《穿越之我是反派的亲娘》 第1章 花季少女变半老徐娘 眼睛一闭,一睁。 天亮了。 林楚浅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眯着眼瞟了一眼,瞬间惊楞在原地。 这.....这是哪里? 她低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发现眼前还是那破败但是古香古色的房间,她的房间虽然是复古风,但也不没有这正儿八经的花瓶古董和不远处那屏木雕红木的大门。 ‘啪—啪啪——’ 眼前过分真实的场面让她吓得一连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疼的她嘶的倒吸冷气。 疼,真的疼。 她不是在做梦。 可尼玛,是穿越了吗? 不过是睡了一觉,也能睡穿越? 当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她走下床时才觉得自己全身瘫软无力,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是病了,还是饿了。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梳妆台旁边,看着上面简陋的几样胭脂水粉,一看就觉得很劣质,她也太在意,寻了一面铜镜,紧张的凑了过去。 凑过去一看,又是吓了一条。 哐当——一声,铜镜直接掉地上了。 林楚浅悲剧的发现,自己二十出头的花季少女,一朝穿越,居然变成了一个半老徐娘。 这半老是真的,可这‘徐娘’,她觉得未必。 她不敢细看,但是那张脸上无法忽视的皱纹让她心里哗啦啦的凉了。 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当下泪流满面,她还以为这身体的原主没准就是长的捉急显老,可这松弛下垂的胸部,至少也得生了一窝崽吧! 天要完我啊! “娘——” 突然,伴随着一声稚嫩的叫唤,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光景,小胳膊小腿很利索,林楚浅听到声音刚回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惊喜的扑到她怀里。 “娘,你终于醒了,笙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笙儿? 林楚浅懵逼的任由怀里的娃娃又哭又笑的撒娇,她犹如晴天霹雳。 苍天饶过谁。 她一二十出头的花季少女,平日里一没偷鸡摸狗,二没杀人抢劫。 为什么命运哐当一声给她这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安排上了一个孩子。 她欲哭无泪的低头。“笙儿,你别哭。娘......没事。” “娘。”怀里的稚童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挂在他白嫩的能掐出水的脸上,看起来要多可怜就多可怜。他哽咽着说:“娘,自从你病了之后,就没有下过床,爹又不愿意给娘请大夫,娘.....你都不知道,笙儿有多害怕。娘要是死了,笙儿就没有娘了。” 林楚浅轻拍了他的肩膀柔声的安慰:“别怕,我这不是没事吗?” 她心里腹诽,笙儿的娘怕是早就上天了。 不然哪里轮的到她来接盘! “娘。” 林楚浅看着怀里撒娇的孩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圆溜溜的眼睛清澈见底,抬眼望她时充满欣喜和依赖。 她心虚的错开眼神,四处乱瞟着自己所处的房间。 简陋,破旧。 房间里除了梳妆台,桌子和一张床,啥也没有。 唯一可以感到欣慰就是还能够遮风挡雨。 她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这原主生了几个崽,这家境看着并不殷实,而且原主生病了她丈夫都没给她请大夫,由此可见夫妻感情并不美好。 不过这样也好,夫妻不和谐至少可以避免她还得和某个不知名的老头一起进行床上运动。 第2章 失忆 一朝穿越两眼黑。 林楚浅懵逼的愣了老半天也没能平复自己内心一阵阵卧槽此起彼伏。 “娘,你怎么了?” 她的沉默明显引起了原主儿子的主意,他皱着小脸怯生生的问道:“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娘哪里都不舒服。 林楚浅扯开嘴强颜欢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 万幸的是,她的肚子很争气。 ‘咕’的一声轻响,成功的打破尴尬。 她讪笑了一下。“儿啊,娘这会,有点饿。” 原主儿子笙儿面目难色,告诉她一个并不美好的现实。“娘,可是今天还没人送饭过来!” 送饭? 这两个字,有点意思。 难道这原主还是个有人伺候的身份? 可这屋里破败的事实让她很是怀疑! 林楚浅转了转眼珠子,努力忽视咕咕作响的肚子,心里开始盘算着忽悠一下眼前这个爱母心切的无知稚童。 “那什么?”林楚浅轻咳了一声,当着他的面皱着眉头假装头疼。“嘶——儿啊,为娘突然觉得头疼的慌!” “娘,你怎么了?”笙儿倏然紧张了起来,他担心的拉着她的手。“是不是又生病了?” “唉。哎呀。” 林楚浅装模做样的哎呀了几声,然后闭上眼睛故作痛苦的假寐了片刻,笙儿急了在一旁关切的各种问候。 最后,她猛地睁开眼睛,茫然的抬头问道:“这位小朋友,你是谁?怎么哭了?” “.......”笙儿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接受她突然一言不合的失忆。他咬着嘴唇,吓得眼泪都不敢掉下来。“我是笙儿,娘,我是笙儿。” “笙儿?”林楚浅硬着头皮继续开始她的表演。 不表演不行啊。 别人穿越没剧本那也有个系统啥的。 她呢! 除了一个半大的萝卜头,啥也没有。 她也很难。 她故作茫然的环顾四周,疑惑的问道:“我这是在哪啊?你怎么叫我娘,你是我亲生的?” “娘,你别吓我。”笙儿脸色苍白,只有一双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这里是何府,我是笙儿啊,是娘唯一的孩子。娘,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突然就.......” 笙儿说到最后突然哭起来起来,林楚浅则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目前就只有一个亲生儿子。 “哎,你别哭。”林楚浅搂着他亲昵的安慰他。“我就是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你哭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娘什么都不记得了?”笙儿抽抽嗒嗒的抬头。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让林楚浅有点嫌弃,但是还是抬起袖子给他搽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哭,身为男孩子居然哭哭啼啼,多没出息。” 笙儿听闻急忙把泪眼憋了回去,泪眼汪汪,不敢哭的模样看起来更可怜。 母爱泛滥的林楚浅轻叹了一声,摸着他的脸说:“笙儿,要不你跟我说说娘以前的事情,没准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也不一定。” 笙儿心情平复了之后,抱着期待的心情把他所知道的一切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林楚浅笑眯眯的听着,深藏功与禄。 穿越文里女主诚不欺我。 失忆这种套路,果然管用。 这不,这招一出,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 第3章 白晶晶 林楚浅成功的忽悠了原主的亲儿子。 由此可以得知,原主名为白晶晶,光听着名字就很有妖娆妩媚的画面感。 白晶晶年轻时是青楼里的舞娘,卖艺不卖身的那种,由于身材婀娜长相姣好被何任城看中了抬进了府里做妾室。 可惜这白晶晶没啥福分,进府两三年也没有怀孕,这何任城又是个浪荡子弟,对着白晶晶新鲜感一过,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 白晶晶每日独守空房急了,就施计给何任城下药,在民间助孕偏方和何任城共同努力下,她成功的怀上了。 何任城虽然生气,但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倒也不对她做什么,倒是这何任城的正妻,覃姿沉怒了。 把白晶晶赶到了偏远的院子,离那何任城的院子十万八千里,从那以后,这白晶晶想见一眼何任城难过登天,彻底沦为被厌弃的活寡妇。 不过这白晶晶也不算太倒霉,她苟且偷生的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虽然何任城对白晶晶感到厌恶,但是好歹她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也没想亏待她,就逢年过节给她送了点东西意思意思。 覃姿沉却对她生了个儿子十分不满,背地里对她十分苛刻,把白晶晶身边的下人都指使走了,就留她们孤儿寡母守在这偏僻的院子里,每日三餐差人送几口吃食就算完事了。 林楚浅知道自己原主苦逼的身世时,只有一个疑惑,她就生了一个儿子,怎么就老成这副鬼样子。 好歹以前还是靠腰和脸吃饭的。 怎么现在腰粗屁股圆,满脸沟渠纵横。 笙儿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昧着良心说:“娘不老,一点都不老。娘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 可拉倒吧! 林楚浅嗤笑了一声,拉着笙儿非得唠明白。 她其实心里隐隐还期待着原主的身份会不会另有隐情,按照一般穿越文的尿性,运气再差也不会落在一个人老珠黄的平凡妾室身上把! 没准挖一挖,还是个绝世高人,乱世遗珠啥的。 结果让她很失望。 非常失望。 在她不断的追问下,笙儿终究还是说出了事实。 事实就是,原主白晶晶,虽然在二十出头的光景被抬进何府,享受了两年何任城的宠爱之后,又被冷落了三年,眼前自己进府混了几年了啥也没捞着,便下定决定要给自己留后路找依靠。 在二十六岁那年怀上了笙儿,可惜何任城的正妻覃姿沉怕她生了儿子之后又得宠,便死命碾磨她,差使她做了好些粗活,还不给她饭吃,有心不想让她把儿子生下来。 结果这白晶晶苟住了。 应是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生孩子那会伤了根底,整个人就跟泄气的皮球一样,从此以后便一路衰老成了如今这副鬼德行。 而覃姿沉见她如此老态,也就不担心那何任城会再瞧上她。便任由她自生自灭了。 时间兜兜转转到了白晶晶三十一岁,生的儿子也有五岁出头了。娘俩在这园子里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活得下去。 可惜好景不长,这白晶晶自从生了娃便落下了毛病,一直就没治好。 这不,淋了一场春雨,发烧了几天几夜无人问津,急得小笙儿四处求救,可惜谁也没搭理他。 最后这白晶晶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林楚浅听完,还挺感慨了。 她觉得笙儿挺惨的,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可她觉得自己更惨,年纪亲亲,啥也没干,就成了别人的娘。 平白无故有了娃也就算了,关键既不是辣妈,也不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媳妇,就是个不得宠还人老珠黄的妾室。 这尼玛什么世道啊! —— 第4章 厨娘周婶 林楚浅和笙儿唠嗑了半天,饥肠辘辘。 肚子咕咕作响了半天,搞得她最后都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她舔了舔嘴唇,问道:“笙儿,还要多久才能有饭吃?” 笙儿懵懂的眼睛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歪头。“天色尚早,估计还得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林楚浅差点当场去世,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钟。 我的天啊。 她怕是要成为第一个穿越当天被饿死的倒霉鬼。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默默的看向娇嫩的笙儿,她要是敢吃人哪得有多好啊。她当场就能把他吞进肚子行不行! 笙儿看到她的眼神,莫名的往后缩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丧心病狂的意图之后,林楚浅摇了摇头,唤醒了自己的人性和良知,她砸吧了几下嘴巴,抬着浮软的身体往外走。 这好好的人,有脑子有腿,还能被活活饿死?? 林楚浅觉得做人还是要主动一点,所以她默默的让笙儿带她去厨房。 万幸的是这厨房离他们的院子并不算远,她晃荡了一会身子,倒也就到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厨房里那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叉着腰站在灶前的厨娘大姐,身子魁梧,光看背影就觉得很有力量。 林楚浅转头,拍着笙儿的肩膀对他赋予厚望,她低声的吩咐道:“笙儿,你进去,和那厨娘打个招呼,然后我去偷点吃的!” “偷?”笙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林楚浅却嫌他说话太大声急忙捂着他的嘴。 “嘘!”林楚浅回头确定那厨娘大姐没被惊动,她松了一大口气,再次压低声音贴近笙儿这个小萝卜头。“笙儿,你娘我再不吃点东西,就真的要死了,你要舍不得看你娘我饿死,就帮着去吸引那大姐的注意,我们声东击西,里应外合!......只要娘拿到吃得,你就可以走了,不会被人发现得。” “可是......”笙儿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高大的厨娘,犹豫的开口道:“可是,周婶好凶,我怕!” 经过笙儿的友情提醒,林楚浅知道了那厨娘的昵称——周婶。 她觉得,按照套路一般这种长得凶神恶煞的类型对小朋友应该都挺友好的,而且笙儿还生的这么可爱,粉雕玉琢的无处不透露着精致。 想她第一眼都还以为他是个女娃娃,要不是他穿着一身男装,她还真就把他当闺女了。 所以,她既不认为那周婶会如此狠心的欺负一个孩子,而且,她觉得笙儿胆子太小了,有些嫌弃。 这白晶晶的身世太差,笙儿身为一个男孩子性格若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那在这大宅子里怕是过不下去。 不行不行。 她的儿子怎么可以如此怯弱! 她故作生气的瞪着笙儿,责怪道:“笙儿,你是男子汉,做事情怎么可以畏手畏脚。” “娘——”笙儿咬着嘴唇,眼眶发红,眼看就要哭了。 林楚浅肚子咕的一声,心立马就狠了下来,她指着厨房。“你要是觉得还认我这个娘,就赶紧进去。” —— 第5章 丧心病狂 在林楚浅的威逼利诱外加连哄带骗之下,笙儿这个不过五岁的男孩子,被迫硬着头皮抬脚走了进去。 他紧张的回头,期望着自己的亲娘能把他喊回去。 可惜,没有。 林楚浅看他犹豫的回头,立马冲他摆手,嘴巴无声的说着:“快点,进去。”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笙儿克服着自己的恐惧,迈着小胳膊小腿走进了厨房,站在周婶两米开外的地方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周....周婶。” 周婶缓缓的坐过身,一眼扫过去没看到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笙儿:“周婶。” 周婶眯着眼睛低头,总算看到了小豆丁一样的笙儿,她板着脸冷声问道:“四少爷有事?” 虽然笙儿年纪小,但是好歹是何任城的儿子,排名第四,下人就是再看不起他,也还是得恭恭敬敬得喊他一声四少爷。 笙儿被她一问,就怯场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总不能说他是为了偷吃的才进来的把! 他求救一般得回头,想寻求林楚浅的帮助,结果一回头,原先的位置上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我.....”笙儿支支吾吾的憋了满脸通红,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娘病好了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他到厨房里来偷东西吃。 在他眼里一向柔柔弱弱的娘亲突然胆子那么大,他一时之间根本接受不了,更不要说配合。 而就在笙儿忐忑不安的空当里,林楚浅绕到厨房后面,轻手轻脚的摸了案上的两个包子。 周婶居高临下的看着笙儿,抱着肩膀再次开口:“四少爷要是没事就回自己院子里去吧,这厨房是脏乱之地,别沾了污秽在自个身上。” “我.....饿。”笙儿憋了半天,蹦出了两个字,羞燥的低下头,眼眶发红。 这白晶晶从小对笙儿的教导便是,切不可人穷志短! 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要去请求别人的施舍。 可此时的笙儿,却被林楚浅逼着进了厨房,还特别违心的说出了这样的字眼,这让他难受的想哭。 周婶浑然不知她身后有一双手正偷偷摸摸的扒东西,她皱着眉头看着笙儿,脸色愈加的严肃。她冷哼了一声。“饿了?” 也不知道这周婶什么心里,就在林楚浅拿好东西蹲下来以为这厨娘周婶是嘴硬心软的准备给笙儿一点吃食的时候。 周婶却拿起案上的半个鸡腿扔到了他脚下,轻蔑的哼了一声。“饿了就吃吧!” 笙儿愣愣的看着脚边的鸡腿,脸瞬间就青白了起来。 那鸡腿沾上了地上的泥灰,他又怎么可能会捡起来吃。 林楚浅都傻了。 这尼玛一般情况下,不都是嘴硬心软的套路吗? 哪有人长得和内心一样黑暗丑陋的啊! 居然这么对一个孩子,简直丧心病狂。 笙儿咬着嘴唇,固执的抬头瞪着周婶眼睛猩红。后者嗤笑了一声。“爱吃不吃。” 笙儿怕自己会突然流下眼泪,那样太丢脸了。他紧咬牙关,也不管林楚浅有没有拿到吃的,转身迈着小腿就跑了。 “还真当自己是这府里的四少爷?”周婶又是鄙视的开口,她往前走了几步把鸡腿踢到门外,张嘴轻声的唤了一条叫吉祥的狗过来。 看着那吉祥咬着鸡腿吃的狼吞虎咽,她讥笑着说了一句:“狗都不挑剔,还端起架子了?呵——” 林楚浅看笙儿早没影了,庆幸那孩子没听到这话。 她心里很想上去踹翻这个狗厨娘,可是怀里满满当当的东西让她做好作罢。 她轻手轻脚的矮着身子原路返回,幸好她不是个路痴,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最后平平安安的回了那破旧的院落。 —— 第6章 娘,你真的是娘吗? 回到先前的院子,林楚浅先是胡乱的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吃饱喝足之后,想起了刚被周婶重创心灵的笙儿,有心想去安慰。 她四处找了一圈,最后在屋后的一个桑树下看到了正蹲在地上偷偷抹眼泪的他。 “笙儿。”林楚浅轻叹了一声,走过去拉过他的胳膊。“你哭什么!” “娘,呜呜.....周婶把鸡腿扔到我脚下,还.....让我吃。”笙儿声泪俱下的哭的很伤心。 这孩子别看年纪小,自尊心倒是挺强的。 林楚浅抬手想用袖子给他擦眼泪鼻涕,可是后面想想怕弄脏自己的衣服,灵机一动揪着他的手用他的袖子擦拭了起来。 笙儿被她这波操作惊到,呆呆的任由她粗鲁的擦着自己的脸,还是用了自己的袖子。 她苦口婆心的劝解道:“周婶这么做确实不对,可你也不应该哭啊,这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哭?笙儿,你别哭了。” 其实她想说她其实很讨厌爱哭的小朋友。 没穿越之前,她还是个大学生,每天追剧打游戏刷小说小日子过得很嗨皮。 可每次放假回家都会看到自己的侄女,骄纵的一批。 被家里宠坏的小孩子,你一不顺着她就发脾气。 你一发脾气,她就哭。 林楚浅承认她因此对熊孩子就没有了好感。 可是一朝穿越,自己突然有了个儿子。 这尼玛喜当娘的快感她是没有,只觉得头疼。 而笙儿,听完她的话,小小的脑袋就歪着愣了一下,感觉他娘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他伸出小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抬头泪光闪烁,问道:“可是娘,周婶怎么这么坏,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林楚浅牙疼的啧了一声。 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因为笙儿这个所谓的四少爷不得宠没人重视。 说来也很正常,笙儿他娘白晶晶,人老珠黄失了宠爱,在这大宅子里估计连一个老婆子都不如。 更何况他! 白晶晶用不干净的手段得来的儿子,就算何任城兴头上想起来的时候会意思意思关照一下。可这府里上下,估计没人真正把他当主子。 “笙儿,她那么对你,是因为她知道你不能拿她怎么样?”林楚浅摸着他的头。“如果你不想别人看不起你,不想别人欺负你,你就得自己强大起来。” 笙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亲娘,面容还是熟悉的面容,可是却用漫不经心的态度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娘以前说:“笙儿,你要与人为善。” 他娘以前说:“笙儿,咱娘俩身份低下,在这府里,能忍则忍,切莫强出头白受罪!” ....... “笙儿,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林楚浅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傻愣愣的。 “娘。”笙儿开口:“娘,你真的是我的娘吗?” “........”林楚浅眼神微闪,心想这五岁的娃娃这么敏感?这么快就发现他娘换了内包装了? 可她这会也不可能承认啊。 所以她故作恼怒的沉下脸,拍着他的脑袋。“你这话说的,连为娘都不认识了?” 笙儿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心里嘀咕着:娘病好了之后,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可是他又说不清具体那里不一样。 -—— 第7章 难以下咽的伙食 好不容易安抚好哭哭啼啼的小朋友。林楚浅觉得心累。 她拿出从厨房里顺出来的苹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转头,发现笙儿正眼巴巴的盯着她手里的苹果直咽口水。 林楚浅尴尬了。 第一次做人家娘,业务还有些不熟悉。 竟然自己就吃了起来忘了还有个崽,她讪笑的把吃剩的半个苹果递给他,笙儿接过之后,也不嫌弃,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林楚浅摇了摇头,心想这原主母子日子过得苦啊,怕是连苹果都很少吃。 “白姨娘。” 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吆喝,清脆的女声听起来还挺舒服。 林楚浅站起身,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子提着个篓子推门而入,那女子看着不过十四五岁,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比她刚吃的苹果还要可爱。 “小兰姐姐。”笙儿很亲昵的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篓子。 小兰笑盈盈的蹲下身子摸了摸笙儿的脑袋。“笙儿真乖!” 林楚浅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小兰跟原主交情怎么样?这要是个闺蜜啥的,那她不是尴尬了? “白姨娘,你的病好了?”小兰走过来,看起来很是关心她。 只是这关心里,带着些许疏远。 林楚浅淡淡的点头,端起了电视剧里柔弱女子的架子。“好多了,有劳小兰你挂心了。” 小兰笑了笑,便不再与她交谈。她低下头看着笙儿手里还没吃完的苹果,随口道:“笙儿今天有苹果吃啊!” “对啊!”笙儿笑眯眯的点头,嘴里继续啃着苹果,由于苹果比他两个拳头都大,吃的他满脸都是。 小兰从怀里抽出帕子给他擦脸,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笙儿的苹果哪里来的?叶叔送的?” 笙儿抬头看了林楚浅一样,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林楚浅虽然不知道这大宅子里面的规矩,但是不问自取到哪里都算是偷的,既然是偷,自然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张扬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被浸猪笼。 她急忙上前打断了他们,笑着说:“笙儿,你看看你,吃个苹果都吃的满脸。” 笙儿还挺机灵,知道她的意思。 他走到她身后,对着小兰笑了笑便抿着嘴不说话了。 小兰也没太在意,把自己的手帕收好,便起身和林楚浅道别离开了。 这破院子里又只剩他们娘俩,林楚浅去看小兰带过来的篓子,里面就装着简陋的饭菜。 看起来跟电视剧里的牢饭一样,两个碗里底下装着白米饭,上面放了两块肉和青菜。 林楚浅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寒碜的饭菜。 就是食堂阿姨手抖技能十级,那装到碗里的肉都比这个多。 她嫌弃的看着卖相不佳的饭菜,皱着眉头。“我们平日里就吃这个?” 笙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对啊。” 林楚浅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拿起来吃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受不了的吐了出来。 这尼玛,就是剩菜! 味道不好她可以忍。 肉少,她也可以忍。 可是这半点温度都没有,塞进嘴里跟生米一样让她怎么吃? —— 第8章 月亮 林楚浅心理上接受不了这样的食物,可是一转头,发现笙儿正缓缓把饭菜扒进嘴里,仿佛丝毫也没觉得这饭菜什么问题。 林楚浅瞬间就心酸了。 这孩子,人生苦的一批。 她轻叹了一声把碗里的菜都扒给了他。笙儿疑惑的问道:“娘。你不吃吗?” “我刚才吃饱了,笙儿你还在长身体,就多吃一点。”她摸着他的脑袋,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饭菜吃多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发育。 这笙儿长得如此清秀,要是长歪了,那还怪可惜的。 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 林楚浅有感而发,站起身开始绕着院子思考人生。 主要是她觉得这种饭菜笙儿吃得下去,她可吃不下去。现在她的伙食出了问题,她还是很有必要想想办法解决一下。 她仔细的想挖掘一下自身的优势,可是她挖了半天,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优势。 欲哭无泪。 想逃出何府,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运用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知识创业坐上人生巅峰。 可她手头里一点银两都没有,逃出去没准只能去要饭。 而且还有笙儿。 她总不能把他甩在何府吧! 林楚浅思前想后,终究想不出什么对策。 没一会天黑了,这乌压压的院子里连个油灯都没有,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透着微弱的光她只觉得自己从脚底到头顶,哇啦啦的凉。 这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 “娘。” 她还没想明白呢,身边就有一个崽在提醒她这残酷的生活。 笙儿:“娘,好黑,不点灯吗?” 林楚浅愣了一下,没想到原来灯这种东西他们还是可以拥有的,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笙儿,你去点吧,娘想在这院子里坐会。” “噢。”笙儿乖巧的应了一声,起身走进房间里去了。 林楚浅在院里找到了一把旧凳子,坐在桑树下晒起了月光,看着皓月当空,突然有感而发,简单干脆的说了一声。“淦。” 举着油灯的笙儿迈着小胳膊小腿就过来了,亲昵的靠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月亮。他说:“真好,娘的病好了,以后,娘又可以陪着笙儿了。” 林楚浅拍了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的说:“儿啊,为娘觉得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老要人陪着。” 笙儿:??? 他一脸懵逼,以前他对他娘这么说的时候,他娘都会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他是个傻孩子,然后安慰说会永远陪着他之类的话。 怎么这会就一样了? “娘,你是不是不要笙儿了?”笙儿眼含泪光好像怕她真的会不要她。 林楚浅没有带娃的经验,这会看他泪汪汪的模样,感到十分无奈。 “没有,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就是。”她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笙儿,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的,所以你要学会自己去面对生活,就好像....就好像这天上的月亮,会有阴晴圆缺,人也会有聚散离合。” 笙儿呆呆的看着她似懂非懂,林楚浅自己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感觉自己对一个五岁的小朋友说这么深奥的道理好像不大合适。 可是她就是想让他有些心理准备。 毕竟她也不可能永远在这破院子里做一个被人遗忘厌弃的妾室。 “娘,你说的我都懂。”突然笙儿很认真的开口。“我知道娘是想要我变强大,能独当一面,娘,我懂得。” 这会换林楚浅懵逼了,他说好像跟她想表达的意思差不多,但是她老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真的懂?” “真的懂。”笙儿郑重的点头。“娘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默默的陪伴着笙儿,对吗?” 林楚浅还真不好意思说不对,尤其是看他这么认真。 “对。”她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算了,人家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自己跟他说那么多作甚? 第9章 笙儿生病了 翌日,清晨的雨露厚重,林楚浅是被冻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昨夜在院子里坐着坐着居然睡着了,她打着哈欠坐起身,发现自己脚边躺着她的便宜儿子。 笙儿卷缩在地上,嘴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她低头仔细去看,发现他脸颊上有可疑的红晕。 她蹙眉伸手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笙儿发烧了。 林楚浅急忙将把他抱进屋里,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会才听到他嘴里不停的喊着娘。 她揉了揉眉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找大夫? 感觉不大实际,毕竟白晶晶都病死了也没人给请大夫。 这都什么世道啊! 她抱怨了几句,没办法,只好趁着天刚亮,去厨房里偷上一坛酒给笙儿物理减温。 林楚浅其实真的很不会照顾人,以前连她自己都照顾的手慢脚乱了,这会照顾一个生病的小孩,简直就是噩梦。 她用酒精给他擦身子,用毛巾给他敷额头,折腾了好大半天,才终于把他的体温稍微降下来一些。 林楚浅松了一口气,擦了自己额头的汗,叉着腰走出房间想喘口气。 正巧,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前来送饭菜的丫鬟,这丫鬟也不是昨天和气的小兰,是另一个人丫鬟,年纪和小兰差不多,长相普通,唯有颧骨颇高,看起来有些刻薄。 那丫鬟看到林楚浅也没打招呼,直接把篓子甩地上扭头就走了。 林楚浅都惊呆了,感觉这丫鬟的态度跟喂狗一个态度,她憋着气愣了老半天,最后把卡在喉咙里的浊气长长的吐了出来,认命的上前拿起篓子,发现里面装着两碗白粥。 算了,这白粥也算送的及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地低头啊。 苟且偷生,总比半死不活强。 林楚浅把白粥端了进去,给笙儿为了半碗,她觉得能活下去就行,便也懒得继续喂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她的努力下,笙儿的体温最后恢复了正常,守了一天,林楚浅累的趴在床边睡着了。 “娘,娘........” 林楚浅睡梦中被人唤醒,睁开眼睛时看到脸色不佳的笙儿正推搡着她的肩膀,她打了哈欠问道:“怎么了?” “渴。”笙儿嘴唇有些干裂,说起来的声音也有些哑。 林楚浅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喂到他嘴里时他也不嫌凉喝的一干二净。 见他这么渴,林楚浅又给他倒了一杯,递到他嘴边谁知道他摇头,说:“不渴了。” 林楚浅撇嘴,自己把手里的水喝了,刚灌进喉咙里,差点冻坏自己的肠子,她皱着脸,问道:“这什么水,这么凉?” 笙儿虚弱的躺回床上,刚退烧眼角微微发红,看起来有些可怜。他仰起脸,笑着说:“这应该时前日烧的水了,是有些凉。” 林楚浅无话可说。 这条件肉眼可见,她矫情的挑三拣四却是没有意义。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笙儿好好休息,自己转身走出房间,心里又开始盘算着如何改善自己的生活。 再怎么样,正常的吃喝拉撒还是要努努力。 可是这何府里她就只认识一个五岁的奶娃子,也靠不了他做啥事。 在小说里吧,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女主出去创业,要么就去争宠。 可是她目前这条件,何任城得有多重口才能重新看上她。 创业吧,也没那条件啊。 一个大学生,竟然在古代为了生存问题想破头,真是日了狗了。 —— 第10章 这不算偷。 、人生疾苦。 林楚浅这天夜里又是在院子里举头望明月,笙儿在屋里歇着,一天没吃啥东西的她饥肠辘辘,寻思了半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 咕咕作响的肚子提醒着她生存问题迫在眉睫。 她咬了咬牙,站起身闷声不吭的就往外跑,她麻溜的趁着夜色窜进厨房,漆黑的厨房里只有灶上在煮着药。 她有点奇怪这熬药居然没人看火?但这个问题也就划过她的脑海一瞬就消失了,她利索的偷了半只鸡和几个馒头,转身想走时看到角落里的地瓜。 灵机一动,默默的装了小半袋地瓜扛到了自己肩上。 “嘎吱——” 黑暗之中,传来传来一声轻微的推门声,林楚浅顿在原地,回过神来急忙蹲下身子藏了起来。 难道还有人和她一样深夜来觅食?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传来,林楚浅觉得有些不对劲,微微探出头去看看情况,只见一丫鬟打扮的人径直的走到小灶前,从怀里掏了一包药粉,轻手轻脚的掀开煮药的瓦罐盖子,把药粉全倒了进去。 重新盖好瓦罐之后,那小丫鬟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林楚浅心虚的急忙低下头,然后她就听到那小丫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她说:“柳姨娘,我也不想的,你要怨就怨夫人。” 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尼玛她是撞见人家下毒现场了。 这柳姨娘又是谁? 小丫鬟估计对着业务并不熟练,下完药之后走路都紧张的有些不利索,硬是一路磕磕绊绊的走出了厨房。 事不关己。 林楚浅在她走后,不过也就多看了那灶上的中药一眼便急忙扛着地瓜离开了。 刚回到院子,便听到笙儿在屋里脆生生的喊娘,她把地瓜放好,怀揣着从厨房里偷来的吃食走了进去。 微弱的油灯照亮了简陋的房间,躺在床上的笙儿坐在身上,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半边掩在黑暗中,稚嫩的脸庞侧过来看她,怯生生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娘,你去哪里了?” 林楚浅坐在床边,不禁放柔声音。“我刚去厨房拿了些吃的。” 说完,她献宝一样的把半只鸡和几个馒头放在他面前,她以为笙儿会很高兴有像样的食物吃了,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却不想笙儿看完之后,诧异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娘,你又去厨房偷东西了?” 林楚浅啧了一声,觉得他这种时候展现他的正直很没有必要。 “笙儿,这怎么能算偷呢!”她摘了个鸡腿举到他面前说道:“你要知道,民以食为天,若是连基本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这人活着多没意思啊.....所以,我这种行为,属于走投无路,被逼无奈之举。为了活下去嘛,不算偷,不算偷.......” 笙儿听着她的歪理似懂非懂,闻着香喷喷的鸡腿没有伸手接过,他还是觉得这样不大好。“可是娘.......唔.......” 林楚浅不想听他讲什么是非对错,小小年纪的,搞得这么正直,真烦。 于是她直接用鸡腿堵住他的嘴,然后低头高高兴兴的吃剩下半只鸡。 肉食动物的快乐在此时得到了满足,林楚浅眯着眼睛狼吞虎咽,眼角瞟到笙儿正呆呆的看着她,她摆了摆手,示意道:“吃啊,赶紧吃!” 第11章 炸鸡披萨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人吞咽的声音,笙儿原本还有些膈应,可是看着林楚浅大快朵颐的模样,咽了几下口水就坚持不住了。 他心想,没错啊,民以食为天,有肉干嘛不吃? 两人吃的满嘴油光,胃口并不大的他们吃完鸡之后,那几个白胖胖的馒头倒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林楚浅把馒头收好,打算留着明天吃。 她想起在厨房看到的小插曲,便多嘴的问了一句。“笙儿,你知道柳姨娘是谁吗?” “柳姨娘?”笙儿抬头,有些不解为何她会突然提及到柳姨娘。“柳姨娘是爹近年来最喜爱的妾室,就住在爹爹书房旁边的院落。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何任城最喜爱的妾室? 这尼玛就是为了争宠就想下药搞别人? 林楚浅不清楚这府上会不会除了覃姿沉是否还会有人被称为夫人,她索性又开口:“这府里,能被人称为夫人的是谁?” “这府里,就只有一个夫人。”笙儿被她问的愈加疑惑。 林楚浅抿着嘴若有所思,这覃姿沉也不知道差人给那柳姨娘下的是什么药? “娘,娘——” 笙儿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胳膊,林楚浅回过神,应道:“怎么了?” “娘,我渴。”他无辜的眼睛泛着微弱的光。林楚浅心里觉得麻烦,但是终究是给他倒了杯水,她今天费尽心思烧的开水放凉的,比白天那隔了几天的水好喝太多了。 笙儿满足的喝到了水,躺会床上挪到里面就闭上了眼睛。 林楚浅一开始并不理解他为什么特意挪到最里面,后面站起身晃荡了一圈。 好家伙,这破屋子里就一张床,他不就得往里挪给她腾地方吗? 没有和别人同床习惯的她,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爬上了床。 她安慰自己,对方就是个五岁的孩子,就当跟个布娃娃睡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布娃娃居然喜欢抱着她睡,她立马就不自在了,她伸手把他娇小的身体推开,并且在黑暗中严肃的开口道:“笙儿,你已经五岁了,不能再抱着娘亲睡觉了。” “噢——”笙儿失落的应了一声。然后乖乖的躺在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林楚浅轻叹,觉得做人家老娘太难了。 陪吃陪睡,幸好人家至少还能生活自理,不然她是不是还得给他擦尸米擦尿? 夜深了,窗外隐隐约约有蝉鸣的声音,林楚浅闭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嘴里砸吧着好像在梦里吃着什么美味佳肴。 床边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转过身,黑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难掩光芒,他愣愣的听着身边的娘亲嘴里不断的嘟囔着许多他从没有听过的词汇。 “哇炸鸡,披萨,薯条,蛋糕......” 他迷茫的看着她,心里想着炸鸡披萨薯条是什么东西,是好吃的吗?为什么娘从没跟他说过? 月光斜斜的照了进来,逆光中他看到娘亲脸上的满足的笑意,夏日的夜晚十分吵闹,年幼的他懵懂的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一个人睁着眼睛发了会呆,睡意朦胧却怎么也睡不沉,迷迷糊糊的他最后钻进娘亲的怀里,在被她即将推开之前,他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声:“娘。” 林楚浅睡得昏沉却被他的拥抱惊醒,她从小都没有抱布娃娃睡觉的习惯,更不用说被别人熊抱着睡了。 但是听到他怯生生的喊她娘,那声音微弱的跟猫叫一样,她心软的轻叹,最后勉为其难的任由他。 算了,人家就是个五岁的孩子。自己刚做人家娘,且忍忍。 —— 第12章 生活所迫种地瓜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屋里,一路沿着窗户爬到了床边,照在林楚浅的脸上时她不耐的想翻个身,结果翻到一半发现自己身上正挂着一个人。 被熊抱了一晚上的她只觉得全身酸痛,恼怒的推开熟睡的笙儿,她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会。 笙儿被推开,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发现天已大亮,他迈着小短腿跨过她的身体,轻手轻脚的模样唯恐吵醒了自己的娘亲。 他走下床,乖乖的穿好鞋子便去打水洗漱。 林楚浅想起今天还有要事做,便也没好继续赖在床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就下床了。 “娘,你醒了。”笙儿高兴的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比他头大两倍的盆,里面装着清水。“水我已经打好了。” 林楚浅扯了一下嘴角,沉默的接过脸盆洗了把脸。 这孩子,倒是挺孝顺的。 两人在屋里,门外头送饭的过来了。 林楚浅原先没留意,还是笙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推开门走出去瞧见的。 来的也不是小兰,还是昨天那个拽上天的刻薄丫鬟,林楚浅看了一眼便就不再看了,专心给自己洗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皱巴巴的脸庞怎么搓都搓不干净。 “谢谢慧儿姐姐。”笙儿十分礼貌的接过惠儿手里的篓子,后者傲慢的轻哼了一声,翻着个白眼扭着腰就走了。 笙儿明显习惯了她的态度,他拿着篓子走进屋,兴奋的说道:“娘,今天早上有包子吃。” 林楚浅撇了撇嘴,不知道原来有包子吃也能让他那么高兴。 她随意的啃了两口皮厚馅小的包子,咽的喉咙发疼,她觉得还不如喝粥呢! 他们娘俩住的院落,面积其实不大,就一个小院子,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寝室,一间是杂物间。 林楚浅摩拳擦掌的走进杂物间,想在里头找些趁手的家伙,结果意外的给她找到了一把铲子。 笙儿跟在她身后好奇的看着她扛着铲子到院子里的墙角下挖起了土,他好奇的问道:“娘,你要做什么?” 林楚浅费劲的翻土,头也不回的说:“我要种地瓜。” 她昨晚看到地瓜她就想明白了,这人啊,到哪里都得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尤其是像她这种既没美貌,又没有家世的。 只能用劳动改善生活了,这地瓜虽然一时半会吃不着,但是先给它总下去,等过几个月不就可以吃了。 她为自己的目光高远,深谋远虑感到欣慰。 不愧是现代知识青年。 笙儿听了却是瞪大了眼睛感到吃惊。“种......地瓜?” “对啊。”林楚浅笑着点头。“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笙儿,你要记住,这人啊,想活着就得靠自己。”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墙角下的一小片地方的土给翻松了一遍,气喘如狗,她再次感叹以前娇生惯养的自己为了一口吃食居然还种起了地瓜。 生活所迫最为致命。 林楚浅转身把昨天扛回来的小半袋地瓜给扒拉了出来,掏出一半用小刀切成块,笙儿很懂事的跟着她切地瓜。 他清澈的眼睛好奇的转了转。“娘,为什么要把地瓜切成块啊?” “这你就不懂了把!”林楚浅坐在地上,有些小得意的卖弄了起来。“这地瓜啊,你把它切成块埋进土里面,过一段时间之后,它就会发芽长出根茎;然后我们就可以把它挖出来再重新种进土里,几个月之后,我们就可以收获到很多很多的地瓜了。” 第13章 柳姨娘流产 笙儿听她讲完地瓜的生长过程,感到非常惊奇。“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楚浅笑了笑。“只要我们把地瓜种好,我们到时候不仅可以吃烤地瓜,蒸地瓜,还可以炒它的叶子吃。” “叶子也可以吃?” “当然可以。” 笙儿听到她这么说,高兴的直鼓掌。“太好了,等种出了地瓜,我们就不用去厨房里偷东西吃了。” “.......呵呵。”林楚浅讪笑,没好意思告诉他种出地瓜还得一段时间,而且种出地瓜之后,他们两也不能就真的只靠着地瓜过日子。 两个人折腾了一下午才终于弄好,林楚浅气喘吁吁的回屋里写着,寻思着等下午的时候从剩下的地瓜里面拿出两个出来烤了吃,然后等晚上的时候,再去厨房偷些吃食。 事到如今,只能先维持着这种鸡鸣狗盗的生活了。 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林楚浅坐起身呆呆的看着破旧的屋子,依旧觉得有些不适应。 其实没穿越之前,她的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家里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吃喝不愁,从小到大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不是长大了之后远离父母去读大学,她可能连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以前总觉得父母的叮嘱烦,如今落在着陌生的地方,处境尴尬,面对这一睁开眼就感到绝望的生活,她无比的怀念自己的曾经的潇洒。 纵有百般埋怨和委屈,最后也只能轻叹一声走下床,重新面对生活。 桌上放着早已凉掉的饭菜,她扫了一眼顿时就没有食欲。 午后的阳光还有些炙热,她坐在屋里无事可做的发呆,笙儿不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她琢磨着府里她应该还是可以稍微走动一下的,只是她如今对何府的情况不熟悉,要是出门遇到一两个人,应付起来还挺麻烦。 可是整天憋在这院子里,委实太痛苦了。 等笙儿回来,她得问问有没有什么近路可以出府,她人都来了,怎么也得出去见识一下世面吧! 坐了一会,她实在觉得无聊,便跑到屋子后面的井口那里把这两天换洗的衣服给洗了。 除了内裤,啥也没手洗过的林楚浅搓了老半天,累成狗,最后胡乱的把冲了几下便拧着晾了起来。 洗衣机觉得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林楚浅坐在树下休息了一会,便把杂物间里小土灶给搬了出来,开始毛手毛脚的生火烤地瓜。 烤的满头大汗,她莫名自嘲的笑了起来。 心里想着要是她爸妈有幸看到此情此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就是小时候调皮捣蛋,也没有这么苦逼的灰头土脸过。 地瓜烤到一半的时候,笙儿回来了,他循着香味找到了林楚浅,走上去第一时间没有问地瓜的事情,而是有些难过的说:“娘,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林楚浅手里拨地瓜的棍子瞬间就掉到了地上,她这才知道,那天那丫鬟下的,原来是堕胎药之类的东西。 这尼玛,人生中第一次距离宅斗这么近,她感到有点紧张。 她强作镇定的明知故问:“是吗?你怎么知道?还有孩子好好的在肚子里怎么就没了?” 笙儿坐下她身边,看着火里的地瓜。“今天我听到府里有动静,就出去看了一眼,结果看到柳姨娘的屋子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看起来可吓人了。然后秋姐姐就在屋外哭,说她娘肚子里的弟弟没有了.......” 林楚浅倒是没想到还能让他看到那种场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种事情跟咱们没关系。” “可是,秋姐姐哭的好伤心。”笙儿低着头,有些难过。“秋姐姐是这府里对我最好的人,平时还会分我糖吃。” 林楚浅尴尬的挠了挠脸,心里琢磨这秋姐姐估计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也不知道这何府里头的,有多少姨娘和少爷小姐的。 —— 第14章 何府 为了能在这府里更好得生存,林楚浅再次旁敲侧击的套笙儿的话,而他也很配合,乖巧听话的回答了她所有的疑惑。 何任城的出身其实也不算是个大富大贵名门望族,平头百姓出身,从小便没有爹,全靠自家亲娘帮别人浆洗衣物养大的。 何母一心想培养自家儿子,所以从小除了让他读书,啥事也没让他操心。长大之后,这何任城变成了百无一用的穷酸秀才,还自负清高,好吃懒做。 不过他有一个优势,就是长得人高马大,十分清秀俊俏,他就是靠着自己的那张脸,成功的勾搭上了覃姿沉。各种甜言蜜语的让覃姿沉这个户部尚书之女嫁给了他。 科举之后,何任城虽然没有上榜,但是通过岳父的关系走了后门,在礼部的谋取到了一个小侍郎职位,平日里做一些书写整理文案的工作。 他这人除了和同僚好友吃喝玩乐以外没什么正经的爱好,就是他这小侍郎的职位还家里头用钱财疏通关系给送进去的,可见他本身是没有什么才华的。 刚成亲那会,何任城还算安分,成日里头和覃姿沉举案齐眉,那也是恩爱了好几年,后面暴露了本性,开始在外头四处花天酒地。覃姿沉除了拿他的那些个妾室出气以外,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而何府里头,何任城前前后后一共抬了四门妾室,笙儿他娘,也就是白晶晶属于早期抬进门的第一个妾室,而至于另外三位,除了柳姨娘、云姨娘还有叶姨娘,云姨娘是在白晶晶后头来的,何任城新鲜感一过,也就和白晶晶差不多被扔后院里自生自灭了。不过这云姨娘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日子估计过得比她还不如。 叶姨娘则在前两年因为生病去世了,只留了一个三岁的幼女被养在覃姿沉屋里。 最后进门的柳姨娘就比较厉害了,进府七年有余,一直很受何任城宠爱,生了一个女儿,这会又怀上了正高兴着,却‘意外’流产了。 覃姿沉身为正妻,对于底下的妾室一直挺苛刻的,云姨娘和白晶晶这两个白姨娘已经不能蹦出来争宠,可柳姨娘多年来一直深得何任城的欢心,平日里两个人就一直夹枪带棍的不对付,这会看柳姨娘怀上了,自然就急了。 毕竟覃姿沉嫁给何任城这么多年,就只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她的女儿是何府的大小姐,取名何明雪,今年十四岁,马上就及第了。 而她另个孩子,比笙儿大四岁,从小便身体孱弱被养在屋里,跟个药罐子一样。名字取得也很有希望,叫何长柏,一听就是很长寿的名字。 要说这何任城虽然浪荡,但是他的子嗣却并不多,一共也就五个。 覃姿沉的嫡长女何明雪和嫡长子何长柏,柳姨娘的秋姐姐何明秋,笙儿外加那死去叶姨娘的幼女何明兮。 本来即将蹦出来的那第六位,胎死腹中了。 林楚浅捋明白之后松了一口气,这府里的人物关系把她想象中简单许多,她还以为何任城得有七八的妾室外加无数暖房之类的丫鬟。 谁知道这何任城虽然好色,但也很有原则,倒是从没对这府里的丫鬟下手。 林楚浅琢磨了一下觉得他估计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毕竟在这府里,覃姿沉管家,怕是不会让他的歪心思成功。 听完之后,林楚浅心里只对覃姿沉充满同情。 在这个嫡庶有别的时代,覃姿沉虽然并非户部尚书的嫡女,但是人家的出身也是不差的,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了何任城这么一个穷酸人家。 下嫁也就算了,何任城这个渣男还到处拈花惹草。 —— 第15章 夜潜厨房 此时的何府,因为柳姨娘流产这事搞得鸡飞狗跳,柳姨娘怀胎三月,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自己的肚子的孩子,就盼着能生个儿子。 谁知道居然无故流产了,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流产之后,扑到何任城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哭着喊着说要他给她做主。 何任城原本觉得有些为难,可是柳姨娘声泪俱下的说她喝的安胎药里被人下了滑胎的药粉,定是这府里有人故意害死她肚子的孩子,求着他为她死去的儿子主持公道。 何任城惊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这府里居然有人敢如此心思毒辣,当下就拍着大腿应承为她做主。 林楚浅窝在院子里不出门半步,也不让笙儿出门溜达。 她觉得虽然柳姨娘的事情跟自己无关,但是如今这府里头为了柳姨娘流产的事情搞得沸沸扬扬,他们娘俩还是老实待在自己的院子比较妥当,省得一不小心就被牵连了去。 要说林楚浅这么多年的宅斗小说也没白看,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勉强算做目击证人,但是主谋是人家正妻,敢做出来这事怕是不会忘了给自己留后路,估计那柳姨娘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什么的,只能吃哑巴亏。 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明哲保身,权当自己啥也没见着。 笙儿虽然有些不理解,但是他见她这么严肃的勒令他别离开院子,倒也乖乖的待着。 两人每天等着小兰或者那慧儿来送饭,通常是笙儿高高兴兴的去接过她们的篓子,林楚浅对那所谓的吃食也没有什么兴趣,每次都让笙儿直接给倒掉了。 笙儿已经对她半夜去厨房里偷拿食物习以为常,有时候还会因为无聊陪她一起去,对他来说,这属于为数不多的刺激游戏,他的角色通常是在门口把风。 他们两定了个信号,如果有人就模仿两声猫叫。 这天夜里,月亮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林楚浅摸黑的走进厨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顺利的摸到了几个包子,正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鸡鸭鱼肉时,便听到了笙儿发出了两声模仿的不打成功的猫叫。 她吓了一跳,急忙退到角落,屏息之后有些紧张在黑暗中观察着。 没一会,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那人身材高挑,微弱的灯光照着她的脸,长得还算清秀。 她紧张的低头蹲在地上开始一寸寸的搜索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林楚浅蹲在角落心都提起来了,人家提着灯笼那么仔细的查找,发现她那是迟早的事。 这就尴尬了。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在厨房里偷东西,就算可能不会被浸猪笼,但是估计一顿毒打是跑不了的了。 她脑子里百转千回,想着自己是应该冒着风险火速的逃离现场呢,还是蹲守在原地然后期盼来人前往别往她的方向过来。 就在这时,那弯着腰寻找东西的丫鬟忍不住嘀咕了起来:“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找不到呢!” 林楚浅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是一听到她的声音她就瞪大了眼睛,这丫鬟就是那天夜里往灶上的药里倒添加剂让柳姨娘流产的人。 —— 第16章 深夜谈心(上) 林楚浅认出来人之后,心里愈加紧张,这一不小心就要引火上身的节奏啊。 这丫鬟下药就下药,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自己东西拉厨房里了,这会过来是特意来寻的,可是她前几天夜里下药的,这会来找是不是晚了。 林楚浅看着那灯笼慢慢的往自己的方向靠,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情急之下,她拿起怀里的包子猛地扔向了对面漆黑的角落。 啪嗒——一声脆响,包子不知道砸到什么东西一股脑全掉在了地上。 “谁?”正在找寻物件的丫鬟被惊动,吓得直接转过身去察看,趁着她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走向发出声响的角落时,林楚浅抓紧时机麻溜的钻出了厨房。 一走出门口,看着厨房里微弱的光线,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躲在角落里十分害怕的笙儿窜了出来,她二话不说,拉着他赶紧离开。 回到自己的地盘,林楚浅在松开笙儿瘫坐了下来,全身的汗水分不清冷热,她喘了一会,拿出包子心不在焉的啃了起来。 笙儿也跟着啃包子,他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她。“娘,刚才你在厨房没和小雨姐姐碰上?” 小雨姐姐? 林楚浅回过神来,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下药的丫鬟,原来她叫小雨啊!“那小雨是夫人屋里的?” “对啊。”笙儿点头,嘴里吃着包子有些口齿不清。 她皱着眉头,转瞬又问道到:“你刚才没让她瞧见你吧?” 笙儿仰起头咧开嘴笑得很得意。“刚才看到有人来了,我就赶紧按照娘说的发出了两声猫叫,然后就赶紧躲起来了,没让小雨姐姐发现。” 林楚浅听完轻笑的摸着他的脑袋,表扬道:“笙儿做的很好。” 两个人就着温热的水吃了两个包子,对此彼此都觉得很满足。 在林楚浅的带动下,笙儿从原来对吃食好不挑剔的状态下同化了,现在跟着她不吃每天送过来的剩菜剩饭。 吃饱之后,两人收拾了一下便上床睡觉了,笙儿躺在床上,黑暗中转动着自己黑溜溜的眼睛问道:“娘,为什么小雨姐姐要半夜去厨房,是跟我们一样去拿东西吃吗?” 在林楚浅的不断纠正下,笙儿终于没在用偷来形容他们的觅食行为。 林楚浅原本就没有睡意,这会听到他这么问,直接坐起身,撑着下巴犹豫着要不要跟笙儿说实话,纠结了一会,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笙儿,小雨她是去厨房里找东西的。”她压低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有些肃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们就会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笙儿被她搞得有点紧张。 “柳姨娘流产的前天晚上,我在厨房里看到小雨往她的药里倒进了药粉,当时她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在厨房里,今天晚上是特意去找的。这件事情跟我们没关系,要是小雨发现我们知道了她做的事情,我们在这府里都待不下去了。”林楚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在等着他的反应。 不知道这五岁大的孩子能不能听的懂。 黑暗中笙儿惊讶的捂住了嘴,只留着一双流转清光的眼眸在外面。他说:“没想到小雨姐姐居然是害死弟弟的凶手。” 林楚浅诧异于笙儿对柳姨娘那未出生的孩子的称呼。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不都应该争锋相对吗? 怎么这笙儿真把自己当人家哥哥了? —— 第17章 深夜谈心(中) 林楚浅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偏离原先的话题开口问道:“笙儿,你喜欢府里的人吗?” “有些喜欢,有些不喜欢。”笙儿低着头突然有些沮丧。“府里很多人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可是对我好,喜欢我的人,我也喜欢他们,想对他们好。就像娘,小兰姐姐还有秋姐姐,他们就很好。” 林楚浅无声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他是怎么定位别人的好与不好。“笙儿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对你好?” 笙儿歪着头思考了片刻,然后轻声的开口。“只要没伤害过我,就算是好人。” 在笙儿懂事起,身边除了性格软软的娘亲以外,其他人对他并不友好,敏感脆弱的他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哪怕是残羹剩饭,哪怕遭受过很多人的白眼和欺辱,他也从想过要去抵抗。 因为他的娘亲白晶晶从小便教导他,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要和别人起冲突,他只要尽快长大。 不管他生存的土壤是否有足够的养分,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长成苍天大树,这样就可以离开何府,这样他的娘亲就不要小心翼翼的卑微着。 所以从记事起,只要别人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给他一点小小的帮助,他便觉得对方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一时之间觉得语塞。 从笙儿对待小兰和慧儿的态度她便觉得,这小孩子既单纯又很容易相信别人。 小兰看着是比慧儿态度和善一些,但是那小兰若是对笙儿有些许疼爱,又怎么会忍心带着冰冷甚至带有馊味的放菜来给他吃呢? 反观慧儿,虽然长得刻薄不讨喜,态度也是拽上天,可是她每次送过来的饭菜,除了没有什么温度以外,至少还勉强算上一顿饭。 由此可见,这小兰对他态度好,其实也就是自身性格对待别人就是这样,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笙儿,有时候,一个人好与不好,并不是靠眼睛去分辨的。”林楚浅说道:“你要学会用心去看,透过表面看本质,懂不懂?” 笙儿不懂,并且一脸茫然的提出疑问:“用心,怎么看?” “就是,就是.......”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要那么多嘴跟他谈论起这么复杂的事情,现在解释起来还真是有够麻烦。“举个例子,就好像你是一棵树,你的身上停歇着两种鸟儿,一种呢,每天唱歌给你听,因为想在你身上筑巢;另一种呢,每天用嘴啄你的树干,目的是为了吃掉对你不好的虫子,这两种鸟,你觉得那种比较好?” 这个问题还真把笙儿给难住了,他皱着脸想了半天也回答不出来,他纠结道:“我觉得两种鸟都很好啊,第一种唱歌给我听,第二种给我除虫,都很好啊!” “笙儿你真傻。”林楚浅叹气,转头又解释了道:“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有些人对你好,可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是他自己的性格就是与人为善;而有的人,表面上看好像对你并不友好,但是从他做的每件事里面你却可以感受到他的善意。” 他似懂非懂的模样,激起了她的胜负欲,今天晚上不把事情给唠明白,她还就不睡了。 她急忙坐起身,并且把笙儿也拉了起来,两个人坐在床上,气氛莫名的变得有些诡异,就想幼儿园的学生被老师揪出来进行思想教育一样。 “笙儿,我跟你说的,这人不能总看表面,就我刚才举得那个例子,第一种鸟它虽然用歌声取悦了你,但是它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第二种鸟的行为虽然让你感到不舒服,但是它的目的却是为你着想。所以以后,你判断一个人好不好,不能光看他有没有对你笑,而是要看他做的事情最终的结果是不是对你有利。懂?” “懂。”笙儿见她如此认真,连连点头。“就像娘一样,虽然现在不让我睡觉,但是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想让我能更好的知道谁是真心对我好。” “.......”林楚浅怎么突然觉得眼前的笙儿正活灵活现用她刚教他的话怼她?她一寻思心里郁闷了,直接躺下之后把被子盖在自己头顶。 莫名的感到生气。 老娘好心好意的教你好好做人,省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么用心良苦,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么不识好歹。 哼,小孩子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 第18章 深夜谈心(下) 林楚浅说了老半天,这会也累了,闭上眼睛就只想赶紧睡觉。 谁知道笙儿这会却睡不着了,他看着她背对着不说话,愣愣的坐在床上发呆。 “娘,为什么小雨姐姐要给柳姨娘下药啊?”半响过后,睡不着的笙儿想重新开启他们原先的话题。 林楚浅半睡半醒间,听到声音只觉得不耐,敷衍的嘟囔了几句。“我也不知道,可能不想府里再多一个少爷把!” “可为什么?这跟小雨姐姐有什么关系?”笙儿追问。 她打了哈欠,微眯着眼睛,感觉困意浓重。“笙儿,你还小,很多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笙儿不满:“娘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林楚浅无奈,她觉得自己刚才说那么多他就不懂啊,这足够证明他的智商并不能够理解成年人的世界。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可笙儿不依不挠的扯着她的胳膊。 她烦躁的坐起身,对着恶狠狠的说道:“因为覃姿沉不想柳姨娘生下来,所以小雨姐姐听从夫人的命令去下药,现在你懂了吧!” 笙儿愣了愣,没想到这事还和覃姿沉有关系,但是随即一想,他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的抓着她的肩膀。有些激动。“就像当初夫人不想娘生下我一样,对不对?” 林楚浅大呼解脱,他居然懂了,那是不是就不会烦她睡觉了? 她点头。“对,差不多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 笙儿张嘴又想提问,林楚浅急忙捂住他的嘴,生气的呵斥:“笙儿,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他终于察觉到她的不耐烦,急忙无辜的眨巴眼睛,拉下她的手表示他不会再问问题。 林楚浅撇嘴,躺下来重新酝酿睡意。 笙儿亲昵的贴着她的后背,乖巧的没有继续开口,只是他的眼睛无声的转动着,突然涌进脑海里的话语让他无法平静的沉睡。 那些,关于那两只鸟的言语,那些关于好与坏的言语。 林楚浅以为他听不懂,其实并非如此,他只是消化的没那么快,需要时间。 耳边开始传来浅浅的鼾声,笙儿知道她睡着了,他伸手抱住背对着他睡觉的娘亲,恍惚的喃喃道:“娘,笙儿不知道你是第一种鸟,还是第二种......” 沉默弥漫在黑暗中,他意识开始昏沉,又觉得刚才的问题如果让她听到了会伤心,愧疚的他急忙又开口:“笙儿会努力长大,这样不管什么鸟,我都可以保护他们。” 林楚浅并不知道自己的只言片语对年幼的笙儿有什么影响,她只是觉得笙儿既然要在这府里生存,凡事还是应该长长心眼。 哪怕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她觉得教育就是要从小抓起,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这破府里连下药让人流产这种事情都稀疏平常,她觉得有必要让他学会保护自己,省得以后她还得受他连累给他擦屁股。 她承认她对笙儿并没有过多深厚的情感,一心只想改变自己如今的苦逼现状。 一无所有,还又老又丑。 这样的事实她都不敢细想未来,那里有心思和笙儿母子情深的培养感情?? —— 第19章 张妈妈 林楚浅以为,这柳姨娘流产一事怎么着都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 却不想,若是想在这府里过日子,就算你关起门来卑微的表示无欲无求,也总有人非得把你扯进去,就跟生怕冷落了你一样。 这天正午,林楚浅和笙儿两人在树下纳凉,燥热的天气让她连呼吸都觉得乏累,眯着眼睛迷糊着。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两人瞬间清醒,笙儿吓得直接躲到她身后,紧张的看着破门而入的几个人。 来的人一共五个人,三女两男,两男子穿着家丁的衣服,均是板着一副凶神恶撒的面容,跟在后面跟保镖似的。 另外三个,除了那一位站在前头沉着脸巴不得拿针扎上林楚浅太阳穴的嬷嬷,微微发福,还真有容嬷嬷的风采。 而她的身后,分别站着小兰和慧儿,只是前者眼神躲闪,后者面露急色。 林楚浅眼皮跳了一下,心想大事不好,这气势汹汹的一行人闯进来,可不是就为了表演踢门板的。 她坐起身,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套路,笑着说:“不知道你们几位,可是路过?” 那‘容嬷嬷’冷哼了一声,往后招手。“把他们娘俩一起给我押走。” 林楚浅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要把她押走,那两个男家丁应声之后就朝她走了过去,手刚碰到,就被反应过来的她躲开了。 林楚浅拉着笙儿往后退,急声道:“哎——这位大姐,你有话好好说,怎么无缘无故就动手啊?” “无缘无故?林姨娘你下药害死了柳姨娘肚子里的六少爷,你心思如此歹毒,如此下作,难道还想我对你客客气气的?”‘容嬷嬷’满脸讥讽和鄙夷,不耐的朝两个男家丁摆手。“赶紧的,老爷和柳姨娘还在候着呢!” 林楚浅有是万万没想到这盆脏水还能溅到她身上,这口锅要扣下来,就算不能把她砸死,也能把她捂死。 笙儿见到那两个凶巴巴的男家丁就感到恐惧,他害怕他们会把他娘给抓走。一急之下便脑门一热的从林楚浅的身后窜了出来。“张妈妈,我娘没有害弟弟,事情不是我娘做的,跟我娘没关系。” 林楚浅把他给扯了回来,省得他小胳膊小腿的待会别人家家丁一挥手就给掀飞了去。她做上前,有些从容。“张妈妈,柳姨娘小产了,与我何干?” 张妈妈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她此时没吓得大惊失色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可惜,此时此刻,就是林楚浅表现得再从容不迫,都无法消除她心里对她得厌恶和憎恨。 “白姨娘,老奴我客客气气称呼你一声白姨娘,已经很给你脸了。”张妈妈冷笑一声。“你也别再这跟我喊冤,有什么话你留着到前院和老爷说道,我们只负责过来把你请过去!” 请? 林楚浅心里冷笑,这请人的架势未免太过粗鲁。 张妈妈见她没应声,朝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二者会意,上前便要再次抓林楚浅的胳膊。 “别碰我。”林楚浅淡淡的开口,带着莫名的凌厉。“我们自己会走,就不劳你们动手了。” 反正今天这一趟是跑不掉了,她寻思着被人押着骂骂咧咧的走,还不如潇洒的装装逼,让人觉得自己清高自傲呢。 说完,她也不理会其他人怪异的眼神,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招呼上笙儿。“走吧,张妈妈,不是要请我们娘俩去前院吗?” 张妈妈被她的态度气的有些脸色狰狞,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眼瞎了,竟然还觉得这白姨娘是个好欺负的本分人,却不想沉寂了几年憋不住了,终于露出尾巴。 第20章 苹果 走出待了许多天的破院子,跟着张妈妈一行人就跟穿过贫民区前往富人区一样,这一路的景色从草率寥落到精致讲究。 她终于深刻的体会到这覃姿沉是把她安置的有多偏僻,难怪这笙儿说过白晶晶自从生了他之后见到何任城的次数就没超过三次。 这尼玛光穿过各种走廊和屋檐,就足足花了将近三刻钟。 林楚浅被领到了一间装修大气考究的屋子里,她好奇的扫了一圈,那摆放在架子上错落有致的摆件,还有墙上几幅狂草飞扬的字画。 她忍不住心里啧啧声叹。 她住的那院子跟这块一比较就跟土坯房和样板房一样的差距。 林楚浅心大,跟着走进屋里时根本没把在场等候她多时的人放在眼里,一双眼睛从进门那会起转个不停。 笙儿站在她身旁,看着他没怎么见过面的爹正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喝着手里茶。 旁边还有脸色苍白的柳姨娘和严厉端庄的夫人,他害怕的直往林楚浅的身后缩。 张妈妈缓和了脸色走到柳姨娘身边,提高声音说道:“老爷,老奴把白姨娘和四少爷给请过来了。” 有张妈妈这声吆喝,林楚浅也收回心思了,她站在屋子正中,抬眼漫不经心的扫过在场的众人。 皆是一副严肃冷漠的嘴脸,正中的坐着的估摸时何任城,虽然年过四十,但依旧可以看出俊朗的轮廓,只是他的气质颇有沉迷于酒色之中的浊气,使他整个人跟笼罩了一层黑雾一样。 林楚浅对白晶晶的丈夫没有过多的兴趣,这大叔再帅,对于她一个花季少女来说,依旧时无法欣赏的来的。 不过坐在何任城身边的两个女子,她倒是觉得挺感兴趣。 左边是穿着简单大气的覃姿沉,她保养得当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端坐在椅子上,妥妥就是大家闺秀,一家之母的气派。 右边是个穿着素衣,面色憔悴,我见犹怜的柳姨娘,这柳姨娘能深受何任城宠爱多年,怕是跟她娇媚的长相和不堪一握的柔弱身段脱不了关系。 林楚浅心想,自己如今这胸垂腰粗的模样,怕是连刚才领她过来的张妈妈都比她有魅力。 想到自己,她又不免难过的低下头。 为什么她要穿成白晶晶? “白晶晶。”何任城一开口,声音可比他的脸沉多了。“可是你下毒害了柳儿腹中的孩子?” 这何任城果然是渣男。 大家都是妾,好歹白晶晶也给他生了娃,可只会却差别对待。 她再次感叹了一下颜值的重要性。 “爹......”护娘心切的笙儿探头出来正想开口,林楚浅急忙制止他,她摇了摇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笑容。 她上前,突然扑倒在地上捂脸大哭了起来。 跪在地上,林楚浅大呼:“老爷,我冤枉啊,这柳姨娘孩子不是我下毒害的。” 在场的人还停留在她刚才的淡定和从容中,突然见她毫无形象的大呼冤枉,一时之间竟是鸦雀无声。 来的路上,林楚浅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这还得感谢慧儿于心不忍,趁着假装撞到她肩膀的当,偷偷的在她耳边提示了一下。这才让她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并且给她时间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慧儿其实也不过说了两个字。 “苹果。” —— 第21章 谢妈妈 “老爷,我冤枉啊!我这段时间病得厉害,根本就没出过院子,怎么可能害柳姨娘的孩子呢!”林楚浅干嚎了起来,想流点眼泪博同情增加可信度。 可是想想自己这张老脸,流眼泪估计也不会楚楚可怜的引人同情,索性就作罢,再说她也哭不出来。 果然,她的眼泪根本勾不起何任城的恻隐之心,他抬头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呵斥:“闭嘴,证据确凿,你居然还敢狡辩!” 证据确凿? 林楚浅一听这话就想笑,这屋子里怕是没人读过书,分不清什么才是证据把! 她故作惊慌的抬头,反问道:“老爷何出此言,我根本没做过此事,谈何证据?” 何任城估计很多年没仔细看过白晶晶的脸了,原本见她入门的身段时便觉得诧异,当年在青楼起受人追捧的舞技抬进府后,这才多少年,怎么变成如今这个腰粗胯宽的粗鄙女子? 一进门他就对她心生厌恶,这会看她那张早已不在娇艳的面容布满沟渠,哭哭啼啼大哭大闹的模样,他脑壳疼的想直接把她踢出去。 见她死不承认,他朝一旁摆了摆手,表示这事让覃姿沉处理,他转过头,急忙喝了口茶水,这才咽下了从见到白晶晶开始便不断涌上来的反胃感。 林楚浅心里讥笑,这白晶晶原本年轻貌美的被糟践成如今这副模样,这何任城只觉得厌恶,却无半点怜悯之心。 她还觉得恶心呢,何任城有什么资格恶心。 端坐在一旁的覃姿沉微微昂头,一旁的管家谢妈妈便把小兰给带了上来。 小兰一出现,直接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前几日去给白姨娘送饭时见着四少爷正在吃苹果,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请夫人明察!” 林楚浅微微挑眉,没开口。 倒是那覃姿沉点了点头,温和的开口问道:“白姨娘,可有此事?” 笙儿在一旁紧张的拉扯着林楚浅的袖子,单纯的他以为是他们到厨房偷东西的事情败露了。 林楚浅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开口,她转头,故作羞愧的咬着嘴唇。“确有此事!” “果真是你!”林楚浅刚说完,张妈妈便激动的跳出来指着她。“刚才还狡辩,这会怎么就承认了?” “张妈妈好生奇怪。”林楚浅皱着眉满脸不解。“刚才说的我害了柳姨娘的孩子,我没做过,当然不会承认;刚才夫人问的是笙儿是不是吃了个苹果。” 张妈妈被她这话堵得憋红了脸说不出话。 覃姿沉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她的反应就比较淡定,笑着没说话,直接给了谢妈妈一个眼神。 谢妈妈心领神会的上前,一字一句的问道:“白姨娘可知前几日柳姨娘流产了?” “知道。”林楚浅点头。 “那你可知柳姨娘为何会流产?” 这谢妈妈的问题,林楚浅觉得很没有营养。 “这个我并不清楚。”她茫然的摇头。解释:“这段时间,我没出过院子,柳姨娘怀孕一事我还是她流产之后才从下人们哪里听说到的。” 谢妈妈见她毫无心虚,开口时语气都冷了几分。“看来白姨娘是不打算老实交代了?” “谢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楚浅瞪大眼睛觉得好生奇怪。“你问的问题,我都老实回答了,你还想我交代什么?” 谢妈妈没跟她废话,往屋外招了招手,就见到家丁把一小袋地瓜和两个包子扔到了地上。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起来,一不小心还真忘了这茬。 第22章 证据确凿? “娘——”笙儿看到地瓜和包子时脸都白了,他觉得今天娘亲和他可能就要被赶出府里去了。 林楚浅淡淡的扫了他一样,没有开口。 这儿子,也太不淡定了。 谢妈妈见笙儿的反应,颇为得意。 “今日里厨房时常无故丢失吃食,一开始下人以为是被野猫野狗给叼走了,却没想到在白姨娘的屋里见着了。”谢妈妈说道:“白姨娘平日里的吃食,大家伙都心里有数,多出一个苹果,可以说是四少爷好吃从厨房里拿的,可这些地瓜包子,还有厨房里少了哪些个鸡鸭鱼肉,可不是四少爷一个小孩子能拿得动的。” 林楚浅轻笑,突然想恶心她一下。 “谢妈妈说得对。”她放柔声音,故作孱弱的咳了几声。“这么多东西,我一个生病的弱女子怎么拿得动。” “老奴看呐,白姨娘这身体可不必我这把老骨头柔弱,刚才一路走过来,也没见你喘一口气,你这身子骨倒是比以前好多了。”张妈妈此时也跳了出来,挺着腰,虽时不轻不重的语气,但是也让人听出她的嘲讽。 林楚浅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的得罪了这么多人,两个老奴才非抓着她不放。 她当然没办法了解,这谢妈妈是白覃沉的人,自然是想一门心思想把这污水泼到她身上,而张妈妈是柳姨娘的心腹,听了别人的谗言,生怕让林楚浅这个幕后黑手洗脱了罪名。 要说如今这场面也是十分搞笑,何任城不想直视沧桑不堪的林楚浅,那柳姨娘则半倚在凳子上捂着胸口将林黛玉般的柔弱演绎到极致,那眼睛里的泪水转了半天,硬是倔强的掉不下来。 而覃姿沉则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质问林楚浅这姨娘的事情,做起来有失她的的身份,索性便想甩手交给谢妈妈处理。 林楚浅一看这场上的重要人物都不屑与她交谈,一股邪火就生了起来。 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脸上带着倨傲。“看来在你们眼里,这事就是我做的了!” “证据确凿,白姨娘还想抵赖?”谢妈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抵赖?”林楚浅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我可否谢妈妈和张妈妈几个问题?” 谢妈妈见此微微侧头,想询问一下覃姿沉的意见,林楚浅趁机嗤笑一声。“怎么?谢妈妈还怕我问什么问题吗?” 覃姿沉掐着兰花指,优雅的拿起一旁清茶,勾起嘴角,低声道:“让她问吧!省得让人觉得冤枉了她!” “是。”谢妈妈恭谨的低下了身子,转过身面对林楚浅时,立马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模样。“白姨娘问吧!” 狗仗人势。 林楚浅心里翻了个白眼,把还跪在地上的笙儿也拉了起来,她居高临下的站在小兰面前,笑盈盈的问道:“小兰,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笙儿吃苹果的?” 小兰脸上早已没有以往与笙儿聊天时的温柔,她神色紧张,手用力的抓着的衣服。“估摸.....估摸是七天前。” “七天前?”林楚浅挑眉,笑着没说话。 小兰连忙点头,再次确定。“对,就是七天前。” 林楚浅转过身,淡淡的询问:“张妈妈,请问柳姨娘的是何时流产?”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想耍什么花样,张妈妈被点名,犹豫的开口:“三天前夜里的子时。” 林楚浅看着众人依旧疑惑不解,她真为他们的智商着急,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察觉到? “我就说了,娘亲是冤枉的。”笙儿高兴的跳出来,大声说道:“若是我娘要害柳姨娘的孩子,为什么不尽早动手!” 笙儿一语道破,林楚浅有点欣慰,觉得这个便宜儿子,年纪虽小,智商还行。 大概是这几天跟她呆久了,沾上了她的智慧。 —— 第23章 欲加之罪 众人颇有恍然大悟的感触。柳姨娘此时却突然发作,扑到何任城怀里,掩面而泣。“老爷,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何任城心疼的不行,柔声哄道:“柳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姑息那还害了我们孩儿之人。” 柳姨娘梨花带雨,看起来着实惹人怜爱。 林楚浅看着她从何任城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的与她对视。 直觉告诉她,这柳姨娘也觉得她不是害她孩子的凶手。 气氛突然古怪了起来,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何任城温声软语的哄柳姨娘的声音。 “白姨娘几日不见,没想到变得如此牙尖嘴利,连带着四少爷都变得能言善辩了。”虽然林楚浅的冷静让谢妈妈颇为意外,但是她却没有慌张。 谢妈妈轻蔑的斜睨了林楚浅母子一眼,朝守在门外的婢女招手。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这事还没完,看着谢妈妈的架势,估计还得给她再来上一刀。 没多久,一个身材高挑,长相清秀的丫鬟被人带了进来,林楚浅眨了眨眼睛,认出那便是下药的那个人——小雨。 小雨进来时有些慌张局促,她也是跟小兰一样直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突然转头,指着林楚浅激动的说道:“就是她,老爷夫人,三天前我路过厨房时,正好撞见白姨娘神色慌张的从厨房里跑出来。” 这污水,又是往林楚浅的身上泼过来了。 谢妈妈现出一丝笑意,严谨的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小雨你可确定?” 小雨毫不犹豫的直点头。“我......” “等等。”林楚浅突然开口打断。“小雨,你确定那天你看到我了?” 别人排好了戏要搞死她,林楚浅当然不会让别人得逞。她微眯着眼睛,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小雨看到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觉得狐疑,这白姨娘不是说是性格软弱的人吗?怎么一点都不慌张? 她这一狐疑,便停顿了起来,回过神来时,再次非常肯定的点头。“我确定。”她说:“白姨娘,既然你敢害柳姨娘的孩子,就不能怪我实话实话。” 实话实话? 林楚浅嗤笑了一声。 觉得这电视剧里才能瞧见的宅斗中的经典桥段——栽赃嫁祸。 今天她现场看到了。 而且自己还是主演。 真是搞笑。 “白晶晶,你这个毒妇!”何任城见到她笑,气的把茶杯摔倒了地上。“你居然还有胆子笑!” 这何任城,除了渣以外,看来还很蠢。 林楚浅不在意的收敛起笑容,转头,居高临下的站在小雨面前,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你看到我神色慌张的从厨房里跑出来?” “是。”小雨莫名的感到压迫。 林楚浅勾起嘴角,漫不经心的开口:“那我当时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式的?” 小雨转了转眼睛,开口道“当时四周黑漆漆的,白姨娘穿什么衣服,奴婢怎么看得清!” “小雨你在撒谎!”林楚浅抬起小雨的下巴把她对视。“你看不清我的衣服,却能看清我的脸,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小雨心里咯噔一下,眼神下意思看向谢妈妈,想求助与她。 谢妈妈不愧是在府里待了十几年的人,眼看小雨要露出破绽了,急忙上前拉开林楚浅,沉声道:“白姨娘这不是强词夺理?看不清衣服,看清脸,兴许是当天夜里的月光正好只照到了白姨娘你的脸!” 林楚浅一阵无语,这尼玛谁在强词夺理? 她当她的脸是聚光盘? 第24章 峰回路转 谢妈妈的操作让林楚浅感到很迷惑,这大姐真的是认真的吗? 被松开下巴的小雨则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附和:“对对对,没错,那天晚上,白姨娘站在檐下,整个身子都掩在黑暗中,只隐隐露出一张脸。” “.......呵。”林楚浅再次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小雨紧张的绷着身体,抬头面露不安。“白姨娘笑什么?” 林楚浅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转过头看着坐在上位的三个人。 “老爷,柳姨娘被人下毒流产这事,我不认!”林楚浅站在屋中,背挺得很直。“第一,我没有必要害柳姨娘的孩子;第二:若是我下的毒,我的毒从何来,又为何迟迟不动手,非要拖到后面被人发现破绽才动手?第三:这小雨的证词太过荒谬,众所周知,这厨房没有什么所谓的屋檐的,若是当天夜里有月光,一推开门,便是迎面而来,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谢妈妈所说的什么看清脸看不清衣服的现象发生?” 此番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无可反驳。 他们觉得她说的好像是有些道理,可是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向来畏畏缩缩,软弱无能的白姨娘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那气场直接覆盖全场,谁都能听感受到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倨傲。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 柳姨娘见此,又是一阵梨花带雨。“老爷,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儿,生为娘亲,竟是连杀害他的凶手都抓不到。我愧为人母,我不想活了,老爷.......” 何任城焦急的有好生的哄她,为难的皱着脸,显然他也没想过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林楚浅没来之前,他们都以为只要这事一审便落地了,直接把她这个杀人凶手以心思歹毒谋害子嗣的名号把她杖打一顿赶出何府。 却不想,她临危不惧,从容淡定的把自己摘了出来。 虽然没有摘得一干二净,而硬是要说她是凶手,怕也站不住脚。 覃姿沉从头到尾,都是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事态转变的方向是她没有预料的到的,她眼神一冷,对谢妈妈吩咐。“今天就先这样吧,再让人好好去搜查一番,定要找出那幕后的凶手。” 何任城在一旁听了十分赞同,确实是这个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让下人再去查了。“柳儿,你放心,这事就交由夫人去查,定会找出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的。” “老爷。”柳姨娘听了却不乐意了,声泪俱下的喊着:“一天抓不到凶手,我便一日无法心安。” “我知道。”何任城耐下心回道:“可事到如今,亦别无他法。” “老爷.....”柳姨娘依偎在他怀里,哭的楚楚可怜,娇声喊何任城的跟撒娇一般。“我觉得此事,不如交由白姐姐调查如何?” 柳姨娘这话一落,别说是何任城,就是林楚浅都感到诧异。 林楚浅不知道这柳姨娘是哪根经搭错,别以为喊了她一声姐姐,她就会愿意去调查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柳儿。”何任城看着覃姿沉脸色不佳,感到为难。“我知道你刚没了孩子伤心,可此事交给她调查,未免太过胡闹。” “怎么胡闹了。”柳姨娘嗔怪的推开他,坐起身用手帕擦着眼泪。“今天白姐姐的说辞,我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我相信她不是毒害我孩儿的凶手,所以我才让劳烦白姐姐帮我调查此事。失去孩子之后,这府里,我便谁都不相信了,老爷......” 何任城见她又开始哭,心疼的搂进怀里又是好生安慰。 覃姿沉此时脸色是真的不好,柳姨娘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怀疑她,不想让她来查这件事吗? 第25章 加鸡腿 开场气势汹汹,结尾耐人寻味的审问匆忙结束。 最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柳姨娘将近晕厥,何任城于心不忍,终究就开口吩咐让林楚浅去调查此事。 林楚浅懵逼的一批。 让她去查什么?查覃姿沉? 她就一妾室,真要查出来了,怕是还没出声就被人灭口了。 她今天算是看出来了,这覃姿沉人前端庄大气,温和娴淑,背地里心狠手辣。就从她从头到尾不动神色的模样,就可以看出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这柳姨娘要是想借此覃姿沉踢下来坐上正妻,怕是不可能。 林楚浅暂时洗脱了自己的罪名,回院子时依旧是张妈妈给送的。 柳姨娘不觉得她是凶手,可张妈妈可不这么认为,她黑着脸送她回去,不过是碍于柳姨娘的吩咐,说是天暗了怕他们娘俩对这前院的路不熟,让张妈妈给送送。 林楚浅知晓柳姨娘的用意,其实就是想让张妈妈来探自己的口风,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覃姿沉害了她的孩子。 夜色渐暗,张妈妈略显丰腴的身体走在前头,回头见林楚浅不紧不慢的跟着,没好气的说道:“白姨娘,劳烦走快点把,老奴还得回去伺候柳姨娘用膳呢,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着你在这游园。” “张妈妈。”林楚浅笑了笑。“柳姨娘既然叫你送我回去,便会让其他人伺候她用膳的,不急。” 张妈妈听了气的转过身去,冷哼了一声。“柳姨娘生性单纯,又痛失爱子,此时神志不清,认不清谁是谁歹也是情有可原的,老奴可不一样那个,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是不是凶手,看一眼便知道。” 张妈妈阴阳怪气的话让她觉得很无语。 说那么多不就想表示不相信林楚浅,认定事情就是她干的! 这张妈妈的眼神,怕是在这府里呆久了,给整瞎了。 她没有搭理张妈妈,低头摸了摸默不作声的笙儿笑了笑。“笙儿,这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啊,就容易老眼昏花,而且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不承认,你说惨不惨,可不可怜?” 笙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单纯的点头。“惨,可怜。” 张妈妈见此,冷哼了一声,加快脚步的往前走。 “哎,张妈妈别走那么快啊。”林楚浅朝她笑着喊道:“天黑了,小心脚下的路,别崴脚了。” 张妈妈气的不想多看她一眼,林楚浅朝笙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两人相视而笑。 穿过曲折复杂的小道,张妈妈把原先三刻钟的路程压缩到了两刻钟,到了他们的破旧院子门前。 “到了,白姨娘若是无事,老奴就先回去了。”张妈妈甩下话之后,抬脚就想走。 “张妈妈。”林楚浅轻声的叫做了她,张妈妈虽然不情愿,可想到柳姨娘的用意还是停顿在原地。 张妈妈问:“白姨娘可有什么话需要老奴带回去的?” “也没什么。”林楚浅笑了笑,淡淡的开口说道:“就是想问问张妈妈,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小雨?” 张妈妈初听时蹙眉不解,而后突然脸色大变的瞪大了眼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急忙转身走了。 林楚浅话已至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这话就当是送她们回来的路费好了。 —— 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林楚浅觉得,这院子虽然破,但是待着好歹舒畅。 地瓜和包子都被人搜走了,两个没吃晚饭的人肚子正饿的咕咕叫,寻思着要不要去厨房再拿点吃食。 “白姨娘——” 黑暗的外头传来一声呼喊,林楚浅拿着台灯照到门前,看到提着篓子的慧儿。 慧儿走进屋里,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我来给你们送晚膳。”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觉得她送的残羹剩饭也能美其名为膳也是为难她了。 笙儿此时饿的利害,没有她那么嫌弃,他迫不及待的掀开篓子上的花布,欣喜的眼睛发亮。“哇,有鸡腿。” 林楚浅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她探头一看,今天居然改善伙食了? 两大碗白饭上铺了一层五花肉,最上面还各放了一个鸡腿。 笙儿高高兴兴的端起碗扒了一口,瞪着眼睛笑眯眯的邀请林楚浅。“娘快吃,热的,而且好好吃。” 林楚浅咽了咽口水,终究抵挡不了饥饿的侵袭,端着碗胡吃海塞。 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热乎有味。 慧儿在一旁看他们两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觉得心酸又好笑。“慢点吃。” “谢谢慧儿姐姐。”笙儿咧开嘴含糊不清的道谢。他以为今天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全是慧儿的功劳。 慧儿连忙摆手。“不必谢我,这事是柳姨娘特意吩咐厨房给你们做的,跟我没关系。” 林楚浅听到柳姨娘时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扒饭。 两人三两下把一大碗饭给咽了下去,慧儿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开口却很嫌弃。“跟饿死鬼一样。” 林楚浅不客气的接过水一饮而尽,坐在椅子上这才觉得舒服满足。 慧儿把碗筷收进篓子里,临走时没好气的说:“吃完就早点歇息吧,明天还有事等着呢!” 说完,这个长相刻薄的女孩别扭的走了。 “慧儿姐姐慢走。”吃饱喝足的笙儿道别起来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林楚浅撑着下巴,靠着桌上摇摇晃晃的油灯若有所思。 “娘,慧儿姐姐的意思时明天就要开始调查柳姨娘小产的事情吗?”笙儿轻轻的靠近,亲昵的靠着她的肩膀。 林楚浅轻轻的摇头。“这事,不用调查。” “可是,爹不是说让你调查吗?”笙儿问。 她笑了笑,笙儿懵懂不解的样子有点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笙儿啊,这事,估计今晚就有结果,明天一早起来,事情就翻篇了。” 林楚浅说完,拍了拍他发红脸颊,站起身打了个哈欠。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累的她只想洗洗睡。 其实今天柳姨娘一说让林楚浅调查的时候,覃姿沉的眼神在那一刻阴狠一闪而过。 那时候她就知道,小雨活不了了。 作为亲自下毒的人,小雨弄巧成拙的没把污水泼到她身上,那她的存在,已经没有价值,而且对覃姿沉来说也是一个威胁。 要是她一不小心把事情供了出来,或者是说漏嘴。 那覃姿沉授意她下毒的事情就回暴露,到时候她一家之母温婉贤淑的形象就会崩塌。 原本何任城便偏心与柳姨娘,若是此事败露,覃姿沉被休是不大可能,但是何任城肯定会厌弃她,就跟他厌弃人老珠黄的白晶晶一样。 而覃姿沉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会做什么呢? 她定会灭口,小雨死了,既可以消除威胁,又可以把事情全部推到她身上,说她因为妒恨柳姨娘之类的原因,一时冲动便买了毒药害死了她的儿子,然后觉得对不起柳姨娘,后悔了,畏罪自尽。 多么合理,只要弄死小雨,再加以引导,死无对证,柳姨娘这是就草草了事了。 这女人啊,古往今来,其实能起的心思,能做的事情,来来去去都那么几个套路。 以林楚浅多年追剧看网文的经验,都不用脑子都能想得出来。 第26章 第二十六 小雨上吊 一夜无梦。 林楚浅清晨是被一声响彻天边得尖叫惊醒的,她当时睡得正香,被吓得直接滚到了床下,连带着笙儿都被她给一起扯到地上了。 笙儿坐起身,揉着眼睛迷糊问她。“娘,外面出什么事了?” “谁知道,见鬼了吧!”她不满的蹙眉,埋怨起那一大早扰人清梦的人。 她不过随口一说,却不想猜的八九不离十。 昨天的小雨因为说谎被拆穿关进了柴房里,就等着后面盼着能从她嘴里撬出线索来,昨天张妈妈经由林楚浅的提醒,回去禀告柳姨娘之后,两人都是上了心的。 柳姨娘还让张妈妈把她屋里最信任的贴身侍女给叫去柴房守夜了,就是怕小雨出了什么意外,可谁知道任凭她们小心谨慎又如何。 小雨手脚被捆在柴房里,却也能手写出一份血书,然后上吊自杀。 守夜的人绷紧了神经守夜,没听见那柴房里发出一丝声响,好不容易天亮了,换班的人另一个妈妈心下一动想进去看一眼,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小雨挂在悬梁的尸体,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相当骇人。当下便吓得失声尖叫。 被惊动的人赶到柴房时,那换班的老妈妈还瘫软在地上,众人急忙把小雨的尸体放下来,然后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份认罪书,用手帕当纸,以血为墨。 小雨交代,她是因为曾被柳姨娘责备过心怀怨恨,便一时气愤不过,鬼迷心窍的下药害死了她的肚子里的孩子。 还说她原先是想把事情推到白姨娘身上,可没想到没成功,还暴露了自己,她被关进厨房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悔恨羞愧之下便以死谢罪。 林楚浅听闻此事时,轻轻的笑了一声,便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倒是笙儿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拉着她的袖子,难以置信的说道:“娘,真的被你说中了!” 她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给柳姨娘下毒让其流产的‘真凶’既然已经找到了,事情水落石出,林楚浅也没有必要遵循何任城的吩咐调查什么了。 她以为自己的小日子又要开始平淡的继续过下去,柳姨娘却让张妈妈来请她去做客。 林楚浅并不想去,可人家张妈妈亲自来请,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如今的她身份怕是连一个寻常丫鬟都不如。 她轻叹了一声,交代了笙儿不要乱跑,便起身跟上了张妈妈。 柳姨娘的院子可比林楚浅那破地方秀丽得多,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个颇为风雅的凉亭,屋子里头装饰的十分讲究,就是那帐帘看着都比林楚浅身上的布料精贵。 跟林楚浅一进屋便是卧室不同,柳姨娘的屋子前前后后有好几间,每一间都比她的宽敞,她被张妈妈领进屋里,看到柳姨娘正半靠在红木雕花的贵妃椅上,微眯着眼睛,芊芊玉手轻轻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也不怪何任城宠爱她多年,面对这么一个既有女人的温柔风情,又有少女娇弱清纯的柳姨娘,是个男人都会爱不释手吧! 林楚浅站在她面前,就跟厨房烧火的大妈来见东家一样,这对比,未免太过惨烈。 说好大家都是妾室。 怎么她就混成这样? 第27章 示好 “白姐姐来了。”柳姨娘的声音娇媚动听,语气里带着散漫的笑意,让人觉得生不出厌恶之心。 林楚浅觉得自己受不起这声姐姐,便急忙伸手制止。“柳姨娘,不必如此客气,你这声姐姐倒是折煞我了。” “姐姐若是这般生疏,我可就要生气了。”柳姨娘娇嗔的坐起身,上前亲昵的拉着林楚浅的手,眼神闪着泪光,动情的说道:“你我进府多年,虽无太多交集,但是在我心里,白姐姐总是比夫人要更亲切的,当年你怀孩子那会身体不适,我也想帮你寻个大夫,可.......” 林楚浅默默的看着柳姨娘表演,只见她楚楚动人的脸上滑落下两行眼泪,拉着她开始欲言又止,仿佛在期待她配合着做出反应。 可惜让柳姨娘有点尴尬,林楚浅抿着嘴没有开口。 “唉,白姐姐。”柳姨娘不需要配合也能继续演下去。“我实在是有心无力,这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夫人说的算,老爷你也是懂得,他不出去寻花问柳已然不错,又怎么有心思关心白姐姐当时的境况?” 林楚浅不是很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她扯了扯嘴角。“我当时什么境况?” “姐姐不知道吗?”柳姨娘捂着嘴巴,故作诧异。“当时你怀孕时夫人让人在你饭菜你下了好些药物,这才导致你产后容貌和身子大不如前,姐姐竟是没有察觉?” 林楚浅内心一阵卧槽。原来她如今这副模样是拜覃姿沉所赐。 这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这覃姿沉看着挺道貌岸然的,倒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心黑的一批。 可事已至此,柳姨娘旧事重提,又是几个意思? 林楚浅勾起嘴角,笑了笑,很平静的开口:“算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柳姨娘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一个反应,她脸色僵硬了一下,急忙端起笑脸,拉着她坐下来。“姐姐要不先坐下来喝杯茶。” 林楚浅很不客气的坐了起来,并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喝了口像样的。 柳姨娘见此,笑着说:“姐姐喜欢这茶,待会我让张妈妈给你包上几两带回去。” “不必劳烦张妈妈了。”林楚浅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这茶就算她带回去,也没什么像样的茶具泡制,别承了人家的情,还折腾上了自己。 柳姨娘见她婉拒,也没觉得不高兴,她笑盈盈的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姐姐有空便多来我这院子里,陪我喝茶聊天,这府里啊,也就只剩下咱两能心平气和的唠嗑了。” 林楚浅突然就懂了她的意思,见她三句两句的暗示,她拿着茶杯勾起唇角。“柳姨娘这话可别被夫人听了去,若是她找到你这么说,怕是要生伤心了。” “伤心?她怎么可能会伤心。”柳姨娘顿时变得忿忿不平。“她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难不成还真以为没人知道?” 林楚浅笑而不语。 柳姨娘只好继续开口。 “是谁害了我腹中的孩子,难不成我会不知道?”她冷哼了一声,柔弱的脸上流露出恨意。“覃姿沉以为牺牲了一个丫鬟便能抵我孩儿的性命?没门!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28章 拉拢 柳姨娘很是悲愤的放了许多狠话,中心思想就是她跟覃姿沉没完,这何府里,有她没覃姿沉。 林楚浅默默的听着,喝着茶吃着糕点,自我感觉跟听相声一样。 柳姨娘唱了一会独角戏,累了。 她故作羞赧的低头抿嘴。“让姐姐笑话了,听了我发这么多牢骚。” “没事,还挺有意思。”林楚浅笑着点头。 柳姨娘一听脸色不好了,觉得眼前这白姨娘实在是油盐不进。 她不耐的甩了甩手帕,不想装模做样的旁敲侧击了。 “这些年,覃姿沉让人给你送的残羹剩饭,你可是吃习惯了?”柳姨娘一改刚才的模样,斜睨着观察着林楚浅的表情。 “还行吧。”林楚浅虽然知道她身为姨娘,那样的伙食太过丧心病狂,猜出是覃姿沉所为,可当有人直接把这事说开,她只觉得有些恼火。 这尼玛把白晶晶娘俩当狗养在后院呢? 柳姨娘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笑着说:“这些年我跟老爷提过让你们娘俩搬出来寻个好些的院子安置,可覃姿沉不肯,非说什么你心思不纯,能待在府里已然不错。” “这覃姿沉说来也是可笑,这府里心思不纯的人,可不就是她自个吗?”柳姨娘捂嘴轻笑,见林楚浅脸色冷漠,决定再添上一把火。“姐姐前些日子可是突然病了?” 林楚浅眼神微闪,难道这事背后还另有隐情?“是,前些日子是生了一场病。” 那场病还把白晶晶给搞死了,导致她直接来接盘。 “姐姐这病也是拜覃姿沉所赐。”柳姨娘故作伤感的轻叹。“这事原先我并不知晓,是前几天张妈妈听底下的丫鬟传的,就是夫人担心四少爷威胁到二少爷的地位,所以差人给四少爷送了碗下药的糖水,却不想四少爷孝顺,把糖水端回去给姐姐喝了,这才导致姐姐生了病。” “......”林楚浅默默的握紧拳头,心里一阵骂娘。 这尼玛事情居然是这样搞出来的? “姐姐别生气。”柳姨娘心里有些得意,但是脸上依旧故作关切地拉着说道:“谁让咱们是妾,她是正妻呢。她想拿捏咱们,可不就是轻而易举吗?” 林楚浅气极反笑,心里只骂了一句,我去他妈的妻妾。 “姐姐。”柳姨娘亲昵的拉过她的手,娇嫩的柔荑覆在林楚浅粗糙的手背上。“如今你我二人,若是不齐心协力的应付着,怕是真的只能任人拿捏了。” 林楚浅喝一口茶水便冷静下来了,她转头,笑盈盈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柳姨娘这话,我听的不是很明白。” 柳姨娘见她这般不识好歹,当场恼羞成怒。“你要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林楚浅再次笑而不语。 其实,她听得懂柳姨娘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跟她一起联手把覃姿沉给拉下来,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两个妾室再怎么蹦跶,想把让人家正妻踢出局?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而且人家覃姿沉是尚书之女下嫁,何任城在仕途上还需要人家老丈人帮着,这种情况下,就是覃姿沉真下毒杀了林楚浅证据确凿,都不能会赶出何府。 这柳姨娘被何任城宠爱的不知天高地厚,她可不一样,她如今这副皮囊,外加一个拖油瓶,跟着柳姨娘去玩,最后遭殃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要真答应了。没准下场就跟小雨一样,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 她虽然不是很想过如今这种日子,可也没想过要去找死啊! 这柳姨娘真当她没脑子? 第29章 拉拢2 柳姨娘软硬兼施的游说了一番,皆是无法打动林楚浅,最后她气的一跺脚,甩手让她改明再来作客。 林楚浅没什么感觉,就当过来喝茶看戏的,临走前还顺走了桌上的糕点。 拿回去给自己的便宜儿子吃。 林楚浅跟着张妈妈往回走,一路上遇到了挺多丫鬟,她们见到林楚浅,侧过头去交头接耳。 真是奇了怪了。 张妈妈见她不解,回头解释道:“估计大伙是觉得白姨娘与以往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她问。 张妈妈对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番,带着些许轻蔑。“白姨娘以前走路可比现在斯文多了,说话也是低声细语。” 林楚浅有点尴尬的收回自己大大咧咧的豪迈走姿,收回脚踏着小步子,嘴角无声的抽搐了几下,开始觉得自己失策了。 怎么一不留神,没收住自己的性子呢? 白晶晶性格软弱,接人待物皆是唯唯诺诺。 而自己如今一出门,外八豪迈走姿,眼看谁瞅自己非得回瞅回去,这谁看了,怕是都觉得她有问题。 不知道笙儿这个儿子看出他娘的不对劲没有? “白姨娘,老奴奉劝你一句话。”走在前头的张妈妈,见四下无人,竟想开口和她唠唠。“这府里,只要有夫人在,谁也没好日子过。” 林楚浅没有回话,张妈妈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的沉默着往前走。 这张妈妈昨天还觉得林楚浅城府颇深,明明下毒之人便是她,却还能在证据面前狡辩,硬生生把黑的说成白的。 可昨天一回去,柳姨娘便跟她说了,给她下药的人正是小雨,因为她派人去查了那药物的来处,去药铺里买药的是夫人远离的老骆。 听完,张妈妈便信了。因为那老骆是夫人的心腹,帮着她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肮脏事。 张妈妈知道实情之后便回想起了林楚浅当天义正言辞的争辩,只觉得从此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平日里闷声不吭任人欺辱的白姨娘,这次这么硬气。 竟能在种种证据指向她时扭转局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柳姨娘跟她说想拉拢林楚浅一起对付覃姿沉的时候,她一开始是反对的,因为她觉得这白晶晶能忍辱吞声十几年,那绝对不简单。 生怕柳姨娘跟她结盟后,一个不小心,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可后面柳姨娘耐心跟她分析了权衡利弊,张妈妈这才松口。 这何府里头,看似风平浪静,这何任城也是事事都依柳姨娘喜好,可真到了要紧关头,这何任城却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覃姿沉做主。 就拿此次的事情来说,下毒害柳姨娘流产的是覃姿沉屋里的丫鬟,于情于理,覃姿沉都不可能完全脱离关系。 可何任城不想和覃姿沉撕破脸皮,只能假装无知,除了拿好些东西哄柳姨娘开心以外,转身便自己出去外面花天酒地去了。 何任城的态度让柳姨娘彻底心寒了,她觉得就算此次她被覃姿沉害的一尸两命,他也不过是难过上一阵,便也不了了之。 所以柳姨娘寻思了半天,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谋划一番。 而这府里头唯一跟自己同仇敌忾的,只剩一个白姨娘。 毕竟白姨娘身上,还有个非常重要的筹码——笙儿。 —— 第30章 发芽 夕阳时分,林楚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笙儿正蹲在墙角下,看着破土而出的地瓜芽。 听到她的脚步声,笙儿转过头,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娘。”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当作回应,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土里钻出来的嫩芽,寻思着等过几天长出地瓜苗了,再挖出来分开点间隔种起来。 “娘,好神奇啊,我们那天埋得地瓜真的发芽了。”笙儿欣喜的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着那小小的嫩芽。 “这世上,神奇的事情多了去了。”林楚浅撇了撇嘴。“四季变化,生老病死,这都不算神奇。” 最神奇的是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老女人。 笙儿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眼睛发亮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更神奇的事情吗?” 她有点语塞,不知道如何解释以回应他好奇的眼神,她转了转眼睛,突然轻咳一声,颇为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笙儿啊,你还小。”她一本正经的说道:“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今天见到了地瓜发芽觉得很神奇,改天见到地瓜长出地瓜也觉得神奇,这样显而易见的神奇太肤浅了,你应该淡定一点,这样显得多没有见识。” 笙儿被她唬得一愣一愣得,他挠了挠后脑勺。“可是我真的觉得很神奇啊!” 林楚浅无话可说,她笑了笑没再开口,站起身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看起来有些悠然自得。 这古代的生活便是无聊,没手机,没电脑,啥也没有,除了每日三餐,基本就听风观云,无所事事啊! 坐了一会,慧儿来送饭了,笙儿高高兴兴的去拿篓子,看到里面的饭菜顿时对慧儿的畏惧都消散了,咧开嘴甜甜的开口。“谢谢慧儿姐姐。” 慧儿听到了,虽然依旧是一言不发,可面色也柔和了一些,看着也就没那么刻薄了。 林楚浅笑眯眯的接过笙儿递给她的碗,随口夸了他一句孝顺,便低头缓慢的吃了起来,刚才在柳姨娘屋里吃糕点吃多了,这会还真不饿。 她从怀里掏出用手帕抱着的糕点,这才想起了要把糕点给笙儿。 笙儿看到里面的糕点很高兴,回头看了慧儿还在,善良的他便把糕点举到她面前,热情的邀请她。“慧儿姐姐,请你吃糕点。” “不用了,四少爷。你留着自己吃吧!”慧儿拒绝,她知道这几块糕点虽然不算名贵,但是常年困在这破院子的娘俩平日里也没什么机会可以有糕点吃。 “没事,慧儿姐姐,这里这么多块,我一个人吃不完的。”笙儿笑着坚持。 “好吧!”慧儿抿着嘴,有些不自在的拿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口,笙儿清澈的眼睛盯着她,见她吃完之后便高高兴兴的继续吃他的饭。 林楚浅对他们的互动没什么感觉,这笙儿单纯,估计觉得近几日饭菜大幅度改善,其中一定有慧儿的一份功劳。 可她知道,这伙食改善,估计是柳姨娘为了拉拢她私底下花了些心思的。 看着碗里的肉林楚浅就在想了,这柳姨娘不说别的,这个合作的诚意还是有的。 要不,就为了这口饭,答应人家的合作算了。 —— 第31章 散步 林楚浅心不在焉的吃饭,虽然不饿,但是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把一大碗饭给塞进肚子里去了。 她被撑到无法呼吸,不得不站起身来水走动加速消化。 慧儿见她这个样子,很嫌弃的撇嘴,收好他们的碗筷直接走了。 林楚浅也不想跟她计较,在院子里绕着墙边走,又蹦又跳的差点把自己给搞吐了。 笙儿好奇的跟在她身边。“娘,你在干嘛?” “饭后散步。”她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抬头时发现夜幕已然降临,皎洁的月光撒落下来,炎热的温度消散开来,清风徐来,吹的人舒服的只想打瞌睡。 林楚浅打了个哈欠,拍了拍依旧很胀的肚子,唾弃自己才来没多久,马上就要变成一只猪了。 笙儿:“娘,今天柳姨娘让你去她院里干嘛?” 两人在月下散了会步,一直笑容满面的笙儿突然不解的抬头问她,眼底还有隐晦的好奇。 林楚浅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实话,跟他说,他亲娘白晶晶这几年来所受的病痛皆是拜覃姿沉所赐。 而且因为他的孝顺,把有毒的糖水喂给白晶晶,直接导致他娘领了饭盒,而她却非常倒霉的成为了他的后娘。 em....... 这种事情,别说是笙儿,就是林楚浅自己都觉得接受不了。 林楚浅的眼神让笙儿觉得有些自在,他仰着头无辜的眨着眼睛。“娘,怎么了?” “没事。”她摆了摆手,语气很随意。“柳姨娘找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小雨的事情,还有就是想跟我合作。” “合作?”笙儿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莫名的很兴奋。“合作什么?一起对付夫人吗?” 林楚浅不是很懂他怎么这么兴奋,她愣愣的点头。“差不多那意思。” “那娘答应了吗?”他再问。 “没有。”她摇头,转过头发现他有点失望,忍不住好奇的撕了一声。“笙儿很想我跟柳姨娘合作对付夫人吗?” 笙儿犹豫的低着头有些纠结,片刻之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嗯。” 她原以为,笙儿如此单纯,怕是见谁都觉得是好人。却不想林楚浅问他为什么的时候。 他很认真的回道:“夫人是坏人。” 林楚浅不禁有些感兴趣,别追问了一番,最后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听了并不高兴。 原来,笙儿虽然时府里的四少爷,可是平日里他吃喝用度连一个下人都不如,以前他不懂事的时候,会跑出院子里去看其他屋里的少爷小姐,看着他们有漂亮的衣服穿,还有精致的糕点吃,他好羡慕。 笙儿跑回来跟白晶晶说起来的时候,她却拉着他很严肃的告诫他不要再去其他人的屋里,跟他强调他与府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笙儿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与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直到有一天,他贪玩偷跑到了后院里,他第一次看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何府的大少爷何长柏,他孱弱的坐在院子里直咳嗽,手里拿着一本诗经断断续续的念着。 出于好奇,灰头土脸的笙儿走了过去。他怯生生的问他:“他们说你是我哥哥?对吗?” 何长柏见到笙儿脸色大变,咳嗽的越加利害,最后更是无法抑制。 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覃姿沉走过来见到笙儿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又瞧见自己儿子脸色青白直咳嗽的模样,直接沉声命人把笙儿给关进了柴房。 第32章 畏惧 年幼的笙儿当时不到四岁,被关进厨房里哭喊了许久皆是无人回应,而白晶晶听闻这事之后,走出了她从未踏出的院落,跪在覃姿沉屋外整整一天一夜,一场雨下来,她甚至迷迷糊糊的还能听到笙儿在柴房里惊慌失措的喊娘。 据说当时,何长柏咳了多久,笙儿便关了多久。 最后,白晶晶连覃姿沉的面都没有见到,便在雨里晕了过去被人拖回了院子,而笙儿,无故的被关进厨房的一天一夜之后,谢妈妈打开门,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厌恶的捂着鼻子让人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回了他该待着的地方。 白晶晶醒来之后,看到笙儿在身边,两母子抱着哭了好些会才缓过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娘白晶晶用那么惊恐的语气说道:“笙儿,听娘的,以后不要再去那个院子,不要和那个院子里的任何人接触。” 笙儿无法理解白晶晶为何那么畏惧覃姿沉,但是吃了苦头的他还是听了她的话,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近过那间院子。 而何长柏这个与自己生活截然不同的何府少爷,他也在没有见过。 笙儿的突然出现,让覃姿沉再次想起了府里除了她的儿子何长柏,还有另个少爷,虽然时妾室所生的庶子,但是笙儿虽然瘦小,但是看起来却很健壮。 这让覃姿沉感到痛恨,于是她私下吩咐厨房,让他们不许给送热饭热菜。 从此,白晶晶他们孤儿寡母的,便在这府里过得比狗还不如,而底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人踩着的人他们自然也不会高看一眼。 笙儿也终于模糊的明白了白晶晶口中的不一样,他们娘俩,确实和府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林楚浅听完,只觉得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其他府里的妾室,还有没有比白晶晶混的更惨的。 她分析了一下,这何任城虽然爱拈花惹草,可这府里,一共也就两个儿子,嫡长子自幼身体孱弱,而笙儿虽然是妾室所出,但也是个儿子啊。 按照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观念,这白晶晶就算不能母凭子贵,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番境地把! 怎么就能窝在这个破院子里,拉着自己的儿子受苦受难苟且偷生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突然脑海里闪过张妈妈那句话:这府里,只要有夫人在,就谁也没好日子过。 那是不是表明,覃姿沉曾经对白晶晶做过什么事情导致白晶晶对她心生畏惧恐慌,并且已经到了让白晶晶只想跟他儿子缩在这院子里,只求能活下去的程度? 林楚浅摩挲着下巴,越想越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估计这柳姨娘估计也是跟覃姿沉明争暗斗了许多年,而白晶晶以往都是畏畏缩缩只求生存无意争宠或者其他,所以柳姨娘之前觉得她没有价值,也从没想过要把她拉拢过去。 而昨天被林楚浅那么一闹,这府里上下估计都对她改观了不少,这也让柳姨娘发现了她的价值,要是她们两统一战线,对覃姿沉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毕竟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没了,但是笙儿却活得好好。 这何任城一共也就两个儿子,这何长柏要是命长点还好说,要是命短一点,这覃姿沉又生不出儿子,这以后何府里的产业,怕是都会落在妾室所生的笙儿手里。 以覃姿沉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越想脑壳越疼,林楚浅猛然发现,这以后不管她愿不愿意搭理覃姿沉,这日子怕是都安生不了。 第33章 诗 “唉——”林楚浅忍不住唉声叹气了起来,这穿越就穿越,宅斗就宅斗,可这老天怎么就不能给她安排个好一点的角色。 像《知否知否》里面的明兰那样的角色,或者像《步步惊心》里面的角色,她觉得就很好,可她现在顶着这糟糠的皮囊去宅斗,她图啥? 她真不知道这何府上下,有什么可图的! “娘。”这时,摸不着情况的笙儿喊了她一声。 林楚浅哆嗦了一下,默默的低头看着他。 难不成,她穿越的目的,就为了帮眼前这个五岁的小豆丁铺路?让他庶子翻身,继承家业迎娶贤妻,一路走上人生巅峰?? “笙儿。”她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笙儿一开始瞪大眼睛,深呼吸之后,他皱着小脸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抬眼,咧开嘴笑道:“长大以后,我要在外头给娘买一个大院子,然后和娘一起搬进去住,从此以后不会见到夫人他们,娘也不用害怕了。” “好儿子!”林楚浅很欣慰的拍着他的小脑袋。 她突然觉得自己问这种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对方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对世界的认知有限,她又怎么可以指望他能说出某些野心勃勃的话。 再说了,距离他长大,还很远。 如今这种处境,他们娘俩能在这府里活多久都还说不准。 林楚浅在月下散步了许久,终于消完食肚子没那么涨了,她转身走进屋里洗漱了一番,躺回床上的时候,笙儿已经乖乖的躺在里头了。 她轻叹一声吹灭油灯和衣躺下,黑暗中她闭上了眼睛,躺在身侧的笙儿却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胳膊。 “娘。” “嗯?” “娘病好了之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笙儿轻轻的开口。 林楚浅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了什么,她抿着嘴并没有回答。 “笙儿很高兴。”他亲昵的贴近她,依偎在他身边说道:“娘变得很勇敢,很厉害,笙儿也要变得很勇敢,很厉害。” “因为。”他轻笑。“笙儿要保护娘。” 屋外的月光被窗户屏蔽在外,她睁开眼睛,看着朦胧的帐顶无声朝她扑面而来,她说不出自己此时的感觉。 沉吟了片刻之后,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她扯了扯嘴角。“看来你不仅笨,还很傻!”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自保就不错了,居然还妄想保护别人? 林楚浅心里嘲笑了几句,伸手把他不断往她怀里拱的脑袋轻轻推开,结果他又贴了上来,她哼哼唧唧的一会,便也没推开他。 **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埋在院子里的地瓜苗长出来了,林楚浅招呼上笙儿,两个人在日头底下吭哧吭哧的种起了地瓜。 由于林楚浅没实际操作过,硬着头皮指挥着笙儿种起来,他对她深信不疑,拿着一把比他人都高的铲子干的十分卖力。 两人从早忙到晚,折腾了一天才把地瓜给种好,就沿着她院子的内墙,种在墙根底下,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林楚浅对此很满意,坐在地上歇息时还很有兴致的吟起了一首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之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笙儿惊奇的转头。“娘是在念诗吗?” “对啊。”她笑得颇为得意。 如此应景的诗她都想出来,简直不要太优秀。 第34章 勤俭 从未听闻自己娘亲会作诗的笙儿对她一时兴起吟出来的诗非常感兴趣,拉着她开始追问:“娘,你刚才那首诗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楚浅回头,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没想到如此粗浅的诗他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轻叹了一声,蹲下来看着他稚嫩的脸上红扑扑的。 “这诗,其实讲的是一个故事。”她笑得有些狡黠。“话说很多年前,有两个叫做锄禾和当午的男孩子,他们每天辛辛苦苦在地里耕耘,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才种出了粮食,而种出来的额粮食他们还不能吃,得拿到集市上卖掉获取生活费,而那粮食兜兜转转,到了有钱人得家里,他们端着米饭,吃的简直不要太香。而种出粮食得锄禾,和当午......咳咳...却连顿像样得粮食都没吃过。” 她一本正经得胡说八道了一番,笙儿听了紧蹙眉头,陷入了沉思。 “嗯......啊。”他突然兴奋得抬起头,咧开嘴,笑得天真浪漫。“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浪费食物。” 林楚浅不知道她瞎掰成这样了笙儿是怎么给自动掰回来了,她尴尬讪笑,最后脸倏然一收。 “错,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钱才是硬道理!” 笙儿听了,茫然不解的挠起后脑勺。 ** 逗完笙儿,林楚浅闻着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连忙起身烧水洗澡。 这破院子里也没热水器,更没有水龙头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井,她只能把水打起来放小灶上烧开,混着凉水凑合着洗。 对于以往喜欢享受洗浴时光的林楚浅来说,这一切简直就是一场煎熬。她觉得自己自达成了白晶晶之后,就没有认真洗过一个严肃的澡。 可眼前条件就这样,她也只能骂骂咧咧的糊弄过去了。 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林楚浅闻着自己的头发,幸好这白晶晶的身体虽然干瘪皱巴巴的,但是这一头青丝倒是养的极好。 乌黑油亮,就是她几天没洗,也没出油,更没有头屑。 不错不错。 笙儿见她洗了头,很殷勤的走过去帮她擦头发。 林楚浅欣然的接受,坐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享受着笙儿的服务。 这儿子,还真挺孝顺。 她微微侧脸看着他认真的小脸蛋,初显轮廓的脸蛋,清秀俊丽的不像话,微调的丹凤眼加上微薄的嘴唇,简直就是小说里男主的标配啊。 虽然现在还很稚嫩,但是看得出来长大了那可是妥妥的美少男。 林楚浅忍不住笑了,调侃道:“笙儿真乖,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不知道便宜了那家姑娘。” “娘。”笙儿有些不好意思的别扭。 她轻笑,阳光从屋檐上斜斜的照在她身上,整个人沦陷在柔和的光影中,温暖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哈欠,她略带散漫的问道:“笙儿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做媳妇啊?” 笙儿认真的帮她擦拭着头发,还用梳子轻手轻脚的梳着,耐心认真的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情。 他说:“我以后,要找像娘这样的媳妇。” 她好笑的啧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坏笑着揶揄:“笙儿才五岁就开始想媳妇了?啧啧.....” 笙儿被她一连的啧叹搞得面红耳赤,想恼羞成怒又舍不得,只好憋着脸继续认真的给她梳头发。 第35章 祠堂 四月即将过去,初夏的风也逐渐炎热了起来。 夕阳时分,林楚浅从院子里的椅子上惊醒,睁开眼,看着院子里一切如常,安静的四周像海面一样,她看着天空开始汇聚在一起的乌云,淡淡的阴郁让她有些不安。 “笙儿,笙儿......” 她喊了几声,皆是无人回应。 笙儿去哪了? 林楚浅站起身,睡的腿脚有些发麻,这会猛地起身便忍不住晃荡了几下。 “白姨娘,不好了.......” 慧儿焦急的推门而入,嘴里念念叨叨的,看到林楚浅立马抓着她的胳膊,她脸上带着汗,气喘吁吁说道:“白姨娘,不好了,笙儿出事了。” 林楚浅身体莫名的又晃了一下,她在想,在这府里,笙儿能出什么事? 她沉下脸,任由慧儿揪着她的袖子。“好好说,怎么回事?笙儿怎么了?” “哎。”慧儿急得跳脚,见她那么淡定,气的直接拉着她往外走。“来不及了,咱边走边说把!” 林楚浅几乎是被连拖带拽的扯出院子的,慧儿又气又急,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把来龙去脉说给她听。 原来,笙儿在她睡觉之后,一个人在院子里觉得无聊,便出去瞎溜达。 溜达就溜达吧,还偏偏遇到了谢妈妈,这谢妈妈一看到笙儿,二话不说便把他抓了去,说是他违反了家规,要罚他到祠堂里跪着。 这事正巧被慧儿撞见了,急得六神无主,只好火急火燎的去找林楚浅。 林楚浅听了,也没觉得多大事,她原还以为笙儿是做了什么事情,被覃姿沉拿住把柄打个半残了呢。 这,跪祠堂就跪祠堂呗。又不会少一块肉。 她倏然放松了下来,拉住焦急的慧儿,很淡定的笑道:“没事,不用这么急。” 慧儿再次跺脚,脸上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势。“白姨娘,你可知何府的祠堂是什么地方?” “不就是何家列祖列宗聚会的地方?”林楚浅不以为然。 慧儿嘴角古怪的抽搐了一下。“何府的祠堂,除了老爷夫人以外,只进去过一个人,叶姨娘。” 林楚浅听的一知半解,这祠堂不可以擅自进入很正常,可为什么慧儿要特意提及只进去过叶姨娘。 “而叶姨娘,死了。”慧儿压低了声音,平日里面无表前甚至于有些刻薄的她流露出轻微的怯意。“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过,叶姨娘当年正得宠的时候冲撞了夫人,被罚去祠堂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是抬着出祠堂的。从那以后,叶姨娘就生了怪医,请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最后药石无效,没多久就死了。” 林楚浅这才严肃了起来,脸色微凛,勾起嘴角漾出一个讥讽的冷笑。“有意思。” 慧儿并不理解她口中所说的有意思,她觉得当下之急,应该是去把笙儿要回来比较重要。 两人紧赶着到了覃姿沉院子门口,慧儿停住脚步,咬着嘴唇,眼角有些泛红。 她说:“白姨娘,我就不进去了。你赶紧去救笙儿吧!” 慧儿毕竟是个下人,平日里做着一些杂活,能来通知林楚浅已然是仁至义尽,又怎么可能还会奢望她去陪着无故去趟这趟混水。 林楚浅笑着点头十分理解。“好。” 第36章 四少爷 慧儿站在原地屏着呼吸看着她的背影,手里揪着手帕莫名的有点紧张,回过神来她想起了林楚浅刚才的叮嘱,便急忙转身去另一个院子跑去。 那是一个距离覃姿沉不院的位置,就坐落在后院的左边,与何任城的书房相隔不远。 那是柳姨娘的院子。 ** 林楚浅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屋外守着的丫鬟拦住了她。 “白姨娘怎么来了?” “我来找笙儿。” 林楚浅淡淡的开口,抬头去看那两个丫鬟时嘴角还带着笑。 那两个丫鬟也就是十五岁的光景,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放她进去。 这时,谢妈妈走出来,见到林楚浅,架子马上端了起来。“白姨娘今儿怎么这么有空?” 此时夕阳的余晖逐渐消沉,两个丫鬟板着脸拦着她,一个大妈还拽不拉几的挑衅着,林楚浅长这么大,从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她恍惚的回想起文明现代的生活,她短暂而又漫长的生命是在父母的疼爱,老师同学的关怀下长大,从小到大,还真没怎么受过社会的毒打。 而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身份低下,竟是好像谁都可以随意的踩上一脚。 想到这里她笑了,眼神都凌厉了起来,她一字一句道:“笙儿呢?” 谢妈妈感受到了些许压迫,傲慢的态度也弱了一些,只是嘴上还硬撑着。“笙儿犯了事情,必须受罚。” “犯了什么事?”林楚浅挑眉。问完也懒得听谢妈妈瞎扯了什么理由搪塞她,直接趁她们三不注意,直接溜了进去。 “哎,你——” 谢妈妈急忙想把她喝住,可她径直的越过,到了屋里四处寻找笙儿的身影。“笙儿,你在哪里?” “娘。”笙儿原先被绑在角落里,听到她的声音直接哭喊出声。 林楚浅也不管在一旁想拉她的谢妈妈,直接走过去解开笙儿的绳子。看着他双眼通红,她脸色阴沉的吓人。“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没有。”笙儿摇了摇头,倔强的坚持了很久的他突然崩溃的哭了起来,扑到她怀里,娇小的身体微微的颤抖。 他被人带到这里的时候,便害怕极了,可他一直咬着嘴唇忍着没哭,因为他想起他娘亲说过,他是男子汉不能轻易流眼泪。 可是当林楚浅出现的时候,他所谓的倔强不堪一击,直接崩塌。 林楚浅挺不喜欢见他哭的,但是他哭的这么可怜,她也没狠心推开他,而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别哭,没事了。” “娘——”他闷闷的哭腔传来。 她很有耐心的安慰了一下,幸得笙儿是个见好就收的,哭了一会便停了,一个人抹着眼泪抽抽嗒嗒的躲在她身后。 林楚浅转身面对谢妈妈,眼神凌厉,语气也冷的扎人。“谢妈妈,不知道笙儿做了什么事需要劳烦你把他绑在这屋里?莫不是我要再来晚一些,这人还得在井里才能捞着?” “白姨娘您这话说的。”谢妈妈讪笑,并没有被她吓得。“这府里的四少爷,就是借老奴十个胆也不敢那么做。” 林楚浅嗤笑。“原来你还记得他是府里的四少爷?” 笙儿这四少爷当的比她还憋屈,怕是厨房大娘养的狗都比他金贵。 至少也没人惦记着把那狗宰了吃狗肉啊! 林楚浅与谢妈妈有些僵持不下,这时覃姿沉出场了。 身为何府的主母,覃姿沉向来养尊处优,对外皆是一副娴淑端庄的模样,就是她屋里的装设也是华丽而不失大气。 就是她的所作所为,倒是与贤淑二字沾不上边。 第37章 威胁 “谢妈妈怎么回事?”覃姿沉看着混乱的场面,没有问林楚浅,而是径直的去询问谢妈妈,语气虽然温和却有些不耐。 那模样好似她正在歇息,而不知哪里来的野猫野狗惊扰了她一般。 “夫人。”谢妈妈恭谨的低头,眼神瞟向林楚浅母子。“就是白姨娘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非要把四少爷带走。” 四少爷? 覃姿沉对这个称呼非常不喜欢,她觉得这府里,除了她的柏儿,没人可以配得上何府少爷的称号。 她侧头,视线落在林楚浅身上,见她身上的粗布麻衣,脸上沟壑纵横,当年那个娇媚动人的女子早已消失殆尽,她勾起嘴角,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却十分平和。“白姨娘为何擅闯?” “夫人误会了。”林楚浅挺直背,淡笑的说:“我并非有意擅闯,只是谢妈妈拦着我接笙儿回去,一时心急而已。” 覃姿沉既然喜欢装模做样,那她很乐意配合,两人脸上皆是带着笑,谁也没移开视线静静的对视着。 这种时候,林楚浅想,就是眨下眼睛那都是输了。 “白姨娘有所不知,今日四少爷在厨房里偷了一碟糕点。”谢妈妈此时突然上前。“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一碟糕点而已,四少爷想吃便吃了。可老奴询问时,四少爷却死不承认。这偷东西是一回事,撒谎又是一回事,夫人听闻之后,担心四少爷小小年纪便如此劣性以后怕是会误入歧途,便想管教一二,想罚他到祠堂里跪上一晚长个记性。” “偷糕点?”林楚浅转头,微微挑眉用眼神询问。 笙儿直摇头,小声的回道:“我没有。” “没有?”谢妈妈声音骤然拔高,走近之后盯着笙儿讥笑道:“四少爷还不承认?老奴可是在你怀里搜出糕点的。” 笙儿握紧拳头,气呼呼的迎上谢妈妈那让他畏惧的眼神。“那糕点是娘亲前几天给我的,不是从厨房里的。” 林楚浅微眯眼眸,突然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估计是谢妈妈见到他吃糕点便认定了糕点是他偷的,借机发作而已。 她嗤笑一声。“没想到,在这府里,一个少爷还能因为几块糕点受罚。” 覃姿沉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她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眼角斜睨着林楚浅,淡淡的说道:“罚与不罚,自然是我说了算。” 林楚浅的暴脾气突然就起来了,这覃姿沉的意思就是,甭管糕点的事,就是她想罚笙儿,就这么简单。 谢妈妈听了有些得意,上前又补了一句。“白姨娘,你还是回自个的院子里待着吧。等四少爷受罚完,老奴会将他送回去的。” 她得有多蠢才会信谢妈妈的鬼话! 林楚浅毫不退让的站在笙儿面前,抬头不甘示弱。“夫人乃一家之母,若是不分青红皂白便肆意处罚笙儿,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有损夫人的声誉。” 覃姿沉唇角微微的漾起一个笑容,让人莫名发毛。“你威胁我?” “夫人误会了。”林楚浅笑了笑。“我只是提醒夫人而已。” 覃姿沉多年来,看似把何任城的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可风平浪静的下面又埋葬了多少鲜血,就那突然病逝的叶姨娘,还有白晶晶。 皆是覃姿沉私下所为,而在府里的下人眼里,覃姿沉也不过是个有威望的夫人,因为她故作大度宽和,恩维并施让下人不敢轻易越据冒犯。 而在外人眼里,覃姿沉确实是个再贤淑不过的女子,何任城浪荡去了几房妾室,其中最受宠的柳姨娘在外面四处显摆,她一正室不但不生气,在外面碰见了,还能姐妹情深的演上一番。 这种种迹象说明什么? 说明覃姿沉十分注重名声。 第38章 两年前 林楚浅以为自己抓住了她的弱点,从容自若的面对此情此景心里还觉得有些解气。 这白晶晶娘俩被欺负太久了,如今能讨回点尊严那也是好的。 覃姿沉见她流露出来的得意,她轻呵了一声,笑着说:“看来这两年的饭菜,你吃了还是没长记性。” 林楚浅微楞,摸不清她的意思。 “两年前,你跪在屋外的时候承诺过什么?可还记得?”覃姿沉拖着她简朴大气的衣摆慢慢的走进,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走到林楚浅面前,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当时你承诺,你还有你的儿子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用如此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让林楚浅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她感到吃惊,因为她突然明白了白晶晶为什么会如此惧怕覃姿沉。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覃姿沉这般阴狠到不露痕迹。 怕是她杀人的时候,还能微笑的唱首歌给你听。 “你违背了你的承诺。”覃姿沉的唇角依旧带着笑意,温和的眼眸却突然变得阴狠。“就别怪我不客气。” 林楚浅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承认她被她骤变的眼神吓到。等她重新抬眼去看覃姿沉时,发现后者又恢复成了温良贤淑的夫人。 “把他关到祠堂去。”覃姿沉吩咐了谢妈妈一声,毫无商量的余地。 “娘,我不要去祠堂。”笙儿揪着她的衣服泪光闪烁,他仰着头鼻尖泛红,林楚浅不禁有些动容。 她急忙把笙儿护在身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的颔首,冷静了许多。“夫人果真如此坚决?” 覃姿沉勾起唇角,朝谢妈妈摆了摆手,慢条斯理的模样带着对他们娘俩的绝对轻蔑和鄙视。“夜深了,谢妈妈,别吵着柏儿歇息。” “是,夫人。”谢妈妈得令,也不再客气,招呼着几个丫鬟上前,就扣住林楚浅,一伸手就把笙儿给揪出来了。 笙儿吓得乱吼乱叫,手脚并用的拼命挣扎。 林楚浅眼睁睁的看着,有心无力的挫败感让她无法奋力反抗,就算她内心是强悍的金刚芭比,可这白晶晶的身体弱不禁风,她能一路跑过来中气十足跟人家讲了半天道理,都是靠她意识里产生的仙气吊着的。 她心里开始嘀咕,这柳姨娘,怎么还没来? 莫不是觉得她一直拒绝和她合作,不想搭理她,打算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了? 林楚浅第一次怀疑自己高估了自己,居然天真的以为这柳姨娘定是会来解救她。 就在她颇为自叹自怜的时候,门外传来的骚动,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领着人走了进来。 “夫人这怎么这么热闹?”柳姨娘巧笑嫣然的走了进来,看到林楚浅二人好似颇为惊讶,她捂用手帕掩嘴一笑。“白姐姐也在此处,你们这是.......” 柳姨娘的突然闯入,让谢妈妈停顿了一下,笙儿乘机挣脱她的桎梏,扑到林楚浅身边推开了原先抓着她胳膊的两个丫鬟。 这笙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是一改刚才的怯弱,强作倔强的挡在林楚浅身前试图保护她。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拍着他的脑袋,笙儿疑惑的回头,她努了努嘴,示意他到了一旁待着去。 第39章 哭天喊地 此时天色逐渐昏沉,屋里以点上了几盏灯,这宽阔的屋里头被几盏灯火衬得比屋外的夜色还要浓郁,覃姿沉坐在椅子上,一旁的灯光打落在她身上,她气定神闲的姿态莫名的有些诡异。 谢妈妈知晓覃姿沉的性子,知晓她是不愿和柳姨娘这等妾室多说什么无谓的话的,于是她扭着腰上前,脸上挂在笑,回了柳姨娘的话。“柳姨娘,这四少爷做错了事,夫人正想管教一二,却不想您倒是突然来了。” 这谢妈妈不就是笑着说柳姨娘多管闲事吗? 柳姨娘娇笑着并不在意谢妈妈话里的刺,她缓缓走上前,对着覃姿沉正儿八经的行了礼,这柔若无骨的身段,款款行礼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夫人,柳儿贸然来此,还希望没唐突了夫人。” 覃姿沉浅淡的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敷衍,她说:“是有些唐突。” 林楚浅在一旁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这宅斗的小说里头,不是都说正主见到妾室表面都是其乐融融的姐妹情深吗?怎么这覃姿沉这般耿直? 跟在柳姨娘身后的慧儿见到她突然的笑意,原本十分紧张的她倏然放松了一下,侧头狠狠的挖了林楚浅一眼,觉得她此时居然还有心情笑,真是心大。 林楚浅察觉到慧儿的视线,笑眯眯的朝她点了点头,觉得她这事办的很漂亮。 “夫人又说笑了。”柳姨娘并不被覃姿沉的直接影响,她自顾自得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手里漫不经心得玩着手帕。“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来夫人屋里了,今日儿一时兴起想来看看,却不想碰到这事,还真是巧了。” 覃姿沉对她自来熟得姿态有些不满,眉头皱了一下便也松开了,她勾起唇角,从容自信得脸上又多了几分嘲讽。“确实巧得很。” 柳姨娘笑而不语,转头去看林楚浅,而后很是惊奇得问道:“不知道笙儿犯了什么事,竟是要牵连着白姐姐一起受罚?” 林楚浅这会来精神了,心里寻思着既然柳姨娘给了自己机会说道说道,那自己不走心得来上一段怎么对得起自己。 她灵机一动,直接扑到地上,眼泪直接夺眶而出,她声泪俱下得哀嚎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才连累的笙儿跟我受罪,我不配做人家娘,呜呜——” 在场被她一言不合的哭戏给惊楞住了,她的泪水来的迅猛,就是她本人都感到意外的猝不及防。 “天呐,这日子过得太苦了,笙儿和我住在那破院子里,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还要被人诬陷,苍天啊!这还让不让人活啊!!”林楚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如同泼妇。“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娘俩活下去啊!” 覃姿沉脸色微凛,心里只觉得厌恶。 谢妈妈见了,怕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连忙上前制止。“白姨娘,你怕是昏了头,这话说的好像老奴诬陷了四少爷似的,这人赃俱获,证据可都有的。” 林楚浅见她又开始说她进门时的那套话,明明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那糕点并不是所谓厨房丢失的糕点,可谢妈妈还这般坚持,想糊弄谁呢? “啊,天呐。”林楚浅猛地拍着大腿,哭嚎的更大声。“现在什么世道啊,竟是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谢妈妈被她气的不知道如何开口,谁也没想到刚才言辞犀利的女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泼妇。 柳姨娘轻笑了一下,柔声的问道:“白姐姐,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今儿既然我碰见了,就不会坐视不理的。” 第40章 撒泼 柳姨娘的出现,让林楚浅瞬间心里就有底了。 何府里头的两个刺头相遇,谁也不会示弱。 要说着柳姨娘虽然出身低微,比不过覃姿沉身份尊贵,可在城里官家女眷里头也是个人物,平日里也被邀请着参加一下宴会,若是覃姿沉无故惩戒了林楚浅母子,落下话柄之后在被她有意散播了出去。 这官家女眷圈里马上就能传出覃姿沉善妒跋扈的名声,若是如此,覃姿沉苦心经营的温婉大度的形象便会崩塌。 这人啊,有时候,就拼的是谁比谁豁得出去。 林楚浅已经豁出去了,坐在地上又哭又闹的说起自己的委屈,覃姿沉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噙着冷冷的笑意,仿佛就想瞧瞧接下来的戏他们还能怎么演? 谢妈妈刚想上前开口,想把事情一股脑倒在笙儿身上,谁知道她才刚晃了一下身子,就听到林楚浅凄厉的一声嚎叫。 林楚浅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不活了,不活了。” 笙儿在一旁愣了半天,硬是没反应她背地里给他眨眼努嘴等一系列的小动作。他心里想,眼前这撒泼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娘亲吗? “唉。”柳姨娘轻叹了一声,急忙示意慧儿把林楚浅给扶起来,她苦口婆心的宽慰道:“白姐姐,你切不可这么说话,四少爷还在边上呢,听到你这话得吓坏了。” 林楚浅顺势被慧儿扶了起来,她抬头,脸上的泪光还在闪烁。“柳姨娘您怕是不知道,自从生了笙儿之后,就没过一天好日子,就是按每天送到屋里的饭菜,都是狗吃剩下的。” 柳姨娘故作惊讶的捂着嘴,眼神偷瞄了覃姿沉一眼,发现后者面不改色的坐在原位,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白姐姐再怎么着也是这府里的姨娘,还生了四少爷,怎么这日子沦落到这副田地?” “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林楚浅哭嚎了起来,抽出慧儿怀里的手帕擦起了眼泪,这会她也哭不出来了,这手帕的作用也就是揉揉眼睛。“这几年我一直本分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要不是笙儿这番被谢妈妈抓到此处,我这辈子都是万万不会踏进夫人院子的。” 柳姨娘很是配合的点头,故作懵懂。“白姐姐的性子我知道,是最安分不过的,平日里也很少出来走动,此次怕是真急了。” 覃姿沉默默的看着她们两一唱一和的搭戏,她极轻的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这会倒是姐妹情深来了。 这几日柳姨娘时常请林楚浅去屋里聊天闲坐之事,覃姿沉自然是知晓的,她当然知道柳姨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虽然觉得柳姨娘自不量力,但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隐患。 这白姨娘如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儿子。而这柳姨娘什么都有,就缺了一个儿子。 这两个人要真联起手来,这以后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林楚浅收拾好眼泪,咬着嘴唇好似十分委屈倔强的看着覃姿沉。“夫人原先问我,是不是忘了自己两年前承诺过什么?” 覃姿沉眼神微闪,面无表情的保持沉默。 “我当然记得。”林楚浅走到正中心,抬起头盯着覃姿沉的脸,开口时带着几分深沉。“可夫人是否又记得应允了什么?” 窗外的夜色渐深,阴沉压抑的黑暗伺机着想趁虚而入,却都被屋里摇晃的灯光抵挡在外,站在屋里的林楚浅背下意识的挺着,眼神冷静的和覃姿沉对视。 诡异的安静突然弥漫开来,柳姨娘这会也不说话,心里揣摩着林楚浅口里所提及的与覃姿沉的‘交易’。 第41章 试探 林楚浅其实只是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并且为了验证明目张胆的试探了覃姿沉一番。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覃姿沉,生怕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而后者在与她短暂的对视之后,轻笑了一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白姨娘倒是跟以往不同了。” 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想起自己如今会在此皆是拜她所赐,便也冷静了下来。“前不久生了一场病,但也托夫人的福给活了下来。九死一生的从鬼门关跑了回来,任谁怕也会长进不少。” 覃姿沉听到她的言外之意,低头又是轻笑了起来。她温婉的面容上漾出笑意,本该是赏心悦目才是,却被她阴冷的眼神给败得干干净净。 她说:“以前倒是我看错白姨娘了。” 林楚浅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以前看她唯唯诺诺的,以为她是个人人拿捏的软蛋,这会见她便聪明了,没那么好欺负了,开始正视了? “谢妈妈。”覃姿沉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缓和的说道:“今日之事就算了,让底下的下人也不要到处乱说,省得传出去坏了府里的名声。” 她的意思谢妈妈听懂了,不打算发作了。 谢妈妈回头有些愤懑扫了笙儿一样,最后低头颔首。“是,夫人。” 覃姿沉站起身微微的仰着头,颇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她转身望着窗外的夜色,微微的侧头斜睨着林楚浅,居高临下的说道:“白姨娘,你看,今晚的月亮可真亮。” 她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林楚浅紧蹙眉头,侧头看向窗外,昏暗的夜色之中,天空皆是层云叠嶂,哪里来的月亮? 柳姨娘也觉得奇怪,她狐疑的盯着笑意盈盈的覃姿沉,只觉得心里发毛。 这覃姿沉,莫不是疯了? 不该吧! 覃姿沉也不理会他们古怪的表情,她轻笑了一声,轻轻的挥手。“谢妈妈,送客吧!时辰到了,各自回去用膳吧!” “是。”谢妈妈应了一声,客客气气的抬手,示意。“柳姨娘,白姨娘请吧!” 柳姨娘此次兴致冲冲的跑着一趟,原本是想着自己游说了林楚浅好几天她都没答应,这会林楚浅遇到麻烦了,让慧儿来找她求救。 她都想好要如何威风凛凛的把林楚浅母子从覃姿沉手里解救出来,光是心里的计策都揣摩除了好几条。 却不想她一来,根本不需要她费事,只需要往哪一坐,做个吉祥物给林楚浅镇场就行,这从头到尾她就没机会施展,全让林楚浅自己解决了。 她心里觉得还挺没劲的。 林楚浅带着笙儿走出覃姿沉的院子,柳姨娘的随身丫鬟提着灯照着路,一行人刚走出门口,望着谢妈妈往回走的背影,皆是觉得古怪。 这乌云遮蔽的月亮,漫天无光的夜空,这覃姿沉是如此突然发出一声月亮真亮的感叹??? “娘。”笙儿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低头看着他稚嫩的脸上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那双眼眸正紧张的盯着他。 她缓和了脸色。笑了笑。“怎么了?” “夫人好吓人啊,娘,你说夫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笙儿问。 林楚浅抿着嘴若有所思,就连笙儿都觉得覃姿沉那句话很奇怪,又何况是其他人,所以覃姿沉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唬他们,让他们胡思乱想坐立不安的去揣测她的用意?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既然想不出来,那就没必要白费脑经。揉了揉笙儿的头,语气轻松的说道:“什么意思,等过几天就知道了。” 笙儿听完也放心了起来,仰着头咧开嘴笑得很高兴。 他不怕,因为他还有娘亲。 第42章 姐姐 “咳咳——”柳姨娘刻意的咳嗽了几声,看着林楚浅母子其乐融融,她不由得想增强一下自己得存在感。 林楚浅也不是不识好歹,她转头,对着柳姨娘点了点头。“今日多谢柳姨娘了。” “白姐姐客气了。”柳姨娘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两人缓缓的往前走。“之前与姐姐商量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林楚浅笑了笑,跟着她走过铺着鹅卵石的小径,灯光照在上面透着晶莹的微光。 在这样的时刻,她却突然的走神了,她想起自己刚才反问覃姿沉,是否记得应允了她什么? 覃姿沉当时的反应,好像她跟白晶晶真的曾有什么‘交易’。可这正房和妾室之间,能有什么‘交易’呢? 白晶晶当时应该时承诺了有生之年她和笙儿不会踏入覃姿沉的院子半步,而覃姿沉呢? 难道是答应了不会杀害白晶晶母子? 可,她不也对笙儿下手,间接害死的白晶晶吗? 所以所谓的‘交易’根本就不存在了啊! 还有一个问题,覃姿沉为什么这般迫切的想处理掉笙儿? “白姐姐,白姐姐——”柳姨娘见到林楚浅走神了,急忙摇了摇她的手。 林楚浅回头神,有些茫然。“嗯?怎么了。” 柳姨娘郁闷了,敢情她刚才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通,她一个字都没听见去?她没好气的说:“你想什么这么认真?” 林楚浅自知理亏,讪笑了一下,寻思着柳姨娘估计也就说了一些拉拢她的话。 既然刚承了人家的情,她也不忸怩着推却人家了。想好了之后,她笑了笑。“柳姨娘之前说的对,这府里你我二人确实该相互照应着。” 柳姨娘大喜,刚才的那点不满不愉快顷刻消散,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很是欣慰。“白姐姐能想明白,自然是好的。” 林楚浅轻笑着点头,柳姨娘拉着她又开始亲热的唠起家常。 到了分岔路,柳姨娘往西,林楚浅往东。 柳姨娘颇有意犹未竟的不满,拉着她在岔道口又唠嗑了几句,最后林楚浅牙疼了,急忙推脱着想回去休息,柳姨娘这才不情愿的放了她。 慧儿被柳姨娘吩咐着给他们提灯照路,林楚浅谢过柳姨娘,并且答应了她热情的邀请,保证明天定去她院子里寻她聊天解闷,这才得以离开。 三人行走在静谧的小道上,林楚浅住的本就偏僻,这会夜黑风高,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笼,能看清路已是不易。 笙儿今日折腾了一天,到了这会困乏到不行,跟在林楚浅身旁走着走着,突然就困得走不动了,手紧拽着她的衣角,眼皮打架一不小心就栽倒了地上。 林楚浅察觉之后回头,瞧见他的小身影栽在地上,就跟绊到了一般,她不耐的催促了一声。“摔着了还不起来?” 笙儿嘴里嘟囔了一声,很小声,林楚浅根本没听清,她皱着眉头蹲下去,想瞧瞧他是不是摔着起不来了。 前头的慧儿见他们停了起来,以为是走累了,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折了回来。 林楚浅借着慧儿手里的灯笼,看清了半趴在地上的笙儿双眼紧闭,呼吸平稳,隐隐还有鼾声,她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敢情这笙儿是困到走不动道了。 她嗤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小脸蛋。“起来,要睡回去睡。” 笙儿嗯哼了一声,微眯着眼睛迷糊的说道:“娘,我困。” 慧儿在一旁看着笙儿睡眼惺忪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他长得跟瓷娃娃一样。就是平日里冷漠的她此时都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以为,笙儿今日受了惊,这会困了林楚浅定是会抱着他往前走,然而,她想多了。 林楚浅直接大手一拍,笙儿只觉得屁股一疼,跟挨了板子一样,立马睁开眼睛就来精神了。 笙儿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瓮声道:“娘,走吧。” “嗯。”林楚浅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的身影缓缓的往前走,慧儿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白姨娘这娘当的。 可真是......独树一帜。 第43章 火 慧儿把林楚浅母子送到院子门口便离开了。 笙儿在林楚浅的坚持下草草洗漱完就爬上床睡觉去了,只余下林楚浅一人守在油灯旁边砸吧嘴。 总觉得有点饿。 笙儿一沾到枕头便睡过去了,她环顾了一圈自己简陋的屋舍,再回想起柳姨娘和覃姿沉两人的院子,她真心觉得自己混的未免太惨。 她呆呆的坐了一会,透过敞开的窗户望着漆黑静谧的夜空,心里对覃姿沉那句话依旧无法介怀。 她为什么会说:今晚的月亮可真亮。 夜深人静,林楚浅不知不觉的独坐了许久,一阵清风袭来,她骤然觉得有些凉意,回过神来,望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火光,轻叹了一声便吹灭油灯爬上了床。 刚躺下肚子就咕响了一下,她撇嘴,开始给自己洗脑。 我不饿我不饿。 其实林楚浅也想过要去厨房拿点东西填下肚子,可是总觉得很不安,为了避免突生事端她决定忍一忍。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耳边的蝉鸣突然变得很清晰,她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笙儿轻缓的呼吸声。 身下是毫无舒适度的床板,上面就简单的铺了一张薄薄的垫子,人躺着上面跟躺地上没啥区别。一开始她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惯。 后面熬了几天,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周围的声音和响动皆是一如往常,她这才刚躺下没一会,便也跟着打起了低低的鼾声。 ** 城里的万家灯火隐匿于深邃的黑暗之中,夜风萧瑟,街道上的空无一人,唯有一打更的汉子提着一盏灯,嘴里叼着烟慢悠悠的打着更号。 他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嘴里骂骂咧咧的几句,咒骂这鬼天气搞得阴风阵阵。 “四更天了嘞,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汉子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边往前走声音也边慢慢的落了下来。 而另一边,何府里睡得沉的林楚浅在梦里吃着烧烤,吃的正香,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鸡翅烤糊了,急忙想去找店家理论。 结果站起身,天旋地转,顷刻间陷身火海之中,灼热的温度几乎能将她融化,她心颤以后突然惊醒,一睁开眼睛,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帐顶松了一口气。 重新闭上眼睛以后,鼻腔上弥漫着一股糊味挥之不去。她心里嘀咕了起来,莫不是还在梦里? 片刻以后,糊味越来越重,温度也越来越高,她猛地坐起身,转过头眼前的场景差点把她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这本就破旧简陋的屋子,竟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起了大火。 难怪她睡出了一身汗,这会一看这场景,后背的汗直接就凉了。 她对炭烤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惊慌过后,她急忙伸手把笙儿推醒。笙儿一开始还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喊她娘,那声音软软糯糯的跟撒娇一样。 林楚浅也顾不上跟他解释了,拉着他跑下床就想往门口跑出去。 笙儿被扯着走了两步便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定眼一看,满目火光,他当下哭都哭不出来了。“娘,好大的火啊!” 林楚浅不想搭理他,心想这还用你说,她的眼睛虽然不大,但也看得清。 火是从四周包围过来的,林楚浅把睡前用来洗脸的水全泼到被子上,然后披在身上和笙儿一起绕过火场窜到了门外。 摸到门把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有点女主光环的,一场大火而已,烧不死的。 她微微的扬起嘴角,用力的一推,门纹丝不动。 门早就被人从外面锁上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身后的大火已经逐渐蔓延了过来,屋内的亮如白昼,炙热的温度焦灼着她的理智。 难道,她一现代青年,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并且是以人老珠黄皱不吧唧的模样死在这破院子里? 第44章 逃出 “娘,娘,怎么办。”身旁的笙儿焦急的摇着她的手,泪眼汪汪但也没敢哭出来,他怯生生的问道:“我们要被烧死了吗?” 林楚浅没有说话,眼睛不断的扫视这屋里的物件,寻求着能逃生的希望。 窗户紧闭,可她睡之前并没有关上,所以可以确定窗户估计也被人封上了。 她的后背直冒冷汗,不寒而栗,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要放火烧死他们。 她也终于明白了覃姿沉那句话的意思。 这一把火下来,火光冲天,可不就亮堂的很吗? 看来,这覃姿沉眼里是容不下她和笙儿了。 林楚浅又气又急,握着拳头紧咬牙关,一股憋在她心底很久的火气瞬间喷发了出来。 她抬脚猛地踢翻一旁的凳子,大骂道:“覃姿沉,老娘跟你没完,你大爷#@#$%^.....” 笙儿愣愣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口吐芬芳,虽然大部分词汇他并不懂,但他还是听得出语气的愤怒粗鲁,估计着绝不是什么好话。 ‘砰——’的一声,梁上的一根柱子倒了下来,差点砸到林楚浅,幸好她眼疾手快躲开了。 心有余悸的她望着被烧成黑炭的木柱,红光里还冒着浓烟,她这会才清醒过来,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穿到白晶晶身上绝不是为了替她烧死一回的。 火势迅猛,浓烟呛的他们两开始咳嗽。 林楚浅急忙让他捂住自己的嘴鼻,然后冷静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屋子被烧得已经摇摇欲坠了,若是再不想出办法逃出去,怕是要埋在这火海之中了。 她紧张的手心直冒汗,眼睛跟脑子一起快速的转动了起来,最后扫过地上的凳子时突然停了一下来。 当时她不知道接下来想干嘛,只是下意识的上前拿起那把凳子,慌张的走了几步,对着平日里老渗进风的位置用力一砸。 哐当一声,凳子跟那紧闭的门板一块碎了。露出一个只有笙儿脑门大小的洞。 林楚浅看到了希望,急忙转身又拿了一把凳子猛摔了过去,碰的一声凳子应声而碎。 火势再次已经窜到了他们身后,林楚浅都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她让笙儿抱着头卷缩成一团。 笙儿此时六神无主,她一说便乖乖的照做了。 林楚浅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抱起笙儿直接把他砸到了那半大不小的洞口。 娇小的笙儿就像一个保龄球一样撞到了那扇原本就并不牢固的门板,微凉的风窜了进来,被摔倒在地上的笙儿爬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屋外。 他望着火海里的林楚浅,哭着喊道:”娘,你快出来。“ 笙儿天真的以为他娘为了救他,把他扔了出来,而她自己却困在了火海。 林楚浅看着哭嚎着的笙儿,一阵牙疼。 不是她不想出去,只是刚才破开的门板周围被突然蔓延过来的大火包围了,她跑过去,不死也得半生熟。 她回头,窜过去捡起那张半湿的被子,披在身上一鼓作气的冲了出去。 原本她还担心出现电视里出现的惨状,就是大火之中,披着被褥的人跑到半路,突然来了什么柱子木板砸到,直接交代在地上了。 幸好,她冲出去的一路,畅通无阻。 看来她运气也并没有那么差。 第45章 误会 大火冲天。 站在屋外都能感受到热浪袭来,笙儿在泪光中看到她的身影冲了出来,惊慌失措的他急忙便迎了上去,扑到她怀里痛哭流涕。“娘,娘......” 林楚浅刚缓下来就被他抱的满怀,这会她也没力气推开他,便任由他眼泪鼻涕都抹到她身上。 砰的一声巨响,火海中的屋子终究还是崩塌了。 闻讯而来的下人这才赶到,手里提着半桶水,望着他们母子安然无恙,便是那紧张的劲就没了,一个个抬着水慢吞吞的泼到火里,那姿态跟浇花没什么两样。 林楚浅的院子走水了,这府里除了几个不得不赶来灭火下人以外,其他人瞧都没有瞧一眼。 唯一算是真的来关心的,也就是张妈妈替柳姨娘过来问候了两句。 林楚浅从睡梦中醒来以后,在大火里精神紧绷了许久,这会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觉得酸痛不已,张妈妈见她这副模样,便让她去柳姨娘屋里的偏房睡上一宿。 她望着逐渐熄灭的屋子,如同废墟一般。 这能睡觉的地被一把火烧没了。 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便点了点头,拉着笙儿跟着张妈妈往柳姨娘的屋子里走了过去。 要说这林楚浅屋子着火的时候,由于位置太过偏远,又因为是丑时大伙都在睡觉,所以一开始这府里上下压根没发现。 等守夜的人打着哈欠望着不远处的火光时,才惊得大喊着走水了,这才叫醒了府里的人。 当然了,如果林楚浅指望着别人能及时赶到灭火并且把她救离火场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火势迅猛,要不是她自己急中生智,那等下人赶来的时候,正好可以赶上七分熟的她。 林楚浅虽然心里思绪万千,可跟着张妈妈到了偏房之后,连脸上的灰都懒得擦,直接往床上一躺,睡得昏天暗地。 没办法,她实在太累了。 笙儿跪在她身边,手里拿着沾湿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着她的脸,小胳膊小腿的,从床上跳下来反复的洗了手帕,反复的给她擦脸。 废了许久的功夫,才把她的脸给擦干净。 此时窗外的天渐渐的亮了起来,透过从窗户蔓延进来的光亮,他看到了他娘前那张苍老憔悴的脸。 虽然她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风情万种,脸上也布满的痕迹,生活的困苦与岁月的无情把她碾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他在心里,他的娘亲一直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今天他从火海里逃出来的时候,一回头看到沦陷在大火中的她,他一下子就慌了。 年幼的他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娘亲他该如何继续活下去,他在那一刻就在想,如果娘亲最后不能逃出来,那他就重新冲进去。 幸好,他们两都逃出来了。 他们两都还活着。 真好。 笙儿抱着林楚浅的胳膊,小心翼翼的依偎着,他靠在她身边,轻声细语道:“娘,如果你死了,笙儿也不想活了。所以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睡得昏沉的林楚浅是真心不知道笙儿的想法,当时她把笙儿扔出去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想借助他的冲击把门板彻底砸到而已。 当然顺便还能把笙儿救出去,可她主要还是想把门板砸到好让自己逃出去。 可笙儿却直接把她美化成这样。 真误会了。 第46章 早膳 第二天,一大早柳姨娘便让张妈妈去叫醒了他们娘俩。 林楚浅起床洗漱了一番,和笙儿走进了柳姨娘的屋里。 昨夜里,林楚浅院子里起了大火,柳姨娘听闻之后原想去看看,可当时何任城正宿在她屋里,下人传报完之后,知晓人没事,何任城便懒得过去看了,直接大手一挥把下人打发去灭火了。 柳姨娘见他不上心,也不好太过热心,便只好让张妈妈去看看,转身扶着微醺的何任城,两个人继续到被窝里温情去了。 天一亮,何任城上朝去了,她便急忙唤了林楚浅来关心关心。 “白姐姐可是用过早膳了?”柳姨娘端着笑脸迎了上来。 林楚浅望着她娇艳欲滴的面容,还有她脖子山淡淡的印迹,她便也知道了昨夜没出现的原因,她笑了笑。“还没有,今早刚醒便来见柳姨娘了。” “如此甚好。”柳姨娘很是欣喜,热情的邀请他们入座。“正好,咱坐下来一块吃。” 林楚浅对柳姨娘这些装模做样的拙劣把戏还是觉得有些不耐了,她扯了扯嘴角,也没说什么便坐了下来。 笙儿紧贴着林楚浅,望着桌上丰盛的早膳,怯生生的抬头说道:“谢谢柳姨娘。” 柳姨娘望着笙儿粉雕玉琢的小脸笑得很温和。“笙儿太客气了,前几日你秋姐姐还跟我说起你呢,可惜秋儿她前几日夜里不小心着了凉,这会还在屋里养着呢!” 笙儿听到秋姐姐病了,皱着脸有些关心。“秋姐姐生病了?我待会可以去看她吗?” “当然可以。”柳姨娘笑着点头。 林楚浅眼神微闪,觉得柳姨娘对笙儿倒也蛮有耐心。 柳姨娘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林楚浅和笙儿好久没吃过正经的早膳了,这会刚拿起碗便胡吃海塞了起来。 这吃相也是没谁了。 柳姨娘微楞,缓缓的放下碗筷,轻叹了一声,便抬手给他们添菜。“慢点吃,不够还有。” 她不嫌弃,只觉得心酸。 这白晶晶母子的际遇她是唏嘘不已的。 曾经白晶晶也是风光过得,若不是她当时性情软弱,又胆小怕事,被覃姿沉拿捏的死死的,如今又怎么可能会沦落至此。 而另一方面,她又联想到自己,若不是自己一直变着法的讨何任城的欢心,在这府里小心翼翼的谨防着覃姿沉,怕是早就沦落成她这副模样了。 她叹气,只觉得自己没准最后真成了第二个白晶晶。 毕竟覃姿沉只要还是正房,她们这些妾室,等到人老珠黄,遭人厌弃的时候,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林楚浅也没跟她客气,吭哧吭哧的吃饱喝足,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转头笑了笑。“劳烦柳姨娘了。” “嘿。”柳姨娘嗔怪的横了她一眼,笑道:“白姐姐说这话我可就不乐意了,咱两相识多年,虽然算不上生死之交,但是情分总归还是能捞着些的,如今姐姐能来我这院子里待着,我倒也高兴....这几年来,也没几个人能陪我说说话,你来了,正好!” 林楚浅见着她不想说假话,便也跟着笑了笑。 心想着柳姨娘看起来也不是城府极深难相处的人,估计也就是会几招讨何任城欢心的伎俩,其他的,要论心思,怕是连覃姿沉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第47章 栽赃 笙儿闷头吃了许久,这会也吃饱了,抬起头,嘴边还沾着点心的粉屑,柳姨娘瞧见了,先是捂嘴轻笑,然后抬手仔细的给他擦了个干干净净。 笙儿乖乖的让她擦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她,原本初进这屋里的拘束感一下子就没了。“谢谢柳姨娘。” 柳姨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笙儿吃饱了就去你柳姐姐屋里玩会吧,不过得仔细点,别被她过了病气。” “嗯嗯。”笙儿听话得点头,咧嘴笑得单纯烂漫,回头看了笑而不语的林楚浅一眼之后,见她没阻止,便起身跑了出去。 张妈妈让人把碗筷都收了下去,轻手轻脚的给端了两杯茶便退下了,这屋里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柳姨娘见她没有开口的心思,便率先开口问道:“姐姐昨夜可有受到惊吓?” 林楚浅摇了摇头,淡淡的回道:“还行吧,就是差点烧死,也没受惊。” 柳姨娘见她慢悠悠的样子,气定神闲的好像昨夜里差点被烧死的人不是她一样,她也不知道是郁闷还是给气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林楚浅见她吃瘪的模样,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笑意盈盈。“柳姨娘,你猜她什么时候来请我?” 柳姨娘眼神微闪,她自然是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指覃姿沉。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她会如此笃定覃姿沉定会让人来请她? 就为了她院子无故失火一事? 柳姨娘问道:“她会请你去她院子做什么?” “自然是再来一次栽赃嫁祸。”林楚浅淡淡的开口,唇角微微的上扬,莫名的带着些许冷意。“昨夜里放火杀人不成,可事情既然发生了,她总归是还需要在表面上给出个交代的,而这个交代自然是以我失手打翻油灯导致起火为结果最妥当,不是吗?” 柳姨娘脸色凝重了起来,这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她所说的话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毕竟这覃姿沉一贯的做派便是如此。 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这两个招数她屡试不爽,在何府里这么多年,柳姨娘见了不少女子惨遭覃姿沉的杀手,而每次覃姿沉都能摘得干干净净,给外人一种温良大度的表象,这可不就归功了她心狠手辣,杀戮果断,一有什么事直接就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其实何府里前前后后抬进门的女子,可远远不止她们几个妾室,这何任城生**荡,偶尔在花街柳巷见着了喜欢的,也会带进府里来。 可他一带回来,还没跟人家高兴的玩上几天,那些女子就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不是突然生病暴毙,就是失足落水。 一开始何任城并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是这府里的风水不好,后面偶然才发现,那些被她带回来的女子,原来都是覃姿沉私下命人给害死的。 他大惊,而后心有戚戚。便再也不敢把外面乱七八糟的女子带回家了,宁愿在外头和人家耍耍就算了。 而她们两个都是早期就抬进府里的,刚开始进府的时候,覃姿沉还没现在这般凶狠,顶多算是不待见她们两。 后面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变了,先是发作了白晶晶将其拘在了偏院里,而后就是云姨娘叶姨娘,折腾了这么多年,只剩下柳姨娘能跟她搭台唱戏,这才站稳了些脚跟。 第48章 且行 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如履薄冰的日子,柳姨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她担忧的皱起眉头。“那姐姐你可想和怎么应对?”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她这会那想得出什么应对的策略啊。 她摇了摇头。“再说吧,走一步算一步。” 柳姨娘又是长叹,只担心自己刚找着的帮手马上就要折了。“姐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林楚浅笑而不语,望着桌上那两个白底点翠的茶杯,只觉得好看的紧。 这妾室与妾室之间,果然还真大有讲究。 毕竟她的破院子里,可没这么精细的物件。 略显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林楚浅若有所思的望着,脑海里开始胡思乱想起很多东西。 她突然想,也许她可以趁此机会,换个好一点的地方住也说不定。 可有想想自己和笙儿辛辛苦苦种上的地瓜,忽然又有些舍不得。那院子里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收地瓜了。 自己种地地瓜,一定又香又甜。 柳姨娘见她好似心思重重的样子,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处境,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宽慰道:“姐姐别担心,总能想出法子应对的。” 林楚浅没有解释自己只是对刚种好的地瓜恋恋不舍,她抿着笑着点头。“嗯。” 柳姨娘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帮她过了即将到达眼前的难事,索性就静静的和她坐在原地喝茶。 两人刚到茶微凉的时候,张妈妈便疾步走了进来。 “柳姨娘。”张妈妈抬眼看向了林楚浅,轻声说道:“夫人派人来问了,说是要带白姨娘到屋里问问昨夜走水的事情。” 覃姿沉速度倒是挺快,这会就带人来寻她了。 柳姨娘点了点头,也跟着抬眼望向了林楚浅,开口轻声细语,带着担忧。“姐姐,人来了。” 这声姐姐,柳姨娘倒是喊得十分熟练。 林楚浅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颇有意料之中的感觉。 其实她觉得覃姿沉这会派人来,刚刚好! 早膳也吃了,话也聊好了,关键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 她抬手把拿起茶杯,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茶杯重放会桌子上是发出了清脆的轻响,她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摆。 柳姨娘有些茫然,恍惚的还看出她有些优雅从容的气度,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楚浅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脚就走了出去。 林楚浅朗声说道:“多谢柳姨娘收留了我娘俩一宿。” 张妈妈在一旁也是看的有些发愣,看柳姨娘的架势,好似对接下来的事情胸有成足一般。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重新看向了她的背影。 清瘦的林楚浅身穿简朴的粗布麻衣,背挺的很直,一头秀丽的长发盘在脑后,行走间脚步轻盈,带着从容不迫的超然与高傲。 要不是知道那人是白姨娘,任谁也看不出那身姿玉立,气度非凡的女子不过是何府一个不受待见的妾室。 柳姨娘心里漏了一拍,而后泛起了笑意。 她突然觉得,这白姨娘此去覃姿沉屋里,吃亏的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第49章 问话 林楚浅走出柳姨娘的屋子,一出门便瞧见了谢妈妈。 谢妈妈身后领着两个丫鬟,脸色皆是肃穆的好像要押她去坐牢一样,这电视剧里的鬼差估计都拉不了她们这么长的脸。 林楚浅瞬间就乐了。笑着说:“哟,谢妈妈,您怎么有空亲自来啊,有什么事派个丫鬟来不就行了?我又不会跑。而且,瞧着你们几个脸色也不大好?怎么,昨夜累着了?” 谢妈妈假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暗讽和试探,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白姨娘说笑了,老奴不过就是听从夫人的吩咐过来带白姨娘前去问话。” “噢,原来如此。”林楚浅点了点头,煞有其事的笑着。 谢妈妈也没心思跟她在这里胡扯,直接点了点头,示意她跟上。“别让夫人等急了,走吧!” 林楚浅慢悠悠的跟在谢妈妈后面,姿态随意散漫,眼神左顾右盼,那模样跟逛花园差不多。 而谢妈妈带的两个丫鬟则默默的紧跟在林楚浅身后,前后夹击的架势仿佛怕她会逃跑一样。 其实她们多虑了。 林楚浅如今在这何府里,还能跑到那里去? 一行人走了半刻钟,覃姿沉的院子就到了跟前。 正房的院子还是那么气派,院子里前方的花园水榭凉亭一应俱全,还有郁郁葱葱的草木,姹紫嫣红的鲜花。 林楚浅上次来的匆忙,又是黄昏,根本就没仔细观察过,这会白日青天,观看起来还真跟景点的古宅一样。 谢妈妈在一旁瞧着,流露出些许鄙夷,觉得这柳姨娘还真是没见识,才刚进了院子两只眼珠子就转个不停,跟个乡巴佬进城了一样。 “夫人,人带来了。”谢妈妈带着她走进门,恭敬的扶手便站在了一旁候着。 林楚浅看着墙上的字画,架上的花瓶摆件,还有屋里的红木家具,精致讲究的让她有些垂涎三尺。 这屋里随便那件东西,拿出去卖了估计都能换不少钱。 覃姿沉坐在屋里,正优雅的剪着一盆茉莉花。 浓郁的花香充沛在这间屋里,她侧着脸专注的修剪着,要不是她轻微的点过头,林楚浅还真怀疑她是不是没见到她们进来,也没听到谢妈妈的话。 “夫人。”林楚浅颔首,礼貌性问候了一句。 人家是正房,自己是妾室,见面了恭敬的喊一声总不会出错的,先礼后兵也是个不错的策略。 覃姿沉听到她的声音手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她今天装的如此乖巧,她微微的侧过脸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剪着盆栽里的花。 林楚浅也没恼怒,站在台下静静的候着,很沉得住气。 这个时候,覃姿沉没开口发问,她自然也不可能老实交代什么。 她都想好了,不管对方出什么招,随机应变就行,毕竟自己看过那么多宅斗宫斗的小说,要应付几个难搞的角色还是可以的。 屋子里鸦雀无声,谢妈妈也是低着头站在一旁没吭声,覃姿沉慢悠悠的修剪着,突然若无其事的放下了剪刀,转过身淡笑着说:“白姨娘来了。” 林楚浅笑而不语,缓缓的点头。 一旁的丫鬟瞧见覃姿沉放下剪刀,连忙端着一旁清水给她净手。 林楚浅泰然自如的看着丫鬟把那盆修剪好的盆栽抬了下去,覃姿沉慢条斯理的净完手,拿起盆沿的白布擦干,那芊芊玉手可比她的脸保养的好多了。 覃姿沉接过丫鬟端上来的清茶,掐着兰花指优雅的抿了一口,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之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这才抬眼正视着林楚浅。 第50章 狡辩? 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覃姿沉便转向了谢妈妈,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谢妈妈得到指示,上前对着林楚浅开始冷言质问:“昨夜里白姨娘的院子里起火了?可是白姨娘或四少爷不慎打翻了油灯?” 林楚浅心里吐槽了起来,这理由还真跟她想的一模一样。 她扯了扯嘴角。“自然不是,昨夜就寝之前可是熄了灯的。” “噢?是吗。”谢妈妈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那昨夜里的大火难不成是自己烧起来的?” “这,我哪里清楚。”林楚浅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白姨娘会不清楚?”谢妈妈微眯着眼睛,疾言厉色的呵斥道:“白姨娘的院子住的偏僻,平日里都很少有下人会路过门前,昨天大半夜的,突然起了火,难不成除了白姨娘自个点火以外,还能有人大老远跑过去推翻你屋里的油灯?” 谢妈妈的面色阴沉,乍一看还挺凶的。 这要是个软弱的小角色被她这么一吓,怕是腿直接就软了。 可林楚浅不是白晶晶,她可是曾经在几百人的礼堂上发表过言论的人,谢妈妈这点把戏还吓不倒她。 更别说用她还试图用避重就轻的言语来迷惑她。 “谢妈妈,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林楚浅故作为难的紧蹙眉头。“这火还真不是因为我才着起来的。” 谢妈妈冷哼一声。“白衣娘莫要狡辩。” 狡辩? 谢妈妈这副认真瞎扯的模样直接把她逗笑,这一笑,原先乖巧温顺的模样便荡然无存。 林楚浅无奈的摊手。“谢妈妈硬是要把这事按在我头上我也没办法,要是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谢妈妈一听脸色微变,瞬间就噤声了,视线也望向了覃姿沉。 “昨夜里我们娘俩发现起火了急忙想跑出去,结果一到门口,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林楚浅没理会谢妈妈的小眼神,笑着继续说道:“要不是正好用凳子砸破了门板,今日的太阳还真见不着了。呵——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我们娘俩是个没福分的,能逃出来,想必定是沾了夫人的光,托了夫人的福。” 说完,林楚浅慢悠悠的上前,给覃姿沉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礼。“我今日就在此,衷心的感谢夫人。” 谢妈妈听了很是恼火,冷着脸想上前呵斥两句,却被覃姿沉抬手制止了。 覃姿沉虽然与白晶晶年纪相仿,可是她保养有方,看起来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比白晶晶这个沧桑疲倦的皮囊要雍容华贵的多。 她坐在太师椅上,染了胭脂的唇色为她增添了几分气色,她勾起唇角,语气平和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她说:“白姨娘有礼了,我原先也没费什么心思。” 没费什么心思? 怕是她只需张张嘴,底下便有无数人为她做事吧! 林楚浅笑道:“夫人的身份,自然不会为我费心思。” 一语双关。 覃姿沉也笑了,抬眼定定的望着林楚浅。“那依白姨娘的意思,昨夜里的大火该是因谁而起?” 见覃姿沉把皮球提回来给自己,林楚浅故作苦恼的咬了咬嘴唇,眼角斜睨了谢妈妈一眼。 “我不过是位愚昧的妇人,昨夜之事,那里能知晓实情。”林楚浅说完,脸上突然就扬起了讨好的笑容。“不过,我相信夫人定是能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们母子公道的。对不对?” 覃姿沉心一沉,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温良无害。 林楚浅的言外之意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刚才还想把事情推到她身上,结果人家反咬了回来,直接表示那纵火之人是有意想烧死他们母子。 这下子,硬要说是她推翻了油灯导致起火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林楚浅就那么天真的以为,她真会给出她一个所谓的交代? 这怕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覃姿沉的手段。 第51章 慧儿 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承沉默,林楚浅在台下笑意盈盈的等着覃姿沉的回答。 结果,覃姿沉也不理会她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挑衅和威胁,她低垂眼帘望着自己白嫩修长的手指,抬头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片刻之后,她轻轻的哼了一声,悠悠的开口。“昨夜白姨娘的院子不小心走水了,幸好母子平安,只是受了些惊吓,谢妈妈,你待会把我屋里那颗人参拿给她压惊。” 覃姿沉轻描淡写的就像把这事揭过去,用一颗人参搪塞? 林楚浅没有过多的意外和恼怒,这事一开始她就没想给自己讨要什么所谓的公道,在地位悬殊的情况下,她一个小人物想要如何,又有谁会在乎? 她缓缓的拱了拱手,从容的笑道:“那便多谢夫人了。” 覃姿沉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似乎有些意外她今日竟是如此乖巧的任她拿捏,刚才还话里有话的威胁她,这会就顺从了? 覃姿沉瞧了一会,见她坦然自若,便收回视线,朝谢妈妈摆了摆手。连场面上的一句客客气气的送客都懒得说。 “白姨娘,走吧!”谢妈妈跟随覃姿沉多年,不用她开口便知晓她的意思。见她摆手便上前客气的抬手。 林楚浅扫了谢妈妈一眼,没有抬脚离开,而是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故作为难的开口道:“夫人,原先的院子烧了,我们母子该住哪?” 谢妈妈觉得她得寸进尺,脸沉了下来,不满的瞪着她。 覃姿沉抬眸,从善如流的说道:“原先院子的隔壁还空着,就住哪吧!” 林楚浅心里早有预料,这会听见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覃姿沉也不可能让她搬到多好的院子去。 如今搬到原先院子的隔壁,合情合理,而且与她来说也挺方便的,虽然还是偏僻的很。 她含笑的点头,便也没再开口,转身慢悠悠的往门口走。 覃姿沉低头拨弄这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眼神泛着阴寒的冷光,抬眼淡淡的瞧林楚浅远去的背影,缓缓的勾起唇角,最后冷哼了一声之后抬手把桌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 林楚浅先是去柳姨娘的院子里接出了笙儿,然后母子两便跟随着谢妈妈往自己的新院子走。一路上心情很好的笙儿蹦蹦跳跳的拉着她的手,仿佛对自己的新住处十分期待。 走了良久,终于到了。 林楚浅看着眼前这处不比原先好多少的院子,心里只觉得郁闷。 这院子里估计很久没住过人了,灰尘杂物覆盖了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门前院子的杂草也是四处丛生,乍一看跟山里荒废的破屋一样。 果然覃姿沉就见不得他们两好。 谢妈妈把人带到了,傲慢的讥笑一声便走了。 林楚浅轻叹一声,闭着眼睛扎进了屋子,笙儿懵懂的看着眼前破旧的屋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跟着她便开始青收拾了起来。 在他们两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慧儿。 这柳姨娘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哄得何任城发话把慧儿发配到了她院子里,从此以后就跟着伺候林楚浅母子。 这会慧儿刚上岗,就看着眼前这么大的工作量,整个人都傻眼了,呆呆的站了许久没回过神。 —— 第52章 梦 屋前屋后的传来各种骚动,灰尘四起,污水也是不停的往外流淌。 林楚浅吭哧吭哧的清洗这老旧的院子,手里拿着抹布死命的擦拭这屋里少的可怜的家具,一旁的笙儿勤快的端水扫地。 慧儿也是心里骂骂咧咧的低头猛干。 三个人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把屋子收拾的像模像样,谈不上有多干净,但是好歹能住人。 收拾完之后,张妈妈也适宜的差人送了被褥来,林楚浅见柳姨娘如此周到,心里有些感动。也别管人家是不是别有居心,但是能做成这样,她觉得已经很够意思了。 等她们歇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慢慢暗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三个人就各自回屋里睡觉了。 新的院子虽然依旧破败简陋,但却大了许多,前后左右各有厢房,林楚浅住在中间的屋子,笙儿也被她安排着住到左边的屋子,而慧儿,则默默的选择了右边那间最小的屋子。 而剩下的那间,林楚浅寻思着改造成杂物间或者厨房。 以后就算覃姿沉苛刻她给她送剩羹冷饭,她也能自己开开小灶。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楚浅在今天辛苦收拾出来的房间里躺着,耳边静悄悄的,窗外的月光淡淡的落在她的窗户上,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几日过得太波折。 先是笙儿被抓到了覃姿沉院子里,而后又失火。 不知道以后还会又什么事情再等着自己? 关键她还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她既没有兴趣养儿子过家家,也对何任城的宠爱什么的没想法。 漫无目的的日子过起来真是毫无希望。 疲惫了一天的她此时大脑空白,闭上眼睛便被睡意突袭,她闷哼了一声,心里嘀咕着覃姿沉昨天刚放火想烧死她,最近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林楚浅迷迷糊糊的做起了梦,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目光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 骤然而来的浓雾笼罩了过来,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胡乱的伸手四处胡乱抓了一通,没发现这里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真的太奇怪了。她想,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林楚浅,林楚浅.......” 一声呼唤打破了原本的安静,她倏然回头,顺着声音往前走。 “林楚浅......”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听出那是个女子的声音,轻缓平和的没有半点情绪。 她紧蹙着眉头再浓雾中小心翼翼的摸索着,顺着声音最后到达了一面镜子前面,她迟疑着伸手擦干净镜面上的雾气,看到里面的女子时不由得愣怔了起来。 那是——白晶晶。 白晶晶浮现在镜子里,眼神悲戚得望着她,声音如诉如泣。“林楚浅,你来了。” 林楚浅咽了咽口水,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她的脸上青白的没有血色,原本沟壑纵横的面容空洞的如同走尸。 林楚浅小心翼翼的问道:“白晶晶,我们认识吗?” “林楚浅。”镜子里的白晶晶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冲破她的眼眶滚落了下来,让人觉得骇人的是她依旧麻木空洞的神情,她就好像被禁锢在了镜子里动弹不得,就是开口说话都是艰难的扯动了脸颊。 她说:“笙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林楚浅茫然,有些听不懂她的意思。她狐疑的问道:“白晶晶,你自己回来照顾笙儿吧,我不是带娃的料。” 白晶晶的眼泪依旧无声的滑落着。她的喉咙里溢出一丝哭腔。“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第53章 镜子 漫无边际的浓雾,一面暗淡的镜子前面,林楚浅望着不断流泪的白晶晶,心里有些骇然。 因为她不停的重复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情绪逐渐激动的白晶晶,面色也开始狰狞扭曲了起来,她惨白的脸上被眼泪洗刷的越加恐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楚浅。 那副架势就好像如果林楚浅不答应她好好照顾笙儿,她就能马上从镜子里扑出来掐她脖子一样。 林楚浅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这个地方太过莫名其妙,这个梦也太过离奇。 她还在想着为什么白晶晶会被禁锢在镜子里面呢?还大胆的猜测着是不是只要把镜子打碎就能把她救出来,让她重新回去做她的白姨娘。 若是如此,那她是不是也能重新回去做她自己的大学生? 想到这里,她便又壮着胆子走了上去,对着白晶晶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把你从镜子里救出来?” 白晶晶没有回答她,而是不断的流着眼泪,带着不甘和不舍。 林楚浅见她也没拒绝,便默默的握紧了拳头,这四下空无一物,她想砸破镜子,只能靠自己的拳头和蛮力了。 “我来了。” 林楚浅大喝了一声,给自己加油打气。 闭着眼睛便抬着拳头狠狠的砸了过去。 预想中的破碎声并没有响起,该来的疼痛感也没有到来。 林楚浅睁开眼睛,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拳头挥下去,竟然就穿透过了那面镜子,镜子里的画面抖动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而白晶晶就像投影在半空的影子一样,没有灵魂空洞的流着眼泪。 她还是在不停的念叨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林楚浅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绝望的白晶晶不知所措。 突然,一道强烈的光线从头顶照射了下来,镜子里的白晶晶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激起了层层的潋滟,面容变得扭曲模糊。 林楚浅愣愣的看着,听到她的声音逐渐的飘渺远去,顷刻之间,那镜子便消失了,浓雾也逐渐散去。 遗落在原地的她茫然的抬头看向那道光线,眼神被亮光恍惚了一下,消失了意志。 ** 清晨的阳光温柔静谧。 林楚浅走出屋外活动了一下筋骨,见无事可做便转悠到了自己原先的院子。 看着坍塌成一堆灰烬的屋子,她颇为伤感的轻叹了一声,然后转身便去看看自己原先种的地瓜。 只见墙角下的地瓜安然无恙,在凌乱不堪的环境下还长得好好的。 她欣喜的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木桶和木瓢便开始浇水。 这人啊,想活下去。 终归是逃不过吃喝拉撒。 而吃摆在第一位,她自然是要注重一点。 林楚浅慢悠悠的浇着水呢,一觉醒来见不着她的笙儿便急忙在院子里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娘,娘——” 她牙疼的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这呢,别喊了,跟叫魂一样!” 笙儿听到回应急忙绕过来找她,看到她正在给地瓜浇水,眼神一亮便咧嘴走了上来。 他好奇的问道:“娘,浇完水就可以长出地瓜了吗?” “嗯。”她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真好。”笙儿高兴的托着脸,蹲在地上看着长出来的绿芽。他天真的说道:“再过不久,笙儿就可以天天吃地瓜了。” 林楚浅:“出息。” 第54章 浇水 林楚浅没想到笙儿就这点出息,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就这点追求?” 笙儿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 “笙儿,你想一辈子待着这何府里,当个卑贱的四少爷?”她撇了撇嘴,把最后的一瓢水泼到地里,直起腰拍了拍衣摆。 她抬手活动了几下,把浇水当做晨练了。 笙儿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砸的一脸迷茫,他蹲在地上,费劲的抬起头望着她。“娘,我们不是说好等我长大就搬出府去住吗?” 林楚浅嗤笑一声,望着眼前烧的乌黑的院子,淡淡的说道:“笙儿,等待是一种被动的行为,而被动唯一的下场,就是无缘无故的死去。” 笙儿眼神一震,愣愣的看着她。 其实这话,林楚浅不是说给笙儿这个五岁孩子听的,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何府里,覃姿沉在暗处虎视眈眈,明面上虽然不能对他们两做什么,可是经过此次的纵火,让林楚浅深刻的体会在这里的生存法则。 息事宁人,忍辱负重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既然已经和覃姿沉杠上了,她也只能好好想想怎么跟柳姨娘合作把她从高台上拉下来。 而昨夜里的梦,林楚浅想了又想,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便觉得算了。 至于白晶晶的嘱托,随便吧!看心情。 两人在院子里待了一会,隔壁的慧儿醒了,然后便扯开嗓子让他们回去吃早饭。 林楚浅丢下木瓢就走了,一早上忙活了这么久,这会还真觉得有点饿。 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覃姿沉怕把苛刻他们母子的事情被传出去,便也让厨房里的人按照以往给她正常的饭菜。 林楚浅望着桌上的冒着热气的白粥和白胖胖的包子,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总算,吃到了正常的食物。 笙儿也对伙食的大幅度改善感到很高兴,小手捧着着抱着眯着眼睛就啃了起来。 慧儿身为下人,见到这副场面在一旁只觉得有些心酸。她虽然进府不过三年有余,可是她一进府除了在厨房打杂,也就是给他们母子送送一日三餐。 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年吃的都是什么德行的饭菜。 所以她也没嫌弃他们吃相不雅,帮助他们盛粥叮嘱着:“慢点吃。” 林楚浅见她站在一旁,急忙拉着她坐了下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一起吃吧,慧儿!” 慧儿为难了起来,虽然他们母子在府里没什么地位可言,可好歹也算是主人,而她一个丫鬟,跟着他们同桌而食,总归是不妥。 笙儿眨巴着眼睛无辜的望着她,似乎无法理解她的顾及。 林楚浅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拿起桌上的包子递到她手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叫你吃就吃,别墨迹。在我这院子里没那么多规矩,放心吃!” 慧儿见她态度坚决,她犹豫了一下,便也跟着吃了起来。 三个人静静的吃着早饭,吃了吞咽和咀嚼的声音以外,谁也没开口。 慧儿是不知道说什么? 林楚浅是自己心里想着事,沉默不语的啃着包子。 而笙儿则专注于和手里的包子奋战。 不过无论如此,这三人里头最高兴的当属笙儿。 因为他觉得自从他娘生病之后,虽然性情大变,但是他们的日子倒是慢慢的好起来了。 现在连口热乎的都有了。 真好。 第55章 四少爷 用完早膳,慧儿收拾完碗筷便去四处瞎忙活了。 林楚浅和笙儿却被张妈妈请去见柳姨娘了,估摸着是想问问昨天她去覃姿沉屋里的事情。 一进门,便瞧见穿着翠绿绸缎的柳姨娘站起身迎了上来,她笑靥如花的说道:“姐姐,你总算来了,我都等半天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里还是没习惯她的亲昵。她笑了笑。“是吗?倒是让你久等了。” “哎,姐姐这话说的,又跟我客气了。”柳姨娘嗔怪的轻拍了她的肩膀,拉着她就坐了下来。 身后的笙儿乖巧的站着,柳姨娘拿起桌上的糕点就递给他。“四少爷,这是今日刚从与非楼买来的糕点,来,尝尝喜不喜欢!” 碟子里那白中带粉的糕点看起来很有食欲,笙儿听了却是抬头望向了林楚浅。 没想到笙儿还挺懂事,知道问问她的意思。 林楚浅露出些许笑意,点了点头。“尝尝吧,别浪费了柳姨娘的好意。” 笙儿高兴的点了点头,抬手捻了一块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清甜可口。 这糕点让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柳姨娘瞧着了抿嘴轻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笙儿咧开嘴对着她笑。“谢谢柳姨娘。” 柳姨娘把整碟糕点推到他怀里,抬头对着张妈妈,说道:“你秋姐姐病好的差不多了,四少爷可以去找她玩一会.......张妈妈,你带四少爷过去吧!” “是。”张妈妈颔首,低头对着笙儿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四少爷,跟老奴走吧!” 笙儿抱着糕点,眼巴巴的望着林楚浅,又开始征求她的意见。 林楚浅知晓柳姨娘有话想跟自己说,便笑着摆手。“去吧!可别到处乱跑。” “我知道的,娘。”笙儿也想去找何明秋玩,得到她的同意,别高兴的跟着张妈妈出去了。 林楚浅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笙儿在这大宅里待着这么长时间,还能保持如此单纯天真得脾性,倒也挺不容易。 估计还是白晶晶的功劳。 可惜像他这样的性子,搁电视剧里,怕是活不过一集就领盒饭了。 “姐姐,喝茶。”柳姨娘热情的招呼着她。 林楚浅回过神,和颜悦色的端起茶水慢悠悠的抿了一口。 柳姨娘见她不紧不慢,却忽然的急了。她捏着自己手里的帕子,问道:“昨日姐姐去了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见她急不可耐,林楚浅抿嘴轻笑了起来,故意吊她的胃口。她轻轻摇了摇头。“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柳姨娘眉头微蹙,有些疑惑不解。“不应该啊,按照她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了你?” “可能。”林楚浅沉吟了一下。“可能她看我做小伏低的姿态很真诚,便心软了。” “这......”柳姨娘嘶的一声沉思了起来。 覃姿沉会这么好说话? 她狐疑的皱着眉头,不经意的抬眼,正巧撞见林楚浅正抿着嘴偷笑,她瞬间就明白自己是被她糊弄了。 连忙嗔怪的瞪了她一样。不满道:“姐姐这是寻我开心呢?” 林楚浅见她发现了,便大大方方的摊手,爽朗的笑了起来。“我没寻你开心。” 原本这卑微的姿态她也真实的做了,只是人家覃姿沉没吃她那一套罢了。 第56章 妻妾 阳光明媚,屋外的院子里春意盎然,枝头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着。 林楚浅坐在柳姨娘的屋里,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这覃姿沉果然阴险,居然把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略过了,还能面不改色的端着正房的架子。”听她说完昨日里在覃姿沉屋里的对话之后,柳姨娘便觉得气愤不已,她站在屋里里来回的踱步。“那火明明就是她命人去放的,就是想烧死你们母子,结果没烧死,就想把事情推到你身上。见栽不到你身上,便想把这事给捂下去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柳姨娘气的面容狰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差点被烧的人是她呢! 林楚浅在一旁淡定的喝着茶,含笑的望着她没有开口。 “姐姐,难道你甘心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柳姨娘问道。 “不然呢?”林楚浅语气很平淡。相对于柳姨娘的焦虑急躁,她看起来冷静多了。 她抬头望着站在枝头的小鸟,瞧着像燕子又好像喜鹊,欢快的鸟叫声倒是让她们此时的沉默显得没那么尴尬。 柳姨娘见她漠然的面容,气的直接扭头不想看她,她带着些许气急败坏的低声说道:“姐姐这次是逃过了一劫,可若是继续忍气吞声,很快就会有第二劫,第三劫。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想不明白吗?” 林楚浅当然明白,她也理解柳姨娘的恼怒。 本来柳姨娘是想拉拢她一起对付覃姿沉的,还以为她经历了火里逃生能想明白和她统一阵营,却不想她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柳姨娘的生气大部分来源于失望。 “你说的我都明白。”林楚浅见她生气,连忙笑着解释道:“可如今我势单力薄,与她起正面的冲突吃亏的只能是我,而且我是妾,她是妻,于情于理,在没有真正抓到她把柄的情况下,我自然是要夹起尾巴做人。” 柳姨娘轻叹了一声,眼神有些黯然。 林楚浅说的话她也明白能理解,但是自她入府以来就一直被覃姿沉压制到如今,已经濒临崩溃,她是真不想再继续窝窝囊囊了。 她挫败的问道:“难不成,我们注定这辈子都得被她压得死死的吗?” 林楚浅勾起唇角,缓缓开口。“这倒不一定。” 柳姨娘突然眼前一亮,上前拉着她的手便问道:“姐姐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 林楚浅被她突然欣喜的抓住手,有些尴尬的讪笑了起来。“法子,暂时没有。” 她柳姨娘真当她聪明绝顶吗? 她也算初来乍到,府里的情况只是了解个大概,想以此就想出办法来扳倒覃姿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来日方长嘛? 只要有心,总能想到办法的。 柳姨娘的心情被她牵着起起落落的,这会脸又垮了下来,唉声叹气了起来。 林楚浅忍不住的轻笑,抬手十分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放心,我总能想到法子的。” 柳姨娘扯了扯嘴角,敷衍的回了个笑容。 原先对林楚浅寄予厚望的她此时只感到十分挫败。 这诺大的府里,覃姿沉还真能够一手遮天。 她抚着肚子又想起那小产的胎儿,心有戚戚。 第57章 聪慧 两人在屋里唠起了家常,唠来唠去终究不过是离不开问她新院子里住不住的惯,可有缺什么? 林楚浅没好意思拆穿,谁不知道她原先住的什么院子,哪有什么惯不惯的,撑死了也就是个睡觉的地。 “娘。”笙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屋里传了进来,听起来十分高兴。 林楚浅抬眼望去,只见笙儿小胳膊小腿的往屋里迈,身边还带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女孩,那女孩生的十分娇俏可人,眉宇之间有柳姨娘几分轮廓。 那女孩身穿淡粉的衣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举手投足温柔恬静,落落大方。 这一眼回过神来,两人就走到了跟前,林楚浅轻叹了一声,只觉得人家的闺女长得就是水灵。 “娘亲。”何明秋亲昵的喊了一声,转头对着林楚浅有礼的颔首。“白姨娘。” 林楚浅含笑的点头,对她很有好感。 笙儿在一旁来回的看了看,上前抱着林楚浅的大腿,脆生生的咧嘴笑道:“娘,我刚才跟秋姐姐在屋里学了一首诗,笙儿念给娘听听好不好?” 何明秋听了脸颊微红,想起那诗原先念给他听不过是一时兴起,却不想他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现在竟然要卖弄起来。 林楚浅故作惊喜的点头。“好啊。” “独怜幽草涧连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笙儿缓缓的念完了整首诗。 林楚浅很配合的含笑点头,很是赞赏的模样。“笙儿念的很好。” 笙儿有些得意的仰头,笑着说:“秋姐姐也夸笙儿了呢!” 林楚浅笑着看了站在一旁十分乖巧的何明秋一眼,问道:“是吗?夸你什么了?” “秋姐姐夸我十分聪慧,那首诗念了一遍就记住了。”笙儿近乎求表扬的表情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林楚浅拍了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很客气的说道:“笙儿倒是让三小姐费心了。” “白姨娘客气了。”何明秋的声音清脆动听,语气十分温和。“笙儿确实聪慧。” 林楚浅微微挑眉,发现何明秋不是哄笙儿高兴,而是真心觉得他聪明,她不由得端线起了笙儿。 清秀稚嫩的小脸,黑溜溜的眼睛满是单纯懵懂,看起来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居然还能够上聪慧二字。 她狐疑的皱眉。“笙儿真的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笙儿点头如捣蒜。 林楚浅觉得惊奇,侧头和柳姨娘对视笑了一下。 “那我来考考你!”林楚浅突然兴起。 柳姨娘见此只觉得好笑,这做娘的居然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聪慧,不仅不高兴,而且还怀疑上了。 这真是哭笑不得。 笙儿则是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林楚浅轻咳了一声,搜刮起了肚子里为数不多的诗词。“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考虑到笙儿不过五岁的年龄,她也没出什么晦涩难懂的诗句。 她静静的低头望着笙儿,只见他咧嘴自信的笑道:“这首也太简单了。” 笙儿站直身,从善如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听他一字不漏的念完,林楚浅不禁扶额,她突然也觉得这首诗太简单了,估计记性好一点都能重复念出来。 她撇嘴,不甘心的又念了一首。“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第58章 手札 笙儿皱着脸停顿了一下,林楚浅勾起嘴角,以为他念不出来。 却不想他很快就松开眉头,缓缓的念了出来,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是居然一字不漏。 林楚浅诧异的说不出话。 这时候,别说是她了,就是一旁的柳姨娘和何明秋也是目瞪口呆。 柳姨娘原先是小户人家的小姐,自小熟读四书五经,算不上惊才绝艳的才女,可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还是足够应付些风花雪月的场面的。 而何明秋自小在她的教导下,礼数、教养、才情,皆是培养的有模有样,平日里也会吟诗作对。 可在她们的记忆中,这深居在偏院里的白姨娘,除了能弹琴跳舞以外,对于诗词歌赋可是一窍不通的。 而今天,她却不假思索的念了两首诗,而且那两首诗意境韵律皆是上佳之作。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大吃一惊。 柳姨娘开口问道:“姐姐,这两首诗,可是你自己做的?” “嗯?”林楚浅疑惑的转头,看着她们两的模样,惊觉自己居然一不留神露馅了。 这种千古绝句,这里怕是还没出现过。 她讪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解释道:“不是,这两首诗是以前在一本手札上瞧见的。觉得意境不错,就记住了。” 两人恍然大悟,何明秋咬着嘴唇,有些犹豫的抬眸。“那手札,白姨娘可否借我瞧瞧?” 林楚浅为难的皱眉,思考着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比较合适。脑海里灵光一闪,她故作惋惜的叹道:“真不巧,那手札被前天的大火烧没了。” 这个完美的理由,她很满意。 何明秋听了很失落,遗憾的点了点头便没再开口,低垂着眼帘开始回味起了刚才的那两首诗。 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挺好学。 笙儿在一旁张了张嘴,原想开口说他们原先的屋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手札,可是小脑袋想了想,犹豫着就把话就咽了回去。 柳姨娘此时也回过神了,她指着笙儿笑道:“四少爷这般聪慧,若是能请个先生教导一二,以后也能有个前程。” 林楚浅把这话听进心里去了,觉得非常有道理。 笙儿现在还小,成日在府里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终究是行不通的,等他以后长大成人了,没知识没文化,还没生存技能的,要是再加上她这个老母亲不在了,他一个人怎么活下去? 教育要从小抓起。 林楚浅深以为然,暗暗决定,从明天起要开始让笙儿学习点诗词歌赋。 柳姨娘知道她是上心了,她想了想,缓缓的开口。“如今秋儿是请了个先生教导功课的,姐姐若是不嫌弃,可以让笙儿跟着一起上上课,能学多几个字也是好的。” 林楚浅觉得这柳姨娘对她卖好卖了这么久,只有这事让她最为满意。 这可帮她省了不少事。 她欣喜的笑着点头,也没推脱。“妹妹有心了,那笙儿就叨扰了。” 这世上就是这样,承了别人的情,总归是得学会着附和得。 柳姨娘见她改口喊她妹妹,捂嘴笑得心花路放。心想这白姨娘总算是跟她踏上同一条船了。 林楚浅在一旁笑而不语,柳姨娘的心思她懂。 既然人家亲亲热热的喊她姐姐,还前前后后的帮了她那么多次,改个口,帮些忙什么的,她觉得还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在这府里,她想过上安生的日子,除了跟她合作,也没有别的选择。 第59章 说谎 林楚浅母子两在柳姨娘院子里用过晚膳便迎着黄昏回院子了。 慧儿没跟他们一起,柳姨娘想让丫鬟相送也被他们推脱了,这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寂静无人只有他们一大一小的走着。 “娘。”笙儿在她身旁侧头去看她。“手札的事情,为什么你要骗柳姨娘和秋姐姐?” 林楚浅微楞,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随口说的手札根本就不存在。 这事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她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有时候说谎是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 笙儿歪头,更加不解。“避免什么麻烦?” “就是。”林楚浅挠了挠脸颊。“因为那两首诗不是我创作出来,可是我又不想解释太多,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个合适的理由回答,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笙儿皱起小脸。“可这还是说谎了呀!” “善意的谎言你懂不懂?”林楚浅牙疼的啧了一声,有些没耐心继续和他扯下去。 “善意的谎言?”笙儿若有所思的喃喃。 林楚浅也懒得理会他,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再不走快点,天就要黑了,她可没有摸黑走夜路的癖好。 笙儿落在了后面,发现之后急忙迈着小腿吭哧吭哧的小跑着追了上去。 “娘,我懂了。”追上之后,笙儿握住她的手,笑得天真浪漫。“就好像之前娘跟我说再忍忍,事情马上就会过去了一样,对吗?” 林楚浅脚下一顿,对着充满朝气和向往的笙儿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道:“不对,那不一样,有时候一味的隐忍并没有意义,这不是善意的谎言,而是懦弱者的自我安慰。” 笙儿愣怔在原地,他终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娘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人沉默的回到院子,正在屋里缝衣服的慧儿连忙放下针线就迎了上来。 慧儿抿嘴问道:“白姨娘,四少爷,你们回来了?” 林楚浅笑着点头,对于这个唯一伺候着他们的丫鬟和颜悦色。 “饭菜已经送过来,还热着,赶紧坐下来吃吧!”慧儿揭开桌子上盖着的饭菜。 林楚浅扫了一眼,觉得这伙食改善的确实不错,都有两荤一素了。 可她刚在柳姨娘哪里吃了饭,这会也吃不下。 她笑着问道:“你吃了吗?” 慧儿微楞,心想这主人都没吃她怎么可能会动筷。她连忙摇了摇头。“还没。” “我跟笙儿已经在柳姨娘屋里用过膳了,你自己赶紧趁热吃吧!”林楚浅摆了摆手,示意她坐着赶紧吃饭。 她转身就自个去抬水打算洗漱一番。 笙儿回来之后就跟丢了魂一样,垂丧着头不说话。 夜色降临,院子里只有一盏油灯晃动着微弱的光。 慧儿用晚膳已经睡下了,笙儿也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安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能睡着了吧。 林楚浅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回想白天发生的小插曲。 笙儿记性这么好?难不成是拥有过目不忘的技能? 若是如此,那要是好好培养,没准以后还能培养成当代才子之类的也不一定。 她翻了一个身,脑海里覃姿沉的面容一闪而过,打了个激灵,突然意识到做人还是要低调。 要是让覃姿沉知道笙儿是个可造之才,怕是愈加按耐不住杀意。 第60章 低调 夜色如水。 林楚浅在床上辗转反侧,开始胡思乱想。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笙儿站在门边,怯生生的开口说道:“娘,我一个人睡不着!”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对着委屈巴巴的他摆了摆手。“过来。” 他听完欣喜的咧开嘴,迈着小腿爬上了她的床,亲昵的靠在她身边乖乖的躺好。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白嫩的脸颊,惊奇的发现他最近长肉了。 原先的时候瘦的跟营养不良一样,现在脸色都红润了许多,摸着还能摸出点婴儿肥。 “你怎么长不高啊!”她疑惑的歪头,对着他的小胳膊小腿上下其手,奇怪他怎么只长肉不长个。 笙儿被她说的面色涨红,小声的回道:“我也不知道。” 林楚浅心想笙儿不会注定是个有智慧的小矮子吧? 她胡思乱想的开始琢磨了起来,捏着他圆鼓鼓的小脸,在捏捏他逐渐强壮的胳膊。 笙儿被她捏的摸不着头脑,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林楚浅打量着突然又觉得自己思想跑的太偏了,怎么琢磨起这事? 她一拍脑门,为自己的刚才的作为感到哭笑不得。 吹灭了油灯,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黑暗中,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林楚浅轻咳了一下,开始认真的开启话题。“笙儿。” “嗯,怎么了?”笙儿问道。 “明天你就要去柳姨娘院子里跟着先生上课了。”她淡淡的说道:“定要谨言慎行。” 笙儿不明白她的意思,侧过来再黑暗中努力想看清她的脸。他问道:“如何谨言慎行?” “就是低调。”林楚浅轻叹,又开始费劲脑筋的用最容易理解的言语解释:“现在府里暗地里有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你去柳姨娘那里读书,你跟着学多几首诗就行,其他的,什么都别做。” 笙儿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林楚浅对他没有信心,组织语言之后开始苦口婆心。 “笙儿,你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很聪明,我感到很高兴,可要是让其他人,例如夫人或者其他的坏人发现了,他们就会觉得你威胁到他们的利益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凝重。“而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就是杀人放火也毫不畏惧,所以笙儿,你要收敛自己的锋芒,就算你能一字不漏的念出整首诗,你也要故作愚昧无知。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人觉得你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笙儿错愕的张了张嘴,她这番话颠覆了他单纯懵懂的世界,他静静的消化了许久,愣愣的问道:“娘,是不是我变的笨一点,夫人就不会再害我们了?” 林楚浅一时语塞,心想放屁,只要笙儿不是个脑残,覃姿沉就永远不会安心。 可如今的境地,装傻充愣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积攒实力保持神秘嘛! 要是让覃姿沉知道笙儿还有点智商,是个能读书地料,那她再对比一下自己屋里孱弱的儿子何长柏,当场还不得气的直接把笙儿杀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放柔声音。“嗯,没错。”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笙儿郑重的点头,亲昵的蹭着她的胳膊。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那在秋姐姐面前,也要继续假装嘛?” 这个还真是个麻烦的问题。 第61章 先生 翌日。 林楚浅照旧到隔壁给地瓜浇水,望着长势不错的地瓜很是欣慰。 笙儿天蒙蒙亮时便起床了,他要赶着去柳姨娘院子里和何明秋一起上课去了。 这种就跟补习班一样的活动,林楚浅还是很支持的,有名人说的好,再穷不能穷教育。 笙儿总不能做个文盲嘛。 而关于笙儿对外要保持低调平庸的事情,林楚浅昨夜已经跟他唠明白了。 就当作是另一个善意的谎言好了。 林楚浅和慧儿用过早膳之后,两人枯坐在屋里一个又开始缝缝补补,一个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打坐冥想。 而另一边,一间僻静的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何明秋端坐在桌前,背挺得很直,修长的脖子泛着白皙的光泽。 笙儿坐在她身旁的位置,好奇的四处张望,在椅子上兴奋的动弹。 何明秋侧对他抿嘴微笑。“笙儿,待会先生来了,你切不可顽皮。对先生要敬重有礼。” 她好意的提醒,是担心他第一次上课就不小心给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笙儿乖巧的点头。“嗯好,谢谢秋姐姐。” 何明秋含笑的看着他,性格恬静的她很多时候对待笙儿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 说起来,何明秋今年已然八岁,亭亭玉立的身姿初见端倪,柳姨娘把她保护的很好,从小不愁吃喝,也没有见到什么肮脏的勾当。 所以性格温和善良,对待笙儿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十分亲近。 大概是因为自小便没有其他玩伴的缘故吧,成日里被养在闺中,身边都是恭敬的下人,难得有个娇憨可爱的弟弟,自然喜爱的很。 而且柳姨娘也叮嘱过让她多照看着笙儿。 两人小声谈话的功夫,一位身穿深蓝长衫的男子踏了进来,头发斑白,板着脸看起来十分严厉。 那男子手里拿着一卷书,略微佝偻的后背让他看起来行走间好似有些不利索。 何明秋急忙站起身,恭敬的喊了一声。“先生。” 笙儿在她的暗示下急忙跟着起身,脆生生的跟着喊:“先生。” 男子点了点头,扫了笙儿一眼便没再开口。 那男子名为夏渊明,是柳姨娘特意从城里请来的教书先生,听闻是早年中过秀才,后面仕途走的并不顺当,便辞了工,以出售字画为生。 后面柳姨娘出门行街时偶然发现了他,觉得他的字画颇有风骨,便请了他上门给何明秋授课。 算下来,在这府里教书也有两年之久,平日里除了授课以外,多余的任何事情他都不会做,他对大宅里的那些鸡零狗碎的闲事也漠不关心。 今日进府时张妈妈就让人跟他说了,这府里的四少爷以后也要劳烦他教导一二,所以他此时见到笙儿这个小豆丁,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夏渊明看了何明秋生病之前布置给她的功课之后,抚着胡须缓缓点头,欣慰道:“三小姐的功课倒是愈加工整了。” “这多亏了先生教导有方。”何明秋落落大方的颔首。 夏渊明对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理的何明秋时非常满意的,没有小姐脾气,肯耐心苦读,也勤奋好学。 他放下她的功课,缓缓走到笙儿面前。“这便是四少爷吧!” 笙儿学着何明秋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朝他拱手行礼。“笙儿见过先生。” 第62章 作诗 夏渊明见他稚嫩的脸上如此认真恭敬,不由脸色缓和了下来,原先他还以为这五岁的小娃娃见到他如此严厉的老师会吓得说不出话呢。 他微微点头。“敢问四少爷的名讳是?” 笙儿微楞,放下手脸色窘迫。“回先生,我尚未取大名。” 夏渊明抚着胡须的手停顿了一下,把手里的字帖放在他桌前。“四少爷近日可先练练字帖,先识字。” 笙儿看着字帖很是高兴,咧开嘴笑着点头。“多谢先生。” 夏渊明轻摇着头转身,心里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府里的四少爷,他其实也略有耳闻,听说是府里的白姨娘用下作手段得来的,出生之后就如同被丢弃一般生活在后院最偏僻的角落里。 何任城除了逢年过节想起来送点东西,平日里花天酒地也甚少过问,而夫人覃姿沉则对他们母子十分苛刻,听闻衣食住行连厨房里烧火得丫鬟都不如。 很多人以为他们母子迟早会死在那偏僻的院子里无人问津,却不想前段时间因为柳姨娘小产一事被牵扯了进来,这才再次让府里的人重新想起这府里还有个白姨娘和四少爷。 要说这四少爷也是可怜,从小便吃不饱穿不暖,府里的下人偶尔瞧见了也没有几个好脸色,低微卑贱的连个名字都没有,因为他出生以来,何任城都没有想过要给他起个像样的名字。 只有白晶晶给他取了个小名——笙儿。 笙儿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世有多可怜,他拿起桌上的毛笔便照着夏渊明给的字帖开始一笔一划的认真临摹了起来。 夏渊明虽然对笙儿略感同情,但也没想过要对他特殊关照,扔了一本字帖给他之后便尽职的开始给何明秋授课。 他主要的授课对象自然是何明秋,笙儿不过是个附带而来的孩子,随便教着写几个大字便可。 夏渊明拿着书卷摇头晃脑的念着些通俗易懂的诗词,不时的开口解释或提问,何明秋坐在台下认真的倾听着,不时的点头或站起身发表自己的见解。 而笙儿则是在书声朗朗的环境下,沉下心来十分专注的练字,虽然他连自己笔下一撇一捺勾勒出来的字一知半解,但也抵挡不住他刻苦好学的精神。 很快,半晌的功夫过去了,夏渊明开始有些不济,便坐了下来,放下书卷一时兴起的出题,让何明秋作一首有关山水的诗。 何明秋微蹙眉头沉吟了片刻,脑海里浮现起昨日林楚浅念的那首,还未多想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夏渊明倏然大惊,连忙站起身激动的走到何明秋身边,赞叹道:“好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没想到三小姐竟能作出如此佳句。” 何明秋回过神来,望着激动的连连抚着胡须的先生,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不小心把林楚浅的诗给念了出来,她羞赧的低着头,面红耳赤。“先生,这诗并非我所出。” 夏渊明愣怔了,追问道:“那这诗你可知是何人所作?” 何明秋下意识的望向笙儿,抿着嘴轻轻的摇头。“这诗是白姨娘从偶尔的来的手札里瞧见的,如今手札不慎烧毁,作诗之人便不得而知了。” 第63章 佳句 夏渊明听闻手札的事情之后,大感失望。 这世上竟有人能作出如此佳作,若是有缘能结识一番,定是三生有幸。 笙儿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紧张的手一抖便把一滴墨水滴到了宣纸上弄花了他原先的字迹。 对诗词歌赋一知半解的他无法知晓诗里的韵味,也体会不到夏渊明身为读书人的激动,他歪着脑袋,心里感叹道,原来这诗能让先生都这么激动,那定是千古绝句也不违过了,难怪娘要用善意的谎言搪塞过去。 笙儿没有多想,低头重新铺了一张纸继续写字,他以为课堂之上,他只需听从先生的话认真练字即可。 却不想何明秋对林楚浅昨日的诗太过的难以忘怀,心想着广博群书的夏渊明没准能知道另一首诗是何人所作,便忍不住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还有另一首诗亦是佳作。” “还有一首?”夏渊明精神一振。 何明秋知晓夏渊明的性情,除了诗词歌赋,其他无关的事情都不关心。 她抿嘴笑了笑,微微拱手,却侧头望向了正在练字的笙儿。“另一首稍长,学生不才,没全记住,但是笙儿记性极好,听上一遍就可一字不漏的复述。” 笙儿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昨夜里他和林楚浅说好了以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不同,而对于知晓一二的何明秋,他们两是打算以后装傻充愣,以此拉低何明秋心里形象。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装傻充楞呢,何明秋便把他推出去了。 夏渊明则是对笙儿产生了些许好奇,他侧头询问道:“四少爷记性如此过人?” “没有。”笙儿连忙否认,而后觉得自己十分失礼,便站起身朝他拱手行礼。“我记性并不算好。” “笙儿。”何明秋有些错愕。 昨天她夸他聪慧的时候,他得意的跑去跟林楚浅说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这个态度的。 这才过了一晚上,怎么就变得不一样了。 笙儿察觉到她的眼神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小声的解释道:“秋姐姐,昨天娘念的诗,我并非第一次听。” 为了让第一个谎言能更加的合理,他说出了第二个谎言。 他不敢抬头看何明秋,心虚的抠着自己的手指,他自我安慰道:娘说了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 何明秋紧蹙眉头,望着他愧疚的低垂着头,有些茫然不解。 总觉得笙儿今日有些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 夏渊明并不在意笙儿是否聪慧,他对诗比较感兴趣。他捂着胡须,问道:“那首诗,四少爷可还记得?能否念出来给老夫听听?” 笙儿有些为难,但此时他若是念不出来反而让人生疑。 他轻咬了嘴唇,回想了片刻之后,便缓缓的开口:“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笙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屋外枝头上的鸟叫和蝉鸣仿佛顷刻间消散了,只有那轻描淡写的语调浮现出来的浓墨重彩的画卷。 夏渊明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男儿战死沙场,芸芸众生皆是困苦不堪的场面,他长身立于窗边,好像想起了些许往事,整个人看起来落寞颓然的许多。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夏渊明喃喃自语,回过神来望向笙儿,他忍不住心怀希望的问道:“那手札果然被烧毁了?” 笙儿眼神有些躲闪,终究是咬着嘴唇点头。“嗯,被前几天的大火烧成灰烬了。” 夏渊明失落的摇头,轻叹:“可惜了。” 该是何等才华才能作出如此佳句。 第64章 奴婢 对书房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林楚浅此时正晒着日光浴,准确的来说,她是在边除草边晒太阳。 新住处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之前收拾完屋子已经累的够呛就没来得及打理,这会有空了,正好拿着把家伙吭哧吭哧的就除草。 慧儿在檐下纳鞋底,瞧见了连忙想制止:“哎,白姨娘你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这种事情交代我不就行了。” 林楚浅拨开她的手,嗤笑了一声。“慧儿你就好好纳你鞋底吧!这府里上下也就你还当我是半个主子,没必要,真的。我们都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没必要分什么尊卑贵贱的主子奴才,这种事情我自己做就行,你别管。” 慧儿无言以对,原先她在厨房里干活的时候对这个白姨娘也挺看不起的,但是送过几次便觉得他们孤儿寡母也挺可怜的,便多了几分恻隐之心。 可前几日张妈妈特意去厨房领她,让她来伺候白姨娘母子,涨了月钱,她也就同意了。 反正对她来说,在府里那里待着都是伺候人的活,都一样。 她想好来伺候他们母子,就是真心把自己当下人,也是真心想把他们当主子。 可他们不仅没架子,还没把她当下人,这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走走走,你在这碍着我了。”林楚浅不耐的推搡着她。“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慧儿木讷的点了点头,只好继续回檐下纳鞋底。 林楚浅继续干的热火朝天,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把院子收拾干净,把铲下来的草全堆在角落里晒着,寻思着以后还可以拿来烧火之类的。 干完活,她就像个老母亲一样坐在檐下乘凉,等着上学的儿子回来吃饭。 正午时分,一个窈窕的身影提着圆形的饭盒走了过来,烈日之下远远瞧着还有些上赏心悦目。 走近了一看,那人也长得很赏心悦目,她腼腆的笑着,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林楚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来人了,刚开始还以为是善茬,后面才知道是个小人。 她也没摆脸色,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望着她款款行礼,她声音还是那般的柔柔弱弱。 她恭敬的喊了一声:“白姨娘。” “嗯。”林楚浅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兰见她神情自若,感到愈加的局促,上次在覃姿沉屋里的那番指控,现在想来十分羞愧。她讪笑着抬了抬自己手里的食盒。“白姨娘,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林楚浅见她如此恭敬,不由得轻笑了起来,前不久小兰可不会做小伏低自称奴婢,更不会称她您。 看来经过柳姨娘小产以及院子失火一事之后,这府里的下人也反应过来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白姨娘。 连覃姿沉都得忌讳,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会见风使舵的奉承起来。 她懒懒的摆了摆手。“放边上吧,有劳你送这一趟了。” 小兰轻手轻脚的把食盒放在一旁,老实的站着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白姨娘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林楚浅没搭腔,她微眯着眼睛望着放的稳稳当当的食盒,暗红色得圆形盒子上面和雕刻着繁琐得图案,比起之前那个简陋的篓子,简直不要精致太多。 她不禁感叹,这人果然得为自己争了争,这不争都不知道,原来送饭菜的工具都能升个档次。 林楚浅没说话,一旁的小兰尴尬的不知该走该留。“白姨娘,我.......” 小兰刚一张嘴,慧儿便从里屋走了出来,她见到小兰,略显刻薄的脸一下就板了起来,她硬邦邦的问道:“可是饭菜送过来了?” 第65章 虚伪 “嗯,对,慧儿姐姐,我,我放这里了。”小兰明显对板着臭脸的慧儿有些畏惧,见到她愈加的紧张局促,手指着食盒的位置,说起话来都有些磕巴。 慧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待见小兰。她上前拿起食盒之后,一句客气的客套话也懒得说,直接回头说了一句。“送完就走吧!” “啊。”小兰微楞了一下,感受到慧儿的敌意,她匆忙给林楚浅行了礼。“白姨娘,若是无事,奴婢先回去了。” 林楚浅淡笑,点着头。 小兰抬眼扫了慧儿一眼,便急忙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林楚浅发现慧儿在她走后还在脸色不善的盯着人家的背影,不禁感到好奇。 她问道:“慧儿,你跟小兰有过节?” “算不上什么过节。”慧儿撇了撇嘴,眼神有些不屑。“就是瞧不上她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林楚浅乐了,笑着摇了摇头。“在这府里,谁不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倒也没什么瞧不瞧得上的。” 慧儿抿着嘴没说话,把食盒提进去之后把里头的饭菜摆了出来。 今日的午膳依旧是两荤一素,虽然比不上其他人屋里的精美佳肴,但对比之前的菜色,这已经让人感到满意了。 慧儿摆好碗筷,侧头问道:“可是要等四少爷?” 林楚浅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时间大概是十二点半了,笙儿一大早便去上课,也有四五个钟头了,这会还没回来莫不是柳姨娘留饭了? 她寻思了一下,站起身坐到桌前。“不等他了,我们先吃吧!” 慧儿颔首以示回应,虽然林楚浅让她可以同桌吃饭,但她还是固执提前把菜夹好,然后端着大碗跪坐在一旁安静的进食。 林楚浅劝也劝过了,说也说过了,可她坚持也没办法,只好随她去。 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林楚浅此时的吃相已经含蓄许多了现在无需记挂一日三餐,吃起东西来也没必要狼吞虎咽的。 慧儿还在为她刚才帮小兰说话的事情感到生气,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就在那里生闷气。 这小妮子脾气还挺大。 林楚浅好整以暇的斜睨着她,轻笑一声。“慧儿,你说你的名字取得这么好,怎么人却没有半点聪慧?” 慧儿气的差点咽不下嘴里那口饭,抬起头便横了她一眼。“白姨娘若是嫌我笨手笨脚,可以让柳姨娘把我扔回厨房去。” 林楚浅是真不知道慧儿在气什么?这小兰就算是个虚伪小人,可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啊!她何必跟她那种货色计较? 她歪着头,哭笑不得的问道:“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慧儿被她问的脸色涨红,转过身来把自己的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眼神不自然的闪动着恼羞成怒的微光。 “我是看不惯小兰那种人,但我更看不惯你这种态度。”她梗着脖子抬高了声音。“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还对人家笑呵呵的,就你这样的,在这府里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林楚浅这才知道她生气是因为小兰之前试图陷害过她,而她不仅没给小兰摆脸色,还对她和颜悦色,这才觉得她没出息。 “就为这?”她哑然失笑。“慧儿,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脸就没人敢来欺负了?” 第66章 窝囊 人生百态,面容千千万。 这世上有的人对谁都笑脸相迎,背地里却阴险狡诈无恶不作。 而有的人对谁都冷眼相对,心肠却比谁都善良柔软。 而慧儿,明显是第二种。 她见林楚浅还笑的出来,越加的恼怒。 “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性格软弱,好说话。所以这些年来下人才会肆意的欺辱你和四少爷,你......。”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前段时间不是挺利害的嘛?怎么现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林楚浅无奈的摇头,只觉得她跟慧儿谈的虽然是同一件事,但是性质和层次却并不相同。她轻叹了一声。“事情我自有成算,你别瞎想了,赶紧吃饭吧!” 说完,她拿起筷子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夹菜,并没有感觉刚才的对话有多么的重要。 慧儿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她没心没肺,安于现状,她猛地把筷子放在了碗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林楚浅错愕的抬头,茫然的摸不着头脑。 “不吃了。”慧儿深吸了一口气,侧头对着她说道:“白姨娘,有些话我知道以我的身份说不合适,但我在府里待了这么些年,也算是看着四少爷长大的,有些事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想必四少爷也从没有跟你开口提及过。” 林楚浅看她一本正经的神情,不禁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事?” “四少爷虽算是府里的半个主人,但就是马房的小厮见到了都敢随意辱骂几句,有一次我还瞧见他在后院里爬树的时候,被家丁从拽了下来,还把他按在地上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慧儿说到这里眼眶微红,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当时若不是守门的叶叔瞧见了骂走了那些下人,四少爷还指不定被人怎么羞辱呢!” 林楚浅一愣,没想到还出过这种事。 再怎么着,笙儿也是府里的四少爷,怎么就混成这样? “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少呢!”慧儿拿起手帕将揉了揉眼睛。“白姨娘可曾想过为何四少爷连低贱的下人也敢随意欺辱?可曾想过四少爷自懂事起便受了多少委屈?那么聪慧可爱的孩子,你忍心让他一辈子都在府里抬不起头?” 林楚浅听完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觉得笙儿确实可怜。 另一方面是觉得这慧儿如此声情并茂的真情流露,倒是显得她这个便宜娘亲没心没肺。 “你放心。”林楚浅抬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日子不会越来越难过的,笙儿也不会一辈子都困在这府里碌碌无为的。” 慧儿放下手帕,不自然的板着脸,眼角发红,嘴硬的冷哼了一声。“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只是不想伺候一个窝窝囊囊的人罢了!” 窝窝囊囊? 林楚浅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那个时刻保持刻薄的丫鬟,居然敢蹬鼻子上脸的说她这个主子窝囊了? 这话一出,还真显得她窝囊。 她无语的看着她,淡淡的说道:“慧儿,有你这么个狠角色,我不窝囊不行啊!” 慧儿恼怒的瞪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拿她说笑呢。 —— 申时已过,笙儿顶着仍旧炎热的太阳吭哧吭哧的跑回院子。 娇小的身子拿着许多笔墨纸砚,皆是从何明秋那里拿来的,想回去继续跟着夏渊明给的字帖继续练字。 还没到院子,远远的他便瞧见闲坐在屋里的林楚浅,兴奋不已的大喊:“娘,我回来了。” 在屋里打着盹的林楚浅听到他的喊叫声,立马精神了起来,回头一看,便瞧见他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稚嫩的脸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格外显眼,一路小跑的他满头大汗,脸颊潮红,走过来对着她咧嘴笑着,气喘吁吁。 林楚浅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汗,笑道:“你跑什么?这太阳这么晒,也不知道避着点。” “我就是想早点回来和娘说说话。”笙儿笑得天真浪漫,眼眸见着她时都好像亮上了许多。 他这话说的好像不早点回来就见不着她一样。 林楚浅没好气的责怪道。“我又不会跑,你何必着急着跑回来。” 笙儿没反驳,咧嘴笑的很高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给他擦汗,虽然力度有点重,有点粗鲁,但他也没露出半点不适。 帮他擦完汗,林楚浅直接把帕子甩到了桌上,寻思待会得洗洗。 她望着他带回来得东西,随口问道:“今天头一回上课,感觉如何?” 笙儿瞬间来精神了,连忙把纸铺开,兴奋跟她分享他今天的学习成果。“这是我练了一天的字!” 林楚浅扫了一眼,只见纸上跃然浮现着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很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他第一次练字的结果。 她看他满脸自豪得意的傲娇模样,决定不打击他,便盯着宣纸沉吟了起来,脑海里快速的转动着如何含蓄而不失真诚的夸奖他。 在笙儿期待的视线下,她灵机一动,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笑道:“笙儿真乖,字也写的十分工整。” 他如愿的听到夸奖很高兴,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林楚浅讪笑,煞有其事的拿起宣纸故作欣赏了起来。“不错,不愧是儿子,第一次拿笔写字便能如此,可以可以。” 两人围绕着比他还稚嫩的字体展开了短暂的讨论,笙儿心满意足的得到表扬便拿起夏鸣渊的给的字帖说道:“娘,这是先生给的字帖,他让我按照上面的字好好的练习。” 林楚浅接过字帖翻看了起来,这字帖看着像是那先生自己抄录的,也非常的具有个人风格,金钩铁划,字迹工整,隐有风骨。 她虽然并不精通毛笔字,但仍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字写得倒是不错。” “是吗?”笙儿并看不懂其中的门道,他听完不过暗暗说道:“那我要好好练,以后要写的比字帖还好。” 林楚浅把字帖放回桌子上,很捧场的笑道:“嗯,笙儿一定能写的比这还好。” 笙儿第一次上课既新奇又兴奋,拉着她说了许久,最后想起那两首诗的事情,便皱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娘,今天我也说谎了!” “嗯?”林楚浅有些疑惑。“你说什么谎了?” 笙儿低着头把今日何明秋与夏渊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说道最后,他羞愧的咬着嘴唇,像是做错事即将受罚的孩子。“娘,你说要是秋姐姐或者先生知道我骗了他们,会不会讨厌笙儿?” 第67章 字帖 申时已过,笙儿顶着仍旧炎热的太阳吭哧吭哧的跑回院子。 娇小的身子拿着许多笔墨纸砚,皆是从何明秋那里拿来的,想回去继续跟着夏渊明给的字帖继续练字。 还没到院子,远远的他便瞧见闲坐在屋里的林楚浅,兴奋不已的大喊:“娘,我回来了。” 在屋里打着盹的林楚浅听到他的喊叫声,立马精神了起来,回头一看,便瞧见他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稚嫩的脸上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格外显眼,一路小跑的他满头大汗,脸颊潮红,走过来对着她咧嘴笑着,气喘吁吁。 林楚浅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汗,笑道:“你跑什么?这太阳这么晒,也不知道避着点。” “我就是想早点回来和娘说说话。”笙儿笑得天真浪漫,眼眸见着她时都好像亮上了许多。 他这话说的好像不早点回来就见不着她一样。 林楚浅没好气的责怪道。“我又不会跑,你何必着急着跑回来。” 笙儿没反驳,咧嘴笑的很高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给他擦汗,虽然力度有点重,有点粗鲁,但他也没露出半点不适。 帮他擦完汗,林楚浅直接把帕子甩到了桌上,寻思待会得洗洗。 她望着他带回来得东西,随口问道:“今天头一回上课,感觉如何?” 笙儿瞬间来精神了,连忙把纸铺开,兴奋跟她分享他今天的学习成果。“这是我练了一天的字!” 林楚浅扫了一眼,只见纸上跃然浮现着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字,很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他第一次练字的结果。 她看他满脸自豪得意的傲娇模样,决定不打击他,便盯着宣纸沉吟了起来,脑海里快速的转动着如何含蓄而不失真诚的夸奖他。 在笙儿期待的视线下,她灵机一动,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瓜。笑道:“笙儿真乖,字也写的十分工整。” 他如愿的听到夸奖很高兴,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林楚浅讪笑,煞有其事的拿起宣纸故作欣赏了起来。“不错,不愧是儿子,第一次拿笔写字便能如此,可以可以。” 两人围绕着比他还稚嫩的字体展开了短暂的讨论,笙儿心满意足的得到表扬便拿起夏鸣渊的给的字帖说道:“娘,这是先生给的字帖,他让我按照上面的字好好的练习。” 林楚浅接过字帖翻看了起来,这字帖看着像是那先生自己抄录的,也非常的具有个人风格,金钩铁划,字迹工整,隐有风骨。 她虽然并不精通毛笔字,但仍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字写得倒是不错。” “是吗?”笙儿并看不懂其中的门道,他听完不过暗暗说道:“那我要好好练,以后要写的比字帖还好。” 林楚浅把字帖放回桌子上,很捧场的笑道:“嗯,笙儿一定能写的比这还好。” 笙儿第一次上课既新奇又兴奋,拉着她说了许久,最后想起那两首诗的事情,便皱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娘,今天我也说谎了!” “嗯?”林楚浅有些疑惑。“你说什么谎了?” 笙儿低着头把今日何明秋与夏渊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说道最后,他羞愧的咬着嘴唇,像是做错事即将受罚的孩子。“娘,你说要是秋姐姐或者先生知道我骗了他们,会不会讨厌笙儿?” 第68章 刍狗 林楚浅没想到那两首诗的事情还没有完,今日何明秋又再次提起,估计是真的对那两首诗喜欢的紧,这才念念不忘。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千古绝句。 “不会的。”她回过神来笑着安慰道:“笙儿做的很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去追问那手札的事情。” 笙儿提着心落了下来,高高兴兴的拿着字帖开始练字。 林楚浅见他如此刻苦用工,便撑着下巴笑盈盈的陪着他。 反正她也无事可做,就当带娃打发时间。 其实夏渊明给的字帖里是晦涩难懂的道德经,笙儿一横一竖的写着,跟鬼画符其实是没什么两样的,他连标点符号什么的都有些摸不清楚。 林楚浅侧头看着他写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她笑着指出。“笙儿,这句话是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笙儿拿笔的手停顿了一下,愣愣的抬头。“娘,你认识这上面的字?” “我,不该认识嘛?”林楚浅挑眉,心里打鼓,难道这白晶晶是个文盲? 若是如此,那她真是失策了。 但也不对啊,之前她说她在手札上看到那两首诗的时候,笙儿以及柳姨娘母女也没什么反应啊! 怎么突然笙儿便露出这般诧异的表情? 笙儿也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在他印象中,他娘还真不是个能识文断字的人。 白晶晶的身世很悲惨,年幼父母双亡,被人贩子买进青楼之后,老鸨见她又几分姿色便悉心的培养成了花魁,为了抬高身价,她硬是在青楼里卖艺不卖身的博得了名气。 最后成功搭上何任城这艘大船之后就想安安分分的做人家的姨娘,只是没想到这大宅里的日子比青楼还苦些。 因为白晶晶自幼学的都是跳舞唱曲,从小也没给笙儿启蒙过诗词歌赋之类的,所以笙儿一直以为她认识的字十分有限,而那两首一时兴起用来考他的诗,他也以为是她听别人念诵过给记住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林楚浅讪笑着示意他继续专心练字,而笙儿愣愣的点头之后,歪着头有些无辜的眨巴眼睛。 他问道:“娘,那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林楚浅有些迟疑,怕自己文化水平再次与白晶晶不符,但望着他懵懂的眼睛,她又觉得不能误人子弟。 她紧蹙眉头,望着那字帖说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当天下人都知道美是什么样子的,那么不美的标准便产生了。当知道善是什么样子,那么对恶的标准也随之而来。” 笙儿似懂非懂,皱着脸。“就像我知道谁对好,就知道谁对我不好一样吗?” “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林楚浅很是欣慰,觉得这小屁孩悟性不错。居然能举一反三。 笙儿娇憨的咧嘴笑了笑,继续练字,只是没写完一段字,他就会虚心的询问句中的意思。 林楚浅还算有耐心,就跟辅导侄女写作一样给他讲解。 其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笙儿听了若有若思,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段的深沉。 她瞧见了忍不住轻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调侃道:“怎么,这句话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 “没有。”笙儿被捏的龇牙咧嘴,小声的嘀咕道:“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十分有意思。” 林楚浅一笑而过,觉得他小小年纪也理解不了道德经里的奥妙。 第69章 过目不忘 暮色降临。 当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桌上的时候,林楚浅才发现两个时辰竟是不知不觉得就过去了。 她转头看向门口,发现慧儿自从吃完午饭出去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笙儿还在认真的练字,专注的没有一丝疲倦。 林楚浅却有些困乏了,她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看着刻苦用工的儿子,说道:“写这么久了,你歇息一下?” “不了。”笙儿摇了摇头,有些偏执。“我一定要赶快写出比先生更好看的字出来才行。” 看不出来他还挺争强好胜。 林楚浅忍不住生起了想逗逗他的冲动,她拿起字帖,随意的翻了起来打乱他原先翻到的页面。她故作奚落的说:“字不是一朝一夕能写得好的,而且你这本字帖里认识的字都没几个,就算你写熟练了,那也不过是浅显的临摹罢了!” “谁说我不认识字帖里的字的。”笙儿有些不高兴。觉得她打击到了他学习的热情。 林楚浅觉得他还挺敢说,忍着笑撇嘴道:“你认识?” 刚才还是她一字一句给他解释清楚的,不然他连自己写的字怎么读都不知道,现在就跟她说认识了? 笙儿抿着嘴。重重的点头。“我写过的字我都认识。” “.......”他这么自信,反而让林楚浅狐疑了起来。 她低头把字帖随意的翻开,指着其中的一处问道;“那你把这一段,念给我听听?” 笙儿扫了一眼,神态自然轻松,傲娇上扬的嘴角有些小得意。只见他缓缓的开口念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瑞,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 林楚浅整个人震惊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轻轻松松的就把这段绕口的句子念的一字不漏,连个停顿的标点符号都没有错。 她眨了眨眼睛,有点不信邪。她又随意翻了几页,又指着一段。“来,你再念念这一段。”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所恶,故几於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 望着笙儿从善如流的模样,林楚浅瞠目结舌,那模样跟白日见鬼没什么两样。 “笙儿你......”话一出口,她便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笙儿无辜的眨巴眼睛,单纯的看着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她这么吃惊。 她忍不住站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嘴里念叨着:“我以为你就是记性好一点,可这种程度,明显是天才少年的级别啊,这是什么神仙读书脑,这要是搁现代,怎么着也得失高校少年班的班长吧。” 笙儿看不懂她的行为,满脸疑惑的问道:“娘,你在说什么?什么现代,读书脑??” 林楚浅停顿了一下,倏然冷静了下来,轻咳了几声,又故作稳重的坐了下来。 她笑盈盈的问道:“笙儿,是不是看过的书籍之类的,都可以记住!” 笙儿歪头想了一下。“好像是可以。” 她讪笑,竖起手指低声的问道:“是只看一遍就记住的那种吗?” “嗯,对啊。”他点头,疑惑的反问道:“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林楚浅呵呵呵。 心想这要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技能,那就没有苦读寒窗十数载这种破事存在了。 第70章 吵架 发现笙儿过目不忘这个技能,让林楚浅又惊又喜。 寻思着按照他这种智商,自己好生培养一番,以后绝对一介才子,国之栋梁之类的,她生为他娘,跟着他混,以后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可另一方面,她又开始担心笙儿会不会傲娇的到处宣扬自己聪慧过人的智商,这要不小心被覃姿沉发现了,怕是他们两母子都活不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 想到这些,林楚浅忍不住摸着他的脑袋,边笑边叹气。 笙儿不明所以,只觉得她好生奇怪。“娘,怎么了?” “没什么。”她扯着唇角笑了起来,放柔声音。“笙儿这么聪明,我只是担心夫人知道了会对我们母子不利。” 笙儿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突然下定决定。“娘,你放心,夫人不会知道的,除了娘,在任何人面前我都会假装自己愚笨无知的。” 笙儿的话让她把心放回了肚子,她点了点头微笑。“笙儿能明白就好。” “笙儿明白的。” 笙儿说完便低头继续练字,接着夕阳的余晖认真的拿着毛笔不知疲倦。 林楚浅望着他的侧脸,紧抿的小嘴微蹙的眉头,神情看起来专注偏执,隐隐还有些失落。 她轻叹了一声,觉得他失落也是正常的。 这要是她发现自己是个天才,她当场就恨不得放上几个鞭炮告诉全世界。 可他却只能隐忍,小心翼翼的藏匿自己。 “白姨娘,四少爷,奴婢回来了。”慧儿披着夕阳走进门,手里提着食盒。见到他们两在檐下时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笙儿听到声音,连忙收起桌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便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楚浅心下微动,只觉得这个孩子行事倒是小心的很。连慧儿开始戒备了。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慧儿走进来,神色古怪的问了一句。“怎么了?白姨娘和四少爷吵架了?” 慧儿一见笙儿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的屋,还以为他们俩吵架了,正闹别扭呢。 “没有。”林楚浅一脸好笑。“他就是把自己练字的东西收拾好,给你腾桌子吃饭呢。” “噢。”慧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没有往其他的方面胡思乱想。 又到了晚膳时间。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屋里点着一盏油灯,慧儿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放到桌上,刚才厨房里做出来的,泛着诱人的色泽,还有氤氲的热气。 林楚浅望着眼前的两荤一素,感叹伙食越来越好了。 笙儿放好东西便走了出来,坐在桌边笑着接过慧儿递过来的碗。“多谢慧儿姐姐。” “四少爷对奴婢不用这般客气。”慧儿忍不出露出些笑意,她是真心喜欢笙儿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单纯,善良。 哪怕府里的人对他欺辱打骂,他也从没有怨恨过任何人,更别没心存伤害别人的心思。 三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晚膳。 林楚浅吃着凉拌四季豆只觉得清爽可口,咀嚼起来又嫩又脆,这天气她觉得吃凉拌菜最合适,便往嘴巴里扒拉了许多。 笙儿也觉得十分爽口,也跟着吃了许多。 满满一大盘的四季豆,被他们两母子吃的干干净净。 慧儿在一旁则是见怪不怪的默默扒饭,没有发表任何感言。 第71章 中毒 吃饱喝足,三人便各自洗漱回房。 林楚浅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亮,开始有点想家,更准确的来说是想念现代的电脑手机,以及夜生活。 她打了个哈欠,眼角起了些许雾气,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在这里呆久了,竟然慢慢也开始适应早睡早起的日子。 她意识开始模糊,就连天上的月亮也开始扭曲了起来,头突然变得很沉,呼吸也变得急促燥热了起来。 她想起身喝杯水,结果废了好大的劲才坐了起来,抬脚刚沾到地板的时候,不小心整个人就跌到了床边。 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反胃的感觉上涌到了喉咙。 “呕——” 林楚浅爬在地上大吐特吐,肚子还一阵绞痛。 她艰难的张嘴喊了起来。“慧儿,慧儿——” 没一会,听到声音的慧儿拿着油灯推门而入,看到林楚浅的惨状急忙把她扶了起来。 慧儿:“白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呕......”林楚浅话都说不利索,侧过头忍不住继续呕吐了起来。 慧儿见她脸色发青,心想她这是生病了带去请大夫。 可此时是深更半夜,她去那里请大夫,关键也没有银子请大夫。 一时之间她便急得满头大汗,扶着不断呕吐的林楚浅坐回床上,拿来木盆给她接吐出来的污秽之物。 “水。”林楚浅朝她招了招手。她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刚喝下去又吐了出来。 慧儿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这么吐下去也不是办法。” 林楚浅吐得昏天暗地,太阳穴蹦蹦直跳,根本没理会她。 “娘——” 旁边笙儿的屋子里也传来了呼唤,声音听起来也是有些不对劲,林楚浅连忙摆手,示意慧儿先去看看笙儿。 慧儿没办法,只好转身去笙儿屋里看看。 此时外面夜色已深,府里的众人都已经睡下了,这处偏僻的院子里,除了聒噪的蛙叫声,也就只剩下络绎不绝的呕吐声了。 慧儿绕过门栏去看笙儿时,不禁愣在了原地。 只见昏暗的房间里,他娇小的身体爬在床边,脸色发白,捂着肚子疼的直冒冷汗,而地上也留有一趟污秽的呕吐物。 她惊愕不已,只觉得他们两个人怕是生了同一种病。 “慧儿姐姐。”笙儿疼的在床上打滚,发现灯光抬头,发现来人是慧儿,便忍不住喊了一声。 慧儿急忙上前去摸他的脑袋,发现和林楚浅一样有些发热,但是又不像受寒发烧的症状。她询问道:“四少爷,你怎么了,可是觉得那里难受?” “我.....我.....肚子好痛。”笙儿艰难的开口,声音低如同呻吟。 慧儿摸不到任何头绪,也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只能给笙儿倒了一杯水喂了下去,结果还没等水咽下去,就被笙儿吐了出来。 看着脸色煞白,浑身冒冷汗的笙儿,慧儿六神无主,焦急的想不出任何办法。 “四少爷,你先忍忍,我去问问白姨娘该怎么办?”无计可施的慧儿觉得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去找林楚浅,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林楚浅这头也是吐得意识模糊,慧儿推门进来的时候她都没听到,知道慧儿把她再次扶回床上,她才清醒了一些气喘吁吁的半躺在床上。 “白姨娘,四少爷也跟你一样病了。”慧儿满脸担忧。“这可如何是好,大夫单凭我一人是请不来的,可如今你和四少爷都这样了,该怎么办啊!” 慧儿真的被他们两给吓坏了,脸色看起来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第72章 上吐下泻 林楚浅吐了许久,这会有点缓和过来了,她听到笙儿也跟她一样身体不适,便开始回想起今天他们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毕竟肚子疼痛不已,又出现呕吐的症状,熟读小说和电视剧的她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食物中毒。 她第一步排除了早餐,因为如果是早饭有问题,那慧儿也应该和他们一样才对。 第二步排除了午饭,因为笙儿中午并没有回来吃饭。 这样琢磨下来,就只剩下晚膳了。可慧儿也吃了怎么没事? 她骤然想起了那盘清爽的四季豆,犹如醍醐灌顶。 “四季豆。”林楚浅用力的扣住慧儿的胳膊。“我们中毒了,是晚上的四季豆。” 慧儿听完一愣,而后瞪大了眼睛。 “我听厨娘说过,四季豆若是没炒熟,人吃了是会中毒的。”她惊呼,而后又恢复了些许冷静。 林楚浅肚子翻江倒海的疼痛,嘴巴泛酸,感觉要把肠子都吐出来了。 “我知道该怎么解毒了。”慧儿猛然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林楚浅望着她的背影,满怀希望。如今也只能靠慧儿这个唯一还活奔乱跳的人了。 她的眼神在想起晚上的那盆四季豆时阴沉了下来,而后又被上涌的反胃搅得死去活来。 别让她知道这四季豆背后是有人在有意搞鬼。 不然,她非要以牙还牙不可! 跑出院子的慧儿一溜烟便跑到了厨房,手忙脚乱的生火烧水。 她记得曾听人说过,如果不慎吃了没有炒熟的四季豆,可以喝大量的糖水或者绿豆汤解毒。 如今深夜,煮绿豆汤恐怕一时半晌煮不熟,只能弄糖水,然后在等绿豆汤煮好了再端给他们两喝。 想到林楚浅和笙儿还在各自的房间里煎熬痛苦,慧儿急得恨不得把厨房给点了,她手里用力的扇着火,好不容易等水开了,找了些白糖冲了一大壶的糖水。 然后她又把洗好的绿豆放到水里熬制,确保灶上的火不会灭,她便提着一大壶糖水火急火燎的跑回院子。 那速度,就好像自家院子着火了,自己提水赶往灭火一样。 林楚浅吐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爬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慧儿回来时,瞧见她这副模样,心急如焚,立马给她倒了一大碗糖水放在她床边,示意他赶紧喝。 她心里惦念这年幼的笙儿,便也管不了林楚浅虚脱得能不能拿起碗,直接转身就走了。 慧儿推开笙儿的房门,发现他气息微弱,油灯照着他的脸没有半点人气,吓得她漏停了几拍,差点以为自己来晚了。 笙儿察觉到有人进来便闷哼了一声。 慧儿差点痛哭流涕,急忙倒了一碗热乎的糖水喂到他肚子里,虽然过程中也有几次呕吐,但是好歹一碗糖水喝了半碗。 笙儿喝了糖水之后,感觉好了一些,眼睛睁开之后湿漉漉的,望着慧儿扯开嘴笑了笑。“慧儿姐姐。” “四少爷可有感觉好些了?”慧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眼眶有些发烫。 她刚才真的被吓坏了。 笙儿轻轻的点头,应了一声。“嗯。” “那就好,来,奴婢喂你再喝一碗。”慧儿又给他喂了一碗糖水,见他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这才把心里的石头给落了下来。 照顾好笙儿,慧儿又想起隔壁还有个生死不明的林楚浅,深叹了一口气帮笙儿盖好被子就转身去看林楚浅了。 林楚浅也不知道慧儿搞来了什么东西给她喝,废了老大劲把凑到碗边,硬是边喝边吐的折腾完了一碗糖水。 这会爬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都觉得是在呼唤她赶紧上天。 她觉得自己不行了,这辈子没这么痛苦吧! 她觉得人家生娃估计也就是这种程度的疼痛了。真的恨不得马上一了百了的死去。 也好过如今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 第73章 解毒 慧儿再次回到了林楚浅的房间,瞧见房间里狼藉一片,她也顾不了太多,连忙给林楚浅又灌了两大碗糖水,而后便接着微弱的灯光收拾地上的呕吐物。 林楚浅喝了糖水之后便没有那么难受了,她躺在床上,气喘吁吁,隐隐约约的嗅到弥漫在房间里的酸味,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终究是活了过来。 她撑着身子对正在收拾残局的慧儿笑了笑,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慧儿,今天晚上真是多亏你了。” “嘿,没事。”慧儿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伺候好你和四少爷是我的本分,这都没什么。” 林楚浅颇为无奈,也不知道这慧儿什么脾性,一会敢板着脸叫板,一会还能憨厚诚恳的充满奴性。 她叹了一口气,问道:“笙儿呢,他怎么样,可有好些?” “四少爷跟你差不多,刚开始也是难受得紧,喝完糖水就好多了。”慧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抬眼放松的笑了笑。 林楚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月亮,折腾了半宿皎洁的月光依旧不减风采,她面无表情又问了另一件事。“晚膳时的凉拌四季豆,是去厨房时厨娘直接给你?” 慧儿脸色也不禁凝重了起来,她拉过椅子坐在她身旁,眼神有些躲闪,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出了她今日去厨房拿晚膳的经过。 自从林楚浅他们母子搬到新的院子之后,覃姿沉担心下人嘴碎不小心把她苛待姨娘的事情说出去,便谢妈妈吩咐厨房,以后他们母子的方才正常供给便可。 而慧儿因为柳姨娘的耳旁风,让何任城调到了林楚浅的院子里,覃姿沉虽然不满,但明面上也没说什么。 府里的下人皆是见风使舵之徒,看着情势觉得林楚浅母子恐怕是要翻身了,便在吃喝用度上不敢再像以往那般怠慢,毕竟林楚浅虽然是人老珠黄的皮囊,可笙儿好歹也是府里的四少爷,而二少爷身体孱弱,若是何任城以后仍生不出儿子,这府里的产业没准最后就落在这个出身低贱的四少爷身上。 所以一改态度的下人在平日里见着慧儿了,还会给她一个笑脸,虽然慧儿时常刻薄的板着脸,但架不住人家一口一个慧儿姐。 厨房里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到了饭点,若是慧儿没有去厨房,便会有人给他们送过来。 而今日傍晚时分,慧儿闲着没事便亲自去厨房里拿饭菜,刚把饭菜装进食盒想走时,便被厨娘周婶给叫住了。 慧儿以前在厨房里当差,对周婶一向敬畏三分,立马转身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周婶摇了摇头,难得对她露出笑容。她解开一旁的盖子露出里面刚做好的凉拌四季豆,说是今日夫人屋里点名要吃的菜,不过她做多了,问慧儿要不要带点回去给林楚浅母子尝尝。 慧儿原先是拒绝的,后面抵不住周婶好话歹话都说了遍,她心想这府里一日三餐都得经过周婶的手,若是得罪了也不好。便也收下了。 她一开始看到林楚浅母子两人喜欢吃还挺高兴的,谁知道一入夜刚睡下就出了这事。 第74章 绿豆汤 林楚浅听完慧儿的讲述,心里只觉得古怪,这覃姿沉若是真想毒死他们母子,直接下砒霜不就好了吗? 干嘛非得炒盘半生不熟的四季豆啊? 难不成就想折腾折腾他们?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刚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得精光,这会回过来虚弱又饥饿。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慧儿,有吃的吗?我晚上吃的都吐没了,这会饿的慌。” 慧儿猛拍了一下脑门,急忙站起身。“瞧我这个脑子,厨房里我还煮着绿豆汤呢!” 林楚浅看着她再次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个慧儿有时候还真的有点憨。 “娘。” 虚弱无力的笙儿无精打采的走进了她的房间,看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煞是可怜。 林楚浅朝他招了招手,他走到床边缓缓的靠在她身上,软糯的声音带着撒娇。“娘,我们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受?” “大概是吃坏肚子了。”林楚浅淡淡的回了一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 虽然两个人都是食物中毒,但是笙儿明显比她好一些,至少也有些力气,这主要是因为笙儿从小到大的吃食要么是冷饭,要么是残羹。 肠胃被锻炼的十分坚强,这半身不熟的四季豆也只是让他腹痛不止,呕吐也就吐了一次便消停了。 生病的笙儿变得愈加的黏人,他紧紧的抱着她的胳膊像树懒一样。“娘,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林楚浅点头,语气还是有气无力。 笙儿蹭了蹭她的胳膊,回想起刚才的疼痛感,他的小脸皱了起来,怯生生的问道:“又是夫人吗?” 林楚浅没有回答,她总觉得这事挺奇怪的,表面看起来是覃姿沉的手笔,但她总觉得以覃姿沉的性子,一出手必然是想让他们直接到阴朝地府才对。 两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慧儿端着一大锅绿豆汤回来了,瞧见两人都在同一屋,也觉得省事,直接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 “绿豆汤可以解毒。”慧儿说:“先喝一碗,然后明天继续喝,就当水一样,多喝几碗估计毒就解了。” 两人都很乖巧的把一大碗绿豆汤喝了进去,慧儿也踏实了,收拾好东西就回自己房里睡觉了,折腾了大半宿她也累的够呛。 笙儿则是躺在林楚浅的床上,依偎着她看起来有些委屈可怜。 林楚浅轻叹,心里吐槽着自己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三天两头的闹得半死不活的,真的太憋屈了。 “赶紧睡吧,明天你还要去上课呢。”她轻声道,拿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笙儿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的盯着她,泛着隐晦的光芒。林楚浅见着之后心里莫名的咯噔了吓了一跳,有些恼怒的捂住他的眼睛。 她轻喝道:“你这么盯着我干嘛?不睡觉了?” 乌漆嘛黑的,被这样的眼睛盯着,实在有些不自在。 “我就是想看看娘。”笙儿委屈的嘟囔,愈加用力的抱紧她。“我总觉得,娘最近好像不喜欢我了。” 林楚浅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她不是不喜欢他,而是不喜欢小孩子。 平日能给他笑脸并且和他保持亲密互动已经很委曲求全了,难不成他还指望她天天把他抱在怀里,亲亲抱抱的喊小宝贝? 她无奈的笑了笑。“别瞎想了,早点睡吧!” 第75章 无碍 翌日清晨,林楚浅是被翻江倒海的疼痛惊醒的。 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笙儿也早已出门上课去了,她捂住肚子急忙去找茅房。 “白姨娘,你起来了?”慧儿摆好早饭,望着刚上完茅房的林楚浅,笑着打起了招呼。 林楚浅脸色发白,扯了扯嘴角回应了一句。“慧儿。” 慧儿以为笙儿一大早就能活蹦乱跳的出门,那林楚浅这个大人,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压根没发现她的脸色不佳。 她抬手招呼道:“早膳准备好了,白姨娘。” “好.......”林楚浅应了一声,然后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又转身去茅房蹲着了。 慧儿见此紧蹙眉头,站起身跟了上去,在茅房外担心的问道:“白姨娘,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没事。”林楚浅蹲在茅房里忍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艰难的开口。“我就是拉肚子。” 慧儿尴尬的走开了几步,在林楚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尸比声之后默默的捏住了鼻子,扯开嗓子说道:“那你慢慢拉,我先走了,有事喊我就行。” 林楚浅这会也顾不上羞耻了,她哀怨的觉得自己的可能再拉下去,蹲着蹲着没准就腿软的掉坑里了。 万幸她并没有拉到虚脱,只是最后走出茅房时腿有些软。 慧儿远远瞧着她那副模样,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跑过来把她扶进屋里。 “白姨娘,你,没事吧?”慧儿问道。 林楚浅淡淡的横了她一样,笑的比哭还难看。“你觉得我看起来有没有事?” 慧儿见她不打高兴,讪笑了几声便给她倒了一碗绿豆汤。 身份地位,手里头有没钱,林楚浅就是想找个大夫来看看都没办法。 无计可施,只能老实喝绿豆汤。 吨吨的一大碗绿豆汤再次倒进了肚子,她长舒了一口气,望着桌上的早点一点食欲都没有。 她恹恹只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慧儿喊道:“白姨娘你不吃早膳了?” “不吃了。”她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精神不济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而另一边笙儿,也是跑了两趟茅房,回来之后趴在桌上还拿着毛笔坚持练字 何明秋见他脸色青白,忍不住蹙眉问道:“笙儿,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我没事。”笙儿摇了摇头,强撑起精神挺直背拿起毛笔。 见他身体不适还如此坚持,夏渊明不禁轻叹,走到他身边,低头端详起宣纸上的字体。 “不错。”他略感诧异的抚着胡须。“四少爷的进步神速。” 不怪夏渊明的诧异,他是知道笙儿没来上课之前,是没有任何人教导过他念书识字,所以一开始他并不关注他。 可今日一看他的字,发现大有长进。虽然还是歪歪扭扭,但是好在简洁工整,字里行间的距离也十分恰当,稚嫩的字体隐约又几分不屈的风骨。 这在初学者里也算是独树一帜的拔尖人物了。 笙儿听到先生夸奖很是高兴,抿着嘴腼腆的笑了笑,谦虚的回道:“这都多亏了有先生的字帖。” 夏渊明很是受用,他一向喜欢谦虚的学生,听此便含笑的点了点头。“四少爷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心性,倒是难得。” 他一看他的字便知道他定是回去之后也刻苦的练习过。 笙儿抿着嘴没说话,脸色仍旧泛青。 夏渊明抚着胡须,望着稚嫩执拗的笙儿,心想他定是想以后出人头地不想困在这府里处处受人钳制这才奋发学习,不由起了恻隐之心。“四少爷若是身体不适,可先早些回去休养生息,明日再过来上课便是了。” “不。”笙儿倔强的咬着嘴唇拒绝,忍者腹痛,脆生生的说道:“先生我并无大碍,可以继续在此练字,真的无需理会我。” 其实笙儿也并非不想早些回去,但是求学若渴的他更想在这里便练字,边听先生授课。 夏渊明拧不过他,轻叹了一声便转身继续授课。 第76章 尴尬 闺中女子的课业,来来去去也不过是四书五经里面的道理,只是夏渊明不爱讲授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戒律和典故,平日大多是谈论大家的诗歌词赋。 何明秋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亦是十分酷爱诗词歌赋,今日两个人围绕着林楚浅的那两首诗谈论了许久,各自回味着其中的韵味,便越发的觉得那手札被烧毁简直是天下人的大不幸。 两人这几日念了许多其他的诗,终究是觉得这世上千千万万首诗皆不上那两首中的一首,失落的有些失魂落魄。 笙儿刚好身体不适,夏渊明此时亦无心授课,便大手一挥,表示今日便先到这,让他们两都会去休息了。 何明秋站起身送走了夏渊明,侧过头便去问笙儿。“笙儿,你若是身体不适,可需要我帮你去叫个大夫?” “不用。”笙儿固执的摇头,青白的脸上拉扯出一抹笑容。“我就是吃坏肚子了,没事的。” 何明秋知晓他平日是非常乖巧懂事,可固执起来却比谁固执。 她也不好继续劝阻,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笙儿对她咧嘴笑了起来,突然冷不丁的没忍住放了一个尸比。 何明秋下意识的捂住鼻子,也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笙儿羞得满脸通红,垂着头。“对不起秋姐姐,我......我一时没忍住。” “没事。”何明秋捂着口鼻,默默的把窗户打开,抬脚走出门,为了缓和尴尬,笑着提议道:“难得今日早下课,到我屋里吃糕点去吧。” “噗——”的一声,笙儿又放了一个响亮的屁。 他的脸彻底涨的通红,眼神都没好意思去看她,低着头小声的回答:“好。” 何明秋并不在意,她嫣然一笑的点头。“那我先去屋里等你。” 她体贴的先走了,憋了许久的笙儿终于忍不住放起了一连串的尸比,一个人再臭气熏天的房间里,他羞耻的都不敢抬头。 说来也奇怪,原本腹痛不已的他在放完尸比之后,竟然舒服了不少,肚子也便觉得痛了,整张脸都恢复了些许血色。 他颇为欣喜的走出房间,精神抖擞的往何明秋的房间里走去。 折腾了这么久,这会他还真有点饿了。 林楚浅不知道笙儿放了一系列羞耻难闻的连环尸比,她灌了许多绿豆汤,最后都拉出来,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上吐下泻的折腾,她真的一度觉得自己要归西了。 而在这时,柳姨娘很是及时的让张妈妈给她送来了止泻的药,她吃下去之后,没出半个时辰,也十分迅速的好了。 病好时正巧刚上午饭,她大快朵颐的吃了一顿饭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吃完午饭,她拿着张妈妈送过来的药若有所思,最后起身顶着烈日慢悠悠的往柳姨娘的院子走去。 这府里头,怕是很多事情她都不了解。 林楚浅独自一人走进柳姨娘的院子,门口的洒水的丫鬟瞧见了,也没有阻止,而是转身通报去了。 见柳姨娘,可比见覃姿沉容易多了。 林楚浅一路畅通无阻不说,下人瞧见了还会恭恭敬敬的给她让道,这待遇以前可是没有。这让她觉得有些讽刺。 循着之前的记忆,走到柳姨娘的屋里,还没踏进门,便遇到了张妈妈。 第77章 姐姐 “白姨娘来了。”张妈妈见到她十分欣喜的迎了上来,瞧见她脸色不佳便十分关切的问道:“你这病还没好利索,怎么就顶着日头来了?” “我就是来找柳姨娘唠唠嗑。”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回的轻描淡写。 “哦哦,那敢情好。”张妈妈高兴的点头,忙把她请进门。 林楚浅走进门时,柳姨娘正在院子里的凉亭里,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身前摆放着水果和糕点,旁边还有个丫鬟拿着扇子给她扇风。 这小子过得,倒是很滋润。 林楚浅笑着走了进去,柳姨娘好似不经意的睁开眼睛,扫过她时满脸惊喜的坐直了身子。 “柳姨娘,白姨娘来了,说是来找你唠嗑。”不等柳姨娘开口,张妈妈便笑着走近了她。 柳姨娘连忙吩咐下人给她拿张凳子,一阵忙活之后,林楚浅坐在她身侧,被她亲昵的拉住了收。 柳姨娘笑意嫣然的说道:“姐姐来的正巧,我刚还想着姐姐呢?” “是吗?”林楚浅淡淡的勾起嘴角,饶有兴趣的问道:“想到我什么了?” “哎。”柳姨娘突然轻叹了一声。“还不是昨夜里你中毒一事,我越想越觉得后怕,这要不是刚好慧儿知晓如何解那毒,今儿,我就看不见姐姐了。” 见她真情实意的模样,仿佛随时都能流下泪。 林楚浅却不为所动,她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疏远。“是啊,这还得感谢下毒的人没想要我们母子的性命。” 柳姨娘眼神微闪,抬眼却发现对方正脸色淡漠的紧盯着她,仿佛在端详什么东西一般,她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可如今她除了继续硬着头皮演下去,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想,这次你是运气好吉人天相。”她故作恼怒的嗔怪。“可下次就指不定有没有这般好运,姐姐还是应当想想法子保护好自己和四少爷才是。” 林楚浅似笑非笑的点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柳姨娘听完心中一喜,继续开口。“姐姐能想明白便是好的,这番覃姿沉竟敢对你们母子再下毒手,实在欺人太甚,我们定是要好好反击回去,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她的话让林楚浅忍不住嗤笑一声。 林楚浅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昨夜那盘四季豆,绝对不是覃姿沉的杰作,而是这位拉着她嘘寒问暖处处为她着想的柳姨娘。 她不就是一时还没想出拉覃姿沉的法子吗?不就是待在自己的院子休养了两日。 这柳姨娘便沉不住气了? 绕来绕去,折腾了她这么狠,不就是为了让她跟她一起对付覃姿沉。 可她原先早已答应了会帮她,她这般按耐不住的逼迫她,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林楚浅冷笑。“此言差矣,这次的事情还不一定是覃姿沉做的呢?” “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姨娘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便知道自己的伎俩被她拆穿了,揪着手帕有些心虚,极力的强作镇定扬起笑容。“这府里除了覃姿沉,谁还能干出这种事?” “是啊。”林楚浅淡淡的笑着问道:“还能有谁呢?” 第78章 调任 兴许是林楚浅的眼神太过直白犀利,柳姨娘败下阵来只好袖子一甩。 “好吧,我承认事情是我命人做的。”柳姨娘泄气的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眼睛四处乱转着,语气有些懊恼。“我就是想让姐姐感到戒备和威胁,我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难道姐姐想永远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吗?” 见她承认,林楚浅冷哼了一声,背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柳姨娘自知理亏,忙赔笑道:“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让姐姐更加的明白如今的处境罢了。” 林楚浅很无语,她真不知道该说她聪明还是愚蠢。 “我既然答应了会帮你,自然是会帮的。”她抿嘴。“可在没有想出办法之前,你就不能耐心等等?” “我也想等。可是如今的情势刻不容缓啊,姐姐。”柳姨娘提高声调,一副马上要吊嗓子唱京剧的模样。 林楚浅蹙眉,疑惑的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唉。”柳姨娘长叹了一口气。“姐姐可知老爷马上要调任到漓洲?” 林楚浅一愣,没想到何任城这种整天吃喝玩乐还能有调任这种情况存在,关键她也不知道着调任是什么意思。 她整天蹲在院子里,府里发生什么事情她也不可能知道啊。 她懵逼的摇头。“不知道。” “那就难怪了。”柳姨娘点了点头,耐心的解释道:“下月二十一日,老爷就要前往漓洲担任监察修缮玖书阁一事,此番一去,少则三月,多则半载。” 修缮玖书阁? 林楚浅听了愈加迷糊,这何任城去就去啊,跟她们有何干系? 柳姨娘见她还是没听明白,无奈的又是一叹,只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她听。 玖书阁,远在两千里之外的漓洲,是天下学子的圣地,那里收藏了天底下所有的书籍,可谓是收揽了古往今来的文化精华。 可惜前不久,一场暴风雨吹垮了整座玖书阁,把里面的书籍全都给打乱了,有很多破损了。消息传到朝廷的时候,皇帝当机立断,下旨想召集文官前往修缮工作,大致内容其实也就是整理分类,依旧修补破损残缺之类的工作。 可文官要是都去了,朝廷事务谁来打理? 最后,皇帝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他觉得把文官分为两批,一批留守首都,另一批前往漓洲。 但是这个狗皇帝后面想了想,又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人人有责,大家都得出分力,所以后面又下旨让第一批先去三个月,把玖书阁先重建起来,然后再让第二批前去收尾。 而何任城就是第二批需要前往的文官,因为老丈人的关系,他还一不小心成了修缮的监察官员。 当然,这种事情原本也没什么,也影响不了后院的事情。 可柳姨娘仔细琢磨了一下,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前往漓洲的官员除了贴身随从,一律不需携带家眷,这样一来,只要何任城一走,柳姨娘没有他撑着,这府里就真的是覃姿沉一个人说了算了。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足够让这府里所有覃姿沉看不惯的人无声无息的生一场要了性命的病。 妾室终究是妾室,何任城不在这府里,正房想要发作,她们也能忍着,受着。 第79章 秋姐姐 林楚浅听完,抿着嘴沉吟了起来。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柳姨娘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用手段催促她对付覃姿沉,原来是担心何任城一走,她第一时间就得遭殃。 可覃姿沉现在反而比她们沉得住气,她们又能拿什么事情发作? 她紧蹙眉头,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能想出办法?” 柳姨娘讪笑,有些尴尬得开口。“没办法,我自个拿不出主意,只能靠姐姐想想法子了。”“........”林楚浅一阵无语。 她只觉得自己被搞得上吐下泻得,真是冤枉。 柳姨娘见她脸色不善,忙拉着她亲热的说些好话。“姐姐你也别生气,这事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没办法,给着急的,眼瞧着不足一个月,再拖下去,我真怕我们两都看不到自己孩子长大成人了。” 柳姨娘可能以为拿出孩子能打动她,却不想林楚浅听完,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心里想着,要不是笙儿这个拖油瓶,她还真想寻一个安静的夜晚,直接翻墙离开这破地方。 “娘。” 柳姨娘刚提起孩子,便听到笙儿软软糯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刚从何明秋的屋里吃完糕点,便听到下人说他娘来了,他高兴的坐不住了,迈着小胳膊小腿就寻了过来。 林楚浅转头,瞧见他笑着朝她小跑了过来,颇为无奈的撇嘴。“慢点跑。” 笙儿扑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亲昵的蹭了蹭,甜甜的喊了一声。“娘。” 这才一早上没见,他怎么变得这么黏人? 林楚浅不认同的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说道:“站好,别歪三倒四的。” “噢。”笙儿乖乖的站好,手指小心翼翼的捏着她的衣角。 其实笙儿主要今天在何明秋面前丢脸丢多了,羞耻的内心在看到她的时候,本能的想寻求安慰何安全感。 谁知道她却一点都不体贴,冷漠的让他站好。 柳姨娘原先忧虑的面容在看到他之后便缓和了不少,她笑着问道:“四少爷这两天上课可还习惯?” 笙儿忙漾起笑容,乖乖的站在一旁,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不习惯,先生和秋姐姐都很照顾我。” 柳姨娘欣慰的点头,笑着看向跟随他而来的何明秋。 何明秋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十分有礼朝两位长辈点了点头。“娘,白姨娘。” 林楚浅对于何明秋小小年纪,礼数如此周到,感到十分倾佩。 毕竟她在她这个年级的时候,每天只会为了逃避繁重的作业跟父母吹胡子瞪眼呢。 两人的对话因为笙儿和何明秋的加入被迫打断,柳姨娘没得到自己想要得答复,而林楚浅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法子。 简单的拉完家常,问候完毕之后,林楚浅拉着笙儿便打算起身离开。 在她转身时,柳姨娘忍不住还是叫住了她。 她说:“姐姐,刚才和你说的事情事关紧要,还望你能上心。” 林楚浅太阳穴当即跳动了几下,敢情她还真当她是诸葛亮现世,随随便便就能想出计谋对付覃姿沉? 她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的语气。“我知道了。” 笙儿摸不着头脑,茫然的在她们两之间来回的望了望,却后被林楚浅拉着往前走才回过神来。 他忙笑着道别。“柳姨娘,秋姐姐,明日再见。” 第80章 深夜厨房 回院子之后,林楚浅心思重重的吃完晚膳便回自己的房间了,并严令禁止笙儿半夜来敲门。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何任城走了之后,她能在这府里活下来的可能性。 几乎没有。 以覃姿沉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这也怪她自己出身低微,背后没有娘家人撑腰,而柳姨娘平日里都是由何任城护着,他一走,柳姨娘和她就没什么区别了。 难道他们两个人就只能等死? 林楚浅想了许久依旧无果,还把自己大肚子给想饿了。 今天心情不佳,晚上也没吃多少,就是随便扒拉了两口。 饥饿是不能陪伴她入眠的,她当机立断,决定故技重施。当机立断趁着夜色便窜到了厨房。 厨房里依旧空无一人,黑灯瞎火的只有早上炖着汤。 香味扑鼻,林楚浅咽了咽口水,闻出那是鸡汤的味道。 看这那火苗微弱的跟没有一样,估计是特意小火慢炖了几个钟了。 她转了转头,确定没有人,她忍不住上前勺了一碗,迫不及待的便凑了过去,被烫的龇牙咧嘴。 她耐心的吹了吹,最后终于心满意足的喝上了鸡汤。 这段时间不管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她都觉得自己被折腾的够呛。所以必须好好补一补。 她一连喝了两三碗,眼见着灶上的鸡汤马上要见底了,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抹了抹嘴巴,转身从缸里勺了一瓢水重新倒满了一锅。 她不禁为自己的机智啧了几声,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就在她打算把盖子原封不动的盖回去,然后转身离开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她吓得手一哆嗦,啪嗒一声,锅盖直接带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担心被抓的她急忙猫着身子躲到一堆柴火后面,想看看谁这么晚了还来厨房。 紧张屏息了片刻,被推开的门却没有任何人进来,就在她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慵懒的猫叫声响起,她松了一口气。 发现原来是猫。 她直起身,望着漆黑的厨房,她吧唧了几下嘴,心想自己该早点回去睡觉了。 她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压根没点灯,外面的月光也照不进厨房,光线微弱,她甚至觉得自己睁着眼睛跟闭着眼睛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只刚才吓到她的猫连叫了几声之后就走了,她转身也想跟着离开。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身旁堆积在一起的木柴,她不小心被砸到脚,疼的轻呼一声,坐在地上抱起自己的腿差点老泪纵横。 这木柴硬邦邦的,扎到她脚正中,痛的她心里直爆粗。 关键她还不能骂出声,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她只能独自揉着自己的脚板,等疼痛感过去之后,才缓缓的站起身,半拖半走的挪回了自己的院子。 深夜觅食有风险。 切记谨慎行事。 ** 第二天,林楚浅睁开眼睛,脚底的疼痛不值一提,她打起精神照常起床,走出房间却发现慧儿居然不在。 平时这个时候,她可都是把早饭摆放好乖巧的等着她一起吃的。 她狐疑的坐在檐下等待着,嘀咕着难不成慧儿去厨房拿早饭时出了什么事? 幸运的是,她没等多久,便远远瞧见慧儿提着食盒慢悠悠的走回来了。 第81章 荷包 “我回来了。”慧儿走进屋,见到林楚浅在等她,忙解释道:“让白姨娘久等了,刚才在厨房被一点事耽误。” 林楚浅没计较,随意的扯了扯嘴角。“没事,我也刚起床没多久。” 慧儿连忙把早饭摆放在桌上,把碗筷递到她跟前,温声说道:“先用早膳吧!” 林楚浅点头接过,慢条斯理的用膳。 被人伺候了几天而已,她竟然已经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她手里捏着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刚起床脑子还有点蒙圈,闲来无事便八卦了起来。“你在厨房里遇到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慧儿抿了一口粥,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其实就是听说厨房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怪事?” 慧儿点头。“嗯。” 林楚浅挑眉,突然来了兴趣。“什么怪事?” 慧儿急忙放下碗筷,莫名其妙的回头查看了四周,确定空无一人之后,凑到她身边低声的说道:“厨房好像闹鬼了。” “........”林楚浅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内心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一闪而过。 不会是她昨天偷喝鸡汤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放下包子跟着慧儿一起放低了声音。“怎么闹鬼了?” “听说是昨天夫人房里在厨房炖的鸡汤火莫名的灭了,熬了一整晚连水都是凉的,有点味都没有。”慧儿语气十分惊奇。 林楚浅不禁觉得好笑,就这也能传成闹鬼? 估计就是昨夜她把鸡汤喝完之后,倒水时没注意把灶上的火给弄熄灭了。 没想到闹出这么大个乌龙,她憋着笑,故作平淡的开口问道:“这也不能算闹鬼啊?也许是下人没把火看好也不定。” “事情没那么简单。”慧儿脸色深沉的摇头,再次压低声音。“负责看火的丫鬟是炖了一个时辰才回房睡觉的,临走前灶上的火弄成小火了,保证一个晚上都不会灭的。” 见她这么紧张。林楚浅也没好意思是事情是自己做的,忙点了点头,附和道:“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不是最奇怪的。”慧儿突然抬高声音,反应过来之后忙捂住嘴巴,小声的说道:“更奇怪的是,炖汤的盖子掉在地上摔碎了,而且一旁的柴火也被乱七八糟的推倒在地上,更更奇怪的是,在那堆被推倒的木柴里,发现了小雨的荷包。” 小雨的荷包? 林楚浅诧异,她突然想起慧儿曾经深夜到厨房里找东西? 原来她要找的是荷包? 她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道:“发现一个荷包而已,不至于就成了闹鬼把!” “白姨娘你有所不知。”慧儿神秘兮兮的又再次环顾了四周。“那个荷包听说是小雨娘亲临终前绣给她的,从不离身,突然在厨房里发现,而且打锅盖无缘无故被打翻了,大家都在传是因为她临时前被关在柴房里没有吃饱,成了饿死鬼,这才半夜去厨房里喝鸡汤,而且鬼跟人不一样,鬼吃过的东西会失去味道,所以那锅鸡汤才变成了凉水。” 林楚浅看她煞有其事的说的这么认真,她砸吧了几下嘴,恍惚还能感觉得到自己嘴里昨夜的鸡汤味,她讪笑着没有搭腔,低头默默的喝粥。 她怕自己一抬头没忍住会笑出声。 万万没想到她昨夜偷喝了一锅鸡汤爱能闹出灵异事件,这也太滑稽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事误打误撞的让她生出一个灵感。 第82章 秋水 在厨房里发现了小雨生前贴身携带的荷包,这事在府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暴。 一开始发现荷包的是覃姿沉屋里的丫鬟秋水,她清早进厨房原是想看灶上的鸡汤是不是好好炖着。 却不想一进厨房便看到凌乱的木柴,她原以为是夜里的野猫不相信推倒的,也没多想,走进之后发现灶上的鸡汤寡淡如水,灶上的火早已熄灭,而锅盖则碎落在旁边。 她刚想扯开嗓子喊人,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喝夫人屋里的鸡汤,结果转身却踩到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直接被惊吓得尖叫起来。 那是一个绛红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喜鹊,看起来十分破旧,像是缝缝补补过许多次。 那是小雨的荷包! 她与小雨一起在覃姿沉屋里当差时交情不错,自然能认出她的荷包。 当场她就被吓得瘫软在地,死命的挪动身体远离那个荷包。嘴里歇斯底里的喊着:“鬼,有鬼,小雨,小雨她回来了。” 当其他人听到她的声音走到厨房的时候,只见到她状若癫狂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激烈颤抖,眼神满怀恐惧的盯着地上的荷包,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林楚浅在柳姨娘的院子里,听完了她派人去打探来的消息,知晓了早上荷包被发现之后的现场情况。 她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柳姨娘则狐疑的蹙眉,有些不懂她今日主动来她屋里,二话不说简单粗暴的就让她去仔细打听这事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会她这幅神情又是那般深意? 她拉着她的手,问道:“姐姐,这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林楚浅摇了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这件事实在太妥当了。” 柳姨娘愈加疑惑,实在摸不清她的意思。 林楚浅转头,对着她嫣然一笑,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些许兴奋。“我们的机会来了。” ** 夜深人静,天上的月亮半遮半露,一阵风吹过,带动着树叶飒飒作响,恍恍惚惚之间好似有人在窃窃私语。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神色紧张的四处张望,好像在恐惧什么人到来一样。 那身影穿着丫鬟的衣裳,手里提着一盏微弱的灯笼,晃动的灯光衬得她脸色有些青白,而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不停颤抖的嘴唇,上下磕碰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她蹲在地上开始烧起了纸钱,火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夜里的风把她念念叨叨的言语吹散开去。 她不停的重复着:“小雨,我给你烧纸钱你赶紧去投胎吧,下辈子做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不要再做低贱的下人了。” “秋——水——” 突然,黑暗中传出一声令人生寒的声音,阴冷凄厉。 原本半跪在地上烧纸钱的丫鬟回过头,面带惊恐。“谁?谁在叫我。” “秋水,我死的好惨啊,秋水——”那声音再次响起。 秋水瘫软在地,恐惧的望着四周,黑漆漆的角落里没有任何身影晃动,也没有任何光亮,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吓得连喊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身体再次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磕磕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说:“小....小雨,你....你在那里?” 第83章 考验 “我一直都在府里啊!秋水。”从黑暗中缓缓的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她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只隐隐约约的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我要害我的人血债血偿!” 话刚落,那白衣女子便开始靠近秋水,她的身后冒出了许多烟雾,朦朦胧胧的身影在黑夜里格外的瘆人。 她边靠近,嘴里还边刻意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就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 秋水大惊失色,眼睛瞪得很大,浑身开始战栗,拼命的想起身逃跑却像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她的声音开始走调。“小雨,别....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呵——”白衣女子冷呵了一声,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冷冷的盯着她。“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我只是,只是.......”秋水惊慌的说不出话。 “我死的好惨啊,秋水,你下来陪陪我吧!”白衣女子再次开口,猛地窜到她跟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秋水毫无反击能力,瘫坐在地上任由她掐住她的脖子,极致的恐惧让她感到窒息,刚被掐住脖子便吓得直接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白衣女子歪头,看着直翻白眼的秋水,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确定她被吓晕过去之后,她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她松开手,转身拨开自己的头发,对着黑暗中喊了一声。“她晕过去了,不用扇了。” 从屋子后面绕出了一个孩童,他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终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轻声的喊道:“娘,那是不是可以把火熄灭了?” “对,你直接用水泼灭就行。”林楚浅回了一声,伸手用簪子把头发随意了挽了起来。 这古代的人的头发,长的都到屁股了,真麻烦。 她吐槽完,便蹲在秋水面前,摩挲着下巴寻思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笙儿把生出很多浓烟的麦糠用一捧水给浇灭了,咳嗽着就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吓晕在地上的秋水。 他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故意吓她?” 她轻笑。“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笙儿,我们不是在吓她,我们是在考验她!” 笙儿歪头。“所以,她是没有通过考验吗?” “没错。”她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称赞道:“你真聪明。” 他咧开嘴憨笑了起来。 林楚浅伸手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力度不轻不重,刚好可以在她脖子上留下淤青。 做完之后,她站起身吹灭了她的灯笼,领着笙儿把所有的痕迹都打扫完毕之后,趁着夜色赶紧回屋睡觉。 秋水选择位置很偏僻,在后院的一处荒废的院子里,他们两个人要不是提前在马路上蹲了好一阵子,还真差点寻不着她。 两人为了不引人注目,直接摸黑上路。 “娘,我们就这么走了吗?什么事情都不做?”走到一半,笙儿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林楚浅撇嘴。“该做的都做了,不走难道留在那里陪她过夜?” 笙儿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两大费周章的吓唬了秋水一通,最后却只是把她脖子掐出印便离开了。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问道:“不是要从她嘴里打探出谁是杀害小雨姐姐的凶手吗?可她什么都还没说啊,我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林楚浅高深莫测的扫了他一眼,笑了笑。“不可惜,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微楞,突然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 她狡黠又兴奋的眼神,和她衰老的皮囊十分违和,让他忍不住心颤了起来,异样的感觉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是他娘,又好像不是。 第84章 怪事 翌日,破晓时,一声尖叫再次响彻在何府的上空,惊醒了许多仍在梦中的人。 下人循着声音到达那处荒废的院子时,只看到秋水坐在地上又喊又叫,头发凌乱,衣服也是污秽不堪。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她回来索命了,她真的回来的.......” 癫狂咆哮的女子看到谁靠近都是大惊失色,众人看到地上散落的纸钱还有她白皙的脖子上醒目的手印,心生恐惧。 谢妈妈一大早便听闻了此事,急忙把秋水领了回去,还给她请了大夫,结果大夫诊断之后,看着陷入癫狂有些神志不清的秋水摇了摇头。 大夫轻叹一声,只说她是受了惊吓。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草药便走了。 一时之间,小雨死后化作怨鬼索命的消失传遍了整个何府,下人私底下到处议论此事,开始传出了许多不同版本的谣言。 有人说:“秋水肯定是之前对小雨做了什么事情,这才让上吊的小雨心有不甘,化为怨鬼前来索命。” 也有人说:“小雨根本不是上吊自杀,而是被秋水害死的,所以才会死后冤魂不散,非要缠着秋水。”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大胆的说法,那就是小雨根本不是害柳姨娘小产的凶手,是给人当了替罪羊,还被人杀了之后伪装成自杀。 何府里人心惶惶,一开始覃姿沉并没有太在意,她觉得这种事情就跟八卦一样,只要把秋水看好了,这事没了下文,很快就能不了了之。 可惜她想错了,事情远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府里开始发生了许多怪事。 厨房里的木柴时常会被人推倒,夜里的猫狗时常无故的叫唤,吵得人无法安睡。 更有甚的,是开始有下人在夜里走路时看到鬼火。 秋水则是彻底疯了,成日里再屋子里又哭又笑,说着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言语。 她说:“你们都死定了,小雨说要让你们所有人偿命!” 何府一连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开始被传到了外头去,城中百姓这才知道,原来何府里的柳姨娘会小产,里头还有这么多事。 而早些年对覃姿沉这个正妻的手段半信半疑的人,此时也开始揣测起她温良娴熟的皮囊下包藏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毕竟下毒的丫鬟是她屋里的,离奇的畏罪自杀之后还化成怨鬼前来索命,这确实很耐人寻味。 一时之间,都城里市井百姓在茶楼酒肆里最侃侃而谈的,便是何府闹鬼的事情,而且越传越离谱,直接上升到了何任城的身上。 ** 这一日,何任城下朝回来,便直接进了柳姨娘的屋里,脚刚踏进去,便瞧见柳姨娘对着一件小孩子的衣物潸然泪下。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发现那衣物是她有孕是亲手绣给腹中的胎儿的,他见此,忍不住轻叹。 柳姨娘听到声音,连忙擦干眼泪回头,堆着笑问道:“老爷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何任城心里很不是滋味,平日里他下朝基本都是和几个相识的好友去酒楼吃饭,结果因为着府里闹鬼的事情,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被人异样的眼光,时常感觉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这跟直戳他脊梁骨没什么区别。 兴致全无的他只能灰溜溜的回府,心情不佳,对着柳姨娘也没忍心发火,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声的哄道:“闲来无事,便想来你屋里看看。” 第85章 柳儿 “老爷能想着柳儿,是我的福分。”柳姨娘依偎在和人称怀里,声音婉转动听,任谁听了骨子都酥软了几分。 何任城最喜欢她这副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模样,当下便搂着她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都怪我近日太忙了,你小产之后也没好好陪陪你,是为夫的过错,委屈你了。” “不委屈。”柳姨娘摇了摇头。“老爷为了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张嘴操劳已然不易,柳儿又怎么好再让老爷为我担忧。” “这府里,就属你最懂我的心思。”何任城长叹,带着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肩膀。“怎么感觉瘦了?” “没有。”她嗔怪的推了推他的胸口,抬眼双眼带着盈盈秋水。“就是胃口不大好,不打紧的。” 他没再说什么,搂着佳人若有所思,抬着她的柔荑轻捏了几下。 他问道:“最近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柳姨娘抬眼惊慌的看了他一样,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老爷问的是什么事情?” “就是今日府里都在传的事情。”何任城开口,他觉得此时涉及到的人便是柳姨娘,心想她应该是最为了解情况才是。 却不想柳姨娘突然泪如雨下,轻轻的而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一想起未出生的孩子,就忍不住感到难过。” 何任城连忙伸手帮她擦拭脸上的眼泪,微微的抬起她的下巴,只见她娇艳欲滴的脸上眼泪婆娑,看起来我见犹怜。 他原想询问的话刚一开口便无奈的咽了回去,只能把她搂进怀里好生安慰道:“别担心,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老爷,我......”柳姨娘依偎在他胸膛,有些犹豫的停顿了一下,又开始伤心的哭了起来。“我近日时常梦见我们的孩子,他就站在我床边,哭着喊我娘,老爷,我呜呜——” 何任城听完一惊,搂着她的手都忍不住收紧了些许,他笑了笑,柔声安慰道:“别胡思乱想,兴许是府里近日的谣言给闹得。” 柳姨娘拿着手帕擦了擦眼泪,点头故作坚强得笑了起来。“老爷说的是,可能真的是我平日里思虑太重,这才会做这样的梦。” 见她明明伤心忧虑,却还要笑着迎合他,何任城不禁心生怜惜,觉得她便是这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了。 所以他当即决定,当夜在她府里用晚膳,顺便宿下了。 ** 春宵一刻值千金。 曼妙的红帐下朦朦胧胧的映着两具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柳姨娘趴在何任城的胸前,手指轻柔的滑过他的手臂,脸上微微酡红,带着刚尽情事的满足。 何任城搂着她的细腰温存了片刻,终究是年过四十的男子,就是在如狼似虎此时也是倦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便想起床熄灯。 柳姨娘连忙拉住他的手,起身给他端了一碗汤,娇声说道:“这是我命人特意煲的汤,可强身健体,老爷趁热喝了吧。” 何任城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得心领神会。“我的柳儿果然最为贴心。” 柳姨娘低头有些羞涩的抿嘴笑了一下,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说是二十出头的女子也不为过,这含羞带笑的模样,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他接过她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第86章 孩子 柳姨娘接过他喝的底朝天的碗,拿出手帕温柔的给他擦了擦嘴角,何任城一把抓住她的柔荑,顺势一拉,美人顷刻在怀。 何任城坏笑的调侃道:“柳儿刚才给我喝的汤果然不错,药效这么快便上来了。” 柳姨娘羞的满脸通红,嗔怪的推了推他的胸口。“老爷真坏。” 灯光的映衬下她的脸愈加的妩媚动人,撩拨着他的兴致愈加高涨。 何任城大笑一声,便翻身覆上了她的娇躯。 两人折腾到后半夜才结束,搂在一起彼此都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 寂静的夜里只有蝉鸣喋喋不休,屋内的油灯早已被风吹灭,窗户开着,清辉的月光随着风一起飘落了进来。 昏暗的房间里,几乎看不清屋里的摆设和轮廓。 “爹—娘——” 突然一声稚嫩的男童声传进了而过,半睡半醒的何任城骤然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头脑也昏沉犹如醉酒。 他连忙坐起身,轻呼了一声。“谁?谁在屋里?” “爹,是我。”男童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几乎听不出是从那个角传出来的,又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何任城平日里看起来挺强势镇定的,这会也不禁慌了神,他四处的张望了片刻,再次开口:“你到底是谁,不要装神弄鬼。” “爹,你不认识我了?”男童听起来十分伤心,开始传起了呜呜的哭声。“就因为我没出生,所以爹便不认我了吗?” 何任城吓得全身冒汗,转头想去叫醒柳姨娘,却不想任凭他怎么推,柳姨娘都是纹丝不动的沉睡着。 嘭的一声,屋里突然升腾起了一处绿色的火光,在黑暗之中显得十分恐怖,诡异的如同鬼火一般稍纵即逝。 何任城大吃一惊,心想难不成便是下人最近在传的鬼火? “爹,我死的好惨啊!”男童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为什么她们要害我,为什么!!” “孩子。”何任城怕了,原先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他掐了自己好几下,痛的要死却再没其他的感觉,他咽了咽口水,开始觉得紧张。“爹已经查出害你的凶手了,也为你报了仇,给了你公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去投胎转世吧,啊,听爹的。” 男童听完之后,却并不觉得高兴。 “不,害死我的凶手还没有抓到,爹,你骗我!”男童哭着大喊道:“凶手不是她,不是她!” 何任城感觉自己好像被他的哭声搅得头昏脑胀,砰砰两声,又是两团幽绿的火光,他吓得哆嗦了一下,视线开始模糊。 他说:“凶手不是小雨,还能是谁?” “爹,你一定帮我报仇,不然,我就永远都没办法安心离开去投胎转世。”男童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进他的耳边。 何任城喘着粗气,意志模糊了起来,他喃喃道:“唉,你想让我去哪里给你抓凶手去?” 男童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语气十分激动的重复着:“报仇,我要报仇,报仇.......” 何任城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男童的声音,心里惊恐不已,身体却像失去控制一样瘫倒在床上,昏迷之前,他只觉得有一阵风从窗户里窜了进来,吹得他的身体一阵发寒。 —— 第87章 噩梦 天刚亮,何任城便怪叫着醒了过来。 柳姨娘被他吵醒,侧过身去看坐起身不停的喘着粗气的何任城,他心有余悸的拍打着胸口,嘴里念念有词的说道:“是梦,还好还好。”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柳姨娘十分担忧的微蹙柳眉,上前柔若无骨的依靠着他的肩膀。 “没事,不过就是做了个梦。”何任城放松的笑了笑,伸手搂着她的细腰。 柳姨娘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老爷莫不是做了噩梦?怎么醒过来便如此惊慌?” 何任城没好意思告诉她梦的内容,笑着说道:“不过就是梦见了一些稀疏平常的事情。” “原来如此。”柳姨娘一笑而过,没有继续纠结。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他也很快便平复了下来。 美人在怀,何任城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鬓角,柔声说道:“刚才被我吵醒了吧。” “没有,平日里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醒的。”柳姨娘笑着开口。 何任城望向窗外,天这会才刚亮,柳姨娘又无需去覃姿沉府里请安,平日里这个时候怕是还在梦乡。 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再次让他心生欢喜,搂着她突然感觉回到了他们两以往郎情妾意的你侬我侬。 他叹道:“这世上,再没有比柳儿更美妙的女子了。” 他的甜言蜜语,柳姨娘时常听,但从来都不会视若无睹,她欣喜的抬头,面如桃花。“老爷我......” 她刚一开口话还没完,便突然莫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盯着他的脖子。 “怎么了?”何任城不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 “老爷。”柳姨娘捂着嘴面色慌张,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才指着他的脖子,紧张的开口说道:“你的脖子上,有个手印。” “手印?”何任城也吓到了,他伸手仔细的摸着自己的脖子,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脖子上有些许疼痛感。 他连忙起身下床,走到镜子面前,抬起头一看,脸色煞白。 只见他的脖子上,跃然有个清晰的手印,就好像被人用力的掐过一般,也不严重,就是有点发红。 但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红手印,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 这让他更加深刻的回想起昨夜的梦,那个喊他爹的男童,哭着说他死的好惨,要他帮他报仇。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盯着镜子里的红手印后背发凉。 莫不是,昨夜里的男童,果真是柳姨娘小产的孩子? 因为死的不明不白,觉得冤屈,便不肯投胎冤魂不散的给他托梦? “老爷。”柳姨娘也跟着下床走到他身边,脸色茫然又忧心仲仲。 何任城回过神来,连忙拉着她问道:“昨夜你可有梦见什么?” 柳姨娘一脸错愕,好似不解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事? 可她好像想起什么伤心事一般突然红了眼眶,咬着嘴唇低声说道:“我还是梦见了我们的孩子,他哭着喊着,非要我帮他报仇。老爷,我好怕。” 何任城把梨花带雨的柳姨娘搂紧怀里,心里却被她的话搅得六神无主,看来她说的不是梦那么简单。 第88章 蓄意 何任城确定之间昨夜见鬼之后,就开始沉思了起来。 其实一开始他还以为柳姨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昨夜也无缘无故得梦见了,而且醒来之后脖子上还出现了红手印,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如果说他昨天是对闹鬼一事半信半疑得话,那么现在,他则是开始相信了。 他抿着嘴,脸色有些浓重。“昨夜我也梦见了。” “老爷也梦见了。”柳姨娘十分意外的轻呼了一声,而后掩面开始痛哭。 她哭着说道:“老爷,我们可怜的孩子给我们托梦了,要是不遂他的意思帮他报仇,那是不是他就不去投胎转世了?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可怜,死了也不能好好的走。” 何任城没有回答她的话,心里捉摸着这事背后的真相。 他一点都不觉得那孩子可怜,他只想赶紧把他送走,别再缠在府里搅得鸡犬不宁。 柳姨娘伺候着心神不宁的何任城起身之后,匆匆用完早膳,何任城便起身离府了。 柳姨娘目送他离开之后,便转身吩咐张妈妈去请林楚浅过来,美其名邀她前来唠嗑。 ** 慧儿发现,最近这段时间,笙儿和林楚浅两个人明明每天早睡,却总是精神不济的哈欠连连。 她多嘴问了一句。林楚浅笑了笑,说是因为府里闹鬼,睡不安宁。 慧儿听完也就信了,毕竟她也被这事闹得寝食难安。 笙儿每天起早贪黑的去上课,夏渊明给他的字帖他基本已经练熟了,只是字写的还是有些稚嫩不够端正。 他性格倔,硬是要把自己的字练的漂亮,所以每天仍旧一有时间便低头拿起笔来刻苦学习。 夏渊明原先的轻视早已消失殆尽,对笙儿愈加的满意,觉得人贵在坚持,转身便又扔给了他一本字帖,是他亲手抄录的孙子兵法。 林楚浅有空会给他说上两句,其余的就只能靠他自己自行体会了。 这天用完早膳,张妈妈便笑意盈盈的来请她,她欣然起身,叮嘱了慧儿几句便跟随她离开了。 她叮嘱慧儿的,其实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到饭点了她没回来,就自己先吃不用特意等她。 林楚浅慢悠悠的跟在张妈妈身后,两人的关系也没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有时候眼神相汇时还能会笑一笑。 到了柳姨娘屋里,她正躺在太妃椅上慵懒的揉了揉自己的腰身。 林楚浅见此忍不住打趣道:“这是昨天晚上太激烈了?” 柳姨娘听到声音回头,一扫在何任城面前的娇羞,抬头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姐姐难道不知我有多遭罪。” 林楚浅轻笑,坐在她身边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根香蕉慢条斯理的拨开,吃了一口之后,朝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有什么好遭罪的,我觉得乐在其中无法自拔呢!” “姐姐。”柳姨娘含笑的嗔怪道。 林楚浅憋着笑,故作正经的赞叹道:“这香蕉的滋味挺不错的。” 柳姨娘饶是脸皮再厚,这会也羞的满脸通红。 这普天之下,闺中女子大多含蓄,哪有人会像她这般毫不忌讳的说出这种虎狼之词,这被外人听到了,怕是会觉得此女子太过放荡。 林楚浅见她憋红了脸,也不知道是羞燥的还是被气的,她忍俊不禁,眨了眨眼睛,说道:“柳姨娘脸怎么红了?难不成我吃个水果,姿势不对?” 第89章 鬼神 柳姨娘被她调戏的彻底说不出话了,面红耳赤的瞪着她。“姐姐。” 林楚浅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不畅快。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她笑着摆手。 好吧,昨天夜里林楚浅正巧观看了一场活色生香的电影,虽然男主角差强人意,但是好歹女主角身材曼妙,娇媚之态外加让人酥软三分的声音,这都让她整个单身二十多年莫名就当了别人娘的女子激动不已。 她都看傻了,观摩动作片的现场。 要不是当时笙儿用懵懂好奇的眼神望着她,她都想凑近点去看个明白。 可惜,她有心学习观摩,奈何不能让未成年误入歧途,所以只能拉着自家的便宜儿子退避在一旁,还十分贴心的捂住了他的眼睛。 林楚浅轻笑了一会,便收敛了面色开口问道:“效果如何?” 柳姨娘嫣然一笑,转身望了一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便点头。“十分见效。” 看来,何任城也信了这府里闹鬼的事情。 不知道他接下来是不是就会开始认真的调查起小雨死亡的真相,以及杀害柳姨娘腹中胎儿的真凶?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头,笑道:“接下来,我们就耐心的等着把!” “也只能等了。”柳姨娘也跟着笑着点头附和。 两人喝茶闲聊了片刻,柳姨娘估摸了一下时间,笑着说:“四少爷他们差不多该下课了。” ** 书房里,夏渊明与何明秋侃侃而谈的讨论这书中的典故。 笙儿埋头练字,望着自己逐渐端正娟秀的字体,他便忍不住心生欢喜,练了一早上,他的手忍不住有些酸痛,揉了揉之后,他便心无旁骛的继续。 夏渊明见此,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四少爷练习了一早上了,可以适当歇息片刻。” 笙儿抬头,咧嘴笑着回道:“先生,我还想在练习一会。” 夏渊明触及他真诚的眼神,不禁摇头,轻叹。“欲速则不达,劳逸结合才能更为长久。” “我知道了,先生。”笙儿感激的对他笑着点头。 尊师重道的道理笙儿理解的十分透彻,听从夏渊明的话便放下毛笔,温顺的端坐在椅子上,虚心的侧耳聆听授课。 夏渊明欣慰的点头,抚着胡子转身瞧见走神的何明秋,忍不住开口说道:“三小姐近日好似有些心神不宁?” 何明秋回过神来,羞愧的低下头。“学生有愧,只是府里近日发生了许多怪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夏渊明每天出入何府,自然知晓闹得沸沸扬扬的一系列怪事,吃完之后,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头,便没有再深入思考太多。 牛鬼蛇神,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 想必是后宅里之中的事情很多都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他一个外人,自然不会去关注太多。 “三小姐无需多虑,事情想必很快迎刃而解。”他宽慰了一句,便再也不愿提及太多。 何明秋抿嘴点了点头,也不在开口。 一旁的笙儿无辜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没想到这闹鬼的事情会让何明秋心神不宁,他小声的开口安慰:“我娘说过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秋姐姐是好人,不用担心害怕。” 何明秋听闻掩嘴轻笑,觉得十分暖心。“我并不担心害怕,只是想不通而已。” 笙儿歪头,有些疑惑。“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发生在这个时候?”她沉吟了一下。“明明小雨都死了半个月有余。” “兴许是,正巧近日才被发现也说不定。”笙儿随意的回了一句,不好再说太多便低头继续练字。 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违背和林楚浅的约定,把他们近日里的所作所为告诉她。 他心里默默的对何明秋表达了无数次歉意,面上却是单纯懵懂的表示无知。 第90章 人心 夏渊明授课完毕,原想起身离开,何明秋连忙站起身叫住了他。 “先生请留步。” 夏渊明停下脚步,手捧着几卷书籍站在原地,长身而立,略显儒雅。“三小姐有事?” 何明秋抿着嘴微微低头,好似有些犹豫。 他不解的蹙眉,不知道这位谦逊有礼的学生为何突然犹豫不定的叫住他,这实在有些意外。 “先生。”她深吸了一口气,好似鼓足了勇气才抬起头。“学生想请教先生,这世上的鬼怪之说是否真的存在?” 夏渊明微楞,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自然是不信这世上有鬼怪的。 但他却不能直说,抚着胡须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真是假,自在人心。” 说完他便抬脚离开,何明秋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似懂非懂。 ** 午后时分,凉亭下的两人过得十分惬意。 林楚浅沾了柳姨娘的光,吃着瓜果蜜饯,悠然自得的在凉亭底下唠嗑了许久。 笙儿与何明秋下课了,两人乖顺的站在各自的娘亲身旁。 林楚浅不禁感叹自己提前享受到了天伦之乐,她摸了笙儿的脑袋,问道:“笙儿近日上课有没有顽皮?” “没有。”笙儿乖巧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何明秋。“上课时我都是安静的在一旁练字,娘若是不信可以问秋姐姐。” 林楚浅笑着抬眼,只见何明秋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点头说道:“笙儿十分乖巧,先生今日还夸他了。” 笙儿听完傲娇的仰头。“对啊,先生夸我进步很快。” 林楚浅微微扬眉,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这没日没夜的练字,进步不快那才有鬼。 “先生还说了,要笙儿注意劳逸结合,切记欲速则不达。”何明秋在一旁笑着提醒。 笙儿不高兴这瘪嘴,小声的嘟囔道:“可是我并不觉得练字会累。” 林楚浅抬手拍了一下他低垂的小脑袋。“先生说的没错,是该注意些。” 她都这么说了,笙儿也没敢再说什么。 四个人在凉亭里十分融洽,张妈妈过来换了两回茶水,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满脸笑意。 自从柳姨娘小产之后,张妈妈已是许久没见到柳姨娘如此放松的状态。 “娘,今日我问了先生一个问题。”何明秋突然开口。“但是先生的回答我有些听不懂。” 柳姨娘拉着她的手,温柔的笑着问道:“那里听不懂?” “我问先生,鬼怪之说是否真的存在?”何明秋抿着嘴,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严肃。“先生却答非所问的说是真是假,自在人心。” 柳姨娘微楞,有些诧异,没想到何明秋居然会去问先生这个问题。 她转头看向林楚浅,两人对视,眼底皆是晦涩的情绪。 何明秋见到她有些躲闪的神情有些异样,再次开口:“娘,你说先生是什么意思?” 柳姨娘有些为难,有些事情,她是不希望何明秋知道太多的,对她没什么好处。 她抿嘴思考了片刻,笑着摇头。“娘也一知半解。” 林楚浅假装没听到,低头摸着笙儿的头,笑而不语。 “白姨娘。”何明秋有些失望柳姨娘的回答,抬起头便又问起了林楚浅。“可否请教一下白姨娘可知晓先生言下之意?” 林楚浅有点尴尬,这种事情来问她未免太过为难。 她讪笑的抬眼,没好意思跟柳姨娘一样表示听不懂,这样太假了。 “先生的意思大概便是,鬼怪之说真真假假并不重要。”林楚浅扯了扯嘴角,胡扯道:“这世上有些事情便是如此,信则有,不信则无。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自己是用什么角度去观看此事。” 何明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释然的笑意。“多谢白姨娘,想必先生的意思便是如此了。” 林楚浅笑了笑,没好意思再说太多,低头摸了笙儿的脑袋,感觉的自己都快他都摸秃了。 此时,还真是有些尴尬。 第91章 妻不如妾 暮色降临。 林楚浅赶着天黑之前回自己的院子。拉扯着小豆丁般的笙儿,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两人走了许久,好不容易到了,却见院子门口,早有人在等候着他们。 林楚浅用眼神安抚了笙儿,拉着他上前,十分从容不迫。 等候许久的谢妈妈见到他们连忙迎了上去,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白姨娘,四少爷,夫人有请。” 林楚浅笑着点头,好似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和惊慌。 谢妈妈不禁又多看了她两眼,越加觉得这平日里默不作声的白姨娘深不可测。 ** 一行人到达覃姿沉的院子时,天已经暗了起来,一旁的丫鬟提着灯笼簇拥着他们,不像是护送,倒像是怕他们突然跑了。 林楚浅神色淡漠的跟随谢妈妈走进门,自从上次把笙儿领回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进这个院子,想想也快半个月了,还真有点念念不忘。 屋内灯火通明,覃姿沉端坐在太师椅上,一旁还有脸色不佳的何任城。 林楚浅微微挑眉,没想到何任城也在此。 “老爷,夫人,人带来了。”谢妈妈颔首,语气里有对林楚浅母子的轻蔑。 林楚浅也没在意,拉着笙儿实实在在的行礼,微微的抬头。“老爷,夫人,不知此时唤我们母子前来所为何事?” 何任城脸色阴沉的冷哼了一声,侧过头不愿意再多看身材走形,沧桑衰老的林楚浅一眼,搞得她好像一堆脏东西一样。 如果可以,林楚浅真想对他翻个白眼,就他这个糟老头,她还看不上呢。 覃姿沉嘴角噙着笑,坐在椅子淡淡的看着他们说道:“唤你们过来,自是有事要问。” 林楚浅点了点头,十分平静。“夫人问吧,我必是知无不言。” 覃姿沉面色流露出细微的嘲讽,眼神淡淡的扫向谢妈妈,便低头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 谢妈妈会意,上前挺直了背,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问道:“白姨娘可有听闻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 笙儿从进门开始就十分紧张,此时一听谢妈妈问起这事,拉着林楚浅的手倏然收紧,低着头不敢吭声。 林楚浅心态很好,不慌不慢的点了点头。“若是小雨一事,想必这府里无人不知。” “白姨娘觉得事情背后可是有人在搞鬼?”谢妈妈微眯眼睛,眼神有些凌厉。 林楚浅抬头,满脸诧异。“谢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姨娘不懂吗?”谢妈妈冷笑一声,仿佛她就是那在背后搞鬼的人。 林楚浅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愚昧的妇道人家,哪里知晓那么多事,谢妈妈有话可以直说,如此旁敲侧击,我实在听不懂。” 谢妈妈没想到她这么冷静,回头看了覃姿沉一眼,上前靠近她,语气十分冷漠。“近日府里发生了许多怪事,实在是荒谬至极,白姨娘可别说事情与你无关。” 要说这覃姿沉近日被闹鬼一事,也是闹得声名狼藉,但是偏偏她还不能争辩解释什么,她自然是不相信什么怨鬼索命之说,毕竟她的手也不是头一遭沾了鲜血,若是真有怨鬼,也轮不到屈屈小雨前来索命。 相对于灵异事件,她更倾向于人为。 她琢磨了许久,觉得此事定是与林楚浅有关,上次想要发作他们母子没有成功,自那之后她便不敢小觑这府里看似最唯唯诺诺本本分分的白姨娘。 更何况她与柳姨娘斗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柳姨娘几斤几两,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以她的脑子,想不出来这种主意。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怀疑她,毕竟这府里也就两个妾室还在蹦哒 第92章 诬陷 林楚浅面对质疑,依旧从容淡定,她疑惑的开口。“谢妈妈这话好生奇怪,近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与我何干?” 谢妈妈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是不会轻易被她几句话就糊弄过去。她冷哼了一身。“白姨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林楚浅满脸匪夷所思。“谢妈妈,我真的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见她死不承认,谢妈妈气的说不出话,手里没证据也拿她没办法,只好转过头望向覃姿沉询问她的意思。 覃姿沉一直默默的观察着林楚浅的反应,没有看到意料中的惊慌失措,她还挺失望的。 她放下茶杯,眼神看向林楚浅,缓缓的开口问道:“不知道白姨娘觉得,近日府里闹鬼一事是真是假?” 林楚浅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试探,她只是直直的挺着腰杆,不答反问的问道:“不知夫人是在审讯,还是询问?” 覃姿沉眼神有些轻蔑,唇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有何差别?” “差别可大了。”林楚浅微微上前,毫不畏惧的望向她,不卑不亢。“虽然我是妾室,但也不是卑贱到可以任人随意把莫须有的罪行栽赃到我身上,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我行得直坐得正,从不做有愧于心的事情,夫人三番两次的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未免欺人太甚!” 覃姿沉一脸嘲讽的看着她,刚想开口,却被她言辞激烈的打断。 “夫人若是想要我们母子的性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林楚浅语气哽咽,竟是突然红了眼眶。“与您相比我不过是低贱的妾室,只需您的嘴巴上下磕碰几下,想要我们母子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可以。为何要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我们?” “我平日里安分守己,生怕自己越矩做错了事情。”她拿出手帕开始拭泪。“我如此谨小慎微,夫人却还要无端猜测和怀疑我?为什么?夫人就不能放过我们母子,我们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罢了,才没有奢望过其他东西,夫人,就当我求你了,放过我们母子吧……” 笙儿听到这里,好似有所触动的泪流满脸,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喊道:“夫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求求你——” 林楚浅心里默默的给他点个赞,这个临场反应,即兴发挥的可圈可点。 不错不错,不愧是跟她混的孩子。 谢妈妈脸色有些难堪的望向覃姿沉和何任城,发现前者眼神冰冷,后者脸色微变,似乎有些动容。 何任城望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哭喊着求覃姿沉放过他们母子,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他的儿子,虽然从小不大待见,但是终究是他的儿子。 他心有不忍的转头,对覃姿沉说道:“夫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兴许这府里闹鬼一事,真与他们母子无关。” 覃姿沉收回眼神,端起温和的笑意。“老爷说的是,其实我也不过是听下人说了几句胡话,便想问问白姨娘,却未曾想闹成这样,倒是我疏忽了。” 林楚浅低着头装模做样的抹眼泪,一言不发好似十分委屈。 她心里却是冷笑连连,这覃姿沉真会圆场,逼问不成便说自己只是问问,搞得好像是她无端情绪激动一般。 何任城听了覃姿沉的话却连连点头,和颜悦色的说道:“夫人无需自责,此事本就是白姨娘曲解了你的意思。” 他说完,转头望向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笙儿,低声呵斥了一句。“别哭了,不过询问了几句,又没说要拿你们母子怎么样?”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只觉得何任城脑子真是进水了,覃姿沉这么拙劣的解释他也信,要是真的只是问问,刚才谢妈妈那句不见棺材不落泪又是怎么回事? 看来何任城很喜欢装聋作哑的信覃姿沉那一套。 这也难怪柳姨娘着急上火,就何任城这个脑子,要真去了漓洲,回来时发现柳姨娘暴毙或者怎么样的?覃姿沉随口扔个生病之类的借口,怕是他也不会多问什么? 笙儿被他呵斥完便不敢再哭,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依偎在林楚浅身边,抽抽嗒嗒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第93章 卖惨 何任城清晨时被脖子上的手印吓了心神不定,离开柳姨娘的院子之后,寻思了许久,觉得之前小雨的事情有所蹊跷。 于是便在午睡之后,到了覃姿沉屋里与她商议府里近日里发生的事情。 其实平时,府里的事情他大多是不管的,若非有事,他甚至都很少来覃姿沉的院子,每日里早出晚归的在外面游荡玩乐,府里的事情他所知甚少。 这么多年覃姿沉对他也是多有容忍,从不会无理取闹的落他的面子,好像对她而言,只要他不再抬妾室进府,他在外面怎么胡闹都行。 而覃姿沉与他的一双子女,平日里与他也并不亲近,长子何长柏因为身子孱弱,时常病在床榻。 长女何明雪即将及第,被覃姿沉养在闺中请了宫里的嬷嬷学着礼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本就时常不在府里,加上与他们两人并不亲近,也没有怎么抱过覃姿沉的两个孩子,所以除了逢年过节,他基本就没见过他们。 在这府里,何任城最为宠爱的,也不过是柳姨娘屋里的何明秋,有时在外见到有趣的物件,还会记得给她捎上一两件。 对此,覃姿沉从没有表现过任何不满,这让他也觉得心安理得。 久而久之,何任城对覃姿沉大度宽容的态度愈加满意,心里对她也多了几分敬重。 府里的事情他也从不过问,全都有交由她打理,也从来不在意他抬进府里的那几位年老色衰的姨娘日子过得十分安好,更不会在意像笙儿这样的庶子过得如何? 于他而言,后院平静,他在外头玩的尽兴,便已心满意足。 他与覃姿沉相敬如宾这么些年,他也从没见过覃姿沉失态,一直都是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的仪态,所以他有时候对柳姨娘的枕边风,他也是将信将疑,偶尔还会替她争辩几句。 他觉得在府里只要老老实实的,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覃姿沉是不会刻意为难的。 所以当他跟覃姿沉提及府里闹鬼一事时,她说此事可能与白姨娘有关,他也从未多想,只以为她查到了什么。 覃姿沉自然是不会破坏自己在何任城心中的形象,开口宽慰了林楚浅母子两句,便想打发他们两回去。 可林楚浅却偏偏不顺她的意,她拉着笙儿,直接跪了下来,抬头对何任城说道:“老爷,我知道我原先因为一时冲动做了错事,这些年我也一直寝食难安,十分后悔。我心中羞愧,这些年来也从未敢埋怨过半句,原以为余生便老死在后院里,从不敢奢望还能再见老爷一面。” 何任城见她真情流露般掩面哭泣,他虽无怜悯,但也不禁有些动容,他轻叹了一声。“过去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 过去的事情,这里当然指的是之前白晶晶通过不正当手段让自己怀上笙儿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林楚浅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白晶晶一开始进府的那些年里怀不上孩子,非得失宠之后,给何任城下了一剂药便一击即中? 如果这里面没有猫腻,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恩宠时夜夜承欢无果,失宠时一击即中。 光是想一想,都十分耐人寻味。 第94章 高手过招 其实按照正常逻辑来说,大宅里妾室耍点小手段要个孩子,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太过荒唐,甚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根本不至于让白晶晶从此便如同弃妇一般被遗忘在偏院里。 这件事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是覃姿沉看她不顺眼,死命的想碾磨她。 何任城估计后面想想也没觉得多大事,但思及白晶晶早已年老色衰,所以也懒得去仔细琢磨,任由她们母子自生自灭。 这会林楚浅旧事重提,他也便摆了摆手表示事情已是过去。 林楚浅早有预料,心想着这事要不是她提起,何任城这渣男估计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故作喜极而泣。“老爷能原谅我,便是我们母子今生最大的恩赐。” 她说的很客气,把何任城捧得高高的。 何任城很受用,连连点头,很有一家之主的威严的说道:“在府里好好待着,好生听夫人的话,若是缺什么东西,跟管家说一声便可。” 他这番话,不可谓不宽厚。 林楚浅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那模样又有几分以前唯唯诺诺的姿态。“多谢老爷,今后我定会好好听从夫人的吩咐。” 何任城点头,侧头望向覃姿沉商量道:“夫人,既然问完话了,要不先让他们母子回去?” 覃姿沉被林楚浅刚才那番矫揉造作的操作搞得十分恼火,可偏偏何任城在此她又不得不给他面子,憋着邪火忍着没发作。 早知如此,她便让何任城会他的柳姨娘屋里,她自己单独审审他们母子,就算他们死不承认,她也能把事摊在他们身上。 可被何任城这么一参合,林楚浅这么卖惨,居然不禁把自己摘干净,还想让她不计前嫌? 覃姿沉恨不得叫人把她捆起来毒打一顿,可面子上却只能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摆了摆手,客客气气的说道:“辛苦白姨娘跑这一趟了,事情既然问清楚了,就先回去吧!” 说完,她转头对谢妈妈吩咐道:“天黑了,谢妈妈便替我送白姨娘一趟吧!” 谢妈妈恭敬的颔首,走到林楚浅身前时,板着脸面无表前。“白姨娘,请吧!” 林楚浅很是感激的朝覃姿沉行礼,有点诚惶诚恐的意味。“夫人言重了,若是下次还有其他的事情想问,便随便让个丫鬟来叫便是,不必每次都劳烦老迈的谢妈妈来回奔波。” 谢妈妈被她一句老迈噎得差点喘不来气,忍不住狠狠的瞪着她。 覃姿沉则不痛不痒的轻笑一声。“这不是担心随便打发一个丫鬟请不来白姨娘吗?” “夫人,您多虑了。”林楚浅嗔怪的挖了她一眼,笑着说:“只要您想见我,就是让一条狗来喊我,我都会急忙赶过来的。” 被骂成狗的谢妈妈老脸愈加阴沉,覃姿沉脸色微凛,眼神也有些冰冷。 林楚浅笑容愈加灿烂,朝何任城微微欠身。“老爷,那我和笙儿便先行回去了。” 何任城没有开口,只是摆了摆手。 他坐在一旁听她们两一言一语的来回交锋,就算他在不懂,也听出了火药味,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性格软弱的白姨娘变得这么利害,都敢跟覃姿沉打嘴仗了。 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可惜再意外又有什么用,何任城扫了一眼她发福的身材,连脸都不敢细看,这样的女人,他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另眼相待的。 最多,以后多看几眼她身旁的幼子。 第95章 ‘鬼火’ 离开覃姿沉的院子,天色已深。 林楚浅和笙儿手拉着手行走在漆黑的小道上,一旁的谢妈妈臭着脸跟随着,身旁还有个提灯笼的小丫鬟。 谢妈妈被她刚才的那番话气的够呛,一路走来都是阴沉着脸,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林楚浅忍不住笑了笑,恶劣的调侃道:“谢妈妈,你没事吧,怎么脸黑成这样,幸好是还有灯笼照着,不然我都看不见你。” 谢妈妈气极反笑,轻蔑的望着林楚浅,只觉得她这会是小人得志。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白姨娘见笑了,老奴不过是想起近日府里的事情,有些忧虑罢了。倒是白姨娘毫不畏惧,让老奴刮目相看。” 她话里的意思,林楚浅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就是觉得一切都是她装神弄鬼罢了。 可就算她认定是她做的又如何?没有证据,便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嫣然一笑,轻声问道:“谢妈妈有没有听过一句谚语?” “什么谚语?”谢妈妈冷着脸反问。 “呵——”林楚浅勾起唇角,缓缓开口。“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谢妈妈听完没说话,林楚浅回头又是一笑,耸了耸肩,十分坦荡。“小雨之死与我无关,柳姨娘一事也跟我没干系,我问心无愧,自然不害怕。就是不知道谢妈妈怕不怕?” “我怕什么!”谢妈妈听闻冷哼一声,声调都提高了不少,这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那就好。”林楚浅意味深长的轻笑。“我还以为小雨生前是在谢妈妈手下当差,如今她死后心有不甘前来索命,你应该觉得她可怜才是,怎么会忧虑呢?难不成谢妈妈知道,小雨是想找谁索命?” 谢妈妈有些招架不住,原本近日小雨冤魂不散的事情就让她十分紧张不安,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她望着四周黑影绰绰都有些心里发毛。 她恼怒的横了林楚浅一眼,望着不远处的院子停下脚步。“老奴便送到这里了,白姨娘慢走!” “唉,都快到门口了。”林楚浅含笑的上前轻拍了她的肩膀,十分热情的邀请道:“要不进屋里坐会,虽然没有上好的糕点,但是甘甜可口的清水还是有的。” 谢妈妈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触碰,微微的侧头。“不必了,老奴还得回去伺候夫人歇息呢!” “好吧,那多谢谢妈妈一路相送了。”林楚浅故作遗憾的轻叹,转瞬却又漾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刚才和谢妈妈聊天甚是高兴,改天有空咱再唠唠嗑。” 谢妈妈心里只唾骂,谁想跟她唠嗑。 她扯了扯嘴角,敷衍的欠身。“老奴这就走了。” “慢走。”林楚浅笑意盈盈。 谢妈妈扫了一眼,总觉得她的笑容渗的慌,微微蹙眉,没有兴趣继续和她纠缠,便领着提灯笼的丫鬟转身走了。 林楚浅若无其事的拉着笙儿往自家院子走,刚抬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她笑着回头,便瞧见谢妈妈大惊失色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吓得犹如魂飞魄散,原先提着灯笼的丫鬟吓得直接把灯笼掉到了地上,捂着嘴直愣愣的望着谢妈妈的肩膀。 只见谢妈妈略微佝偻的后背正对着他们,而她的肩膀上赫然出现了一团幽绿的火焰。 谢妈妈不敢去碰自己的肩膀,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的呵斥道:“快,帮我拍灭了。” 那团府里一直在传的‘鬼火’出现在了谢妈妈的肩膀上。 那丫鬟吓得腿都软了,哪有力气上前帮她拍灭。 谢妈妈吓得又哭又叫,惊慌失措的胡乱拍了一下,那‘鬼火’顷刻便灭了。 寂静无声的夜里只剩下摔在地上的灯笼烧的噼啪作响,谢妈妈惊魂未定,愣是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对她而言,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林楚浅见此,忍不住坏笑了起来,拉着笙儿急忙躲在一旁偷看,省的待会谢妈妈回过神来,看到他们一不小想起什么。 笙儿最近和林楚浅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突然被她拉着躲在树丛里,也没觉得奇怪,反而十分平静的望着惊恐万分的谢妈妈。 在林楚浅的感化下,他已经不是以前见到谁受难都心生怜悯的无知稚童。 第96章 谢着道 夜色正浓,月光洒落在地上,风吹得树影四处晃荡,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有些诡谲莫测。 谢妈妈闻讯而来的下人扶着离开了,笙儿见人走远了,才转过头咧嘴笑道:“娘是在她的肩上偷偷抹了磷粉吗?” 林楚浅狡黠的眨着眼睛,笑而不语。 在她的科普下,笙儿已经知道让府里所有人都见之色变的‘鬼火’其实不过是一种化学反应。 刚才趁着谢妈妈没留意,她借着拍她肩膀的空单把磷粉撒在了上去,果不其然,这才转身走了没一会,就烧起来了。 看到谢妈妈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她差点笑出猪叫。 这就是欺负她的下场。 笙儿也觉得十分解气,但转瞬一想又觉得有些冒险。“要是谢妈妈回去仔细琢磨了起来,知道是你在她肩膀动了手脚怎么办?” “发现不了。”林楚浅很自信的笑了起来。“就算发现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毕竟磷粉烧完便没了,谢妈妈就算怀疑但也没有证据。 再说了,在这种封建迷信的古代,就算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磷粉表演一场,别人也只会以为她会法术吧? 笙儿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便咧开嘴笑得很是高兴。“谢妈妈刚才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了!” “嗯?”林楚浅坏笑的盯着他,啧了一声,戏谑道:“笙儿你变坏了。” “我......”笙儿有些不大好意思,低垂着头扣起了自己的手指。“我只是不喜欢谢妈妈那么对待你。” 林楚浅知道他护着她,伸手轻拍了他的脑袋,故作傲娇的开口道:“你放心,你娘我不会被人白白欺负的!” 笙儿抬头眼神微闪,有些隐晦的情感藏匿在里面。他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良久之后,咧开嘴笑着说道:“娘现在的样子,真好!” 林楚浅好笑的瞧着他一脸崇拜的模样,摆了摆手便拉扯他进屋了。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晚些时候,他们还有事要做呢! ** 谢妈妈被肩膀突然生起的火焰吓得够呛,下人把她抬回院子的时候,覃姿沉从丫鬟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顿时便感到满腹疑团。 原先以为这府里的事情背后都是有人刻意作祟,她还想着怎么把人揪出来,却不想谢妈妈竟着了道。 她起身前去探望谢妈妈,着实被她的模样下了一跳。 谢妈妈虽然年近六十,但是平日里对自己的仪态最为讲究,头发一向是一丝不苟的服帖着,偶尔涂抹些许胭脂,看起来亦十分利索精神。 可这才送了林楚浅一趟,回来便是衣衫不整的皱巴着,蓬头垢面,脸上沾了些许污秽。 谢妈妈终究是陪伴了几十年的老人,她见此心生不忍,急忙让下人连夜去请大夫。 下人退下之后,她独自走到她床边,轻声开口道:“谢妈妈。” 精神恍惚的谢妈妈听到她的身影缓缓的抬头,望见她时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许亮光,她戒备的环顾了四周,凑进覃姿沉,突然把声音压得很低,好似害怕被谁听到一般。 她说:“夫人,小雨要来找我索命了。” 覃姿沉脸色微变,知晓谢妈妈这会是被吓坏了。 “谢妈妈,事情不过巧合怕了,你切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覃姿沉拉过她的手,发现她手凉的下人,她贴心的给她盖上被子,拍了拍她的身体,柔声安慰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好好歇息会!” 谢妈妈见她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急得直接拉住她的胳膊。 “夫人,你也要多加小心。”谢妈妈说这话时眼神略带惊恐。 覃姿沉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放回被窝,微笑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便抬脚离开了。 第97章 何明雪 走出谢妈妈的房间,覃姿沉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她唤来一旁的丫鬟,命她今夜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谢妈妈身边,她是的真的有些担心她出事。 一个秋水已经够她心烦,她不想再添上谢妈妈。 离开之后,覃姿沉便去了她女儿的屋里。 她走进门时,恰巧何明雪刚换了衣服打算吹灯睡觉,见她深夜前来,有些诧异。 “雪儿。”覃姿沉露出十分慈爱的笑容,走进去拉着她坐在了床边。 何明雪对她的到来有些不安,她自然是知晓近日府里发生的事情的,也知道现在外面的传言是如何谈论她的母亲。 她低垂着眼睛,轻轻的喊了一声。“母亲。” 覃姿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雪儿这几日好似瘦了一些。” “没有。”何明雪抿嘴。“兴许是天气逐渐炎热,胃口不是很好。” “改明儿,我给你煲些清热解暑的糖水。”覃姿沉笑道。 何明雪的长相,与她的名字倒是十分般配,肤白胜雪,面容姣好,举手投足既有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也有名门嫡女的傲气。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何明雪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今夜来此,可是出了什么事?” 覃姿沉自然不想她知晓太多府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微笑的摇头。“就是突然想起了你,便来看看。” 何明雪低垂眼帘,手被她握在手心里,感觉十分温暖。 她咬了咬嘴唇,终究是她自己近日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母亲,府里近日发生的事情,可是真的?” 覃姿沉听闻,脸色有些不佳。 何明雪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覃姿沉觉得知晓太多事情对她没好处,便冷下了脸,语气也跟着有些严厉。“府里的事情你不要瞎打听,只需好好的听嬷嬷的话学好女红礼数,等在过一段时间我便会教你管家,到了明年行完及第之礼,我便替你找个好婆家。” 何明雪听完有些不高兴,但却不敢开口顶撞她,当下眼眶便红了起来。 覃姿沉轻叹了一声,有些心疼。“早些歇息吧,明早嬷嬷还要来喊你起床授课呢!” “嗯。”何明雪小声的应了一声,低垂着头不愿看她。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觉得自己身为府里的嫡女,很多事情还是应当知晓的,她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可以与母亲一起分担。 可覃姿沉却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只想精心呵护着不让外界伤害她。 见何明雪有些失落,覃姿沉无奈的微笑,缓缓起身便想离开,抬脚走了两步,她微微侧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听娘的,这府里那些肮脏的事情,你听都不要听。” 何明雪微楞,她刚才恍惚的感受到母亲有些脆弱和忧伤。 ** 命人请的大夫来了,给谢妈妈把脉之后,和之前给秋水看诊时表现得一般无二,轻轻摇头,表示受惊导致心神不定,规规矩矩的给她开了几副安神药便离开了。 丫鬟把大夫的话回复给了覃姿沉,她淡淡的点头便命人伺候她更衣歇息。 屏退众人,她独自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只觉得飘渺遥远,翻了个身,摸着身旁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这么多年过来了,她都快忘了身旁还有一人同卧是什么感觉。 自从何长柏出生之后,她便对何任城没有了曾经的满腔爱意,一点希冀都没有残留的,把原本属于他的枕头锁在了柜子里。 从那时起,她便只是这府里的夫人。 —— 第98章 归师 谢妈妈一事之后,府里闹鬼的事情越加沸沸扬扬。 下人们都在私底下暗暗揣测里头的真相,结合了秋水和谢妈妈皆是在覃姿沉屋里当差的事实,小雨之死背后的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但凡在府里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或多或少都知晓覃姿沉的性子,如今这闹鬼之事一出,那些半条腿迈进棺材的嬷嬷们,便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 覃姿沉一时陷入了僵局,一筹莫展。 林楚浅则悠闲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吃嘛嘛香,睡的也很踏实,毕竟现在覃姿沉自顾不暇,也没有功夫来着她的麻烦。 笙儿则是跟着夏渊明学了许多东西,碰上不懂的,还能憋着不问先生,怕如林楚浅所说的,因为太过聪慧遭受木秀于林被风摧残的事情。 于是,夏渊明教授了他许久,也只是欣赏他刻苦学习的态度。 笙儿韬光养晦,平日里遇到不懂的,只会在四下无人请教林楚浅。 很多时候林楚浅也是胡说八道,却耐不住他全身心得信任。 真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 今日,由于夏渊明有事告假,便没来何府。 笙儿没去柳姨娘屋里上课,便老老实实带在院子里练字,林楚浅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眯着眼睛有些慵懒。 他认真的低头练字,指尖沾上了墨迹也浑然不知,他近日写字已是十分顺畅,比起之前工整了不少。 他也在这段时间认识了不少字,这不,写完一大段之后,紧皱着眉心还能念出来请教林楚浅:“娘,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这是什么意思?” 林楚浅抬起手在桌子上似有若无的敲打了几下,沾了些许茶水,把这十二个字写在桌面上。 笙儿好奇的凑过来一看,不解的皱眉。 他发现她写的字体十分奇怪,跟他的有些不一样,却又感觉是同样的字。 他歪头,问道:“娘,你写的字怎么有点不大一样。” 林楚浅倏然一惊,连忙伸手抹去,字迹瞬间模糊。 她刚才写的是简体字,和笙儿练习的繁体字自然有些不同。 面对笙儿疑惑的眼神,她轻咳了一声,讪笑随口瞎扯道:“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这三个词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做人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正所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他听的满头雾水,愈加迷糊。 总感觉这个解释有点怪怪的,但是她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又不像是哄骗他的。 “唉。”她仿佛有些嫌弃他这都听不懂,伸手拿起他练字的纸,上面赫然写着他所提问的那十二个字。 她扯了扯嘴角,这才不情不愿的正经解释了起来。 “这句话字面的意思呢,就是对撤退归家的敌军不要拦截,对包围的敌军虚留一个缺口,对濒临绝境的敌军不要过分逼迫。”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理由是不论你与敌人相比有多强大,都不要把对方逼入绝境,否则必定两败俱伤,若是如此得不偿失还不如以退为进。” 笙儿这才听懂,他板着小脸歪头思考了起来。 林楚浅见到他因最近改进伙食给养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肥嘟嘟的,有点小可爱。 如此可爱的小脸蛋此时竟露出小大人般沉思的模样,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吃吃笑了起来。 笙儿被她扯得有点疼,回过神来也没有表示不满。而是眼前发亮的咧嘴,开口说道:“是不是就像娘亲这两日没在去吓唬人一样吗?” 林楚浅故作诧异的看向他,嘶的一声。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第99章 老道士 笙儿被林楚浅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手里的毛笔一扔就挪过去抱她的胳膊。 毛茸茸的脑袋缓缓的凑近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所以娘是在给夫人喘息的机会,以免她狗急跳墙吗?” 狗急跳墙? 她微楞,没想到他还掌握了这种词汇? 这举一反三的技能依旧不减当初啊! 林楚浅轻笑,说道:“你这话倒是很贴切。” 笙儿浑然不觉自己的形容有些不雅,单纯的咧嘴对着她一脸傻笑。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转头看向屋外,微微的勾起嘴角,轻声道:“其实,我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 眼见府里的事情闹得越加离谱。 何任城终究是按耐不住了,在府里憋了两天,他一大早便让管家通知了府里上下一件事。 林楚浅原以为他总算想明白了,打算好好再调查一下柳姨娘小产的事情或者小雨真实死因。 谁知道,何任城这个憨憨,竟是去外头请了一名道士。 他让管家通知府里的人今晚三更之前在后院集合,道士要开坛作法,所有人都要在场。 林楚浅听完差点笑出声,这何任城脑回路果真异于常人。 这府里闹鬼,请道士驱鬼也没毛病,可是按照正常逻辑来说,自己的孩子无辜被人伤害了,在梦里哭着喊着自己死的好惨,身为父亲,身为一家之主,难道不应该先去调查谁是幕后凶手吗? 他倒好,只想把自己儿子的冤魂赶走,省的打扰他歇息,影响他出去吃喝玩乐。 服气,她真心服气。 这人能做到他这样,也不容易。 要是柳姨娘那死于腹中的胎儿知道了,定会发声:“虽然我不是人,但是何任城你是真的狗!” 下人们听说何任城请了道士来做法事,心安了不少,一大群人天黑没多久,便簇拥在了后院里。 何任城请的是城外青云观里的道士,一行三人,其中一位是老道士,另外两位则是跟随在其左右的年轻弟子。 老道士年过半百,头发用木簪束起,身穿道袍,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 入夜之后没多久,老道士便让弟子摆好了祭坛,点上了蜡烛。 摆弄完架势,老道士及弟子三人便进去吃何任城命下人给他们准备的佳肴。 要说他们师徒三人,倒是不挑食,荤素不忌的吃的满嘴油光。 何任城用完晚膳,踏进屋里瞧见他们师徒三人,微微一愣。“道长,你们这是.....” 老道士回头,瞧见他时也没有惊慌,连手里的鸡腿都没有放下,他板着脸故作高深的朝他点了点头“何老爷来了。” 何任城原是想问他们怎么吃相如此豪爽,活像许久没吃饭菜一般,但被人家这么从容的模样一唬,便心想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他忙收敛了一下脸色,上前对着他们三人十分热情的问道:“饭菜可还合胃口?若是不够吃,就吩咐下人再给你们做。” 老道士把手里的鸡腿啃得干干净净,放下鸡骨头,抬手抹了抹嘴,淡淡的说道:“对我们师徒三人而言,食物只为果腹,并无合不合胃口一说。” 何任城扫了一眼吃的开怀的两位年轻弟子,堆着笑连连点头。恭维道:“道长果然是道长,与我等俗人自然不同。” 老道士颇为受用的点头,站起身走向屋外,望着天色,觉得还没到时间,他侧头对何任城开口道:“何老爷可以把府里的人都叫过来了。” 何任城听完,连忙让管家去喊人。 —— 第100章 为母 林楚浅走进准备做法事的院子时,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吓了一跳。 现场估摸着也有将近一百人,没想到这府里有这么多人。 她心里连连惊叹,何府里需要伺候的主子,加上他们母子,顶多也就十个人,这就需要百来号人伺候了?? 万恶的封建社会,竟然连何任城这样的官员都生活的腐败奢侈。 笙儿跟随在她身后,紧贴着她,对于这样的场面他似乎十分不适应。他怯生生的问道:“娘,怎么府里的人都来了。” “谁知道呢。”林楚浅讥笑了一声。 她也想知道何任城请的这个道士想搞什么名堂? 诺大的院子里挤满了人,下人们以男女分别站在了两侧,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下人交头接耳的低声讨论着,现场有些乱哄哄的感觉。 林楚浅母子到了没多久,柳姨娘领着何明秋便走了过来,看到她忙拉着她亲热的喊姐姐。 林楚浅早已习惯了她的调调,微笑着点头便算回应了。 两人在这种场合也不可能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便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当府里的所有人都到齐的时候,覃姿沉这才领着她一双儿女款款而来。 林楚浅总算见到了传说中的何府嫡子和嫡女,她微眯着眼睛,望向由下人搀扶着走过来的何长柏,这个九岁的嫡长子长相平平无奇,骨瘦如柴,脸色微微蜡黄,捂着嘴正不停的咳嗽,那模样好似随便来阵风便能把他吹倒一般。 而跟随在覃姿沉身侧,手挽着她胳膊的女子虽然不过十几岁的光景,倒是颇为清秀,一身淡雅的衣裳清丽不失端庄,气质高雅,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林楚浅看到何明雪便忍不住勾起了嘴唇,这女子的外表倒是处处都有覃姿沉的风格,只是气质比她母亲纯粹的多,没那么多虚伪做作的姿态。 正房太太了,柳姨娘和林楚浅在下人面前自然是得给她恭恭敬敬行个礼的,覃姿沉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露出些许笑容,便客气的表示不用如此多礼。 笙儿显然对何长柏还有些不好的记忆存在,看到病态十足的他也紧张的直往林楚浅身后缩了去。 何长柏咳嗽了一会,缓过来看向了笙儿,眼神莫名的带着怨恨。 林楚浅见此微微蹙眉,这何长柏有什么可怨恨笙儿的?又不是他让他生病的? “柏儿,过来为娘这边,免得待会被闲杂人冲撞到就不好了。”覃姿沉温声说道。 何长柏会意,缓缓的走到覃姿沉身后。 被归类进闲杂人等的林楚浅也不生气,她淡淡的笑了笑,低头摸了摸笙儿脑袋,声音不高不低。“笙儿,听娘的,要是见到什么脏东西了,也别害怕。” 笙儿似懂非懂,无辜的点了点头。“嗯,好。” 柳姨娘在一旁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狭促的望向林楚浅,仿佛在笑她居然当场暗讽了回去。 覃姿沉又如何听不出她口中的脏东西指的是谁? 一个小小的妾室竟然敢讽刺她的柏儿是脏东西? 平日时就是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都能笑着反击,可是一旦涉及到她的子女,那就是忍无可忍。 覃姿沉脸色骤然便阴沉了下来,冷冷的望向林楚浅。“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下人撕烂你的嘴?” 第101章 节 何明珠 林楚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直白的暴露自己的情绪,不禁微微一笑,无辜的眨巴着眼睛问道:“夫人这是何意?我不过是叮嘱了笙儿两句,夫人便要撕烂我的嘴?” “别说是撕烂你的嘴,就是你们母子的命,也是我一句话的事情。”覃姿沉轻哼着威胁。 林楚浅故作害怕的捂着嘴巴,瞪圆了眼睛好似被她吓得说不出话。 何明雪在一旁见此变故略感惊愕,连忙扯了一下覃姿沉的衣角,小声提醒。“父亲过来了。” 覃姿沉阴冷的瞪了她一眼,转过脸色表情瞬间一变,又成了府里端庄贤良的夫人。 柳姨娘在一旁看戏,掩嘴轻笑了许久,见到何任城走过来,忙收起笑意摆出一副紧张担忧的神色。 林楚浅见到她们两个人已经开始发挥自己的演技,撇嘴,这两人入戏还挺快。 何任城朝他们点了点头,面色是难得的严肃。他将他们一行人引见给老道士。 老道士摸着胡子连连点头,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老道士锐利有神的眼前扫向在场的众人,侧过头问道:“何老爷,府里的所有人可都到齐了?” 何任城估摸是到齐了,但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招手唤来管家再次确认。 管家姓刘,是在府里待了大半辈子的人,微微发福,看起来十分和气。他眯着一双小眼睛扫了几圈,确定之后才拱手回道:“老爷,云姨娘好似并未在场。” 何任城紧皱眉头,似乎想不起这府里还有个云姨娘,他也懒得细细回想,直接摆手让管家找人把她叫过来。 老道士见人没到齐,便转身在后院里四处转悠了起来。 林楚浅在听到管家说起云姨娘的时候,也是一愣,那模样跟何任城这个渣男没什么差别。 还真别说,这云姨娘的戏份少的几乎没有,被人遗忘很正常。 想到云姨娘,她便冷不丁的想起了叶姨娘的女儿,被养在覃姿沉屋里的五小姐——何明珠。 乍一听这名字还以为五小姐有多金贵,取得是掌上明珠之意。 可惜身世却大相径庭。 叶姨娘死后便养在覃姿沉屋里,挂着小姐的名分,过得却是丫鬟的日子。 跟笙儿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何明珠无依无靠,今年不过三岁,想必也是被覃姿沉折腾的够呛。 趁着大伙都在等云姨娘的空当,林楚浅四处张望了几下,想找找何明珠的身影。 笙儿看到了,忍不住问她:“娘,你在找什么?” 她依旧在搜索着没有低头,随口回道:“我在找叶姨娘的女儿。” 笙儿微楞,眨巴着眼睛,转身指着角落里说道:“不就在哪吗?” 林楚浅顺着他的手看去,见到一个穿着灰不溜秋的小豆芽可怜兮兮的杵在角落,那女孩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站在众人后面,低着头,不时的抬起胆怯的眼神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 何明珠着实可怜,小小年纪也没有下人带她,只有一个脸色不耐的丫鬟守在她一旁,那态度不像是照看她,倒像是怕她乱跑特意监视她的。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么小的孩子,娘没了,后娘刻薄,爹又不管不顾。 光是能活下来想必就受了许多苦。 第102章 云姨娘 “娘,她好可怜。”笙儿见到何明珠也觉得有些同情。 林楚浅笑了笑,收回视线没再看何明珠,还把笙儿的脸给板了回来。 她抬头望向从容优雅的覃姿沉,淡淡的说道:“这府里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自身难保,去同情别人未免太过泛滥。 她再次若有所思的想起张妈妈曾对她说的一句话。 “这府里,只要有夫人在,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难道把覃姿沉推下来,这大宅子里的明争暗斗就能彻底解决了吗? 林楚浅忍不住望向了柳姨娘,娇艳欲滴的脸上带着小女人的妩媚和依赖,此时正拉着何任城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头发现今晚的月亮竟是十分皎洁明亮,广阔的天空里甚至连一片乌云都没有。 “老爷,人都到齐了。”刘管家突然开口。 林楚浅回过神来,跟随众人一起望向那位被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架上来的女子。 这一眼,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昔日的云姨娘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那模样犹如疯婆子一般。 可她一抬头却能从她明亮的眼睛里看出她神智清醒,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在看到覃姿沉时立刻瞳孔紧缩,露出惊恐的神色。 “啊啊啊——”云姨娘嘴巴快速的张合,说出来的话却是含糊的让人听不清。 何任城见到云姨娘这副模样也是大惊,瞪大了眼睛仿佛难以置信。 也不知道他是震惊云姨娘居然会沦落成这副模样? 还是震惊自己的后院居然会有如此不堪的人。 他指着她愣了许久。“这.....” 刘管家面露为难,硬着头皮开口道:“老爷,这便是云姨娘。” “老爷可能不记得了。”就在此时,覃姿沉十分平静的开口了。“前两年云姨娘生了一场怪病,请了许多大夫皆是无能为力,吃了许多药才保住性命。只是从那之后,云姨娘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何任城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姨娘听到覃姿沉的解释,也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恼怒,竟是用力挣脱下人想扑向她。 可惜云姨娘刚挣脱开,腿还没迈上前便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原本就污秽不堪的她现在更加狼狈。 林楚浅看的是心惊不已。 云姨娘瘫倒在地,嘴里依旧咿咿呀呀的喊着,就是发不出清晰的字眼,整个人就像一条搁浅的鱼不停的挣扎,竟是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她的双腿好像断了。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一双手无力的挣扎着想起身。 一直知道云姨娘在覃姿沉底下过的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可也没想到会成这幅模样? 此景此情让林楚浅不寒而栗,她望向覃姿沉发现她眼底只有讥讽的冷意。 云姨娘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怕都是拜覃姿沉所赐。 这样太残忍了。 笙儿见到了都被吓的抱紧林楚浅的大腿直往后躲。 “快把云姨娘从地方扶起来吧!”谢妈妈在覃姿沉的授意下连忙上前,招呼了两个下人把云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左一右的架着她的胳膊,抬到了角落里。 柳姨娘见此都忍不住心有戚戚,眼神略深的看着云姨娘的模样,直摇头连连感慨。 第103章 做法 云姨娘,身世与柳姨娘倒是十分相似,小户人家的小姐,家世清白,偶尔被何任城看中便抬进了府里。 她相貌才情俱佳,一进府便深得何任城欢心,那时的风光简直盖过了覃姿沉这个正室。 可偏偏她清高自傲,又心无城府,被覃姿沉随便栽赃了一个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的缘由,证据确凿,她百口莫辩。 何任城虽然好色,可那也受不了自己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当下便把一甩头到外面寻花问柳去了,也随了覃姿沉想怎么处置云姨娘都不关心。 她直接便被遗弃在了后院里头自生自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府里的人几乎都忘了她,更何况是何任城这个夜夜笙歌在外拈花惹草的渣男? 何任城再见以前那个颇有才情的云姨娘,除了紧皱眉头面露厌恶之色之外,便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就是转头去问问她是生了什么怪病才会沦落至此的意思都没有。 林楚浅勾着唇角轻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只觉得这白晶晶死的倒是痛快,也省的面对这无良之人,也省的最后一不小心沦为下一个云姨娘。 府里人都到期了,老道士点头之后,便开始开坛作法。 只见老道士站在台前,手持桃木剑开始念叨起了道家发咒,语调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老道士边念口诀,边挥舞桃木剑,脸色凝重,姿态也是收放有度。 府里的众人皆是屏息以待,紧张的望着老道士,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开口,都在期待这老道士能抓到这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的‘冤魂’。 “尔等小鬼,还不速速现身!”老道士大喝一声,拿起一张符纸点燃之后,放到了一碗清水里。 拿起烧符水,他大喝一口碰到蜡烛上。 只见砰——的一声,水喷到蜡烛上炸开一团火焰。 围观的众人皆是一惊,有人则被吓得直接轻呼出口,而后怕打搅施法,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老道士放下碗,拿着桃木剑独自上蹿下跳了起来,看似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打斗一般。 “阿成。”老道士大喝一声,一旁的一名弟子赶紧上前,也跟着手持桃木剑跟着一起打斗了起来。 这段两人混打无实物表演差不点把林楚浅逗的笑出声,她抿着嘴,看似神色凝重,其实憋笑憋得厉害。 老道士看着煞有其事,可他们师徒二人和一只不存在的‘冤魂’对打的这么花里胡哨,这场面也太搞笑了。 师徒二人配合着表演了片刻,约莫半炷香之后,老道士大手一抓,甚是紧张的张手玩烧的正猛的蜡烛上一扔。 又是砰的一声,又炸开了一团火焰。 老道士好似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下,缓缓的又烧了一张黄符放进清水里,然后边把桃木剑往后一收,捏着一个手决闭着眼睛又念叨了几句。 睁开眼睛之后,老道士回头对着何任城点了点头,示意法事已经结束。 第104章 香油钱 一场精彩绝伦的法事就这么落幕了。 何任城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回过神来都不敢直接上前,只站在原地讪笑着问道:“道长 ,事情可是解决了?” 老道士再次点头,眼神十分笃定从容。 何任城松了一口气,而后大喜,眼神满是殷切。“今日有劳道长了。” “何老爷不要高兴的太早。”老道士却突然开口泼了冷水。“府里的冤鬼戾气十分浓重,老道与弟子联手才面前将其收复,为了避免府里在受起祸害,还需把这碗符水撒到宗人的身上再能驱邪避祸。” 何任城心提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了下来,这起起落落让他没了脾气,听着老道士的话唯有连连点头。 见何任城没意见,老道士转头给他另一位弟子使了使眼色,弟子会意,拿起那碗烧了两张符纸的水上前,手捻着桃树枝,沾着符水洒在每个人身上,边撒嘴里边念念有词的说着:“阴邪退散,阴灵退散....” 府里的人皆是不躲不闪的任由他洒落符水,林楚浅在一旁看了心里冷笑连连,这波操作倒是跟电视剧里的道士演的一般无二。 要不是这府里压根没鬼,她还真差点当真了,信了老道士的邪! 洒完符水之后,何任城上前开口问了老道士一句。“道长,府里的脏东西除掉了,应该不会再闹鬼了吧?” “那是自然。”老道士背着手在月色下站的笔直,依旧还是世外高人的气派。 何任城心里的石头这才彻底的落了下来,自从那夜梦见那孩子之后,他就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去请道士。 他也没问老道士那冤魂的去向,连忙朝后招了招手。刘管家看到了,忙上前递给他一个装的鼓鼓囊囊的钱袋。 何任城接过钱袋弯腰递给了老道士,语气十分客气。“道长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道长不要推辞。” 老道士淡淡看了一眼钱袋,伸手放进怀里,说道:“这就当何老爷捐给我青云观的香油钱。” 何任城秒懂,连连笑着点头。“是是是,香油钱。” 老道士做完法事之后,和何任城聊天的这点空当,他的两位弟子已经利索的把东西给收拾好了。 他看时间差不多,边跟何任城打了声招呼,师徒三人,便神色淡漠的扬长而去。 不得不说,这老道士不管技术硬不硬,但是职业道德倒是演绎的活灵活现。 任谁都看不出他们三个人是神棍! 道士走了之后,何任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散了吧,各自回自己的院子。 下人们有序的离开,又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了今天的法事,无不赞叹那老道士的法术高强,这才一会的功夫便把冤魂给收了。 “咳咳咳——”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何长柏连连咳嗽。 覃姿沉有些心疼,转过身便轻拍起了他的后背。“柏儿,夜里有些凉,赶紧回屋歇息吧!” 何任城捂着嘴直咳嗽,连停歇下来说句话的空隙都没有,只能点了点头,由下人扶着慢悠悠的走了。 林楚浅这会也打算走了,早点回去睡觉才是正事,她低头拍了拍笙儿的脑袋,两人转身就想离开。 “白姨娘。”覃姿沉却突然叫住了她。 林楚浅转身,脸上有些讶异。“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 第105章 白衣女子 覃姿沉衣着精致,微微的上扬的嘴角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她缓缓的走近林楚浅,眼神扫了笙儿一眼之后,问道:“白姨娘觉得这府里的事情是否就到此结束了?” 林楚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着覃姿沉还真是不死心,死抓着她不放,又来试探? 她无奈的耸肩,淡淡的回答:“夫人问错人了,府里的事情又不是我能做主的!” “是吗?”覃姿沉勾起唇角,莫名的又问了一个问题。“云姨娘的病,你知道是怎么患上的嘛?” 林楚浅想起云姨娘的惨状,莫名的打了个激灵,眯着眼睛看着她,好似恼怒但是更多的是傲慢。“夫人可是在威胁我?” 覃姿沉笑着没有回答,转身招呼上何明雪便走了。 何明雪挽着她的胳膊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头看了林楚浅一眼,眼里满是疑惑。 覃姿沉一走,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了,柳姨娘早已和何任城如胶似漆的走了,估计这会已经在床上打架了。 她呆呆望着那做完法事十分凌乱的祭坛,有些若有所思。 “白姨娘,我们还不走吗?”提着灯笼站在他们身后的慧儿突然开口。 林楚浅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慧儿也在这里,一不小心把她当路灯给遗忘了。她好笑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笑道:“走吧,我们也回去睡觉吧!” ** 老道士的一场法事镇住了所有人,当天夜里府里的下人总算是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一觉醒来,皆是神清气爽,可随即而来的一盆凉水又把他们泼了个透心凉。 何任城当天夜里又做噩梦了,又梦见那男童在哭着喊着说自己死的好惨,要他帮他报仇,不然就要缠着他一辈子之类的。 这次直接把何任城给吓出病来了,一大早便在柳姨娘的屋里发起了烧,头脑昏昏沉沉的,好似丢了魂一般。 柳姨娘连忙让人去请大夫,大夫把完脉之后,神情严肃的说:“何老爷这是邪气入体,老夫只能开一些安神的药,要想根治,还望另请高明。” 何任城听完心更慌了,这大夫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中邪了,得去请大师来驱邪吗? 风流好色之人大多贪生怕死,何任城一寻思,觉得这府里的脏东西老道士没抓干净,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当下便命人准备马车,马不停蹄就赶到青云观,打算再去请老道士。 何任城中邪的事情再次在府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下人们又开始担惊受怕。 紧接着,谢妈妈也出事了。 话说那谢妈妈在老道士做完法事之后,没有当即回屋睡觉,而是偷偷摸摸的拿着纸钱到了小雨自杀上吊的柴房里烧了起来,结果没烧多久,柴房的门猛的被风吹开了,一阵浓雾袭来,秋水之前口中提前过得白衣女子出现了。 那白衣女子长发披散着,十分恐怖骇人。 谢妈妈尖叫了一声,便直接晕倒了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从柴房里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失声尖叫,抱着自己的身体躲在角落里直发抖。 下人闻讯而来,看到地上的纸钱灰和谢妈妈惊恐的状态,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何任城和谢妈妈的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所有人都回过神了,昨夜那装模做样的老道士根本没把那冤魂赶走。 第106章 云姨娘的往事 谢妈妈被覃姿沉派人接过了,请了大夫看过,还是那一句惊吓过度。 她自然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时无稽之谈,当下便命人去请林楚浅。 说好听是请,可每次一次,林楚浅都感觉自己就像罪犯一样被人押送着去拷问。 踏进门,覃姿沉一如往常端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气定神闲的让人摸不透的心思。 林楚浅一向是以不变应万变,恭敬的喊了她一声夫人之后,她没回应便也没在开头,静静的站在原地,脸色从容,没有半点局促不安。 丫鬟都退下了,房间里只能她们两人一坐一站,安静的只能听到覃姿沉拨弄茶叶的声音。 片刻之后,覃姿沉轻呵了一声,开口道:“一直以来,我都小瞧你了。” 林楚浅淡淡的微笑。“夫人这是何意?” “别装了,近日里府里发生的事情是谁的手笔,你我心知肚明!”覃姿沉缓缓的放下茶杯,望向她时眼底早已没有一丝暖意。 她也不理会林楚浅承不承认,面露讥讽的继续开口。“你以为装神弄鬼就能让所有人把小雨的死扯到我身上?你以为就凭你能威胁到我的地位?就算所有人知道害柳姨娘流产的真凶是谁那又怎么样?” 林楚浅不禁脸色凝重,有些不明白她特意叫她过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抿着嘴谨慎的没有开口。 “白晶晶。”覃姿沉突然笑了起来。“我承认这次的事情让我有些失控,但是只要我还是府里当家作主的人,就由不得你胡乱蹦跶。” 林楚浅心想,若是她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那今日叫她来作甚? 知晓她不过是虚张声势,林楚浅嫣然一笑。“夫人好生奇怪,莫不是受到近日府里闹鬼一事,精神恍惚,正在对我胡言乱语?” 见林楚浅滴水不露的死不承认,覃姿沉也没有恼怒,她微微的站起身,抬脚缓缓的走近她。 林楚浅有些疑惑的望着她款款的向她走来,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模样好像要跟她谈心一般。 林楚浅愣了愣,站在原地任由覃姿沉低头靠在她耳边,她的声音带笑,但是却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覃姿沉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云姨娘说不出话,那是因为她老是吵着要见老爷,我嫌她聒噪,便让人把她毒哑了。呵呵——” 林楚浅听着她低沉的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忍着转身离开的冲动,硬着头皮继续听着。 “还有她的双腿。”覃姿沉又是一笑。“是因为她不安分,老想着往外跑,我嫌派人看着她麻烦,刚才便打断了她的双腿。呵,现在,她每天都乖乖的带着屋子里,不吵也不闹了。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林楚浅知道她只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不收手,就会沦为同云姨娘一样的下场。 可是,就算她真的收手,就能平安无事吗? 她扯了扯嘴角,坚持装傻充楞到底。“夫人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我跟云姨娘又不熟。” 覃姿沉眼神阴沉了下来,直起身定定的盯着她。 “也是。”覃姿沉转身坐回椅子,优雅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她摆了摆手,语气平静的说道:“白姨娘回去吧!” 林楚浅点了点头,也不想跟覃姿沉这种变态在待着同一个屋里,转身抬脚就走。 她刚走出门口,便听见身后覃姿沉传来的一声冷笑,而后便是破碎的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茶杯被摔到地上发出来的。 第107章 喝茶 离开覃姿沉的院子之后,林楚浅还没走回自己的院子,便瞧着张妈妈在前不远的地方张望着等待她。 她啧了一声,觉得自己今天还挺忙,刚出一院子就得进另一扇门。 她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还未开口张妈妈别含笑的颔首,说道:“白姨娘,柳姨娘请你去喝茶。” “走吧!”林楚浅点了点头,无奈的只好跟上。 ** 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院子里一处凉亭之中早已备好了茶水糕点,身穿绛紫衣裳的柳姨娘耐心的等待着。 精心修剪之后染上蔻丹的指甲缓缓的捻起一旁的茶叶冲泡了起来,听到声响她微微的抬头,嫣然一笑。“姐姐来了。” 林楚浅见到她这幅赏心悦目的模样,只感叹古代贵妇生活也不过如此,每天精心打扮,闲坐着喝茶唠嗑。 这小日子过的,和劳碌的她倒是截然不同。 张妈妈带她进门便转身走了,林楚浅走过去淡淡的笑了笑。“柳姨娘好兴致。” “姐姐快入座,刚好我刚得了今年上好的碧螺春,我这就沏给姐姐品品。”柳姨娘热络的邀请她入座,素手优雅的开始泡茶。 林楚浅含笑着点头,静静的看着她的泡茶。 不得不承认,柳姨娘确实长的很符合所有男人的标准,身材曼妙,面容姣好,可清纯娇羞,可风情万种。 明明早已不是青涩花季的少女,可成熟的韵味和娇艳更有魅力。 简单的泡茶动作,被她摆弄的十分赏心悦目。 一阵清新的茶香扑面而来,柳姨娘把沏好的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翠绿的色泽萦绕着热气。 林楚浅露出些许笑意,心想自己算是沾了柳姨娘的光,这才得以享受到如此闲情逸致。她拿起茶杯抿着了一口。“柳姨娘沏的茶果然非同一般。” 这句话不可谓不恭维,喝咖啡她还能品一品,清茶这种玩意,她连好坏的都喝不出来。 柳姨娘听了很高兴,掩嘴轻笑之后,也拿着茶杯低头嗅了嗅,茶香扑鼻,她颇为惬意的松开了眉头,浅浅的抿了一口之后,便一饮而尽。 林楚浅看她喝茶觉得很舒服,心想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好看,举止优雅起来随便做点什么都让人赏心悦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楚浅自己现在的皮囊有些不堪,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美艳的柳姨娘。 两人慢悠悠的喝了几杯茶之后,柳姨娘终究是没她沉得住气,率先开口问道:“覃姿沉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林楚浅勾起唇角,淡淡的说道:“就是出口威胁了我几句而已。” 柳姨娘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甚至还忍不住露出笑容,以她对覃姿沉的了解,能让她开口威胁的,那么说明事情已经超出了她意料之中的范围。 覃姿沉也终于有了失去掌握的事情。 她打趣道:“姐姐怕了?” 林楚浅见她幸灾乐祸,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敢情她被当成靶子,她就一副看戏的状态? “她知道事情是谁做的。”林楚浅恶趣味的板起了脸,有心想让吓唬她。 果不其然,柳姨娘脸色微变,陡然有些紧张。“她怎么知道?” 林楚浅咧开嘴,狡黠的笑了起来。“猜的呗!” 第108章 没有万一 府里近日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柳姨娘虽然没有全权参与,但是也出了不少力气,一开始林楚浅跟她说出她的计划时,一开始她是没有把握的。 毕竟装神弄鬼的事情,稍不注意便会让人看出破绽。 若不是林楚浅满怀自信的坚持,她根本就不想实施这个计划,因为在她看来太过匪夷所思。 她半信半疑的根据林楚浅的要求帮忙购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开始她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直到有一天,林楚浅在她面前凭空燃烧了一团幽绿的火焰。 一个计划从此开展,到了现在也快收网了。 此时听到林楚浅说覃姿沉知道了真相,柳姨娘不心惊是不可能的,闹鬼的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是他们在背后搞鬼,那她的下场肯定不止云姨娘那样。 回想起云姨娘匍匐在地上咿呀直叫的骇人画面,柳姨娘不禁打了个激灵,急忙拉住她的手脸色略有惊慌。“姐姐,若是她真的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那可怎么办?她要是告诉老爷,那我们给他下药的事情是不是也败落,我.....” 她越想越心惊,竟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玩笑开大了,林楚浅被她一把抓住胳膊,有些尴尬。她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忙安慰道:“不要慌,没事的,就算她知道是我们做的,她也找不出证据。” “可是,要是万一。”柳姨娘欲言又止。 林楚浅微微一笑,十分笃定。“没有万一。” 干这种事奇怪,林楚浅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留下任何证据的,她又不傻! 柳姨娘见她神色从容,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冷静之后,她尴尬的松开她的胳膊,惊觉自己刚才有些反应过度,情绪激动之下怕是把她的胳膊抓疼了。 柳姨娘略带歉意。“让姐姐见笑了。” 林楚浅耸了耸肩,表示并不在意。 原先也不过是想逗逗她而已,只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 不过也可以理解,覃姿沉的心狠手辣,要是真有把柄被她拿捏住,怕是会生不如死。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柳姨娘问道。 林楚浅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有点凉了,她微微一笑。“随机应变。” ** 从柳姨娘那里离开之后,林楚浅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何府对她就跟公园一样,一个人走着哼着小曲,好不惬意。 走到半路时,却被突然窜出来的小身影给吓到了,她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何明珠。 何明珠还是穿着昨夜那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巴掌大的脸上面色苍白,大口的喘着粗气,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惊慌。 她十分警惕的望向身后,扫了林楚浅之后便急忙躲进了一旁的草丛中。 林楚浅扬眉,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何明珠,是在跟谁玩什么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吗? 她还没想明白,便瞧见一个丫鬟四下张望的走了上来,看到她之后有些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白姨娘。” 林楚浅点了点头,认出这个丫鬟是覃姿沉屋里的。 她故作好奇的问道:“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第109章 尾随 那个丫头原先正四处张望,面露急色。 听到林楚浅问话,也不好不回她,只能上前说道:“五小姐顽皮不知道跑哪去了,奴婢正找她呢!” 林楚浅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些许哀怨,估计是在埋怨何明珠乱跑还得连累她出来找。 “原来如此。”林楚浅恍然大悟,而后故作惊奇的说:“我刚才还看到她了!” 说一落,她就看到何明珠藏身的那处草丛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那丫鬟却没有发现,她十分欣喜的抬头,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白姨娘是那里看到五小姐的。” “啊....”林楚浅故作思索的沉吟了一声,手指却直直指向身后的方向。“我在前面看到她往柳姨娘院子的方向跑了,你可以去那边找找。” 那丫鬟没有犹豫,连连道谢之后拔腿就往前跑,看起来不逮到何明珠就不甘心。 见那丫鬟走远,林楚浅侧头,笑道:“出来吧,她走了。” 何明秋从草丛里畏畏缩缩的探了出来,整个人像一只土拨鼠一样,探头探脑的,胆怯又戒备。 她看到眼前只有林楚浅一人,便放松了一下,但还在站在草丛里不敢上前接近她。 林楚浅朝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慈祥的笑容,也没有再开口,抬脚继续往前走,也没打算继续多管闲事的搭理她。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等她溜达回院子正好赶上吃晚饭。 林楚浅刚踏进自己院子,慧儿和笙儿正坐在屋里等着她呢,桌上的饭菜早已准备妥当,那架势就是正等着她回来吃饭。 “等我开饭等急了吧?”她忍不住会心一笑,走进门便发现笙儿与慧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皆是眼神错愕的望向她的身后。 林楚浅回头一看,也是一愣。 没想到何明珠竟是无声的在她身后跟了一路,这会正爬在院子的大门外,探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怯生生的望着她们。 林楚浅忍不住皱眉,朝她走了过去。 结果她刚走近她一些,何明珠就吓得直接跑开了。 林楚浅有点尴尬,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不是青春活泼的美少女,但是也能做个慈祥的阿姨奶奶什么的才对啊。 她懵逼的眨了眨眼睛,转头问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慧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微微点头。“白姨娘你确实长得不大友善。” 林楚浅无言以对,撇了撇嘴便走进屋。 笙儿连忙走过来,暖心的安慰道:“别听慧儿姐姐的,娘是这世界上最好看最善良的人。” 林楚浅听了也没觉得有多高兴,亲身儿子强大的滤镜加持,他的话她要信了那才有鬼。 她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苦笑,拿起筷子招呼道:“算了,先吃饭吧!” 三个人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里的油灯烧的火亮。 笙儿突然放下筷子,亲亲的喊了一声。“娘。” 林楚浅随意的嗯了一声,抬头发现他正用眼神示意她看门口,她不明所以的转头,结果又看到了那颗乱糟糟的脑袋。 何明珠又回来了。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心想着她不会是在跟她玩捉迷藏吧?想让她去抓她? 她真不是一个善于跟小朋友沟通的人,这会也没辙了,只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示意笙儿别理她继续吃饭。 第110章 妹妹 两人继续转头吃饭,一旁的慧儿却突然开口了。 她说:“五小姐她,是不是饿了?” 林楚浅扬眉,再次转头,发现何明珠正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 看起来还真是饿了。 她牙疼的啧了一声,觉得小屁孩什么的最麻烦了。 扯过一个碗,在里面装了一些饭菜,最后把装好的饭碗推给笙儿,微微往门口侧头示意他拿去给何明珠吃。 笙儿扒了一口饭塞进满嘴,拿起一旁没人用的筷子架在碗上就往外走。 何明珠趴在门边,看到笙儿靠近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没有向刚才那样跑开。 她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紧张的都动都不敢动。 笙儿看到她满身脏乱不堪,心里泛起了同情,他把饭菜递到她面前,软糯的声音都温柔的了不少。“妹妹,给你吃。” 何明珠望着饭菜咽了咽口水,迟疑了一会之后,猛地抢过他的碗蹲在地上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笙儿愣了一下,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边回头边走回屋里,只留下何明珠这个不过三岁的孩子蹲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笙儿继续坐下时突然没了胃口,他不时的望向屋外,眼神有些担忧,他扯了扯林楚浅的袖子,开口说道:“娘,妹妹好可怜啊!”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她也觉得何明珠挺可怜的,但是她也帮不了什么忙吗? 无能为力的事情,她宁愿选择漠不关心。 她敷衍的点了点头。“是挺可怜的。” “我们帮帮她吧!”笙儿说道。 林楚浅瞪大了眼睛,坚决摇头。“别多管闲事。” 这会覃姿沉正想找出她的把柄呢,要是不小心因为何明珠扯上了什么麻烦,不就是得不偿失。 笙儿看她有些严肃,也不敢再开口,只是低着头抠起自己的手指。 三人很快就吃完了饭,再次转头去看时,发现何明珠已经不见了,原先的门边就放着一个吃的干干净净的碗。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又跑那里去了? 林楚浅也没有太过在意,反而是笙儿望着地上那个空碗若有所思。 夜深了,便各自回房做自己的事情。 林楚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白晶晶这具衰老的皮囊所影响,如今的生活作息早睡早起的十分习惯。 洗漱完,估摸着不过八点多,她便忍不住哈欠连连的打起了瞌睡。 正好今夜没有没有什么活动,她一熄灯,躺下便给睡着了。 ** 睡到半夜,林楚浅却被人突然推醒。 她睁开眼睛刚想发火,却看到脸色焦急的笙儿正拿着灯站在她床边。 他说:“娘,不好了,妹妹生病了。” 林楚浅刚醒,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她愣是想了很久才明白他口中的妹妹指的是何明珠。 她皱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我半夜起来上茅房,结果发现妹妹正锁在院子里睡觉,我想叫她进屋,可是怎么喊都喊不醒。”笙儿脸色担忧,不安的咬了咬嘴唇。“我怕她着凉,就把她抱进屋里的,然后我就发现,她身体烫的吓人。” 林楚浅的越听脸越臭,他吓得低下了头,害怕她会责怪他多管闲事。 “唉。”她无奈的叹了一声,连忙起身让笙儿带路。 人都在她院子里生病了,要是一不小心死屋里了,她还得费尽心思的抛尸。 她能怎么办?只能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谁让她白天多管闲事,帮她引开了那丫鬟。 要是让丫鬟找到她带走,便啥事也没有! 第111章 妹妹好可怜 笙儿直接把林楚浅领到了他屋里,何明珠娇小的身体正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直冒冷汗,伸手一触碰却发现她浑身发烫。 林楚浅有了上次帮笙儿退烧的经验,直接转身便又做起了她的老勾当。 去厨房里熬了一碗姜汤和一坛酒,她重新回到屋里是已是满头大汗。 她先是给何明珠给了一碗姜汤,便把布沾湿准备给她擦身子,费劲的脱下她的衣服之后,看着她身上的淤青时她愣怔了一下,一股同情和气愤油然而生。 对这么小的孩子下这种毒手,简直没有人性! 她按耐住情绪细心的帮她擦拭身体,等擦完的时候,盆里的水已经乌黑。 也不知道何明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笙儿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开口,愣愣的看着神志不清的何明珠。 林楚浅帮她盖好被子,看到她脸色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暗暗松了一口气。 笙儿这时上前抱住了她的胳膊,小声的问道:“娘,妹妹没事了吗?” “应该没事了把!”林楚浅也不大确定。 她所知道的退烧方法都已经实施在她身上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她自己了。 两个人都退出了笙儿的房间,留下何明珠一人。 ** 何明珠占了笙儿的床,他就只能跟林楚浅一起睡。 两人躺在床上,屋里一片寂静。 林楚浅脑子里不断浮现刚才帮何明珠擦身体时发现的淤青,看起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给能留下的,长年累月的虐待才会出现那样的痕迹。 没想到覃姿沉连三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她心里泛起冷意,再次感叹难怪柳姨娘会对覃姿沉如此忌惮和畏惧。 就凭她如此冷血残酷的手段,是个人落在她手里都能折腾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就像云姨娘,再比如何明珠..... 现在想想,白晶晶的死法还算是她手下留情了,还有何明珠的生母,估计也是覃姿沉下的毒手! 笙儿在一旁也许感受到了她的森然之意,有些胆怯的紧贴着她的肩膀,说道:“娘,妹妹她真的好可怜啊!我还有娘,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比我小。” 对于和明珠这个妹妹,他明显是满怀同情的。 本来这府里就他最小,突然发现了一个比他还小的妹妹,哪怕是同父异母,他也突然有了几分当哥哥的担当感。 林楚浅觉得他此时的同情心很没有必要,可是她自己也心有不忍,这么小的孩子,怕是这么折腾下去,早晚得死。 黑暗中,她溢出一声轻叹。“早点睡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她醒了再说!” 笙儿听完一喜,高兴的嗯了一声,听她这意思似乎打算帮帮那可怜的妹妹。 清早天蒙蒙亮,林楚浅又被人扯醒了。 有没有搞错,又来? 她忍不住蹙眉,心想自己必须好好教育一下笙儿,跟他掰扯明白三番两次的打扰别人睡觉,很没有礼貌! 谁知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略显呆滞的大眼睛,她愣怔的眨巴了眼睛,定眼一看。 居然是何明珠!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跑来她房间了? 昨天帮她擦身的时候,林楚浅就把她那身脏破的衣服换了,她现在身上套的是笙儿的衣服,有些宽大,罩在她瘦弱的身体上看起来仿佛像盔甲一般压得她走不动路。 林楚浅起身,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松了一口气。 退烧了。 第112章 娘? 何明珠似乎也是刚醒,有些迷迷糊糊的,没有像之前那么惊慌的躲开。 她伸手扯了扯林楚浅的袖子,费劲的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渴——” 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她无辜的眼眸,林楚浅老脸一红,有点被萌到。 她轻咳了一声,连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何明珠双手捧着杯子,低头默默的喝了起来,小小的手指扣在杯子上,有种莫名的心酸。 林楚浅静静的看着她,也没有开口。 见她喝完,只低声问了一句。“还渴吗?” 何明珠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林楚浅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脑抽的和她大眼瞪小眼。 气氛莫名的诡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窗户照了进来,林楚浅与她对视累了,眨了眨眼睛正想收回视线。 却不想何明珠突然猛地扑倒她怀里,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娘。” 她的一声娘,着实把她吓的不清。 林楚浅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喊我什么?” 何明珠:“娘....”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你娘,你认错人了。” 何明珠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下,再次奶声奶气的开口。“娘。” “.....”林楚浅无语了。 心想自己的身上的母爱光环很强大吗?怎么这三岁的女娃子要喊她娘。 一个笙儿已经够她折腾了,再来一个何明珠? 她觉得身为现代单身狗的她无福消受这种儿女双全的美好。 被何明珠突然亮起来的眼眸吓的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她再次解释:“我不是你娘。” 何明珠压根听不懂她的意思,张嘴又想喊她娘,林楚浅给吓得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的呵斥了一句。“别喊了。” 何明珠好像被她吓到一样,抬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眼泪开始不停的转动了起来。 这小可怜的模样。 “娘。” 正在林楚浅局促的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即将哭鼻子的何明珠时,笙儿醒了,他坐起身,揉着揉眼睛。 刚起床的他带着浅浅的鼻音,望着他们两个人疑惑的问了一声。“娘你是把妹妹捂哭了吗?” 林楚浅感觉自己被指控了,一口老血差点喷涌了出来。 她没有回答,只是给了笙儿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松开何明珠,她发现手背上沾了些许她的眼泪和鼻涕,十分嫌弃的擦拭干净之后就想起身离她远远的,以免她真的赖上自己。 她起身,刚想抬脚,却发现自己的大腿正挂着一个拖油瓶。 何明珠抱着她的大腿,仰着头又喊了一声。“娘。” 林楚浅低头都觉得浪费表情,当下太阳穴直跳,眼角直抽,给她气的说不出话。 笙儿听到也是愣怔住了,小手指着何明珠,难以置信的问道:“娘,妹妹怎么喊你....” 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他喊她妹妹,那是不是代表他的娘也算是她的娘。 妹妹是他的妹妹,可是娘是他一个人的娘啊! 笙儿陡然觉得十分委屈,妹妹的娘亲虽然已经死了,现在看起来也很可怜。 可...可那也不能跟他抢娘亲啊! 第113章 抱抱 林楚浅突然觉得很尴尬。 非常尴尬。 她低头望着抱着她大腿的两个拖油瓶,心如死灰。 突然对自己下半辈子感到绝望。 笙儿恨恨的望着何明珠,眼神带着些许敌意,说道:“这是我娘,不是你娘。” 林楚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突然感觉他在骂人。 何明珠则是一脸懵懂的歪着头,无辜的眨巴眼睛,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林楚浅崩溃的抖动自己的双腿,只想摔开这两个小屁孩,仿佛以此便能挣脱命运。 两个仿佛互相不甘示弱的巴的紧紧的。 “给老娘撒手,你们两个!”她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何明珠愣怔了一下,哇的一声竟是哭了起来。 林楚浅和笙儿两人对视了一眼,两脸懵逼。 何明珠这一哭就撒开了她的大腿,躲在一旁抱住自己的胳膊抽泣了起来,缓缓的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别...打.....” 林楚浅心想这孩子估计被虐待的话都说不利索,见此一阵心酸。 觉得可能被自己刚才那么一嗓子勾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以为她要打她。 见她的可怜模样,林楚浅就是铁石心肠只会也心软了,她认命的走到她跟前,伸手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耐心的安慰道:“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你别怕,不会有人打你的,别哭了....” 何明珠怯生生的抬起头,长期营养不良外加虐待导致她脸上瘦的几乎皮包骨,显得她水汪汪的眼睛越加显眼,被她这么一看,是个人都受不了。 怎么就有人能狠心对这样的小孩子下手呢? 林楚浅还想开口安慰,却看见何明珠突然伸出双手,一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模样。 她微楞,一时手足无措。 “抱——”何明珠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林楚浅太阳穴直跳,迟疑了起来。何明珠没有得到她的怀抱,一张嘴哇的一声又想哭起来。 她还真怕她的哭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吓的直接把她抱进怀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很焦灼的拍起来了她的后背,并且嘴上十分温柔的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 笙儿在一旁眼角发红,嫉妒坏了。 他都好久没被娘抱在怀里哄着了,这个妹妹一来就这样,以后还怎么得了。 他不满的撅着嘴,说道:“娘,我也要抱抱。” 林楚浅转过头,面如死灰,生无可恋。 她淡淡的回了一句。“滚。” ** 何明珠把鼻涕眼泪都抹在了林楚浅的身上,她欲哭无泪,只能好生受着。 终于把三岁的小祖宗哄好了,抽抽搭搭的窝在她怀里睡过去了。 林楚浅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转头朝旁边闹脾气的笙儿示意了一下,让他跟她一起到屋外头去。 两人走出房间,林楚浅小心翼翼的关好门,唯恐把何明珠吵醒了又得费心思去哄。 她转身走到院子里,见天色已经大亮,便提醒道:“笙儿,你该去上课了。” 笙儿撅着嘴,觉得她这是在赶他走,好让她跟妹妹单独相处。 他故意开口气她:“我今天不去上课。” 林楚浅侧头,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妹妹。”笙儿憋不住了,气的脸颊鼓鼓的抬头。“娘是不是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 她是真没想到他会吃这种醋? 这才多大点事啊,就生气了。 再说了,一开始不也是他一直说什么妹妹好可怜,让她帮帮她吗? 第114章 后悔 笙儿会和何明珠争风吃醋,这倒是让林楚浅感到有些诧异。 她不禁扶额,只觉得头疼。 她没好气的说道:“不是你自己把她带进屋里的吗?怎么现在还吃起她的醋来了。” “我....”他这时也觉得有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的说道:“谁想到,妹妹会跟我抢娘亲。” “后悔了?”她一脸好笑,忍不住调侃道:“不觉得妹妹可怜了?” 笙儿咬了咬嘴唇,低垂着头有些丧气。“不后悔。” 昨夜何明珠身上的淤青还历历在目,回想起来都觉得疼。 他也没有真的生气,就是有些不高兴别人喊她娘。 林楚浅见他别扭的模样,轻笑了几声,伸手拍了拍他低垂的脑袋瓜,意味深长的说道:“笙儿,她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切记。” 他虽然不大清楚为什么何明珠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是她的话他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连连点头,小声的嗯嗯了几声。 林楚浅笑了笑,自然是相信他嘴巴严实的很,便放心了下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让他收拾东西去上课。 ** 何明珠一觉睡到中午。 醒来时眯着眼睛四处胡乱的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林楚浅撑着下巴看着她在屋里瞎转悠,无语的撇了撇嘴,喊了她一声。“过来。” 何明珠愣了一下,然后乖乖的走到她身边。 突然,她肚子咕的响了一声。 林楚浅这才知道她刚才是在找吃的,她没好气的问道:“肚子饿了?” “嗯。”何明珠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停顿住了,而后呆滞的眼神多了些许光亮,忙点头如捣蒜。 “等着。”林楚浅扯了扯嘴角,起身往外走,关门前手指着她叮嘱道:“不要动,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何明珠再次疯狂点头。 自己找的麻烦,只能受着了。 中午吃饭时她特意另外留了一份饭,还叮嘱慧儿不要动她的饭,忽悠她说是留着午睡之后再吃。 慧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林楚浅神色自若拿起那碗饭,还残留有一点温度,连忙就拿饭往回走。 当她拿着饭回房间时,发现何明珠正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动作,她哑然失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之类的游戏。 她笑盈盈的把饭递给她,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动了,吃饭吧!” 何明珠这才伸手拿过碗低头狼吞虎咽。 看到她的乱糟糟的头发,林楚浅都怀疑她把脸埋进碗里了。 这吃相,比起她跟笙儿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觉得好笑,而后又觉得有些心酸。 撑着下巴看着她吃的满嘴油光,林楚浅眼神有些复杂。 没一会,慢慢的一碗饭就被她吃光了,全程连换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跟吹瓶一口闷一样,不带任何停歇的风卷残云。 她吃完之后,用长长的袖子抹了一把嘴,抱着碗抬头对她咧嘴笑得十分灿烂。 但很快,何明珠就笑不出来。 因为林楚浅说了一句。“吃完就回去吧!” 何明珠一听整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咬着嘴唇就直勾勾的盯着她,满脸祈求,泪水在她眼眶里盘旋了一下便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可怜兮兮的模样几乎无法让人没办法狠下心来。 第115章 出事了 何明珠小可怜的模样林楚浅早已经见识过了。 此时一看,她急忙嘶的一声捂着额头不去看她。 纵使心有不忍,但是她却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里。 她说:“你不能留在这里,赶紧回去吧,要是让别人发现你在这里,我们都会有麻烦的。”说完,她也不理会年仅三岁的她能不能听得懂。 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就想把她往外扯,何明珠吓坏了,手一松碗直接掉到地上碎的四分五裂。可她浑然不知猛地就想跪到地上去抱她的大腿。 林楚浅吓了一跳,连忙把她瘦小的身体提了起来,真害怕她被地上的碎片给割伤了。 还没等她放松下来,被她提起来的何明珠顺势便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脖子,她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哽咽的开口喊:“娘。” 林楚浅已经放弃跟她解释她不是她娘的事实。 伸手扯了几下,发现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死命扒在她身上的力气倒是不小。 感觉到滚谈的眼泪砸落在她脖子上,她无奈了,只能被迫服软。“你不想走也行,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何明珠听完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啜泣着问道:“真...的?” 林楚浅生无可恋的点头,再次保证。“真的。” 何明珠破涕而笑,紧紧的抱着她的依旧不撒手,只是不再哭而是发出咯咯的笑声。 犹如被考拉宠幸的林楚浅再次欲哭无泪,不是说好了撒手的吗? 怎么还扒着她? 林楚浅没有带娃的经验,好说歹说连哄带骗的才把她劝了下来。 万幸的是何明珠虽然看起来呆呆的,说话也是不利索,但是挺听话的。 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楚浅想了想,终究是没忍心赶她走,只是让她待在房间里不准出去。 ** 昨天一早赶往青云观找道长的何任城回来了,并且带回了前天做法的师徒三人。 老道士做完事法回道馆中,水都没喝一口,便看到大惊失色的何任城火急火燎的拉着他说起再次梦见的男童。 老道士听闻也是一愣,而后也没表现出多慌张,只是十分淡定的让何任城在青云观待上一宿,让他在观音大士面前诚心的祈祷了一番,让他先求得观音大士的庇佑。 而有第二天便跟随着何任城回府,并扬言定会帮他除去府里闹事的邪祟。 老道士重回何府,也改变了策略。 一场法事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打算开始认真找问题了。 他领着他的两个弟子,开始在何府里四处转悠,义正言辞的表示要找出邪祟的藏身之地,然后再好好的收了它。 何任城被老道士负责任的态度感动到,当下老泪纵横拉了他许久,吩咐了管家全程跟随,并且通知了府里的所有人都要全力配合。 老道士领了一群人从前院走到后院,挨个的察看每座院子。 走到覃姿沉院子里时,还被请进去喝了一会茶,听说是覃姿沉觉得屋里有些不干净,特意劳烦老道士仔仔细细的察看了许久。 随后,老道士便去了柳姨娘屋里。 作为何任城做噩梦的案发现场,老道士硬是摸索起了柳姨娘的各个角落。 再过没多久,张妈妈便神色慌张的跑到林楚浅的院子,见到她二话不说就想拽着她往外走。 林楚浅一愣,问了一句。“怎么了?” “出事了,白姨娘,出事了。”张妈妈焦急不已。 第116章 喜年 张妈妈的焦躁让林楚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她往外走。 两人边在道上走,张妈妈边回头给她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啊,是那老道士在柳姨娘屋里巡查了一圈只会,指着她的主卧非说里面藏有脏东西,当下就要做法事。 柳姨娘虽然心生怀疑,但也只能配合,毕竟管家还在边上陪同着,她不好闹脾气拒绝。 老道士带着两个弟子胡乱的做了一场法事,流程还是上次那三件套,念咒烧符撒符水! 一场法事搅得她的房间乱七八糟,柳姨娘强撑着笑脸没发作,谁知道那老道士把手里的桃木剑往她的脸一指,非说她被阴魂附体,一开口就要把她给绑起来留着晚上驱邪。 柳姨娘当场翻脸,怒骂对方是个神棍! 这可把老道士气的吹胡子瞪眼,又估计自己是高人的身份,只说了一句不与妇人争执便不搭话了,只是转身让管家继续绑人。 双方争执不下,柳姨娘见情势十分不利,就连忙让张妈妈来找她。 林楚浅听完之后一阵无语,有好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来找她。 一遇到点麻烦就火急火燎的,真当她是观音转世,乐善好施普度众生啊。 柳姨娘一大宅子里待了这么久的人了,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埋怨归埋怨,林楚浅嘴上也没说什么,点着头便跟着张妈妈往柳姨娘的院子狂奔。 “唉,那老道士在夫人房里耽搁了一会就应该警惕,现在想想一定是他们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张妈妈十分懊悔。“这招可真是阴损,这要是老爷信了那老道士的话,柳姨娘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听完,林楚浅就明白了,原来这背后有覃姿沉的手笔。 她就说嘛,那神棍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说柳姨娘被什么阴魂附体,相当于鬼上身。这也种事情那神棍肯定是不可能随便就敢往柳姨娘身上泼的。 事关覃姿沉就很容易说明白了,估计是给了那老道士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她心猛地咯噔了一声,脑海里闪过覃姿沉森冷的笑意,突然对此事也是她上心了。 她忙撒开腿跑到了张妈妈前头,头都没回说道:“快走吧,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林楚浅幡然醒悟,覃姿沉的目标肯定不止柳姨娘一个人。 没准等老道士搞定了柳姨娘,到了她院子里,下一个被鬼上身就是她了。 覃姿沉果然阴险狠辣,还想一箭双雕? ** 两个刚到柳姨娘的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争吵声。 当然老道士师徒三人身为所谓的高人,倒也没有脸红脖子粗的和她们一群女人对吼。能听到的大部分声音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喜年的声音。 这喜年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张嘴就骂老道士是神棍,有理有据的提起前几日过来驱邪却没有效果,这会居然跑到柳姨娘屋里乱说一通,直言不讳的骂他扯犊子,嘴里的王八犊子都出了。 老道士没想到会遇到这么硬核的茬,被骂的劈头盖脸硬是憋不住半句话。 林楚浅听到一星半点就乐了,没忍住的吃吃笑了起来。 喜年虽然是柳姨娘的贴身丫鬟,但却和林楚浅的碰面的机会并不多。这主要是因为她与柳姨娘交谈大部分话题是比较敏感的,除了张妈妈以外,柳姨娘对其他下人都是有所保留。 喜年这个丫头,倒是挺好使。 第117章 老道士 雅致的房间里,场面却十分混乱。 三个道士被十来个下人围簇在一起,领头一个身材比寻常女子更为高大的丫鬟正叉着唾沫横飞。 那嗓音仿佛可以把屋顶给掀了。 柳姨娘坐在椅子上愠怒的望着老道士,眼神十分不悦。 最感到无奈头疼的人,当属那一旁满头是汗的刘管家,两面为难的连声劝阻。“别吵了,别....哎唷。” 林楚浅一走进门,看到就是这般滑稽的场面。 张妈妈避开下人把她领到柳姨娘跟前,后者看到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拉着她的胳膊开口说道:“姐姐,你终于来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想她这句姐姐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可她却没有叫她妹妹的习惯。 林楚浅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这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不是那老道士非说我被阴魂附体,硬是要把我绑起来。”柳姨娘气哼哼的开口道:“真是可笑,我这屋里干净的很,他竟然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他就是有意要害我!” 有些事她们都心知肚明,可是现在人多眼杂,却不能随意开口。 林楚浅笑着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她转头望向现场。 只见喜年叉着腰大声呵斥:“说,你这老道士是不是受了什么好处,竟然来这里放肆!” 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句话倒是直击重点。 那老道士一听脸色微变,原本从未开口反驳的他梗着脖子回道:“你这是辱贫道清誉!瞧你是个女娃子,本不想与你计较,可你竟是信口雌黄的诬陷我,刘管家,你家老爷特意去青云观请我等前来驱邪,也算是客人,请问贵府便是这般招待客人的吗?” 刘管家在旁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赔笑。“道长,实在抱歉,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暴脾气的喜年打断了,她大声的喊道:“是谁在这信口雌黄的诬陷?老道士,你别以为你装神弄鬼的在这里跳大神就是得道高僧了,这要是真有本事,怎么做完法事之后还会闹鬼??” 老道士被她踩动痛处,气的青筋暴起,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喜年,硬是憋不出一句话。 林楚浅又乐了,这喜年倒是挺会来事,死抓着上次那场毫无作用的法事不撒口,这老道士无法反驳。 双方僵持着,柳姨娘在一旁焦急的问道:“姐姐,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总不能真的让这老道士把我绑起来吧!” 林楚浅让她稍安勿躁,从容的抬脚上前,抬高了声音问道:“你们这事在做什么?” 声音骤然截然而止。 众人转头,发现是年老色衰的白姨娘,面面相觑,皆是在彼此眼里看到不解。 心想,这柳姨娘屋里的事情,她跟着掺和什么? 而几个知晓柳姨娘与她私下交情颇深的下人连忙低头往旁边给她让出了些位置。 喜年也消停了,放下叉腰的手走过来气愤的说道:“白姨娘,你来评评理,我家姨娘明明好好的,这老道士非说她被鬼上身,你说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林楚浅笑了笑,和颜悦色的回道:“喜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道长是老爷请到府里来驱邪的,你怎么能说他是在胡说八道呢!”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第118章 印堂发黑 林楚浅的突然加入,让场面变得有些诡异,尤其是她一张嘴说出来的话还出乎了所有人得意料。 老道士也是愣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冷哼了一声整理一下自己的道袍,抬头挺胸神色有些倨傲,他淡淡的说道:“看来,这府里还是有明事理之人。” “让道长见怪了。”林楚浅客气的低头,略带歉意。“是这些下人不懂事。” 老道士点了点头,一副我是高人不与你们一般见识的模样。 喜年气不过,拉着林楚浅的胳膊抱怨道:“白姨娘,你怎么不帮我们家姨娘说话,怎么还反过来跟这个臭道士道歉。” 林楚浅回头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对着老道士又是满脸和煦。“不知道道长是如何看出柳姨娘被阴魂附体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老道士见她和颜悦色,他也不好摆着臭脸。只能轻咳了一声,之后便从善如流的回了一句。“柳姨娘印堂发黑,眉宇之间隐隐有黑气萦绕,此乃阴邪之魂入体的征兆!” 印堂发黑? 林楚浅一听他这个瞎扯出来的理由便想笑,看来神棍什么的,掰扯来掰扯去也就这么一个台词。 此情此景,她若是没忍住笑出来那可真是太尴尬的。 万幸的是,她一向苟的住,她微微勾起唇角,望向坐在椅上气色良好的柳姨娘问道:“不知道可否请道长指点一下,柳姨娘的印堂那里发黑?还有那黑气是在哪里萦绕?” 老道士一听愣住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有人用十分虚心求教的语气质疑他的专业? 他脸色难看的望着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原以为是个普通不过的妇人,却不想她是府里的白姨娘,而且还如此难缠。 要是她直接了当的质疑他的判断,他还可以故作清高的不做任何解释或者翻脸摔袖离开。但是人家扬着笑脸来问,他却是不能够无礼的视而不见。 他抬头,再次望向柳姨娘,正想好好端详她,以便找出他所说得黑气来验证他说她阴魂附身的事实。 却不想,仔细一看,那坐在椅子上的柳姨娘,脸色红润,气色极好,那娇媚之态就算只是轻轻的倚在椅背上,也能让人开始浮想联翩。 他倏然有些尴尬,竟是一时哑口无言。 林楚浅见到他一闪而过的欲望邪念,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要是老道士前段时间来,兴许还能看见略显忧愁的柳姨娘,可近日何任城几乎天天宿在她屋里,生活被滋润的简直堪称容光焕发。 这府里头,就没有比她更加娇艳欲滴的女子了。 就这,老道士还能说人家印堂发黑? 林楚浅见老道士没开口,忙笑着给他台阶。“道长,要不你再帮柳姨娘仔细瞧瞧,兴许是原先看错了也不一定。” 老道士被众人团团围住,此番境地他也知晓自己现在是不可能把柳姨娘怎么着了。 既然如此,只好先退一步,等晚上再做谋划。 他板着脸,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贫道便再仔细的查看一番。” “那就有劳道长了。”林楚浅含笑的点头,十分客气。 旁边的人这会也明白了过来,连忙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老道士上前,站在柳姨娘一米远的位置,认真的端详着她的脸,手上边掐算着什么东西。 这模样要多高深有多高深,再配合他凝重的神色。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算六合彩的中奖号码呢! 第119章 贫道 老道士一本正经的掐算着,煞有介事。 林楚浅憋着笑,看着老道士算到最后故作挫败的一拍脑门,说道:“柳姨娘,贫道有愧,刚才确实看错了,还望见谅。” 柳姨娘在外人看来,一向是有些骄纵的,不像覃姿沉那么大度宽厚。 她直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这次就算了,还望道长下次看仔细点,要不不小心绑错了人可就不好了。” 柳姨娘这人,就算是气哼哼的也带着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风情。 这般责怪的言语,说是生气,倒是有些娇嗔的意味。 老道士神色有些不自然,倒也没有生气,而是点了点头,没再与其纠缠,带着他的两个弟子及其管家一行人便离开了。 林楚浅觉得有点无趣。 这么快就走了? 老道士怎么不再多坚持一下,多露出一点破绽多好。 这老神棍! 老道士他们走了之后,这屋里的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柳姨娘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抬头笑着恭维道:“今日多亏了姐姐,不然我还真被那臭道士给绑了去。” 林楚浅笑而不语,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其实这件小事就算她不来,柳姨娘也能解决,可她却偏偏让张妈妈请她,怕是急不可耐地想让她收网了。 张妈妈很有眼色的赶紧上了茶,之后便把屋里的下人都带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柳姨娘低头捏着手里的香帕,面露恼怒的说道:“此事背后定是覃姿沉在搞鬼,无缘无故那老道士怎么会说我被附身这种无稽之谈,真是太可恶了!” “没必要生气。”林楚浅拿起茶水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这不是没让她得逞吗?” 柳姨娘听了却没感到宽慰,站起身气的来回转悠。 甩着手帕,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受不了了,她也受不了了,再不结束我们都会受不了的。” 林楚浅想说,只是她受不了而已。 她倒是觉得无所谓,这种事情本来也急不得。 但柳姨娘在她这里发牢骚,她也不能泼冷水,只好点头称是,便没了下文。 柳姨娘见她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就像吃了个闭门羹一样憋屈,挫败的坐回了原位,满脸郁闷。 她说:“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也不急。”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生气有用吗?急有用吗?” 本来在这种时候,着急上火根本没用,越是紧急便越要冷静。 这是林楚浅从小到大每次考试前的心态,在还没即将发力的时候,养精蓄锐沉着等待事非常有必要的。 柳姨娘这会也没脾气了,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平复心情,估计也是觉得自己是真的急躁了些。 林楚浅见她缓和了些,便微笑的开口道:“今晚怕是有事会发生。” 她的话,让柳姨娘怔怔的愣了一会,而后她也想明白了。 这老道士若是真的要找她麻烦,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刚才没把她把绑了去,定是想以退为进,等今晚再来发作。 她的脸色不禁深沉了下来,刚想开口去询问林楚浅接下来该怎么做,可以抬头便看到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便停住了。 事到如今,着急也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人便悠闲的喝了会茶,随意聊了两句。 林楚浅望着窗外的天色若有所思,恰巧这时笙儿与何明秋下课走进来了。 笙儿高兴的喊了一声。“娘。” 她回过神,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欣喜和热情。 第120章 道长又来 下课的两人结伴来到柳姨娘的屋里,见到各自的母亲都十分高兴。 林楚浅略微的冷漠也并没有影响笙儿的心情,他依旧笑着天真浪漫,走过来很有礼貌跟柳姨娘打招呼。 何明秋则是款款而来,很是有礼的颔首。“娘,白姨娘。” 柳姨娘一见到何明秋,原先的不快一扫而空,拉着她便温声的问道:“今日那道士来屋里,有没有被吓到?” 何明秋摇了摇头,十分乖巧。“没有。” “那就好,娘还担心影响你们上课呢!”柳姨娘笑道。 何明秋低垂着眼帘,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原先是有些影响,但是后来先生说读书需要静心,窗外的纷扰无需理会,我这才安定了下来。” 柳姨娘连连点头,很是欣慰。“夏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平日里多听他的话总归是错不了的。” 林楚浅在一旁笑而不语,见她们母女相谈甚欢,便起身告辞。 ** 夕阳总会让人感到惆怅。 林楚浅与笙儿相伴而行,在快到时碰上了老道士及管家一行人。 双方皆是一愣,而后老道士板着公事公办的脸色走进了他们的院子。 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屋里还有个何明珠,这要是被人发现了,虽然不会怎么样,但总归不好。 她连忙踏进府里,对着四处张望的老道士讪笑道:“道长,你看我这屋破旧不堪的,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地方,就不劳你费心了吧!” “白姨娘此言差矣。”老道士义正言辞的说道:“何老爷请我到府里驱邪,贫道自然是要谨慎,以免如上次一般因为一时疏忽导致府里的邪祟再次肆虐而起。” 林楚浅无语了。 心想这老道士是在柳姨娘那里没讨到便宜,跑到这里来找她撒气来了。 还用喜年的话来怼她? 这是看她人微言轻,想捏死她这个软柿子吗? 她深吸一口气,堆出笑容连连点头。“道长说的是,那就有劳了。” 事已至此,她若是坚决不让他们查看,怕是会让人觉得她心虚。 老道士颇为傲慢的点了点头。领着一群人就开始转悠起了她这不大的院子。 一旁的笙儿还以为何明珠已经被她赶走了,也就没有太在意。 毕竟他们的屋里,一穷二白的,比他们的脸都干净,也不担心老道士一行人能瞧出啥。 林楚浅眼神紧随着他们,手连忙扯了扯笙儿的胳膊,往她的房间小声的示意道:“去,到我房间里把何明珠藏好!” 笙儿歪头愣了一下,抬起头嘴巴微张,显然有些诧异。 她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直接翻了白眼。“快去,别让人发现。” “嗯嗯。”他反应过来只好连忙点头,然后蹑手蹑脚的钻进了她房间。 林楚浅见没人发现他,心定了下来,抬脚上前就去招呼老道士一行人。 她倒想看看,他想搞什么猫腻! 老道士一进屋,便绕着每个墙角装模做样的端详了起来,手指掐算着飞快。 林楚浅觉得他不像是来驱邪的,像是来看风水的。 她扫了一眼便能看全的屋子,没忍住笑着说道:“道长,这屋里简陋的很,还劳烦你来瞧上几眼,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道士仿佛沉迷在自己的掐算之中,没有回答。 倒是他身旁那位年纪较小的弟子开口了,那弟子有些不满的横了她一眼。“我师父双眼可通神明,正在开天眼看屋里有没有邪祟的痕迹呢,还望白姨娘不要打扰。” 林楚浅内心呵呵呵。表面却是故作羞赧的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哎唷,你看我一妇道人家,对这种事又不了解,要是唐突了道长还望见谅。” 那弟子点头,态度傲慢,转过头便懒得再搭理她。 拽的可以啊! 第121章 阴气 林楚浅被那弟子怼了一下,心里也没觉得有多生气,而是转头视线落在跟随的刘管家身上。 她走过去笑意盈盈的说道:“刘管家。” 刘管家心宽体胖,这会陪着老道士一人逛了一天院子,早就没脾气了,听到她的声音,面色倦怠但还是挤出一丝笑意。“白姨娘。” “刘管家辛苦了,要不坐下来喝杯水?”林楚浅见他累的跟狗一样,便想让他休息一下。 刘管家扫视一眼破败的屋子,也没瞧着什么能让他体格休息的椅子,连忙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不劳烦白姨娘了,等道长看完我们马上便走,还赶着天黑之前把剩下的几处院子看完呢!” “好吧。”林楚浅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同情。“今日刘管家受累了。” 刘管家讪笑着没有回答,只是叹气着擦拭自己脸上的汗水。 今天他真是活受罪了,陪着老道士做这差事。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府里溜达,除了中午在覃姿沉屋里用膳时歇息了一会,便没有停歇过。 可怜了他这把老骨头。 林楚浅望着刘管家面如土色,知晓他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便微笑着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刘管家今日不会连口饭都没吃把?” “这倒不至于。”刘管家没有多想,便把中午在覃姿沉屋里吃饭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表示午饭不仅吃了,而且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 林楚浅笑了,又多问了一句。“夫人与道长可是相谈甚欢?” “夫人宽厚,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刘管家回道。 见他抿着嘴似乎有些戒备,林楚浅便没再开口询问什么? 不过看刘管家的态度,想必覃姿沉若真是给钱让老道士做什么事情,应该是避着他的。 否则,他又怎么能无需思考便脱口而出说那覃姿沉宽厚呢? 看来这个在府里待了许多年的管家也是个憨憨。 这么多年也没看出覃姿沉是什么货色。 “这是何人的房间?”巡查完房间,指着林楚浅的卧房问了一句。 她忙上前,站在门口说道:“这是我的卧房,道长可是要进去查看一番?” 一般来说,女子的闺房男子是不可以随便进出的。 可是老道士不是寻常男子,也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风度。 他板着脸,倨傲点头。“这个房间里有浓重的阴气渗出,贫道须要进屋查看一番才能定论,还请白姨娘不要阻拦。” 阴气? 这老道士倒是张嘴就能胡扯。 林楚浅咧开嘴,笑得莫名的热情。声音都抬高了几分。“我怎么会阻拦呢,道长这是在捉妖降魔,是好事,我求还来不及呢!” 说完,也不理会老道士被她的笑容搞得十分不自然的面色,伸手就把门推开了。 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屋,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一件简陋的卧室。 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矮桌子,连个梳妆台都没有。 怕是用简陋来形容还太过华丽,破败却倒不至于。 林楚浅心态很好的安慰自己,她的房间是极简风格,最现代最时尚。 开门时,众人只看到笙儿一人,他坐在桌前,手上拿着毛笔正认真的练字,看到一群人在门外,抬头愣了一下,便放下毛笔走到林楚浅身边。 他好似被这么多人吓到了一样。问道:“娘,他们怎么还在?是屋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第122章 邪祟 众人的突然闯入让笙儿有点紧张。 林楚浅忙露出温柔的笑容,充满母爱光辉。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不是,笙儿别怕,道长是来帮我们看看屋里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是好人,是来帮我们的。” 笙儿感受到她拍她脑袋的力度有点重,顿时心领神会。 他抬头,满脸欣喜的望向老道士及其弟子,咧开嘴笑得天真浪漫。“啊,这是那天夜里做法的道长,哇,看起来好厉害啊,道长是不是可以降伏所有的妖魔鬼怪?太厉害了。” 老道士被他崇拜的眼神看的老脸一红,轻咳了几声,点头。“这便是府里的四少爷吧,长得倒像是有福气的。” 林楚浅喜笑颜开。“那就借道长吉言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道士,就是个耳根软的,稍微夸奖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这就好办了。 老道士高兴了一会,便重新端起了架子,朝林楚浅点头表示他要开始表演了。 只见他突然抽出他的桃木剑便开始在屋里念起了口诀,一阵跳大神的操作下来,在旁的人硬是没人开口。 刘管家碍于礼数便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外安静的看着。 林楚浅和笙儿躲在角落里,有些搞不懂他为何一言不合就跳起来了,不是说好只是看看吗?怎么感觉要做起法来了呢? 老道士的弟子则是跟在老道士身后,只要他的桃木剑指到那里便二话不说的开始翻看起来,那模样不像是驱邪,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林楚浅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翻箱倒柜,心想他们这是收了覃姿沉多少钱,居然翻得这么仔细? 难不成,是在找什么可疑的东西? 帮覃姿沉找证据?能证明府里的怪事皆是她所为的证据? 可惜,证据不在这里。 她唇角微微的勾起,冷眼看着他们把她的床褥都掀翻在地上。 她还得感谢他们没往上面踩上两脚,不然她还得费心去洗。 笙儿好像被吓到一样躲在她身后,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她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没一会,地上便是一片狼藉,原本就没有什么摆设的房间里散落了一地的被褥衣裳。 老道士师徒三人翻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便准备消停了下来。 老道士把桃木剑往后一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表示做法结束。 重新睁开眼睛时,他脸色平静,淡淡的说道:“这屋里的阴气已被我等清除,白姨娘以后便可安心在此。” “那就多谢道长了。”林楚浅忙道谢。 心里恨不得把这臭道士踹出去。把她房间搞得乱七八糟,还说是什么狗屁清楚阴气。 老道士板着公正严明的脸,表示她不用谢他,领着弟子避开地上的东西便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刘管家都傻了,他陪着走了这么一路,也没看到老道士对谁的房间搜的这么仔细啊? 这跟架势跟抄家没什么两样了。 老道士没找到东西好似不甘心,便又进了笙儿的房间开始同样系列的搜查。 林楚浅已经无感了,随便老道士怎么折腾,有阴气邪气都行,只要他不跟柳姨娘屋里那样,非说他们被鬼附身要绑起来就行。 最后,老道士师徒连慧儿的房间也没有放过,翻得干干净净。 可是依旧无果,师徒三人对视之后,决定先离开再从长计议。 老道士走到院子,回头对着林楚浅客气的说道:“有些邪祟需要晚上才会现身,今晚贫道可能还要叨唠白姨娘片刻。” 第123章 可怜的妹妹 老道士一行人终究还是一无所获的走了。 林楚浅想着老道士临走前留的那句话,只觉得这事还没完。 笙儿这时也察觉到事情不妥,忙开口问道:“娘,今天晚上,他们还要来吗?” “也许吧!”林楚浅心不在焉的点头,转身回自己屋里收拾起来。 两人把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林楚浅突然想起了何明珠,忙转头问道:“你把人藏哪了?” 笙儿脸色一僵,显然也是才想起还有个妹妹。 “我把妹妹藏到放杂物的房间里了。”说完,他拔腿就往门外跑。 林楚浅跟了上去,两人到了杂物房,在一堆木柴底下扒出了可怜兮兮的何明珠。 原来,笙儿担心藏在林楚浅房间里被发现,于是便想出把他藏在杂物房里,可为了防止老道士一行人会去杂物间查看,他便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那便是让何明珠趴在地上,他直接用木柴压在了娇小的她身上,盖的严严实实的。 等他们把何明珠扒出来的时候,她的身上早已经被木柴压出了印子,脸上被划开了几条细微的口子。 笙儿见到了很是内疚,抱着何明珠就开始掉眼泪。 何明珠也不知道是傻还是呆,全程一声不吭,呆呆的望着他哭,只有一双眼睛无辜的眨巴着。 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抱着她哭? 林楚浅最后看不下去了,给何明珠把伤口处理了一下,便让她继续安静待在她房间里。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林楚浅的心情也跟着沉重。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没办法安生的夜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 天色渐深,老道士看完了府里的所有的院子早已筋疲力尽。 刘管家听从何任城的吩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见他们师徒三人吃的正欢,便借机问道:“请问道长今夜可是要做法事?若是要开坛,我也好让下人提前去准备准备。” 上次老道士在府里开坛作法,光是他要的东西便准备了许久。这会见他们三人一副吃饱喝足便要睡觉的模样,他真有点急了。 他只想尽快把府里的事情解决了,省的明天还得陪老道士折腾。 老道士听闻,放下手里的鸡腿,仙风道骨的他这时也有了俗人的散漫。“今晚不开法坛,贫道要直接施法抓鬼!” 刘管家听说不开法坛,忙松了一口气。“有劳道长尽快府里的脏东西了,最近此事在府里闹得实在是不得安生。” 老道士几杯酒下肚,笑了笑。拍着胸脯说道:“放心,这次我一定把事情给解决了。” 刘管家听了,连连点头。抬手便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其实这老道士对所谓的闹鬼之事,十分不屑。 青云观开了这么多年,香火虽不旺盛,但是时常会有人前去馆中请他驱邪。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人疑神疑鬼所致,他给贴张符,做个法事就完了。 谁知道这次何府的事情那么麻烦,做了一场法事居然没有用。 他迫于无奈,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只能硬着头皮再来何府。 府里的怪事相对于鬼神之说,他更愿意相信人为。 但是他收了何任城的钱,就算不能抓出是谁做的,也总要装模做样的忙活一场,不能让人觉得钱白花了呀! 所以老道士跟随何任城回府,一开始是打算再做一场法事,假装是府里的鬼魂打斗一番,最后再假意败下阵来,表示鬼太厉害,自己道行不够,请何任城另请高明。 可偏偏意外出现了。 第124章 香油钱 老道士到覃姿沉院子里时,她特意避开众人递给了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美其名是给青云观的香油钱。 是她的一番心意。 如此大手笔,却只是嘱托了他两件事情。 这第一件便是寻个阴魂附身的由头栽在柳姨娘身上折腾她一番。 第二件事是到白姨娘屋里翻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两件事多简单啊,关键覃姿沉还表示事情不管能不能成银票都是他的。 老道士自然不会拒绝,青云观的香火可就靠着他们三呢! 他不信鬼神之说,便猜测可能是府里有人故意闹事,而覃姿沉透露出来的意思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收了覃姿沉的钱,自然是能做到的事情定是要做的。何况她还表示如果他能帮她证明事情是白姨娘或柳姨娘虽为,她另有重谢。 既然都出来干活了,老道士自然是希望能多挣点香油钱。 这大宅院里肮脏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只想从中捞点钱! 一想到自己即将就能得到上千两银子,老道士不禁有些得意忘形。“刘管家,等我吃完这顿饭,待夜深时,我便立马把闹鬼一事给整个明白!” 刘管家见他微醺,便不敢再倒酒,怕他喝高了把正事给耽误了。 一旁的两个弟子也担心,忙上前拉着他吃菜。 老道士拨开他们的手,拍着胸脯大声说道:“放心,事情我早有成算,几杯酒影响不了我发挥!” 两个弟子尴尬的对刘管家笑了笑,急忙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喝,唯恐他说漏嘴。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刘管家还有琐事需要处理,便笑着告辞了,两名弟子看着兴致高昂的老道士,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胆子上去扫他的兴致。 老道士又是两杯酒下肚,有些微醺,他朝他们两人招了招手,小声的说道:“阿志,阿成,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阿志是今日怼了林楚浅的年轻弟子。 而另一个则是上次配合他做法事的阿成。 两人原以为他是喝高了,便都没有当真,只是笑着迎合他。 老道士啧了一声,对他们的态度很不满意,伸手从兜里掏出今日覃姿沉给的五百两银票。“看,这是我今日从那何夫人手里拿过来的。” 阿成和阿志大喜,望着那银票便想伸手去摸,却不想被老道士拍开了。 “去去去。”老道士不满的嚷嚷。“这是老子的,你们两个小子别想碰!” 说完,老道士便把那银票塞回了兜里。 阿成和阿志虽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他们师徒三人一向是干完活之后,随老道士心情分银子。 一般都是他拿大头,他们两那小头。 谁让他们是弟子,跟着他才能混饭吃呢。 阿成年纪稍长,跟老道士的时间也久一些,便堆着笑问了一句。“师父,那何夫人给了银子之后可还有说什么?” 老道士打了个酒嗝,思索了一阵说道:“她说,只要能找出这府里闹鬼的人是谁,她还会有重谢!” “府里闹鬼的人,我们那里晓得啊!”阿成问道。 老道士呵呵一笑,伸手重重的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这你就不知道了把,闹鬼的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给钱的人想让我们说是谁!” 阿成摸着脑袋连连赔笑。“师父说的对,只要给钱的人说是谁咱就当做是谁!” —— 第125章 守夜 老道士摸着胡须,嘿嘿笑了起来。 一旁的阿志见到他的模样,不禁担忧了起来。他小声的问道:“阿成,师父这副模样,待会还怎么干活?” 阿成也有些担忧,可老道士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对着桌子猛地一拍,大喝道:“阿成,阿志,开工!” 喊完,老道士提着桃木剑就像往外走,可惜走到一半,走偏了,脑子撞到了门板上,直接给吓得往后弹了一大步。 他怒举桃木剑,又是大喝。“何方妖孽,竟敢在贫道面前撒野!” 阿成和阿志两人对视了一眼,颇为无奈。 他果然是喝高了! 两人没办法,无奈之下只能把他抬回里屋歇息,并且让人转告管家今夜府里的人如常就寝即可,驱邪一事他们会随机应变。 其实他们只是不确定半夜老道士醒酒之后还驱不驱邪而已,这才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 ** 老道士没有准确的消息,这可把何任城给愁坏了。 他担心自己又要做噩梦了,吓得他干脆直接躲到祠堂里面祈求祖宗庇佑。 覃姿沉也没有听到自己的想要的消息,有些失望,心想着老道士不会收了钱真不做事吧? 府里上下,有人忧愁万分,有人担惊受怕。 要说最舒坦的,当属轻松得了五百两的老道士,被两个弟子伺候着在睡得呼呼作响。 夜深了,天空乌云密布,月亮被遮挡的透不出光亮。 院子里阴风阵阵,仿佛一切都在印证着何府里邪祟肆虐的事实。 阿成和阿志两人蹲在墙角边守夜,听着老道士的鼾声,估计今晚是开不了工了。 阿成打了个哈强,拍了拍阿志的肩膀,说道:“我要先去睡了,你再守会也回屋吧!” 阿志有些不满,为什么他要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可他是后面进的青云观,辈分低,只能忍气吞声了。 他点头,嗯了一声。 阿成笑了笑,打着哈欠往屋里走。“夜黑风高,这种时候不干活可惜了,要是师父没喝多,今晚便可以解决了这......” 他说到一半,突然像被扼住喉咙一样变了声调的停住了。 阿志以为他要戏弄他,便懒得抬头去看他。 阿成站在原地,望着墙角双目圆瞪,骤然被梗住的喉咙发不出准确的声音,他颤抖的说:“鬼...鬼...啊——” 阿成的惊叫让阿志不耐烦横了他一眼,见阿成脸色苍白的望着一个方向,他狐疑的转头,看到的景象让他当场就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夜色已深,除了屋内的灯光以外,屋外皆是一片漆黑。 只见那漆黑的墙角处,不知何时竟燃烧起了一团幽绿的焰火。 诡异出现,骇人至极! 嘭的一声,另一处墙角又燃烧起了幽绿的焰火。 一阵烟雾悄然的弥漫了起来,一抹白色的影子快速的滑过。紧接着便听到了十分瘆人的笑声。 “嘿嘿...嘿......” 那是女子的笑声。 在死寂一般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阿志和阿成看到此情此景,胆都吓破了,脸色惊恐的尖叫了起来。 “鬼啊!!”两人异口同声的喊着,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屋里。 跑进屋,直奔老道士的床边,两人六神无主,拉扯着老道士的身体开始摇晃了起来。 “师父,师父——” 老道士被叫醒,有些不高兴,睁开眼睛便沉住脸问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可别告诉我你们见鬼了!” 第126章 道长跑了 阿成和阿志两人早就吓得失去理智,望着愠怒的老道士连连点头,不约而同的指着外面,半天才从喉咙里憋出话。“外...外面..有....有鬼......” 老道士皱眉,完全不信他们的话,他起身,有些嫌弃和鄙夷。“什么鬼不鬼的,瞧把你们给吓得,出去可别说是我的弟子啊!” 他抬腿大步往外走,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把他们两吓成这样。 他以为是府里的小猫小狗不小心窜到这里来吓到他们了,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推门走了出去。 结果刚推门,脚还没踏出去,整个人就被吓得瘫倒在门扉上。 此时院子里的四处墙角都已经升腾起了幽绿的焰火,朦胧的笼罩整个院子,浓雾弥漫着,夜里的风一阵袭来,吹得人头昏脑胀。 最最可怕的是,院子正中的墙角上,立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她的脚好似悬空一般的浮在半空,整张脸在乌黑凌乱的头发中若隐若现,但是却能让人感受她阴森可怖的眼神。 “鬼啊!”老道士大惊失色。 他手里连一件家伙都没有,望着那女子浑身抖得筛子一样。 那女子远远的望着他,轻呵了一声。“听说,你是来抓我的?” “不不不,您,您听错了。”老道士摇头连忙否认。 “是吗?”女子淡淡的问。 老道士瘫坐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开始语无伦次的起来。“我我.....我不过是来这府里做客的,做客,哪里晓得真的..真有...您在这,我...” “呵——”女子冷笑了一声,大手往他身上一指。 老道士嗷的发出一声惨叫,一块石头直接砸中了他的额头,疼的他龇牙咧嘴。没一会,鲜红的液体就从他的额头上留了下来,他更加惊恐,回头朝屋里吼了一声。“阿成,阿志,你们两就看着老子死吗?” 阿成和阿志两人早就吓得双腿发软,只会被他一吼,两人犹豫了许久才战战兢兢的上前把他拖到了屋内。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三人抵在门板上,皆是惊恐万分,面面相觑之后,发现彼此都是冷汗淋漓。 坑蒙拐骗这么多次,终于遇到鬼了。 原本不信鬼邪的三人初见鬼简直吓得心惊胆战,此时只担心那屋外的女鬼会破门而入。 房间里只有一盏油灯晃动着,光照在他们脸上皆是犹如白纸般毫无血色,死寂的空气里只有他们急促的粗喘声。 咚——的一声,屋内的油灯突然被打落在了地上,灭了。 三人吓得抱在一起。“啊——” 伴随着三人的尖叫房间慢慢沦陷在黑暗之中,三人浑身发抖的紧紧抱着彼此,此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提着心屏住呼吸。 “咯咯咯....”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音,听起来就身体关节因为僵硬发出来的一样。 紧接着嘭的一声,他们三人所抵的门外,猛的燃烧起来一大团幽绿的焰火,其中还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老道士第一个尖叫出声,看着门上映出来的骇人身影,直接扑跪在地上,哐哐的磕起了头。“我就是混口饭吃,没想到惊扰了贵人,无意冒犯,请贵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我我.....我一定给你多烧点纸钱,求求贵人息怒!!” 阿成和阿志连忙跟着他一起朝门外的影子磕头,开始苦苦求饶。 —— 在老道长师徒的求饶声中,那幽绿的焰火从明亮逐渐变暗,女子的身影也是一直伫立在门外,仿佛在十分享受的听着他们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声,还有哐哐作响的磕头声。 良久之后,那女子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来一个字。“滚!” 老道士师徒三人急忙附和。“滚,我们马上滚,马上滚!” 幽绿的焰火骤然消灭,那女子的身影也消失了。 今夜无月光,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诡异的死寂弥漫过来加深了他们心头的恐惧,唯恐那女鬼会去而复还来要他们的性命。 短暂的平静之后,三人惊魂未定,一时之间不敢有任何动作。 老道长推了推身旁的阿志,压低的声音说道:“去,你去看看那鬼走了没有?” 阿志面露难容,不敢上前。 “快,阿志你快去看看。”一旁的阿成也催促了起来。 阿志被他们两人推到门前,心里咒骂了几句,闭着眼睛一把拉开了门。 屋外已经恢复如常,若不是三人同时所见,怕是会误以为刚才出现的都是幻觉。 可老道士的头上还鲜血淋漓,这足以证明这个府里果真有鬼,而且是个非常厉害的女鬼! 师徒三人心有余悸,回过神来,连夜收拾好东西就连滚带爬的走了。 临走时,遇到守夜门房的叶叔时神色惊慌的留了一句。 “鬼,你们这府里的有鬼。” ** 老道士师徒三人被鬼吓得连夜离开的事情,第二天便传遍了何府上下。 何任城一大早从祠堂里出来刘管家就跟他说了这事,他当场就扶着头晕了过去,连早朝都去不了,直接给病倒了。 何府此时彻底乱套了,下人们有事没事就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更有甚者试图想请假回家避避祸事。 覃姿沉再次沦为众矢之的,毕竟此事不管表面和背地里都是因她而起。 恰巧这时,柳姨娘又传出了每夜梦中都会有男童喊她娘,要她帮她报仇的事情,这更加让人对柳姨娘当初小产一事议论纷纷。 不止何府,就是府外的市井茶楼,也都在传何府里是因为被残害的人命众多,怨气积累太久,这才滋生了冤魂厉鬼。 在众说纷纭的舆论下,覃姿沉忙的焦头烂额,这让她根本无暇去找寻刘明珠的下落。 林楚浅一大早起来就被慧儿拉住了胳膊,疑惑的歪头,便见慧儿神秘兮兮的贴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白姨娘,昨夜府里又闹鬼了,还把老爷请来的道长给吓跑了。” 见她一副啧啧惊叹的模样,林楚浅忍俊不禁,没好意思直接跟她说实情。 她点了点头,应和道:“是吗?” “真的,今天一大早下人们都在传。”慧儿捂着胸口仿佛心有余悸。“你说那鬼得有多厉害,居然把道长吓得一刻都不敢再留连夜就跑了。” “这个。”林楚浅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笑着说:“兴许是那老道长原本就没啥本事,又胆小,一见到鬼就吓得屁滚尿流也不一定。” 慧儿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便撇了撇嘴,开始吐槽起了老道士。“我看也是,那道长上次做法事搞得有模有样的,不也啥用也没有,净会装神弄鬼。我看估计是神棍,专门坑蒙拐骗的,谁知道这次真遇到鬼了。” 林楚浅也不知道为什么慧儿一跟人熟络起来这么能唠嗑,无奈,只能笑着点头附和她几句。 —— 第127章 血书 何明珠在林楚浅屋里已经待了两天了,比笙儿还黏人。 林楚浅被她黏的,没事基本就待着屋里陪着她,笙儿则按部就班的去上课。 府里鸡飞狗跳,只有她的院子还算安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继老道士被鬼吓跑一事之后,府里又出了一件事。 云姨娘死了。 正午的时候下人给她送饭,发现她趴在床边一动不动,走过去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才发现她双目圆瞪,早已没了气息。 而她的手指被她咬破,赫然的在地上写了一行字:覃姿沉害我至此,我化作厉鬼也定然不会放过她! 那送饭的下人惊愕失色,害怕自己会沦为秋水那般的下场,吓得当即给云姨娘磕头让她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切莫怪罪于她。 这件事情要是发生在以前,云姨娘死了就死了,大不了给她准备一口棺材,可最近府里不安生,而且她还留了那行骇人听闻的血字。 此事一出,一片哗然。 何任城生病了,覃姿沉身为一家之母不得已出面料理云姨娘的后事。纵使她心里百般不愿,可如今她声名狼藉,要是让人随意把云姨娘给埋了,恐怕又要落人口舌! 云姨娘的死,让林楚浅感到错愕,而后想了想,觉得死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 不人不鬼的苟活,确实还不如死了痛快! 倒是她临时前咬破手指写的那行字,让她觉得挺耐人寻味的。 ** 云姨娘死了,府里要给她办白事,白天刘管家便出门去找人准备。 从正午发现之后,不过两个时辰,她的灵堂便已经置办妥当,府里但凡跟她接触过的人都到她灵前烧了香。 而那个发现她的下人兴许是长年给她送饭羞辱过她,硬是在她棺材前面边烧纸钱边嘴里念叨着:“我也不想的,别找我,别找我.....” 没人知道她口里所说的话时什么意思,但是也不难猜测出来。 毕竟云姨娘没去世之前的惨状大家都有有目共睹,虽然覃姿沉说是生了重病才会如此,但此时却不得让人怀疑背后是否有什么骇人听闻的真相。 笙儿原本是应该在柳姨娘院子里上课,可云姨娘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夏渊明为了避险便请了几日假,表示等府里的事情消停了再来授课。 柳姨娘表示理解,毕竟府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他还愿意再来授课已是仁至义尽。 笙儿不用上课,便火急火燎的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跑了回来,径直到了林楚浅屋里对她说:“娘,云姨娘死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是啊,她死了。” “她怎么死的?”笙儿眼珠子瞪得很大,仿佛难以置信。 她扫了一眼旁边正无辜懵懂的转着眼珠子的何明珠,语气平淡的回道:“听说是病死的。” 反正覃姿沉派人去查看过,给出来的结果便是她病入膏肓,药石无用,这才在无人看护的时候暴毙而亡。 当然那血字早已被人清理干净,可口口相传的字眼却难以清除。 这会就连笙儿都知道了她临终留下的字,他张嘴就问:“听说云姨娘临死前用血写了一句话是真的吗?”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她笑的意味深长。 她也很好奇,那所谓的血字是不是云姨娘亲手所写? 第128章 烧香 虽然林楚浅与云姨娘基本算不认识,但是她死了按理来说她总归是要去上柱香,毕竟都是抬进府的姨娘,这点礼数她还是懂得。 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之后,她便领着笙儿往后堂的方向走。 到了云姨娘的灵堂前,给她烧了一炷香,看着面前那口大棺材,她虽然好奇,但也没兴趣去看躺在里面的尸体。 烧完香之后她便往旁边站了一会,视线落在那个神神叨叨的丫鬟身上,那丫鬟长相普通,倒是肤色有些偏黑。 她跪在地上不停的烧着纸钱,好像屏蔽了所有人的声影,只是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很小声有些模糊,只听得到零星半点的字眼。“不是我,别找我,我什么都没做.....” 笙儿好似被她的模样吓到了,靠近林楚浅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娘,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心虚怕云姨娘死后化作厉鬼找她索命呗。 林楚浅勾起唇角,露出些许嘲讽的笑意。“她这是云姨娘死了,伤心过度导致的。” 笙儿歪头,没听明白。 他们两到了没一会,柳姨娘也来了,她领着何明秋,表情十分伤感,被人扶着跪下烧香时还抹了抹眼泪。 林楚浅在心里啧啧惊叹,要说还是这柳姨娘演技好,而且还特敬业,随时随地都能演。 柳姨娘烧完香,便缓缓的走向林楚浅,拉着她的手好生感慨。“姐姐,世事无常啊,云姐姐以前也是时常与我们一起喝茶谈心的,却不想突然就.....” 话还没说完,她便拿起手帕抹起了眼泪。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神色平淡。“是啊,可惜了。” 云姨娘以前和白晶晶关系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是柳姨娘跟云姨娘的关系估计很一般,不然云姨娘也不能够被人打断双腿,折腾的半人半鬼还无人知晓。 而柳姨娘被何任城宠爱这么多年,要是有心想帮衬一二,云姨娘何至于此? 她啊,也就是嘴上会说几句场面话。 柳姨娘也见她没兴趣配合她姐妹情深,便收敛了情绪,也跟着留意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丫鬟。“要说夏香那丫鬟也是可怜,她是第一个发现云姐姐离世的人,都给吓得神经兮兮的。” 林楚浅这才知道那个丫鬟叫夏香,她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煞白,额头上直冒冷汗,一副极度恐惧的模样。 她最近对这样的神情已经习以为常了,静静的看着她也没说什么。 “嗳,姐姐,夫人来了。”一旁的柳姨娘扯了扯她的袖子。 林楚浅回过神望向屋外,一身素雅的覃姿沉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款款而来,女儿何明雪乖巧的扶着她,身旁的何长柏则被人搀扶着连连咳嗽。 林楚浅见到何长柏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何长柏比上次见到那会病气更重了,颧骨凹陷,眼圈下面浓重的黑眼圈,整个就是一痨病鬼。 覃姿沉领着儿女烧完香,扫了一眼夏香便皱着眉让下人把她带了下去,说是嫌她聒噪。 吩咐完,覃姿沉便走了过来,林楚浅和柳姨娘连忙欠身行礼,喊了一声。“夫人。” 覃姿沉点了点头,眼睛望着屋里的那口棺材,意有所指的问道:“也不知道,云姨娘她死时可否安宁?” 她问这话,谁能回答? 第129章 送行 覃姿沉的到来让气氛肃静了不少,在场的人如今对她都颇有微词。 见她开口,柳姨娘不由的掩嘴抽泣,十分伤心的说道:“云姐姐多年来缠绵病榻,怕是死时亦是十分煎熬,早知道我就去该替她去求求老爷,让他去见见她,也好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柳姨娘怎么知道,云姨娘的心愿是再见老爷一面?”覃姿沉带着笑,语气也十分温和,只是眼神却透着冷意。 仿佛是在怀疑什么事情? 柳姨娘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理所当然的说道:“自从云姐姐出了那事之后,便一直哭喊着要见老爷,只是老爷一直恼她,不见她。这府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夫人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 覃姿沉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而后微笑道:“柳姨娘多心了,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柳姨娘听完之后便没再开口,而是拿着手帕不停的抽泣了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云姨娘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姐妹。 “白姨娘好似十分平静。”覃姿沉侧过头,视线落在了林楚浅的身上。她说:“对云姨娘的死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林楚浅见她挨个试探,不禁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淡笑着回道:“人总归都有一死,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白姨娘真是看得开。”覃姿沉温和的望着她,仿佛想通过她的眼睛看清她脑子里的想法。 林楚浅淡定和她对视,内心毫无波动。 任她百般试探又如何,云姨娘的死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再怎么试探都没用! 覃姿沉低笑了一声便移开了视线,望着屋外阴沉的天空,恍惚的开口说道:“这天,好似要下雨了。” 林楚浅也跟着望向天空,乌云密布,阴郁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她也跟着说了一句。“是啊,是要下雨了。” 一旁的柳姨娘愣了愣,以为她们两再说什么她听不懂的高深莫测的话语,也跟着望向外面,却发不出她们那样的感叹。 反而,她望向屋外,却一眼看到了满脸病容的何任城往这边走了过来,她盈着泪水迎了上去。“老爷。” 何任城病的四肢乏力,这会被她搂住胳膊,只觉得太阳穴生疼。“柳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柳姨娘挽着他走近屋,望着灵堂声音哽咽的说道:“云姐姐逝世,我与她姐妹一场,当然要来送她一程。” 见她梨花带雨,何任城便忍不住怜香惜玉了起来。“唉,生死有命,你也别太难过,瞧你着眼睛给哭的,跟兔子似的。” “老爷。”柳姨娘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是想起以前与云姐姐一起服侍老爷的日子,一时情不自禁,便忍不住伤感了起来。” 林楚浅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几下。她说的一起服侍,是她脑海里所想的意思吗? “她也是个没福分的,要不是之前那事,唉——”何任城摇头叹了一口气,上前给她烧了一炷香便在屋内静静的站了一会。好似在缅怀曾经与云姨娘的过往。 提到云姨娘便闭口不谈的那件事,其实也不过就是她疑似偷情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是时过境迁,事情的真伪已经难以辨别。 但是可以确切知道的是,云姨娘这个曾经美艳动人颇有才情的女子,便因为背负了不贞的罪名而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这才是真正让人唏嘘不已的地方。 第130章 威胁 众人在云姨娘灵堂前停留了一会,何任城嫌太晦气便大手一挥转身走了,柳姨娘跟了上去,娇滴滴的表示担心他的身体,要陪陪他。 现场就只剩下林楚浅覃姿沉等人,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想必白姨娘近日费了不少心思吧!”覃姿沉见无旁人,便笑意吟吟的问道。 又来? 林楚浅颇为无奈,覃姿沉三番两次的试探均是无果,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夫人说笑了,我身份低微,那有什么事情需要费心思。” “是吗?”覃姿沉故作关心的盯着她的脸。“那你为何脸色憔悴?难道不是心事重重导致?” 这明嘲暗讽的试探,林楚浅觉得实在没意思,她淡淡的笑了一声。眼神落在不断咳嗽的何长柏身上,说道:“大少爷的身体好像不大好,夫人有那精力关心我的脸色憔悴,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他。” 她这句话并没有恶意,却不想覃姿沉的反应却非常大。 她好似听不得别人谈论她一双儿女半句,刚听完脸色倏然便阴沉了下来。她冷声问道:“你在威胁我?” 威胁? 林楚浅没想到她一触及到她的孩子思想这么偏激,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她就以为她在威胁她了? 她再不济,也没想过对小孩子下手。 见她神色逐渐森冷,林楚浅无奈的摊手。“夫人多虑了,我不过是多嘴提了一句罢了。” “不劳白姨娘费心了。”覃姿沉冷冷的回答。 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她的软肋太过明显了,就是她的一双子女。 不管她在外人面前多么从容不迫,一旦涉及到何长柏和何明雪就会失控,毫无理智可言。 林楚浅也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心酸,她扯了扯嘴角。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费那种心思。” 说完,她也不理会覃姿沉突然错愕的表情,忙欠身道别。 ** 因为云姨娘的事情,府里的气氛有些低迷,就连天气也是十分应景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撑着油纸伞行走在小道上,林楚浅颇有雨中散步的忧郁之感。 其实她就是个普通现代大学生,突然来到变成了一个年老色衰的大妈,还要掺和这府里的明争暗斗,实在太为难自己了。 虽然都是为了生存,可有些事情也让她心有戚戚。 秋水和谢妈妈虽然是做贼心虚,被她吓唬了一下便有点精神恍惚,可她们又有什么错,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 谢妈妈因为和覃姿沉有情分,被她好生的养着。 可秋水,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出事之后,便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还有云姨娘,看似是病死,但却因为有些蹊跷让下人都怀疑是覃姿沉把她逼死的,可她并不相信覃姿沉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发作云姨娘。 而且要是真的是覃姿沉逼死的云姨娘,她又怎么可能会让她成功留下那行血字呢? 所以她肯定,云姨娘的死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说到底,这府里的人没有谁是单纯无辜的! 覃姿沉是可恨,难道柳姨娘就是好人吗? 一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林楚浅就觉得头疼。 在这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宅院里,怕是连一个寻常的丫鬟都在私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 第131章 辰国 夜幕降临,风雨凄凄。 暗无天日的气候仿佛也在压抑着什么? 入夜之后,府里的下人早早便歇下了,无人愿意为云姨娘守灵,皆是怕碰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一场寥落的雨无声的飘零而下,灵堂冷清的如同阴森的鬼宅。 不紧不慢的一场雨让林楚浅整个都感觉恹恹的,提不起劲,早早边收拾好就钻进了被窝,旁边还依偎这一个小不点。 何明珠这几天吃饱喝足,倒是养出了些许肉,看起来不像一开始那般骨瘦嶙峋,眼眸也不再那么呆滞,灵动了不少,不过有一点,她越发的依赖上了林楚浅。 她有明显的沟通障碍,只会抱着她的胳膊,奶声奶气的喊她。“娘。” 尽管林楚浅纠正了很多次,都没有用,她认定了她就是她娘,亲生的那种。 拿她没办法,后面索性就懒得管了,随她。 就着屋里的灯光,林楚浅正专心的看着一本书,那是夏渊明拿给笙儿练字用的,是关于这个朝代的故事。 她看了才知道,原来她所处的国家叫辰国,而现在是熹晨一十二年年,当今皇帝姓甄,名璜。 这个名字倒是简单粗暴。 书籍里记载的辰国历史很简单明了:相传辰国的开国皇帝是卖草鞋出身的平民,长得一对大耳朵和长胳膊,从小就天资聪慧,在市井之中吆喝卖草鞋见惯了人生百态,也对民不聊生的世道深有体会。 因为善于交谈待人真诚,所以结识了许多能人志士。 当时的皇帝昏庸无道,官场腐败,百姓苦不堪言,恰巧有一年遭遇了旱灾,朝廷迟迟不拨款赈灾,导致许多灾民都活活饿死,据说当时的官道上的树皮都被剥得一干二净,一路尸横遍野。 而辰国开国皇帝见城外哀号遍野,城内达官贵族锦衣玉食,一怒之下揭竿起义。 由于他名声在外,也有许多赤诚忠义的兄弟跟随,很快便有了自己的一番实力和众多拥护者。 在他之后,全国各地也紧随着跟着他也一起造反,而朝廷当时因为皇帝的奢侈无度国库早已亏空多年,拨不出军饷,朝中的兵马犹如虚设,百姓一反,前后不到一年年,一个曾经辉煌的皇朝便覆灭了。 而那个长着一对大耳朵和长胳膊的领导者,便顺势被众人推上了皇位,成为了辰国的开国皇帝,徽仁帝。 徽仁帝在位二十年,殚精竭虑一心只为黎明百姓,是个深得民心的好皇帝。 他驾崩以后,皇位换了四个继承人,便到了甄璜。 书上记载,甄璜原先并非先帝立的储君,只是先帝去世之后,太子自觉无能,便把皇位拱手禅让给了甄璜。 这段记载倒是耐人寻味,怕甄璜这个皇帝是用什么手段夺来的吧! 不过就算是也很正常,自古以来,为了皇位不顾亲情不择手段的人比比皆是。 就是电视剧里面演的版本就够看上个三天三夜的了,看到这里林楚浅突然感到庆幸,虽然她变成了白晶晶,但是好歹也没有变成后宫嫔妃什么? 不然她的宅斗就要升级成为宫斗了。 光想想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旁的何明珠发现,不禁好奇的眨巴着眼睛问道:“娘?” “.....”林楚浅回过神,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没事,你睡你的,别管我。” 这小妮子歪头想了一会,乖巧的点了点头,噢的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林楚浅很满意她不哭不闹的状态,看着时间不早了,便打算起身喝杯水就睡觉。 第132章 打雷 屋外一阵风席卷而来,吹得窗户噼啪作响。 林楚浅起身急忙关好窗户,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刚递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喝。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打雷了。 她触不及防的被震耳欲聋的雷声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杯子没拿稳便掉落了地上,水全洒在她胸前了。 她哎呀了一声连忙擦干衣服上的水,砸吧了两下嘴巴,发现自己喝了个寂寞,连嘴唇都还没打湿。 幸好杯子没摔坏,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弯腰把杯子捡了起来,重新往里面倒了一杯水。 好不容易终于把水喝进嘴里,屋外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这次有心理准备,便不慌不忙的继续喝水。 她心里忍不住调侃,这么响的雷,别是什么仙友在渡劫,这么大阵仗的雷,怎么着也得是个天师般的人物把! 恶趣味的yy了一下,她喝完水吹灭了油灯,转身窜到床上便打算舒舒服服的在雨夜里睡个安稳觉。 屋外的雷声不断的轰鸣着,电闪雷鸣的干打着也不下个痛痛快快的雨。 “娘——”一声带着恐惧和惊慌的哭声在门外响起。 林楚浅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嘎吱一声,门突然被推开了。 她坐起身,借着闪电的光亮看到了光脚站在床前,脸色煞白泪流满面的笙儿。 “怎么了?”她问。 轰隆一声巨响,他害怕的捂住耳朵,全身颤颤巍巍,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说:“我...我害怕。” 她歪头,没明白他在怕什么。“你害怕?” 而后又是轰隆的一声,巨大的闪电好像穿过窗户劈了进来,笙儿吓得直接扑到床上,抱着她开始浑身发抖。 他呜咽的哭了起来。“打雷了,好吓人啊,娘......” 林楚浅没想到他会害怕打雷的声音,愣了几秒,便认命的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的,雷又劈不到你。” “呜——娘。”笙儿压根没感觉到安慰,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有点懵了。 天空又是一声轰隆巨响,笙儿啊的一声尖叫,吓得死死抱紧她的脖子,小脑袋直接埋到她身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何明珠原本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被打雷声吓醒的还是被他的哭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电闪雷鸣的屋外,哇的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林楚浅彻底懵了。 不是,笙儿他好歹跟着她做过许多装神弄鬼的事,也没见他害怕过什么?怎么一道雷把他劈成爱哭鬼了。 还有何明珠,她一看就是发现笙儿哭才跟着哭的。 被两个哭的撕心裂肺的人紧紧抱着,林楚浅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生无可恋。 她喊了一句。“别哭了。” 两人都没搭理她,依旧哇哇大哭,甚至隐隐还有点相互较劲感觉,哭声一阵盖过一阵。 笙儿最后哭到干呕,但还是不干示弱的干嚎着,生怕自己哭不过何明珠。 林楚浅直翻白眼,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别哭了,你们两再哭我就把你们从窗子上扔出去。” 知道她生气了,两人的哭声戛然而止,连抽泣的声音都没有。 她无话可说,心里吐槽小孩子这种生物果然不适合她。 黑暗中她叹了一口气,招呼他们两个人躺下睡觉。 此时的窗外已经不再电闪雷鸣,而是下起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一片水声回荡在四面八方。 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究还是倾盆而下。 林楚浅帮他们盖好被子,哭累的两个人躺下没多久就睡过去了,轻微的鼾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伸手抹了抹笙儿的脑袋,带着难得的温柔。 差点都要忘了,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害怕一个人睡觉,害怕打雷,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 第133章 夏香卒 一夜大雨滂沱。 以为雨后便会天晴,却不想这场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林楚浅清晨起身,发现屋外淫雨霏霏,顿时兴致全无。 纵使她心里诸多不愿,却不得不动身出门,因为一大早管家便命人来传一个消息。 那名叫夏香的丫鬟,死了。 据说是昨夜里一头撞在了云姨娘的棺材上,当场便断了气。 被人发现时,夏香的身体早已经凉透了。 何任城听闻急火攻心,又病重了几分。找了大夫开了几贴药,服下之后冷静了不少,当下便召集了府里的所有人到灵堂候着。 林楚浅接到消息还没来及的细想,便拉着笙儿往外走。 细雨绵绵,两人到的那会只感觉湿气袭身,衣服倒是没有淋湿。 一进死气沉沉的灵堂,林楚浅便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身体,上面盖了一条白布,只露出一双腿在下面,半旧的绣花鞋干净的没有半点泥土。 她眼神微动,没有开口的走了进去。 其他人都已经到了,柳姨娘扶着生病的何任城悉心的照料着,覃姿沉端坐在一旁,脸色凝重。 林楚浅欠身行了礼,打过招呼之后便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何任城唉声叹气了一会,望着一旁的夏香的尸体,摆了摆手打算开始询问。 刘管家上前,低声的说道:“老爷,昨夜大家都早早睡下了,均不知晓夏香为何会死在灵堂之中。” 何任城皱眉,问道:“昨夜无人守灵?” “没...没有。”刘管家摇头,有些心虚。“老爷,实在是没有人愿意守灵。” 按理来说,府里设了灵堂,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须有人守灵的,可府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他找不到人来守灵,便索性就不管了。 他还心存侥幸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却不想出了这事。 要是何任城怪罪下来,他难辞其咎。 何任城听完沉默了一会,紧皱眉头仿佛陷入了沉思,但其实他只是突然头疼。 柳姨娘体贴的上前帮他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眼含秋水的开口:“老爷,这也怪不得刘管家,近日府里不大安生,谁还敢半夜在这灵堂里守着云姐姐啊!” 何任城听完叹了一声,五味杂陈,苦笑的应了一声。“也是。” 刘管家见他不怪罪,忙松了一口气,转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夏香,便说起正事。“昨天夏香因为惊吓过度,被下人送到房间里休息了,原本吩咐了丫鬟看着,可谁也没想到一夜之后,便发现她死在了灵堂前。除了头上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以外,没有其他的伤口。” 说完,他顿了一下,犹豫之后又再次开口。“棺材上也发现了血迹,我猜测可能是夏香半夜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一头撞到棺材上,自尽而亡。” 众人听了之后,一片死寂。 下人们面面相觑眼神躲闪,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的联系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何任城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不要声张,命人赶紧处理好夏香的后事。” 刘管家连连点头称是。 这件事情,能低调处理,自然是最好的。 柳姨娘素手帮何任城按摩着太阳穴,突然柔声问道:“老爷,夏香为什么要在云姐姐灵堂前自尽?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 这个问题,就很微妙了。 还没等何任城开口,覃姿沉便率先站起身,她走到何任城面前,举止得体,笑容平和。“老爷身体不适,府里琐事原本就不该惊扰老爷,如今事情已经查明白了,还是让下人都散了吧,老爷也好早些回房歇息。” 第134章 风雨未停 覃姿沉和柳姨娘两人之间的暗暗较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何任城虽然察觉到有些异样,但是他一向对覃姿沉言听计从,便也点了点头。“也好。” 柳姨娘有些不悦覃姿沉打断她的话,见何任城起身要走,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咬着嘴唇还未开口,眼泪便先滑落了下来。 她说:“老爷,云姐姐死的如此凄惨,昨夜又无人替她守灵,她定是觉得寂寞这才让夏香下去陪陪她的,对不对?” 她温言软语的语气,倒是让何任城没好意思发脾气,回头见她梨花带雨,可怜她兴许还没有从云姨娘去世的伤心中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把她拥入怀里。点头宽慰道:“对,柳儿你说的都对。” 林楚浅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直接就想吐他满脸。 没原则的渣男。 刚迎合了正房,转身就搂着小妾甜言蜜语了。 覃姿沉在一旁脸色也有些不好,但她身为一家之母,在众人面前还是维持着体面的仪态,她转头笑着对管家说道:“接下来的事,就有劳刘管家处理了。” “夫人放心。”刘管家上前拱了拱手。“事情老奴会妥善处理的。” 覃姿沉点头,很是满意。 刘管家见好似无人会继续追究此事,便转身让下人都散开了,让他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柳姨娘还被何任城搂在怀里哄着,梨花带雨的模样果真是我见犹怜。她娇声道:“老爷,我好害怕。” 何任城问:“有为夫在,柳儿无需担惊受怕。” “老爷。”柳姨娘破涕而笑,嗔怪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撅着嘴说道:“最近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实在既害怕又担心。” “担心什么?”何任城皱眉,有些疑惑。 她害怕实属正常,如今这府里闹了这么多事,谁不是提心吊胆的害怕着。 可担心这个,就有点让人想不通了。 柳姨娘拿着手帕抹了抹眼泪,伤感的说道:“府里的事情都是从我们的孩子出事之后开始的,我担心,我们的孩子他是不是因为什么心愿未了一直在府里逗留,迟迟不愿离去误了投胎就不好了。要是他成了孤魂野鬼,我...我也不想活了,老爷。” 说到最后,她哽咽着便低声的哭了起来。 何任城有些动容的泪光闪动,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覃姿沉这时却突然干咳了几声,他顿时便面露为难,把还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覃姿沉站起身望向外面的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从不停歇。 她淡淡的说道:“老爷,这雨看来今天是停不了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别待会不小心淋到雨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她这番不可谓不是在明显的催促何任城离开。 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他什么都别管,只需安生修养便可。 何任城听了脸色也有些不对劲,但终究没有和她起冲突,沉默的起身,板着一张阴沉的脸便抬脚离开了。 速度之快,就是柳姨娘这会也拉不住了。回过神来,抬头只见小厮正撑着伞跟上了何任城,一眨眼的功夫便走远了。 “老爷。”柳姨娘心有不甘的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 第135章 处理干净 原本聚集的下人此时也在管家的授意散开了,一旁夏香的尸体也被人抬了下去。寂静的灵堂上升腾起袅袅香火。 覃姿沉冷笑了一声,斜睨着柳姨娘说道:“有些不该动的心思就别动,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姨娘听完脸色煞白,手指死扣着手帕抿着嘴不语。 覃姿沉冷哼了一声,视线转向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林楚浅,说道:“还有你。” “夫人的话我听不懂。”林楚浅无辜的眨巴眼睛,故作无知。 她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明明她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怎么覃姿沉还死盯着她不放? “你我心知肚明。”覃姿沉淡淡的说完,转身便领着一行人离开了。 林楚浅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被众人簇拥着逐渐走远,神色也开始有些复杂。 覃姿沉倒是沉得住气。 她是不是真的以为,府里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她说了算。 哪怕是何任城,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 “姐姐。”柳姨娘收起眼泪,转身拉住她的手。 林楚浅回过神来,转头扯了扯嘴角。“柳姨娘。” 见她神色恹恹,柳姨娘连忙开口关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林楚浅此时对她有些膈应,并敷衍的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身体不大舒服。她轻轻拨开她的手便想离开。 柳姨娘却不依不挠的拉着她。“姐姐可是在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林楚钱不答反问。 柳姨娘咬了咬嘴唇,有些警惕的环顾了四周。“此处人多口杂,姐姐要不到我屋里喝杯茶再回去?” 林楚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她离开。 柳姨娘的院子离灵堂很近,走了不过半炷香便到了。 进了屋,张妈妈便立刻备上茶水带着丫鬟都下去了,就连笙儿和何明秋也被支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一个衣着雅致,娇媚动人。 一个粗衣麻布,年老色衰。 林楚浅对这样强烈的对比早已习惯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姐姐,我知道事情瞒不过你的眼睛。”柳姨娘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开口。 林楚浅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而不语。 见她没搭话,柳姨娘有些尴尬,低着头绞起了手帕。“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啊,我不得不那么做,你也知道咱们没多少时间了。” 这段时间府里闹了这么多事,让原本有些抗拒去漓洲的何任城巴不得赶紧上路,也好避开府里的事情。 时间对她们来说,确实有些紧迫。 算下来,再过十天,何任城就要离府前往漓洲,就是现在都已经吩咐了管家帮他准备行李,而且他老早就提过,此去至少三个月,除了随身小厮,他不会带任何人。 所以到时候府里的大权肯定被覃姿沉牢牢抓在手里,要是这样,就凭她怀疑闹鬼的事情都是他们两的手笔,也不可能会放过她们两人,怕是笙儿和何明秋也不能幸免。 林楚浅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的住气,你就不怕你做的事情被覃姿沉提前抓住把柄?” “不会的。”柳姨娘摇头。“事情做的很干净,不会被她抓到把柄的。” “干净?”林楚浅嗤笑了一声放下茶杯。“她能不动神色的把云姨娘折腾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她也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你。。” 柳姨娘听完脸色煞白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136章 云姨娘 “你今天在灵堂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重提你小产的事情,可你也看到了,就算老爷心生疑虑,但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和覃姿沉翻脸,柳姨娘,你这是自乱阵脚。”林楚浅语气十分平淡,客观的讲述事实。“你看吧,覃姿沉定会让人去查,就算查不到什么她也能凭空捏造出来?你真以为你手脚利索处理干净她就拿你没办法了?” 柳姨娘听完,这才后怕了起来,慌张的拉着她的胳膊说道:“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见她惊慌失色的模样,挑眉问道:“噢?你还知道害怕,人你都敢杀,还怕区区的何夫人。” 她的嘲讽并没有让柳姨娘感到生气,她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姐姐,我错了,都怪我擅作主张,求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快点帮我想想办法。” 她拉着林楚浅的胳膊开始没皮没脸的撒娇认错,林楚浅被她折腾的有些恶寒。 心想她又不是男的,跟她来这套实在没有必要。 但是事到如今,她们两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帮也得帮。 “好了,我没生气。”林楚浅轻喝了一声,抽回自己的胳膊问道:“你先跟我说说云姨娘和夏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柳姨娘坐起身,抬起手喝了一口茶缓了缓,这才开口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自从老道长做法事的那晚,柳姨娘便留意上了云姨娘,私下去打听了她如今的处境。唏嘘不已。 云姨娘竟是被人扔进了后院荒废的一处屋子里,平日里只有夏香这个丫鬟在照料她。 由于云姨娘行动不便,所以身上污秽不堪,十分脏臭,夏香对她非常厌恶,见无人关心她的死活,对她又打又骂极尽羞辱,一日三餐也是随她心情,心情好了就给云姨娘送过去,心情不好就饿她几顿。 过云姨娘有时因为饿极了根本没力气吃饭,她便用手抓饭硬生生塞进云姨娘的嘴里,事后连水都没给她喂一口。 饭菜原本就是残羹剩菜,云姨娘身体残缺,虚弱不堪,在这样的环境下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 她想过自杀,可覃姿沉却偏偏不如她的意,每隔一段时间,覃姿沉便会让谢妈妈去查看一下她的情况,若是病情危急,还会为她请个大夫。 为的就是要她半生不死的活着,硬是要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死个痛快。 而谢妈妈因为闹鬼一事被吓得精神恍惚,没办法去查看云姨娘的生死。于是覃姿沉便亲自去看望了云姨娘。 确定云姨娘一息尚存,便开口奚落了她几句,大致内容便是任凭她云姨娘当年花容月貌有如何?如今还不是沦落到这副模样,连狗都不如,她心心念念的老爷何任城见到她,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之类的话。 云姨娘咿呀了半天,表情愤怒怨恨,却说不出正常的话。 覃姿沉冷笑着离开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柳姨娘刚好那天晚上也去见了云姨娘,就在她走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她走进了那间荒废的房间。 看到了躺倒在地上衣衫褴褛的云姨娘,柳姨娘一开始还有些接受不了。她问了云姨娘一些事情。 云姨娘见到她,神色激动的咿呀了半天。 柳姨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思索了一阵便回去拿了些笔和纸,让云姨娘在里面写出她想说的话。 云姨娘接过之后,在纸上写了许久,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整张纸。 等她写完,递给柳姨娘时,她一看,顿时热泪盈眶。 第137章 往事 云姨娘是流着屈辱的泪水写完了自己所厌恶的事情的。 原来,她当年偷情的事情完全是覃姿沉陷害的。那时她刚进府没多久,深受何任城的宠爱,几乎只要她开口,何任城什么事情都会答应,她想要什么东西他也倾尽所有也会帮她拿到手。 她心高气高,做了妾室也没有收敛,在府里遇见覃姿沉连一声夫人都不曾开口喊过,甚至,她还时常让何任城把她抬成平妻,为的就是想跟覃姿沉平起平坐。 覃姿沉一开始对她亦是十分不屑,也懒得去理会她傲慢的姿态。 可后来有一天,何任城奈不过云姨娘软磨硬泡的耳旁风,竟是向覃姿沉开口提出要把她抬成平妻。 覃姿沉当下并没有表态,只说让她先权衡一番之后再做回答他。 何任城见她没有明确拒绝,便自作主张的回去跟云姨娘说此事必定能成,这可把云姨娘高兴坏了,逢人便端起了正房夫人的架子,行事越加高调。 可惜好景不长,云姨娘有一天夜里喝了一碗羹汤以后便觉得头昏脑胀,以为是生病了便早早的命人熄灯睡下。 谁知这一睡下,却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何任城阴沉愠怒的面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何任城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贱人! 云姨娘衣衫不整的与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子躺在一张床上,面对何任城的狂怒她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只来得及为自己喊一声冤枉,便被下人拖到毒打了一顿。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已经被人胡乱的扔到了那间荒废的破院子里,被毒打过的身体疼痛不堪,可她也顾不得关心自己的伤势,还心存希望的她爬起身就想去找何任城,想去跟他解释自己的清白。 可没等她踏出院子,覃姿沉便带着谢妈妈出现了,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云姨娘,眼神森冷恐怖,几乎没有半分活人的光彩。 或者说,从那时起,云姨娘在她眼里就跟死人并没有两样。 覃姿沉命人抓住了她,把她按在地上,看着她拼命的挣扎哭喊,她十分享受的观摩着狼狈不堪的云姨娘,等观摩够了,便让人打断了她的双腿。 云姨娘性子倔,被打断腿也没服软,张嘴便咒骂起了覃姿沉及其她的子女,大意便是不得好死之类的。 覃姿沉这个人,众所周知,你骂她兴许能留半条命,可你骂她的孩子,那她就连半条命都不会留给你了。 她命人毒哑了云姨娘,并且怕她死的太痛快还用了上好的人参给她吊命。 这一吊,便是吊了将近七年。 云姨娘写完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最后满脸祈求的拜托柳姨娘一件事。 那便是杀了她。 她再也不想这样痛苦的活着,没有尊严的活着她宁愿死。 柳姨娘成全了她,并且承诺了云姨娘一定会帮她报仇,让她死后若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她早日扳倒覃姿沉。 而那行血字,柳姨娘也承认是她留的,为的就是再次把覃姿沉推到风口浪尖。 她以为就凭府里上下将近一百张嘴巴,一定能让覃姿沉端庄贤淑的形象崩塌,可她还是低估了覃姿沉,她完全不受舆论的影响,并且试图掩盖所有的事情。 柳姨娘见覃姿沉这么沉得住气,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于是,便又有了夏香的事情。 第138章 你真可爱 昨天夜里,一旁大雨淹没了夏香的呼喊声。 原本她被覃姿沉命人关进了一处偏僻的房间里,柳姨娘也是寻找了许久才找到她的。 原本她并不想伤害夏香,她只是想说服夏香去跟何任城告状,把覃姿沉这些年来对云姨娘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而已。 而是她们不小心起了争执,相互推搡时不小心把夏香一推,磕到了桌角上,当场头破血流,没一会便没了气息。 柳姨娘心慌不已,可又不敢声张,思索再三,这才打算将错就错,把夏香的死伪装成了自杀。 林楚浅听完来龙去脉,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叹了一口气,“柳姨娘,这事你做的确实不妥。” “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柳姨娘眼泪又开始打转,卷起袖子露出一块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的醒目。 她有些委屈的开口道:“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夏香,可是也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扑过来就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疼的不行,一时情急才用力的推开了她,谁知道这一推那么碰巧就让她撞到了桌角上,当时都快把我吓坏了。” 林楚浅见她的手上的淤青,确实有些严重,当时夏香的力度可想而知。 她也没什么资格指责她,便撇了撇嘴,不痛不痒的说道:“你不过留了块淤青,人家夏香可是留了一条命。” “我也是没办法。”柳姨娘又是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 林楚浅笑了笑,没开口,拿起茶杯喝了起来,继续消化她刚说的事情。 柳姨娘见她又不说话了,急忙问:“姐姐,那你说覃姿沉会不会已经知道事情是我做的,正找着怎么捏造把柄来找我兴师问罪?” “没那么快。”林楚浅回了一句,见她神色紧张,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怎么,这会知道害怕了?” “姐姐。”柳姨娘又是嗔怪了横了她一眼。“你就别逗我了,我这会真知道我错了。” 林楚浅笑着摇头,望着屋外的细雨,收敛了脸色,淡淡的说:“事到如今,只能速战速决了。” 柳姨娘听了泛起了糊涂。“怎么速战速决?姐姐一直说要静候时机吗?” 林楚浅无奈的转头,笑得言不由衷。“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们要是在坐以待毙,就等着覃姿沉拿着证据来把我们一锅端了。” 之前的等待是为了等一个适合的时机,好把覃姿沉一击击毙。 可现在被柳姨娘这一搅和,形势已然大变,要是覃姿沉在她们出击之前找到了不利于柳姨娘的证据,能证明夏香和云姨娘的死皆与她有关。 那柳姨娘的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说不好,毕竟证据确凿时,就是何任城也不会顶着众多压力故意偏袒她的。 所以,她们必须赶在覃姿沉之前把她推倒,不然唇亡齿寒,柳姨娘一遭殃,林楚浅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林楚浅突然就纳闷了,柳姨娘和覃姿沉斗了这么多年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想到这里不禁微眯着眼睛端详起了柳姨娘。 柳姨娘浑然不觉得不自在,她喝了一口茶水,好似冷静了下来,她说:“姐姐放心,当时我把事情处理的很干净,她想要抓住我的把柄没那么容易。” 林楚浅笑了,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真可爱,连自己犯了一个那么愚蠢的错误都不知道。” —— 第139章 信任 林楚浅的话让柳姨娘愣了一会,沉吟之后,问道:“我,我怎么听不懂姐姐的话?” “昨天那么大的雨,要是夏香是自己走到灵堂的,那她的鞋底应该有很多泥土才是,可在灵堂里,我却看到她的鞋子干干净净。明眼人一看并能看出她的死并非那么简单。”林楚浅解释完,语气倏然变得有些严肃。“要是覃姿沉抓住这一点,顺着线索往下查,就算真的无迹可寻,她也能捏造出痕迹来。” 柳姨娘的心又提了起来,强颜欢笑的自我安慰道:“这么小的细节,也就姐姐才能发现。” 林楚浅摇头。“我都能发现,覃姿沉不可能不知道。” 柳姨娘听完不出声,低着头眼睛转动的不停,仿佛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林楚浅见她紧张,却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 柳姨娘茫然的抬头,疑惑的问道:“姐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你事情做的那么利索,现在害怕成这样倒是十分有趣?”林楚浅勾起唇角调侃了起来。 “姐姐。”柳姨娘娇声又是一声嗔怪。 林楚浅抖了一些,搓了搓胳膊,摇着头故作无福消受的模样。“别,你对老爷的那一套别放在我身上,我受不了。” 见此,柳姨娘也不禁掩嘴轻笑。“姐姐就喜欢打趣我。”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调侃她。 窗外的雨颇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她抬头看进眼里有些恍然若失,莫名的就长叹了一口气。 柳姨娘狐疑的跟着她望向屋外,问道:“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收回视线,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收敛了思绪开始说正事。“其实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今天看覃姿沉的态度,相对于查明白夏香和云姨娘的死因,她更在意怎么把你之前流产的事情彻底压下去。” 夏香的死确实很容易便让人察觉到有蹊跷,但是覃姿沉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火急火燎的让刘管家处理后事。 那说明,她此时的内心只想赶紧把柳姨娘流产的事情翻篇。 这段时间覃姿沉万般忍耐,并不是真的无计可施,而是她在等,等何任城调任前去漓洲,皆时她掌握府里的大权,柳姨娘和林楚浅两人,还不是被她捏在手里肆意摆布? 柳姨娘患得患失,被她说的有些迷糊,她微蹙眉头,问道:“姐姐,你说她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不想再重提你小产的事情。”林楚浅淡笑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发现茶凉了便又重新放回了桌子。她说:“也许,她在害怕什么事情发生也不一定。” 柳姨娘听完一喜,拉着她手欣喜的问道:“什么事情?她会害怕什么事情?” “......”林楚浅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这我那里知道,你当我是活神仙啊,掐指一算就通晓世事?” 柳姨娘这才知道自己唐突了一些,忙讪笑的抽回手。“我这不是,全身心的信任姐姐吗?” 林楚浅笑而不语。 她要是真的全身心的信任她,就不会有云姨娘和夏香的事情了。 如今她们还是同一阵营,她也不会对柳姨娘有什么要求,便笑着提点了一句。“去查查谢妈妈和秋水的情况。” 柳姨娘眼神一亮,好似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楚浅没有再多说什么,时候不早了,茶水也凉透了,起身告辞。 柳姨娘原本想让下人送他们回去,被林楚浅婉拒了。最后,心中有愧的柳姨娘十分强硬的塞给了她几样糕点叫她带回去,说是给笙儿尝尝。 林楚浅没有在推辞,叫上笙儿便撑着伞迈进了漫天的雨幕之中。 第140章 大老鼠 初夏的雨,又闷又湿。 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为这雨中略显萧瑟的宅院添了几分喧哗。 笙儿牵着她的手,突然抬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娘,夏香她不是自杀的!” 他的语气如此肯定,让林楚浅有些诧异。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一看就看出来了。”他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她脚上的鞋子太干净了。” 她听完更是错愕,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眼神倒是不错,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她忍不住笑着调侃道:“笙儿胆子挺大啊,见到死人居然不害怕,还能保持冷静的观察细节。” “那是。”他有些傲娇的昂头。 林楚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也扬起头,对她咧开嘴直笑。 “那你下次打雷就自己睡好了,别又哭着跑到我房间。”她恶劣的开口。 笙儿白嫩的脸蛋倏然涨的通红,十分有骨气的喊道:“不行。” 她轻笑出声,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庞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一扫原先的阴霾。 “你说对了,她确实不是自杀的。”她轻呵了一声,表情有些微妙。“可她是怎么死的却已经不重要了。” 笙儿歪着头,疑惑的眨巴眼睛。“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不重要了吗?” “也不全是。”她扯着嘴角,说道:“也许是因为她无关紧要,不管是死还是活着,都不会有人去在意。” 夏香不过是府里一个寻常丫鬟,没有父母兄妹在旁,就算死不瞑目,也不会有人理会。 笙儿听完皱着小脸没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回了院子,慧儿正在檐下焦急的张望着,见到他们回来忙迎了上来,接过湿哒哒的雨伞之后,脸色凝重的小声说道:“白姨娘,四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奴婢一个人在这屋里都快吓死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 林楚浅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姨娘,我说了你可别害怕。”慧儿紧张的扫了四周一眼,神秘兮兮的。 林楚浅老见她这幅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慧儿紧忙凑到她耳边,特意压低声音生怕被笙儿听到吓到他,她说:“咱们屋里,有脏东西。” “脏东西?”林楚浅满是疑惑。 慧儿连忙捂住她的嘴,仿佛她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到什么东西一眼。 “白姨娘。”慧儿把她拉到旁边,小声的说道:“近几日你的房间时常传出奇怪的身影,一开始我以为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出来的,可是我把门窗的关紧了,还是有怪声传出来,奇怪的是等我一开门,那声音就马上消失了。” 林楚浅见她说的这么认真,也不好意思跟她解释那其实是何明珠发出来的动静。 她低头和茫然的笙儿对视了一眼,讪笑。“忘了跟你说,其实我房间里有一只大老鼠,聪明的很,每次一发现有人就立马躲起来了。” “老鼠?”慧儿一愣,不敢相信。 林楚浅忍着笑,故作严肃的点头。“对,老鼠,大老鼠。” 一旁的笙儿大概是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事情,噗嗤一声便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牙。 慧儿挠了挠后脑勺,狐疑的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摸不清头脑。 第141章 柳姨娘病重 雨还没有停歇。 云姨娘的棺材便被人匆匆的抬出了府,连带着小静一起埋在了城外的一处墓地之中。 因为云姨娘临终前依旧背负着不洁的名声,所以何任城并没有把她埋在何家祖坟,而是按照一个寻常丫鬟的排场把她抬出了府。 无声无息,甚至都没有人为她哭丧。 府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可下人们却更加的谨慎,一个个谨小慎微,仿佛都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何任城为了避开府里的事情,已经一连几天夜宿在外,不见任何踪影。 他只想安心拖到前往漓洲的时候撒手不管府里的事情,可偏偏,世事总是不如他的意。 今日凌晨,外面的细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依旧没有停歇,他睁开眼睛正觉得厌烦,刚起身,便见到府里的下人匆忙的冲进了房间。 吓得床上的女子尖叫了一声,他转身安抚了几句,见怀里的女子缓和了下来才转过头去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厮。 那小厮穿的是何府下人的衣服,年纪二十出头,他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老爷,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何任城一见府里来人心里就隐隐不安,最近这府里就没有传过一件好事,他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柳姨娘病了。”小厮说道。 何任城倏然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病了就去寻大夫,找我又有何用?” 一旁的女子弱柳扶风般的依偎在他怀里,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娇笑了一声。“何郎,我听这意思,莫不是你家里的那位姨娘听闻你在我这宿了几宿,醋上了?” 开口的女子名为燕凤,是在花楼里抚琴唱曲的姑娘,与何任城相似将近一年,算是他养在外面没名没份的外室。 何任城听了她的话,有些不悦的冷着脸。“柳儿不是这般不懂分寸的人。” 见他变了脸色,燕凤急忙贴近他怀里,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何郎你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何任城把她搂在怀里,女子的馨香和柔软让他心情好了一些,他重新把视线落在地上的小厮上。 见那小厮满身狼狈,头发也是湿了大半,一看便知道是匆忙赶来。 “可是柳姨娘有什么不妥?”何任城问道。 小厮点头如捣蒜。“今日一大早,张妈妈便发现柳姨娘高烧不退,急忙请过大夫来看,大夫开了几贴药,柳姨娘喝完药之后烧是退了,但是昏迷不清,犹如陷入梦魇之中。” 何任城紧皱着眉头,有些听不懂。 若是柳姨娘真是只是生病,小厮又何必如此焦急的来寻他? 他抿着嘴,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妈妈试了很多法子,都没唤醒柳姨娘。”小厮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何任城怯生生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为何?柳姨娘一直哭喊着孩子之类的话,张妈妈惊觉事情不对,特意让小的来寻老爷回去。” 何任城听到孩子二字便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噩梦,不禁打了个冷颤。 “何郎,你怎么了?”燕凤有些担忧的抚摸他的脸颊,愕然的发现他竟是突然冒出了许多冷汗。 何任城沉着脸十分严肃,也顾不上和燕凤温存了,起身穿戴整齐便跟着小厮回了何府。 纵使他心有多么不愿意去管府里的怪事,但是事到如今,他身为一家之主,总归是要出面去处理一二。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绝不能再添上柳姨娘这条性命。否则事情要是传出去,让其他人知道,他连自己后院的事情都解决不了,那真会沦为笑柄。 —— 第142章 幽幽转醒 何任城火急火燎的赶回何府时,身上的衣裳早已被淋湿,他也顾不上换身衣服,径直的前往柳姨娘的屋子。 还没进屋,便听到何明秋在里头哭喊着:“娘,娘你醒醒啊,娘。” 她的声音早已沙哑,带着哭腔让他听了十分心疼。 他毫不犹豫的钻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跪在床边泪流满面的何明珠,而柳姨娘则是躺在床上紧闭眼睛不安的晃着头,脸色煞白的喊着:“孩子,我的孩子,娘在这里。” 何明秋握着她的手,声泪俱下。“娘,快醒醒,我在这里。” 母女情深的画面让何任城顿时眼眶发烫,跪在床边的是他最喜爱的孩子,病倒在床上梦魇的是府里他最钟爱的女子。 六神无主的张妈妈正站在床榻便抹着眼泪,眼神一扫发现了何任城的影子,迎上前焦急的开口说道:“老爷,你总算回来了。” 何任城还未开口,跪在床边的何明秋转过头来,起身便扑到了他怀里,好似终于找到了依靠。 她抬起满脸泪痕的小脸,说道:“爹,你快救救娘,她无缘无故就醒不过来了。爹。” 何任城心疼的摸了她的脸蛋,拉着她走到床榻前,望着柳姨娘问道:“张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妈妈拿着手帕不停的抹眼泪,听到他问话,便连忙上前说道:“老奴也不知道柳姨娘这事怎么了,昨天就寝是还好好的,还提醒老奴要记得准备老爷最喜欢吃的糕点,说是要是今日老爷回来了,见到屋里有喜欢的糕点会高兴些。” 何任城听到这里脸色微楞,有些动容。 没想到柳姨娘竟是这般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也不枉他这么疼爱她。 “可谁知道,今早老奴到屋里想伺候她起身用膳时,却发现她浑身发烫,冷汗淋漓,老奴吓得急忙去找大夫,大夫来了却也找不出原因,只说可我夜里受了风寒。”张妈妈继续说道:“喂了药之后,高烧是退了,可却怎么也叫不醒,老奴一时情急,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好让小厮去寻老爷了。” 何任城眉头紧蹙,连连点头。 张妈妈说的,跟小厮说的基本一致。 “孩子,我的孩子,别怪娘,也别怪你爹,要怪...就怪.娘没用,保护不了你。”躺在床上的柳姨娘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了一通。 何任城急忙上前,轻轻的推着她的身体,柔声唤道:“柳儿,是我,快醒醒。” 柳姨娘好似终于恢复了听觉,痛苦的面容缓和了一下,也不再哭喊。 “柳儿,柳儿.....”何任城低声的唤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见她恢复了安静,何明秋欣喜的趴在床边,满脸期待的望着柳姨娘。 在何任城的深情呼唤下,柳姨娘悠悠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何任城愣怔了一下。“老爷?” 一开口,声音沙哑之极。 何任城见她清醒过来,松了一口气,忙转身让人去倒水。 张妈妈急急忙忙的递上一杯水,何任城接过之后扶着她虚弱的娇躯亲自喂到她嘴里。 柳姨娘喝完水,惨白的脸也恢复了几分红润,她不解的望着眼睛红肿的何明秋,问道:“秋儿,你可是哭了?” “娘,你吓死我了,秋儿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何明秋哭着扑到床上,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心有余悸。 柳姨娘抚摸着她的脑袋,笑道:“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我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第143章 噩梦 何任城见她母子这般亲密,心生柔软,他搂着柳姨娘,怜惜的摩挲着她的柔荑。“别说秋儿了,刚才把为夫也吓到了。” 柳姨娘仿佛对自己昏迷不醒的事情毫无知觉,她微蹙眉头,疑惑的问道:“我刚才可是出了什么事?” 何明秋抬起头,二话不说便把她昏迷不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听完之后柳姨娘沉思了许久,最后让张妈妈把何明秋带了下去,这才拉着何任城开始梨花带雨的哭诉了起来。 她说:“老爷,我...我又见到我们的孩子了。” 何任城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感到惊讶,他问道:“他,可是有对你说什么?” “他说,他死的冤枉。”柳姨娘咬着嘴唇,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姿态楚楚动人。“小雨不是害他的凶手,他说若是不帮他找出真凶,他就没办法投胎转世,只能在府里游荡。” 何任城脸色微变,看起来有些肃穆。 虽然他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终究是他的骨肉,他也不想看着它再府里四处游荡。 而且府里的事情闹了这么久了,他也不想继续任由事情没完没了的发展下去。 “老爷。”柳姨娘拉着他的手,哭的十分伤心。“我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不仅没保护好他,还让他死的不明不白,如今竟成了没办法投胎的孤魂野鬼,老爷,我愧为人母。” “这事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个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何任城开口安慰道。 他搂着梨花带雨的柳姨娘,脸色却逐渐的阴沉了下来,曾被他压到心底的情绪再次迫不及待的涌上心头。 他想,有些事情看来还是得再好好查一查才行。 ** “白姨娘,老爷让管家来请你到柳姨娘屋里问话。”慧儿站在屋外敲着门朝里喊道。 林楚浅坐起身,伸手摸了一下何明珠的脑袋,对她笑了笑,抬高声音回道:“来了。” “小猪啊,你就乖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去,知道吗?”她笑眯眯的轻声叮嘱了一声。 何明珠这个黏人的女娃娃,被她恶趣味的起了个小名。 对此并没有任何意见的何明珠乖巧的点了点头,林楚浅笑着说了一声真乖,便起身整理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一出房门便看到了笑容有些勉强的刘管家,他身宽体胖的站在檐下,手举着一把伞,看起来就跟株杏鲍菇一样。 她上前问道:“刘管家怎么亲自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管家讪笑,含糊了过去。“就是老爷有些话想再问下白姨娘,具体还得您亲自去了才知晓。” 林楚浅没有为难他,接过慧儿递过来的伞便跟随着刘管家往外走。 行走在细雨绵绵之中,她面带浅笑,神情自若。 没想到,柳姨娘办事效率这么高。 这才几天时间,何任城便决定要重新彻查她小产的事情了? 看刘管家不大自然的神色,她便越是笃定事情的发展如她们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估计是何任城见柳姨娘被噩梦缠身,又不忍自己的未出生的孩子含冤死去以后因为无法报仇而阴魂不散的在府里游荡,所以他终于痛下决心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而如今这府里,能跟事情扯上关系的,除了差点被诬陷成凶手的林楚浅以外,没有更好的突破口。 毕竟小雨死了,秋水不知去向,而谢妈妈又是覃姿沉的人。 无论是从那个角度考虑,何任城都会选择从林楚浅身上下手。 事情捋顺以后,一切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第144章 故事重提 一路上,刘管家担心她询问他事情的起因,硬是一路大气都没喘得领着她直赶到了柳姨娘的屋子。 林楚浅对刘管家这种害怕引火上身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扯了扯嘴角便也没说什么。 等两人进了屋,就见柳姨娘柔若无骨的靠在何任城身上,面如桃花,娇艳欲滴。 见到林楚浅到来,柳姨娘欣喜的喊了一声。“姐姐。” 林楚浅淡淡的笑了笑,点头。“柳姨娘。” 何任城怀里搂着温香软玉,抬头瞧见林楚浅年老色衰的模样,心里愈发稀罕起柳姨娘,走了会神,心想着果然还是他的柳儿最合他意,岁月对她这般善良的女子都过分仁慈,初见时便觉得她娇柔妩媚,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风情不减。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今日刚看到时的场景,骤然觉得心惊,心疼不已。“柳儿,你放心,为夫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我们孩子一个公道。” “老爷。”柳姨娘抬头,泪光闪闪,十分动容。 林楚浅见她们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有些尴尬,怎么突然他们两就恩爱起来了? 他们是忘了她还在现场? 而且前一秒柳姨娘还跟她交谈呢。 见到他们两马上要上演天雷勾地火的戏码了,林楚浅忙干咳了几声。 柳姨娘回过神来,嗔怪的推了何任城一下,低垂着头,含羞带笑格外撩人。 何任城坏笑的捏了捏她的手心,转过头望向林楚浅时眼底的燥热马上就凉了下来,他沉声问道:“白姨娘,今日命人唤你来此,是为了上个月柳姨娘小产一事,你对此事可还有印象?” “回老爷。”林楚浅微微的颔首,姿态看起来十分恭敬。“柳姨娘小产一事,这府里无人不晓,又怎么会没有印象。老爷若有什么问题想问尽管开口,我定是知无不言。” 何任城很满意她的态度,点了点头。“那你可是知晓背后害柳姨娘小产的真凶是谁?” “这...之前不是查出是小雨所为吗?”林楚浅满脸诧异。“不说是柳姨娘责怪过小雨两句,小雨心生怨恨,为了报复柳姨娘才在她喝的汤药里下了毒吗?” 这番话,何任城一开始也是愿意相信的,可近日府里出的事情,由不得他再稀里糊涂的把事情含糊过去了。 他冷哼了一声。“小雨身为一个丫鬟,不过受了两句责怪,便要害了主子的性命了?这未免太过荒谬。” 林楚浅心里吐槽,是啊,一开始事情就是这么扯淡的结果啊? 当时他也没觉得不对啊,现在终于上心了,想好好查就发现事情错漏百出了? 她内心直翻白眼,面上却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老爷,你别吓到姐姐了。”柳姨娘柔声开口,安抚了有些愠怒的何任城。抬眼望向柳姨娘说道:“你都不知道,没了孩子之后,要不是姐姐悉心照顾我,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何任城见她眼角发红,忙怜香惜玉了起来。“都怪为夫,之前疏忽了你。” “没有。”柳姨娘摇头。“柳儿知道孩子没了之后,老爷也是十分伤心,我又怎么可能会责怪老爷。” 她如此善解人意,何任城心里莫名又多了几分愧疚。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担心他们又要开始旁若无人的郎情妾意,忙故作无意的开口道:“现在回想起来,小雨当时为什么一开始会一口咬定就是我害死了柳姨娘的孩子,真是奇怪。” 何任城听了不禁也开始回想了起来。 第145章 替罪 见何任城已经跟上了她的节奏,林楚浅忙接捂着轻呼了一声。 “啊,还有当时小雨被下人拖下去的时候也很奇怪。”她故作愁眉的困惑不解。“老爷可还记得,小雨当时没诬陷我成功之后,摇头哭喊着她不是凶手,可是当天夜里,她却留下血书畏罪自尽了。后来就经常听府里的下人说,她的冤魂还......”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到最后欲言又止的沉吟了起来,给何任城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果不其然,他听完之后,立马就联想起了府里的风言风语,心里愈加笃定小雨绝不是真正的凶手,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可是如今死无对证,他又要怎么做才能找出真凶呢?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柳姨娘开口了。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我曾在梦里听那孩子提过,他告诉我,小雨姐姐不是真正杀害的她的凶手,她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何任城咀嚼了这四个字,心里倏然闯进了一个念头。 小雨是覃姿沉院里的人,能让她乖乖认罪的,那极有可能也是覃姿沉府里的人,亦或者就是覃姿沉授意而为。 他有些心惊,一时竟是有些犹豫此事是否该继续追查下去。 “老爷,我好害怕。”就在此时,柳姨娘却突然潸然泪下,依偎在他怀里说道:“原本我觉得那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便想着既然小雨都以死谢罪了,我也便认了。我甚至都想好了要到城外的寒山寺给他立个牌位,也好让他下辈子投户好人家,可...可现如今,他却因为含冤而死而无法投胎转世,一直在这府里游荡,我是真的怕时间长了,变成了凶厉的孤魂就不好了。” 何任城被她点醒。 是啊,要是此事不查明清楚,闹鬼一事便一日无法解决。 这府邸是朝廷所赐,他也不可能舍弃这里搬到外面去。而且就算举家搬迁,那冤魂厉鬼没准也会跟着到了别处。 思来想去,还是应该从源头上解决闹鬼一事。 连青云观的道长都没办法解决的阴魂,他更是没办法解决,如今之计只能早日查清真相,还柳姨娘未出生的孩子,以及小雨一个公道。 “柳儿你放心。”何任城柔声开口,语气多了几分坚定。“此事无论如何都要查个明白,为夫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这府里的孤魂野鬼的。” “嗯,我相信你,老爷。”柳姨娘微笑着点头,十分的感动,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他低头一见这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便心疼不已。 林楚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又开始了,一言不合就你侬我侬,请问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何任城耐心的安慰了柳姨娘几句,两个人仿佛恨不得揉进对方的身体了,最后还是柳姨娘意识到戏演过了,抬头对着林楚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姐姐看笑话了,我怎么这般无用,动不动便掉眼泪,说起来真是羞愧。” “无妨。”林楚浅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起来。 谁让何任城就吃柳姨娘这一套呢? 从他们的互动中可以看出来,何任城这个渣男相当专一,他就喜欢这种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女子,要是这女子再有点巧言令色的手段,那就基本把他抓稳了。 而柳姨娘,外貌娇艳动人,又擅长流露出柔弱无助的状态,这极大的满足了何任城身为一家之主的虚荣心,所以这几年来他对她宠爱不减,也不是没有道理。 —— 第146章 带节奏 关于对林楚浅的问话没能提供任何有效的线索,事情仿佛就陷入了僵局。 正在此时,张妈妈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恭敬的欠身行礼,开口说道:“听闻老爷要重新彻查柳姨娘小产一事,老奴便擅自从刘管家那里取来了小雨临死前写的血书,希望能从这里头查到一些线索,也好早日找出真正的凶手。” 何任城没有责怪张妈妈擅作主张,而是招了招手,让她把那手帕拿到他跟前来。 张妈妈上前走了几步,把那写了几行血字的手帕举到他面前。 何任城紧蹙眉头盯着那手帕,却没有伸手去触碰,脸上也满是嫌弃和厌恶。 柳姨娘用手帕捂着鼻子,也有些厌恶。 “这血书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那里不妥。”何任城嘀咕了一声。 柳姨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合适,便自然而然的抬眼望向了林楚浅。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最后认命的开口。“老爷,可否让我看一眼那手帕?” 何任城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这手帕他还嫌晦气呢,她想看让她看看便是了。 张妈妈会意,连忙又把手帕拿到了她面前。 林楚浅拿起手帕,摊开之后仔细的端详了起来。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微微的有些发黑。 上面写的内容是:奴婢在府里当差,一向安守本分,可柳姨娘却无故开口责怪侮辱于我,故此奴婢心生怨恨,一时冲动便买了滑胎之药倒进了柳姨娘的药汤之中,原想将此事栽赃给白姨娘,却不想诬陷不成,败露了自己的罪行。现如今奴婢回想起来,羞愧难当,心知自己犯下此等罪行,老爷定是不会放过奴婢,若是如此,奴婢宁愿自行了结。 林楚浅看了这番认罪的血书,心想这小雨的文化水平倒是可以啊,字写的秀丽,表达的内容也是清晰明了。 她目不转睛的翻看着手帕,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突然,她眼神一瞟,看到了手帕右下角的绣着一朵秋菊。 她盯着那朵秋菊,不禁皱起了眉头,脑海里一闪而过小雨的荷包,如果她没记错,小雨荷包上绣的喜鹊。 要说她怎么会记得,那是因为当时秋水半夜烧纸钱给小雨的时候,她和笙儿装神弄鬼的把她吓晕之后,她就看见了秋水扔到火盆里还没来得及烧完的荷包。 那上面栩栩如生的喜鹊让她印象深刻。 她啧了一声,拿着手帕对张妈妈问道:“这手帕,确定是小雨的?” 她这个问题,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他们还真没有怀疑过这首手帕不是小雨的。 “姐姐怀疑这手帕不是小雨的?”柳姨娘问道。 林楚浅点了点头,并非十分肯定。“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具体实情并不清楚。” 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的贴身物件,比如荷包手帕以及肚兜这种物件,都是会在上面留有自己惯用的或者喜欢的刺绣图案以作识别标记。 小雨荷包上绣的是喜鹊,那这手帕上的秋菊就显得有些可疑。 要是能查清楚这手帕的真实主人是谁?确实并非小雨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手帕的主人便是幕后的凶手。 小雨也极有那手帕主人所杀,这封血书不过是掩盖真相的物件,一切都是凶手伪造出来的假象。 第147章 刘管家 柳姨娘和何任城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联,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何任城眉头舒展了些许,连忙转身去吩咐刘管家去查清楚这手帕的真实主人。 刘管家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转身便要走,却被柳姨娘喊住了。“刘管家且等等。” 何任城有些不解,心想如今查清事情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才对,怎么柳姨娘还耽误了,他忙问:“柳儿,你可是有事交代刘管家?” 柳姨娘抿着嘴有些娇羞的笑了笑,柔声说道:“老爷,我只是觉得幕后之人既然能瞒天过海的做出此事,定然是个心思敏捷的,若是刘管家拿着手帕去问下人,怕是会打草惊蛇。” 何任城一听,十分在理。 “还是柳儿细心,确实如此。”他点头之后,忍不住沉吟道:“既然不能大动干戈的去调查这手帕的事情,那该怎么做才妥当?” 林楚浅一开始听到柳姨娘说不要大草惊蛇,她还觉得柳姨娘还有点脑子。 要是刘管家真拿着手帕四处询问,那手帕的主人随便以早已丢失为借口搪塞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知道他人手帕样式的肯定是平时经常接触或者十分亲近的人,大摇大摆的去调查确实不大合适。 难免不会让幕后凶手提升警惕,别不小心又多来个畏罪自尽的丫鬟就不好了。 她在一旁静默着,等待着柳姨娘能给何仁城一个好主意。 结果抬眼一看,发现柳姨娘的眼神正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林楚浅当下眼皮直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老爷。”柳姨娘拉着何任城的手,笑着提议道:“要不这件事情,暂且交由姐姐去调查如何?” 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果不其然,柳姨娘简单干脆的就把她推了出来。 “让白姨娘去查?”何任城有些犹豫。 他始终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让白姨娘去查是不是有点草率? “对啊。”可偏偏柳姨娘却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解释道:“在这府里,我只相信姐姐不是那歹毒的凶手,把此事交由她去调查,我最为放心,而且以姐姐的身份,也不会引起府里其他人的注意,如此一来,事情不就已经成了一半吗?” 林楚浅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里呵呵呵。 真是谢谢柳姨娘这么看得起她。 何任城听她这么一分析,觉得也是,便连忙点头,让刘管家把手帕给了林楚浅,并叮嘱在场所有人不要把今日在这屋里所听到的事情传出去。 林楚浅拿过装着手帕的盒子,朝何任城欠身行礼,没有过多停留便离开了柳姨娘的院子。 来时有刘管家相伴,离开时也有他。 林楚浅撑着伞走在刘管家前面,手里的木匣子就跟个烫手山芋一样,她此时欲哭无泪。 “白姨娘,若是有需要老奴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刘管家十分客气的说道。 临走时,何任城吩咐了他全力配合及协作林楚浅调查此事。 她回头,笑着点头。“那就先谢过刘管家了。” 刘管家呵呵笑了有些忠厚老实。 林楚浅对他这个微胖的中年油腻大叔模样颇有好感,心眼都看起来没其他人多。 路还很长。 她笑盈盈的问了一句。“刘管家进府多少年了?” “仔细想想,也将近二十余年了。”刘管家回道,笑得很和气。 林楚浅点了点头,觉得他这辈子也就耗在这府里的,不禁有些唏嘘。“二十年来就守着一个地方,刘管家真是让人钦佩。” “白姨娘说笑了。”刘管家却不觉得二十年的时间很长,有些不以为然。“老奴自打进府,就没想过离开。”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开口。 第148章 年少时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如今所处的年代,像刘管家这样的人,卖身进了府邸,一生忠心厚道,何府与其说是他的工作场所,不如说是他的家。 怕是死,也想死在这里头。 可惜林楚浅不会有他们这样的想法,她转头望着雨雾弥漫中的围墙,心里想的却是何时能挣脱这个牢笼,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白姨娘进府也快十年了吧!”刘管家突然问道。 林楚浅回过神,想了一会,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便点头称是。 刘管家笑了笑,小眼睛瞬间眯着一条缝。“想当年白姨娘刚进门时,府里十分冷清,只有只有夫人和大小姐两个主子。” 她有点语塞,心想这刘管家不会是在讽刺她进府之后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吧。 这事也怪不了她啊,要怪就怪何任城风流好色啊! 只是碰巧她是第一个被他抬进府的妾室而已,况且严格来说,先前的事情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白姨娘进门之后,没多久柳姨娘、云姨娘和叶姨娘也陆续被抬了进来,那个时候,府里上下喜气洋洋,那可谓是热闹非常。”他好似没有恶意,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道。 林楚浅漠然,曾经热闹非常,如今这府里却是一滩混水,风起云涌。 “唉。”刘管家也不需要她回应,独自叹息之后又继续发表感慨。“那时候老爷也不像现在经常往外跑,夫人也不想现在这般....” 说到这里,刘管家这才惊觉自己差点失言了,忙噤声。 林楚浅见他脸色的笑意消散,不禁露出善意的笑容示意他不必如此紧张。 毕竟他也没说什么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她试探的问道:“想必夫人以前待人十分宽厚真诚吧?” “嗯。”刘管家点头。“夫人出身显赫,却没有架子,对待下人和蔼可亲,没怀大小姐前还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 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竟是突兀的笑了起来。“老奴还记得有一次老爷上朝归来找不到夫人,急得满头大汗,最后却发现夫人竟是爬到树上摘果子去了。吓得老爷差点把府里的树都砍了,就怕夫人调皮爬到树上,别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林楚浅十分诧异。 没想到覃姿沉年少时是这副模样。 调皮的爬到树上摘果子,何任城怕她摔下来还差点把府里的树都砍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想某段情深意重的往事? 原来何任城和覃姿沉之间是有过风花雪月的,可是怎么如今却淡漠的相敬如宾呢? 她忍不住问道:“那夫人和老爷怎么没了以前的亲近?” 刘管家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明知故问。 “夫人有孕之后,便有些郁郁寡欢,老爷寻了许多物件讨她欢心都没有用,后来大小姐诞生了,夫人已为人母,行事便沉稳了不少。”他说道:“再后来,白姨娘你便被抬进府里了,夫人和老爷便渐渐有些疏远了起来。” “.....”林楚浅再次转头,定定的看着刘管家,确定他没有半点讽刺奚落她的意思。 她撇了撇嘴。“就算我没有被抬进府,也有其他人进府。” 刘管家听完没有开口,他心里也是认同她说的话。 覃姿沉识人不清下嫁给了何任城,婚后恩爱数年,何任城逐渐暴露本性,抬了几门妾室,她心灰意冷,与他疏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与白晶晶无关,和其他姨娘也没有干系。 因为即便没有她们,也会有其他的女子代替她们的位置。 第149章 喂老鼠 林楚浅突然有些同情覃姿沉,在这三妻四妾合情合理的环境下,覃姿沉都下嫁了还得不到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夫君,着实可怜。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刘管家跟她说这些话有些莫名其妙,她问道:“刘管家为何要把这些事情说与我听?” 刘管家有些被发现小心思的尴尬,他笑了笑。“没有,老奴只是觉得白姨娘是可交心之人。” 交心之人? 她没听错把? 林楚浅不禁挑眉,十分不解。“刘管家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他连连摆手。 见她满脸怀疑,他解释道:“白姨娘无需多虑,老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笑了笑,没有搭话,抬头发现地方到了,便跟刘管家客气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近了院子。 走到院中,她莫名的转头,发现刘管家还在在原地,看到她回头,忙笑着朝她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屋,切莫被雨淋到。 林楚浅打了个激灵,转头快步走进屋,掩上门时才觉得有些恶寒。 要不是知道白晶晶和刘管家不能有什么暧昧,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可交心之人? 她咀嚼这几个字,突然有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刘管家的意思不是说想跟她交心,而是想跟结交个善缘。 莫不是他以为,她是个有潜力的妾室?看好她? 可她年老色衰,身上的皮皱巴巴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多触碰,这样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再入得了何任城的法眼。 啊—— 想一想,要说她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个笙儿。 也许刘管家寻思笙儿作为府里唯二的少爷,相对于自小病弱的何长柏,他看起来更有可能继承何任城的府邸。 哪怕,如今的笙儿不过是个连族谱都没入的幼子。 ** 风雨未停,还隐隐有越来越猛烈的迹象。 屋里头的人正用着晚膳,林楚浅端着碗,眼睛却盯着一旁的木匣子,里面装着写有小雨遗书的手帕,她眉头紧蹙,思索着这手帕的事情该问问谁比较好。 “白姨娘,你这是在看什么?”一旁的慧儿好奇的问道,也跟着看向那盖的严严实实的木匣子。 林楚浅头也没回,胡乱的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没什么。” 笙儿这时也留意到了,放下碗眨巴着眼睛凑近了那木匣子,刚想伸手触碰,就被林楚浅拍开了。 她责怪道:“别乱碰这个木匣子。” 笙儿噢了一声,满脸无辜的缩回了手。 在诡异的安静中,三个人吃完了饭,慧儿收拾起碗筷,笙儿则把预留出来的那份晚饭端了起来。 “我去喂老鼠。”他小胳膊小腿的跑进屋,还有点兴高采烈的感觉。 慧儿心里有些膈应,那天她说屋里可能搞鬼,林楚浅跟她解释了半天,才让她相信她屋里养了一只大老鼠。 赶也赶不走,抓又抓不住,只能老实养着。 可是她这几日看一日三餐给预留出来的饭量,心里寻思着这大老鼠真有够大的,那饭量都快赶上她了。 这要是那天忘了喂,怕是能把人的胳膊给啃没。 她也提出要不找人来把老鼠抓走,省的提心吊胆,可林楚浅却说,老鼠招财,不能赶走。 慧儿无奈,只能小心的提防着老鼠。 第150章 手帕 笙儿端着饭菜进了房间,转身时还把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的。 慧儿很是郁闷,心想他们母子是真的把老鼠当宠物养了吗? 一想到满满的一大碗饭,她忍不住问道:“白姨娘,你屋里的那只老鼠,很能吃吗?” 林楚浅听到之后先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而后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点头说道:“是啊,很能吃,都快养成猪了。” 慧儿语塞,无话可说。 林楚浅轻笑了一会,手指在木匣子上摩挲了一番,突然问道:“慧儿,你的手帕上绣的是什么样式?” “手帕?”慧儿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贴身的手帕抽了出来,低头一看,说道:“奴婢的手帕绣的是祥云。” 林楚浅接过她的手帕瞧了几眼,上面的祥云未免太过抽象,她嫌弃的吐槽道:“你这绣的也太丑了。” “我...”慧儿有些生气的把手帕塞回怀里,不满的嘀咕道:“绣不好我有什么办法?” 慧儿进府以来做的一直就算粗使丫鬟的活,自然不像其他人那么讲究,要么在外面买手帕,要么请人帮忙绣,她的月钱微薄,她自然是不会在手帕这种物件上费心思。 林楚浅会心一笑,把木匣子拿到她面前,缓缓的打开。 慧儿被木匣子吸引,好奇的看着,等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猩红的字迹,忍不住轻呼出声。 “这是...”慧儿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林楚浅淡淡的回道:“这是小雨临死前写的。” 最近府里闹鬼的事情,慧儿当然早有耳闻,也知道下人们都在传小雨含恨而死阴魂不散的事情。 此时见到手帕,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颤颤巍巍的说道:“这手帕怎么在这里?” 慧儿的反应,在林楚浅的意料之中,她轻叹了一声,解释道:“唉,想必你也知道小雨的事情,现在老爷想查清楚小雨的事情,好让她赶紧离开去投胎,所以便让我查查这手帕是不是小雨的。” 此时外面一片漆黑,林楚浅陡然的拿出这手帕,确实把她吓得不清。 听完了她的解释,慧儿这才缓和了一些,她鼓起勇气凑近一看,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她问道:“这手帕是小雨临死前用来写血书的,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林楚浅伸手把手帕拿出来摊在桌上,抬手示意她再仔细瞧瞧。 慧儿并不能领会她这是想让她什么,皱着脸满是狐疑的凑近看了看。 密密麻麻的血字,看起来十分骇人。 “看出什么了?”林楚浅问道。 慧儿摇头。“没看出什么?奴婢不识字,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这手帕看着也不过是寻常的手帕。” 不识字? 林楚浅微楞,这才突然想到。 对啊,这府里的人可不是谁都识字的? 现在又不是21世纪,没有什么九年义务教育。平头百姓连饭都吃不抱,卖儿卖女的怎么可能会供孩子去学堂读书。 文盲比比皆是。 她幡然醒悟,迫不及待地问道:“小雨识字吗?” “不知道。”慧儿摇头。“奴婢与她并不相熟,怎么会知道她识不识字,可她都能写这么多字了,想必是识字的。” 慧儿是厨房里的粗使丫鬟,小雨是夫人屋里的,两个人虽然都是下人,可是身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两人顶多就是小雨去厨房帮夫人熬汤的时候见过一两面,其他的基本就不能会有任何交集。 林楚浅心想也是,慧儿要是知道那才奇怪。 可是她要怎么不露神色的去追查这手帕的事情呢? 她再次默默的把视线落在了慧儿身上,她咧开嘴,笑眯眯的说道:“慧儿,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51章 云彩 在每一座府邸,总有那么一处小地方。 那里聚集了府里所有的八卦,每天都有会那么一些在聚集在这里,谈论那个春花又和那个二狗子耍流氓了,再聊聊谁屋里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上至夫人老爷,下至门房小厮,他们无所不谈。 而在何府里,这样的一处地方正好在厨房后面的矮房子里。 那矮房子里平日里堆积着各种干货食材,算是一个小仓库。 府里的下人们有事没事就爱聚集在此处,既不会有人管教,又可以尽情的讨论是非。 因为府里的主子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所以可以说,在这里他们基本可以畅所欲言。 慧儿今日特意提前了些许时辰来到厨房,周婶扫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今日这么早?白姨娘屋里的那份还没做出来呢!” 周婶给人的感觉一向刻薄,慧儿不敢跟她多说话,便连忙笑着表示:“没事,我就是正好没事,就提前过来了,周婶您先忙,我在这里等会不碍事的。” 周婶嗯了一声,便板着脸继续忙活了起来。 府里那么多口人的饭菜,她这会确实忙的晕头撞向,转过身便没在搭理她。 慧儿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众人,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跟他们一样,蹲在地上摘菜洗菜,切菜洗碗。 “麻烦让让。”一个端着一大盆菜的丫鬟走了过来。 慧儿连忙给她让路,想起了自己今日来这里的目的,转身默默的走出厨房,窜到了厨房后面。 府里的许多丫鬟也会趁着这个时候在这里偷懒,当她进去的时候,便看见了近十个丫鬟姿态不雅的坐在檐下。 有的只是坐在一块聊天,有的则是比较离谱坐在地上就玩起了牌九。 慧儿第一次到这里,莫名的有点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下一个该做什么动作。 “慧儿。”幸得此时,有一个丫鬟叫住了她。 慧儿看了过去,发现是负责采办食材的云彩,她正坐在角落里和其他的丫鬟炫耀去自己新得的簪子。 慧儿走了过去,笑得有些拘谨。“云彩。” 云彩上前热情的拉她坐下,对着旁边的丫鬟介绍道:“这是慧儿,现在在白姨娘屋里当差。” 旁边的两个丫鬟皆是有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没说什么就寻了借口离开了。 慧儿在这府里原本也没几个朋友,从来都是不受人待见的,此时见她们这种态度,也没有觉得难过或生气。 她扯了扯嘴角,看着云彩手里的银簪子,夸奖道:“这是你新买的簪子吗?真好看!” 云彩在下人里面长相算是中上之姿,再加上她喜爱打扮,所以看起来比慧儿秀丽不少。 听到她的夸奖,云彩故作随意的说道:“这是门房的竹青送给我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值几个钱。” 竹青是门房的小厮,年纪与云彩相仿,他对云彩的心思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这簪子看着也不便宜,竹青对你很好。”慧儿恭维了一句。 云彩笑着点头。“还行把!” 慧儿和云彩其实不算亲近,不过就是之前在厨房做事时两个人说过几句话。 可耐不住云彩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觉得和慧儿相识这么久,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交情不错。 她十分熟络的问道:“你是来给白姨娘准备午膳的吧,怎么到后面来了?” “今日来早了,便到这里等一会。”慧儿回道。 第152章 秋水 在厨房的矮房子里,四周环境嘈杂。 慧儿耐着性子和云彩胡乱的闲聊了一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突然,旁边一个丫鬟走到了她们身旁,那丫鬟直接看着云彩问道:“上次我说的那个胭脂,你可有帮我买回来?” “当然有。”云彩伸出手,朝那丫鬟示意了一下。 丫鬟会意,从怀里拿了十几枚铜钱放到她手心里。 云彩咧嘴一笑,把胭脂盒给了那丫鬟,低头数了数铜钱。“这天下就没有我买不到的东西,下次有什么需要买的,尽管找我。” 那丫鬟接过胭脂盒也是十分高兴,点了点头表示下次有需要还找她! 慧儿在一旁看完了全过程,虽然她是曾经又听说云彩外出采购食材的时候会帮府里的下人买卖些东西。 可今天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真实的交易。 她不禁愣怔了一下。说道:“云彩你真好心,还帮人买东西。” 云彩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事情,别人图个方便,我赚点辛苦钱,多好!”、 原来她并不是好心帮别人买东西,而是在赚中间的差价。 慧儿笑得有些尴尬。 云彩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爽朗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以叫我帮你买,看在之前我们都在厨房做事的份上,我可以算便宜一点。” 慧儿笑着揉了揉被她拍的有些发疼的胳膊,心想自己估计是不会找她买什么东西了。 毕竟以她那点微薄的月钱,还是老实的存着比较稳妥。 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觉得现在也很合适,便开口问道:“是不是府里所有人想买东西都会找你?” “我不敢说所有人。”云彩这会数好了她的铜钱,塞进怀里底气十足的说道:“但是至少府里有九成的人想买东西都是我经手的!” “是不是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帮忙从外面买?”慧儿又问。 云彩依旧自信。“只要市面上能买到的,有钱我都可以买!” “手帕也是?”慧儿终于进入了主题。 云彩瞪大眼睛,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就是废话。“当然。” “那...那你知道那里可以买到绣有秋菊样式的手帕吗?”慧儿有些犹豫的开口,抬眼望着她紧张的抓着衣角。 这种事情她真是不擅长! “绣着秋菊的手帕?”云彩听闻皱起了眉头。 慧儿点头。“嗯,没错,杏黄色的秋菊。” 云彩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说道:“绣着秋菊的手帕并不多见,一般都是自己绣制出来的,外面能不能买到我也不清楚。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可以等我后天出府时帮你问问。” “原来是这样。”慧儿讪笑着摆手。“不用麻烦你了,我就是前几天看到了一块绣着秋菊的手帕,觉得十分别致便想问问,没想到想买也不一定能买到,那还是算了。” 云彩虽然没有接到她这单生意,也没觉得不高兴,继续笑着和她闲聊。她说:“你前几日看到的,是秋水的手帕吧!” 慧儿原本都打算再跟她随便唠两句就走了,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她愣怔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手帕是秋水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云彩满脸得意。“但凡是外面的物件,基本都是经过了我的手,那块绣着秋菊的手帕,我也就帮秋水买过一块,你都不知道,为了买到那块手帕我废了多少功夫,当时和那店家争执了多久才成功买下来的,对于这件事情我可是记得非常清楚。” 第153章 小雨的死 云彩随口说出秋水曾托她购买手帕的事情着实让慧儿大吃一惊。 她没想到自己的目的这么突然就成功达到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知道了手帕的主人是谁。 顿时愣怔的张了张嘴,有些没反应过来。 云彩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她当时在店铺里和老板怎么争执的,最后又是如何运用自己的口才把价格砍到最低的。 这些细节慧儿都不想知道,她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只有秋水托你买了一块绣有秋菊的手帕?” “对啊!”云彩很笃定的点头。“我买过一块绣着秋菊的手帕,我绝对不会记错,就是帮秋水买的。”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慧儿也不再过多的停留,她以白姨娘还等着她带饭回去为由和云彩告了别。 回到厨房时周婶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她把饭菜装进食盒里,提着食盒急忙的往院子走。 慧儿再迟钝,也知晓了小雨的死有蹊跷。 可是她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她写血书的手帕是秋水的? 其中的猫腻她不敢细想,此时她只想赶紧回去,把事情告诉给林楚浅,然后事情便与她再无任何关系。 ** 距离林楚浅接过木匣子调查手帕一事不过一天一夜。 柳姨娘却已经派人问过她许多次,因为何任城再过几日便要前往漓洲,柳姨娘心急如焚,担心事情不能在此之前解决。 林楚浅知晓轻重缓急,所以当慧儿把云彩的话复述给她的时候,她当机立断安安稳稳的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当作饭后散步一般溜达到了柳姨娘的院子里。 正巧她到的时候,何任城也正巧和柳姨娘用完午膳,正坐在屋里喝茶聊天呢。 见到她来,柳姨娘很是欣喜,差点就从何任城怀里蹦起来跑到她面前。 林楚浅走进屋,先是中规中矩的欠身,给何任城行了个礼,而后把木匣子拿了出来,开口说道:“老爷,手帕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何任城大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查好了。忙问道:“结果如何?这手帕是不是小雨的?” “不是。”林楚浅摇着头,抿着嘴犹豫的没有继续开口。 柳姨娘以为她又在吊胃口,便赶在何任城开口询问前问道:“那姐姐可查出了这手帕原先是谁的?” 林楚浅有些为难的沉吟了半响,最后在他们急切的眼神下,这才缓缓的开口:“听厨房的云彩说,前些日子,秋水曾托她买过一块手帕,她形容的手帕跟匣子的手帕一模一样。” 她没有直接说手帕是秋水的,而是客观的说秋水有一块相同的手帕。 两人自然是听懂她的意思,当下便自然的认为那手帕的主人就是秋水了。 这个结果让何任城十分意外,秋水是覃姿沉屋里的人,听说小雨死后她便有些疯了,如今想要去讯问秋水,怕是没那么容易。 柳姨娘见他犹豫,知道他是怕了跟覃姿沉起冲突,她忙搂住他的胳膊,满脸欣喜的说道:“老爷,太好了,这手帕不是小雨的,那说明秋水可能知道小雨的死因,没准还能从中查出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太好了,等抓到凶手,我们的孩子便能去投胎了。” 柳姨娘的眼泪一向听话,只见她说到最后,便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仿佛已经找到了凶手一般。 何任城忙又开始柔声的哄她,安慰她。“你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 柳姨娘在他怀里点头,柔声回应:“我就知道老爷定是不会放过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的,我相信老爷。” 何任城被她说的无路可退,当下便抬起头扯着嗓子让刘管家去请秋水过来。 —— 第154章 请覃姿沉 刘管家听了何任城的吩咐,也顾不上正下着雨,领着两个小厮便直接往覃姿沉的院子赶。 何任城等人在柳姨娘屋里等了许久,估摸至少有半个时辰才见到刘管家浑身湿透的回来了,而他身后,除了那两个小厮,并没有半点秋水的影子。 何任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秋水人呢?” “回老爷,秋水她....”刘管家微胖的身体此时正喘着粗气,他十分为难的开口说道:“夫人说秋水生病了,怕把病气传给他人,此时正在屋里躺着,没办法前来问话。” “秋水病了?”柳姨娘诧异的开口,望着何任城喃喃道:“怎么从没有听底下的人提起过,刘管家刚去请人,怎么就病了?” 何任城脸色也不大好看,柳姨娘的话他听得懂,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 未免太过巧合。 他沉声问道:“可是有说她是患了什么病?” “这老奴也并不清楚。”感受到何任城有些愠怒,刘管家紧张的擦了擦汗,说道:“我们刚进屋一说是要寻秋水来问话,夫人便说她病了,其他的一概都没有提起,便让人把我们请出来了。” 何任城听完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大手猛地拍向了一旁的桌子。“我就不信了,在这何府里我还请不来一个下人!” 在场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以往他对覃姿沉一向多有容忍,此次却因为一个下人大动肝火,确实让人意外。 柳姨娘忙上前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她的语气有些哽咽和妥协。“老爷,要不算了,夫人不愿秋水来,想必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切莫为了此事动怒,小心气坏自己的身子。”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却无疑火上浇油。 何任城看着她咬着嘴唇泪光闪烁的模样,委屈的让他心疼不已,他搂着她的细腰,转身对刘管家大声说道:“我不管你带多少个人过去,今天必须把秋水给我带过来,就是抬,也得给我抬过来。至于夫人,她要是阻拦,就让她来找我。” 刘管家面露难色,但也不敢在他气头上违抗他的意思,连忙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多带了几个小厮,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又赶往覃姿沉的院子。 何任城坐回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水才把自己的气给理顺了。 其实他此次会这么生气,不是单纯的因为覃姿沉不让他带走一个下人,而是覃姿沉近日来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 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可以忍受,是因为他不可能再外人面前贬低自己的正妻,而且他的正妻还是尚书之女。 可是在府里头,覃姿沉当着众人的面不止一次落他的面子,让他觉得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当的真是窝囊。 以前还能相敬如宾的给彼此留些脸面,可自从柳姨娘小产之后,发生的那都叫什么事? 这段时间都出了几条人命了,她身为府里的当家主母,不仅没有把事情处理妥当,还把后院搞得乱七八糟,让他在外面都听别人谈论自己府里的是非都羞赧的抬起头来。 这些都算了,可覃姿沉居然还一次次的组织他,不然他去调查柳姨娘的小产的事情。 现在想想,他就觉得覃姿沉定是心里有鬼,没准这事情的背后有她的手笔也不一定。 —— 第155章 再见秋水 林楚浅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心里想着刘管家再次去覃姿沉屋里请人也许还是无功而返。 毕竟覃姿沉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就交出秋水。 又在屋里等待带了半个时辰,张妈妈都已经上前换了两回茶水。 终于,微胖的刘管家踩着泥泞的脚踏进了屋子,此次的身后出了小厮以外,多出了不少人。 覃姿沉竟是亲自把秋水送过来了。 只见覃姿沉身穿绛紫色的衣袍,略显庄重威严,她从容不迫的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院子,而在她身后,有一个丫鬟被人一左一右的押送着。 那丫鬟发丝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低垂着头嘴里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词语。 林楚浅定眼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人是秋水。 刘管家走进来,脸色紧张不安。他低声说道:“老爷,老奴听从您的吩咐去夫人屋里把秋水请过来的。” 何任城见着阵仗也是坐直了身体,绷着脸点头应了一声嗯。 无需刘管家提醒,他也知道秋水被他请过来的,而且连覃姿沉都很给面子的过来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望向覃姿沉故作一无所知的问道:“我不过是想借下秋水问几句话,夫人你怎么也来了?” 覃姿沉从容的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听见他问话,不过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就是好奇老爷有什么话非得找秋水问不可,正好闲来无事,便跟着一起来听听。” 何任城笑不出来,便索性冷下了脸。 覃姿沉的到来让他们始料未及,此时她气定神闲的端坐在一旁,虽然什么也没说,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 柳姨娘见气氛尴尬,便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夫人来了正好,原本事情也属于后院之事,有夫人在这里,事情想必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覃姿沉淡笑不语,伸手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悠然自得好似在自己的屋里。 柳姨娘被她无视有些难堪,何任城忙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回道:“柳儿说的也对,这事确实有夫人在场更为妥当。” 覃姿沉微微的勾起嘴角,把茶杯放回桌子,轻飘飘的来了一句。“这茶水比起我屋里的倒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没想到柳姨娘喝了这么久,还喝不腻。” 林楚浅不禁抿嘴,心想她这话,不就是暗暗的嘲讽柳姨娘矫揉造作的用白莲花那套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玩腻? 柳姨娘自然也听的出来,她故作勉强的笑了笑。“自我进府喝的便是这等茶叶,喝惯了便也舍不得换了,要是不合夫人的口味,还请夫人担待着些。” 喝惯了就舍不得换? 她的意思是何任城就好她这口,换的都舍不得换。 覃姿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轻呵了一声,便没再开口。 何任城见她们消停了,忙把头转向一旁神态癫狂的秋水,问道:“这便是秋水?” “回老爷,这便是秋水。”刘管家连忙回答。 何任城紧蹙眉头,望着那衣衫褴褛,低着头好似痴傻一般。“她这是?” 在场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刘管家只好继续硬着头皮上前回道:“听闻是小雨死后不久,秋水便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请了大夫看过皆是说不出病症,如今看来,她怕是疯了。” 覃姿沉面不改色的坐在一旁,从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她真的只是过来瞧瞧。 何任城为难了起来,他原以为秋水可能只是受了点惊吓,却不想真的疯了,看她这个模样,估计问她什么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第156章 谢妈妈病了 就在何任城愁眉不展的时候,柳姨娘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转头,便听见她贴近他耳边说了一句。 她说:“老爷,要不直接把手帕拿给秋水瞧瞧,兴许看到手帕她能想起什么也不一定。” 何任城原本就不是能自己拿主意的主,这会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可行。 他忙抬手示意刘管家把手帕拿出来给秋水辨认一下。 刘管家会意,双手捧着木匣子走到秋水面前。 在场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秋水,只见她抬起头,眼神呆滞的看刘管家打开了木匣子,在看到里面那块血迹斑斑的手帕时,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惊恐万分的抬手把手帕打翻在地,啪嗒一声脆响,木匣子摔倒了地上,里面的手帕也随着掉落了出来。 “啊——”秋水尖叫着挣脱了原本扣着她的两个人,捂着头蹲在地上歇斯底里额的喊着:“秋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跟我没关系,是...是谢妈妈,是她勒死你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没有做。” 秋水状若癫狂的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双目圆瞪,猩红的血丝布满在她的眼球上,看起来惊骇无比。 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皆是大惊,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覃姿沉这时也没办法继续保持沉默,她镇定地开口说道:“老爷,秋水疯了,她说的话,不能当真,难不成她要是说小雨是我杀害的,那我便是凶手了?” “能不能当真,夫人说了不算。”何任城脸色阴沉,隐隐有些发怒的征兆。 覃姿沉莫不是把他当成傻子?这秋水是在小雨死后疯的,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想必小雨的死定是与她有关,否则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见到手帕时吓成这样? “何府后院的事情,自然是我说的算。”覃姿沉却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眼神,语气平淡,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是尚书之女,何任城不过是个小侍郎,若是因为后院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和她起冲突,这不是把她的颜面扯到地上踩吗? 她的态度太过傲慢,何任城当场便气的直接把茶杯摔倒了地上,怒喝一声:“我今天倒要看看,府里的事情,到底谁说了算。” 柳姨娘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忙上面给他顺气,柔声宽解道:“老爷,有话好好说,夫人是当家主母,后院的事情自然是由她作主,你是一家之主,说的话自然也是有分量的,这些道理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何必为了此事大动肝火!” 她这番话,表面上好似在劝解,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何任城:没错,这何府的后院之事,确实是覃姿沉说了算,就算你是老爷,可你说话也不管用,而且这事,府里上下上百号人都知道。 果不其然,何任城听了之后,怒气更甚,他拉开柳姨娘的手,转身对着刘管家吩咐道:“去把谢妈妈给我请过来。” 覃姿沉眼神带着冷意的扫了柳姨娘一眼,轻呵了一声。“老爷,谢妈妈就不必去请了,她年事已高,前些日子不小心淋着雨生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还望老爷念在她跟随我多年的份上,切莫惊扰了她养病。” 谢妈妈也病了? 此时的何任城根本不会理会覃姿沉口中所谓的主仆情谊,直接无视她的话,对刘管家催促道:“还不快去。” 第157章 情面 刘管家在何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从没有遇到今日这种情况。 见何任城催促他去寻谢妈妈,他不敢推辞,连忙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喊上几名小厮正想往外走。 “慢着。”覃姿沉冷声喊住了刘管家。 刘管家十分为难的回头,头上早已冒出了许多冷汗,用袖子擦拭一下,他堆着笑问道:“夫人可是还有其他的吩咐?” 何任城沉着脸,也等着覃姿沉接下来会说什么。 却不想覃姿沉莫名的轻笑了一声,抬头语气强硬的说道:“我说了,谢妈妈不必去请!” 林楚浅这才是第一次看到覃姿沉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么凌厉,平时她都是一副温良贤淑的好脾气的模样。 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或者对她来说,有些事情堆积酝酿了这么久,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显然何任城的怒意也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这里是何府,不是你的尚书府,就算你是尚书之女又如何,在这里你也得听我的!”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呵——”覃姿沉嗤笑一声,流露出嘲弄之色。“何任城,你竟敢如此待我?” “我如何待你?”何任城冷笑一声,仿佛她这句话有多么可笑。“这么多年以来,你要做什么事情我那件不是依着你,由着你,只要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可你呢?顶着何府夫人的名号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做什么事情,那还不是你逼的!”覃姿沉不甘示弱的回道。 “我不想跟你翻那些陈年旧事,今日我只是想查清楚小雨的死以及柳姨娘小产一事的真相。”何任城摆了摆手,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争吵。“你最好不要阻拦,否则别怪我不顾情面。” “情面?”覃姿沉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呵呵的笑了起来。 何任城不想理她,他只觉得覃姿沉怕快疯了。他朝刘管家使了个眼神。 刘管家在一旁本就进退两难,此时收到指示,怕待会又有什么变故,连忙二话不说转身往外走。 他这把老骨头,今天可真是折腾的够呛。 林楚浅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这种场面她只想做个背景墙,别一不小心直接成了炮灰。 柳姨娘则是善解人意的不断平复何任城的怒意,覃姿沉见到他们两个人,连装装样子的都觉得浪费表情,坐在椅子上一脸嘲讽。 旁边的下人更是不敢开口,只有蹲在角落里的秋水颤抖着不停摇头,嘴里来来回回的念叨着那么几句话。“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是谢妈妈,是她勒死你的,小雨,我错了,别找我,别再来找我了。” 林楚浅见她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方面是她的负罪感,另一方面是她上次披着头发转神弄鬼真的把她吓坏了。 地上的木匣子早已被刘管家捡了起来,此时正放在柳姨娘左手边,她拿出手帕随意的端详了起来,突然嘶了的发出一声疑问:“这上面的字写的倒是不错。” 覃姿沉眼神微闪,抬眼望向柳姨娘时满是冷厉之色。她淡淡的回道:“怎么?柳姨娘看出这字有何不妥?” 柳姨娘有些畏惧的往何任城的怀里缩了缩,小声的回道:“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夫人不必多想。” 覃姿沉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开口。 在何仁城面前,覃姿沉终究是斗不过柳姨娘这种绵里藏针的套路的。 其实她也不是斗不过,只是她不屑于她这一套而已。 —— 第158章 失禁 就刘管家去请谢妈妈过来的功夫,覃姿沉和柳姨娘已经你一言我一语的明争暗斗了起来。 林楚浅听的只想原地嗑起瓜子,这种电视上才能呈现出来的场面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覃姿沉的底气来源于她的出身,柳姨娘的底气来源于何仁城的宠爱。 这两个女人,风格不同,一个善为伪装故作柔弱,一个高高在上傲慢强势。 一时之间谁也没说得过谁,不过在何任城看来,却觉得是柳姨娘单方面的被覃姿沉欺压。 所以当柳姨娘躲在他怀里泪光闪烁时,他心疼的搂着她哄了许久。 林楚浅看的真的快吐了,幸好何任城就是个小官,这要是皇帝,那必然是个昏君。 就这会功夫,刘管家便带着谢妈妈回来了。 谢妈妈看着比秋水状态好上许久,衣着整洁,头发也是以往的一丝不苟,只是她的脸上没了刻薄和傲慢,而是面无表情的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覃姿沉见到谢妈妈时脸色有了些许变化,这终究是在她身旁伺候了许多年的老人,看到她失魂落魄心里终究有些不忍。 谢妈妈进了屋,恭敬的欠身行礼。“老爷,夫人。” 何任城见她十分正常,便板着脸问道:“你可知今日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老奴不知。”谢妈妈摇头,表情没有半点任何变化。 林楚浅眯着眼睛观察着谢妈妈,觉得她如今的状态是在太过古怪。 太过平静。 何任城干咳了一声,再次让刘管家把手帕拿过去,后者其实很不情愿,但是无法违抗。 谢妈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管家拿着木匣子走到她面前,带他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的手帕她瞳孔微缩,瞬间的瘫软在了地上。 年事已高的她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剧烈颤抖,没一会一股腥臭的从她的身上传了出来。 她的身下蔓延开一滩发黄的液体。 刘管家捂着鼻子连忙后退,转过身对何任城说道:“老爷,她...她失禁了。” 在场的人此时也闻到了腥臭味,连忙都拿起手帕捂住鼻子。 覃姿沉念及与谢妈妈的主仆情谊,挥了挥手便想让一旁的丫鬟过去把谢妈妈扶下去。 柳姨娘捂着鼻子却突然开口。“谢妈妈这是怎么了?要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那原本要去扶的丫鬟只好又退了回去。 覃姿沉脸色阴沉的斜睨着柳姨娘,说道:“谢妈妈是我屋里的人,就不劳烦柳姨娘费心了。” 柳姨娘好似被她吓到了一般转过身去寻找何任城的安慰,后者也觉得覃姿沉的语气太过恶劣,便冷声的说了一句。“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她们两如今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奇怪。” 秋水发疯,谢妈妈失禁。 两个人都没办法正常的接受询问,这事太过凑巧,也太过诡异。 覃姿沉是知晓她们两人的情况,听说他要请大夫,笑了一声便开口阻止。“老爷,不必了,她们二人的病我自会请大夫来诊治,就不劳老爷...还有柳姨娘了。” 她的语气带着轻蔑,这让何任城非常不悦。 他完全不理会她的话,坚持让刘管家立刻去找大夫! 可怜的刘管家刚休息没多久,便又不得不冒着雨出府去医馆里找大夫。 —— 第159章 对峙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秋水和谢妈妈都被扶到了旁边歇息,林楚浅打了个哈欠,这屋里静悄悄的一片,便连忙捂着嘴,怕自己待会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引起关注就不好了。 打完哈欠,她望向外面暗沉的天色,心里想着笙儿此时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和何明珠高兴的玩耍,全然忘了她这个老母亲正在为他们的未来奋斗。 “姐姐可是乏了?”柳姨娘满是关切的问候。 林楚浅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回头,果然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 柳姨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发挥作用的机会?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受宠若惊的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在想外面的雨什么时候能停?” “原来是这样。”柳姨娘嫣然一笑,也跟着看向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她恍惚的喃喃道:“怎么感觉这雨好像不会停了。” “柳儿又在说胡话了。”何任城见她满脸感伤,便忍不住开口说道:“是雨就总会停的。” 柳姨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强颜欢笑道:“老爷说的是。” “白姨娘,怎么也在这里?”覃姿沉好似这才看到林楚浅一眼,转过头勾着嘴唇直直的看着她。 林楚浅神色坦然。“我也是过来回话的。” “哦?是吗?”覃姿沉微微扬眉,饶有兴趣。“白姨娘来这里回了什么话?” 林楚浅低垂着眼帘,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才能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摘干净。 毕竟要是这次没能把覃姿沉扳倒,事后她要是知道何任城会传秋水和谢妈妈来问话的始作俑者是她的话,难免不会把她报复成无法生活自理。 她张了张嘴。“我.....” “姐姐是来告诉老爷手帕的事情的。”林楚浅刚开口,便被柳姨娘打断了。 她用十分感激的眼神望着林楚浅,缓缓地开口说道:“之前便觉得小雨的死有些蹊跷,后面姐姐便发现了手帕并不是小雨所有,于是老爷便让姐姐却探查了一番,果不其然,手帕并非是小雨的,而是...是秋水的。” 柳姨娘说道最后还停顿了一下,好似有些为难的模样看向了一旁的秋水。 林楚浅服气了。 她真是谢谢柳姨娘的祖宗十八代。 她还想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没想到柳姨娘帮她全交代了。 覃姿沉听了哪能不明白,当下便知道事情是因她而起,她转过头望着林楚浅,冷冷的露出一抹笑意。“原来是白姨娘查出来的,我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林楚浅此时出了呵呵呵,还能做什么? 对手太强无需愁,只怕队友是条狗。 “你有何证据证明手帕是秋水的?”覃姿沉问道。 林楚浅不想跟她有冲突,于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覃姿沉听完掩嘴轻笑,扬声问道:“老爷,你莫不是就因为白姨娘的只言片语就认定了手帕是秋水的把?” 何任城是真不喜欢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手帕的事情我自会查明,夫人要是闲来无事便回自己的院子吧。” 他竟是想赶她走? 柳姨娘听完有些得意,覃姿沉又怎么会忍下这口气。她伸手轻轻的把茶杯推到了地上。 啪嗒一声脆响,把何任城惊的瞪了她一眼。 覃姿沉优雅的收回手,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哎呀,一不小心手滑,竟是摔了柳姨娘一个茶杯,不过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露霜,去帮我重新回屋里泡杯茶过来。” 话一落,便从她身后走出了一个丫鬟。露霜欠身回了一句:“是夫人,奴婢现在就去。” 林楚浅嗅到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禁撇了撇嘴。 看来今天,他们三个人不把彼此的脸皮撕个干净是不可能收场了。 怕是何任城,也没见过几次覃姿沉甩脸色给他看的模样。 —— 第160章 请大夫 众人安静的等候了片刻,前去泡茶的露霜回来了,她把泡好的茶递给覃姿沉。 覃姿沉接过之后,拨弄了几下,随着氤氲的热气冒出来的,还有飘了满屋的茶香。 “夫人的茶果然非同一般。”柳姨娘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忍不住假意的恭维了一句。 覃姿沉浅浅的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柳姨娘也无需妄自菲薄,这茶跟人一样,各有各的层次。” 她这话说的,不就是在贬低柳姨娘的层次低,只配喝那些粗糙寻常的茶叶吗? 柳姨娘脸色有些发白,抿着嘴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 林楚浅砸吧了一下嘴,心想着柳姨娘层次低,那她根本就算连层次这种东西都不配拥有。 至少柳姨娘屋里还各式茶叶,她屋里,水不烧都是凉的。 人比人气死人。 所以她选择眼不见为净,扭过头就望向外面,这屋里的三个人,她都惹不起。 她郁闷的问自己,为什么她要和她们待在这里? 接下来的戏,就算她缺席也能唱的下去,所以她为什么要在这里? 就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刘管家领着一头发花白的老头进来的,那老头行色匆匆的踏进屋,提着一个药箱停了下来,气喘吁吁。 刘管家今日是真的累坏了,这时也跟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大夫请回来了。” “嗯。”何任城应了一声,抬手便示意大夫去查看秋水及谢妈妈的病情。 其实不用请大夫也能看到出来,秋水和谢妈妈都是惊吓过度导致的。 果不其然,大夫悉心的诊断之后,得出的结论便是由于受到巨大的冲击导致,中规中矩的开了两张安神的方子便走了。 见谢妈妈和秋水都是精神恍惚的状态,何任城有些犹豫是否要继续讯问? 问题讯问下去也得不到其他的结果。 而且此时的他折腾了大半天,也有些疲惫了。 柳姨娘见他有了退缩的心思,忙拉着他的胳膊说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秋水和谢妈妈若是一直这样,是不是就查不出害死我们孩子的凶手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就不能去投胎了?” 何任城也有些头疼,他也想早点查出凶手,早点把府里的乱七八糟的脏东西送走。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继续调查下去也没有线索啊。 柳姨娘见他没有回答,以为他是默认,伤心之下眼泪又滚落了下来,她哽咽道:“老爷,要是实在查不出那就算了,我也不为难老爷了,今夜要是在梦见我们的孩子,我便让他把我当凶手带走算了,也好平了他的怨气,省得他冤魂不散的在府里游荡。” 经她提醒,何任城意识到他如果不尽快把事情查清楚,府里闹鬼的事情便一日都不会消停,他也就没办法像以前以往和同僚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么一想,他立马坚定了立场。 “柳儿,你这是胡闹。”何任城呵斥了一句,伸手把她搂紧怀里叹息道:“为夫又没说此事就这么算了,你放心,我承诺了会给我们孩子一个公道自然会做到。” 柳姨娘梨花带雨的哭了好一会才逐渐停了下来,她抽泣的点头,瓮声的嗯了一下。 覃姿沉全程都坐在一旁冷眼的看着柳姨娘演戏,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是十分森冷。 —— 第161章 道破 天逐渐暗了下来,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 柳姨娘命人挂起了灯笼,屋内顿时明亮了不少。 何任城坐在椅上脸色凝重,认真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调查这件事情。 覃姿沉见天色不早,便想带着秋水和谢妈妈回去。她起身开口道:“老爷,若是无事我便先将人带回去了。” 何任城自然不肯,当场回绝。“不行,事情还没问清楚。” “老爷还想问什么?”覃姿沉问道,眼神略带讥讽。“一个疯癫,一个痴傻,老爷觉得她们的话能当真吗?” 何任城恨极了她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云淡风轻的语气,以及眼底的傲慢与轻蔑。 就好像看不起他一样! 他被气的脸色铁青,沉声道:“夫人累了便先回去把,等我询问清楚会把人给你送回去的。” “要是我一定要把人带走呢?”覃姿沉问道,脸色平静。 何任城气极反笑,他坐在椅子上轻笑了一会,陡然收起笑容,压抑着怒意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过,这里是何府。” 这是何府,自然是有他说了算。 覃姿沉是正妻又如何?这府里的夫人随时都可以换,可老爷却只有何任城一个。 他的话对覃姿沉而言不痛不痒,她笑了笑,说道:“那又怎么样?” 这是何府那又怎么样?若不是因为她,何任城何德何能能够住在这府邸里? 若不是因为她,他又何德何能能拥有现在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官位还是妾室,甚至何任城在外与人吹嘘的所有东西,哪一样不是她给的? 现在他就为了一个妾室死去的孩子来跟她这样说话,甚至不惜在下人面前与她起冲突,撕破彼此心照不宣这么多年维持的脸面? “何任城,你别忘了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怎么得来的!”她冷声说道。 “覃姿沉,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何任城怒吼了一声,他的表现就像被人踩到了痛脚一样。 在他心里藏得最隐晦的事情,就是他的仕途是由覃姿沉的父亲扶持而来,这是他不愿意承认也不愿听别人提起的事实。 可覃姿沉却戳破了这件事情,这让他终于无法忍受的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这么多年来,她冷冰冰的态度就像在无声的蔑视着他,这让他心里慢慢长出了一根刺,不定时的隐隐刺痛,现如今却被她一言挑明,瞬间便恼羞成怒。 他指着覃姿沉大声说道:“来人,送夫人回去。” 刘管家十分为难,犹豫了一会之后,忙上前客气的说道:“夫人要不先回去休息,等老爷问清楚之后,老奴亲自把人给您送回去。” “不必了。”覃姿沉坐回了原位,淡淡的说道:“我倒是要亲眼看看,你想在她们嘴里问出什么?” 何任城拳头泛白,显然对她的态度十分恼怒,可偏偏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的辱骂她什么,他刚才的怒火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憋屈。 柳姨娘见此,急忙贴心的送关怀。 “老爷别和夫人斗气了,谢妈妈是夫人身边的老人,担心谢妈妈是合理不过的事情,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下人跟夫人置气,也不怕别下人看见了落下话柄。”柳姨娘边说还边伸手帮他顺气。 第162章 小雨的死因 何任城在柳姨娘安抚下脸色这才缓和了过来。 他冷了覃姿沉一眼,开口说道:“这府里果然只有柳儿最为善解人意。” 覃姿沉直接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真会说笑。” 何任城刚消下去的怒火差点被她这几句点燃,幸好一旁的柳姨娘拉住了他的胳膊,恳求的对他摇了摇头。他这才忍耐了下来。 林楚浅总觉得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可是她现在只能是充当背景的命,没有任何她出场的需要,只能默默的围观,看着事态发展。 谢妈妈和秋水再次被带了上来,有了先前的经验,何任城这次并没有直接问手帕的事情,而是耿直的问起了小雨的事情。 “你们两个,可知道小雨是如何死的?”他问。 小雨二字可比手帕的威力强多了,秋水一听到这个名字,突然便跪下来不断的磕头,哐哐作响的声音展示了她有多惊慌。 没一会秋水便磕得头皮血流,可是她浑然不觉,嘴里不断的哭喊道:“不是我,小雨不是我杀的,是谢妈妈,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 “我...我不想的,小雨不死,事情就会查到我身上,我.....”谢妈妈相对于秋水,显得正常许多,只是口齿不清,磕磕巴巴的说了几句话便蠕动了嘴唇说不出声了,像是极度恐惧下的失声状态。 柳姨娘不想再像先前一般什么都问不出来,她转头对何任城提议道:“老爷,要不让张妈妈问问,兴许能问出点线索也不一定。” 何任城点头认同,她们两个人的状态,他还真不敢靠近她们,唯恐一个不小心,突然发疯。 林楚浅在柳姨娘开口的时候便紧张的提了一口气,等她说出让张妈妈去问时才放松了下来。 她真是怕了柳姨娘猝不及防的点名。 张妈妈会意的上前,首先是走到了秋水的面前,把她的从地上扶了起来,见她额头血肉模糊,便从怀里掏出手帕轻柔的擦拭了起来。 她柔声的说道:“你不用害怕,只要你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不会有事的,小雨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真...真的吗?”秋水怯生生的问道。 张妈妈身子微微发福,长得还算慈眉善目,她十分宽容的笑道:“没错,只要你把事情说出来,小雨就不会缠着你了。” 张妈妈的这番话让林楚浅心里觉得十分古怪? 除了那次秋水在夜里烧纸钱时她吓唬过她一次以外,就没有对她做过其他的事情,怎么秋水严重到发疯,还觉得小雨的冤魂在长缠着她? 一个念头从林楚浅的脑海一闪而过,她还没想明白,便被秋水的声音拉了回来。 “那天晚上,我和谢妈妈一起到柴房里去找小雨,小雨求我们救救她。”秋水眼神飘忽的回想了起来。“可是我却眼睁睁的看着谢妈妈勒死了她,还...还帮忙把她的尸体吊了起来,留下手帕伪装成她自杀的假象,我也不想的那样做的,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小雨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秋水说道最后,也不知道时害怕还是愧疚,哭的撕心裂肺,趴在地上不停的祈求小雨原谅她。 在场一片哗然,没想到小雨竟是被活活勒死的。 —— 第163章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何任城猛地拍向桌子,站起身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居然敢在府里行凶,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别人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不知道,可是覃姿沉摆明了已经不想把他放在眼里。 他的话刚落,覃姿沉便淡淡的开口:“发疯之人的话你也信?那未免太过荒谬!” “荒谬?”何任城冷笑一声。“这府里唯独你没有资格说荒谬二字。” 他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知道谢妈妈胆敢带着秋水去柴房勒死小雨是受何人指示? 这府里谁人不知谢妈妈除了覃姿沉谁也得不到她一个好脸色,这样的忠心耿耿的贴身仆人,又怎么可能擅作主张的去勒死一个丫鬟? 覃姿沉被他这句话堵得脸色泛白,喝了一口茶水之后便又冷静了下来。 柳姨娘见两人的矛盾越闹越大,忙用眼神示意张妈妈继续。 张妈妈蹲在地上,对秋水温声细语的问道:“那手帕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不不不。”秋水猛地直摇头,脸上的鲜血和眼泪汇聚在一起显得格外骇人,她眼神飘忽的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眼神落在谢妈妈,指着她大声说道:“是谢妈妈写的,是她割破了小雨的手指写下来的。” 她的话让众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跪在一旁不停颤抖的谢妈妈身上。 张妈妈也跟着走到她面前,面对谢妈妈,她的语气并没有像对秋水那么温和,她沉着脸问道:“谢妈妈,那血书是你写的吗?” “是....”谢妈妈好像很害怕张妈妈一样,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慢吞吞的开口。 没等谢妈妈说完,一旁的覃姿沉厉声的打断了她。她喊了一声。“谢妈妈。” 谢妈妈打个激灵,好像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般,她抬头看向了覃姿沉,愣愣开口:“夫人。” 覃姿沉眼眶发烫,谢妈妈是随她嫁进何府的嬷嬷,自小便陪伴在她左右,在她心里就跟半个娘亲一般。 可如今她却变成这副模样,实在让她于心不忍。 她转过头,第一次向何任城开口服软。“老爷,谢妈妈是我从覃府带过来的,如今年事已高,希望老爷能看在她陪伴我多年的份上,放她出府颐养天年。” 何任城犹豫了起来,如今从秋水口中知道谢妈妈便是杀害小雨的凶手,按理来说证据确凿,就算他不报官,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思及她是从覃府过来的老人,就算不给覃姿沉面子,也得顾及覃姿沉的父亲覃怀生的脸面。 “夫人,等老爷把事情查清楚了,自会处置谢妈妈的。”柳姨娘这时却开口了。 她当然不会看着事情就已这种方式结束,若是如此,她这段时间花费的心思不都白费了? 她怎么可能会甘心。 覃姿沉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她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她。冷声道:“府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来作主。” 柳姨娘听了十分受伤的躲进何任城的怀里,伤心的说道:“我知道夫人一向看不起我,可是此事与我之前小产一事有关,这才不得不多嘴说了一句,还望夫人不要责怪。” “柳儿莫怕。”何任城向来对她多有偏袒,连忙便为了她出口:“你说的对,事情查清楚了,谢妈妈我自会妥善处置。” 覃姿沉今日被柳姨娘搅合了这么多次,心里早已十分不满,此时又不能如愿让何任城放过谢妈妈,当下脸便又冷上几分。 她厉声说道:“你当真连这个面子都不愿意给我?不过是死了一个丫鬟,你便要和我撕破脸皮?何任城,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第164章 撕破脸皮 覃姿沉虽然在尚书府并不受覃怀生待见,但是她终究是尚书府的小姐,覃怀生哪怕是为了脸面也会在朝廷中对何任城多有扶持。 要是覃姿沉在何府受了委屈,伤了颜面,那被打脸的就不止她自己,还有她身后的尚书府。 何任城对她威胁并不在意,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和她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宾,他嗤笑了一声,说道:“这个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你知道你最近都做什么事情吗?” “我做什么了?”覃姿沉反问。 何任城把茶杯摔地上,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怒吼道:“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吗?需要我一件件挑明吗?” 柳姨娘在旁边惊的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覃姿沉那一句触碰到了何任城的雷区,竟是突然就发作了起来。 覃姿沉被他指着鼻子骂,倍感屈辱,也跟着摔了茶杯。“我做什么还不是你逼的!” “我逼得?”何任城觉得十分荒谬,他拨开柳姨娘想拉住他的手,径直的走到覃姿沉面前,面色冷厉的没有半点温度。“我逼你杀人了?我逼你用尽各种下作的手段去折磨那些你见不惯的人了?覃姿沉,你本性便是心狠手辣,还偏偏要故作清高,真恶心,你这样让我真恶心!” “恶心,我都没说恶心你有什么脸面说恶心!”覃姿沉仿佛被这两个字刺破了所有的伪装,她气的身子微颤,表情也有些狰狞。 “何任城,你平日里寻花问柳什么女子都尝了个遍,身子不比青楼女子干净多少?就你这样,居然还嫌我恶心,我呸——”覃姿沉极其不雅的啐了一口唾沫。“我本性心狠手辣,可曾记得我当初也是善良单纯的女子,我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是拜谁所赐,你难道不是心知肚明吗?” 林楚浅惊了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没想到他们突然莫名其妙就撕了起来。 两个人都失去了平时该有的冷静和理智。 “你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若不是你阻拦我抬妾室进门,我又何须成日在外面寻花问柳?”何任城喝道:“身为夫人就理应大度才是,你去外面问问,谁人的府里不是妻妾成群?” 渣男语录。 林楚浅吓得差点拿出小本本记下来。 覃姿沉被他这番话气的浑身打颤,眼角猩红,愤恨与屈辱从她的眼底涌上而出。“何任城你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当初娶我时你是如何承诺的?你说过你此生只会钟情我一人,呵...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这....” 啪—— 何任城竟是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在场的人都被吓到,覃姿沉被扇的嘴角出血,那盘旋在她眼眶的泪水却莫名的消散了,她抬起头,莫名的笑了起来。 她说:“你竟然打我?” “打你又如何?”何任城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了。 柳姨娘此时也连忙上去把他拉开,低声的责怪道:“老爷,你怎么能对夫人动手,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影响老爷的声誉。” 她估计心里快要乐开花了,第一次见覃姿沉如此狼狈,她如何能不觉得痛快。 上去劝架也是没说打她不对,而是全心全意的担心何任城的名声。 何任城被她劝说了两句刚缓和了一些。 覃姿沉却觉得他们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都不是好东西。 她冷哼着伸手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嘲讽道:“我总算是知道你怎么就看得起柳姨娘这等上不了台面的货色了,敢情你们两都是一路的货色。呵呵——” —— 第165章 疯癫 覃姿沉仿佛已经准备破罐破摔,竟是开口嘲弄他们二人。 何任城听完抬手又想打她,覃姿沉抬起头,把脸凑了过去,冷声道:“打啊,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 “老爷,算了。”柳姨娘委屈的咬着嘴唇,潸然泪下。“夫人一向看不起我,老爷又何须跟她置气。”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何任城心头一紧,忙搂着安慰了起来,转头对着覃姿沉又是另一幅嘴脸。“她何止是看不起你,她是看不起这府里的一切,包括我。” “没错,我就是看不起你。”覃姿沉轻蔑的勾起嘴唇,望着他们两人时傲慢轻蔑的犹如在看一对狗男女。“你无才无德,却偏偏自命不凡,你贪财好色,却偏偏自诩风流。常年流连烟花之地,你可知我出门连口头提起你半句都觉得羞耻无比。” “你...”何任城恼羞成怒,指着她憋了好久才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委屈待着这里做何夫人?” 覃姿沉嗤笑。“要不是因为柏儿和雪儿,你以为我稀罕?” “你给我滚!”何任城怒吼,手指着门口说道:“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院子,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还是你的何夫人,否则...” “否则如何?”覃姿沉毫不畏惧,微微颔首的说道:“否则你就休了我?何任城你敢吗?” 她的眼神充满嘲讽,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脸色涨红,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她平日里温良娴熟的样子? “我又有什么不敢的?”何任城震怒之下抬手又想去扇她,覃姿沉冷冷的看着,满是鄙夷。 柳姨娘装模做样的上去拉住他,温声细语的劝阻道:“老爷,夫人这是气坏了才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切莫当真。” “柳姨娘,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覃姿沉斜睨着柳姨娘冷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来你心里想着什么,别人也许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不就想做何府里的夫人吗?你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没准我能让给你也不一定?” “夫人你可是我有什么误解?”柳姨娘十分震惊的捂住嘴巴,泪流满面十分委屈可怜:“我从没肖想过夫人的位置,我知道我出身卑微,能陪伴在老爷身边已经心满意足,怎么还敢奢望其他的?老爷,你要相信我....” 她哭着扑进何任城的怀里,又开始梨花带雨。 何任城自然是吃她这一套的,当即便沉着脸怒斥道:“覃姿沉,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般不堪?” “哈哈哈——”覃姿沉听到这句话莫名的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抬手指着柳姨娘,一字一顿的说道:“看来你不仅一无是处还愚蠢至极!” 何任城再次忍无可忍,抬手又扇了她一巴掌,顿时便把她扇倒在地。“疯了,我看你是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覃姿沉捂着脸,又哭又笑的吼道:“自从你抬白晶晶进府的时候我就疯了,不然,你以为叶姨娘怎么死的?她是我命人毒死。你以为云姨娘的奸夫是从怎么来的?我帮她找的,哈哈哈——” 她眼神透露着疯狂,站起身踉跄的走了几步,笑着指着林楚浅。“你以为白晶晶几次病重时怎么来的?那是她命大,没有毒死她,还有,还有你心爱的柳姨娘,你以为她怎么小产的?呵——是我,是我让小雨去给下的毒,原本还想把事情推到白晶晶身上,没想到没成功,只能让谢妈妈和秋水把她死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下最烈的毒,直接让柳姨娘这个贱人一尸两命!” —— 第166章 过往 覃姿沉的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何任城也被吓的连连后退,最后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 “你这个毒妇!”何任城喊道。 “我会变成这副模样,皆是拜你所赐。”覃姿沉无声滑落的眼泪她都懒得伸手去擦,脸上还有被何任城留下的红手印,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拖着她华丽的衣袍走向何任城,缓缓的把她多年来堆积的愤恨倾泻了出来。 “当初是谁说,此生非我不娶?是谁说一生只钟情我一人?又是谁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何任城你自己说的话你都忘了吗?”她大声的吼道,眼球激动的充血,猩红骇人。 “这么多年了,你可曾尽过半分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我怀柏儿时几次病重,你可曾看望过?柏儿出生之后身体孱弱多病,你可曾关心过?还有雪儿,她即将及第你可曾上心过?” 何任城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平静。 那些过去曾随口说过的甜言蜜语,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与那么多女子说过太多,可从头到尾,只有覃姿沉一人耿耿于怀,把他信手拈来的承诺当真! “何任城你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你不配!”她大吼了一声,突然上前伸手掐住了何任城的脖子。 她咬牙切齿的说:“我真不该当初瞎了眼,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诓骗。” “疯了,她疯了.....”何任城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眼睛直直的等着面露疯狂的覃姿沉,拼命的挣扎。 柳姨娘率先回过神来,尖叫一声。“老爷。” 她急忙上去掰覃姿沉的手,深怕她一使劲把何任城给掐死了。 旁观的下人这是也回魂了,急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覃姿沉拉开。 “放开我,谁让你们碰我的,快放开我....”覃姿沉拼命的挣扎,脸上掉落了几根发丝,看起来十分狼狈。 何任城恢复了呼吸,坐在椅上喘着气,心有余悸的指着她说道:“疯了,覃姿沉你真的疯了。” 柳姨娘伸手轻拍他的胸口顺气,眉头紧蹙的关切道:“老爷没事就好,刚才真是把我给吓坏了,谁也没想到夫人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完她不禁又想起许多伤心事,抬头拿起手帕抹起了眼泪。 林楚浅今天真是看了一场大戏,全场只有她一人默默的看着,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她竟是为覃姿沉感到有些不平,她为何任城舍弃了一切只为了他所承诺过的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 却不想婚后不过数载,何任城仕途顺遂,便忘了曾经的誓言,接二连三的抬了几门妾室,而且对她也日渐冷淡。 曾经一个天真无忧的女子,以为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可以恩爱一生,却不想这个如意郎君从一开始便是算计着她来谋取前途名利。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来人,夫人疯了,把她带回去关起来。”何任城脸色青黑的下令。 下人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差点被掐死的他抬脚就踢翻了一旁的桌子,大吼道:“还不快点,难不成我在这府里说话没分量了?” “你敢?”覃姿沉甩开下人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昂头挺胸,态度依旧高高在上。“我是尚书府之女,你敢把我关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何任城冷笑。朗声对在场的众人宣布道:“覃姿沉因善妒谋害了多条人命,事情败露之后便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行为举止亦是癫狂至极,当众便试图弑夫如此疯癫,若是不将其关押起来,恐怕会搅得府里不得安生。来人,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他既然已经用了拖,那便表明了他对覃姿沉的定义。 一个疯癫的女子。 第167章 摇篮曲 一旁的下人也不敢再耽误,忙上前押着她就想如何任城所说那般拖下去。 “别碰我,我自己能走。”覃姿沉冷声喝道,挣脱开下人的束缚,依旧用极尽优雅的姿态缓缓的走出院子。 与来时的众星拱月不同,离开时她的身影冷寞了许多。 无人敢给她撑伞,她径直踏进雨中,仰着头望向天空莫名的轻笑了起来。 那笑声凄厉的十分骇人。她的身影一进消失在了雨幕中,不远处却传来了她阴冷至极的声音。 她说:“何任城,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 当天夜里又下起了滂沱大雨。 电闪雷鸣,好不壮烈。 林楚浅坐在床边望着屋外的闪电,脑海里都是覃姿沉又哭又笑陷入疯狂的面容。 覃姿沉句句诛心,可惜啊,何任城根本就没有心。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结果却不是她所想要的结果。 “娘——”笙儿被夜里打雷的声音惊醒,摸黑的走进了她的房间。 林楚浅回过神,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笙儿抱着枕头光脚爬上床,趴在她身边满是依赖。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的问他:“笙儿,你怎么这么胆小,连打雷都怕?” 他愣怔了一下,而后把头埋进她的怀里,滚烫的液体突然低落在她的前襟。 笙儿哽咽道:“有一次我被夫人关进柴房,外面下着大雨,还打着雷,我当时一直喊娘,可是没有娘听不到,然后我就一直哭,谢妈妈嫌我吵,就把我吊了起来,她...她就把我吊在檐下,那时候我总感觉闪电就要劈到我身上了,但是没有...一直打雷,我不敢睁开眼睛,我也不敢哭,雨水拍打在我的身上,好疼,娘,真的好疼......” 她如鲠在喉,没想到在他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 雷雨夜被人吊在屋檐下,大人怕是都会害怕,何况是他一个小孩。为此留下阴影倒也是人之常情。 伸手轻柔的把他搂紧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不疼了,笙儿,别怕。” 他嗯了一声,傲娇般的往她怀里拱了几下。 林楚浅不大习惯和他这么亲昵,干咳了一声,为了缓解尴尬唱起了摇篮曲。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桨儿桨儿看不到,船上也没帆......” 一首小白船被她唱的走调,自知五音不全的她长着笙儿没见识,唱的那叫一个自信。 笙儿听了一会,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消散了一些,但却毫无睡意,而且越听越精神,他抬头,问道:“娘,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这个...”她干笑。“这曲子没有名字,我瞎唱的。” 他哦了一声,没有怀疑,而是一脸崇拜的说道:“我感觉娘变得好厉害啊,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现在连随便唱的曲子都这么好听。” 猝不及防的夸奖让她老脸一红,心里感叹那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政策培养好啊。 不敢轻易居功。 她讪笑的没有解释,而是低声叮嘱他赶紧睡觉。 笙儿点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我还想听曲子。” 她轻啧一声,觉得这小屁孩还挺麻烦,睡个觉还得让她来个节目。 没办法,看在他这么可怜额份上,她就委屈一下自己好了,于是黑暗中再次响起了走调的小白船。 第168章 掌家 覃姿沉的所作所为成了何府最大的丑闻,何任城命人封锁了消息,禁止府里的人对外透漏半个字。 可惜纸终究包不住火。 何府夫人,尚书府之女,因为善妒谋害了几条无辜性命,其心思歹毒,手段狠辣让无数人闻之色变,以往她温良贤淑的形象在所有人的心里骤然崩塌。 何任城见事态已经由不得他遮遮掩掩就能不为人知,思及她所为人神共愤,又念及她为他生的一儿一女,更是考虑到尚书府的势力及自己树立的念旧不忘本的形象,他没有选择休了覃姿沉或者与她和离,而是命人把她的院子封锁了起来,除了一日三餐从偏门送去膳食,其他时间不得任何人进出,包括她的儿女。 何长柏拖着羸弱的身体为母求情,刚在地上跪了半刻钟就咳嗽不止,直接晕了过去,何任城眼不见心不烦,便命人把他抬了回去,还让他的贴身随从看好他,让他老老实实做他的何府少爷。 何明雪也则是在何任城闭门不见时在屋外长跪不起,大雨瓢泼,她在雨里的身影坚定又倔强,可惜何任城并没有心软,反倒是柳姨娘在一旁为覃姿沉说着好话让他心疼不已。 当下对何明雪不管不顾,跪了一天一夜,何明雪晕倒在屋外,结果和何长柏一样被人原路抬了回去。 府里闹鬼一事,在覃姿沉认罪之后便自然而然的解决了,于是府里原本还对覃姿沉留有旧念的人也彻底信了。 而柳姨娘进府近十年,也算熬出头了,何任城直接把库房的钥匙给她,从此以后,便是由她来掌家。 尘埃落定之后,林楚浅在此来到柳姨娘院子里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 “姐姐,你可算来了。”她一进门,柳姨娘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她还是如以往那边热络亲昵,林楚浅这会却不敢在漫不经心的敷衍,她笑着对她欠身行礼,低垂着头十分恭敬。“柳姨娘。” 柳姨娘好似有些诧异,急忙拉着她坐了下来,嗔怪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竟是对我如此客气?我们姐妹之间何需讲究那些虚礼?” 林楚浅笑了笑,可没敢把她这话当真。“该做的礼数还是得做到位的,如今柳姨娘掌管府里的大小事务,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没准还得来求柳姨娘。” “姐姐。”柳姨娘故作生气的板起脸。“你要再这么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以后要是有事直接找我便是,瞎说什么求不求的。” 要是看到她眼里无法掩饰的春风得意,林楚浅还真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她也没再跟她争执下去,陪着笑耐心的和她闲聊了两句。 柳姨娘见时机酝酿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姐姐,你如今住的院子偏远简陋,有时想找你来说说话都得等上老半天,不知道姐姐有没想过搬个院子,这样在府里走动也方便一些?” “不必了。”林楚浅毫不犹豫的拒绝。“如今的院子清净,我和笙儿都住惯了,不想费事搬位置,要是柳姨娘想找我,命手下的丫鬟来跟我说一声便是了,这点路程我还是走的动的。” “姐姐既然不想搬,我也不强人所难。”柳姨娘拉着她的手,语气有些失落。“我这心里是恨不得姐姐搬来与我一起住,这样你我在府里也算有个伴!” 林楚浅保持淡淡的笑容,随口安慰:“柳姨娘若是无聊,可以时常唤我来陪你喝茶聊天。” “也是。”柳姨娘欣喜的笑了起来,忽然又好似想道什么事情一样不安的问道:“姐姐心里不会觉得委屈把!” —— 第169章 五小姐 “我委屈什么?”林楚浅疑惑的反问。 柳姨娘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我...我如今的管家,姐姐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跟我提,我定会满足姐姐,可姐姐却什么都没说,这样我着实难以心安。” 林楚浅自从被她坐下来之后就觉得有些不耐烦,她这样反复的试探真的没有必要。 她又没想过要抢她任何东西,更没想过要损害她任何利益,她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若是硬要我提要求的话,我倒是有件事情想劳烦柳姨娘一下。” “什么事?”柳姨娘很是急切。 仿佛她只要满足了林楚浅的一个要求,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她们共同扳倒覃姿沉之后所得到的所有东西。 “就是笙儿。”林楚浅微微的蹙眉,有些苦恼。“他已有五岁,老爷却还没给他取名,这事我想劳烦柳姨娘在老爷面前提一提,请求他给笙儿取个名字,这样他在夏先生名下学习也不至于连个名讳都说不出来。” 柳姨娘没有犹豫,十分干脆便应了下来。 笙儿取名的事情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林楚浅一无所求,只求她帮忙在何仁城面前动动嘴皮子,这么轻松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如此皆大欢喜,柳姨娘也不用担心林楚浅会因为出了力却没有得到回报而对她心存怨恨。 而林楚浅也暂时安抚了柳姨娘。 女人,尤其是容易牵扯到利益的女人,那一个不是今天防着这个,明天小心那个。 柳姨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自然是担心林楚浅觊觎,虽然何任城的宠爱她是不可能得到了,可她手里终究还有笙儿这张底牌。 在柳姨娘诞下儿子之前,笙儿就一直是府里唯一能活蹦乱跳的少爷。 林楚浅已经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无意与身份利益,只想在偏院的院子里安安分分做个不得宠的姨娘,不会跟她抢正妻的位置,也不会跟她作对。 柳姨娘总算可以放心的高枕无忧了,只要林楚浅没有野心,何府夫人的位置早晚都是她的。 一个名分而已,林楚浅还真不在乎。 她突然想起屋里的何明珠,觉得这是早点交代可以避免后面没必要的麻烦。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提。” “什么事?”柳姨娘抬手端了一杯茶,捻着兰花指慵懒的啜了一口。 “之前养在覃姿沉屋里的五小姐,柳姨娘可有印象?”林楚浅问道。 “五小姐?”柳姨娘微蹙柳眉,想起之前老道士做法事事见到的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突然觉得有些疑惑:“记得,姐姐怎么会突然提起她来?” “之前有一次我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覃姿沉屋里的丫鬟欺负她,开口护了她两句,谁知道那丫头就赖上了,每天蹲在我屋里,怎么赶都赶不走。”林楚浅瞎扯出了一段虚虚实实的故事。 总不能直接跟她说自己已经收留了她一段时间了,都把她从老鼠养成猪了。 太过老实的说出来,只会让柳姨娘生疑,把自己说成被迫无奈,也省的别人瞎琢磨。 果不其然,柳姨娘听了,并没有太在意,毕竟何明珠的生母难产早逝,被覃姿沉养了三年,基本就没有出现过,府里不少人都以为她早死了。 如今她愿意躲在林楚浅屋里,她觉得无关紧要,便大手一挥:“五小姐既然喜欢姐姐,便暂且由姐姐照顾她吧。” 把何明珠扔给她,正好省事。 林楚浅故作犹豫。“这样不妥,她总归是府里的小姐,由我照顾不合情理吧?” “无妨。”她推辞,柳姨娘态度反而更强硬了。“姐姐愿意照顾五小姐,是她的福分。” 她都这么说了。林楚浅也就没再拒绝,点了点头,不情不愿的说:“好吧!” —— 第170章 小猪 在柳姨娘屋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刘管家拿着账进来了,林楚浅知道他们有正事要忙,便连忙起身告辞。 临走时,柳姨娘还贴心的让丫鬟提着几样点心送她一程,林楚浅没有推却,欣然接受。 回了院子,那丫鬟放下糕点便客客气气走了。 慧儿从房间里走出来,见到那丫鬟临走时还恭敬的给她行礼,顿时就感到稀奇,问道:“白姨娘,这是柳姨娘屋里的冬梅吧!” 林楚浅并不是很清楚那丫鬟的名字,不过就是在柳姨娘屋里见过几面。 “应该是吧!”她扬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慧儿连连摆手。“就是觉得奇怪,柳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怎么对你这么客气?” 林楚浅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柳姨娘本人都对她嘘寒问暖,姐姐长姐姐短的,她底下的人只要是个有脑子的,自然也会见风使舵的对她客气几分。 慧儿上前打开食盒,见到里面的糕点有些嘴馋,她抬头,小声的问道:“我可以吃一块吗?” 这糕点很明显是给笙儿准备的。可此时他还在夏渊明那里上课,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慧儿闻到清新甜腻的味道,迫不及待的就想尝一块。 林楚浅笑了笑。“想吃就吃吧!” 她从来就没命令或者阻止慧儿做过什么,这也让慧儿对她越来越不客气,一开始的卑微的姿态也没了,有时候还能没大没小的跟林楚浅斗嘴。 慧儿得到她的首肯,咧开嘴伸手就捻起了一块,刚想放进嘴里。 “等一下。”林楚浅开口制止。 慧儿砸吧了一下嘴,把口水咽了回去,转头满脸疑惑:“怎么了?” 林楚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神秘的笑了起来,挑了挑眉,说道:“我屋里那头小猪应该也想吃。” “小猪?”慧儿更加摸不着头脑。“不是大老鼠吗?你屋里什么时候还多了一头猪?” 林楚浅笑而不语,转身推开门就进去把何明珠揪了出来。 坐在桌边,何明珠手捧着糕点小口下口的咬着糕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对面的慧儿。 慧儿愣怔了许久硬是没反应过来。“这...这是五小姐吧?” 林楚浅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何明珠的头发,笑道:“她啊,就是我屋里的大老鼠,也是我养的一头猪。” “老鼠,猪?”慧儿呆呆的看着,嘴角隐隐有些抽搐。 “对啊!”林楚浅一本正经的点头,拍着何明珠的脑袋,说道:“来,小猪,叫一声给她听听。” 何明珠听完,把嘴里的糕点咽进去,歪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小声的发出:“唧唧—唧——” 慧儿彻底傻了,没想到她前些日子在林楚浅屋里听到的动静都是她发出来的,而且她还差点以为闹鬼了。 林楚浅被何明珠萌到,忍不住哈哈打笑,捏着她的脸调侃:“小猪叫的真好听。” “唧唧—唧——呵呵呵。”何明珠又叫了一遍,看到她笑便咧开嘴跟着笑了起来。 林楚浅这才看到她的门牙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看起来十分滑稽。 她撑着下巴,把糕点推到她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吃糕点。 何明珠,养肥了看起来也没一开始那么丑了,仔细看还有那么点小可爱。 —— 第171章 何长笙 何明珠不用再躲在屋里,平日里跟着林楚浅在院子里瞎转悠,一条小尾巴无论她做什么都跟着,就是旁边院子原先种的地瓜,都带着她一起浇过几次了。 何明珠的性格也越加开朗,有时还能调皮把挖到的虫子放在慧儿的肩膀吓唬她。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慧儿这个丫鬟,地位排最低,基本什么活都是她干,林楚浅没个正经,何明珠又爱吓唬她,她一人伺候三,时常念叨自己要成老婆子了。 日子风平浪静,有一天笙儿下课回来十分兴奋,径直奔道林楚浅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欣喜的说道:“娘,今日爹给我起名字了!” “是吗?”林楚浅并没有感到意外,原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着也是别人嘴巴一张一合的事情,当然费不几个功夫。 “嗯嗯。”笙儿兴致不减,重重的点头只会从伸手拿出一张宣纸,那上面是他今日特意练了无数遍的自己的新名字。 林楚浅接过一看,整个人直接傻了。 何长笙。 何家到了笙儿这一代,取名为长,这她知道。 何任城不可能会为他这个不看重的稚子认真翻典故取名字,她也理解。 简单粗暴的取名何长笙,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可是,天呐。 她拿着纸的手微微的颤抖,磕磕巴巴的反问:“何...何长笙?” “嗯。”笙儿以为她是为他高兴,激动,所以咧开嘴笑得十分灿烂。“是不是很好,这样我还是娘还是可以叫我笙儿。” 林楚浅呵呵呵,面如死灰。 把手里的纸揉的一团,她默默的还给笙儿,摆手沉默的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嘴里嘟囔着:“别打扰我,我一个人静静。” 笙儿这才感觉她有些不对劲,疑惑不解的思考了很久依旧没想明白。 他娘知道他终于有个正式的大名了,难道不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要说高兴,在不知道他名字的时候,林楚浅还是有一点高兴的,毕竟有了名字,也算是何任城承认了他的身份,他也不再是府里那个无人知晓比下人还不如的四少爷。 可是,怎么偏偏是何长笙呢? 林楚浅蹲在床边开始怀疑人生,咬着自己的手帕恨不得原地上吊。 如果她没记错,自己穿越成白晶晶之前,临睡时的床上读物,就是一本名为《低吟浅唱》的古言小说。 剧情没什么新奇,基本都是古言里都的套路,唯一吸引她的原因不过就是里面女主的名字和她分毫不差,都叫林楚浅。 她记得自己看完之后,由于觉得剧情太下饭,还在评论区狠狠的吐槽了一番。 侮辱智商和逻辑的剧情,至今她都印象深刻。讲的就是女主被人嫉妒受尽各种磨难之后浴火重生的故事。 可故事里的大反派,就叫何长笙。 为什么说他是反派呢?因为这个反派位高权重,一开始还喜欢女配,即女主的情敌——高子漓,这种我爱你,你爱他的烂梗真的什么时候都有人写。 女配为了不让女主好过,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的折腾女主,把女主全家端了,还差点要了女主的命,而这过程表面上都是由这个反派完成,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反派虐女主虐多了,被女主的善良坚强感动到,竟然推开了女配,爱上了女主。 —— 第172章 当家的柳姨娘 众所周知不是男主,就注定和女主不可能在一起的,身为大反派的何长笙偏偏不信邪,强势的想用各种方式得到女主,于是他便在男女主因为误会吵架时不惜一切把女主关起来进行囚禁play,明显有虐待倾向的反派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把女主折腾的够呛。 可女主没办法啊,他是反派不是男主,注定对他莫得感情。 所以在反派把女主关起来折磨的只剩半口气的时候,见她宁愿死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大失所望,心死之后终究是放了女主。 而憨憨男主全文除了一开始英雄救美过几次以外,基本就是个锤子,一点用都没有,女主被反派囚禁,他以为女主是生气躲着他,伤心欲绝的终日买醉。 女主也是脑壳清奇,离开了反派的魔爪之后,听闻男主为她堕落颓废的醉酒度日,很是感动,于是原谅了男主。 从此以后,两个人便开始了幸福甜蜜的生活。 全文完。。。 乱七八糟的剧情搅得林楚浅脑壳生疼,这什么鬼剧情? 笙儿这么单纯可爱的男孩子,以后会变成那么变态的大反派? 她有点不敢相信,也许不过是个巧合也不一定。 林楚浅自我安慰了许久,却忍不住偷偷观察起了笙儿的一举一动,想在他身上查找出一丝他日后成为反派的潜力,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摸着。 她不免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只是重名。 ** 何任城离开了都城,带着一车行囊和两个贴身侍从上路了。 临行前,除了被关的覃姿沉,府里的所有人都到了门口为他送行。 柳姨娘拉着他眼含秋水的哭诉不舍。“老爷,此去漓洲旅途遥远,下次见面怕是秋季都过去了,一想到这么长时间见不到老爷,我就舍不得你走,老爷......” “柳儿。”何任城搂着她的细腰,抬手擦拭她的眼泪,眼神宠溺温柔,故作责怪道:“你看看你,现在何府由你掌家作主了,你还是这般任性流泪,也不怕下人看了笑话!” “老爷。”柳姨娘破涕而笑,嗔怪的横了他一眼,便把他看的喉结微动,她的一颦一笑真的太对他胃口了。 娇艳妩媚,让他恨不得把她抱进马车里一同前往漓洲。 可漓洲那边兴许还有更加惹人疼的姑娘在等着他,于是他便生生扼住了想带任何人前往漓洲的想法。 他笑了笑,宽慰道:“公职在身,为夫也没有办法,只好暂且委屈柳儿了,为夫走了之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就有你操持了,若是有什么大事拿不定主意,就送家书到漓洲即可!” “老爷放心,我自会帮老爷守着何府的。”柳姨娘泪光闪闪,愈加楚楚动人,她拉着何任城袖子,依依不舍的说道:“柳儿就在府里等老爷平安归来。” 见她如此,何任城心下感动,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无声的爱抚。 马车缓缓的驶行,林楚浅见柳姨娘在原地伤心的直抹眼泪,而何任城掀开帘子回头望着,这郎情妾意的场面还真是逼真。 要不是知道这两个人,一个风流成性,一个惺惺作态。她没准还能信了他们是真爱。 眼见着马车渐行渐远,直接消失在拐角的尽头,柳姨娘回身,甩了甩手帕,对着在场的众人沉声说道:“别在这门口站着了,大伙都回府把!”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转眼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掌家人,颇为高傲的姿态倒是有十足的一家之母的架势。 变脸之快,林楚浅佩服。 拉上身边的两个拖油瓶,她转身便想跟随着众人回去。 “姐姐且慢。”柳姨娘轻声叫住了她。 第173章 及第 林楚浅听到柳姨娘的声音之后身子顿了一下,犹豫之后让笙儿先带何明珠回去,见他们两乖乖的离开,她这才转身款款的对柳姨娘欠身。“柳姨娘。” 柳姨娘对她恭敬的态度很满意,可脸上却偏偏要表现出受不起的模样责怪道:“姐姐,我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讲究那些礼数!”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没有答应。 她又不是看不出来她恭敬老实的欠身之后,柳姨娘舒坦得意的模样。 “柳姨娘可是有事吩咐?” “也没有。”柳姨娘朝一旁的张妈妈招手,微笑的说:“就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姐姐。” 林楚浅看着谢妈妈举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过来,犹豫之后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张房契。 “柳姨娘,你这是?”她疑惑的问道。 柳姨娘拿着手帕掩嘴一笑,这模样很熟悉,每次出馊主意的时候都是这个德性。 她笑着说:“这房契是西街的一间院子,就当我送给姐姐的一点心思。” “无功不受禄,柳姨娘太客气了。”林楚浅连忙推辞,警惕心瞬间就冒出来了。 什么事情能让柳姨娘以送她一间院子做酬劳? “姐姐若是拒绝,那便是瞧不上我。”柳姨娘故作恼怒的别过脸。 林楚浅尴尬一笑,心里暗骂了几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没急着接过,只是客气的问了一句:“柳姨娘可是想吩咐我做什么事?” “吩咐谈不上。”柳姨娘回过头,脸上带着笑:“只是今日有一事让我忧愁不已,我思来想去只有姐姐去办最为合适!” 她还是没直说想让她办什么事? 林楚浅也没胆子跟她急,笑着恭维道:“如今这府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让柳姨娘忧愁?” 狗腿子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柳姨娘对此很满意,领着她就开始往后院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着,她不直说,林楚浅也拿她没辙,只能小心的跟着。 “唉,这事说来也怪膈应人。”柳姨娘轻叹,侧过头轻声问道:“姐姐可知道二小姐要及第了?” 林楚浅点头。“听下人提起过。” “让我发愁的便是这事!”柳姨娘伤感的叹气,眼角斜睨了林楚浅一眼,发现后者满是疑惑,便深深叹息的说道:“府里的小姐及第,按照礼数,该是由我代替她生母替她操办及第之礼的诸多事宜。但你也知道,覃姿沉害我小产,虽然她得到了应得的惩罚,可我却没办法不计前嫌的替害死我孩儿的人的女儿举办及第之礼,可她终究是府里的小姐,若是不办,我又怕落人口舌。” “......”她的意思林楚浅大概明白了,敢情是想让她帮何明雪办十五岁生日宴会吗? 及第之礼? 倒是挺文雅。 “原本我也拿不定主意。”柳姨娘见她没吱声,便自顾自古的继续说:“昨夜我问过老爷的意思,他说是这事由我作主便可,于是我思来想去,便觉得此事交由姐姐去办最为合适,算起来你也算是二小姐的长辈,帮着操办及第之礼,也并不失礼。” “这样,怕是不大好吧!”林楚浅委婉的拒绝:“二小姐算是嫡女,我不过是一个姨娘,若是传出去.....”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柳姨娘直接扬声打断了她。“姐姐,如今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楚浅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给她面子了。 她扯了扯嘴角,只好应了下来。“那好吧。” 第174章 红环 柳姨娘很满意林楚浅如此识相,笑着伸手把张妈妈怀里的木匣子塞到她怀里,领着一众下人前呼后拥的离开了。 林楚浅抱着木匣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艳丽的衣裳婀娜多姿的身段,这样一个女子让男人走到道,让女人无道可走。 如今她只觉得木匣子烫手的很。 何明雪及第的事情,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怎么就摊她身上了? 本来因为覃姿沉的事情,何明雪在名声就不大好,若是传出她身为嫡女却由一个没有地位的姨娘来操办,那何明雪这名声算是毁的干干净净了。 在这种封建的时代,一个女孩子的名声跟她命一样重要。 柳姨娘是要毁了何明雪一辈子啊! 林楚浅被她当枪使,她觉得心情非常糟糕。 好不容易扳倒了覃姿沉,刚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柳姨娘又跳出来搞事情! 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楚浅一路抱怨,却也没办法阳奉阴违,她琢磨着是还是需要支会何明雪一声,于是便换了一条道往她的院子走。 自从覃姿沉被关之后,何明雪便很少露面,平日里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今更是窝在自己的屋里练女红。 林楚浅走进门时,见到屋内的摆饰简单粗糙了些,估计是柳姨娘有意不想让覃姿沉的子女过的舒坦。 以前覃姿沉当家的时候,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往自己子女屋里送,如今失势,她的一双子女自然也是跟着遭殃。 何明雪还好些,大不了也就是没那么多下人伺候她,吃喝用度差一些。 可何长柏就苦了,他那身子,三天一小补,五天一大补的养着,如今断了那些珍稀的药材补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撑不住给噎气了。 林楚浅想到这里忙摇头,想那么多也没用,这世道就这样,谁也怪不了谁。 她走进门,比有丫鬟脸色不善的拦住了她。“白姨娘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走错了?” 那丫鬟不过十五岁左右,长得挺白净,就是一看到她恨不得把眼睛都竖起来瞪她,估计是何明雪身边忠心的贴身丫鬟。 “我是特意来找二小姐的。”林楚浅没跟她计较,客气的开口说道。 那丫鬟板着脸,阴阳怪气的说道:“白姨娘怕是搞错了,二小姐有什么事值得你特意来找她?” 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这丫鬟怕是恨不得那扫把把她赶出去。 “红环,不得无礼。”何明雪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林楚浅有些意外,却也十分有礼的呵斥了那丫鬟。 红环见她出来,别不情不愿的走到她身边,小声的嘀咕道:“小姐,你怎么来了,这白姨娘特意来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让奴婢把她赶走便是了。” 何明雪不认同的摇头。“你先下去给白姨娘倒杯茶!” “小姐。”红环气的跺脚,可看到她态度坚决,便瞪了林楚浅一眼气哼哼的下去了。 林楚浅也没觉得生气,笑呵呵的说道:“你这丫鬟倒是有趣。” “让白姨娘看笑话了。”何明雪淡淡的开口,抬手邀请她进屋。“进来坐会吧!” 林楚浅欣然接受,走进屋和何明珠面对面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小小年纪举手投足却是从容不迫落落大方,这气度比起何明秋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愧是何府的嫡女,也不愧是覃姿沉的女儿,气质倒是十足十的像。 第175章 提点 落座之后,茶很快就端上来了,红环把茶放在林楚浅桌边的时候还不忘挖她一眼。 林楚浅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白姨娘今日前来,请问所为何事?”何明雪问道。 林楚浅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来问问二小姐对于行及第之礼可有什么打算?” 何明雪端坐在椅子上,听到这话微微的蹙眉。“如寻常操办便是。” 如寻常? 这个寻常就很难办到。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也懒得跟她绕弯子。“今日柳姨娘嘱咐我一件事,二小姐及第之事将由我来操办,若是二小姐有什么打算的话可以尽早提出来,也好让我多做准备。” 何明雪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原本镇定的她听到自己及第之事由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操办,当下脸色便白了许多,手也紧紧的拧着自己的衣摆说不出话。 端茶上来之后怕林楚浅欺负何明雪的红环原本站在何明雪身后,听到这话气的走到林楚浅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就你这样的身份凭什么操办二小姐的及第之礼?二小姐是府里的嫡女,你就是个低贱的姨娘,让你来操办,岂不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我家小姐的笑话?” 林楚浅无奈,她也不想趟这潭浑水,可事已至此,谁也奈何不了谁。 “红环,别说了。”何明雪连忙制止她。 红环气的眼都红了,回到何明雪身边说道:“小姐,她们未免欺人太甚了,怎么这样糟践你,小姐....” 何明雪也湿红了眼,自从覃姿沉失势,她在这府里除了还占着一个嫡女的身份,其他的什么都失去了。 就算她心里有多么不甘,又有如何不愿,事已至此,她又能做什么? 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林楚浅有些不忍,她开口提议:“二小姐是尚书大人的外孙女,若是你觉得此事由我操办不妥,可以修书请求尚书夫人帮你操持。” 若是覃姿沉他娘能帮何明雪操办及第之事,那对尚书府和何明雪来说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何明雪听完眼神微亮,抬头看着林楚浅有些不解。“白姨娘不是听从了柳姨娘的嘱托要帮我操办及第一事吗?” 林楚浅见她疑惑她为什么要帮她想主意,她不禁撇嘴,无奈的耸肩:“我没有操办及第之事经验,不想操劳,若是此事能由他人代劳,对你我都是好事!” 何明雪有些怀疑,但又觉得她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她沉思片刻之后,点头。“此事我会命人去请求祖母,今日多谢白姨娘特意前来相告此事。” 何明雪很聪明,明白她的用意。 林楚浅很欣慰,笑着点头便想起身告辞,何明雪客气的起身送别。 三人行至门口,红环依旧忿忿不平的瞪着她,林楚浅笑了笑,说道:“你这丫鬟对你倒是很忠心。” 何明雪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她不过年方十四,少女的身段已经初显出来,看起来跟现代十八岁能掐出水的姑娘差不多。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有些覃姿沉的温婉,又有自己的一份坚韧。 撇开覃姿沉这个人,林楚浅对她的影响还是很良好,至少她没想红环一样看到她跟看到仇人一样恨不得扑上来咬上一口。 那说明,她聪慧,明事理,知道这府里的事情不是表面那几句三言两语能概括清白的。 想到这时代的女子大都早婚,联想柳姨娘的脾性,林楚浅临走时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二小姐及第之后,想必很快便会谈婚论嫁,若是可以,还是多做打算为妙。” 何明雪也好似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对她感激一笑。“多谢白姨娘提醒。” 林楚浅摆了摆手,没再多言,径直离开。 第176章 牙齿 要说这天也真是怪哉。 府里不太平的时候连夜雨未停,何任城一走,府里太平了,这天明朗了不少。 夜里的天空月朗星稀,倒是很适合在树下做一些风花雪月的勾当。 林楚浅拉着一张椅子坐在树下,怀里抱着何明珠,旁边坐着笙儿,这画面光想想她都觉得诡异。 花季少女提前享受天伦之乐。 她为自己脑海里蹦出来的想法逗乐,伸手捏了何明珠的脸,只见她咧嘴笑之后露出两个空荡荡的门牙。 她问道:“小猪,你牙齿到哪去了?” 何明珠无辜的眨巴了几下眼睛,慢吞吞的从怀里摸出了两个小乳牙。 林楚浅忍俊不禁,只觉得她呆呆的模样就是天然萌,她伸手拨了几下她手心里的乳牙,坏笑的说道:“小猪,你惨了,你不知道牙齿掉了之后放在身上会导致长不出牙齿吗?” 何明珠歪着头,似懂非懂。 一旁的笙儿听了猛地坐起身,拉着她的胳膊问道:“真的吗?可是之前不是娘跟我说掉牙齿之后要把牙齿放在身上直到牙齿重新长出来才能扔掉吗?” 林楚浅快速的转了转眼珠,心想这白晶晶是从哪里听到这种歪理斜说,原本还想逗逗何明珠,却不想被他搅合了。 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尴尬的圆场。“是吗?这事我提过吗?不好意思,我还真忘了。” 笙儿没有怪她,而是指着何明珠手里的牙齿问道:“那现在妹妹的牙齿怎么办?” 他既然问起了,林楚浅自然是要继续忽悠下去的。 她拿起那两颗牙齿,指着屋顶说:“牙齿掉了之后要扔到屋顶上去,这样的牙齿就可以快快的长出来。” “真的吗?”笙儿惊奇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林楚浅咧开嘴笑了起来,低头去看何明珠发现她没有任何怀疑,于是她拿着牙齿在她面前晃了晃。“小猪想不想快点长出牙齿。” 何明珠重重的点头,开口说话由于漏风有些模糊不清。“想。” 林楚浅被她逗笑,但是生生忍住了,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要是想牙齿快点长出来,待会我把牙齿扔到屋顶时候,你就要祈祷,要开口让月亮听到,这样牙齿就能早点长出来了。” 何明珠歪头想了一会,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那我扔了。”林楚浅说完,直接把手里的牙齿用力的扔到屋顶上。 何明珠见状,急忙双手合十,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说道:“月...月亮,求求你,让...我的...牙齿快...点长出来,求...求求你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虔诚又紧张的神情。 林楚浅看的一阵姨妈笑,嘴都快咧到脑后跟去了。 笙儿在一旁默不作声,一看到她笑成这副德行,他就知道他娘又是在逗妹妹了。 刚才说的估计都是信口拈来的胡话。 何明珠祈祷完,伸手在自己牙龈上摸了好一会,转头疑惑的问道:“没...没有长。” “是吗?”林楚浅故作疑惑的去看她的牙齿,何明珠很配合,努力的咧嘴着露出她光秃秃的门牙。 林楚浅觉得她太可爱了,对着她的脸一阵蹂躏,然后故作正经的说:“别着急,估计明天就长出来了。” 何明珠不疑有他,安心的点了点头,对她的话完全相信。 笙儿无话可说,只觉得妹妹真单纯。 第177章 月亮 天刚蒙蒙亮。 林楚浅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人拉扯着头发给扯醒了,睁眼一看,发现是何明珠。 她闷闷的问了一句:“小猪,你怎么这么早起?” 何明珠见她醒来很是雀跃,俯下身贴着她的脸就裂开了牙齿,小手指指着嘴巴,小声的说:“牙...牙齿。” 林楚浅有点懵,睡眼惺忪的去看她的牙齿,发现她光秃秃的门牙上隐隐约约长出来一个小牙包,看来她的门牙总算是要开始长了。 她配合的笑了笑。“恭喜你啊,小猪,再过几天你就有门牙了。” 何明珠嘻嘻的笑了起来,钻到她怀里奶声奶气的说:“月亮...灵。” 林楚浅忍俊不禁,心想昨天刚骗的她今天就巧妙的长出来的,不得不说确实很优秀。 她看时间还早,便赖床不想起来,伸手搂着何明珠,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老母亲。 ** 搂着何明珠又躺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色大亮才慢悠悠的起床梳洗。 两人走出房间时,笙儿早已前往柳姨娘的院子上课,慧儿也早早的准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正在桌边摆弄碗筷呢。 见他们俩个人出来,忙说:“白姨娘,二小姐,你们起来了,快来用膳。” 两个人坐到桌旁,一人伸手拿了一个包子便就这白粥吃了起来,一大一小,动作倒是非常一致。 慧儿见此忍不住笑着调侃:“白姨娘,还别说你跟二小姐倒是挺像亲母女的。” 林楚浅斜了何明珠一眼,发现她正睁着眼睛无辜的眨巴着,她微微挑眉:“可不是,天天都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越来越相似了。” 说完,她转过身恶趣味的对何明珠说道:“小猪你要小心一点,我长得可不好看,你可别跟我呆久了,影响了你的颜值,要是你比我先变成老太婆,可别怪我。” 何明珠似懂非懂,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就继续啃包子。 慧儿在一旁觉得十分好笑。“白姨娘,你这话说的别吓到二小姐。” “.....”没想到慧儿也觉得她长得不好看,林楚浅有点郁闷,扫了一眼慧儿,见她的模样比起她可好不到哪里去。 她是人老珠黄,慧儿是面相刻薄。 谁也没赢得半分。 她忍不住笑了,对着慧儿揶揄:“小猪,还有慧儿,你也别跟她待太久,她长得可比我磕碜多了。” 慧儿脸色黑的跟锅底灰,气呼呼的撇过头吃饭。 这女人就没人喜欢被别人说长得磕碜的。 哪怕是慧儿这种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是如此。 林楚浅嘿嘿笑了起来,把手里的包子一口吃完,低头喝了几口白粥。 三人用膳之后,慧儿便自然的收拾了起来,林楚浅习惯了被人伺候的日子,啥也没管就带着何明珠到旁边院子浇地瓜去了。 原先种的地瓜长势不错,估计再过三四个月就能有收成了。 何明珠蹲在地上扒拉泥土,林楚浅随意的泼了几瓢权当饭后运动了。 “白姨娘,白姨娘——” 就在林楚浅想拉扯着何明珠避开逐渐炎热的阳光时,院外传来了女子的叫声。 她迈出院门一看,发现时何明雪身边的丫鬟红环,她正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喊她。 这倒是让林楚浅觉得有些好笑,红环不进院子,也不让慧儿来找她,而是直接在院子外喊。由此可见红环心里压根瞧不上她。 第178章 操办及第之事 林楚浅抱着双臂静静的在一旁的院子看着红环的身影,也不吭声,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回头发现她再答应。 “白姨娘,白姨娘....”太阳越加毒辣,红环晒得脸颊发红,语气也逐渐有些不耐烦。 慧儿估计不在院子里,不然就冲红环这么喊,她要听见早蹦跶出来了。 红环喊了一会见无人答应,便开始疑惑是不是她出门了不在屋里,于是抬脚进院子,探头探脑的查看了一番,没看到有人。 她心想自己这趟白跑了。气的剁了跺脚,郁闷的嘀咕了一句:“人居然不在。” 她折身便想先回去复命,刚踏出院子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想找的人就在眼前,这会正隔壁院子的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红霞眼神陡然一亮,而后恼怒的窜到林楚浅面前,说道:“我在这喊了你许久,白姨娘为何不搭理我?” “不好意思,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光听不到。”林楚浅笑眯眯的回答。 红环看出她是故意的,气的咬牙切齿。“你....” 就算她再瞧不起林楚浅,可她终究是个姨娘,她一个下人自然是不敢轻易骂她,敢怒不敢言的瞪了老半天。 恰巧这时何明珠跑了出来,她径直的跑出来抱住林楚浅的大腿,整个人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偷看红环。 “五小姐?”红环自然是认得她的,在这里看到她不免感到有些诧异。 何明珠没搭理她,而是抱着林楚浅的大腿仰头去看她。 林楚浅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安抚的笑了笑。转头慢悠悠的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有。”红环收回视线,脸色凝重的点头。 除了何明雪及第一事,想必也不会有其它的事情了。 “二小姐及第的事情落定了由覃府操持?”林楚浅问。 “没有。”红环心情沉重,颇为伤感:“二小姐及第一事,怕是还要劳烦白姨娘,今日便是小姐命我前来请你过去共同商讨到时候的具体事项。” 林楚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尚书府的人竟然不愿意帮何明雪举办及第之礼,好歹覃姿沉也是尚书府的小姐,就算是庶女可终究也是他们覃家的人。 覃姿沉的女儿自然也是和覃家有关系,外头的人也都知道她是户部尚书覃怀生的外孙女,如是何明雪的名声不好,覃府的脸上也是无光。 这事情明摆了对大家都好的事情,怎么就被拒绝了。 她思来想去怕是只有一种可能,估计那覃府比何府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勾心斗角的宅院,覃姿沉这个庶女,以前在覃府里也不受待见。 所以覃姿沉的事情一发生,覃府的人巴不得和她撇清干系,自然也不可能会愿意帮何明雪举办及第之礼。 想起覃姿沉的种种,林楚浅心情也有些复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红环见她迟迟不答应,急了,她不耐烦的催促道:“白姨娘,若是无事便现在随我一同前往吧!” 林楚浅对她的坏脾气倒是多有包容,毕竟跟她比起来红环就是个小女孩,她犯不着跟她计较。 “行,走吧!”她点头应了一声。 红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林楚浅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低头拉着何明珠一起跟了上去。 没办法,现在慧儿不在,放何明珠一人在屋里也不大适合,只能带着她一起了,就当去散步做客吧! 第179章 覃府 六月份的天气酷暑难耐。 林楚浅走到何明雪的院子时早已香汗淋漓,一旁的何明珠吭哧吭哧的喘息,脸色红扑扑的,有点小可爱。 红环到底是奔波惯了,一路慢跑催促,除了冒点汗硬是大气都没喘一个。 三人进屋时,何明雪正站在窗边黯然伤神,小小年纪却偏偏满脸忧愁。 “小姐,我把白姨娘请来了。”红环上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何明雪回过神,露出些许牵强的笑意。“白姨娘来了。” 林楚浅微微的点头,带着何明珠走了进去,后者一看到何明雪便紧张的躲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偷看着。 何明雪见到何明珠,反应和红环差不多,诧异的问道:“五小姐怎么跟白姨娘一块?” 何明珠的身份在府里一直挺复杂的,娘死了,爹又对她毫不关心,养在覃姿沉院子里并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就是何明雪,几乎都没见过她。前不久还听覃姿沉院子里的丫鬟说过她不见了,找了大半个后院都没找到。当时府里事务繁杂,又不大太平,所以覃姿沉并没有让人继续找,很多都还以为她逃出府去了,却不想如今会再次看到她,还是和林楚浅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林楚浅轻描淡写的带过,并不想和她过多的讨论了何明珠的事情,毕竟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她及第一事。 何明雪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勉强,落落大方的邀请她入座,等待茶水端上之后,才悠悠开口:“今日麻烦白姨娘前来,是想同你商议一下我及第的事情。” 林楚浅点头,也没有多嘴的问她为什么覃府的人不愿意帮她,事已至此,她也能硬着头皮操办那什么狗屁及第了。 女子十五岁及第,流程繁琐复杂,基本就是八十大寿外加新人结婚差不多。 都是要迎宾,开礼,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之类的,林楚浅没经历过,听着何明雪说的诸多细节,全程满头雾水,却还要故作清醒的点头附和。 何明雪边说,边让红环记录下来,想必她也知晓以白姨娘的出身,初次操持大户人家闺女的及第之礼,怕是一时半坏记不住那么多。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何明雪终于讲完了,对于她的及第之礼她很看重,因为这是女子一生中及其重要的时刻,哪怕覃姿沉声名狼藉,如今她在府里的地位也大不如前,可该行的礼数还是要讲究。 林楚浅接过红环手里厚厚的宣纸,有点生无可恋,她是真没想到这古代女子及第流程这么麻烦。 “原先以为此事不会劳烦白姨娘,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麻烦你为我操劳,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何明雪笑得有些自嘲:“若是白姨娘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尽管开口。” “先这样!”林楚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索性起身告辞,留她一人静静兴许好点。 何明雪款款有礼的送到门口,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小萝卜头,脸上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五小姐以后有白姨娘护着,也是好的。” 林楚浅估计她是想覃姿沉了,算起来她会沦落到这番天地也有她的一份功劳,此时听她这么说心里挺不好受的,她望着炎炎烈日,轻声问道:“夫人,如今可还好?” —— 第180章 潦倒 自从覃姿沉被何任城下令关禁起来之后,何明雪便没有再看到她,甚至连她的院子都进不去。 那天在柳姨娘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后来才从下人的嘴里得知,她不愿意相信她的母亲变成了他们口中狠毒邪恶的女子,也不愿意相信她的母亲会因为妒嫉去杀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可她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母亲被关了起来,父亲迁怒与她对柳姨娘的种种行径冷眼相待。 她堂堂何府的嫡女,本应风光无限,如今却沦落到及第之礼由一个姨娘操办的地步。 这前后的反差,让她的心久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故作冷静了许久,再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夫人二字,她便忍不住嘲弄了说道:“这府里,早就没有什么夫人了。” 林楚浅沉吟了片刻,终究是以自己的身份去安慰她未免太过可笑,于是讪讪的点头,不再多问。“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至于你及第一事,并非你我说了算,稍后我会去请问柳姨娘的意思,若是她没有意见,事情便定了一半。” 何明雪恢复了些许笑意,脸色还是不大好,但还是点头。 ** 林楚浅带着何明珠回屋,两人在屋里歇息了片刻,日头渐淡的时候,林楚浅便拿着何明雪给的那叠稿纸前往柳姨娘院子里。 风水轮流转。 柳姨娘如今春风得意,府里上上下下谁都得听她的,而她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自然是怎么滋润怎么来。 林楚浅进屋的时候,正巧看见她微眯着眼睛躺在太妃以上,左右两个丫鬟伺候着扇风,桌上还拜访了几样冰凉爽口的小吃。 她满头大汗的走进院子,莫名又觉得自己活得好可怜,好卑微。 领她进来的张妈妈走到柳姨娘耳边轻声开口:“白姨娘来了。” “嗯。”柳姨娘轻应了一声,慵懒至极。 林楚浅在旁边也没喊她,就静静的站着,看她能闭目养神到什么时候? 柳姨娘缓缓的睁开眼睛,坐起身接过丫鬟的糖水喝了一口,放下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这才慢吞吞的抬眼看向林楚浅,看到她时还故作惊讶的呀了一声:“呀,姐姐来了。” 这戏未免太假。 林楚浅被她搞得没有半点脾气,笑呵呵的说道:“是啊,来了有一会了。” “看我,都睡迷糊了。”柳姨娘娇嗔的拍了一下的额头,笑着说:“我刚还在想姐姐呢,姐姐便来了。” 林楚浅继续呵呵呵,笑而不语。 “快给姐姐抬张椅子来啊,怎么能让人站着,多没眼力见啊!”柳姨娘莫名的对着一旁的丫鬟发作了起来。 林楚浅连忙摆手。“无妨,我站着无伤大雅。” “那怎么行。”柳姨娘坚持让人给她抬椅子。 林楚浅没再拒绝,由着她,她如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很快,椅子便抬上来了,林楚浅乖乖的坐了上去,柳姨娘见此很是满意,只觉得她顺从得很。 “今日我来,是为了二小姐及第一事。”林楚浅没心思跟她绕弯子,单刀直入便把那叠纸拿了出来。“这是需要准备的大小事宜,柳姨娘可以先过目一下。” 柳姨娘听到她是为了何明雪及第一事前来,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接过那叠稿纸之后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第181章 闹肚子 纸上写明的里面的东西,其实就是大户人家举办及第之礼需要准备的寻常物件,请的客人也都是符合礼数规格的人物。 却不想柳姨娘翻了两下,便把那叠纸扔到了桌子上。 她问道:“姐姐,二小姐的及第之礼未免过于繁琐隆重了些?” 林楚浅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让何明雪好过,要不是怕别人说她苛待嫡女,没准她还能把人家给赶出去。 如今何明雪要举办及第之礼,以何府嫡女的身份宴请众人,虽然由林楚浅这个名不经传的姨娘主持,但也没能让她出气,她恨不得把嫡女的身份给自己的女儿何明秋。 林楚浅是越来越看明白柳姨娘的城府以及心机,她也不为何明雪说话,只是径直的问她:“那依柳姨娘之见,二小姐及第一事该如何准备?” “姐姐也知道,覃姿沉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府里的罪人,如今还被关了起来。”柳姨娘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拿过一把蒲扇轻轻的煽动着,看起来十分惬意。 她说:“二小姐身为罪人之女,及第一事原本就不该铺张,可顾及到老爷的脸面事情又不得不办。” 她说了这么多却依旧没说出自己的打算,林楚浅也不着急,配合的点头,附和道:“柳姨娘说的也有道理,此事确实难办。” 柳姨娘抬眼看了她一眼,掩嘴轻笑。“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事情能让姐姐都觉得难办。” 林楚浅对她的调笑无动于衷,扯了扯嘴角,低垂着眼帘,态度十分恭敬:“柳姨娘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个寻常妇人,小聪明可能有,大智慧可比不上柳姨娘。” 柳姨娘轻笑,觉得她的态度非常有意思,也很合她的胃口。 她微微直起身,望着外面逐渐西沉的太阳,突然说了一句:“这天还真热。” “是热了许多。”林楚浅平淡的回答。 “这样吧!”柳姨娘转过头说道:“天气酷热,又因老爷不在都城,二小姐及第一事,能简则简,宴请宾客及家中双亲长辈的事宜便都免了,其他的便按照寻常人家的排场操办便是了。” “.....” 宴请宾客,及家中双亲长辈都免了。 那何明雪还搞个锤子及第啊,这样免下来,跟换身衣服吃饭有什么区别? 顾不上为何明雪不平,林楚浅内心更多的是服了柳姨娘的心思,她一句罪人之女便把何明雪这个嫡女打落了一文不值。 服气,真的服气。 她人微言轻,也不可能为了何明雪去得罪柳姨娘,于是愣怔了一会之后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忙点头说道:“那事情就按柳姨娘的意思去办。” 柳姨娘见她没意见,很满意的直点头,抬手指着坐上的几样小吃说道:“这几样小吃是厨房特意送过来的,说是可以消暑开胃,姐姐要不带些回去尝尝?” “不用了,多谢柳姨娘的好意,笙儿近日闹肚子,怕是吃不了这寒凉之物。”林楚浅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想赶紧走。 柳姨娘也没坚持,不用她主动开口告辞,便摆了摆手,傲慢的下了逐客令。“二小姐的事情就劳烦姐姐去办了,若是无事,姐姐先回去吧!” 林楚浅没觉得自己被蔑视,如释重负的告辞便转身离开。 二话不说直奔门口,柳姨娘这个人,怕是如今春风得意,府里都掌握在她手里,如今是看谁不顺眼就想死命拿捏谁? 何明雪只是刚刚开始,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轮到她呢! 第182章 柳姨娘的院子很大,林楚浅走出房门还得穿过一段走廊才能出院子,想起柳姨娘如今这副傲慢的嘴脸,她便决定自己要离她远一点,省的自己一个没忍住惹怒了她,也落了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在快到大门前时,林楚浅步伐太快,差点撞上一身穿湛蓝长袍的男子。 她定眼一看,是个老头,还是留着发白胡须,看来颇有风骨的老头,这府里后院不会有来历不明的男宾,而且还是在柳姨娘的院子里碰上。 思来想去,她便觉得只有那教书的先生才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忙学着电视上的模样拱手,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走路急,不小心冲撞到先生了。” 夏渊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妇人,身穿粗布衣衫,脸上沟壑纵横,行为举止却有些跳脱,跟她的面相倒是有几分违和。 关键着妇人见到他没欠身行礼,反而诡异的朝他拱手,这明明是读书人或男子之间的礼节,她行云流水的做了出来,倒是让他颇为不解。 “敢问夫人....”他犹豫了一会,又觉得问人名讳颇为失礼,便连忙拱手,一板一眼的说道:“无妨,老夫并无大碍。” 林楚浅直起身对他善意的笑了笑,主动开口问道:“我是府里的白姨娘,先生可是柳姨娘院子里教课的先生?” 白姨娘? 夏渊明恍然大悟,知道她便是笙儿的生母,忙客气的拱手:“老夫正是夏渊明,眼拙没认出白姨娘,失礼了。” 林楚浅摆手。“先生客气了,你我本就素未蒙面,认不出来很正常。” 两人客气的寒暄了几句,无外乎是关于笙儿学习刻苦勤奋的事情,各自耽误了片刻便匆匆道别。 毕竟男女有别,在这后院里和男子相谈甚欢,要是被有心人曲解要解释起来也挺费劲的。 ** 明白了柳姨娘的意思之后,林楚浅便去库房取了些许银两,少的可怜,想必是柳姨娘早已上下交代过。 她废了一番口舌,终究无果,颠了颠手里的十两银子,林楚浅欲哭无泪。 十两银子,放在寻常百姓可能是一笔不小的银两,可放在大户人家,也不过是小姐姨娘的月钱罢了。 这点银子什么东西都置办不了,顶多买几块布或者几件廉价首饰。 柳姨娘做事还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林楚浅无计可施,只好揣着十两银子硬着头皮去跟何明雪商量。 何明雪见她脸色为难,细细听过前因后果之后,也没有多悲愤,只是自嘲的笑了笑,点头说道:“事情就按照柳姨娘的意思办吧,劳烦白姨娘为我奔波了。” 林楚浅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何任城在外面耍一个晚上估计都不止这点钱。 女子及第本就是人生大事,双亲皆不在身边已十分可怜,如今还寒酸的连寻常人应有的排面都没有。 搞个寂寞。 两人无言以对了许久,林楚浅把十两银子收回怀里,深吸了一口水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用这些钱买几块布料,二小姐也可以几身衣衫。” 何明雪没有意见,点了点头便当应下了。 买布料做衣衫,总好过买些乱七八糟不顶用的物件。 勉强算是商量完毕,林楚浅便起身离开了何明雪的院子,一路都在心里骂娘,这柳姨娘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稚子无辜。 覃姿沉做再多事情跟她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人家就想好好举办及第之礼,都死抠这不让人家体体面面的好过。 要不是林楚浅一穷二白,身无长物,她还真想拿点钱贴补一下何明雪,毕竟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为了这事脸色都白了好几分了。 她看着还挺不忍的。 第183章 赶集 艳光普照,烈日炎炎。 林楚浅领着笙儿一块出了何府直奔西市,这行主要是为了帮何明雪置办几样及第之礼必需用到的物件。 算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出何府,心情难免有些雀跃,笙儿兴致看着也很高。 行至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拥挤嘈杂,小贩商户聚集在此处,人间烟花尽收眼底。 林楚浅感叹这繁华的街道,心想在天子脚下的都城果然就是不一样。 出了何府,才知道这世上人分三六九等是多么清晰又明显的区别,光是装束打扮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身份。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一时有些尴尬。 笙儿一直紧贴着她,生怕与她失散。 林楚浅被密密麻麻的人头惊得有些犯怵,回过神来之后急忙拉着笙儿避开人流寻了个清净点的地方。 东西到哪里买都一样,林楚浅这身打扮也不怕别人狮子大开口,毕竟店家更怕她没钱买不起。 索性看过两家,对比了价格都所差不多,便随意挑了一家把该买的都买了。 提着几个包裹涌进人群,还没走出几步路就热的汗水直流,笙儿的小胳膊紧紧的拽着她,不安的直喊:“娘,好多人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西市就这么多人,还是他们赶上人家赶集了。这会人真的到达了人山人海的地步,她低头看着满头大汗的笙儿,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还珠格格里面一群主演卖柿子的模样。 谁的声音也听不见,谁也不服谁。 嘈杂不堪的环境消磨了林楚浅的耐心,她火气一上头,提着大包小包推挤开了人群,好不容易寻到个终于可以站稳身子的地方,回头一看,发现笙儿不见了。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寻找一个半大的孩子,林楚浅心急如焚的大声呼喊;“笙儿,笙儿——” 嘈杂的环境把她的声音瞬间覆盖淹没,她已经开始幻想笙儿被人伢子拐走从此过上颠沛流离苦不堪言的一生了。 也不知道这古代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多不多?不知道像笙儿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孩子是买去做苦力还是买去做小倌。 林楚浅牙疼的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想的太远了,事到如今应该是先努力寻找一番才是。 人来人往的街道中让她有些无助,随即想到笙儿,怕是不过五岁的他此时更更无助,她紧握着自己手里的物件,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次挤进人群。 在互相推搡之中不断游走,她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笙儿或者何明笙她都重复过无数遍,可惜茫茫人海中无人回应她。 街上的人流逐渐减少,她原路返回了他们经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原先所怀有的希望被一点点的磨灭殆尽。 她坐在街边的角落里,看着衣着各异的人从自己眼前经过,心里突然升腾去一种孤独感。 好歹当了人家那么多天的娘亲,突然自己的儿子不见了,还是忍不住会感到难过。 “笙儿,唉,你到底去哪里了?” 她唉声叹气的低垂着头,身旁的摆放着今日购买的包裹,原先包装完好的东西早被挤得有些变形,自己全身汗臭也是非常狼狈不堪。 唯一不变的是嘈杂脏乱的环境,以及毒辣非常的阳光。 第184章 别去 夏季早已悄然来临,燥热的温度哪怕是将近黄昏亦不减毒辣。 林楚浅拖着身子慢吞吞的往何府走,心里还抱有唯一的一丝希望,也许笙儿和她走失之后顺着机会返回了何府也不一定。 回到何府时暮色已然降临,她问过门房的刘叔,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当场晕厥了过去。 笙儿并没有回府。 一整日的奔波疲劳突然席卷而来,忽感绝望便再也支撑不住,刘叔被她狼狈的模样惊得脸色不变,原本就年过六十的他硬是吊起嗓子喊来了许多下人。 迷迷糊糊中林楚浅感觉自己被七手八脚的抬回了院子,无人关心她为何突然晕厥,也没有询问笙儿的下落。 只有慧儿在摇晃的油灯前满脸焦急和忧愁,她悉心的在她身侧伺候着,何明珠而安静的趴在床边陪着她。 昏睡到后半夜,林楚浅终究还是醒了,主要是饿醒的,刚睁开眼睛动弹了一下,慧儿便醒了,她差点热泪盈眶,语气带着责怪和担心。“白姨娘你可算醒了,真是的,好好的出府置办物件,怎么回来人就晕过去了呢?还有四少爷,他不是跟你一起出门的吗?怎么没见他跟你一块回来?” 她一连串的问题吵得林楚浅大脑轰隆作响,压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虚弱的问道:“有没有吃的?我好饿,也好渴!” “有,有。”慧儿连忙应了两声,起身就往屋外走了出去,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何明珠也被惊醒了,坐起身揉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小猪,帮我倒杯水。” 何明珠听完眨巴了一下眼睛,迈着小胳膊小腿就爬下床,没一会便双手捧着一碗水颤颤巍巍的回来了。 林楚浅接过之后一饮而尽,这会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今日滴水未沾,还在闹市里吆喝了那么久,感觉喉咙跟火烧似的,一杯凉水下去,总算才好些。 不一会,慧儿也端着饭回来了,一结过热乎乎的米饭林楚浅便闷头狼吞虎咽,一旁一大一小则静静的看着她。 一大碗饭三下五除二便被她吃了个干净,慧儿一直欲言又止,有问题想问又怕耽误了她吃饭,这会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她递给她一碗水,担忧的问道:“白姨娘,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四少爷呢?” 林楚浅心头倏然一紧,接过水抿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觉得好些。“我和他在西市走散了。” “走散了?”慧儿大惊,声音扬了好几度。 林楚浅抿嘴不语,神色有些失落。 与笙儿走散一事,她也不想,这尼玛搞得跟电视剧一样,说走散就走散,她找了大半天,喉咙都喊哑了也没找到。 难不成还是命中注定? 慧儿不像她已经接受事实,她站起身,在屋里焦急的来回踱步。“不行,四少爷走失了是大事,得出去找,我现在就去请求柳姨娘派府里的人出去找,否则要是晚了,他被人伢子拐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外面那么危险,四少爷孤身一人,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慧儿越想越觉得可怕,觉得一刻也耽误不得便想转身去找柳姨娘。 “慧儿,别去。”林楚浅急忙叫住了她。 慧儿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回到床边问道:“为什么不去?” 第185章 失眠 自从林楚浅回府,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若是柳姨娘有心,早已派人慰问,亦或者派了大夫前来看诊。 可她醒过来之后,除了慧儿和何明珠,屋内并无其他人。 这说明柳姨娘压根就不愿意搭理她的死活,笙儿与她走散,她就算是听说了,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故作遗憾的说上两句,指望她派府里的人去找那是绝无可能的。 而且,如今夜色已深,府里的都已安睡,此时去惊扰柳姨娘,没准慧儿还会被迁怒,要是受了点皮肉之苦,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楚浅思来想去,觉得去找柳姨娘实在是下下之策,所以慧儿说要去请求柳姨娘派人出府寻找笙儿,她当机立断的就制止了。 “慧儿,柳姨娘并不关心我们母子的生死安危,你若是贸然前往惊扰了她,怕是要吃苦头。” “可是。”无计可施的慧儿听完很是犹豫,心急如焚的她又在屋里来回的踱步。“那四少爷怎么办?难不成就任由他在外面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林楚浅也不知道怎么办,就算她愿意每天出去找儿子,也不一定能找回来。 人海茫茫,一个五岁的幼子走失又有多大的概率能找回来,而且她还是个没权没势的姨娘,有心也无力。 慧儿焦急不安,她轻叹一声安慰道:“算了,兴许笙儿认得回府的路,过不久就自己找回来了也不一定,时候不早了,慧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若是认得路,今日便自行寻回府了,又怎么还会到了大半夜还毫无音讯,林楚浅说出来的话安慰不了她自己,也说服不了慧儿。 “这种时候,我还怎么睡得着。”慧儿也跟着唉声叹气,旋即看了疲惫的林楚浅一眼,终究还是熄了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辗转难眠,漆黑的夜色笼罩在这座院子里,无声的加深了忧虑和不安。 天还没亮,林楚浅便毫无睡意的起身了,走出房门望着蒙蒙亮的天色,估摸着差不多快卯时了。 彻夜未眠的慧儿早已起身烧了一大壶开水,正提着走进屋便看到正在发呆的林楚浅,她轻声喊了一声:“白姨娘。” 林楚浅愣楞的收回视线,转过头对她扯了扯嘴角。“慧儿你这么早起啊!” “睡不着,就早些起来了。”慧儿嘟囔了一声,侧过头走进屋里开始忙碌着擦擦洗洗。 两人都没有提及有关笙儿的只言片语,大概是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都不好受,而且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林楚浅枯坐了大半个时辰,沉默的走进笙儿的屋里,翻看起他铺在矮桌上的字帖。 字迹逐渐挺拔有力,锋芒初显。 写的真好。 她心里感叹了起来,笙儿是个极聪慧的孩子,跟着她半夜出去装神弄鬼,和她做了那么多不靠谱的事情,可他却从来不会刨根问底的追究她的意图,而是全身心的信赖她。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沉淀的东西有时候她都看不懂,很多时候她觉得他是知道她的心思的,只是有些事情他不问,而她也懒得说。 这么懂事的孩子,居然就陪她走了趟府就走走丢了? 光想想都觉得不甘心! 林楚浅猛地一拍桌子,愤然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正在准备早饭的慧儿见到了急忙吆喝:“白姨娘,你上哪去?吃早膳了。” “不吃了,没胃口!”林楚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心里只想着是先去跟柳姨娘说明情况请示一番,还是直接到西市里继续找。 第186章 御史大夫 诺大的何府就算是早已摸熟路线走起来依旧是十分疲累,林楚浅凭借着一大早的气血上涌窜出院子,权衡之后还是决定先去柳姨娘哪里请示一下,要是能跟她要到几个人出去一起找人就更好了,若是她无情的拒绝,好歹她也算是通知了她,也省得后面反咬她隐瞒实情强。 一到柳姨娘的院子,便看到张妈妈迎了上来,她如今对待林楚浅已然宽和了许多,见她一早起来,想必是有要事,于是便端着笑脸说道:“白姨娘怎么来了,若是寻柳姨娘有要事那须得稍等片刻,这会柳姨娘还在屋里头歇着呢!” “来见柳姨娘确实有要事。”林楚浅讪笑低头,请人帮忙姿态自然是低一些。“还请劳烦张妈妈帮我通报一声。” 张妈妈热情的把她请进屋,还让丫鬟给她倒上一杯热茶,笑盈盈的朝她欠身。“白姨娘稍等,我这就去屋里看看柳姨娘醒了没有。” 林楚浅微笑的点头。“有劳妈妈了。” 张妈妈转身进了里屋,林楚浅拿着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苦涩回甘的滋味让她有些惆怅,心里总觉得隐隐有些烦躁。 里屋传来了柳姨娘温软的呢喃,想必是醒了,没一会张妈妈也出来,只是她脸上的神情倒是颇为不自然。 她走到林楚浅面前,面露尴尬。“白姨娘暂且在此等候片刻,柳姨娘晨醒总是要梳洗一番,怕是一时半会没办法出来接见。” 林楚浅楞怔了一下,一时摸不清楚头绪,唯有诺诺点头。 也许一开始她还看不懂张妈妈神色中透露出来诡异的尴尬,那么当一桶桶热水抬进里屋,里面传来各种细琐的动静,却迟迟见不到柳姨娘的身影时,她顿时领悟。 怕是柳姨娘听闻她前来找她有要事,有心想把她晾在这外厅里头。 林楚浅一时哭笑不得,倒是没想到柳姨娘掌家之后变得如此骄纵傲慢,这平时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得那么亲热,如今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就翻脸不认人了? 柳姨娘,很好。 估摸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一杯热茶早已喝光,沉在底下的茶叶都凉透了,柳姨娘还没出来见她的意思。林楚浅坐不住了,想起身离开。 而就在这时,刘管家却踏着小碎步跑了进来,一旁还跟着柳姨娘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他连让丫鬟通报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径直闯了进来。 “柳姨娘,出大事了。”他气喘吁吁的喊道。 跟她一同进来的丫鬟皱着眉头抱怨:“刘管家,就算出了什么大事您也不该一声不吭就这么闯进来的!” 刘管家一口气还是没喘匀,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事情紧急,快,快去通知柳姨娘,跟她说府里来贵客了!” 林楚浅在旁不知应不应该出声,想来这府里来什么贵客都与她无关,讪讪然的起身就想回避先,想指望柳姨娘是不可能了,有那个功夫在这里耽搁还不如出府去找笙儿实际。 “白姨娘也在这里?失礼失礼。”刘管家看到她起身,这才看清屋里还有她便连忙上前行礼。 林楚浅淡淡的点头。“既然刘管家找柳姨娘有事,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刘管家没有多留,恭敬的目送他离开。 林楚浅刚踏出院子,便听到了柳姨娘铜铃般的笑声:“刘管家这么着急,怕是来的贵客非同凡响吧!” “柳姨娘,今日御史大夫的府上递了拜帖,说是今日前来拜访......” 刘管家激动的声音隐约传来,林楚浅顿了顿脚步,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脑海里一闪而过的亮光让她心里涌上一阵不安。 自从笙儿不见之后,这种不安就越来越浓重,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187章 高夫人 失魂落魄的回了院子,慧儿看到她便急忙迎了上去,拉着她开始询问道:“白姨娘,你可是去找柳姨娘了,她怎么说?” 还没开口,林楚浅便先叹了一声。“别提了,我都没见到她人。” “你这都去了两个时辰了,连她的人都没见到?”慧儿瞪着眼睛匪夷所思。 林楚浅苦涩的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伸手拿过一个便闷头啃了起来。 慧儿见她情绪低落,不好再提其他,便默默的陪在她旁边。 何明珠从屋里走出来抱住她的胳膊,林楚浅无力搭理她,狼吞虎咽了一个包子之后喝上一大碗水,摸了两个大包子塞进怀里,叮嘱了慧儿照顾好何明珠,便起身打算出府开启她漫长的寻娃之旅。 气势汹汹的横跨半个何府,走到大门口发现那里站满了府里下人,刘管家陪同盛装打扮的柳姨娘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忐忑又兴奋的笑容。 林楚浅想起离开柳姨娘院子时刘管家说的话,心想他们现在怕是召集了府里的所有人在这大门口里隆重的迎接那御史大夫吧! 何任城不过小小的侍郎,能结交到御史大夫府里的人那也是高攀了,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是人,竟然会特意下帖子到何府来做客? 也难怪刘管家会焦急的跑去通知柳姨娘,这要是能攀上关系,这对何府还是对柳姨娘自己那都是有天大的好处。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对于什么御史大夫并不感兴趣,径直的避开众人的眼线便想悄然的离开何府去寻找笙儿。 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却听闻人群中开始骚动了起来,旁边的丫鬟难掩紧张的神色,纷纷嘀咕着:“来了,来了.....” 柳姨娘带头向前迎接,一大群丫鬟莫名的涌向了大门,直接把林楚浅推搡到了墙角,一时之间竟是进退不得。 她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就是想去找个孩子,还没出府就被人挤到里头了,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了,早知道就翻墙或者钻狗洞了。 她踮起脚尖去看人群的前头,只见马路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两侧还跟着随行的侍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迎面而来,那排场震得柳姨娘手里的袖子都紧了几分。 马车的帘子被一双修长的素手缓缓揭开,露出里面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体态略微丰腴但却不失曼妙,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一看便能知晓她的身份定然是名门贵妇。 她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柳姨娘似乎认得她,急忙热切的迎了上去。 林楚浅从没见过柳姨娘笑得如此谄媚,姿态放得低得如同那妇人的丫鬟一般,她笑着说道:“高夫人,您今日能屈尊前来敝府做客,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柳姨娘殷勤的恭维并没有让那高夫人态度变得傲慢,她微微的点头,笑盈盈的温声道:“柳姨娘客气了,今日贸然拜帖前来,其实是特意前来感谢贵府。” “感谢?”柳姨娘怔的一脸不解。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需要高夫人亲自前来道谢。 高夫人微笑的颔首,身旁的丫鬟会意,便见马车里的帘子再次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柳姨娘见到那小孩愣住了,没想到竟是笙儿,他竟是从高夫人的马车里下来了。她指着他满是诧异:“这.....” 第188章 御史夫人 在场的众人皆对从马车里下来的笙儿感到非常诧异,一时面面相觑愣是没反应过来情况。 “此事说来话长,要不我等先进府上座之后再详谈?”高夫人见她没反应过来便连忙笑着提议。 柳姨娘收回自己的错愕和不快,端着笑脸迎着高夫人进府。“多亏了夫人提醒,否则我就不小心落了个招待不周的不是了。” 高夫人并不在意,面带笑意的跟着她进了何府。 林楚浅在一旁都看懵了,怎么一夜之间,笙儿就成了瘸子? 不对,瘸子不是重点,他怎么搭上那御史大夫的马车了? 看着笙儿被人搀扶着跟随众人进了前院,林楚浅硬是喊不出口,觉得事情有点脱离她的想象力,于是蒙蔽的她揣着俩个包子原路返回了。 慧儿在院子里也是胡思乱想,看到刚走不久的她又回来了,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问道:“白姨娘,你不是说你要出府去找四少爷吗?” 林楚浅怔了一会,抬头哀怨的说道:“不用找了,他自己回来了!” “啊?”慧儿一惊,嘴巴张的能塞一个鸡蛋。她忙看向她身后,发现空无一人。“不对啊,他回来怎么会跟你在一块?” “谁知道呢?我也想知道!”林楚浅嘟囔的一句,转过身就回了自己的屋里。 自从笙儿丢失,她就被折腾的够呛,昨夜也没有睡好,此时知道笙儿回来了,虽然好像受伤变成瘸子了,但好歹没被人伢子拐了去。 放心下来之后,睡意倏然来袭,她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林楚浅堪堪睡了半刻钟,就听见慧儿在门外喊她,那声音听起来带了些许平日里没有的紧张,她起身开门,看见屋外不止有慧儿,竟是还有张妈妈。 她略微诧异。“张妈妈怎么来了?” “哎哟,我的白姨娘啊,这都什么时候您还睡到安稳?”张妈妈突然嗔怪的朝她甩了袖子,笑着说:“四少爷昨日上街走失一事您也没跟人说一声,今日要不是有贵客找上门,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楚浅有些茫然,旋即回味过来,故作失落的低垂着眼帘。“今日早上去柳姨娘屋里原也是为了此事,可迟迟等不到柳姨娘,便先回来歇息了,倒没想到最后却是张妈妈主动找了过来。” 张妈妈听完有些尴尬,忙堆着笑解释:“近日柳姨娘夜里都睡得不安稳,今日起身难免有些疲倦困乏,便拖沓了些,还望白姨娘不要见怪才是。” “张妈妈言重了,我自然不会见怪。” 林楚浅和颜悦色,张妈妈便也当真了,忙亲昵的拉着她往外走,说是府里来了贵人,此时正在前院等着她。 林楚浅跟着她一路紧走慢跑,心里只觉得好笑,怕是那高夫人临时起意想见见她这个白姨娘,柳姨娘怕她记恨早上怠慢一事便特意让张妈妈亲自来寻。 只是不知道那高夫人特意点她所为何事?笙儿又怎么会跟高夫人一起回了何府? 她开口问了张妈妈,想从她嘴里打探出些许蛛丝马迹,谁知张妈妈一问三不知,只说那贵客刚坐下便说要见她。 这倒是耐人寻味的。 御史大夫的夫人高氏携带笙儿这个名不经传的侍郎庶子高调回府,还特意点名要见她这个摆不上台面的姨娘? 林楚浅琢磨了许久都想不出笙儿走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第189章 漓儿 一堂寂静。 林楚浅走进屋门时,静候的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她,笙儿一声欣喜的叫声在静默的众人之中格外突兀。 “娘——” 她猛然抬头,看到笙儿时脸上有些微妙。 只见他换了身精细的衣裳,粉雕玉琢的脸上说不出的清秀俊俏,洋溢着一张笑脸,却矜持的没有贸然上前。 往下一看,发现他的腿上正用夹板包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伤的挺重。 失而复得的儿子回来了,她表现得太冷淡反而不寻常,于是她酝酿了一下,当场老泪纵横扑向他,说道:“笙儿,你可吓死娘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笙儿被她感染的十分动容,语气也哽咽了起来。“昨日在闹市是我不好,因为一时调皮和娘走失了,娘一定吓坏了,都怪我不好。” “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尼玛没准是为了剧情需要。 林楚浅心里腹诽不已,脸上的喜极而泣却依旧精彩绝伦,又哭又笑的抱着他煽情了一番,一旁的柳姨娘率先看不过去了,连忙笑着说道:“四少爷回来了姐姐该是高兴才对,怎么还哭上了。” 林楚浅仿佛这才想到有许多人在场,忙擦干眼泪故作羞赧的朝柳姨娘欠身,买了她一个面子,然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柳姨娘看笑话了。不知柳姨娘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劳烦姐姐跑着一趟,主要是高夫人想见姐姐一面。”柳姨娘温和的看着她,语气里满是平易近人的意味。 似乎是迫切的想向谁证明她是个温良娴熟的女子。 “高夫人?”林楚浅疑惑的抬头,通过柳姨娘的眼神望向坐在一旁的女子。 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第一眼便觉得是个贵妇,第二眼还是这般觉得。 高夫人含笑的与她对视,林楚浅忙欠身,略带歉意。“原来还有贵客在此,刚才见到笙儿一时情切,竟没瞧见夫人在此,实在失礼。” 高夫人见她与笙儿母子情深,早已对她怀有良好的印象,此时便面带笑容的宽慰:“无妨,你们母子昨日走失今日相逢,一时情急也属于情理之中。” 林楚浅抿着笑了笑,微微欠身。“不知夫人唤我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高夫人转头望向柳姨娘和笙儿,最后又把视线落在林楚浅的身上,瞧见她不过是个普通妇人,身无华服,面貌普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半点特别之处。 林楚浅低垂着头任由高夫人从上到下的打量她,心里嘀咕着架势跟挑牲口似的,还怪尴尬。就在她按耐不住想抬头去看高夫人时,却见后者带着笑意说了一句。“我就是想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生养出长笙这样的乖巧懂事的孩子。” 长笙。 这还是林楚浅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笙儿,乍一听只觉得非常陌生。 她略微愣怔了一下,而后笑着摇头。“夫人谬赞了,笙儿他同寻常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太谦虚了。”高夫人微笑的看着笙儿,满眼欣赏和慈爱。“你怕是不知道,昨天长笙这孩子竟是凭借着一股赤诚之心救了我的漓儿。” 林楚浅不解的侧头,望向笙儿时带着询问。 所以他是为了救高夫人的漓儿才走丢,还是因为走丢了才救了人? “不知道高夫人所说的漓儿是?” “噢—是我疏忽了。”高夫人掩嘴一笑,原以为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漓儿是谁,却忘了林楚浅不过是一个闺中妇人,从未听闻过城里其他人的身份和名讳。 她忙微笑的解释道:“她是高府的嫡次女,名子漓,是我所生,如今年方五岁,与长笙这个孩子年龄相仿。” 第190章 高小姐 子漓? 高子漓? 这个雌雄莫辨的名字闯进林楚浅的脑海里,犹如平地一声雷,她当场被震得睁大了眼睛。 这个高子漓,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高子漓吧? 那个女配,那个把女主虐的外焦里嫩最后孤独终老的女配? 林楚浅猛然打了个激灵,抬眼望向笙儿时脸上不禁多了几分凝重。 所以,何长笙,高子漓,男女配相遇了? 所以她不只是穿越那么简单?她真的是穿书了? 而且还是穿成了反派的亲娘? 一时之间她的脸色变换了几番,各种滋味只有自己知晓,高夫人以为她是想起了她高府之人的身份这会开始紧张了,于是便放柔了声音说起了笙儿全拼一身胆英雄救美的经过。 昨日高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高子漓到西郊的归鹫楼用膳,离开酒楼时偶遇故交便耽搁了些许时间寒暄了片刻,等客套完,高夫人低头却四下寻不到高子漓,前方不远便是闹市,酒楼门前人流不息,她当下便让府里的家丁去寻找。 她匆匆告别故交,找的焦头烂额,就在她即将要去报官的时候,就看见高子漓一人蹲坐在马路边,身旁还躺着断了腿昏迷不醒的笙儿。 她急忙跑过去抱着高子漓,还来得及母女情深,便听见高子漓哭喊着:“娘,救救他,救救这个小哥哥。” 高夫人未曾多想,便带着笙儿回府请了大夫,最后从高子漓抽抽嗒嗒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原来高子漓因为被闹市里的变戏法吸引了,按耐不住好奇心便瞒着所有人离开酒楼想偷偷去看一眼。 可闹市里人潮拥挤,她刚挤进看变戏的,便怎么也走不会原来的位置,后来随着人流推搡着四处游走,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该往何方。 她吓得想哭又不敢哭,孤身一人走在道上,看谁的脸都觉得陌生,后来走出了闹市,她也认不得路,一旁有人看她的打扮便知道不是寻常家的孩子,于是便想诓骗她。 高子漓虽然年纪小,但是脑子还挺机灵,当下便警惕了起来,摇着头拒绝跟那陌生男子走,却不想对方见她不上钩竟是想拉扯她强行带走。 她吓得挣扎了起来,最后狠狠咬了那男子一口趁机便逃跑了,胡乱的跑了一会,穿过大街时一匹骏马迎面而来。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急促的马蹄声和四周乱糟糟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了。 她以为自己可能要被踏死在马下,却不想被一旁的笙儿一把推开,当她回过头时才发现,笙儿推开她之后便摔倒在地上,马蹄径直的踏过了他的大腿,他惨叫一声便痛晕了过去。 一旁的柳姨娘听了来龙去脉,脸色微妙,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满脸笑意的夸奖道:“四少爷为救高小姐伤了腿,此番勇气实属难得。” 高夫人点头赞同。“这孩子伤了腿,醒来之后亦没有流过半滴眼泪,只说怕家中母亲见不着他会担心,怎么劝没有,非是要立刻回府....要不是大夫说他可以走动了,我还真舍不得让他回来。” 林楚浅讪笑,一时还没从高子漓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心里汹涌澎湃,脸上却端不出太多的表情,她敷衍的连连点头称是。 柳姨娘见她不趁这个机会讨好高夫人,不免埋怨的横了她一样,转头就堆起笑来对高夫人说:“高夫人能喜欢四少爷,那是他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 第191章 真的穿书了 柳姨娘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高夫人,林楚浅却兴趣缺缺的在一旁魂不守舍。 客套一番之后,高夫人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其貌不扬的林楚浅,笑着问:“白姨娘可是在担心长笙的伤势?” 林楚浅对她笑了笑,没有开口反驳。 高夫人会心一笑。“这倒不必太过担心,请了大夫瞧过了,说是只要好好养一段时日便可以痊愈,不会留下什么毛病的。” “那姐姐便可以放心了。”没等林楚浅开口,柳姨娘便迫不及待的应了起来。 想来她是怕林楚浅态度冷淡怠慢了高夫人。 林楚浅笑着点头。“倒是让高夫人费心了。” “白姨娘客气了,我心里头有件事想跟你说,但又怕你们笑话。”夫人上前亲热的拉过林楚浅的胳膊,惹得柳姨娘一阵眼热。 林楚浅不解的望着高夫人和蔼可亲的笑脸。“高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就是,我们又怎么会笑话你呢?” “昨日一见长笙,便觉得十分投缘。”高夫人笑着说:“若不是漓儿昨日受惊着了凉,此时孩子府里休养,我是真想带她一起来何府表达感谢。” 林楚浅眼神微闪,心里一阵古怪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高夫人的架势?不会是要定娃娃亲之类的把? 就在她眼皮直跳的时候,却听见高夫人话锋一转。“说来怕你们笑话,我虽然怀了三次孩子,但是生的皆是闺女,心里一直想要一个儿子,见到长笙便倍感亲切,于是心里有个主意,怕是有些唐突。” 高夫人欲言又止的看向笙儿,笑着说:“我想认长笙为义子。” 柳姨娘听闻脸上变幻莫测,心里各种心思都过了一遍。 林楚浅则是一愣,开始回想起小说里高子漓和何长笙是不是干哥哥和干妹妹的关系,想了半天没想起来,索性便放弃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始考虑现实,以笙儿的身份,能做高夫人的义子当然百利而无一害。 可她看着高夫人和蔼可亲的笑脸,却在掂量着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 难道就因为笙儿救了她的女儿,于是她便觉得他亲切的像她儿子? 高夫人迟迟没听到回应,便有些为难的问道:“莫不是白姨娘不同意?” “不是。”林楚浅可不敢得罪她,忙开口解释:“我...我就是一时高兴,没反应过来。笙儿能入得了夫人的眼,你像认他做义子,这是他的福分,我又怎么会不同意。” “白姨娘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高夫人松了一口气,拉着她亲昵的不舍得撒手。 笙儿在一旁缄默不语,乖巧懂事的看着高夫人,露出些许腼腆的笑意。 林楚浅陪着高夫人客套的几句,便见高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笙儿说是送他的见面礼。 笙儿一开始推辞,高夫人十分坚持的塞到他怀里,笑着说时干娘送给义子的见面礼,必须收。 于是笙儿顺着林楚浅眼色,收下了玉佩,便且半撑着身体起身行了礼,甜甜的喊了一声:“干娘。” 笙儿从此便不是只有林楚浅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娘了,他有了位高权重的干娘高夫人。 林楚浅本身是没什么感觉,她现在只想搞清楚她是不是穿到那本破书里了。 被众人忽视的柳姨娘却脸色不大好,见高夫人高看笙儿和林楚浅的模样,心里便觉得非常不舒服,她这段时间所有的高姿态在此时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她做了何府的当家主母又怎么样?何长笙救了高家小姐,高夫人递帖子前来,指明了要见那身份低微的白姨娘。 她全程陪着笑脸也得不到高夫人一个正眼,此情此景实在刺眼的很。 第192章 误打误撞 柳姨娘心里的不高兴在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但是在场但凡了解她一丁点的人都能察觉到她的不悦。 高夫人拉着林楚浅问长问短,一旁的笙儿与其交谈亦甚是融洽,柳姨娘独自一人在旁,倒显得多余,跟身边的丫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全都沦为背景。 一开始对高夫人的热络逐渐冷淡了一下,强颜欢笑的维持着自以为是的主母大度的姿态。 林楚浅此时大脑混乱,心想着她得弄明白自己的处境,要是真是穿书了,那她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高夫人身为名门贵妇,按理来说是不该冷落了柳姨娘的,但是她此行的目的只因笙儿,柳姨娘这个名不正名不顺的何府当家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先前与她的寒暄依然足够,她倒是不愿意再去多浪费脸面去敷衍她了。 林楚浅和高夫人唠了一会,多半都是关于笙儿日常的吃喝用度,读书写字之类的问题,她充满的向她展露了一个勤奋刻苦的幼子和一个愚昧无知的妇人形象。 高夫人听闻笙儿没有像样的教课老师,当下大气的表示,笙儿可以到高府和府里的小姐们一同上课。 林楚浅倏然一惊,眼角骤然总算是发现了柳姨娘挂在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连忙推却。“多谢高夫人的好意,但让笙儿前去高府上课一事,还是不必打扰高府了。” “无妨,长笙愿意来高府,我求子不得,并不算打扰。”高夫人回头对着笙儿一笑。“要说漓儿今天躺在床上还嚷嚷这要见长笙呢,他要是能常去高府,漓儿也能多有一个玩伴。” 林楚浅微笑的摇头。“高府有三位小姐,高小姐又怎会担心没有玩伴。” “白姨娘怕是对我高府不大了解。”高夫人脸色有些微妙的尴尬。她是真没想到笙儿的娘亲竟是个深宅妇人,对何府以外的事情看来真是一无所知。“我膝下虽有三女,但是大女儿和二女儿将近及第,与漓儿相隔几岁,平日里与漓儿同龄的玩伴是少之又少。” 林楚浅听完愣怔了一下,回想起文中对高子漓这个人的背景故事,隐约记得好像她是有两个姐姐,一个进宫当了贵妃,一个嫁给了朝中大臣。 听高夫人这么一说,人物倒是可以对的上,因为等高子漓本身就是这都城了身份尊贵的女子,才情在外,家世显赫,大姐是贵妇,二姐是高官之妻,老爹也是大臣,自己本身又是幺女,从小到大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是故事终究是故事,这样的高子漓却喜欢上了身为男主的王爷甄尤脩,一辈子爱而不得。 条件这么好的女配都是用来做炮灰的,林楚浅莫名的咧嘴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高夫人浑然不知,拉着她掩嘴一笑。“白姨娘无需跟我客气,我虽说是让长笙去府中求学,但是私心其实想让他多陪漓儿玩耍片刻,你是不知道漓儿从小便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亲近,长笙还是她唯一愿意亲近的外人。” “是吗?”林楚浅敷衍的笑了笑,思及柳姨娘的不悦,便忙收敛脸色古板老实的说道:“高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此时老爷不在家,事情又并非我能拿主意的,要不还是算了。” 她的话让高夫人一愣,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她竟然就这样三番两次的拒绝了,刚开始还以为是客气,现在看居然是真的。 而且理由还是如此冠冕堂皇。 —— 高夫人回味过来林楚浅的意思之后,连忙转头去找柳姨娘。 虽然她有些不愿意和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打交道,可事到如今,但是不得不了。 “柳姨娘。”高夫人微笑的说:“如今何大人不在府中,想必这府里大小事务皆是由你做主。” 柳姨娘被冷落了半天,这会见对方又把注意力落在自己的身上了,顿时胸口的郁气就消了。说到底白姨娘生了个好儿子又如何,可如今当家的还不是她。 她不免有些得意,微微上前面对高夫人时却露出些许谄媚。“老爷临行前说了,府里上下皆由我照看。” “如此甚好。”高夫人微微点头。“那不知关于长笙前往高府上课一事,柳姨娘以为如何?” 高夫人都这么直白的问了,柳姨娘自然是不会驳她的面子。 她连忙一笑,不带任何犹豫。“四少爷能去高府上课,是他的福气,我自然没有意见。” 柳姨娘应得如此之快,倒是显得林楚浅原先有些不识抬举。 高夫人却很满意,转过头直接拉着笙儿表示:“长笙,你你腿脚不便,就且在何府休养几日,到时候我差人来着府里接你。” 笙儿看着林楚浅犹豫的点了点头,谢过了高夫人。 高夫人看着林楚浅缩在一旁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不禁一叹,再次感叹了一下笙儿的娘亲怎么与她想象中相差甚远。 她原以为能教养出笙儿这样的女子该是个有气节有风骨的女子,却不想是个呆板软弱,目光狭隘的女子。 若是她目光长远一点,原先她提议让笙儿去高府上课的时候就应该立马答应,毕竟对于笙儿来说,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可她却连连推迟。 不得不说,高夫人是有些失望的。 高夫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必要再继续逗留,她微微起身,便有机灵的丫鬟上前来扶她。 柳姨娘连忙跟着起身,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簇拥着高夫人,目送她离开。 柳姨娘殷勤的送走了高夫人,回头望见面无表情的林楚浅,语气酸溜溜的说道:“姐姐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林楚浅微微的落下眼帘,淡淡的说:“误打误撞罢了。” 柳姨娘轻笑了一声,倒是没再继续开口,甩着袖子转身就走。 林楚浅转过头,看着被人扶着的笙儿,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笙儿见此,忙挪到她面前,怯生生的说:“娘,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看着他稚嫩的脸庞,林楚浅还是没办法把他和文中的变态男二联系起来,这好好的孩子怎么长大就歪了? 她摇了摇头。“你没错,可能是我错了。” 笙儿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愣愣的看着她转身离开,好一会,快看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两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林楚浅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笙儿在门外想敲门又不敢,慧儿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这娘俩怎么突然闹别扭了? 慧儿扶着笙儿坐好,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擦桌子。 不一会刘管家带着人过来了,几个下人抬着东西走进了进来,见到笙儿时竟是齐齐整整的喊了声:“四少爷。” 第193章 浅浅 “四少爷。” 看来这世上多的见风使舵的人。 高夫人把笙儿送回来的事情才刚传开,这府里上下的态度就变了。 以往连看一眼都恨不得翻个白眼的下人,此时见笙儿竟是如此恭敬。 这可把慧儿吓了一跳。 笙儿倒是没有太多意外,看着刘管家问道:“刘管家前来可是有事?” 刘管家瞧着坐在椅子上的笙儿,小小年纪却不容小觑。他恭敬的弯腰抬手示意。“这是高夫人差人送给四少爷的。” 慧儿瞪大眼睛望着下人抬进来的几个箱子,被打开之后,各类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其中衣裳和书籍占的尤为多。 这高夫人的手笔倒是十分阔绰。 笙儿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仰着头望着紧闭的房门,脆生生的说:“刘管家你把东西还回去吧,顺便跟高夫人说,我不去高府上课了。” “这......”刘管家没想到他会这种反应,为难的站在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林楚浅推门而出,笙儿见到她时脸上倏然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的喊了一声:“娘。” 林楚浅轻叹一声,走到刘管家面前,望着地上的几个大箱子。“刘管家麻烦你送这一趟了,东西就放这吧。” 刘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上几个下人就走了,唯恐林楚浅待会反悔还得他把东西送回去。 他们走了之后,林楚浅蹲下身去翻箱子里面的东西。 不得不说,高夫人对笙儿真的十分上心,送过来的东西虽然不算名贵,但是都很实用。 送衣裳鞋子之类的,怕是担心笙儿衣衫破旧的去高府被人看不起。 “娘,你要是不高兴咱们就不收高夫人的东西。”笙儿的声音从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响起。 林楚浅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收,为什么不收。” 不管笙儿以后会不会成为变态的反派,但是眼下高夫人对他的厚待倒是事关他以后的前程。 笙儿呆呆的目送她回房间,当门再次紧闭的时候,他都没想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 好像自从看到高夫人起她就不大对劲,刚开始他以为她是生气,可现在看来又不大像。 林楚浅生气吗?自然没有,她只是单纯的懵逼。 单纯的怀疑人生,她关在房间里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给揪下来,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与其自己胡思乱想,不如去看看情况是不是和她预想的一样。 苦思冥想的之后,她终于想起了文中男主和女主的情况。 男主是当今皇帝的七弟,现在也是个孩子,估计还在皇宫里面满地滚跑。 女主是将军之女,算来算去,现在估计也就两三岁,如今应该还在都城之中,但是再过不久怕是就要随着她爹去守边塞,而下次回来都城的时候,怕是已经是十来年之后。 林楚浅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去找找林府看看能不能瞧见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孩子。 男主的名讳在街上打听即可,若是全员俱全,那穿文她就没跑了。 虽然事情好像是板上钉钉,但是林楚浅还是垂死挣扎的想再确认一下。 她是不是穿成了男二反派的亲娘? 要是真的是,那她估计是活不到剧情开展的时候了,因为她记得,文中何长笙的生母在他年幼的时候就死了。 —— 风和日丽。 天气晴朗的不像话。 笙儿回府之后,柳姨娘也对他殷勤了许多,差人送了好多东西给他补身子,还让何明秋来他的小院子陪他说话。 其实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希望笙儿到高府的时候,可以多提提何明秋,若是她也能入高夫人的眼那就再好不过了。 放着行走不便的笙儿,林楚浅决定独身一人出府去打听自己的想要知道的事情。 原先她想去茶馆打听,可她没钱,贫穷的她只能选择一种贫穷的方式。 于是她想去找丐帮。 到城东城西转了老半天,没对上一个眼神。 除了衣衫破烂的跟她讨钱的人,她没遇到个正经的丐帮长老之类的,于是她认命。 小说终究是小说。丐帮不是每个时候都有。 她无奈,只能先在街上和人家打听这都城里有没有林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么一块小地方,光林府就有十来个。 后面筛选了一下,找将军府,姓林的。 最后才确定下来了一个,就在城南。 贫穷的林楚浅只能顶着大日头,靠着两条腿走到城南。 站在大气的将军府面前,她又犯难了。 这,她也进不去啊。 蹲在门口半天,她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她绕到将军府的后院,寻了个最矮的墙角,爬了上去。 爬墙也没什么,爬上去之后下不来才是最尴尬的,林楚浅望着墙内远远的地面,开始怀疑刚才自己找的真是最矮的墙角吗? 里面和外面怎么不一样啊。 现在怎么办? 好尴尬,好焦虑啊。 就在林楚浅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会被当作鬼鬼祟祟的小偷从墙上叉下来的是,一个扎着两个揪揪的小娃娃过来了。 她蹲在墙脚下,仰着头问她:“你在上面干什么?” 说实话,林楚浅吓得要死,第一次做爬墙遇到这么尴尬的情况,还真怕招来一个下人,毕竟是将军府,没准都会点功夫,一个抬手就能把她揪下来踩死。 一看是个女娃娃,跟个白团子似的,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她讪笑。“我在这上面看风景呢!” “上面的风景好看吗?”女娃娃好奇的问道,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很天真。 “好看。”林楚浅硬着头皮回答。“这风景就是在墙上看才好看。” “是吗?那我也要上去看看。” 女娃娃说完,就开始捣腾东西,东张西望的找可以爬上来的东西。 林楚浅见她要走,怕她出去跟别人瞎说,忙叫住她。“哎,小妹妹。” 女娃娃停下脚步,转过身,歪头疑惑的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林楚浅忙点头。 也不知道那女娃娃怎么回事,歪着头看她也不怕闪到脖子,那模样傻傻的,她突然咧嘴一笑,奶声奶气的说:“我不叫小妹妹,阿爹叫我浅浅,小紫叫我小姐,阿哥最讨厌,他喊我臭阿浅。” 不得不说,这缘分有时候就这么奇妙。 林楚浅一听她这么说,心直接咯噔的一下快从嗓子眼跳出来,她趴在墙上,磕磕巴巴的问:“你不会那么巧,叫林楚浅吧!” 她一开始是不相信这么巧的,她爬墙上来了个女娃子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女主。 可一听到浅浅这两个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因为尼玛她老爸也是叫她浅浅。 同名同姓的女主出现了,她都傻了,吓得她直接手一松,从墙上直接滑了下来,身子着地之前,她只听到那女娃高兴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她其实也不想知道。 林楚浅摔回了墙外,疼的龇牙咧嘴,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因为磕到脑子还是被现实给吓得。 第194章 小女主 “咦,人怎么不见了?” 躺在墙外的地上怀疑人生的林楚浅听到了墙内传来那个女娃奶声奶气的声音。 这娃娃就是女主? 林楚浅颇有认命的感觉坐起身,不顾疼痛再次爬上墙头。“喂,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 女娃娃气呼呼的瞪着她,瞬即又舒展开笑容。“又出现了。” 林楚浅笑得有些尴尬,看着单纯懵懂的小女主,一个歪主意涌上心头。“林楚浅,其实我是上天派来帮你的神仙。” 小女主歪头。“神仙?” “没错。”林楚浅板着郑重的脸重重的点头。 “神仙,是那种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变出很多东西的那种神仙吗?”小女主拍着手欣喜的说:“那你可以给我变个娘亲吗?” 林楚浅刚起的神棍架子,被她这天真的一句话给弄得进退两难。 尴尬了。 她还真变不来一个娘亲给她,不过经她的提醒,她想起了文中的女主母亲因为生她时流产而亡的事情。 灵机一动,话锋转了。 “林楚浅。”林楚浅一说出口有一种叫自己的古怪感觉,嘴巴里都是砸吧不清的味道。“那什么,实不相瞒,本神仙就是收你娘亲的嘱托前来帮你。” “真的吗?”小女主听完很雀跃,就差点蹦到墙头上去抓她的胳膊。“娘亲还好吗?是不是和浅浅很想她一样也很想我。” “是的,没错。”林楚浅呵呵呵,脑子里开始绞尽脑汁的回想剧情。“你今年三岁了吧!” “嗯,对娘亲没有记错。”小女主一听她是娘亲派过来的,突然她说什么都信了,而且还很配合。 乖巧懂事的模样。 “再过不久,你会随你阿爹去塞外,到时候你阿爹会给你找个新娘亲,那个娘亲人很好,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不要讨厌她。”林楚浅想起女主因为他爹给她找后妈之后一直和她爹感情不好。 还一直和后妈闹情绪,不对付。 还为了剧情需要,他爹娶得这个后妈是边塞豪爽一派的女子,和都城里娇滴滴说个话跟唱曲一样的女子自然不同。 这导致女主长大回京之后,因为后妈闹出了笑话而导致被人指指点点,然后两人的感情愈加紧张。 最后她爹看不下去还呵斥了她几句,然后她就离家出走,然后就被何长笙这个反派捡了漏关了起来。 为了改变剧情,她觉得应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小女主现在不过三岁,说话倒是挺利索,就是不知道脑袋瓜好不好使。 只见她睁着眼睛眨巴着看林楚浅,撅着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阿爹会给我找个新娘亲吗?可是阿爹说他这辈子只喜欢阿娘啊?” 害。 林楚浅长叹一声。“难道你忍心看着你阿爹孤独终老?” “不会啊,浅浅会一直陪着爹爹的。” “.......” 林楚浅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和善又慈祥的微笑。“你以后会遇到喜欢的人的,到时候就没办法一直陪着你阿爹了。这次我来了,就是为了帮你娘亲托话给你,你阿娘希望你不要因为新娘亲和你阿爹生气,你阿娘也希望你阿爹能再找个娘亲。” 小女主噢了一声低着头,有点失落。 —— 林楚浅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也不知道小女主什么表情,这好半天了也不吭声,她趴在墙头上很难受的。 “嘿,小妹妹,你还好吗?” “唔——” 小女主仰起头,林楚浅才惊觉她竟是哭了。 小脸蛋上眼泪纵横,低垂着头一直紧咬牙关。小女主哽咽的说:“可是我不想要新娘亲,我想要阿娘回来。” “......” 林楚浅开始后悔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心情有些复杂,把人小妹妹弄哭了,于心不忍。“你别哭啊,你娘亲她一直都在陪着你的,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真的吗?” “嗯。” 小女主半信半疑的抹了一把眼泪,问道:“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阿娘?” “你傻啊!”林楚浅轻咳一声,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你要是想见你阿娘,就在晚上的时候去找天上最亮的那个星星,你阿娘就在那个星星上看着你。” “真的吗?” 小女主吸了吸鼻子,有点不敢相信。 这个崴脚的故事,林楚浅自己也不信,但是对方是个三岁的女娃子,她觉得她应该信。 于是林楚浅啧了一声,用非常自然且自信的语气说:“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你娘亲是怎么找到我的,那是因为我在天上飞的时候碰巧遇到她的。” 小女主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信了一大半,顿时也不哭了,揉着小脸就扬起笑容说:“那我要是有话想跟阿娘说是不是对着星星说她就能听到。” “嗯。”林楚浅硬着头皮点头。“只要找到那个星星,你就可以找到你阿娘。” 小女主得到肯定,高兴的咧着嘴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林楚浅见进度不错,连忙轻咳一声,端起了世外高人的架子。 “你阿娘还让我托一句话给你。” “什么?” “就是,以后离姓何的还有姓高的,尤其是名字里有长字笙字以及漓字的人远一点。” “何,高,长.....漓?” 小女主掰着手指认真的记着关键词,林楚浅不禁觉得好笑,但还是忍着笑意郑重点头,然后深藏功与禄的消失在墙头上。 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哎呦声从墙外响起,墙内的小女主虽然有所察觉,却从未多想,她兴奋的期盼晚上的时候去找阿娘,手里嘴里念念叨叨的记着林楚浅刚提的几个关键字眼。 心里虽然狐疑,但是阿娘的话她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林楚浅也不知道小女主做到那种地步,但是该做的她觉得她都已经做了,现在穿文的事实是班上钉钉的事实了。 女主,男配女配都齐了。估计男主也是没跑。 穿书就穿书吧,怎么她还成了反派的娘亲了。搞得她一花季少女好焦虑啊。 看来回去得好好引导一下笙儿。 爱情这种东西,强扭不甜的。让他以后遇到姓林的,就当个屁给放了。 以免他重蹈覆辙。 天马上要黑了,林楚浅急忙迈着步子往回走,犹豫自我感觉拯救了女主她心情很好,觉得剧情没准被她这么一折腾直接就歪了也不一定。 这样他儿子就不会成为变态反派了。 可走到半道,她猛然想起,女主是解决了,可是男配和女配的还是相遇了。 而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也即将开始。 林楚浅突然觉得牙疼,随即打定主意。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笙儿去高府。 第195章 你快S了 何府之中的笙儿此时正坐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娘亲。 一大早起床就不见林楚浅,此时他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十分不安,从昨天他回来开始,他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又无从问起。 一整天不见她的踪影,他实在紧张。 日落西沉,眼看天就要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他想叫慧儿点盏灯笼挂在门上的时候,林楚浅的声音从不远处若隐若现,笙儿屏息定眼去看,看那身影隐隐约约越走越近。 是她。 “娘!”他猛然站起身,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地上。 林楚浅早就看到他了,窝在门口跟流浪狗似的,颓丧什么啊。 她穿文变成他年老色衰的娘都没说什么? 笙儿扶着门欣喜的看着她走近,亲昵的喊了一声。“娘,你终于回来了。” “嗯。” 林楚浅冷淡的应了一声,便走进了门。 此时她脑海里各种想法纷杂着,只想着要怎么阻止笙儿成为何长笙那样的变态反派,一时也不知道以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干脆面无表情到底。 笙儿心口一紧,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惹她生气了。 当下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多嘴问一句她今天去那里的心思都敢有。 慧儿正好在准备晚膳,看到他们两进屋,头也不抬的说道:“白姨娘,你总算回来了,你今天这一整天到哪去了,四少爷眼巴巴的在门口等了你一天了。” 林楚浅回头看着一眼笙儿,却见他好像做错事情一样低垂着头。 她郁闷的砸吧了一下嘴,只觉得这男配现在还是个离不开娘的六岁男童,她也就出个门,他就眼巴巴的等。 这还真是让她百感交集。 “我就是出门转转。”林楚浅敷衍的回答之后,坐到桌前,撑着下巴看着满桌饭菜。 要说如今的生活比她刚来那会好上太多了,饭菜就是最明显的。 一开始可是残羹剩饭,如今这一日三餐,三菜一汤,热乎乎的,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 确实不错。 一桌好菜,可惜她却没有一个好胃口。 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挑拣着碗里的饭粒,脑海里想的则是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破坏剧情让笙儿不去做反派,可是她可记得清清楚楚这男配的亲娘早死了,十几年的时光他都是在后妈膝下长大的。 而且他和何府的关系也并不友好,成年之后可是自己另辟的府邸。 这中间,难不成她还要死上一回不成? 剧情能不能被破坏她不知道,如今她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她也不知道。 这种焦虑让她恨不得用筷子把手里的碗给戳破。 笙儿和慧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皆是一头雾水。 谁不知道她怎么从昨天开始就神经兮兮的。 慧儿没有笙儿那么多心思,看到林楚浅没夹菜便起身给她夹了一筷子。问道:“白姨娘你怎么了,怎么光吃米饭啊?” 林楚浅连忙回过神来,讪笑:“我就是没什么胃口,不想吃菜。” 慧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平日里那个狼吞虎咽的人今天突然说她胃口不好,不想吃菜。 “你怎么的没事?” “嗯?没事啊!” 林楚浅随意的摇头,抬眼望去,发现在座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包括经常闷声不吭独自玩蚂蚁的何明珠。 她倏然一惊。“你们怎么都盯着我?不吃饭?” —— 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这让林楚浅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尴尬。 难不成她思考的样子很像心事重重? 她轻咳了一声,抬手给何明珠夹了一筷子青菜,掩饰般的叮嘱:“别老吃肉,多吃点青菜长得快。” 何明珠呆呆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抱着碗扒饭。 一旁的笙儿有些委屈,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他娘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长不长得快? 思及如此,他悲愤的低头怒塞了还几口肥肉,想以此吸引她的关注。 可惜,此时的林楚浅并没有精力关注笙儿,她漫不经心的赛了几口饭菜之后,便放下碗回放了。 抬水折腾了一番,洗漱完毕就躺在床上瞪着眼睛。 小胳膊小腿的何明珠爬进来时,没洗澡一身臭汗她都懒得揣下去。 夜色渐深,仲夏即将来临,屋外的蝉鸣打乱了她的思绪,呼吸错乱了几番之后,她闭上眼睛,一日的奔波劳碌顷刻翻涌了上来,像潮水一样将她覆灭。 陷入黑暗之后,她莫名的又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再次见到了那面奇怪的镜子。 里面的白晶晶已经不见了,从镜子里我能看到的只有她自己的脸。 好久没看自己的脸了,她十分怀念,对着镜子做了许多表情。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清秀白皙,干净干净的大学生模样,还有两个熬夜标配的眼袋。 她莫名其妙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却突然发现镜子的脸突然便狰狞了起来,一个呼吸之间,那张熟悉的脸用一种陌生且极度可怖的表情瞪着她。 “你为什么还活着?” 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口把她吓了一跳,她愣怔的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发现镜子里的人跟她并不同步。 她依旧用森冷哀怨的眼神直直瞪着她,林楚浅当即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直接爆粗:“卧槽,ntm谁啊?” 镜子的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咧开嘴,眼睛赤红的笑着说:“你快死了!” 林楚浅心里一阵爆粗,忍着像掉头跑路的冲动壮着胆子站起身,警备的慢慢靠近镜子,小心翼翼的伸手。 在手指轻触到镜子表面的时候,一阵如同水波的涟漪荡漾开来,镜子里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每天起床连镜子都不愿意照的那张衰老沧桑的脸。 那是白晶晶的模样。 林楚浅愣怔的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满脸沟壑,松弛的皮肤让她少女般的内心差点崩溃。 镜子里真实的反馈了她如今的模样,她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模样。 无边的黑暗从四周蜂拥而来,林楚浅环顾着身旁,发现此处唯一的光亮是从镜子上发出来的,可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白晶晶的模样。 她在想自己应该在做梦。 只是她不确定醒来之后她还是那个正在读书的大学生,风华正茂。 还是那个窝在大宅子里,有儿有女的白姨娘? “你快死了,你快死了.......” 刚才镜子里那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她捂住耳朵,但是她不断重复的话语想捡到一样试图刻进她的大脑。 她大声的咆哮嘶吼想盖过她的声音,可是直到声音沙哑都无济于事。 那个声音依旧在不断的重复着:“你快死了,你快死了。” —— 第196章 一心只读圣贤书 林楚浅怪叫一声惊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窗外的天色已经朦胧朦胧的亮了起来,身旁的何明珠浑然不知的睡得很是安稳,她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房间。 夏季的清晨总是亮的格外早,此时的何府就像一头正在清醒过来的野兽,不远处厨房的炊烟惊动了朦胧微亮的天色,眨眼之间天色骤亮。 林楚浅发了会呆,清晨的露气早已被蒸发干净,进而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闲来无事,便转身走到旁边的那座被烧毁的院子。 给长势良好的地瓜浇了水,心里掂量着还要多久就能烤地瓜吃,嘴里砸吧作响,脑子里却想着那句:你快死了。 醒来之后,她便觉得梦里的惊慌大可不必,毕竟从她变成白晶晶开始,就是原本自己的一次死亡。 想来想去,其实她还是更好奇的是自己会怎么死,自己会以什么方式离开这个地方。 唉,想来这破文里本身就没有她的故事,离开终究是早晚的事情。 死了,没准就回到现实生活了也不一定。 然后,她还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有家人,有朋友,有即将开展并且绚烂无比的生活。 而不是如今这副沧桑之态,窝在这泥塘里挣扎。 “娘。” 林楚浅的大腿被猛地抱住,她不用低头都知道是何明珠这个傻狍子,她撇嘴,嫌弃道:“小猪,你一大早的把我大腿也没用,还有,说过很多次了,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何明珠噢了一声,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娘。” “.......” 林楚浅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仰头长叹一声,揪着她的领子会院子。 肚子咕噜叫大半天了,该回去吃饭了。 她都快饿一宿了。 慧儿早已习惯了早起的作息,林楚浅带着何明珠回去的时候,正巧在门口和提着吃食的她给碰上。 慧儿十分稀奇。“哟,白姨娘,今个起这么早?” 林楚浅平日里的作息是晚了些,因为她喜欢赖床,一般所有人起了她才慢吞吞的起身,主要还是这大宅子里除了吃喝拉撒睡,也没什么事可做。 慧儿这么一调侃,林楚浅心情倒是莫名的舒畅了些。 她扬起嘴角。“今个天气好,胃口也不错。” 话一落,她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噜了一声响。何明珠惊奇的睁大了眼睛,贴着她的肚子模仿着咕噜的声音。 慧儿看着她因何明珠嘴里的咕噜声而窘迫不免轻笑了起来,只觉得她们两是活宝,摇头着便踏进了门槛。 林楚浅揪着何明珠进屋,坐在桌前乖巧的等着慧儿摆好碗筷。 慧儿把食盒里的食物拿出来,突然开口问起了笙儿。“四少爷呢,是还没起吗?” “应该是吧!” 林楚浅随口回了一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包子。 慧儿见她这副模样,没好气的把包子和小菜放在桌子上,还没等她摆弄完毕,林楚浅便迫不及待的伸手揣了个包子塞进嘴巴里。 害,怨不了她。 谁让她昨天晚上胃口不好就吃了两口白米饭呢,这会真的饿的前胸贴后背。 看着林楚浅又恢复了食欲,慧儿心里松了一口气,昨天见她忧心仲仲的样子,她还以为除了什么事呢! 现在看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想必是没出什么大事的。 —— 笙儿起身,拖着腿一瘸一拐打开房门时,正巧看到林楚浅往嘴里塞了个大包子,一口咬进去吃的满嘴油光。 他愣怔了一下,看见她转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东西。 其实他的腿伤的也并不是十分严重,就是伤着小腿,行动有些不便。 笙儿一瘸一拐的走到桌前,慧儿率先抬头和他打了招呼。“四少爷你终于起身了,再晚来一会怕是满桌的膳食都要进了白姨娘的肚子里。” 林楚浅触不及防的被慧儿这么一说,把嘴里的包子一咽,不小心给卡嗓子眼里了,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噎住的她脸色涨红,转头想急忙找点稀的灌下去。 摸索了半天,最后还是笙儿眼疾手快给她倒了杯水,她接过之后一饮而尽,这才把卡在喉咙里的包子给咽了下去。 长舒一口气,她咂巴了一下嘴,朝笙儿摆手。“赶紧坐下来用膳把!” 笙儿应了一声,便乖巧的坐了下来,接过一碗粥和一个包子,低头沉默的吃了起来。 林楚浅吃饱了,便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看着笙儿。 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还有婴儿肥。 他确实长得漂亮,就是不知道长大会不会歪。 她开始胡思乱想起笙儿长大之后变成何长笙,然后用眼前这张稚嫩的脸去做很多变态的事情,恶意针对,囚禁,再到最后虐待成瘾,喜欢上女主。 再想起昨天瞧见的女主,那副单纯懵懂傻白甜的样子。 一股恶寒骤然而生。 “笙儿,要不你别去高府吗?” 笙儿手微顿,不明所以,她怎么突然冷不丁的就说起这件事。“娘不想我去,那就不去。” 林楚浅收回神,发现他没问原由便答应了,不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我看你现在腿脚不便,不想你来回奔波。”她心虚的解释,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笙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如他所说,只要是她不想让他做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去做。 林楚浅放心了,咧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赶紧吃,多吃一点,你看你这小身板。” 几个人用完早膳,慧儿收拾好东西便往外走了。何明珠蹲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开始她日复一日的找蚂蚁。 林楚浅随着笙儿到房间里看他练字,瞧着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她不免升腾起了为人母的欣慰。 他的字,确实写得越来越好。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林楚浅脑子里的奇怪想法又冒出来了。“笙儿,我跟你说啊,真正有才华的人,做学问都是闭关修炼的,你这般聪慧,跟着老师学习其实也不过是学习他们的处事方式罢了,这倒大可不必。” 其实她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以笙儿的聪慧,一个人钻研也能有所成就,不必特意去找老师。 笙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禁觉得好笑,说到底她还是担心他会因为她不让他去高府上学而心生不满。 第197章 培养 “娘,我知道的。”笙儿笑着说:“跟着老师还不如跟着你。” “......”林楚浅微囧。“跟着我干嘛,跟着我种地瓜的。” 笙儿被她逗笑,然后扬起那张稚嫩的脸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我觉得娘比这世上所有人都厉害。” 这倒是,有点夸张了。 —— 林楚浅被他突然这么正经的彩虹屁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什么,那都是要感谢祖国的培养,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来的好苗子。 笙儿见她又不知道再想什么,便低头继续认真的练字。 夏渊明给他的字帖他已经练了很多遍了,里面所记录的诗词歌赋他也早已记在脑海里,有些晦涩难懂的字眼他也反复咀嚼过,懵懵懂懂的有自己的见解。 但是除了和林楚浅,他倒是从未和谁请教过或者讨论过任何观念。 其实说下来,年幼的他是感到有些落寞的。 林楚浅并没有关注到他的心境,而是端着茶杯,好奇的问起了关于他和她走失之后发生的事情。 笙儿没有放下笔,保持着写字的缓慢速度,开始说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他和林楚浅走失之后,一开始却是有点害怕,可后面想到他记得回府的路线,只要回了何府,那便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惜回家的路途中他碰巧遇到了高子漓,看着她的打扮就能知道她出身不俗,笙儿脑子里一个想法刚萌发,还没等他自己回味过来,便呼之欲出的教唆着他救下了她。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高府之中,那个小女孩在他身旁哭的撕心裂肺,雍容华贵的夫人抱着她对他满脸感激。 长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这般受人重视的被簇拥着。 他想到林楚浅可能会担心他,原本是想立马回府的,可是耐不住高夫人的热情款待,而且天色已晚,这么草率的送他回去确实有些不妥。 于是便有了高夫人拜帖前来何府做客的事情。 林楚浅听完笙儿的叙述,觉得和高夫人说的八九不离十,除了笙儿救人并非是因为善心大发,而是心里有所企图。 这让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还有这种心思,居然还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这倒是说明了他对她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 林楚浅摩梭着下下巴,忍不住提了一个问题。“那高夫人怎么非要收你做义子?” 正常来说,笙儿救了高子漓,给些钱财打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笙儿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子,高夫人这种身份的人若不是真的看重他,也不可能会想收他为义子。 笙儿听完露出些许微妙的不自然,小脸蛋有些泛红。“我也并非十分清楚,兴许是我昏迷之后一直喊着娘,高夫人听见了心生动容。” 林楚浅挑眉,十分怀疑。“是这样吗?” 笙儿被她的眼神瞧得十分不自在,最后终究是支支吾吾说出了另一件事情。 原来那个对高子漓有所企图的歹人再他救下高子漓摔倒在地时,那歹人当下是还没对高子漓死心的,还望向上前强行抱走年幼的高子漓。 是笙儿急中生智大喊了一声,把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还让高子漓抱着他不要乱跑,除了认识的人谁的话都不听。 那歹人看这么多人围着他们两个人,原本还想上去假意善心,却不想高子漓谁也不领情便是讪讪然的走了。 而高子漓后来陪着昏迷过去的笙儿许久,直到高家人找到她。 高子漓回府之后自然是把事情一字不拉的倒了出来,高夫人原本并不在意,夜晚与高大人谈起此事,却不想高大人大为吃惊。 只觉得笙儿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是个难得的人才。 于是起了心思像仔细栽培,毕竟他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可他的家业终究是要传承下去的,若是能自己亲手培养一个接班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 林楚浅大概猜到了高家人的心思,说好听点是感谢笙儿的救命之恩,说现实点其实是觉得笙儿是个好苗子。 值得栽培。 她不禁陷入沉思,好像文中何长笙和高子漓的关系确实青梅竹马,而何长笙与高府确实是交涉匪浅,并且他还对高子漓日久深情,痴情与她。 可天之娇女高子漓哪能看的上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寄居于高府的何长笙,出身低微,哪怕他后来年少成名,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丞相,可在眼高于顶的高子漓看来,他就是那个她可以随时呼来喝去的小随从。 何长笙可能由于的童年的悲惨经历,加上长期寄人篱下的羞辱导致内心扭曲,在一直爱而不得的时候,竟然意外的爱上了女主。 林楚浅光想想这种狗血剧情就觉得脑壳疼,脸上的表情也不免有些狰狞。 “娘,你是不是觉得高夫人并不是真心对我?”笙儿忍不住问出了堆积在自己心里许久的问题。 林楚浅下意识的嗤笑一声。“什么真心不真心,说到底不过是各取所需。” 笙儿一怔,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用如此不屑的语气。 她回过神,对着他讪笑了几声,掩饰了自己脸上对高夫人的厌恶。 说实话,她对高夫人的印象并不好,虽说人家身份尊贵,能与她交谈可以说是她三生有幸,可是她从头到尾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一直维持着半点没落下。 从她对柳姨娘的态度中就可以知道这高夫人在贵妇圈里是有点地位的,对林楚浅那么和气,说到底还是因为笙儿。 临走时高夫人用手帕细细的擦拭自己的手指,那姿态里透出来的傲慢林楚浅可看的一清二楚。 说是要让笙儿去高府上课,估计是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真是个好苗子就接到高府上悉心培养。 何任城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侍郎,若是高大人开口跟他讨笙儿,怕是不会拒绝,毕竟那也是个可以抱大腿的机会。 这里面的错综复杂的心思林楚浅并不在意,她撑着下巴,看着眼神清澈的笙儿开口问道:“你喜欢高子漓吗?” “喜欢?”笙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无法她口中的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还是吃惊于她为何会问他这个问题。 “嗯。你觉得高子漓怎么样?喜欢吗?”林楚浅认真的点头,表情也十分严肃。 笙儿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摇头。“谈不上喜欢,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高家的小姐。” 第198章 警告 “谈不上喜欢,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高家的小姐。” 听到他的回答,不得不说林楚浅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她还真怕狗血剧情是他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就是无法自拔的那种。 笙儿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娘,你怎么问我这种问题?”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随口问问。” 笙儿噢了一声,便也没再追问,抬手执笔,微微欺身上前打算继续写字。 林楚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一个警告。 “笙儿,你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上高子漓。” 她的话,让他一惊,手指微颤一滴墨水滴落在宣纸上,顷刻间便晕染了一大片。 —— “笙儿,你绝对绝对不能喜欢上高子漓。” 林楚浅太过郑重的语气让笙儿感到十分诧异,而且心里还莫名的升腾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时常会倏然的闪现过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怀疑,她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而她却不愿意告诉他。或者说,哪怕他问,她也不会认真的回答。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她偶尔出现的神秘感,此时既然她开口,他自然是想问个明白。“为什么?” 他的反问让林楚浅挠头寻思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了一个还算理由的理由。“笙儿,你和她身份有别,喜欢她除了单相思以外不会有结果的,现在这世道不是讲究门当户对吗?咱这条件,还是不要奢想一些有的没的。” 笙儿放下笔,坐下来和她面对面,迷茫的眨巴着眼睛。“娘,你是不是很讨厌高府的人。” “......”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也没有,就是觉得跟这样的人家打交道,还是小心些。” 他没有继续问,而是点头。“我知道了娘。” 见笙儿听话懂事,林楚浅心便安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这个儿子还是很听她的话的,基本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林楚浅伸手颇为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瓜,低头瞟了一眼他包的严严实实的腿,轻声问道:“腿,疼不疼?” “疼,又不疼。”笙儿点头之后又摇头,仰头望着她时流露出他这个年纪特有的脆弱。“那匹马冲过来的时候我有点害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马踏过腿是不疼的,在高府也不疼,倒是回府之后,娘不理我,它便莫名的疼了起来。” “这......”林楚浅眨了眨眼睛,没明白他突然的委屈和煽情是那里来的。“这腿疼的古怪啊。” 笙儿见她没配合,便转移了话题。“娘,和我走失之后害怕吗?” 也不知道他是问她害怕什么? 林楚浅避重就轻的摆了摆手。“害,有什么害怕的,我担心你被人伢子拐走,毕竟你这小脸长得这么清秀,卖去做下人太可惜,但是要是卖进青楼当小倌什么的,那你的那啥......” 说到最后她就没声了,差点暴露了自己心里那点猥琐的小想法,再说这么小的孩子跟他说青楼小倌什么的,不大合适。 笙儿无辜的眨巴眼睛,好奇的问道:“青楼是什么?小倌是?” 林楚浅呵呵呵,拍着他的脑袋敷衍的表示小朋友不要问那么多。 好在笙儿的好奇心并不浓重,问了一句见她不愿回答,便也不再开口。揭过了高府的事情,母子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气氛很是融洽。 窗外炎热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到屋内的清凉,在背光的房间里一阵清风似有若无的掀起他们的衣角。 笙儿的身子虽然瘦弱却十分坚定而有力的挺直背专注的执笔练字,耳边断断续续的交谈他亦游刃有余。 林楚浅撑着下巴一副慵懒散漫的姿态,哈欠连连的陪着他。 画面和谐静谧,岁月静好,平静如水。 这种感觉真好,他想。 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笙儿写完一张宣纸的功夫,何明珠日渐圆润的身子闯了进来,径直的抱住林楚浅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喊了声:“娘。” 他冲动的差点折断了手里的毛笔。 —— 在不断的自我安慰中,林楚浅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并且看在自己好歹穿成反派亲娘的份上,打算扭转乾坤。把笙儿往何长笙那个反派的发展的一切可能性扼杀。 她以为自己能阻止笙儿去高府,可以避免他和高子漓再有牵扯。 但是可惜,她的意愿在很多时候并不能决定事情的发展,身份低微的她说话并没有分量,或者说她并不能改变一些既定的事情。 笙儿在府里休养过三日之后,柳姨娘便派了张妈妈来请他们母子,推迟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今非昔比的时,柳姨娘竟是让张妈妈带了几个下人把行动不便的笙儿抬了过去,这倒是让林楚浅有些受宠若惊。 连带着府里上下的人沿途经过瞧见他们母子,都恭敬的喊了声白姨娘和四少爷,如此待遇真是前所未有。 可林楚浅却没有半点欣喜。 林楚浅刚踏进院子的门,便见柳姨娘小跑了几步迎了上来,亲昵的拉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话里话外都是贴心不已的问候。 一旁的何明秋则是含笑的带着笙儿到书房去了,说是想给他看看她今日新得得诗集。 林楚浅眼角瞧见笙儿被抬进了何明秋的书房,隐约间瞧见何明秋回头看了一眼,神色中竟是有几分无奈。 想来她也是有些见不惯柳姨娘捧高踩低的脾性。 “姐姐,来,我近日得了些好茶,今日还特意命人去外头还买可口的糕点,咱姐妹两许久未坐下来谈心了,今日一定要畅快的聊上一聊。”柳姨娘热情的招呼她进屋入座。 林楚浅保持着体面的笑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实在是她早已习惯了柳姨娘对她召之即来呼之则去的态度,当她有利用价值时,那声姐姐也确实是真的甜。 只是林楚浅一直就没想过给自己多整一个妹妹。 柳姨娘笑意嫣然的坐在一旁,殷勤的招呼张妈妈和她屋里的几个丫鬟端茶倒水,还担心怕林楚浅嫌热,特意让人寻了块冰放在屋里。 林楚浅平心静气的坐了一会,丝丝缕缕的凉意传来,不喝茶水都觉得沁人心脾。 “入暑之后这天便热了许多,也不到老爷在那漓洲习不习惯?”柳姨娘谈起何任城,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看那神情好似相当想念。 第199章 月钱 林楚浅拿起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十分平淡。“柳姨娘不必担心,老爷在漓洲想必过得很是快活。” 这府里谁人不知道何任城到那漓洲短短一个月不到,便寄了封家书说在那边遇到了一清白女子,见之十分心悦便收纳进了府,等在漓洲的工作结束便会随他一同回来。 看来这风流好色之人,到那里都不会委屈自己。 柳姨娘显然也想起了那何任城远在漓洲新纳的妾室,不会表露自己的不悦和嫉妒,只是讪笑的掩饰。“说起来老爷身边有个能照顾他的妹妹,也让我们放心些。” “柳姨娘说的是。”林楚浅点头,附和了一声。 要说这何任城把覃姿沉关禁起来之后,心里一点事都没有,转身去了漓洲,马上就给纳了个妾室,难怪出行时死活都没带府里一个女眷,就是连个丫鬟都没带,就带了个平日里陪他一同寻花问柳的随从。 其实何任城刚踏出何府,林楚浅就想到后面的事情了。 这何任城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他要是能把持住,那他后院里的肮脏事也不至于这么丰富。 就是不知道漓洲那位回来之后,和柳姨娘又是要怎么斗法。 —— 林楚浅走了回神,转眼间就见张妈妈端了什么东西上来,定眼一看,那模样倒是有些像银票。 “姐姐。”柳姨娘故作羞愧的笑了笑。“这是我让管家盘点出来的,这些年你在这府里缺发给你的月钱。” 林楚浅一愣,要不柳姨娘提醒,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月钱这东西,难怪她觉得自己身为姨娘怎么过得那么悲惨呢! 吃喝住行每一个好,而且口袋里一分银两都没有。 她还以为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呢,原来在这呢! 柳姨娘轻笑的把银票递给林楚浅,瞧着她有些发愣,便开口解释道:“原先夫人当家时,下了令让管家克扣了你的月钱,原先我也并不知晓,只是前些日子查账时不小心发现了,思及姐姐日子过得困苦,便做主把这些年缺发给你的月钱让算清白了。” 林楚浅接过银两,低头一看。 好家伙,竟是有一百两。 要不知道柳姨娘让账房拨给何明雪筹办及第之礼的银两也不过十两。 她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水分是柳姨娘用来贿赂她的,但是她既然说是她的月钱,那便是了。 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柳姨娘这个人,为了得到自己的目的,倒也舍得。 林楚浅可不信什么姐妹情谊,要说她原先被克扣月钱的事情她柳姨娘不知道,她怎么着都不会信她的鬼话的。 可现在人家把银票送到她送礼,她总归是要表示一下的。 林楚浅放下茶杯,转过头对柳姨娘感激的笑了笑。“柳姨娘有心了。” 说完,林楚浅便不露痕迹的把那银票揣进了兜里,然后脑力还是高速运转着这钱要怎么花?用来创业还是用来享受? “姐姐不必跟我客气,以后在这府里咱姐妹两相依为命,只要有我的一份必定有姐姐的一份。”柳姨娘顺势的放出了承诺。 林楚浅没有搭话,而是一笑带过,低头便拿了桌上摆放精致的糕点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味道倒是非常不错。 “明日起,四少爷便要去高府上课了。”柳姨娘试探的开口。 却不想林楚浅被她这句话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喝了口茶水缓下来,对着柳姨娘笑了笑。“说出来怕柳姨娘会笑话,笙儿说他不去高府了。” “不去了?”柳姨娘诧异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怎么能不去呢?这多少人都求不来的事情。” “他年纪尚幼,不想去高府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他腿脚不便,来回奔波的事情还是算了。”林楚浅忙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这。”柳姨娘显然没想到笙儿会拒绝去高府,也没想到林楚浅竟是也不想他去,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搭上高府这艘船,他们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她还有自己的打算,自然是不愿意接受的。她一拍桌子,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指着林楚浅竟是气急败坏了起来。“姐姐,你怎么如此愚笨,那高夫人亲自送四少爷回来,还开口让他去府上求学,这原是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情,你竟是这般随意的便想拒了?你可想过若是四少爷能帮着老爷跟高府攀上点关系,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你的目光怎么就这么狭隘。” “......” 林楚浅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她愚笨,骂她目光狭隘。 可关键,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啊,问题是她知道这小破文的后续剧情啊,她要是不及时阻止,她如今可爱懂事的笙儿便要变成喜欢玩虐待和囚禁的大反派啊! 柳姨娘你懂个屁! —— “姐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四少爷着想啊!” “四少爷如今尚且年幼,若是能遇到愿意栽培提携他的人,那日后他入朝为官,那仕途也能顺遂些。” “你也知道老爷对四少爷的态度,若是四少爷能与高府有所渊源,那老爷回都城之后,让他入了族谱,或者日后顶替那二少爷继承何府也未尝不可。” “姐姐,此事你可切莫糊涂啊!” “.......” 柳姨娘苦口婆心的好生劝诫,拉着林楚浅的胳膊不撒手,说的嘴皮子都快破了,可惜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林楚浅低垂着眼帘,酝酿了一个无欲无求外加慈母心切的表情。“柳姨娘说的道理我都懂,可笙儿如今还小,我舍不得他去高府,若是受了欺负怕也无人做主,还有。” 她手覆盖在柳姨娘的手背上,情真意切的说道:“我只希望笙儿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一辈子平安顺遂便可,入官想必不会,继承何府那更是无稽之谈,柳姨娘怕是多虑了些。” 柳姨娘愣怔住了,没想到林楚浅是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 可她没有,她有啊! 她还想着通过笙儿这个工具人结识高夫人的,虽说她如今生不出儿子,可有个何明秋就够她费心思算计的了。 事情必须按照她的心思进行。 柳姨娘又好生的说了一大通,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可谁知林楚浅总是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的怼了回来。 没想到林楚浅是铁了心,油盐不进。 最后柳姨娘急了,直接翻脸。“这事你说了不算,那四少爷说了也不算,我说了算!” 第200章 去高府 “这事你说了不算,那四少爷说了也不算,我说了算!” 林楚浅被她一吼,便也噤声了。 柳姨娘意思到自己有些过了,便缓和一下脸色,放柔声音说道:“姐姐,你怕是不知道,这高夫人早已发了帖子催促过了,既然原先答应了人家,如今是不能再反悔了。” 林楚浅很想说她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都是柳姨娘满嘴应下的。 “而且倒是四少爷前往高府,我会派几个下人好生伺候着,四少爷绝对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柳姨娘忙开口打包票。 见林楚浅依旧没什么表示,她啧了一声,拉着她娇嗔道:“哎呀,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高府位高权重,人家亲自上门开口要四少爷去府上求学,咱就算是有一百个不愿,也不敢拒绝啊!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那多不好。”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楚浅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搪塞。 是她失策了,忘了这事情从头到尾便不是她一个不受宠的姨娘能说准的事情,情势所逼,她也不得不低头答应。 “那一切便按照柳姨娘的意思办吧!” 她终于点头,柳姨娘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刚开始那殷勤的笑容,抬头命下人换了茶,拿起桌上的糕点笑道:“这糕点味道不错,姐姐多吃一些,若是喜欢,以后我便日日让下人去买给你送去。” “这倒不必。”林楚浅可受不住这种待遇,连忙拒绝。“若是我想吃了,便来柳姨娘这里做客,就当沾沾光便是了。” “姐姐跟我还这般客气。” 柳姨娘又恢复了那千娇百媚活力十足的女子,整个人容光焕发,眼神里不停流转着微光,似乎在计划着接下来要如何与高府搭上关系。 —— 和柳姨娘喝了几壶茶,就为了扯笙儿去不去高府的事情,不知不觉大半天的功夫便过去了。 事情既然已定,林楚浅也不愿再过多逗留,便让人去叫笙儿,两个人又被一群下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回了院子。 笙儿自打出了院子,就没下地走过一步,全程都跟个大爷一样被人抬着。 这待遇还真是让人无从适应。 把他们送回去之后,一群人齐声的高喊了四少爷和白姨娘便恭敬的弯腰走了。 林楚浅看着一群人黑压压的身影心里只觉得好笑,可笑,甚至荒谬。 这风向变得太快了,她都没适应得过来。 趴在门扉上的何明珠吃着手指呆呆的看着一群人走远,确定看不到身影了才小心的走到林楚浅身边抱住她。“娘。” 林楚浅轻叹,感觉有些疲惫,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了一下。 转身走进笙儿的房间,看着他手里的基本崭新的诗集,不免露出些许讥讽的冷笑。“你的秋姐姐送的?” “嗯。”笙儿点头,把那几本诗集随手放在桌子上,转头看着林楚浅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林楚浅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便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她跟你说什么了?” “秋姐姐让我去高府。”笙儿语气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是因为林楚浅不愿意他去高府,还是因为何明秋希望他去。 林楚浅轻笑。“那就去吧!” 他有些诧异,今日出门前她还那么严厉认真的让他不要去,怎么去了柳姨娘之后回来,就改口了。“娘,你不是不让我去吗?” 杯子里的水早已凉透了,哪怕是在着仲夏降至的炎日天气里,那水亦清冽的让她感到冷意。 “我想不想让你去,并不重要。”她轻叹了一声。“这世上,你的地位决定了你说话的分量,我就是一身份低微的姨娘,拿不了主意。” 这话有些自嘲,但却让笙儿十分伤感。 “娘,只要你说不去,我就不去。”笙儿抬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去。” 林楚浅忍不住被他逗笑,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没好气的说:“你有病啊,这么憨。” “这人嘛,能屈能伸,大不了就苟着活呗。”她说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给笙儿听。 他懵懂的眨巴着眼睛,脑子里也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到了高府,切记谨言慎行,离那高子漓远一点。”事情既然改变不了,林楚浅只能苦口婆心的叮嘱。 “嗯嗯,我知道的娘。”笙儿没问原由,重重点头应了下来。 林楚浅见他如此懂事,心里一片柔软,难得的母爱泛滥了起来。“你也别怪我,我都是为你好,你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笙儿总觉得她说的话经常很难懂,有时候他会问,有时候他不会。 他希望以后他能懂,或者以后她能亲自解释给他听。 “也不对,也许你一辈子也不能明白,不过那样也好,有时候活得糊涂点也是好的。”林楚浅摸着他的脸,笑得很是温柔。 笙儿没有多想,点头嗯的应道,仰着脸冲她笑。 哎,这便宜儿子,其实还挺招人疼的。 这么可爱,长大应该不会成变态反派吧。 —— 翌日,高府便差人来接走了笙儿,临行前因为天色尚早他都没来得及跟还在睡梦中的林楚浅说一声,这让他挺失落的。 林楚浅则是心大的睡到自然醒,打着哈欠走出屋门时,慧儿才告知她笙儿被高府的人接走了,她平静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其他的反应。 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 说起来她还有何明雪及第的事情要操心呢,搁置了几日,也不知道何明雪想好怎么办了没有? 散漫的用完早膳,林楚浅休整了一下自己便拔着何明珠这株小萝卜往何明雪的院子拐了,走了一路,被人问候了一路。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白姨娘身为何府的大夫人了呢。 怪叫人尴尬的额。 林楚浅假笑了一路,到了何明雪的屋子脸都僵硬了几分。 何明雪这是越来越冷清了,大白天的便大门紧闭,屋内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跟荒废了一样。 时过境迁,可这变得也太快了。 这倒是让林楚浅大为嘘唏,莫不是何明雪想不通做了什么傻事? 转瞬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这府里那么多张嘴都没有提及过,那定是没什么事发生的。她也不自己瞎琢磨,上前敲了几下门,便站在一旁帮着捋直何明珠的头上的小呆毛。 这丫头每天跟炸毛一样,头发都不利索。 第201章 你可认识我 何明珠手里拿着慧儿给她做的小布偶玩着,乖巧的陪她站着,不吵也不闹。 林楚浅最喜欢这种乖巧又安静的孩子了。 两人在门外等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 红环这个丫鬟打开门见到是她,之前那副斗鸡的一样的气势荡然无存,整个人有点蔫,只低头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白姨娘。” 说完便打开一侧门把她请进屋。 林楚浅有些疑惑,但也没问红环,拉着何明珠踏进门,只见何明雪一人坐在床沿失魂落魄。 红环走过去轻声提醒。“小姐,白姨娘来了。” 何明雪嗯了一声回过神,抬眼望着林楚浅勉强露出些许笑意,忙站起身行礼。“白姨娘。” 她这府里的嫡女给她这个妾室行礼,林楚浅还真受不起。 她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干笑的自我调侃。“大小姐莫不是没睡醒,我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姨娘,不必行此大礼。” “我。”何明雪苦笑一声,双眸氤氲了些许雾气。“我如今的处境,怕是连厨房烧火的丫鬟都不如,大小姐这个身份倒像个笑话。”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林楚浅连忙安慰。“如今只是老爷不在府里,等他回来了,府里就没人跟苛待你,不管怎么着,你还是府里的大小姐,而且还是何府的嫡女,这身份是不会变的。” 何明雪泪光闪烁,拉着她的胳膊追问。“真的吗?我真的永远都是何府的嫡小姐吗?” 说实话,只要何任城不废了覃姿沉,那她这嫡女的身份确实不会跑。 但何任城那个人众所周知,脑子不大灵光,还风流好色,后面要是听了谁的耳边风废了正妻另娶那也是没准的是。 在林楚浅眼里何明雪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她自然不会那么狠心的和她挑明。 她拉着她坐了下来,用非常肯定且自然的语气笑着说:“当然了,你娘虽然如今被关禁在后院,可老爷碍于尚书府的面子,是不会再轻举妄动的。” 这话,她倒是说的半真半假。 —— 何明雪被林楚浅的安慰了一番,倒也平静了些许。 她从小被覃姿沉养在闺中,娇生惯养,如今一朝失事,连口像样的吃食都没有。 吃喝用度,皆是大不如前。 她如今连出门的脸面都没有,成日里闭门不出,连昔日走得近的玩伴在听说了她娘的所作所为之后,也皆是对她退避三舍。 谁都懒得给她一个好脸色,倒是没想到以往她从不曾正眼瞧过的白姨娘对她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 “白姨娘。”何明雪伸手抓住她的手。“这府里上下背地里如何鄙弃我这个大小姐我自然是心知肚明,却不想你却善待我如此,以往倒是我傲慢无礼了。” 林楚浅讪笑,心想以往的事她那知道啊,她傲慢无礼那不是正常吗? 自己是个破姨娘,人家是嫡女,人家娘还是府里的主事,看不上她也很正常。 如今林楚浅对她和善,倒也不是烂好人,只是她好歹是个现代人,年龄也二十好几,看着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没了娘的保护混成这样,于心不忍罢了。 林楚浅随意和她问候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不知及第一事,大小姐想的怎么样了?” 何明雪自嘲的笑了笑,拿起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及第之事,能简则简吧。” 区区十两银子,怕是想繁琐也繁琐不了。 林楚浅很是理解的点头。“那你可想好由谁主持?” “就麻烦白姨娘代劳了。” 林楚浅一楞,满脸诧异。何明雪见此,苦笑的解释:“如今我娘的情况你也知道,父亲又远在外地,至于覃府,说出来不怕白姨娘看笑话,其实自从我娘出事,覃府那边便申明了要与我们撇清关系。” 虽说是笑着开的口,可话到最后,何明雪便又开始泪眼婆娑。 她低头执起手帕揉了揉眼睛。“所以事到如今,只有白姨娘一人了。” 林楚浅无语凝噎,没想到这事真落自己身上了。 “可我的身份怕是会辱没了大小姐。”她为难的开口。 何明雪笑着轻摇头。“如今谈不上什么辱不辱没的了。” 也是。 林楚浅轻叹,只能应了下来。“那便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定尽力做的周全。” “那就有劳白姨娘了。” 何明雪盈盈起身,给她欠身行礼。 林楚浅连忙去拉她,不仅是因为受不起,主要是她没那么习惯。 何明雪倒没觉得给她行礼有多委屈,毕竟如今这府里能给她好脸色的人就她一人,这及第之事又是由她代为操办,这礼是该受的。 她被林楚浅拉回椅子上,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眉头的郁气却一直未解。 何明珠在一旁看着她们拉拉扯扯,眨巴着眼睛颇为不解,见他们重新坐了下来,便扑过去抱住了林楚浅的大腿。 “娘。” 林楚浅嗯了一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放在腿上,看着她流了满嘴哈喇子,嫌弃的抽出手帕给她擦干净。 “小猪,你要是再流口水,小心半夜牙齿都掉了。” 被她吓唬到的何明珠急忙捂住嘴,咽了咽口水直摇头。表示自己不敢再流口水了。 林楚浅忍俊不禁,倒也没再吓唬她。 “白姨娘和五小姐的关系都是不错。”何明雪忍不住问道:“她竟是愿意开口喊你?” —— 何明珠对林楚浅的依赖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之外的。 原先何明珠养在覃姿沉屋里,从来都是咿咿呀呀的瞎叫唤,没人听到她说过一个字,就是何明雪都曾听见下人议论过她可能是个哑巴之类的八卦。 当然她的身份也很难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也就是茶余饭后闲聊谈起,其中也并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真的说不了话。 可谁也没想到,她到了林楚浅身边之后便开口了,还把她人称了娘亲,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活力和灵动。 林楚浅见她如此好奇的询问,便笑着解释:“她就会说几个字,老把我认成她娘,怎么纠正都没用,后来便懒得管了。” “白姨娘对她如此好,她把你认成娘亲倒也没错。”何明雪会心一笑。她低头凑近何明珠,轻声的问道:“五妹妹,你可认识我?” 何明珠呆呆的看了她一眼,撇过头跟没听到一样压根就没理她。 第202章 何长柏发烧 林楚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年纪小,认不得人,有时候也听不懂话。” 何明雪并没有感到难堪,原本她们的关系就不亲近,她也只是知道何明珠从小养在覃姿沉屋里,只是很少见到她,想必她也没受到什么厚待。 及第事情既然已经定了,林楚浅也没有留下来和她闲聊的必要,毕竟她们两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话题可聊的。 于是她便拉着何明珠起身准备告辞,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红环急忙去应门,每一会便领着一个小厮神色惊慌的小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二少爷出事了。” 红环焦急的呐喊让何明雪惊得跌回了椅子上,她拉着红环的胳膊,忙问:“柏儿怎么了?说清楚。” 红环望向了那个小厮,那个小厮却把视线落在林楚浅的身上。 林楚浅是认得那个小厮的,那是以往何长柏出现时,在他身边扶着他的下人。 看来她在这里不大合适,刚好她也要走了。她很懂眼色的拉着何明珠往外头,笑着说:“大小姐不用送,我自己可以走。” 踏出院子,何明珠的布偶就掉了,林楚浅不得不弯腰去帮她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站上的灰尘,她拉着何明珠刚走没几步。 身后便传来了何明雪焦急的喊声。“白姨娘,请留步,白姨娘......” 林楚浅回头神,瞧见何明雪从院子里小跑了出来,神色慌张,以往那大小姐的从容和大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像个无处可去的孩子,无助、惊慌和不安。 “白姨娘,我想求你帮帮我。”何明雪扑上来便揪住了她的衣袖。“柏儿病了,我想请你帮我求个大夫,否则柏儿他就......” 原来是何长柏这个病秧子又病重了。 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病,跟了他一辈子,覃姿沉花了无数精力和物力养到了这么大,如今失势,柳姨娘自然是断了他屋里的名贵药材和每日必备的补品羹汤,以他的身子自然是撑不了多久的。 这不,昨夜里吹了一阵风,今日起床便发热,高烧不退。 何长柏的处境比何明雪好不了多少,屋里的下人都被柳姨娘以各种理由调配出去了,只留了个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名为泉子。 泉子一大早去伺候何长柏起身便被吓坏了,用水给他冷敷却半点不见效,实在没办法只能急忙来通知何明雪。 何明雪听闻自然是六神无主,情急之下并把全部的希望压在了林楚浅的身上。 林楚浅整个人都有点傻了,这何长柏生病算起来跟她半毛关系都没有,可何明雪拉着她一副她不答应就哭出声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 何长柏生病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林楚浅甚至猜测过以他的身体能撑多久,毕竟上次见他便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她也相信她不是唯一一个在猜测这种事情的人,府里的很多人都暗暗的琢磨过这事,要是何长柏一死,那笙儿的身份便更加微妙。 何府里唯一的男丁。 身为何任城唯一的儿子,确实有很大的可能性会继承何府的家业。 就林楚浅而言,她对何府所谓的家业是不感冒的,可作为笙儿的娘而言,能继承倒也不错。 只是现在人命关天,她走神琢磨这事有点没人性。 何明雪见她没有开头答应,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塞到林楚浅手里,哽咽道:“如今母亲被关禁在后院之后生死未卜,柏儿若是出事,那我亦不没有脸面独活于世,白姨娘当我求求你了,救救柏儿吧,以后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答应,求求你帮柏儿请个大夫,求求你。” 林楚浅一听,压力倍增,一下子两条人命压在她肩上。为难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了,要不我给你跪下了。”何明雪此时头脑一片混乱,什么体面尊严都不要,话一落便想直接跪在地上。 林楚浅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这才没让她跪成功。 这要是真跪下,在扑腾给她磕头。 林楚浅觉得那真是折寿,何明雪被她拉住,抬起头看她时已是泪流满面,她哽咽道:“白姨娘,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啊。” 林楚浅理解,她懂她的意思。 覃姿沉虽然心肠歹毒,做了很多恶毒的事情,可她这一双儿女倒是被她保护的很好,从小姐弟感情也很好。 要不何明雪怎么可能一听到何长柏高烧不退便急忙的想下跪求林楚浅帮忙呢? 见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了,躲不过,又没好意思拒绝。 林楚浅只好轻叹一声,应了下来。 “你先去二少爷的屋里守着,我现在出府帮你去请大夫。” 交代了一句,林楚浅便拉着何明珠往外走,走到半道觉得事情紧急带着个孩子算什么事,便放开何明珠让她赶紧回院子,除了慧儿,遇到谁都别搭理。 何明珠点头如捣蒜,懂事的抱着自己的布偶往前走。 看着她没走错路,林楚浅舒了一口气,仰头看着炎热的太阳,咒骂一声时运不济,便低头往外跑。 门房的刘叔是个厚道人,看到她出门也没有多问,而是笑着与她打了声招呼,喊她。“白姨娘。” 刘叔是府里难得的善人,年纪也是难得的大,将近古稀,身子却很硬朗,在府里守着门房,平日的下人出门跟他打声招呼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弄过去了。 笙儿很喜欢他,因为刘叔是府里为数不多的人之中,对他偶有善意的人。大抵便是小时候送了些许吃食给他。 笙儿也念恩,记在心上,如今也时常会带些糕点给刘叔尝鲜。 林楚浅见是刘叔守门,便也放心了。 这柳姨娘上位之后,这门房虽然没有像覃姿沉的时候那般严苛,平日里除了采买东西的下人以外,府里的人是不能随意走出何府。 府里的姨娘和小姐出去都是要报备,请示过后才能出门。 何明雪如今算是被半软禁在了何府,要不是林楚浅近日需要帮忙操办何明雪及第的事情跟柳姨娘要了腰牌。 那她想出入自由那只能翻墙了。 —— 林楚浅出府之后便到了医馆揪着大夫往回赶,到了门房还是刘叔,见她带着个大夫忙问情况,她含糊的以何明珠生病为由搪塞了过去。 拉着大夫往后院走,那大夫年过三十,身子有些虚浮,陪她扯得一路大汗淋漓,嘴里是上气不接下气,连开口问下病人的症状都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位夫人.可否请问.....府...里....何....何人....” 第203章 诊金 “这....位夫人.......可否请问.....府...里....何....何人....” 林楚浅也没空回他,毕竟她也并不清楚何长柏有多严重,但是看何明雪那副模样倒像是随时会断气。 一路小跑会后院,差点把大夫给跑没了,好不容易到了何长柏的院子里,林楚浅刚开始看到那破败的院子差点以为走错了。 敲门一看泉子来应门,才确定没走错位置,连忙推搡着大夫往里走,一推开里屋的门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扑鼻而来。 浓重的药味,潮湿的发霉味,还没腐朽的异味。 这一切勾勒除了何长柏躺在病榻上那副病入膏肓的姿态。 颧骨凹陷,眼窝发青,因为高烧青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这样的反差显得有些诡异瘆人。 这倒也说明了为何泉子会惊慌的直接跑到何明雪的屋子了。 何明雪见她带了大夫回来,连忙起身拉着大夫去看何长柏,大夫还没气都没喘匀,便颤颤巍巍的拿出家伙开始看病。 林楚浅为了避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当然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她受不了这屋里的味道。 走出房门,在这院子里逛了一圈,她嗤笑的感叹,这柳姨娘做起事来可不比覃姿沉仁慈多少。 明知道何长柏是个病秧子,也没给她留点正经的东西,这院子空落落的,除了一口枯井,啥也没有,刚才她进屋也粗略的扫了一眼,屋内的一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他都病成那样了,这里里外外也没有多一个人。 估计也没人去支会柳姨娘一声,这也正常。 第一跟柳姨娘说了也没有。 第二,覃姿沉和柳姨娘结了那么多梁子,这通知没准她新仇家恨加一块使计直接要了何长柏的小命也不是不可能。 何长柏会沦落至此也有她一份功劳,现在这般奔波就当还债了。 林楚浅在屋外溜达了一会,心里没有太多起伏,在她心里何长柏早晚都是要挂的,先天条件不好,运气不好,关键她也没记得这文里有他什么戏份。 不一会,何明雪跟着大夫出来了,大夫脸上的汗水还没干,看到林楚浅还觉得有些记恨她死拖硬拽把他扯过来的事情。 “大夫,他的病情严不严重。”何明雪走出门便拉着大夫焦急的问道。 大夫扛着他的医药箱,摇头长叹了一声。 何明雪脸色顷刻煞白,眼眶便红了。“莫不是,他撑不住了?” “倒也不是。”大夫再次摇头。“他原本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本就需要仔细养着,如今不慎着了凉,这高烧想要退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大夫的意思是还有的救,何明雪收回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欣喜的问道:“大夫,求你救救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救救他。” 林楚浅听了有点想吐槽,其实如果是她,宁愿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挂早投胎,也省得老受病魔的折磨。 可惜她不是何长柏,没有他那么强的求生意识,也没有何明雪那么急切的心情。 “法子倒是有,就是受点罪。”大夫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低声交代。“待会我提公子施针之后,他会全身发热冒汗,犹如身处火炉之后,需每隔一个时辰便这里头的药丸化到水里给他服下,等他熬过了今晚高烧便会消退,皆时再到我医馆里拿几副药,便能恢复如初。” —— 何明雪接过药瓶,紧紧的攥在手里,颇有救命稻草的感觉。 林楚浅倒觉得这个法子有点邪乎,发烧不应该吃消炎和退烧药的吗?怎么施针之后还得经历炼狱之苦,听起来咋那么邪乎。 这大夫不会是个赤脚医生,坑蒙拐骗的那种吧? “那什么,大夫,我想请教一下。”林楚浅忍不住开口。“他高烧不退,怎么治疗方法这么奇怪啊?” 大夫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解释。“他不是寻常的发烧,是因为长年累月靠药物滋养出来的身体突然中断了,根底本就不稳的他是上了气穴,这时候用寻常退烧的法子是没用的。” 林楚浅听也没听懂,但是看何明雪听的很认真,而且还十分认同的连连点头,她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大夫深吸一口气,提着药箱便又扎进了屋里。 想必是替何长柏施针去了,没一会,屋内原本昏迷不清的何长柏传来了一阵阵呻吟声,从一开始的微弱到逐渐的清晰有力。 林楚浅站在门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原本这事就跟她没关系,就是她一时心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大夫才疲惫的推开门走了出来,何明雪和红环等人则是在床边伺候着,她模糊看到何长柏躺在床上,不停的挣扎,嘴里传出痛苦的低吟。 大夫扫了她一眼,便低头往外走。 林楚浅原本以为自己没事了,谁曾想那大夫走到院子门口,转过身问道:“夫人不打算送我出府?”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上他,带着他穿过弯弯曲曲的后院小道。 幸好这一路也没再遇到什么人,顺顺当当的把他送出府,她又想走,大夫又叫住了她。 “这位夫人。” 林楚浅心里有些不耐,但是转过身给了他一个笑脸。“敢问大夫唤我还有何事?” 那大夫三十出头,留着八字胡子,身子瘦弱,神情有些古板,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径直的朝她伸出了手。 林楚浅一楞,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大夫你这是?” “夫人可能不大清楚。”大夫轻咳了一声,颇为正经的说:“在下出诊一次的诊金是一百两。” 林楚浅当场就笑了,尼玛她还真忘了诊金这个东西的存在。 不过一百两? 他是在抢吗? 在她看来,不是何长柏值不值当一百两的事,而是这糟大夫值不值得事情。 病人好不好得了还不一定呢,这家伙就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钱??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清楚。” 那大夫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伸着手一时也愣住了。“夫人你,莫不是要赖账?” “不不不。”林楚浅连忙摆手。“这哪能啊,我就是想问大夫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真是大夫?” 大夫点头,对她这个问题很是迷惑。 “不知大夫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林楚浅不愿意花钱,于是舔了舔嘴唇胆大心细得想忽悠一番。 “什么话?” “医者父母心。”林楚浅笑了笑。“既是医者,理应把病人当儿女对待才是,怎么好一张嘴,就是那...那天价的诊金。” 大夫听完她这句话先是一愣,而后哑然失笑,他还是头一回遇到不给诊金还这么理直气壮,一套一套的。 还医者父母心。 第204章 林楚浅见大夫一脸好笑的看着她,一时有点心虚,便跟着干笑了起来。 “大夫,你别看我是这府里的姨娘,其实我不受宠,你看我衣服你就知道,一穷二白用来形容我都委屈了,还有刚才你见过的那俩孩子,那都是可怜人,他们刚没了娘亲,在这大宅子被后娘欺负的,都快活不下去了。” 她低着头,故作伤心的抹眼泪,开始卖惨。 大夫皱着眉听着,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淳朴,满脸沟壑的小妇人声情并茂的表演。 他连忙摆手。“夫人说的这些我很是同情,可在下出诊没有不收诊金的先例。” 不为所动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林楚浅抬起头,抹眼泪也不演了,激发不了他的同情心。 “夫人刚才也看到了,我替那小公子施针暂且不说,我给小姐的那瓶药丸,那可是有市无价之物。”大夫开始认真的想和她说道说道。“实不相瞒,若不是我来的及时,那小公子再晚上半刻,那便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无力回天。” 讨价不成啊。 林楚浅苦下脸,大夫说啥也不想听了。 她那里知道自己随便找了家近的医馆拉了个大夫诊金就这么贵。 一百两。 她嘴唇开始颤抖,捂着耳朵试图耍赖。“大夫,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说的话我听不见了。” “......” 大夫看着掩耳盗铃的林楚浅,默默的拿出了一根针,笑着说:“没事,在下为夫人施一针便能痊愈。” 人要脸树妖皮。 不要脸,那就是天下无敌。 虽然她身上还揣着柳姨娘给她那美其名她月钱的一百两银票,但是来之不易,她舍不得就这么快的就飞到别人的怀抱。 于是林楚浅咬了咬牙,深知银两难挣的她扑腾一声抱住了他的大夫,扯开嗓子哀嚎了起来。“大夫,求你可怜可怜我啊,一百两我真的没有,做不到给你那么多诊金啊。” 光天化日之下,大夫还真是被她这一嗓子喊得猝不及防,他背着药箱环顾了四周,发现四下无人,低下头眯着眼睛说道:“这位夫人,你确定你要同我在这里为了区区一百两诊金拉拉扯扯?” “反正我没有银两。”林楚浅嘴硬的强调。 大夫被气笑,抬脚便试图想甩开他。“即使如此,我现在便恢复要回自己的药丸,也省得浪费。” “哎哎哎——”林楚浅急忙阻止。“别啊。医者父母心,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这年头,亲生父母都能狠下心杀害自己的孩子,我不过区区的大夫,担不得这父母之心。”大夫冷哼一声,自从一路被她拉拽到此心情便十分不悦,不过是为了那诊金勉为其难忍耐下来。 如今病也看了,竟说没钱,这足以让他起了将林楚浅大卸八块的心思。 “那诊金,可否通融一下。”林楚浅见他凶光大起,有点怂了,便转换策略,想讨价。 “通融。”大夫挑眉,摸着小胡子思索了起来。“你想如何通融。” “十两怎么样?”林楚浅讪笑。“你看你都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挺遭罪的,虽然出诊一百两是你的规矩,可规矩也得看人下菜啊,你看我们这情况,给不了那么多,十两....” —— “你看你都忙活了大半天了,也挺遭罪的,虽然出诊一百两是你的规矩,可规矩也得看人下菜啊,你看我们这情况,给不了那么多,十两....” 大夫一个眼神过来,她声音便低了下来,一百两砍到十两,她也是勇气可嘉才敢开这个口。 “五十两。”万幸的是大夫也退了一步,他一字一顿。“一分一两都不能少。” 一百两变成五十两。 这事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只是林楚浅怀里那张是一百两整的,要是拿出来,怕是那大夫一看就知道她是恶意砍价,要是气不过直接收了她一百两,那她就白忙活了。 “你看要不这样。”她搓搓了手心。“明早小公子醒来之后,我到医馆拿药时再一起把诊金付了,如何?” “明早?”大夫有些不乐意。 “你总得给我时间去找银子把!”林楚浅急忙解释。“我现在也给不出五十两。” “成。”大夫也不想跟她在这里扯皮下去,大手一挥,甩袖而去。“明早若是见不到诊金,在下可不能保证那小公子的性命。” “一定一定。” 林楚浅对着他的背影大声的答应。 也不知道他临走那句话是威胁呢,还是温馨提醒。 现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折身返回府里。 一想到自己刚到手的一百两有一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花了出去,她就觉得牙疼。 她原本还打算把钱存起来以后带笙儿他们去享受呢! 回府之后,她又去看了一眼何长柏的情况,见他依旧是离开时那个浑身冒汗,低声嘶吼的模样,轻叹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是死是活,等明早便知道了。 回到院子,坐下来喝了杯清水,望着天边绚丽的金黄,感叹不知不觉这一天的功夫马上就要过去了。 心里总觉得而有点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慧儿走进屋,见她一人坐在屋里,便随口问道:“白姨娘,你回来了,五小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原因了。 她回来这么久,何明珠的身影竟是没有看到,这要是平日里,此时她早已跑过来抱她大腿了。 她不会是迷路了把! “糟了。”林楚浅站起身,焦急的抬脚往外跑。 “怎么了?”慧儿疑惑的问了一声。可惜林楚浅此时根本来不及回她便急忙忙的跑出了院子。 刚才她从何长柏的院子都没有见到她,想必她是回来的半道上迷路了,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去了。 林楚浅心急如焚,一个人在这大宅子的后院里四处寻找,下人见到了她皆是恭敬喊她白姨娘,她询问了不少人,皆是无人看到过何明珠的身影。 好好的人,总不会凭空消失。 她走遍了后院,各个角落都瞧了一眼,也没看到她。 站在后院的池塘边她心跳如雷,心想着何明珠不会一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吧!几个深呼吸过后便觉得不大可能。 只好转头继续寻找,此时天色渐暗,府里陆续开始点起了灯笼,朦胧的光亮加深了她的担忧。 犹如无头苍蝇的转了大半天,她走到了一处荒凉的院落,愣怔了很久,她才认出那是覃姿沉的院子。 第205章 再见覃姿沉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原本华丽讲究的院落破败的如同荒废一般。 想必在覃姿沉被关禁之后,屋里的东西就被柳姨娘命人搬得七七八八吧,毕竟那都是属于何府的东西,并非她覃姿沉的物件。 这点柳姨娘倒是做的毫不留情。 这院落里远远看着就弥漫着一股死气,魂绕不散的漂浮在半空中,就是旁边的花草树木如今都仿佛快活不下去了。 蔫的垂着头,秋天还没来就感觉熬不下去了。 不知道还以为这院子荒废了许多年了呢,其实实打实算下来也不过两三个月。 这会就整的跟电视剧里的冷宫一样,还真是怪让人唏嘘的。 她感叹了片刻,便想转身离开,眼角却模糊看到一抹身影正趴在地上。 定眼一看,她诧异的轻呼出声。“小猪。” —— 何明珠趴在墙脚下的狗洞里,正撅着屁股不知道在看什么,听到林楚浅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满脸脏兮兮的她朝林楚浅咧嘴露了个笑脸。 林楚浅气的想把她提起来打一顿,她找了大半天,结果她就在这里钻狗洞? 还是钻覃姿沉院子的狗洞? 雄赳赳的走过去,把她提起来,板着脸问道:“你在这里干嘛?我不是让你回院子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一连串的追问,把何明珠搅得头昏脑胀,她眨巴着眼睛无辜的摇头,然后伸出手指指着地下的狗洞说道:“吉祥。” 吉祥? 林楚浅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吉祥不吉祥的。 “吉祥。”何明珠指着狗洞又再次强调了一遍。 “什么吉祥。” 何明珠抹了一把自己的哈喇子,咬着嘴唇突然“汪——”了一声。 林楚浅一楞,倏然明白她说的是府里养的一条狗,名叫吉祥。明白过来之后,她疑惑的指着洞口。“吉祥在里面?” 何明珠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林楚浅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狗撵到这里的,可狗进了覃姿沉的院子,她也不能进去抓,而且也没有必要。 她用袖子擦了擦何明珠的脸颊,说道:“我们不跟吉祥玩了,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吃饭好不好?” 何明珠吸了吸鼻子,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汪汪——嗷—” 一声凄厉的狗叫从墙外响起,还没等林楚浅反应过来,一条黑狗便猛地从墙脚下的狗洞窜了出来。 吓得她连忙抱着何明珠躲开了。 “吉祥。”何明珠指着狗跑的方向很兴奋,竟是想挣脱着追上去。 林楚浅及时把她拽住,低声呵斥道:“别追了。” 也不知道何明珠什么时候喜欢跟吉祥玩的,要知道那条狗可是厨房里的周婶在喂的,平日里凶得很,看到谁都叫。 找到了何明珠,林楚浅有些疲惫,只想干净回去吃饭洗澡睡觉。 “白晶晶。” 林楚浅原本想拉着何明珠尽快离开,却不想突然从墙内传来了覃姿沉的声音。 听不出以前的傲慢和高高在上,语气倒是流露出难得的平静。 “打扰了夫人,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林楚浅以为是刚才的动静惊扰了她。 却不想覃姿沉突然轻笑。“如今这府里,倒是只有你还记得我。” “.......”林楚浅很想说她也不想记得,实在是今日刚看过你的一双儿女。 “看来如今你过得不错。”覃姿沉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是能感觉她好像很久没跟人说话,遇到林楚浅恨不得拉着她促膝长谈。 “过得好与不好,还不都是一日三餐的事情。” 林楚浅随口回了一句,低头拍着何明珠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出声。 “也是。”覃姿沉又是一笑。“以前倒是我小看了你。” 也不知道覃姿沉具体指的是那件事,毕竟她做了很多事情。 但是她也没心情询问,此时她只想尽快离开。“夫人说笑了,现下时辰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且慢。”覃姿沉扬声制止了她。 林楚浅顿在原地,拉着何明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夫人可是有事?” 墙内安静的片刻,覃姿沉才幽幽开口。“雪儿和柏儿,可还好?” —— 日光昏暗。 太阳也跌进了黑暗之中,月亮还未显露出痕迹,整个天地只有不远处院落里轻微摇曳的光亮。 林楚浅犹豫过后,终究还是把何长柏的事情说了出来。“二少爷受凉了,此时正高烧不退。” “柏儿。”一直平静的覃姿沉也悲痛了起来,语气有些发颤。“可有请大夫?” “......大小姐命人请了。”林楚浅含糊了回答,并不想告诉她是自己去请的大夫。 不为啥,就怕她说了覃姿沉也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然而覃姿沉与柳姨娘斗了这么多年,早已摸清了对方的脾性,知晓自己被软禁在此,何长柏的何明雪在柳姨娘的手底下,怕是过不了什么像样的日子。 她嗤笑一声。“柏儿病了,雪儿怕是没那个机会给他请大夫,白晶晶你骗我!” 覃姿沉不止不相信何明雪能请到大夫,还不相信何长柏病了,满心希望的以为这不过是林楚浅一时兴起用来诓骗她的言语。 可惜不是。 林楚浅也不打算解释太多,在这里继续逗留也没有什么意义。“信与不信,夫人自己决断便是,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等等!” “......” 林楚浅无奈的再次停下脚步,望着两米多高的围墙,也不知道此时的覃姿沉是什么表情,但是她语气中的焦急倒是听的很清晰。 “你可否帮我一个忙。”兴许是求人办事,覃姿沉的声音听着都温柔了许多。 林楚浅有些不适应她的平易近人,主要她也不敢随便应下,便噤声的呆在原地,抱着让覃姿沉误以为她已离开的侥幸。 偏偏覃姿沉认定了她不会走,一阵轻微的动静之后,从墙内扔出了一个用手帕抱着的小包裹,直直的便落在了她的脚边。 林楚浅很没动,何明珠好奇心重便弯腰捡了起来。 那包裹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几张银票,最上面还有几件首饰。 “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雪儿,她马上就办及第之礼了吧,想必柳姨娘不会让她办的体面的。”覃姿沉说道。 林楚浅赶紧把何明珠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不敢细看直接包的严实塞进怀里,唯恐被其他人看见。 这估计是覃姿沉的全部身家了,要是被人发现,估计就得落到柳姨娘手里。 揣着东西的林楚浅心情复杂,低声的问了一句。“你不怕我私吞?” 第206章 携带银两 “你不怕我私吞?” 覃姿沉没有回答,而是隐隐的发出了轻微的笑声。她好似认准了林楚浅一定会拿给何明雪。 这种莫名其妙甚至匪夷所思的信任让林楚浅很是郁闷。 “我走了。” 覃姿沉没有再开口留她,林楚浅拉着何明珠,一路回去都东张西望的确定没有人留意到去过覃姿沉的院子,这才放心的大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回到院子时,慧儿和笙儿正在门外焦急的等待他们两人。 慧儿被林楚浅临走时的神情吓到,以为出了什么事,而笙儿回来没见到林楚浅,被慧儿一传染,两人跟着干着急。 这会看到一大一小回来,心里的石头总归是落了地,只是走近一看,发现何明珠全身脏兮兮的像是刚从泥坑里挖出来的一样,两人又急忙的询问情况。 林楚浅随口解释了一番,避重就轻,只说何明珠调皮在府里瞎跑玩泥巴,闭口不说有关覃姿沉的事情。 解释完,笙儿两人便彻底放心了。 天色不早了,四个人便赶紧进屋用膳。 —— 事后,林楚浅给何明珠做了很长的心理工作,确保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覃姿沉给她东西的事情,这才放心的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是因为揣着巨款焦灼难耐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林楚浅睡下没多久,便在天蒙蒙亮时突然转醒,自此便再也睡不着了。 既然如此,她索性便起身,想去看下何长柏那边是什么情况,也顺便把东西给何明雪送过去。 林楚浅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此时的鸡都还没打鸣,应该去高府的笙儿也都还没有醒,路边的露水湿了她的脚踝,一路鬼鬼祟祟,倒像是做贼的。 好不容易到了何长柏的院子里,那里面的灯光通明,估计何明雪守着他一夜未闭眼。 上前敲了几下门,没一会,便有人来应门,是红环。 “白姨娘。” 斗鸡一般的红环此时都蔫的没有半点气势。 林楚浅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便跟着她径直走进屋。 满屋扑鼻而来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躺在床上的何长柏骨瘦如柴,满身虚汗陷在被褥之中,看起来十分骇人。 何明雪在一旁不断地擦拭他的身体,满脸疲倦和焦虑。 万幸的是何长柏已经慢慢退烧了,此时也在像昨天那样痛苦的嘶吼,整个人虚弱不堪,但也活了下来。 “白姨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何明雪看到她有些诧异。 林楚浅对她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大小姐可否随我来一下?” 何明雪有些不解,但还是放下手里的毛巾站起身,叮嘱了红环照看好何长柏,她便随着林楚浅到了旁屋。 林楚浅轻轻的把门掩上,转过头看着何明雪,神色有几分凝重。“我昨日不小心去了夫人哪里。” 何明雪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自从覃姿沉被关禁起来,两人便没有见过。何任城派了人看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若不是何明珠在哪里钻狗洞,林楚浅正好去找她,又正好的和覃姿沉碰上了。 平日里想见覃姿沉可没那么容易,要是别人发现,家法什么都是轻的。 “母亲她还好吗?”何明雪神情恍惚的问了一句。 林楚浅抿着嘴没有说话,被当成疯子关起来的人日子很好的到那里去,不过怎么着也比何明雪水深火热强。 “怎么会好呢?”何明雪自顾自的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表情悲悯。 林楚浅不是过来陪她悲伤的,她直接把用手帕包裹的严实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她。“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 何明雪疑惑的接过,打开之后,看到里面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是潸然泪下。“母亲。” 林楚浅并不知道这最上面的几件贵重首饰是覃姿沉的母亲留给她的首饰,曾经她视若珍宝,如今却只能用来给自己的女儿筹办及第之礼所需的银两。 何明雪自然是知晓覃姿沉的意思,悲从心起,哭的十分伤心。 林楚浅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叹气着摇头。“夫人她现在只希望大小姐能体面些,这些银两既然已经交给你了,那我便先回去了,如何用怎么用,大小姐你自行决策。” 东西已经给了何明雪,她自认为自己的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再说若是她与何明雪走的太近,事情被传到柳姨娘那里,那少不了找她的麻烦。 —— 林楚浅正想转身离开,何明雪却伸手拉住了她。“白姨娘,且慢。” 她回头,有些不解。“大小姐可还有事?” “昨日多谢白姨娘替我去请大夫。”何明雪擦拭完脸上的泪水,捧着手里的银票和首饰,从中拿了一张银票递给她。“那大夫看着医术非凡,诊金想必也不寻常,这银票便交由白姨娘替我付了诊金,若是有余下的,就当是我的心意了。” 林楚浅低头一看,一百两。 这倒是和那想要的诊金一样,只是被她砍到了五十两,那是不是说明林楚浅跑着腿能捞个五十两。 这让她有些欣喜,但脸上却不好显露太多,她默默的接过银票,郑重其事的开口:“多亏大小姐提醒,否则我还真忘了还欠那大夫的诊金。” 何明雪微微笑了一下。“柏儿已然退烧,昨日那大夫说今早退烧之后须得去他医馆拿药,恐怕还得劳烦白姨娘跑一趟。” 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她提醒,林楚浅自己也有这个打算。 就当帮人帮到底吧,而且现在人家还给了酬劳,她也不算亏。 “大小姐放心。”林楚浅把银票放进怀里。“拿药的事情我自会去办。” “辛苦白姨娘了。” “无妨。” 两人客气了几句,林楚浅见天逐渐亮堂,便急忙起身离开。 回去时,路上的露水早已干涸,只有林楚浅脚边沾上的泥土说明了她一路奔波。 回到院子,笙儿已经起身了,看到她从外面回来,颇为诧异。“娘,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我昨夜梦游了。”林楚浅摆了摆手,随口应了一声便钻回了屋。 换了身衣裳之后,再次走出房间笙儿已经正在用膳了,看到她依旧满脸好奇。 原先她拿梦游的说辞搪塞他,已笙儿的脑袋瓜自然是不信的,今日他早出晚归,和林楚浅也很少交谈,今日见她神神秘秘的从外面回来,心里只觉得她有事瞒着他。 第207章 济世堂 林楚浅没有太在意笙儿的神情,径直的坐下来与他一同用膳,慧儿不知道去哪里了,此时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娘,你早上去哪里了?”笙儿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林楚浅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粥,头也没抬得说道:“小孩子,不要问太多,你就专心读书识字就好了。” “.......”以前她带着他装神弄鬼偷鸡摸狗得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笙儿郁闷的脸都皱了起来。“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让林楚浅有些无奈,放下碗筷,她轻叹了一声。“何长柏生病了。” “他病了,与娘又有什么关系?”笙儿不解。 说实话,林楚浅自己都有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帮何明雪给何长柏请大夫。但是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寻思这些已经晚了。 “我帮他请了个大夫。”她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我还帮覃姿沉给何明雪送了些东西。” 笙儿错愕的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娘,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啊!” 这个问题,林楚浅自己都不知道。 事情越琢磨越觉得她自己多管闲事,这事怎么着也不该摊到她身上才是,在笙儿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下,她尴尬的笑了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我就是看他们可怜。” ——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我就是看他们可怜。” 笙儿听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娘,你真的好善良。” 不知道为什么,林楚浅觉得他拐着弯的骂她蠢。 郁闷的她也不想继续讨论这个事情,低头继续喝粥。 安静的片刻之后,笙儿再次开口。“娘,你不关心我在高府怎么样吗?” 林楚浅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哪有那个功夫关心他这个便宜儿子,但既然他都主动问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点头,反问:“那你在高府怎么样啊?有没有被欺负?” 虽然她的态度敷衍,但是笙儿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高府授课的老师齐夫子十分严厉,时常板着脸,高小姐十分怕他。” “高夫人待我很好,时常准备许多很多好吃的给我。” “高大人待我亦十分和善,还时常提问我有关兵法上的问题。” “.......” 笙儿兴奋如同遇到的一个新世界,唾沫横飞的唯恐林楚浅不知道他在高府过得如何如何的好。 林楚浅连连点头,却是一声不吭。 有什么好说的,人家高府认了笙儿做义子,自然会待他亲厚,而且没准还打算培养他继承家业呢。 “娘,你怎么不说话啊!”笙儿说了很多,这才惊觉她一句也没有附和。 林楚浅撑着下巴,看着他稚嫩的脸庞轻叹了一声。“笙儿,你也别怪娘说话不好听,在高府无论他们对你多好,你终究都只是一个外人。” 笙儿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消散,有些失落的坐回原位。“我知道的,娘。我只是想告诉我在高府的所见所闻。” 林楚浅点头嗯了一声。“你与高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相处的很好。”笙儿怯生生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好似怕她生气。“高小姐性子调皮,时常拉着我玩耍。” “那挺好的。”她缓缓的点头,心想女配小时候想来也是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不过娘放心。”笙儿认真的承诺。“我只是把她当成高家小姐,对她没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从年幼的笙儿嘴里吐出这四个字,倒是颇为好笑。 “我知道了。”林楚浅笑着点头,知晓他是怕她担心,温柔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只需招呼好自己就行。” 笙儿咧开嘴,笑容灿烂的嗯了一声。 林楚浅看向他的脚,还是包的严实,不过却没让她感觉他走路有任何问题。“腿还疼吗?” “不疼了。”笙儿摇头。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疼,还是他故作坚强。 林楚浅也从没见他喊过疼,想必是不要紧的,于是便没有上心,陪着他聊了会天,听他说起高府多么气派,吃食如何可口,以及其他零碎的小事。 约莫一刻钟之后,院外有人进来了,是慧儿,她身后还跟着两个清秀的下人。 那两个下人是柳姨娘安排给笙儿,负责每日送他去高府的。 林楚浅扶着笙儿起身,看着他坐上爬上一个下人的后背。“娘,等我晚上回来给你带糕点吃。” 笙儿笑着和她摆手,林楚浅点头,应了声好。 笙儿被下人背在身后,娇小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身后还有一个下人扶着怕他摔着,看起来倒真想一个少爷的气派。 只是不知道这气派能维持多久。 林楚浅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坐在檐下和慧儿闲聊了片刻,见天色大亮,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 昨日为何长柏寻医,慌不择道的寻了一家医馆就往府里拽,现在林楚浅要去找那大夫拿药,医馆都找不到。 关键她也不知道人家的名字,现在跟无头苍蝇一样,只能顺着昨日走的路去寻。 走了一大段路,到了一间平平无奇的医馆面前,抬头一看——济世堂。 这名字倒是非常响亮有名,至少在她所看到的各种小说中是这样,只是装修略微草率了些,铺面也很小,跟个治跌打损伤的铺子一般。 林楚浅站在牌匾下面,盯着济世堂许久,心里也不能确定昨天那个大夫是不是她从这里面拖出来的。 犹豫了片刻,有人从里面出来了,那是个身穿湛蓝布衣的男子,留着八字胡,长相平凡,眼睛雪亮,一看到林楚浅便轻咳了起来。“在下还以为夫人不会来了呢!” 林楚浅听到声音,认出那就是昨天那个死贵的大夫。讪笑的打哈哈,指着牌匾说道:“我就说这医馆名字取得如此美妙,原来正是大夫你的医馆。” 那大夫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知晓她只是又在暗讽他诊金收的贵。 济世堂,取得悬壶济世的名义,其中的大夫却是出诊一次收百两的行当,不得不说相当讽刺了。 林楚浅也就随口调侃,并不没有继续。而是径直入内,客气的说道:“让大夫久等了。” “公子可是退烧了?”大夫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林楚浅笑着说:“多亏了大夫妙手回春,我此番便是来拿药顺便把昨日出诊的诊金付了。” 大夫点头应了一声,从屋内拿出早已包好的药。叮嘱了一日一副药,三碗水煮成一碗水之类的操作。 林楚浅连连点头应下,临了她只关心一个问题。“这几副药需要多少银子?” 第208章 “这几副药需要多少银子?” 大夫抬眼看了她一眼,有些讥笑。“十两。” 林楚浅长舒一口气,这药也不算太贵,笑着从怀里掏出何明雪给的那一百两的银票,她故作颤巍巍的递给他,苦着脸解释:“这一百两可是我求了人许久才借到的,还没捂热就这么没了。” 大夫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托词,伸手拿着银票,刚想扯过来却发现她拽的死死的。 林楚浅讪笑,低声的跟他商量。“大夫,那啥,这几幅药能算便宜点吗?五两怎么样?” “不能。”大夫直接拒绝,然后用力一拽,银票就到了他手里。 林楚浅看着银票,心里有点不舍。 大夫转身从柜台之后找了碎银子给她,看着她脸色不好,便没好气的说道:“在下开这济世堂数年,还从未没有少过他人一分诊金,昨日愿意少一半,亦是仁至义尽。” 人家都这么说了,林楚浅也不是不识好歹。她接过碎银子,欠身谢过了大夫的好意。 付了银子,她也不便再继续逗留,便提着几副药离开了。 那大夫看着她豪迈的走姿,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感叹这何府里的白姨娘行事作风倒是颇有意思。 林楚浅在街上又随意的买了几样物件,大包小包的把几副药藏在其中,也省得回府若是有人问起还得解释半天,只需说自己上街买东西去了。 风风火火的回了府,把几副药交给红环之后,何长柏的事情她便没有再关心,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安心做个带娃的姨娘。 —— 林楚浅以为自己好心帮何长柏请大夫一事做的不露痕迹,至少是没惊动府里的任何人,却不想事情刚了没多久,柳姨娘便来请了。 直接告诉她,柳姨娘叫她过去绝不是会好事。 好事柳姨娘才不会想起呢! 略微忐忑了一片刻,她便起身去了柳姨娘的院子,刚进门,便瞧见生活过得非常滋润的柳姨娘正躺在太妃椅上,一旁一丫鬟给她捶腿按摩,另一旁有人给她扇风歇凉。 林楚浅无声望向烈日炎炎的天色,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由于一路行走与此而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心里不可谓不生无可恋。 同样是人,她倒是过得有些埋汰了自个。 “柳姨娘。” 到了有一会了,林楚浅在一旁干站了许久也不见柳姨娘睁开眼睛说一句话,最后没办法,只好自己先开了口。 听到她的声音,正享受着的柳姨娘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看到她时还顷刻欣喜的露出了一张笑脸。“姐姐来了,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 林楚浅尴尬的讪笑。 柳姨娘这就有点做作了,没必要,真的。 她一到,丫鬟便跟她说过了,只是她好像没听见一样眯着眼睛假寐罢了,若是想给林楚浅一个下马威,直接来就是了,何必还这般遮遮掩掩,故作无意。 林楚浅是摸清了柳姨娘的套路的,知道她这是在暗暗的推敲自己呢。她也不搭话,只等着接她的招。 “快,姐姐快坐下。”柳姨娘笑意盈盈的让人给她搬凳子,一副热络心肠不减当年。 林楚浅微笑的坐了下来,规规矩矩的在一旁没有一丝出格。 “害,姐姐这是作甚。”柳姨娘掩嘴娇嗔一笑。“你我姐妹二人,不必太拘束,今日唤你过来不过是唠些家常,姐姐不必紧张。” “我并非紧张。”林楚浅微微的扯了扯嘴角。“如今柳姨娘管家,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府里的夫人,皆时我这无足轻重的姨娘,见到你自然是还得行礼喊一声夫人的。” 柳姨娘这辈子的奔头,就是做何府名正言顺的夫人了,一听她说这话,心里暗喜,但是脸上还是故作谦虚的说道:“没影的事情,姐姐莫要多想,再说了,就算我真成了夫人,你我二人不还是姐妹吗?” 林楚浅见她嘴角都快咧到脑后跟了,不免觉得好笑。“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能当得上这府里的夫人?” “姐姐。”柳姨娘故作嗔怪的喊了一声,笑容满面。 林楚浅见此便不再拍马屁了,即使收住在一旁保持淡淡的微笑。 柳姨娘笑容维持了没多久,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慢慢的消散了。“也不知道老爷在漓洲过得怎么样?” 这那是想何任城过得怎么样啊?是不知道那新妾室把何任城伺候的怎么样把! 想来柳姨娘跟了何任城大半辈子,也没想到都到了这岁数了还得忐忑何任城即将新抬进门得妾室路数如何? 她派人去打听,却是到现在都了无音讯。 柳姨娘不免有些惆怅,她还真怕新来的妾室打乱了她试图当何夫人的美梦。 林楚浅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了她的心思,忙笑着开口:“老爷在漓洲过得没准还不比都城差,那边天高皇帝远,他想做点什么事情,也无人管辖。” 可不就是在漓洲里没个覃姿沉压着,所以何任城才敢肆意妄为吗?刚到漓洲没多久就说要娶一新妾室,这要是覃姿沉没倒之前,借他三个胆都不敢。 如今覃姿沉被他关了起来,这府里没人能管的住他,自然是随心所欲,想抬谁进门就抬了。 如此想来,林楚浅觉得这何府的后院,以后可就热闹了。 —— 林楚浅的话让柳姨娘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肚子里的小心思百转千回,寻思着还是得让底下的人去打探清楚情况,还得去追查一下何任城的行踪,说不准到时候从漓洲回来的不止一个姨娘那么简单也不一定。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如今这般坐以待毙实为不妥,回味起林楚浅刚说的天高皇帝远,无人管辖之类的言外之意,她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既然何任城在那边没人管,那她派个人过去看着不就行了? 斟酌一番之后,她为自己想到的主意感到欣喜若狂,心里早有了合适的人选。 拿定主意,柳姨娘便招手唤来了张妈妈,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之后,这才心安了一些,抬起头对着林楚浅掩嘴一笑。 “让姐姐看笑话了,我就是担心老爷在那边吃不惯!” 林楚浅微微扬眉,一副我懂你不用解释的表情,刚才她说那话的意思其实是想柳姨娘亲自去漓洲陪陪何任城。 但是她天真了,这诺大的何府岂是个可以随时就甩开的摊子? 第209章 齐夫子 柳姨娘她走不开,只好退而求其是的派了一个自己信任的贴身丫鬟带着府里的厨娘一同前往。 而这个贴身丫鬟,就是之前那老道士要以驱邪之名将其带走时保护了她的喜年。 柳姨娘吩咐完此事,心里稍稍安了一些,转过头也终于有心情和林楚浅唠嗑,两人闲聊了一会,她随口问道:“大小姐及第的事情,姐姐准备的怎么样了?” 准备个啥啊,柳姨娘让账房给的那十两银子,能准备个锤子。 “差不多了。”林楚浅讪笑。 “那就好。”柳姨娘微微点头,笑着说:“我还担心姐姐为了大小姐及第的事情,太过操劳,要是累着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林楚浅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假装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看来,昨日她带着大夫进府的事情终究是传到了柳姨娘的耳边了,虽然她当时为了避人耳目用了何明珠做挡箭牌。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只需打探一下,谎言便不攻自破。 “柳姨娘放心,大小姐及第的事情,我自是会量力而为的。” “那就好。” 柳姨娘笑着把桌上的糕点推到她面前。“这个糕点甜而不腻,甚是可口,姐姐可以尝尝。” 林楚浅没有拒绝,点头拿起一块便放进嘴里,味道却是不错。 “听说,前日二少爷病了。”冷不丁的,柳姨娘开口了。 林楚浅刚准备咽下那块她极力推荐的糕点,被她一问,惊得连连咳嗽,连忙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慢慢的消停了下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柳姨娘嗔怪的看着她,笑着把那糕点放在了她跟前。 刚差点被噎住的她此时脸色还有些涨红。林楚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柳姨娘看笑话了。” “无妨。”柳姨娘掩嘴一笑。 林楚浅为掩饰尴尬,便又无声的吃了几块糕点,与柳姨娘对视了一会,这才想起她提的问题。“二少爷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姨娘轻笑,也不拆穿她。“就是这两天的事情,都怪我最近太忙,府里的琐事一大堆摊着,走不开,不然这二少爷病了,我怎么着也得抽空去探望一眼,也省得别人以为我有意苛待。” “柳姨娘多虑了,府里上下这么多事情还得管,二少爷病了这种小事,底下人自然是不愿惊扰你的。”林楚浅言不由衷的附和。 何长柏生病的时要是传到柳姨娘耳朵里,那探望的怕是去看他什么时候蹬腿归西! —— 林楚浅是午后来的柳姨娘的院子,陪着柳姨娘东拉西扯的闲聊了许久,不知不觉竟是到了黄昏时分。 逐渐有些不耐的林楚浅是坐立不安,只想离开,可柳姨娘还是兴高采烈的拉着她说个不停。 不是说管家之后琐事缠身吗?怎么一下午光唠嗑也没点事情耽误? “姐姐,四少爷如今在高府可还习惯?”柳姨娘绕了一大圈,终于绕回了自己想要的话题上了。 笙儿去高府上学,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不过就换个地方读书罢了。 林楚浅不以为然,中规中矩的回答:“倒是从未听他提起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哎,说下来夏先生都是可惜了。”柳姨娘故作伤感的轻叹。“原先请他来府上授课,却不想当时府里出了那么多事情,先生不便前来,后面他又因为有急事须得离开都城,秋儿又年纪不小了,男女终究不便,这才送走了先生。” 夏渊明这个和林楚浅有一面之缘的读书人,在府里闹鬼的事情沸沸扬扬的时候,休了几天假,等后来事情平息了之后,柳姨娘原想请他回府,却被告知他有事已离开了都城,须得一个半月才能回来。 柳姨娘思来想去,觉得何明秋年纪不小了,该学的诗词歌赋都已经学完了,该学点礼仪及女红之类的,于是便派人给他送了点钱感谢了他这些年的教导之恩。 潜台词就是你放心去办你的事,我这不需要你了。 夏渊明也写信表示自己理解,于是至此便了无音讯。 何明秋是无所谓,可笙儿才学了几个字,读书这种东西还是继续请人教的。 原本林楚浅也挺犯难,毕竟她没钱请先生,可是没想到睡到桥头自然就直了,直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如今笙儿能去高府上课,不得不说是天大的运气。 林楚浅对夏渊明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此时见柳姨娘提起,也觉得有些惋惜。“夏先生,确实有些可惜。” “害。”柳姨娘一甩手帕,笑着说:“这有什么可不可惜的,若不是因为夏先生离府的缘故,如今四少爷怎么能有机会到高府上课?听说那高府请的先生可是这都城里数一数二的齐夫子,那可是祖上当过太傅的人物。” 太傅,就是皇帝的老师。 这事林楚浅还真没有了解过,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没什么感觉,可是淡淡的点头。“是吗?” 说实话,她觉得笙儿要是能在何府里跟着夏渊明学习还挺好的,何必去高府那个地方看人脸色? 柳姨娘见她态度冷淡,还以为她不晓得太傅的厉害。忙拉着她绘声绘色的解释道:“姐姐有所不知,太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必须是家世显赫,才华横溢的才能做的,而且须得皇帝亲口授命才能教导皇子的,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能胜任的。” 林楚浅沉默的听着,心里对柳姨娘却愈加的鄙夷。 她言语之中对高府的讨好和谄媚,太过明显。 这祖上当过太傅罢了,又不是那齐夫子当的太傅,这有什么可憧憬的。 倒显得柳姨娘狭隘了。 为什么覃姿沉能当夫人,而她柳姨娘不能? 真的是因为各自的家世不同? 当然不是,不论是从礼数才识,柳姨娘这个水准,连个高门的贵妾都比不上,她就只适合使出浑身解数讨何任城的欢心,然后每天在他身边吹耳旁风。 —— 林楚浅被迫听了柳姨娘一大堆不一定有根据但是绝对厉害的解释,有关高府,以及高府的一切。 从言语中可以看出柳姨娘是极崇拜和憧憬高府的。 她流露出来的意思就是高府如此厚待笙儿,她身为何府的一家之母,得去拜访拜访,而林楚浅身为笙儿的母亲,更是得跟随她去高府表达一下谢意。 林楚浅连连拒绝,她并不想去高府凑热闹,没必要。 第210章 多吃青菜 柳姨娘的心思,谁人不知,不就是想顺便带着何明秋去高府见见世面,也好结识一下高府的小姐,若是能跟对方成为闺中密友,百利而无一害啊。 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所谋之深远。 可林楚浅不想苟同这种心思,她只盼笙儿能健康长大,成为一个正经人就行,不求其他。 柳姨娘差点说破嘴,可见林楚浅还是不为所动,脸色都拉下来了,可也没办法硬逼着人家去,最后没办法,只好悻悻然的让她离开。 最后一缕阳光即将消失的时候,林楚浅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劫后余生。 这柳姨娘是真的能唠嗑,一下午的功夫啥事也没做,干在哪瞎扯了。 没意思。 回到院子,何明珠第一个扑上来抱住她的大腿,一天没见到林楚浅,她挂念的紧。 林楚浅笑着把她抱了起来,两人走进屋,慧儿依旧在操持晚膳,见到她回来,忍不住问了一声。“我还以为柳姨娘找你有什么事呢?怎么去那么久?” “我也没想到这么久啊!”林楚浅苦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拉着我唠家常。” 慧儿见她一脸苦涩,不免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柳姨娘是在这府里,找不到人聊天。” “兴许把!”林楚浅双手托举起何明珠,看着她笑得露出光溜溜的门牙,发出咯咯的笑声,她跟着笑了起来,这会才觉得一下午的倦怠一扫而空。 还是逗逗何明珠比较有意思。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洞——”林楚浅捏着何明珠的鼻子瞎唱了起来,逗得她直发笑。 慧儿在一旁看到了,跟着笑着摇头。“白姨娘你这歌唱的都是挺有意思。” 太阳西沉,天色一片昏暗,一个灯笼照着一个娇小的身躯缓缓的靠近院子。 笙儿趴在下人后背上听着院子里面的传出来的笑声,他拉了拉下人的衣裳,低声说:“就在这里放我下来把,我自己走进去。” “四少爷,还是奴才送你进去把!”站在一旁提着灯的下人说道。 “不必了。”笙儿态度强硬,动了动身体滑到了地上。 背着他的下人没有开口,看着拿着灯笼的下人不语。 笙儿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径直的拿过灯笼,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原先拿着灯笼的下人推了推身旁沉默不语的少年,开口道:“悠然,你说四少爷怎么不让我们送他进去啊?” 有然是那个背着笙儿的少年,木讷呆板,他望着前方的灯笼喃喃道:“这我哪知道?” “嘿,跟你说话真没劲。”提着灯笼的少年名为南山,两人是一同进府的,原先被派到何长柏院子里作杂务。 后面柳姨娘当家之后,何长柏的屋里的下人基本都被派到别处去了。由于他们两年纪尚小,不过十二三岁,便被指派来护送笙儿前往高府上学。 两人刚到何长柏屋里头伺候时,后者正巧学了首诗,其中悠然见南山一句甚是欢喜,于是便给他们两人取名为悠然与南山。 —— 夜色初显,朦胧的月光照亮这不起眼的小院子,笙儿在一片笑语声中,一瘸一拐的踏进了院子,慧儿第一个瞧见,脸上笑容未减,欣喜的喊道:“四少爷。” 林楚浅听闻转头,看到他小胳膊小腿费劲的往里走,看起来略微有些狼狈。“怎么没人背你回来?” 笙儿不在意的笑了笑,做下来之后,才缓了口气。“我想着自己能走,便让南山和悠然先回去了。” 林楚浅微楞,对这两个吓人的名字感到非常陌生。“南山?悠然?” “就是每天陪他出入府中的下人。”慧儿都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就林楚浅今日操劳的,连关心一下每日来院子里‘护送’笙儿的下人名字都不知道。 林楚浅被慧儿这么一提醒,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实际上她还真不知这两个人是谁,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也就是两十几岁的孩子,长得普通,不大显眼。 “原来是那两人一个叫南山,一个叫悠然啊!”林楚浅笑着掩饰尴尬,随口说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两名字倒是取得颇为别致。” 这话没文化的慧儿搭不上,只好撇了撇嘴,起身赶紧把笙儿的碗筷给添上。 “娘怎么知道他们两的名字是取自于此?”笙儿欣喜的抬头,兴致颇高。 林楚浅被他略微崇拜的眼神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心里嘀咕着难不成我跟你说这都多亏了九年义务教育吗? “这不是,听到两个人的名字,自然而然便想起的诗句吗?” “府里的人总以为娘是个愚昧无知的妇人,可在我看来,娘是最具才情的女子。”嘴甜的笙儿笑盈盈的夸赞。 这就有点夸张了。 林楚浅可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有才情可言,顶多就是不算文盲,肚子里有点体制教育下的文化。 钻的不过就是些空子,通晓古今诗词歌赋谈不上,但是千古绝句什么的还是耳熟能详,偶尔还能说上两句罢了。 对于笙儿的夸张,她只觉得有些好笑,他自带的滤镜未免太过强大。“笙儿,等你看过大千世界,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就会知道为娘这点能耐压根就算不上能耐。” 笙儿听了一知半解,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 林楚浅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算了,赶紧吃饭,瞧你这个小身子骨,多吃点青菜,否则长不高。” 笙儿连连点头,拿着碗接过她夹过来的青菜,低头吃的津津有味。 林楚浅看他吃的香,心里也高兴,转头又给何明珠夹了一筷子青菜。叮嘱:“小猪,你也要多吃点青菜才好长高啊,你看你现在跟个胖墩似的。” 何明珠听不懂胖墩的意思,只是她吃着别人夹过来的菜,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楚浅自己塞了满嘴肉,她总觉得那里有点奇怪。 慧儿在一旁看着林楚浅自己吃的满嘴猪油,手下却不停歇往两个单纯的孩子碗里夹菜,她是又好笑又好气。 那有怎么当娘的,自己吃肉,哄骗自己的孩子吃菜。 看不下去的她没好气的拿起筷子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一大块肉,意义深长的扫了林楚浅一眼,笑着说道:“四少爷,五小姐,你们别听白姨娘瞎说,小孩子不仅要吃菜,还要多吃肉,光吃菜可不行。” 第211章 咳嗽的二少爷 “四少爷,五小姐,你们别听白姨娘瞎说,小孩子不仅要吃菜,还要多吃肉,光吃菜可不行。” “我哪里是瞎说。”林楚浅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坚持。“小孩子就是要多吃菜才长得高的,你别不信。” 慧儿的态度很直接,一个白眼就堵住了林楚浅的嘴,后者气的哼哼了好几声,塞了好几口肉这才平衡下来。 —— 仲夏将近,天气那是又闷又热。 柳姨娘屋里尚有冰块祛暑,更有丫鬟为其扇风,到了林楚浅这里,连把扇子都没有,成日学着慧儿光甩着手帕去暑气了。 等正午一过,尚有一琐事在身的林楚浅带着何明珠又到了何明雪的院子里。 到的时候敲了许久的门,竟是不在,后面寻思了一会,琢磨她可能在何长柏屋里,犹豫再三之后便又绕路拐到了何长柏的院子。 刚到还没还得及敲门,正巧碰到红环从里头出来,瞧见她时脸上扬起了些许欣喜,但又思及一些往事,便收敛了一下,故作不悦的问道:“白姨娘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大小姐的。” “大小姐在里面呢,你直接进来吧!” 红环说完,便侧身给她让道,扭过头对着屋里头吆喝了一声。“大小姐,二少爷,白姨娘来了。” 林楚浅原先是想低调一点,让红环进去支会一声,然后把何明雪叫出来两人合计一下便是了,却不想被她这么一吆喝,倒是不得不进去了。 说实话,她是很不愿意面对一个清醒的何长柏的。 虽然和他接触不多,统共也就正经见过两面,可她总能感觉到他对她依旧笙儿的恶意。 仿佛他把他经受的所有苦难和折磨,都归咎在他们身上一样。 也许可能是嫉妒笙儿可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活蹦乱跳的玩耍,反正林楚浅心里认定了他的仇视。 她在原地蹉跎犹豫了起来,红环看了很是疑惑。“白姨娘你怎么不进去啊?” 林楚浅笑了笑,拉着何明珠无奈的走了进去。 与上次的情形差不多,一进门就闻到扑面而来的气味,浓郁到让人窒息。 倒是屋内的何明雪何长柏二人显然习以为常,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待在里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白姨娘。”何明雪起身相迎,自从林楚浅帮何长柏请了个大夫,她心里便对她充满感激。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扫了一眼一旁躺在床上的何长柏,只见他枯瘦蜡黄的脸上,不再是惨白一片,细看还有几分气色。 看起来病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在林楚浅看来,他那场所谓差点要了他命的病,是怎么都比不上他从娘胎带出来的旧疾折磨人的。 “大小姐。”林楚浅含笑欠身。“二少爷。” 何明雪连忙去扶她。“白姨娘不必行礼,前几日你愿意替柏儿请大夫,我还未好好谢过呢,本想亲自去道谢,可柏儿这里又脱不开身,还望白姨娘不要觉得我失礼才是。” 何长柏半靠在床上,听到这些话,心情复杂,一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忍不住一下子咳嗽了起来,抬起手捂着嘴,咳嗽不止。 何明雪一惊,连忙起身去帮他顺气。 林楚浅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何明雪又是倒水,又是帮他顺气,忙活了好一阵,何长柏再慢慢的缓和下来。 咳嗽声逐渐低沉,断断续续的直至消失。 何明珠有些怯生的躲在她身后,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屋内的摆设。 她大概是奇怪不久前这里用金银玉石装饰的房间,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冷清空旷。 林楚浅低头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先到院子里自己待一会,何明珠很懂事,点了点头便也走出了房间。 —— 何明雪扶着缓过气来的何长柏,抬头对着林楚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白姨娘见笑了。” “无妨,二少爷要紧。”林楚浅摇头,并没有太在意。 何长柏脸上通红,捂着嘴不时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咳嗽声,他抬头望向林楚浅,声音略带沙哑。“是你替我请的大夫?” 林楚浅点头,嗯了一声。 何长柏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要他感谢她,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林楚浅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与他对视一会,在她以为他要么表示感谢,要么咒骂不稀罕她的好心的时候,却见何长柏莫名冷呵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她。 何明雪在一旁露出愧疚的表情,扶着何长柏躺下,仔细帮他盖好被子,耐心的叮嘱了两句,便领着林楚浅出去了。 林楚浅转身之前,多看了一眼何长柏,却瞧着他躺在床上,半嗑着眼睛盯着他,出于礼貌她温声说了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二少爷休息了。” 何长柏仿佛没有听到一半,缓缓的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林楚浅自讨没趣,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大热天的,何长柏盖这么厚的被子不怕捂出痱子吗? ** “希望白姨娘不要在意,柏儿他的性子便是如此,对谁都一样。” 一踏出房门,何明雪便带着歉意的解释。 林楚浅摇头,表示不在意。 何长柏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她从没指望过他能给个好脸色,没发飙咒骂已然是万幸,她有怎么可能要求他感激涕零呢? 两人行至院子,不远处的何明珠正蹲在地上扒拉着地上的蚂蚁,林楚浅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些许笑意,这何明珠真是到哪都喜欢泥巴。 “白姨娘今日前来,可是寻我有事?” 既然何明雪这么直接,林楚浅也不打算拖拉墨迹。她轻声的问道:“大小姐过几日便要及第,不知道可有什么打算?” 原先覃姿沉没有给何明雪银两的时候,他们两人基本一经定好了到时候的流程及基本事宜,可如今何明雪手头有银子,林楚浅就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何明雪似乎并不意外,自嘲的轻笑一声,她淡淡的开口。“便按照先前你我定好的办就是了。” 林楚浅一脸诧异。“大小姐确定不再斟酌一下?” “不必了。”何明雪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悲凉。“我虽说是府里的大小姐,可实际上的过得和寻常的下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及第之礼,办的最是风光隆重,也不过是笑话一场,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就这么过去了。剩下的那些银子,留着给柏儿看病不是更为妥当?” 第212章 十五岁的孩子 “我虽说是府里的大小姐,可实际上的过得和寻常的下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及第之礼,办的最是风光隆重,也不过是笑话一场,还不如安安静静的就这么过去了。剩下的那些银子,留着给柏儿看病不是更为妥当?” 林楚浅心里唏嘘,佩服她小小年纪看的如此明白。 本来就是这样,及第之礼虽说对女子及其重要,可对于何明雪来说,这及第之礼,办得好与不好,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改变不了她的处境。 把剩下的银子放好,不管是留着给何长柏看病,还是给她自己以后另作打算,那都是更为现实且有用的。 何必在乎这及第之礼办的是否体面隆重? “大小姐能如此想,倒也是好的。”林楚浅点头,宽慰道:“二少爷看着好了不少,你也可以放心些,好好的准备过几日的及第之礼。” —— 听林楚浅提起何长柏,何明雪苦涩的笑了笑,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感伤的说道:“柏儿他,也不知道还能熬多久?” 何长柏的病,是打娘胎带出来的,从小就有。 从他出生起,就跟泡在药罐里一样,覃姿沉四处寻名医,寻良药,皆是无果。 这病便这么跟着他,跟影子一样,伴随着他长大,不停的以吸食他的躯体为养分存在着。 覃姿沉在哪会还好些,能时常用药吊着,仔仔细细的养着,可如今,一日三餐没准连营养搭配都做不到,更别提能吃药滋补身子了。 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一天不如一天。 这次能退烧,缓过来,那实属侥幸。 何长柏熬不熬的住,其实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林楚浅心里这么想,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笑着宽慰了起来。“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大小姐不必太过忧心。” 客套话,何明雪还是听得出来的,她甚是感激的点头。“多谢白姨娘的好意,若不是有你,柏儿和我怕是....不知如何报答,请白姨娘受我一礼。” 不留神,何明雪便想跪下来给林楚浅磕头谢礼。 林楚浅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刻薄,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她是真受不起。 何明雪眼眶泛红,抬起头看着她扯出一个笑容。“如今这府里,只剩白姨娘对我姐弟二人有几分真心,这礼,自然是受得起的。” “大小姐言重了。”林楚浅坚持不接受她这种感谢方式,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之间就想起要给她磕头行礼了。 真的大可不必。 两人拉扯了一会,何明雪见她坚持,便只好整理了一下衣摆,欠身行礼以表诚意。 林楚浅摆了摆头。“大小姐不必太过在意,不过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何明雪笑着摇头,自然是不信她口中的举手之劳。 若是举手之劳,请大夫一事尚且说的过去,可帮覃姿沉送财物一事,若不是她心无邪念,那东西也不可能送得到她手里。 在院子里又随口提了几句及第之日事的细节,林楚浅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轻声喊上了何明珠。“小猪,别玩了。” 何明珠扭过头,眨巴了两眼睛。拍了拍手里的泥巴,小跑着回到林楚浅身边。 何明雪见此露出些许怀念。“五妹妹倒是听白姨娘的话。” 林楚浅拿出手帕,一脸嫌弃弯腰给何明珠擦手。“她啊,调皮的很,整天就喜欢玩泥巴,一不留神还喜欢到处乱跑。” “小孩子,调皮些也是应该的。”何明珠莞尔。“年幼时我也时常喜欢玩泥巴、到处乱跑,只是后来懂事了,学了许多规矩礼数,便也慢慢失了兴致。” 林楚浅低着头擦拭着她脏兮兮的手心,听到何明雪的话时下意识的回答:“你现在不也还是个孩子。” 话落之后,气氛便微妙了起来,安静的有些尴尬。 林楚浅惊觉自己失言,在这个时代,十五岁的女孩子可是能合法当妈一样的存在,她又怎么好意思说她还是个孩子。 为了掩饰尴尬,她讪笑的解释:“在我看来,大小姐自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何明雪愣怔过后,回头神来。幽幽开口:“若非白姨娘提醒,我还真忘了,自己也是个孩子。” 言多必失,林楚浅不再开口,与她道别之后便拉着何明珠离开了这个物是人非的院子。 —— 何明雪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远去,愣怔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小姐。”红环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来到她身边皱着脸问道:“及第之礼小姐怎么不好好办一办?” “办了又怎么样?”何明雪苦笑,眼睛出神的望着前方。“难不成办好了,一切就能恢复如初了?我便又能成为那个衣食无忧的何家大小姐?” “小姐。”红环眼眶微红,很是心疼。 “如今我在这府里,寸步难行,没准暗处还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大费周章的举办及第之礼,怕是会给自己招来其他的麻烦。”何明雪低垂眼帘,叹息道:“如今柏儿,我已筋疲力尽,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红环自然是听得懂她的意思,就是心疼她,从小她们一起长大,何明雪也从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丫鬟,待她极为宽厚。 她愤愤不平,却没有能力为何明雪做什么实际上的事情,只能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要说这何明雪,覃姿沉没出事之前,她也是个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子,待字闺中翘首等待着及第之后,母亲为她寻一门婚事,成就她一段良缘。 可如今,她却连及第之礼都仿佛是一个笑话,空挂着何府嫡长女的名号,却得低头听从一个姨娘的摆布。 纵使心中百般不满,可奈何何任城远在漓洲,而且并不估计父女情分,直接把她扔到了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柳姨娘跟前。 没了庇护,她不仅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和体面,还要估计何长柏的安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夜之间想明白的,还是慢慢看清楚的。 如今这府里,已经没有所谓的嫡长女了,与很多人来说,她也不过是覃姿沉遗留在府里的附属品。 不体面,人人都能踩上两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处在这样的困境,她除了低调行事,以此来退避柳姨娘的针对,她别无他法。 及第之礼,她不仅不能办的太过体面,而且还有能多凄惨就又多凄惨。 只有这样,她才能让柳姨娘误以为她已经被她踩在脚底下,而且无法翻身,这样她才能安心,才能稍稍的放过何明雪。 第213章 又有荷包 林楚浅没有何明雪那么缜密的心思,她只是心里感叹何明雪小小年纪能看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形势,并且还能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举动。 若非是为了帮何明雪筹办及第的事,四处跟人打听了一番,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女子对及第之礼有多重要。 原以为不过是个寻常的成年礼之类的,却不想其中的意义确实告知世人及第之人的家世背景,再者便是进入社交圈的开始。 办的风光体面,自然是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何明雪能选择舍弃,说明她也看明白了,就算她愿意花钱去给自己办个体面的及第之礼,柳姨娘也定然不会让她如愿的。 要是在她及第之后,给她谈了一门乱七八糟的婚事,那还不如让柳姨娘慢慢不在意她,最后彻底忘了府里还有何明雪这么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小姐,那她还有时间好好筹划自己的未来。 选择一时隐忍,那也不过是情势所逼做出来的下下之策。 林楚浅是有些同情的,可也仅仅是同情罢了。 ** 等林楚浅二人慢悠悠的走回院子的时候,天色还早,白日的酷热尚有余温。 慧儿正巧不在,林楚浅闲来无事便带着何明珠到隔壁院子拔草去了。 之前栽种的地瓜长势喜人,朝气蓬勃的枝叶覆盖了大半个院子,曾经被烧毁的房屋倒塌在一旁,却从不影响地瓜的姿态。 林楚浅提着水浇灌了起来,待地瓜都喝饱水之后,这才蹲下来漫不经心的拔着草。 何明珠一开始还挺老实的,跟着她拔了一会,觉得无聊便转身在这破院子里瞎扒拉。 林楚浅也觉得没意思,后面索性就坐在一旁看着倒塌的房屋发呆。 回想起那场火,还是听心有余悸的,还不是她临危不乱,急中生智的把笙儿扔了出来撞破了门,那她真的就葬身火海了。 她倒也不是怕死,死了兴许还能回去呢。 可是她怕疼啊,光是想想被火活活烧死,她都觉得肉疼。 “娘——”何明珠小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喊她,尾音拖得老长,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林楚浅笑了笑,故意板着脸凶她。“干嘛!” 何明珠的门牙还光溜溜的露着,一咧开嘴便一览无遗,哈喇子都蔓延到了她嘴边,只见她憨憨的对着她笑,然后手里举出一个被烧毁半边的荷包,献宝一样的递给了她。 林楚浅接过荷包,皱着眉头满脸狐疑。“你给我这个干嘛?” “送...送给你。”何明珠废了好大劲才利索的说出这句话。 林楚浅忍俊不禁,拍了拍她的脑袋后者就高高兴兴的走开了,看样子又重新去扒拉泥巴去了。 端详着手里的荷包,青色的布料几乎让人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上面绣着兰花也让她感到非常陌生。 这个荷包是谁的? 她撑着下巴看着荷包发呆,看着荷包的模样像是发生大火那会一起被烧的,可她之前可没见过这屋里头有这荷包。 不是她的,也不可能是笙儿的。 至于慧儿,她想了一下她之前手帕山的绣的歪七扭八的祥云,很明显,这荷包也不大可能是慧儿的。 那会不会当时放火的人掉落的呢? 可当时放火的人,不就是覃姿沉屋里的人吗? 林楚浅心下微动,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一些曾经设想过的事情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却让她如鲠在喉。 曾经她以为放火的必是覃姿沉的人,可秋水和谢妈妈手帕及荷包样式原先查血书手帕那会就查过,她们一个喜欢喜鹊,一个喜欢牡丹。 这绣着兰花的荷包,怕是另有其人。 她把荷包攥在手心里,莫名的冷笑了几声,自欺欺人的嘀咕了一声:“兴许覃姿沉当时让其他人干的也不一定。” 林楚浅犹豫之后,直接把手里的荷包扔进了一旁的井里,何明珠刚好看到了,撅着嘴不高兴的盯着她,好像委屈她居然不喜欢她送给她的礼物一般。 林楚浅也不想解释,直接招手把她叫回身边,拉着她起身便回了院子。 —— 夜深人静。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静谧的屋内,低低的鼾声为深夜平添了几分惬意。 林楚浅坐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何明珠,帮她掖好被子,转头便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何府只有低沉聒噪的牛蛙声和蝉鸣声,她也不清楚这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每天都能听到,好似很近,又好像很远。 摸黑上了一趟茅房,回来时路过笙儿的房间,发现门缝里泄露出来的微光。 他还没有睡? “笙儿?”林楚浅在门外试探性喊了一声。 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拖着腿行动不便的笙儿仰着头看着她。“娘。” 林楚浅点了点头,随意的扫向屋内,发现桌上的油灯烧得正旺,照着满屋散落的宣纸。 她疑惑的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在练字?” “我...我就是想再练习一会。”笙儿咬着嘴唇,回答的含糊不清。 虽然他一向刻苦学习,可大半夜的还在练字,实在有些奇怪。 林楚浅径直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 捡起另一张,依旧是同样的内容。 她转身不解的问他。“大半夜的,你就在这练这几个字?” 笙儿拖着腿坐到了桌前,低垂着好似十分沮丧。“今日齐夫子在堂上询问我,我说出自己的见解之后,齐夫子却好似十分失望。” 林楚浅挑眉,跟着坐了下来。“你说了什么?” “我说,大道理容易被小小的成就所隐蔽,言论容易被浮华的词藻所掩盖。所以.....”他犹豫的顿了一下,又再次开口。“所以平日里与人交流,需直言不讳,以免他人曲解和误会你的意思。” 林楚浅不免轻笑,抬手拍了拍他垂头丧气的脑袋。“你这说的倒也确实不够准确。” “娘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笙儿听闻欣喜的抬起头,自从他发表了的见解之后,齐夫子失望的神情便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一根刺,扎得他隐隐作痛。搅得他毫无睡意,只好深夜独自一人在这写着那句话,反反复复的咀嚼着,思考着齐夫子是想他发表怎么样的见解? 或者说,如何解说这句话才是最为准确的? 笙儿一副求学若渴的模样,倒是让林楚浅不解释都不好意思。 再说如果她不跟他说清楚,没准他今夜就别想睡了。 第214章 修身治国 屋外漆黑寂静,屋内通明一片。 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轻抿一口,林楚浅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发动自己的小脑瓜为笙儿解惑。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这后面是:故有儒墨之是非,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则莫若以明。”她转头对他笑了笑。“你说的直言不讳,是对也不对,说不对也对,只是这个解释太过表面。” “表面?”笙儿懵懂的眨巴着眼睛,一知半解。 “没错。”林楚浅点头。“这段话结合起来的意思,不仅仅是想表达说话委婉或者直言不讳那么简单。” “大道被小小的成功所隐蔽,言语被浮华的辞藻所掩盖,由此就有了儒家和墨家的是非之辩,肯定对方所否定的东西而否定对方所肯定的东西,想要肯定对方所否定的东西而非难对方所肯定的东西,那么不如用事物的本然去加以观察而求得明鉴。” “个人的主观偏见会妨碍对真理的追求,花言巧语容易掩盖真相,所以你在遇到一件事情的时候,首先你要放下你的自己偏见,客观的求证真伪对错。” “当别人与你持不同意见时,急于否认反驳不如客观求证。” 笙儿听的似懂非懂,张着嘴傻呵呵的看着林楚浅。 她见此忍俊不禁,很多人都说他聪慧过人,怎么一到了她面前就是个憨憨呢? 她笑着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光滑的皮肤质感非常好。“这里面当然还涉及到一个做人的道理。” “什么道理?”笙儿呆呆的看着她。 “当有人的看法与你不同时,甚至对方的看法错误时,你是选择委婉的方式和还是选择直接的方式告诉他?” “当然是直言不讳啊!”笙儿没有犹豫的回答。 林楚浅笑着摇头。“我想齐夫子对你的回答不满意,是希望你能明白,说话就像用药一样,只有对症下药才能得到做好的效果。面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方式,不要太过刻板不识变通。” 笙儿皱着脸,听懂了但是依旧无法理解。“难道,做一个直言不讳的人便是错的?” “当然不是。” 林楚浅见他理解有误,连忙解释:“直言不讳也没有错,只是你要根据对象来决定你的方式,如果对方能信服你的看法,那你直接表达,对方也能接受,但是如果对方并不信服与你,你直截了当的表达你的看法,对方只会更加坚定自己错误的看法,甚至恼羞成怒的觉得你的看法错误至极!” 笙儿还是似懂非懂,林楚浅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长叹一声。“这种事情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所以每个人理解不同也很正常,事实上选择什么样的方式,都取决于自己。” “当然,齐夫子的观点也并不是完全都是对的,人非圣贤,总会有自己的偏见喜好,并不会因为一两句大道理便能改变,所以这书上的东西,理解便是,至于能否做到那就另当别论了。” “难道读书不是为了修身养性?”笙儿问道,他是越听越迷糊。 “这.....”林楚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感觉自己解释了那么老半天,好像越扯越远。 读书的目的,她总不能说是为了做个文化人把? 面对着笙儿好奇又疑惑的眼神,林楚浅有些下不来台阶,感觉自己太把脑海里那点知识储备太当回事了,侃侃而谈到最后,谁知道如同鸡同鸭讲一般。 “这读书,每个人的目的都不一样,陶冶情操之类的也算一方面。”林楚浅轻咳一声,开始摆正姿态。“当然,修身治国平天下也是一方面。” “修身治国平天下?”笙儿怔住了,嘴里喃喃起这句话。 林楚浅打了个哈欠,见时间不早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早些休息要紧。 —— 林楚浅离开之后,笙儿熄了灯,躺在床上回想起她说的每一个字。 “说话就像用药,要对症下药。” “人非圣贤,总会有自己的偏见喜好。” “修身治国平天下。” ..... “修身治国平天下......” 她的胸襟该有如何宽阔,竟是能说出此等言论,这让他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 翌日。 笙儿天还未亮便醒了,一番洗漱之后,便有南山悠然二人护送着前往高府。 亭台高楼,曲径通幽。 三人穿过小径到了高府私塾的院落,一踏进门,便发现齐夫子已经到了,此时正坐在台上看着一本书籍。 “夫子。”笙儿微微欠身行礼,很是恭敬。 齐夫子是个将近七十的老者,花白的头发和胡须让他颇有世外高人的感觉,一双锐利的眼睛时常让人发怵。 颇为严厉。 他轻轻点头,就当答应了。 对于笙儿这个高府义子,他的热情自然不可能有多高涨,平日里教导调皮的高子漓已然头疼,至于笙儿不过是附带罢了。 这样想来,笙儿在这里求学,与在何府倒也没什么区别。 “夫子。”笙儿思及昨日让自己魂不守舍的词句,连忙走到齐夫子跟前,拱手说道:“昨日夫子询问过我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当时我并无仔细思考,便贸然回答了夫子,回去之后,坐立不安,这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哦?此话当真?”齐夫子大为好奇,放下书籍终归是抬眼看向了他。 只见的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昨日没有的坚定。 笙儿点头,露出羞赧之色。“我回去之后,斟酌了一番,便也觉得自己昨日的回答甚是浅薄!” 齐夫子微眯着眼睛,看不清情绪。“何以见得?姑且说来听听。” “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学生后面又去翻看了书籍,知道了后面的还有故有儒墨之是非......” 笙儿把林楚浅昨夜所说的言语斟酌了一番之后,摘除了其中无关紧要的句子,组织成了新的语言重新说给了齐夫子听。 一开始齐夫子不过兴致平淡的听着,听到最后眼神深沉了不少,望着笙儿时也多了些意味深长。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按照平日,此时的高子漓理应在此听课,可惜今日她赖床晚了些,此时还见不到踪影。 寂静的院落里只低低传出稚子自信且坚定的声音,他的腿伤还未完全痊愈,站在的窗下身子略显单薄,微微弯曲的腿影响不了他挺直的后背。 他就那般坚毅的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的说出自己的见解。 齐夫子一时只见竟是晃了神,等他说完,愣是久久的没有开口,好似陷入沉思。 短暂的安静过后,笙儿轻声的唤道:“夫子,夫子...” 第215章 收弟子 “夫子,夫子...” 齐夫子回过神,定定的看着他。“何公子今日之言,让老夫刮目相看。” 他倏然的站起身,走到笙儿面前,伸手想触摸他却无从下手,最后只好作罢,独自一人在这屋里来回踱步。 笙儿不明所以,怔愣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刚才那番话,可是你一人的见解?”齐夫子弯腰与他对视,竟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笙儿自然不会暴露林楚浅,所以自然而然的点头。“正是学生的见解,夫子,可是有何不妥?” “不,你说的很对。”齐夫子前一秒苦大仇深,后一秒却好似欣喜若狂。 “何公子可是今年六岁?” “回夫子,是。” 齐夫子问完他的年龄,表情更是复杂,摸着胡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如此年幼,便能如此见解。” 原先他还不能理解为何高大人会看上这么一个侍郎庶子? 今日一看,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 他激动地上前,对笙儿说:“不知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笙儿一愣,没反应过来。 齐夫子是当代名师,桃李满天下,这朝中也有许多曾拜入他门下的大臣,这都城里向他请教的人不极少数。 他唯独来这高府授课,原也不过是因为与高大人的交情。 屈尊于此,不过敷衍度日,今日突闻笙儿一番见地,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可塑之才,此等聪慧之人若是埋没了,未免太过可惜。 惜才的他思前想后,觉得笙儿若是能拜入他门下,他定是好好教导一番,以后必是国之栋梁。 笙儿在他逐渐热切的眼神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此乃学生之大幸。” 齐夫子轻笑出声,拍着他的肩膀,言语也多了几分亲近。 姗姗来迟的高子漓还没进屋便听到了齐夫子的笑声,大为吃惊,这齐夫子出了名的严厉古板,成日里就爱板着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 今日却听到他的笑声,莫不是她还没睡醒,正发梦? 高子漓走进屋,却清楚的瞧见齐夫子低头望着笙儿笑容满面,当成便愣在原地,忍不住问道:“齐夫子,你今日莫不是改了脾性?” 齐夫子见到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硬板着脸又恢复成那副食古不化的道行。“三小姐来了。” 高子漓自讨没趣,忙假模假式的拱手行礼。“弟子来晚了,还望夫子不要见怪。” 齐夫子轻哼了一声。“见怪不怪。” 高子漓耸肩,显然已经习惯了齐夫子的绵里藏针,话里有话。 “落座吧。”齐夫子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示意两人入座,由于今日人逢喜事,授课时便也对高子漓多了几分耐心。 至少在她坐立不安的巴不得在椅子上旋转的时候,他没有像以往一样呵斥,可是轻咳了一声,用眼神警告了一番。 笙儿则是乖顺的坐在一旁,神情好似听的十分认真,实则不知出神到了何处。 他没有想到的是,齐夫子会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毅然决然的把他收为弟子。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却这么简单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这让他十分不安,不知道林楚浅知道之后又会有那番感想? —— 下课之后,笙儿婉拒了高子漓想带着他到后院爬树掏鸟蛋的建议,以腿脚不便为由匆忙的回了何府。 南山和悠然见他神色凝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但以他们的身份又不可能过问,于是便跟着笙儿一声不吭的直往前走。 到了院子前,悠然便停住了身子,缓缓的把笙儿放到地上,还未等南山与悠然开口告退,笙儿便径直的走进了院子。 南山见此,满脸狐疑。“悠然,你说这四少爷今儿是怎么了?一路连屁都没放一个?” “......”悠然沉默了一会,开口:“平时你闻到他放的屁了?” “悠然,你真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南山一脸郁闷。 虽然悠然没答应,但依旧妨碍不了南山发表他的困惑:“真是奇怪,今天早上出门时还有说有笑的,这才过了多久,四少爷怎么就板着小脸不说话了呢?” “不知道。”悠然摇头。 南山嘶了一声,手指着前方那扇略显破旧的房门,摇着头感叹道:“你说这四少爷如今跟高府攀了关系,怎么还住在这么偏远的破院子里?” 悠然摇头,再次耿直的回道:“不知道。” 南山被气笑,没好气的说:“你当然不知道,你要知道那才真是见了鬼!” “我没见鬼。”悠然说。 “.......”南山摆手。“算了,咱还是早点回去吧!” ** 屋外的天色还未太深,朦朦胧胧的光亮衬得整座府邸有些莫名的压抑。 慧儿低着头小心的抬眼扫了一眼桌前的众人,只见笙儿和林楚浅两人皆是魂不守舍的沉默着。 如今的身为丫鬟的她已经习惯了和他们同桌吃饭,原先与他们并不熟稔的时候,以为他们让她同桌吃饭,那纯属客气。 以为他们不过是好不容易得个下人,便想展露一下平易近人的气度。 所以一开始她也是非常抗拒的保持着一个下人的本分,毕竟在大宅院呆久了,看多了那些表面和气,背地里刻薄的主子一抓一大把。 后面跟他们呆久了,她这才看明白。 白姨娘母子二人性子就这样,打心里也没把她当奴才看。 虽说笙儿少爷年幼,但也没让人觉得调皮捣蛋,听话的很。 还有林楚浅,有时候慧儿都觉得她不想一个姨娘,整日瞎折腾,却一点野心都没有,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处境,可她却安于现状。 至于多出来的五小姐何明珠,这丫头除了每天吃饭像个人,其他时候跟幽灵一样,极少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存在,成日半声不吭,不仔细找还看不到。 时间一长,慧儿也就看明白了,在这院子里头伺候,那就是一起搭伙过日子的人,只是每个人的要做的事情不同。 但并不存在什么实质上的尊卑贵贱。 想明白之后,她就在某一天的晚上,默默的坐到了饭桌前,神色正常的和他们同桌吃饭,一开始还以为他们会意思意思调侃她两句。 谁知道他们面色如常,比她还平静,在桌子上偶尔还能说说笑笑的。 渐渐的,习惯了这种氛围,慧儿也终于明白,他们是真没有把她当下人,真要琢磨起来,还能算得上半个自家人。 为什么说是半个? 第216章 不能玩水 渐渐的,习惯了这种氛围,慧儿也终于明白,他们是真没有把她当下人,真要琢磨起来,还能算得上半个自家人。 为什么说是半个? 因为她有时候也能感觉到他们有些事情瞒着她,譬如闹鬼闹得沸沸扬扬时,他们两人时常半夜不在各自得屋内,再譬如他们时常避开她窃窃私语。 很小的时候,慧儿便被爹娘买进府里了,在这大宅子里,面对他们虚伪的面孔以及暗地里的勾心斗角,她都是以一张刻薄的脸以及暴烈的脾气避开了所有与她无关的纷争。 她很早就明白,有时候糊糊涂涂的过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慧儿心里是极感谢他们母子二人的,若非是他们,她没准此时还在厨房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待着,等着发霉、腐烂。 可是她被派来伺候他们,虽然一开始并不是百分百的忠诚,可人心都是肉长得,久而久之她早已潜移默化的把他们放在心上。 见林楚浅和笙儿今日皆是心事重重,她嘴里扒着饭,终究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白姨娘,四少爷,你们两个人怎么光吃米饭不吃菜呀?” “啊?”林楚浅回过神,下意识的看向笙儿,却见他正拿着碗白饭慢吞吞往嘴里塞。“笙儿,你怎么不吃菜?” 慧儿在一旁差点就翻起白眼,明明刚才他们俩个人都一样,这会倒好意思反问笙儿。 笙儿尴尬的放下碗,脆生生的回答:“我......我没什么胃口。” 林楚浅点头哦了一声,也跟着放下碗,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娘也没有胃口吗?”笙儿问道。 “算是吧。”林楚浅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脑海里还想着那荷包的事情。 笙儿张了张嘴,原想跟她说今日在高府发生的事情,话到了喉咙,又咽了回去,觉得待会再说也不要紧。 慧儿看到他们俩又恢复魂不守舍的模样,郁闷的撇嘴,视线恰巧与沉默的何明珠相撞,她下意识便做了个鬼脸。 何明珠瞬间便咧开嘴笑了起来,门牙刚脱落不久的她一笑起来便一览无遗,里头好没咽下去饭菜若隐若现。 慧儿忍俊不禁,抬手给她夹了几样菜。轻声道:“五小姐多吃一点。” 毕竟另外两个人没胃口,这一桌子好菜,也别浪费了。 ** 用完晚膳,慧儿连忙起身收拾东西。 别人屋里头会开小灶,平日里也会自己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些吃食,可奈何如今这里没条件,而且林楚浅母子也并不在意这一块,对他们来说能吃的饱就行。 这倒是给慧儿省了很多事,每次也不过是到厨房提饭菜过来,吃完之后清洗完碗筷,然后下次去厨房时再带过去。 偶尔忘了带回厨房,也没有人会责怪。 夜色渐深,慧儿在院子里打了一桶水,弯下腰开始洗碗,何明珠闲着无聊便跟着在她旁边,小手刚想伸进水里,便被慧儿抓住了。 慧儿故作严肃的板着脸,说道:“五小姐你别再这里捣乱,会屋里头玩去吧!” 何明珠收回手,歪着头无辜的看着她。“水.....” “不能玩水。”慧儿强调。 何明珠撅着嘴,有些不开心的低下了头。 慧儿见此有些心软,但也不想让她来沾这一手。便耐下性子跟她说道:“要不你回屋里找白姨娘玩,好不好?” 何明珠有点不大乐意,但还是乖乖的转身回屋。 慧儿长舒了一口气,低头继续清洗碗筷。 —— 屋内的气氛也并没有比外面的夜色多热闹。 笙儿扶着门站在屋外,抬手轻轻的推开,轻声说道:“娘,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林楚浅微微抬起头,看到他拖着腿,走的有些不大自然,但并不影响行动。 笙儿坐下之后,有些局促,并没有马上开口。 林楚浅一见便知道他有事要说,散漫的撑着下巴,直接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娘,今日我重新跟齐夫子说了我的见解。”笙儿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齐夫子很满意。” “是吗?”林楚浅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回的很漫不经心。 笙儿点头嗯了一声,支支吾吾的才说出了事情的重点。“齐夫子问我可愿拜入他的门下,我....我答应了。” “嗯?”林楚浅原先并没有认真在听,此时听完满是疑惑:“你去高府听他授课,不就代表已经成为他的学生了吗?” “那不一样。”笙儿抬起头,这才敢看向她的眼睛,他解释道:“原先到高府上课,不过勉强算是高小姐的伴读,齐夫子主要还是以教导高小姐为主,事实上,我算不得他真正的学生。” 齐夫子乃名士,收弟子须得举办宴席昭告世人。 并非随随便便的受了他几番教导,就能成为他门下的弟子,而是须得有过人之处,深受齐夫子的看重。 都城里亦有许多人想要拜入齐夫子门下,威逼利诱皆有,可齐夫子却不为所动,能入他眼的,皆不是凡人。 他若是把笙儿收入门下,那到时候笙儿必定声名大振。 林楚浅领会到事情的严重性,忙板着脸认真的问道:“笙儿你想成为齐夫子的弟子吗?” 笙儿愣怔的与她对视,而后缓缓的点头。“想。” 既然他想,林楚浅也就没什么理由拒绝,只是想到很多事情以及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十分疲倦。“你想做什么,那就去做把!” “娘是不是觉得我做的不对?”笙儿见她一脸倦意,不免有所疑虑。 “你做的对或者错,不是我说的算的。”林楚浅伸手摸着他的脸颊,发现今日他的稚嫩的脸庞好似长开了些,眼神里的坚毅一览无遗。 他是一个有主意的孩子。 “娘......”笙儿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林楚浅笑了笑。“时候不早,早点回屋歇息吧!” 笙儿迟疑的嗯了一声,起身缓慢的走出房间。 林楚浅见他回头,连忙摆手。“快回屋,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听她这么说,笙儿也不好再拖拖拉拉的逗留,关上门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 桌上的油灯烧得火亮,窗外的风吹进屋里,把火苗吹的摇摇晃晃。 林楚浅走到窗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笙儿拜入齐夫子门下,看来是文中的剧情需要,毕竟以后他会成为丞相,凭借着何府四少爷的名号可做不上去。 须得文韬武略还不够,还须得有人举荐,或者自身声名远播。 笙儿以后能名利双收她自然为他高兴,可在她心里,却更希望他能做一个平凡的人。 第217章 不疼 笙儿以后能名利双收她自然为他高兴,可在她心里,却更希望他能做一个平凡的人。 岌岌无名,抑或庸庸碌碌。 但是一生终归是平安顺遂。 如今看来,剧情还是正常的发展,现在只能希望笙儿能挣脱自己的设定,不往变态反派的方面发展。 而阻止笙儿成为反派最有力的手段,就是阻止他喜欢高子漓,乃至女主林楚浅。 只要他不动心,他还是可以平平安安做他的丞相。 想到这里林楚浅才突然从混沌的思绪中醒悟过来,荷包的事无关紧要,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笙儿的未来。 林楚浅急忙走出房间,来到笙儿的门前,没有打招呼便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恰巧此时笙儿正掀起袖子看自己的腿,她突然进来,吓得他差点跌坐在地上。他诧异的看着她,问道:“娘,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林楚浅见吓到他了,有些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还有话跟你说。” 笙儿拉了拉掀到大腿的裤子,面色涨红,强作镇定的问道:“娘想说什么?”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个房间,夏夜的蝉鸣已开始断断续续的奏鸣,徐徐而来的风有些清凉,又有些燥热。 林楚浅拉过椅子坐在他身侧,抬起他受伤的腿低头帮他换药。她微凉的手触碰到他的时候,笙儿有些畏缩的躲了一下。 她不满的啧了一声。“让我看看你这腿好没好。” 笙儿听完不敢再躲,便按捺这性子任由她解开纱布,卸下固定的木板,看到他腿上发紫的淤青。 还别说,笙儿受伤之后,这还是林楚浅头一回见他的伤口,一看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很严重的样子?” 笙儿没喊过疼,也没提起过,她还以为不严重呢? 现在光看,都觉疼得紧。 笙儿见她皱着眉,忙解释:“不严重的,大夫说很快便能痊愈。” “疼不疼?” “不疼。” 林楚浅听完摇了摇头。“你倒是不怕疼,我这光看都觉得头皮发麻。” 笙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是不想她为他担心的。 林楚浅低头轻手轻脚的帮他把里头的膏药给换了,重新把木板固定好,包扎的严严实实。 笙儿全程绷着身体不说话,没喊疼,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林楚浅帮他把裤脚拉下来,抬眼望他轻声问道:“没弄疼你吧?” “没有,一点都不疼。”笙儿急忙回答,好似怕她不信一般。 可他满头大汗,说不疼怕是有假,林楚浅也没拆穿,笑而不语,抽出身上的手帕给他擦汗。 笙儿乖乖的任由她给自己擦汗,轻声的问道:“娘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也没什么大事。”林楚浅边擦汗,边故作随意的说道:“就是想问下你这几日跟高小姐相处的怎么样?” 笙儿抿着嘴沉默了一会。“一切如常。” 林楚浅点头,脑子里想着要怎么不露痕迹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准确的让笙儿知道,千万不能看上高子漓,不能对她有半点想法。 否则他以后可是会成为反派。 “娘。”还没等林楚浅想好措辞,笙儿先开口了。“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上高小姐的,我知道我们的身份悬殊,也知道娘叫我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林楚浅嗯了一声。“就算门当户对,你也不能喜欢她。” “.......”笙儿迟疑过后,终究还是点头。“好,我知道的。” 他迟疑,并不是因为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喜欢高子漓,而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林楚浅会那么反对? —— 时间过的很匆忙。 转眼就到了何明雪及第之日,一大清早,受人之托的林楚浅便早早起身前往何明雪的院子。 按照流程,是应该迎接宴请的宾客。 可惜经费有限,而且为了低调,这次并没有宴请任何人。 一切从简。 林楚浅赶到何明雪的院子时,一进门便看到满脸怒意的红环,忙迎上去询问事由。 这才知晓原来何明雪及第之礼所需的祭拜贡品厨房竟是还没准备,如此一来,怕是会错过已经算好的吉时。 随便一想都知道定是柳姨娘搞的鬼,若不是她有意吩咐,厨房里的人就算在看不起何明雪这个大小姐,也不敢耽误了她及第这等大事。 红环气的咬牙切齿,在原地直跺脚,却无计可施。 林楚浅则是摇头轻叹了一声,让红环赶紧去厨房看着,若是此时准备是会迟一些,但总会是能把事情办好。 怕就怕柳姨娘还有其他的招数,别搞到最后连祭拜的贡品都没有。 红环心想也是,便火急火燎的又跑去厨房,仿佛要去跟人干架一般。 林楚浅觉得有些好笑,整理了一下今日特意换的衣裳,虽然谈不上绫罗绸缎,但也算得上整洁。 走进屋,却见何明雪一身浅紫衣衫,袖口埋着丝线,看起来素雅精致,不失高贵。 瞧着倒像是准备已久的衣服。 林楚浅进屋时,何明雪并没有留意到,她此时正愣怔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大小姐。”林楚浅站在她身后喊了一声,视线落在镜子上,看到了她略施粉黛的面容,明明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眉间那抹忧郁却挥之不去。 何明雪回过神,淡淡的笑道:“白姨娘来了。” 她站起身,回过头摊开双手,让林楚浅可以看清她身上的衣裳。她说:“这是母亲早已为我准备的衣裳,原是想给我举办一个风光体面的及第之礼,却不想她没机会看到。” 林楚浅这才知道这衣服是覃姿沉为她准备的,不得不说,这衣服确实很适合何明雪。 乍看十分素雅,但是细节上处处讲究。无不透露了覃姿沉对她的宠爱。 “这衣裳很适合大小姐。”林楚浅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声,忙转移话题。“不知道大小姐准备好了没有?” 何明雪淡淡的笑了一下。“原先也并没什么好准备的。” 林楚浅缄默,心想着何明雪原先说的多不在意都好,真到了这时候,情绪低落成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让白姨娘见笑了。”何明雪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略带歉意的说道:“兴许是今日见到这衣裳想起了一些事情,这才有感而发。” 林楚浅摇头,表示不在意。 覃姿沉为她准备这件衣服的时候,必定是想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及第之礼,宴请都城里所有的达官贵族,她肯定是想自己的女儿能在都城里留有一席之地,而这一切还没开始,就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何明雪觉得感伤,那也正常。 第218章 及笄 何明雪觉得感伤,那也正常。 毕竟她现在的处境比起以前,那真是天差地别。 “祭拜的贡品厨房那边还需要一些时辰,大小姐可以再歇息一会。”林楚浅跟她解释了厨房的事情。 何明雪自然是能看明白这里头的事情,淡淡的点头之后便没有太大的反应。 兴许她是觉得,现在我为鱼肉,只能任人拿捏了。 “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从屋外穿来,何明雪刚模糊的听到,便急忙出门去迎接。 何长柏被泉子搀扶着来到了这里,刚踏进院子便看到一身华服的何明雪,他面色枯黄,憔悴虚弱,扯了扯嘴角,对何明雪露出笑意。“姐姐。” “柏儿。”何明雪急忙去扶他。“你怎么来了,你不必来的。” 虽然她嘴上这样说,但是话到最后却逐渐哽咽。 女儿家极其重视的及第之礼,悄无声息也就罢了,还无宾客前来,现在有自己的亲弟弟带病来此,难免触发到她内心的委屈和难过。 林楚浅站在门旁,并没有上去惊扰他们姐弟。 “你的病刚好,怎么不好好休息。”何明雪低声责怪道。 何长柏掩嘴咳嗽了一下,抬头对她笑了笑。“姐姐今日及第,我怎可不来?” 何明雪苦笑,流露出些许心酸。“今日与往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又何必跑着一趟。” “姐——咳咳咳——”何长柏刚想说什么却淹没在一阵阵咳嗽声之中,何明雪紧张的扶着他进屋歇息。 林楚浅没跟着进去,在院子里望着天空等红环。 今日天色阴凉,给炎热的过往添了几分凉意。 等了一刻钟之后,红环端着祭拜用的贡品回来了,一进屋见到林楚浅就说道:“幸好白姨娘你提醒我去厨房看着,否则不知道那周婶要多久才能准备好,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她在一旁闲着和别人唠嗑,要不是亲自盯着,怕是今日这贡品是出不来了。” 林楚浅笑了笑,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行了,现在东西不都弄好了吗?赶紧摆放好。” 红环嗳了一声,把手里的贡品整齐的摆放到祭拜的桌子上,从屋里拿出香油蜡烛,开始准备起来。 林楚浅又来院子里瞎逛了一圈,嘴里方便念叨着待会行礼时需要念的台词,有点拗口,她还真怕念错了。 红环与泉子两人跑前跑后的准备着,没一会,就把祭拜台给弄好了。 “白姨娘,可以开始了。” 红环朝她喊了一声,转身便进屋去通知何明雪了。 林楚浅走到摆放了各种贡品的台前,上面摆有猪羊牛以祭拜天地,香烛纸钱都有,看到这琳琅满目的东西,她一阵头晕目眩。 心里嘀咕着其实她就是个二十多岁的现代人,现在让她来帮一个十五岁的古代少女及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没经验,看到这一大堆东西,有点发怵。 ***教育我们不能迷信,要相信科学。 所以这祭拜天地,礼行及第之事,就当是入乡随俗,跟着折腾一把吧! “有劳白姨娘了。” 何明雪走到林楚浅身边,欠身失礼,温言软语,落落大方。 林楚浅微微的点头,神色庄重,起身行至祭台前,对着天地拱手念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何明雪低垂眼帘面向着东面席地而坐,林楚浅转身半跪在她身后,接过红环递上来的罗帕和发笄,提何明雪梳头加笄,然后把梳子放在席子南边。 —— 何明雪起身叩拜天地,原先是应该给父母行礼的,可惜她双亲并不在现场,她只好对着覃姿沉的院子的方向行了一礼。 行礼之后,再次跪在台前,林楚浅急忙上前取下发笄,为她换上一支玉簪。 至此礼成。 何明雪穿着覃姿沉为她精心准备的衣裳,满头青丝用一支素雅的玉簪挽起,相得益彰。 她与覃姿沉的气质是极像的,高贵优雅,这种自然而然的矜贵,是何明秋那等用金银与诗歌堆砌陶冶出来的大家闺秀的温婉是完全不一样的。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及笄之礼就此基本完成,林楚浅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出什么差错。 何明雪款款朝她行礼。“今日之事多谢白姨娘了。” 林楚浅连忙摆手。“大小姐客气了。” 何明雪没有说话,抬起头与一旁竭力抑制咳嗽声的何长柏遥遥相望,眼眶里泛着些许泪光,却露出一个笑容。 林楚浅错开脸假装没看见,事情既然办好了,她也准备告辞,微微欠身,对何明雪说:“大小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便先回去了。” 何明雪含笑的点头,还未说好,便见原先虚掩的院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大小姐今日举行及笄之礼,我来迟了,还望大小姐不要介意才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柳姨娘矫揉造作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楚浅嘴角不露痕迹的抽搐了一下,心想这柳姨娘早不来晚不来,她马上要走了就来了? 柳姨娘与覃姿沉的之间的纷争牵扯到子女已经很不幸,她是一点都不想掺和的。 何明雪和何长柏见她出现,脸色都白了几分。 显然他们也不想和柳姨娘打交道。 可惜柳姨娘视若无睹,她打扮的雍容华贵,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众星拱月的踏进简陋的院落,她拿起手帕掩着鼻子,故作诧异的说:“大小姐的及笄之礼怎么宾客都没有邀请?办的如此简陋草率?可别伤了何府和覃府两家的颜面。” 何明雪知道她特意前来看笑话,有意奚落她罢了,索性便别过脸去不想理她。 “姐姐也在?”柳姨娘好似见到林楚浅很是惊喜,忙上前亲昵的拉住她的胳膊。“莫不是姐姐是来帮大小姐行及笄之礼的?这怕是于礼不合吧!” 于礼不合? 这一切不还是拜她所赐? 林楚浅忍着想把她的手甩开的冲动,端着笑脸解释:“大小姐的及笄之礼办的简单,老爷不在,府里其他人又各自忙碌,正好我得空,便来帮着分担一二。” “姐姐真是有心了。”柳姨娘笑着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些许讥讽。 “可还不是受柳姨娘之托。”林楚浅连忙搬出托辞。“原先这事与我无关,还不是柳姨娘亲自嘱咐我做的,若非如此,大小姐及笄之事又怎么会有幸落在我头上呢?” 柳姨娘被她这番话堵着了,不好开口再说林楚浅的不是。她含笑的转头,看向了何明雪。“大小姐今日行及笄之礼,我身为府里的长辈,按照礼数,是该给你送礼。” 第219章 时不待人 “大小姐今日行及笄之礼,我身为府里的长辈,按照礼数,是该给你送礼。” 柳姨娘笑着朝身后摆了摆手,一旁的丫鬟连忙端着一个木匣子上前,她笑了笑。“这便是我赠予大小姐的及笄之礼。” 何明雪纵使心里不愿,可还是给她行礼。“柳姨娘有心了。” 红环上前接过丫鬟手里的木匣子,便低头退到了何明雪身后。 林楚浅见红环低垂的侧脸,看到她紧咬的下颌骨,就知道她此时心里一定在咒骂柳姨娘。 “大小姐不打开看看?”柳姨娘笑着提议。 何明雪迟疑了一下,便转身打开了木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金钗,刻着朱雀祥云的图案。 林楚浅远远看着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心里还暗叹柳姨娘居然这么大方送了一支金钗,转性了? 同样疑惑的还有何明雪,她是万万不相信柳姨娘会这么好心的。 “这金钗,大小姐也许并不知道它的来历。”柳姨娘掩嘴一笑。“这是以前夫人赠与老爷的定情之物。” 何明雪一怔,拿起金钗摩挲了起来,在金钗的尾部,摸到了两个字:沉儿。 她身体微颤,因为她的娘亲,覃姿沉的乳名便是沉儿。 这世上会在金钗上可这两个字的,只能是覃姿沉的娘亲即她的祖母,如同上次林楚浅替覃姿沉送到她手上的那些首饰一样,那都是已故的祖母为她娘准备的嫁妆。 她说怎么一整套首饰,项链耳环手镯都有,为何独独没有簪子,原来如此。 原来覃姿沉早年早已把金钗送给了何任城做定情信物。 柳姨娘见何明雪脸色泛白,笑着继续说道:“我进府之后,老爷便赐给了我,放在我屋里一直没什么用处,正好今日大小姐及笄,用这金钗送礼,最合适不过了。” 多么讽刺。 何任城与覃姿沉的定情信物,落在了柳姨娘手里,今日还当作及笄的礼物送给了何明雪。 一旁的何长柏气的再也抑制不住咳嗽,捂着嘴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何明雪眼角泛红,见何长柏咳嗽便也顾不上自己心里那翻江倒海的愤恨和委屈,连忙上去扶着他顺气。 “二少爷也在?”柳姨娘故作恍然大悟。“大小姐今日及第,你不来,怕是不会有其他的人会来了。” 何长柏全身发颤,剧烈的咳嗽让他脸色涨红,一双眼睛带着恨意猩红无比,他抬眼瞪了柳姨娘一眼,便再也忍不住的咳出一滩血迹。 一切就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一般。 何长柏咳出血之后,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好似疲倦般缓缓的闭上眼睛。 陷入黑暗之前,他只听他的姐姐何明雪,那声撕心裂肺的:柏儿。 林楚浅见到何长柏咳血,大吃一惊。没想到柳姨娘竟是凭借着三言两语就把他气吐血了。 柳姨娘却在一旁假惺惺的捂嘴,着急的喊道:“二少爷咳血了,还不快去请大夫,省得老爷回来了说我苛待了他们姐弟。” 一旁的丫鬟皆是低垂着头,并没有起身去请大夫。 柳姨娘哎呀了一声,笑着说:“我差点忘了,老爷临行说过了,这府里的事情皆是由我做主,可我如今琐事缠身,大小姐与二少爷的事情,怕是顾不上。” 何明雪在一旁咬着嘴唇不说话,扶着何长柏的手不停的颤抖。 这种人间惨剧,林楚浅是真想闭上眼睛不去看的,可她现在身份尴尬,根本就没资格替任何人说话。 柳姨娘此行目的达到,转身由丫鬟扶着便起身离开。临走前还笑着跟林楚浅说道:“姐姐得空来寻我吃茶,近日我一个人无聊的紧。” 林楚浅扯出笑容点头称好。 柳姨娘由众人簇拥着离开了,走远了还能听到她不时发出的笑声。 空落的院子里,只有一滩猩红的血迹格外的抢眼。 何长柏被扶进屋内,何明雪的眼泪终究是忍不住滚落了一下。“柏儿,柏儿——” 她低声喊着,昏迷不醒的何长柏却无法回应她。 林楚浅此时站在门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小姐。”林楚浅硬着头皮,不想继续掺和何明雪的事情。“今日之事已经办完了,我便先回去了。” “白姨娘且等等。”何明雪焦急的转身,走到她面前,还未开口,便突然扑腾一下跪到了地上。 林楚浅大惊。“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何明雪抬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原先干净素雅的衣裳沾了些许血迹,如今她跪在地上,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我知道白姨娘已经仁至义尽,也知道自己受了你诸多恩惠。”何明雪跪在地上,任凭林楚浅怎么拉都不起来。“可事到如今,我别无选择,只有白姨娘一人可以想求。” 林楚浅无奈,叹气道:“大小姐想求我做什么?” “我想求白姨娘救救柏儿,替他请个大夫。” 林楚浅听闻有些犹豫,上次没被发现,是纯属侥幸,可这次要是再去请,那很有可能被柳姨娘发现。 而且本来何长柏就是柳姨娘气病的,没准人家正蹲在门口看谁敢给他请大夫也不一定。 要是让柳姨娘知道自己帮覃姿沉的子女,怕是会有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还真不好办! “白姨娘,我知道此事为难你了,可是,柏儿他......”何明雪声音哽咽,不敢说出何长柏会死这样的字眼,怕她不答应,她连忙磕头。 林楚浅听到磕头的声音,头发瞬间发麻,这辈子还没人给她磕过头呢。 受不起受不起。 急忙去扶何明雪,可她犟得很,如果林楚浅不答应她就不起来。 林楚浅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何明雪这才愿意起身。 得了。 人家今日及笄,原先是大喜的事情,办的草率也就算了,结尾也这么草率。 最后这头发散乱,衣裳狼狈,看起来委实可怜。 林楚浅答应之后,何明雪破涕而笑,一旁的红环目睹全程,早就哭湿了一张帕子,见她起来,忙上前去扶她的小姐。 何明雪急急忙忙的进屋,往林楚浅手里塞了两张银票,对其赋予厚望。“一切就拜托白姨娘了。” “.......” 林楚浅觉得每次何明雪求她帮忙,都像是在经历一场生死别离。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也不再推辞。 时不待人。 接过银票,她转身便往外走。 第220章 翻墙 为了避免门房处柳姨娘安排了眼线,林楚浅直接绕道后院的南边,爬上了一个低矮的榕树,翻身出墙。 这原先是她侦察地形之后,想着以后半夜跑路之类的行动用的,却不想今日用在请大夫上了。 一出府她就跟着记忆中的方向跑,直奔上次那死鬼大夫的济世堂。 他贵是贵了点,但是医术确实不错。 何长柏上次吃了他的药,身子骨确实好了不少。所以这次,何明雪指名了要林楚浅去请他,说是他的医术卓越,定能治好何长柏的病。 唉,其实谁都何长柏的病要治好是不可能的,只能用药物拖着。 那大夫,算下来也就是知道些偏方,误打误撞的治好了也不一定。 ** 一路小跑。 林楚浅终归是气喘吁吁的站在了济世堂的牌匾之下,医馆里的十分冷清,看起来生意并不咋滴。 受人之托的她只好低头钻了进去。 柜台上空无一人,林楚浅扯开嗓子喊道:“有人吗?大夫在吗?” 片刻之后,从里屋走出一个身子矮小的小厮,看着不过十五六岁,他皱着脸问道:“你是来看病?” 不是那三十好几的死鬼大夫,林楚浅有些失望,连忙摆手。“不是我病了,是府上的少爷病了,你家大夫在吗?我想请到府里看诊。” “钟大夫不在医馆。”小厮挠了挠头,憨憨的说:“他到街尾吴大娘家看生病的小猪崽去了。” 看猪崽? 林楚浅傻了,这大夫不会是兽医吧? 上次看他治病业务掌握的很娴熟,以为是专业的,怎么这出诊需要一百的大夫转眼就去给街坊邻居看猪崽去了。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换家医馆换个大夫的时候,小厮笑着提议:“要不我帮夫人去寻钟大夫回来?” 想到刚咳血还昏迷不醒的何长柏,林楚浅点头。“行,我跟你一起去。” ** 惨。 惨叫。 惨绝人寰。 林楚浅捂着耳朵,依旧掩盖不住耳边响起的震耳欲聋的猪叫声。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请个大夫,还得亲临杀猪现场。 只见在猪圈之后,挽起袖子的钟大夫正抱着一头小猪崽,四周是撕心裂肺的猪叫声,堪比杀猪进行时。 但其实这不是屠宰场,也没有人杀猪。 但是也不知道是那大夫的缘故,还是其他的缘故,整个猪圈几十头猪,都在拼命的嘶叫着,声音响亮有力,唯有他怀里的那头小猪崽叫的半死不活。 “钟大夫,有人想请你上府看诊。”小厮忍着扑面而来的猪屎味走到钟大夫面前。 林楚浅站在猪圈外远远看着,只见那死鬼大夫回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钟大夫,名为钟晏,平日里出高价替人看诊,闲来无事免费替畜生医治各种疑难杂症。 之前去何府替何长柏看病,原本就没有根治,不过是暂时压制罢了,所以林楚浅会再次上门,他是半点意外都没有。 只是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早了些。 钟晏放下怀里的猪崽,绕开地上的猪屎走出猪圈,还未走进林楚浅,便见她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轻笑的拱手。“夫人此次前来可是为了上次那公子?” “正是。”林楚浅点头,抬手捂住鼻子。 这大夫的癖好未免太过奇怪,怎么感觉刚才他站在猪圈之中,跟号令群猪的猪王一样。 “可是公子出了什么事?”钟晏的声音被淹没在身后的猪叫声中,林楚浅侧耳去听也没听清。 “什么?”她大声问道。 钟晏抬手,示意她到前方安静一点的位置再说。 林楚浅跟着他远离了嘈杂喧闹,恶臭连天的猪圈,这才放下手来好好的呼吸新鲜空气。她忍不住问道:“那个,大夫,钟大夫,没想到你会给猪看病?” “人和猪,在在下眼里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钟晏笑道。 林楚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表达什么内涵,可事情紧急,她也没空和他唠嗑。“还请钟大夫随我走一趟,上次那位公子今日咳血之后昏迷不醒,情况十分紧急。” “咳血了?”钟晏听闻皱眉。“怎么会无缘无故咳血?” 林楚浅尴尬的讪笑,不好意思说是被一个姨娘给气的。“钟大夫去看看便知道。” 钟晏知晓轻重缓急,急忙回了医馆提上药箱便跟着林楚浅往何府走。 虽然此次林楚浅没对他死拖硬拽,但也是一路催促,可怜了钟晏这个大丈夫扛着个药箱,被催促的没停下喘过一口气。 好不容易快到何府大门了,他原想直接进去,却不想林楚浅伸手把他拽到了一旁,他正感到奇怪,还没开口询问,就被她带到了后院的外墙之下。 “夫人这是?”他问。 林楚浅咧嘴笑了笑。“可能要委屈一下大夫你了。” 钟晏望着两米高的外墙,皱着眉头。“这是要翻墙进去?” “实在是没办法,请大夫的事情不能惊动府里的人,所以只能委屈钟大夫了。”林楚浅面露难色。 钟晏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楚浅上跳下窜的试图翻墙过去。 失策了。 林楚浅是真的失策了,她忘了围墙有两米高,从里面出来还有一颗榕树可以爬,可外面除了光秃秃的墙头啥也没有了。 她沿着墙角找了半天,想找个小说必备的狗洞,却不想没有。 这可难倒她了。 墙,她翻不进去啊。 “啊——”想不到办法的林楚浅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 大夫都带到墙外了,翻不进去,这简直太憋屈了。 “夫人,要不我们还是从大门进吧!”一旁的钟晏提议道。 林楚浅一口回绝。“不行。” 她焦急的四处张望,最后看到一旁的地上有些可以踮脚的石头,灵机一动,她露出笑容。“有了,我想到办法了。” 钟晏静静的看着她开始搬起石头,一块一块的垒在墙角下,身为大夫的他此时化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在一旁忍着笑看着她搬石头搬得满头是汗,嘴上还骂骂咧咧的吐出各种他从未听闻的字眼。 “卧槽,尼玛....重,要了老子的....命,fuck......” 骂骂咧咧的林楚浅最后总算把石头垒到半米高,抬手能摸到墙头了,于是为了给他做示范率先爬了上去,坐在墙头上,对着地上的钟晏说:“大夫,可以了,你就照着我刚才的方式爬起来就行了。” 钟晏笑着点头。起身踩在石头堆上,不费力气就翻身过墙。 第221章 钟大夫 林楚浅刚沾到土地心里才终于踏实了起来,放松的笑了笑,带着钟晏急忙往何明雪的院子走。 “夫人为了那公子的病如此费心,倒是难得。” 林楚浅苦笑,没有解释。事情并不是她自己揽过来的,只是恰巧每次都让她碰上了而已。 躲不过,也没办法。 “钟大夫,咱还是赶紧走吧,时间不等人。”说完,便拉着钟晏急忙往前跑。 钟晏痴长三十余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女子拉两次手,第一次是一时情急,他也并未多想,可这次他便回味过来男女授受不清了,忙抽回自己的手。 林楚浅疑惑的回头。却听到他解释:“夫人领路便是,在下定能跟上。” 行吧。 见对方一副被她占了便宜的模样,林楚麒扯了扯嘴,没说什么继续带路。 一路行色匆匆,幸好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好不容易到了何明雪的院子,两个人皆是气喘吁吁。 红环一早便在院外等候,见到林楚浅带回大夫,急忙上前去迎。“白姨娘你总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大小姐都会急坏了。” 林楚浅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只能摆手示意。 红环点了点头,扯过大夫的衣袖就往屋里拽。 可怜的钟晏连口水都没喝,便有被径直带进了里屋。 咳血之后的何长柏依旧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何明雪在一旁无声的流泪,全身的狼狈都来不及整理,枯坐在床前担惊受怕。 见红环带着大夫进来,低头擦完眼泪便急忙起身。“大夫,求求你救救柏儿。” 钟晏的视线落在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上,年仅十三四岁,身躯早已被病魔折磨的枯瘦如柴,脸颊凹陷,毫无活力和气色。 此时他的嘴角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 这可比他上次来的时候病重了几分。 顾不得过多感叹,钟晏急忙上前看诊,把脉之后,起身打开药箱,面色庄重的开始替何长柏施针。 屋外的林楚浅此时总算是可以歇会了,坐在椅子上喝了几杯水,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 时间缓缓的流淌而过。 等待了半个时辰之后,紧闭的门突然开了。 半睡半醒的林楚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头才发现是钟晏看诊完出来了,何明雪跟在他身后,低声的询问何长柏的病情。 “大夫,柏儿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公子估摸再过一个时辰便会醒。”钟晏从袖子里拿出一罐药丸,叮嘱道:“醒来之后便和水服下一粒,之后每天一粒,等这瓶子里的药吃完了,便再去我医馆取。” 何明雪连连点头,对他言听计从。 钟晏张嘴原想再叮嘱些什么,可见到双眼发红的何明雪,终究只是轻叹一声便不再开口。 何明雪知道何长柏已经没事了,这才有心思走到林楚浅面前行礼道谢。 林楚浅摆了摆手,没有继续逗留,领着钟晏便原路返回。 行至半路,她问:“钟大夫,他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他是谁? 自然是指何长柏。 钟晏也不隐瞒,直接说道:“他的身子早已病入膏肓,我的那些药不过是吊着他一口气,稍不注意,便是再世华佗也是无能为力。” “稍不注意?”林楚浅好奇。“什么意思?” “上次来府里看病时,那公子虽然病重,但也不至于要了性命,可这次,呵呵——”钟晏耐人寻味的轻笑了两声。“急火攻心,这次吐血算是轻的。公子的病讲究的是滋养,静养,若是再受刺激.......” 他没有说完,但是林楚浅明白他的意思。 显而易见,何长柏要是再被柳姨娘气多一次,就很有可能领盒饭去了。 那想来,何长柏的命是活不长了。 看柳姨娘的架势,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姐弟。 不过。 她抬眼看向这位前不久还再猪圈里看猪崽的大夫,发出质疑:“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会是你医术不济,这才认定他无药可治吧?” 钟晏一阵好笑,摇着头没有搭理她。 林楚浅自讨没趣,撇了撇嘴带着他避开府里的下人。 沉默的走了一会,林楚浅想到何长柏的模样,不禁感叹道:“生死有命,若那真是他的结果,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钟晏轻笑。“夫人倒是看得开。” “人生在世,就图个快活。”林楚浅跟着轻笑,好不正经的说:“像他那般苟延残喘,多熬个两三年又有什么意思,这要是我,还不如早些投胎,下辈子活得无病无灾,潇洒自在岂不妙哉?” “夫人这话说的倒也在理。”钟晏看着她向往的神情。“潇洒自在,此乃人间快事。” 两人闲聊了几句,转眼就到了那颗榕树下,只要翻过墙便是大街。 林楚浅手脚并用的爬上树,回头对底下的钟晏说道:“钟大夫,你就跟着我爬上来,翻过那面墙就行了。” 钟晏点头笑而不语。 林楚浅费劲的翻过墙,转头去找钟晏,却不知何时他早已在自己的身侧,冷不丁的吓了她一跳。“钟大夫,你.....你速度够快啊!” 钟晏依旧笑而不语。 林楚浅被他笑得不自在,想起他的诊金还没给,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上面赫然是一百两。“钟大夫,这次辛苦你了,这是诊金。” 钟晏也不忸怩,接过银票之后再次伸手举到她面前。 “什么意思?” 钟晏回答:“一百两不够。” “我.......”林楚浅差点爆粗,忍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的问道:“怎么不够?你的出诊费涨了?钟大夫,你可别坑我。” 钟晏摇头,开始给她算账。“出诊费上次因为夫人说手头拮据,所以只收了五十两,这次出诊,看在你我也算相熟的份上,我也照旧只收五十两。” 林楚浅急忙插话。“那怎么一百两不够?” “那是因为我给公子施针花费了半个时辰,原是应该收一百两,但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我还是只收五十两。”钟晏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给公子续命的那瓶药丸,原先是要五百两,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我忍痛,算两百两好了。” 林楚浅傻了。 没想到那么一小瓶药居然那么贵。 这尼玛不是抢劫是什么? 林楚浅呵呵呵,笑着问道:“钟大夫,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没当大夫之前,是在那个山头当土匪的?” 第222章 土匪 “你没当大夫之前,是在那个山头当土匪的?” 钟晏一愣,没想到她这么一本正经的问他。顿时便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夫人误会了,在下不曾做过土匪。” “没做过土匪,那你怎么抢劫起来这么得心应手啊!”林楚浅气的牙痒痒。“就那瓶药你居然收两百两,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钟晏捂着自己的良心,摇头。“你可能有所不知,那瓶药是我用九十九种名贵药材花费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熬制而来的,若不是见那公子气虚微弱,又尚且年幼,这才动了心生恻隐之心,若非如此,那药在下还舍不得用呢!” 林楚浅直翻白眼,这话跟演电视剧里的台词一样。“那你这恻隐之心未免太过肤浅。” 钟晏听此,故作恼怒的说道:“夫人若是觉得诊金太贵,现在便回府取回那瓶药。” “别别别——”林楚浅急忙拉住他。“我就是感慨两句,你看你还急了。” 事已至此,林楚浅只好堆着笑从怀里又拿出两张银票,钟晏伸手接过,扯了扯却又是和上回一样,她不甘心的不撒手。 “夫人?” 经他提醒,林楚浅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手,见他立马把三张银票揣进怀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钟大夫,你这医术挺值钱啊!”她酸溜溜的说道:“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啊!” 钟晏很是无奈,他觉得自己的价钱那是童叟无欺。却不想在她看来就跟流氓土匪一样的行当。 他闷声不吭,林楚浅自讨没趣,撇了撇嘴跟他告别之后就转身继续翻墙回府。 爬到墙头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不对,自己干嘛要多此一举,直接在府里就把诊金给他结了不就得了,还费劲爬上爬下的。 真的太迟钝了。 站在原地的钟晏见她的身影消失,回想起今日种种不禁哑然失笑。 他行医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土匪出身? —— 送别钟晏之后,林楚浅赶紧赶回院子。 唯恐柳姨娘察觉不对,派人来查看。 果不其然,待她回到屋子,刚有空隙慢悠悠的喝杯茶水,就见柳姨娘派了个丫鬟来请她过去。 折腾了半日,林楚浅无奈,只好起身跟上那丫鬟。 见到柳姨娘时,她正吃着冰镇西瓜,林楚浅一进去看到那红彤彤的西瓜,不禁就舔了舔嘴唇,顿时口干舌燥。 天气酷热,每日还裹得严严实实,一没空调,二没风扇的,除了一身臭汗,林楚浅是感觉不到夏季的。 “姐姐来了。”柳姨娘慵懒的靠坐在太妃椅上,慢慢悠悠的吃了一口西瓜,吐出一粒子,表情甚是惬意。 林楚浅嗯的应了一声,眼睛看着桌上的西瓜,心里捉摸着这中原地区,居然有西瓜吃那也是奇了。 不过光看着就觉得口渴的紧。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有让这口西瓜给馋到了。 柳姨娘勾起嘴唇,嫣然一笑。“姐姐坐。” 于是林楚浅便坐了下来,直挺挺的坐在了她对面,眼睛还是似有若无的看着西瓜。 心里琢磨着这西瓜口感不知道怎么样?是不是跟她以前吃过的一样,甜不甜? “这是什么东西,姐姐知道吗?”柳姨娘指着西瓜,笑吟吟的问道。 林楚浅没有回答,怕自己见多识广,吓死这柳姨娘。 柳姨娘好似认定了她不知道,拿去来吃了一口之后,言语带了几分得意。“这是老爷从漓洲千里迢迢命人送过来的,别说姐姐,我也是第一次见,送过来的人说这是从西域那块传过来的,叫西瓜。” 林楚浅点头,附和一声。“老爷对柳姨娘真好,出门在外还想着你。” “呵——”柳姨娘掩嘴一笑,喜怒难辨。若有所思的望着桌上的西瓜。说道:“那人还送了一份书信回来,老爷在里头说他到了漓洲之后,诸事皆好,就是没个如我这般贴心的体己人,有时想有口好吃食都没有,幸得我派了喜年和厨娘去了,现如今,老爷便可安心的处理公务了。若无意外,下个月便可回程。” 有口好吃食? 这句话,林楚浅听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吃食,是指喜年?还是厨娘? 柳姨娘收回视线,拿起一块西瓜递给林楚浅,笑着说:“姐姐也尝尝鲜,这西瓜吃起来不仅甘甜可口,还十分解暑。” 既然她邀请她尝鲜。 林楚浅也就不跟她客气了,接过西瓜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大口。 甜,确实很甜,还很多汁。 冰镇之后相当解暑。 林楚浅就跟猪八戒吃西瓜似的,胡乱几口,便吃了两块西瓜下肚。 柳姨娘见此一脸好笑,仿佛见到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拿起帕子轻掩鼻子,略微嫌弃的问道:“姐姐身上怎么好似有股怪味?” 林楚浅吃了两块西瓜,意犹未尽,但是却也不好再继续吃,从漓洲送过来的东西,想必金贵的很,她要是再吃两口,怕是柳姨娘会不满。 解馋便是了。 柳姨娘这一问,她也没矫情,故作无知的闻了闻身上的汗臭味,疑惑的反问:“有吗?我身上有怪味吗?” 柳姨娘明明厌恶的巴不得离她远点,却不得端着笑。“兴许是我闻错了。” 林楚浅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她这屋里的茶依旧是甘甜可口,其他词她也想不出来了。 “大小姐及笄之事,姐姐办完了?”柳姨娘终于进入正题了。 林楚浅就知道她喊她过来,八九不离十估摸就是为了何长柏姐弟二人的事情。她点头。“今日柳姨娘不是还去送礼了吗?那会就办完了。” “大小姐的及第之礼倒是简单了些。”她故作可惜,眼底却暗藏笑意。“不过好歹也是办了,想必老爷回来也不会怪罪于我。” “自然不会。”林楚浅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句。 何任城回来了,怕是不会过问何明雪的任何事情的,至于她的及第之礼举办的是否体面,他也压根不会在乎。 柳姨娘不就是吃准了何任城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的这般辱没何明雪吗? 柳姨娘唉的叹了一口气。“原先我过去也是一片好意,想把那金钗送给大小姐,这也算是物归原主。却不想二少爷也在,还莫名其妙的咳血了,真是骇人至极。” 林楚浅笑了笑,没说话。 人家咳血不还是拜她所赐,她现在来说什么一片好意,未免太过虚伪。 第223章 甚是想念 柳姨娘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谁人看不出来。做都做了,偏偏还有搞这套遮遮掩掩的招数。 真是应了那句,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 林楚浅内心虽然对她颇为不耻,但也不好直接显露出来。犹豫再三之后,陪着她开始演戏。“是啊,二少爷突然咳血,可把所有人吓坏了,不知道现在好些没有?” “姐姐没去探望?”柳姨娘略微诧异的问道。 “当然没有。”林楚浅瞪着眼睛,一副她的问题匪夷所思的模样。“我去探望二少爷作甚?就算他真是病重,我也爱莫能助,索性就不闻不问了。” “原来如此。”柳姨娘有些怀疑的看了她一会,笑了笑。“我还以为姐姐心善去探望二少爷了呢!” “没有没有,他每次见我跟要吃人似的,我才不愿意去搭理他的事情。”林楚浅笑着摇头。 柳姨娘笑着点头。“也是。” 说完,便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喃喃道:“也不知道这二少爷现如今好些没有?” “柳姨娘若是担心,派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楚浅说道。 “不必了。”柳姨娘摆手,朝她娇笑道:“姐姐说的对,那二少爷每次都跟要吃人似的,谁愿意去搭理他的事。” 林楚浅喝着茶笑而不语。这柳姨娘每次都这么试探她,还真没意思。 她说不必,可能在等着底下人通知她二少爷死了,她也就心满意足了。也不白费了她特意去送那金钗的奔波。 “姐姐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二少爷?”冷不丁的,柳姨娘又开始问。 林楚浅与她四目相对,满脸疑惑。“柳姨娘为何会这么问?” “姐姐。”柳姨娘稍微提高了声音,瞎了林楚浅一跳。 柳姨娘看了看四周,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压低说道:“二少爷若是没了,这府里不就只剩下四少爷一人了。” “.......”林楚浅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心想这柳姨娘怎么老是跟她提这事?为了试探她有没有野心? 若是如此,真的大可不必。 她无奈的摇头。“柳姨娘又不是不知道,笙儿虽然是何府的四少爷,可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没入族谱。自然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的何家人。” “姐姐此言差矣。”柳姨娘端着笑,眼睛依旧一动不动的观察这林楚浅的表情。“等老爷回都城,听闻四少爷与高府的渊源,入族谱那是早晚的是,姐姐何必妄自菲薄。” “这我倒没有想那么多。”林楚浅依旧摇头。“入不入族谱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入了族谱,我还不就是这府里的白姨娘罢了。也入不得老爷的眼。” 她这倒是实话,柳姨娘见她没有非分之想,说的话也在理。心里的石头这才稍稍的放下了些。 于是便故作嗔怒的横了她一眼。“姐姐说错了,四少爷若是入了族谱,日后这府里不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吗?没准到了后面,四少爷还能继承何府的基业也不一定。” “柳姨娘切不可这么说。”林楚浅急忙摆手,摆正立场。“这何府的基业以笙儿的出身怕是没资格继承,柳姨娘有这份心,还不如等老爷回来之后,努力怀上,替老爷生个六少爷,这才是正事。” 她的话,正中柳姨娘的下怀,当即后者就掩着嘴轻笑了起来。“姐姐,这六少爷岂是我想生便能生的?” “这府里除了你,谁还有可能给老爷生个六少爷?”林楚浅故作正经的奉承道:“谁人不知老爷对你诸多宠爱,之前是有夫人拦着,现如今由你掌家,等你替老爷生个大胖小子之后,这何夫人的位置不就非你莫属。” “唉哟,姐姐,你说的我都害臊了。”柳姨娘笑着嗔怒道。心里的那点心思被林楚浅说出来了,她别提多高兴。 见林楚浅毫无城府的笑容,她这才把心里的戒备稍稍放了下来。 她说的多对啊,只要她替何任城生下一个六少爷,这何府的一切便能唾手可得的。 何夫人,这个可是她梦寐以求的称呼。 —— 林楚浅把柳姨娘哄得服服帖帖,好不容易让她放下怀疑,这才慢吞吞的起身告辞。 临走时,柳姨娘很贴心给她拿了几样糕点,说是送给四少爷和五小姐的一番心意,林楚浅谢过之后,提着装好的糕点往回走。 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回院子时天又黑了。 林楚浅觉得自己这个大好青年被这破宅子的肮脏事给糟践的,都成日出晚归了,荒废时间,浪费生命。 一路抱怨,嘀咕个没停。 快到院子门口时,远远的瞧见有个人影在前往张望着,原先以为是笙儿,走进才发现是红环。 现在见到红环,林楚浅心立马咯噔了一下,不会是又出事了吧? “白姨娘,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在这等了你老半天了。”红环上前说道。 林楚浅紧蹙眉头。“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红环摇头,笑道:“二少爷醒了,大小姐担心你挂念,便让我来支会你一声。” “哦,是这样啊!”林楚浅松了一口气。跟着笑了起来。“醒了就好,你回去跟大小姐说,二少爷的身体不能在遭受任何刺激,得好好养着。” “晓得的,晓得的。”红环连连点头。 这黑灯瞎火得,红环也没提个灯笼,两个人虽然面对面站着,但是都只能看到对方模糊得轮廓。 身后不远处是明亮的灯火,林楚浅提着食盒一路了,这会手酸的很,但又懒得放下,便摆了摆手。“红环,这会天都黑了,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红环应了一声,觉得也没什么事需要交代的,跟她道别之后转身就走了。 林楚浅看她的身子没一会便淹没在黑暗中,远远的只看到有一个影子在移动,一眨眼便不见了。 她没再多逗留,起身走进院子。 屋内的人早已在饭桌前等候,人都齐了,就差她一人。 “娘。”笙儿率先见到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何明珠眨巴了两下眼睛,跟着扯开嗓子喊道:“娘。” 林楚浅提着装着糕点的食盒,走进屋内,笑着调侃:“你们两莫不是知道我带了糕点回来,所以才这么热情的欢迎我回来?” “当然不是。”笙儿立马否则,随即红着脸说:“我不过是今日还未见到娘亲,甚是想念。” 林楚浅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笙儿,你说你小小年纪的,怎么说话这么肉麻。” 第224章 风花雪月 “我说的都是实话。”笙儿被她拍的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真疼,还是做个她看的。 林楚浅笑了笑,坐下来拿起筷子。“先吃饭吧,吃完之后,咱们也搞点风花雪月的雅事!” 慧儿见他们三人笑容可掬,也跟着笑了起来。 虽然她不懂什么是风花雪月,更不懂什么是雅事,但是听林楚浅说的这般雀跃,想必也是极有意思的事情。 ** 用完晚膳,林楚浅便在院子里摆上了糕点和茶水。 月亮已经悄然爬上枝头,若隐若现的轮廓在黑夜里亦十分皎洁明亮。 笙儿与何明珠一左一右的在她身侧,坐在椅子遥望浩瀚星海,犹如享受天伦之乐一般。 何明珠低着头扒拉着地上的泥土,笙儿跟着她一起抬头望着天空,喃喃道:“天上的星星离我们好远啊!” “是挺远的。”林楚浅点头,伸出手恍然若失。“可是你明明知道很远,却时常感觉唾手可得,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笙儿跟着伸出手,虚空抓了一把,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收拾好东西的慧儿也跟着来到院子,看到他们两母子傻愣愣的对着天空伸手,不禁好奇的问道:“白姨娘,四少爷,你们伸着手做什么?” 林楚浅收回思绪,笑着说:“伸出手看看能不能抓住星星啊!” “你们两怕是脑子发昏了。”慧儿毫不客气的奚落。“这天那么高,星星那么远,你们用手去抓怕是做梦呢!” 林楚浅被怼的没脾气,笑着没说话。 慧儿跟着坐下来,开始沏茶,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闲聊了片刻。 月亮也从树梢后显露了出来,圆满的悬挂在天际,照得地上一片雪亮。 林楚浅突然想起一个故事,便把这何明珠开始说了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庄周的人,有一天,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 童话故事般的开头,瞬间吸引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 “庄周变成蝴蝶之后,感觉飘飘然,十分轻松惬意。这时他全然忘了自己是庄周。没一会,他醒过来了,对自己还是庄周十分惊奇疑惑。认真想了又想,也始终想不明白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 林楚浅绘声绘色的说完了这个故事,笑眯眯的看着认真听故事的三个人,何明珠傻愣愣,完全听不懂,只知道低着头啃手指。 笙儿若有若思。 反倒是慧儿不屑的切了一声。“这庄周好生奇怪,做了一个梦就不清楚自己是谁了?梦里变成了蝴蝶,醒了竟然还没缓过来。依我看,这庄周怕不是平日里就心心念念的想变成蝴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好不容易梦见自己成了蝴蝶,所以就不愿醒过来了。” 林楚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慧儿的见解倒也是独一无二,前所未闻。 她笑着竖起大拇指。“慧儿,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分析如此有理有据,厉害厉害。” 慧儿摸不清她是不是在暗暗讽刺什么,跟着笑了笑便低头接着喝茶吃糕点了。 “娘,那到底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笙儿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眼神里是深深的困惑。 “我也不知道。”林楚浅望着天空,淡淡的笑道:“是蝴蝶又如何,是庄周又如何,这两者除了形态以外,又有什么区别。” 就像她也不知道,这里的种种是不是黄粱一梦,等她醒了,她还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平淡的生活,正常的生活环境,还有寻常人所拥有的一切。 可谁有说得准,那关于现代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说的明白自己是庄周,还是那梦里的蝴蝶?”她转头,对他笑了笑。“身在其中的时候,很多事情是看不清的。” 笙儿突然抓住她的手,恍惚的喊了一声。“娘。” 林楚浅被他这一声喊回了现实,牙疼的啧了一下,责怪道:“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听不见。” “我.....”笙儿低着头有些局促。憋得满脸通红,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时常觉得娘随时要走,要离开我。” 林楚浅微楞。“你是不是傻?我能走到那里去。” 笙儿咧嘴,朝她傻笑了一下,仿佛正在回答,没错,我就是傻子。 林楚浅一阵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发现他脸上的肉越发的多了,想来是伙食改善的太好了。 看来他在高府,人家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的。 “在高府的时候,可是天天吃香喝辣??”她笑着调侃道。 笙儿忸怩了一下,缓缓点头,支支吾吾的说道:“高府的膳食,却是很好吃,但是比不上跟娘一起吃饭香。” “......”林楚浅嗤笑,确定自己养了个傻儿子。“高府膳食好,那是自然,你在人家府里吃饭,可有遵守规矩礼节?” “自然是有的。”笙儿急忙点头,好似怕她不信一般拉着她开始讲起细节。“在高府吃饭,须得细嚼慢咽,夹菜需用公筷,不能吧唧嘴,也不能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 林楚浅饶有兴趣的点头。“高门大户人家的规矩估摸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并非如此。”笙儿摇头,解释道:“高夫人就时常在用膳时问我很多事情。” “是吗?”林楚浅挑眉。“她都问你什么?” “什么都问。”笙儿转了装眼珠子,思考了一片刻。“问父亲的事情,府里的事情,还有一些关于高府的事情。” 林楚浅点头,心想高夫人怕是也问不出什么其他的问题。“那你都是怎么回答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如实回答。”笙儿一脸老实。 林楚浅轻笑。“那小部分时候呢?” “小部分时候。”笙儿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小声的说道:“挑好的说,就像高夫人问我与父亲的感情可深厚?我就含糊的回了一句尚可。” 见他略微得意的神情。林楚浅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能说的就直说,不能说的就含糊过去便是了。” 何府的情况想必高夫人毕竟了解过,知晓笙儿在这府里就是个有名无份的四少爷,也必然知道他有个出身低贱的娘。 府里的诸多事情,怕是也掌握的一清二楚。既然选择了要认笙儿为义子,他的家世背景自然是会调查清楚的。 开口询问笙儿,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他的秉性罢了。 想起高府的事情,林楚浅不由轻叹。“笙儿啊,高府于你确实是求都求不来的机遇,可有时候机遇也伴随着噩运,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万劫不复。” 第225章 悠然见南山 “笙儿啊,高府于你确实是求都求不来的机遇,可有时候机遇也伴随着噩运,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万劫不复。” 她的意思自然能他能依靠高府的势力得到很多东西,但是如果他最后还是喜欢上了高子漓,按照剧本,那他最后虽然身处高位,但却是一个喜欢玩囚禁的偏执反派,一辈子都爱而不得。 这样的人生,再多荣华富贵也没意思。 只是她的话进入笙儿的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他以为她是在警告他,高府可以赐予他锦绣前程,可以把他捧得云端之上,也可以随时让他跌回泥坑,变回那个谁都可以打骂唾弃的‘四少爷’。 —— “不谈那些没意思的事情了。” 林楚浅笑着揉了揉笙儿的头发,见他脸上凝重,觉得怪违和的。 笙儿点头应了声好,然后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在等待她开展新的话题。 林楚浅一阵无语,转了转眼珠,狡黠的笑了笑。“最近读书可用功?” “自然。”笙儿很有自信的点头。 “上次你秋姐姐送的诗集可看完了?” “看完了。” “记住了?”她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笙儿不明所以,老实点头。“记住了。” “行,那我来考考你。”林楚浅突然来了兴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出题道:“那你背一首关于月亮有关的诗来听听。” 这样的题目,对他来说还是非常简单的。 只见他眉头都没皱一个,便毫不犹豫的开口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林楚浅莫名的笑了起来,想起关于这首诗被后来人改成的各种鬼畜版本。 什么地上鞋两双之类的字眼。 笙儿见她发笑,挠了挠头,问道:“我念的不对吗?” “不,你没有错。”林楚浅收住笑,没好意思把自己yy的思想告诉他,轻咳了两声之后,故作正经的说:“还有啊?” “有。”笙儿点头,又继续念:“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林楚浅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点头故作深沉的点评道:“这句诗倒是应景。” 笙儿咧开嘴笑了笑,表示认同。 “青山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霄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一首长诗下来,林楚浅恍然若失的失了神。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不知道披着别人皮囊生活的她,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的? 也不知道,以前的她抬头望着天空时,看到的月亮是不是跟眼前的一样? 莫名其妙睡一觉便变成了白晶晶,不知道现实的她是否还存在? “娘,娘——” 见她突然失神的不说话,笙儿连忙轻声的喊她。 林楚浅低头望着他,顷刻间便回到现实。 好吧,如今她已经是当了人家娘的中年妇女。 “娘,你刚才怎么了?”笙儿有些担忧的问道。 林楚浅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笙儿应了一声,然后扬起笑脸说道:“娘,你刚才念的那首诗写的真好,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也没从书上看到过?” 失策了。 林楚浅见他一脸兴奋,忙讪笑的掩饰。“这不,我就是在之前烧毁的手札上看到的。” 之前烧毁的手札? 笙儿一脸怀疑,他知道原先的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手札。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她不想说,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哎呀,时候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 林楚浅抱着早已睡过去的何明珠站起身,故作轻松的回了屋,临走前还装模做样的叮嘱道:“笙儿,你也早些歇息。” 笙儿应了声好,眼巴巴的看着她抱着何明珠回了屋,好像担心他会不依不挠的追问,可是他没有这个打算。 而且,他也好想被她抱进屋睡觉。 ** 翌日。 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林楚浅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便看到正在桌前用膳的笙儿。 笙儿见她出来,忙抬起头打招呼。“娘,你今日起的这么早?” “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林楚浅笑呵呵的回答,走到他对面坐下,陪着他用早膳。 院子里慧儿打水冲冲洗洗的声音,阳光和煦,一点点的试探着从屋外照进来。 林楚浅吃着早饭,感叹这岁月静好般的光景,早起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就在这时,院子轻掩的大门被推开了。 两个十几岁的下人走了进来,正是悠然和南山。 “四少爷。”两人恭敬的给笙儿行礼,抬眼时瞥见林楚浅也在,忙又低头行礼,喊了声:“白姨娘。” 林楚浅点头,笑盈盈的摆手。“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 悠然与南上两人应了一声,便默默的在旁边候着。 平日里两人都是这个点来接笙儿去高府,很少会碰到林楚浅,所以今日一进门看到她,莫名的感到有些拘谨局促。 “你们两可用过早膳?”林楚浅见他们杵在旁边一声不吭,便和善的开口询问了起来。 悠然是个闷葫芦,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的那种。 所以她一问,南山便急忙恭敬的回答:“回白姨娘,我们两来时已经用过早膳了。” “噢。”林楚浅点了点头,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之后,又问:“吃饱了?” 南山愣了一下。“吃...吃饱了。” “那你们两坐回吧,别光站着。”林楚浅摆了摆手,看见两十几岁的男孩子站在旁边看她吃饭,感觉挺膈应。 不习惯。 悠然与南山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 平日里到了之后,没一会便随着笙儿离开了,根本就不曾坐下来歇息过,此时她让他们坐下来歇息,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坐那里好。 两人踌躇了片刻,便慢吞吞的坐在了檐下,连屋子都没进。 林楚浅也没有强求,她放下手里热腾腾的稀饭,开始关心起了这两个每天陪着笙儿进出高府的小厮。 “你们两,一个叫悠然,一个叫南山?” “是,我叫南山,他叫悠然。” “二少爷给你们起的名?” “我们进府时二少爷正巧在背诗,于是便由悠然见南山这句诗替我们二人取了名字。” 林楚浅点头,了然于胸。“你们每日送四少爷去高府,可觉得辛苦劳累?” 第226章 不辛苦 “你们每日送四少爷去高府,可觉得辛苦劳累?” “不,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也不觉得劳累。”南山急得直摆手,唯恐林楚浅会责骂他。 林楚浅也不知道在他们两眼里自己的形象是不是过于凶神恶煞,反正她是觉得这南山跟她聊天挺紧张的。 她咧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极为善意的笑容。“在高府时,可有被人欺负?” “没有没有。”南山低着头直摇头。 林楚浅撇嘴,觉得没意思。 这南山怎么感觉好像很怕自己一样。 她也没对他做什么?也就是随口关心一下而已。 南山低着头不敢看她,林楚浅就把目标转移到了悠然身上,她笑盈盈的问道:“悠然,那你呢?每天背着四少爷进出何府,是不是很辛苦?” 悠然被点名,只好板着脸回答:“不辛苦。” 这孩子看起来莫得感情啊! 林楚浅看着他高冷面瘫的模样,突然来了逗弄的兴致。“是吗?那你是不是很喜欢背着四少爷?” “.......”悠然抬眼望了一脸坏笑的林楚浅一样,抿着嘴没有说话。 过于耿直的悠然没有谄媚的讨好,这可把南山给急坏了,唯恐林楚浅发怒,他急忙伸手扯了扯悠然的衣袖,抬眼笑着替他说道:“白姨娘,悠然自然时喜欢背着四少爷的,能伺候四少爷和白姨娘是我们俩的福分。” 悠然淡淡的看了南山一眼,不为所动。 林楚浅扑哧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你们两不用紧张,我就是无聊问问。” 南山也没理会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点头陪着笑。 “不过,你们每日陪着四少爷来回奔波确实辛苦了。”林楚浅笑着说。 南山反应很快,依旧摇头表示:“不辛苦,这都是奴才的本分。” 奴才这两个字,林楚浅是不大喜欢的。“你们也别老把自己当奴才,在这里不用太讲究。” 她说的话,南山自然是附和的。只是一旁的悠然依旧冷漠的看着。 笙儿此时也用完膳了,他起身跟林楚浅告别。“娘,我先去高府了。” “去吧!” 林楚浅并没有太在意,低头吃了几口温度适宜的白粥,抬眼便看见笙儿已经爬上了悠然的后背,三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 忙完的大小姐何明雪的及笄之礼之后,林楚浅的生活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至于笙儿拜师一事,并非她一介妇人能够决定的。 还需得等何任城回都城,亲自带着笙儿登门拜师,定好日子才能大办宴席昭告众人。 林楚浅不过是深闺妇人,说话也没什么分量,这种事情不过重在参与,过个排场罢了。 酷热的夏季越来越躁动。 林楚浅每天躲在房间里,宽衣解带才算凉快。 慧儿见她连续几日都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以为她是因为气候炎热身子不舒服,一大早煮了绿豆糖水等到下午凉透了才端到她房间。 敲门之后没人应,便狐疑的推开门一看,大惊! 差点把自己手里的端的绿豆汤都洒在地上了。 只见林楚浅衣衫不整,袒胸露臂的趴在铺上竹席的床上,正眯着眼睛低低的打着鼾呢。 而她身边躺着何明珠,后者照样画葫芦,也跟着露出小胳膊小腿的趴在床上,她没有睡觉,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林楚浅呢! 这要是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慧儿紧张的环顾四周,确定并无其他人在场之后急忙关上房门,把糖水放在桌子上,板着脸十分严厉的走到林楚浅身边。 她伸出手轻轻的推搡道:“白姨娘,白姨娘,醒醒.....” 林楚浅好不容易在炎热的午后睡过去了,这会被人打扰,很是不爽,闷哼了一声之后便皱着眉别过头去了。 “白姨娘。”慧儿见此没好气的沉声道。 一旁的何明珠茫然的看着,眨巴着眼睛要多单纯无辜就有多单纯无辜。 慧儿转过头对何明珠笑了笑,伸手帮她把衣服拉好,温柔的说道:“五小姐,咱不能这样穿衣服的。” “热——”何明珠披上外衣之后,皱着小脸喊了一声。 “再热也不能脱衣服的,五小姐。”慧儿略微焦急的说道。 何明珠不听,伸出稚嫩的小手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慧儿是又气又急,反复的给她拉了几次衣服无果,一把火上头让她直接看向了罪魁祸首。 “白姨娘!” 睡梦中的林楚浅被一声怒吼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慧儿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她无辜且懵逼的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得慧儿发那么大的火。 要知道自己虽然待人和善,也从没有苛责过慧儿,但后者从来不敢对她这么没礼貌。 她慵懒的坐起身,宽松的里衣滑落了下来,露出半边肩膀,她浑然不觉的有何不妥,慧儿看了倒吸口气,皱着练如同电视里的训导主任一般严厉。“白姨娘,你怎么能如此行事?” “我怎么了?”林楚浅依旧不解。 她舔了舔嘴唇,只觉得夏天来临,睡个午觉都感到口干舌燥。她刚睡醒,头脑还有些昏沉,她指着桌上的茶杯,轻声道:“可否替我倒杯水?” “你......”慧儿气的说不出话,起身气鼓鼓的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楚浅接过水之后一饮而尽,一杯水下去,脑子也清明了不少,她抬头疑惑的问道:“你刚才说我什么?我行事有何不妥?” “虽说这是在白姨娘自己的闺房之中,可是袒胸露臂,实在伤风败俗!”慧儿指着她松松垮垮的里衣,在指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和大腿,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为她感到害臊。 林楚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着装,心里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不过就是披了件里衣睡觉罢了,三点都没露,谈不上慧儿所说的伤风败俗。 顶多不过是前卫了一点罢了。 这在现代,也算是保守不过的穿着了。 “慧儿,这天气这么热,你还要求我里三层外三层的,未免太不近人情。”林楚浅腆着脸笑了笑。“再说了,我就在午睡时这样穿,也不会其他人看见,所以谈不上伤风败俗这么严重的。” “可是。”慧儿梗着脖子看向何明珠。“可是五小姐还小,若是看到白姨娘行事这般.....大胆,学了去,在外面也这般袒胸露臂,那可如何是好?” 第227章 吓唬 “可是五小姐还小,若是看到白姨娘行事这般.....大胆,学了去,在外面也这般袒胸露臂,那可如何是好?” 经她提醒,林楚浅这才看到身边还有个和她一样露出胳膊大腿的何明珠。 她伸手捏了捏何明珠的小胳膊,故作严肃的问道:“小猪,你会在别人面前露出你的胳膊和大腿吗?”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问题未免太过滑稽! 封建社会真可怕,连睡觉露个胳膊大腿都这么多事! 何明珠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露出没有门牙的笑容。“不会。” “你看。”林楚浅颇为得意的对慧儿说道:“我们家小猪只是有点呆,又不傻,怎么会在陌生人面前这么暴露了。慧儿你多虑了。” “那也不行!”慧儿知道自己说不过林楚浅,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拉过何明珠又开始不厌其烦的给她整理衣服。 何明珠也很执着,慧儿一整理好,她立马就给拉扯的东倒西歪。 林楚浅看她们一大一小的为了衣服的事情折腾半天,忍俊不禁,起身穿戴好衣服,走到桌边慢悠悠的喝起绿豆汤,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们,跟看戏似的。 慧儿转头一看,气不打一出。“白姨娘你看,都怪你,五小姐现在学你的样子,都不好好穿衣服了,说是怕热,可再热,女孩子的该注意的事情还是得注意得呀,这要是被其他人看了去,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嚼舌根呢!” 慧儿一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这林楚浅早有体会。 此时见她开了头,以防她接下来几日要持续唠叨此次,她决定还是亲自出马和何明珠协商好此事。 她把何明珠招到身边,抓着她的胳膊和对视。“小猪。” 何明珠点头,表示有在听。 “除了在这间房间里,你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到你露出胳膊和大腿,知道吗?”林楚浅表情严肃,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营造氛围。“因为,你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他们就会用刀割掉你的胳膊和大腿,这样子你就没办法自己吃东西,也没办法走路了,只能一动不动的任由别人摆布。” 何明珠呆了一会,然后瞪大眼睛直摇头。 慧儿在一旁直翻白眼,无言以对。对林楚浅吓唬小孩的恶毒言语叹为观止。 “所以。”林楚浅忍着笑,摇了摇何明珠的胳膊。“为了防止别人割掉你的胳膊和大腿,在外面,你一定要穿的严严实实的,连脚脖子都不能露一个知道吗?” 何明珠估计被怔住了,想了一会才重重的点头。并且伸手胡乱的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想把自己露出来的皮肤遮住。 慧儿忍不住说了一句。“白姨娘,可真有你的!” 林楚浅轻笑,微微挑眉,好不得意。“谢谢你的夸奖。” 这种连哄带骗,并且带着恐吓意味的事情,果然有效。 并且做起来还很快乐。 —— 除了天气,其他的一切都很美好。 林楚浅渐渐喜欢上清晨,带着初始的凉意和清明,起床之后喝一碗温度适宜的粥,调侃一下形如兄弟的悠然与南山。 笙儿的脚慢慢的好了,原先的笨重的身体也轻盈了起来。 他开始不需要悠然每天背着他进出了。 悠然与南山原先有些担心,担心等笙儿的腿脚好了,不再需要他们二人的时候,他们是不是又得回到厨房里,或者某个角落里,干着粗重的脏活。 万幸的是,柳姨娘并没有准备让他们离开笙儿的身边。 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排场的考虑。 悠然和南山慢慢的从外出工具,转变成了笙儿的贴身小厮。或者准确的来说,是书童。 林楚浅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 毕竟,与高府攀上关系的何府四少爷,出门连个随从都没有,确实太过寒碜。 ** 夏日的蝉鸣从天亮时便叫唤个不停。 檐下的林楚浅看着湛蓝的天空昏昏欲睡,眯着眼睛耐心的等待着慧儿准备午饭,吃完再来上一个舒爽清凉的午觉,然后起身晃荡两下,一天便这样悄然无息的过去了。 可能是披上了这三十加的皮囊之后,光阴似箭这种事情已经勾不起她的感慨。 在多过几年,不也还是个老妇人。 慵懒的坐在靠背椅上,手持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似有若无的风拂过脸颊,耳边的蝉鸣都感觉少了几分聒噪。 “白姨娘。” 院外隐约有人在叫她,原先以为是幻听,便没有在意。 “白姨娘。” 声音又拔高了不好,林楚浅微微侧耳倾听,却又发现声音没有了。 就在这时,虚掩的院门被直接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脸色略微阴沉的嬷嬷。 林楚浅被突然的推门声惊得坐起了身,定眼一看,竟是张妈妈。 说起来有许久没见到张妈妈了,自从柳姨娘管家之后,这府里的许多事情都得靠她这个老人去张罗。 “哎哟。”林楚浅精神了不少,笑着上前。“张妈妈怎么来了?” 张妈妈拿出袖子挥了挥,仿佛怕什么东西飞到她脸上似的,她看了一眼破旧的院落,连多踏进几步的心思都没有,有些不悦望着林楚浅,抱怨道:“老奴都外面喊半天了,这大热天的,白姨娘在里头倒是快活。” 林楚浅很不解她嫌弃的眼神,院子虽然偏僻简陋,但是在慧儿不厌其烦的整理之下,还是干净整洁的,不至于搞得跟垃圾场一个脸色吧! 面对张妈妈的埋怨,她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我在屋里头睡着了,没听见。” 张妈妈不高兴的轻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她朝后面摆了摆手,林楚浅这才看到那个躲在她身旁像小鸡躲在老鹰后面般的丫鬟。 那丫鬟手里捧着一件绛紫色的衣衫,见张妈妈招手,忙上前把衣服举到林楚浅面前。 林楚浅疑惑的问道:“张妈妈这是?” “这是柳姨娘命老奴特意送过来给白姨娘的。”张妈妈想起自己这趟尚有重任在身,忙轻咳了几声,郑重的说道:“柳姨娘说了,白姨娘也是何府的人,没有一身像样的衣裳可不行,走出府去怕被人笑话。” 林楚浅想说自己可以不出府,最近她在小院子里混吃等死感觉挺舒坦的。 “白姨娘?”见她迟迟没有接过衣服,张妈妈沉声提醒。 拒绝怕是会得罪柳姨娘。 林楚浅斟酌过后,终究还是接了过来。摸着柔软光滑的布料,感叹柳姨娘这次送她的衣服料子不错。“有劳张妈妈百忙之中抽时间来送衣裳,请你回去替我谢过柳姨娘。” 张妈妈一向知道她识时务的,否则之前柳姨娘要跟她合作的时候,张妈妈也不会那么反对。 她觉得林楚浅是个不宜掌控的人,哪怕如今柳姨娘风生水起,她依旧是困在这偏远院落的姨娘。 可在张妈妈心里,一直都是不敢轻易小瞧她的。 第228章 送衣服 自从覃姿沉被关起来之后,林楚浅在张妈妈心里就埋了一根刺,拔不掉又碍眼的很,时常隐隐作疼。 她总觉得总有一天,柳姨娘也得不小心栽在她手里。 所以自从柳姨娘拿到库房的钥匙之后,张妈妈每次见到林楚浅就没给过一个好脸,时刻保持着提防和戒备。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在警告她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林楚浅呢,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妈妈对她会有那么深的仇视的?她一没野心,二没条件,成天虎视眈眈的恨不得吞了她是真的没必要的。 以前还觉得这老嬷嬷还挺和蔼的。 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因为柳姨娘得势了,鸡犬升天,跟着傲慢起来,眼高于顶,看不起她这个白姨娘,还时常担心她抢了柳姨娘的东西。 两人短暂了对视片刻,林楚浅以为收下衣服之后事情就结束了,正想开口送客,张妈妈却有用手帕掩口,干咳了几声。 林楚浅噤声,留在原地,静等她开口。 果不其然。 “白姨娘。”张妈妈双手放在身前,淡绿的手帕微微的微风扬起,像是随时要脱离她的掌握。“高夫人递了帖子邀柳姨娘与你一同到高府赏花,还望白姨娘做好准备。” 去高府赏花? 林楚浅无法体会高温中在户外赏花会有什么美妙的体验。 她脸色僵硬了一下,强颜欢笑。“去高府赏花,柳姨娘前往便是了,我去了不大合适吧,毕竟我的身份......” 身份低微。 林楚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妈妈粗暴的打断了,她不耐烦的说道:“白姨娘身份再如何,也是四少爷的生母。” “......可是....” “白姨娘不必再说。”张妈妈也许是觉得语气重了一些,便缓和了一下。继续说:“四少爷如今被高夫人收为义子,原本因为老爷不在家便没有宴席请客,此次高夫人热情邀请,高府这一趟是必然不能推辞的。” 林楚浅突然觉得手里的衣服重的简直要压断她的手臂,她说怎么柳姨娘那么好心来给她送衣服呢?原来是想她明天去高府赴宴时别丢了何府的脸面。 免得外人说她苛待府里的姨娘。 可这高府她是真不想去。一是不喜欢应酬,二是嫌麻烦。 “衣服已经给白姨娘了。”张妈妈收起手帕,也不在意她是否同意去高府,径直的行了一个敷衍至极的礼,说道:“府里事多,老奴便先回去了。” 林楚浅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说不了,只能点头,扯了扯嘴角。“张妈妈慢走。” “嗯。”张妈妈这一声跟轻哼没什么两样,略微傲慢扭着身子转身离开,路过院门时正巧碰到回来的慧儿。 “张妈妈。”慧儿恭敬的喊了一声。 张妈妈面色平淡的点头,没有理会便径直越过。 她身后的小丫鬟分别看了一眼林楚浅和慧儿,而后小心翼翼的跟在张妈妈身后一起走了。 如今张妈妈在这府里是只处于柳姨娘之下的人,原先和善宽厚的形象在帮着管理何府的大小事务之后,突然就撕破了伪装。 陡然就幻变成了这不近人情的严肃。 府里上下谁见了她都不敢抬头,无人敢违抗和忤逆。 倒是柳姨娘如今还同之前一般,生活惬意享受,好似与世无争。 慧儿对于张妈妈的到来感到十分惊奇,关上门之后发觉林楚浅神情有些不大对劲,于是问道:“白姨娘,张妈妈她怎么来咱们院子了?” 林楚浅扬了扬手里华丽的衣服,苦笑。“来给我送衣服呢!” “怎么会想到给你送衣服?”慧儿蹙眉,有些不解。 “谁知道呢。”林楚浅耸肩。“兴许是要带我去接客吧!” 开了个自己懂得恶劣玩笑,讽刺别人也讽刺自己。 “接客?”慧儿觉得她又开始说一些她不大懂得话了,不甚在意便起身开始摆桌吃饭。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拿着衣服走进房间,随意的扔到床上,看着朴素的被褥上莫名的多了一间精致华丽的衣衫,心情有些复杂。 准备好膳食的慧儿扯着嗓子喊道:“白姨娘,五小姐,用膳了。” “来了。”林楚浅收回思绪,转身走出房间,决定还是先吃饭再说吧! —— 拜高夫人所赐。 更拜柳姨娘所赐。 林楚浅用过早膳之后,就被柳姨娘派人过来温馨提醒。 一是提醒她今日要去高府赴宴一事,二是过来叮嘱林楚浅要穿着得当,举止合理。 慧儿不明所以,后面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竟是紧张了起来。 一大早便抬水催促林楚浅去沐浴更衣,好好梳洗一番,莫要让高夫人以为她的义子的生母是个灰头土脸的妇人。 林楚浅见她比柳姨娘还紧张,很无语,然后开始反省。 难道,是她太没心没肺了? 作为笙儿的生母,初次去高府应该刚到兴奋雀跃外加受宠若惊? 但是,她除了生无可恋,便没有其他的感觉。 被慧儿催促着泡了个香香的澡,换上柳姨娘特意让张妈妈送过来的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林楚浅看着上面少得可怜的胭脂水粉,唾弃了一下古代化妆品的低劣和简陋,以及自己的那张老脸。 她毅然的选择素颜,真实的面对自己的皮囊。 慧儿走进来一见她素面朝天,急得直接上手就开始给她涂抹胭脂水封。 林楚浅皱着眉头任由她涂抹,慧儿下手快狠准,还特别行云流水,还以为是个资深的化妆师呢! 谁知道睁眼一看,血盆大口,脸更是红的跟猴屁股。 她被自己将近石榴姐的妆容逗乐,恶趣味的把尾指插进鼻孔里,转过头对着慧儿眨着眼睛说道:“我美吗?” 慧儿欣赏着自己的大作,呆若木鸡,难以置信自己竟如此鬼斧神工。 林楚浅见她略微惶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拿出毛巾擦了擦脸颊,笑着说:“算了,高夫人又不是没见过我,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顶着这张脸出去,怕是旁人都得吓退三尺。” 慧儿深以为然,有些后悔自己过于自然的操作。 作为弥补,她默默的转身走到林楚浅身后,开始给她梳发髻。 可惜了慧儿混迹厨房多年,烧菜学的一般般,按怎么样也好过她束发的技术。 林楚浅被她扯得头皮发麻,疼的哎呀直叫。 好不容易梳顺了,想整个花里胡哨的发型来搭配她花里胡哨的衣服,却不想,刚出现雏形就骤然坍塌散开。 林楚浅半边头发在头皮上,半边头发在脖子上。 第229章 梳妆打扮 慧儿最后无计可施,也就承认了自己把挽发这种事情想的太简单,于是把头发散开之后,讪笑的说:“白姨娘,要不还是你自己来吧!” 林楚浅笑了笑,接过梳子,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不花里胡哨,且属于已婚妇女的发髻。 站起身,端看了一番,觉得这身衣服配着干净的发髻,好像有些不搭,少了些什么。 摸了摸空荡荡的耳垂,林楚浅意识到也许她缺一样配饰。 低头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样像样的首饰。 后面想了又想,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没有所谓的首饰,成日的穿戴除了一身衣服之外,也就一支木制的簪子。 这身华丽的衣服可跟那朴素的木簪不搭! 于是林楚浅大手一挥,觉得就这样吧! 反正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本就有些违和,戴不戴首饰差别都不大。 慧儿在一旁看了连连摇头,仿佛林楚浅已经给笙儿丢尽了脸面一样。 “白姨娘,要不你还是擦一些胭脂把!”慧儿见她素净的脸,小声的提议。 “不用了。”林楚浅很自信的笑了笑。“这叫混搭风,你懂不懂?” “我不懂。” 精致讲究的衣服,配上素面朝天的老脸,依旧一丝不苟的发髻,这混搭的相当可以。 外面柳姨娘又来人来催了,慧儿刚跟人家应了几声,便走进来在林楚浅耳边嘀咕了起来。“这柳姨娘又派人来催了,都第三次了!” 林楚浅喝完手里的最后一口茶,笑得毫不在意。“这么重要的日子,她自然是要紧张些的。” “真不知道她急什么。”慧儿颇为不满。“就知道催,你这会过去指不定她自个还没装扮好呢!” 林楚浅笑而不语,放下茶杯之后缓缓起身,拖着略微厚重的衣衫,淡淡说:“慧儿你家姨娘我,去了。” 慧儿没好气的嗤笑了一声。表示对她这样的用词不赞同。听起来像永别。 林楚浅跟随着最后一个来催促的丫鬟一起出了院子,一路保持沉默,行至柳姨娘的院子时已起了一身薄汗。 得,今早慧儿特意让洗得澡又白洗了。 到柳姨娘屋时,不过正午,林楚浅无人招待,别坐在停下耐心的等候了起来。 果然让慧儿说中了。 这柳姨娘派人三催四请,最后人过来了,她却还在精心打扮! 气候依旧炎热难耐,林楚浅穿着华丽的新衣服十分别扭不习惯,原先的棉麻衣服早被磨得十分柔软,换了身新衣服,里面细微的摩擦她的肌肤,只觉得十分难受。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柳姨娘终于隆重登场。 她一身海棠红衣裳,上面绣着海棠盛放的光景,发上步摇晃动,耳边流光微闪。 一派高门贵妇的模样。 林楚浅不由有的酸,同样是生过孩子,柳姨娘的身段还是少女般窈窕,配上她走路时有意无意的扭动腰肢,婀娜多姿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也不过分。 而且皮肤保养的也相当得单,细滑白皙,略施粉黛,一眼望去就是二十出头的少女姿态,加上她有意培养的妩媚和娇嗔的小女子姿态。 想必只要是男人看到她都难免不会心动。 只是不知道她这副模样,在其他女人眼里会不会是狐媚的绿茶味? “姐姐,你终于来了。”柳姨娘笑盈盈的走上前。这话说的好像等待的人是她而不是林楚浅一样。 林楚浅站起身,厚重的衣服压得她几乎不愿意挺直背,她避开她亲昵的想抱她胳膊的举动,笑着说:“让柳姨娘派丫鬟来催,实在抱歉。” “无妨。”柳姨娘娇笑,声音清脆动听。“我就是怕姐姐忘了今日要去高府拜访,所以特意让丫鬟前去提醒一二。” 这哪是提醒一二啊,这明明是再三提醒。 林楚浅内心呵呵呵,表情却还是平淡冷静。“柳姨娘有心了。” “应该的。” 柳姨娘又是一笑,拉着林楚浅的手开始端看起她今日的装扮,看到自己送给她的衣服,很是快慰:“我送姐姐的衣服,可还喜欢?” “喜欢。”林楚浅违心的回答:“特别合身。” “那就好。” 柳姨娘笑着看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微微皱着眉说道:“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林楚浅笑而不语,任由她自己揣摩。 “啊,我知道了!”柳姨娘嫣然一笑,指了指林楚浅,说:“姐姐还缺一副耳环。” 说完。柳姨娘便兴冲冲的让一旁的下人去拿她放在梳妆台的耳环。 谢天谢地,柳姨娘终于知道她送这么华丽的衣服给林楚浅,她可没有可以配得上的首饰。 耳环很快就拿过来了,林楚浅低头一看,是一对和田玉耳坠。 颜色略深,款式亦十分呆板。 柳姨娘很贴心的替她带上,然后拿过一面镜子递给她。“这耳环是不是和姐姐特别搭?” 林楚浅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有点笑不出来。 原本不带耳坠吧,虽然比较简单朴素,但也是无功无过的平平无奇。 结果一带上这耳坠,岁数感觉翻了一倍,老气横秋,原本就是三十岁的妇人,现在被耳坠衬得如同四五十岁的老朽。 也亏得柳姨娘喊得出那声姐姐,也说得出那句合适。 两人对比起来,林楚浅可以当她姨妈了。 “柳姨娘选的,自然合适。”林楚浅笑着回答。 柳姨娘很受用,拿过镜子便拉着林楚浅往外走。“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好家伙。 林楚浅和她并肩而走,感觉自己跟她祖宗一样。 绛紫色的衣服本就沉闷,加上她并不娇嫩的面庞,与一身海棠的娇艳柳姨娘一起,视觉效果未免太过强烈。 她隐隐察觉到了柳姨娘的心思,心想不知道高夫人待会见到此情此景该那番感想? 但是不管怎么样?林楚浅觉得柳姨娘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 两人前往高府,自然是坐着马车前往。 前呼后拥,林楚浅第一次享受到这种排面,感觉此时自己掀开帘子探个头都有可能被人暗算行刺。 沉闷的车厢里,柳姨娘拉着她好生的念叨了起来。 言语间不外乎是对高府的向往和憧憬,加之便是叮嘱林楚浅到了高府,不要失了礼数,对待高夫人要恭敬,不要乱走,乱说话,更不要做一些不恰当的举动。 林楚浅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刚出来卖肉营生的小公主,而柳姨娘就像妈妈桑一样用言语调教她,教她如何把客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这个比喻让她会心一笑,看着柳姨娘的娇艳欲滴的脸也舒服了许多。 唉,主要还是妈妈桑混得好,风生水起! 第230章 雪萃茶 路过喧闹的长街,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便停了。 嘴巴上下磕碰了一路的柳姨娘也总算消停了,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轻咳一声,随着外面车夫的一声:“夫人,高府到了。” 柳姨娘整理衣裳,抬头挺胸,起身由丫鬟搀扶着下马车,整个人犹如踏进战场般精力充沛。 林楚浅慢吞吞的磨蹭了一会,才从马车上下来。 高夫人并没有亲自在门口迎接,可是让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在大门等候,先下来的柳姨娘已经在与之交谈,看着双方的模样,貌似相谈甚欢。 “姐姐,快些过来。”柳姨娘朝她招了招手,满脸善意的微笑。 林楚浅低垂眼帘走过去,却听见柳姨娘转过头对那丫鬟说道:“姐姐在府里呆惯了,不常出来,行事是拘谨些的。” 林楚浅敢确定,这句台词是柳姨娘在肚子里试演过无数遍的,虽然她预想倾听的对象是高夫人,可如今说给高夫人的丫鬟听,她也觉得合礼数。 那丫鬟年纪与高夫人相仿,想必是从小便伺候在她身边的老人,那丫鬟听到柳姨娘这般埋汰林楚浅,也没有露出不屑,而是淡淡的笑着欠身给她们二人行礼。“奴婢成华,是夫人特意命我前来迎接二位的,此处炎热,两位姨娘请随我来。” “有劳了。”柳姨娘忙笑着附和。 林楚浅淡淡的点头,便没有再开口,保持沉默,是一种非常有效且省力的方式。 三人转身踏进高府,林楚浅在最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的柳姨娘则由丫鬟搀扶着紧随在成华身旁。 柳姨娘为表自己平易近人,时常侧颜去与成华交谈。后者十分得体,态度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格外冷淡。 由此可见,成华是个办事沉稳,接人待物皆有分寸的人。 林楚浅跟个透明人一样跟在他们后面,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处精心装修的高府,感叹一下大户人家的宅院果然讲究。 每一道门,一条小径都有它独特的风格。 环境幽静,风景怡人。 难得的是在这炎热的夏日,穿堂而过的风亦十分清凉温和。 整个跟度假山庄一般。 林楚浅突然觉得身上的衣服穿着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曲径通幽处,花团锦簇之中隐隐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缓缓走进,只见背阴的树下,摆放好的美味佳肴,人比花娇的贵妇女眷。 一派祥和。 华成微微颔首。“请两位姨娘在此稍等片刻。” 林楚浅抬眼望向被众人簇拥着恭维讨好的高夫人,下意思的扯了扯嘴角,这高夫人地位倒是不低。 办个赏花宴,大半的宾客都在围着她转。 “姐姐。”一旁的柳姨娘显然并非经常出入这种高门贵妇之间的场面,此时竟有些紧张。“待会你可要好好恭维恭维高夫人,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多,你看那是李夫人,张夫人,竟然还有兵部尚书的刘夫人也在这。” 很显然,柳姨娘见到了几个她交际圈里时常高攀不上的夫人。 林楚浅微微侧目,发现她竟是有些激动,仿佛她的新生话就要开展了。 “早知道带秋儿一同前来好了,也能见识见识世面。”柳姨娘略微有些懊恼。 林楚浅不知道这种交际能有什么世面好见识,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柳姨娘揪着袖子兴奋的点着人头,开始又出现什么林夫人,谢夫人之类的。 华成走到高夫人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便看见高夫人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她们的身上。 两人礼貌性的微微欠身,高夫人站起身,热切的上前相迎。“白姨娘,柳姨娘,你们二位总算来了。” 柳姨娘对于自己排于林楚浅之后有些不悦,但还是堆着笑点头。“让高夫人久等了。” 林楚浅微微颔首,在一旁的存在感和柳姨娘的丫鬟并无太大的区别。 高夫人带着两人入席,笑意嫣然的与众人介绍她们的身份,在场的贵妇们见不过是侍郎府中的两位姨娘,脸色皆有些怪异,但又不好拂了高夫人的面子,只好露出些许笑意应酬着。 “原先就听说过高夫人的花园百花争艳,美不胜收,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柳姨娘娇笑的恭维道。 高夫人笑着回应:“那都是场面话,我这花园也就是在喝茶聊天之余,看上两眼罢了。” “夫人太客气了,此等若不算美景,那我府中的园子,只能算是荒郊野外了。”柳姨娘继续拍马屁。 只是她这次的马屁没拍好,把高府与何府作比较,这倒显得有点愚蠢。 高夫人不甚在意,笑了笑便没再开口。 林楚浅入席之后,原本祥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柳姨娘拉着高夫人侃侃而谈,言语之间皆是讨好恭维的话,一旁的夫人们看到了,皆是有些不屑,哪怕她们原先也不过是与柳姨娘一样,簇拥着高夫人,死命的巴结拍马屁。 御史大夫。 身居高位,负责监察百官,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与丞相、太尉并列。 这样的身份,有很多人讨好巴结那是自然不过的。 一群人围着高夫人陪笑脸,只有林楚浅一人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倒是显得突兀了。 “白姨娘,今日备的茶是今年开春采摘的雪萃茶,可以尝尝是否合你口味。”高夫人指着桌上的茶水,和颜悦色的说道。 高夫人这一声白姨娘,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林楚浅的身上。 十几双眼睛就这样落在自己身上,林楚浅有些尴尬,她笑了笑,微微颔首,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雪萃茶。 一听这个名字就清凉的很。 入口甘甜,沁人心脾。 虽然林楚浅不懂品茶,但也喝的出来,这茶非比寻常。 “好茶。”林楚浅点头,敷衍的说出了两个字。 众人皆是忍不住嗤笑,似乎对她过于简单粗暴的评价表示轻蔑。 人群中有位夫人掩嘴笑着说道:“这雪萃茶,贵如黄金,寻常人家怕是一辈子都喝不上,到了白姨娘这缺只落了好茶二次,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夫人的话一落,众人又是掩嘴哄笑。 “抱歉。”林楚浅也不恼火,放下茶杯之后,不轻不重的说道:“我并不懂品茶,什么茶在我面前都只有好坏二字,让各位夫人见笑了。” 一旁观望的柳姨娘此时出面假意维护了起来。“各位夫人也别见怪,姐姐她原本就住在僻静的院子里,也并非时常能喝到上好的茶水,品不来茶也是在所难免的。” 第231章 迷路 “各位夫人也别见怪,姐姐她原本就住在僻静的院子里,也并非时常能喝到上好的茶水,品不来茶也是在所难免的。” 明褒暗贬。 柳姨娘招数倒是来来去去都是那个套路,在那个场面都一样。 林楚浅心里冷笑,神情平淡的点头,表示认同柳姨娘的话。 人群中开始低声的谈论起何府的这位白姨娘该是过得怎样的生活,竟是连好些的茶水都不能时常喝到。 高夫人见众人议论,连忙轻咳了一声,站起身笑着说:“白姨娘不懂品茶又如何,无伤大雅,走,大伙起身赏花去吧!” 高夫人的有意维护,让众人亦不敢再继续讨论。 柳姨娘颇有不甘的横了林楚浅一眼,而后站起身,扶着高夫人的身子便带着众人一同再花园里赏花了。 林楚浅不知道为什么柳姨娘对她有那么深的恶意?难道就因为觉得她抢了她的风头? 众人纷纷起身,唯有她一人觉得坐在这里喝茶吃糕点还挺好。 天气这么热,满花园的乱跑有什么意思? 可她人微言轻,只能跟着众人行事才能不出错。 无奈,只好起身跟在队伍后面。 ** 诺大的花园里鸟语花香,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身着讲究华丽的贵人行走其间,偶尔对其评头论足,偶尔掩嘴赞叹一二,莺莺燕燕的笑声倒是比不上何府的蝉鸣好听。 柳姨娘紧随在高夫人身侧,乍一看和她的丫鬟并没有什么两眼。 林楚浅忍不住觉得好笑,刚才自己站在柳姨娘身边像丫鬟,现在她站在人家高夫人身边还是像个丫鬟。 这种现象算不算的上风水轮流转? 说起来她要是柳姨娘,自己安心的在何府里当自己的一家之母不好吗?那待遇跟高夫人也算是不相上下了。 为什么非上赶着来这里讨别人的欢心? 看不懂,想不透啊! 身上的衣服压得她几乎不想大口喘息,跟在众人身后见无人注意自己,她便悄然的闪进了一旁的树荫之中,四下无人,当下便毫无形象的拉扯自己的衣服,好好的深吸了几口气。 众人渐渐走远,声音亦愈来愈低。 林楚浅松了一口气,便寻了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撑着脸感受微风徐来的清凉感觉。 “你是谁?” 脆生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楚浅一惊,站起身往后一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你是谁?” 声音再次想起,林楚浅四处张望,最后缓缓的抬起头,看到树上正趴着一个女娃娃。 她手里拿着一个树杈,指着林楚浅,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林楚浅仔细的观察了起来,衣着讲究,头上还插着一根白玉发簪,那发簪晶莹剔透,在光影之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看就觉得这簪子价格不菲。 在高府之中出现的女娃娃,除了高子漓,怕是也不大可能是其他夫人带来的孩子了。 遇到女配了。 林楚浅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也忘了回答她的问题。 女娃娃不大高兴了,嘟着嘴站起身,气呼呼的说:“你这嬷嬷好无礼,我都问了你三遍了你没有理我!” 嬷嬷? 林楚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装扮,再看看她稚嫩的脸庞,刚升腾起来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她喊她嬷嬷,没毛病。 “我是今日高夫人请来赏花的人。”林楚浅笑了笑。反问道:“你是高小姐?” “来赏花的?”女娃娃歪头有些疑惑,也没有准确的回答自己是不是高子漓,她的小手指着高夫人众人消失的方向。“赏花的人都往那边走了,你怎么来这了。” 林楚浅干笑,总不能说自己说来着乘凉的,于是含糊的回答:“不慎迷路了。” “迷路了?”女娃娃撅着嘴,点评道:“你真笨!” 林楚浅呵呵呵,女配果然不讨喜。 仰着头看她有点费劲,林楚浅转了装脖子,再次想确定她的身份。“你是高子漓?” 女娃娃原先正低头玩着手里的小木棍,见她问起诧异的抬眼。“你怎么知道。” 林楚浅笑而不语,心想果然是女配。 “你爬那么高,不害怕吗?”林楚浅问道。 高子漓轻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我还可以再往上爬!” 说完,高子漓折腾着小胳膊就往上又爬了一些,林楚浅倏然有点紧张,担心她摔下来,而自己在下面,接与不接都十分为难。 “唉你爬那么高干什么?”林楚浅急忙阻止。“小心摔下来。” “才不会呢!”高子漓得意的说道:“我可以爬到最高的树杈上,爬上去之后就可以看到整个府邸了。” “站得高虽然看得远,但是摔下来也疼啊!”林楚浅轻喊了一声。 高子漓视若无睹,继续往上爬。 林楚浅见劝解无用,索性不管了,皮痒的高子漓不摔成癞蛤蟆怕是长不了记性。 为了不引火上身,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小心的张望了片刻,确定四下无人,便假装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高子漓的事情她就懒得管了。 她也该回到逛花园的大军之中了,省得待会高夫人点名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在别人家的院子里乱走,终究是有失礼数的。 林楚浅拖着衣服往她们的方向走了过去,转了半天,却寻不到她们的身影。 兜转了几圈之后,再次看到树上的娇小身影时,林楚浅终于确定。 她是真的迷路了。 趴上树枝上的高子漓幸灾乐祸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 林楚浅转了几圈有点累,再次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 这块地方看着不是正经的花园,略微偏僻,也不知道怎么构建的,她绕了半天居然绕不出去。 而且除了高子漓,其他连个鬼影都没有。 难不成人都跑到高夫人身前伺候去了。 还有高子漓,她一个大小姐,年纪尚幼,身边竟也没有丫鬟贴身跟随。就不怕别人掳了去,或者从大树上掉下来? 林楚浅郁闷的仰头,看到光影斑驳之间,高子漓稚嫩的脸庞半明半暗,她就挂在树梢上晃悠着双腿,就跟猴子一样灵活自如。 “你是不是找不到路了?”高子漓从三米高的树梢上喊道。 林楚浅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啊。”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知道柳暗花明之后又柳暗。”林楚浅又热又渴,外加没吃午饭,只会有些饿。热汗淋漓的坐在树荫下,抱怨连连。 第232章 落水 “我为什么要脱离队伍?” “这要是在恐怖片里,我可就没了。” “唉,待会要是柳姨娘要找人抬高自己,找不到我该咋整?” “......” “你在说什么?” 正咋抱怨的林楚浅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发现高子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梢上下来了,正站在树干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想通过观察嘴型来理解她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林楚浅见她下来了,忙上前陪着笑脸。“高小姐,不知道你可否替我带下路,这地方我是真转不出去。” “不可以。”高子漓直接拒绝。 林出钱气的牙痒痒,女配果然不讨喜!一点都不善良。 “因为我也转不出去。” 高子漓挠了挠脸,无辜的眨巴眼睛。 林楚浅一愣。“这不是你家院子吗?” “对啊!”高子漓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不是。”林楚浅突然有点头疼,扶额冷静了一会,问道:“那你身边的丫鬟了,怎么没跟着你?” 高子漓嘿嘿一笑。“上课时我借口上茅房溜出来的,小桃应该也在找我。” “.......” 大眼瞪小眼。 林楚浅哭笑不得,敢情这高子漓也迷路了,在自己院子里。 那她刚才爬那么高不会是探路去了吧? 她指了指树梢,问道:“你刚才爬的那么高也没有找到路?” 高子漓摇头,理所当然的甩出一个借口:“不是你说站得高虽然看的远,但是摔下来也很疼吗?所以我就没敢乱看,就爬在树上看了一会在你院子里乱转。” “......”林楚浅一阵无语,在内心里再次吐槽:女配果然不讨喜。“那现在怎么办?” 高子漓歪头思考了片刻,说道:“如果天黑时我还没回去,小桃就回去找娘亲,然后就会有很多人一起来找我,然后回去之后我就要被打屁股。” 林楚浅觉得如果对一个害怕被打屁股的小孩子抱有希望,那她不是疯了就是太天真。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起身拖着厚重的裙摆打算再去转一圈,她就不信了,这地方就这么大她还走不出去了? “你要去那里?”高子漓扯住她的衣袖,仰着头问她。 林楚浅头也不会,没好气的说:“去找路啊,不然还真等着跟你一起被打屁股吗?” 她要是最后需要高夫人派人来寻找,那下场绝不是打屁股那么简单。 正午时与柳姨娘一同出发,路上花了半个时辰,滴水不沾。到了高府之后,闲坐了半个时辰,喝了一杯所谓的雪萃茶。之后就到了这个鬼地方,耗时估摸一个时辰,过程除了袖子,什么东西也没有碰到过嘴巴,如今她不仅疲惫,还饥渴难耐。 阳光已经没有那么毒辣,但是温度依旧很高,林楚浅觉得自己就像在桑拿房里跑步一样。 高子漓也许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待在原地,所以便默默的跟上了林楚浅。 两人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树丛小径中穿梭,看到略有熟悉或陌生的地方都得一探究竟。 兴许是两人的作用比较大,林楚浅原本兜转到最后都会回到那个大树下的噩梦消失了,她们拐进了一个新院落。 绿树成荫,还有一滩碧波。 凉亭玉立其中,颇有诗意。 林楚浅向后看,问道:“高小姐,这里你认得吗?” 高子漓这个憨憨歪头嘶了一声。“好像有点熟悉。” “......高小姐,你真的是你家吗?”林楚浅再次质疑。 “当然。” 林楚浅有些体力不济,眼尖看到凉亭之中摆放有一碟糕点和茶水,顿感欣喜,连忙带着高子漓上前。 走近一看,见糕点有些残缺,不完整,而且看那个模样,倒不想是给人吃的。 打开水壶一看,万幸里面还有些茶水,入手还有些温热。 林楚浅没有犹豫,直接倒了两杯茶水,一杯给了高子漓,一杯自己一饮而尽,喝完还未过瘾,便又倒了两次,三杯茶水下肚,干渴的喉咙这才缓和过来。 高子漓兴许人小,小嘴啄了几口茶水之后,还剩半杯便放回了桌子,喝完她皱着脸说道:“好难喝!” 林楚浅被高子漓气笑。“爱喝不喝!” 高子漓不理她,拿过桌上的糕点便走到凉亭边上。 “那不能吃。”那糕点明显是被人咬过或者掰过的,品相不好,吃了怕是会闹肚子,见她拿起糕点,林楚浅还真怕她胡乱的就塞进嘴巴里。 高子漓回头看了她一眼,里头带着一些不解,她重重的点头。“我知道。” 只见她把手里的糕点掰成碎末,撒进了池塘之后。 顷刻之间,十几条鲤鱼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开始迅速的吞食她撒下的糕点。 原来那不是糕点,而是鱼食。 林楚浅有些惊奇,起身去看,没想来池塘之中满是鲤鱼,红白相间的身影在碧绿的水波之中穿梭。一派平和时还颇有静水流深的感觉。 只可惜一争夺起食物起来,就跟上战场一样,非要定个你死我活。 池塘边的风吹过来,吹散了林楚浅身上的暑气,厚重的衣服上,汗水好像成块了,感觉不到流动,但是能闻到散发出来的气味。 “啊,我知道这里是那里了。”喂鱼的高子漓突然恍然大悟,转过来咧嘴对她笑了笑。“这是大姐姐院子旁边的鱼塘,以前大姐二姐带我来喂过小鱼,那时候水里的鱼都很小,可是现在都这么大了。” 林楚浅心想难怪你那么熟练就抓起鱼食。 “小鱼怎么变得这么大了。”高子漓看着争先恐后的鱼群,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林楚浅不以为然。“鱼跟人一样,只要有东西吃,就会长大的啊!” “是吗?”高子漓狐疑,她的小手把最后剩下的鱼食搓了搓,双手捧着用力一甩,试图想把鱼食甩到更远的地方,避免鲤鱼再互相强势。 她站在凉亭旁边,双手用劲一甩。‘扑通’一声。 林楚浅傻了。 她在一旁呆若木鸡,是真的没想到高子漓喂个鱼还能自己给搞进水里去了。 “救....救我....” 在水里扑腾的高子漓一连喝了几口水,身边的鲤鱼被她惊得四散逃离,但她想起刚才鱼群抢食的场面,便感到害怕。要是这水里的鱼连小孩也吃怎么办? 姆妈就是跟她说如果她不听话再调皮,就把她扔水里分给鱼吃。 高子漓想到这里,吓得哭了起来,看到凉亭之中的林楚浅还在发呆,又急又怕,只能拼命的挣扎着趴着水面,哭着喊:“救我.....救......” 第233章 溺水 “救我.....救......” 林楚浅终究是回过神来了,发现高子漓扑腾了几下直往下沉,不会游泳的她一时也没了主意。 救还是不救? 救了没准自己就死了,可是不救又良心过意不去。 对方是女配,不救的话笙儿就不会变成变态反派了,这样算下来也挺划算。 可是高子漓在怎么着也还是个四岁的女娃,懵懂无知,自己要是见死不救,日后要是高夫人发现了,她和笙儿就得为她陪葬了。 高子漓不知道林楚浅在犹豫什么,她还以为是因为她也害怕被水里的鱼吃了。 拼命的挣扎片刻之后,高子漓发现自己越挣扎越往下沉,水很快便灌进了她的耳朵里,然后是嘴巴,很快,就漫过了她的头皮。 汹涌而来的水把她包围,沉进水里的她突然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眼前是浓郁到模糊的景色,她在想也许她就要死了。 林楚浅慌神斟酌的功夫,见高子漓在水面上消失了,只留下一小块地方在咕咕噜噜的冒泡。她大惊。 情况刻不容缓,已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她急忙脱掉自己身上厚重又累赘的衣服,只剩下一件里衣,便急忙跳进水里。 一下水,她胡乱的扒拉两下,从水里把高子漓像海草一样给拔了出来。 高子漓原本以为自己要沉进池塘里,然后等许多许多年之后,等池塘的水干涸了,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尸体,然后她身上带的玉佩之中认出她的身份。 然后她娘亲会抱着她痛哭,大姐和二姐跟着哭,然后爹爹就在一旁看着,表情痛苦。 没想到她得救了,高子漓下意识的抱住林楚浅的胳膊,哭着说:“大鱼要吃我。” 林楚浅这会正学着电视看到的那样在底下胡乱蹬腿呢,虽然暂时不至于沉入水里,可是却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啊。 听到高子漓的哭喊,她呵斥了一声。“别哭了,鱼不会吃你的,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当然是好东西!”高子漓哭着回怼。 “闭嘴!” 兴许是林楚浅的语气太过凶狠,高子漓被吓得捂住嘴,竟是不敢再开口了。 短暂的平静也让林楚浅恢复了些许理智,天知道旱鸭子的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下水救人的。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找到距离最近的岸边,深吸一口气之后就带着高子漓往那个方向前进。 她让高子漓爬到她后背,然后四肢开动,使出浑身解数往前游。 说游那真的太客气了,跟爬没什么两样。 技术有限,纵使她的腿不停蹬,手不停的拍水,岸边却还是离她有些距离。 原本就体力缺失的她感到筋疲力尽,停下来想歇息,却发现一停下来两个人便直直的往下沉。 高子漓抱着她的脖子,害怕的尖叫了一声。“啊,沉下去了。” 林楚浅无奈,只好继续在原地蹬腿,她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便的岸边,心里祈祷要是有人能路过就好了。 只需要从岸上甩条绳子下来,她们就可以得救。 四下无人,她也只好继续前行,带着个拖油瓶,四肢并用的帮岸边扑腾。 很快,林楚浅的体力就耗尽了,当她喝了几口味道难以言明的池水之后,她发现自己沉下去之后,想再浮起来的欲望越来越低。 高子漓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这让她非常不舒服,但感受到高子漓微微的颤抖,知晓这爬树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这会总算知道害怕了。 只是不知道她是怕被淹死多一点,还是怕被鱼吃掉多一点。 高子漓带着哭腔,怯生生的说:“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你怕死?”林楚浅难得愿意搭理她。 “嗯,怕。”高子漓趴在她肩膀上,哭着说:“我还没有做长笙哥哥的新娘呢!” 卧槽. 林楚浅原本挺冷静的,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撑一会,结果一听到她这句话,直接岔气了,心态已崩,身体就维持不了平衡,开始慢慢的往下沉。 怎么蹬腿都没用。 高子漓见她的脑袋在水里一上一下,吓得失声痛哭。 池水开始疯狂的涌进她的身体,林楚浅感觉自己后背上的高子漓慢慢的脱离了自己,缓缓的沉进水底时,她听到扑腾一身,一个身影以极其标准的泳姿游向高子漓。 岸边倒影这一个女孩的脸,年纪不过十二三岁,脸色焦急,轮廓与高夫人有几分相似,估计是高子漓的大姐姐高子裳。 高子漓看来是没事了。人家姐姐带着人来救她了。 苦了林楚浅被高子漓累的马上就要成水鬼了。都怪高子漓,这个女配居然想当她儿媳妇? 要不是被她这句话给震惊的失了理智,她何至于此,早知道在凉亭了看着高子漓沉进水底喂鱼算了。 现在好了,高子漓没事,自己反而折在这臭鱼塘里了。 四周波光粼粼,斜切进来的光线把水切割成武术块玻璃,在这些玻璃里面,她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笙儿,看到了何明珠。 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逐渐昏沉。 陷入黑暗之间,林楚浅嘴角带着笑,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死在一个鱼塘里,还有一群臭鲤鱼为伴。 高子漓被救上岸时惊魂未定,躲在高子裳怀里战栗不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了,漓儿。”高子裳抱着怀里的妹妹,柔声的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水....水里......”高子漓颤颤巍巍的指着鱼塘,嘴唇发白不停颤抖。 高子裳以为她是落水受惊了,忙顺着她的话安慰:“你已经不在水里了,漓儿,没事了,别怕。” “不是。”高子漓摇头,眼睛直直盯着正缓缓的荡开涟漪的水面。“水里还有人。” 高子裳微楞,急忙让人下去救人。 原先捞高子漓的下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找水底找了一会,很快就找到了林楚浅,不一会便带着她到了岸边。 高子裳见到浑身湿透的林楚浅,感到很陌生,但是念及亦是人命一条,便急忙让下人把她抬到她屋里,并让人去请大夫。 ** 花园里一群高门贵妇正围坐在一起说笑,花团锦簇之中高夫人侧耳去听成华的耳语。 “夫人,下人找过了,白姨娘不在院子里。” 高夫人微蹙眉头,低声叮嘱:“派人在府里仔细寻找,务必要找到她。” 白姨娘失踪是小,但是在高府失踪,若是出了什么事,终究是有伤颜面的。 第234章 大鱼要吃我 柳姨娘在一旁正襟危坐,心里琢磨着怎么赏花赏着赏着,林楚浅就突然不见了,害的她刚张嘴和高夫人提起她,转头没看到她,话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高夫人,今日赏花甚是心悦,下次若是还有这等好事,可别忘了送帖子到我府上。”兵部尚书刘夫人笑着起身,恭维客套了一番。“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去了,改日请夫人喝茶。” “刘夫人客气了。”高夫人站起身,笑着打趣。“哪次设宴没给你送帖子,就怕你贵人事多,要见你一面都难。” “瞧你这话说的。”刘夫人掩嘴轻笑。 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高夫人便让下人送刘夫人离府了。 其他的夫人见此,也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席。 薄暮时分,诺大的花园里连都消失了,在场的人除了高夫人,便只剩下柳姨娘呢。 柳姨娘有些局促,忙笑着说:“让夫人见笑了,原本我理应起身告辞,但是我与白姨娘一同出府,如今她不见踪影,我一人回去总归不妥。” 高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淡淡。“柳姨娘无需担心,白姨娘兴许是迷路了,我已派下人寻找,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如此,我便放心了。” 气氛冷了些,柳姨娘望着高夫人张嘴想套几句近乎,可后者并没有那个心思,便招手开始吩咐丫鬟收拾桌上的茶水点心。 不远处,一个丫鬟行色匆匆而来,给高夫人欠身行礼之后,便在华成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 华成微惊,脸上转身对高夫人说道:“夫人,三小姐落水了。” “什么?”高夫人慌神的站起身。 “已经被大小姐救上来了,现在并无大碍。” 高夫人刚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子。“她现在在哪?” “在大小姐屋里。”华成低垂,语气有些担忧。“听说受了惊吓,原先救她的还有一位女子,听下人的描述,倒是与白姨娘有些相似。” 在一旁静听的柳姨娘也站起身,瞪着眼睛有些错愕。“白姨娘怎会和高小姐在一起?” 高夫人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言,只淡淡的请她一同去看看。 柳姨娘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心中颇为不甘,若是高子漓落水刚好被白姨娘所救,那高夫人必定会更加看重她。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妒忌的很。 她拍了下午的马屁,都没有得来别人一个正眼。 高夫人心切,带着柳姨娘步调也急了些,两个人匆匆行至高子裳的院子,也不过半刻钟。 ** 一踏进门,便看见高子裳抱着已经换好衣服的高子漓在屋内坐着,前者正耐心的安慰惊魂未定的她。 高夫人见此,不由觉得心疼。 “娘亲。”高子漓抬眼看见她的身影,直接从高子裳身上跳下来,直奔她娘的怀里。 高夫人把她拥进怀里,疼惜的摸了摸她泛白的面容,柔声问道:“漓儿可是吓坏了,真是的,娘亲听到你落水,心都快跳出来了。” “娘亲。”高子漓扑到她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就想喂鱼,谁知道掉下去了。池塘里的大鱼好讨厌,它们要吃了我。可吓人了......” 高夫人好生的安慰了一番,拍着她的后背,前襟被她的眼泪沾湿也顾及不上。“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有娘亲在,那些鱼吃不到漓儿的。” 高子漓呜咽的哭着,嘴里含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高夫人安慰了一会,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柳姨娘,边忙回头礼貌性的对她笑了笑,表示歉意。 柳姨娘摇头表示不必在意她。 高子漓哭了一会也消停了,她今日被捞起来之后哭够多了,现在眼睛又酸又涩,看起来红彤彤的跟兔子一样。 她从高夫人怀里抬起头,抽抽嗒嗒的说:“娘亲,有个婶婶为了救我也落水了,她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高夫人柔声回答,抱着高子漓,转过去询问高子裳。“裳儿,那下水救漓儿的人现在在哪?” 高子裳站起身,含笑的与身后的柳姨娘点头算是打招呼,她抬手缓缓指向里屋,轻声道:“人如今正在屋里,我已经命人替她换了衣裳,大夫也派人去请了,只是还没到。” 高夫人点头定了定神,领着众人便推门打算进去看了看,不管是不是白姨娘,也总归是要进去看看,好歹是高子漓的救命恩人。 一行人走进里屋,行至床榻之前,看到床上昏迷不清的妇人,不是白姨娘又是谁? “姐姐。”柳姨娘捂嘴,甚是激动的扑到她身边,焦急的低声唤她:“姐姐,快醒醒,姐姐......” 柳姨娘的眼泪触不及防的就滑落了下来,此情此景好似林楚浅得了不治之症一般。 高夫人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轻声道:“柳姨娘,不必太过担心,已经去请大夫了,相信白姨娘会平安无事的。” “夫人说的是。”柳姨娘抬手抹了抹眼泪,故作坚强的笑了笑。“让夫人看笑话的,只是我与白姨娘情同姐妹,见到姐姐躺在这里昏迷不醒,一时慌了神,这才忍不住.....还请夫人不要见笑。” “不会。”高夫人摇头。“你这般关心白姨娘,倒也难得。” “高夫人有所不知。”柳姨娘梨花带雨,却笑得很是温情。“我与姐姐在府里相依为命多年,若不是有姐姐,怕是我也没有今日的光景,更别论能结识夫人这样的贵人。” 高夫人原本还有些许怜惜之意,可早已听惯了别人拍马屁的她,一听柳姨娘这话里话外的恭维,心里有些厌恶,便也没在安慰,只让她先起来,别吵着病人。 高子裳去请的大夫很快便来了,耐心的替林楚浅把脉之后,只说是落水时池水挤压在体内,导致此时昏迷不起,须得一剂猛药催吐,而后在悉心调养即可。 下人带大夫去开了药,高夫人拥着幼小的高子漓,看着面如白纸的林楚浅,轻叹一声:“怕是要吃下苦头。” 林楚浅落水,自然是要去寻笙儿过来的,免得他担心。 高夫人吩咐了华成去寻笙儿过来,而后便开始询问高子漓事情的经过。 高子漓在大夫来之后,知晓林楚浅并无大碍,于是便冷静了许多,她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的经过。 第235章 我也不喜欢 高子漓在大夫来之后,知晓林楚浅并无大碍,于是便冷静了许多,她一五一十说了事情的经过。 今日课时,她觉得齐夫人摇头晃脑的念书太过乏味,便借以尿遁私自跑到后院玩,一个人瞎玩了半天,竟是在府里迷了路。 见有参天大树在前,便起了心思爬上树,想看看该怎么回去念书,省得齐夫人去跟娘亲打小报告,皆是又是一顿板子。 谁知爬到一半,就遇到了同样迷路的婶婶白姨娘,两人结伴一起寻路,结果到了池塘时,她为了喂鱼不慎掉进水里。 关键是白姨娘跳进水里把她捞了出来,可是白姨娘也不会游水,两人在水里泡了很久,若不是大姐姐高子裳及时赶到,他们两怕是都要被池里的大鱼吃的干干净净。 在高子漓的诉述里,林楚浅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她没有提及一开始林楚浅便知道她身份的事情,也没有说落水时,一开始林楚浅也是犹豫不定的。 高夫人听完她的话,心里对林楚浅的看法彻底改观。 可以毫不犹豫的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而且自己还不会游水! 这样善良的人能教出一个聪慧善良的孩子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柳姨娘在一旁恨得牙痒痒,这等好事怎么就没被她碰上,要是能有机会让她救下高小姐,高府上下还不得对她感恩戴德。 “姐姐总是这样。”柳姨娘笑得很是欣慰。“乐于助人,还善良。” 高夫人很是认同的点头。 众人又一同在林楚浅床边待了一会,药很快便煎好端上来了,高夫人亲自伺候着给林楚浅喂下,大夫拿出银针在她身上扎了两下,片刻之后,就见林楚浅紧蹙眉头,一张嘴便往早已准备好的盆里吐了许多污秽的之物。 高夫人也不嫌脏,接过下人的手帕替她擦拭嘴角。 林楚浅吐完之后,重新躺会穿上,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红润了些。 一旁的大夫弯腰对着高夫人拱手,抬手说道:“这位夫人已无大碍,一个时辰之后便会醒,醒来之后,好生休养几日便可。” “有劳大夫。” 大夫客气的行礼道别,便由华成领着送出去了。 柳姨娘上前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姐姐没事我便安心了。” 高夫人点头,转头望见窗外天色不早,柳姨娘若是再不回,怕是天就要黑了。“柳姨娘有心了,时候不早了,要不你且先回去,白姨娘若是醒了,我便派个下人通知你一声,也免得你担心。” 这是下了逐客令。 柳姨娘脸色有些尴尬,但也知晓自己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她故作忧心仲仲的望着白姨娘,而后欠身柔声的说道:“如此便有劳高夫人照料姐姐了。” “客气了。”高夫人微笑。“白姨娘救了漓儿,我府里上下皆是不甚感激,如今她昏迷不清,悉心照料自然是应该的。” “姐姐能得夫人这般看重,真是她的福分。” 柳姨娘临走,还不忘拍个马屁。 高夫人笑而不语,决议不再与她周旋。 柳姨娘见此,自觉无趣,便欠身行礼之后便告辞了。 高子漓黑溜溜的眼睛望着柳姨娘的方向,坐在高夫人怀里,嘟着嘴说:“娘亲,我不喜欢刚才那个人。” “哪个人?”高夫人略微有些疑惑。“你是说柳姨娘?” “嗯。”高子漓哼了一声。“看着就不喜欢。” 高子漓一向任性,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有时候看一眼就定下来了。高夫人知晓她的性子,也没有觉得奇怪,而是笑着说:“娘亲也不大喜欢。” 看着就觉得虚伪,阿谀奉承的人,她一向是看不上的。 现在想来,白姨娘来高府赴宴,虽然好似毫无存在感,但是好歹也不像那些人一般围着她拍马屁。 如此看来,白姨娘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 柳姨娘离府时,只有一个丫鬟带着出府,连大夫都有高夫人的贴身丫鬟华成相送,轮到她却是一个说不上名字的丫鬟。 这让柳姨娘颇为不满,感觉自己受了怠慢。 明明她才是何府真正的女主人,怎么高夫人就偏偏对白姨娘高看一眼? 难道就因为她生了个好儿子?就因为笙儿救了高子漓? 越想越不甘心,怎么她就生不出一个好儿子。 今日来高府原本是有心想让高夫人看看她和白姨娘哪一个更为体面,哪一个更适合结交。 谁知道她拍了一下午的马屁,除了和高夫人多说了几句话以外,什么都没捞着。 若不是落水一事,没准高夫人早就请她走了。 也不知道白姨娘走的什么狗屎运,迷了路遇到一个孩子还就是高府小姐了。怎么她就没有这样的运气! 柳姨娘一路走得十分不爽利,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又是不慎踩空了一下都忍不住转头要去呵斥一番。 今日带的丫鬟是知晓柳姨娘脾性的,知晓她心情不好,便也不敢顶嘴,低着头默默的受着。 ** 小路那头迎面走来三四个身影,柳姨娘以为是高府的人便忙噤声,省得给别人落了一个刻薄的印象。 暗暗整理好衣裳走了几步,视线清晰之后,这才看清来人竟是笙儿一行人。 要说笙儿原本下课是要回府的,与齐夫子道别之后刚走到大门便被人叫住,说是他娘今日来府中赴宴赏花,却不慎落水了,如今正昏迷不清。 笙儿吓坏了,当即便不顾腿上焦急的跟随下人赶往后院林楚浅所处的位置。 悠然和南山紧跟着,看着他腿脚不便,还走的这么快,皆是十分心急。 南山在一旁伸手护着,唯恐他摔跤。“四少爷,您慢点,要不还是让悠然背你走吧,这样还快些。” “无妨,不碍事的。”笙儿浑然不觉得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发丝略微凌乱,虽然受伤的腿不觉得疼,但是行走起来依旧有些不自然。 他自己觉得健步如飞,却不想在别人看来却是相当费劲。 南山见劝说不动,就只好跟着悠然一起贴身跟着,也好在他不慎摔跤的时候及时扶稳他的身子。 笙儿一行人行色匆匆,压根没有注意前方的柳姨娘,两队人马照面,差点相碰。 笙儿沿着艳丽的衣角缓缓上移,见是柳姨娘便连忙行礼。“柳姨娘。” “四少爷这是赶着去看你娘的情况?”柳姨娘站定,微微昂头,顷刻之间在何府里作威作福的姿态就起来了。 第236章 娘? “四少爷这是赶着去看你娘的情况?”柳姨娘站定,微微昂头,顷刻之间在何府里作威作福的姿态就起来了。 “是,听闻我娘落水了,我一时心急,差点冲撞了柳姨娘,还请柳姨娘见谅。”笙儿微微低头,秉承着不得罪人的姿态主动认错。 “我怎么会怪罪四少爷呢。”柳姨娘笑了笑,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如今四少爷是高夫人的义子,身份早已不同往日,我怎么敢怪罪呢。” 笙儿微微皱眉,不知如何接话。 柳姨娘眼底的阴冷一闪而过,拿起手帕捂嘴轻笑,露出十分温柔慈爱的面容说道:“四少爷不是赶着去见姐姐吗?快去吧!” 笙儿再次拱手行礼,不在停留与之牵扯,绕过柳姨娘便直径离开。 南山和悠然也跟着给柳姨娘行礼之后,便也匆匆的跟上了笙儿。 笙儿走后,柳姨娘跟着丫环继续往前,拐角时回头扫了一眼,发现笙儿一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 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忍不住直接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随从的丫鬟随即把头垂的越低了。 ** 天边漂浮着寡淡的红霞。 稀疏的光线慢慢的消失在屋顶之上,短暂的漆黑过后,皎洁的月光便悄然的撒落了下来。 笙儿刚到高子裳院子时,已是满头大汗。 他焦急的走进房间,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来得及看清他娘亲安然沉睡的面容。 “娘。” 笙儿跪在床边,伸手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林楚浅的脸颊,发现她呼吸平稳,面色红润,他一路提心吊胆而来,此时也松快了一些。 高夫人在一旁轻声安慰:“长笙,你娘没事,过会便能醒过来。” 笙儿松了一口气,转头发现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想起自己一时情急,一进屋便直奔林楚浅身边了。 忘了礼数。 有些羞赧的站起身,拱手行礼。“一时情急,竟擅自闯进子裳姐姐屋中,失礼了。” 高子裳微微一笑,面容温和。“长笙不必多礼。” “就是。”高夫人在一旁也是一笑。“听到自己的娘亲落水了,吓坏了吧,情急之下哪能顾及什么礼数,无妨。” 笙儿站起身,略微腼腆的笑了笑。 “长笙哥哥。”高子漓走过来拉住他的袖子,小手指着床上的林楚浅,脆生生的问道:“那是你的娘亲吗?” 笙儿对她笑了笑,点头。“嗯,那就是我的娘亲。” 高子漓偶尔会听他提过他的娘亲,她一直以为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虽然她觉得她温柔,但是善良倒是没错。 “长笙哥哥,今日你娘亲就是为了救我才落水的,现在她昏迷不醒,你会不会怪我?” 笙儿微楞,没想到事情另有起因,他看着高子漓十分内疚的低着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摇头轻声道:“我不怪你。” “长笙哥哥。”高子漓猛地扑到他怀里。脆生生的说道:“你真好。” 高夫人见到了,连忙把她拉了回来,笑着说:“漓儿,你怎么可以随意就对长笙搂搂抱抱。” “这有什么。”高子漓不以为然。“我以后会做长笙哥哥的新娘,现在抱抱怎么了。” 高夫人笑着摇头。 笙儿在原地有些尴尬。 躺在床上的林楚浅听到高子漓这句话,犹如噩梦一般被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陌生的房间里。 “白姨娘醒了。”眼尖的华成率先看到,忍不住轻声提醒。 笙儿转身,扑到床边。“娘,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里?”林楚浅脑子里一片浆糊,就像池塘里的水没流干净,积压在她身体里,使得她的头沉甸甸的,晕的厉害。 笙儿拉着她的手,微微的侧开身子让她能看到后面的高夫人一行人。“这里是高府。” “高府?”林楚浅视线飘忽了一下,看到正笑吟吟的高夫人和高子漓姐妹,她撑着身子微微坐起身。“我这是怎么了?” 笙儿连忙帮着她坐起身,在她身后放上靠垫,耐心解释:“你落水了,是高小姐及时赶到把你救了起来,还请了大夫,大夫说你只要休养几日便能痊愈。” 经由笙儿的提醒,林楚浅总算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具体事情,幸好高子漓的姐姐及时赶到,不然她真的就要去领盒饭了。 林楚浅轻轻的点头,抬眼望向高夫人,略带歉意的说:“高夫人,给贵府添麻烦了。” “哪的话。”高夫人很不赞同。“你救了漓儿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怎么会觉得你添麻烦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原先她也不是很想救高子漓,不过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孩子在自己面前淹死罢了。 安然无恙的高子漓此时也从笙儿身探了个头凑过来。“这位婶婶你是长笙哥哥的娘亲?” 婶婶? 林楚浅长这么大,头一回听到别人称她为婶婶。 原本气愤,后面想到自己如今的皮囊,便也觉得她没喊她奶奶算客气了。 “是啊,我便笙儿的娘亲。” 高子漓咧开嘴,憨笑了一下。“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喊你娘亲。” “.......” 林楚浅愣住了,没想到她这么想做她儿媳妇。一言不合就要喊娘了? 高夫人掩嘴轻笑,把高子漓拉了回来,神情颇为尴尬。“让白姨娘见笑了,漓儿这个孩子,说话没把门,就爱胡说八道,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林楚浅笑而不语,只是把视线落在了笙儿的身上,发现后者低着头,好似懊恼,又好似心虚。 她的眼皮直跳,心想着笙儿不会忘了她的叮嘱,暗暗的在高府里和高子漓打的一片火热把? 林楚浅既然醒了,大伙也就放心了。 高夫人贴心的让他们母子先暂住在高府之中,等她身体养好了再回何府。 林楚浅再三推辞无果,只好点头答应。 高夫人命人到何府送了信,安置好他们母子,便起身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说是别打扰她休息。 高子漓一直憋着话,心里有好多话想跟林楚浅和笙儿说,可奈不过高夫人严厉的呵斥,便不情不愿的跟着离开了。 高夫人一行人走了之后,房间里救只剩下他们母子。 林楚浅接过笙儿递过来的茶水,轻咳了一声,沉着脸问道:“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笙儿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瓮声道:“娘想听什么?” 第237章 剧情有点怪 “娘想听什么?” “.....例如,关于高小姐的事情?”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笙儿抬起头,有些焦急。“我对她只是碍于礼貌,可她对我倒是相当热情。” 听他这意思,倒好象人家高子漓自己拼命往上一样。 “她喜欢你?”她微微挑眉,略有怀疑。 “想必是有些许喜欢的吧!”笙儿支支吾吾,有些尴尬。 林楚浅觉得头疼,怎么感觉这个剧情越来越奇怪啊。 按理来说,高子漓对笙儿应该是傲慢,并且爱理不理的态度才是。反而是笙儿从小眼巴巴的爱慕着她。 怎么突然就反过来了? 而且高子漓都入魔到想直接给她喂媳妇茶的节奏。 失策了,早知道应该在她落水的时候就远远跑开,让她直接沉入水底,至此全剧终。 笙儿见她陷入沉思,不禁有些担心。“娘,你怎么了?可是在生我的气?” “我是该生气。”林楚浅点头。“果然进了这高府,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娘。” 林楚浅回过头,发现笙儿一脸羞愧懊恼。“你怎么这副表情?” “都怪我。”笙儿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不喜欢高府,但是一切因他而起。他很是内疚。“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救她。” 林楚浅不由轻叹,这种事情没准是剧本需要,他一个男配,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改变。“不怪你。” 要怪,就怪那本小破书的作者。 ** 林楚浅就这样在高府住下了。 她住的房间原先是高子裳院子里偏房,本来应该请她到客房的。可高夫人考虑到她是病人,不适宜过多的移动奔波。 于是就让林楚浅住在高子裳院子里了,至于笙儿,虽然勉强算男客,按照规矩是不能在后院居住的,可他年纪尚幼,便也没有太讲究,直接把他安置在林楚浅旁边的屋子。 这样他们母子两人也能住的安心一些。 晨光熹微。 在高府居住,笙儿便能比以往要晚些起床,于是便早早的来到林楚浅房间,陪着她用早膳。 两人说了几句话,见外面的天色逐渐明亮,笙儿便起身告辞,打算前往前院书房上课。 笙儿一走,林楚浅一个人便无聊了下来。 开始惦念起何明珠,不知道那丫头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害怕,慧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她们两在何府里见她没回来会不会担心坏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想这些也没意思。 索性什么都不想了。 高夫人用完早膳之后不久,便动身前来看望林楚浅。 林楚浅受宠若惊,原先起身行礼,高夫人却很坚决的制止了她。“白姨娘不必如此多礼。” “高夫人如此贴心,实在让我受宠若惊。”林楚浅低着头,很是谦逊。“不过落水而已,既然无恙,其实也不该继续在高府逗留,不该再叨扰高夫人。” “白姨娘若是这么说,我可就要生气了。”高夫人故作不悦,拉着她的手很是亲昵。“漓儿都说了,明明你不会游水,可见到她落水之后,二话不说就跳进水里救她。” “若非有你在,漓儿她怕是......”高夫人说道最后摇头,略有后怕。 林楚浅没想到在高子漓眼里自己竟然是奋不顾身的伟大形象,她讪笑了,客气道:“高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管有没有我在,都不会有事的。” “我看啊,漓儿她就是个有福气的。”高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笑着说:“命有贵人相助,之前是长笙救她断了腿,这次又是白姨娘为她落水,依我看,你们母子便是她命中的贵人,得空了是该让她好好道谢。” 林楚浅听了嘴角直抽,笙儿为她断腿还不够?她还得陪她落水。高子漓是遇贵人了,他们母子可就是碰到灾星了。 “夫人言重了。”她淡淡的笑了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高夫人越和林楚浅交谈越觉得满意,明明是她救了高子漓,却没有以此有所要求,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如何了不得。 不骄不躁,不争不抢。 关键之处还是她举止得体,言谈恰当。不会刻意的迎合她,与原先围着她的那些马屁精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林楚浅也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敷衍的态度会让高夫人误以为她是个品格高尚的人,她只是心里想着高子漓那句娘,想着是不是该让高子漓说说笙儿哭鼻子和尿床的事迹,也好以此绝了她的心思。 高夫人相谈甚欢,恨不得拉着她谈天说地。 林楚浅魂不守舍,突然开口问道:“高小姐呢?怎么不见她?” 高夫人不知道她口中是那个高小姐,毕竟这府里有三个可以称为高小姐的人,她也没有追问,可是耐心的一一回答:“裳儿今日出府与同伴游船去了,嫣儿在跟嬷嬷学女红,漓儿嘛,现在想必在学堂里。” 林楚浅连连点头,没有打断。 心里捋了一下才捋顺了高府的人员结构。 御史大夫高江,妻子周氏,周玉容。膝下三个女儿,大女儿高子裳,今年估摸十三岁,二女儿高子嫣,今年九岁,最年幼的便是高子漓,今年四岁有余。 这一家子,虽然没有男丁,但是根据林楚浅的记忆,高家这三个小姐里面,其中有一个是贵妃,一个是高门贵妇。 家世不管怎么算,那都是足够称得上显赫的。 可这样的高门,林楚浅觉得自己是攀不上的,而且一不小心还很容易被压死。 “漓儿昨日所说,不过是一时兴起,白姨娘切莫当真。”高夫人想起高子漓昨日想喊她娘的事情,便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 她以为高子漓对笙儿多了些好感,但也没想到演变成口口声声的就要嫁给他。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这未免太不矜持。 当然,她也怕林楚浅当真,或者觉得高子漓没教养。遂打算跟她解释一番。“白姨娘也知道长笙之前为救漓儿被马蹄踏断了腿,漓儿一直觉得感激又愧疚,对长笙便也多了几分依赖之情,她待他是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但你也知晓,他们年纪还小,很多事情都是一时兴起,当不得真。” 林楚浅听她这意思,是不是也不希望高子漓和笙儿发生什么特殊的情愫? 强调一时兴起,这正合她意。她大方的笑了笑。“高夫人放心,童言无忌,我自然不会当真。” “如此甚好。”高夫人见她能听懂自己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回以欣慰的笑容。 高夫人又从头到尾的关怀了一番,华成从屋外走进来说了几件琐事,高夫人面怀歉意的起身,然后带着华成离开了。 第238章 女配又来了。 高夫人又从头到尾的关怀了一番,华成从屋外走进来说了几件琐事,高夫人面怀歉意的起身,然后带着华成离开了。 临走时还叮嘱林楚浅把这里当自己家,好好休养,有需要可以直接跟她说,无需客气,还吩咐了高子裳的丫鬟要好好伺候她。 林楚浅跟她道了谢,便目送她离开。 见门终于重新锁上,林楚浅长舒了一口气,重重的趟回床上,闭上眼睛便开始昏昏欲睡。 溺水之后,林楚浅便觉得全身瘫软无力,强撑着精神和高夫人交谈,到了此时,早已筋疲力尽,一躺下,无需片刻便沉入梦乡。 ** 高府的后院与何府不同,没有聒噪的夏蝉,也没有蒸腾的热气。 高子裳的院子位置本就僻静,格局又是别具心裁,所以哪怕是酷暑亦能有阵阵清凉,在这炎炎夏日,倒是难得的惬意。 林楚浅这一觉睡得相当舒服,比起她在何府里脱完衣服铺在草席上还要凉爽。 只是,好像睡着睡着,觉得自己胸口越发的沉,连翻个身都翻不动。 迷迷糊糊中,林楚浅睁开眼睛,还未看清眼前,便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只见高子漓趴在她身上,脸凑得很近,几乎鼻子对鼻子,她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好像在观察什么稀有动物一般。 “高小姐,你怎么趴在我身上?”冷静下来的林楚浅压抑着怒意问道。 高子漓微微的往后挪了挪,眨巴着眼睛好奇的说道:“长笙哥哥说他的娘亲是世上最好看的娘亲,可是我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你有多好看啊!” “.......”林楚浅一阵无语,伸出软绵绵的手推开她的脸,没好气的说:“谁看自己的娘亲不都觉得是最好看的吗?” “不啊!”高子漓耿直的回答。“我就觉得我娘亲没有大姐姐好看。” 林楚浅呵呵呵,敷衍道:“那你倒是挺客观。” “客观?”高子漓眉头紧拧。“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 林楚浅没心情,于是选择闭嘴,并且闭上了眼睛。 “唉,你怎么不说话了啊!”高子漓很是不满,甚至伸手去扯她的脸,然后惊叹。“你的脸好奇怪啊,一扯就扯出来了。” 说完,还伸出了另一手,开始左右夹击的扯她的脸。 林楚浅顿时生无可恋,虽然她知道自己皮肤松弛,但也没被谁这么糟践过。 她恼怒的睁开眼睛,瞪着高子漓,后者视若无睹,双手胡乱的扯着她的脸,跟玩泥巴一个德行。 高子漓咧嘴,憨憨的笑道:“好好玩。” 林楚浅忍无可忍,拍开她的手坐起身。恼羞成怒的说道:“你怎么能扯别人的脸扯得这么开心,很好玩吗?” 高子漓一点也没觉得愧疚,她重重的点头,给予肯定。“很好玩。” “.....”林楚浅服气了,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心疼。“你不用上课吗?怎么闲到来找我麻烦?” 高子漓坐在床边,歪头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她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跟你培养感情的。” 林楚浅大惊,表示怀疑。“我跟你有什么感情好培养的。” “长笙哥哥说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娘亲。”高子漓嘟着嘴有些不满。“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是长笙哥哥。” “所以呢?”林楚浅挑眉。 “所以我决定,为了长笙哥哥,我要让你喜欢上我,这样,长笙哥哥就是我的了。” 看着高子漓一脸自信,林楚浅忍不住想唾弃她。 她这个逻辑鬼才,什么叫笙儿最喜欢她,而她最喜欢笙儿,所以她要让林楚浅喜欢上她,这样笙儿就是她的了? 按照她这个逻辑,小说里的女配只需要努力上女主喜欢上自己,就可以得到男主了?? “恕我直言。”林楚浅嫌弃。“你这个想法有点不大对。” “那里不对。”高子漓不服,站起身,叉腰盯着她,好像已经准备好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小小年纪,就摆出了泼妇的架势。 这样的儿媳妇,林楚浅觉得自己是无福消受的。 “喜不喜欢这种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用的。”林楚浅语重心长的说:“就像你不喜欢吃一样东西,哪怕多吃几遍,你也没办法喜欢上的,对不对?” “不对!”高子漓反驳道:“长笙哥哥不是东西。” “我不是说你长笙哥哥是个东西。”林楚浅开始头疼。“我只是打个比方,举个例子,你懂不懂?” “我懂。”高子漓点头,稚嫩的脸上满是固执。“我当然懂,我就是喜欢长笙哥哥。” “.......”呵呵呵呵,林楚浅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个寂寞。 “你喜欢他什么?”片刻之后,林楚浅打算对症下药。 高子漓歪头吃着手指思考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他。” 天呐,林楚浅在心里哀嚎,莫名其妙的喜欢最致命。 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林楚浅打算从抹黑高子漓心里关于笙儿的伟大形象开始。 “你知道笙儿会尿床吗?” 高子漓瞪大眼睛,很是诧异。“他也会尿床啊!我以为只有我会。” 得,让她多了个共同点。 “你知道他其实胆子特别小,有时候还怕黑,怕打雷吗?”林楚浅再接再厉。“一打雷他就会哭的鼻涕直流,然后非要死拽着人才能睡着。” “你别看他现在长得挺俊得,以后没准就长残了。所以你不要喜欢他了,他没什么好的。” ........ 高子漓听了一连串关于笙儿极为隐私得事情,皱着小脸一副沉思的模样。 看起来好似被说动了一般,林楚浅暗暗欣喜,看来小朋友的爱情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 就在她以为高子漓被说动的时候,后者很是苦恼的说道:“可是我还是好喜欢长笙哥哥。” “......” 林楚浅开始怀疑,也许笙儿遇到他此生的真爱了不一定。 ** 林楚浅放弃了对高子漓的洗脑,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高子漓在旁边瞎转了一圈,觉得无聊就自己走了。 门轻轻的关上之后,林楚浅睁开眼睛,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午后笙儿过来看望过她,只是见她没醒,待了一会就走了,继续回前院上课。 林楚浅觉得自己溺水之后,病的虽然不算重,但也一时卧床不起,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清净一会了。 却不想,假寐之间,听到高府的下人走进来轻声的说道:“白姨娘,何府的柳姨娘来看您了。” 顷刻之间,睡意全无。 第239章 高子裳 顷刻之间,睡意全无。 林楚浅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柳姨娘从门外走进来,身边依旧是带了三四个丫鬟,好似怕自己的排场太小被人笑话一样。 “姐姐。”柳姨娘一进门,便焦急万千的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眼眶泛泪。“你的身子可还好,昨日听闻你落水,可把我给吓坏了,你这要是除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的好像她马上要死了一样。 就是真的要死,也碍不了她柳姨娘什么事啊。 “我并无大碍。”林楚浅故作虚弱,声音又低又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姨娘抽出手帕开始擦拭眼泪。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让柳姨娘担心了。” “姐姐知道就好。”柳姨娘微微抬起头,露出些许笑意,却暗暗的有些怨恨。“昨天赏花你突然不见踪影,高夫人和我可都急坏了,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姐姐,还以为姐姐被歹人掳走了呢?” 林楚浅听到她的埋怨,惨白的笑了笑,没有开口。 “姐姐当时去到那里去了?”柳姨娘问道。 “迷路了。” “走的好好的,怎么就迷路了?后面还跟高家三小姐在一块了?”柳姨娘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好似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阴谋和心机。 林楚浅有些无奈,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想碰到高子漓。“赏花时不小心走了神,转眼就看不见人了,寻了半天找不到出路,碰巧就遇到高小姐了。” “原来如此。”柳姨娘轻笑,阴阳怪气的说:“那还真是碰巧。” 林楚浅假装不适的咳嗽了几下,想以此表明她现在很虚弱,麻烦柳姨娘不要打扰她静养,也不要扯些有的没的试探她。 可惜柳姨娘并不是一个会对她善解人意的人,她用手帕轻掩自己的口鼻,避免林楚浅的病气过到她身上。笑着说:“姐姐昨日为救高家三小姐落水,倒也算因祸得福,如今能在这么好的屋里头被人伺候着,也算是一种造化。” 这种造化,她并不想拥有。 林楚浅又咳嗽了几下,气息微弱的说:“让柳姨娘挂心了,我在这里还算安稳。” “姐姐自然安稳。”柳姨娘一笑。“苦了府里的五小姐和慧儿了,昨日回去在院子里眼巴巴的等着,若不是我派人去支会一二,怕是现在还在檐下盼着。” “有劳柳姨娘了,等我身子好一些,定是会立即回府的,毕竟何府才是我该待得地方。”无需柳姨娘再旁敲侧击,林楚浅直接说出来的话就安了她的心。“高府虽好,但以我的身份,长居在此终究是不妥当。” 柳姨娘听到她这么说感到很满意,点头说道:“姐姐明白就好。” 林楚浅如何不明白。 柳姨娘不就是怕她和高府的人关系搞得太好,以后威胁到她的地位吗? 她完全可以放心,林楚浅根本没有心思跟她抢任何东西。 柳姨娘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她不过就是想提醒一下林楚浅她如今是什么身份,不要以为攀上了高府就可以直飞冲天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何府的白姨娘。 成不了贵人,也变不成凤凰。 柳姨娘嫣然一笑,坐在床榻边开始热情的嘘寒问暖,问了诸多有关周玉容即高夫人的问题。 林楚浅扮演者一个虚弱的病人,咳嗽已经引不起柳姨娘的注意,后者完全不顾及她尚在病中,只一个心思的想了解自己的想要知道的事情。 柳姨娘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后面见林楚浅却是力不从心,这才作罢。 她盈盈的站起身,微笑的与林楚浅道别,满心欢喜的表示要去给周玉容打个招呼,林楚浅微笑的目送她离开。 当门重新关上的时候,她猛地坐起身,开始活动自己的四肢依旧僵硬的脸颊。 其实午后喝完药之后她的体力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为了避免与高府的人接触,所以她就直接卧床不起,把自己关在这一小方天地。 谁知道她想清净,却总有人来惊扰她。 好不容易送走了柳姨娘,后脚高子裳就来了。 按理说林楚浅住在她偏房之中,高子裳是应该早上就过来礼貌拜会一下的,可早上约了人游船,所以就没有前来打扰林楚浅休息。 现在回来了,又知道林楚浅醒了,自然是要来见上一面的。 高子裳是个温婉有礼的女子,带着丫鬟进门时,林楚浅感觉自己看到了年轻版本的周玉容。 “白姨娘。”高子裳微微欠身行礼。“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已无大碍。”林楚浅含笑点头,对她没什么恶意,好歹还是她让人把她从鱼塘地下捞上来的。要不是及时赶到,她和高子漓两个人就沉水底等着喂鱼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高子裳微笑,转过身接过丫鬟手里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盅汤水。“这是我让厨房煲的莲子百合汤,白姨娘可以尝尝。” “大小姐有心了。”林楚浅颇为受宠若惊。 高子裳谦逊的微微低头,把托盘放下之后,缓缓的打开盖子,优雅的盛了一碗莲子百合汤。 林楚浅在心里感叹,不愧是高家的大小姐,举手投足皆让人赏心悦目,也怪不得长大后能当贵妃了。 “白姨娘请慢用。” 林楚浅抬手结果,拿起勺子吃了两口之后,衷心赞赏。“甜而不腻,莲子百合汤果然不错。” 高子裳微微一笑。 林楚浅安静的吃了半碗,便放到了一旁。 高子裳静静的看着她吃,没有打扰也不让人觉得尴尬,接人待物都让人很舒服。 周玉容能生养出这样的女儿,也是了不得。 见林楚浅吃好了,高子裳便礼貌的起身告辞。 原本两人就没什么话题可聊,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个在道谢,一个在谦虚。 ** 夕阳时分。 笙儿上课归来,推门时见林楚浅已能起身,很是欣喜。 “娘,你的病好了吗?” “算是吧!” 林楚浅觉得自己原本也没什么病,最多就是落水之后短暂的虚脱罢了。只是周玉容的盛情难却,她才在这里逗留。 笙儿放下手上的书籍,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回何府?” “嗯,应该是。”林楚浅点头,回头看着他微微挑眉。“怎么?你舍不得高府?” “不是。”笙儿急忙否认。“我只是觉得娘在高府,我就可以多陪陪娘。” 林楚浅觉得自己并不依赖他,也不需要他陪,于是摆了摆手。“整天陪我有什么意思。” 笙儿挠了挠头,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长笙哥哥。” 第240章 教不了你 “长笙哥哥。” 林楚浅还没跟笙儿说上几句话,高子漓便从外面小跑了进来,她跑到笙儿旁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开始撒娇道:“长笙哥哥,我们去玩弹弓好不好?” 笙儿有些为难的望向了林楚浅。“可是三小姐,我今天不想玩弹弓。” “为什么?”高子漓不高兴的嘟着嘴。“我们每天都玩,为什么你今天就不想了。” 林楚浅突然牙疼,感情笙儿每天早出晚归的,就为了陪着她玩弹弓? 笙儿涨红了脸,伸手拨开高子漓的手,生硬的说:“实在抱歉,今日齐夫子留的功课还没做,怕是陪不了你了。” “齐夫人真讨厌。”高子漓气哼哼的撅着嘴,觉得笙儿突然不陪她玩都是因为齐夫子。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林楚浅,突然咧开嘴。“那婶婶陪我玩?” 林楚浅不是很适应婶婶这个称呼,所以她直接摆手拒绝。“我玩不了,我还生病呢。” “噢,好吧!”高子漓失落的低着头,依依不舍的走了。 笙儿尴尬的与林楚浅四目相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起来。“我跟她也不是每日都玩弹弓。” “偶尔还爬树和掏鸟蛋吧!”林楚浅直翻白眼,没好气。 小孩子玩来玩去不都是那几样。 笙儿被她这句话怼的面色涨红,站在原地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没必要生气。 小孩子嘛,天性便是好玩。 在屋里转了一圈,她坐到桌前,拿起笙儿的课本胡乱的瞄了几眼,有些无聊。 笙儿犹犹豫豫的坐在她旁边,有些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娘,你生气了吗?” 他好像经常问这个问题。 林楚浅回想了一下,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反问道:“你很怕我生气吗?” “不是怕。”笙儿见她笑,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就是不想你生气。” “难道是因为生气会长皱纹,你怕我越生气越老?”林楚浅微微挑眉,带着笑意。 笙儿连忙否认。“当然不是。” 林楚浅轻笑,没有再继续逗他。 她翻着手上的书籍,问道:“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 笙儿嗯了一声。 林楚浅嘶了指着上面的字。“写的可以啊,越来越有模有样了。” 笙儿听完很高兴,咧开嘴傻笑了起来。 他的字经过他日夜不分的练习,不仅看起来工整,字里行间的还透着一股大气的风骨。 林楚浅想起自己歪七扭八的现代字体,顿时自愧不如。 笙儿原本还想再多听几句夸奖,门外又跑进了一个人。 那娇小的身影像风突然吹了进来,直奔笙儿。 “长笙哥哥,你功课做好了吗?” 笙儿微楞,心想她才离开不过一刻钟,怎么又回来了? 为难的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功课还没做好。” “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好啊?”高子漓追问。“我还等着你陪我玩弹弓呢!” 林楚浅见笙儿被她拉着袖子一脸为难,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高小姐,你就那么喜欢玩弹弓?” 高子漓歪头想了想,重重的点头。“嗯。” “如果你不介意的我,我来陪你玩玩?” 林楚浅此话一出,不仅高子漓,连笙儿都楞住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们玩弹弓还挑对象?须得年轻貌美? “好啊!”高子漓回过神来,扬起笑脸兴奋的甩下笙儿直扑林楚浅。 高子漓好似生怕林楚浅反悔一般,拉着她的胳膊急吼吼的就往外走。 “慢点,我又不会逃跑。”林楚浅笑着调侃。 高子漓仰头哼了一声。“没有人陪我玩,只有你答应,我当然不能让你跑了。” 笙儿在屋内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跟了上前。 林楚浅被高子漓带到一处稍微偏僻的地方,前方又一颗大树,上面挂着几片木牌,风一吹,木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高子漓从身上掏出一个弹弓,指着五米开外的大树说道:“我们就站在这里,看谁能提前大众树上挂着的木牌” “行。”林楚浅见到木牌时已经了然,这会听了也没有任何疑问。 “我示范一次给你看。”高子漓颇为得意,好似认定林楚浅是第一次玩弹弓一般。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搭上弹弓,眯着眼睛用力往后拉。 林楚浅见她神情自信,姿势标准,还以为她对弹弓一定是颇有成就。 谁知道咻——的一声,小石子破风而行,径直的和树上的木牌擦肩而过。 高子漓见此颇为懊恼,气鼓鼓的跺脚。“又差一点点。” 林楚浅被她这句话逗笑,自顾的笑了起来。 “有本事你来。”高子漓恼羞成怒,伸手一把将弹弓塞到她手里。 林楚浅笑呵呵的接过,从地上捡起小石子之后,慢条斯理的拉开弹弓,没怎么瞄准,转过头对着高子漓微微一笑,手一松。 咚的一声脆响,石头径直的打中了木牌。 高子漓瞪大眼睛,指着她和前方的木牌。“你.....你居然打中了。” 林楚浅耸肩,厚颜无耻的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么优秀。” 弹弓这种东西,林楚浅从小玩到大的好不好?小时候坐在屋顶上,看谁家不顺眼,就打破谁家的玻璃,弹无虚发,从不落空。 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玩,闭着眼睛都绰绰有余。 “不行,你再打一次。”高子漓颇为不服,催促着她再来一次。 林楚浅这个老阿姨嘿嘿一笑,随后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拉起弹弓,自信的勾起嘴角。 咚咚两声,两个石子都分别命中了木牌。 高子漓再次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两个都打中了?” “我想。”林楚浅再次耸肩,贱兮兮的摊手。“这就是天赋吧!” 姗姗来迟的笙儿看到了两颗齐发皆打中了木牌,也是惊奇不已。走上前来,忍不住问道:“娘,你什么时候会玩弹弓了?” 林楚浅摸了摸鼻子,看着两个惊奇外加震惊的小孩子,故走深沉的说道:“佛曰不可说。” ....... 笙儿在回味她的话。 高子漓没想太多,直接二话不说就扑到林楚浅身前抱住她的大腿,开始缠着她。“婶婶,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婶婶,我也想玩弹弓玩的跟你一样好,你教教我嘛,婶婶——” 林楚浅没想到自己随便玩了两下弹弓,居然还会有这种后患? “教不了你,教不了你。” 第241章 见色起意 “教不了你,教不了你。” 高子漓见她不为所动,继续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婶婶你就教教我嘛,教教我——” 林楚浅一阵头疼,正想着怎么甩开她的时候,华成来了。 “三小姐,白姨娘的病还没痊愈,不可顽皮。”华成沉声的训斥。 “华成姑姑。”高子漓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虽然高子漓的府里的小姐,可对华成却是有几分畏惧的,因为后者时常管着她,关键她亲娘还站在她那边。 每次高子漓被华成训斥之后找周玉容哭诉,不仅得不到安慰,还很有可能得到她娘对华成的赞赏和认同。 久而久之,高子漓就越来越怕华成了。 林楚浅忍俊不禁,没想到高子漓在这府里还有怕的人,看来也不是没人能治的了她。 “白姨娘,长笙少爷。”华成客气的欠身行礼,抬眼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夫人命我前来请二位到前院吃饭。” 这突然的饭席打的林楚浅措手不及。 不是吧,她才刚起身,就要去吃鸿门宴了? 去前院吃饭,怕是要高府全家老小都会在,她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姨娘,跟他们一同上桌吃饭,怕是不大适合吧! 林楚浅有些为难,委婉的笑着拒绝。“我与笙儿在后院用膳便可,免得扫了高夫人的雅兴。” “白姨娘不必多虑,夫人说不过是一般的家宴,不用太拘礼。”华成不软不硬的回答。 林楚浅见她坚持,也不好继续拒绝,省得被人以为她不识抬举。 无奈之下,只好跟随着华成一同前往后院。 ** 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有些黯淡。 在高府之中穿梭,视线也完全不会觉得模糊,大户人家的府邸自然是灯火通明,哪怕是偏僻角落都能照得一清二楚。 华成在前方带路,林楚浅静默的跟着,内心忐忑的想着待会即将面对的场面。 她在何府都没有机会跟何任城同桌吃饭,如今到了高府,就要和他们一大家子吃饭,不得不说有点紧张。 有点担忧自己做错了那个步骤,引来他人的侧目,那就尴尬了。 笙儿想必不常在高府之中用晚膳,此时的心情不比林楚浅轻松多少,只是他担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娘。 兴许是受气氛影响,亦或者是有前方的华成压着。 一向皮痒的高子漓都不敢造次,跟在后面乖巧懂事的很。 林楚浅原先自己的穿的那身衣服是上不了台面的,幸得周玉容贴心送了套合身精细的衣裳,头发简单的挽成一个发髻。 看起来虽然比不上柳姨娘娇艳,也比不上周玉容华贵,但也总也多了几分恬静柔和,也不至于像以往灰头土脸的像个老妈子。 笙儿仰头见她,发现她下颚紧绷,忙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娘,不必紧张,义父义母待人宽厚和善,不会刻意为难的。” 林楚浅眼眸微闪,低头对他笑了笑,应了声好。 其实她也不是怕高江夫妇为难她,只是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人,突然在大户人家里吃饭,略微有些紧张,当然也略微有些兴奋。 走在前面的高子漓一直留意着后面,耳尖听见笙儿的宽慰,便转过头来,咧开嘴笑得颇为骄傲:“娘亲和爹爹是世上最好的人了,婶婶你不用害怕。” “我没有害怕。”林楚浅哑然失笑。忍不住调侃。“那你最喜欢的人怎么不是娘亲和爹爹?” “这个嘛?”高子漓撅着嘴开始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眼神躲闪的瞄了几下笙儿,最后想不出所以然,只得挫败的说:“我也不知道。” “我看呐。”林楚浅含笑的流转在他们两个半大的小孩之间,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高小姐怕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年幼且无知的高子漓歪头,满是不解,原先的问题没想明白,又来了新的字眼,她皱着小脸,懵懂茫然。 笙儿听了不禁撇过头,脸颊微红。 林楚浅轻笑,眼神落在笙儿虽然稚嫩,但清秀无比的脸上,粉雕玉琢的五官清冽干净,这样的小男子,也很容易得到小女子的芳心吧! 这可不就是见色起意嘛? “咳咳——” 华成在前方原本不动神色的带着路,听到林楚浅的打趣觉得颇为尴尬,便轻咳了几声,以免她带偏了高子漓。 林楚浅原以为自己的说话足够低调,却不想华成耳尖的很,这点风吹草动在她看来跟惊涛骇浪一样明显。 确实,华成也没想到见面时一直唯唯诺诺,躲在别人身后恨不得融为背景的白姨娘,会有如此跳脱的一面。 对待高子漓,竟是没有诚惶诚恐,可是轻松随意。 竟有华成提醒,林楚浅倏然明白自己失言,连忙敛声,不再多言。 月亮已经悄然的爬上来了,清辉的月光照在人身上,好像逼退了几分身上残留的暑气。 高府之中灯火通明,经过的下人三三两两,进退有度,见到华成都知晓行礼以表敬重,这由上至下的规矩,倒是做的比何府周到许多。 穿过一段廊桥,拐角之处豁然开朗。 灯光亮如白昼,席上早已端坐几人,皆是静默无声,倒像是特意在等候她们。 林楚浅呼吸一窒,远远竟瞧见上座之处一名男子正襟危坐,不动神色却让人无法忽视。 “爹爹。”一旁的高子漓一踏进门便迫不及待的扑向席上的男子。 林楚浅并未任何意外,不露痕迹的扯了扯嘴角,果然那男子便是高江了。 她低垂眼帘,恭敬的随着华成一同入席,极力的把自己的姿态拉低。 周玉容站起身,热情的迎接她们一行人。“白姨娘总算来了,我原先还担心你身子未能痊愈,而我又如此唐突的邀你前来,怕你为难。” “夫人言重了,你诚心邀请,我又怎么觉得为难?”林楚浅依旧低垂着头,规规矩矩的美版半分造次。 摸不清这个周玉容有没有其他的心思,她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高子漓爬上高江的怀里,搂着他开始撒娇:“爹爹,漓儿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高江锐利的眼眸化雪般柔和,溢出一丝笑意勾了勾她的鼻尖。“我看漓儿是到处疯玩,玩的都快忘了亲爹了。” “才不是呢!”高子漓嗔怪的哼了一声。 “还说没有,今日我一回来就听见你娘说了,你逃课到后院玩,不慎落水还连累了别人替你遭罪。”高江故作严厉的沉了沉脸。 第242章 高江 “还说没有,今日我一回来就听见你娘说了,你逃课到后院玩,不慎落水还连累了别人替你遭罪。” 高子漓心虚的抠了抠手指,眼神瞄了一旁林楚浅,低声说:“漓儿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高江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抬眼对着林楚浅笑着略表谢意:“昨日漓儿落水,幸得有白姨娘相救,此事无以回报,若是白姨娘心有所求,可以尽管开口,我高江毕竟竭尽全力。” “......”林楚浅一愣,这个她脸都没看清的高江,现在算不算在试探她? 试探她救高子漓是否另有所求? 亦或者试探她是不是有心攀高结贵之人? “高大人话至于此,实不相瞒,我确有一事想求。”林楚浅依旧保持着低姿态,但语气却十分平和冷静。 周玉容在一旁脸色有些未免,略有迟疑的望向高江。 “噢?”高江微微的笑了下,却让人察觉不到半点暖意,好似倏然对她生了几分厌烦和轻蔑。在官场之中行走多年的老油子,自然是知道以他的家世背景是难以结交到心无城府的志诚之人,对于有利可图的人早已见怪不怪。“白姨娘直说。” “若是可以,我希望高大人能代老爷替笙儿向齐夫人拜师。”林楚浅微微抬眼,有些好奇想看清这个高江的真容。 明亮的灯光之中,他一身深褐色长袍十分内敛,剑眉星目,颇为俊朗,只是板着脸,一对眼眸锐利非常,几乎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高江似乎对她的请求略感诧异。“白姨娘心中只有此事相求?” 林楚浅缓缓点头。淡淡的说了一个字:“是。” 高江微眯眼睛,带着探究和打量的看着眼前这个寻常不过的妇人,原以为是庸俗之辈,求得不过名利两字,却不想提了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要求。 四目相对,林楚浅与他对视了一会,后面回过神来觉得这样看着对方有些失礼,忙收敛眼神望向了地面。 气氛有些微妙,周玉容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此事白姨娘就算不说,原先我和老爷也早有打算,长笙是我们的义子,齐夫人愿意收他为徒,我们也很为他高兴,可惜何大人尚在漓洲,这拜师一直拖着也不是事,今日白姨娘既然开口,此事我们便有成算了。” “如此,便多谢高大人与高夫人了。”林楚浅淡淡的颔首,微微欠身以表谢意。 周玉容连忙把她扶住,拥着她到桌前,热情的安排她入座,甚是体贴:“别站着了,都坐下吧,这不过寻常家宴,白姨娘亦不必拘礼。” 林楚浅坐在周玉容身旁,笙儿坐在她下方,对面是高府的三位千金。 短暂的交谈好似这样悄然无息的收尾,高江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头陪着怀里的高子漓逗玩了起来。 “爹爹,你今日几时回来的,怎么没人跟我说?”高子漓在高江的怀里胡乱拉扯,仰着头有些不满居然没人告诉她爹爹回来了。 高江脸上恢复成和蔼的笑容。“这府里上下都知道,怎么只有漓儿不知道?” “怕是漓儿玩疯了,连爹爹回来都懒得理会。”一旁的高子裳轻声开口,带着盈盈笑意。 高子嫣跟着起哄。“没错,爹爹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几日,三妹时常逃课,累的小桃每日在府里四处找她。” 林楚浅抬眼,望向那对面那娇俏的高府二小姐,高子嫣,年方九岁,声音清脆,五官与高子裳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比起高子裳的沉稳端庄,她显得跳脱了些。 她抬眼望向坐在高江怀里的高子漓,与另外高小姐相比,高子漓倒是比较像她爹多一些。 她们一家人打趣声中,众人开始用膳。 饭桌上气氛和睦,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古怪规矩,反而是随和自在的如同寻常人家。就是高子漓坐在椅子上不甚安分,时常站起来指点江山,要求谁谁谁给她夹菜。 林楚浅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 高江虽然身处高位,却刚正不二,在都城里是有名的清正廉明的好官,名声在外也就罢了,偏偏他与周玉容的姻缘也是一段佳话。 听说高江对周玉容一见倾心,而后四处打探她的出身家世,当时周玉容在官场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正是朝廷新贵,多少女子瞻仰着他的风采。 可惜他偏偏对当时不过小户人家的闺女周玉容钟情,打探清白之后,便浩浩荡荡的拜帖去求亲。 周玉容没有拒绝,两人举办了盛极一时的婚礼之后,便恩恩爱爱到至今。 都城里许多人都背地里挤兑着周玉容迟早失势,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子怎么配得上炙手可热的御史大夫? 众人等了又等,等着周玉容沦为弃妇,等着看她笑话? 可惜他们等了十几年,高江对周玉容依旧一片赤忱,初心未曾改变。十年如一次的恩爱断了他人看热闹的心思。 虽然周玉容接连三胎皆是女子,高江也没有半分介怀。 成婚十几载,不曾收房亦无纳妾。 高江算得上世上专情之人了。 拜他所赐,周玉容在这都城了也活成了人人羡慕的女子。 林楚浅微微出神,觉得在这样友爱的家庭之中长大,应当乐观开朗,待人善良和善才是。 怎么高子漓在文中长大之后却成了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莫不是只为情这一个字? 果然爱情使人疯狂。 林楚浅想到这里不禁轻叹了一声,这倒是有些可惜。 “白姨娘为何叹气?”周玉容回头,甚是关切的问道。 “啊?”林楚浅回过神,发现满桌人的是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叹了一口气。 这就有些尴尬了,她只是随便胡思乱想了一下而已。 她抿嘴微微一笑,轻声说:“我不过是觉得看到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有些羡慕罢了。” “白姨娘若是不介意,可以时常来高府做客。”周玉容很随和,说话语气也很温柔,和风细雨。 林楚浅有些受宠若惊。“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怕叨扰了夫人。” “无妨,怎会觉得叨扰。”周玉容转头与高江对视一笑。“长笙乃我们的义子,你是他的生母,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而且我初见你便觉得十分亲切,你不必如此客气拘谨,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玉容。” 第243章 尴尬 “长笙乃我们的义子,你是他的生母,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而且我初见你便觉得十分亲切,你不必如此客气拘谨,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玉容。” 林楚浅被她拉着手,一时有些骑虎难下的窘迫。“这.....怕是不大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周玉容故作恼怒。“莫不是白姨娘看不上我,不想与我深交?” “......”这周玉容突然来的热情,倒是让她难以承受。 林楚浅讪笑。“怎么会,只是我自知自己的身份,夫人待我这般真诚,一时受宠若惊。” “白姨娘不必妄自菲薄。”周玉容展颜一笑。“日后你我二人,便是故交好友,不必拘泥于身份地位。”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楚浅在不冷不热的,怕是会让人觉得不识好歹。 林楚浅连连点头。“夫人所言.....” “嗯?”周玉容故作责怪的盯着她。 林楚浅尴尬,硬着头皮急忙改口。“玉容.....” 周玉容甚是满意,笑着给她夹了些菜,亲昵的让她多吃一点。 林楚浅僵硬的笑了笑,微微低头,决定从现在开始连大气都不喘一个,省得引起周玉容的注意。 和谐的饭桌进行的很顺利,高子漓坐在高江身旁,虽然调皮捣蛋,但也是众人的开心果,高子裳与高子嫣两人皆是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可以明显的看出,高府全家都爱高子漓。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配啊! 高子漓刚歪头做了个鬼脸,眼角扫到林楚浅这个婶婶,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爹爹,见色起意是什么意思?” 话一落,桌上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有林楚浅被惊得一口米饭卡在喉咙里。 “咳咳咳——”拜高子漓所赐,林楚浅放下碗筷,捂着嘴才是大声的咳嗽起来。 众人被她涨红的面容所吸引,周玉容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一旁的笙儿亦十分贴心的帮她拍后背。 小小的手掌,在她的后背不轻不重的拍打着,林楚浅扫了她一眼,见他眼里竟有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恼怒的横了他一眼,接过周玉容的水猛喝了一口,这才消停了下来。 周玉容关切的问道:“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被噎到了?可有好些?” “好多了,多谢高....玉容。”林楚浅嘴巴打瓢般的回答。 众人见她已无大碍,重新把注意力拉回了高子漓身上。 高江饶有兴趣的问道:“漓儿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林楚浅低垂着眼帘,心里祈祷着高子漓这丫的女配不要把事情拐到她身上,不然实在太过羞耻! 可惜天不遂人愿。 高子漓的小手直直的指向林楚浅,耿直却单纯的说:“今日婶婶说我喜欢长笙哥哥是因为见色起意,可是见色起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满堂寂静。 徒留林楚浅一人汗如雨下,心跳如雷。这高子漓居然就这么直接的把她给卖了。 真的谢谢啊,不讨喜的女配。 众人的视线再次回归到林楚浅身上,她只觉得头皮发麻,窘迫之下只能连忙笑着解释:“今日我与三小姐说笑呢?却不想她不仅当真了,还上心了,实在是.....令我汗颜。” 这会众人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她吃饭吃的好好的会被呛到了? 周玉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好笑。顺着她的话打趣道:“白姨娘说的倒也没错,漓儿对长笙没准便是见色起意!” 高子裳姐妹不禁掩嘴一笑,望向此刻同样面红耳赤的母子。 林楚浅真的觉得老脸一红,笙儿则是觉得窘迫至极。 高江拿起酒杯,轻掩笑意,唯有高子漓这个始作俑者一脸懵懂。“爹爹,你还没跟我说是什么意思呢?” 高江放下茶杯,漫不经心的笑着说:“这个问题,你不妨问问跟你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更为恰当?” 高子漓歪头想了一些,觉得她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眼睛看向林楚浅,脆生生的问道:“婶婶,你说的见色起意是什么意思?” 林楚浅囧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起来,早知道就不要多嘴皮痒的去调戏她了,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要她如何清丽脱俗的解释见色起意这四个字呢? 未免太过为难。 她放下碗筷,下意识的摩梭起自己的下巴,眼睛轱辘的转了一下,灵机一动,有了。 她坐起身,轻咳一声,一阵正经的解释道:“见色起意的意思呢,就跟你看到美味的食物会想要品尝,看到漂亮的衣服会想要拥有是一样的道理。” 林楚浅避重就轻的回答并不能让高子漓感到满意,她的小脸皱的跟紧,越发迷惑:“可是长笙哥哥不是美味的食物,也不是漂亮的衣服啊!” “........”林楚浅坚强的笑了笑,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跟这个傻憨女配开玩笑,她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高江自己不解释而要她解释,现在看来,这位女配祖宗,就是亲爹也很难跟她搭上同一频道, 纵目睽睽之下,林楚浅不好意思崩溃暴走,于是只好耐心的转换了另一种思路。“不知道三小姐第一次见到笙儿时感觉他为人如何?” “第一次见长笙哥哥?”高子漓舔了舔嘴角的酱汁,认真的回想起与笙儿初见时那喧闹繁杂的画面。 耳边时震耳欲聋的声音,有男有女,但是陌生的她无从适应,娇小柔弱的她被许多人有意无意的推搡着,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让她心惊胆战。 在她最是无助彷徨的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哥哥出现了,他看着并不比她大多少,但是身处闹市孤身一人却十分从容。 所以当他对她施以援手的时候,她好不犹豫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上有非常细微的茧,在她的手心里摩擦有点痒痒。 他拉着她挤过人群,灿烂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白皙光滑的脸颊上长着细腻柔软的绒毛,他转过头对她安抚的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害怕。 她就那样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突然觉得:“他长得好好看,比我还好看。” ‘噗哧——’ 高子漓从回忆中抽离,发现自己的姐姐和娘亲都忍俊不禁的看着自己,就是爹爹,也是眼含笑意。 林楚浅笑眯眯的对她点头,既放松又笃定。“这便是见色起意。” 第244章 对诗? “这便是见色起意。” 高子漓瞪大眼睛,好似难以置信,没想到那番心跳加速的经历,便是她口中的见色起意。 笙儿在一旁囧的满脸通红,实在是对于单纯懵懂的高子漓无计可施。 林楚浅抿嘴笑了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所有的一见钟情,一开始其实都不过是见色起意。 只是不知道这个高子漓是对笙儿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 有关见色起意的一起仓促收场。 林楚浅硬着头皮在周玉容的关怀以及高江的打量下吃完了晚饭,撤桌时还不漏痕迹的打了个嗝,显然这顿饭十分消化不良。 原以为今日到此为止,饭后便各自回房,却不想周玉容不知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竟是带着林楚浅移步到后院的花园之中。 美其名是要同她赏月看花,以弥补她昨日落水错过美景的遗憾。 林楚浅很想说她没有这样的遗憾,可周玉容盛情难却,只好耐着心思陪同。 高江饭后便回了书房,家中女眷连同笙儿一同到了后花园。 林楚浅端坐是灯火阑珊的边界,望着满目娇艳的鲜花,附和了几声惊叹之语,便心不在焉的沉默了下来。 今日月光皎洁明亮,微凉的月光洒落下来,被耀眼的灯火打落的四分五裂,像冰与火碰撞一般消失在角落里不易察觉,只有仰头观望,才能感受到其光辉的神采。 花前月下,桌上是美味的糕点及上等的茶水。 姿态恬静的高夫人很是热络,拉着林楚浅唠了好生家常,无外乎一些生活琐事。 不轻不重的回了几句,避开有关柳姨娘的些许刻意而为的不愉快,她在何府过得也算不错。 其他的四个晚辈,高子裳和高子嫣年龄较为相近,于是便亲昵的坐在一起说了一些女子之间的私密小事。 笙儿则是坐在林楚浅身后不远,静静的看着她,或看着月亮。 高子漓不甘寂寞的蹭在他身边,不厌其烦的碎碎念,时常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林楚浅想,这样的夜晚,也不算无趣。 周玉容虽然身份尊贵,但却对她十分热情,与柳姨娘那浮于表面的情感不同,周玉容显然已经从内心深处把她当成一个故知,言语之间的亲切与重视,皆可以感受的出来。 “说实话。”周玉容突然拉起林楚浅的手,很是坦然的说:“初次见你时,我并无发觉你与他人有何不同,可当你知道你明明不懂游水却能毫不犹豫的去救漓儿时,我便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林楚浅想抽回自己的手,觉得很不习惯,可她微微使劲却还是没办法挣脱,仿佛被其钳制住了一般。 实在是无奈。她客气道:“倒是你高看我了,我其实不过寻常妇人。” 寻常到不能在寻常的那种,她心里嘀咕:所以请你放过我吧! “你当然和他人不同。”周玉容非常不赞同。“不是我自以为是,而是你有所不知,在这都城之中,大半的官家女眷见到我都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我,什么好话我没听过?什么马屁我没受过?” 林楚浅讪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周玉容见她表情怪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特意讨厌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原先去何府时见到柳姨娘,我便是极为不喜的,但是对你倒是不讨厌。” “你救了漓儿之后,我回过头来仔仔细细的想了一番,才惊觉自己一直忽视了你谦逊低调的言谈,我这才幡然醒悟,你是多么荣辱不惊,不争不抢的女子。” “然后我就在想啊,你这样淡泊名利的女子能教养出笙儿这般优秀的孩子,便也就不奇怪了。”周玉容一番话说完,还回头很是慈爱的看了笙儿一眼。 荣辱不惊?不争不抢?还淡泊名利? 林楚浅是发现不了自己身上有这样的特质和美德的,她只觉得这个成语的诞生都归功于她的咸鱼心态。 未免高看了她。 林楚浅当即便笑着摆手:“夫人过誉了,其实我不过是......”没什么追求吧了。 “你不必说。”周玉容拉着她的手,很温柔的拍了几下,体贴的说:“我懂,我都懂。” 林楚浅惶惑不已,也不懂周玉容又独自领会到了什么? “还有,不是说了唤我玉容便可,不必拘礼。”周玉容笑着纠正。 “不不不,唤夫人的名讳实在不妥。”林楚浅连忙趁机推辞。“还是唤夫人好了,省得日后外人猜忌。” 周玉容迟疑了一下,经她提醒,才想起若是外人听到她一个何府的姨娘对她直呼其名,却是免不了猜忌打听。 想想也有些麻烦,原先并没有多想,现在才觉得自己似乎欠缺考虑。 “想来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夫人亦不必太在意。”林楚浅默默又补上一句。 周玉容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是真心想和她结交,既然开口让她喊她名讳,突然又收回实在不妥。 “娘,我们来作诗吧!”一旁的高子裳笑着提议。 周玉容被突然转移了注意力,觉得称呼这种事情却是无关紧要,大不了日后再斟酌便是了。 此时花前月下,作诗取乐才是雅事,她顿时兴致高涨,点头答应,心思也从林楚浅抽离了出来。。“今夜良辰美景,你我相谈甚欢,与小辈们对诗几首,倒也是不算辜负。” 林楚浅欲哭无泪,做事利落的周玉容直接指着台上的月亮,笑着高声道:“我们就用天上的明月作诗如何?” “好。”高子裳和高子嫣兴致十足,连声答应。 林楚浅回头看了笙儿一眼,却见或者眼神微闪,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得了。 作诗就作诗呗。 跟明月有关,很简单,但总归是要念一首稀疏平常的诗吧! 否则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接受九年义务教育而来的才华,那就不好了。 高子裳身为长女,站起身,对着皎洁的月光不紧不慢的念起了诗:“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高子裳话音刚落,高子嫣便迫不及待的接上。 两人相视一笑,姐妹之情尽现眼前。 周玉容很是欣慰的点头微笑,眼神望向一旁的笙儿及高子漓。 高子漓吐了吐舌头心虚的转过头。 笙儿站起身,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释然一笑,幽幽开口:“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林楚浅颇为嫌弃,上次让他念诗时说的也是这句,没意思。 周玉容还算满意,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山遥水皆有情。” ........ 第245章 那就露一手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山遥水皆有情。” ........ 高家母女三人,对诗倒是对的不亦乐乎。笙儿在一旁偶尔念上几句,眼睛不时的落在林楚浅身上,似是有些忌惮,怕她生气。 林楚浅觉得此时自己喝喝茶水吃吃糕点,然后不时给周玉容几个鼓励的笑容,如此低调,如此平淡,便是万幸了。 她并不想出风头,也因为周玉容的忽视而松了一口气。 幸得周玉容以为她深闺妇女,想必能识字就很了不起,至于作诗这种风雅之事,怕是认为她见都没见过。 一旁的高子漓就像是这个家里的异类,高子漓对于读书一向乏味,此时无所事事的正觉得无聊,想找个人陪她玩。 娘亲和姐姐是不指望了,笙儿也兴致盎然的加入他们的对诗队伍,只剩林楚浅一人气定神闲的观望。 她毫不犹豫,小跑到林楚浅身边,巴着她的胳膊说道:“婶婶,这里好无聊,我们去玩弹弓吧!” 林楚浅低头,对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会啊,我并不觉得无聊。” “你跟我一样都听不懂,怎么可能不无聊。”高子漓不大高兴的撅着嘴。 “我跟你不一样。”林楚浅想起饭桌上因见色起意引起的窘态,就忍不住想打压一下她。“我听得懂。” “骗人。”高子漓气鼓鼓的瞪着她。“我才不信。” 好似只有林楚浅跟她一样听不懂,才显得她不那么愚蠢。 林楚浅笑而不语,眼神里的得瑟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高子漓气不过,叉着腰大声的说道:“你听懂那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而是自己在这里喝茶吃糕点!” 她突然拔高的声音,让林楚浅的头皮发麻,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周玉容等人作诗的节奏被打乱,转头看向气鼓鼓的高子漓,有些不悦的呵斥道:“漓儿,不可无礼,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事情因自己所起,林楚浅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三小姐正和我说笑呢,夫人切莫责怪她。” 周玉容伸手把高子漓拉回身边,低声询问:“白姨娘所言可否属实,漓儿你真的没有耍小性子?” 林楚浅心里咯噔一下,看高子漓气呼呼的神情就知道她即将说出来的话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是。”高子漓恼怒又委屈的哼了一声。“婶婶不愿意教我玩弹弓,还骗我说听得懂娘亲和姐姐们念的诗。” 周玉容一听就全明白了。 肯定是高子漓想找人陪玩,谁知道对方不愿意,然后就耍性子了。 “你怎么能说别人骗你呢。”周玉容带着歉意的看了林楚浅一眼。“白姨娘也许真的听得懂。” “骗人,我不信。”高子漓固执的坚持。 林楚浅太阳穴发疼,好像一拳打扁这个不讨喜的女配。 瞧不谁呢! 她听得懂诗词,就那么难以接受吗? 一直默默无声的笙儿此时突然忍不了了,上前便为其争辩。“我娘当然听得懂,不仅听的懂,我娘还会作诗呢!” 林楚浅欲哭无泪。我真是谢谢你啊,儿子。 周玉容略微错愕,而后低头对高子漓说:“你看,长笙都如此说了,你还有什么理由耍小性子,还不跟白姨娘道歉。” “我不。”高子漓撇过头,莫名的执拗。“她要是懂,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玩。” 她偶尔的小性子,周玉容也感到颇为头疼,此时只好将目光投向林楚浅。“那是不是白姨娘作诗一首,你便会相信,然后跟她道歉?” 高子漓想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头,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定。“嗯嗯。” 林楚浅很想对着周玉容摆手:不必了,我真的不需要她的道歉。 周玉容望向林楚浅,眼神里是温润的宽和,还有些许试探。 众人皆噤声,等待着林楚浅作诗一首,此情此景,进退两难的她只好硬着头皮想了一首。 “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话落,鸦雀无声。 林楚浅神色淡漠,并不觉得自己的念出来的诗有多么精妙绝伦,周玉容等人也不知道诧异于她果真会作诗,还是诧异于她竟作得一手好诗。 连连说不出话,唯有高子漓最后心服口服向她道了歉。 月下赏花的活动很快结束,夏日的夜晚很是清凉,吹出阵阵睡意。 林楚浅与笙儿回到房间时,体贴至极的高府丫鬟已为她备好热水,痛痛快快的洗漱了一番,便早早上了床。 闭着眼睛想起今夜回来时,笙儿在路上问她的问题。“娘,刚才在高夫人面前作诗,怕是让她对你上心了。” “上心?”林楚浅轻笑,有些无奈。“我也是骑虎难下,如今的处境,会不会作诗,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周玉容种种细节中可以看出,她以及高江,对笙儿的重视。 对林楚浅的试探,其实不过是想看看,她是否时愚昧无知,不识大体的人,也免得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生生的被自己的娘亲拖累。 现在看来,高家夫妇可以放心了。 ** 月色如水。 窗棂上的风把桌上的油灯吹的微微发颤,噼里啪啦的发出轻微的响声。 高江披着外衣坐在椅子上,身旁是层层叠叠的折子,微蹙眉头盯着手里的折子,掩嘴不经意的轻咳了一声。 “老爷。”周玉容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恰巧听到他的咳嗽声,上前忍不住责怪道:“夜深了,还在看折子,你也不怕把身子熬坏了。” “无妨,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高江语气温和,对着她露出些许笑意。 “咳咳——” 周玉容见他又咳嗽,既无奈又心疼,连忙把手里的羹汤放下,走到他身侧轻轻的替他顺气。“我特意给你炖了冰糖雪梨,赶紧趁热吃了,免得真落下毛病。” 高江不在嘴硬,拿过羹汤时忍不住调侃:“为夫遵命。夫人有心了。” 周玉容忍不住回以笑容,看着他把羹汤喝完,这才心安了些。 “老爷觉得白姨娘如何?” 高江向后靠坐了些,看着屋内跳动着的火苗,沉吟了片刻。“为人看起来好似怯懦安分,言谈举止倒也算是大方得体。” 想起高子漓问她见色起意时的场面,他又忍不住一笑。“细看便能知晓她与寻常的高门贵妇大有不同,颇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做事风格。” 第246章 知己 “细看便能知晓她与寻常的高门贵妇大有不同,颇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做事风格。” 周玉容在一旁连连点头,带着笑意又把月下作诗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与高江描述了一番。 高江颇为诧异,据他所知何府的白姨娘并非是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的女子,平日里的消遣做多不过是做做女红之类的玩意,却不想还有这份才情可以做出这等诗句。 “原先我也觉得她未免太多怯懦了些。”周玉容温声说道:“可接触过几次之后,却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惊喜之处,她的脾性及品格是其他人没有的,且与她相处,让人十分舒服愉悦。” “看来,你对她很有好感。”高江笑着打趣。“莫不是因为她救了漓儿,所以你便觉得她样样都好?” “当然不是。”周玉容嗔怪的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是觉得她与其他谄媚讨好的女眷不同,自有风格,不为强权富贵所折服。” “那依夫人来看,她怕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知己了?” “老爷。”见他依旧不正经,周玉容忍不住轻打了他一下。“我是觉得如此之人,可以结交。” “夫人所言极是。”高江拉住爱妻的手,轻叹了一声。“只是我觉得这白姨娘,不像寻常之辈,而且看着也无心与我高府深交。” “态度确实很是冷淡。”周玉容微凝眉头。“莫不是在摆弄那欲情故纵一套?” 高江忍不住被她如此认真的欲情故纵逗笑,起身搂着她的腰,两人缓慢的走向里屋,他低声的说道:“想来不是,没准是因何府有柳姨娘握在手里,她担心与高府走得太近,太过打眼,若是惹人眼红妒忌,以她的身份,在何府里怕是落不到什么好。” 周玉容一听,恍然大悟。 “没错了。”她颇为激动。“每次见那柳姨娘,都恨不得把白姨娘踩在手里来垫高自己一般,想必白姨娘并非无心与我结交,而是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高江笑着点头,温声赞叹:“夫人果真聪慧。” —— 微风徐徐。 阳光明媚,树上的叶子飒飒作响,低吟的蝉鸣连绵不绝,这样的午后让人睡意昏沉。 林楚浅坐在檐下,再次被逃课的高子漓缠着打弹弓。 她已经在高府带了两日了,身体早已无恙,她有心想告辞回府,可周玉容却早早出了门,她又不好不告而别,只得继续在高府里呆着。 万幸的是柳姨娘今日并没有前来高府探望她,这时她放松了不少。 “婶婶,你再打一次弹弓给我看看可好?”高子漓拉着她的手,没皮没脸开始撒泼。 林楚浅摇头,直接拒绝。“不好,三小姐,我昨日打中也不过凑巧罢了,还是不要献丑了。” “骗人,婶婶你骗我。”高子漓嘟着嘴,语气很是激动。“昨日你明明很轻松就打中了木牌,怎么可能是凑巧,我不信。” 爱信不信。 林楚浅别过脸,都不想理她。 高子漓见此,依旧死皮赖脸的围着她不断祈求。“婶婶,你就再打一次给我看嘛,实在不信,教教我也好啊!婶婶.....” 烦,真的好烦。 林楚浅被她软磨硬泡了至少半个时辰,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勉强顺从了她。 两人来到昨日的树下,林楚浅捡起一块小石子,很是敷衍的拉开弹弓,短促的破风声之后,石头无辜的掉落在远处的角落。 没打中! 高子漓瞪大眼睛,无法相信。“婶婶你怎么打偏了。” “我说了昨日是凑巧。”林楚浅撇嘴,为了彻底的断绝高子漓找她练弹弓的心思,她一连打好了好几次弹弓,皆是巧妙的与木牌擦肩而过。 “怎么可能!”高子漓怀疑人生。“昨日两颗齐发都能中,怎么今日就打不中了?” 林楚浅见她满脸不解,侧过头憋着笑意,拿起小石子再次拉开弹弓,再次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时,她故作气急败坏的把弹弓塞回高子漓怀里。 “不玩了,打这么久都没打中,一点都不好玩,还给你,你自己慢慢玩把!” 话罢,便只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高子漓转身离开,背着她笑容满面,心里恶劣的想,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再烦她了吧! 果不其然,林楚浅离开之后,高子漓便闷闷不乐的独自玩起了弹弓,一次又一次的发射,三次之中基本有一次便能命中。 只是在高子漓看过林楚浅‘凑巧’便能命中两个木牌之后,她便忍不住想尝试一下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于是她一个人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怎么同时击中两块木牌。 ** 周玉容一大早便出府了,等到黄昏时才回府。 回来之后并赶紧命人去请林楚浅,说是有事要与她商议。 林楚浅并不知晓周玉容要与她商议什么事情,但是思来想去,想必除了笙儿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可商议的。 由丫鬟带到屋里之后,林楚浅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候着,旁边是温度适宜的清茶,她拿起来轻轻的嗅闻了片刻,浓郁的茶香让她精神一振,忍不住轻抿了一口。 颇为诧异的发现,这是之前宴会上周玉容特意邀请她品尝的那所谓贵如黄金的雪萃茶。 “让白姨娘久等了。”周玉容笑意吟吟的出现,身上的穿着比以往更为讲究的衣袍,滚边的金丝沿着衣角蔓延,精美繁杂的花纹刻画着庄重与尊贵。 她见林楚浅望着她的衣服,忙解释道:“今日进了趟皇宫,身上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下,还望白姨娘不要介意。” “怎么会。”林楚浅连忙低头,语气十分恭敬。“夫人言重了,我怎会介意。” 周玉容上前拉着她入座,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说:“这次我叫白姨娘过来,其实是想跟你商议一下长笙拜师一事。” 果不其然。 林楚浅没有过多的意外,她微微点头。“夫人请说。” “原本收长笙为义子时,念及何大人不在,何府之中有好似无人能做主,于是便没有宴请病科正式收笙儿而义子,虽然你我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此次长笙拜师一事,便不能在如此委屈了。” 周玉容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便轻轻的端放在一旁,转过头拉着林楚浅又是一番温声细语。 第247章 回来了 周玉容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便轻轻的端放在一旁,转过头拉着林楚浅又是一番温声细语。 “笙儿此次拜师一事,我与老爷昨夜商议过了,由我们出面筹办,拜帖上门,宴请宾客,这些都可以高府的名义行事,这样也能让外人知晓长笙与高府的渊源,也省得以后他人在背后议论。” 周玉容说完,有连喝几口茶水。 想来这番话,她不仅废了心思,还废了许多口水。 林楚浅并无太多意见,笙儿拜师一时原本她就不知该如何同何任城开口,也担心何任城会不会有其他的心思。 这次有高府出面,再好不过了。 如此她不必再费心,也能让笙儿体体面面的拜师。 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开始,等笙儿拜师之后,这都城里的所有人便会知晓何府的四少爷犹如横空出世,不仅做了御史大夫高江的义子,还拜入了齐夫子名下。 也许从此以后,笙儿的身份地位便不可与往日同论。 周玉容的好意,林楚浅听出来了,也很是感激。衷心的向其行礼;“夫人有心了,此情此意我与笙儿怕是无以回报。” “白姨娘这说的是那里的话。”周玉容连忙把她扶起来,故作恼怒的责怪道:“长笙与你都救过漓儿的性命,都是我高府的恩人,这不过是绵薄之力,白姨娘不必如此。” 林楚浅偏执的欠身,抬头真诚的再次道谢。“我在这里替笙儿谢谢夫人了。” 周玉容无奈,只好由着她。“我既是长笙的义母,这些便是理所应当的。” 林楚浅笑而不语,心里想着这世上哪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事情商议完毕之后,周玉容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十分关心的问候了她的身体情况,林楚浅这才想起,自己来时便以准备好了要跟她辞别。 “夫人,我身子已无大碍。”林楚浅顿了顿。“这两日在高府多有叨扰,我与笙儿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逗留,而且何府中尚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也不好耽搁了去,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明日一早便回何府,这几日在高府,多谢夫人照料了。” “白姨娘何必如此着急。”周玉容颇为不舍。“身子已无大碍是好事,可以在府里多待几日,也好有个人陪我说话,你都不知我在府里有多沉闷,成日里都找不到一个人说话。好不容易寻到你,怎得便要离开了?” 林楚浅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场面话,还是真心想挽留她? 不想深思,于是还是笑着婉拒了她,依旧坚持明日一早回何府。 “怕是没办法继续在高府逗留了,府中还有诸多琐事,若是还不回去,怕是不好。” 周玉容挽留无用,只好点头,颇为遗憾。“原想与白姨娘多说些体己话,却不想你这么快便要走了。” 她想起昨日高江所言,忍不住轻叹,心想也许林楚浅是怕在高府逗留太久,柳姨娘不喜。 “夫人若是寻不到人陪你聊天解闷,也可派人到何府支会一声,届时我定是不会拒绝。”林楚浅客气得说道。 原是客客气气的场面话,却不想周玉容转忧为喜,拉着她欣喜的说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随便找个由头便回绝了我。” “.......” 林楚浅尴尬的笑着点头,没想到周玉容居然当真了。 ** 当夜林楚浅再次出席了高府的家宴,幸得此次没有高江,气氛亦没有那般严肃,与周玉容交谈了一番之后。 感受到对方有心结交的诚意,便也不在那般不冷不热的回应。 放松了下来,与周玉容交谈便随意了许多,慢慢的后者也越加的肯定林楚浅并非如她表面看起来那般平庸软弱。 陪着周玉容谈天说地的胡扯了一番之后,翌日一大早,林楚浅便收拾好自己的那点行李离开了高府。 周玉容有心,特意让人备了马车,还送给了她许多东西,想来是大概清楚她在何府的境况,竟是贴心的送了几批上好的布料和珍贵的补品。 林楚浅十分感动,好好的感谢了一番,最后在周玉容万分不舍的眼神下坐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一路马车行的很是稳当,林楚浅看着车厢里这堆积慢慢的东西,忍不住轻叹。 等到了何府,被柳姨娘看到了,怕是有些麻烦。 柳姨娘这边一早便收到了林楚浅要回府的消息,她冷哼了一声,心想她再不回来怕是得她亲自去请回来了。 为了给林楚浅一个下马威,她一早便命人去支会了门房的人,等林楚浅回来了,没她的准许,不许给她开门。 她倒要看看,这白姨娘在高府做了几天,会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无所知的林楚浅从马车上跳下来,陪同他一同回府的高府下人去敲门,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 站在马车边说明了情况,摸着额头上的汗很是着急。 林楚浅一听敲门没人应,便知道是柳姨娘又搞幺蛾子了。 何府虽然比不上高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可守门房的下人也是很有规矩的,怎么着都不可能听不到别人敲门,更不用说这还是大白天。 斟酌了片刻之后,林楚浅让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便直接让他们回去了。 那随同了一路的下人有些犹豫,不放心她一人在此等候。 林楚浅摆了摆手,表示无碍事,便催促他们一行人走了。 看着马车行至消失,林楚浅深吸一口气上前,用力的敲了敲厚重的大门,听到里面轻微的响声便知道是有人去通知柳姨娘了。 于是便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有人在吗?替我开开么,我是白姨娘。” 无人回应。 林楚浅又耐心的敲了一会,约莫两刻钟之后,门缓缓的打开了。 咯吱咯吱的,好像尘封了许多一般。 来开门的不是门房的刘叔,而是另一个看门的下人阿财,二十出头,嘴角有颗大黑痣,还长得毛,虽然对着时常笑得傻憨,但是林楚浅一直觉得他猥琐。 阿财推开了一条缝,笑着说道:“白姨娘您回来了。” “对啊,我回来了,阿财你赶紧给我开门。”林楚浅点头,语气有些烦躁,主要是看到他的那颗黑痣就全身起鸡皮疙瘩。 阿财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把着门依旧只露出一条门缝。“今日柳姨娘吩咐了府里所有人出入都需她先同意才可放行,实在抱歉白姨娘,已有人去请示了,等柳姨娘准许之后自回开门放行。” 第248章 开门啊 “今日柳姨娘吩咐了府里所有人出入都需她先同意才可放行,实在抱歉白姨娘,已有人去请示了,等柳姨娘准许之后自回开门放行。” 得,回个府比去皇宫还难。 林楚浅扯开嘴角,刚想让他通融一下,却不想阿财竟是直接把门关上了。 再次被关在门外得她内心一阵阵粗口连绵起伏,服了着柳姨娘的小肚鸡肠。 太阳高照,街上的热气肉眼可见的升腾而起。 林楚浅蹲坐在门口,守着身边这堆周玉容所送的东西,心里吐槽早知道自己在高府多待几天算了,被高子漓烦着打弹弓也好过现在这里当门神强。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林楚浅口干舌燥,将近虚脱。 再蹲下去,她觉得自己会中暑而亡。 ‘咯吱——’厚重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 这次并非门缝,可是双门打开。 林楚浅站起身,却见门后迎来一个丫鬟,定眼一看,认出了那是柳姨娘身边的丫鬟,代替喜年在其贴身伺候的冬菊。 冬菊上前,敷衍的欠身行礼之后。语气略带不耐的说道:“白姨娘,柳姨娘有请。” 林楚浅心里一阵爆粗,脸上笑意吟吟的说道:“冬菊你来的刚好,正巧高夫人命我送些东西给柳姨娘,还得劳烦你帮忙拿过去。” 说完,她从身后挑了两批最好的布匹塞到冬菊怀里,剩下几批都是花纹没有那么精细的,便又客气的麻烦了门房的阿财帮她送回院子。 林楚浅有从药材中寻了棵珍贵的血参,带着笑示意冬菊带路。 冬菊抱着那两块布匹脸色好了不少,想到柳姨娘看到这些东西肯定心花怒放,忙殷勤的替她带路,语气都好了不少,唯恐她待会到柳姨娘跟前说她的不是。 树下凉亭。 柳姨娘翘着手指慢悠悠的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冰镇葡萄,放进嘴巴之后眯着眼睛细细品尝,看起来好不惬意。 冬菊走到她跟前轻声说道:“柳姨娘,白姨娘来了。” “嗯。”柳姨娘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微微的睁开一条缝,看向旁边开得正欢的兰花。“把那兰花给我搬过来。” 冬菊会意,上前捧着那盆兰花举动她跟前。 柳姨娘坐起身,抬起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娇艳的兰花,她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兰花长得可好?” “好,但再怎么好都比不上柳姨娘。”冬菊嘴甜的恭维了起来。 柳姨娘轻呵了一声,看着兰花慢条斯理的额说道:“这好好的一盆兰花,怎么就有这些叶子碍眼呢?” 林楚浅在一旁静候,听到这话突然就明白了。 这柳姨娘又来旁敲侧击那套了。 “这叶子,想必定是来衬托着兰花而来的。”冬菊很机灵,开口说出来的话也很柳姨娘的心思。 “你说的对。”柳姨娘满意的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把兰花放回去 冬菊把兰花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恭恭敬敬的站在柳姨娘身旁,贴心的为她递上茶水。 柳姨娘接过茶杯,轻轻的在茶杯上拨弄了几下茶叶,微微抬起头,好似才看到一旁等候的林楚浅一般,笑意吟吟的说道:“姐姐回来了。” “让柳姨娘挂念了。”林楚浅低垂着头,视线落在柳姨娘的绣花鞋上,碧绿的底色上绣着繁杂的图案。 怪抽象,看着像花又像鸟。 “我还以为姐姐在高府待惯了,舍不得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何府才是我该呆的地方,我又怎么会忘记。” 林楚浅不露痕迹的回答,微微抬头,发现柳姨娘正直直的盯着她。 四目对视。 片刻之后,柳姨娘拿起手帕掩嘴轻笑。“姐姐这话说的,高府那么好的地方,换谁都想多住几天,姐姐又何必这么着急回来。” “想必那高府的风水与我不合。”林楚浅跟着笑了起来,故作无奈的回答:“第一次去便迷路落水,以后若是无事,还是不去为妙。” “噢?”柳姨娘略微诧异。“高夫人待你如此宽厚,姐姐舍得与她生分?” “高夫人身份尊贵,与我又有什么生分可言,不过是碍于我是因三小姐落水生病,这才勉强留我在府上休息。”林楚浅把自己和周玉容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这不,病一好,我不就马上回府了嘛?” 柳姨娘听完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前几日在高府吃的闷气也消散了些。 她说那高夫人眼高于顶,怎么会看不上她反而看重一个岌岌无名的白姨娘呢! 原来也就是人家运气好救了她的女儿,这才得了几分脸面罢了。 心里平衡了一些,柳姨娘对她也就那么阴阳怪气了。忙客气道:“不会吧,我看那高夫人对姐姐看重的很。” “看重?”林楚浅连忙摇头摆手。“柳姨娘怕是误会了,高夫人对我并无特殊的关注。” 说完,她还怕柳姨娘不信,连忙指着被冬菊放在一旁的两块上好的料子做文章。“你看这两块料子。花色都好看,颜色也很衬你,这都是高夫人特意挑选之后命我送回来给你了,还有一株血参,也是高夫人命我拿给你的。” “真的。”柳姨娘一听,大为欣喜。连忙坐起身让冬菊把那东西拿来给她瞅瞅。 冬菊早已在她开口之前就把布匹拿了上来,柳姨娘伸手抚摸了一番,爱不释手。反而是那血参她匆匆看过一眼便晾在一旁了。 想来血参对她来说还不如能做成漂亮衣服的布料实在。 柳姨娘眼睛就没离开过那花色漂亮的布料。她细细的抚摸着。 手感冰凉丝滑。 心里不住的感叹这料子真好适合这酷热难耐的日子。 林楚浅见她心花怒放的模样,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事估计就翻篇了。 “这料子果然不错,花色也好看的紧。”柳姨娘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真是高夫人特意送给我的。” “当然,这还能有假。” 林楚浅笑得很真诚,柳姨娘寻思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有假,于是便欣喜若狂的欣赏着眼前的料子,兴奋的开始叮嘱冬菊替她找人做衣裳。 林楚浅看准时机,连声告辞。 柳姨娘气顺了,也不再为难林楚浅,敷衍的摆了摆手便继续琢磨这两块料子要做成什么款式的衣服最为适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林楚浅勾起嘴角,默默的退了出去。 第249章 何明雪生病了 还没回到院子,远远便瞧见有个小小的身影正巴着门上苦哈哈的等待着。 无需走近,林楚浅便猜出了那是谁。 “小猪。” 何明珠听到她的声音,这才鼓起勇气小跑着朝她狂奔而来。 林楚浅停下脚步,弯腰把她抱在怀里,由于她跑的太猛,惯性下还差点把她扑倒了。 “娘。” 何明珠紧紧的揪着她的领子,好像她离开了很久一样,其实实打实算下来也不过两天半。 林楚浅抱着她往院子里走,柔声问她:“这两天有没有听慧儿姐姐的话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何明珠点头如捣蒜,无论她问什么都直勾勾的盯着她点头。 林楚浅无奈,想来在这院子里,慧儿是能把她照顾好的。 两人走进院子,慧儿正在整理高夫人所送的那些东西,见到她们抬起头,笑吟吟的说:“白姨娘,你可算回来了。” “是啊。”林楚浅叹息。“总算是回来了。” “这次回来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慧儿好奇的指了指地上堆积的物件。“都是高夫人送的?” “没错。” 两日不见何明珠林楚浅感觉自己抱不动她了,弯腰想把她送下来,后者却还是死死的抱着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慧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幸好你回来了,不然五小姐不知道还要在院门口等多久?” “她等很久了吗?”林楚浅微楞。 “那可不。”慧儿笑道:“那天你和柳姨娘一起去高府之后,她就一直在院门口等你,天黑了吃完饭又继续等,等到府里熄灯,这才不得不回屋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又开始等,就这样一直到你回来。” 林楚浅错愕,低头看着何明珠依赖的眼神,心软的又把她抱进怀里,忍不住责怪道:“小猪啊,你怎么这么笨,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来,你又何必在门口等。” 也不知道何明珠听懂了没有,只见她歪头靠在她身上,默默的吃起了手指。 林楚浅无奈的摇头轻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小辫子。 “这些东西是要都搬到你屋里吗?”慧儿低头整理起地上的东西。 “不用。”林楚浅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哪怕里面还挺多贵重的东西。她指着几批颜色较为素雅的布料。“把那几块料子都拿出来做一身,每个人先做两身。” “要得要得。”慧儿摸着布料同样爱不释手。“这几块料子手感都很好,用来做衣裳最合适不过了,一人两身想来是够的。” 林楚浅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你可别把你自己的那两身给忘了,这几块布肯定是够的。” 慧儿一听她也有份,不禁一愣,抬头略微乍舌。“这么好的料子,做好了一身给我穿,可别糟蹋了。” 林楚浅见不惯她偶尔冒出来的奴性,不禁啧了一声,故作不悦。“说了一人两身,敢情你不是人?” “......行吧,那就听白姨娘的。”慧儿与她相处久了,知晓她是个实心眼的,索性也不跟客气,高兴的端着笑脸应了下来。 东西就由慧儿收拾归整了,林楚浅抱着何明珠在旁边陪她说了几句话,也算是弥补了这两天缺失的关怀。 虽然何明珠大部分只会摇头和点头,林楚浅也习惯了,并不强求她的热情回应。 慧儿整理了估摸两刻钟便把东西都安排好了,坐在檐下与林楚浅闲聊。 “我不在这几日,府里没发生什么事把?”林楚浅问道。 “倒也没出什么事。”慧儿拍了拍身上的裙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停顿了一下。“算起来也就有那么一件小事。” “什么事?” “昨日红环来找你了。” 林楚浅一愣,心想不会是何明雪又出什么事了吧?“她可有说找我什么事?” “没有。”慧儿也觉得有些奇怪。“昨日她正午时来的院子,说是大小姐有事找你,我跟说了你还在高府没回来,问她有什么事又不说,一脸失望的就走了。” 林楚浅听完沉吟了一下,抬头见天色尚早,便跟慧儿打了声招呼出了院子。 何明雪没有重要的事情,想来也不会让红环来找她的。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问问。 可怜了林楚浅刚回来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便又要为了他人的琐事奔波。 带上粘人的何明珠,慢慢悠悠的往何明雪院子的方向拐去。 ** 何明雪的院子依旧还是老样子。 与林楚浅的差不多,甚至更加冷情。 门并没有关,林楚浅拉着何明珠径直的走了进去,喊了两声也无人回应。 林楚浅满是疑惑,按理来说,何明雪如今的处境应该不会离开院子才对,最多也不过是去偶尔去见一回何长柏。 “大小姐?红环?你们在屋里面吗?” 林楚浅又扯开嗓子喊了几声,屋内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按耐不住推开门一看,却见何明雪正趴在床沿,手高高的抬着,按在一旁的柜子上,地上此时正躺着一个破碎的瓷碗,原先里面的汤药撒了一地。 林楚浅大惊,连忙上前把何明雪扶回床上。“大小姐,你这是生病了?” “无碍。”何明雪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不过几日不见,她的脸颊便突然消瘦凹陷了许多。 林楚浅终究不忍,问道:“你怎么生病了?可有叫大夫?” “不过是前几日夜里着了凉,多修养两日便好了。”何明雪有气无力的回答。 林楚浅觉得她看着不像着凉那么简单。 “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比较稳妥。”林楚浅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发现着屋里空荡荡的,什么值钱的物件都没有,连红环的影子也没看到。“红环呢?你生病了,怎么不见她在跟前伺候?” “她去替我到厨房要写热汤去了。”何明雪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道:“白姨娘来找我可是有事?” 听何明雪这话,倒像是对红环前日去找她的事情毫不知情。 林楚浅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这病几日了?” “不过这两日罢了。” 林楚浅听了却有些不信,看她的模样,倒像是病了好些日子了。 何明珠在旁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对何明雪有些害怕,但又不愿意离开林楚浅,便只好紧贴在林楚浅的身后,怯生生的探出头。 何明雪苍白的笑了笑。“五妹妹也来了?” 第250章 再请钟晏 “五妹妹也来了?” 何明珠急忙躲在林楚浅身后,把自己挡的严严实实的。 何明雪没有得到回应并没有觉得不高兴,而是笑了笑,说:“看来五妹妹还是和白姨娘亲近些。” 那是自然,以前何明雪也没对她做过什么好事啊! 林楚浅笑而不语,低头望着地上的洒落的汤药。“这药看来得重新煎一碗。” “不碍事,待会红环回来了重新倒一碗,咳咳——”何明雪捂着嘴开始咳嗽了起来。 此情此景不禁让林楚浅想起了原先何长柏的模样,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二少爷如今身体可有好些。” 何明雪好不容易抑制住咳嗽,抬起头问道:“刚才白姨娘可是有说什么?” 林楚浅笑着摇头。“没有。” 与何明雪客气的聊了两句,见她好像有所隐瞒,林楚浅没有强求,几句话过后便起身想她告别。 走出院子,心里总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拉着何明珠刚走两步,便遇到了边抹着眼泪边骂骂咧咧的红环。 两人迎面相对,林楚浅有些尴尬。“红环。” “白姨娘。”红环见到她好像见到救星一样,眼泪朦胧的走上一手拽住她的袖子。“你可回来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林楚浅疑惑。 “大小姐她,她病了好几日了。”红环拿起袖子不停的抹眼泪,声音哽咽。“自从及笄之后,大小姐便病倒了,一开始高烧不退,后面好不容易烧退了,却不知为何四肢无力,连床榻都下不了,终日卧病在床,还时常咳嗽不止。” “小姐死活不愿意请大夫,没办法,我只好偷偷托厨房的云彩去找大夫开了几副药,可药汤一碗碗的喝下去,却始终没有太大的效果。” “这一拖再拖,病上加病,小姐她都快不成人样了。她还不让我告诉二少爷,说是怕他担心,可她如今这个样子,我真担心她熬不下去。” 红环声泪俱下,林楚浅忍不住叹息,深感同情。 没想到何明雪竟病的这么重,亏她刚才还说自己只是着了凉。 “白姨娘,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法子了,这府里上下只有你一人可以救大小姐了。”红环眼见就要给她下跪。 林楚浅急忙把她拉住,无奈的说:“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别动不动救下跪。” 每次有人给她下跪,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大小姐失势之后,府里上下所有人一夜之间便变了一张嘴脸。”红环举着手里的空空的篓子,悲愤的说:“以前不用开口便卖力的前来讨好,现在我就是去厨房要完热乎的汤水都要不到。” 林楚浅想起之前的残羹剩饭,颇有同感。“这世道是这样的,雪中送碳之人自然少见。” “没错。”红环愤恨的抹完眼泪。“幸得还有白姨娘你是真心对大小姐。” “......这倒算不上什么真心。”林楚浅讪笑,其实她也不过是觉得何明雪沦落至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看在她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的份上,这才一次次的不忍。 “前日我去找你,慧儿说你去高府了还没回来。”红环目光热切。“现在你回来了便太好了,还麻烦你大小姐请个大夫。” “又是请大夫?”林楚浅瞬间感到为难。 一想到大夫,她就想起钟晏那副爱钱如命的嘴脸。 红环浑然不知。“对,上次你帮二少爷请的大夫我看很是稳妥,还有劳白姨娘再去请一次。” 林楚浅笑了笑,犹豫着自己能不能拒绝。可脑子里何明雪脸色苍白的模样一闪而过,那该死的同情心又泛滥了起来。 没等她开口拒绝,红环便直接剥夺了她拒绝的机会。“大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白姨娘,请你一定要救救大小姐。” 红环的手用力的抠着她,好似托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她一样。 林楚浅无法拒绝,只好无奈的点头答应。 这一天天的,就没个消停。 林楚浅连哄带骗的把何明珠送了回去,独自一人又翻墙出了何府。 去钟晏那济世堂的路线,她熟的闭上眼睛都能摸到。 不消一刻钟,便到了济世堂,万幸的是这次钟晏没有去给别人看猪崽,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堂。 一进门,直奔柜台。“钟大夫。” 钟晏从算盘里抬起头,一眼便瞧见林楚浅,摸着胡子笑呵呵的说道:“白姨娘,别来无恙。” 林楚浅扫了一眼案上的算盘,心里吐槽好好的大夫居然做起了账房的勾当,想来是在算他行医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产把。 吐槽归吐槽,她记挂着此行的目的,便直接开门见山。“钟大夫,府上有人生病了,还劳烦你陪我走一趟。” “又是那公子?”钟晏问道。 “不是。”林楚浅摇头。“是另一个。” 钟晏摸着胡子,忍不住乐呵了起来。“看来白姨娘府上的病人很多啊,莫不是都来找你跑腿?” “.......”林楚浅有些无语,觉得他说话可真刻薄。 什么跑腿,说谁跑腿呢! 他全家都是跑腿。 钟晏见她脸色微妙,笑完之后便转身提起了药箱,走出柜台斯斯文文的行礼。“白姨娘请吧!” 林楚浅扯开嘴角,敷衍的笑了笑,转过身翻了个白眼,便急忙带路。“钟大夫,跟我走吧!” 钟晏再次来到和服的墙头之下,气定神闲的看着林楚浅爬上墙角。 她回头见他还在原地,连忙催促。“钟大夫,快点啊,别墨迹。” “这就来这就来。” 钟晏提着药箱,笑盈盈的看着她成功翻墙。 林楚浅站定之后,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转头想看看钟晏这老头翻不翻的过来,结果一回头,发现对方正稳稳当当的站在她身后。 “咦—嘶——”林楚浅大为惊奇,绕着他转了一圈,发现他身上一点墙灰都没有,紧蹙眉头,好奇的问道:“钟大夫,你不会是能穿墙吧?” “白姨娘说笑了。”钟晏笑呵呵的抚着胡子,提着药箱往前走。“不是病情紧急吗?白姨娘还不快快带路。” 林楚浅回头看了看两米高的墙,再看看了钟晏那副手无缚鸡之力之礼的文弱模样,撇了撇嘴,觉得他一定用了什么技巧翻墙。 不过看他不想说,她也识趣的没有继续问。 毕竟现在,还是先去看看何明雪要紧。 一回生二回熟。 钟晏来何府算下来也有三次了,这次简直是轻车熟路。 第251章 寒凉之物 钟晏来何府算下来也有三次了,这次简直是轻车熟路。 林楚浅带着他避开府里的人寻了小路前行,左拐右转的,终于才摸到了何明雪的院子。 门外焦急万分的红环早已张望了许久,终于看到林楚浅带回了大夫,感动的热泪盈眶。“白姨娘,你终于来了。” 林楚浅点了点头,不与她多言,径直的带着钟晏便踏进了门。 红环抹了抹眼泪,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便急忙把门给牢牢关上了。 林楚浅二话不说直接把钟晏带到何明雪床前,原以为她离开不过这么一小会,何明雪应该还是老样子,却不想这一眼便把她吓得心惊肉跳。 只见何明雪唇色发白,脸上却有诡异的红晕,满头大汗,伸手去触碰却发现她遍体冰凉。 若不是此刻正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林楚浅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她回头,吃惊的问道:“大小姐怎么突然就成这个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红环红着眼,哭都不敢哭。“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小姐还好好的,谁知道服下一碗药之后就突然变成这样子了。” 钟晏面色凝重,上前替何明雪把脉。 林楚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想起红环的话便连忙叮嘱她去把何明雪的药渣拿过来,也好待会给钟晏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钟晏把完脉,紧皱着眉头沉吟了一番,而后打开药箱开始施针。 林楚浅一看那个针,就想起天价的诊金,上次给何长柏施针就收了五十两。 不知道这两姐弟再造下去,还能给得起几个五十两。 钟晏施针,林楚浅不好打扰,便在一旁坐下来。 红环端着药渣很快就回来了,见大夫在施针,也不敢打扰站在林楚浅身边提心吊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何明雪。 闲来无事,林楚浅便开口询问红环。“大小姐生病的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大小姐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红环毫不犹豫的回答。 林楚浅点了点头,若有若思的望着地面。 想来哪怕红环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从她煎药熬汤这些细节上也不难猜出何明雪生病了。 而且,还有一个人是明确知道何明雪生病的。 那人就是帮她买药的云彩。 林楚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琢磨起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何明雪有没有生病对着府里的其他人来说都不重要。 就算被别人知道又怎么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钟晏满头大汗的替何明雪施针,林楚浅觉得这施针跟电视剧里的内力疗伤似的。 何明雪脸色逐渐缓和,而钟晏则逐渐苍白。 做了约莫半个时辰,林楚浅打着哈欠觉得有些乏困。 红环则是全神贯注的留意着何明雪的状况,在一旁眼泪都不知道抹了多少次。 “嗯?”何明雪低吟了一声幽幽睁开眼睛,入眼见到钟晏时也是茫然。 红环急忙走上去,哽咽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钟晏扎完最后一根针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全程严肃凝重的神色此时也放松了不少,带着些许笑意。“醒了之后便无大碍了。” 红环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来给钟晏磕头。“多谢大夫,若非有你,小姐不知道还得遭多少罪。” “这位姑娘不必多礼。”钟晏弯腰想扶她,却有碍于男女有别的礼数,于是便无奈的转头望向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林楚浅,话锋一转。“姑娘要谢便去谢白姨娘好了,在下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红环一听,连忙又给林楚浅磕了几个响头。 林楚浅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憋屈,眼神凉凉的盯着钟晏,从他笑吟吟的脸上看出了他阴险狡诈的嘴脸。 她摆了摆手。“别磕头了,还是好好看看你家小姐吧!” 红环抬起头,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凑到虚弱的何明雪身前,急切的问道:“小姐,你现在怎么样?可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红环。”何明雪摇了摇头,看到屋内的情形便知道定是红环担心她出事,于是去求白姨娘帮忙去了,心里虽然有些责怪,但又觉得苦了她了,想必她真的担心坏了。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小姐。”红环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又啜泣了起来。 主仆情深的画面林楚浅不想多看,她眼神颇为不满的与钟晏对视,心想这糟老头心里肯定再算计着怎么再坑她一把。 为了避免自己的跑腿还得赔诊金,林楚浅当着何明雪的面便直接询问道:“钟大夫,不知此次的诊金又是多少?” “不多不多。”钟晏见惯了她一毛不拔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十分有趣。 “你口中的不多又是多少?” 钟晏含笑的竖起两根手指。 林楚浅瞪大眼睛。“二百两?” 钟晏摇了摇头,笑着说:“二十两。” “二十两?”林楚浅更为吃惊,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钟大夫,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钟晏笑着摇头。“看在老熟客的份上,就当是来这里喝杯茶水。”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想来他从进门到现在估计连坐都没坐下过,谈什么喝茶。 从一百两的出诊金,到现在的二十两,这样的落差让她有些无从适应。 她忍不住揣测。“钟大夫,你是不是终于发现诊金太高没生意,所以计划降价以此招揽生意吧?” 钟晏一愣,而后忍俊不禁。“白姨娘说是如此便是如此吧!” 什么叫她说如此便是如此? 林楚浅白眼一翻,觉得这大夫奇奇怪怪的。 “有劳钟大夫和白姨娘了。”何明雪身上扎着银针动弹不得,只好轻声的道谢。 钟晏微微作揖,很是客气,挽起袖子,说了一声:“得罪了。” 他伏身开始拔针,林楚浅见他挺从容的,便问起了何明雪的病情。“钟大夫,大小姐她这是生了什么病?” “肝气郁结,邪气入体,又误食寒凉之物。”钟晏文绉绉的开口,跟背书似的。 林楚浅连忙打断。“钟大夫,您行行好,说下通俗易懂的。” 钟晏觉得好笑,忙又解释。“这位小姐向来是原本就郁郁寡欢,满腹愁肠,又不慎受了风寒,原本不过小病,吃些药休养几日便好,却偏偏吃了寒凉的药物,导致病情雪上加霜。” “寒凉之物?”林楚浅皱眉,指着桌上的药渣。“钟大夫,劳烦你看看这药里有没有你所说的寒凉之物。” 第252章 冬菊来了 “钟大夫,劳烦你看看这药里有没有你所说的寒凉之物。” 钟晏心里一动,缓缓上前,手指在乌黑的药渣上翻看了起来,拿起一味药闻了闻,脸色微变。“这是黄柏。” “有什么不妥吗?”林楚浅问道。 “黄柏黄柏味苦,性寒,用于湿热带下,热淋涩痛。虚寒者慎用,可这里面加了这么多黄柏,怕是湿热中暑之人都受不了。”钟晏解释道。 林楚浅一愣,心里隐隐有个念头,一旁的红环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也听明白了去掉何明雪半条命的真是她特意托人买的这些药。 她满脸震惊凑到药渣前,反复的翻起了里面的黄柏,喃喃道:“这药里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怎么会?云彩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楚浅沉默,这其中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也许云彩也并不知晓这里头放了什么。 也幸好何明雪命大,撑到了大夫来,不然没准这身子一拖再拖,这药继续吃下去,不死怕也要半天命。 此事涉及宅院里的辛密,钟晏也不再继续开口,边拔针边仔细的叮嘱:“这几日多注意休息,饮食清淡,能起身之后便多在院子里转转。” 红环咬着嘴唇,在一旁仔细的听着。 “叩叩叩——” 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屋内的人皆是一愣,不知道此时此刻会有谁来何明雪这里。 红环也是半天反应过来,直到院子外面传来冬菊的喊声:“大小姐,柳姨娘听闻你病了,命我前来探望一番!” 林楚浅吓得直接站起身,钟晏不明就里,继续给何明雪拔针。 “叩叩—砰——” 无人回应的冬菊有些不耐,竟是开始用力的拍起门来了。“我知道你们都在屋里,快些开门。” 来者不善。 林楚浅心里一咯噔,回想起药渣及如今的处境,认定了这冬菊前来定是搞事情。 眼看钟晏拔完了何明雪身上最后一根针,她急忙上前,拉着钟晏压低声音道:“钟大夫,你还是赶紧回避,切莫让别人看到你,咱可是翻墙过来的,被人发现了怕不是把你当奸夫就是当贼。” 原本懵逼的红环一听突然也明白了,打了个激灵便急得不行。 钟晏愣神的功夫,林楚浅便已经胡乱把他的药箱给收拾好了,拽着他的胳膊便开始找地方躲。 “红环,你再不开门我可要让人砸了。”外面的冬菊开始叫嚣,好似按耐不住要破门而入。 林楚浅心急如焚,只好叮嘱红环先去给人开门,然后拖延一会时间,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有关钟大夫的事情。 红环脸色紧张,硬着头皮走出门,吆喝了一声:“来了。” 红环的背影崩的很紧,眼见她犹犹豫豫的拉开门闩,林楚浅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急忙拉着钟晏到了旁边的杂物间。 脏乱的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林楚浅尴尬的送开他的胳膊。“就先委屈钟大夫了。” “无妨。”钟晏倒是挺自在。 红环开门之后,冬菊领着人二话不说便闯了进来。“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刚才正在喂大小姐吃药,所以迟了些。”红环略微心虚的回答。 冬菊狐疑的看了一眼平静的院子,拨开企图挡住她去路的红环。“柳姨娘听说大小姐病了,特意命我来探望。” 红环虽然不聪明,但是看她带了好几个下人的架势,就知道她不是单纯来探望的。她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强作镇定的说道:“大小姐刚吃了药睡下了,冬菊姐姐要不待会再来?” “这么巧,我一来大小姐就睡了?我看你是不想我进屋。”冬菊轻哼一声,抬手示意身后的下人扣住红环。“我倒要看看,这屋里头有什么猫腻,竟然还不能给人见了,莫不是藏了什么龌龊事吧!” 冬菊径直入屋,眼神四处打量,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林楚浅在杂物间听到四面八方翻箱倒柜的声音,这探病怎么跟抄家一样。 冬菊找什么? 莫不是找钟晏?想用他做文章? 可她怎么知道钟晏在这里,莫不是他们在路上被什么人看到了? 那他们不就知道她还在何明雪的屋里,要是没看到她,怕是会起疑心。 林楚浅权衡一二,打算出去见见冬菊,也省得后面柳姨娘来找她,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想明白之后,她转头严肃的对钟晏说:“钟大夫,得先委屈你待在这里了,麻烦你一定要藏好,若是被人发现你在这里,怕是要被当作奸夫拉去浸猪笼!” 可能是哄骗何明珠久了,林楚浅一开口说出来得话傻的可以。 这世道可不兴浸猪笼。 钟晏不禁觉得好笑,但也没有拆穿,点了点头便是答应。 见他明白,林楚浅深吸一口,颇为悲壮的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绕到茅房的位置之后又返回了里屋。 红环见冬菊带着人进来之后便开始四处翻找,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这架势还真像是来找奸夫的。幸好白姨娘及时把钟晏藏起来,不然冬菊要是发现这里头有个男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四处宣扬抹黑,那何明雪就真的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冬菊姐,你们......你们这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你心里有数。”冬菊冷飕飕的回了一句,扫了一眼靠坐在床上一副病容的何明雪,敷衍的欠身行礼,慢吞吞的说道:“刚才有丫鬟说看见有男子进入大小姐的院子,柳姨娘担心有贼人,便命我来查看一番。” 刚才说是看病,现在又说是抓贼。 这冬菊说话,真的跟放屁一般。 红环心里气的不行,但是何明雪一直笑着安抚她,摇着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院子里就你们两个人?”冬菊问道。 红环犹犹豫豫的回答:“除了我和大小姐,还能有谁。” “还有我啊!”林楚浅在此时迈进门,神色轻松,笑容满面。“哟,冬菊怎么来了,听说是来看病的?” 冬菊看到她也是颇为惊奇,没想到她自己出现了。“白姨娘怎么也在这里?” “说来也巧。”林楚浅笑了笑。“一回府便听见大小姐生病了,我正好闲来无事,便想着来探望一番,没想到柳姨娘也这么有心,派你来探望大小姐。” 冬菊盯着她,有些傲慢。“柳姨娘心善,知道大小姐病了,特意派我来慰问。白姨娘是刚到的?” 第253章 搜 “柳姨娘心善,知道大小姐病了,特意派我来慰问。白姨娘是刚到的?” “不,我来了有一会了。” “噢?”冬菊质疑。“那刚才进屋怎么没看到你?” “这不,不是......”林楚浅故作羞赧。“吃坏了肚子,刚才上了趟茅房。” 冬菊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袖子,也不想再理会林楚浅,转头又开始指使着下人翻这翻那。 地方就这么点,里里外外早就被翻过了。 林楚浅堆着笑,问道:“你们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冬菊不大情愿的又把抓贼那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林楚浅听完故作惊吓,抱着自己的身子说道:“那贼人不会跑到我的院子里去吧?怎么会如此大胆的贼人,冬菊你定要把他揪出来,最好拉去浸猪笼。” “.......”冬菊对她又是一脸嫌弃,也不知道这白姨娘是真傻还是假傻,底下人都说看到她和另一个男子一起进了何明雪的院子的,现在倒好。 装的一脸无知,好像她真的是过来看望何明雪顺便又上了会茅房一样。 茅房? 冬菊灵机一动,连忙叫上几个下人,风风火火的就往茅房走。 看那架势是要去茅坑里捞人了。 林楚浅见她往茅房走时不禁松了一口气,那茅房和杂物间可是两个方向,只要冬菊不铁了心的把这院子翻个底朝天,想必是抓不住钟晏的。 红环早已跟着冬菊到了外头的茅房,此时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卧床不起的何明雪微蹙柳眉,眼神略带忧愁和焦虑。“白姨娘。” 她轻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林楚浅对她安抚的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冬菊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出去翻茅房,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林楚浅坐在何明雪的床边假装若无其事的问候。“大小姐身体可好些?” “好多了,白姨娘有心了。”何明雪脸色依旧憔悴苍白,但是说话总归是精神了不少。 林楚浅欣慰的点头。“大小姐身子没事便好,如此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白姨娘慢走,不送。” 冬菊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你来我玩的客套,心里一股邪火烧得直窜脑门,她拦住林楚浅的去路大喝一声:“白姨娘且慢。” 林楚浅满脸疑惑,皱着眉头无辜的问道:“冬菊你这是?” 冬菊轻哼了一声,昂头眼睛都快看到天上去了。“刚才明明见到白姨娘你带着一个男子进了后院,还特意伪装成大夫领到了大小姐的屋里头,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说,是不是你把那男子藏起来了?” “冬菊你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林楚浅瞪大眼睛,表现出吃惊又着急的神情。“大小姐乃尚未婚配,你这般说诬陷我就算了,怎么可以抹黑大小姐的清白?” 冬菊又是一哼,认定了人是被藏起来的。“白姨娘无需狡辩,事情乃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是无凭无据。” “你亲眼所见?”林楚浅微楞。“你亲眼看到啥了?” “我亲眼看到你领了一个大夫模样的男子进了大小姐的屋子,然后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至少半个时辰,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何府岂能容忍?”冬菊傲慢的扫视四周,反复要把那男子生生的用眼神盯出来。“今日若不把那奸夫抓出来,我就有愧柳姨娘的嘱托。” “......”林楚浅脸色一沉,表现出一副被冤枉的嘴脸。“我不知柳姨娘嘱托了你什么,但是你口中所谓的男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待我再仔细搜查一番便能分晓。”冬菊是铁了心的要把那男子揪出来,话一落,一点脸面都留便指使着那几个下人开始翻箱倒柜。 红环双手绞着手帕又气又急,走到何明雪旁边,轻声的喊道:“小姐,他们这.......” 何明雪捂着嘴咳嗽了几下,对她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随他们。” “大小姐倒是坦荡。”冬菊讥笑一声。“院门口我已命人看守,这院子里一只苍蝇都跑不了,我就不信揪不出那奸夫来,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大小姐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何明雪脸色一僵,眼看着又白了一些,她连连咳嗽了好几下,在红环的安抚下慢慢的消停下来。 冬菊这狗眼看人低的丫鬟见此不禁嗤笑,心里更加觉得那男子还在院子里。 看来她是早有打算,一开始说是奉柳姨娘的命令来看人时便做好了打算,让他们在继续搜查下去,找到钟晏那只是迟早得事情。 何明雪心里着急,却不敢表现出来。 林楚浅亦然,她脑门直跳,无计可施,只能继续和冬菊周旋。 “奸夫?”林楚浅嗤笑,坐在椅上正襟危坐,俨然摆好了架子。“我这听了老半天都快糊涂了,刚开始说来看病,后面说抓贼,现在又说是奸夫,冬菊啊冬菊,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莫不是这何府上下都由你说的算了?” 冬菊想来是在柳姨娘跟前得脸了,又心切的想用这次立功讨柳姨娘的欢心,所以根本不理会林楚浅的话,心里压根就没把在场的人都放在眼里。“白姨娘这话言重了,我不过是听从柳姨娘的吩咐罢了。” “是吗?”林楚浅笑了笑,眼神微冷。“我还以为你柳姨娘都得听你的呢!” 冬菊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惊的咯噔了一下,还未开口回应,便见搜查的人上前反馈情况,说是这屋里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男子的痕迹。 “不可能!”冬菊不信邪,厉声询问道:“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查找了吗?” “都搜过了。”那下人找了半天也是满头大汗,此时被她一瞪,更是冷汗直流。“几间屋子都搜过了,除了......” 冬菊见他吞吞吐吐,很是不悦。“除了那里?” 那下人低着头,轻声回道:“除了一间荒废的杂物间!” 林楚浅手指下意识的扣住了椅子上的扶手,屏息倾听着。 冬菊沉吟了片刻,果断的吐出一个字。“搜!” 那下人抹了抹汗,应了几声便急忙招手唤了两个人便一起去往杂物间了。 屋里的气氛凝重了起来,红环紧张的不敢抬头,手指不停的绞着手帕,双脚也不安的左右摆动着。 冬菊回头一看,林楚浅泰然自若的端坐着,何明雪脸色憔悴的躺在床上,红环站立在床边低着头,乍一看好似并无不妥,可偏偏这三个人都不敢抬眼看她,倒显得诡异了起来。 第254章 杂物间 “杂物间。”冬菊轻笑,带着一丝按耐不住的兴奋。“想必很快便有结果了。” 林楚浅强作镇定,故作嘲讽的勾起嘴角。“冬菊,你怕是高兴的太早。” “还嘴硬?”冬菊胜券在握,站在屋内颇为傲慢。 林楚浅说不过她,干脆别过头,冷着脸不去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远处的杂物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由于里面的东西太多太杂,几个下人搜查起来困难了些,稍有不慎便猝不及防的吸进了一大口灰尘粉末。 咳嗽和打喷嚏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小小杂物间好似他们最后的希望一般,被他们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搜查了两边。 林楚浅差点都要把扶手给抠出一个印子来了,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钟晏就在杂物间里躲着,照他们这样的搜法,他就是变成老鼠都得被揪出来。 精神紧张的等待着,脑子里快速的运转,思考着待会钟晏被揪出来之后五花大绑,她要怎么替他开脱,又要怎么保留何明雪的清白。 可她就是想破头,都想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冬菊就是奔着毁了何明雪清白来的,就算钟晏能证明他是来帮她看病的,怕也没有人会听,别是到时候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他们两个人抓了去浸猪笼。 半个时辰过去了。 那下人再次硬着头皮前来跟冬菊禀明情况,他低着头,犹犹豫豫的开口:“冬菊姑娘,仍旧没有发现那男子的踪影。” “什么!不可能!”原本信心满满的冬菊大为震惊。“我亲眼看到那男子走进来的,怎么可能搜不到,不可能!” 林楚浅等人则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钟晏躲到哪里去了,倒是总归是没被人搜出来。 林楚浅才不理会冬菊还在质疑着重复不可能,结果出来之后,她的底气便更足了,她轻哼了一声,冷飕飕的说道:“看来只要是在柳姨娘跟前伺候的,便是这府里的主子,一声令下,谁也不能反对,冬菊,怎么样,还要不要再多搜几遍,实在不行,把我院子也搜一遍,别是不小心,改天又看见奸夫在我院子里出现了。” “白姨娘。”没有搜到人,冬菊的气势也就弱了不少,听见她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自己草率了,刚才说话太嚣张。 何明雪这个失势大小姐得罪了也就罢了,可白姨娘这个人,还是不好撕破脸皮的,毕竟连柳姨娘都要装模做样的喊她姐姐。 冬菊堆着笑,脸上还有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这会一看还挺面目狰狞。她说:“白姨娘,我这也是职责所在,没办法,您千万别跟我计较,刚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不敢,不敢。”林楚浅冷笑。“我怎么敢跟您计较。” “白姨娘,您别这么说。”冬菊弯腰打哈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都怪我这张嘴,不会说话,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林楚浅静静的看着她轻扇自己的脸颊,这种表演看起来真恶心。 她瞟了一眼便懒得再看,轻哼着站起身。“我现在可是可以走了?” “可以,当然可以。”冬菊堆着笑连忙就要来扶她,林楚浅急忙躲开,眼神里的厌恶一览无遗。 冬菊心有怨恨,但还是面带微笑的抬手,恭恭敬敬的送她离开。 “大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姨娘慢走。” 林楚浅对何明雪微笑的低头行礼,算是告别,转身扫了冬菊一眼,看的后者后背发毛。 缓缓的走出院门之后,林楚浅快步走了一小段路,这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抬起手,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钟晏也不知道去那里了? 莫不是真的变成老鼠逃走了? 林楚浅百思不得其解,真的想不通钟晏去哪里了,他是怎么躲过了冬菊那掘地三尺般的搜查。 奇怪,真的太过奇怪了。 心系钟晏的去向。 林楚浅又绕着何明雪的院子在周围闲逛了起来,偶尔遇到几个下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假装自己在散步。 转了一大圈,还是没有看到钟晏的踪迹。 无奈之下,她只要偷偷摸摸的走到原先他们翻墙进来的墙头,站在那颗榕树下,她仰起头,看着枝叶茂盛的榕树,心里十分忐忑。 不知道钟晏能不能原路摸回这里?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跺脚,觉得自己有点笨。“没准他已经翻墙回去了不一定。” “白姨娘。” 身后传来浑厚的男音,林楚浅回头,看见一个留着胡子的男子迎面而来,他肩上扛着药箱,瞧着文弱无力,但却没有一路奔波而来的疲累,他面带微笑,脚步从容轻盈。 “钟大夫。”林楚浅欣喜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好生端详了一番。“你你.....” 你了半天,却不知该从那里问起? 是问他躲在哪里?还是问他怎么能找得到原路?亦或者问他是怎么躲开了被人的搜查的? 钟晏被她拉着胳膊,既无奈又好笑。“白姨娘见到我好似非常惊讶。” “当然。”林楚浅冷静了下来,指着他的鼻子问道:“说,你躲到那里去了?” 钟晏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吟吟的说:“你走出去之后,我觉得躲在杂物间里也不大妥当,索性就循着空躲到外面去了。幸好无人发现。” 林楚浅皱着眉,有些不大相信,冬菊都让人在门口守着了,他是怎么钻的到空子的?“你莫不是,翻墙出的院子?” “差不多是吧!”钟晏含糊回答。 林楚浅撇了撇嘴,也没有继续追问。“今日幸亏你机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钟晏笑而不语,他躲在杂物间里面时自然是听见了她们在屋里的对话,知道自己的身份一连从贼人变成奸夫。 虽然觉得有些荒谬好笑,但也让他知晓了这何府虽小,但是里头的水倒是浑浊的很。 “今日有劳钟大夫了,还连累你陪着我翻墙躲藏的,实在抱歉。”林楚浅连忙抬手作揖,这个礼节不属于女性。 钟晏见她作揖,愣神了一会忙弯腰回礼。“白姨娘不必多礼。” 两人不伦不类的客气了一番之后,林楚浅从怀里掏出荷包,里头有几块碎银子,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应该有二十多两。 第255章 精神补偿金 两人不伦不类的客气了一番之后,林楚浅从怀里掏出荷包,里头有几块碎银子,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应该有二十多两。 她把银子递给钟晏,笑着打趣道:“这里面的银子还请钟大夫手下,其中二十两是诊金,余下的就当是你差点被浸猪笼的精神补偿金好了。” 精神补偿金? 钟晏微楞,哑然失笑,抬手毫不犹豫的接过荷包,一板一眼的拱手说道:“那就多谢白姨娘呢!” “客气!”林楚浅摆了摆手,觉得人家做大夫遇到她这样的客户也不容易,既要翻墙,还要躲起来防止被当成奸夫。 原本他出诊是一百两起步,让他经历这样的窘境,她还觉得心安一些,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钟晏医馆生意不好,决定拉下脸来做好服务了还是咋滴,这走了一趟看病跟不要钱似的。 从一两百的诊金掉到二十两,林楚浅是觉得有些不适应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钟大夫,你医馆的生意是不是不大好啊?” “尚可。”钟晏笑眯眯的回答,看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便又补上一句。“还没沦落到要用降价来揽生意的地步。” 这话是原先林楚浅脑子一热问他的,现在又被他反将了回来,她就更觉得尴尬了,忙笑着拍马屁。“钟大夫真是妙手仁心,每次只要你一来,便能药到病除,现在价格又如此公道,有你这样的大夫简直是天下苍生之福,济世堂这个牌匾在你手里那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巴拉了一大堆,钟晏就笑眯眯的听着,不是还点头赞同了几句。 最后,林楚浅连他的胡子都夸奖了一番,就见钟晏憋笑的神情,她这才知道人家正静静看她笑话呢! 她急忙闭嘴,动了动自己发酸的嘴皮子,没好气的说:“钟大夫,你听完了就走吧!天快黑了,省得待会认不得路。” 钟晏见她耍脾气了,不禁又笑了起来。“无妨,我认得路的。” 林楚浅点头。“认得路最好。” 说完,她侧过身子,好让他可以爬上榕树。 钟晏背着药箱往前走了两步,看着眼前两米高的围墙,嘴角淡淡的扬起一抹笑意。 “钟大夫慢走,我就不送了。”林楚浅是不打算像上次那么蠢陪他翻墙过去,然后再自己傻乎乎的翻回来了。 这次就看着钟晏这个糟老头怎么用上吃奶的劲爬树,然后再怎么狼狈的翻墙。 而自己的就在墙下看戏般的观望着。 想想都觉得心里很舒爽。 正当她浮想联翩,面带看戏的笑意时,钟晏回头对她笑了笑,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白姨娘,奸夫是不会被浸猪笼的。” “啥?”林楚浅愣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他笑着说:“告辞。” 伴随着他的告辞落地,随着他的笑声腾飞而起,眨眼之间便见他消失在了原地。 林楚浅大吃一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难怪她总觉得他翻墙翻得那么利索呢,利索的她都没见过他开始爬就到她眼前了。 原来如此! 她突然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等待他的笑声消散,她气急败坏的对着墙吼了一声:“钟晏你居然耍我!” 亏她之前还傻乎乎的说要示范给他看如何翻墙,还带着他爬树! 敢情人家只要腿一蹬,就能蹦个几米高的! 难怪他能躲开下人的视线躲到其他院子去呢,敢情他有轻功傍身! 钟晏站在墙边,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开始胡乱的咒骂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与人在墙头对骂,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所以钟晏随便听了几句,便捏着她给的荷包笑呵呵的走了。 心里寻思着等下次见面时再好好跟她解释一番。 林楚浅不知不觉骂了半天,发现无人回应便知道他是直接走了,心里憋屈的不行,气呼呼的扭头就走,心里暗暗的下决定,下次就算是要死了也不去找钟晏这个糟老头了。 ** 翌日。 林楚浅应柳姨娘的邀请前去会面,在那凉亭之下,柳姨娘依旧维持着养尊处优的仪态。 只见她素手用镊子细心的冲洗茶具,旁边灶上的水开了,发出嘟噜嘟噜的响声,她轻捻几番茶叶,慢条斯理的开始泡茶。 此情此景,不得不赏心悦目。 “姐姐来了。”柳姨娘依旧是笑意吟吟,保养得当的脸上除了几条细微得皱纹透露出了她已经三十加年纪以外,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自从昨日何明雪院子里发生过那事之后,林楚浅便知道今日柳姨娘定会找自己来问问,她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拉扯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柳姨娘好雅兴,在这凉亭之下乘凉品茶,最是风雅不过了。” 柳姨娘轻笑,媚眼如丝,微微抬手上前,将刚沏好的一杯清茶放到她面前。“姐姐尝尝。” 林楚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除了回味甘甜,也没有体会到其他的感受。 “我亲手泡的茶,姐姐以为如何?” 原本并无过多感受的林楚浅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说什么麻麻得之类的话了,只好硬着头皮,从脑子里搜刮了几句场面话。 “柳姨娘泡的茶,自然不同,茶汤清澈无杂质,入口顺滑,层次丰富,回甘不散,这等好茶落入我口中,倒是糟蹋了。” “怎么会糟蹋了呢?”柳姨娘放下茶杯,掩嘴轻笑。“这茶被姐姐夸得如此美妙,也值了我特意命人到山上接来的泉水。” 林楚浅笑了笑,低头看着碧绿的茶水,感叹这一口下去就是千里奔波的山泉水啊! 两人喝了几杯茶,客套了几句之后。 柳姨娘正是开始话题。“听说姐姐昨日去看望大小姐了?” “是,说来也巧。”林楚浅装傻充愣,故作惊奇的说:“我在大小姐院子里时正巧碰见冬菊来抓贼人了。噢。不不不,后面又听说是抓奸夫。” “这冬菊,想来是脑子糊涂记错了。”柳姨娘轻笑,嗔怪道:“这府里哪来什么奸夫啊!抓贼嘛,倒是真的。” “是啊?”林楚浅很捧场的假装吃惊。“竟然还有人那么大胆敢进何府偷东西?” 柳姨娘拿起手帕甩了甩,暧昧的笑道:“嘿,还不是昨日底下人看到有陌生男子进入后院,可把大伙给吓坏了,都怀疑进贼了,谁知道跟了半天,跟到大小姐院子里就不见了,真是奇了!” 第256章 拜师宴(一) “嘿,还不是昨日底下人看到有陌生男子进入后院,可把大伙给吓坏了,都怀疑进贼了,谁知道跟了半天,跟到大小姐院子里就不见了,真是奇了!” “还有这事?”林楚浅还是故作无知。“那这府里可是有丢什么东西?” “东西,倒是没有。”柳姨娘笑了笑,抬头试探的开口道:“不过,听底下的人说那人是姐姐带进来的?” “我带进来的?怎么可能!”林楚浅矢口否认。 柳姨娘掩嘴一笑,媚眼直盯着她。“是吗?” “我怎么可能带男子进后院?”林楚浅故作恼怒的拍案而起。“是那个小蹄子在乱说话,拉出来看我不撕了她的嘴,竟然说我带男子入府,这跟说我不守妇道偷人有什么区别?” “姐姐不激动。”柳姨娘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细心的安抚了起来。“我也不相信姐姐会带男子入府,所以今儿不就特意喊姐姐来问问吗?” “我的清白啊!柳姨娘你定是要为我做主!”林楚浅一言不合便掩面而泣,学着电视上看到的欧巴上哭泣一样,拍着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我好好的妇道人家,竟然被人诬陷偷人,这要是传出去,我就没脸见人了。我的清白就这么毁了,以后我还怎么活下去啊!” “姐姐别急。” 柳姨娘有些不耐,但还是耐下心的安抚。“这事我定会彻查清楚,还姐姐一个清白!” “我平日里谨小慎微,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到底是谁那么恨我,竟然拿这种事情泼在我身上,柳姨娘,你定要替我做主。”林楚浅边嚎边说,看起来好不可怜。 “自然自然。”柳姨娘没想到她反应竟是这样,当下便觉得进退两难,被她拉着袖子,看着她沟壑纵横的脸露出些许厌恶。 林楚浅又假模假式的嚎了几句,最后多喝了几杯茶,便被柳姨娘支使走了。 走出柳姨娘的院子,林楚浅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气。 脸上的悲愤之情倏然一收,暗叹嚎哭起来太费劲了。 ** 何明雪生病请大夫一事便这样草率的落幕,事后柳姨娘也没有提及林楚浅那所谓的清白,自此不了了之。 炎炎夏日依旧让人难耐。 几日之后,笙儿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高大人已为笙儿向齐夫子发帖拜访,届时双方便会商议在那一天正式拜师。 设宴邀请宾客的事情林楚浅也不用操心,高家夫妇索性帮到底,直接安排妥当了,到时候只需她出场便可。 此事柳姨娘知道之后,又不免酸溜溜的说了几句,而后想到何明秋也可以前往,登时便喜笑颜开了起来。 她一直都很想何明秋多去结交一些有身份地位的玩伴,而笙儿的拜师宴,想来是个不错的开端。 两母女每日为了宴会当天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而费尽心思,光是裁缝都来了几次,为的就是替何明秋做一身当下时兴又不失大体的衣服。 柳姨娘全身心扑到何明秋的造型上,倒是给林楚浅喘息的时间,不用三天两头被她传唤去喝茶聊天,简直不要太幸福。 笙儿的拜师宴,林楚浅其实并不是太在意,如果可以,当天她甚至不想去出场。 到时候去的人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若是知道笙儿的生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怕是会看不起笙儿。 别人看不起她,她倒是无所谓,但总归是不想影响到笙儿。 针对这个事情,林楚浅也跟笙儿含蓄的表达过了,谁知笙儿听完,竟是犯起倔。 “娘若是不去,我也不去。” “笙儿你怎么这么任性。”林楚浅苦口婆心的劝说:“此事对你尤为重要,你怎么可以意气用事?” “我不管。”笙儿坚持。“娘不去我就是不去,这世上没有比娘更重要的事情了。” 林楚浅被他这句肉麻至极的话搞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见他如此坚持,话题便就此结束,此后也懒得再提。 既然他不介意,那就这样吧! 左右也不过是去吃顿饭罢了。 ** 拜师宴的当天很快便到来了。 最着急的永远是慧儿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一大早,慧儿便准备了水让笙儿沐浴更衣,而后又催促林楚浅梳妆打扮,在她耳边念叨了许久,说她那里该换,这里该改。 可林楚浅那有什么梳妆打扮一说,不过就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梳了个干净的发饰,而后神清气爽的便准备出门了。 慧儿虽然颇为不满意,总觉得林楚浅应该搞得更为精致讲究一些才符合身份,可后者并不觉得,与其画蛇添足不如简单利落。 门口的马车早已备好,林楚浅与笙儿站在一旁等候着柳姨娘母女的到来,对此她早有预料,所以等了一刻钟之后,面上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 “娘,你热吗?”笙儿抬起小脑袋关心道。 林楚浅拿出手帕抹了一把汗,笑着睁眼说瞎话。“不热。” “这天气哪能不热啊!”慧儿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抱怨:“这柳姨娘也真是的,咱们都等多久了,她还没来,别累的咱错过时辰了。” “慧儿别说了。”林楚浅转过责怪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柳姨娘的不是,毕竟这四周多的是耳朵在听着,别被有心人听到了告诉柳姨娘,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慧儿愤愤的咬了咬嘴唇,替笙儿和林楚浅感到委屈。 悠然和南山这两书童,正乖乖的站在笙儿后面,这样的架势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少爷的阵仗。 林楚浅不禁一笑,问道:“悠然,南山,你们二人跟着笙儿去高府读书,可有耳濡目染的学得几句诗几个字?” 悠然依旧像个哑巴,低垂着不说话。 反倒是南山咧嘴一笑,恭敬的弯腰行礼,笑呵呵的说:“哪能啊!我们两个人天资愚笨,跟着四少爷读书不过是沾点书香气,至于那诗词之类的,一听便头疼。” 林楚浅轻笑,调侃道:“这倒是可惜了你们两起的名字。” 南山不知如此回答,索性挠着头直对着她憨笑。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柳姨娘带着何明秋风情款款的来了。 今日柳姨娘装扮的隆重程度,不亚于上次去高府赏花的时候,只见她一身素雅的齐胸襦裙,繁复的图案暗藏玄机,低调的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又不会让人觉得低俗暴露,看起来还颇为清雅。 第257章 拜师宴(二) 今日柳姨娘装扮的隆重程度,不亚于上次去高府赏花的时候,只见她一身素雅的齐胸襦裙,繁复的图案暗藏玄机,低调的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又不会让人觉得低俗暴露,看起来还颇为清雅。 何明秋就更不用说了,被柳姨娘悉心包装之后,一颦一笑都带着清纯而明媚的风情,粉嫩的淡黄色衣衫衬得她肤白胜雪,年纪虽幼,但是美人胚的底子还是一览无遗的。 林楚浅不可避免的欣赏了一番,她们盛装打扮,却是惊艳到她,但是惊艳过后便被她们直逼眼前的矫揉造作搞得索然无味。 柳姨娘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笑吟吟的说:“姐姐可是等急了?” “没有。”林楚浅随意的摆手。“我们也不过刚到,既然柳姨娘到了,咱们就出发吧!” “好。” 一行人,分成两辆马车前往。 柳姨娘和何明秋自然是坐在前方略微华丽的马车上,而林楚浅等人,则是挤在了后面半旧马车上。 对于这样的情况,林楚浅并不在意,反而是慧儿忿忿不平。“柳姨娘真是的,今日明明是四少爷的拜师宴,理应重视才对,可她倒好,让我们做这辆破破烂烂的马车,带回到了地方,别人一看不得笑话四少爷,我看柳姨娘今日这么精心打扮定是为了出风头,待会.......” “慧儿!”林楚浅沉声打断,表情严肃的对她说:“你若是再说一句,便直接回府吧!” 慧儿一愣,很是委屈。“白姨娘。” “别说了。”林楚浅靠在马车上,无奈的叹气。“有些话,你就烂在肚子里吧!” 慧儿被她严肃的神情震慑到,也想起了她一再叮嘱的祸从口出以及谨言慎行,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垂着头再也没有开口抱怨。 路上并不颠簸,只是一进闹市,熙熙攘攘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而来,让林楚浅忍不住有种别人拥挤包围的错觉。 经过闹市,喧嚣逐渐远去。 片刻之后,马车外的南山轻喊了一声:“白姨娘,四少爷,不俗楼到了。” 林楚浅应了一声,起身下车,微微抬眼,便看见那苍劲有力的金字招牌——不俗楼。 她微微皱眉,有些不懂好好的酒楼怎么会起这个名字,而且看起来装修大气考究,还不是许寻常的酒楼。 “白姨娘。”在门口等待的周玉容欣喜的绕过柳姨娘径直的走向林楚浅,很是热络的便拉住她的手嘘寒问暖。 林楚浅眼睁睁瞧着柳姨娘端好笑脸要跟周玉容打招呼了,谁知道后者根本没理她,搞得她站在原地难堪至极。 眼皮直跳的林楚浅急忙把周玉容拉到柳姨娘身前,笑着缓和窘境。“高夫人有心了,我和柳姨娘让你久等了。” “无妨无妨。”周玉容满脸笑意,对柳姨娘的心情毫无察觉,她亲昵的拉着林楚浅的胳膊,领着她进门。“既然到了,咱就快些进去吧!” 林楚浅回头,对着脸色僵硬的柳姨娘笑了笑,客气的喊道:“柳姨娘,我们进去吧!” 柳姨娘一下马车,都没来得及和周玉容说上一句话,更是没有给她好好介绍自己的女儿何明秋。 怨恨的瞪着她们的背影,袖子下的手扣得手心生疼。 “娘,我们还不进去吗?”何明秋站在柳姨娘身侧,也没有过多的留意到她娘的情绪,她好奇的张望四周,眼神里多了几分对擦肩而过的高门小姐的艳羡。 “走吧!”柳姨娘缓和了一下脸上,温柔对何明秋笑了笑。 母女二人,整理好自己的衣摆,迈着最为优雅高贵的步伐迈进了不俗楼。 高家夫妇办事,果然大气。 拜师宴搞得有声有色,财大气粗的直接包下的不俗楼,宴请的宾客没有上百也有八十。 基本没有林楚浅认识眼熟的人,反倒是柳姨娘认识不少,她大喜过望,拉着何明秋开始四处拜访问候,也不管对方认不认识她。 她端着何府女主人的架子,带着自己的女儿开始交际,言语之间颇有笙儿能有今天,多亏她悉心教导的功劳的意思。 笙儿一进楼便由高江带着去认人了,今日虽然说是拜师宴,但也算是正式告知外人笙儿已是高府义子的身份。 林楚浅被周玉容拉着去见了几个朝廷大员的女眷,端着笑敷衍了一番,周玉容见她兴致不高,便作别了她人,带着她到角落里开始拉起家常。 唠家常这种事情,敷衍起来林楚浅最为熟练。 两人闲聊了几句,宴席便开始了。 众人开始入座。 所谓拜师宴,其实也不过是正式在众人面前走个过场。 给齐夫子敬茶,接受其门下的戒律,然后基本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高家夫妇作为见证人兼笙儿的长辈,待众人入席之后,两人便跟着坐在齐夫人左侧,林楚浅碍于情理,也只好跟着坐在齐夫子的右侧。 人群中有各种窃窃私语的讨论声,不知道是否在讨论笙儿区区侍郎庶子,既拜齐夫子门下,又成高江义子,这等天大的运气是因何而得。 亦或者是在讨论今日的主角的生母竟是一个身份低微相貌粗俗的妇人? 林楚浅并不在意,泰然自若的端坐在椅子上,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齐夫子身上。 历代文人皆有风骨,这齐夫子做了大半辈子的学问,早已白发苍苍,但是目光敏锐,看起来精神奕奕,倒像是个身子骨健朗的老头。 不过这老头颇为严厉。 笙儿站在中间,神色肃穆的跪在蒲团上,对着台上行叩拜之礼。“弟子何长笙,今拜齐夫子门下,日后定谨遵师训,礼待他人,孝敬父母师长,熟读圣贤书,不顾师长长辈的众望。” 齐夫子端坐在正中,见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严肃的脸上有些些许松动,眼神温和带着笑意。 笙儿谦逊恭敬的敬茶,齐夫子接过之后又叮嘱了几句师门之内的禁忌和告诫。 最后齐夫子上前把笙儿扶起来,拜师之礼便如此结束了。 众人再次落座,齐夫子带有弟子三四人在身边,笙儿与其他同门师兄相互认识打过招呼之后,便开始探讨其学术上的东西。 林楚浅与周玉容坐在他们对面,见到那几个同门师兄有心想考考笙儿,言语之间虽有刁难,但万幸笙儿倒是对答如流,惹得一派欣赏折服。 今日的主角笙儿,被众人簇拥着自信从容的模样。 很难让人因为他是一个五岁小儿而轻视与她。 林楚浅看着光芒四射的笙儿一阵恍惚,是古代的小孩子都太早熟还是笙儿他过于早慧? 以往藏着掖着,被她叮嘱万事皆要有所保留的笙儿到底有多优秀? 第258章 拜师宴(三) 以往藏着掖着,被她叮嘱万事皆要有所保留的笙儿到底有多优秀? 他侃侃而谈的与他们讨论诗词歌赋,讨论古往今来的趣闻,竟是那么自然。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特别了解他。 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儿子! ** 开宴之后,菜未上齐,台上的宾客便开始四下敬酒。 林楚浅安静的坐在角落低调不语,倒是柳姨娘满面春风的领着何明秋四处认人,还往周玉容身前凑了几次。 周玉容碍于情面,便也带着她引见了一些人。 这声势浩大的拜师宴,主角宾客都相当尽欢,只有林楚浅一人像是误入画面的局外人,默不作声,不露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每张嘴脸。 应酬过后,菜慢慢上齐,周玉容有意照拂她,便拉着林楚浅坐在她身侧,笑脸相迎了满座女眷,竟是一一与其介绍了她的身份。 避重就轻的介绍即是:今日拜入齐夫子门下的弟子何长笙的之母,何府的白姨娘。 桌上身份高贵的女眷比比皆是,见周玉容这么抬举一个小门户的姨娘,虽然心里不屑与之为伍,但碍于面子还是拉着张笑脸打了招呼。 这可把一旁的柳姨娘看的猩红了眼。 林楚浅也不在意他人眼里的轻视,起身微笑的打过招呼,举止还算从容大度。 周玉容知晓她的性子,不爱出风头,便也没再勉强。 众人入座,开始动筷。 小二一连串说了一大堆喜庆的话,也端了许多色香味俱全的好菜。 林楚浅心下微动,顿时找到了自己这次来赴宴的安慰了,至少能吃上顿好菜不是? 于是便再席上其他人谈笑风生时,她便闷头默默的吃肉。 柳姨娘对于周玉容与她的态度与林楚浅不同早已心生怨恨,此时见林楚浅好似不顾礼数的直往自己碗中夹菜,便忍不住开口调笑:“姐姐莫不是今日未用早膳,饿着了?” 林楚浅吃得好好,听到柳姨娘的话差点噎到,这丫的一天不找她晦气是会死吗? 怎么叫没用早膳?是再说她像饿死鬼投胎吗? 她一阵无语,碗筷稍放,抬眼便发现满桌女眷的视线都似有若无的聚集在自己身上,其中不乏轻蔑鄙夷之色。 林楚浅咽了咽自己的嘴里的饭菜,定了定心思,微微一笑,淡然自如的说:“倒也不是饿着了,只是这不俗楼的菜色甚合胃口,便忍不住多吃了几嘴,让大伙见笑了。” “是吗?”柳姨娘拿起手帕掩嘴一笑,略带讥讽。“这才上了几道菜,姐姐便收不住嘴了?待会若是这不俗楼的招牌菜上来,姐姐莫不是要全囵吞了去?” 林楚浅望着这堆了满桌的好菜,心想莫不是这十几盘都是开胃菜? 这尼玛,未免有点浪费食物。 有钱人的生活果然娇奢至极。 眼见林楚浅被埋汰的有些下不来台,周玉容忙起来圆场。“柳姨娘这话说的,这不俗楼的佳肴远近闻名,白姨娘好吃多添了几口又有何妨?说起来这满桌的美食,若是不趁热吃倒是糟践了,大伙还是赶紧动筷吧!” 柳姨娘还欲开口,却被周玉容一记眼色都打的脸色泛白。 是了,今日她带何明秋前来,可不是为了和林楚浅挣风头的,而是为了结交高门贵妇也好为以后铺路的。 此时为了区区的白姨娘落了红脸,也就得不偿失。 思及此处,她忙收敛了神色,笑着挽回形象:“高夫人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还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林楚浅神色淡漠的摇头。 饭桌上的气氛终究是被这插曲搅得冷了几分,各自的神色微妙的很。 恰巧此时那店家小二端着新鲜出炉的菜上桌,高声喊道:“竹笋焖肉,请各位大人夫人慢用。” 林楚浅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看着热腾腾的竹笋焖猪肉,果真是色香味俱全,筷子忍不住动了动,还未上前夹上一块,一旁的周玉容便笑着告诉她:“白姨娘,这菜可要好好尝尝,这可是不俗楼的招牌菜。” 林楚浅一愣,想起不俗楼的名字,倏然扑哧一笑。 笑得周玉容及桌上其他听到的女眷觉得一脸疑惑,有人不禁蹙眉,心想这白姨娘果然是小门小户出声,饭桌上吃饭一点仪态礼数都没有。 “白姨娘为何发笑?”周玉容不解。 林楚浅发现满桌人的目光这会又不偏不倚的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意便也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此时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别人真当她是个没教养,上不得台面的人。 想起如今还在一旁众人簇拥的笙儿,知道自己也不能让他落了面子。 便从容的放下碗筷,露出温和的笑意,说道:“原先我还奇怪为何这酒楼要起个不俗楼的名字,此时一看这招牌菜竹笋焖猪肉,我便明了了。” “这招牌菜与名字又有何干?”有人依旧疑惑,转头望向平日相熟的好友,发现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林楚浅见到大伙的反应也是一愣,抿着嘴开始在思考也许她脑子里的那个趣闻,这时代也许没有也不一定。 柳姨娘见此,以为她在众人面前是要出风头反出丑了,当下便按耐不住快意催促。“姐姐快说啊,这有头没尾的未免太过扫兴。” 林楚浅扫了她一眼,淡笑出声。“我曾在书上看过一个典故,说是很久以前有个文学大家在宴上品尝过竹笋焖猪肉这道没事,随口便做了一首打油诗。” 众人皆是静默侧听,满是好奇之色。 她微微一笑,缓缓开口。“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话音刚落,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掩嘴轻笑。 这打油诗不可不调皮,不可不有趣。 周玉容原先还担心她下不来台,现在见她从善如流的应对了场面,还说出此等俏皮话,逗得众人发笑,当下便松了一口气,笑着调侃:“这位文学大家倒是风趣的很,想来也是和白姨娘一样是个好吃的人物。” 林楚浅轻笑摇头。“高夫人言重了,与其相比我不过是个只会吃喝不动风雅的俗人罢了。” “白姨娘谦虚了。”桌上有一夫人还未从那打油诗带来的乐趣消散,笑着夸奖:“若是不懂风雅,又如何能随口便念出打油诗来。” “没错,这打油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实在有趣的很!” “是了,原先我等也不知晓这不俗楼的来历,今日听白姨娘一诗,竟也明白了。” 第259章 拜师宴(四) “没错,这打油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实在有趣的很!” “是了,原先我等也不知晓这不俗楼的来历,今日听白姨娘一诗,竟也明白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不管是碍于周玉容的面子亦或者真心,都是附和着赞扬。 林楚浅笑着连忙谦逊了一番,随即低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那招牌的竹笋焖肉,一入口便是回味无穷。 果然不愧是不俗楼的招牌菜。 她不免会心一笑,默不作声的便又夹了几块。 有了那打油诗的功劳,桌上的女眷们看她也不再觉得她只是个深闺中的妇人,至少这妇人还腹中还有几分墨水。 宴上正经吃饭的人并不多,算上林楚浅一个人,便也就没有了。 隔壁桌的人见林楚浅这桌的人突然集体发笑,便忍不住过来探听一二,待听过那首打油诗之后,便也是跟着哑然失笑,转头便告诉了同桌之人。 不消半刻,这满楼竟隐隐传来了那首打油诗的只言片语,有人津津乐道,有人拍案失笑。 打油诗,众人皆是初次听闻,无不觉得妙哉。 林楚浅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提及的典故竟能引起这番阵仗,感受到他们似有若无的探究好奇,她一时竟有些后悔。 草率了。 谁知道这满楼的人都这么没有见识,连大名鼎鼎的苏东坡都不认识。 想来构写此文世界的作者也不是什么有水平的好鸟。 正当林楚浅装聋作哑准备一次等待风头过去时,突然从楼下走上来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看着不像宾客,倒像是这酒楼的掌柜。 他一出现,旁边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有与之相熟者则是轻喊他:黄老板。 黄老板礼貌的与他人打过一番招呼之后,转身便直奔林楚浅跟前,站立之后,弯腰作揖,语气谦逊道:“敢问贵客可是白姨娘?” 林楚浅微楞,忙起身回礼。“正是,敢问阁下所为何事?” 黄老板抬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四周的宾客此时亦是深感不解,不俗楼的黄老板向来行事低调,平常就算是达官贵族来了也不见得一定会露脸的。 今日却是露脸了,还直奔一个寻常妇人? 这事说不去不可不惊世骇俗! 众人皆在观望。 林楚浅不免有些为难,便又开口问道:“阁下寻我可是有事?” 黄老板忙收回视线,开口说出了原因。“不知道白姨娘是从何得知关于那打油诗的典故?” 又是那打油诗? 林楚浅顿感头疼,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网上偶尔刷到的吧,斟酌之后,只好含糊回答:“不过是在偶得的一本书上看来的。” “敢问那书,何在?可否借与在下看看?” “这个......”纵目睽睽之下,林楚浅脸不红心不跳的又扯了谎。“府中曾起一次大火,那书便也烧毁了,实在抱歉,怕是借不了阁下了。” 多么完美的理由,也省得别人惦记了。 黄老板不可谓不失望,弯腰作揖之后,略有失落的笑了笑。“这不俗楼原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招牌菜竹笋焖肉亦是多年流传至今,在下借过父业之后,亦是一直不明为何取名不俗楼,今日偶尔听闻那打油诗才幡然顿悟,没想到竟有此番趣闻。” 不是吧! 身为不俗楼的老板都不知道的故事? 林楚浅讪笑,不知如何是好,自知自己无意竟出尽了风头,这实在有违她一向低调行事的风格! 她忙解释:“那打油诗不过是趣闻罢了,兴许与贵楼的名称并无相干。” 她算是在安慰他,可那黄老板却摇了摇头。“白姨娘有所不知,这不俗楼早年并非我黄家建立,而是一个姓陈的贵人,那贵人单凭一道竹笋焖肉便开了这不俗楼,祖上有幸与贵人相交,那人教了祖上这道竹笋焖肉便把不俗楼交托给了黄家,祖上有训,若是有人能说明白这不俗楼名称的来历,便当以陈家后人礼待。” 这竹笋焖肉一道菜,竟也配世代相传,不都是一样的做法吗? 林楚浅大写的懵逼,这事态发展的未免太过奇怪了把! 她不敢居功,便连忙摆手。“阁下严重了,我并非陈家后代,一切不过巧合罢了,不必介怀。” “祖上有训,在下不敢违背。”黄老板想来平时在外也是有头有脸的,此时对着她俯首作揖,众目睽睽之下,林楚浅觉得委实尴尬,正当她进退两难时。 黄老板却是径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着把不俗二字。双手捧着递到了她跟前。“今日前来相问实在唐突,日后贵客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持着玉牌前来,在下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迫于无奈,林楚浅犹豫着接过玉牌,欠身行礼道谢:“如此便多谢黄老板了。” “在下告辞。” 颇有江湖气息的黄老板总算是退场了,林楚浅面对他人的打量和探究,除了尴尬一笑,便也别无他言了。 相对于别人的暗自揣测,周玉容却是真心替她高兴,拉着她又是一番夸奖,眼神中难掩欣喜之意。 林楚浅对于这意外的事故,除了一笑而过,便不再提及。 倒是柳姨娘忍不住又酸了一句。“姐姐今日来赴宴,竟也能得了个玉牌!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林楚浅已经被她明嘲暗讽惯了,微微一笑,便说道:“让大伙看笑话了。” 她这般不冷不热的回应,倒是让柳姨娘如鲠在喉,想继续嘲讽两句,却有担心他人看出她心生妒忌。 不俗楼的招牌菜上过之后,陆续又生了几道,便上齐了。 林楚浅依旧是默不作声的吃着,顶多不过是周玉容点到她名时,笑着附和几句,他人见她不爱言语,待风头揭过之后倒也没再过多的在意她。 宴会进行到此时,基本都已尽兴。 齐夫子是文人,不兴与他人再酒楼里大肆把酒言欢,引下两杯薄酒之后,便端坐在席上看着热热闹闹的宴会。 若非高江有意要替何长笙升势,齐夫人本心是不爱高调的。以往收徒,也不过来府中端上一杯热茶,叩首停训便也了事。 此次思及何长笙身份特殊,高江夫妇又有心照拂提拔,齐夫子便也破了格,开了这所谓的拜师宴。 席上满是高官文人,无不在这都城里各有一席之地,能来赴宴不过是看在齐夫子及高家的面子罢了。 若是要论起来,怕是在此之前,他们听都没听过何府有个四公子,名为何长笙! 第260章 人生在世 若是要论起来,怕是在此之前,他们听都没听过何府有个四公子,名为何长笙! 但今日过后,不仅他们,全天下的人便会知道,何府四公子既是高府义子,亦是闻名天下的齐夫子的弟子。 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是那岌岌无名之流。 望着自己的新晋弟子,齐夫子眼里的严厉也锐减了锋芒,他低声道:“长笙,你可知今日过后,这都城里谁也不能小瞧了你?” 齐夫子这是在试问他是否会因为今日的众人追捧而心高气傲? 笙儿年纪虽小,但已早慧,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眼神微闪过后,他释然一笑,那张稚嫩的面庞微微抬眼却满是坚定。“夫子放心,弟子定然不会因为一时的风光而自傲,人生在世,须得荣辱不惊才能立身,夫子的一言一语,弟子永记在心。” 齐夫子便明了了,抬手轻抚胡须,眼底满是欣慰满意之色。 这个弟子,收的确实合他心思。 可能笙儿会因为是他那句所谓的修身治国平天下让齐夫子为之动容。 其实不然! 齐夫子从笙儿未入高府之前,便收到过高江的嘱托,请求他好生教导一番,言语之间便是想培养提拔之意! 为此,齐夫子早先也是不动神色的观察了笙儿许久。 一开始,他并不看重这个何府的庶子,还以为是那高江一时兴起,想培养个女婿来继承他的家业。 可渐渐,他发现,笙儿很聪慧,很多他随口一提的诗文典故,他一听便能记住。 不仅如此,笙儿为人亦十分坚毅努力,一本字帖,他能不厌其烦的练习无数遍,每次厚厚的宣纸,也展露了他的刻苦用心。 原以为他是为了勤能补拙,却不想他拿起字帖一看,发现他的字写的很漂亮。 工整清秀,初显风骨。 许是因为年纪尚幼,所以没有苍劲有力的形态,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些许意境,颇有大家风范。 他一手漂亮的字,便让齐夫人对其稍有改观。 然,字写得好,聪慧这两个优点是打动不了齐夫子的。 真正打动他的,是他的秉性。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齐夫子这样的名师收徒,自然有自己独特的眼光和成算。 偶尔只见与其谈起几番当下时事,笙儿总能说出独树一帜的看法,且时常能发掘他人忽视或从未关注的点。 齐夫子每每听起,总是颇有感触,慢慢的便忍不住起了心思。 这样的稚子,除了出身差了些,倒也没有其他不妥,若是悉心培养一番,将来必定能成为国之栋梁,流芳百世。 同桌的人说起了那不知从何传来的打油诗,齐夫子恍惚听闻说那诗是出自弟子何长笙生母之口,便微微侧目,询问道:“那白姨娘,便是你生母?” 笙儿亦没有想到齐夫子会提及林楚浅,微楞一下,咧开嘴,难得在其面前露出孩童的娇憨可爱,只见他重重的点头。“回夫子,弟子的生母正是白姨娘。” 齐夫子抚着胡须,轻声咀嚼了那首打油诗:“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不俗又不瘦.......” 他视线落在当前的一碟竹笋焖肉上,脸上亦是溢出笑意。“你生母,倒也是个妙人。” 笙儿低头浅笑,不予作答。 与自己的老师谈论自己的生母,未免有些不妥。 ** 宴会结束之后,周玉容带着林楚浅白去跟许多高门女眷道了别,算是混个脸熟。 林楚浅亦明白高家夫妇的心思,这是用心的替他们长脸呢! 算下来是受人恩惠,虽然她并不感冒,但也没有摆着脸拒绝他人的好意。 送了几位宾客,周玉容拉着林楚浅又好生的畅聊了一番,最后见时候确实不早了,她还有琐事缠身,便也不依不舍的送了胳膊,一步三回头的踏上了自家的马车。 林楚浅送别了周玉容,着实了松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刚站定放松了片刻,身后走来一人又让她不得不绷紧后背,提着耳朵。 “姐姐今日出尽了风头,想来心里定是很高兴。”柳姨娘带着何明秋上前径直的走向她。 林楚浅不过轻叹一声,好似难以消受此番。“柳姨娘有所不知,今日这风头出得我心惊胆战,若非有你陪着,这不俗楼的大门我怕是都不敢踏进。” “是吗?”柳姨娘今日来时的春风得意早就被几张冷脸给碰的体无完肤,此时见到林楚浅只有满腔怒意,她亦不过平时拉着她姐姐长姐姐短的亲热劲。 她冷哼一声,讥讽道:“我看姐姐今日快活的很,怕是都有些飘飘然了,连自己是谁怕都忘了吧?” 林楚浅知道她心里不快,正逮着她撒气呢! 左右她说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索性她便闭嘴了,低着头,尴尬一笑。 “娘,别说了。”一旁的何明秋今日原先也是兴高采烈的来见世面的,精心打扮了大半天,到场一看发现着满堂宾客谁也不比她逊色半分,她颇为低落,但也强撑着笑脸陪着柳姨娘四处与人打招呼。 谁知碰了一鼻子灰。 满腔热血顷刻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如今果真是心灰意冷。 想来自己在何府也算是人人恭维的三小姐,虽然是庶出,但地位可比嫡出的何明雪好得多。 谁知道这一出门,他人竟是正眼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没由的郁闷,使得她在席上直低头吃饭,便也默不作声,索性也无人在意,更无人提及。 此时她只想赶紧回府,不想再逗留。 旁人都闻到柳姨娘酸溜溜的言语,她又如何不知,此时在不俗楼门下,她是真不想她娘再丢人现眼了。 柳姨娘原先还想多讽刺几句以安抚自己内心的妒恨和愤懑,结果一转头便瞧见自己的女儿情绪低落,眼神亦是飘忽不定的,好似被众人包围议论的手足无措的模样。 她不禁一惊,扭头一看,果然身旁有几个人正似有若无的望向此处,还侧头与同伴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 她这才明白,现在的场合她出言嘲讽,在他人眼里如同泼妇一般无礼失态。 忙收敛了心绪,拉着何明秋,急于挽回情面,便假模假式的微微欠身。“宴席既然已散,那我便先行回去了,姐姐不必心急回去,想来四少爷还需得片刻才能出来,等他出来了,姐姐同他再回府便是了。” 第261章 张夫人 “宴席既然已散,那我便先行回去了,姐姐不必心急回去,想来四少爷还需得片刻才能出来,等他出来了,姐姐同他再回府便是了。” 林楚浅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搞得有点懵,抬眼望见她笑容表面下的狰狞愤恨,便也明了她的意图。 也不为难,忙笑着回礼。“柳姨娘有心了,我便在这等候四少爷片刻,稍后自会回府。” “即使如此,我便带着秋儿先行一步。” “好。” 林楚浅含笑点头,又是客套又虚伪的表演。 何明秋抿嘴弯了弯唇角当作礼貌便挽着柳姨娘的胳膊,两母女略微仓促的便离开。 为什么说仓促呢? 因为何明秋脸色实在不佳,柳姨娘有心询问又碍于他人的侧目,便有些心急迈着大步踏上了马车,一揭开帘子不慎打着自己的脸,哎呦轻呼了一声,惹得他人掩嘴轻笑。 两人更加窘迫,径直钻进马车,便扬长而去。 这会该走的人,真就彻底走了。 林楚浅回想起来不禁哑然失笑,这好好的拜师宴,办的热热闹闹,倒也除了不少笑话。 她从怀里掏出黄老板给的那块玉佩,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心里思索着,这古代不是很注重男女有别,授受不清的吗? 怎么这黄老板便能当着众人之面将玉佩递给她? 莫不是因为她不是黄花大闺女,所以没了忌讳? 林楚浅甚是不解,但又不好去问别人,便独自一人站在那牌匾下面,看着不俗楼这三个字突自出了神。 “白姨娘。” 一声轻柔的女声将她唤了回来,林楚浅回头一看,发现是位面善的夫人。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夫人上前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的开口道:“白姨娘怕是忘了,今日在席上时,你我来说过两句话。” 林楚浅微楞,回想了一番,只记得今日在饭桌上的美食,又那里记得住满桌女眷的面容,只是模糊的想起好似有一人曾说:“若是不懂风雅,又如何能随口便念出打油诗来。” 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倒是和眼前的夫人极为相似。 和别人坐一桌吃饭,还跟人交谈过。 若是开口说忘了人家,倒显得有些失礼,林楚浅欠身行礼,抬眼笑道:“今日在桌上多亏了有夫人解围,否则我怕是招人笑话,席上未表谢意,此番遇见了,便亲自再次谢过夫人。” 那夫人乃辽西陈氏,夫家姓张,在朝中担任有名无权的文职官员,隶属户部,算起来也不过是个小官。 但是这小官怎么着都是比何任城这个小侍郎要高些的。 此番前来赴宴也不过是与高夫人颇为投机,碍于情面前来赴宴,这是在宴上便忍不住对这个让高夫人恨不得挂在腰上的白姨娘来了兴趣。 出身小门户,其貌不扬,面对此等大场面,既没有柳姨娘那般急于求眼缘,也没有身为今日主角生母的傲慢和得意。 平静从容的,倒像是来吃趟寻常人的喜酒一般。 这让她不禁生了几分结交之意,见林楚浅行礼道谢,她含笑的扶起之后,言语很是亲近。“白姨娘想必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对许多人都陌生的很,谁让我瞧着白姨娘合眼缘呢,开口解围谈不上,不过是一时兴起赞赏了两句。” 林楚浅受宠若惊,听出她语气中的善意,便对她笑了笑,当作回应了她谦逊的夸奖了。 “张夫人,我寻了你片刻,竟不知你在这里与人谈笑风生。”王夫人是张夫人的故交,从一旁走过来便亲昵的靠近了张夫人,脸上笑意吟吟,视线则是颇为好奇的落在林楚浅身上。 林楚浅面对张夫人一人已经有些汗颜,此时又来了张夫人,她不禁露出难色。 主要是眼前这两个冲她笑的夫人,她都不认识啊,唐突的去问未免太过失礼。 张夫人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忙转脸笑着介绍:“这位是县令府上的王夫人,这位是何府的白姨娘。” 林楚浅很是感激的笑了笑,款款行礼。“见过王夫人。” “白姨娘?”王夫人颇为惊奇,转头询问:“可是我想的那个白姨娘?” 张夫人抿着微笑,知晓她话中的意思。“正是她!” 林楚浅抬起头,眼神茫然。 除了她,还有别的白姨娘? 王夫人一听是她,双眸登时便亮了几分。“白姨娘今日果真让我等长了一番见识!” 话一落,林楚浅便明白了。 这又是那首打油诗留下来的后遗症! 早知如此,她便是任由别人取笑她失礼,也会说出那典故了。 她硬着头皮讪笑。“让王夫人见笑了。” “白姨娘席上的打油诗太过有趣,怕是不消半日,这满都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不俗楼的由来。”王夫人会心一笑,便无恶意。 林楚浅却听得眼皮直跳,不是吧! 这岂不是要闹得人尽皆知。 张夫人长了一颗玲珑心,向来最会察言观色,见林楚浅脸色不对,便明白这话题不该继续下去了,便连忙开口。“王夫人寻我可是有事?” “能有何事!”王夫人被转移话题,笑着嗔怪道:“上次你开口挂念的新茶到了,想问问你何时有空前来府上做客!” “此事你差人递帖子便是,怎需亲自来问我。”张夫人脸上的笑容更深,微微点头对林楚浅示意之后,便拉着王夫人一同到了旁处。 林楚浅感激的对她笑了笑,算起来今日也是她替她第二次解围,来日若是有机会,应当回报一二。 ** 暮色渐显,宾客也慢慢散去。 唯有林楚浅等人在一楼处等候着笙儿一同回府。 慧儿不常出府,结果一出便是见到今日这样的大场面,只知安分的跟在林楚浅身后别失了她的颜面便是,其他的一概不敢理会。 悠然和南山就在门外候着,蹲在地上闲聊打发时间。 平日里他们的消磨时间便是这般,说是闲聊,其实不过是南山独自阿巴阿巴的胡扯一通。 当楼上的人走的七七八八时,笙儿才跟随着高江一同出现。 齐夫子一早便离开了,众人知晓他不喜热闹,便也无人议论。 笙儿待到宾客散尽,陪着高江这个义父送走了宾客之后,便在楼上乖巧的听了义父许多告诫。 今日的拜师宴太过重要。 从此以后笙儿便与高府正式捆绑在一起,高江能在官场上站稳脚跟,自然是由自己的见解原则,既然已决定悉心栽培笙儿,自然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笙儿一直温顺的听从着,搀扶着他下楼,脸上的神色不可谓不敬重。 第262章 拜师宴结束 笙儿一直温顺的听从着,搀扶着他下楼,脸上的神色不可谓不敬重。 下了楼,瞧见林楚浅正在大堂等候,不免蹙眉。“白姨娘还未离开?” “高大人。”林楚浅缓缓行礼,抬眼淡笑着说:“在此等候不过是想同笙儿一同回府。” 高江对她的印象还算良好,态度自然也不会那么强硬,只是对于她的理由他却颇有微词。“白姨娘其实不必等候,宴会结束本官自会派人送他回府。” 林楚浅笑容有些僵硬。 心里也明白自己一时犯浑了。 有高府的人,笙儿回府又何须同她一起坐马车回去? 唉。 想来是出府是一起,回去时便想着齐齐整整的回去。 有些失策了。 她尴尬过后,便也不能笑着解释:“原先请求高大人替笙儿拜师亦是冒犯,今日又怎好劳烦大人费心。” “白姨娘客气了。”高江大手一挥,好不客气的说:“长笙乃本官的义子,无需计较这些。” 他都这么说了。 林楚浅若再是客客气气的便是感谢,倒显得自己不识好歹了。 想明白之后,林楚浅只好点头,笑道:“笙儿承蒙高大人厚爱了。” 最后,笙儿还是跟着林楚浅等人一同坐上了来时那辆半旧的马车。 虽然不华丽,但还是很实用。 至少是稳打稳是的栽了五个人。 林楚浅、笙儿、慧儿、悠然及南山。 这马车不可谓不坚强。 马车安安稳稳的停在了何府门前。 林楚浅下了马车,刚踏进大门,便见冬菊脸色不善的上前。“白姨娘,你可总算回来了,柳姨娘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这语气,跟要抓她进牢房一样。 笙儿有些担心,刚抓着她的手想说陪她一起去。 林楚浅按住他的手,安抚性的轻拍了一下,示意他放心。 ** 柳姨娘的问责,林楚浅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逮她了。 今日拜师宴柳姨娘心里不痛快,自然也是不想让林楚浅痛快的。 所以让冬菊在门口堵她,等她一踏进门,便押着她过去,府门一关,她在府里怎么折腾她都行。 林楚浅自知躲不过,便从容的打算以不变应万变了。 左右柳姨娘耍来耍去都是那两招,被她讽刺几句又不会少一块肉,自己就当是去做公益好了,免费当出气筒,供柳姨娘舒缓心中郁结。 光想想都忍不住被自己的高尚感动到哭。 到了柳姨娘跟前,这次到没有在凉亭下惬意,而是在屋内慵懒的端坐着,伸着小手让丫鬟给她修剪指甲。 林楚浅一看,当下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指甲上的毛刺,感叹一下柳姨娘的精致生活。 “姐姐来了。”柳姨娘微笑的侧目。好似全然忘了在不俗楼门口对她的恶语相对。 林楚浅也不纠结,谦逊的低头。“柳姨娘。” “今个叫姐姐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柳姨娘慢吞吞的开口,眼神不过轻撇了她一眼便嘶了一声推开了半跪在身前修指甲的丫鬟。“连个指甲都修不好,滚。” 骤然愠怒的模样不可谓不狰狞,一旁的冬菊很会看脸色,上前呵斥了那丫鬟几句,便把人带走了。 柳姨娘用清水洗过手后,转过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让姐姐看笑话,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她的变脸林楚浅已经习惯了,也没有被下单,十分自然的笑了笑,温声回道:“刚才柳姨娘真要说唤我前来的原因。” “噢,对。”柳姨娘故作焕然大悟,她掩嘴轻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姐姐那打油诗的事情。” 打油诗? 林楚浅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强作镇定的问道:“那打油诗,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不妥。我就是想问问姐姐那打油诗的典故是那本书上记载的?” 柳姨娘微眯着眼睛仔细的盯着林楚浅,心里暗暗冷笑。 原先她也并没有把那收俏皮的打油诗放在心上,后来回程时,何明秋问她那打油诗是否听闻过? 柳姨娘自然是前所未闻,被何明秋一问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结果后者说关于那打油诗的典故不像是林楚浅临时编造的,定是在书上看到而来。 按理说这样的书籍再谁手里想必都是视若珍宝,不会轻易丢失烧毁,就像上次那首从笙儿口中念诵而出的诗一样,同样是声称出自书中。 可那本书,却从头到尾只有林楚浅一人知晓。还宣称在那场大火中烧毁了。 何明秋许是心有不甘,不愿意接受那书籍就这样轻易的被销毁,所以便起了个心思。 她以为,那书其实并没有被烧毁,只是林楚浅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将其藏了起来。 柳姨娘听她这么一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对话。 林楚浅听到她问,先是一愣,而后低垂着头眼神微闪。“那书在原先的大火中便烧毁了,这话在席上我也解释过了,倒是没想到柳姨娘还会特意来询问此事。” “害。”柳姨娘伸手拉着她,笑盈盈的说:“姐姐,这就咱们姐妹俩,你就别藏着掖着了,那书是不是还在你手里。” “.......”林楚浅立马就明白了,敢情是打那本书的主意,不过是一个典故罢了,哪怕是他人从未听闻的趣事,也不至于让她这么看重吧! 她是不知道,柳姨娘看重的何止是那区区的趣闻典故,她看重的是那其中是否记录有如同先前那本优质的千古绝句。 若是真有那么一本书籍存在,上面记录着许多无人知晓的趣闻和诗词,那她心爱的何明秋就可以凭借这本书惊艳世人了。 可惜柳姨娘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 林楚浅想也不用想,直接开口澄清。“恐怕让柳姨娘失望了,那书还真不在我手上。” 原本就没有的东西,她也拿不出来啥! “姐姐没骗我?” “当然,我为何要骗你?” 柳姨娘狐疑的盯了她许久,心里是一点都不相信她,认定了她就是把书藏起来了,想占为己有。 林楚浅好生无奈,又同她解释了几句,柳姨娘渐感不耐,最后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便摆了摆手,示意冬菊送客。 林楚浅真的是醉了。 无奈之下,只好哭笑不得的离开了柳姨娘的院子。 在她走后,柳姨娘立马就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头就摔了桌上的花瓶,啪的一声破碎开来,她心中的愤懑依旧难平。 第263章 钦远侯 柳姨娘立马就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转头就摔了桌上的花瓶,啪的一声破碎开来,她心中的愤懑依旧难平。 一旁的丫鬟吓得不敢抬头,只听见柳姨娘咬牙切齿的说:“好你个白晶晶,竟然手里有好东西都不舍得拿出来,还说什么被大火烧毁了,我看,你是非逼着我去抢!” ** 因为一首打油诗引起的风波,还未消停。 林楚浅十分无奈的,在时隔三日之后,再次迎来了何明秋。 “三小姐。” 今日天气适宜,阴天,微风。 林楚浅带着何明珠给地瓜施肥浇水,何明秋便是这时突然出现的。 她走进破旧的院门,先是对林楚浅欠身行礼,待抬眼时望着那堆被烧毁的废墟。“白姨娘看着自己曾经的院子被烧毁成这般模样,不知是心里有何感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林楚浅随意的笑了笑。“若是这院子没被烧毁,估计我和笙儿还挤在这小院子里,那有现在的院子住的这般舒服。” “是啊?”何明秋走上前,在那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废墟中翻了几下,突然抬起头又问:“听闻那些书籍都被一场大火掩埋在这底下了,白姨娘不觉得可惜?” 又来了。 林楚浅意味深长的看着神色执拗的何明秋,好似今天林楚浅不把书籍的事情跟她说明白,她就不会罢休一样。 这样的何明秋让她很不喜欢。 原本觉得她秉性温良,想来是和柳姨娘不一样的,现在看来,倒也没什么区别了。 “对我来说无用的东西,又有什么可惜的。”林楚浅苦笑。“三小姐不信我的说辞,我也无可奈何。” “那些怎么会是无用的东西?”这句话激得何明秋一脸恼怒。“你可知若是让我拥有那本书,那该有多大得用处!” 林楚浅隐隐也猜得到她得心思,不就是想用复制他人的文采为自己提高身价吗? 这种事情她并不能完全苟同,别说是没有,就算有她也不会交给她。 何明秋不愧是柳姨娘亲手拉扯出来的女儿,唯利是图。 这倒让林楚浅不由得有些失望。“三小姐,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这句话,就当我送给你的。” 希望她别跟柳姨娘一样,奢望着有的没的。 “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何明秋怔了一下,喃喃问道:“这也是那书上写的吗?” 林楚浅差点呵出声,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随口说了一句:“应该是吧!” 想来何明秋是魔怔了,竟然对一本从来没存在过的书那么执着。 林楚浅浇完水,正想拉着何明珠跟何明秋打声招呼就离开,却不想后者突然开口问道:“那书真的被烧毁了吗?” “是。” 林楚浅语气平和肯定,得到回复的何明秋却是一脸不甘心,转过身之后就开始翻起地上那堆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废墟。 见她如此,林楚浅彻底无语了,索性也懒得再解释,拉着何明珠便回隔壁院子洗手吃饭去了。 午休时,隔壁院子开始传来重物掉落在地上声音,林楚浅被折腾的睡不着,起身出来一看,发现不知何时这废弃的院子里竟是多了十几个下人。 黑压压一堆正把烧毁的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正在一堆破玩意里面翻找东西呢! 原来是何明秋太想找到那本所谓的书籍了,一大早便在这翻了老半天,后来屋里头的丫鬟来寻,见她独自一人灰头土脸的在这里翻找东西,询问过后,便叫了将近二十个下人来帮她找。 林楚浅真的是服了,自己解释过那么多次,好像根本没用。 她也懒得理会了,爱咋咋地吧! 由着他们漫无目的的找,她扭头离开,回到屋里把门关的死死的,躺在床上充耳不闻窗外发生的所有事情。 何明秋亲自在院子里盯着,眼睁睁看着那十几个下人里里外外的翻了好几遍,从正午翻到天黑,别说是书籍了,连半张纸片都没见着。 下人们疲累万分,但是她还喊停谁也不敢放慢手脚,只能硬撑着在同一块地方扒拉老半天。 天色渐暗,何明秋便命人点火照明。 笙儿回来时见到隔壁原先的院子那么热闹,不禁开口问道:“娘,秋姐姐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林楚浅嗤笑,没好气的说:“她可能在她的才华把!” 才华? 笙儿听完一脸懵逼,挠着脑袋无法理解。 林楚浅牙疼的啧了一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大手一挥指使大伙赶紧吃饭,吃完赶紧休息,至于隔壁的何明秋想怎么折腾,随她去吧! 何明秋自从进了那破旧废弃的院子之后,嘴巴里就没有沾过任何东西,她的贴身丫鬟小莲都快急死了。 劝了好久都没有用,只好赶紧派人去通知柳姨娘! 林楚浅是万万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惊动了柳姨娘。 当柳姨娘前呼后拥的踏进她的院门时,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姐姐倒是胃口不错。” 柳姨娘见她手里吃了大半的米饭,皮笑肉不笑。 林楚浅放下碗筷,忙上前迎接。“柳姨娘怎么屈尊来我这简陋的院子?” “姐姐,我原也不想打扰你的。”柳姨娘一拽到她的说便抓到紧紧的,脸上的笑容在灯笼的照映下显得十分怪异,似笑非笑,眼神微冷。 “不知柳姨娘有何吩咐?”林楚浅心里发毛,跟突然见鬼一样忙低头错过她的视线。 就这一眼,在柳姨娘眼里便是心虚了,更加深了她心里的猜测。 她微微俯下身,靠近林楚浅的耳边说道:“姐姐,那书籍或者那手札,果真不在你手里吗?” “真的不在我手里!”林楚浅无奈的强调。“莫不是要我发毒誓,你们才信?” “不,姐姐不必发毒誓。”柳姨娘抬手制止,面带惋惜遗憾的说:“只是觉得那样的书籍竟然被烧毁了,是太可惜。” 林楚浅附和。“是挺可惜的。” 柳姨娘见她滴水不漏,便又转变了方式,轻叹一声,忧愁的说:“我也是没法子,姐姐,秋儿过几日要到钦远侯府中做客,那钦远侯的郡主是个喜好诗词歌赋的女子,届时定会在宴上作诗,秋儿她也是想为何府讨些声望,这才着急想借鉴那书籍。” “.......钦远侯府?”林楚浅皱眉,对这个什么郡主,侯爷的完全没有印象。 第264章 书籍 “.......钦远侯府?”林楚浅皱眉,对这个什么郡主,侯爷的完全没有印象。 但是柳姨娘的意思很明显了,难怪何明秋那么急着非要那本书籍不可,原来是要去参加诗会了,想抄点作业,还尼玛说的那么好听的借鉴。 “姐姐,若是你手里书籍,切莫私藏!”柳姨娘拉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的企图在她脸上找寻蛛丝马迹。 可惜林楚浅摇头,坦然而坚定的说:“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不管是原先记载有诗词的手札也好,还是记录有趣闻典故的书籍也好,通通都被那场大伙烧得一干二净。” 她的态度让柳姨娘脸色一冷,倏然眼神便阴沉了下来。“姐姐果真这般狠心?” 什么叫狠心? 莫不是得林楚浅把自己的脑袋瓜双手奉上此算仁厚? 林楚浅无奈一笑。“柳姨娘若是不信,可以命人搜查。” 柳姨娘见她实在坦然,便又忍不住狐疑了起来,心想要搜查也不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搜,犹豫过后她缓了缓脸色。 故作内疚的说:“刚才的话是我急糊涂了,姐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林楚浅内心呵呵,笑而不语。 “时候不早,我也不再打扰了,希望姐姐的胃口没有受我影响!” 柳姨娘说完,便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林楚浅坐会饭桌前,拿起碗筷却胃口全无。轻叹一声放下之后,转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胃口这种事情,本来就脆弱不行。 柳姨娘这般倒胃口的操作,想来是不会那么轻易翻篇的。 灯火通明的废墟之中,何明秋聚精会神盯着那处光找不到的角落,看起来颇为失魂落魄。 柳姨娘见到她这副模样十分心疼,拿起手帕便帮她擦去手上的污秽。“秋儿,不过一本书籍罢了,让下人找便是了,怎么还呆在这里不吃不喝的,赶紧跟娘回去。” “娘亲,那本书我必须找到,就是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何明秋咬着嘴唇,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 “你这又是何必。”柳姨娘又气又心疼。“且不说那本书是否被当时的大火烧毁,就算是,那也早已成为灰烬,又岂是掘地三尺便能寻得的?” 何明秋一听,身子微颤,眼角发红。“可是,娘亲,我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样错失能使她一鸣惊人的书籍,不甘心就被一场大火烧毁了她全部的希望。 何明秋自幼学习四书五经,对于诗词歌赋自认为颇为成就,知道笙儿和她一同念书,从夏渊明对他的赞赏中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的资质竟是平凡的比不上笙儿这个刚入门的四岁小儿。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妒忌和不甘。 林楚浅说有手札时,她便心动不已的想占为己有。 可惜被烧毁了。 可今日又听闻打油诗的典故,又是被那大火烧毁。 这让何明秋如何能不怀疑,是否是林楚浅故意藏私所以以大火为借口! 既然她说是被烧毁了,那她就要在这灰烬之中翻出来! 自小便被众星捧月的何明秋,在覃姿沉还当家时,便是何任城最疼爱的女儿,如此受宠的她一直过得相当顺遂。 直到逐渐懂事,柳姨娘带她出席各种宴会时,在那些场合里,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她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她浅薄拙劣的才情在真正惊才绝艳的人面前不堪一击,犹如小丑! 她无法接受别人轻视的眼光,不管是因为她的家世出身,还是她的才情样貌! 若是能拥有林楚浅口中的手札或者书籍,她觉得自己一定能在几日后的诗会上震惊四座! 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微乎其微! 柳姨娘见她几乎疯魔,心疼不已。“秋儿,听娘的,回去把,那书的事情,娘替你想法子!” “娘亲莫不是知道那书籍的下落?”何明秋犹如沙漠之中行走的人看到了源泉,她一把回抓柳姨娘的手掌时激动的身子晃动了一下。 柳姨娘抿嘴,缓缓的点了点头。 何明秋大喜过望,刚想追问,却见柳姨娘抬手轻掩她的嘴,低声示意:“先回去再说!” 何明秋心里微动,只要能找到那书籍,什么事都可以听她的。 ** 隔壁院子的动静终于消停了,林楚浅长舒了一口气,心口却依旧郁闷的很。 坐在灯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皮直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的发生。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笙儿走了进来,坐在她身侧。“娘,人都走了!” “我知道。”林楚浅叹气。“希望他们能死心。” 笙儿望着自己娘亲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微蹙的眉头略带忧愁,他忍不住问道:“娘,秋姐姐到底在找什么?” “还能找什么!”林楚浅没好气。“不就一本从未存在过的书籍吗?” “书?”笙儿皱眉不解。 “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被烧毁的手札吗?” “记得。” 林楚浅转头,面对着笙儿抬手撑着下巴。郁闷的撇嘴道:“今日我随口提了首打油诗,担心他人追问便搪塞说被大火烧毁了,结果柳姨娘和三小姐便记在心上了,现在是死心眼的觉得那书被我私藏了起来。” “她们惦记这书干嘛?”笙儿很是不解,纵使有这本书,可也不至于让何明秋眼巴巴的在一堆灰烬废墟里面翻找吧! 林楚浅嗤笑。“还能干嘛,本身没墨水,想那本书求安心,亦或者博前程吧!” “博前程?”笙儿似懂非懂。 林楚浅也不想再多开口,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笑了几下,便就催促他去洗漱睡觉了。 ** 夜深人静。 天上的明月散落了一地银装。 在树影绰约的景色下,世间一片静谧美好,香甜的梦乡纠缠着每个酣睡之人。 这一夜的何府,几乎没有人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 林楚浅此时亦睡得格外沉,沉的听不到外面的蝉鸣蛙叫,也听不到耳边吹拂而过的微风。 夏夜其实很聒噪,但习惯之后,倒也不觉得吵了。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推门声,而后一道黑影闪进,沉睡的人传来低吟的鼾声,来人屏息之后,便开始欺身翻找了起来。 来人的动作很轻,倒是速度很快,看起来对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并不熟练,行动之间带着急躁,和紧张。 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翻找了一圈之后,似乎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于是便壮着胆子靠近了床榻,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沉睡的两人,一大一小,是府里的白姨娘和五小姐。 第265章 遭贼 翻找了一圈之后,似乎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于是便壮着胆子靠近了床榻,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沉睡的两人,一大一小,是府里的白姨娘和五小姐。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如雷的欺身下去,开始在床上摸索了起来。 说来可笑,来人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想找什么,只知道要寻一本书。 可这并不宽阔的房间里,别说是书籍了,就是纸条都少见的很,来人不由得犯难,可想到若是毫无收获的回去,怕是不好交差。 无奈之下,刚才硬着头皮摸索起床榻,抱着侥幸的心里靠近了沉睡中的二人。 伸手摸到床褥之下,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虽是深夜,窗外有清风徐来但还是焦躁的满头大汗。 突然,床上的林楚浅翻了个身,来人吓得抽回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一时之间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来人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唯恐自己的呼吸声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万幸的是林楚浅不过翻身而已,之后便没了其他的动作。 来人松了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便又壮着胆继续寻找那所谓的书籍。 翻了床边一角发现没有,便又欺身上前,伸手摸进了枕头之下。 就在这时,林楚浅又是翻身,好巧不巧正好把手搭到了来人的手臂之上,后者吓得轻呼了一声,而后吓得直接捂住自己的手。 林楚浅闷哼一声之后,搭着陌生的手臂也没有感觉,依旧睡得昏沉。 来人忙松了一口气,正想着如何把手缓缓的抽离出来时,却恍惚看见黑暗中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那双眼眸清澈的惊人,倒映着月光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来人一惊,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张了张嘴,想开口又不敢开口,不敢动弹,进退两难。 何明珠趴在床上无辜的看着站在床边的人,眼睛眨巴了两下,似乎在好奇来人是谁! “娘。” 突然,何明珠尖叫了一声。 不禁来人吓得一激灵,睡梦中的林楚浅也是一哆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好不耐烦。“小猪,大半夜的,你叫什么叫,还让不让.......” 林楚浅话还没说完,便与黑暗中的人四目对视。 片刻之后,她惊叫一声,瞬间睡意全无。 来人吓得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摸着黑直奔门口。 “抓贼啊!”林楚浅坐起身,大喊出声。 那黑色的身影破门而出,直接逃窜而去,月光之下,那人的身影隐隐绰绰的显露出来,并不高大,隐约还能看出女性的身段和曲线。 何明珠害怕的抱着她的胳膊,好似吓得说不出声,但也不一定,她平时也是个闷葫芦。 林楚浅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越跑越远,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拜她那声抓贼的尖叫所赐,隔壁的笙儿和慧儿两人急忙披着外衣提灯而来。 慧儿最是惊慌,提着灯映衬的脸色都是煞白的。“白姨娘,咱院子里遭贼了?” “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笙儿则是一脸担忧的走到床前,拉着她仔细端详。 林楚浅这会也冷静下来了,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自己的房间有些凌乱,看起来那人像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这倒是起了。 她这院子可谓是家徒四壁,简陋的很,就是再瞎的贼也不可能摸到她屋里吧! 而且这贼怎么摸,也不可能摸到她这年老色衰的老女人身上吧! 仔细一想,心里便有成算了。 她莫名的笑了笑,安抚了慧儿和笙儿两句,告诉他们自己安然无恙,那贼人没得逞。 笙儿知晓事有蹊跷,便也没有多问。 倒是慧儿心惊肉跳,在一旁拍着胸口求得各路神明保佑这才缓和了下来。 笙儿小嘴抿着很紧,犹豫的开口问道:“娘,是她们吗?” “除了她们还能有谁?”林楚浅反问,带着些许冷笑。 慧儿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你们再说谁啊?她们是谁?” 林楚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后为了缓解气氛,便半开玩笑的说道:“也许是我看错了,来人不是贼,也许是天上的观音菩萨显灵了不一定,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白姨娘。”慧儿不满的横了她一眼。虽然她并不聪慧,可言语之中的戏谑她还是听得出来了,她气林楚浅居然毫不在意,院子里都进了贼了,竟也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好啦好啦,没什么事,都各自回屋睡觉吧!”林楚浅笑着摆手,打趣道:“就我这屋里,就是真的贼人来了,怕也得流着眼泪离开。” 慧儿一听被逗笑,心想也是。这府里就数她们的院子就简陋破旧了,这都能遭贼未免有些荒谬。 那贼是倒霉还是眼瞎,竟惦记到了这院子。 ** 翌日清晨。 林楚浅经历了昨夜那一遭,便借病为由懒在床上不起来了。 对外宣称是昨夜起身见到有贼人在屋,惊吓之下,便病了。 慧儿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听从林楚浅的意思到厨房替她熬完药汤,用的便是之前周玉容所赠的补品。 还嘱咐慧儿,若是有人问起,也不必忌讳,是怎么样就说成是怎么样。 所以慧儿在厨房里遇到柳姨娘屋里头的丫鬟询问时,便如实说了出来,那丫鬟惊得捂嘴,谁也没想到这何府竟是昨夜糟了贼。 不消片刻,林楚浅昨夜屋里遭贼的事情就在府中传开了。 柳姨娘亦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屈尊再次踏进了林楚浅的院子。 林楚浅躺在床上,‘虚弱’的是声音都提不起来,眼见着柳姨娘进门,想起身迎接都做不到。 幸得柳姨娘及时开口:“姐姐不必多礼。” “柳姨娘。”林楚浅虚弱的开口,扯了扯嘴角,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姐姐这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早就听说你病了?”柳姨娘拿着手帕在轻掩鼻子,神情里略带嫌弃,寻了半天也没瞧见张合眼的凳子,索性便坐在了床边。 “柳姨娘。”林楚浅伸手紧紧抓住她的袖子,满脸焦急和哀求。“昨夜有贼人进我屋里来了,夜色太深,我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 柳姨娘听到她的话,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她又说:“但看那身段是个女子,而且她好像在我这屋里找什么东西,太可怕了,柳姨娘你可要为我做主,早日抓到那贼人!” 柳姨娘脸色微妙的僵硬了一笑,轻拍了她的手背,笑着敷衍道:“府里遭贼一事,我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姐姐姑且放心。” 第266章 吓病了 “府里遭贼一事,我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姐姐姑且放心。” “那就多谢柳姨娘了。”林楚浅装模做样的咳嗽了几声,看着柳姨娘嫌弃的恨不得用手帕捂住自己的脸,她一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便更加用力的拽着她的手,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柳姨娘,你是不知道,昨日那贼人可把我吓坏了,若.....若不是我及时醒过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听说,有些贼人虽然是女子,但是......但也喜爱女子,这听起来真是吓死人,我的清白险些就丢了去了。” 柳姨娘听她说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原本想好用来安慰的话梗在喉咙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也不知道林楚浅那里听说来的这等说辞,简直惊世骇俗。 就是柳姨娘这等人听了,都惊得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之后,柳姨娘终于挣脱了林楚浅的魔爪,站起身笑了笑。“姐姐既然受了惊吓,便好好养着吧!那贼人的事,我自会让人查清楚的!” “那就有劳柳姨娘了。”林楚浅感激涕零,忍不住赞叹。“有柳姨娘当家实在是何府之幸,相信那贼人很快便能抓到。” “这是自然。” 柳姨娘敷衍了几句之后,便带着来时的那几个丫鬟走了。 待门一关上,林楚浅立马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连喝了几杯水,为了演这出戏,她憋了大半天滴水未沾,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嘴皮泛白干裂的病态。 这等敬业的演员也是没谁了。 ** 院子里深夜遭贼一事,累的林楚浅病了三日才勉强起身。 柳姨娘派人送了好些羹汤糕点过来,好生的安抚了一番,眼看着林楚浅慢慢恢复生息,那贼人的下落倒是啥也没有。 好像自那夜之后便人间蒸发了一般,府里私底下还有人议论是不是林楚浅夜里做梦屋里遭贼,实则原本就没有所谓的贼人之说。 柳姨娘毫无下文,林楚浅也不逼着追问,悠闲的养着身子,好不着急。 她是不着急,柳姨娘母女却是急得火上蚂蚁一般! 眼看着距离诗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何明秋便也耐不住了,又来林楚浅跟前旁敲侧击了一番,结果都被林楚浅不动神色的搪塞了回去。 林楚浅越加含糊的态度,更加坚定了柳姨娘母女的猜想。 那书籍或者手札,定是在她手里。 好不容易林楚浅熬到身体康健起来,突然有一日,柳姨娘请了人让她过去,林楚浅心里一动,很体贴的带上了何明珠便慢悠悠的前往了。 笙儿一早便去了高府上课,她们走后不久,慧儿便也被指使着离开了,说是厨房突然有个丫鬟生病了,让她帮忙去洗会菜。 慧儿虽然不愿,但是柳姨娘身边的冬菊亲自开口了,她只当是她们有心刁难,便也没有多想的去了。 这厢林楚浅和何明珠到了柳姨娘院子,刚坐下便见柳姨娘拉着她热情的唠嗑,从多年前出进府的往事到如今与笙儿有关的诸多琐事,看着架势,没有花费一两个时辰是完不了的了。 林楚浅也不着急,笑吟吟的陪她演戏。 何明珠被塞了一碟糕点便安生了,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吃着糕点,不说话,也不闹! 柳姨娘笑道:“五小姐真乖啊!都不需要人哄,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可不是。”林楚浅顺着她的话笑道:“她啊,平日里连话都少说,也不知道每天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小孩子脑袋瓜里还想啥。”柳姨娘掩嘴轻笑。“想来也不过是吃喝玩乐的玩意,小孩子就是好啊,无忧无虑啥也不用愁!” “柳姨娘这话就不对了。”林楚浅故作正经的板起脸。“小孩子有啥好的,我看现在三小姐菜好呢,相貌才情俱佳,在这都城之中,也不知道以后便宜了那个青年才俊。” 这话说到柳姨娘心坎里去了,她连忙笑着嗔怪:“姐姐就会拿我打趣。” “我这可不是在说笑,三小姐虽然尚未及笄,美人坯子的模样尽显无疑,而且自小便学习诗词歌赋,如今又在练习女红,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能有如此优秀。”林楚浅笑着恭维,这马屁拍的她自己都听着有些脸红。“我看日后若是三小姐及笄,那何府的门槛怕是要被媒人给踏平了。” 柳姨娘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却还偏要矜持的说道:“姐姐这话未免太浮夸,秋儿她不过肚子里有些墨水,手上能绣的几个花样罢了,这都城里那个大家闺秀不会些玩意。” 虽然柳姨娘的话很中肯,而且也很贴合实际。 但林楚浅拍马屁上头了,直接开口说道:“柳姨娘未免太看轻三小姐了,且不说才情,就是那相貌,水灵的也是百里挑一,这等女子,当真称得上心灵手巧惊才绝艳这几个字!” 柳姨娘被夸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便拿着手帕,掩嘴轻笑,眉眼之间的得意和骄傲毫无掩饰。 林楚浅笑而不语,默默的拿起一旁的茶杯润了润嗓子,准备应对下一番。 两人谈笑风生,几乎把这几十年的十七年都翻出来唠了一遍,后面日近黄昏,冬菊从门外走了进来,说是府里有要事需要请示柳姨娘。 林楚浅一看,懂了,无需他人主动开口,自己便起身告辞了。 柳姨娘也不留,屁股都懒得抬起来半分。 ** 离了柳姨娘的院子,林楚浅整个人都松快了。 何明珠都在她的臂弯瞌睡了半个时辰了,这会被林楚浅领在道上走还有点迷糊,走起路上缓晃荡的很。 林楚浅不禁一笑,弯腰把她背上身上,时不时晃一下,听到她咯咯直笑的声音也跟着会心一笑。 两人慢悠悠的晃荡了半个时辰才回到院子,还没推开门便听到慧儿在身后叫住她们。“白姨娘,五小姐。” 林楚浅回头一看,却见慧儿叉着腰,走路走的气喘吁吁。她不禁好奇。“你这是,一路跑回来的?” “没有。”慧儿站定之后,整个人疲惫不堪的几乎站不利索,她抱怨道:“今个也不知道咋回事,说是厨房洗菜的丫鬟生病了,命我去顶替,原本想拒绝,但是冬菊亲自来说,便想着算了就过去洗个菜。谁知道这把菜一洗我就没有起身过,洗完菜又被指使着去洗衣服,泡的我的手都快脱皮了。” 第267章 蜘蛛 “今个也不知道咋回事,说是厨房洗菜的丫鬟生病了,命我去顶替,原本想拒绝,但是冬菊亲自来说,便想着算了就过去洗个菜。谁知道这把菜一洗我就没有起身过,洗完菜又被指使着去洗衣服,泡的我的手都快脱皮了。” 话罢,还伸出手给她们看,好像怕她们不信。 十指泛白,双掌皱的跟树皮似的。 林楚浅不禁皱眉,颇为心疼。“这好端端的,你干啥应这事,直接跟人家说你要出府采买东西不就得了。” “这跟出府有什么关系?”慧儿哀怨的横了她一眼。“怕是柳姨娘不待见我,特意让冬菊来碾磨我一番。” 只要慧儿不在院子里就行,管她出府还是干活呢! 这话她就在心里嘀咕一下,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林楚浅呵呵一笑。“这怕是你想多了,柳姨娘何必费心神不待见你一小丫鬟!” “这谁说得准,指不定以后每日都来使唤我呢!” 见慧儿满脸悲愤,林楚浅笑着摇头,并没有解释太多,背着何明珠便推门进屋了。 初进院子,四周看起来一切如旧。 林楚浅放下何明珠让她自己去院子里玩,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里,轻掩房门,看着屋内整洁干净,不免轻笑了起来。 抬脚上前,瞧着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又是一笑。 她可不记得自己出门前这穿上的被子是贴成这副模样的。 打开柜子看了几眼,发现一切都摆弄的很是整齐,貌似正常的很!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满屋里头,从来就没有整齐一说,撑死不过是还算干净。 慧儿自然是不会帮她收拾房间,所以这屋里头怕是被人从里到外的翻了一遍,倒是让别人费心收拾了。 心里有数之后,林楚浅便神色自若的出了房间,坐在檐下慢悠悠的喝起了茶水,望着天上绚烂的夕阳,微眯着眼睛迎合上去,竟也不觉得刺眼。 夕阳似火。 院子里的何明珠蹲在地上扒拉着泥土沙石,亦或者蚯蚓蚂蚁。 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娇小的身影,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此时她正抿着嘴,满脸认真。 林楚浅抬头问了一声。“小猪,你在干嘛?” 何明珠抬起头,逆着夕阳朝她咧嘴一笑,刚冒出来牙齿若隐若现,看起来娇憨傻气。 只见她手里捧着个什么玩意走了上来。 林楚浅挑眉。“你手里拿着什么?” “看。”何明珠咧嘴笑了起来,嘴角不经意的流了些许哈喇子,她的手一摊,手心里的东西直接暴露在了林楚浅眼前。 林楚浅低头一看,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这何明珠手心里竟然躺着一只蜘蛛。 不大不小,差不多和成人的指甲盖一般大小。 林楚浅生怕最怕这些玩意,一看见被直接给吓退了一米。“小猪,你快把这玩意丢掉!” “丢掉?”何明珠捧着垂死挣扎的蜘蛛,歪头满是不解。 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林楚浅要她扔掉她好不容易从地上扒拉出来的战利品,她心里觉得这蜘蛛很可爱啊! 为什么她却一脸惊恐。 林楚浅以为何明珠平日里捅捅蚂蚁窝也就算了,怎么还兴扒拉起蜘蛛来了,而且还那么淡定,这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天真浪漫吗?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在林楚浅的连连惊叫之中,何明珠终究是不依不舍的把她手里的蜘蛛给丢回土里了,前者松了一口气,连忙催促她去洗手。 待她洗手回来,拉着她开始给她做心里指导。“小猪啊,我跟你说啊,女孩子呢,是不大适合玩那些东西的,当然了男孩子也不适合。” “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到隔壁院子里替那些个地瓜拔拔草,实在还是不行,你就让慧儿姐姐给个小锄头,你去把隔壁院子剩下的地翻一遍,到时候再种些地瓜。” “你看哈,你扒拉蜘蛛蚯蚓的,又不能吃,但是地瓜不一样,等长出来了,我们就可以有地瓜吃了。” “.........” 林楚浅巴拉半天,何明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以外,连点头都没有。 就是这样没有回应的聊天,林楚浅都已经习惯了。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喝了一杯水叹息一声便也不再阿巴下去了。 “白姨娘,不好了。”慧儿脸色惊慌从旁屋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件半旧的衣裳。 “怎么了?”林楚浅问道。 “这......”慧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把那几件胡乱折叠的衣裳举到她面前,示意她看。“白姨娘你看这几件衣裳。” 林楚浅扫了一眼,并没有觉得不妥,也不知道慧儿想让她瞧什么。“这衣裳怎么了?脏了?” “不是。”慧儿着急的翻了翻衣裳。“这几件衣裳一直被我压在箱底下不舍得穿,想来叠的整整齐齐的,可是我刚才打开柜子一看,这几件衣裳就放在最上面,还整的这么皱巴。” 林楚浅听明白了,忙笑着问道:“会不会是你今日出门拿出来看忘记叠好放回去了?” “不可能!”慧儿斩钉截铁,毫不犹豫。“这几件衣服我没事拿出来看干嘛,而且就算我今日拿去来看,也不会这么糟践这么好的衣裳。” 林楚浅多看了那几件衣裳,料子说不上上乘,但也比慧儿平日里穿着干活的那几身要讲究的多,毕竟花色款式都新颖些,也难怪她舍不得穿。 慧儿见她一声不吭,便以为她还是不懂她的意思,急得压低声音说道:“会不会上次夜里闯进你屋里的贼人又回来了?” “遭贼了?”林楚浅眼神泛光,灵机一动。“对啊,咱院子肯定又遭贼了。” “我就说那贼人一直没抓住,现在竟是青天白日也刚来偷东西了,未免太过猖狂!”慧儿大腿一拍认定了是遭贼了,愤愤不平的恨不得把那贼人拉出来生吞而来。“这贼人简直胆大包天,竟然又回来院子里来了。” “谁说不是呢,柳姨娘查了这么些天都没有消息,想来那贼人定是了得的很。”林楚浅故作害怕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自己屋里有些不大对劲,太吓人了,不行,慧儿你赶快把这事告诉给柳姨娘听,东西丢了还好,怕就怕那贼人就躲在何府里头,到时候岂不是得鸡飞狗跳!” “对对对。”慧儿连连点头,随手把那几件衣裳放在桌旁,火急火燎的便便被林楚浅催促着去禀告给柳姨娘听了。 而且林楚浅还叮嘱她,这一路上遇到谁就跟谁说一声,也好提醒她人好生提防提防。 看着慧儿的身影急匆匆的离开,林楚浅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摸着慧儿暂时留下的衣裳,心想等过几日,周玉容送的那几批做出衣裳了,大伙就可以穿新衣服了。 想想都很高兴呢! ** 第268章 贼 府里遭贼一事,可大可小。 原本大伙都没在意,甚至有些人还怀疑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谁知现在听说白姨娘院子里又遭贼了,大伙心里就开始嘀咕了,怎么这贼三番两次的直往一个院子钻? 要钻也得钻个有油水的屋啊! 谁人不知道这府里,就数白姨娘那院子最空荡啊,怎么还连着犯了两会? 虽然大伙都想不明白这贼人的心思,但是府里遭贼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一时之间府里有贼人窝匿的消息一传开便人心惶惶。 毕竟谁也不想半夜起来便看见屋里有个人跟自己四目相对,也不想自己一回屋便发现自己东西被人动过。 说来也奇怪的很。 慧儿刚把院子里遭贼的事情宣扬开去,隔天就有张三发现手帕不见了,李四发现荷包丢了,转眼的钱五也说自己屋里的东西被人翻了。 一时之间,府里有贼事情便如同一点火星子碰到了一堆干柴,嘭的一声便烧得噼啪作响。 林楚浅作为第一当事人,也不着急上火,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悠然自得的过日子,时不时听听慧儿从底下听来的小道消息,跟听戏似的,乐的直发笑。 慧儿被她的态度搞得满头雾水,也曾生气的骂过她。“白姨娘,屋里都遭贼了,你怎么还这乐呵?” 林楚浅很是淡定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事我也没办法啊,只能靠柳姨娘了,我听完不笑笑,不然还得哭给你看?” ** 柳姨娘是万万没想到事态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 那日派了底下一个手脚利索得丫鬟去林楚浅院子里搜查时,不慎惊动了林楚浅之后无功而返。 隔日便遭贼的事情刚一传开,她也没当回事,觉得只要嘴上答应抓贼,行动上毫不搭理便是。 想着时间一长,她没查出任何蛛丝马迹,那些闲言碎语便慢慢消散下去了。 对她而言,还是早日找到那书籍替她的宝贝女儿博个好前尘才是! 时不待人,眼看着诗会越来越近,柳姨娘一急之下便又了后来那一遭 原本她想得妥妥得。 便是她叫人去传讯林楚浅前来喝茶,见到后者把何明珠都带过来得时候,她整个人就稳住了,慧儿自然是她让冬菊前去支开的。 厨房丫鬟生病需要她去帮忙洗菜不过是借口,为的不过是把她支开,好让她的人安安心心,利利索索的去找她想要的东西。 她料想这次那破院子无人,那书籍就是埋进墙里,那也得给她挖出来的。 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气的摔了好些个花瓶茶杯,谁知道这事还不算完,等当天慧儿跟她说院子里遭贼了,怕是那贼人就藏在府里。 柳姨娘纵然心虚,但还是冷着脸赶走了慧儿,表示自己已经知道此事,后面自然是会处理,不必由她一个粗使下人担心。 她原想故技重施,盯着查贼人的事情干点其他的勾当,等风头过去了,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府里遭贼的事情突然就被传开了,何府上下人心惶惶,四处交头接耳互相表明自己的丢了啥物件,又不见了何东西。 失态逐渐失控,杀得柳姨娘措手不及。 虽然她心知那所谓的贼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可是谣言的可怕程度是她无法承受的,若是事情传到坊间去,说那何府里遭贼迟迟查不出来,还藏匿在府中搜不到,那可是要被人耻笑她管家不利的。 这相当于后院起火啊! 何任城尚未归来,这诺大的何府落在她手里看管,要是落了什么把柄,日后怕是不好交代。 权衡一番过后,被逼无奈的柳姨娘只好装模做样的让人彻查了一番,最后再装模做样的寻了个替罪的丫头出来,直接打发出府。 全程雷厉风行,那手段一别往日的拖拉敷衍。 据说是审问不过半刻钟,那丫鬟便全部交代了,说是自己一开始见白姨娘院子偏僻,想着无人看守,无人戒备,便起了心思要去偷些值钱的物件,第一次没偷成便有了第二次,结果第二次去偷时发现白姨娘屋里根本没啥值钱的东西,便把主意打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草草结案,那丫鬟哭着喊着被丢出了府,想来下场不会太美好。 也幸得柳姨娘当机立断,牺牲了丫鬟这才压制住了失态,否则任其发展下去,最后遭殃的一点是她自个! 林楚浅听慧儿嘘嘘不已的谈起这事时,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之后便没有其他的神情。 柳姨娘找个替罪羔羊出来,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以柳姨娘的性子,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堵住所有人的嘴,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她做都未免敷衍了些,但凡有脑子的人斟酌那丫鬟的说辞便能知道。 漏洞百出。 什么叫做第一次不成所以才有第二次,第二次偷东西才发现屋里没啥值钱的东西? 拜托,这何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她白姨娘一贫如洗,兜里比脸都干净,一年四季连套像样的衣裳都少见,怎么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嘛! 这传出,怕是要笑掉别人大牙! ** 柳姨娘折腾了这么些天,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急,可何明秋更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更成不了事! 这不何明秋一着急上火,直接给病到了。 夜里风一吹,咳嗽声能顺着窗户传到林楚浅的床榻前。 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何明秋病了,而且很严重。 柳姨娘请了许多大夫来看,说词都差不多,无外乎是郁气未解,心火过旺啊! 累的底下的丫鬟焦头烂额的煎药煲汤,柳姨娘贴身伺候,一连数日皆为好转。 原先何明秋的身体底子非常好,一年到头能得个伤风感冒也是了不得了,谁知道这次不知怎么的,来势汹汹,许久未愈。 被这病一耽搁,诗会便去不成了。 错过诗会对柳姨娘来说倒没什么了,她如今成日看着自己的女儿日渐消瘦,还一病不起,心里只求她的病能赶紧好起来。 再这样病下去,她真怕何明秋成了何长柏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柳姨娘自顾不暇,自然是没时间来折腾林楚浅,在何明秋病后,她也曾去探望过,奈何柳姨娘见到她便暗自气的牙痒痒,一句何明秋生病需要静养为由便绝了她再次探病的可能。 林楚浅得了个清净,每天照样乐呵呵在自己的院子里带娃。 ** 第269章 何任城回来了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便到了七月底。 正是夏日最为炎热的时段,远离都城前去漓洲的何任城也在归程中了,当他的家书递到柳姨娘手里时,距离他回来也不过数日了。 柳姨娘近日为了何明秋的事情心力交瘁,也没心思琢磨何任城书信中那含糊不清的意思,依旧是一门心思扑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只求她尽快好起来,也省得何任城回来了追问不知如何回答。 何明秋连着在病床上躺了七八日,突然有一日清晨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母亲寸步不离的在她床边担心受怕,日夜不停的伺候着她累的直接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时之间,她便觉得自己实在不孝,当即痛哭流涕。 柳姨娘被她的哭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心疼的只搂着自己的女儿安慰。 两人一起哭了一阵,那本所谓的书籍两人也不再提及。 痛哭一番的何明秋精神好了许多,当天便喝了两碗清粥,服下药之后便睡下了。待傍晚醒来,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气色竟是回了七七八八。 柳姨娘如此便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下来。 又过了两日,何明秋便如常的下床行走,精气神也恢复如初。 还没等柳姨娘高兴几日,何任城撑着马车便风尘仆仆外加春光满面的回来了。 ** 正午一过。 炎日的太阳便晃得人头昏眼花。 林楚浅与府中一众人站在正门口等候,香汗淋漓,感觉自己的皮都晒脱了。 一旁的柳姨娘有人替起这样,她站在前头,脸色着急忐忑,想必是思念何任城心切吧! 只是不知道何任城此去漓洲,回来时是否收获满满。 原先就说过要抬个妾室,不知道数量有没有变化! 林楚浅不禁恶趣味的想,没准待会何任城左拥右抱的带回了五六个美艳的娇娘那就有戏看了。 原本有覃姿沉压着所以何任城有所顾忌,不敢把人带回府! 如今覃姿沉被关起来了,柳姨娘又想来是扮演解语花这般温柔体贴的人物的,何任城别是精虫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领了一群人回来。 毕竟他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解放,一时得意忘形也很正常。 今日一大早,林楚浅就被通知了要来迎接何任城回府,心里其实是老大不愿的,毕竟他回不回府跟她没什么关系,而且对她也没有任何影响。 不过就是柳姨娘为了展示她治家有方,这才勒令让府里上上下下都到正门迎接,想以此讨何任城的欢心罢了。 林楚浅也还好,不过是觉得晒了些。 一旁的何长柏就苦了,站在一旁需有人扶着才能站稳,手里暗色的手帕捂着嘴,虽然没有剧烈咳嗽,可那种想咳又咳不出来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跟难受。 烈日之下,他青白的脸色看起来像一只病入膏肓的僵尸。 何明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原先也是病了一场,后面估计柳姨娘又糟践了一番,整个人瘦了一圈,清寡的脸上有些苍白,但好歹还算正常。 这府里的主子,除了柳姨娘和何明秋每日娇养着一身气色,其他人都清瘦憔悴的。 ** 一群人翘首等待,终于瞧见远远的有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去时何任城轻装赶路,不过是让人收拾了几样贴身的物件就走了,加上车夫,也堪堪不过三人。 如今回来瞧着阵仗倒是大了许多。 前后两辆马车,前面那辆花俏华丽,瞧着就是载人的,后面那辆半旧的马车则是上下托了不少物件。 看起来倒像是谁拖家带口的前来走亲戚似的。 马车前头坐着的正是何任城的随从福康,名字不知是谁起的,反正喜庆的很。 冬菊远远瞧着便欣喜的说道:“柳姨娘,那是福康,老爷回来了!” 柳姨娘听了很是激动,连忙抬手整理了自己的发髻,往前走了两步,满面春光只等何任城前来欣赏了。 马车停下来之后,福康急忙下车,弯腰拱手说道:“柳姨娘。”而后转身掀开帘子,轻声提醒:“老爷,到府了。” “好。”何任城应了一声,听起来心情非常美好。 “老爷.......”柳姨娘微微探头,顺着车帘往里一瞧,脸色瞬间煞白,刚起的各种思念之词直接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林楚浅见她如同白日见鬼,不禁好奇便往前瞄了两眼。 此时帘子已被福康掀起,这效果如同掀开了一层遮羞布。 只见舒适宽敞的车厢里,硬生生并排做了三人。 何任城是满面春风的左拥右抱,甚是享受。 突然揭开的帘子可打扰不了他们的心情,那两位女子是欢声笑语的拉着何任城耳鬓厮磨呢! 虽然原先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何任城前去漓洲,回来必定是要带回来一个女子抬为妾室,柳姨娘为了控制数量,特意派了喜年前去,以为效果显著。 谁曾想,她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楚浅见柳姨娘脸色变换了几番,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何任城搂着两个新欢走下马车,先头下来的女子很是陌生,长相娇艳可人,倒是和柳姨娘是同一款。 想来便是之前何任城提过的那位要抬进府的女子。 而后面那位,随着何任城说说笑笑走下来的,却是许久不见的喜年。 这喜年以前看着平淡无奇,换了身衣服,稍微打扮了一切,倒是小家碧玉的很。 谁也没想到喜年先前对柳姨娘那般忠心耿耿,行事也是颇为大胆,竟是去了漓洲就爬上何任城的床榻了。 柳姨娘一看便气的直绞着自己的手帕,脸色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柳儿。”何任城下了马车,貌似念旧情的松开怀里的女子,上前便拉起了柳姨娘的手。“为为夫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府中可还安好?” 柳姨娘就像吃了这苍蝇,扯出张笑脸,温顺的点头。“府里一切都好,就是我想念何郎的紧。” “为夫也是想念你的紧。”何任城搂着柳姨娘好生互诉了衷肠。 何明秋迟疑了上前,站在他们身侧。“父亲。” “秋儿。”何任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倒是一脸爱惜。 如此夫妻情深,父女情深的画面,看的林楚浅好生尴尬,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们到表现得情深意切。 就是那停在他们身后的两个新晋姨娘脸色微妙,互看了一眼之后,莫名一笑。 林楚浅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这柳姨娘啊,怕是以后的忙了。 第270章 顾姨娘 林楚浅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这柳姨娘啊,怕是以后的忙了。 “何郎,这天怪热的,我们几时能进去歇息,舟车劳累一路了,人家这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娇媚的让人骨头酥麻的声音从那位陌生的女子嘴中溢出,似怒似嗔,让人好不心痒。 显然何任城也是爱极了这嗓子的,听到新欢抱怨,当下便松开旧爱,转身笑着责怪:“就数媚娘你娇贵!” 言语之间竟是宠溺,柳姨娘脸色更臭了。 何任城一左一右的各牵着两个新欢上前,语气和煦的对柳姨娘说道:“柳儿,这便是我在信中与你提及的媚娘,从今往后,你们并以姐妹相称。” 柳姨娘笑着很是牵强,眼神里妒火中烧,却还是咬着牙喊了一声。“妹妹好。” “姐姐好。”媚娘柔弱无骨的欠身回礼,起身是掩嘴轻笑。“原先何郎夜夜与人家说府里的柳姨娘陪同你多年,我还以为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姐姐呢,却不想保养的如此了得,乍一看我还以为与我同岁呢!” 柳姨娘一听,那脸色真是复杂的无法用文字形容。 媚娘的话虽然明面上好像在夸她保养得当,实则是狠狠的往她心口最脆弱的地方狠狠扎了一针。 柳姨娘何等爱美之人,平日里汤汤水水的,各种胭脂膏药涂在脸上,为的不就是拴住何任城的心。 可岁月的痕迹是谁都无法消磨的,就算她保养的再好,身段如何的窈窕,也终究是抵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姑娘水灵的。 这波明嘲暗讽,林楚浅给一百分。 柳姨娘此时也是被刺激的怒火上头,根本也想不出妥当的话来回怼,只僵着脸笑了笑,便又见何任城交代另一个女子了。 何任城刚抬手,便见今非昔比的喜年走上前行礼。“奴婢见过柳姨娘。” 柳姨娘一个假笑还没拉扯出来,何任城便心疼的把喜年拉回了怀里,转头笑道:“在漓洲多亏了有喜年这丫头贴心照料着,否则为夫都不知该如何过日,柳儿啊,你派喜年到漓洲,实在太贴心了。” “我也不过是担心老爷吃喝不惯罢了。”柳姨娘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自己亲自前往漓洲呢,现在一次带回了两对手,她心里苦的说不出话。 没等柳姨娘消化完,何任城又开口了。 “喜年你也不必再自称奴婢了。”何任城抚着娇羞低头的喜年的细腰,笑意吟吟的宣布:“如今你有了身孕,我自然是会给你一个名分的。” 柳姨娘惊愕的抬头,看着喜年平坦的肚皮,大吃一惊。“你竟是有了身孕?” 这事别说是她了,就是林楚浅都惊了,这才去漓洲多久啊? 莫不是马不停蹄的赶到漓洲,便马不停蹄的爬上何任城的床就开始运动了? 喜年娇羞的笑而不语,何任城显然对于自己的新欢很是宠爱,而且也很期待自己府里能多有一个少爷小姐。 所以笑容满面的并把自己的新欢旧爱都一同拉进府里去了,看那架势仿佛要开始培养她们的姐妹感情。 林楚浅在旁边就跟看戏一样,连上场一块演的功夫都不用,直接等人都走了,便默不作声的跟上,然后寻个无关紧要的由头,拉着自己的人就回去了。 柳姨娘今日是遭受晴天霹雳的,先是多了个跟她同框娇媚动人的媚娘,还有喜年这个有孕在身的威胁。 这何府,以后怕是有热闹看了。 ** 何任城回府的当天,便给了媚娘和喜年名分。 媚娘姓顾,被抬为顾姨娘。 而喜年这个丫鬟,原本收为通房丫头都是抬举,如今借着有孕在身,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也让何任城把她抬成了年姨娘。 柳姨娘虽然开口提过意见,说是喜年这丫头身份太过低微,收进房里便是,谁知刚开口便被何任城给堵回去了。 说是喜年有了身孕,不能委屈。 要说何任城怜香惜玉起来还是很强硬的,尤其是在府里无人可以压制他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根本不考虑任何的心情。 柳姨娘不敢招他不快,后面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何任城如愿的收了两个妾室,各赏许多物件,安置的院子也在自己的院落旁边,柳姨娘一听说这事真是又急又气。 万幸的人,何任城当天,是宿在了柳姨娘屋里。 柳姨娘使了浑身解数讨他的欢心,却不想渣男本质是没有心的,所以除了刚回来那两日意思意思的陪她躺了两日,转头便道新收的顾姨娘和年姨娘屋里夜夜笙歌去了。 这何府里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林楚浅看了几天笑话,觉得这下自己终于可以彻底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却不想柳姨娘还是舍不得她,老惦记着她。 这不,今日又来让张妈妈来请了。 林楚浅拖拖拉拉的前去,到的时候发现柳姨娘请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另外两个姨娘也都在。 “柳姨娘、顾姨娘、年姨娘。” 她上前,很是客气恭敬的行了礼,打了招呼。 柳姨娘笑脸相迎,赶忙让她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看起来好不亲昵。 “这位便是白姨娘吧!”顾姨娘手里拿着扇子轻轻扇着,抬眼打量她时带了些许轻视厌恶。“同为府里的姨娘,怎么你这般不讲究?” 也不知道她是说她穿的不讲究,还是长得不讲究。 林楚浅也不觉得生气,毕竟跟她比起来自己的脸糙的跟树皮似的,她笑了笑语气依旧谦逊。“我年纪大了,自是比不得顾姨娘这般水灵的。” 顾姨娘一听,掩嘴轻笑,好不客气的说道;“呵呵,这倒也是。” 林楚浅笑而不语,便不觉得有何不妥,柳姨娘在一旁听了好似被踩到痛脚一般。 拉着林楚浅冷冰冰的说道:“姐姐不过是不爱收拾打扮,若是好好经营养上一段时间,定也是娇艳欲滴的女子,而且女子贵在端庄大度的气质,寻常的那些毛头丫头,长得是水灵些,但终究是缺了些味道!” 她这话的意思基本就是在说,自己虽然年纪比她顾姨娘大,但是成熟有气质,妥妥女人味十足。 结果顾姨娘一听这话直接笑出声。“柳姨娘怕是在同我说笑吧?这年头那个男子不喜欢那嫩的能掐出水的娇花?还有人喜欢嚼家里头的腊肉不成?” 自己比作娇花,把柳姨娘比作腊肉。 第271章 喜年 “柳姨娘怕是在同我说笑吧?这年头那个男子不喜欢那嫩的能掐出水的娇花?还有人喜欢嚼家里头的腊肉不成?” 自己比作娇花,把柳姨娘比作腊肉。 这话柳姨娘如何听不出来,气的浑身打颤,却半天不敢骂出口。 她也算是过来人,也是明白何任城的性子的,当他刚好上那个女子时,那女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必定言听计从。 以往是覃姿沉压着,何任城尚且能对她百般宠爱,如今她虽然掌家,但也不过是个姨娘的名分,想来若是有什么事要他来论个是非对错,吃亏的终究是她自己。 骂又骂不得,这脸皮虽然就敷衍的糊在脸上,柳姨娘却是不敢轻易撕破。 “对啊!”媚娘又开口了,抱怨道;“想来柳姨娘是一同支会了你我,怎么我等在这里坐了好些时候了,你才姗姗来迟?不会是不愿见到我吧?” “自然不是。”林楚浅被柳姨娘拉着手,想抽也抽不回来,有些尴尬。“顾姨娘有所不知,我的院子位置实在偏僻,不像你们这般相近,所以路上便花了些时间。” “原来如此。”话是柳姨娘问的,却是顾姨娘抢先应了。“看来老爷对白姨娘十分冷落,否则也不会把你丢的那么远。” 说完,顾姨娘还掩嘴轻笑,好似自己说了一句俏皮话一般自如。 她的讽刺林楚浅听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委屈了,柳姨娘先生气上了。 “顾姨娘,请谨言慎行,姐姐住的位置远,不过是她爱好清净罢了,你以为每个人同你一般。” 顾姨娘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同我一般?柳姨娘你这话几个意思?” “什么意思,顾姨娘还是回去自行体会吧!”柳姨娘憋得一肚子气,脸色便也冷下来了。 “柳姨娘莫不是看不上我?”顾姨娘站起身,语气激动。“若是如此,我便去告诉何郎,若是他亦如此,我便收拾好自己的细软,回我的漓洲去!当谁稀罕做着何府的顾姨娘呢!” “顾姐姐,且先消消气,柳姨娘不是这个意思。”一直默不吭声的喜年开口了,拉着顾姨娘好生安抚。 好话歹话说了一大堆,这才把顾姨娘给劝了起来,坐回椅子,别过头去就是不看柳姨娘。 柳姨娘气的啊,想她在何府里熬了十几年,到头来还压不住一个刚抬进门的姨娘? 这事说出去都怕别人笑话! 林楚浅又看了一场笑话,见顾姨娘板着一张臭脸,便也客气客气的安慰了两句。“顾姨娘多虑了,柳姨娘怎么会看不起你,想来不过是你初入何府,对她还不是很了解,柳姨娘这人是最为宽厚不过的,待你们相互熟稔之后,定是相处的非常融洽的!” “狗腿子!”顾姨娘轻哼了一声,一点面子都不留。 林楚浅噤声,就当自己刚才没说过那话。 看来这顾姨娘是铁了心和柳姨娘作对了。 “我也懒得跟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多挑几身衣裳,也好等何郎回来了,穿给他看!”顾姨娘站起身,落下这话便袖手走了。 喜年,不,如今应该叫她年姨娘,她也急忙的站起身,脸色为难的说:“今日多谢柳姨娘这上好的茶水,若是无事,我便也先回去了。” 柳姨娘对年姨娘可没有顾姨娘那么多的顾及,一抬眼把自己胸口的愤懑都发泄了出来。只听她冷哼一声。“年姨娘不必谢我,如今这身份怕是我受不起这谢字。” 年姨娘低垂眼帘,咬着嘴唇楚楚可怜,没有吭声,欠身行礼之后便也起身离开了。 两人一走,柳姨娘也懒得再装笑脸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骂道:“都以为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一个不过是地方小官的庶女,一个不过是下贱的丫鬟,一个个都翻了天了,居然敢跑到我跟前撒野,岂有此理!!” 那顾媚娘,便是漓洲府衙里一个小官员的庶女,听说便是被自己的亲爹为了讨何任城欢心送到床上的,花季少女,不过十六。 这简直了,何任城这个中年大叔,也亏得他们你情我愿的不觉得膈应。 林楚浅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刚想那杯茶水润润嗓子,却被柳姨娘又一猛拍,见那杯盏抖了几抖,便被吓得连忙收回了手。 “太欺负人了,不过就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竟也敢与我同起同坐,什么东西啊,我呸!”柳姨娘气的毫无形象,狠狠的唾了口唾沫,转头见到林楚浅老神在在,气不打一处。 “姐姐,你怎么还能如此冷静?那顾姨娘嚣张跋扈的,迟早有一天得爬到咱们的头上,你看她刚进府就敢对你出言不逊,以后还不指不定对你又打又骂呢!” 柳姨娘这话说来只会让人觉得好笑,那顾姨娘没来之前,也不见得她对林楚浅有多厚道,现在感觉有威胁了,便又想拉拢人了。 她莫不是以为林楚浅回想现在对付覃姿沉那般同她合作吧? 事情对她并无威胁,林楚浅自然是不会主动去趟浑水的,她抬手终究还是喝到了茶会,摇头轻叹,满是无奈:“柳姨娘,那你说若是她真要对我又打又骂,我又能如何?”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我姐妹二人,若是齐心协力,难不成还怕了那些个黄毛丫头不成?”柳姨娘拉过她的手,攥的老紧。 “柳姨娘你高看我了!”林楚浅抬手挣脱开她的桎梏,叹息道:“今非昔比啊!如今我已是人老珠黄,那里比得过那娇艳欲滴的女子。” “姐姐若是要这么说我可就要不高兴了!”柳姨娘甩开她的手,板着脸很不高兴。“你我不过相差几岁,你若是自称人老珠黄,又要我如何自处?” “柳姨娘与我自然是不同的,你看你身材婀娜,肤如凝脂,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刚出阁的黄花闺女。”林楚浅厚着脸皮恭维了起来。“说句真心话,若是拿你跟那顾姨娘比,我觉得柳姨娘自然是略胜一筹的,老爷啊,不过也就是图个新鲜,等过一段时日,腻了,便也就收心了。” 女人就没有人不喜欢听到别人夸奖的。 柳姨娘自然是庸俗不过的女子,一听这话,又惊又喜,摸了自己的脸好些时辰,按捺笑意的连连点头。“想来也是的,老爷心里自然还是有我的!” 第272章 嫦娥 灯火明亮,一派和谐。 “要说这老爷还真厉害,去了趟漓洲回来,连带了两个新姨娘一起回来了。”慧儿把盛好的饭递到林楚浅手里,忍不住惊叹道:“要说这喜年也厉害,去了一趟漓洲,回来就成姨娘了,而且还怀上了,到时候母凭子贵,大把好日子等着她呢!” “好日子?”林楚浅接过米饭,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日子好不好,还指定呢!” “有啥指不定的,都抬进府了。”慧儿颇为不服。“当姨娘自然是要比做丫鬟快活啊!你看她绫罗绸缎穿戴起来的模样,我看了都觉得羡慕。” “羡慕啊?”林楚浅勾起嘴角,半开玩笑的调侃。“那要不你也到老爷跟前转转,没准也能得个姨娘得名分。” 慧儿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打翻自己手里的碗,抬眼挖了她一眼,说道:“我还是算了,一则是没那本事,二则我寻思着做个丫鬟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每次看到老爷我就发怵。” 林楚浅见她一副提到何任城就惊恐的模样,忍俊不禁,摇头轻笑。 一旁安静倾听的笙儿微微侧脸,紧皱眉头。“府里多了两个新姨娘,那父亲是不是就不会时常夜不归宿了?” “那是自然。”不等林楚浅反应,慧儿率先出口。“我瞧着那顾姨娘是个貌美的,而且娇滴滴的深受老爷宠爱,想来有了她,老爷是不是惦记着外面的花花草草的。” 林楚浅听完呵呵一笑,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神情。 慧儿扭头去看她,不情愿的问道:“白姨娘觉得我说的不对?” “也不算不对。” “哪里不对?”慧儿追问。 林楚浅笑意盈盈,低头安静的吃了几口饭,抬眼见在座的人都盯着自己,便放下碗筷,不再吊他们的胃口。 “首先,这顾姨娘虽然貌美,从漓洲便陪着老爷如胶似漆过的,现下没准腻味了,抬进府不过是给她个名分,至于宠爱这个东西吧?”林楚浅呵呵又是一笑。“难道老爷就不宠爱柳姨娘,可即便如此,老爷还不是一连抬了两个新姨娘?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柳姨娘派去漓洲想着伺候着他的丫鬟,就这他都没放过,他能放得过外面那些花花草草?”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终究总结出一句通俗易懂得话! 狗,改不了吃屎。 何任城这等风流好色的人,即便家中妻妾成群,也是收不了心的,毕竟外面的野花野草,也是很撩拨他的心扉的。 他又自诩风流,为自己多添上几段香艳的故事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只是苦了那些困在着府里的人,为了所谓的一夕宠爱争得焦头烂额,没到最后,也指不定谁是赢家。 林楚浅的话,慧儿听了,便也噤声了,嘀咕道:“说来也是。” 看来全府上下谁都知道何任城的德行。 “左右这事跟我们没关系,就在旁边站着当看戏了。”林楚浅心态很好的笑了笑,抬手给笙儿夹了些菜,轻声叮嘱:“多吃点菜,好长个。” 笙儿抬头咧嘴一笑。“谢谢娘。” 慧儿看了不禁不满的撇嘴,也跟着给他夹了一筷子,不过都是肉。“四少爷多吃的肉,这样才壮实。” 说完,她还抬眼横了林楚浅一眼,似乎在埋怨她撺掇笙儿吃菜,自己却拼命塞肉进嘴里。 林楚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慧儿这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开始随便瞪她了! 她这姨娘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娘。”正当林楚浅寻思着要不要回怼得时候,何明珠捧着碗凑到她面前,头一歪,看向了一旁的梅菜扣肉上。 林楚浅一愣,随即懂了,连忙给她夹了筷子梅菜扣肉。 何明珠心满意足的扒了几口饭,咧开嘴便笑了,满嘴油光,颇为憨傻。 林楚浅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便勾起嘴唇调侃道:“小猪,你再这么吃下去,真要成小肥猪了。” 何明珠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扭过头去,好像生气一般闷头扒饭。 林楚浅轻笑,便也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今日父亲可有问起我?”笙儿突然开口问道。 林楚浅手一顿,淡淡的说:“没有。” 笙儿哦了一声,便也没再开口,林楚浅随意的塞了一口米饭,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过明天应该就会找你。” 何任城刚回来,想来对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特别清楚,尤其是近日笙儿拜了齐夫子门下,以及被高江收为义子一事。 想来今晚他是宿在柳姨娘屋里的,到时候自然是会询问府里的近况,这么大的事情柳姨娘自然会告诉他。 到时候,找笙儿前去问话,亦或者带着他上高府去求见高江以此结交攀附,都有可能。 林楚浅想到了这点,笙儿这会也想到了,便点了点头,情绪看着有些低落。 拖拖拉拉的一顿晚饭便这么随意的结束。 饭后林楚浅带着何明珠进屋,两人洗漱了一番,便坐在窗前,怀抱着何明珠,手里拿着一本特意寻来的书册念给她听。 好歹先教她一点东西,别以后成了文盲。 “娘。”笙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林楚浅头也没抬,轻应了一声嗯便没再搭理。 特意寻来的书册呢,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民间故事。 “在很早很早以前,因为后羿射日立了功,受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不久,后裔娶了个美丽善良的妻子,名叫嫦娥。人们都羡慕这对郎才女貌的夫妻。 一天,后裔到昆仑山访友求道,遇到王母娘娘,便向王母娘娘求得一包不死药。 据说,服下此药,能即刻升天成仙。然而,后裔舍不得撇下妻子,只好暂时把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嫦娥将药藏进梳妆台的百宝匣里,不料被蓬蒙看到了。 三天后,后裔出去打猎,心怀鬼胎的蓬蒙假装生病,流了下来。 等后裔走后不久,蓬蒙手持宝剑闯入内宅后院,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 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对手,危急之时她当机立断,转身打开百宝匣,拿出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 嫦娥吞了药,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户,向天上飞去。由于嫦娥牵挂着丈夫,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成了仙。” 第273章 父亲 何明珠瞪着眼睛听完,很是惊奇的哇了一声,转头就伸出手指指向天上的月亮。 “没错,月亮上面住着的就是嫦娥。”林楚浅笑了笑,坏笑的询问道:“小猪知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嘛?” 何明珠摇了摇头,满脸无辜懵懂。 林楚浅抬眼,眼神示意道:“笙儿你觉得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想来是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吧!”笙儿走到她身旁落座,语气随意。 “当然不是。”林楚浅一口否决,板着脸一板正经的说道:“这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反而像是一个阴谋。” 笙儿小脸又皱起来了,满腹疑惑。 林楚浅嘿嘿一笑。“你看哈,从一开始,后裔跟王母娘娘讨要不死药就很奇怪,既然他与嫦娥相爱,为何不讨要两份?或者说,王母娘娘为何不给他两份不死药?” “王母娘娘的心思想来不纯也就罢了,后裔既然得了不死药,他不吃,却让嫦娥藏起来,这个操作就很迷惑。吃或者不吃!嫦娥后裔既然恩爱,谁都不舍得自己,那为何后来蓬蒙拿剑威胁要那不死药时,嫦娥却吃了?难不成把不死药交出去不好吗?反正嫦娥和后裔都不舍得彼此。” “可偏偏嫦娥却吃了不死药,还长了仙,最后结果既是如此,那所谓的因为不舍后裔而飞到最近的月亮旁边成仙,想来不过是一句故作虚掩的话语罢了。” 笙儿听了,雷的外焦里嫩。 这嫦娥奔月的故事,也曾听人说过,可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夸赞嫦娥后裔的凄美爱情的故事,怎么一到了她这,整件事就翻了遍。 而且细细想想,她扯得这些虽然歪,但还真有几分道理。 林楚浅见他思虑了起来,便知道自己的目的以然达到,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依我看,这故事中的王母娘娘定是一开始便看上了后裔,见他模样俊俏就想让他成仙到天上陪自己,谁知道给了他一份不死药,他没吃,最后却便宜了嫦娥。啧啧啧.....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笙儿脸色微僵,见何明珠听的认真,便觉得又气又好笑。“娘,你,你莫要带坏了五妹妹。” 这歪理信手拈来的本事,林楚浅真的是炉火纯青,他人那是望尘莫及。 林楚浅嘿嘿一笑,摸了摸何明珠的小脸,笑道:“才不会呢!小猪这个呆子,谁有那本事把她带坏。” “.......”笙儿无言以对,唯有无奈的摇头轻笑。 ** 翌日,天高气爽。 齐夫子今日有事,便命了笙儿不必前往高府,免得扑空。 笙儿会意,便也难得的与林楚浅一般睡到了日上三竿。原是想在院子里用午膳,不想正午前便有下人前来请他。 说是老爷让他到前厅与他一同用午膳。 笙儿从出生到现在,连跟何任城同席而坐的机会都没有,此事特意派人客客气气来请,想来是他如今拜入齐夫子门下,又成了高府的义子,让何任城都不敢随意怠慢了。 眼巴巴的命人来请他。 笙儿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说来也很奇怪,原先他不常能见到何任城时,心里中盼着他这个父亲能同他多说几句话,多看他几眼。 如今能跟他一起同桌用膳了,他心里却一点涟漪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何任城派人来请他过去,并不是因为什么父子情深想见见他,而是因为觉得他攀上了高府,想通过他去讨好拉拢高江罢了。 如此一想,他便觉得没劲。 林楚浅坐在檐下,看着他收拾好衣冠之后抬脚温吞的跟着何任城屋内的下人往外走。 见他神色淡漠,林楚浅急忙喊了一声。“笙儿。” 笙儿转过头,缓缓的抬脚走到她面前。“娘唤我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林楚浅摆了摆手。“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好。” 笙儿抬起脸,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拜别林楚浅,笙儿转身便规规矩矩的跟上了那下人。 要说何任城对他也算是够给面子了,派来请他过去的下人可是他最为看重的贴身小厮——东荣。 要说这东荣也是个能人,自小便跟在何任城身边,都不知替他做了多少偷鸡摸狗的龌龊事,看门把风,擦屁股这些都不算事。 以前是他还得帮着何任城瞒着府里的大夫人覃姿沉,明明是在外寻花问柳,还得含糊掩饰说是在外应酬。 明明事夜不归宿的缠绵温柔乡,却偏偏还得寻个自己的都不信的由头应付着。 这么说吧。 何任城这辈子,跟东荣在一起的时间比所有女人加起来还多,当然也最是看重和信任他。 这不,上次去漓洲出差,全府上下谁也没带,就带了东荣一人。 今天东荣来请自己过去用午膳,笙儿心里也是明白的。 一路行至前厅,原本记忆中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好像唾手可得了,见惯了高府里的别致讲究,如今看来着何府的角角落落,才觉得逼仄。 跟着东荣走过回廊时一旁的几颗树枝叶茂盛,却是自然生长,在这勉强体面的院子里显得格外跳脱,十分违和。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时,他用眼角斜睨了过去,一时竟觉得这院子杂乱的很。 “老爷,四少爷来了。” 东荣踏进屋,低头说了一声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何任城负手站立于窗前,身上时暗青色的衣裳,衬得他身姿高达,透过被背影看还以为是那家的好儿郎。 他带着笑声回身,露出一张沉迷于酒色之中的面容。“笙儿来了。” “父亲。”笙儿恭敬的弯腰行礼,低头抿着嘴下颚有些收紧。“之前父亲已为我取名长笙。” 他谦逊提醒,并不是为了推敲什么。只是如今在他心里,这世上能喊他乳名的人之中,并不包括何任城。 何长笙。 学着高江夫妇喊他长笙即可,笙儿这个名字,他还是想留给身边亲近的人。 “好。”何任城并不计较一个称呼,低声笑道:“那以后为夫便唤你长笙。” 笙儿微微颔首,依旧谦逊有礼。“不知父亲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何任城并不直接言明,可是用眼神端详起笙儿,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而后很是满意的点头轻笑。“我儿果然天资卓越。” 第274章 父亲的教导 “我儿果然天资卓越。” “父亲过奖了。”笙儿低垂这眼帘,掩盖了自己眼底的神色。 何任城夸他天资卓越? 以往从未高看他一眼,今日自认为端看了一番,便发现他的天资卓越了? 笙儿对此,莫名的生了些许厌恶之情。 “也难怪高大人能瞧得上你,收你为义子,还给你找了齐夫子这么好的名师教导。”何任城抬手轻拍了他小小的肩膀,畅快的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果然有我当年的风采。” 笙儿站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他这个父亲,倒也好意思说这话。 “高大人对你如此看重赏识,想来为父也理应到他府上拜会拜会,亲自答谢。”何任城低身靠近笙儿,询问道:“你可知高大人平日里有何喜好消遣?” 原来是想以他为借口去攀附讨好人家,还特意叫他到跟前来问问,想来个投其所好的戏码。 笙儿扯了扯嘴角。“高大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他公务繁忙,我也并非能时常见到他。” “说来也是。”何任城不免失望。“他身处要职,位高权重,自然是公务繁忙些。” 笙儿沉默的低垂着头,站立在原地,看起来谦逊恭敬。 虽然未能从他嘴里打听出高江为人的偏好,何任城也并没有恼怒,看着面前这个并不亲近的儿子,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瘦弱的肩膀。“长笙都长这么高了,感觉前不久你还是个小不点,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你都成了齐夫子的门生了,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不轻不重的落在了他肩上。 笙儿谦逊的垂着头,抬头平淡一笑以作回复。 真要论起来,其实何任城和他是没有什么父子情分的。自打他出生起,他的娘亲白姨娘便是人人皆可唾骂厌弃的女子,只因她那空穴来风的不守妇道。 何任城听信谗言,以为白晶晶对他不忠,便也不顾她怀有身孕便弃在了后院里头不闻不问,哪怕是笙儿出身之后,也不过是逢年过节,为了体现自己的容人之量派人问候他两句,顶多送些寻常吃食。 纵使如此,一开始笙儿对他这个父亲,也还是心存尊敬和爱戴的。 在这后院里被人随意糟践着长大,记事以来与和何任城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又如何,他也从未真正的怨恨过自己的父亲。 知道后来,白晶晶病重,笙儿孤立无援,四处求救却无人搭理,便是他闯到了何任城的院子里去,也被人打了回来。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受尽病痛的折磨,那时候起,他对这个何府以及这个所谓的父亲的那点念想便慢慢消散了。 幸好后来他娘亲活了过来,否则他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如今他得了机遇,结识了高府,还拜入了齐夫子名下,这个从来对他漠不关心的父亲,却到他跟前扮慈父,莫不是他真以为他年幼好哄骗嘛? 莫不是妄想着他能感动万分进而任由他摆弄? 笙儿想到自己心里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脸上却还是要装作一副谦逊乖顺的模样。“这都是父亲教导的好。” 何任城听完很是舒坦,笑呵呵的招呼下人备膳。 半刻钟之后,两人入座。 笙儿坐在何任城左侧,也并没有感到拘束。 何任城抬手给他夹了几样小菜,笑容满面的说:“长笙多吃些,你我父子二人许久没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你今日可要好好吃,别拘着。” 何止是许久,压根他们就没在一起吃过饭。 何任城不把前尘往事放在心上,笙儿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揭开那虚伪的面纱。 “多谢父亲,父亲也多吃些。”笙儿拿着碗筷,低头的吃菜。 何任城对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被高江瞧得起,自然给了他脸面,而且还这般听话懂事,心里再与何长柏那个病秧子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吃饭时盯着笙儿,那是越看越满意。 这么乖巧敏慧的儿子,他以前怎么没瞧见呢,幸好如今发现了也不算晚。 “长笙功课可好?”无话可聊,何任城便费心思学了一般人家的父亲模样,询问其儿子的功课了。 “尚可。”笙儿微笑,语气平和。“齐夫子看重孩儿,自是不敢让他失望的。” “好,你能这么想,那齐夫子知道了定然也是欣慰有加的。”何任城呵呵一笑,放下碗筷,犹豫过后问道:“那你到高府上课,可还习惯?” “高府之人待我亦是非常好,孩儿没什么不习惯的。” “好好——” 何任城又笑着连说了几声好,笑完说完之后,气氛便也冷下来了。 说实话,不管是何任城还是何长笙两人虽未父子,实则与陌生人相比也熟悉不到那里去。坐在一起吃饭,不说话又冷清,想说话吧,又没什么好说的。 笙儿并不觉得别扭,低头吃了碗里的饭菜,心里惦念着早点回陪自己的娘亲。 两人安静的用完膳,笙儿原本想起身告辞,何任城却拉着他硬是讨论起了诗词歌赋,还命他抄写了几段名句。 笙儿耐着心里一一都依了他。 何任城对此甚是满意,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笑吟吟的提议道:“原先高大人受你为义子时我尚不在都城之中,所以并未登门拜访,如今既然我回来了,礼节上我还是需要亲自上门去拜访高大人。” 笙儿知道自己如此推脱都是无用的,便垂着眼帘的赞同道:“父亲所言在理。” “此事不可拖延,否则担心高大人以为我怠慢,既然长笙你没有意见,那明日我便拜帖前往高府拜访,也好当面答谢高大人对你的厚爱。” 抬眼见何任城按耐不住的欣喜和兴奋,笙儿拱手行礼,语气平淡的回道:“一切便听从父亲的意思行事。” ** 大暑时节,气候干旱炎热。 府中正午连个在太阳底下的人都没有,通通都躲在屋里避着,纵使是由差事需走动的,都沿着墙跟树下贪图着那几丝阴凉。 林楚浅那尚且能遮风挡雨的破院子更不必说了,热的跟炉火似的。她是连嘴都不敢轻易沾,唯恐一张嘴,那空气里的火星子就窜进她喉咙里了。 何明珠倒是个耐热的,趴在床上,硬是没流半滴汗。 林楚浅眼热的很,来回的在屋里头走动着,坐立难安,心里头烦躁的很。 何任城也不知是脑子那里抽了风,竟是派人来给她送了好些个物件,还说是这几年冷落她了,如今笙儿有出息,想来定是她教导的好,于是便说要给笙儿入祖籍,把何长笙的名字写进族谱。 这些都是小事,林楚浅也并不在意,谁知那何任城是铁了心的要给她脸面,竟是说以后家宴定是要她一同参加。 却不说逢年过节的,就是平日里何任城在府里想设家宴,她还得千里迢迢的跑到前院和一群两面三刀的人一起吃饭。 光想想都没有胃口。 第275章 齐聚 这何任城见笙儿如今得了高府的脸,便想着来抬举林楚浅,想让他们母子因此感激他,这事未免太过便宜了。 但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林楚浅也不能落他面子,不识抬举。 今日管家便来提醒了她今晚有家宴,让她早些收拾好到前厅用膳。 可她有什么好收拾的?横竖她都是人老珠黄的模样,怎么收拾都比不过他的新欢旧爱。 心烦了一下午,慧儿比她还着急,是催了又催,林楚浅听的心烦,便随便捡了件衣服就套上,打扮干净便独自前往了。 按理说她是应该带慧儿一起去的,毕竟这世上没有姨娘独自一人来去自如的先例,到了那都得有人跟在身前伺候。 可她就慧儿这么一个丫鬟,带走了剩下的何明珠可就没人看管了。 林楚浅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到前厅,灯火微弱日头昏沉,这暑气燥热还未散去,厅内除了摆宴的丫鬟,其他人都还没到达。 这个情况与她意料的差不多,原先也是特意提前来的。既然到了,便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不消半刻,机灵的丫鬟便给她端茶上来了。 “白姨娘请用茶。” 想来府里的人都知道笙儿今非昔比,风向也变了,连带着对她都客气起来了。 林楚浅微笑的点头谢过了那丫鬟,抬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便安安静静的在厅内候着了。 第二个来的,是年姨娘,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看着月份并不大,却不知是否另有意图,进门时竟是挺着肚子扶着腰进来的。 不知道还以为她怀胎七八月呢! 林楚浅虽然算是府里的老人,可到底不受宠,见年姨娘这个新人进来了,连忙站起身相迎。“年姨娘来了。” “白姨娘也这般早就到了?”年姨娘抬眼轻笑,眼里带着些许不知明的心思。“想来你也是同我一般,第一次吃着何府的家宴,心里惶恐不安。” 惶恐不安?这喜年怕是说笑吧!她看着可一点惶恐都没有,倒像是挺着肚子等着给柳姨娘找不痛快的。 左右她心里有什么小算盘对林楚浅也毫无相干,她便也跟着笑。“倒也不是,这么早来只是因为头一回,怕迟来坏了规矩。” “说来也是。”年姨娘搭着身旁丫鬟的手缓缓地坐了下来,嘴角噙笑。“当初白姨娘的魄力我也算见识过一二,自然知晓你是不会被这种小场面惊吓到的。” 当初? 林楚浅皱眉想了又想,也没觉得自己在她跟前有过什么当初啊!她忙谦逊赔笑。“年姨娘怕是记错了,我哪有什么魄力可言。” “白姨娘怕是贵人多忘事。”年姨娘拿起手帕低笑了几声,抬眼故作嗔怪的说道:“当初我还在柳姨娘手下当差的时候,有一次府里闹鬼,当时有道士想把柳姨娘绑了带走,可是你的三言两语把人唬住的。” 林楚浅脸色微僵,也不知道当初闹鬼一事这年姨娘知道多少,当时此事很是严密,除了柳姨娘和她身边的张妈妈,怕是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如今年姨娘旧事重提,是想敲打她什么吗? “年姨娘言重了。”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当时我不过是急中生智罢了,比不得年姨娘你全心护主。” 年姨娘听完低头又是突自笑了起来,抬眼瞧了她好几眼都没有说话。 林楚浅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但也硬着头皮冷静下来了,想来这年姨娘说这话不过是没事挑事。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且不说其中内情不已追查,就算追查出来什么,也没意义。 “白姨娘不问问我为何被派到漓洲伺候老爷,回来就成了姨娘?” 冷不丁的,年姨娘竟是想主动提起自己的去漓洲的事情。 林楚浅其实心里是不好奇,不外乎是何任城好色看上了她,她或顺从或被迫委身给了他罢了。 既然她想说,那就听一听也行。她勾起嘴角,微笑的恭维道:“想来是年姨娘花容月貌,惹得老爷爱慕。” “呵呵。”年姨娘掩嘴娇笑了起来。“白姨娘倒是个会说话的。” 林楚浅笑而不语,俨然摆好姿态听她说故事。 “原先我去漓洲,是真的想替柳姨娘去看顾老爷,伺候他生活起居之类的。”年姨娘收了收脸上的笑容,眼神恍惚的说道:“我刚到漓洲那会,顾姐姐便被老爷收下了。可老爷还是流连青楼勾栏之地,柳姨娘知道后急坏了,便写信来让我仔细提防着,别让老爷收多另一个顾姨娘。可我不过是个丫鬟,我能有什么本事?” “我管不得老爷,只能认命的给他洗衣做饭,心想着张妈妈和我都在此处,为了柳姨娘的面子,想来老爷也不会再随意收纳些不明来路的姨娘。” “可老爷啊,风流的很!”年姨娘声音抬高了些,失了会神又突自笑了起来,声音便也慢慢的放低了。“在烟花之地的销魂窟里呆久了,竟也腻了。待回家一看,见我在跟前伺候着吃喝用度,便也没忍住,在夜里要了我的身子。” “想想老爷能瞧上我,也是我的福分。如今我也成了主子,这府里倒也没人敢看不起我,算起来也算快活。” 她说的云淡风轻,林楚浅却听的心惊肉跳。 什么叫做没忍住,在夜里要了她的身子? 用强的就用强的,何必给何任城遮羞?这府里上下谁人不知他的德行。 只是喜年不过是一个丫鬟,要了顶多收到房里,也不至于抬举到成了姨娘。 难不成就因为她坏了他的孩子,所以想给她名分。 “府里上下,只要老爷想要的,自然是可以得到的。”林楚浅轻笑,试探的问道:“你能抬进府做姨娘,也是你的造化,想来还是你的肚子争气!” “我的肚子确实争气!”年姨娘微微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一胎若是能给老爷生个男娃,定是极好的。” 何府现在不过两个少爷,一个病秧子随时能撒手人寰,另一个尚且年幼。 若是她生了个男孩子,又能得何任城的宠爱,那这府里头可能就没柳姨娘什么事了。 林楚浅想到柳姨娘不是个好对付的,心里细数这做过的那些事,心不在焉的点头。“要是能添个六少爷,自然是好的。” “白姨娘不担心我若是生了个少爷,会抢了四少爷的风头?”年姨娘半开玩笑的说道,抬眼略有试探的意思。 “哪有什么抢不抢的。”林楚浅笑着摆手。“如今府里人丁稀少,能多添几个少爷才好呢,怎么会担心这等不相干的事情。” 第276章 争风吃醋 “如今府里人丁稀少,能多添几个少爷才好呢,怎么会担心这等不相干的事情。” 年姨娘掩嘴轻笑。“白姨娘是个大度的,就不知道柳姨娘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柳姨娘自然是同我想的一样。” “那可不一定。”年姨娘微抬眼帘。“我在她跟前伺候了那么久,她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用猜也能知道,依我看,自从夫人被关起来以后,何府落在她手里,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林楚浅脸色冷了几分,不大懂她突然提起这事是想做什么,她轻巧的一笑而过。“年姨娘怕是对柳姨娘有什么偏见,她为人还是颇为宽厚仁慈的。” “她宽厚仁慈?”年姨娘轻笑,好想听了个笑话。“白姨娘,她待你如何,我可是一清二楚的,你也莫要糊弄一下了,依我看,与她相比,你更有当家作主的气度。” “年姨娘现下有孕在身,还是不要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微妙,安心养胎要紧。”林楚浅笑着宽慰,客客气气的。不想继续跟她聊这个话题。 “白姨娘说的是。” 两人客气的对视一笑,门外便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询问:“姐姐这是在和年姨娘聊什么,竟笑的这般高兴?” 林楚浅站起身,抬眼便瞧见精心打扮的柳姨娘踏进门来。 只见她耳边流苏摇曳,唇色潋滟,面如桃花,这上上下下无不讲究,想来是特意有心打扮过来的,为的怕就是要把在场所有人都比下去,好拉回何任城的心。 “不过是说笑罢了。”林楚浅笑吟吟的开口。 “是吗?”柳姨娘斜眼睨了年姨娘一眼,缓缓的坐了下来语气略带讥讽的说道:“我还以为姐姐和她相谈甚欢,在说什么不为人知的体己话呢!” 年姨娘给她礼貌的行礼过后,便站了一旁默不作声。 林楚浅左右都不能得罪,便讪笑着缓和气氛。“柳姨娘多虑了,我与年姨娘私交甚浅,所聊的不过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如此最好。”柳姨娘轻哼了一声,现在何任城不在场,她也不必装的多深明大义温良贤淑了。“年姨娘妖媚惑主,姐姐还是离她远些微妙,切莫沾了那狐媚子气。” 林楚浅内心呵呵。论起狐媚子气来,谁来怕也比不上她柳姨娘。 光看顾姨娘的姿态便知道,何任城这人专一的很,独爱柳姨娘这种款的。 虽说年姨娘比不上柳姨娘风情万种,可人家胜在年轻清秀,小家碧玉的模样也很是招人疼的。何任城看上她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柳姨娘一开始派人家一个女孩子去漓洲找何任城的时候就应该能想到如今的情况,毕竟一大块肉放在了狼屋里头,不吃那是不可能的。 估计柳姨娘派年姨娘去也是为了用她去套住何任城,只是没想到这一套就脱不开了,何任城不仅尝了滋味,还惦念上了。 想来后面何任城没有继续寻花问柳,其中年姨娘的功劳也是有的,没准顾姨娘和她两人双管齐下也不一定。 回府时,她们两人皆在何任城怀里与他耳鬓厮磨,便是最好的证明。 林楚浅觉得柳姨娘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恼怒上了,每天跟顾姨娘以及年姨娘碰头便跟唱戏似的。 谁都看谁不顺眼。 可又谁也奈何不了谁。 柳姨娘明嘲暗讽的刺激了年姨娘一番,见对方不为所动,渐渐便失去了兴致,但内心却越加的愤恨,在她看来,年姨娘这样的态度,便是傲慢打心里藐视她。 偏偏柳姨娘又不能跟以前一样对她随意打骂,咽不下这口气,生生的憋得满脸阴沉。 林楚浅在一旁低垂着头,默默的喝着茶水唯恐柳姨娘的怒火蔓延到她这边,心里嘀咕着怎么何任城还没来。 人早点到齐早点吃饭,也好早点回去不是? 不知是否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唤,在等待了许久之后,剩下的何任城和顾姨娘也到了。 顾姨娘柔弱无骨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抬起头与他娇笑打闹,缠绵悱恻的喊着:“何郎真讨厌。” 柳姨娘看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若是多了那顾妖精,如今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便是她了。不甘示弱的她连忙堆着笑上前,希望以此吸引何任城的注意力。“何郎,你可算来了,人家都等你许久了。” 何任城的视线从怀里的顾姨娘脸上转到了柳姨娘身上,见她面容娇艳,今日特意穿的薄纱也衬得身姿愈加曼妙,一时竟有些惊艳的楞住了。 想来是他许久没仔细瞧瞧那柳姨娘呢,都快忘了自己看了她十几年依旧食髓知味。 “让柳儿等急了。” “何郎。”柳姨娘上前搂住他的胳膊,娇嗔的撒娇。“看来你是有了顾妹妹之后就忘了我了。” “怎么会,你可一直都是为夫心尖上的人呢。”何任城微微松开顾姨娘的腰肢,侧过身去轻拍柳姨娘的手背,柔声宽慰道:“我不过是担心媚娘初来乍到不习惯,这才多陪了她一会,你莫是因为这就醋上了?” “人家那是这般小气之人,只是何郎从漓洲回来都好些日子了,都没怎么去瞧秋儿,她都在我跟前念叨好几回了,说是想爹爹想的紧。”柳姨娘搂着何任城的胳膊,不露痕迹的想把他拉离顾姨娘的身边。 那顾姨娘也不是个吃素的,又怎么会让她轻易得逞。 “何郎,你可答应了要陪我游遍都城的,这两日就被人家逛了圈院子,连大门都没出去。”顾姨娘又把他拉了回来,抱着他另一边胳膊撅着嘴抱怨了起来。 何任城自打从漓洲回来,是真的忙。 先是要写奏折交代他在漓洲的工作总结,还要出去活络往日志同道合的猪朋狗友,实在太忙,家里有三个娇妻要疼,外面还有几位红颜需要照拂。 雨露均沾做不到太妥当,便生了几声抱怨。 他也为难,但是心里却觉得挺高兴的,想来这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女子为自己争风吃醋的。 左右为难之下,何任城呵呵一笑,先是对柳姨娘点头说会找时间见何明秋以结相思之情,又转头对顾姨娘百般安抚,承诺了过几日定带她出去四处游玩。 柳姨娘气的暗暗跺脚,若是何任城带着顾姨娘出去抛头露脸,那整个都城里的人都知道何府新抬了一个顾姨娘十分得他的脸。 传出去,让柳姨娘在贵妇圈里不是更被人瞧不起? 第277章 何郎 若是何任城带着顾姨娘出去抛头露脸,那整个都城里的人都知道何府新抬了一个顾姨娘十分得他的脸。 传出去,让柳姨娘在贵妇圈里不是更被人瞧不起? 想到这里,柳姨娘忙堆着笑说道:“老爷,虽然我知道你真心疼爱顾妹妹,可她来了都城进了我们何府,就得守规矩不是,女子出去抛头露脸终究不大合适,若是被别人瞧见了,怕是会笑话咱们。” 何任城一听,也没细想,觉得挺有道理的。“还是柳儿想的周全,看来为夫是不能陪媚娘游遍都城了。” “何郎。”顾姨娘颇为不服的瞪了柳姨娘一眼,抬手拉着他的胳膊开始不依不饶的撒娇。“你明明答应我的,怎可以说话不算数.” “媚娘......”何任城十分为难,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柳姨娘轻笑着打断。 “顾妹妹,不是老爷说话不算数,实在是因为在都城里不比在漓洲那些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女子须得恪守本分,深居简出,而不是像个疯丫头一样在外面随意抛头露脸。”柳姨娘脸上虽然是带着笑,语气也十分温和,好像是在为她着想。 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眼底的讽刺。 那言语之间的意思不就是想告诉顾姨娘如今今非昔比,进了何府就得守何府的规矩,安安分分的,别使那些下作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勾搭老爷。 林楚浅在一旁不禁扯了扯嘴角,要说遮瞒屋子里,最没有资格说这个话的人便是柳姨娘。 以前覃姿沉还是正当的大夫人的时候,她可没少缠着何任城带她出去应酬,什么正宴私宴,她可没少去。 也就是覃姿沉不屑与她计较,否则她也留不到今日在这里耀武扬威。 “媚娘记住了,多谢柳姨娘提醒。”顾姨娘故作温顺的点头,抬眼之后掩嘴一笑。“姐姐不愧是进府多年的老人,我初来乍到,很多规矩不是很了解,有空还得多请教请教姐姐才是。” 柳姨娘是听不得别人说她老的,当下脸色就变了,但在何任城眼皮底下,便也只能强撑着笑脸,故作大度的点头。“顾妹妹若是有那里不懂,尽管来问便是了。” “那就先多谢姐姐了。”顾姨娘轻笑,好不得意。 何任城浑然不知,只当她们两是姐妹情深了,笑呵呵的左拥右抱着入席。“被站着了,赶紧开宴吧!” “自然是好的。” 柳姨娘恢复了神色,微微抬高声音,便下令让人开始上菜,那姿态俨然是把自己当成当家主母。 可惜在一般人看来,不过是个管家婆婆。 一行人开始入座。 林楚浅自然是坐在末座,低垂着头那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实本分。 何任城坐在正中,左边是柳姨娘,右边是顾姨娘,在下来一些便是年姨娘,满座妾室,他看了甚是欢喜。 既是家宴,按理说府里的少爷小姐都应该前来的。 可惜何明雪和何长柏因为何任城不喜,何明珠因为毫无存在感,所以便没有人去请,笙儿自然是不在府里,而何明秋没有来倒是有些奇怪了。 何任城坐定之后,扫视了一圈,也疑惑的问道:“不是说秋儿想我想的紧吗?怎么今日没有一起来用膳?” “噢是这样的。”柳姨娘抬手给何任城布菜,抬眼抿嘴笑道:“今日起床时说是有些头疼,我便让她在屋里好生歇息了。” “头疼?可有请大夫来看看?”何任城对何明秋还是有疼爱之心的,一听她生病便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其实何明秋那里有什么头疼的症状啊,不过是柳姨娘不想自己的女儿来趟这潭浑水,满桌没一个好想与的,来了怕也是没有胃口吃饭的。 “不妨事的,左右不过是些小毛病。”柳姨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夹了一块酥肉到他碗里,笑着说道:“何郎尝尝着酥肉,这可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何任城低头尝了一口,嗯了一声便点头赞扬道:“柳儿的手艺果然不错。” “何郎喜欢便吃多几口。”柳姨娘嫣然一笑,脸上竟是少女娇羞之色。 “好好好。”何任城眼神一晃,忙应了几声好。 屋内灯光摇曳,美味佳肴也比不得特意打扮过得柳姨娘秀色可餐。 何任城喉结滚动,搂着柳姨娘的腰肢,鼻腔淡淡的体香让他心神荡漾,果然还是他的柳儿最容易撩拨他的情绪。 他下意识的说道:“今夜我便去看看秋儿吧!” “那秋儿定会十分高兴。”柳姨娘安奈住欣喜,含笑的点头。 顾姨娘在一旁被冷落,脸色不虞。“何郎,你原先不是答应了人家今夜陪我赏月的吗?” 何任城被这凉水泼的瞬间清醒,忙坐正身子,胡乱的塞了口吃食,咀嚼之间便向想出来对策。“不如这样,待会用完膳,我先陪媚娘赏月,然后再到柳儿屋里头看望秋儿这丫头,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姨娘撅着嘴,嗔怪的推开他的胳膊,不满的喃喃道:“何郎又是说话不算数。” 何任城急忙哄了几句,等她小嘴没撅那么高了,才乐呵呵的继续吃饭。 林楚浅看的真的觉得很没有胃口,低头扒了几口饭,硬是嚼了老半天都懒得咽下去。 “白姨娘可是没胃口?”一直与林楚浅一样沦为背景默不作声的年姨娘却突然开口了,端着碗转头看向了林楚浅,语气还颇为关切。 林楚浅抬头对她笑了笑,解释道:“想来是中午吃多了,这会不觉得饿,反倒肚子撑得很!” 看了这么多场戏,真的看饱了。 “原来是这样。”年姨娘低笑,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不喜欢跟我等一同用膳呢!” “年姨娘多虑了,我并没有这么觉得。” 林楚浅急忙的解释并没有让年姨娘满意,后者轻笑了一声,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就好。” 林楚浅夹了些菜在碗里,心不在焉的塞进嘴里,心想着这年姨娘怎么这么奇怪,从今天一碰面就觉得莫名其妙。 先是主动提起漓洲的事情,现在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那边柳姨娘和顾姨娘争风吃醋的戏码也逐渐下线了,何任城终于从她们两人之间抬起头来,轻咳一声,便温和的看向了年姨娘。“喜年,回府之后可还习惯,身子可有不适?” “一直都好,多谢老爷关心。”年姨娘抿嘴微笑,态度不冷不热。 第278章 不谋而合 “一直都好,多谢老爷关心。”年姨娘抿嘴微笑,态度不冷不热。 “如此甚好。”何任城对于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有所期待的,毕竟他的子嗣实在太稀少,巴不得府里多几个少爷,实在不行,小姐也是可以。 “何郎放心。”柳姨娘放下碗筷,很是温柔慈善的说:“年姨娘原先便是我屋里的丫鬟,现在抬进府里当了姨娘,肚子里还怀有孩子,我自然是用心照料着。” 何任城满意的点头,甚是欣慰。“还是柳儿最为懂事贴心。” “如今我替老爷掌管后院,这都是分内之事。”柳姨娘得意的看了顾姨娘一眼,眉梢微扬,似乎在洋洋得意的告诉顾姨娘她才是府里的话事人。 顾姨娘不露痕迹的轻哼了一声,便别过了头。 何任城对顾姨娘说完了体己话,便转头望向了林楚浅,刚看一眼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府里的白姨娘与其他哪几位妖精相比,实在是差强人意。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何任城还是不看细看她,瞧了一眼便赶紧错过脸去,轻咳了一声,故作宽和的问道:“白姨娘今日可好?” 林楚浅早就在一旁等着他问话了,毕竟今日特意请她来吃家宴可不是真让她来吃饭的。 她低垂着头,很是恭敬。“回老爷,柳姨娘管家有道,我自然亦是过得舒畅的。” 柳姨娘听到这话,很是满意,都是眉头舒展,转头就给她夹了些菜。“姐姐这么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姨娘不必谦虚。”林楚浅接过她的菜,语气真诚无比。“如今府里上上下下井然有序,条理分明,可不都是你都功劳吗?而且你待人宽厚善良,这府里谁人不服你。” 她这话明显实在拍马屁。 柳姨娘听的飘飘然,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她转过头很不好意思的对何任城说:“姐姐为人最为直爽,何郎可别跟着她一起笑话我。” 何任城看着她们姐妹情深,丝毫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现在笙儿今非昔比,林楚浅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纵然她人老色衰,但何任城也不敢轻视了她。 他笑盈盈的摸着下巴,感叹道:“白姨娘进府也有十几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那可不。”林楚浅笑着点头,淡淡的说道:“以前的许多事情都远都记不住了。” 何任城听完有些感慨。“原也没什么好记住的。” 白姨娘进府不过得宠了两年他便没了兴致,后面又被诬陷与外人有勾结,后来用了手段怀上孩子,便一直被扔弃在后院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若非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想来何任城都忘了自己府里还有个白姨娘以及四少爷。 林楚浅心里是为白晶晶感到挺不值的,大好的青春就被困在了这何府里头,钟情的也不过是个以下半身思考的渣男,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划算。 “以前是我不对,听信了他人的谗言误会了你,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定会尽力弥补。”何任城举杯,神情有些懊恼悔意。 林楚浅心里冷笑,若不是因为笙儿,想来何任城也不会放下姿态同她说这番话。 看了老半天戏了,她也得上场了。 “我不苦,老爷言重了。”林楚浅抽出怀里的手帕,故作伤心捂嘴抽泣。“我真的不苦,一点都不。” 按理来说,若是对象是柳姨娘或者其他娇艳欲滴楚楚动人的女子,这会何任城就该心疼的搂紧怀里好生安慰了,可对着林楚浅如今这样脸,他还真下不了手。 “委屈你了。”何任城尴尬的安慰,很是生硬。 柳姨娘这回有发挥了她自认为的主母气度,起身走到林楚浅身旁安慰:“姐姐莫要伤心,如今有我在,别无人敢在怠慢欺辱你。” “多谢柳姨娘。”林楚浅压着声音,呜呜的哭了几声。“幸得老天庇护,那些苦日子总算是熬过来了。” “那可不,如今四少爷拜入了齐夫子门下,日后必定前途无量。”柳姨娘笑盈盈的抬眼看向何任城,揣摩了他的心思之后继续说道:“何郎是不知道,先前四少爷的拜师宴办的可气派了,在不俗楼开的宴,满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去,这真是我府里的大喜事。” 何任城听完心里一动,故作淡定的点头。“当时我不在都城,由高大人代为操办,实在惭愧,若是有机会定是要当面好好谢过高大人才是。” “我也是这般想的。”柳姨娘当即便欣喜了起来,松开林楚浅急忙揽住何任城的胳膊。“过几日我便写张拜帖前去高府,届时何郎可与我一同前往。” “如此甚好。” 林楚浅从手帕中抬起眼,看到何任城和柳姨娘两人那巴不得立马去抱高府大腿的嘴脸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内心满是轻蔑。 两人不愧是恩爱了十几年的人物,那德行一摸一样的。 何任城后面又询问了一些府里的事情,也问了笙儿平日学的功课如何之类的问题。 一群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一顿饭,基本谁也没吃畅快。 林楚浅陪着用完膳便寻了个借口急忙走了,柳姨娘有意向何任城展示自己的宽厚仁慈,特意体贴的找了个下人提着灯笼送她回去。 林楚浅也没有拒绝,毕竟这夜黑风高的,有个人陪着走会路总是不错的。 提着灯笼回了院子,满屋子的人都在等她,刚瞧见一点亮光便都起身相迎。 林楚浅瞧见了,谢过那丫环以后便让她回去了,自己一个人沿着暖意的灯火踏进屋内。 “白姨娘你总算回来了!”慧儿满脸兴奋,走上前拉着她就赶紧坐了一下来。“见到老爷了吗?” “见到了。”林楚浅点头,一脸苦笑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兴奋。 “那你有没有和老爷说说话?”慧儿追问。 林楚浅笑了笑。老实回答:“自然是有的。” “太好了。”慧儿双手合十,高兴几乎想痛哭流涕。“白姨娘和四少爷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上天保佑啊!” “没这么夸张吧。”林楚浅转头与笙儿对视,彼此的眼神里都有些无可奈何。 “老爷以前可是见都不愿意见你的府里谁人不知道,现如今不仅叫你去赴家宴,还同你说了话,肯定是发现你的好了。”慧儿分析的头头是道,看起来十分认真。 第279章 开端 “老爷以前可是见都不愿意见你的府里谁人不知道,现如今不仅叫你去赴家宴,还同你说了话,肯定是发现你的好了。”慧儿分析的头头是道,看起来十分认真。 “要我说这府里的人,也就白姨娘你最为敦厚善良了,那柳姨娘是个人面兽心的,府里上下都知道,只是碍于老爷对她的偏爱没人敢得罪罢了。现在老爷又带回了年轻貌美的顾银行,和柳姨娘斗的如火荼毒,老爷肯定也是看出来了。所以这时候一看,发现府里能担起重任的只有白姨娘了。” 林楚浅挑眉,似笑非笑的问道:“这府里有什么重任能让我担?” “自然是当家主母的位置。”慧儿毫无察觉林楚浅微妙的眼神,自顾自的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如今夫人被关在后院,柳姨娘管家管的一塌糊涂,老爷若是尚且清醒,自然知道府里能担的上责任的,只有你一个人啊!难道……不是吗?” 慧儿说的得意忘形,转脸却发现林楚浅面色微冷,眼神也深邃阴沉的很,旁边的笙儿亦是板着脸非常严肃。 她吓得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慧儿。”林楚浅轻叹了一声,沉声低斥:“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管是在屋里,还是在屋外,一个字都不要再提,除非你嫌你日子过的太舒坦,命太长!” “我…我……”慧儿大惊,支支吾吾的说:“我这不是替你们高兴吗?” “有什么可高兴的。”林楚浅也不想故意吓她,可如今在这府里,不处处小心不行啊!“别管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别管别人过的顺不顺遂,我们就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不要瞎琢磨。” “好吧!”慧儿低垂着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林楚浅以为她懂了,刚松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秒被慧儿的另一番花激的眼皮子直跳。 “可今日我去厨房时遇到了周婶和冬菊吵架,跟着看热闹时绯青告诉我老爷有意想把管家权交给白姨娘你啊。” “你说什么!?”林楚浅吓得直接站起来,回头望了眼屋外,确定出了无尽的夜色和蝉鸣以外并没有其他的踪迹。 她上前拉住慧儿的胳膊,低声问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再仔细的跟我说一遍。” 慧儿见她严肃的表情不由一愣,毫无隐瞒的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自从柳姨娘管家以后,她底下的丫环一个个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隔三差五的便到厨房里要厨娘周婶做各种五花八门的吃食供柳姨娘品尝,一开始周婶还能忍,时间一长不免心生埋怨。 昨天正好埋怨是被冬菊听到了,二话不说便上去呵斥了一通。 周婶原本就不适合好想与的,脾气爆的整座何府只有一条狗敢凑近她。 这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自然是不管不顾的就甩开锅铲回怼了,两人在人来人往的厨房里开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倒出来了。 周婶原本就心里不爽,怒气一上头,就把柳姨娘管家以后底下人做的腌臢事都说了出来。 什么仗势欺人,在府里横行霸道,更有外出采买者私吞公款,以次充好等等。 慧儿那会正看的热闹呢,一旁的绯青却把她扯到了角落,拉着她说了好这个客套话。 不外乎是如何贬低柳姨娘的心胸狭隘善妒和毫无容人之量,又拐着弯的夸赞林楚浅如何如何的大度宽容,多有当家主母的气派之类的。 慧儿听的一愣一愣的,当下也不好附和,就意思意思的回了两句。 估计是绯青觉得她心思单纯好忽悠,便拉着她亲昵的很,含糊不清的暗示她老爷对柳姨娘管家也甚是不满,正打算把管家大权交给白姨娘。 慧儿听了自然是欣喜若狂,感觉是自己也要翻身做主人了。 兴高采烈的听完了绯青的话她就回来了,满心期待着林楚浅回来告诉她好消息呢! 谁知道她刚说了个开头,便只看到两张严肃的脸。 林楚浅听完紧蹙眉头。 绯青? 这个丫环她很少接触,但是她知道,绯青这个丫头原先也是在柳姨娘屋里的人,平日里做些洒扫的工作连主屋都进不了。 后来喜年被抬成姨娘的时候,特意向柳姨娘讨了她,当时还被柳姨娘有意刁难了一番,最后闹到何任城跟前才了事。 如此看来,那绯青是年姨娘的人! 年姨娘今日还暗示了她柳姨娘管家不利的事情,看来不是巧合! 只是她想做什么? 林楚浅有些想不通,皱着眉头叮嘱道:“慧儿,若是以后还有人来跟你嚼舌根或者唆使你做什么事情,你千万要担心,别附和认同,也别被人三言两语就撺掇了去。要是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 慧儿听完,心有戚戚,不禁后怕。“你是说,有人让绯青特意来跟我说,想以此来害我?” 何止是要害慧儿啊? 若是有心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传到柳姨娘耳边去,以她的脾性,不折腾死林楚浅才怪。 林楚浅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跟慧儿讲解了一番,后者依旧一知半解,她无奈,便也懒得继续说了。 左右慧儿只需要记住不要随意被被人撺掇了去做些不必要的事情就行。 慧儿是越想越怕,自己傻乎乎信了绯青的话,若不是自己平日里没几个走得近的丫环,若是有不小心说给她们听,怕是会有很多麻烦。 “其实也不必太紧张,我们只需要和往常一般过日子便是了。”林楚浅怕她想太多反而不好,便扯开个笑脸安慰了几句。 时候不早了,她陪着聊了两句便回屋洗漱了。 窗外夜色正浓,眼前又是那盏油灯散发出豆大的光芒,微弱的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林楚浅坐在窗下又把近日发生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 何任城回来之后,虽然柳姨娘管家之下很多腌臜的事情都被慢慢的显露出来了,例如底下人吃回扣,库房里的管事偷了几件小东西到外头典当。 厨房里的食材和用具被以次充好,柳姨娘花钱如流水一般的挥霍无度,眼看着帐房先生每天对账对的焦头烂额都理不清账等等。 一开始还被底下人掩埋了,何任城也就知道些小猫腻,但自古以来那家里头是干干净净的,下人需要收刮点油水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也并没有计较。 第280章 生命 一开始还被底下人掩埋了,何任城也就知道些小猫腻,但自古以来那家里头是干干净净的,下人需要收刮点油水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他也并没有计较。 柳姨娘自然是尽力把事情瞒下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何任城回来之后,事情开始频繁暴露,几乎三天两头就得出点事情。 今日是厨房周婶和冬菊大吵了起来,想来吵到许多人都在围观,连慧儿都看见了,想来在府里也是传开了。 可今晚用膳时,何任城看起来却是一无所知,虽然对此事他不一定会在意,但是若是听说了对柳姨娘的态度怕是没那么好。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事情被柳姨娘压下去了! 今日用膳时年姨娘的那一番话,难不成是真心觉得有林楚浅掌家合适? 怎么想都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年姨娘先是谈起自己的旧事,有言语中透露出对柳姨娘的怨恨和轻蔑,怎么看都像是在拉拢林楚浅。 可惜她拉拢错了,在府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林楚浅觉得值得去抢的,不管是何任城的宠爱,还是所谓的掌家权。 胡思乱想了许久之后,林楚浅吹灭了油灯便宽衣睡下了,躺在床上看着皎洁的月光,听着屋外的蝉鸣。 一切很像以往一般寻常,但又总让人心里不安。仿佛黑暗中潜伏着什么不知明的危险。 ** 一夜辗转难眠。 天蒙蒙亮时,心神疲倦的林楚浅起身披上衣服就走了房间。 日出时的天空干净的没有半点瑕疵,东边泛白的天际开始泄露出些许绚烂的阳光。 清晨的空气清新醒脑,林楚浅精神一振,一夜的阴霾好像在几个呼吸间扫空,她哼着小曲到隔壁院子看她所种的地瓜。 在她无数个日夜的照看下,地瓜长势相当不错。她蹲到地上扒了扒土,片刻之后便看到了如幼儿拳头般大小的地瓜。 她咧开嘴不禁一笑,亲手种下的地瓜长出来的,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值得骄傲,值得自豪。 “看来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烤地瓜了!”她高兴的嘟囔。 “娘。”每日早起的笙儿还没起床便听到林楚浅屋里传来的声响,便知道她醒了,急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看到她不在院子里,找了一番,最后才发现她又去隔壁看地瓜了。“娘你在做什么?” 林楚浅手里沾着泥土,转头笑盈盈的说:“我来看我们的地瓜!” 笙儿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到她身边低头一看,只见地上的泥土里掩埋着拳头般大小的地瓜。“真的长出地瓜来了。” “不然呢!”林楚浅不禁觉得好笑。“我们种的本就是地瓜,你还想它长成什么?” 笙儿抿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我只是没想到真的这么神奇。” 林楚浅小心翼翼的把土重新埋回去,起身之后也懒得洗手,直接开始给地瓜浇水,边浇水害边洋洋得意的对笙儿说:“你别看它现在只有这么小,等再过一段时间,它就可以长得比你脑袋还大!” 笙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很是怀疑。 难不成她种的地瓜就这般厉害,能长到人脑袋那么大,要知道笙儿见过的地瓜里面,能比他脑子还大的可没几个。 林楚浅心情愉悦的浇完地瓜,洗干净手便无聊的耍起了现代第二套广播体操。 笙儿在一旁看的一脸懵逼。“娘,你这又是在作甚?”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难得起早的林楚浅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清晨锻炼的好时机,虽然她是个懒骨头,但是耍套广播体操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自己边耍体操,还边教唆起笙儿一起。“笙儿,我跟你说啊,生命在于运动,所以赶紧的,跟着学,你娘我教你一套强身健体的功夫。” 笙儿看着她原地踏步,抬头挺胸的开始举起自己的双手,然后放下,然后又举起,再放下..... 他的表情开始复杂,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来路的功夫! “赶紧的,跟着我一起做啊!”林楚浅转头见他一脸痴傻,不满的催促。 笙儿收回神,尴尬的笑了笑。“改天再好好跟娘学学,我待会还得到高府上课,就不陪娘了,先回去洗漱。” 林楚浅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看着他匆匆而逃的背影。 现在的孩子啊,连广播体操都不愿意学,想当初... 这个当初不堪回想。 林楚浅独自耍完了一整套广播体操才把自己的心口郁结的闷气散了出来,顿时神清气爽,闻到饭菜香,肚子就先咕咕直叫了起来,她砸吧了两下嘴,扭头就回了院子。 人还是先吃饭要紧! 一身薄汗的坐在桌前,摆弄早点的慧儿一抬头大为惊奇。“白姨娘你今日怎起的这么早?” “睡醒了,便早起锻炼了一会。”林楚浅拿过她刚盛好的白粥,低头喝了一口,温度适宜,落入腹中温和舒畅。 慧儿听到她这个解释脸色就跟见鬼似的。“难得白姨娘想起来要早起锻炼。” 林楚浅不痛不痒得笑了笑,并不在意。 慧儿摆好早饭之后,便转身到院子里开始浆洗衣服。 林楚浅和笙儿面对面得用膳,房间里只有两人轻声吞咽的声音。 “娘。”吃的差不多的笙儿抬起头,开口之后却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来。 林楚浅一看,不耐的说:“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别学着那套扭扭捏捏的。” “前日父亲找我去书房说了会话。” “然后呢?”林楚浅往嘴里塞了口包子,边咀嚼着边漫不经心的询问。 “他说要亲自到高府感谢高大人。”笙儿知晓林楚浅不喜他与高府走的太近,所以言语之间也会注意不会称呼他们为义父义母。 林楚浅手微顿,随后脸无表情的继续吃粥。“他是该去。” 笙儿是何任城的儿子,哪怕并不得宠,但是既然他做了高江夫妇的义子,于情于理他也应该上门去表示一下感谢和厚爱。 虽然何任城去高府的心思肯定没那么单纯,不好好巴结高江一番是不可能的。 可笙儿既然认了高江夫妇为义父义母,那高何两家就必不可免的要相互往来。 “我也知道父亲应该去。可是,我担心......”笙儿咬了咬嘴唇。“我担心父亲到时候会做什么让高大人看不起的事情!” 第281章 诗画 “我担心父亲到时候会做什么让高大人看不起的事情!” “这你倒不用担心。”林楚浅吃饱喝足,心情也好了不少,笑呵呵的说道:“因为高大人本来就看不上你父亲,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一眼。” “.......”笙儿哀怨的看着她,原本跟她说是想得到些安慰,谁知道她直接扎心了。 “高家收你为义子的时候,何府里的情况乃则你父亲的秉性人品想来都是有所了解的。”林楚浅终于吃饱了,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摸了摸肚子一派懒散。“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担心,左右他们看重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以及你身后的何府,你父亲为人处世如此,对你而言并无影响。” 她总算说人话了。 笙儿心里也是明镜一般,问她不过是想得到些认同,如今得到了,便也扬起了笑容。“娘说的对,是我多虑了。” “高府我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林楚浅撑着下巴,转头望向屋外已经阳光明媚的天色。“这府里,怕是不太平了。” 笙儿微楞,跟着她一起看向窗外,眼神微闪,若有所思。 昨夜慧儿说的那番话,他自然也听到了。林楚浅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 谁也没想到何任城去漓洲一趟回来,府里就多了两个姨娘,关键这两个姨娘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原本风平浪静的何府免不了又要惊涛骇浪一场。 ** “高大人,幸会幸会。” 高府前厅,何任城满脸笑意的拱手作揖,姿态谦卑略显谄媚。 “何大人。”高江嘴角噙着些许笑意,态度不冷不热。 对于何任城这个人,他早有耳闻的,知晓他的诸多风流韵事,也知晓他的仕途早以走到头,不过是凭借着自己的岳父的光混了个小侍郎。 这放到以前,对方的拜帖不管怎么着高江都是不回收的,可如今看在自己的义子何长笙的份上,他还是勉为其难的与他周旋了起来,就给了他几分颜面。 “高大人呀!久仰久仰,您的威名如雷贯耳,若非是前些日子去了漓洲,我早就上门来拜访您了。”何任城对着笑,微弯着腰,好不恭维。 “何大人客气了。”高江不与他互相恭维,抬手邀请他入座。 待两人坐定,下人把茶水端上来以后。 何任城观察着不怒自威的高江略微有些局促,后者则是笑而不语的望着门口,看起来颇为深沉神秘。 “高大人。”何任城受不来压抑的安静率先出口了,起身又是恭敬的作揖。“今日冒昧前来贵府,是为了能亲自感谢高大人对长笙的厚爱,这个孩子自小聪慧过人,能得高大人的看重,实乃三生有幸。” 说完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腹稿,何任城松了一口气,抬头笑的一脸轻松。 高江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何大人言重了,长笙救了我的爱女,原是该下官上门感谢才是,至于收他为义子,主要是与他一见如故,甚合眼缘,这倒是和其他的没什么关系。” 他这意思,就是我收他义子,只是因为他长得合我眼缘,跟他聪不聪慧,是那家公子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自然。”何任城尴尬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附和道:“长笙这孩子长得乖巧,能入高大人的眼也是福分。” 高江抿嘴微笑,抬手客气道:“何大人还是尝尝这新春的碧螺春吧!” “好,是是是。”何任城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何任城不过是个芝麻大得小官,虽说自己的岳父是尚书大人,可自从上任以后,也没跟覃怀生打过几次交道。 覃姿沉是尚书之女没错,可也不过是个庶女,当年不顾覃怀生的反对硬是要跟何任城在一起,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最后覃怀生虽然是点头了,可覃姿沉出嫁之后,便再也没打听过她的事。 何任城能当上官,不过是覃怀生怕别人耻笑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平头百姓,这才给他安排了个无关紧要的闲职。 平日里身边都是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官僚,现在面对的是位高权重的高江,自然难免紧张。 何任城拿着茶杯喝了一口,差点被呛到,连忙捂着嘴硬咽下去,抬头对高江笑了笑。“高大人府邸的茶水果然格外甘醇可口,下官都不舍得喝了。” “何大人不必如此。”高江慢悠悠的拨弄了几下浮在表面的茶叶,淡淡地说:“若是喜欢,待会我让下人给包上半斤带回去。” “这……这多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啊!高大人。”何任城受宠若惊,略微惶恐。 “不过些茶叶罢了,何大人不必客气。” 见高江坚持,何任城也就欣然接受了。“那就多谢高大人的好意了。” 高江喝了口茶水,淡淡的点头。 何任城沉吟了一会,觉得时机差不多的,便起身拱手说道:“下官今日特来贵府拜访,出门时走的急也没 带什么好东西,就是听闻高大人起来喜好丹青字画,恰巧近日偶得了一副画,还请大人替下官掌掌眼。” 说完,何任城便向后招了招手,一旁静候的东荣上前递过来一副卷轴的字画。 高江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的看着何任城缓缓的把那幅字画慢慢的在自己眼前展开。 “高大人,请看。”何任城举着那幅字画递上前。 高江站起身,低头端详起这幅画。 行云流水的气势,云淡风轻的姿态。 画上不过寥寥数笔勾勒出浓墨重彩的高山流水,却给人一种静水流深的意境。 左上方还题有一首应景的诗词。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果真是好画好诗。 高江也难免眼前一亮,这幅画足矣看出何任城的用心。 “高大人以为如何?” “好画!好诗!好!”高江颇为惊叹,接过画以后低头望的目不转睛。 “高大人喜欢便好。”何任城投其所好成功了,看得出高江对于这幅画得喜爱之情,忙笑着恭维道:“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幅画在下官这等不懂风雅的人手里怕是糟践了,唯有高大人您这般的品位高雅,才懂得欣赏,这话也只有在您手里才能得到价值!” 何任城这个马屁拍的,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第282章 奉承 “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这幅画在下官这等不懂风雅的人手里怕是糟践了,唯有高大人您这般的品位高雅,才懂得欣赏,这话也只有在您手里才能得到价值!” 何任城这个马屁拍的,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高江眼底多了些明了的笑意,既然对方费尽心思讨好他,怎么着也不能不给人家一个机会。 “何大人有心了。” 何任城见他没有推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的。“高大人收了长笙为义子,以后何高两家免不了要来往,下官也还有很多事情还需的跟高大人讨教,还望大人到时候不要嫌弃下官愚笨才是。” 高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着点了点头,把画收了起来。 就给他何任城这个面子。 两人又是客客气气的互相恭维了起来,说是互相那是客气,其实基本上就是何任城单方面不厌其烦的奉承。 高江神色温和如常,这也何任城慢慢的放送了下来,不消片刻,两人攀谈了一番以后,后者觉得简直相见恨晚,当下便直接跟高江称兄道弟了起来。 “高兄,今日与君一见如故,简直是相见恨晚啊!”何任城一脸热切。“想我入仕亦有十几载,在这官场上还没遇到几个同你一般的人物,真真是了不得啊!” 高江不仅一愣。“何大人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何任城连连摆手。“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高兄你可别以为我是在有意奉承!” 高江颇为无奈,心想这会也没喝酒啊!怎么这何任城就醉成这样,如此上头! 何任城浑然不知高江逐渐不耐的神情,自顾自的又是吹捧了一番。 把高江说的那叫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那能几回闻。 高江耐着性子应付了一番,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急忙推脱府中还有要事尚且需要处理,客客气气的发了逐客令。 何任城毫不介意,站起身又是拱手作揖,又是恭敬的告辞。 好不容易送走了何任城,高江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缓了缓,回想起来不免嗤笑一声,摇头轻笑。 “何大人可是走了?” 周玉容送屋后绕了进来,看到屋内只剩高江一人,微笑着走到他身后,手不情不重的搭在了他肩上。 “他再不走,我可就要走了。”高江一脸无奈,摇头轻笑。 周玉容原先就是在屋后听了片刻,自然知晓他的言外之意,不禁跟着笑了起来。“这个何大人也是有趣。” “夫人觉得他有趣?”高江笑了笑,脸上流露出了自己按耐许久的轻蔑。“不过是个攀附权势的小人罢了。” 周玉容笑了笑,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但却没有开口附和,对方终究是长笙的生父,就算再看不起,也没必要在背后议论唾弃。 收何长笙为义子之前,何府的大致情况他们早已暗中有所了解。 现在看来,除了白姨娘以外,情况倒是和调查出来的一般无二。 想起白姨娘,周玉容不禁问道:“这何任城看着倒是比白姨娘差远了。” “差的又何止一星半点。”高江缓缓开口,眼神落在一旁的画轴上,眼底的讥讽之意尚未消散。 何任城一进门那幅谄媚讨好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直视,还有坐定以后的紧张拘谨,后面熟稔过后的得意忘形。 这小人之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现在那把何府的柳姨娘和白姨娘拉出来一对比,柳姨娘也不愧是深受他宠爱的妾室,两人的德行倒是有七八分像,都是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不像那白姨娘,随时故作谦逊,实则荣辱不惊,对周玉容的有意相交也好,对高江的另眼相待也好,都表现的从容不迫,不过分抗拒也丝毫没有迎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高家夫妇分析了一番,心里都对白姨娘多了几分钦佩,于是想也不用想,就把长笙的诸多优点都会归功于前者手下。 有母如此,长笙这般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 书声朗朗,却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齐夫子手持书卷,抚摸着胡须一脸欣慰。“长笙,你近日进步的如此迅猛,可是有良师指导?” “夫子谬赞了。”笙儿拱手行礼,谦逊的回道:“自然全靠齐夫子指导有方,弟子受益匪浅。” 齐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道:“以往你不过是有几分灵性,如今却是悟性颇高,时常能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若是没有高人指导,那便是你以前有意藏拙。” 笙儿低垂着头,抿着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也罢。”齐夫子放下书卷,站起身扶手而立。“你是个有主意的,想必一言一行,行事自己的成算,老夫也不会管束。” 齐夫子以前只觉得他有些天分和几分聪慧,可自从收他入门之后,他就如同一块原本蒙尘的玉石开始一点点的展露锋芒,待那上面的灰尘吹散而去,其中的璀璨光辉让他惊喜不已。 他也想明白了,何长笙一开始谦逊低调,都是在藏拙遮蔽锋芒呢。 有些人韬光养晦,蛰伏数年,只等着一朝一鸣惊人。 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乖顺聪慧的弟子了,但是心里的爱才之心却愈加浓厚。 他自然是看出了何长笙与庸庸碌碌的世俗之人不同,他心中暗藏远志,只是从来不宣于口,作为他的老师,他只希望自己能替指引一下前方的道路。 “长笙,你且记住一句话。”齐夫子背过身去,遥望天际,淡淡的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个人格局和胸怀,才是决定高度的关键。” “多谢夫子,弟子受教了。”笙儿拱手作揖,对齐夫子这个师父他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的。 高子漓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隔三岔五的便生个小病,要么就是上课途中借着尿遁便没了踪影。 齐夫子无计可施,便也随了她去。 所以如今在高府之中,齐夫子虽然名义上是挂着教导高子漓的名号,但是实际专注教授的却是笙儿。 他如饥似渴的学习着书中的所有知识,进步自然是突飞猛进,一开始还紧急着林楚浅的叮嘱要低调藏拙,可如今拜了齐夫子为师,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当然,他也没有把表露太多,例如他的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就从来不曾露出端倪,权当自己是个记性比别人好些的寻常人。 “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齐夫子转过头,面对自己的爱徒一脸慈爱,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弟子告退。” 第283章 生活 “弟子告退。” 笙儿起身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间,门外檐下懒散的靠在柱子上等侯的南山立马站直身体。“四少爷。” 笙儿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回府吧!” “是,四少爷。”南山打起精神,有力的应了一声,转头笑嘻嘻的拍了拍面无表情的悠然,麻溜的上前接过笙儿手中的书册。“今日夫子怎么这么早就放四少爷走了?” 笙儿扫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回答:“想来是今日授课内容比较少。” “一定是四少爷悟性好,一听就懂,所以齐夫子就早早放你走了。”南山挠了挠头,端着笑脸拍马屁。 笙儿扯了扯嘴角,有些敷衍。“兴许是吧!” 南山挠了挠头,有些窘迫,跟着这个四少爷早出晚归出入高府,明明和自己一样是个半大的孩子,怎么感觉就深不可测的难以理解呢! 悠然不爱说话吧,但稍微相处一段世纪那便知道是个呆子。 可这四少爷却是越相处越觉得摸不清脾性,小小年纪深沉的很,也就在白姨娘跟前时懵懂单纯的像个孩子。 反正南山是费光光了心思去讨好他也没能靠近他半分。 笙儿心里想着齐夫子刚说的话,板着脸若有所思,于是便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南山的嘴巴无声的各种碎碎念。 悠然默默的看了南山一样,眼神略微鄙视,他就不懂南山这个人怎么就不能消停下来! 三人乘坐马车回府,南山与悠然两人护送着笙儿回了院子,照旧的在院门口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书册递给他。 “四少爷慢走,小的们就先回去了。”南山笑容满面,微微的弯腰把身子放低。 笙儿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头,眼神扫了沉默的悠然一看,与他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之后便转身踏进了院门。 南山站在原地看着他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院内,不禁啧了一声,推了推悠然的肩膀问道:“你说这四少爷小小年纪,那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悠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满是鄙视。“反正和你想的肯定不一样。” “哎,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啊!”南山气呼呼的扯住他的胳膊。“跟我想的不一样,难道跟你这个呆子一样?” 悠然又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甩开他的胳膊便转身往回走。 “不准走,你还没说清楚呢。”南山喊了一声,见他视若无睹,便气冲冲的跑上去在他身旁开始念叨了起来。 “悠然,你这个人,怎么说一半留一半的,有本事把话说清楚啊!” 悠然觉得聒噪的很,懒得理会他低头便加快了速度。 ** 深夜。 窗外是和煦的风,吹散了屋内积攒的热气。 笙儿在灯下练字,不小心走了神,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竟无意识的写下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鸿鹄之志! 齐夫子又怎么知道他心中有那所谓的鸿鹄之志? 细想一番,他也觉得自己心中所愿的不过是能与娘亲生活顺遂如意,不必再忍气吞声的如同寄人篱下一般的生活。 如此寻常不过的愿想,怕是辜负了齐夫子的所期待的鸿鹄之志了。 别说鸿鹄之志了,他连燕雀都比不得。 ** 下雨了。 沥沥淅淅的坠落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楚浅坐在屋内,闲看落雨,甚是惬意。 这雨及时的解救了这段时间闷热的天气,微风吹动了些许水雾拂到她身上。 她丝毫没有感到不满,难得的清爽让她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慧儿提着食盒从屋外匆忙踏进门槛,收了伞以后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湿了。 她不禁抱怨。“昨天还好好的,昨天夜里怎么突然就下雨了,还一直下个没停。” “下雨多好啊!”林楚浅笑着说道:“清清凉凉的多舒服,这种天气最适合睡觉了。” “你成日就只知道吃饭睡觉。”慧儿一脸嫌弃,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湿意的脸,提着食盒便开始摆放。 林楚浅自然是在旁边看着,笑呵呵地转头朝屋内喊道:“小猪,快来,开饭了!” 慧儿抬眼横了她一眼。“整天就呆在院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我看你才应该是猪。” 林楚浅啧了一声,板着脸故作严肃的说道:“慧儿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家姨娘我,怎么能跟猪相提并论。” “得了吧,你连猪都不如。” 慧儿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竟然不仅敢顶嘴,吃会讽刺了。 “慧儿你可以啊!”林楚浅对她竖起大拇指,嬉皮笑脸的说:“谁让是你张罗吃食了,你说啥我都认了。” 慧儿又气又好笑,放下手里的碗筷,忍不住问道:“白姨娘你怎么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别人天天都是削尖了脑袋望老爷跟前钻,怎么到了你这就恨不得把自己关起来?” 林楚浅一听,乐了。“你看我这幅尊容,钻到老爷面前能得他的眼?” “这倒也是。”慧儿耿直老实的回答。 “所以啊,我何必往他跟前凑。”林楚浅对自己这副皮囊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也认了,开起玩笑了也没把自己当回事。“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没准还能距离产生美,老爷没见到我,心里还能偶尔念起些许旧情。” “距离产生美?”慧儿嗤笑,对于她信手拈来的歪理邪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一点都没有思考的必要,直接回怼:“我看再多几年,老爷没准都忘了你是谁!” “忘了就忘了呗,有啥了不起的。”林楚浅傲娇的摆手,里屋的何明珠这会也出来了,直奔她身边就抱住了她的胳膊。 林楚浅搂着她的脖子,恶趣味的挠她的痒痒,逗得她咯咯直笑。 慧儿在一旁看了,撇嘴,提醒道:“吃饭了。” 林楚浅这才放过何明珠,拍了拍她的小屁股把她桌前,往她手里递了碗筷,给她夹了些菜她便乖乖的低头开始扒饭。 林楚浅笑眯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瞧见慧儿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的五彩斑斓一般。“慧儿你要不先回房间换身衣服,仔细点别生病了。” “不碍事。”慧儿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水珠,坐下来跟着她们一同吃饭。“原先我也不至于被雨淋湿,都怪厨房里的那档子破事给耽误的。” 厨房里的破事? 林楚浅提起了兴趣,问道:“厨房里出什么事吗?” 第284章 周福 “厨房里出什么事吗?” “还能是什么事!”慧儿扒了口饭,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府里采买的那些人做出来的下作事。” “你说下作,那是怎么个下作法?” “说起来也是丢脸。”慧儿放下碗筷,开始手舞足蹈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悲愤。“自从柳姨娘当家以后,原先府里负责采买的人不是换成了周福负责吗?这周福是冬菊的表哥,仗着冬菊在柳姨娘跟前得脸,私底下不知道干了多少多少缺斤少两的事情,采买的东西以次充好的多了去了。” “要说这周福原本看着挺老实一个人,一朝得势怎么就这么下作卑劣,自从拦了这么一个的肥差以后,眼睛就长头顶上了,除了在柳姨娘跟前做小伏低的谄媚讨好,其他主子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历来采买物件的差事都是肥差,谁能抵住诱惑不捞点油水。 这原本也是大家心领神会的事情,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倒也不会有人抱怨,没准还没小心翼翼的捧着呢! 可周福这个人做的确实不像话,除了柳姨娘屋里的吃喝用度愈加讲究以外,其他人过的那是大不如前。 虽然林楚浅没太大感觉,对她而言只要有口像样的吃食就行,穿什么衣服之类的,她还真是对这幅皮囊破罐破摔了,一点都懒得讲究。 这事其实私底下闹过很多次了,府里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闹的频率。 除了心不在府中琐事的何任城以外,府里上上下下谁人没听过一耳朵八卦。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柳姨娘不知不觉的压了下来,毕竟周福捞了油水以后最后孝敬的是她,她自然得兜着。 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林楚浅听她咒骂了两句就不想继续听了,连忙打断:“你别翻以前那些事了,直接说,今个你去厨房又撞见啥事了?” 慧儿粗鲁拿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碰的一声重重的放的桌上。“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厨房里土豆一夜之间都发芽了,打下手的丫环没当回事,直接拿给周婶做成酸溜土豆丝送到柳姨娘屋里去了呗!” 林楚浅听完,不由有些失望,左右也是件无伤大雅的事情。 柳姨娘也不会大发雷霆的张扬出去。 “就这点破事?” “就这点事。”慧儿重新拿起碗筷,喝完水后心情平复多了,吃了两口菜津津有味的开始吧唧嘴。“送到柳姨娘屋里也没什么,就是不巧昨夜老爷宿在她屋里了,吃了土豆丝闹肚子了。” 那土豆吃到何任城肚子里了? 林楚浅突然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意味,前倾的拉住慧儿的胳膊,问道:“你是说那发芽的土豆被老爷吃 了,还闹了肚子。” “对啊!”慧儿疑惑的看着她的手,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听厨房当差的说是老爷吃了那盘酸溜土豆丝至于不消半刻钟以后就开始腹痛不止,随后上吐下泻。” 发芽的土豆,攻击力这么厉害? 林楚浅松开她的胳膊,手撑在桌上摩挲起下巴。“那老爷有没有追查下来?” “没有。”慧儿皱着脸,心里也开始觉得奇怪。“听说是请大夫来看诊时大夫没说吃坏了什么东西,只是给老爷开了个药方,让他好生休养两日便能痊愈。” “这个大夫,未免太过含糊不清。”林楚浅若有所思的呢喃,心里隐隐有了个不大成熟的念头。 “害,反正老爷没追究责任,也就几个下人在厨房里互相骂娘。”慧儿嘴里塞了菜,开口含糊不清。“这事一点都不新鲜,他们也就是仗着柳姨娘得势。” 周福等人自认为欺上瞒下做的毫无破绽,可谁曾想人尽皆知,只是没人挑明而已。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吃坏肚子的何任城了。 “看来我已经又要开始斗法了。”林楚浅无奈的摇头,轻叹一声拿起筷子,还是吃饭要紧。 “什么斗法?”慧儿听不清,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没什么。”林楚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接下来有戏看了。” 慧儿是越听越是一头雾水,索性也懒得追问了,低下头去便继续默默干饭!顶多心里嘀咕两句:也不知道她一整天嘴里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话,神神叨叨的。 ** 何任城因为闹肚子,上吐下泻的折腾的全元气大伤,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 告假以后,躺在床上,留有柳姨娘一人在床榻边上伺候汤水。 “何郎小心。”柳姨娘拿起手帕急忙帮他擦干净嘴角的不小心洒不来的汤水。 何任城拉的脸都青了,这会连叫唤出来的声音都低沉得很。“柳儿,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何郎说什么胡话呢!”柳姨娘放下碗,转身嗔怪道:“不过就是拉肚子,大夫都说了,吃完药以后很快便能好起来的,不要胡思乱想的。” “当真?”何任城虚弱的反问,躺回床上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随时都有可能归西一般。 “我又怎么可能会骗你。”柳姨娘给他盖好薄被,低头与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连哄带骗。“何郎什么都不要想,好生休息,等醒了身子便会爽利起来的。” 何任城听完心里这才安定了些,天可怜见,今日他用完膳以后,肚子里一阵剧痛,翻江倒海之势让他直奔茅房。 一开始以为是肠胃不适,拉干净就行了。 谁知道这茅坑一蹲下去就起不来了,连着拉了个把时辰,腿都软了,蹲在茅坑里差点掉下去。 拉到虚脱以后总算走出茅房,就去掉了半条命。幸好有东荣机灵上来扶他,他回不了屋呢。 到了屋里刚坐定,屁股底下的凳子还没捂热呢,便开始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吐的昏天暗地,差点连心肝脾肺肾都给吐出来了,怎么都止不住。 这剩下的半条命眼见也要没了。 柳姨娘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这才赶紧查人去请大夫。 待大夫火急火燎赶来的时候,何任城正好剩下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床上直翻白眼,身上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气味。 那大夫当时也是第一眼傻了,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咽气了,后面还是柳姨娘催促着让他赶紧看看,他才哆哆嗦嗦的上去给他把脉。 摸到脉搏时心也就定下来了,不过就是闹肚子,连忙给他扎了几针,缓和了以后便到外屋开了方子。 一碗汤碗下去以后,何任城的气都喘的上来。 柳姨娘伺候着何任城歇下以后,起身走出房间,轻轻的掩上门以后,眼神落在一旁忐忑等待的冬菊身上瞬间变得犀利阴沉。 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外厅坐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第285章 第两百八十五 上吐下泻 柳姨娘伺候着何任城歇下以后,起身走出房间,轻轻的掩上门以后,眼神落在一旁忐忑等待的冬菊身上瞬间变得犀利阴沉。 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外厅坐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 “柳姨娘。”冬菊低着头缓缓的走到她面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老爷身子可有好些?” “你说呢?”柳姨娘横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上吐下泻的,脸青的跟菜叶一样,你觉得能好?” “都怪周婶!”冬菊看着她的脸色,赶紧恶狠狠的咒骂了起来。“好好地,那么多菜可以做,非捡着发芽的土豆给炒了端上来。” 柳姨娘冷哼了一声。“这府里谁人不知道老爷素来就好那口酸溜土豆丝?” “就是,周婶明知如此,还偏偏还用发芽的土豆继续炒,这是有意要害老爷啊!”冬菊忿忿不平的附和。 就在何任城闹肚子之后,大夫看诊之后,看到桌上还没吃完的土豆丝就明白了,指着那盘土豆便问,这土豆莫不是发了芽? 众人皆是一愣,赶忙的就让人去查。 结果冬菊端着那盘土豆到厨房问,一开始周婶还不承认,两方对峙许久,后面还是机灵的小厮窜到后厨里面一瞧,角落的那堆土豆早发芽了,那小麻袋土豆一倒到地上,没一个不长芽的。 冬菊一怒之下,带头指着周婶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还不承认,如今证据确凿,你看看地上的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婶原先看到地上那堆发了芽的土豆时人也是愣怔住了,万万没想到前几日刚进的土豆在下了一场雨之后,一夜之间就全冒芽了。 这种事情她也没遇过,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会之后,周婶反应过来,整个人也是怒了,叉着腰便大声的回骂了回去,一阵见血的回怼:“这哪能怪我啊,要不是周福贪图几个臭钱随便买来了些次货,能造成这样的结果?这土豆刚买才几天啊,就全都发芽了。这绝不可能!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就发芽的。定然是周福进货时贪图便宜,从别人手里买了发芽的土豆藏在底下。” 周福虽然和周婶同一个姓,可两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倒是冬菊和周福是表兄妹,当初周福能得到这个肥差,那多亏了冬菊在柳姨娘面前极力推荐,不知道夸了多少遍周福勤快老实,还对柳姨娘特意忠心。 柳姨娘手底下也没几个人,一听冬菊的谗言,磨不过便准了。 周福得了差事之后,也很懂事,时常给柳姨娘送些新奇的水果,慢慢的柳姨娘便也放下的把府里采买的活全盘交给周福了,最多也不过是偶尔到帐房先生那里意思意思的翻翻账。 周福捞着钱,自然也没忘了自己的表妹冬菊,平日里送些糕点首饰什么的都是小事,有时候还偷偷的给她几两银子。 要知道府里下人最多的一个月月钱也不过三两。冬菊这么多好处,自然是处处都维护周福。 对于周福的所作所为,虽然府里的下人都是心知肚明,可谁也没挑明,最多也就是私底下抱怨咒骂几句。 也就是厨房这块时常因为购买的蔬菜肉食的缘故挑事,双方都是积怨已久,早就看谁都不顺眼了。 现在一听周婶指名道姓的骂了出来,冬菊恼羞成怒,也跟着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你居然还狡辩?就是你,明明看到土豆发芽了却还继续炒,你安的什么心?” “甭管我安的什么心,怎么着都比你和周福两人的黑心肠好!” “你说什么啊,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来啊!”周婶虽然是孤身一人面对冬菊带来的一干人等,但她一点都不怯场,解开自己腰上的围裙之后,慢悠悠的扔道菜板上。 气势汹汹的毫不畏惧,叉着腰大喊:“你们不是想打我骂?来啊,老娘今儿就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我?” “你以为你谁啊!”冬菊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就是个烧菜的老婆子吗?真当自己是盘菜?” “谁是菜,过了今儿就知道了。”周婶拿起刀用力的插进菜板上,毫不费劲却入木三分。 在场的人皆是打了一个激灵,就是站在最前头和她对骂的冬菊都不禁脸色变了变。 原本周婶就长得凶神恶煞的很,脾气也是出了名的暴躁,府里上下就没几个人敢惹她,现在她一发飙,还真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你......”冬菊惊得骂不出来话,指着他抖了半天也没停住。 周婶冷眼一抬。“我怎么了?不是说要打我吗?” “你给我等着!”冬菊憋得满脸通红才憋出这句话,气呼呼的转身,扭头就跑到柳姨娘跟前来告状了。 柳姨娘听完冬菊对周婶义愤填膺的控诉之后,沉默了片刻,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吩咐了冬菊把剩下的土豆给处理好了,然后让底下的人都把嘴闭严实了,别传到何任城耳朵里,要是他知道她管家之后府里变成这副模样,到时候发怒是小,别因此失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管家权。 冬菊虽然不满意结果,但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哈腰的听从吩咐。 ** 交代完事情之后,柳姨娘疲惫的坐在屋里歇息了许久,自从何任城回来之后,底下的糟心事真是层出不穷,一件接着一件,幸好都被她瞒下来了。 太阳逐渐西沉的时候,里屋传来了轻微的呻吟声。 柳姨娘连忙起身进屋,刚推开门便看见何任城在床上坐起身。她欣喜的喊道:“何郎,你醒了!” “柳儿。”何任城虚弱的喊了一声,便无力的靠在了床边。 柳姨娘上前扶住他的身体,关切的问道:“何郎可有感觉好些?” “好多了。”何任城靠在床上,虽然气息还是微弱些,但是脸色好了不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快过酉时了。”柳姨娘温柔的擦了擦他额头上的薄汗。“何郎可还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何任城神情恍惚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说道:“为夫上吞下泄的,这会有些饿了!” 柳姨娘一听他饿了,便连忙朝外喊了几声,让下人赶紧去厨房把她提前吩咐下去熬的粥端过来。 何任城一听,她竟是早有准备,心里感动的拉着她的手,眼神皆是满满深情。“柳儿。” 第286章 土豆 “柳儿。” “何郎再忍忍,粥马上便来!”柳姨娘微微一笑,回以深情眼神。 不消片刻,温热的瘦肉粥便端了上来,柳姨娘坐在床边亲自喂何任城吃下,后者更是感动,脑子里竟是些温柔缱绻的画面,一时竟也忘了自己前不久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不行了,要死了。 柳姨娘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一碗粥硬是喂了半个时辰。 等何任城吃饱了,她贴心的替他擦了擦嘴角,扶着他趟回床上,拉上被子,温声叮嘱:“何郎要不再歇息一会,等待会药熬好了,我再喂你服下!” 何任城被这样周到的照料感动的差点落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眼神眷恋的望着柳姨娘。 都说病榻之前见真情,自己府里算起来有四个姨娘,可自他生病之后,除了柳姨娘以外却一个人也没来见他一眼。 由此可见,还是他的柳儿最为贴心,对他最为真情实意。 就在何任城这么想的时候,便听见屋外传来了顾姨娘急切的喊声:“何郎,何郎,你在哪里?” 紧接着,门便被突然用力的推开了,一阵貌似错乱的脚步声之后,顾姨娘便出现在了床前,一看到躺在床上的何任城,二话不说便把柳姨娘给推开了。 扑到何任城面前,泪眼朦胧的问道:“何郎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听说你病了,大夫过来瞧过没有,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顾姨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被她推开的柳姨娘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忍下心底的不快,端着笑容说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老爷吃下药之后已经好多了,顾姨娘不必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顾姨娘大声的反驳,低身趴在何任城怀里,声音娇媚的让人酥肉,喃喃细语的带着些许抱怨:“一听说何郎因为吃了发芽的土豆闹肚子,我就紧张的不行,这底下的人也真是的,竟然把这种东西端上来给何郎吃,这不是存心要害何郎吗?” “发芽的土豆?”何任城原本对她的突然闯入感到有些不耐,可突然听到她提起土豆的事情,他这才幡然大悟的回想起来,自己可不就是吃了那盘酸溜土豆丝才闹得肚子吗? “对啊!”顾姨娘抬起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可怜的何郎,都被折腾的脸都瘦了!这底下人这么办事简直无法无天,何郎好起来之后一定得好好惩戒一番才是!” 何任城听完脸色更不好了。 柳姨娘在一旁心惊肉跳,端着笑脸故作镇定的说:“顾姨娘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怕是底下人瞎传的,今个大夫过来把脉,没说什么土豆丝的事情,只是说老爷原先在外舟车劳累的吃不好睡不好,这骤然恢复饮食作息,有些水土不服的反应罢了!” 柳姨娘为了把事情瞒下来,早已经买通了大夫,底下人也不敢随意宣扬出去,怎么就给传到顾姨娘耳边里的,现在还跑到何任城眼前告状了? 她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柳姨娘莫不是还不知道吧?”可惜了顾姨娘没有给柳姨娘留半天连忙,转过头很是惊奇疑惑的问道:“今儿冬菊都到厨房里找周婶了,两人还因为土豆的事情吵起来了,这么大的事情,柳姨娘不会没听说吧?” 柳姨娘脸色僵硬,强作淡定的笑了笑。“是吗?这事我真不知道。” 顾姨娘也不理会她,扭头对着何任城小声的嘀咕道:“柳姨娘掌家,竟是连此事都不知道。” 何任城的脸色早就黑成锅底灰了,气的那是病也顾不上了,挣扎着起身叫来了东荣,让他好好去查查,自己糟的这番罪到底是不是因为那发芽的土豆。 东荣应下之后,便转身走了。出门时正巧和年姨娘打了照面,后者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之后,缓缓的走进房间。“老爷。” 何任城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屋里的三个女子,都是他的府里的姨娘,新欢旧爱齐聚一堂,却各有颜色。 柳姨娘在东荣离开之后脸色便开始慌张了起来,坐在椅子上借着喝水掩饰。 顾姨娘则是靠在何任城身旁,轻声细语的各种关怀慰问。 唯有年姨娘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除了进门时的一声招呼,便是沉默不语,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东荣脸色匆匆的回来了,由于回来的急,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几分。 何任城这会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脸色泛红,也不知道是气血足还是火气足。“查出来了?” “回老爷,查出来了!”东荣低着头,眼神往柳姨娘的方向快速的看了一眼,慢吞吞的继续开口:“厨房里的土豆已经被处理了,当小的特意问了一圈,底下的人说,今日下午冬菊确实在厨房里和周婶因为土豆的事情吵了起来,至于是不是因为老爷闹肚子的事情,这就得再问问了!” 何任城听完,脸色依旧阴沉,突然转过头去看顾姨娘,问道:“媚娘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因为吃了发芽的土豆才生病的?” 顾姨娘嘟着嘴,满脸单纯的回答:“听梅月说的啊,她今儿去厨房时正巧碰到冬菊和周婶两人吵架,闹的可凶了。她就隐隐约约听到冬菊骂周婶把发芽的土豆做给何郎吃,周婶就回骂说....说.......” 何任城见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忍不住不耐烦的追问:“周婶骂她什么?你倒是说啊?” “就听周婶说是因为周福为了贪图便宜,有意采买了不新鲜的土豆以次充好!”顾姨娘说完,还看了柳姨娘一样,装模做样的解释道:“想来也有可能是她听错了,这府里人怎么敢这么大胆做出这种事情。” 柳姨娘脸色白了几分,突然明白为什么顾姨娘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何任城醒了才来,敢情是特意来告状踩自己一脚。 此时此刻,她心里有些乱,也找不到什么借口解释。 “竟有这种事情?”何任城大怒,坐起身对东荣说道:“你去把府里负责采买的人给我叫来,还有周婶,也一并给我叫来,我倒要听听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老爷。”东荣其实心知肚明,只是没好意思当面让柳姨娘难堪,于是故作无知,听从何任城的吩咐把人提过来,也好让别人把事情说明白! “老爷别生气!”顾姨娘见何任城气的浑身轻颤,急忙上前给他顺气。“想来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如今管家的是柳姨娘,我相信在她的管制下,府里是没人敢做出这等事情来得。” 第287章 喊冤 “想来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如今管家的是柳姨娘,我相信在她的管制下,府里是没人敢做出这等事情来得。” 经过顾姨娘的提醒,何任城这才想起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务都是由柳姨娘在管,抬眼望向柳姨娘,却见她脸色有些不自然,便板着脸问道:“柳儿对此事果真一无所知?” “何郎。”心虚的柳姨娘低垂着眼帘,看起来甚是委屈。“今儿你突然生病,我急得昏头转向,一步都没有离开过你身边,底下人吵架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得知?” 何任城一听,觉得也是,想起自己上吐下泻以来陪伴在自己身边精心伺候的是柳姨娘,当下脸色边缓和了许多,还特正经的点了点头。“想来柳儿是不知情的。” “何郎!”顾姨娘拉着他的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抬眼看了年姨娘一眼,见后者轻轻的摇头,她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房间里突然便安静了下来,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心思,除了湿润的空气和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没过多久,东荣别带着人回来了。 周福身子矮小,看起来猴精的很,一进门便低头哈腰的行礼:“小的见过老爷,柳姨娘,顾姨娘,年姨娘。” 何任城眼皮都没有抬,好似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 周婶是府里的老人了,平日里就是何任城不敢不给她几分薄面,今日因为土豆那事闹的,心里原本就不痛快,这会被人带到何任城面前,臭着脸,很是敷衍的行礼。“老爷。” 何任城正才嗯了一声,抬眼望着台下的两个人,一胖一瘦,一个挺直了腰板怒目圆瞪,一个垂头丧背的贼眉鼠眼。 他当下心里就有了成全,抬眼望向东荣,后者会意,连忙上前沉声说道:“今个老爷闹肚子的事情,想必二位都听说了,叫你们来了,主要就是老爷想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冤枉啊,老爷,您闹肚子这事跟小的一点都没有啊!”没等东荣说完呢,周福就给吓得直接腿软的摊跪在地上,嘴里口口声声的喊着冤枉。 东荣脸色微愠,对于他的打断很是不悦,大声的呵斥道:“闭嘴,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开始喊冤了?” “小的…小的这不是着急嘛!”周福跪在地上,讪笑着回答。 “叫你们来,是想好好问问今儿这事的来龙去脉。”东荣板着脸继续说道。“若有所隐瞒,或者有意扭曲事实,那就别怪老爷不顾主仆情分了,二位看着办吧!” “老爷,这事小的我不大清楚,您可别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就发作小的。”也许是因为心虚,东荣话音刚落,周福又开始喊冤。 何任城看都看的看他,主要是觉得他长得贼眉鼠眼,怪磕碜,嫌他脏了自己的眼睛。 在一旁等待许久的顾姨娘这会抓住话柄了,生气的呵斥道:“你这个狗奴才,你说这话难不成是在说我是小人?明明是你这个狗奴才贪图小利,拿了坏的土豆以次充好,累的老爷大病一场,现在不仅不承认,还反咬一口,简直无耻至极!” 说完,顾姨娘转身投入何任城怀里,声音也娇柔了几分。“何郎,你快看,他一个奴才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可得为我做主!” 何任城还没表态呢!周福就被吓得往前爬了几步,趴在地上邦邦的叩了几个响头。“小的该死,一时情急嘴笨说错话,冒犯了顾姨娘,小的该死!” “你是该死!”何任城依旧不为所动,沉着脸低斥。 周福更害怕了,心里隐隐觉得自己私底下做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暴露了,跪在地上是磕的头破血流。嘴里却不敢承认,硬着头皮继续喊冤:“老爷请饶命,小的冤枉啊!” 何任城摆了摆手,懒得搭理他,他爱磕头就让他嗑着吧,转头去询问另一个人。“周婶,你可有什么话说?” “我就是一个厨娘,没什么话好说的。”周婶瞥过脸,神情气愤,眼神瞧见周福这个狗奴才?气不打一处,新仇旧怨顷刻涌上心头。“老爷,您若是真想查清楚事情,就随便到府里拉个人问问,现在府里负责采买的那些人一个个有多横,以前厨房里的鸡鸭鱼肉,蔬菜水果,虽称不上有多名贵,但还是能说得上新鲜二字的!如今被这些个腌臜的东西搞得乌烟瘴气,别说是厨房了,府里上上下下穿的用的,除了老爷与几个姨娘屋里,谁每个月领到手的东西能有从前十分之一的好?” 何任城一听,大吃一惊,愣是说不出话来。 “我的天。”顾姨娘掩嘴惊呼一声,抬眼望向柳姨娘说道:“不是柳姨娘管家吗?怎么底下的人还敢如此放肆?” 柳姨娘从他们两进来那会整个人就有点慌了,尤其是看周福这个没出息以来就跪在地上喊冤,当时便觉得事情不大妙了。 在一旁观望到了现在,也还没蠢到发现顾姨娘心里的小算盘,怕是恨不得把她拉下水自己夺过掌家大权呢! 柳姨娘又怎么可能遂了顾姨娘的心思,见事已至此,只好先撇清自己的关系了,当即急中生智,当机立断的扑到在地上,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涌上来了。“何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性子温顺柔和你也是知道的,又是刚管家不久,对府里很多事情没能都顾及的到,底下的人不怕我,所以时常不听我的话。虽然对于周婶口中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想来我也是有责任的,都怪我辜负了你的嘱托,没能管好府里的下人。” 何任城原本烧得火旺的怒意被她那两行清泪浇的熄灭了些许,回想起来便也理解了她的不易,毕竟她的身份是姨娘,府里的下人不服她也很正常。 而且她说得对,在他看来柳姨娘最是温顺不过的女子了,十几年来何任城但凡心里有些郁结不快,都会找她倾诉,总能得到缓解。 这样一朵婀娜多姿的额解语花,想来真是被底下的恶奴给糊弄了! 想到这里何任城脸色便缓和了许多。“为夫自然是相信柳儿你不会放纵下人做出此等事情的,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第288章 周婶 “为夫自然是相信柳儿你不会放纵下人做出此等事情的,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多谢何郎。”柳姨娘梨花带雨的上前拉住了何任城的胳膊,期间还不落痕迹的推开了一直常驻在床榻旁的顾姨娘,她双眸犹如一汪秋水一般,深情且温柔的看着何任城,楚楚可怜的模样瞧得后者心生诸多涟漪,怜悯疼爱之心顿时便升腾了起来。 何任城原先因上吐下泻而消磨殆尽的精气神这会也回来了,身后把自己的娇妻搂紧怀里,低声安慰了两句,转过头对着周福确实满脸怒意。“周福,这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下作勾当!” “老爷,小的冤枉啊!”周福趴在地上又开始不要命的磕头,嘴硬的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冤枉啊!虽然名义上府里采买的工作都是小的负责,可实际上采买的工作不仅仅只有小的一人啊,小的也不知道周婶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可府里从没有人跟小的说过,小的.....小的实在不知啊!!” 见他还在喊冤,周婶更气了。叉着腰指着他的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鳖孙,到老爷跟前来整这一套,你当老爷是傻的?还是当老娘是傻的?自从你拦了采买的这个肥差,你有干过一件好事?你底下的小喽啰出去采买物件,得到的油水那个没有经过你的手?你居然还有脸说冤枉,我呸!” 周婶极其不雅的唾了一口唾沫在周福脸上,何任城见她如此粗鄙,不禁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真嫌弃她太过不雅,还是不悦于她刚才说自己傻! “你这个厨房的老妈子知道个屁!”周福被骂的受不了,心虚之下恼羞成怒。“府里的采买所有东西都有记录在册的,什么油水不油水,我看你就是刻意要把脏水把我身上泼!” “你天天捞油水的,还捞出门道来了?”周婶嗤笑一声,讽刺道:“既然做顺手了,自然是会擦好屁股的,就是今日老爷吃的那堆发芽的土豆,不也被你们毁尸灭迹了?” “你.......”周福又气又急,涨红了脸瞪着周婶,额头磕破的血肉还温热这,抬头怒目瞪视,看起来骇人的很,可惜偏偏周婶是个胆肥的,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震慑。 她又是冷哼一声。“我什么我?老娘说的句句属实,看你还怎么狡辩!” 周福确实说不过她,转过身便开始继续求何任城:“老爷,小的冤枉啊!自从担了府里采买的事情以来,我费尽心思的想为老爷办事,事事亲力亲为,这事柳姨娘也是有目共睹的!可小的谨慎小心,却还是糟了不少人的红眼,想来这事,定是有人看不惯我便宜的得了这个好差事,有意陷害小的啊!求老爷明鉴,求老爷为小的做主啊!” 不得不说,这周福不禁脸皮厚,心思也挺活络的。 原先见柳姨娘毫无解围的意思,便也想到她怕是要弃车保帅了,可自己底下做的那么多事情,柳姨娘确实也并非全部知晓,若是把她拖下水,怕是自己得不到什么好,索性嘴硬到底,没准柳姨娘还能看在主仆情分以及自己送过不少好东西到她院子里的份上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果不其然,柳姨娘见他点名,便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说道:“何郎,我瞧着周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要不,还是再查查!” 何任城脑子是个不灵光的,耳根子也软,一听柳姨娘说要再查查,也没觉得那里不对,当下便点头同意了! 顾姨娘一看,急了。上前就拉着何任城的手说道:“何郎,这事还有什么可查的?不是明白的事情吗?周福负责采买食材,以次充好的买了发芽的土豆回来,还让你不小心吃进了肚子,折磨的你的脸瘦了,这事不管怎么着他都脱不了关系的!” “顾姨娘,小的知道,原先您让小的替您到西市买哪上好的胭脂小的没同意,您对小的心生怨恨。”周福跪在地上,姿态卑微的很。“但是小的实在没办法,府里有规矩,不能私自用账房的银子给您添置物件,这事小的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还望您不要因为此事而刻意诬陷小的。” 何任城听完周福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脸上流露出厌恶和不耐的神情。“媚娘,可是确有此事?” 顾姨娘僵在了原地,面色不大自然。“确有此事,可这和今个的事没有关系,何郎,那不成我这般小肚鸡肠之人?” 何任城只知道她承认了确有此事,其他的解释他也不愿意在听了,不耐的摆手,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亲自审问什么了,直接让东荣去把事情查清楚,等最终结果出来了再来告诉他,到时候他再定夺。 柳姨娘一看如今这情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上前抚着何任城的身子又开始事无巨细的贴心照顾。 给他喂了药,又喂了碗参汤,跑前跑后的把何任城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心里感动的不行啊! 周福和周婶两人争锋相对的,最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两人互看两厌,便也退下了。 识相的年姨娘见事情到这也不会有其他的进展了,知道了结果便也不在逗留,体体面面的也跟着走了。 唯有顾姨娘站一旁受何任城的冷落和无视甚是不快,撅着嘴独自生着闷气。不满的低声喊道:“何郎。” 柳姨娘轻柔的帮何任城盖好被子,起身对着顾姨娘笑吟吟的说:“顾姨娘,老爷身体不适,歇下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妙。” 顾姨娘瞧见她眼神里的讽刺和得意,气的跺脚,扭头气呼呼的走出房间。“我就不信每次你都能这么平安无事!” 她与来时一样,就像一阵风,突然吹进来时破开了门,又突然毫不犹豫的走了! 柳姨娘起身关上门,屋外的冬菊便急忙上前来在她耳边说道:“柳姨娘,事情都办妥了!” 柳姨娘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这天折腾下来实在疲倦。 此时天色一暗,依旧细雨绵绵。 她抬脚走过回廊,侧头询问道:“记得给东荣多塞些银子。” 第289章 康顺 “记得给东荣多塞些银子。” “这是自然。”这次周福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冬菊心里也虚的很,低着头乖顺的不敢说一句不字。 柳姨娘站在檐下仰头看着漆黑的夜色,细雨犹如飞絮一般飘落下来,回想起今日的事情,不由都有些好怕。 幸好这周福机灵,没自己拉下水,否则这会两个人都得遭殃。 她轻叹了一声。“你表哥倒是醒目,可惜事情发生了,总得有人出来扛!” “人已经找好了。”冬菊急忙上前,小心的望了望四周,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就是底下的一个喽啰。” “那也行吧!”柳姨娘轻应了一声。 既然替罪羊都有了,那周福的小命也就安稳了,只要事情能尽快过去,她觉得怎么样都行。 突然想起今日府里的姨娘都跑过来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只有一个人没来,不禁开口问道:“今日白姨娘在做什么?” “她还能做什么?”冬菊语气顿时轻蔑了起来。“整日除了窝在她的破院子里睡觉,还能做什么?” 柳姨娘听完沉默了一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稳。她转过身走进房间,屋里有明亮暖意的灯火,还有散发着香味的饭菜。 折腾了一天,她没吃上几口吃食,这会竟也突然觉得饿了,连忙坐下来便开始用膳。 用膳用到一半时,东荣回来了。 这个东荣虽然是何任城的贴身随从,也深受其信任,可这人到底不是个正直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以前就没少背着何任城私下收别人的塞过来的银子,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走进屋内,恭敬的拱手行礼。“柳姨娘。” “东荣回来了?”柳姨娘抬起脸来满是笑意,关切的问道:“可是用膳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她的客气话东荣当然听得出来,连忙客气的推辞:“不用了,小的已经用过晚膳了。” “那便好。”柳姨娘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放下碗筷之后,优雅的接过冬菊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老爷让你查的事情不知道你查的怎么样了?” “回柳姨娘,事情已经小的已经查清楚了。”东荣低垂着头,语气很是恭敬讨好:“结果自然是周福底下的一位康顺的下人不本分,欺上瞒下的做了那以次充好的下作勾当,私吞回扣,中饱私囊,这是周福一无所知,皆是他一人所为。” “原来是康顺啊!”柳姨娘故作吃惊的感叹了一声,其实她心里对这个所谓的康顺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府里居然还有这个小人物存在。 “正是。”东荣义正言辞的说道:“此人罪大恶极,若是老爷知道了,定会严惩,柳姨娘管家不久,最多被责骂两句,想来老爷不会怪罪于你。” “那就接东荣你的吉言了。”柳姨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上前扶起了东荣,声音极低的说道:“这次又是多亏了东荣了。” “小的不敢居功。”东荣抬眼,瞧见花容月貌的柳姨娘一眼便是心神荡漾的一番。 柳姨娘对他赤裸的眼神丝毫没感到不悦,娇笑一声便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一旁的冬菊赶忙把手里装满银子的荷包递给他。“东荣哥哥辛苦了。” 东荣默默的接过荷包放进怀里,对面红耳赤的冬菊笑了笑,转身便也快速的离开了。 ** 具体的事情,林楚浅是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知道的。 据说是何任城一觉睡醒之后恢复了元气,赶忙叫来东荣询问事情结果。 事情的结果自然是导致何任城上吐下泻的罪魁祸世便是周福底下的康顺因为贪图小利,想吃回扣所以有意购进了发芽的土豆藏在新鲜的土豆底下以次充好,周婶毫不知情,周福也毫不知情,柳姨娘更是无辜。 至于周婶口中所说的府里的吃喝用度皆有缩减一事则是柳姨娘给出了解释,说是库房余钱不多,便想着缩减用度,较少铺张浪费,心里也是为了何任城着想,盼着以后要是什么事情要用到银子手里还能有点余钱。 听完柳姨娘的解释,何任城心里原先对她的那点怀疑,那点怨恨,一下子就消失干净了。 心里还感叹自己此生能有这等勤俭持家的娇妻简直三生有幸。 感动完还是得发落罪魁祸首的。 于是可怜的康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五花大绑的抬到了何任城面前,丝毫不给对方解释和反应的几乎,二话不说就是挨了一百大板。 何任城秉着杀鸡儆猴的心思,狠狠的把康顺打得皮开肉绽,然后又麻溜的把人扔出了府。 此番做法除了警告众人以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柳姨娘立威。 何任城的小脑袋瓜是这么想的,他的柳儿性格温顺柔弱,底下的人都不怕她,一个个都敢踩到她头上来了。 这样的情况下府里的事情管不好也很正常,他就是要通过这样的告诉府里的所有人,如今在何府后院当家作主的就是柳姨娘。 不听话的人就一个下场,就跟康顺一样打上一顿被人到大街上自生自灭。 林楚浅在听到慧儿绘声绘色的描述之后,直接就笑出声。 整个人笑歪在桌子上,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老爷这波操作,可以啊!” “可以个鬼。”慧儿则是白眼一翻。“事情的来龙去脉府里谁人不清楚,也就老爷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亏他还相信,这要是我,打死都信。” 林楚浅呵呵一笑,心里明白慧儿的忿忿不平。 原先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各路人马都在等着看笑话,以为事情捅到了何任城跟前去了,怎么着也得主持公道吧! 谁知道他是主持公道了,可惜主持的却不是应该的那个公道! 那可怜的康顺,一听就知道是个替死鬼,在周福底下干活,陪着一起外出采买,他一人最多吃回扣吃个一两次,要是敢明目张胆的收刮油水克扣府里上下的吃喝用度,那他的胆子就是不锈钢的,铁的很。 可人家康顺就是个老实人,也不过是跟着周福混些油水,谁知道飞来横祸,一朝东窗事发,直接就遭了殃。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得佩服柳姨娘,就认定了何任城智商不够好忽悠,出点钱收买了东荣事情就草草解决了。 第290章 闲聊 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得佩服柳姨娘,就认定了何任城智商不够好忽悠,出点钱收买了东荣事情就草草解决了。 但凡何任城能发动他的小脑袋瓜想一想,便也知道这厨房里剩下的那些发芽的土豆不是康顺去扔了消灭证据的。 要是他稍微动动脑子,去好好琢磨周婶说的话,在到府里随便拉个丫鬟来问问,这事柳姨娘不就兜不住了,马上就能摸清来龙去脉。 可偏偏他没有,而且对东荣过于盲目信任。对他的调查结果没有半点怀疑,直接就信的真真的。 不得不说,何任城真是傻的可怜。 事情好像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但林楚浅却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 小雨缠绵了一天一夜以后,突然就停了,没有谁准确的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只晓得天亮时,望向天空早已是晴空万里,除了枝繁叶茂的大树泛着雨露滋润过的生机,空气中没有残留半分湿意。 柳姨娘早早的便派人来请林楚浅过去。 一大早躺在床上听到这个消息,林楚浅紧蹙眉头,十分不解柳姨娘的行为。 这时候找她干嘛? 百思不得其解,倒也只能麻溜的起床,收拾好之后,嘴里随便塞了口吃食就跟着人一起走了。 心里只想着早去早回。 ** 到了柳姨娘的院子里,便觉得气氛十分不寻常。 张妈妈之前因为跟去了漓洲以后,回来以后便莫名的被柳姨娘冷落下来了。 林楚浅猜测可能是因为在张妈妈离开得这段时间里,冬菊狗腿式的伺候深的人心,柳姨娘觉得还是嘴甜会来事的冬菊更为讨喜。 张妈妈也没有闹,依旧任劳任怨的尽心办事。 所以冬菊虽然抢了原先张妈妈的位置,贴身伺候在柳姨娘身侧深受看重,但也没有闹出过任何笑话。 可今日一进门她就发现局势变了。 冬菊竟是做起了低等女使的工作,低眉顺耳的端茶递水,临了还恭恭敬敬本本份份的退回了屋门口。 平日里她可是端着个架子站在柳姨娘身后指使着别人干活的,可现在站在柳姨娘身侧的,又换回了张妈妈。 林楚浅心下微动,结合了昨日发生的土豆事件,瞬间就明了了。 虽然事情的最后,没有波及到柳姨娘,也没有真的被何任城挖出来,周福这个原先看起来的罪魁祸首,最后也不过是不情不重的挨了几板子,充其量就是失察之责。 柳姨娘也差不多,而且占着何任城的偏爱得以全身而退,到这并不能代表这事在柳姨娘心里就翻篇了。 柳姨娘心胸狭隘的很,出了这事,她自然是怀恨在心,不把自己的那点脾气发泄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冬菊被当成出气筒折磨几下,以此宣泄情绪,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姐姐来了,快走下来喝杯茶。”柳姨娘照旧是一脸热情关切。 林楚浅被她拉着坐了下来,也没有抗拒,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故作受宠若惊的直点头。“柳姨娘客气了。” “姐姐近日在忙什么?都感觉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柳姨娘笑吟吟的问道,手还很是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 “我不就是一个闲人,没什么好忙的。”林楚浅被她挽着胳膊,十分不自在但也忍耐了下来。 好脾气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堆着笑开始和她周旋。 柳姨娘和林楚浅两人相处素来是表面一团和气的。 可是两人心里其实都知道,对方心里始终是存在有另一番嘴角的,只是大家默契的不说破,久而久之,时间一长,大家偶尔还真的会恍惚以为彼此是真情实意。 “姐姐成日闷在院子里多无聊啊,有时间多来看看我,你我姐妹二人喝喝茶,聊聊天,那多痛快啊!”柳姨娘娇嗔的说道。 林楚浅笑了笑,心想自从何任城回来以后,她成天忙着和别人争宠,哪有闲工夫搭理她。 就是之前何明秋哭着喊着要的书籍都那事不了了之了,由此可见,何任城新抬进府的两个姨娘对柳姨娘产生了多大的威胁感和压力。 想到这里,林楚浅不禁问道:“三小姐呢,怎么没见到她?” “秋儿啊!”提到何明秋,柳姨娘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的微妙了起来,下意识的放下手松开了她的胳膊,叹息道:“她自从上次病了以后,就一直没好利索,反反复复的生病,换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治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三小姐的病还没好?”林楚浅有些诧异。 之前说要参加诗会,为了一本不存在的书籍费尽心思,明面上背地里都来了一遍。 最后没找到,还没去诗会呢,人就给生病了。 这算下来该有一个月了,什么病生了这么久还好不了? 柳姨娘最近也是殚心竭虑的很,又要顾着心疼自己的心肝女儿,又要去跟新来的妖艳贱货争宠。 两头忙,最后结果就是两头都没顾上。 “可不是。”柳姨娘又是叹气,精力充沛的她此时也有些疲倦了。“现在喝药跟吃饭一样,我真是担心她病久了,变成大少爷那样的药罐子可就完了。” “不会的。”林楚浅连忙宽慰起来。“三小姐历来身体康健,底子好想来不过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柳姨娘也不必太过忧心。” “我怎么能不忧心呢!”柳姨娘已经从心疼自己女儿的情境中抽离出来了,转过头又是拉起了她的胳膊,语气真切。“姐姐你是不知道,昨日要不是老爷明鉴把事情查清楚了,没准我今儿就没法和你在这里说笑聊天了。” 明鉴? 这倒不一定吧! 林楚浅心里呵呵呵,脸上却还是板着一张疑惑不解的神情。“昨日府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柳姨娘一看她不知道实情,大腿一拍,开始添油加醋得诉说了起来。 听她单方面的措辞便是,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的,完全没有参与什么中饱私囊之类的勾当。 她如何无辜的牵连,顾姨娘又是如何的恶意的跟何任城告状,又如何居心不良的拐着弯想把自己拉下水!柳姨娘言辞激烈,字里行间透露出自己的无辜,以及顾姨娘如此的恶毒。 林楚浅要不是知道实情,怕是不小心还真信了她的邪。 瞧她胡扯起来那股认真的劲,还真应了那句做了那什么还要立个牌坊。 第291章 牌坊 林楚浅要不是知道实情,怕是不小心还真信了她的邪。 瞧她胡扯起来那股认真的劲,还真应了那句做了那什么还要立个牌坊。 府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自从她管家以后,她屋里的人就都快上天了。 尤其是她跟前的冬菊,撺掇着把采买的肥差交给了她的表哥周福之后,那更是无法无天。 事情在顾姨娘来之前就出现了,柳姨娘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被诬陷的。 她莫不是真以为林楚浅是个傻子? 柳姨娘反反复复说了老半天,最后见林楚浅没跟她一起同仇敌忾,这倒是让她稍稍有些尴尬。 没一会情绪了冷下来了,只剩一张委屈巴巴的脸说道:“姐姐,你说顾姨娘干嘛非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 林楚浅见她终于收尾了,收了收脸上的笑意,转换成迷茫的神色。“对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刻意的针对你?” 柳姨娘当场就没劲了,自己尽情的表演了老半天,口都说干了,就得了她这么一句话。 真是没劲。 柳姨娘松开她的胳膊,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 相对于顾姨娘,其实林楚浅更关心另一个人。“昨天年姨娘也在场?” “她啊!”柳姨娘放下茶杯,手里拿起扇子对着自己的脸扇了扇风。讥笑道:“她自然也是在场的,顾姨娘刚告完状她也就跟着到了,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怕是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幸好没让她们得逞。” 年姨娘果然在场。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不在焉。“是啊,幸亏老爷明察秋毫,否则柳姨娘你就被人诬陷了。” 两人貌合神离的闲聊了许久,林楚浅便连忙起身告辞了。 主要是林楚浅,饿了,连陪着她说话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送别了林楚浅,柳姨娘坐在屋内喝着茶,神色亦开始逐渐凝重。 张妈妈走上前来,靠近她身边说道:“派人去问过了,白姨娘这几日确实很少出门,昨日更是因为下雨直接在床上躺了大半天。” 柳姨娘听完手顿了一下,缓缓的把茶杯放回桌上,点了点头。“看来她真的不知道。” 张妈妈抿着嘴没有接话,她并不大清楚柳姨娘是具体在指哪一件事。 “顾姨娘那边呢?”柳姨娘问道。 “昨日冬菊待人去厨房闹事时,顾姨娘身边的,梅月也在,想必是她告诉顾姨娘的。” 柳姨娘轻应了一声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冬菊待人去厨房这事却是不谨慎,若是从一开始便把事情掩盖下去,不去厨房找周婶理论,想来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柳姨娘觉得自己当时也有些冲动,原本只需要买通大夫就能处理得事情,现在搞得这么难堪,这日后若是在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就没有那么轻易可以躲过去了。 “你去让底下的人小心点,最好别再给我闹出什么事情来。”柳姨娘眼睛微眯,带着些许狠辣。“要是被人抓住小辫子,那可不是一顿板子扔出府那么简单了。” “是,我这就去叮嘱他们,让他们接下来老实本分点,别再添乱。”张妈妈说完就利索的转身离开了。 ** 另一边,林楚浅离开了柳姨娘的院子,原是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却不想在半道上被人拦住了。 “白姨娘,我家年姨娘有请!” 那个以前在柳姨娘屋里端茶带水的丫鬟,现在却到了年姨娘手下当差,看起来还当的很顺手,很舒坦。 林楚浅愣一下,心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于是便答应了。 年姨娘的院子离柳姨娘的院子并不算远,主要是她们的院子都是靠近前院多些,紧挨着何任城的书房。 这也算是得宠的一种表现吧! 不像林楚浅,住的偏远,半夜扯开嗓子吆喝一声都传不到何任城耳边的。 对于这种距离,何任城和林楚浅双方都不没有任何意见。 她不挨着他沉沦温柔乡,他不影响她混吃等死,完美。 跟着绯青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到了。 年姨娘的院子很是秀丽,摆设也很得体。虽比不上柳姨娘屋里的奢华讲究,但好歹瞧着干净舒适。 年姨娘正坐在窗前绣着花,看那样式有些像小孩子的肚兜。 林楚浅踏进门时她从刺绣中抬起头,站起身连忙微微一笑。“特意让绯青去请,希望白姨娘不要觉得我唐突才是。” “怎么会。”林楚浅礼貌的摇头,脸上带着回礼的笑容。 “请坐。”年姨娘抬手邀请她入座,还悉心的转头让绯青赶紧去端茶水进来。 两人虽然一前一后抬进何府的,但是不管怎么算身份都是比较对等的。 所以林楚浅也没跟她客气,径直的坐下来,老神在在。 年姨娘入座之后赶紧把刺绣收了起来,林楚浅眼尖瞧见了上面的样式,便笑着问道:“年姨娘这是在绣婴儿的肚兜吗?” “让白姨娘见笑了。”她既然问起,年姨娘便没好意思把东西收起来,只得拿出来展露道:“平日里闲来无事,便想着绣些东西。” 林楚浅接过一看,上面绣着祥云和元宝,那元宝圆滚滚的甚是有童趣,她不由笑着赞美道:“年姨娘的绣工倒是不错,不像我,连寻常衣服都不会缝,穿根针都觉得眼花,更别提刺绣了。” “不过是以前做惯了便也就会些玩意罢了。”年姨娘笑了笑。“这些玩意上不得台面的,不值得一提。”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林楚浅心情不错的念了句诗,调侃道:“这般深沉的母爱,又怎么会不值一提呢?” 年姨娘不懂诗词歌赋,只好点头笑了笑。“我哪懂那些,不过是无聊绣着玩罢了。” 林楚浅笑而不语,把刺绣递还给她,见她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那态度明显就不是她口中所说的闲来无事,无聊绣着玩的。 看来不管年姨娘心里对何任城有没有感情可言,但是她对自己腹中的孩子还是十分怜爱的。 绯青端着茶和糕点上来了,摆放好之后,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门外。 林楚浅眼神微闪,心里动了一下。 进门时她便留意到了,年姨娘院子里伺候的至少有三四个丫环,按理说,年姨娘有客在,屋里该留一个她信任看重的人在旁伺候的。 怎么绯青直接就退到门口去了。 那架势倒像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特意去门口把风呢! 第292章 喝茶 怎么绯青直接就退到门口去了。 那架势倒像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特意去门口把风呢! 林楚浅当下就警惕了起来,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年姨娘微隆的肚子,为了掩饰情绪便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年姨娘的肚子,该有三个月了把?” “差不多,再过十来天便满四个月了。”年姨娘伸手轻柔的摸了摸肚子,脸上泛起一丝母爱独有的恬静温柔。“如今是九月初头,等到来年的二月份便能出生了。” “那就提前祝贺你生个大胖小子,为府里多添个少爷。” 年姨娘听完并没有多欣喜,而是淡淡的谢了一声。“那就借白姨娘的吉言了。” 林楚浅笑了笑,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这一喝,便喝出名堂来了。 她发现年姨娘屋里的茶水跟柳姨娘屋里的茶水比较相差甚远,不禁低头打开茶盖,瞧见里面浮在水上的碎末茶渣,茶汤也浑浊的很。 虽然林楚浅对茶一窍不通,可喝多了,好茶坏茶还是能品出一两分来的。 如今手里这杯,怕是次到不能再次的。 年姨娘见她眉头紧蹙的盯着手里的茶水,心如明镜般笑了笑。“白姨娘莫不是喝惯柳姨娘屋里的好茶水,嫌弃我这的茶水口感粗糙吧?” “自然不是。”林楚浅连忙否认,为了证明自己不嫌弃还特意多喝了两口茶水,入口干涩粗糙她也顾不上了,只是勉强的故作轻松。“我本不是会品茶的人,喝来喝去对我来说不过是能不能解渴罢了。” “不曾想白姨娘和我是一样的。”年姨娘笑道:“我也是不懂得附庸风雅之人,喝茶或者喝水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 林楚浅连忙点头附和,心里却打着鼓不知道年姨娘接下来想说什么? “白姨娘。”年姨娘身子微微的向前倾了过来,靠近林楚浅之后,声音很轻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绯青把你请过来吗?” 林楚浅自然不知道,所以很耿直的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年姨娘神秘一笑,顷刻便坐直了身体,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莫名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很是畅快,让林楚浅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年姨娘可否说的明白些?” “白姨娘,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年姨娘意有所指的态度让林楚浅心里十分不安,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什么陷阱之中。 年姨娘好似达到了什么目的,接下来的谈话中一直都是带着笑容。“四少爷今日可好?” “他日出晚归的,没什么好与不好。”林楚浅不大愿意透漏太多有关笙儿的事情,便含糊的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成天在哪里野。” “白姨娘这话怕是错了,四少爷如今可不仅仅是何府的四少爷,还是御史大夫高夫人的义子,还有声名远播的齐夫子的关门弟子,这身份可比府里的任何人都尊贵的多啊!”年姨娘语气听起来十分羡慕。 林楚浅摆了摆手,客气的说:“那谈的上的什么尊不尊贵,那都不过是外人吹嘘的头衔,都算不得什么的。” 年姨娘自然明白她这是在谦虚,便也没再坚持着吹捧。两人和颜悦色的唠了家常,喝过两杯茶之后,林楚浅便起身离开了。 结果实在让林楚浅摸不着头脑,年姨娘特意让绯青在她离开柳姨娘院子后请她过来,难不成就为了唠嗑? ** 何府又是风平浪静的几日。 突然有一天,笙儿回来时给林楚浅递过来一张帖子。 她接过来一看,发现竟然周玉容写的请帖,说是这个月二十号是她的生辰,请她一定要赏光到府里赴宴。 林楚浅顿时就觉得手里的请帖烫手的很,苦着脸质问道:“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拒了,居然还带回来了。” “我推辞过了,但是推辞不过。”笙儿低垂着,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俨然是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形态。 林楚浅郁闷撇嘴,便也没好在说什么。 周玉容的热情她可是深有体会的,想来就算笙儿强烈的拒绝都奈何不了她。 揣着请帖进了屋,看着喜庆红艳的颜色和边上烫金的图案,她纠结了半天也没找出任何一个她该去的理由。 周玉容让笙儿把请帖带回来,那说明她可能还没有发或者不准备发请帖给何任城和柳姨娘,若是她贸然应了下来,到时候要是不小心被柳姨娘知道了,她不得嫉妒疯了? 再说周玉容生辰宴会,想来定是热闹非常,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可能都会去,可她不过是一个岌岌无名之辈,既无身份地位,也没有美貌,去了不就是让人看笑话吗? 而且去赴宴肯定得备礼,如今她一穷二白的,实在没办法给自己来个体面的礼物。 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去。 林楚浅就这样盯着那请帖好几日,笙儿的耐心都被消磨光了,从一开始问她到底去不去?到最后都懒得问了。 就在林楚浅拿定了主意,铁了心不去了,连肚子都准备好拒绝的理由了。 偏偏这时,何任城让人来传话了。 说是让林楚浅准备准备,做几身得体的衣裳和首饰,到时候陪他一同去高府赴宴! 林楚浅晴天霹雳,拉着传话的人确定了老半天,最后才终于认命。 看来周玉容怕她拒绝,直接给何任城送拜帖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柳姨娘会不会去? 也不知道柳姨娘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就在何任城派人来传话之后没多久,柳姨娘给也派人来了。 派了丫环给她送衣服首饰,官方回应的说:因为赴宴的时间紧,做衣裳怕是赶不及,所以挑了几件她平日不常穿或者从来没穿过的衣服送过来给她,还让她安心收着,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她屋里衣服多的是,要是不够还可以跟她要。 这波操作搞得好像很有当家主母的风度一样,但实际上就是柳姨娘一次心不甘情不愿的施舍! 林楚浅也没有驳她面子,乐呵呵的收下之后表露了对柳姨娘最真诚的谢意。 待这一波一波的人走了之后,林楚浅看着屋里多出来的那些物件,颜色艳丽庸俗,想来穿在自己的身上效果是比石榴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倒是慧儿在一旁摸着那些衣服首饰爱不释手,眼神放光的好像得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物件。“白姨娘,你看看这衣服,这料子,还有那些金光闪闪的首饰。” 林楚浅就比较淡定了,抬手随意拨弄了几下,便索然无趣地坐了下来。“你要喜欢,就挑几件。” 第293章 赴宴 “你要喜欢,就挑几件。” “白姨娘你瞎说什么呢!”慧儿吓得立马放下衣服,老老实实地走过来站在她身旁。“这都是柳姨娘送给你的,我那有资格用这么好的东西?” 慧儿是以为白姨娘对她爱不释手的态度不满意,心里不高兴这才有意挤兑她。 可林楚浅并没有那个意思,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解释道:“再好的衣服首饰穿在身上都一样,你要喜欢就挑几样,就当作是我给你的嫁妆好了。” 其实林楚浅是觉得柳姨娘送过来的东西都太俗艳了,衣服是好料子,款式乍看也很新颖,可那颜色花花绿绿的,穿上身只会把她衬的庸俗,原本就长得不年轻了,穿这么艳丽不管好不好看,别人瞧见了肯定会觉得她一把年纪还花枝招展的,怕是会被人笑话。 至于那些首饰吧,林楚浅看了倒是挺满意的,怎么着都是真金白银的首饰,多上几件以后还能换成银子。 慧儿见她脸色如常,便咧嘴轻笑,放松了起来,她再次上前,边整理边点评。 “这衣服款式不错。” “这件料子极好。” “还有这,颜色可真漂亮。” “……”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吧。 林楚浅见她笑容灿烂的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说到底慧儿不过是个女孩子,喜欢好看的衣服首饰也很正常。 就跟林楚浅以前喜欢网购一样。 那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林楚浅想继续想都没办法绘制出完整清晰的画面,她撑着下巴看着慧儿难得天真烂漫的模样。 心里感叹年轻真好。 虽然林楚浅很大方的说让慧儿挑几件喜欢的,可后者还是抹不开面子,最后比划了老半天,也没好意思直说自己喜欢一件。 林楚浅见她忸忸怩怩的,还羞涩上了,不免好笑的看着她起身给她挑了几件款式新颖,颜色也比较衬她肤色的衣裳。 “这几件就给你了。”林楚浅把自己挑好的衣服递到她怀里。“拿着吧,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咱这院子里也就你一个人成天忙里忙外的张罗,多拿几身衣裳不过分的。” “白姨娘。”慧儿眼角泛红,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你可别矫情吧!”林楚浅怕她哭,连忙指着她故作凶巴巴的威胁道。“要是因为几件衣服就哭哭啼啼的,那你可别怪我嫌你没出息罚你没饭吃哦?” 慧儿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嘴硬的说:“那能啊,你当我真有那么娇弱啊?” 林楚浅跟着笑了起来,转身又从几件首饰中挑了根金镶玉的簪子,回过头抬手就插进了慧儿的头上。 慧儿轻呼:“白姨娘,这簪子就算了,原本你也没几件首饰。” “不碍事。”林楚浅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突然发现她以前瘦巴巴的脸颊现在有肉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以前觉得她面相刻薄,现在看惯了,觉得也挺可爱的。 她的手在她的脸颊上揉捏了几下,恶趣味的调侃道:“我看你年纪好像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这簪子啊,就当作我送给你的嫁妆!” 慧儿又气又臊,涨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白姨娘你太不正经了。” “我哪里不正经了?”林楚浅忍俊不禁的反问,故作一本正经的说:“女大当嫁,这那里不正经,慧儿,你别跟我说你不想结婚,想以后做老姑婆?” “不跟你讲了。”慧儿自知说不过她,捧着手里的衣服红着脸走出房间了去了,估计回房间试试自己新得的衣裳。 林楚浅望着她的背影恶趣味的笑了一会,回过头又看见面前的衣服,郁闷的撇了撇嘴。 柳姨娘这事干的漂亮啊!不想何任城费心思给她添置衣裳首饰,直接把她不要的东西塞过来了。 幸亏她心大,不然真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她也懒得收拾了,等待会慧儿回来再让她整理吧。 ** 下过那场雨以后,天气便凉了许多。 九月已至,林楚浅也终究是把自己关在屋里头度过了烈日酷暑的季节。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都要开始入秋了。 周玉容的生辰宴会很快也就到了,林楚浅在柳姨娘送过来的那些衣服里面挑了一件相对素雅一点的衣服,又选了一件艳而不俗的簪子,略施粉黛,简单随意的就准备去赴宴了。 和同样简单的笙儿一同到了大门口,无需去上次那样等候许久,不过半刻钟,精心打扮的柳姨娘挽着何任城,后面领着何明秋便春风满面的到场了。 “姐姐。”柳姨娘一瞧见她便欣喜的扑了上来,拉着她的手笑道:“果真是人靠衣装,姐姐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了。 雍容华贵的暴发户气质。 林楚浅心里吐槽了一下,脸上堆出几分笑来配合她。“这都多亏了柳姨娘有心,特意给我送来那么多衣服首饰,都还没得及跟你道谢呢!” “我们姐妹之间,那还需要谢啊!”柳姨娘笑盈盈的回答,眼神就转向了身后的何任成。 何任成对柳姨娘的大度很满意,心里当下就夸奖了自己一番,不愧是他看重的女子,果然有一家之母的风范。 林楚浅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老爷。” 何任成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看到她还算得体的打扮,当即愈加满意,待会去赴宴至少不会让他丢了脸面。 一旁的笙儿也上前行礼。“父亲。” 何任成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连连点头,对于自己这个孩子越看越满意,客气的问候了几句功课,听到对方谦逊有礼的回答,满意的差点就想笑出声。 何明秋见到何任成对待笙儿如此热切,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往在府里,也只有能享受到父亲的关爱。 “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别耽误了时辰。”柳姨娘笑着提醒。 何任成没有意见,面带笑容的任由柳姨娘搂着他上了马车。 此次同行的依旧是两辆马车,林楚浅带着笙儿很自觉地走向后面的那辆马车,两人刚进马车坐稳,却诧异的看到何明秋也跟着进来了。 林楚浅虽然疑惑为什么她不同柳姨娘她们一辆马车而跑来跟他们母子挤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但是出于礼貌,她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第294章 高夫人生辰 林楚浅虽然疑惑为什么她不同柳姨娘她们一辆马车而跑来跟他们母子挤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但是出于礼貌,她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何明秋坐定之后,抿着嘴浅笑的解释道:“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长笙弟弟,希望不会太过唐突。” 笙儿连忙谦逊的点头。“秋姐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了,不必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很多书上的问题我还想向你请教呢!” “长笙弟弟既是不介意,那我便问了。”何明秋并不打算跟笙儿客套下去,直截了当的问道:“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不知道长笙弟弟如何理解这句话?” 笙儿微楞,下意识的望向了林楚浅,后者也是满脸狐疑。 何明秋好端端的跑来跟他们坐同一辆马车也就算了,一开口还就是请教这么高深的东西? 实在太过反常。 而且这句话原先笙儿与她二人就讨论过,何明秋今日特意美其名的来请教,可是有什么深意? 何明秋紧盯着笙儿的脸,也没有放过他的任何表情。问道:“怎么?莫不是长笙弟弟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让秋姐姐失望了,如今我学的都是浅显的知识,太过高深的词句我还尚未解除,头脑愚笨,还望姐姐不要见怪才是。”思考过后的笙儿还是选择装傻充愣。 何明秋对他的回答好似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她转而将脸转向林楚浅。“白姨娘呢?不知道白姨娘心里对此话可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林楚浅突然就明白她的心思了。 敢情是拐着弯的来试探她来了? 莫不是想试试,林楚浅肚子里是否有点墨水,还是手里头有了本奇书才能如此轻易的受人关注? 她抬眼便看见何明秋眼底的执拗和不甘,她忍不住便轻笑了起来,轻轻的摇头,淡淡的回道:“三小姐高看我了,我不过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深闺夫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何明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情从不甘慢慢的逐渐平和,最后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如此倒还是我唐突了。” 说完,她便扭头揭开车帘,假装认真的看起了车外的风景。 林楚浅抬眼与笙儿对视了一眼,心绪各异,短暂的交会之后便不露痕迹的错开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高府的大门,还没下车便听到了外面喧嚣热闹的声响。 想来今日宴会,周玉容定是给很多人递了帖子,不过以高家的身份,不请自来的前来锦上添花的,估计也不在少数。 林楚浅下了马车,便刚好看见何任成一下车便热情的高喊了一声高兄快步走向了高江。 “何大人,多谢今日赏光。”高江礼貌的拱手回应。 何任成这才后知后觉的拱手作揖,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一览无遗。“今日高夫人生辰,恭喜恭喜。可喜可贺啊!” 高江礼貌的谢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寻常人来了都是客气的打声招呼就进去了,唯独这何任城的架势好像要拉着他促膝长谈,不得不让他感到尴尬。 柳姨娘含笑的看着何任城和高江两人表面上相谈甚欢的模样,款款上前落落大方的行礼。“见过高大人。” “这是我府上的柳姨娘,不知道高大人可有什么印象?”何任城对于柳姨娘的相貌仪态还是很满意的,抬手轻搂自己的娇妻,仿佛报了一块招牌。 刚开始喊高兄的他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不想如此高调的跟他在众人面前太过相熟,当下就自认为体贴的配合了起来。 高江眼神闪过一丝不耐,故作遗憾的摇头。“抱歉,在下只记得有个白姨娘,对这位柳姨娘倒是从未听说过。” “高大人没印象也很正常,毕竟你我从未见过面。”柳姨娘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端着笑容,故作大度的笑道。 何任城浑然不知柳姨娘的心思,转过头就赶紧朝林楚浅母子招手。“难得高大人还记得我府上的白姨娘。” 林楚浅带着笙儿走向他们,两人礼貌的行礼。 “高大人。” “义父。” 高江看到他们母子二人,那表情立马就温和了许多,对林楚浅点头示意了之后,便带着笑意走到笙儿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来了就好。” 何任城见自己的儿子深得高江的看重,心里很欢喜,笑容都快咧到嘴角去了,在他看来,高江就算不待见他,但是待见笙儿,那也算是待见他了。 柳姨娘心里可就不这么想了,暗地里把自己的手帕时扯了又拧,拧了又扯,实则气的龇牙咧嘴,却还得配合着给笑脸。 更让人气愤的是她的秋儿,居然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一旁,跟丫环似的插不上话,也没人注意到她。 与高江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之后,林楚浅等人便随着高府的下人踏进了大门,那下人领着他们穿过回廊,到了岔道时,林楚浅便和笙儿分开了。 在宴会还没开始前,男子与女眷是需要分开的。 柳姨娘与林楚浅一同随着下人穿过前院,不消半刻便听到了喧闹的交谈声,一拐进,热闹非常的场面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柳姨娘一路上憋着气,这会看到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官家女眷,顿时笑意便又爬上了脸颊,也顾不得林楚浅了,拉着她的女儿何明秋就一头扎进了社交圈了。 林楚浅一个人站在原地还挺无趣的,看着别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她也没那心思上去凑热闹。 穿过人群,寻了还一会才发现周玉容的身影,她正和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厅内交谈,门外站在丫环,可能是在说些体己话也不一定。 林楚浅觉得对方今日过生辰,自己来了总要去先跟人道喜,否则多失礼啊。 于是便抬脚走近那厅房,站在门外不远处耐心的等候着。 原以为需要等很久,却不想她刚站定不久,厅内的人就出来。 那女子出来时前呼后拥的,就连周玉容也是小心谨慎的伺候着,林楚浅担心被别人看见便急忙微微侧身把自己的身子藏进一旁的树荫中,轻轻探出头,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鹅蛋脸,柳叶眉,眼神平和,身上从上到下无不精致讲究,妆容不算艳丽,隐隐透着高雅的气质,雍容华贵,行为举止很是从容不迫,嘴角带着笑意却让人不甘轻视。 第295章 熹妃 周玉容毕恭毕敬的目送那人离开,能让她把姿态放得如此低的,想来也不是个寻常的夫人。 林楚浅从一旁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仪表,端起笑意迎上前。“高夫人。” 周玉容回过头,见到是她,脸上立马也跟着堆起了笑。“白姨娘,你总算来了,我都等你了许久了,还想着若是你还不来,我就要让人去催了。” “让高夫人久等了。”林楚浅讪笑的走进,还是不大能自然的接受她的热情。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周玉容亲昵的上前拉着她的胳膊,顺手就把她拉近了厅内,林楚浅微楞,望着桌上还没收拾的茶杯,故作疑惑的问道:“原先找了你半天都没看到你的身影,莫不是在待客?” “被你说中了,还真是。”周玉容也没有隐瞒,拉着她坐下之后便叫下人把茶水撤下去重新沏杯茶端上来。“刚才却是在接待一位贵客!” “贵客?”林楚浅想起那张高冷威严的面容,忍不住追问道:“可方便说说着贵客是哪位?” 茶水很快便由机灵的丫环重新端上来了,周玉容接过之后抿了一口,好似这才放松一下一般长舒了一口。 “这贵客啊,是从宫里来的。” 好似意料之中的事情,林楚浅没有意外,而是更加好奇。“宫里来的?敢问是哪位娘娘?” “是熹妃娘娘。”周玉容低声回答,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熹妃娘娘? 林楚浅愣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熹妃娘娘可不就是本文男主的亲娘吗? 没想到本人这么好看,林楚浅心水了一下又绞尽脑汁回想起剧情。想了半天依旧无果。 因为本文的剧情没有不存在什么皇位之争,纯属的沙雕感情戏,熹妃娘娘这个男主的亲妈,出场次数几乎为零,而且提到的也很少。 林楚浅对她基本没什么印象也很正常。 周玉容见她陷入沉思,以为她是被惊到了,于是便连忙宽慰道:“她不过是来恭贺我生辰之喜的,不必过于紧张。” 林楚浅回过神来,喝着茶水笑着点头。“说起来我今日还没给高夫人道喜呢!” “不必整那些虚礼了。”周玉容制止住她想起身行礼的行为,故作嗔怒的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如是有心你就多陪着我聊聊天,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没见到你,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楚浅吃不准周玉容话中客气的成分有多少,受宠若惊的她唯有频频点头微笑。 周玉容拉着她闲聊了一会,后面因为还需要安排一下待会开宴的事情,便意犹未尽的先行起身了。 林楚浅恢复成独自一人,便长舒了一口气,起身便瞎转悠了起来。 从周玉容办的宴会来的各路人马就可以看出她的社会地位,连宫里的娘娘都亲自来给她道贺,这都城里那家的官员女眷敢不给她这个面子? 没准其中大部分都跟柳姨娘一般,巴不得上赶着来抱她的大腿也不一定。 高子珊和高子嫣两人也是在人群中是众人追捧的角色,唯独高子漓这个泼皮不知道要跑到那里野去了。 眼角一扫,恰巧看见柳姨娘领着何明秋正到处认人呢,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满面春风,嘴上滔滔不绝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楚浅微微靠近,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什么对啊,长笙这个孩子自小就聪慧,小小年纪既会念诗还写一首好字,在没有拜入齐夫子门下时还时常向秋儿请教学问。 林楚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柳姨娘倒是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暗示了与笙儿关系融洽,还不露痕迹的捧了自己女儿一把。 实在太不要脸了。 她心里呵呵笑了两下,觉得这院子里嘈杂得很,便转身远离了人群,独自寻了个清净的地方。 绕到院子外面是个花园,生机勃勃的树木遮盖出了许多阴凉的地方,林楚浅找了个不容易被人瞧见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清风徐徐,树叶飒飒作响。 温度适宜,有无人打扰,林楚浅悠闲的甚至想躺下来睡觉。 靠在树干上听着风声,她微眯着眼睛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心里也拿不准周玉容还要多久开席,但是想来还需要些时日,趁着这个时间歇息一下也挺好的。 就在她即将睡过去的时候,高府的小霸王高子漓突然就出现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她的。 林楚浅只觉得在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架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阴影,恍惚一看,确实一张正咧嘴笑的大脸。 高子漓弯着腰都快凑的跟她鼻子对鼻子了,林楚浅吓了一跳,啊了一声差点蹦起来。 “婶婶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又迷路了?”高子漓歪着头满脸疑惑。 林楚浅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没好气的说:“才不是呢,我就是来自己休息一下,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吓我?” “我没吓你啊!”高子漓站在原地,无聊的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垂着头说道:“那里面的人太无聊了,整天就知道给我拍马屁,烦都烦死了!” “你是喜欢别人拍你马屁啊?”林楚浅冷静下来,听到她的话突然觉得很好笑。 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无聊,也能听得懂别人的马屁了? “不喜欢。”高子漓撅着嘴,看起来十分傲娇。“我娘说,那些拍马屁的人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是为了想要爹爹帮他们做事情才来的。” 也不知道周玉容平日里是怎么教养高子漓的。 反正林楚浅觉得,估计教的正经不到那里去。看看周玉容自己就知道。 乍一看身份显贵的官家夫人一枚,实际人憨的很,遇到什么事情总能往自己心里想的哪方面猜。 她就看不清林楚浅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是看得清楚,就不会每次都对她那么热情了。 “拍马屁其实本身不是一件坏事。”林楚浅笑眯眯的靠在树干上,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向湛蓝的天空。“你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你看哈,要不是你爹爹有能力有价值,又有谁会上赶着来拍你的马屁求你爹办事呢?所以有人愿意拍你的马屁,那说明你还有价值!” 第296章 真优秀 “你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你看哈,要不是你爹爹有能力有价值,又有谁会上赶着来拍你的马屁求你爹办事呢?所以有人愿意拍你的马屁,那说明你还有价值!” 高子漓听完歪着头想了很久,思考的好像很用力一般,结果想了半天她还是感觉理解不了。 她郁闷的坐在林楚浅身边,撑着下巴看着地面,撅着嘴看起来闷闷不乐。 见她情绪这么低沉,林楚浅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别人拍马屁没拍到点上,所以你炸毛了?” “不是。”高子漓瓮声瓮气的说道:“就是刚才爹爹骂我了!” 高江骂她了? 林楚浅觉得老子骂闺女,这事谈不上稀奇的,顿时就嗤笑了一下,嫌弃的说:“就为这事不高兴?” “当然不是。”高子漓嘴硬的回嘴,转过头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道:“可是爹爹为了一个讨厌的人骂我,我就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 林楚浅无法理解她口中的那个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是有多不高兴,如果是指像她现在撅着嘴生闷气的程度的话,她就觉得这个高子漓就有点傻的可怜了。 “爹爹真讨厌。”没等林楚浅给反应,高子漓首先就憋不住了,站起身用力的踩着脚下的一株小草,狠狠的碾着像是把小草当成某个人物蹂躏一样。“不就是个讨厌的小皇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害爹爹骂我,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狠狠的把他踩在地上碾压!” 小小年纪,大放豪词。 林楚浅震惊了,不是为她恶狠狠的撂狠话,而是因为她口中的皇子! 当今皇帝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当今太子甄尤炅,是嫡长子。另一个则就是我们本文的憨憨男主甄尤脩了。 甄尤炅是嫡长子,年方十六。 而甄尤脩这个七弟,估摸着如今也就六七岁。 用脚趾头想,便能知道高子漓口中的小皇子说的肯定是甄尤脩这个男主了。她立马就来精神了,拉着她便八卦的问了起来。“那个皇子长相如何?你觉得他为人怎么样?” 高子漓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整个人呆滞了一下,嘟着嘴忿忿不平的说:“他就是个讨厌鬼!明明是他抢了我的弹弓,却不还给我,我气不过就骂了他两句,爹爹就凶我,呵斥我不懂礼数!” 高子漓委屈都快哭了,林楚浅却毫无同情之心,甚至还有些小惊喜。 女配对男主印象奇差,觉得他是讨厌鬼,那是不是说明高子漓以后就不会因为痴情于男主而针对女主? 那是不是可以间接表明,以后笙儿就不会走上变态反派这条路一去不复返? 为了激发矛盾,林楚浅按耐住心里的欣喜,摆出一副与她同样气愤的嘴脸。“对,他实在太可恶了,居然抢你的弹弓还不还给你,还害你被你爹骂?太过分了,摆了仗势欺人,真是岂有此理,高小姐,这种人想来人品也很一般的,以后你再遇见他可就得小心了,最后躲得远远得!” 有人配合,高子漓立马来劲了。“我为什么要躲着他!下次等我看见他,我一定要我的弹弓抢回来,然后狠狠的拿起石头打破他的脑袋!” 这未免太过生猛! 林楚浅讪笑着点头,不敢开口附和。 别待会高子漓真拿石头把人脑壳打穿了,转头就说是她指使的那就尴尬了。 高子漓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拉着林楚浅骂了那人老半天,气的脸都感觉肿了一圈。 最后她实在气不过,非拉着林楚浅说要去让她同她一起去行侠仗义! 林楚浅慌了,行侠仗义这词感觉怎么着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高小姐,别别别,要不下次吧,我还有事这次就算了。” “不行!” 高子漓铁了心要去行侠仗义!用力的拽着林楚浅的胳膊就绕过了院子,行过狭长的石径,避开嘈杂的人群,她径直的把她带到了一处房间外面。 两人畏畏缩缩的猫在窗户下面,这副做贼一般的姿态实在让林楚浅不敢相信她口中的行侠仗义,她吓得想丢头就走。 高子漓却用力的扯着她的衣服,小声的说:“你别走,我走了我怎么办?”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林楚浅这会是真慌了,在高府之中偷偷摸摸的躲在窗户外面,要是里头有人正谈着什么国家大事,那她一不小心就是要被灭口的啊! 虽然她对自己如今的皮囊不甚满意,但是好歹还能喘气不是? 她真不想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不准走!”高子漓固执的很,扯着她的袖子硬是不撒手。“你要让你看看我怎么收拾那个讨厌鬼的!” 她口中的讨厌鬼可是皇子啊!而且还是本文男主! 林楚浅这个连炮灰都不算的背景角色,要是撞上了真的就成渣了。 “我不看。”林楚浅蹲下身来把声音压的很低,真的很怕被发现。 高子漓却天不怕地不怕,非要她留下来观看她是如何行侠仗义的,两人暗地里较着劲,小规模的拉扯过后,吱呀一声窗户被推开了。 两人愣愣的抬头,正巧看见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真好奇的看着她们两个人。 那流鼻涕的小孩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是带了人来抢弹弓吗?” 这话瞬间把高子漓激怒,她甩开林楚浅的袖子,叉着腰抬头气势汹汹的大喝:“没错!” 无辜的林楚浅站在原地就傻了,这......本文男主长这样? 一脸娇憨外加贱兮兮的气质,鼻子下耸拉这两条鼻涕,一吸一呼之间有节奏的抖动。 她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毕竟文中所描述的男主那便是霸道强势,英俊潇洒的贵公子模样。 这现实与想象未免差距太大了吧! “还没人敢来抢本皇子看上的东西!”这流氓一般的言语从他口中的说出来透出一股贱兮兮的味道。他从怀里掏出高子漓的弹弓,傲娇的说:“弹弓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拿啊!” “你别以为我不敢,讨厌鬼,别以为你是皇子就了不起。”高子漓被激得撸起袖子就开始打算去抢。 结果她一伸手,流鼻涕的男主甄尤脩就往里躲了一下,她再伸,他再躲! 如此反复了很几次,高子漓气的失去理智,直接爬上窗户就打算进屋里跟他继续较量。 林楚浅这会终于回过神来了,急忙上前想制止她:“高小姐,别,要不咱再想想别的方法,别冲动!” 第297章 坏人 “高小姐,别,要不咱再想想别的方法,别冲动!” 高子漓这会那听的下她的话,借着林楚浅的凑过来的身子脚一蹬就进屋了。 得了,林楚浅这会还间接成了帮她翻窗的帮凶。 她心如死灰,站在窗户上看着高子漓气势汹汹的再次靠近甄尤脩,故技重施的伸手去抢。 甄尤脩连忙拿着弹弓转身,笑嘻嘻的说:“这弹弓本皇子一瞧见就喜欢上了,哪能轻易被你抢回去!” “你这是仗势欺人!”高子漓活学活用了林楚浅随口一说的词语。后者一听头都疼了,感觉待会出事自己一定躲不过。 “仗势欺人?”甄尤脩洗了洗鼻子,觉得这个形容很贴切。“没错,本皇子就是仗势欺人!” 高子漓心里那把火腾腾燃烧了起来,不管不顾的就扑向了他的后背,想用更加的手段夺回自己的弹弓。 林楚浅在一旁惊得一身冷汗,紧张的环顾四周,里里外外都敲了遍,愣是没看到多一个人。 这也太奇怪了,按理说甄尤脩这种身份的人就算高江不亲自陪同,至少他身边也会跟那么一两个随从太对啊! 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 扑通一声,就在林楚浅走神的功夫,高子漓已经成功的扑到了甄尤脩,两人这会正在地上翻滚着争抢那把破弹弓。 心急如焚的林楚浅还真他们两个小孩子不知轻重的伤到彼此,连忙绕到大门走了进去,心里吐槽了一下高子漓神经病,有门不进非要翻窗! “你们两别抢了!”林楚浅走进屋,上前想拉开他们又无从下手! “把弹弓还给我!”高子漓怼着甄尤脩的脸大喊! 甄尤脩不为所动,用力了吸了吸鼻子回答:“不给不给,本皇子就是不给!” 两个幼稚鬼。 林楚浅太阳穴这会是嘭嘭直跳,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单独行动,跟大伙在一起互相吹捧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整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多想了,眼见着高子漓就要去掐人家脖子了,她这才急急忙忙的上去拉开高子漓。 “高小姐,冷静冷静,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我很冷静!”高子漓气呼呼的大喊。“我今天就是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都出来了。 林楚浅又开始怀疑她脑子里积攒的词汇量是不是输入错误,所以才导致她一开口就像是在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偏偏这时候她又不可能耐下心来解释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说安慰:“好好好,替天行道不急,今日是你娘亲的生辰,要是被她知道你在这里打人会生气的!” 搬出了周玉容,高子漓果然消停了下来,可她还是气不过,眼神愤怒的瞪着甄尤脩。 相对于高子漓,甄尤脩就淡定多了,他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了之后,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慢悠悠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弹弓,自以为潇洒的实则略显猥琐油腻的把自己的辫子甩到身后。 “看来你还是抢不过本皇子。” 说话太欠揍了。 林楚浅都差点控制不住想去打他,何况是正在气头上的高子漓,只听见后者怒吼道:“你这讨厌鬼,那个弹弓明明是我的,是你抢我的东西在先!” “谁说东西是你的。”甄尤脩笑眯眯的把弹弓重新揣进怀里。“在谁手里,自然就是谁的!” “放开我,我要抢回来!” 高子漓刚平息的怒意又被撩拨起来了,林楚浅死死的抱住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甄尤脩实在太过分,那人家的东西说话还这么不客气,贱兮兮的! 确实是个讨厌鬼! 高子漓一声比一声的怒喊引起不了甄尤脩的惧意,只见他慢悠悠的坐回了椅子上,流着鼻涕笑嘻嘻的看着她。 林楚浅见他的鼻涕都快流到下巴了,便忍不住提醒:“那什么,你要不先擦擦鼻涕吧!” 甄尤脩哦了一声,默默的拿出一块手帕擦了一下鼻涕。 没了鼻涕林楚浅觉得他的脸干净多了,可没等她感叹多久,两行新得鼻涕又出其不意的挂在了他的鼻子下面。 不愿意细看了。 一直在旁挣扎着要扑过去的高子漓,用她的身影吸引来了另一个人。 “漓儿!” 高江快步走进屋,面色严厉的走向高子漓。“放肆,在七皇子面前怎能如此失礼!” 呵斥完,他转身赶紧给甄尤脩行礼。“犬女顽劣,还望七皇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甄尤脩坐在椅子上,假装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本皇子自是不会同她一般见识!” 说完临了的对着高子漓吸了吸鼻子。 林楚浅真的觉得难以接受这样的男主,愣是好半天都心神恍惚。 “白姨娘怎会出现在此?”高江转身把视线落在林楚浅身上,顿时后者就觉得一座大山朝自己压了过来。 感觉呼吸都有些压抑。 “请高大人恕罪,我不过是不慎迷路碰见了高小姐与七皇子的争执罢了!”林楚浅避重就轻的解释,极力澄清自己只是路过看见了进来劝架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高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别没再多问。低头望向不甘心的高子漓,他板着脸训斥道:“今日刚叮嘱你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没忘!”高子漓低着头,脚尖不安分的碰了碰,委屈巴拉的说:“可是他抢了我的弹弓!” 高江听完也是有些头疼,人家七皇子拿了弹弓那就拿了,她这么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抢,那就不合适了。 虽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高江还是觉得她不懂事。“七皇子喜欢那弹弓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可是我也很喜欢那弹弓!”高子漓梗着脖子抬起头,眼泪瞬间就滑落了下来。她委屈又倔强看着高江,声音哽咽的大喊:“爹爹是个坏人。” 喊完,高子漓就哭着跑出去了。 留下尴尬的林楚浅和高江尴尬的对视,她扯了扯嘴角,礼貌的欠身行礼。“七皇子,高大人,若是无事我便先行退下了。” ** 在高江和流鼻涕的甄尤脩的眼神下退出房间以后,林楚浅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起了一声冷汗。 长舒一口气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林楚浅感觉自己在留在这里怕是小命不保。 离开以后,林楚浅循着喧闹的人声找路,一门心思想奔回宴会上,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她的运气确实也差了些,半道上又碰上高子漓了。 林楚浅原本想悄悄的绕过去,假装没见到她。 怎奈她一抬腿,原本背对着她低声抽泣的高子漓突然放声嚎哭了起来。 第298章 抹布 林楚浅原本想悄悄的绕过去,假装没见到她。 怎奈她一抬腿,原本背对着她低声抽泣的高子漓突然放声嚎哭了起来。 惊的她一激灵,抬头时发现高子漓哭的稀里哗啦还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模样就是求安慰的可怜德性。 林楚浅觉得她哭的好丑,但是莫名的有些滑稽。这会她也没好意思迈开腿了,只好忍俊不禁的走到她身边。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丑死了。” “啊呜呜呜呜……你居然说我丑!”高子漓哭的更大声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胡乱在脸上抹。 林楚浅既觉得嫌弃,又觉得好笑的紧。“别哭了,不就是个弹弓吗?回头让你爹让你娘给你整两,不就得了嘛?” “不一样!”高子漓哭着吼道:“那是我最喜欢的弹弓。” 林楚浅撇嘴,心里吐槽那弹弓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有什么可喜欢的? “呜呜呜—那个讨厌鬼不还我弹弓了也就算了,爹爹还凶我,爹爹也是讨厌鬼。” 高子漓哭的鼻涕眼泪齐流,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林楚浅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便从怀里掏出自己身上那条皱巴巴的手帕递给她擦脸。 高子漓一看,一把推开,嫌弃道:“你那抹布给我干嘛?我不要!” “……”林楚浅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手帕,虽然绣的花样不咋滴,但是今日出门时慧儿塞给她那会说了,是洗干净的。 就是她不讲究,胡乱塞怀里了,现在掏出来,姿态看起来是有点草率些。 可好歹是块能抹眼泪鼻涕的帕子不是? 高子漓自个嚎哭了半天,发现林楚浅不吭声了,忙停下来去看她,抽抽嗒嗒的问道:“你怎么不哄我了?” “……”林楚浅被气笑,轻叹了一声拿起自己皱巴巴得手帕给她擦脸。 一开始高子漓还嫌弃的想躲开,偏偏被她一把拉住。“别动。” 高子漓还就消停了,停在原地任由她把那块手帕神道她脸上。 “这手帕你别嫌弃它皱巴巴的,但其实它可干净了,用来擦你的脸的资格还是有的。”林楚浅边给她擦脸,变柔声的开始胡说八道的劝解。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做人有时候不能光看表面。就像刚才你爹凶你一样,你觉得他是因为别人骂你所以委屈,但其实事情也许不是你想你那样。” 高子漓收住眼里,抬起满是雾气的眼眸问道:“那你说,事情又该是什么样?” 林楚浅给她擦鼻涕其实挺嫌弃的,毕竟笙儿的鼻涕她都没擦过几次,就便宜了这个小妮子。 要不是看她可怜,还是个小女娃,她都懒得理。 “也许你爹,是因为保护你才凶你的也不一定。”思想活络的林楚浅立马就开始给她洗脑,想从根源上抹杀剧情发展的根源。 “你看哈,你爹爹平日里对你那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对你那么凶呢?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高子漓成功的被她吸引,直勾勾的看着她也不再哭了。 “自然是因为那个七皇子了。”林楚浅很郑重的点头,认真且笃定的说:“那个七皇子身份尊贵,要是你不小心得罪了他,他要是怪罪下来,砍你的脑袋可咋整,你说对不对?” “砍脑袋?”高子漓似乎听到这三个字,摸着自己的脖子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真的会砍我的脑袋吗?” 林楚浅丝毫不嫌事大,重重的点头说:“当然会,所以你爹爹为了不让他砍你的脑袋,所以才骂你的!” 林楚浅见她露出后怕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窃喜之后再接再厉的忽悠:“所以高小姐,以后你看到那个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然你的脑袋迟早要搬家!” 吓唬人起来林楚浅那是驾轻就熟,平常吓唬吓唬何明珠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这会胡扯两句吓唬吓唬高子漓,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高子漓的小手对着自己的脖子那是摸了又摸,原先以为弹弓的气愤和被骂的委屈也顾不上了,直愣愣的瞪着眼睛只觉得后怕啊! 她差点脑袋就保不住了,要是没了脑袋她可活不下去! 林楚浅见目的达到了,高兴的咧开嘴笑着说道:“那咱们别哭了,快到前面去吧,估计马上就要开宴了,待会你娘亲见不到该着急了。” 高子漓兴许是刚哭完,这会心里脆弱这呢,所以整个人也乖顺了很多,听话的点了点头,小手自然而然的拉上了林楚浅的大手。 林楚浅其实很想一把甩开,但怕伤害到她脆弱的自尊心,便忍下来了。 那块皱巴巴的手帕糊满了高子漓的鼻涕,她嫌弃的想丢掉,又觉得怪可惜的,索性顺水推舟就把那手帕塞到高子漓的怀里,美其名让她留个纪念,下次受委屈了就掏出来看看。 ** 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宴会上,挤满了当朝的新贵旧臣的家眷。 周玉容的脸面确实很少有人敢不给,这满院子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柳姨娘来的金贵。 不说什么正室原配好了,就是那妾室里面,她的地位也是相当上不得台面的。 因此,柳姨娘虽然陪着笑脸和别人谈笑风生,卯足了劲讨好迎合别人,可就是得不到别人的另眼相待,众人皆是用眼角去斜视她。仿佛她与倒茶倒水的丫环并没有什么两样。 柳姨娘尚且如此,就毋论何明秋了。 她虽然模样清丽,行为举止也有意的保持落落大方,可偏偏眼尖的人一眼望去别主观的觉得她是个没有才华气度的庶女。 虽然她平时也时常附庸风雅的参加一切闺房女子的诗会之类的节目,可这满都城里,愿意高看她一眼的人还没有。 说到底两母女就是一样的德行,比自己身份低的不屑与之相交,故作清高,而对待那些比自己身份尊贵的,却一副谄媚的小人嘴脸,哪怕再装的多么高雅,话说的如何顺耳,这满院子还真没人吃这一套。 没办法,人性有时候就是犯贱的很。 越是有人向上巴结,心里对其越是轻蔑。 林楚浅拉着高子漓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瞧见柳姨娘尴尬的站在一堆贵妇中间尴尬的涨红了脸,而围坐在一群的女眷则是带着轻蔑嘲讽的眼神掩嘴窃笑。 “白姨娘,可算见到你了。”林楚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红光满面的周玉容笑盈盈的朝自己走来,而她的惊呼正巧吸引了许多的侧目。 “高夫人。”林楚浅礼貌的行礼,客客气气的。 第299章 王夫人 “高夫人。”林楚浅礼貌的行礼,客客气气的。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周玉容满脸笑意,对林楚浅简直是当成闺中密友一般对待,她笑着把视线下移,看到双眼因为哭而有些发红的高子漓。“漓儿你怎么会和白姨娘在一起?没给她添麻烦把?” “没有没有。”林楚浅怕高子漓说错吗?连忙摆手解释:“高小姐很乖巧,我们只是恰巧在院子后面碰见了,顺路就一起回来了。” “那就好。”周玉容伸手把高子漓拉进怀里,掏出怀里干净柔软的帕子,温柔仔细的给她擦脸。 “漓儿生性顽皮,我还担心她给你太麻烦呢。”周玉容说完低头去看高子漓,问道:“漓儿,你又去那里瞎玩去了,脸怎么弄的这么脏?” 高子漓看到自己的娘亲其实是很想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的,可现场这么多人,她又有些抹不开面子了。撅着嘴,梗了老半天才委屈巴拉的摇头。“我就是摔了一跤。” “摔倒了,有没有摔倒那里?”周玉容有些紧张的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一番,担心她受伤。 高子漓快速的摇了摇头。“没有摔伤。” 周玉容这才放心,帮她擦好脸站起身,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让白姨娘见笑了。” 林楚浅摇了摇头,淡笑不语。 周玉容叫来华成,吩咐她带高子漓回去重新换身衣服,高子漓情绪还有低沉,也没折腾,乖乖的就跟随着华成离开了。 她一走,周玉容就把心思全放在林楚浅身上了,只见她一把拉住后者的胳膊,侧过头微笑的说道:“找了你许久,想引荐几位夫人给你认识,刚才没找到你还觉得有些遗憾,这回刚好你回来了。” “这就不必了把?”林楚浅连忙推脱,她对社交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 主要是她知道有些圈子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看柳姨娘四处碰壁就知道了,她心不在此,也不想去折腾,安安分分做个没人看的起的姨娘也没什么不好。 “别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敢轻视你的。”周玉容贴心的打包票,就差豪气的猛拍胸口了。 林楚浅十分为难,周玉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意图,她一推再推,今天她生辰自己再推脱,显得她不识好歹一般。 无奈之下,她只好半推半就的点头。 周玉容唯恐给她反悔一般,拉着她就非常碰巧的走向了柳姨娘所处的小圈子,那里坐着的,光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身份不凡。 林楚浅硬着头皮走过去,脸上努力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内心实则卧槽此起彼伏。 这要是别人真看得上她还得了,那不显得晾在一旁的柳姨娘很卑微吗? “你们这是再聊什么?笑得这般开心?”周玉容面带笑容,举止有礼笑道,瞬间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还能聊什么?”有人掩嘴轻笑,眼神不经意的瞟了柳姨娘一眼,意味深长的很。“不过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我看你是又编排起谁来了。”周玉容笑着调侃,与面前的一群夫人说笑了两句,便径直的抬手把林楚浅拉了过来。“各位都还不认识白姨娘吧?这位正是我前些日子收的义子的生母,何府的白姨娘。” 话一落,有人神情就微妙起来了,拿起手帕遮了遮嘴角,唯恐暴露自己傲慢轻蔑的讥笑。 事到如今,林楚浅也只能硬着头皮,微笑的行礼,谦逊恭维的说道:“见过各位夫人。” “白姨娘,可是之前在不俗楼里提出打油诗的那位?”人群中突然有位夫人惊奇的问道。 林楚浅笑而不语,那首打油诗出的风头够她后悔好一阵了。 她不回答,不代表没人替她回答。周玉容首当其冲,拍着她的手背很有为之自豪的意味。“没错,不俗楼里那首打油诗正是从她所出。” 这事一说完,原先眼神轻蔑的人都不禁多看了平平无奇的林楚浅两眼。 林楚浅不知该如何低调的解释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会引起这么之后一系列的反应,说什么都不大妥当,她便只好保持礼貌的微笑了。 “白姨娘,上次与你在不俗楼门口时便邀请了你到我府上做客,谁知道我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你都影子,若不是今日高夫人生辰,我还真就见不着你了。”一张面熟的脸孔出现了,她微笑的看着林楚浅,话里虽然有些埋怨责怪,但是毫无恶意。 林楚浅认出了她,礼貌的点头微笑:“王夫人,别来无恙。” 要说起这王夫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虽然县令家的正房太太,乍看地位卑微,但实则本身是位高权重的钦远侯府的嫡女,因为情谊下嫁给的县令大人。 之前何明秋不是心心念念要去参加一个诗会,那诗会就是钦远侯府家的郡主办的,而那郡主按照辈分算下来,得喊王夫人姑姑。 “难为白姨娘还记得我。”王夫人款款上前,语气亲昵仿佛与她深交多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偏偏被她在笑意中磨灭的没有半分刺耳。 “王夫人风姿卓越,自是让人过目不忘。”别人和自己开玩笑,林楚浅也不好太生硬,带着笑也说了句俏皮话。 王夫人一听,高兴的哈哈大笑。手点着她调侃道:“白姨娘这么说我就当真了!” 林楚浅回以轻笑,周玉容趁热打铁,拉着白姨娘便入了座。“就属王夫人就会打趣别人了。” 王夫人啧了一声,故作恼怒的说:“高夫人这话我可就不认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逗得满桌的人吃吃直笑。气氛不可谓不活跃。 林楚浅坐在周玉容身边陪着笑,不是在后者的暗示下说上几句,虽然谈不上有多高雅深奥,但是还算得体。 半刻钟下来,满桌的高门女眷倒也没对她有多反感。至少看在周玉容的面子上也没有刻意的针对她。 看着林楚浅与她们相谈甚欢,这可把一旁的柳姨娘给嫉妒怀里,暗搓搓的绞着手帕,气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也好撕破她虚伪的嘴脸。 柳姨娘不甘心,为什么她的运气就那么好!不过是生了个好儿子,就能如此顺遂的得到她拼命争取都得不来的东西了? 她越想越不甘心,眼神也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 第300章 投壶 耽搁了许久,终究还是开宴了。 周玉容起身宣布的时候,林楚浅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跟随着众人一同移步到前厅,席面已经布置好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琳琅满目,林楚浅不争气的肚子又忍不住咕咕作响。 虽然周玉容有心想给林楚浅脸面,可今日生辰宴会来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周玉容除了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以外,也做不来太多了。再多那就是出格了! 虽说是男女同席,但是仅限于头桌的重要人物。 想林楚浅这种身份的自然是跟着女眷一起同桌,其他的男子也是如此。一左一右,各占六桌,既可以遥遥相望,又互不干涉。 周玉容那一桌,除了高江,自然还有那个留着鼻涕的七皇子。 林楚浅一看到那七皇子就开始怀疑人生,这尼玛真的是男主? 如果是。 那男主甄尤脩的童年未免太草率了些,不知道他得经历多少里面才能成为让女主女配都倾心不已的男神。 光想想都觉得这条路还很长。 “今日多谢各位莅临寒舍为在下的拙荆庆祝生辰,府上备了薄酒些许,还望在座的各位不要嫌弃。”高江站起身说了几句客气的场面话。 台下自然是有人回应,一番虚虚实实的恭维之后,众人入座开席。 终于可以吃了。 林楚浅顿时就把心思放在了满桌的美味佳肴上,这么丰盛的饭菜居然被高江称之为简陋,实在是谦虚过头。 官场上的规矩自然是你来我往的敬酒,每一会对面男宾那边便起了几次哄,一群喝了酒的男子站起身来不是拍马屁就是开始吹牛。 大家都是一笑了之,倒也没闹出什么笑话。 自然林楚浅对此没什么兴趣,自然也没有关注,低着头把桌上十几二十道菜都尝了个遍,此时心里正美着呢! 柳姨娘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了,看着她碗里的菜色,故作惊奇的问道:“姐姐肚子很饿吗?” 又来? 上次在不俗楼的招数又拿出来玩,不腻吗? 林楚浅把嘴里的糯米丸子咽下去,侧过头对着抿嘴笑了笑。“是有些饿了,柳姨娘不饿吗?莫不是特意过来关心我有没有吃饱的?” 林楚浅话一落,同桌的女眷就有人掩嘴轻笑了起来,柳姨娘则是涨红了脸,很是羞赧的横了她一眼,气的说不出话扭头就走了。 林楚浅不明所以,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怕是被曲解了,柳姨娘肯定以为她是在讽刺她自己不好好吃饭过来管她饿不饿。 虽然林楚浅说那话有那么一点点这个意思,但也没想过要直接让柳姨娘不高兴啊! 说话不够委婉! 林楚浅自我批评了一下,低头又开始新一轮的胡吃海塞。 生辰之日,自然是少不了五花八门的祝贺。 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寿,但也是周玉容满打满算的三十岁。 林楚浅再一旁依旧像个局外人,默默的看着人来人往的祝贺恭维,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都没有任何感觉。 酒过三巡,众人便也离了饭桌,移步高府的花园里,大人们喝茶谈笑风生,小孩子也成群结队的玩各种小玩意。 林楚浅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观看起不远处的一群小孩子正在玩投壶的游戏。 一群半大的小孩子笑哄哄的挤在一起,不管谁投中了都是一阵欢呼叫好。 林楚浅见此忍不住会心一笑。 还是小孩子精力旺盛有活力,开开心心的,肆无忌惮。 小孩子大都还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一群人拥挤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觉得没规矩。 而在这其中,就有一个最为高调嚣张的人。 那就是高子漓这个除了读书啥都感兴趣的熊孩子了,只见她娇小的身体出现在人群之中,手持一支箭,小嘴抿的很紧,满脸认真专注。 手一抬,一扔。 咚的一声,正中壶口。 “射的好!”一群小孩子欢呼叫好,仿佛扔箭投壶的是他们自己一眼。 没想到高子漓投壶技术这么厉害。 林楚浅都不免惊叹,打弹弓她也许可以,但是投壶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见,自然是不会的。 高子漓投中以后,傲娇的笑了笑,满脸按耐不住兴奋的接过一支箭打算继续投。 凝神屏息,高子漓再次毫不费力的投中了。 “又中了,又中了。” 人群中一片喧哗,欢呼雀跃的紧。 “高小姐真厉害,一连两次都投中了。” “那可不,也不看看她是谁投壶?” 开始有人拍马屁的时候,林楚浅就惊了,没想到现在七八岁的小孩子拍起马屁来的嘴脸居然不输给成熟的大人。 没准是家族遗传也不一定。 毕竟以高子漓的家世,有人想抱大腿也很正常,而那些想抱高江大腿的,叮嘱自己的孩子讨好高子漓也就不稀奇了。 就在林楚浅的感叹的时候,不远处那群小孩子已经连吹了许久彩虹屁了。 高子漓想来经常听,这会便开始不耐烦了。“你们好吵啊!” 话一落,乱糟糟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 高子漓得以清静,抬手接过箭打算投第三次。 围观众人皆是屏息等待,有投机者已经暗搓搓的捧着手就等着她中第三次以后首当其冲的鼓掌欢呼。 结果让所有人的失望了,高子漓的第三支箭在壶口擦了个边,非常遗憾的错开了。 “好——”没看清的人一个好字敢说完就发现情况不对,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噤声。 高子漓没投中也没有迁怒别人,懊恼的跺脚以后,便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再往左边使上一点点劲就一定能中。 周围的人赶忙开口安慰,说什么能中两次已经很厉害,第三次没中也没什么之类的话。 别人说多了,高子漓也就没那么尴尬了,被说服以后,心里也跟着真的这么以为。 所有人都捧着她,却有一人莫名从旁边出现,冷不丁的就泼了一大盆冷水。 “就这样,也算厉害?怕不是在座的各位没人真正会投壶吧?” 如此拽。 如此狂。 却是从一个流着鼻涕的孩子嘴里放出来了,说这话的声音还稚嫩的很。 众人转脸去看,发现对方以后,先是一愣,而后在他人的暗示下纷纷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见过七皇子。” 甄尤脩吸了吸鼻子,随意的点头。“不必多礼。” 高子漓也是现场唯一一个真的没有多礼的人,周围人都在行礼,对他无不恭敬。 只有她气呼呼地站在原地盯着甄尤脩,心里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他又是来搅局的。 抢她弹弓的仇还没想好跟他算呢,这会就来说她投壶技术差劲了。 实在太欺负人了! 高子漓一看到他直接就没忍住炸毛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贵贱了,只见走上去,生气的大喊:“又是你!” 第301章 谁怕谁 “又是你!” “看来高府的家教很一般嘛,高小姐见到本皇子不仅不行礼,还对本皇子呼来喝去的。”甄尤脩对她的愤怒视若无睹,慢吞吞的说完以后,还拿去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这种画面太过美妙。 林楚浅差点就想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个欠扁又自恋的人正在以一种自命风流的姿态擦自己的鼻涕。 是不是略微鬼畜了些? “讨厌鬼!”高子漓气的破罐破摔,心想反正他都说自己没家教了,索性就放肆到底。“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讨厌的鼻涕虫!” 林楚浅听完连连点头,很欣慰的便是高子漓终于用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语去形容他。 鼻涕虫这三个字引起了周围人窃笑,实在也怪不得他们,主要是甄尤脩一听整个脸也气的通红。 “你居然如此放肆,就不怕本皇子下令让你挨板子吗?”甄尤脩恼羞成怒的看着她,鼻子都忘记吸了,直盯着高子漓,企图从她脸上得到惊慌畏惧的神色。 可惜高子漓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在作威作福惯了,早就无法无天,别说是他这个拖着鼻涕的七皇子了,就是现在当今皇帝来了,她的照样不怕。 “你偷我的弹弓在先,刚才又侮辱我投壶不济?这事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呢,你现在倒说要让我挨板子了?”高子漓气势汹汹的叉腰,直指三米开外的投壶。“我看你就会斗斗嘴皮子,有本事你也投两下试试?” 周围人都被不敢随意插嘴,原本闹哄哄的一群人此时鸦雀无声。 高子漓与甄尤脩两人怒目相向,对峙而立。 “试就试,本皇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投壶!” 甄尤脩打破僵局。 好大的口气啊! 只听见他冷哼一声,径直上前,伸出手抬眼望下一旁收箭递箭的小厮。 那小厮一开始还没回神,傻愣愣的看了他许久,而后后知后觉的点头哈腰,连忙恭敬的递上箭。“七皇子请。” 甄尤脩接过箭,连瞄准的姿势都懒得摆,直接眼睛微秘,干净利落的扔了出去。 咚了一声脆响。 箭直接投入壶中。 围观的人忍不住开始叫好,雀跃的欢呼声又响彻起来。 甄尤脩吸了吸鼻子,颇为得意的望向高子漓。“怎么样?” “不怎么样!”高子漓轻蔑的说道:“碰巧罢了。” 甄尤脩被气笑,也不跟她斗嘴了,直接伸手拿来了第二支箭。 咚的一声。 又投中了。 又是一片鼓掌叫好,甄尤脩贱兮兮的说道:“第二次也是碰巧?” “有什么了不起的。”高子漓心里有点慌,但还是嘴硬的哼了一声。“我刚才也投中了两次,这有什么得意的。” “看好了!” 甄尤脩看起来对于投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再次拿起箭时脸上的自信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至少他耷拉的鼻涕掩盖不住。 这次他不像前两次那么随意,调整姿势以后屏息凝神,聚精会神的望着壶口。 手一抬,用力一掷。 同样擦着壶口的边边,但甄尤脩这次却是中了。 围观群众纷纷高兴的欢呼,开始重复了原先恭维高子漓的马屁。 高子漓看着壶中的三支箭愣了一下,而后恼羞成怒的抬眼瞪向甄尤脩,愤愤的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能连中三次。” “那高小姐要不在来一次?也好让本皇子开开眼界。”甄尤脩连中三次以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对待高子漓的态度都傲慢的多。 “来就来,谁怕谁!” 不服输的高子漓脑子一热,便应下了,上前走回原先的位置,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箭毫不犹豫的投掷了出去。 咚—咚—— 连中两次以后,到了这会高子漓又有些紧张了,小手捏着箭手心都出汗了。 此时甄尤脩吸着鼻涕嘲笑道:“怎么?怕投不进,不敢投了?” 原本就紧张的高子漓被他这么一激,气的脱口而说:“谁说我怕了?” 话一落,被气的气息不稳的她咬牙用力一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高子漓的第三支依旧与壶口擦肩而过,预期中的声响并没有响起。 同样紧张的众人不由的感到失望的嘘了一声。 高子漓呆若木鸡,僵硬在原地。 甄尤脩适当的给予刺激,无需言语只需要低低的发出一声嗤笑。然后象征性的吸鼻子。 高子漓脸色从通红变成青白,回过神来面对别人躲躲闪闪的视线,悲愤交加的她直接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又觉得窝囊气不过,回头走向投壶,眼睛瞪着甄尤脩,抬起脚用力把无辜的投壶踢倒在地。 扬长而去! 失败者的姿态真的好难看啊! 林楚浅围观了这么久,笑容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甭管高子漓有没有投中第三支,反正他们两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 一场幼稚的争夺戏落幕之后,林楚浅收回视线,颇为心安的喝了几口茶水。 心里美滋滋。 王夫人这会陪着几个相熟的女眷聊天,眼尖看见了林楚浅一个人在角落里枯坐着。 怕她觉得失落,便撇开了众人走到了她身边。“白姨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 林楚浅抬起头,礼貌性的笑了笑。“让王夫人见笑了,这满园的人我也认不得几个,在这里喝喝茶,也挺自在。” “说来也是。”王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坐了下来。“话不投机半句多,白姨娘寻不到投缘的,图个清静也不错。” 林楚浅听完不禁一笑,这王夫人倒是有趣。 没劝她要积极融入贵妇圈,还客观地表示赞同。 “白姨娘若是觉得这里太过吵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坐坐?”王夫人提议道。 林楚浅思考了一下,欣然点头答应。“好。” 两人起身离座,避开众人走到了另一个无人的地方。 低垂的柳条似有若无的轻抚水面,清风和缓的吹过,树叶作响,目光所及皆在微微颤动。 林楚浅恭敬的微垂着头,跟在王夫人身侧,脚步始终保持着微微落后的距离。 “想来白姨娘很少参加这种场合吧?”王夫人一派悠闲,随意的姿态和善意的微笑。 似乎极力的让林楚浅感受她的诚意和善意。 “是不常参加。”林楚浅抿嘴回答。 行走至水塘边上,王夫人拉着她一同坐在凉亭之中。“白姨娘不必如此拘谨。” 林楚浅被拉下来坐下以后,点头,抿嘴道:“是。” 见她依旧保持警惕和距离,王夫人却是莫名的笑了起来。 “白姨娘,想来你也并不在意什么繁文缛节,也瞧不上什么身份地位,那又为何总是装模作样的保持谦恭呢?” 第302章 玉佩 “白姨娘,想来你也并不在意什么繁文缛节,也瞧不上什么身份地位,那又为何总是装模作样的保持谦恭呢?” 林楚浅听完一愣。 尴尬了,当场被人看穿了。 她抬起头望向满脸笑意的王夫人,确定她没有任何愠怒也没有任何讥讽。 林楚浅当下心里就有了成算。 看来这王夫人是真的用心想与她相交,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二三的示好。 可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让她看上眼的? “王夫人,我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你有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委屈?”王夫人轻笑,眼神满是笃定。“委屈的怕是白姨娘吧?” “夫人身份地位皆不是我能企及,我又何谈委屈一说?”林楚浅站起身,低垂着头还是伪装成恭敬的模样。 “行了!”王夫人笑意摆手:“这会没有其他人,咱也没必要端着了,不整那套虚的。” 她如此豪爽,林楚浅低着头乖顺的倒十分没必要。 想到这里,林楚浅手一松,把一直端着的架子一下子散开来,懒散的坐回椅子上。 脸上带着饶有兴趣的笑意:“王夫人,莫不是有求于我?” 若不是心有所求,难道真的是与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所以屈尊有意的来结交她? 林楚浅觉得自己的魅力还没有那么大。 “既然白姨娘问了,我便不再藏着掖着了。”王夫人也不喜欢拖拖拉拉的行事作风,直接问道:“不俗楼黄老板赠予你一块玉佩,不知道白姨娘可有妥当处理?” 不俗楼老板给的玉佩? 林楚浅回想了一下,最后的印象停留在某个晚上洗漱时随手扔在柜子里的画面。 那玉佩一看便是不是寻常物件,被她这般随意对待,怎么看都离妥当处理远的很。 想到这里,林楚浅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略有心虚的点头:“不俗楼的黄老板是有赠予我一块玉佩。” “说出来怕白姨娘笑话。”王夫人的神色有些羞赧,犹豫过后说道:“相传黄老板有一个家传秘方,可活血化瘀,对调养女子身体有奇效!” 活血化瘀,调养身子? 林楚浅第一次听闻,愣是没明白王夫人的意图,她看着对方面色红润,也不像是身体出毛病的样子。 王夫人见她紧蹙眉头,知晓她的心里正迷惑呢。只好叹了一声,把事情直接挑明了。“其实我是替晚辈操的这份心,实在是我那晚辈虽已及第,但是葵水一直迟迟未来,女子闺房的这等秘事,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寻医,只好腆着脸来求白姨娘了!” 林楚浅顿时就懂了,就是王夫人家有个晚辈十五岁了大姨妈还没来。 多大点事啊,至于这么着急吗? “每个人体质不同,想来葵水也是各有时辰的。”林楚浅安慰道。 心里其实是觉得大姨妈这种东西,晚人家几年,十七八岁再来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白姨娘有所不知。”王夫人叹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面色也有着急。“寻常女子十二三岁葵水便到了,也就懂事了。女子及第之后便要谈婚论嫁,我那晚辈,明年便要成亲,若是一直拖延下去,怕是会遭人唾骂嫌弃。” 林楚浅听完倒也理解了她为什么那么担心。 这里的女子成婚的早,十六七岁结婚的比比皆是,要是大姨妈迟迟不来,怕也怀不上孩子,到时候若是被夫家的人发现,想来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唾骂嫌弃是小,还担心被夫君以生不出孩子休了送回娘家。 女子的名节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到时候真到了那个地步,怕是跟让她去死没什么两样了。 “可这事还是应该寻医问药才是。” “这些年,能吃的药,能找的大夫都试过了!”王夫人脸上也多了几分忧愁,唉声叹气一番之后,转头死死拉住林楚浅的胳膊说道:“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这才如此唐突的来求白姨娘你的。” 林楚浅想说自己不是妇科圣手,对大姨妈这种事实在无能为力。 至于黄老板手里的什么家传秘方? 既是秘方自然是不会轻易说给外人听的。 王夫人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王夫人,并非是我不愿意帮助你,而是我身份低微,爱莫能助啊!” “不,你太过妄自菲薄了。”王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抬眼满脸热切,带着与她身份不符的祈求。“那天在不俗楼黄老板给你玉佩时,我便知道你一定可以帮我!” “.......不是,王夫人我真的帮不到你。”林楚浅无奈的拒绝,语气并不强硬。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王夫人。 “就当作我求求你,白姨娘。”王夫人用力的握着她的手,就差给她跪下了。“若非是黄老板一直避而不见,我也不会求到你这里来。” 林楚浅无从适应,急忙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王夫人却死死的攥着。“王夫人,我与黄老板不过是那天在不俗楼有过一面之缘而已,贸然的去求他告诉我家传秘方,实在不妥啊,想来他也不可能答应我的。”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黄老板不肯答应?”王夫人可能真的是别无选择了,也不管能否成功,反正是只有一点点机会也不愿意放过。 林楚浅很为难,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求她办事就差没跪下来了,而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拒绝,而且事情听起来也没有特别困难,不过就是替她问问而已。再三思量过后她于是便半推半就的点头。“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去问问。” “多谢白姨娘,事成之后,必有重礼答谢。”王夫人得到想要的回复,脸上的笑容也洋溢了起来,仿佛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林楚浅觉得很是无奈,当下连王夫人口中的所谓晚辈都没有兴趣再问,她心里一直坚信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王夫人的请求她大不了便是就不俗楼问问黄老板,探探口风罢了,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不是她能决定得了。 “王夫人,你可否在说说有关秘方的事情。” 王夫人自然不会拒绝,松开她的手之后,望着一池碧水说道:“黄老板手里的秘方是先人留下来的,听闻哪怕是行将就木的枯朽老人,用了都能回春十几载,而闺房女子服用之后,不仅能调养身体,皮肤身段都能更加水灵。” 第303章 相见恨晚 “黄老板手里的秘方是先人留下来的,听闻哪怕是行将就木的枯朽老人,用了都能回春十几载,而闺房女子服用之后,不仅能调养身体,皮肤身段都能更加水灵。” 林楚浅听完感觉跟现代电视购物推销一样神奇。 是不是真的,一个秘方而已,怎么说的好像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莫不是以讹传讹,把事实曲解魔化了把!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王夫人,这秘方果真有这么如此奇效?” 王夫人不像林楚浅一样清醒,对秘法深信不疑。她重重的点头过后,说道:“原先我也不大相信这些坊间传闻,可前几日我打听到,五年前也有一官家女子也是如此,葵水迟迟不来继而怀不上身孕,后面用了黄老板的秘方之后,不久便来葵水,不过一年便怀上了子嗣。” 林楚浅挑眉,没好意思太直白的问道:“打听到的事情也不一定真实。” “那官家女子便是熹妃,前日我特意进宫求问,确定了事情的真伪。”王夫人抿着嘴,犹豫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说出口。 熹妃? 林楚浅咂舌,所以甄尤脩他娘是吃了黄老板的秘方才能怀上他的? 这事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事情涉及到的人都太过特殊,也难怪王夫人含糊其辞。 林楚浅也不再追问,省的待会又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王夫人一再确认林楚浅答应之后,脸上如释重负的笑意简直灿烂的晃眼。 林楚浅无需她叮嘱,也知道此事需保密,于是便一再保证自己不会与他人提及半个字,王夫人心里有底,便也安稳了下来。 事情定下来以后,王夫人也恢复了照片爽朗的笑意,亲昵的搂着她的胳膊一同回了聚会之上。 有心者瞧见王夫人对林楚浅另眼相待,纷纷如同墙头草一般朝后者靠拢。 林楚浅被众人簇拥着讨好,实在无所适从,忙应付了几下,便连忙借着由头离开了。 ** 宴会慢慢的也就散了。 王夫人最后紧攥着林楚浅的手离开,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让她深感尴尬。 与她告别以后,林楚浅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自己脸都有些僵了。 一旁默默看着的柳姨娘心里早就积满了怨气,走过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姐姐可真厉害,先是拉拢了高夫人,现在还跑上王夫人这条大腿了,实在了不得,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若是有了姐姐可别藏着,定要教教我。” 林楚浅一听就知道她是自己碰了壁,把气又撒到她身上来了。 忙转头陪着笑脸:“柳姨娘误会了,王夫人不过是在不俗楼时与我有过一面之缘,觉得相见恨晚罢了!” “相见恨晚?”看她轻飘飘的语气柳姨娘就气的咬牙切齿,冷哼一声,一甩手绢。“怎么不见王夫人对我相见恨晚。” 这,谁知道呢! 林楚浅笑而不语,也不再开口解释了,反正在柳姨娘眼里,她说什么都不对。 大庭广众之下,柳姨娘也不可能真对她做什么,独自生了一场闷气,心里暗搓搓的想着怎么在府里给她使绊子,省的她在别人面前得了脸就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了。 今日的席宴上,高江夫妇作为主人那是尽心尽力地招待了所有的宾客。 周玉容还好,不过是叮嘱下人打点好席面的体面,高江就苦了些。 应付些官场上的同僚的恭维,同时还得应付何任城不知缘由的热情。 几杯酒下肚,脸色如常,却拉着他高兄长高兄短的,实在让高江不知所措。 碍于情面,高江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随意的敷完了几句以后便找了个由头撇下他了。 偏偏何任城是个不会看风向和情势的,硬是往上凑,逼的高江也没有办法。 带他到隔间闲聊了两句,只听何任城没个正形的胡吹乱侃,嘴巴里竟开始慢慢吐出低俗的话语。 有关花街柳巷的什么风流韵事都说了出来。 俗媚之态让人嗤之以鼻。 高江不动声色冷冷的看着他,笑着讥讽道:“何大人酒前哪怕吃碟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我没有醉。高兄,你误会我了。”何任城起身连连摆手,虽然口中酒臭熏人,到脸色毫无醉意,他用自认为体贴实则猥琐的态度拍了拍高江的肩膀。“你我都是男子,这些事情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为男子,都懂的,高兄又何需难为情?” 高江鲜少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若非思及对方是何长笙的生父,这种人他是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的。 忍着心里的厌恶,高江淡淡的说道:“何大人府中的白姨娘可要多加善待,长笙能有如今的品格想来皆是她的功劳。” 此话其实是他在拐着弯的骂何任城无才无德,培养不出何长笙这般优秀的孩子。 暗讽他一无是处。 可偏偏何任城听不出来,还以为人家真的只是在叮嘱他要善待白姨娘。 当下便笑呵呵的拱手,再三强调了自己定会厚待白姨娘。 宴会结束时,何任城来在拉着高江的手不放,口中一直重复着那句高兄,听的高江头疼,不知实情的群众看见了还误以为他们两家私交甚深。 到了实在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何任城还搞了一波骚操作。 他走到柳娘娘与林楚浅身边,笑着表示要去跟高江父母道别。 柳姨娘听完脸上笑容灿烂,抬手就想去拉何任城的胳膊,陪他一同前往。 却不想何任城直接绕过柳姨娘,视线落在默不作声的林楚浅身上。“白姨娘,你便与我一起去同高大人告别吧!” 何任城的心思其实也不过是觉得既然高江开口劝诫他要善待白姨娘了,那自己带着她去告辞也算是卖给高江一个面子,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的。 何任城这波操作下来,别说是柳姨娘愣住了,就是林楚浅都傻了。 以前他可是连多看她一眼都嫌弃,现在居然主动的要带着她去跟高江道别? 林楚浅错愕抬头,对上何任城坦然的眼神,仿佛在他看来,此事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不妥之处。 她忍不住猛的打了个激灵,心里大为震惊! 何任城不会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吃腻了,想来尝尝重新回味一下她这年老色衰的成熟女子风味吧? “白姨娘不愿?”何任城许久未见她上前,便皱着眉问道。 林楚浅那敢说自己不愿意,硬着头皮上前,故作亲密,实则敷衍至极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老爷既已开口,我怎敢不从。” 第304章 老爷,不好了 “老爷既已开口,我怎敢不从。” 何任城很满意她的识相,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她走向了正在门口送客的高江夫妇。 原地只留下一个脸色从白到红,再从红到白的柳姨娘,她气的直跺脚,却还得保持高雅的姿态前往强颜欢笑。 柳姨娘眼神似火一般燃烧,狠狠的盯着林楚浅的身影仿佛要把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 都是因为她,否则老爷怎么会无视冷落她。 该死的白姨娘,以前是她太轻视她了。 林楚浅如芒在背,跟随着何任城走到高江夫妇跟前,后者似乎真的觉得自己与高江关系深厚的很,一开口竟是十分随意。“高兄。” 林楚浅瞧见高江听到以后眉头紧蹙的小动作,她就知道,高江怕是必须笙儿的面子才对何任城多有隐忍。 她唇角微扬,莫名觉得好笑,有别于何任城的自我感觉良好,她则是恭恭敬敬的欠身行礼。“高大人,高夫人……” 高江脸色稍有缓解,轻点了点头。“何大人,白姨娘。” 周玉容则是比他热情多了,上前就搂住了林楚浅的胳膊,笑着说道:“今日实在繁忙的很,都没什么机会与白姨娘多些话,实在可惜。” “来日方长。”林楚浅含笑的回答。 “此话有理,来日方长。”周玉容轻笑,回过头望向何任城是笑容淡了些,但碍于礼貌还是客气的说:“今日若是招待不周,还望何大人别放在心上。” “高夫人客气了。”何任城可能也觉得喊她嫂子有点太过了。便也就尊称她为高夫人,这一前一后的称呼实在很难不引起别人的耻笑。 可他浑然不知,还颇为沾沾自喜。“贵府招待的十分周到,他日若有机会,还请二位到我府上做客,也好让我等好好款待一番。” 高江笑而不语,没答应也没拒绝。 林楚浅和周玉容四目相对,眼神短暂的接触过后,皆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哭笑不得的影子。 何任城是那种就算没人捧场回应也能把戏唱下去得人,自己说完想说的话以后,笑吟吟的拱手。“既如此,我便在府中恭候高兄莅临,告辞。” 说完,还自以为风度翩翩的转身,领着林楚啥就想潇洒离去。 林楚浅真的被他的盲目自信逗笑,急忙高家夫妇道别,便抬腿跟上。 “何大人慢走。” 来时是柳姨娘与何任城同乘一辆马车,回去自然也是。 林楚浅进了马车,等候片刻以后笙儿也上来了,这才安心的放松了下来。 马车开始行使,轻微的颠簸以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何府。 ** 到了何府大门,刚下马车便听到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 林楚浅转头望向声源,便看到绯青神色慌张的扑倒何任城身边,声音带着刺耳的心慌。 “老爷,不好了,年姨娘突然腹痛不止,还请老爷赶紧去看看。” 何任城大惊失色,抬起脚就想往后院跑。 年姨娘肚子里了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呢!可是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这厢何任城心惊肉跳的跑去年姨娘那里查看情况,另一边顾姨娘也出事了。 梅月带着绯青同款的惊慌,同样扑倒何任城身前,跪在地上大喊:“老爷,顾姨娘今日用膳以后便上吐下泻的腹痛不止,这会正哭着喊着老爷您呢,请老爷赶紧去看看我们顾姨娘吧!” 何任城惊的长目结舌,一时竟慌的走不动路,腿也不知道还望那个院子迈。 “老爷,请您块些去看看年姨娘顾姨娘吧!” 梅月和绯青两个人跟唱双簧一样,跪在地上一脸恳求。 何任城慌乱之下,竟是不小心脚一滑摔了一跤,哎哟一声。 “老爷。”东荣急忙去扶。 柳姨娘也急忙上前,安抚:“老爷别着急,顾姨娘和年姨娘两人都病了,先请大夫来问问要紧。” “对对对。”何任城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指着地上的梅月和绯青说道:“你们两个,把大夫给我请过来。” “大夫派人去清了,这会还没到府里呢!”绯青流着泪说道。 一旁的梅月也跟着点头。 何任城一听,又急又气。一把抓过一旁的东荣大喝:“还不快去请大夫!” 东荣得令,接过原先马车的缰绳就跳上马车,火急火燎地去请大夫了。 顾姨娘和年姨娘同时生病,都是腹痛,这件事情不免让林楚浅心生怀疑。 但想来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于是便跟何任城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临走前,她听到何任城思索过后说道:“先去看年姨娘。” ** 翌日。 清晨时分气候有些微凉,林楚浅起身踏到地板便被瞬间清醒,冷风醒脑。 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瞧见慧儿已经摆好热腾腾的早饭,她欣然走过去,坐下来便才吃了起来。 慧儿从屋外收了几身衣服,瞧见她醒了欲言又止,而后转身把衣服放置妥当之后,便急冲冲的对她说:“白姨娘,府里又出事了!” 林楚浅神色平静,并没有被她的话感染或有影响到,她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掰开之后,满意的看到里面香喷喷的肉馅,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很是满足。 “昨日顾姨娘和年姨娘不是同时生病腹痛不止吗?”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慧儿还是按耐不住的继续开口:“今日我去厨房听说,昨夜大夫过来把脉之后,说是因为她们两人吃食了变质的膳食。” 林楚浅听完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低头慢慢吃。 慧儿见此,颇为挫败。“白姨娘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指望我能有什么反应?”林楚浅问道。 “不是,这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也不好奇。”慧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你说你这姨娘当的,一天天除了吃就睡,府里除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管。” 林楚浅喝着粥,抬眼一脸好笑的反问:“我想管就能管得了?” “.....可是。”慧儿也知道她根本没法管府里的任何事情,可她就是看不下去。 柳姨娘接过掌家大权之后,从头到尾就没做过一件令人满意的事情,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可见她没有管家之能。 反观林楚浅,好似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可慧儿就是莫名其妙的相信,若是由她管家一定可以管的井井有条。 “管不了的事情就别想了,就当看了场戏吧!” 林楚浅缓缓的吃着手里的粥,心里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第305章 鸡肉 “管不了的事情就别想了,就当看了场戏吧!” 林楚浅缓缓的吃着手里的粥,心里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顾姨娘和年姨娘两人同时腹痛,其中顾姨娘还有上吐下泻的症状,大夫看过之后给出的结果是膳食问题。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和何任城之前误食发芽的土豆的经历十分相似。 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府里的膳食又出了问题。 可之前土豆事件的康顺已经被打发出府了,有了他杀鸡儆猴,想来柳姨娘定是吩咐了手下人要小心行事,最好是谨言慎行,那些投机取巧以次充好的勾当先消停下来。 这种情况下,出现吃食方面的问题是不大可能的。 除非这背后有人在搞鬼。 林楚浅想来想去,脑海里只出现了一张清秀娇俏的脸,年姨娘。 昨日回来时听到绯青和梅月的话,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大不大?也不知道这次柳姨娘能不能摆脱干净? “她们两人因为什么膳食而腹痛可有听说?”林楚浅低头用汤勺勺着碗里的白粥,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说是因为吃了不新鲜的鸡肉。”慧儿不假思索的回答。 “鸡肉?”林楚浅挑眉,没想到这次是活物。 “昨日厨房给顾姨娘送了份酱油鸡,给年姨娘送去了鸡汤,两人吃完不过两个时辰,便腹痛不止。”慧儿无需她继续追问,一股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的明明白白。“后来老爷请了大夫来看,查看过她们两人的当日的膳食之后才确定是那些鸡肉的问题,最后到厨房去查,这才知道近日送到府中的鸡都是采买的人杀好了之后送进府的,所以周婶也不知道那些鸡是否有问题便做了。” 林楚浅这会已经喝完了一整碗粥,放下碗之后,又把一旁吃剩的包子塞到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生生咽了下去。“那老爷可有派人继续查?” “听说是派了东荣去查了,至于最后有没有查出来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林楚浅听完连连点头,心里猜了个大概。“事情说来说起其实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接下来你也别去打听了,省的别人生疑。” 慧儿是经常没办法完全明白她的意思的,但是她有个优点,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想不清白什么事,所以大部分时候林楚浅跟她说什么,她听完照旧就行了,也不会再去瞎琢磨太多。 要说原先厨房的采买工作是有另外的专人负责的,以前覃姿沉当家那会就是云彩这个小丫头隔三差五地跟着管事的出去采买,顺便帮着府里的下人们买些新奇的物件赚点小外快。 可自从柳姨娘管家,云彩这丫头就跟被断了财路一样,直接被打发到厨房里做粗使丫头去了,干的就是之前慧儿在厨房的活计。 想到这里,慧儿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想当初自己可羡慕云彩了,谁知道她现在过的比自己还不如。 林楚浅没有慧儿那么多感慨,她听完不过摆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用完早膳之后还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散了会步,消食。 可她肚子里的东西还没消化干净呢,那边刘管家便满头大汗的匆忙前来。“白姨娘,老爷命我前来请你过去。” 林楚浅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事情好像跟她想的不大一样。 看来并非是完全和她没干系嘛! 刘管家亲自来请,林楚浅自然不敢耽搁,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跟着他离开了,慧儿好事,便也放下手头的物件连忙跟上。 三个人脚步从不停歇,走了两刻钟之后便到了地方。 原以为会是那个姨娘的院子,不曾想却是到了何任城的书房。 一到现场,见到人都到齐了就差她有人,她瞬间便闻到了空气中微妙的气氛,看到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见过老爷。”林楚浅微微行礼。 何任城脸色疲惫,看着好似一夜未睡,看到她来了也不过识抬手,嗯了一声之后便让她先坐下来。 他的回应还算客气,林楚浅心便安了下来,看到事情没牵连到她身上,叫她来没准就是来主持公道或者围观正义之类的背景也不一定。 寻了个下方的位置坐下来,林楚浅这才有机会抬眼去看屋里的另外三个人。 年姨娘怀有身孕,此时脸色煞白的骇人,但是看她伸手抚摸自己肚子的模样,便能猜出昨天那碗所谓的变质不新鲜的鸡汤并没有要了她腹中胎儿的命。 而顾姨娘脸色就红润多了,坐在椅子上对着何任城故作呻吟,装模做样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像是故意表明自己糟了多大的罪。 相对于之前何任城上吐下泻的大病一场,顾姨娘明显症状轻的多。 看来变质的鸡汤并没有比发芽的土豆厉害嘛。 林楚浅把视线缓缓移向柳姨娘,这一眼便发现了端倪。 柳姨娘端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拧着手帕神色慌张,眼神中的忐忑不安是如何强作镇定都掩盖不住的。 看来事情最后还是柳姨娘遭了殃。 何任城坐在正中,沉吟这不说话,好似在等待什么。 片刻之后,东荣从屋外脚步匆忙的走进来。径直走到何任城身边,弯腰拱手说道:“老爷,人带回来了。” “让他进来。”何任城沉声道。 东荣应了声是,转身就从门外揪了一个人进来。 被揪进来的是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男子,腰上围着围巾,形象邋遢,一进门便问道一阵抽腥味,仔细一闻便知道那是鸡屎的问道。 林楚浅等人受不了这味连忙抽出怀里的手帕捂住鼻子。 那男子已经就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对着何任城就开始磕头。“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小儿,求老爷看在小的贱命一条的份上饶过小的。” 何任城听完有些不耐烦,呵斥一声:“本官可有说要你的命?给我闭嘴!” 他一个芝麻绿豆小的官居然敢这么从容淡定的自称本官,那也是真够厚颜无耻的。 那男子立马便不敢瞎说,伏在地上就开始浑身颤抖。 他就是在市场里买鸡的,那里进过高门大院,更别提被人揪着到了这里。 何任城终究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亲自去审问市井百姓实在有辱斯文,于是便抬眼望向了东荣。 东荣会意,上前轻咳了一声,板着脸问道:“你可是北街买鸡的李四?” “我是,我.....小的正是北街买鸡的李四。”李四抬头小心翼翼的应道。 第306章 李四 东荣会意,上前轻咳了一声,板着脸问道:“你可是北街买鸡的李四?” “我是,我.....小的正是北街买鸡的李四。”李四抬头小心翼翼的应道。 “前几日何府中可有人到你摊位上买鸡?”东荣又问。 “有,有!”李四继续点头,紧张的有些磕巴但还是话说明白了。“从今年六七月份起,贵府里的鸡鸭鹅肉便都是在小的那里采买的。” 得到确认,东荣抬眼朝何任城看去,后者点头示意他继续问。 “不知你还认不认得你送进府里的东西。”东荣上前,朝屋外摆了摆手,而后便有下人提着两只扒了毛死的干干净净的鸡走了进来。 东荣直接把两只鸡丢到李四身前,问道:“你且看看,这两只鸡是不是你卖进府的。” 李四战战兢兢的拿起死鸡仔仔细细的端看了一番,而后抬起头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两只鸡确实是我杀的。” 东荣追问:“你怎么看出是你亲手所杀?”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在北街杀鸡是出了名的干净,只要是鸡皮上有半根毛,那肯定都不是小的杀的,天底下有这手艺的只有小的一人。”李四回答。 林楚浅在一旁听的差点鼓掌,这年头杀鸡都得讲究技术?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那这等劣质的死鸡送进何府中,还害得府里的两个姨娘吃坏肚子,简直罪无可恕!”东荣突然发难了。 李四一听,吓得脸都白了,身子抖成筛子。“老爷冤枉啊,小的绝对不是有心要害府里的两位姨娘的,这鸡虽然的经过小的的手,可杀鸡之前这鸡都是活奔乱跳新鲜的紧,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小的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说谎蒙骗老爷啊!” “那你说,为何两位姨娘吃了你的鸡之后会腹痛不止,还上吐下泻!”东荣厉声逼问。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李四百口莫辩,只好一个劲的磕头喊着冤枉。 何任城见此心生厌烦,皱着眉说道:“你既已承认东西是你经手的,却还有脸声称自己冤枉?” “老爷,小的冤枉啊!”李四是真被吓到了,哭着喊着冤枉,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事情,手里拽着一只地上的死鸡便爬到何任城跟前。“老爷你看,你看这鸡明显是死了好几日的,小的卖给府上的周福时绝对是新鲜的,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变质不新鲜了,吃坏了肚子,这事怎么能怪在小人头上,老爷,小的真的冤枉啊!” 何任城一听,难得正眼的去看李四,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到了一小块泛黑的斑点。 李四见有希望,连忙解释:“新鲜的鸡肉身上是不会出现这种斑点的,老爷,以小的多年的经验,这鸡绝对杀了有七八日了。” 事情突然的转变,让何任城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顾姨娘开口了:“老爷,要不把周福叫来问问?” 何任城整没主意呢,一听当下便默许了。 东荣略有迟疑看了神色微妙的柳姨娘一眼,转头便急忙去找周福! ** 不消半刻,周福神色惊慌的走进来了。 这会东荣为了省事,直接把周婶也一起带过来,他觉得反正早晚都是要审问的,还不如一次性大伙一起当场对峙,也省得他来回奔波。 周福一进来,姿态还是跟上次一样狗腿,扑腾跪在地上就开始喊老爷。 周婶一进来看到地上那个两只死鸡便什么都明白了,插手冷眼望着周福,嘴角带着冷笑。 上次周福运气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出了挨了顿板子,啥事没有。等伤好了之后,也就忘了皮开肉绽的疼痛了,故态复萌,又开始暗地里干起老勾当。 周婶自从上次指认他便与他结下了梁子,此时两人相见简直是恨不得要对方的命。 “周福,周婶,你们二人对于昨日两位姨娘吃坏肚子一事有什么话想要解释的吗?”东荣眼神微眯,颇为严厉的问道。 周福抢在周婶面前就开口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外出采买时的鸡哪都是新鲜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周婶听完,直接冷哼一声。“新不新鲜的,怕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你莫要无故诬陷我,每日都有送新鲜的鸡鸭鹅肉到厨房,此事府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周福突然硬气了起来,估计是觉得自己的这会学聪明了,不像上次那样粗心大意的被人揪住小辫子。 “是,你是每日都有送东西到厨房!”周婶态度更加强势,她叉着腰仿佛即将要破口大骂。“原先的鸡鸭鹅那只不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送进府里的,自从你接管了差事之后,送到厨房都是些杀好的死鸡死鸭,谁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新鲜的!” 林楚浅听完忍不住轻笑,原来生龙活虎还能这么用! “你这个死婆娘又要来诬陷我!”周福不甘示弱,转过头对着何任城磕头说道:“老爷明鉴,府中的鸡鸭鱼肉小的也不过是想让厨房的人的省心些这才命卖鸡的老板帮着提前杀好,小的每日送进厨房的都是新鲜的,这事卖鸡的李四可以作证!” 李四被点名急忙点头确定:“没错老爷,小的可以作证,周福管事每次去我那里卖鸡,小的都是挑新鲜的给杀干净了才送到府上来的。” “谁知道你们两是不是提前串通好了的。”周婶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男子,脸上轻蔑到极致。“是不是新鲜的,你们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地上那两只鸡便是昨日送到厨房的,可你们自己瞧瞧,这才过了一日,就变味了。” 周福听完脸色微变,拿起地上的死鸡还在争辩。“些许是今日天气炎热,这一闷便直接给闷坏了也不一定。” “放屁!”周婶直接大骂。“府里的鸡鸭鹅肉一到便是放到地窖里放着的,怎么可能会短短一日就闷坏!而且就算真的坏了,肯定也会被扔出府去,怎么可能还会留着,更别说会端上两位姨娘的桌上了。” “你血口喷人!”周福站起身大声争辩,看起来就像是被逼急的跳蚤。 此时按耐不住的柳姨娘怕事情的发展对自己不利,也跟着开口了:“周婶,你说厨房里的东西要是坏了变质了,定是会扔了,可为什么昨日那些鸡肉还是到了两位姨娘的肚子,莫不是昨日的膳食不是你准备的?据我所知,厨房里除了你,可没有其他人掌勺!” 第307章 小翠 “周婶,你说厨房里的东西要是坏了变质了,定是会扔了,可为什么昨日那些鸡肉还是到了两位姨娘的肚子,莫不是昨日的膳食不是你准备的?据我所知,厨房里除了你,可没有其他人掌勺!” “柳姨娘有所不知。”周婶遭到柳姨娘的质问,毫不畏惧,依旧从容的回答:“昨日厨房里的鸡汤和酱油鸡是我指导小翠那丫头做的,至于她有没有发现昨日的鸡肉不妥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柳姨娘刚想开口反驳她说话前后矛盾,可一旁的何任城却突然阴沉下来,无容置疑的大喝一声。 “去把小翠带过来。” 东荣得令,再次匆匆而去。 柳姨娘也不敢再说什么,讪讪然的坐回椅子,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相对于她,周福在听到小翠的名字以后整个人就蔫了,跟霜到的茄子一样跪在地上开始冷汗直流。 周婶看到了,冷哼一声。“周福你这是怕了?小翠和你的那点勾当,真以为没人知道!” “你不要含血喷人。我…我……”周福说到最后,整个人气势都弱了许多。 柳姨娘当场听完心也提了起来了。 其他人静默围观,顾姨娘这会也故作柔弱的依偎在何任城的怀里,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煽风点火,就那样静静的不说话,抬起楚楚可怜的脸蛋营造出一副脆弱的模样。 何任城大男子主义的保护欲骤增,搂着她义正严辞的说道:“媚娘放心,为夫此次定会查的水落石出,不会让你白白遭罪的。” “何郎待我真好。”顾姨娘声音本就娇酥的很,真会更是惹人怜惜。 只见她嘴角带着笑,眼神却是直直的望向紧张的柳姨娘,神情无不嘲讽。 林楚浅不小心发现了,急忙收回视线,低垂着眼帘望着脚下的地面,耳观鼻鼻观心,企图将自己置之事外。 半刻钟不到,小翠就被东荣揪过来了,她的反应了没比那卖鸡的李四镇定多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她磕磕巴巴的说道:“奴……奴婢,见过老…老爷,各位…各位姨娘。” “你便是小翠?”何任城厉声问道。 小翠被吓的头伏的很低了,身体抖的也更加厉害。“是…回老…老爷,奴婢…正…正是…” “昨日两位姨娘的膳食是你经手的?”何任城又问。 “不…不是奴婢…不是……”小翠不敢承认,直摇头却说出完整的话来。 何任城嫌和她说话费劲,便朝周婶摆手,不耐烦的说道:“周婶还是你与她说道说道吧。” 说来也奇怪,虽然小翠没承认,但何任城却从没有怀疑过周婶的说辞。 似乎在他心里,周婶是不屑于说谎来为自己推脱的。 周婶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原本就刻薄严厉的长相稍稍端起,望向小翠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状态。“你敢说昨日送到年姨娘屋里的鸡汤和顾姨娘屋里的酱油鸡不是你做的?我可还记得最近你用心的很,时常请我教你做几道菜,也时常说怕我劳累便动手做着简单的膳食,这些事你敢说没有?” “我…奴婢…不是,跟你没关系,我也…也不知道,事情,事情会闹成这样。”小翠吓得开始语无伦次,她抬起头,脸上早已被恐惧惊的眼泪直流,她拼命的摇头:“不,不是我,是…是……” “不是你?那又是谁?”周婶眼神犀利,语气更加尖锐。“厨房里的其他人可是不止一次看到你和周福混在一起,你们两人偷偷摸摸到底在做什么!别以为没人知道。” 周福紧张的看着小翠,在后者即将开口之前他决定先发制人,直起身指着小翠就说:“老爷,就是她,一定是小翠她私自把不新鲜的鸡做给了两位姨娘吃,事情是她一个人做的,跟小的,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周福,你居然这么说!”小翠眼睛瞪的极大,其中还有泪光闪烁,但是不难看出她此时的震惊和错愕。“我我我…什么都给你了,你居然在这种时候,把事情去栽到我身上?” 震惊过后悲愤至极的小翠猛的站起身扑向了周福,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大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不是说你绝不会负我吗?周福,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你居然这么对我!” “你…你瞎说什么,快放开我。”周福被她突然袭击,惊的措手不及,扯又扯不开,被掐的满脸涨红。 “够了!”何任城对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没有任何兴趣,也不关心,看着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拉拉扯扯,他只觉得厌烦至极。大喝一声之后,指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对东荣说道:“还不快把人拉开。” 东荣反应过来,连忙叫了两个下人上去把给拉开了。 小翠觉得愤怒又耻辱,恶狠狠的瞪着周福龇牙咧嘴的挣扎着想上前把他生吞活剥。 看来周福是被她坑害蒙骗的不清。 “疯了,老爷,小翠这个贱人疯了。”周福摸着自己被小翠的又掐又抓而导致一片猩红的脖子,大言不惭的大喊她疯了。 “周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啊臢玩意。”小翠用力的抹己脸上的泪水,猛的跪倒地上,声嘶力竭的呐喊:“老爷,都是周福,所有的事情都是周福教唆奴婢去做的。他让我把厨房里不新鲜鸡鸭鱼肉偷偷拿给他,然后他再当作当天采买的新鲜食材重新混入厨房之中,以此把采买的银子收入自己的私囊里面。” 周福顿时大惊失色,猛的站起身就开始积极反驳:“老爷,她疯了,她的话不能信,她只是故意要诬陷小的,老爷,小的万万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周婶再次厉声的呵斥他。 周福被她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肩膀,微微低着头竟忘了继续争辩。 “奴婢没有疯。”小翠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以后,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同归于尽的决绝,看来周福刚才想把她推出去的话真的把她刺激到了。 “周福自从接过采买的差事以后,就是时常买些劣质的东西顶替,中间所得的差价都被他自己收入囊中,以前大多是些不大要紧的物件,可后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开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送到了厨房。” 第308章 买鸡 “周福自从接过采买的差事以后,就是时常买些劣质的东西顶替,中间所得的差价都被他自己收入囊中,以前大多是些不大要紧的物件,可后来他的胃口越来越大,开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送到了厨房。” “可自从上次老爷因为误食发芽的土豆导致上吐下泻以后,他收了罚,便不得不收敛了起来。可他还没安分多久,便有忍不住继续做起了老勾当,他打起了厨房里的鸡鸭鹅的主意。” “他让我把不新鲜,甚至发霉变质的肉食交给他不要扔,然后他在混入新鲜的食材当中重新送到厨房。一开始还好,可慢慢到了后来,有些肉食实在不能蒙骗别人了,他便费尽心思的撺掇我假装跟周婶学厨艺,然后找个缘由让周婶把食材交给我去做,这才导致有了两位姨娘腹痛不止的事情发生。” 小翠一番话,悲愤交加,其中的悔恨也略有展现。 在场的人听了皆是大惊,而那两位昨天吃在肚子的姨娘脑海里浮现出鸡肉腐烂发臭的画面便忍不住脸色发白。 顾姨娘还好些,年姨娘听完则是直接干呕了起来。 许久未说话的李四听完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我说何府怎么来我买鸡越买越少呢!原来是这样。” 何任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气的一拍桌子,震怒之下直哆嗦。“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敢做出这等事情!” 他也是突然想起自己近日来吃的膳食里面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越想越气! 周福此时也慌了,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便只能一个劲的喊冤枉。 他磕的头破血流,焦急之下竟是向何任城爬去,企图去抱他的大腿以求宽恕。 “老爷,小的冤枉,真的冤枉,老爷你一定要相信小的。” “狗奴才!”何任城此时又怎么会对他心软,在他看来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就只剩下周福一人嘴硬还不承认罢了。 一气之下,何任城站起身一连把地上的周福踹翻了出去。 “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自己冤枉!难不成小翠还能编出如此有理有据的故事诬陷你不成?” “老爷,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这等糊涂事,老爷小的再也不敢了,求老爷念在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上网开一面,求求老爷了。”周福自知事已至此,他在嘴硬的不承认已经无济于事了,只好赶紧磕头求饶。 他心里想着自己好歹在府里伺候了何任城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一点,一定可以从轻发落的。 想到这里,他就此时在地上哐哐哐的磕头,地上顷刻就染上了暗色的血迹。 林楚浅听到他的响头声,头皮一阵发麻,心想这周福对自己也真够狠,磕起头来跟不要命一样。 她都觉得心有不忍,左右也不是贪图小便宜罢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把变质发霉的肉食重新送进厨房,还让小翠给做了送给别人吃,这就有些阴损了。 在林楚浅看来不过阴损恶毒,在何任城心里也就是恶毒了,四舍五入起来可以算是蓄意谋杀。 想起自己上次受得上吐下泻的苦头,在联想这次差点害得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胎死腹中,这两件事合一块,直接就把他的怒火烧到了头顶。 “狗奴才,枉我收留你十几年,你居然恩将仇报,算计到这份上了,这要是老子身子骨弱一些,保不准早就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毒死了,你这个狗奴才,你还有脸求我网开一面?我呸!”何任城发飙起来,那可真是跟乡村野夫没什么区别的。 光骂他还觉得不解气,上前抬起腿就对着地上磕头的周福一通猛踹,嘴里不住的咒骂他是狗奴才。 周福被踹了几脚以后,头脑昏沉,磕的头破血流,额头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他只会知道何任城是真的不会放过他的了。 上次是有柳姨娘打点才逃过一劫,虽说是他自己不知好歹没听柳姨娘的话暂时先安分一点,可事到如今,何任城都发了狠了,自己要是不想想法子,没准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周福的脑子不算愚蠢,但也谈不上灵光,在疼痛和惊慌之中,他做了一个并不聪明的举动。 他在何任斌的一通猛踹之中早已被踹到了柳姨娘身旁,灵机一动的他转身就抱起来柳姨娘的大腿。 他凄厉的大喊:“柳姨娘,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的可是替您办事的,柳姨娘,求求您救救小的吧,求求柳姨娘了。” 他一通哀嚎,直接把何任城听傻了。他抬起的脚还没落下去呢,便发现柳姨娘面色白的吓人。 何任城难以置信的抬手来回地指着周福和柳姨娘之间,问道:“柳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柳姨娘在周福开口时整个人就僵硬在原地,脸上的血色顷刻消散,大脑嗡嗡作响,听到何任城的质问时她条件反射地甩开周福,猛的扑向何任城当场就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大腿,未语便已泣不成声。“何郎,我是何等秉性,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何任城被她那张我见犹怜的脸蛋一渲染,顿时就心软了,竟开始认真的怀疑了起来。“柳儿这般善良淳厚,这等恶毒下作的事情想来是做出来的。” 林楚浅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在何任城眼里,柳姨娘竟是善良敦厚的人。 这在她看来,柳姨娘是怎么着都够不上这四个字其中的一个的。 林楚浅不过是心里吐槽,顾姨娘这个刺头一对上柳姨娘就直言不讳的不留情面了。 “何郎,有些话上次你误食发芽的土豆那会我就想说了,何府上下的事情都是柳姨娘掌管,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上次土豆的事情可以说是意外,那这次我和年妹妹的事情,那就是有意了。” 顾姨娘说到自己停下来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委屈的说:“进府我便觉得柳姨娘不喜欢我和年妹妹,这次一看,怕是真的,若非如此,为何府里上下这么多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事。何郎,这其中怕是有人故意想害我和年妹妹,我也就罢了,可年妹妹肚子里可是还有你的孩子。” 第309章 狗奴才 “进府我便觉得柳姨娘不喜欢我和年妹妹,这次一看,怕是真的,若非如此,为何府里上下这么多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事。何郎,这其中怕是有人故意想害我和年妹妹,我也就罢了,可年妹妹肚子里可是还有你的孩子。” 何任城向来是的没主见的,听顾姨娘这么一说,心里又开始起疑心了。 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他也不是没见过,至少覃姿沉和柳姨娘之间的明面暗里的较劲他也知道。 可在看来柳姨娘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那一方,和覃姿沉的冷漠强势相比,柳姨娘就想贴心的解语花一样不仅哄的他很高兴,还心疼的紧,时常担心柳姨娘委屈吃亏。 可自从覃姿沉被他关起来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没人能管着他了,就是在日日在外面寻花问柳也没人敢多问两句。 尤其是从漓洲回来以后,带回了两个新欢,其中还有一个有了身孕。 这一切对何任城来说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快活日子,而且眼见自己的儿子榜上了高府,这日子怎么看都是越过越好的苗头。 而在这系列的变化之中,柳姨娘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渐渐下滑了,除了那点还算美好的旧情,柳姨娘还真没什么可让他惦记的。 要说是她娇艳妩媚的风情,那还真好意思,他从漓洲回来以后,和她相处过几夜。 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不如年轻貌美偶尔喜欢耍性子的顾姨娘得劲。 现在听顾姨娘这么一说,他就琢磨了一下,觉得柳姨娘因为他不经意的冷落而心生妒忌想害顾姨娘和年姨娘,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见他开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柳姨娘一阵心慌,可还是强作镇定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何郎,你我相识十几载,难道在你眼里我便是个心肠歹毒的妒妇?” “柳儿……”何任城又开始摇摆了起来。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相处了二三十年都不曾露过真面目。”顾姨娘轻飘飘的又补了一刀。 何任城心头一震,索性便拉开柳姨娘的说,决定还是先解决了周福再说。 柳姨娘被他推开,慌的六神无主。“何郎~” 可惜这时她的何郎已经下定决心不去理会她。 何任城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满头是血的周福,冷声问道:“周福,上次土豆一事我已经网开一面,可惜你却不知道感恩,居然继续做这等下作的事情,若不严惩,怕是你就要爬到我头上去了!” “老爷,小的小的实在是一时鬼迷心窍。”周福见柳姨娘无意帮自己开脱,便跪在地上开始用力的扇起了自己的耳光。“老爷,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求老爷放过小的吧。” “现在求我放了你,晚了!”话一说完,何任城手一抬,厉声说道,“周福身为府中的老人,主管采买事务,却不知感恩,私下串谋小翠将银两归入自己囊中,实在令人不齿,现先拖下去执行家法,而后打发出府以正家风。至于小翠,坦白从宽,念在她不过是受人蒙骗的份上,便直接打发出府即可。” 周福听完,又开始鬼哭狼嚎的求饶,喊了这么久他的声音早就哑了,这会脸上还流着血,眼泪鼻涕一起混合其中,面目狰狞,整个人看起来疯狂的吓人。“柳姨娘,您可得救救小的,小的都是为了您才敢这么做的呀!” “闭嘴!”柳姨娘是真的怕了,怕极了自己会被周福拖下水,从此失去了何任城的信任和喜爱,若是如此,她在这府里真的就过不下去了。“你这个狗奴才,休要把这脏水往我身上泼,老爷如此英明神武,自然是不会相信你的。” “柳姨娘,小的孝敬了您那么多东西,您居然见死不救!柳姨娘……”周福被东荣直接叫人押了出去,他边挣扎边声嘶力竭的哭喊,场面不让人汗毛直立。 何任城冷眼的看着周福,脸色阴沉的吓人。 东荣见事态不对,便把在场所有不相关的人都带了下去,一时之间屋子里除了何任城,就剩下他府里的四个姨娘了。 其实林楚浅也想跟着离开,可碍于身份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 满堂寂静。 柳姨娘低声的抽泣,泪眼朦胧的看着何任城,俨然是一副楚楚可怜深受冤屈的模样。“何郎,你要相信我。” 何任城是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或者,他心里还念着旧情,所以才及时制止了周福再继续说下去,直接让东荣把人拖下去。 他以为周福一走,他听不见对柳姨娘不利的话,事情便可以任由他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发展。 至少他是不愿意承认把何府的事物交由柳姨娘手中管理的自己是错误的。 可他逃避真相不要紧,有的是人可以提醒他要睁大眼睛。 “何郎,刚来周福所说的必定不是空穴来风。”顾姨娘上前拉住何任城的胳膊,说道:“要是柳姨娘还不承认,那就好好查查,我就不相信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眼瞎的。” 她这句眼瞎,可就把何任城一起骂进去了。 何任城脸色为难,哪怕他心里将信将疑,可还是想给柳姨娘留着颜面。左右为难之下,也就没有立马开口。 “何郎……”顾姨娘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拉跨柳姨娘,这会就差里临门一脚了,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也不管何任城心里的想法,直接就靠过来故作愤懑的大喊:“柳姨娘管家不利,勾结周福私吞府中的钱财,还蓄意让小翠把变质的鸡肉送给我和年妹妹吃,何郎,此等丧心病狂之人,若不严惩,如何能校正家风。” 柳姨娘听完,脸色又白上了几分,跪在地上爬到何任城身边,声泪俱下,可怜至极。 “何郎,你我相识相伴这么多年,我的秉性如何你又何尝不知,底下的人暗藏贼心,我又如何得知。而且我身份低微,与之前的夫人相比又名不正言不顺,府里上下不服我比比皆是,我殚心竭虑全身心的想管好何府,想让何郎没有后顾之忧,这其中我收的委屈和屈辱,我都觉得没什么,因为只要何郎心里有我,我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何郎,我的一片真心,难道这么多年,都是假的吗?” 柳姨娘这番动情的表演实在感人肺腑,一字一句都被何任城听进去了,一抬眼,又看见她梨花带雨般我见犹怜的模样。 十几年来两人各种温存缱绻的画面一股脑就涌上心头了,当下也跟着眼眶微红。 “柳儿。” “何郎。” 何任城终究是没狠下心,上前连忙把柳姨娘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搂紧怀里感受着颤抖的娇躯,竟忍不住怜香惜玉了起来。“柳儿,为夫相信你。” 第310章 管家 “柳儿,为夫相信你。” “何郎,这……”顾姨娘急红了眼,不甘心的上前想拉住何任城的胳膊。 何任城回头,拂开她的手不悦的呵斥:“我说了,我相信柳儿绝不是那等歹毒之人,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我……”顾姨娘气不过,还想再开口,却听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年姨娘突然轻咳了一下,抬眼望去,便看到年姨娘正朝她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让柳姨娘打出的一张感情牌给躲过去了,顾姨娘是越想越不甘心,可她被年姨娘提醒以后也冷静下来了。 何任城已经心软了,她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自己若是僵持要追究下去,怕是只会引起他的反感。 别不小心没把柳姨娘拉下来,还把自己整失宠了,那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柳姨娘见有戏,心里的石头顿时也落了下来。接着何任城的力度投进他怀里,潸然泪下继续卖惨:“何郎,你前去漓洲数月,我日日忧心你在漓洲吃喝住行不惯,当时我都想亲自去漓洲伺候何郎左右,可诺大的何府无人看管,我便只好让喜年,不,现在她是年姨娘,我特意让他去伺候你,是希望她能代我好好照顾你。” “我是日日夜夜都在盼着何郎,好不容易等到何郎归来了,还带回了两位妹妹,当初何郎说要把她们抬进府时,我可有说一个不字?我可有怠慢过两位妹妹?天地良心啊!何郎,我如何堪得上一个妒字?我百般照顾着两位妹妹,就怕她们在府里吃住不惯,我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却不知为何在她们心里,我竟是那心思歹毒的善妒之人,何郎啊——” 柳姨娘不愧是待在何府十几年跟覃姿沉斗了十几年的老油条,这一番话足以诛心。 尤其是结尾那声带着哭腔的,委屈悲愤交加的低喊,撩拨起了何任城心中为数不多的羞愧。 “柳儿,都是为夫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两人搂在一起,旁若无人的开始温存了起来。 柳姨娘见好就收,流着泪故作坚强的摇头。“何郎,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谈不上什么委屈的。” “柳儿,在我心中,你依旧是那个体贴温柔的女子。”何任城彻底把心里那点疙瘩给磨平了,搂着柳姨娘各种哄。 人啊,难得糊涂。 难不成何任城心里就没有怀疑过柳姨娘?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柳姨娘与他相伴相依十几年,一直是最得他心的解语花。 何任城虽然花心风流,可对于柳姨娘这个旧人还是愿意选择念情的。 事情没有直白的揭露在他面前,他便可以选择自欺欺人的假装事情从没有发生。 他的柳儿依旧是善良贴心的娇柔女子。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让自己顺心如意,何乐而不为。 顾姨娘固然心有不甘,可事到如今,见他们两人郎情妾意除了背地里翻白眼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就连何任城怀里的柳姨娘都露出胜利的微笑了,却不想在这时,有一个人却突然站出来说话了。 “老爷,府里三番两次出现这种事情,就算柳姨娘从未参与,也一无所知,但她既然为老爷暂管府里的大小事务却管束不了底下的人,那如此看来,柳姨娘可能不大适合继续提老爷管理府中事务了。”年姨娘坐在椅子上,从容不迫的说出了这番话,对于柳姨娘错愕过后投过来的威胁目光,她也毫不畏惧。 “对啊,何郎。”顾姨娘一听,高兴的差点蹦下来鼓掌,坐起身连忙说道:“柳姨娘管家这么久了还管束不了下人,若是让她继续管家,那日后还不知道得吃坏肚子多少次呢!这次赶出去一个周福,下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冒出来什么李福,王福之类的。” 听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何任城忍不住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虽然这次也算不上柳姨娘的过错,可她身为掌管事务的人却没有起到作用,像她口中所说的因为她秉性温良柔顺所以底下的人不怕她也不服她。 为了避免问题再次发生,确实该把她掌家大权从她手上拿下来。 可这府里还有谁资格和能力代为管家呢? “何郎,原先是因为我对府中的琐事了解的不够,这才导致下人欺上瞒下的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日后我定会用心管束,严厉强势些。”柳姨娘不愿意失去管家大权,一急之下便拉住了何任城的胳膊,眼底带着微微的祈求。 可惜这会何任城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谁来接过管家的担子呢,压根没领会到柳姨娘的意思。 “柳姨娘,算了吧!”顾姨娘嗤笑一声,略带嘲讽的说道:“再让你继续管家,府里怕是没有安生的时候,我可不想以后再遭罪!” “顾姨娘,你......”柳姨娘气的想破口大骂,可碍于何任城在场,便给生生憋了回去,只用了一双怨恨恼怒地眼眸狠狠的挖了顾姨娘一眼。 林楚浅一听到年姨娘开口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她们闹这一出的意图了。 说什么是因为吃了鸡肉腹痛不止而来追究原由那都是幌子,她们这是合起火来想拉柳姨娘下马呢! 这一幕是多么似曾相识。 当初覃姿沉不就是被她和柳姨娘一起合力拉下马的吗?现在还被关在后院的破屋子里头呢! 算不算天道轮回,风水轮流转? 今日的柳姨娘不就是当时的覃姿沉? 而代替她们位置的则变成了顾姨娘和年姨娘。 林楚浅莫名的觉得此情此景荒谬可笑,她冷眼旁观的十分无聊,实在不明白自己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更不懂为何何任城要让刘管家去找她过来。 “顾姨娘,此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疏忽在先,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可府里的事务本就繁杂,一时半会想理清没有那么容易。”柳姨娘以退为进,开始放低姿态,摆出一副虽然委屈,但是大度的模样。 顾姨娘才不吃她这一套,直接又是嗤笑。“柳姨娘,你既然管不好,就不要把权力攥在自己手里了。” “并不是我舍不得交出管家大权,可是府里的事情繁杂不是随便拉个人便能管理的好的。”柳姨娘争辩。 “你自己没能力,也别觉得其他人不行啊!”顾姨娘说道。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皆是不甘示弱,谁也不服谁。 何任城夹在中间听的脑壳疼,直接一甩手,不耐烦的怒喊:“你们两别吵了!” 第311章 捡漏? “你们两别吵了!” 两人这才被迫消停了下来,彼此互看不顺眼,转头却默契十足的一左一右拉上何任城的胳膊,娇滴滴的喊他:“何郎。” “够了!”何任城被她们两吵得心烦。 自他回府之后,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实在让人厌烦,他也认真的思考过了,可能还真是柳姨娘管家没管好的问题。 要不先换个人来管管,要是管不好再把柳姨娘提上去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安稳了下来,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而后轻咳一声,正襟危坐的说道:“府里的事务要不还是换个人管理吧。” “何郎。”柳姨娘焦急喊道。 “先换个人试试,不行再交还给柳儿。”何任城转头对柳姨娘安抚道,后者听了虽然心又不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顾姨娘忍不住得意了起来,至少今日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她抬起脸,巧笑嫣然的问道:“那何郎觉得由谁来管理府中事务最为合适?” “这......”何任城微蹙眉头,抬眼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端看了一番,最后竟是把视线放在林楚浅身上。 林楚浅顿时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甚至可以说头皮发麻。 她可一点都不希望管什么家,这种破事只会影响她混吃等死。 “经过我再三思量斟酌,我觉得。”何任城故作犹豫的沉吟了一下,继而望着林楚浅直截了当的问道;“白姨娘颇为合适。” 柳姨娘听到是白姨娘时,先是一愣,而后欣喜,最后却又感到妒恨。 何任城会选林楚浅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虽然她在府里低调行事多年,从不起眼,但与两外两个姨娘相比,至少她进府多年,资历是有的。 顾姨娘性情跳脱,想来也管不了府里的琐事。 年姨娘虽然性子相对沉稳一些,但她怀有身孕,想来也没办法操劳。 所以事情想来想起,翻来覆去,怎么着这管家大权都只能落在林楚浅的身上。 关键是,府里的姨娘中排除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进府多年,行事沉稳内敛,年纪大为人处世想来也比较宽厚,在府里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之前唯一的所谓偷情不过是覃姿沉的诬陷,这样算下来她简直清白正直到不行。 而且还能把笙儿培养的那么好,想来管家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何任城越琢磨越觉得非她不可,不管是因为她本身,而是他想起昨日去赴宴时高江特意给他提的那句:何大人府中的白姨娘可要多加善待,长笙能有如今的品格想来皆是她的功劳。 前脚高江刚提点,后脚他就把人给推出来做当家人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高江定会十分满意,他也能落个好名声,简直是一举两得。 何任城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林楚浅却不以为然,她站起身满脸惶恐的推脱道:“老爷,此事万万不可,我无知愚昧,理不清府里的大小事务,若是强行管理,府里怕是要乱套。” “无妨。”她的话何任城压根听不进去,大手一挥爽快的很。“此事就这么定了,白姨娘性情内敛,我相信你不会辜负我的厚望的。” 说完,何任城还如同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一样哈哈大笑。 林楚浅彻底无语了,可她还是不想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老爷,我无德无能,实在难堪重任,请老爷三思,另选他人为妙啊!” 何任城一听,觉得她真不识相,刚开始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直接接受所以在欲扬先抑的假意推托呢。 那曾想她是真不想接过这个差事。 可他已经决定了,就不容许其他人质疑,他不耐的摆了摆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白姨娘你切莫再推脱。” “可是,老爷......”林楚浅本想再开口,可张了张嘴,却被何任城一记眼神给打了回来。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微皱的裙摆,对着府里的众人大声说道:“周福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今后府里的大小事务就由白姨娘代为管理,时候也不早了,各自回去歇息把!” 他都开口了,便没人会在这里继续留着。 一旁的顾姨娘上前,搂着他的胳膊娇嗔道:“何郎,昨日人家躺在床上腹痛难耐时,你可答应了今日要陪我去游湖。” 何任城处理完了府里的事情,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一样充满活力,轻松的恢复了他以往的精气神,搂着顾姨娘的细腰轻笑。“答应了媚娘的事情,为夫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何郎就会嘴甜哄人家。”顾姨娘娇滴滴的轻拍他的胸口。 两人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了,林楚浅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被动的默默接受。不然呢?她还能冲下去跟顾姨娘一样搂着何任城撒娇? 就算她能做得下去,何任城怕也听不下去。 事已至此,管家的这个担子她就只能半推半就的挑起来了。 ** 事情折腾了大半天,眨眼就到正午。 何任城搂着顾娘率先离开,说是顺便打顾姨娘去都城里的酒楼吃饭,吃完就去游湖。 年姨娘随后起身离开,林楚浅也想跟着走,可却被柳姨娘留住了。 今日之事一波三折,对柳姨娘来说这结果损失并不算大,至少何任城心里对她没有起芥蒂,不过就是失了管家大权,只要她努努力,以后还是能重掌大权的。 林楚浅被她留下来以后,心里还有嘀咕,以为柳姨娘是要迁怒于她。毕竟她不费吹灰之力的白捡了个大便宜,难免不记恨。 却不想,柳姨娘屏退众人以后,立马亲昵的拉住她的手,满脸真诚的感叹:“幸好老爷是让姐姐管家,若是换成其他人,我拼死也不会答应。” 林楚浅听完,尴尬的陪笑。 心想这事柳姨娘就算拼死不答应也没有用,本来就没有让她同意或者选择的余地。 但她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想来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难看。 林楚浅也没有拆穿她的意思,笑着点头说道:“其实老爷把管家大权丢给我,只是想让我暂代柳姨娘你接着罢了,我的能力如何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院子肯定管不了,后面管家大权一定会回柳姨娘手里的,老爷就是被今日的情势所逼才不得不这么做的,柳姨娘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怎么会呢!”柳姨娘心里纵使不甘,但听到她这番话,情绪也就舒服多了,脸上带着宽容的笑意说道:“你我姐妹二人,谁来管家不一样,我又有什么需要往心里去的。” 第312章 鸡汤 “你我姐妹二人,谁来管家不一样,我又有什么需要往心里去的。” 林楚浅笑而不语。 呵呵呵呵,她要真信了柳姨娘的话那就是往死迈了一大步了。 “今日的事情实在太突然了。”柳姨娘表完态,忍不住愤愤不平的开始为自己争吵。“周福竟敢做出这等事情,简直是胆大包天,欺上瞒下也就算了,最后竟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这种狗奴才,死不足惜。幸好老爷明察秋毫,最后还是信了我。” 林楚浅心里再次呵呵呵,真是服了柳姨娘的脸皮,说实话府里的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在柳姨娘的默许下发生的。 周福敢这么做,还不是狗仗人势的到处抬出柳姨娘的身份来堵住别人的嘴。 否则就凭他一个奴才,能在府里做出这等勾当,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的偶尔为之,是长期以来,每日这般。 何任城脑子不正常信了柳姨娘声泪俱下的表演,林楚浅可没那么傻,而且和柳姨娘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刻苦铭心的旧情可以念叨。 柳姨娘既然在她面前演起来了,林楚浅就得接着,否则多没有教养啊! 她连忙含笑点头。“是,老爷对柳姨娘情深义重自然是不会因为他人的几句诬陷就心生怀疑的。” “是啊,也不枉这些年来我对他的一片真心。”说完,柳姨娘还动情的开始抹起了眼泪。 这说来就来的眼泪,还真是听极了柳姨娘的话。 林楚浅不知该如何安慰,便愣在原地尴尬的陪笑。 柳姨娘抹了两下,泪水就抹干净了,抬起头来对着她突然脸色严肃了起来。“姐姐,从今儿起就是你管家了,你可要当心那两位!” 林楚浅一愣,明知故问:“那两位?” “就是顾姨娘和年姨娘。”柳姨娘特意往外看了一样,回过头声音都压低了许多。“今日我才算是看明白了,她们两的城府深着呢!上次土豆一事我就心有怀疑了,这次鸡的事情一发生,我就确定了,她们两正合起伙来想害咱们呢!” 林楚浅听完,故作震惊。 顾姨娘和年姨娘合作,那是明摆的事。 至于她们是不是想害她和柳姨娘,那还真不一定。 至少目前为止,林楚浅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危险。 柳姨娘见她还没反应过来呢,拉着她手焦急的说道:“这次她们两能把管家大权从我手里拿走,难保下一次她们不会把我们姐妹俩赶出何府!” 林楚浅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可还是配合着故作惊慌。“那…那可如何是好?” “姐姐不必如此担心。”柳姨娘心里鄙视了一下林楚浅没胆识,被她一忽悠就吓成这样,还真信了。 觉得林楚浅脑子里也没有多聪明,蠢的紧。 她笑了笑,脸色缓和了许多,温声细语的说道:“她们两能连手,难不成你我姐妹二人便不能一致对外吗?姐姐只要我们两人齐心协力,她们再厉害也蹦跶不起来!” 柳姨娘是真忘了林楚浅是使计替她拉覃姿沉下马的人,这段时间的日子过的太舒坦,被林楚浅惯的都忘乎所以了。 林楚浅也乐于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个愚蠢软弱的人,便故作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无不遵从柳姨娘的叮嘱。 柳姨娘拉拢了林楚浅之后,又拉着她扯了好些自己委屈冤枉的话,后者听的耳朵生茧,最后硬是陪她一同吃了午饭。 柳姨娘身娇肉贵的要午觉开始哈欠连连的时候才放过了她。 ** 终于回到院子的时候,林楚浅这才觉得一身轻松。 刚踏进门,正在纳鞋底的慧儿立马放下手头的东西朝她走了过去,满是好奇的问道:“白姨娘,从今日起府里的事务就归你管了?” 林楚浅瞥见她眼底的兴奋和期待,不由觉得好笑。点了点头,没好气地说:“是啊,正好合了你的心思。” 慧儿得到她的回答,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站在原地竟是笑的不知所措。“居然是真的,实在太好了。” 高兴的手一拍,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 笑完以后,她便反应过来她的调侃了,忍不住反驳道:“什么叫正好合了我的心思,这是又不是我光想就能得到的,白姨娘难道不和合你心思?” 林楚浅摇头苦笑,没有直接回答,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几口以后,这才有些恍惚的地低喃:“还真和我的心思不合。” 慧儿没听清楚,权当她又开始神神叨叨了。 一想到以后由她管家,慧儿就高兴的想烧香拜佛,愣是对着天空双手合十的感谢上天。 林楚浅哭笑不得,放下茶杯转身就会屋里睡觉去了。 ** 管家大权落在了历来没有存在感的白姨娘身上! 此事一传开,何府直接炸锅了。所有人纷纷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在无意或着有意中屈辱过她们母子,或者曾经的苛待得罪过他们。 思来想去,许多心虚的人坐不住了,那些手头有点银两的就给她送东西,那些手头紧的则是拉着慧儿嘘寒问暖求着她帮忙说好话。 一时之间,原本院子里偏僻破旧的院子突然热闹了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来拉关系,真正为正事来的也不少。 林楚浅一个午觉睡起来,打开房门被屋子里堆的满地的物件给惊的以为自己开门的姿势不对。 揉了揉眼睛,抬眼去询问慧儿。 慧儿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开始一一指出了那些东西是谁送的。 “这是柳姨娘派人送过来的,说是白姨娘如今既然要管家,那就得有个管家的样子。” “这是库房里的茂婶送的,说是原先该给给你布料。” “这是.......” 林楚浅也是很佩服慧儿这脑袋瓜平时看着容量不够,这会竟是能把所有的物件说个清白。 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心里,转身坐在椅子上就看到身侧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个炖盅。她好奇的揭开之后,鸡汤的闻到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吸了一口,顿时觉得胃口大开,很自觉地就给自己舀了一碗。 慧儿看她这副馋样不禁笑了起来,走过来说道:“这是厨房那边给你送过来的鸡汤,说是特意悉心的熬制了几个时辰才好的,可有营养了。” 熬制了几个时辰? 现在距离何任城决定让她管家也还不过半日,厨房里的人就这么利索了? 林楚浅不以为然,低头细细品尝这难得的高汤。 香味扑鼻,汤汁浓郁。 看来确实熬了几个时辰。 林楚浅品尝的很投入,一抬眼发现慧儿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咽口水,她哑然失笑。“别傻看着了,坐下来一次喝一碗。” 第313章 钥匙 “别傻看着了,坐下来一次喝一碗。” 慧儿嘿嘿一笑,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上前乘了一碗跟着喝了起来。 “真好喝!”慧儿欣喜的说道。 虽然她们平时的伙食也不算太差,两荤两素也是有的,可这么好的汤还真没怎么喝过。 以往厨房最多给他们送个蔬菜汤之类的,里面最多也就是飘点肉末或者鸡蛋,像今天这样好似炖了一窝鸡一样浓郁的汤那是不大可能轮到他们品尝的。 两个人坐着连喝了两碗,林楚浅吃饱喝足,突然惦记起自己那个一直瘦不拉几的傻闺女呢,连忙问道:“小猪去哪了?” “三小姐啊,刚看来了太多人,她怕生就躲起来了。”慧儿边喝汤边回答。 “躲起来了?” 林楚浅无奈,她时常觉得她的傻闺女是个自闭儿童,不怎么说话也不爱见人。 本着母爱的原则,林楚浅还是起身开始在屋里找起来,边找边喊:“小猪,你在哪呢?” 她在屋里喊了一圈,没人应,于是便道院子里找去了,最后再屋后的树底下看到正在玩蚂蚁的何明珠。 “小猪,你别玩了,跟我进屋喝汤。” 何明珠听到声音回头,乖巧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就朝林楚浅跑了过去。 林楚浅一见她脏兮兮的,便连忙伸手把她挡住,拉着她洗了手,这才舒舒服服带她进屋。 两碗鸡汤下去,何明珠的小脸都多了几分血色。 林楚浅很满意,这才有心思站起身去看屋里的东西。“把值钱的收好,其他的随便找个地方放起来就行。” 慧儿点头会意,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收拾。 送东西过来的,那个院子的人都有,所以送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 慧儿拿着一双花俏的绣花鞋笑道:“这绣花鞋的颜色可真是艳啊。” “是挺艳的。”林楚浅点头,笑着揶揄:“这绣花鞋你收起来吧,等你以后嫁人的时候穿。” 慧儿脸颊一红,好似恼羞成怒一般转过头去不再开口说笑。 林楚浅见此,忍不住又恶趣味的多笑了几声。 窗外的阳光明媚,风也带着初秋的凉意。 林楚浅坐在檐下逗着闷葫芦般的何明珠,院外便有人来敲门了。 “白姨娘可在?” 林楚浅一听,是刘管家的声音,心想他肯定是有事才回来的,便连忙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果然是刘管家。 她微微一笑。“刘管家找我?” “正是。”刘管家一路走来也是有些累了,眼神望进屋内一看便是想坐下来说话。 林楚浅连忙邀他进屋,还客客气气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刘管家接过茶略有惶恐,抬眼打量了简陋的屋舍之后,缓缓开口。“如今由白姨娘您掌家,这住的地方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再换个院子。” “无妨,我并不觉得不方便。”林楚浅摆手回绝了他的好意。 这院子虽然破旧,但是清静。她觉得很合心意,并不想换。 “可这屋子实在太简陋了。”刘管家又环视了一圈,那眼神好像这屋里随时会塌一样。“现在您想换个位置,其他人不会有意见的。” 林楚浅知道他是好意,可她还是笑着拒绝。“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在哪里都一样。” 这话一堵过来,刘管家刚到喉咙里的话直接就给咽了回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楚浅率先开口:“不知刘管家特意前来所为何事?” 刘管家这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她。 林楚浅接过之后,有些茫然。 “这是库房里仓库的钥匙。” 林楚浅一听,便明白了,敢情这是库房的钥匙,相当于保险柜的钥匙嘛!她脑子一懵,傻乎乎的问道:“这钥匙给我干嘛?” 刘管家没想到她居然不知道原由,不自然的笑了笑之后解释道:“库房的钥匙一直都是放在管家之人的手里的,原先是夫....柳姨娘,现在又落入白姨娘你的手里了。” 林楚浅尴尬,若是他一脸真诚憨厚,他都以为他再拐着弯的讽刺她。 勉为其难的收下钥匙,刘管家便是询问起了此行要问的问题:“白姨娘,如今府里换了当家的,那底下的下人职务是否需要调动?” 林楚浅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始着手管府里的事务了,被他一问立马下意识的摆手:“无需调换,就跟以前一样就行,大伙该干啥就干啥!” 刘管家丝毫不觉得意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之后又问:“周福被赶出府了,那他的位置由谁来顶替?” 林楚浅决议要做个甩手掌柜,所以又是一摆手,随意的回道:“此事刘管家你看着办吧,挑个知根知底的就行!” 刘管家面露难色。“人由我来选,怕是不大合适!” “怎么不合适?”林楚浅不允许他对自己没信心,她眼神坚定的回答:“刘管家你在府里待了几十年,下人们谁老不老实谁还能比你更清楚?我相信你定是可以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来顶替的!” “可这事......”刘管家为人敦厚,可他也知道周福的肥差不是谁都接得住的,而且选那个感觉都得得罪人。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林楚浅一锤定音,不容他犹豫反驳。 刘管家无奈只能被迫接受。 接下来,刘管家问了她一系列的问题,琐碎繁杂,大到人事调动,小道吃喝拉撒,林楚浅耐心十足的带着微笑。 全程耐心倾听,大胆放权,全权交由刘管家定夺决策,她就是当听过这么一耳朵。 慢慢的刘管家也明白了她的态度了,这是要彻底做个甩手掌柜啊! 虽然之前柳姨娘管家也差不多是不闻不问,但是至少府中的几个肥差都是安排她自己底下的人,可这白姨娘吧,好像除了能保管钥匙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拿不住主意。 沟通到最后,刘管家已经麻木了,来时路上准备的一系列问题都跟做汇报一样说给她听就当完事了。 茶喝过了一盅,时辰也不早了。 刘管家这才把事情都汇报完,站起身打算告辞。 走出门口时看见扒在屋内怯生生的盯着他的何明珠,他不禁轻呼:“三小姐。” 何明珠一听,直接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林楚浅也跟着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三小姐怕生,刘管家可别介意。” “白姨娘言重了。”刘管家也许时看到了何明珠之后,突然想起了府里另外两个小主子,一时冲动,竟是脱口而出的问道:“大小姐和二少爷屋里可是照旧?” 林楚浅一愣,也跟着想起了他们姐弟,自从上次生病之后,也不知道这两人过得可好? 她有些不明白他口中的照旧指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便问:“不知刘管家口中的照旧是什么意思?” 第314章 吃面 “不知刘管家口中的照旧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刘管家犹豫了一会,才缓缓的开口:“便是之前柳姨娘吩咐过的,大小姐和二少爷的屋里只需随意送上一日三餐即可,其他的一概不理。” 随意送上一日三餐? 林楚浅猛然回想起自己刚成白晶晶时每天吃的那些猪狗不吃的残羹剩饭,顿时就心生悲悯。 没想到覃姿沉的儿女沦落到吃剩菜剩饭了? 柳姨娘也真是心狠,对两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这么苛刻。 她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斟酌过后,开口说道:“告诉府里的下人,虽然大小姐和二少爷如今不受老爷重视,可终归是主子。” 刘管家心领神会,拱手给他行礼顿时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进门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自称老奴。 林楚浅会心一笑,摆了摆手。“刘管家先去忙吧!” 自从林楚浅表明了对何明雪和何长柏的态度之后,刘管家简直如释重负,他脸上淡淡的笑意都开始让她怀疑他此行特意前来,说是来请示府里事务该如何处理,实则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来探探她的口风。 探探她是不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 ** 笙儿是当天回府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是事情,可是最后一个知道如今何府是由他娘在管了。 他不想慧儿那么兴奋雀跃,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提着一盏灯皱着笑脸,忧心仲仲的来问她。“娘,府里的事务如此琐碎复杂,管理起来怕是不易。” 笙儿虽然年纪小,但他知道府里人员复杂,他娘一个常年窝在后院里的姨娘,要想服众,想要底下人听话,那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他并没有觉得她当家之后日子能过得多舒坦,就担心她殚心竭虑的浪费心思还讨不到好。 林楚浅见他老气横秋,忍不住咧嘴轻笑了起来。“管他容不容易,我又没打算费心思去管。” “娘,你不想管?”笙儿有些疑惑。 林楚浅伸出手去捏他的小脸蛋,发现他婴儿肥正在慢慢的小消散,眼神里以往充满依恋和茫然的雾气也逐渐消散,开始慢慢的显露出里面深邃而耀眼的光芒。 她答非所问的恍惚道:“笙儿好像长大了。” 笙儿愣怔了一下,一声不吭的便上前抱紧了她。“我还小,娘,下个月过完生辰,我也才六岁。” 林楚浅摸了摸他的脑袋,顿时就开始心虚了起来。 他下个月生辰啊!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幸好他自己提了否则到了下个月她浑然不知的错过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为了掩饰尴尬,林楚浅柔声问道:“笙儿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笙儿抬起头,脸上带着孩子纯真的向往。“我想要吃娘做的面。” 林楚浅一阵干笑,不大清楚之前白晶晶有没有给他煮过面,要是有,那她煮出来味道和以前不一样该怎么办? 她心虚的问道:“就想吃面嘛?” “嗯。”笙儿重重的点头,好似没发现她的不自然,他咧开嘴笑得很灿烂。“笙儿长这么大,都没有在生辰的时候吃过娘煮的长寿面。” 一听到他没吃过,林楚浅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甚至大言不惭的一拍胸口。“笙儿放心,到时候娘一定给你下一碗香喷喷的长寿面!” ** 一夜入秋。 好似一夜之间,整个炎热的酷暑就那样悄然的过去了。 林楚浅是清晨起身时被一阵凉意的风吹上后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的。 时间过的真快。 一眨眼她都在这府里待了大半年了。 原先她还抱着偶尔有一天睡醒就能回去的念想,现在时间一长,念想慢慢就成空想了。 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 清晨起床以后,林楚浅刚踏出门就又惊了。 以往冷清的院子,竟是站满了人。 那些人一看到她,竟是整整齐齐的对她行礼,喊她:“白姨娘。” 她是知道府里人见风使舵了得的,可也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 昨天她刚接过管家大权,今天一群人就过来混眼熟了? 她惊愕过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轻咳一声,很是镇定的点头,笑着说:“大伙都来啦。” 林楚浅转过头,看见正在准备早膳的慧儿,她走过去,慢条斯理的坐下。 一抬头,刘管家就上来了。“白姨娘,今儿府里的下人都想来探望您,于是老奴擅作主张便同意了,还望没惊扰了您。” “无妨,不惊扰。”林楚浅秉着和睦相处相安无事的和平态度,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慧儿给她递了碗粥,林楚浅接过习惯性的喝了一口,突然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便抬头热情的问道:“嗯,大伙用过早膳没有?要不要来点?” 底下人的一听傻了,面面相觑。刚进门便觉得这院子破旧的很,一看见白姨娘真人又发现是个年老色衰的。 没有姿态,也没有架子,实在不像是一家之母的派头。 他们忍不住开始犯起嘀咕,怎么老爷会让她来管家??? 没人回应,未免尴尬,刘管家客气的拱手。“白姨娘客气了,大伙来说都以用过早膳了。” 林楚浅点头哦了一声,笑道:“你们都起的很早啊。” 刘管家尴尬的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便跟随着众人默默的看着林楚浅形象生动的表演了如何两口解决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包子。 林楚浅塞得满满当当,咀嚼了两下想咽下去,可惜死活咽不下去,而且还好死不死的把自己整卡住了。 旁边的慧儿见她满脸通红,还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她立马知道噎着了,连忙上前去拍她的后背。“白姨娘。” 林楚浅拍着自己胸口,后背有被慧儿拍的砰砰作响,没过多久,立马就把卡在喉咙的包子给咽了下去,拿起桌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顿时畅快的舒了一口气,还毫无形象的打了嗝。 围观的众人反应过来,皆是一脸嫌弃。 就说是别人了,就是慧儿都想吐槽她,平时用膳也没见她这么粗鄙啊。 林楚浅倒是很坦荡,抬头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让大伙见笑了。” 说完,低头继续狼吞虎咽。 这其中就数刘管家最尴尬了,他今日前来可不是单纯的把人带过来给林楚浅认脸的,也不是来特意看她吃饭是如何优雅的。 第315章 大可不必 这其中就数刘管家最尴尬了,他今日前来可不是单纯的把人带过来给林楚浅认脸的,也不是来特意看她吃饭是如何优雅的。 想到自己的来意,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白姨娘,如今你要管理府中的事务,屋里又只有慧儿一个人伺候,想来人手是不够的,今日正巧人老奴都带来了,要不您在这里头挑几个?” 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 但也是挺为林楚浅着想的,怕身边没人替她办事。 她咬着今日厨房送过来的酥饺,举着剩下的那一口,兴奋的说道:“今日的酥饺,竟是格外好吃。” 慧儿听完都要开始翻白眼了,她感觉白姨娘又要开始装傻充愣了。 刘管家摸不清她的意思,笑着点头附和了一句,便又再次开口询问:“这里头,可有合白姨娘眼缘的?”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放下手里的筷子,喊了一声:“刘管家。” “老奴在。”刘管家恭恭敬敬的上前。 林楚浅带着笑,抬手指着自己这座狭小而简陋的屋子问道:“刘管家觉得我住的院子很宽敞?” “这……”刘管家有些尴尬的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只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屋子别说是宽敞了,不说逼仄都不错了。 林楚浅看到他的表情,轻笑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觉得我这屋里头,还没再住的下几个人?” 这院子一共就三件屋子,她和何明珠住一间,笙儿住一间,剩下那件小到不能再小的自然是慧儿的。 若是条多几个人伺候,怕是只能晾在屋顶上了。 刘管家觉得她跟前只有慧儿一个,实在不妥,于是又提起了昨日提过的建议。“那要不,白姨娘您换个宽敞些的院子?” “不必了。”林楚浅站起身,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但是眼神开始严肃了起来。 “我希望大家能明白,老爷让我管家,只是暂时的,不过是体恤柳姨娘近日管家太过操劳,命我暂时代劳罢了,等柳姨娘休养好了,这管家的权力又会回到她手里的,所以大家不用费心费力为了任何目的讨好我,也没有必要。大家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在其位谋其职,做个自己的分内事就行,其他的事情就别瞎琢磨了。” 话一落,底下的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着话里的意思,也在心里开始怀疑。 昨日周福执行家法以后被赶出了府邸,大伙就在猜测肯定是老爷终于发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这才一怒之下处置了周福,还把管家大权从柳姨娘手里夺回,交给了白姨娘。 府里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以往白姨娘在这府里,是个和一般下人差不多的存在,几乎大多数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欺辱过她。 不管明面还是背地里,府里的下人谁没有说过几句腌臢的话唾骂过她们母子。 可近日情况开始有所不同。自从笙儿有出息的结识了高府以后,某些眼尖机灵地早就把态度转变了一百八十多,从以前的傲慢无礼,变成了讨好奉承,还时不时私底下开始拉拢慧儿。 但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伴着观望的态度的,直到昨日林楚浅被硬推着接过了管家大权。 那些心里有鬼的开始害怕被打击报复了,也心虚的担心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就被赶出府之类的。 众人纷纷拼命示好,送东西的,找慧儿递话的。 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层出不穷,昨天晚上慧儿还哈哈大笑的讲诉了一番,说是有人给她塞好处,让她帮忙说好话。 可求的人太多,慧儿根本记不住,直接就把这事当笑话了。 林楚浅自然是知晓他们心里的想法的,所以一坐下来接过慧儿那碗粥的那一刻,她自毁形象的表演就开始了。 这会下人们肯定觉得她是个粗鄙愚昧的人,做不来什么一家之母,更管不好这么大的宅子。 在他们心里对她颇有嫌弃的情况下,她说出了自己只是暂代管家而已。 底下的人开始犯嘀咕也很正常。原先他们以为柳姨娘要是失宠了,还没来的去搞墙倒众人推的那套呢,就被她告知柳姨娘好着呢,老爷那是心疼她才把管家大权暂时交给她的。 这会大伙连继续呆在这里的兴趣都没有了,原本还想着能得林楚浅的眼,到时候在接着她的光在府里作威作福呢。 现在好了,大伙都扑了空。顿时就想离开这个拥挤破陋的院子。 众人的变化刘管家也看在眼里,可他并不想底下人那般无知,至少他是知道这管家大权一时半会是回不到柳姨娘手里的。 可林楚浅摆明了不想管,他又能如何? 无奈之下,刘管家只好把开始发牢骚的下人遣散,让他们先行离去。 待他们都走了。刘管家这才焦急的上前询问。“白姨娘,既然老爷把管家大权交给了您,自然是对您赋予厚望的,您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刘管家觉得我妄自菲薄?”林楚浅听完一笑。“不,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白姨娘。”刘管家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林楚浅忍不住轻笑,望着屋外的天空,湛蓝清澈,偶有几片白云随风涌动。 貌似风平浪静,实则风雨欲来。 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马上要下雨了。” ** 刘管家十分挫败的离开了。 他是多么希望没有林楚浅能接受管理好何府这个破担子。 他以为脱离了柳姨娘的管制以后,以他对林楚浅的了解,温和宽厚的她定能管理好府中的大小事务。 可惜,在他两次三番的努力下,林楚浅都坚定的表达了自己只想安于现状混吃等死的意愿。 他注定了败兴而归。 他走后不久,慧儿也跟着扭扭捏捏的上前,对着气定神闲的林楚浅问道:“白姨娘,为什么你那么不想管家啊?” “管家很好吗?”林楚浅反问。 “当然好了。”慧儿不假思索的回答。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又可以换院子,还可以挑下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没人敢得罪,也没人敢欺负,这怎么看都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了。” 林楚浅听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慧儿啊,院子呢,能住就行,下人呢,有没有都无所谓。至于吃穿用度什么,差点也能凑活。咱们守着院子,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拿的,一旦你碰了,那就得惹一身骚。” 慧儿是真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但大概明白了她的态度,对于头脑简单不愿思考的她来说。 既然她说好好守着院子过日子了,那她就好好守着就行。 不过有一点,她是很赞同的。 下人嘛,有没有都无所谓。 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谁也不能来抢她的饭碗,绝对不行! 第316章 黄老板 “她真是这么说的?” 柳姨娘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转过头很是惊诧的望着底下的张妈妈。 张妈妈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白姨娘是对着府里的下人们说的,说老爷是因为心疼柳姨娘太过操劳,这才命她代替里暂时管理府里的事务,说是不用多久,管家大权还是会回到你手里的。” 柳姨娘放下茶杯里,顿时大喜。“没想到白姨娘如此实诚。昨日拉着她说了好些番话,说的我嘴皮子都快磨破可,看来也没白费口舌。” 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想起底下人都是些势利的狗东西,一听说不是她管家了。 竟是早膳的菜式都比平时差了些,实在可恨。 现在好了,有白姨娘的这番话兜着,看谁还敢怠慢她? ** 另一边,后院的西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窗外的阳光阴凉刺眼,叽叽喳喳的两只麻雀正在争先恐后的吃着撒落在窗户上的食物。 身材逐渐丰腴的年姨娘站在窗前,侧头听完了绯青的话,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如此一来,柳姨娘心里的芥蒂便会消除了。” 而她想要挑拨离间的计划好似就这么落空了。 若是如此,还真得怪可惜的。 为了把管家大权从柳姨娘手中夺走,她可是遭了罪。 不然她的腹痛,又是从何而来? 真以为是那碗所谓的鸡汤? 自然不是,不止是她,就是顾姨娘也不是。 她们费尽心思的演了这么一出戏,没想到结果却不够理想。 还真有些失望,但没关系,时间还长。 ** 林楚浅虽然对府里的大部分时间不闻不问,但是刘管家却尽忠职守的很,每天早上都会来请示他各种琐事。 她一再摆手表示让他自行决定,可刘管家固执的很,说是他是奴才,不能帮着拿主子们的决定。 越是就有了二选一的一系列活动,大部分时候林楚浅都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随便选一个。 看似毫不在意。 处理完府里大部分的事情以后,林楚浅开始要干正事了。 虽然她没把权力攥在手里,可她本身就是一种不大不小的权力。 例如进出何府,随性自由。 想到何明珠也没出过府,林楚浅为了让她多呼吸新鲜空气,多接触一些外界。 所以也把她一同带出门了。 两人一路慢慢悠悠的往不俗楼走,一路上给买了许多零嘴。 何明珠依旧不哭也不闹,安静的跟在她身边,默默的吃着给她买的零嘴。 走了半个时辰以后,终于到不俗楼了。 重新看到那块烫金的牌匾,林楚浅酝酿了一路的话顿时就给忘了。 低着头走进去,还没抬头多看几眼,一旁的来了个店小二就甩着抹布把她们往外赶。 “去去去,这不是你们还来的地,赶紧走。” 林楚浅懵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的形象,但也不至于像乞丐吧? 怎么这小二的态度跟打发要饭的一样。 虽然郁闷,但林楚浅还是脾气很好的走上前,很有礼貌和素养的说道:“这位小哥,我是来求见你们家黄老板的。” 她不提黄老板还好,一提那小二的嘴脸更丑陋了,直接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衣衫半旧,全身上下一样值钱的物件都没有。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于是便直接嗤笑一声,嘲讽道:“我们家黄老板岂是你这老太婆想见便能见的?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老太婆? 林楚浅心一沉,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瞬间有点晴天霹雳的震撼。 虽然眼前的小二不过十几岁出头,可怎么着也不该喊她老太婆吧? 没等她震撼过来,那小二见她还站在原地,当下就不耐烦了,抬手又想赶她。“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林楚浅也不再跟他客气了,所谓的礼貌在此时太过多余。 她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黄老板的玉佩,平静的对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二说:“我要见黄老板。” “你这……”小二口中的话还没蹦出来,抬眼望见她手中玉佩,剩下的话直接就梗在他嗓子眼里了。 小二大为震惊的瞪大眼睛盯着玉佩,迟疑了片刻才对着笑点头哈腰道:“请贵客稍等。” 从老太婆变成贵客的林楚浅从鼻子哼了声,不再说话。 这世道见风使舵的人,奇多! 小二钻进柜台盘的房间以后,不消片刻,一个面色惶恐的中年男子出来了。 中年男子明显沉稳了许多,人也看着很和气。 他走过来以后,拱手对林楚浅行礼表示歉意。“贵客临门,小二没眼力见怠慢了您,还望见谅。” 林楚浅也没打算真动怒,再说自己今日前来可是求人办事的,自然不敢不客气。 于是礼貌的回礼,微笑地摇头表示不在意。“请问您是?” 中年男子哦了笑了一声,再次作揖,笑着说:“在下是不俗楼的掌柜,姓张。” “张掌柜。”林楚浅微微点头,也不跟他墨迹,直接开门见山。“今日我便来,是想求见一下黄老板,不知道张掌柜能否方便帮忙引见?” 张掌柜没有推脱,直接抬手。“夫人这边请。” 林楚浅会意,带着何明珠跟着张掌柜进了原先小二进入的那个房间,进去以后是个狭小的库房,绕过以后推开一扇小门。 顿时豁然开朗。 后面竟是一个秀丽宽敞的院子,经过一个小拱门以后,露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凉亭。 张掌柜在把她们引到此处便让她们在此等候,林楚浅点头表示感谢,便拉着何明珠步入凉亭。 何明珠好奇的四处张望,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直转。 林楚浅笑着说道:“小猪,到了别人的家里,要有礼貌,别乱转了,快点坐下来。” 何明珠哦了一声,便乖巧的坐在她身边低头继续吃这里的零食。 轻微的咀嚼声响起,林楚浅听的有些嘴馋,便转过头从她手里的袋子中掏了一颗山楂球。 刚放进嘴里咬开,她就给酸的牙疼,脸都皱了起来。 林楚浅看着何明珠一颗一颗的吃进嘴里,而且面不改色,苦着脸问道:“小猪,你不觉得酸吗?” 何明珠吧唧了几下嘴回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觉得一点都不酸。 林楚浅默默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嘴里的山楂是怎么也咽不下去,想吐都觉得不大好。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白姨娘。” 第317章 好茶 “白姨娘。” 黄老板带着张掌柜缓缓而来,林楚浅回头,想开口说话了嘴里还卡着一个山楂球。 只好微笑的欠身行礼,表示礼貌了。 黄老板见到她很高兴,那种感觉给人一种他已经等候她多时的错觉。 林楚浅急忙把嘴里的山楂吃下去,酸了满脸,可还是强作欢颜的说道:“黄老板,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黄老板宽和的笑了笑,抬眼望见乖巧可人的何明珠,便笑着问道:“这是贵府千金?” “是。”林楚浅没有否认。 黄老板会心一笑,邀请她入座,随后便有丫环端茶上来。 “顾姨娘可以尝尝,这是今年入秋来的第一批茶,正好尝尝鲜。” 看得出黄老板对她极为看重,不然也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与她说话,还特意把入秋的新茶拿出来给她品尝。 可惜林楚浅是个不懂茶的,茶对她来说除了解渴,还真没有其他的用处。 谢过黄老板的好意以后,林楚浅端起茶杯,还未入口便问闻到茶香扑鼻,刚入口沁人心脾,回甘持久。 美妙的体验过后,林楚浅也不过憋出两个字。“好茶。” 黄老板一愣,哑然失笑。 但也不是取笑她,而是觉得她实在有趣。 先是一本正经的细细品尝了这上好的茶叶,他还想着她会说出什么溢美之词呢,却不想她简单干脆的好茶两个字就一语带过了。 林楚浅放下茶杯,施施然的说道:“我不懂品茶,让黄老板见笑了。” “无妨。”黄老板大手一挥,颇有江湖人士的豪爽。 此时林楚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欠身行礼。“黄老板,实不相瞒,我今日贸然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黄老板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第一次见到林楚浅时便知道了她并不想太招摇,也不想跟他搭上什么关系。 而唯一能让她亲自主动找上门的,想必除了有事相求与他也不会是其他的原因了。 他抬手屏退众人以后,站起身拱手作揖。“白姨娘请讲。” 他这么直接。 林楚浅还真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自己的请求还挺私密的。 扭捏了片刻,她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听说黄老板手中有一祖传秘方?” 黄老板听完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没想到她竟是是为了秘方而来。 他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在下确有一张秘方。” “说来话长,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特意来请求黄老板手中的祖传秘方一用。”林楚浅一脸真诚,她是真希望事情可以简单粗暴的解决。 不就是女子月事的这点破事,能用秘方治好,倒也算积德行善了。 何况王夫人的身份不好得罪,就算黄老板最后不愿意借秘方,那她也算尽力了。 黄老板听完,微微一笑,问道:“白姨娘可是受王夫人所托?” 没想到黄老板知道。 林楚浅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正是。” 黄老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低头饮起了茶。 要说他怎么猜出是王夫人的,很简单。 之前钦侯王府早已派人来求秘方,而王夫人也是几次三番的来求见。 他找了很多理由避开了他们,不管是含蓄还是直接表示拒绝都试过。 可钦侯王府出身的王夫人却一直锲而不舍。 联想到上次宴会上同林楚浅一桌吃饭的王夫人,由此想猜出是谁请她来求秘方,一点都不难。 而且本身知道他手中的祖传秘方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不知黄老板,可愿借用手中的秘方给王夫人一用?”林楚浅见他许久没有开口,便再次开口询问。 “在下若是愿意,早就借给王夫人了。”黄老板脸上没有一双愠怒,依旧笑意盈盈。“又何须白姨娘你亲自上门相求?” 林楚浅跟着笑了笑,心想也是,王夫人肯定一早就拜会过黄老板,只是他一直没答应,所以才找上她。 虽然王夫人觉得黄老板能赠予她玉佩定是极其看重她,可这并不代表林楚浅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黄老板若是为难,也不必勉强自己。想来你不愿意借定是有缘由的。” 她已经替王夫人问过了,这对林楚浅来说,事情便也算完成了。 至于黄老板答不答应,其实她倒并不在意。 黄老板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不禁叹息,感慨道:“其实也不是在下不愿意将秘方拿出来,只是这秘方祖传之物,上面所需的药材众多,就是在下也并不能全然知晓,贸然拿出,怕是会适得其反,还会无故招惹是非。” 林楚浅听完,疑惑的皱眉。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是他不愿意借,是因为你秘方上的药材太复杂,一般大夫没办法调制出完整的秘方。 他是怕自己好心拿出秘方,最后不仅没效果,还吃出人命了,那可就真的是好心办坏事,还吃力不讨好。 可林楚浅听王夫人提过甄尤脩这个鼻涕虫男主的亲妈就用过,还生出了甄尤脩这么一个大胖小子。 林楚浅想到这里,便厚着脸皮问道:“听说,如今的熹妃当年便用过那秘方,不知道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黄老板没有避讳,径直点头,望着亭外不远的大树出神,好似在回想是什么往事。 “当年是熹妃的母亲胡夫人来求我父亲的,原本父亲并不同意,也是担心弄巧成拙,反倒害了熹妃娘娘的性命。” “当时熹妃娘娘刚及第,还尚未入宫,胡夫人为她的前程担忧,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求见我父亲,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我家的祖传秘方。” “记得那时入冬以后的第一个雪夜,大雪风飞,冰寒刺骨,胡夫人在府外跪了一天一夜,父亲这才心软的答应了。把秘方借给胡夫人时,父亲与胡夫人约法三章。第一,不得将秘方的事情透露出去。第二:需要胡夫人去请医术精湛的大夫配制药方。第三:若是出事,概不负责。” “胡夫人咬牙答应了父亲的要求,她请了当时最负盛誉,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抓药,前后一共花费了一个多月才配制出秘方,熹妃娘娘服下以后,万幸并没有任何问题,服药不过数月,便已与寻常女子无疑。” 林楚浅静静地听完有关熹妃娘娘的往事,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专治女性不来大姨妈的偏方。 要她说那需要治,不来大姨妈人生不知道能省多少事。 一个治大姨妈的偏方居然整的这么花里胡哨,设置这种剧情的作者简直有病! 第318章 玉佩 一个治大姨妈的偏方居然整的这么花里胡哨,设置这种剧情的作者简直有病! 林楚浅吐槽归吐槽,但是想来想去,这秘方的风险其实也不算大,就是需要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而已。 于是她想明白以后,直接问道:“那请问黄老板,当年配制秘方的大夫如今何在?他既然当年能成功调配出完整的秘方,想来现在再调配一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黄老板喝着茶,笑了笑,平静的说:“当年的大夫是医仙月绝先生的关门弟子韩焞,据我所知,他早已经病逝。” 林楚浅无言以对。 一代医仙的关门弟子,居然病死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只好扯了扯嘴角。道了一声:“可惜了。” “是有些可惜。”黄老板感慨了一句,转头爽朗一笑。“白姨娘此次怕是无功而返。” “也许这便是命数吧。”林楚浅跟着笑了笑。“那位需要些秘方的女子怕是此生注定了他人不同。” 话已至此,林楚浅也不想继续逗留打扰,便起身带着一声不吭的何明珠同黄老板行礼告别。 “今日多谢黄老板款待,多有打扰。” “白姨娘客气了。”黄老板起身相送,脸上依旧带着善意的笑容。“以后若是有事相求,在下定会鼎力相助。” 林楚浅得到他这么大的承诺,实在感到有些惶恐。 她连忙拿出怀里的玉佩想递还给他。“无功不受禄,黄老板今日愿意接见已然足矣,其他的真的大可不必,不过是知晓不俗楼的由来罢了,算不上什么值得黄老板如此重视的。当日在席宴上众目睽睽我不便推辞,事后看见玉佩时常惶恐不安,如此贵重的物件,放在我身上倒是委屈了,还望黄老板收回。” 黄老板一愣,很是诧异。 他作为一个生意人,性情虽然太过江湖习性,但还是知道这世上的人惯爱贪图金钱权力。 这块玉佩虽然谈不上价值连城,但是却有他的承诺在。 他虽比不得王侯将相,可他在都城里也算得上有头有脸,说话也是举足轻重的份量。 多少人想与他攀上关系,多少人要他一个承诺。 可偏偏这个小侍郎府上的姨娘却对此不屑一顾,毫不在意。 不知道她是故作清高呢?还是果真淡泊名利? 他不禁心生怀疑的盯着她的眼睛,想以此找出一丝以退为进的虚伪做作。 可惜让他失望了,林楚浅一脸坦然,是真心希望把玉佩还给他。 其实说什么无功不受禄都是客气话。 只是经过王夫人这事以后,她意识到,这块玉佩在她什么百害而无一利,不说她自己需不需要黄老板帮忙之类的。 光是他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把玉佩递给她那时就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些人好些不过是觉得事不关己便也慢慢忘了。 可那些心生妒恨酸溜溜的人呢?若是四处宣扬,那到时候还会不会有什么李夫人赵夫人之类的来求她帮忙办事之类的。 有王夫人这一次就够了,林楚浅是真的不想招惹是非,只想安稳的生活,混吃等死而已。 “白姨娘果真希望我收回玉佩?”黄老板问道。 林楚浅笑了笑,把玉佩递到他手里。“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黄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回想起前因后果,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贸然的前去席宴上赠予她玉佩,看似是对她的尊重和敬佩,实则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他连忙致歉。 林楚浅摆了摆手,并不在意。“黄老板不必愧疚,玉佩物归原主便可风平浪静。” 黄老板不再拒绝,接过玉佩以后心里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肃然起敬。 冷静明智,分析利弊以后能决绝的选择最好的方式的独善其身。 这样的人若是在一个小宅院里苟且度日实在可惜。 “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林楚浅抿嘴一笑,带着何明珠便转身离开。 抬脚刚走了几步,却被黄老板喊住了:“白姨娘,且等等。” 林楚浅回头,满是疑惑。“黄老板可还有事?” “白姨娘。”黄老板抬脚上前,对着她露出些许苦笑。“请转告王夫人,若是她愿意与在下约法三章,秘方的事便可以再行商议。” 许是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他不想林楚浅拿着玉佩上门请求,浪费了一次绝佳的机遇却换不来一个结果。 所以在最后的时候,他便也松口了。 林楚浅大为吃惊,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之间就想通了要学他父亲那样和人约法三章。 而且早不下决定,晚不下决定,非得她不抱期望正抬脚要迈出门的时候告诉她。 实在是莫名其妙。 “好,黄老板的话我会代为转达给王夫人的。”林楚浅心里再吐槽,脸上还是带着和善的笑意的。 至少人家也算是答应了一半了。 ** 离开不俗楼之后,见时辰尚早,便转道一路走到了县令府上。 都城里的县令实在是个不上不下的小官,官从正六品,搁其他地方算是个顶天的大官,可往都城里一丢,便什么都不是。 不是他官小,而是都城之中天子脚下,皇室贵胄云集,除了几个手握重权的大臣,其他的官员都显得不过如此罢了。 但是这个县令府却与其他的不同,县令王大人娶了如今钦远侯府的嫡女李玉为妻自,此水涨船高,背后有钦远侯元支撑,都城里的达官贵族想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带着何明珠到了县令府,在门口等待了片刻,前去通报的下人跑的气喘吁吁的回来,态度也是变换的格外恭敬。 “让白姨娘久等了,我家夫人有请。” 一个懂事的丫环跟着那小门房一同来迎接,来的人她认识,上次在不俗楼便是她跟随在王夫人左右。 林楚浅含笑的点头,抬脚便踏进了县令府的大门。 没错,就在前不久的时候,林楚浅到了县令府敲门,那门房的小毛头看到了以为她是来要饭的,学着不俗楼小二一样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 幸亏她心理素质好,耐心的同他交谈了一番,再三解释自己是何府的白姨娘,劳烦他去通报一声。 否则,她没准今日还见不着王夫人呢。 跟着王夫人跟前的丫环在假山林立的院子里穿行而过,耳边的鸟叫声让人心旷神怡。 林楚浅微微的勾起嘴唇,顿时感觉心情明朗了许多。“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白姨娘唤奴婢小艺即可。”小艺回头对她抿嘴微笑,身为王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自然是知道白姨娘是不能轻易怠慢的。 第319章 约法三章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白姨娘唤奴婢小艺即可。”小艺回头对她抿嘴微笑,身为王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自然是知道白姨娘是不能轻易怠慢的。 她低垂着头耐心的带路,体贴的叮嘱她台阶门槛需小心。 林楚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小心翼翼的带路,不禁露出了些许笑意。“小艺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只管带路便是。” 小艺颔首,这才加快了些许步伐带路,走在回廊上时,她笑道:“穿过这条回廊便能见到夫人了。” “好。”林楚浅淡笑的点头。 小艺见她毫无价值,行为举止也算得体,不禁多了些许好感,想起门房下人来传言语之间的不耐,便猜测出门房下人对她怕是没给什么好脸色。 行走了一路她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快到地方了她却忍不住开口:“门房的下人眼拙便没有认出白姨娘,若是有所怠慢,还望担待。” “小艺姑娘客气了。”林楚浅笑得并不在意。“我贸然前来原就唐突,有何谈怠慢。” 小艺见她确实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当下便放心了下来,带着她快步向前,踏进红漆装饰的大门,领着她绕过大厅进了内院。 “夫人,白姨娘到了。” 林楚浅一踏进门,便看到欣喜起身相迎的王夫人李玉。还未等她开口,王夫人便率先热情的说道:“白姨娘,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准备要给何府递帖子拜见了。” “王夫人别来无恙。”林楚浅客气的与她寒暄了起来。 看得出王夫人对于她的到来是真的高兴,笑容满面,低头望着怯生生躲在她身后的何明珠,温柔的问道:“这莫不是养在你屋里的五姑娘?” 林楚浅微楞,有些诧异。 倒不是因为她认出何明珠,而是诧异于她竟然那么清楚何府的情况,连何明珠养在她屋里这么细小的事情都知道。 王夫人发现的异样,连忙解释:“白姨娘不要多想,这些不过都是我从高夫人那里打听到的。” 林楚浅听完就明白了,王夫人与高夫人周玉容一向走得近,两人闲聊时提起林楚浅也并不奇怪。 而高夫人知道何府的情况也并不奇怪。 林楚浅为自己的多疑感到尴尬,讪笑了一下之后,连忙致歉。“王夫人见笑了,是我心胸狭隘。” “白姨娘言重了。”王夫人掩嘴轻笑,不拘小节的打趣道:“生疑也很正常,若是有人问我今日与你见面聊了什么,我也得惊慌许久。” 林楚浅跟着笑了起来,低头望向何明珠,这才回答她原先的那个问题。“她确是养在我屋里的五姑娘,王夫人倒是好眼力。” 王夫人对何明珠慈爱的露出微笑,可惜后者是个怕生的,哪怕她慈爱的如同观音菩萨,她也不会去靠近半分。 林楚浅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她比较怕生,还望王夫人别觉得她没有礼数。” “没事,这么小的孩子,怕生很正常。”王夫人很是豪爽,她大手一挥,便连忙邀请她们入座。 茶水也是跟随其后,为了照顾何明珠,还特意上了几样别具心裁的糕点。 糕点一端上来,何明珠便忍不住撑着脸好奇的直盯着,上面是各种动物的形状,看着确实很有意思。 王夫人笑着把糕点挪到何明珠面前,温柔的说道:“五姑娘放心吃,吃完了还有,实在喜欢待会回去也可以捎上几样。” 何明珠听完并没有任何感觉,视若无睹的转头望向林楚浅好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若是想吃得先谢过王夫人。”林楚浅笑着点头叮嘱。 何明珠哦了一声,转身滑下林楚浅的怀抱,走了两步上前,有模有样的对王夫人行礼,脆生生的说道:“谢谢王夫人。” “不必多礼。”王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她可瞧仔细了,这何明珠虽然年幼,看着有些呆,但是模样可一点都不差。而且从糕点端上来那会便目不转睛直勾勾的盯着,可她纵是再嘴馋,却从没有伸手去摸过一次。 这个素养可不是每个小孩子都有的。 当下对何明珠便多了几分欢喜。 何明珠做完了林楚浅教导的事情,面无表情的上起一块糕点便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吃着,认真的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林楚浅见此颇为无奈,抬眼对王夫人解释:“她性子有些孤僻,还请王夫人不要见怪。” “怎么会?”王夫人看着何明珠很是喜爱,笑着说:“我倒觉得她娇憨可爱。” 林楚浅笑而不语。 两人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浅尝了起来,对于在黄老板那里刚喝了入秋新茶的林楚浅来说,王夫人府里的茶水还是差了些。 放下茶杯之后,林楚浅缓缓的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今日我去不俗楼见过黄老板了。” 王夫人有些紧张的抖了一下,杯里的茶水险些撒了出来,她急忙把茶杯放回一旁的桌面,抬起头迫不及待的问道:“黄老板怎么说?” 林楚浅迟疑了片刻,脸色严肃的把黄老板与她说过的有关熹妃和黄老板的父亲之间的约法三章以及那秘方的凶险要害给她全盘托出。 王夫人听完之后面色凝重,一度起身想站起来却又颓然的坐回椅子上,她囔囔道:“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 林楚浅抿着嘴没有说话,事情她言尽于此,至于王夫人如何定夺,便与她无关了。 “医仙的关门弟子韩焞已故,这世上可还有人能配制出完整的秘方?” 王夫人恍惚的开口,有些不甘又有些失望。 她的问题林楚浅自然是不知道答案的,也知道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是在问她,于是依旧没有开口。 王夫人沉思了许久,坐在椅子上一脸颓唐,她心里想着难道她的侄女李怡,贵为钦远侯府的郡主此生就要背负这样难以与外人道也的悲剧? 少女年过十五葵水未来,以后定是无法绵延子嗣。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丑闻!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白姨娘。”王夫人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劳烦你转告黄老板,此事我已然决定,愿意与他约法三章,结果无论生死,都与他无关。” 林楚浅微凛,有些难以置信。 似乎在她看来,女子的名声贞节比性命还更为重要。 第320章 李维 似乎在她看来,女子的名声贞节比性命还更为重要。 这要是她,就是这辈子都来不了大姨妈,生不了孩子也定是不愿意用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可她并非王夫人,也无法完全体会她心中所想,回过神后便缓缓的点头,表示自己会替她代为转告。 王夫人虽然下了决定,可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事还需劳烦白姨娘了,我若非无计可施,也万万不会出此下策。” 林楚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想起这秘方最后要用到钦远侯府的郡主身上,她突然又有些疑惑:“王夫人不跟钦远侯爷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若非无计可施,又怎么会想走这样的险棋?”王夫人苦笑,这才把事情的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楚浅。 原来一开始知道黄老板手中有秘方的,并不是王夫人,而是熹妃娘娘的娘家胡府中的一个老人嘴碎不慎传出来的。 说了其实也没几个人信,因为这事便就十分邪乎。 可有心听了之后便当成小道消息一般四处传播,后面传到了钦远侯府的侯爷夫人耳中,当下便记在心上,为了女儿的秘事忧心仲仲的她斟酌了几日之后,终究忍不住进了宫去求见熹妃娘娘,后者虽然对她的来历感到很诧异,但听到了她事情的来由以及她的苦衷之后,认真的点头告诉了她确有此事。 侯爷夫人出宫之后,马不停蹄的就要去寻黄老板求秘方,可黄老板想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几次三番的上门求见,不是扑空便是黄老板正在会客不便接见,将近一个多月,硬是没见到黄老板的真人。 侯爷夫人按耐不住了,也看出他是有意不想见她,恼怒之下竟是用钦远侯府的权势威逼。 要说这黄老板也是个厉害人物,驰骋商场半生,走南闯北的什么市面都见过,在都城里也是有势力的,他手里的产业几乎占据辰国三分之一的市场。 别说是钦远侯府了,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亲自上门,他不想见也是敢不见得。 他虽是商人,但是生性豪爽,平日里除了商场上的伙伴,他更喜欢结交江湖人士,所以爱好洒脱随意,不爱被束缚。 他最讨厌仗势欺人,尤为不喜欢皇亲国戚。 哪怕侯爷夫人以权施压,也没有任何效果,黄老板说不见便是死活都不露面。 侯爷夫人没办法了,只能求助到王夫人身上。 要说起王夫人与钦远侯府的关系,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年王夫人嫁给县令大人王钊的时候,那是会不过是朝中官员李晟的长女,当时还没有钦远侯府。 下嫁给王钊,她也不是一直都春风得意的。 那时候李晟不过是朝廷中的二品官员,同他一样等级的在都城里那也是一抓一大把,王夫人也并没有因为李府嫡长女的身份而得到什么优待,反而因为王钊生性耿直,在官场混的并不顺遂而竟然受人怠慢。 事情的转机发生于那年北方匈奴的突然来袭,李晟之子李维自荐请命,带领三万强兵前往镇压。 来势汹汹的匈奴部落,在李维的震慑下不消半月便惨被而逃。 消息传到都城里,皇帝大喜,当下便下了圣旨封李维为钦远侯,赐黄金万两。 班师回京的李维名声大振! 正所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虽然有些糙,但确实是这个理。 自从李维当上钦远侯之后,李家在都城里的地位便不同往日,就是已嫁的王夫人李玉,都得到了别人的另眼相待。 王夫人虽然是已嫁的之女,可自小与李维感情身后,两家时常走动,妯娌之间关系也很和谐,就是那郡主李怡小时候,她也是没少抱过。 所以当侯爷夫人告诉她李怡的事情之后,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 可惜王夫人高估了自己的耐心,也低估了黄老板的坚决。虽然她最后还是见到了黄老板,可但她一开口提秘方,那黄老板二话不说,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甩头就走。 那日在不俗楼见到黄老板如此谦逊的赠与林楚浅玉佩,她的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了,又忍不住打起了林楚浅的主意。 她想着林楚浅虽然与黄老板私交甚浅,可后者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兴许换个人去结果也会截然不同。 于是才有了后面向林楚浅请求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万幸的事,她的心思没有白费,林楚浅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带回了这么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 其实对于秘方的凶险,之前熹妃有提及过,只是那时侯爷夫人和王夫人都不信,以为是想让别抱有太大的期望。 可如今听林楚浅这么一说,她也就信了。 秘方凶险万分又如何?? 以她对侯爷夫人的了解,只要能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可以治好李怡这不可告人的隐疾,多大的危险她都是愿意去尝试的。 惟今之计,还是尽快寻找出有能力配制出完整秘方的大夫才是。 见王夫人心意已决,林楚浅也没有劝解。 原本就是人家的私事,她一个外人终究是不应该过问太多。 王夫人急于把事情告诉给侯爷夫人,便饱含歉意的送别的林楚浅,命下人套好马车便急匆匆的往钦远侯府赶去。 林楚浅带着何明珠又回到了大街上,手里多了几份王夫人硬要塞给她的糕点,说是看何明珠喜欢,带回去让她慢慢吃。 ** 离开县令府区时已经将近黄昏。 可林楚浅为免夜长梦多,也不喜欢因为一件事反复奔波,于是便又回了一趟不俗楼。想告诉黄老板王夫人的决定。 到了不俗楼,还是那个小二,只是他此次客气了许多,一看到她二话不说先请她坐下喝茶,然后转身便利索地去知会掌柜。 张掌柜出来,饱含歉意的表示黄老板离开不俗楼了,不在此处。 林楚浅也懒得发听他的去处,更懒得好事多磨的等待下次了。 直接看到张掌柜转告一声:“愿与黄老板约法三章。” 事情到了这,基本就跟她没关系了,后面等王夫人和黄老板两个人自己谈吧。 解决完这件一直吊在她心口的事情以后,她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拉着何明珠高高兴兴的回府。 外事解决,到了府却又有事情来了。 第321章 羹汤 日近黄昏时光线略有黯淡,绚丽的余晖散尽以后,铺天盖地的黑暗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除非明月升起,光辉尽数洒落而下,才能依稀看清骗局。 摸着昏暗的光线,林楚浅拉着何明珠在树影婆娑的小路穿梭。 今日走了一天的路,何明珠这会都有些走不动了。林楚浅有心想抱她也腾不出手,手里还拿着今天王夫人送的糕点和她们在集市上买的一些小玩意。 “小猪,马上就到了,你再坚持走一阵。” 何明珠吭哧吭哧的走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听了她说过多少次哄骗她的鬼话,这会嘴都快撅上天了。 “这次没骗你。”两人拐个弯,林楚浅手往前一指,眼睛一抬,正巧看见灯火明亮的院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前一后,皆是粗布麻衣。 何明雪穿着半旧的衣裳站在门外,风吹起她耳后的发丝,莫名的给人几分萧瑟凄凉。 妙龄少女般的年华在她身上好似早已消失匿迹,她挺直腰站在那里,隐隐透着几分孤傲,整个人跟此时的天色相得益彰,如同蒙尘的明珠一般黯淡无光。 “大小姐?”林楚浅很是诧异。 “白姨娘。”何明雪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很是毕恭毕敬的欠身行礼。 想来她们不是刚来,定是在这里特意等待她许多了,若非有要事,定不会如此。 林楚浅连忙让何明珠自己先回院子,转身望着日渐消瘦的何明雪问道:“大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 “今日特意前来,是为了感谢白姨娘。”何明雪欠身行礼,抬起头露出隐约的感激。“近日厨房送过来的膳食好了许多,经刘管家提醒,我才知晓原来是白姨娘的意思。我在此替柏儿一同谢过白姨娘了。” 原来是为这事。 这对林楚浅来说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于是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大小姐不必如此,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老爷的孩子,好歹也是府里的小姐少爷。” 何明珠听完,苦笑一声。“如今府里也只有你该当我是大小姐了。” 林楚浅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笑了笑。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怪的别人,也怪不得尚且只有十五岁的何明雪。 “其实今日前来,另外还有一事相求。”何明雪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开口。“入秋以后,柏儿的病情又加重了。” 林楚浅听完有点小紧张,心想不会是想让她再去请钟晏那个人畜不分的大夫吧。 万幸的是,事情并非如她所自己的那般。 “虽然我此事会让白姨娘为难,可我还是不得不厚着脸请求白姨娘,能否命厨房每日送些滋补的汤水到柏儿屋里?” 林楚浅一听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开始面露难色。 这件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如今她管理家务,这样的事情也就是张一张嘴的事,可难就难在,此事若是传到柳姨娘屋里,那不得跟她吵翻天撕破脸? 实在为难的很。 你说之前很对刘管家说何长柏和何明雪两人的吃喝用度照旧,那勉强可以算得上她懒得管所以就随便的发了善心。 可若是贸然吩咐厨房明日送羹汤到何长柏屋里滋补身子,那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是有意维护。 事情本就对她没啥好处,百害无一利,她为何要给自己惹一身骚? 何明雪看出她的为难,也知道此事对她完全没有好处,于是有些焦急拉住她的手,恳求道:“我知道此事很是为难,可若不如此,柏儿他怕是撑不过今年冬天。” 林楚浅真的懂,可那又怎么样,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仁慈去公然的挑起柳姨娘的怒火。 如今府中形势可比当初和覃姿沉斗那会复杂多了,新来的两个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们正盼着林楚浅与柳姨娘生嫌隙呢,上次挑拨离间没成功,若是林楚浅敢答应,那真是合了她们的意。 到时候挨个对付,林楚浅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何明雪见她依旧不答应,眼角泛红,双眸顿时起了水雾,咬着牙竟是不管不顾的跪了下去。 “小姐。” 身后一直沉默的观望把风的红环心疼不已,上前就想把何明雪的给扶起来。 何明雪一把推开她的手,抬起头眼泛泪花。“白姨娘,我知道我一而再再二三的请求都是强人所难,可我实在无计可施,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只求厨房每日做羹汤时能预留一碗即可。” 何明雪是真的没办法了。 之前厨房因为柳姨娘的吩咐,底下的人为了讨好她,特意给何明雪和何长柏送过去的都是残羹剩菜。 两人从小娇身惯养惯了,一开始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可人真到了穷途末路,饿急了还真的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吃着这些残羹剩菜,人的心也很被沙砾磨砺修炼冷硬了起来。 何明雪还能勉强咽下去,虽然身子逐渐消瘦但终归能活下去。 可何长柏不一样,他重疾缠身,终日以此度日,身体越加孱弱,尤其入秋以后,天气逐渐变冷,旧病复发,又开始反复咳嗽了起来。 原先覃姿沉托林楚浅带给她的银票首饰都用光了,可何长柏就是个无底洞,全部身家都扔了进去,连片水花都没有。 山穷水尽了,手头里一点钱都没有,何长柏的药自然也断了。 何明雪是真的担心何长柏熬不过去,她这才不顾体面来求她。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她又何尝不知道何明雪的走投无路。 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开了头,就再也撇不干净。 也许从一开始林楚浅就不该因为觉得她年幼而起了恻隐之心。 左思右想以后,林楚浅面色凝重的反问:“就算我真让厨房这么做,难道你不担心送到二少爷嘴里的汤水是没问题的?” 何明雪听完脸上血色尽散,瘫坐地上,眼神绝望的没有一丝光芒。 盘旋在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一阵风吹过带来的凉意让她遍体发寒。“难道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柏儿去死吗?” 她的语气有绝望到极致的平静。 是啊,白姨娘说的对,就算她答应了愿意吩咐厨房有意照拂何长柏,难道她就能保证柳姨娘听闻以后不会心生歹念,来个顺水推舟往汤水了下毒。 到时候别说今年的冬天能不能度过了,怕是冬天还没来何长柏就病发而亡了。 林楚浅见她无言的潸然泪下,不免长叹一声,上前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心有不忍。提了一个主意。“大小姐预期寄希望于厨房,不如自己动手为二少爷煲汤熬药。” 第322章 偷 “大小姐与其寄予于厨房,不如自己动手为二少爷煲汤熬药。” “我也想。”何明雪苦笑,声音哽咽。“可如今府里下人对我嗤之以鼻,手头又无银两。” 说来说去,还是为钱财所困。 钱这玩意的地位,果然古今中外都一样。 林楚浅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自然也不可能掏出身家去添何长柏这个无底洞。 于是,她脑子里便回想起自己初来乍到时那段偷鸡摸狗的日子。 “其实,有些事情也比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困难。”林楚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自然的轻咳道:“原先我院子里的一日三餐也是残羹冷饭,我吃不惯,于是便起了歪心思,每日半夜等众人入睡以后便溜到厨房里拿着吃食回来,说起来虽然不光彩,可有时候无计可施,做些不同寻常的事倒也无伤大雅,大小姐你觉得呢?” 何明雪微愣,抬眼望向林楚浅,眼神微闪,原本一片死寂的眼眸泛起了些许亮光。 她用力的抓住林楚浅的手臂,缓缓的点头:“多谢白姨娘提点。” 这只能算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虽然有些风险,厨房时常丢东西那肯定是迟早会被人发现的不对劲的,到时候若是被抓,何明雪怕是吃一番苦头。 可事到如今,为了何长柏能多活一段时日,她身为姐姐,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何明雪想清楚之后,眼神也坚定了许多,虽说偷盗并不光彩,但为了何长柏,这些下作的事情又算的上什么。 反正对她而言,名声早已经在覃姿沉失势那时起就声名狼藉了,自己的及笄之礼也无人知晓,还被柳姨娘前来羞辱了一番。 这前前后后发生的太多事情,早已改变了何明雪原本的清高自傲,她终于彻底的明白,她这个大小姐实际上跟厨房烧火的丫环并无两样。 父亲薄凉不待见他们姐弟,除了她自己,也无人可依靠了。 想到这里,何明雪抬手擦拭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起身欠身行礼,扯着嘴角露出感激的笑容。“惊扰白姨娘了,时辰不早,就此告辞。” 说完,她便带着红环转身离开。 林楚浅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深吸了一口气,很是挫败的吐了出来。“大小姐等等。” 心软的她终究还是觉得何明雪可怜了些,于是上前把自己怀里的银票掏出来塞给何明雪。 对银票十分不舍的她一把银票交给何明雪,立马就撒手起身跑进屋,头也不回的说:“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何明雪手里拿着银票,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林楚浅离去的背影,一股悲悯又感伤的情绪涌上心头,如鲠在喉,竟是让她久久都发不出声。 谁能想到,当年覃姿沉百般折磨的白姨娘愿意帮她至此? 诺大的何府中,母亲覃姿沉被关无法相见,父亲何任城对他们姐弟视而不见,府中上上下下,谁都想来踩上几脚。 可偏偏只有一直默默无闻的白姨娘心软的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 何明雪想到过往种种,经不住心里的悲戚再度潸然泪下。 ** 等林楚浅回了屋,冷静下来之后,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竟是那么冲动就把那么多银子给了何明雪,要知道那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啊。 捶胸顿足的林楚浅唉声叹气了一番,最后也只能早点洗洗睡了。 辗转难眠时也只能安慰自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也算为自己积德了。 再说人家十几岁的小女孩还得照顾病弱的弟弟,确实怪可怜的。 自己可是接受过共产主义价值观的洗礼的,要施恩不望报,要做活**。 夜里做梦的时候,林楚浅就梦见天上飘下好大一块红领巾,劈头盖脸的就直接系在了自己脖子上,怎么扒都扒不掉。 卡着她脖子勒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林楚浅被惊醒,睁眼一看,好家伙,竟是何明珠这个小妮子把腿压在她脖子上了,这是要她命的节奏啊! 她无奈的拨开何明珠的腿,好笑的听着她鼾声阵阵的响声,顿时睡意全无。 转眼望向窗外,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 磨蹭了片刻,她终究还是起床了,洗漱之后便在院子里耍起了她的第二套广播体操。 笙儿走出门看见了,脸色怪异。 “嘿,笙儿你起来了,这么早。”林楚浅回头一瞧见他,笑呵呵的问道。 笙儿愣愣的点头。“是啊,娘,我得去高府了。” 林楚浅点头哦了一声,随口问道:“用过早膳了没?” “还没。”笙儿回答。 林楚浅一听来劲了,停下手里的动作就皱起了眉头。“不用早膳怎么行,小孩子不吃早餐容易发育不良的,笙儿你还小,可得多注意了。” “......娘。”笙儿抿着嘴有些无奈的提醒。“我已经很久不在府中用早膳了。” “这是为甚,不爱吃?”林楚浅脑子依旧转不过来。 笙儿抬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说:“现在我都到高府同义父义母用早膳。” 林楚浅一拍脑门,啧了一下。“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干笑了几声,眼角瞄见在院门口等候的悠然和南山,笑着摆了摆手。“那你快去把,别让高大人和高夫人久等了。” 笙儿应了一声,有模有样的给她行礼,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小胳膊小腿的每日来回奔波,小小的身影还真是越来越模糊的,在走远点都快看不清了。 林楚浅甩了甩头,决定不再胡思乱想,抬手继续吭哧吭哧的耍起她的广播体操。 ** 由林楚浅管家之后,府里的情况还是好转了些。 虽然还有一些原先同周福那般干偷梁换柱勾当的小喽啰在,可有了周福的前车之鉴,担惊受怕的小喽啰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一个个安分如鸡。 府里恢复了风平浪静,各位姨娘的院子也是恢复了正常的吃喝用度的供给。 柳姨娘也从以前万千宠爱每日不断的糕点汤水恢复成了一日三餐,若是想要加餐,那就得用她自己院子里的小灶了。 虽然柳姨娘有些不满,可碍于面子,又想到自己刚稳住情势,不宜兴风作浪,于是倒也没来林楚浅跟前抱怨过,毕竟府里上下都知道,虽然她顶这个管家的名头,可她实际就是个甩手掌柜。 刘管家有事情需要找她请示决断,她也不过是随口决定。 林楚浅好似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府里的事务却莫名的变得有条不紊。 第323章 打起来了 林楚浅好似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府里的事务却莫名的变得有条不紊。 她觉得大部分都是刘管家的功劳,以前有柳姨娘压着他只能听命行事,现在摊上她这么一个甩手掌柜,他便一人承担了。 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刘管家在府里待了几十年,什么人什么事他不清楚? 原本管家的职责便是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只是覃姿沉和柳姨娘两个人都喜欢掌控权力,什么事情都随自己性子来,这才让刘管家毫无用武之地。 刘管家倒也实诚,每天林楚浅用早膳是都会准时来报道,就跟开晨会似的。 耐心仔细地给她简述府里的事务,临了还问她意见。 林楚浅每次也算是装模装样的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 “白姨娘,再过一个多月便要入冬了,各个院子的冬装也得开始着手准备了,不知道您觉得给各位姨娘置办多少套冬装合适?”刘管家微微拱手,很是恭敬的询问。 林楚浅正吃着包子,硬生生咽下去之后,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往年如何,今年便照旧即可。” 这便是她一贯的套路,一般她只有两种话,照旧和就按刘管家的意思办。 如此简单粗暴,双方满意又很有效率。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才。 可这次情况不大一样。 往常是覃姿沉管这事,柳姨娘屋里也不过是送上两套意思意思,今年府里没有夫人,只有姨娘,还有两位新姨娘正当宠,怎么着也得让她们满意才是。 刘管家见她不懂,便上前解释道:“如今府里一共四位姨娘,其中两位是今年刚入府,这冬装是每位都送同样的数目还是按照资历辈分另作安排?” 这倒也算是个问题。 林楚浅拿起白粥吃了两口,放下之后笑盈盈的说:“给每个姨娘屋里都送同样的数目,另外往柳姨娘屋里多送两批布,就说是给三小姐做衣裳用。” 刘管家听懂了她的意思,觉得她的安排也很得体,如此就算是另外两位姨娘有意见,明面上也讨不到什么理。 事务都说完了,刘管家便想着起身告辞。 林楚浅看着院子里入秋以来便逐渐枯黄凋零的树木,想起昨夜何明雪在风中穿着单薄的可怜摸样,她撇了撇嘴,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既是要做冬装,各院子的便都不能少。” 刘管家原先并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站在原地疑惑的皱着眉头。 林楚浅一看,简直想翻白眼。“大小姐和二少爷屋里就简单送上两件即可,莫要被外人知道了以为老爷刻薄无情。”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她想的出来。 刘管家当下心领神会,拱手行礼之后便兴冲冲的去张罗府里的事务了。 ** 府内一片祥和,何任城也总算能安安心心的开始寻花问柳了。 虽然府里已经有了两位新姨娘,可有一位有身孕,另一位又骄纵任性得很,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觉得腻了。 又开始旧态复萌,时常夜不归宿。 柳姨娘倒也习惯了,觉得只要何任城不要偏爱顾姨娘这个小贱人,就是出去沾花惹草也没关系。 左右她的地位不会动摇。 何任城开始逐渐冷漠,这可把顾姨娘给急坏了,她不过进府一个月有余,背井离乡来此,毫无根基和依靠,就是信了他甜言蜜语的承诺。 可谁知道这么快,他就开始有其他的心思了,经常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别说在她这里过夜了,就是一天有时候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会。 不可不像年姨娘怀有身孕,要是再生个大胖小子母凭子贵的,在这府里也去算有了依靠。 何任城要是真变心,她可就什么都没了。 心急如焚的顾姨娘耍起性子,逮着何任城在府里的时候就到他跟前撒娇外加撒泼。 反正大意就是嗔怪何任城薄情,说她到了都城之后就时常想念漓洲故乡,经常夜不能寐,忍受思乡之苦也就罢了,想念何任城那会还见不着人。 她又哭又闹,说什么早知如此,当时在漓洲就不该爱上何郎之类的吧啦吧啦的。 一开始何任城也还是好言好语的哄着的,陪着她过了一两夜,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没多久又忍不住到外面寻花问柳了。 历来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这何任城如此风流,自然对此话的理解十分通透。 就这样连续性的夜不归宿,和持续性的费心哄骗的情侣下。 骄纵任性的顾姨娘不仅没拉回何任城的心,还让他感觉到了厌烦。 不懂事。 一点都不懂事。 也不瞧瞧柳姨娘,在府里做了这么久的姨娘,不争不抢,不骄不躁的,一心只为了伺候何任城。 柳姨娘就不曾对他的夜不归宿发表任何不满,实在体贴温柔的很。 何任城这一琢磨,越发觉得顾姨娘心胸狭隘还衫妒,一气之下也懒得再哄顾姨娘了,转头就躺上了柳姨娘的床。 顾姨娘气的咬牙切齿,何任城对她越加冷漠,她就越加生气,并且还不知道怎么琢磨出来的觉得一定是柳姨娘在他耳边吹了什么耳边风。 否则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何郎怎么会对她这般冷淡。 定是因为柳姨娘这个小贱人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恶意的在何郎面前说她的坏话。 顾姨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半点没耽误。 得,何任城避着她不在府里,那她就去找柳姨娘的麻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给自己出气了。 从此之后,林楚浅的平静生活被打破,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急匆匆的跑到她跟前,告诉她柳姨娘和顾姨娘两人又对上了,要她去劝架。 大部分时候呢,林楚浅都是不敢理这事的,直接摆手表示自己头疼不适,让来人回去告诉她们,重复大家都是姐妹切莫伤了和气的废话, 可是这次有些不大一样了。 林楚浅正坐在屋里教何明珠认字呢,突然来了个丫环就跑进来了。 慧儿拦都拦不住。 那丫环瞧着像柳姨娘屋里的,林楚浅刚抬头,便瞧见她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白姨娘,不好了,顾姨娘跑到我们柳姨娘屋里和她打起来了!” 林楚浅大惊,平时她们也就是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最多也就是你骂我一句,我还你三句这样的戏码。 这次居然打起来了? 第324章 撕 这次居然打起来了? 林楚浅捂着头,又想开始假装自己头疼,哎呀呀的呻吟了起来。 “白姨娘。”那丫环一看急了。“年姨娘都把我家柳姨娘给推倒了,两人正在院子里扭打呢,实在是老爷不在家,奴婢这才不得来求您过去看看的。” 都扭打起来了? 林楚浅脑海闪过泼妇当街厮杀的画面,太阳穴直跳,终究还是起身打算去看看。 没办法,虽然她是甩手的掌柜,可名义上后院的事情还是得管管。 别不一小心两人手下没个轻重真把对方给整受伤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林楚浅连忙赶往现场,还没到看到前方围着一群人,声音乱哄哄的,竟是双方人马在叉腰对骂。 而正中的柳姨娘和顾姨娘两人皆是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毫不形象的如同泼妇一般粗鄙的扭打在一起,胡扯对方的头发。 林楚浅一看想笑,但觉得太不严肃,便给绷住了。 带她过来的丫环扯开嗓子直接喊了一声:“白姨娘来了。” 林楚浅不由多看她一眼,觉得她这个行为突兀的很。 那丫环喊完,低着头便走进了柳姨娘的阵营。 双方听到第三方来了,皆是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了林楚浅一眼便如同没见她一样继续互相咒骂了起来。 由此可见,她这个当家人的地位。 林楚浅也没打算树立自己的什么威严之类的,双方不把她放在眼里很正常。 柳姨娘屋子里的觉得管家大权最后还是回自家姨娘手里的。 顾姨娘屋里的觉得自家姨娘是最受老爷宠爱的,至于白姨娘一个人老色衰的老姨娘,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林楚浅不生气,心想既然来了,那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乐呵呵的在旁边寻了地方坐了下来,掏出自己兜里的瓜子,默默的看着面前混乱又有趣的场面。 柳姨娘和顾姨娘两人正专注于如何把对方打的哭爹喊娘呢?压根没留意有没有人来。 两人胡扯着头发,脸对脸,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扑上前把对方的生吞活剥。 “你不要以为你进府的时间比我长就觉得自己有多高高在上,我告诉你,大家都是姨娘,谁也没比谁高贵!”顾姨娘说道。 “你这个小蹄子,你懂什么?老爷对你也就是图个新鲜,只有我才能十年如一日的受老爷宠爱。”柳姨娘不甘示弱的嘲讽。 “你这个年老色衰的半老徐娘!”顾姨娘直接啐了一口。“若非你挑拨离间,何郎怎么会生了我的气?” 女人是最恨别人说自己老的。 尤其是柳姨娘这个比顾姨娘大十来岁的情况下,一听这话直接就是踩中痛脚。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数?还怪我挑拨离间?”柳姨娘面目狰狞,恶狠狠地回答。“你都敢让人把老爷外面的养的女子给卖了?还怕别人知道?你以为你年轻貌美就能讨老爷的欢心,我呸,老娘当年也是貌美如花过的,可你就是不如我,我进府这么多年,恩宠不衰,而你呢,很快就会被老爷厌弃了。” “你给我闭嘴!”顾姨娘恼羞成怒,直接用力把柳姨娘推倒在地上,坐在她身上直接就开始抽打她的脸。 林楚浅这个吃瓜群众差点给她们的对话给惊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见柳姨娘被人按着打了,这是个袖手旁观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正巧这时,遵循而来的刘管家带着一群人刚好到了,看到双方的阵仗也是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林楚浅站起身,急忙大喝:“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柳姨娘和顾姨娘拉开!” 经过她的提醒,刘管家带来的人这才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人拉开。 顾姨娘被人拉开以后还愤怒的很,挣扎着还想去打。 林楚浅亲自上前去扶柳姨娘的起来,在地上打滚了半天的柳姨娘此时是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狼狈不堪啊。 脸上被顾姨娘抽的一片红肿,还被其发狠时抓伤了脸,此时左边脸颊上赫然有两道指甲划破的伤痕,清晰可见的带着血珠,触目惊心。 林楚浅默默把怀里干净的手帕递给她,被打懵的柳姨娘接过以后,下意识的贴上了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抬头口中的一个谢着还没出口,一眼望见手帕上的一抹猩红,顿时就惊慌不已的大叫一声:“我的脸……” 说完她便被吓的开始流泪,揪着林楚浅的衣襟焦急地问道:“姐姐,我的脸怎么了?难道,我破相了?” 听到此话的顾姨娘冷笑一声,添油加醋的大喊:“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进府十几年何郎都对你始终如一,现在我倒要看看,你破了相他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哈哈哈。” 顾姨娘略显疯癫的大笑起来,林楚浅很是诧异,心里开始琢磨起她们今日为何会一改往日的突然起这么大冲突。 柳姨娘听到顾姨娘的话,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的脸惊呼一声不,直接就给晕了过去。 美艳如柳姨娘,又如何不知何任城是个贪图美色之人,若是真破了相,那可真就毁了。 激动之下,竟是气急攻心的直接瘫软在了林楚浅怀里。 林楚浅也是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喊人去请大夫。 手忙脚乱的把柳姨娘扶回屋里,请了大夫过来把脉,只说是气急攻心,吃几贴安神药就好了。 至于她脸上的抓痕,幸亏并没有很深,只需仔细养上一段时日便能痊愈,注意些也不会留疤。 过了半个时辰以后柳姨娘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就急忙让人去给她拿镜子。 接过镜子一看,脸上赫然两道抓痕,柳姨娘眼睛直接就红了。 只是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 林楚浅轻咳一声,转模作样的安慰道:“柳姨娘无需担忧,大夫说了这脸上的伤注意休养,不会留疤的。” 柳姨娘这才把眼泪又给憋了回去,拉着林楚浅的胳膊说道:“姐姐,幸亏你来了,否则那贱人还不把我抓成花脸?” 林楚浅讪笑,不跟居功,毕竟自己还在边上看了好一会戏,不过是见事态严重,才急忙制止的,也算不上帮她。 柳姨娘并不知道实情,抬手轻柔的抚上自己的脸颊,眼神带着恨意。“我定要那个小蹄子不得好死。” 林楚浅笑而不语,没敢附和。 就在这时,张妈妈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来,哎哟,我家姨娘就要被人打死了。” 第325章 燕凤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来,哎哟,我家姨娘就要被人打死了。” 何任城回来了! 柳姨娘立马躺回床上,上一秒还满是愤怒和恨意的眼睛顿时变楚楚动人了起来,原先憋回去的眼泪顿时就蓄势待发的准备夺眶而出。 林楚浅知道她这是要开始上台演戏了。连忙转过头,却见何任城脸色凝重脚步匆匆而来。 “柳儿。” “何郎。”刚躺下的柳姨娘如同见到靠山一般又坐起身。 林楚浅急忙起身后退,给他们腾地方表演。 何任城快步走到床边时脚就顿住了,只见柳姨娘脸颊红肿,左边脸颊更是添了两道伤痕。 柳姨娘眼含泪水,低着头有些惊慌怯弱,如此我见犹怜,何任城顿时便觉得心如刀割。 心疼不已的把柳姨娘抱在怀里,何任城便柔声细语的哄了起来。“为夫来晚了,让你受了委屈。” “我不委屈。”柳姨娘咬着嘴唇泣不成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不会委屈,她的手紧揪着何任城的前襟,怯弱的说:“何郎,我就是害怕,顾妹妹她是发了狠的想打死我,我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恨我?难道就因为我告诉何郎燕凤的事情她就要致我于死地?” 不提燕凤还好,一提何任城心头的怒火就压不住了。他脸色阴沉的吓人,柔声安抚了柳姨娘几句以后便毅然的转身离开。 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这是要去找顾姨娘算账去了。 林楚浅在旁边可是一声也没吭,存在感跟丫环基本没区别。 听到燕凤这个名字的时候,再结合顾姨娘和柳姨娘两人撕逼时的对话。 她心里也算是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要说这燕凤,也不算是个新鲜人新鲜事。 在覃姿沉还当家那会,何任城就已经养在外头了。据说原先是花楼里的头牌,被他看上以后基本就包了起来。 当年也是把何任城迷的七荤八素的,鬼迷心窍的他也想过把她抬进府做姨娘,可当时还是何夫人的覃姿沉死活不同意。 说是她绝不能与娼妓同屋。 何任城没办法,忌惮覃姿沉于是事情便不了了之了,没把人抬进府,只养在外头,隔三差五的夜宿一会,跟抬进府也没太大差别。 何任城身边有手段的女人,何府中柳姨娘算一个,这个燕凤也算一个。 燕凤是风尘女子,玩起来花样层出不穷,所以哪怕何任城是朝秦暮楚的脾性,也始终好她这一口。 何任城也算是实打实的宠爱的她将近三年,平时银子也没少给她花。 后来覃姿沉被关起来以后,何任城也想过要把她抬进府,可后面被漓洲的事情一耽搁就给忘了。 回来以后又抬了两个姨娘,他还真就没把燕凤给想起来。 这不最近的日子,在外面花天酒地时总觉得不得劲,心里空落落的,等见着了燕凤,顿时便热血沸腾起来了。 他夜不归宿,大部分时候就躺在了燕凤怀里度过的。 燕凤没抬进府,按理来说跟各位姨娘也没啥关系。可偏偏这事不知道怎么的传到顾姨娘耳朵里就变味了。 说是那狐媚子的青楼女子勾引她的何郎,这才冷落了她。 顾姨娘气不过,竟是出了血本买下了那燕凤的卖身契,直接一转手把她便宜卖给了一个外地的老头商人。 何任城去花楼一找人,那老鸨支支吾吾的说是燕凤姑娘被何府的姨娘花钱买走了。 听说那燕凤姑娘被带走是是死活不肯,扒着门好久,最后来抓她的人没耐心,直接把她的手活生生抠下来,直接把人给绑走的。 这事可把何任城给气坏了,回府以后奔柳姨娘屋里还没消气,刚想派人去打听打听,到底谁那么大胆,竟然把燕凤,给卖了。 结果打听的人还没走出门口呢,就被柳姨娘叫了回来。她轻飘飘的告诉了他是顾姨娘所为。 何任城立即怒发冲冠,当天夜里就到顾姨娘屋里大骂了一番。 你以为何任城就因为顾姨娘不识相卖了他的相好? 当然不止那么简单,他更生气的是事情传出去他颜面何在? 这满都城谁人不知燕凤是他的人? 顾姨娘不顾后果的把人绑了直接卖了,打的不就是他何任城的脸? 现在满都城没准都在看他笑话呢,笑话他身为一家之主,连底下一个姨娘都管不住。 顾姨娘被何任城责骂了一通,心里不痛快,还被其严厉斥责近日没他同意不得出府。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难受得很,今日走出院子想在府里转转,若不知怎么转着转着就突然改道怒气冲冲的就奔柳姨娘的屋里直去。 两人一见面,一言不合直接起了摩擦,从一开始的恶语相对到最后双方的摩拳擦掌互相推搡。 事情说起来让人还觉得挺突然的。 林楚浅陪着柳姨娘客套性的安慰了几句,随后也就离开了。 走出柳姨娘里屋的时候,她还瞧见了那个特意通知她过来的丫环。 那丫环长相普通,偏偏块头挺大,乍一看敦厚老实,可当你仔细想去看清她的眼神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瞧不清楚。 眼神躲闪,也不知道什么路数。 林楚浅扫了一眼,倒也没有其他的反应,起身离开。 ** 回院子不到一个时辰。 刘管家就上门了。 说是何任城去顾姨娘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动手扇了她一巴掌。 顾姨娘又哭又闹,死活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没有让人去买什么燕凤的卖身契。 可何任城根本就不相信,直接甩手而去,临了也不过是下令下人把她的院门锁起来,美其名是要她闭门思过。 林楚浅一听,心想这何任城可真心狠啊。 顾姨娘前段时间还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呢,怎么就这么干脆就把人关起来了。 如今这府里可已经有一个人被关起来了。覃姿沉不在府里走动,底下的人也不敢随意讨论。 可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那是个被何任城以疯癫之名幽禁起来的夫人。 所有人对覃姿沉避而不谈,但顾姨娘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她一听到何任城要把她关起来,顿时心就慌了,哭着喊着说何郎不能如此狠心之类的词语。 刘管家此次前来呢,也不是特意过来跟她这件事这么简单的,而是顾姨娘被关起来以后,原先在她院子里伺候的那十来个丫头要不要另作安排。 是的,没错。 顾姨娘进府以后,仗着何任城宠爱横行霸道,不仅挑了许多人到跟前伺候,还时常到库房要着要哪。 反正就是谁敢逆着她的意思,她就去何任城哪里撒撒娇,然后就开始告状了。 第326章 偷吃 反正就是谁敢逆着她的意思,她就去何任城哪里撒撒娇,然后就开始告状了。 林楚浅这个管家人在下人眼里是足够窝囊的,顾姨娘屋里开口要啥,能给都给,不能给的,闭着眼睛也给。 久而久之,顾姨娘可更加了不起了。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所以这次她差人去买燕凤的卖身契继而转手把人卖了,完全没有任何人怀疑。 因为大伙都认为,肯定是因为何任城近日三天两头的往燕凤姑娘那地跑,顾姨娘心生妒忌,也怕失了宠爱,所以这才心思歹毒的做出这种事情。 扯远了。 林楚浅收回思绪,心不在焉的点头,说出了她的口头禅。“此时就由刘管家拿主意便是了。” 刘管家对于这个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每日来征求的她的意见,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期待,而是因为他是在这府里迂腐了几十年的人,有些事情他觉得无论如何都是不能逾矩的。 “年姨娘,今日在做什么?”林楚浅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于是便问起了今日从头到尾没露面的年姨娘。 刘管家顿了一下,思考过后拱手抬头。有些不确定的说:“听说是今日午后出来逛了会园子觉得乏累,便回去歇着了,年姨娘怀有身孕,自是以养胎为主,底下的人也没有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去惊扰她。” 林楚浅听完直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屋檐上的天空。 午后逛了会园子? 若是她没记错,顾姨娘也是午后出来溜达,溜达到半道就杀气腾腾去找柳姨娘撕逼的吧! 事情,看来没那么简单。 ** 顾姨娘被关起来以后,接下来的几日府里都清净了不少。 柳姨娘脸受了伤,也没心思出来见人,索性就成日躲在屋子里,假意受惊过度的摆出一副病弱的模样勾引何任城的怜香惜玉之情。 还别说,何任城也很配合,为了安抚她,连着好几天都在她院子里过夜。 其实何任城也不是不想出去继续风流快活,实在是燕凤被外地商人买走以后竟是摸不到半点踪影。 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也管不了自己的妾室。 何任城那是没脸见人,索性就干脆的在府里陪陪他的柳儿,温存温存,重新回味一下旧情,照样也挺舒坦的。 等风头过去了,他在出去寻花问柳,依旧是当代的风流人物。 按理说这府里最省心,最安分的就是怀有身孕的年姨娘了。 可林楚浅总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所以但凡府里发生点风吹草动,就总怀疑是不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再怎么怀疑也没有用,这年姨娘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根本找不到她半点错处。 林楚浅就这样双眼一闭摸黑般的管着这么大的宅子,还别说,愣是没出什么大乱子。 何任城一看,嗯,觉得自己当初把管家大权交给白姨娘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厨房这个多事之地,又出事了。 林楚浅一大清早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坐下椅子正打着哈欠听刘管家念念叨叨的重复着他每天大同小异的日常报备工作。 一大堆鸡毛蒜皮的琐事。 就这时,厨房里的一个烧火的丫头就冲了进来,没规没矩的直接走过来拉住刘管家的胳膊,一句跑来的丫环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说:“刘管家不好了,府里…府里闹贼了!” 刘管家听完脸色大变。“什么!怎么回事,怎么就闹贼了?” “今儿,周婶一进厨房,就……就发现厨房里的鸡不见了。”那丫环缓了一会,等气喘顺了,继续说:“一整只鸡,一夜之间就不见了,那是周婶特意留着今天要腌制的,原先一共三只,今天一大早发现只剩下两只了。 ” 刘管家听完眉头紧皱,继而把视线转到了林楚浅身上,后者心里打鼓,表面漫不经心。 “刘管家要不先去厨房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刘管家听完点头,带着那个丫环就火急火燎的往外走了。 林楚浅自从那个丫环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醒了。 有些事情哪怕再多的侥幸,终究还是要败露了。 厨房里出现了偷鸡贼,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坐立不安的林楚浅终究是没忍不住,起身一溜烟的跟着往厨房走。 刚走进厨房,便见很多人围在门口,各个交头接耳的嘀咕,里头传来阵阵吵闹声。 林楚浅轻咳了一声,围观的丫环回头一看,连忙给她让道。 她从容的走进去以后,只见刘管家在边上为难,而周婶拿着锅铲,正凶神恶煞的指着灶台边的丫环咒骂:“你这个贱蹄子,明明是你偷了鸡还嘴硬的不承认!” “我没有,鸡不是我偷的。”那丫环抹了眼泪,委屈的低着头。 一旁的围观的下人这会说了。“没想到云彩居然敢偷鸡,那就不怕周婶打死她吗?” “谁知道呢,兴许是嘴馋难耐,一时没忍住吧!” 林楚浅眼见周婶又要破口大骂了,连忙现身,轻咳了几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围着?” “白姨娘。”刘管家看到她来,犹如见到了救星,连忙走过来就站到了她的身侧。 他微微向前靠近林楚浅耳边说道:“老奴一来,就看着周婶在骂云彩了,说是昨夜的吩咐了她看好那三只鸡别被老鼠咬了,没想到却被她给吃了。云彩不承认,只说自己昨夜放好鸡以后便回房睡觉去了,并不知道是谁偷的鸡。” 林楚浅心里有数,点了点头表示了然。 周婶在她出现以后就停口了,虽然她心里瞧不上林楚浅这个当家的,可也知道好歹的给她几分薄面,只好噤声以后瞪着云彩。 云彩是真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的被盖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周婶是出了面的活阎王,这府里谁也不服,也没人敢惹她。 谁知道鸡不见了之后,周婶对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痛骂,非说是她偷吃的。 这会看见了林楚浅,当下就走过去跪了下来,放声大哭。“白姨娘,奴婢真的没有偷吃那只鸡。” 林楚浅当然知道鸡不是她偷的,看她哭的这么伤心,她还真有点不大好意思。 算下来也是她间接性的连累了云彩,如果不是她给何明雪出这个馊主意,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云彩自然也不会被冤枉偷吃鸡。 “快起来,别哭了。”林楚浅急忙上去把人给扶了起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没有偷吃,便不会有事的,别哭了。没事的。” 第327章 误会 “你没有偷吃,便不会有事的,别哭了。没事的。” 云彩咬着牙齿呜呜的哭的很委屈。 周婶听到这话直接气的哼出了声。“白姨娘,你可能对这厨房里的事不大了解,别说我不分青红皂白的诬陷她,这小贱蹄子之前干过这种下作的事情,上一次我见她是初犯便饶了她,可这一次她竟然又偷吃,绝对不能再放过了。” 周婶语气很强硬,云彩听了哭的更大声,哽咽着大喊:“这次真不是我!” 云彩真是倒了血霉了,之前负责采买做的风生水起,可谁知柳姨娘管家之后府里所有采买的伙都交给了周福负责。 周福又是个腌臜下作的,私下找到她摸着她的小手威胁她如果不顺从他就要她好看。 云彩性子烈,自然不肯委身与周福这个又矮又丑的老男人。 于是甩脸就走,周福气极了,就给往柳姨娘屋里的冬菊那说了几句谗言,隔天云彩便被叫到厨房里干活了。 每日被周婶呼来喝去,敢怒不敢言,还得负责烧火洗菜的杂活。 干最累最苦的活,还吃得不好。 云彩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就再偷吃了厨房里得几块糕点,倒霉得她正巧被周婶瞧见了,后者狠狠的奚落了一番,虽然没有罚她做什么。可是从那以后周婶便对她愈加刻薄。 从没有受过这么多委屈的云彩每天在厨房里累死累活的干着粗活,什么事情都没有,居然就被冤枉偷了一整只鸡。 周婶也不想想,她一个小姑娘,吞的下整只鸡吗? 而且昨日是命令了让她看着,她又怎么可能监守自盗? 林楚浅心里跟明镜似的,见周婶态度坚决的认定了就是云彩偷了鸡,她也有些无奈,这事不好办。 不能查。 但又不能让云彩背锅。 林楚浅咬了咬,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自己脑子有病的决定。 她上前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了起来。“那什么,都是误会,误会,哈哈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懵了,不大清楚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误会?”周婶板着脸,看着林楚浅仿佛再说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想搞什么名堂。 林楚浅没有直接回答,望着外面的一群人,对着他们摆手喝道:“大伙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别再这里围着了。” 围观的群众还等着她解释什么误会呢,听到她发话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转身离开。 待人都散了。 林楚浅这才转过头来,对着剩下的刘管家、周婶以及云彩的面解释了起来。 “其实那只鸡,是我拿的。” 很含蓄的给自己用了拿而不是偷,她不可谓不厚脸皮了。 刘管家一听,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什么?” 周婶也是瞪大了眼睛,满是诧异。 云彩则是连哭都忘记哭了,直接楞住了。 三个人反应各异,林楚浅却是对着他们回以同样略带羞涩和腼腆的笑容。“昨夜突然觉得肚子饿,便到厨房里拿了一只鸡回去烤着吃了,吃完之后忘了跟厨房这边说,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实在让我汗颜。” “.........” 把锅往自己身上被的林楚浅面对着三个人的注视保持微笑,刘管家无言以对,周婶直接把手里的锅铲放回案上,操起菜刀就开始剁起了眼前剩下的两只死鸡。 刀起刀落,干脆利落。 林楚浅看着那只鸡被砍的七零八碎,感觉周婶正把那只鸡当成自己,恨不得按在板子上狠狠的大卸八块。 “我都说了不是我。”云彩此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周婶一听到了,回过头来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云彩吓得直接一哆嗦,脚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林楚浅也想后退,但是觉得没出息,于是讪笑的开口说道:“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是,让周婶动怒,还让云彩受了委屈,实在不好意思。呵呵,刘管家!” “老奴在。”刘管家都替林楚浅感到脸红,身为主子居然到厨房里‘拿’了一只鸡。 说出去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那什么。”林楚浅指着周婶手里拿着被她狠剁的鸡,干笑着说道:“此事是我处理的不妥,有劳刘管家在我的月钱里扣些银子,然后把这些银子拿给厨房采买的,让他们多卖几只鸡回来,记住一定要买肥厚新鲜的。” 这事情这么处理,倒也还算妥当。 刘管家见周婶脸色略有缓解,连忙点头应承了下来。 一大早的偷鸡事件,就被林楚浅用这种方式平息了下来。 她头疼的发现,偷鸡摸狗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永远不出岔子的。 有了这一次,便会有下一次。 第一次她可以替何明雪遮掩说是自己拿的,可以后第二次第三次呢?难不成林楚浅便要一直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就算她真愿意揽下来,事情最后就不会败露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何明雪迟早得被人发现的,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呢? ** 厨房的事解决以后,林楚浅灰溜溜的回了院子。 刚坐下没多久,便看到慧儿脸色古怪的走了进来,紧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她。 林楚浅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想说什么就说,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白姨娘。”慧儿很是疑惑的问道:“昨天晚上,你真去厨房偷了一只鸡?” 林楚浅听完莫名的想笑,她板着脸故作严肃的说:“什么叫偷?你家姨娘我那是饿急了到处厨房觅食,顺手拿着一只鸡。” “你这话,说出来别人可能会信,反正我不信。”慧儿没好气的回道。 林楚浅没绷住,咧嘴笑了。问道:“为什么?” 慧儿翻了个白眼,撇嘴有些嫌弃的说道:“昨天晚膳你连吃了三大碗饭,这饭量猪都喂饱了,你怎么可能还会半夜饿到得去厨房偷鸡吃?” 林楚浅听完,老脸一红,轻咳几声假装没听懂。“我消化快。” 慧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话谁信。” 林楚浅嘶了一声,故作恼羞成怒。“你这丫头,是不是皮痒了?居然敢对我翻白眼。” 说完,抬脚作势就要去踹她一脚。 慧儿灵活的躲开以后,嬉皮笑脸的抬头说:“白姨娘我又不会拆穿你,为啥要踹我?” “去去去,干活去。”林楚浅不耐的摆了摆手,把她赶去干活。 慧儿笑了笑,露出一个我懂你的表情就去干活了。 林楚浅突自觉得好笑,对着她的背景喊道:“这事你可不能传出去啊!” 慧儿大声的哎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林楚浅坐回原位,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心里却总觉得不安稳。 ** 第328章 高府 翌日。 周玉容递了帖子邀请林楚浅去做客,原本柳姨娘也想去,可她脸上的伤还没养好,便不大好意思去见人了。 于是林楚浅只能午后收拾好自己,坐着府里的马车,带着何明珠这个丫头,去高府走一遭了。 刚到高府,下了马车便瞧见了听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周玉容。 一如既往的热情。 林楚浅带着何明珠给她行礼,回礼以后抬眼望向安静乖巧的何明珠。 周玉容笑着说道:“白姨娘你可算来了,这便是养在你屋里的五小姐吧,原先听王夫人提过,说是长得娇俏可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高夫人过奖了。”林楚浅谦虚的笑了笑,低头摸着何明珠的脑袋,柔声说道:“小猪,叫人,高夫人。” “高夫人。”何明珠行了不大有模样的礼节,奶声奶气的喊了人。 周玉容笑容慈爱,点头说了一声。“真乖。” 何明珠喊完人,便急忙的躲在林楚浅身后,抓着她的腿,抬眼怯生生的望着周玉容。 林楚浅颇为无奈,抬头带着歉意说道:“让王夫人见笑了。” 周玉容摆手,笑容灿烂的表示不介意。 两人寒暄过后便一前一后的往府内走。 一路王夫人皆是亲昵的拉着林楚浅的手带着她往前,何明珠也由慧儿牵着在后面。 何明珠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任由慧儿牵着手,两个人但是有一点很相似,都是转着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转,好奇的打量着高府的院子和装设。 没错,林楚浅出府做客,把自己全家都带上了。 王夫人一路带着她到了后花园,其中一处凉亭已经摆好茶水点心,而且另外一个人早已在此等候片刻。 “王夫人。”林楚浅款款上前,客气的欠身。 王夫人起身相迎,笑着说:“今日正好有空来高府做客,正巧和白姨娘撞上了实在有缘。” 林楚浅抿嘴轻笑,并没有附和。 这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巧合。 她抬眼望向了周玉容,后者有些不自然地笑着附和:“是啊,也怪我,原本给白姨娘下了帖子,却在见到王夫人时太高兴给忘了,不过也好,反正大家都认识,就当一起喝茶聊天了。” 王夫人笑着点头,望见后头的何明珠,欣喜地说道:“五小姐我来啦,快,让婶婶好好瞧瞧,有没有比上次好看些。。” 何明珠胆怯的躲在了林楚浅身后,后者抿嘴笑道:“她性子软,怕生,还望王夫人别觉得她失礼。” “怎么会,五小姐还小,怕生正常。”说完,王夫人还从桌上拿了块糕点,蹲下来递给何明珠,柔声地说:“婶婶请你吃糕点,要不要?” 何明珠没说话,而是仰起头去看林楚浅。 林楚浅拍了拍她的脑袋,用眼神示意道:“还不谢谢王夫人。” 何明珠听完,伸出小小的手接过糕点,脆生生的说:“谢谢王夫人。” “真乖。”王夫人笑了笑,站起身便连忙邀请入座。 林楚浅让慧儿带何明珠到不远处的树下玩会,转过身便去随着高夫人走进了凉亭。 今日气候和煦,温度喜人。 坐在凉亭之中,煮茶闲聊,确实合适。 “白姨娘近日可好?”周玉容率先出口,往林楚浅跟前递了一杯茶刚煮好的茶。 “听说白姨娘最近开始管家了?府里的事务繁杂处理起来了还能应付?”王夫人也是笑着询问。 貌似两个都跟关心她的近况,其实她们只是在客套的寒暄,不好意思单刀直入。 林楚浅接过茶水,笑了笑,说了句:“一切都好,虽说是管家,其实不过是个虚衔,谈不上什么应不应付的。” 王夫人和周玉容对视而笑,默契的点头。 周玉容抬手让下人站的远一些,林楚浅默默的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白姨娘,其实今日我会在高府并不是巧合。”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上次多亏了你愿意替我去向求见黄老板,这才得以解决了我的一桩心事,今日特意前来,是想当面表示一下感谢。” “王夫人不必如此客气。”林楚浅平淡地说。“不过举手之劳,能帮助到王夫人,是我的荣幸才是。” “白姨娘。”王夫人声音拔高,对她这般不冷不热的反应有些不喜欢,她抬手一把抓住林楚浅的手。“你不计回报的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记住了,白姨娘你也无需客气,今儿我就把话撂这了,以后若是你有遇到任何困难,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 这般豪迈的承诺。 还真让林楚浅受宠若惊。“王夫人这是……” “无须多言。”王夫人直接打断林楚浅的话,拉着她的手很是亲热地说:“一诺千金,白姨娘莫不是看不起我写个小小县令的夫人?” 这话一出,林楚浅哪敢再跟她客气啊。 只好讪笑的点头,便是感谢她的错爱。 “你们两个倒是背着我做了好些事。”周玉容见气氛祥和,便故作恼怒的开口打趣。 王夫人一听乐了,甩着手帕说道:“这事我也不想瞒着你,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了,说了你也帮不上忙啊,是吧,白姨娘。” 听着她们两开玩笑,林楚浅不过是陪着点头微笑,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何明珠。 只见她正蹲在地上拔草,而慧儿也是双手捧脸无聊的看着她拔草。 阳光明媚,洒落在她们身上竟让有几分岁月静好的美好。 林楚浅不禁一笑,只觉得自己成天带着何明珠,还真养出了几分当妈的心肠。 王夫人和周玉容两人斗了几句嘴,皆是觉得好笑,一看便知道她们两是闺中密友,什么事都能说给对方听,足见彼此有多信任。 而林楚浅,虽然不过是偶尔附和,但也可以察觉出她们两人的心思。 这是在及其有诚意的展露她们对林楚浅的信任。 周玉容发现林楚浅总是心不在焉的看着何明珠,微笑以后,带着好奇的口吻问道:“白姨娘看起来很疼爱五小姐,好似视如己出。” 林楚浅收回视线,脸上带着母性的慈爱笑容。“虽然她并非我所出,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喜爱。” 周玉容了然的点头,从她对何明珠的态度就能看出,林楚浅是真的喜欢这个养在自己屋里的丫头。 王夫人也深有体会,只是她觉得很奇怪,心里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的问道。“这五小姐的生母可是亡故了?” 第329章 定亲? “这五小姐的生母可是亡故了?” 林楚浅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感伤。“分娩的时候大出血,便撒手人寰了。” 王夫人有些愕然,抬眼望着何明珠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悯。 外人虽然以后何府中的大概情况,但有些事情都是陈年旧事,若不是有心的去追查,是没办法知道的。 就像何明珠的身份,若不是周玉容有心的打听,一般人怕是以为何府只有两位小姐和两位少爷。 若非笙儿机缘巧合的结识了高府,怕是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何府之中还有一个四少爷。 周玉容对何明珠的了解也并不多,不过是知道她生母亡故,如今养在白姨娘屋里而已。 “这五小姐是自小便如此怕生吗?”王夫人问道。 林楚浅笑容顿了一下,转而轻描淡写地说道:“自小没有生母在身旁,原先养在夫人屋里怕是也没得到什么照顾,久而久之便不怎么爱见人了。”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让王夫人和周玉容顿时无言,对视了一眼,便觉得这何府的五小姐怕是从小生活的并不顺遂。 何夫人的事迹怕是都城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得,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八卦,说是因为何夫人心狠手辣的沾了许多条人命害得何府闹鬼,后面何大人去道馆请道长都没办法平息, 闹了好长的时间,最后却以何夫人染了疯病告终。 那时候,这事闹的真是人尽皆知。 就是周玉容这等不爱听市井八卦的人都知道便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 在都城之中,覃姿沉的名声早就臭了,众人避而不谈,就算偶尔提及,也不过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轻蔑厌恶的神情罢了。 声名狼藉,外加心狠手辣,这样的人想来是不会善待一个妾室的幼女的。 “五小姐,可有婚配?”冷不丁的,王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林楚浅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微妙起来的,尼玛问一个三岁多的女孩子有没有婚配,这是想干嘛?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复杂,周玉容连忙出来打圆场,她橫了王夫人一眼,笑着说:“你这话说的,五小姐这才几岁啊,怎么可能有婚配?” “我这话怎么了。”王夫人浑然不觉的自己此话唐突,拿起茶杯快速喝一口,语出惊人的说道:“我膝下有一幼子,正好与五小姐年纪相仿,择日不如撞日,白姨娘要不与我王府定的娃娃亲?” 林楚浅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尽数给喷了出来,她憋红了整张好脸,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王夫人见此,仍旧笑着问道:“白姨娘以为如何?” 林楚浅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决定何明珠未来的归宿,哪怕身处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她依旧想为何明珠保留一定的自由。 于是她根本就不需要过分犹豫,直接开口便是委婉到不能再委婉的拒绝。“五小姐年幼,身为庶女又性格怯弱,怕是配不上贵府的公子。” “害。”王夫人不耐的摆手,嗔怪道:“我并不看重嫡庶之分,只是觉得在你屋里教养出来的姑娘定是秉性纯良的,你我若是能结为亲家,也算是一桩美事。” 她觉得是美事。 林楚浅可就不这么觉得了。 在她看来,王夫人想要跟她定娃娃亲,跟何明珠这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从私交上看,她也许是觉得林楚浅帮了她那么大的忙,说动了黄老板给她秘方。 一来是因为感激。 二来也是想确保她能把此事牢牢地埋在心里。 而将林楚浅看重的何明珠定为她王府的准儿媳妇,从情理上可以让林楚浅感激她,再者从利益上,也是很有好处。 毕竟林楚浅还有个前途光明的儿子。 攀上这门亲事,从那种角度上,对双方都有好处,林楚浅只要点头答应,那便是皆大欢喜。 也许王夫人并没有想那么长远,心机也那么深,也许只是想单纯的通过娃娃亲与林楚浅交好。 可林楚浅,又怎么可能这么随便的就把何明珠的一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定下来? 她淡笑的摇头,依旧表示婉拒。“我替她多谢王夫人的错爱,可我还是担心她高攀不起。” “这怎么是高攀呢。”王夫人还是没听明白她心里的抵触情绪,正想继续开口呢,却被一旁的周玉容扯着袖子消停了下来。 王夫人历来性子急,做事风格也是说风就是雨,风风火火的有时根本就没有顾及他人的感受,更别特会去看别人的脸色了。 周玉容可比她有眼力见的多,一瞧就知道林楚浅是不愿意跟她定娃娃亲的,说什么高攀不起之类的话那都是客套话。 也就只有王夫人这个人怎么也听不出来。 王夫人被扯住袖子,看向周玉容,发现对方正在给自己使眼色,顿时便有点反应过来。 原来人家是不愿意与他家定娃娃亲。 “两个孩子都还小,不着急,等日后再谈论娃娃亲的事情也不晚。”周玉容笑着再次圆场。 王夫人听完却皱着眉,心里觉得实在奇怪。 这何明珠不过是何府庶女,一爬怕是找不到什么好归宿,自己如此好心好意的想接纳她,为何会被拒绝。 她实在有点想不通。 于是憋不住的她便直截了当的问了:“白姨娘为何不愿意?” 周玉容瞬间就面露难色,她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被王夫人弄得紧张了起来,自己这个闺中密友,平时看着爽利,可有的时候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她是拿王夫人没办法了,只好跟着望向了林楚浅,毕竟她也有些好奇为何林楚浅不愿意定娃娃亲。 看来,林楚浅不把事情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不行了。 她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思索了一番,组织好语言之后,缓缓开口:“虽说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可我希望她以后是因为两情相悦而选择成婚,而不愿意用一段你我之间随意定下的婚约束缚她的一生。我知道王夫人的幼子以后定是风姿卓越,可身为女子本就不易,若是连婚姻大事都被一手包办,那未免太过残忍。” 王夫人和周玉容听了,脸色皆是愣怔,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 林楚浅的这番话,说起来有些惊世骇俗。 自古以来,女子的婚约又有几个人能自己做主? 第330章 王钊 自古以来,女子的婚约又有几个人能自己做主? 王夫人本身便是自己的选择的如意郎君,此时听完,也是率先反应过来,她很是兴奋的上前拉住林楚浅的手,带着欣赏和敬佩的语气说道;“白姨娘你这番话,实在让我自行惭愧,你说的对极了,身为女子本就不易,你我身为父母若是不顾她的意愿私自定下婚约,实在不妥。” 林楚浅很高兴她终于想明白了,也理解她,可是王夫人能不能矜持一点,至少不要抓她的手抓的那么紧。 未免太过激动了。 林楚浅是不知道,王夫人的原先嫁给县令王钊之前,是由婚约在身的,那婚约便是她的父母给早早定下的。 当年王夫人为了交给王钊,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差生米煮成熟饭。最后还是王夫人的母亲见她成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熬着,实在心疼,这才忍不住向李晟替做王夫人说情。 林楚浅这番话,当即就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为了抵制婚约成日在屋里摔东西泄愤的日子,实在难熬。 随口提议的娃娃亲便这样被林楚浅给拒绝了。 王夫人最后也没生气,还拉着林楚浅说了好一会话,絮絮叨叨的就说起了自己当年悔婚非要嫁给王钊的往事,在这期间就是周玉容想说两句都插不上话。 林楚浅滋滋有味的听着王夫人当年如何的在府里大闹特闹,怎么把李老爷子的上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又是怎么赌气绝食。 实在是看不出大大咧咧的王夫人年轻时为了王钊这么拼命,也幸得王钊如今虽然官位不大,倒却是都城里出了名的‘妻管严’。 三人在凉亭之中交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树下的何明珠拔草都拔没劲了,迈着小胳膊走回来,一把就抱住了林楚浅,抬起头来一双无辜澄清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她。 林楚浅承认她越来越觉得何明珠可爱,被她这么看,嘴角自动就往上裂了,她低头柔声问道:“玩累了?” 何明珠直点头,嗯了好几声。 林楚浅拿起茶杯喂了她几口水,王夫人在一旁递给她一块糕点。“五小姐吃糕点。” “谢谢王夫人。”何明珠也算和王夫人打过两次照面了,每次都有糕点吃,于是便乖巧的接过糕点,抬起头来咧开嘴对她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 王夫人心一软,忍不住便伸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颊。“这孩子,怪招人疼。” 何明珠被她捏着脸蛋,也并不在意,默默的咬了口糕点,安安静静的便吃了起来。 吃了几块糕点,何明珠便又转身离开了,慧儿连忙跟上,担心她不小心摔着或者磕到。 “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招人喜欢。”王夫人看着何明珠的小身影,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周玉容一听便忍不住打趣。“那你怎么不再努努力,没准再来一胎就是闺女了呢。” “算了吧,都老大不小了。”王夫人没好气的回答,抬眼发现林楚浅正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便连忙笑着解释道:“白姨娘有所不知吧,我府中共有三子,一个顶一个的淘气,我可想有个乖巧懂事的闺女了。” 林楚浅顿时就懂了。心想眼前这两个人也真是奇妙。 一个只生儿子,一个只生女儿。 也难怪两人是闺中密友,相谈甚欢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 虽然大部分时候林楚浅都是沉默的听着她们两人嬉笑怒骂的斗嘴,但难得的平和还是让林楚浅感到很惬意的。 之前这时候才比较像一次正常的下午茶时光。 安安稳稳的又过了一个时辰。 林楚浅觉得时间不早了,便连忙起身告辞。 王夫人被她一提醒,哎哟了一声。“时辰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今儿一高兴都忘了时辰了,我府上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 “你这话说的,谁人不知到满都城里就数县令府的后院最安宁,能有什么事需要你操心。”周玉容打趣。 确实如此,王钊爱妻如命,后院干净的就差把所有丫环给遣散了。 两夫妻琴瑟和谐,是出了名的恩爱。 王夫人自然也不需要像其他府里的后院一样与妾室斗智斗勇,膝下又都是男子,更加不需要她时常看管教导。 所以她这个正室夫人当的,比宫里的娘娘还惬意,许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王夫人听完可是笑容满面。“快入冬了,我今儿还照顾了裁缝到家里给我那几个不听话的臭小子量衣裳呢,再不回去怕是给耽误了。” 周玉容这才松了口放她走。 既然王夫人也要离开,林楚浅便和她一同出府了,正巧周玉容听到底下的丫环来说高子漓这丫头又犯了什么小事,她赶着去处理,便只能聊表歉意的让他们自行离开。 反正彼此相熟,确实也并不在意那些虚礼。 华成代为带路和送别,林楚浅与王夫人肩并肩的走在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说不让多热闹,但也不算冷清。 “白姨娘不等四少爷再一同回去?” 林楚浅望着路过的被风吹的瑟瑟发抖的树叶笑了笑。“他自己能摸回自己的院子的,完全不需要我替他费心。” 王夫人一听,跟着笑了起来。“也对,四少爷如此聪慧,自然不需要你替他费心。” 两人跟着华成拐过墙角,看到一条笔直向前的小路,两旁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尽头,再往右拐再走十几米便是大门了。 身后的何明珠乖巧的被慧儿抱在怀里,微动吹起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昏昏欲睡的她眼皮打架,像个小老头又娇憨可爱的很。 林楚浅回头一看,嘴角的笑意不禁又加深了许多。 王夫人也跟着回头望去,会心一笑,而后用十分怀念的语气说:“当年怡儿也是如此招人稀罕。” 怡儿。 林楚浅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指如今钦远侯府中那位喜爱办诗会的小郡主。 李怡。 王夫人身为她的姑姑,自小对她疼爱有加也很正常,更别说王夫人自己膝下一个闺女都没有,自然对自己的侄女稀罕的不行。 既然提起的李怡,林楚浅便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与黄老板约法三章以后,不知事情后面进展的是否顺利?” 第331章 不会这么巧吧 “与黄老板约法三章以后,不知事情后面进展的是否顺利?” “顺利倒也很顺利。”王夫人有些无奈的苦笑。“我与父兄说清的得失利弊以后,便与黄老板见面详谈一番,秘方是没问题了,可配制出秘方的大夫却迟迟没找到。” 林楚浅了然的点头,心想这事成与不成关键也就是能不能找到人来配制完整的秘方的事。 与自己的猜测相同。 于是她便没有再开口询问。 王夫人挽着她的胳膊,一想起这事就有些糟心,虽然黄老板答应借祖传的秘方了,可他要求必须找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才行,否则这钦远侯府的郡主若真是因为使用秘方出了岔子,他也是得无故惹一身骚。 “唉。”王夫人叹息一声,说道:“父兄已经去四处寻访名医了,听说当年医仙月绝先生还有一位关门弟子,姓钟,名晏,为人低调,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如今在何处,若是有他在,想来一切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林楚浅停下脚步,很是诧异的反问:“钟晏?” 不会这么巧吧。 她脑海里猛然浮现钟晏那个糟老头抱着小猪仔的画面,还有他爱财如命,死抠死抠还尽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时眼神戏虐的小德行。 这样的人,竟是那传说中的医仙的底子? 难怪他刚狮子大开口的要她一百两出诊费,也难怪何长柏两次病的只剩一口气,他都能给救回来。 王夫人留意到她的异样,也跟着停了下来。“白姨娘,怎么了?” 林楚浅回过神,连忙笑着摇头,带着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她的眼皮是直跳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时在大街上随便一件医馆里拉出来的,就是一个医术绝妙的高人。 这是在让她不得不感叹这该死而又奇妙的缘分。 王夫人发现她突然心不在焉了起来,窦疑丛生的她试探性的问道:“白姨娘,莫不是你认识这钟晏?” 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摇头会使她的良心隐隐作痛,说出实话也会让她的良心隐隐作痛。 实在纠结。 王夫人为人是粗心了些,可也看出她的迟疑,虽并没有对她认识钟晏一事抱有希望,可还是忍不住追问:“白姨娘,你可曾见过此人?” “王夫人,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个钟晏。”纠结过后,林楚浅终究是开口了。“之前府上有人患病时曾请过一位姓钟的大夫,医术精湛,为人……也还算厚道,至于他是否是月绝先生的弟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果真!”王夫人惊喜的轻呼,仿佛已经看到了转机。“那位大夫如今在何处?白姨娘可否告知于我?” 林楚浅理解她的激动,毕竟为了秘方的事情她都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三个多月了,最近好不容易让黄老板松了口,却又卡在大夫这一关。 如今一听到疑似他们寻找的大夫的下落,当然是难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王夫人先别着急。”林楚浅安抚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告诉了她钟晏的济世堂的大概位置,并且反复提醒,她所认识的钟晏不一定是她寻找的那个钟晏。 王夫人这会那听的进去其他的,一门心思便想去找钟晏,到了大门口,话也说不上两句,连告别的礼节都忘了,急匆匆的跨上马车,招呼上下人便马不停蹄的走了。 徒留林楚浅站在原地,只能无奈的轻叹一声。 罢了,就让王夫人自己去折腾吧。 如果钟晏真是月绝先生的弟子,相信也不会拒绝帮王夫人配制秘方的。 毕竟对他而言,有钱不挣天理难容。 看在银票的分子上,钟晏也绝不会推脱。 “白姨娘慢走。”高府门外的华成恭敬的行礼,林楚浅的微微点头与其道别。 “多谢华成姑娘相送。” 抬脚踏进马车,接过早已睡过去的何明珠,马车开始缓缓向前。 ** 回到何府,不过申时。 何明珠睡了一句,到的时候竟也自动醒了,也省得别人抱她。 独自爬下马车,就乖觉的等待着林楚浅。 林楚浅出了马车,牵着她的手刚踏进大门,有了几步路,连前厅都还没过,便看到一个丫环火急火燎的带着一个大夫从大门外跑了进来。 那丫环拉着大夫急匆匆的往后院跑,经过林楚浅身边时连行礼打招呼都顾不上了,只一个劲的往前跑。 林楚浅很是惊奇,回头与慧儿对视了一眼,双方都觉得古怪的很。 就是林楚浅在不受重视,但寻常丫环看到她了,就算不用行礼,但之前也得喊她一声白姨娘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楚浅内心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迫不及待的想让人去打听,索性便领着慧儿继续悠闲地往自己的院子有一番走。 在她看来,府里若是真出了大事,自然会有人来找她,根本不需要她费心去打听。 果不其然。 林楚浅回到院子没多久,刘管家便满头大汗的上门了。 “白姨娘,老爷请你过去一趟。” 林楚浅微微皱眉,但还是很配合的起身前往。 在路上时,还没等她开口问,刘管家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股脑说了出来。 原来,那丫环火急火燎的带着大夫去看的,是顾姨娘。 被了几日的顾姨娘是真吃了苦头,关在院子里无人问津,据说是常常以泪洗面,想见何任城见不到,整个人就不好了。 茶不思饭不想。 成日坐在檐下弹着在漓洲是与何任城初次见面时弹的小曲,不分昼夜的弹奏啊,就盼着能勾起何任城一点旧情。 可她哪知道啊,何任城每日宿在柳姨娘屋里颠龙倒凤呢,一看到柳姨娘脸上的抓痕,听到她弹的小曲,别说心软了,只觉得厌烦的很。 就这样,顾姨娘弹的手指都破了,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却不想一夜东风吹过以后,人直接病了。 据说是午后在檐下突然就晕倒的,她贴身的丫环梅月吓坏了,拍着大门哭着喊着求人就她家的姨娘啊。 顾姨娘的院子就在何任城的书房边上,正巧梅月哭喊的时候何任城听到了,思索过后觉得还是去看看。 于是命人打开院门一看,一身素衣的顾姨娘在躺在檐下,脸色苍白,但是依旧明艳动人。 何任城一看,顿时就怜香惜玉了起来,大呼一声媚娘,便急匆匆的上前把人搂紧了怀里,并扭头呵斥下人去请大夫。 第332章 翻身 何任城把顾姨娘抱进屋,发现她竟是消瘦了许多,柔软的腰肢简直不堪一握。 柳姨娘在何任城的怀里悠悠转醒,抬眼望到来人未语泪先流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何郎,真的是你吗?我莫不是又发梦了?” 何任城当下便心疼的把她拥入怀中,柔声细语的就开始哄起人来了。 他怕是忘了自己前不久咬牙切齿的把她关起来,恨不得关她一辈子。 可男人嘛,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子,难免容易心软。 更何况那可怜的燕凤都被她不知道卖到哪里去了,他左右不过是在找一个新欢便是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气顾姨娘擅作主张,不顾他的晚年罢了。 顾姨娘和何任城正互诉衷肠呢,那厢柳姨娘听到消息了,惊的打倒了茶杯,火急火燎的便赶往顾姨娘的屋里头。 一到现场,柳姨娘便先发制人的大声说道:“顾妹妹怎么了?这是病了?” 何任城一看柳姨娘来了,心虚之下便送来了顾姨娘,默默的站起声,一时之间开始为难了起来。 顾姨娘被关了几日还是有效果的,整个人看着温顺了许多,这会看到柳姨娘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狰狞的好像要吃人一样。 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柔柔弱弱的哭了起来。“柳姨娘,上次都是媚娘一时冲动不慎伤了你的脸,都是我不好,近日我时常面壁思过,惊觉自己大错特错,还望柳姨娘能原谅我,看在我年轻气盛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和我计较。” 柳姨娘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表演,气的差点把自己满嘴的牙都给咬碎了。 偏偏何任城在旁边听的很感动,甚至都上前想把顾姨娘扶起来,心疼的不行吧。 柳姨娘想翻脸都不行,只能故作大度体贴的上前把顾姨娘扶回床上。 “顾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既然病了就好些躺着休息。” 顾姨娘柔若无骨的往何任城的怀里靠了过去,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但是更显娇弱。 何任城顿时就舍不得撒手了,这顾姨娘的皮相果真还是他最钟爱的类型。 稍微把姿态放低些,他便觉得过往的过错也并不是那么罪大恶极不可原谅了。 柳姨娘又怎么看不懂何任城此时的心思,心里是又急又气。 没等她想好怎么发作呢,请的大夫就到了,柳姨娘一看带大夫的人是顾姨娘屋里的人,便也不奇怪为什么何任城刚让人请大夫不到半刻钟大夫就到了。 那大夫上前把脉以后,那是笑容满面的对何任城拱手道喜:“恭喜何大人,顾姨娘这是有喜了。” 何任城一听,果然大喜,大笑一声便吩咐人给大夫发个红包,再把人安安稳稳给送走了。 柳姨娘在旁边一听,脸色瞬间比顾姨娘还白上几分,她喃喃道:“怎么可能怀上了呢?” “柳姨娘在说什么?”顾姨娘听完大夫的话也很高兴,特意抬头去看柳姨娘的表情,果不其然的难看啊,她不禁故作受伤的问道:“我怀了何郎的孩子,柳姨娘好似不大高兴。” 何任城听完也是抬头去看,柳姨娘哪敢耽误,连忙挤出笑脸,解释道:“我正替顾妹妹高兴呢,没想到顾妹妹进府不过数月,便这么快怀上了,实在大喜过望。” “多谢柳姨娘为我高兴了。”顾姨娘靠在何任城怀里,不禁流露出些许的得意之色,她柔弱的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拉着何任城的胳膊说道:“何郎,先前的事情是媚娘做的不对,这段时日我日日面壁思过,也想起了之前我们在漓洲时的日子,每每想起我便忍不住感到痛彻心扉,何郎,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会变成这样,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何郎啊。” 一番话说完,顾姨娘哭的梨花带雨,何任城更心疼了。 只怪他对她不够关心,更怪她爱他太深。 “媚娘,都是为夫不对。”何任城顿时好似望了燕凤这个可怜女子的遭遇,美人在怀,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只知道怀里的女子爱自己爱的痴狂,还坏了他的孩子。 柳姨娘看着场面,就眼皮直跳,她要是再不采取措施,这顾姨娘眼见着就要翻身了,而且这一翻分分钟能压在她头上去。 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干看着着急了。 说这是那时快,何任城正打算哄怀里的顾姨娘呢,还想着要不之前的做的糊涂事就这样翻篇得了。 也好让她安心养胎,给自己添个大胖小子。 就在这时,柳姨娘捂着自己受伤的左颊,突然嘶的一声发出一声惊呼。 何任城没来得及想太多,愣了一下问道。“柳儿,你这是怎么了?” “何郎,我脸疼,可能是刚才听到顾妹妹病了,心急如焚,一路跑的太急,扯到脸上的伤了。” 说完,柳姨娘捧着自己的脸,疼的泪眼朦胧。 何任城顿时就想起顾姨娘飞扬跋扈的抓伤柳姨娘脸颊的事了。 女子的相貌多重要啊。 顾姨娘若不是恨极了,又怎么会下此毒手。 柳姨娘见何任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了,便走上前,轻轻的把脸颊凑了上去,故作着急的问道:“何郎,快帮我看看,我脸上的伤可是出血了。” 何任城抬眼一看,只见柳姨娘白皙光滑的脸颊上赫然的两道抓痕触目惊心。 虽然已经开始愈合,可是能否不留疤还是变数。 顿时他便心疼起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柳姨娘呢。 顾姨娘一看,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情急之下竟是计上心头,猛的上前一把抓过柳姨娘的双手就按在自己脸颊上。 她脸上的泪水还没完全干透,顿时便有汹涌的眼泪夺眶而出,争先恐后的打湿在了柳姨娘的十指之上。 “柳姐姐,上次是我一时冲动不慎伤了你,若是你心中有怨,我的脸今日便在此任由你处置,就当是我还了你所受的苦,也好平息你心中的怨气。” 柳姨娘是真心想把撕破她的嘴脸,可顾姨娘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直接堵住了她的后路。 逼的她只能选择原谅她,做一个不计前嫌的人。 于是在何任城感动不已的眼神下,柳姨娘艰难的扯开嘴角,强颜欢笑的说道:“顾妹妹,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心中怎会有怨气,大家都进了何府,那便是姐妹,姐妹之间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此情此景,可把何任城给看的双眼发红,实在太感动了。 第333章 无需再提 此情此景,可把何任城给看的双眼发红,实在太感动了。 他上前拉住她们两个人的手,很是欣慰的说道。“为夫见你们如此,甚是欣慰。” 柳姨娘牵强的笑了笑。 顾姨娘也是破涕而笑,直接投进何任城的怀抱,在其看不到的地方抬起胜利者的傲慢嘴脸。 柳姨娘一看,手里的帕子简直要被她绞烂了,眼见小蹄子就要翻身了,她真是气的不行。 人气急了,脑子就容易发昏。 于是柳姨娘情急之下,为了再次唤起何任城的心里对顾姨娘的厌恶之情,故作假惺惺的问道:“顾妹妹既然知道自己原先做错了,先前燕凤这个可怜姑娘被你卖给了外地的商人,如今那商人在何处?何郎,燕凤姑娘跟了你这么些年,是不是还命人去把她接回来,给她一个名分?” 这话真的把何任城给搞得有些吞不下又吐不出来的憋屈感了。 且不说那商人把燕凤卖回去之后是否有转手再把她卖到别处,就是没有,难道何任城还会去稀罕一个在别人手中倒卖过的女子? 虽说燕凤姑娘本就是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可在被何任城看中以后,可也没随随便便的委身于他人。 燕凤这女子,搁以前在何任城身上属于风流韵事,搁现在那便是丑闻一桩。 他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把人找回来?以他好面子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 更不用说给燕凤什么名分了。 柳姨娘这话,真真切切实在恶心何任城一把。 当下,他的脸色便有些微妙了,抿着嘴不说话。 “柳姐姐,燕凤姑娘如今在何处,我真的并不知晓,原先确实是我让人去买她的卖身契,但把她卖给商人的事情真不是我干的,我虽然恼她缠着何郎,可也没有那么毒的心思要去害她。何郎,我的秉性如何你定是知晓的,如此心狠歹毒的事情,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顾姨娘这番话,无疑于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 我见犹怜的模样,何任城有怎么可能觉得她是心思歹毒的人,当下便信以为真,搂着她好生的说道。“如此说来,都是为夫误会了媚娘了,让媚娘受苦了,为夫心疼不已。” 顾姨娘柔柔弱弱的靠在他怀里,一语不发。 柳姨娘是真没想到顾姨娘这小蹄子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说瞎话,简直是胡扯。 事情如果不是她做的,难不成还是燕凤那姑娘嫌自己过的太舒坦把自己卖给商人的? 柳姨娘心有不甘,上前开口欲再提起:“老爷,那燕凤姑娘……” “够了。”一提起燕凤,何任城便如同生吞了一只苍蝇,扭过头去便沉着脸呵斥:“从此以后,此事无需再提。” 柳姨娘如鲠在喉,眼睁睁看着顾姨娘一脸得意的嘴脸,深深的感到无力。 何任城想起马上又能有多一个子嗣了,心里便忍不住欣喜。 年姨娘肚子里有一个,顾姨娘肚子里一个,他再努努力,相信不久以后,这何府的子嗣便能兴旺起来。 这事,他是越想越高兴,搂着顾姨娘笑容满脸的如同自己马上就能抱到大胖小子一样。 柳姨娘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也不敢再随意开口,怕引起何任城的厌恶。 顾姨娘深受着何任城的柔情蜜意,得意的摸着自己的平坦的肚皮说道。“何郎,这一切太过突然了,今早我还想着自己此生怕是见不到何郎了,可谁曾想转眼间何郎不仅在此,还多了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顾姨娘这话看似是跟何任城说的,眼神却是得意忘形的望着柳姨娘,看着后者脸色僵硬的神情,她脸上的笑容愈加得意。 何任城对此一无所知,高高兴兴的搂着佳人,对着屋外的就开口去喊刘管家过来。 刘管家闻讯而来,刚恭敬的行完礼,何任城就满脸喜悦的让他到库房里选些滋补的佳品送来给顾姨娘养胎。 最好是把原先她屋里伺候的人都重新安排回来精心伺候顾姨娘。 刘管家一听,面露难色。 这些日子他主管府里的大小事务,心态已与之前不同了,库房的钥匙也是给了白姨娘,如今并不在他手里。 而且谁也没想到顾姨娘这么快就能重获自由,大伙都以为她早晚很覃姿沉一样被丢下后院中自生自灭。 所以她原先院子里的丫环早就被他安静到其他院子干活去了,现在又要重新调度回来,实在有些auto。 他犹豫再三,只能上前说道:“老爷,如今内宅之事都交由白姨娘处理,此事要不还是同白姨娘商议一番?” 何任城心里嘀咕自己是一家之主,难不成连这种小事都要请示一个小小的姨娘才行? 正想开口驳回,柳姨娘此时却突然上前,说道:“何郎,刘管家说的在理,如今是由姐姐管理后院,顾姨娘的事情确实也需要知会她一声才是。” 何任城心里兴许对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对柳姨娘的呵斥一句心有愧疚,此时听她这么说,便也没再多言。 连忙让人去请,刘管家自告奋勇的表示自己亲自去请白姨娘过来。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 林楚浅听完来龙去脉,心里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微微甜美表示怀疑。“顾姨娘就这么巧的,怀上了?” 刘管家一愣,心想大夫都看过了,应该是不会有错的,于是便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林楚浅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寻思着自己就是去看戏的,顶破天了也不过是配合着点头答应何任城的一切安排罢了。 两人这会已经走到半道了,一路犹犹豫豫的刘管家心里有点小心思此时也憋不住,支支吾吾的便开口了。 “白姨娘,实不相瞒,原先顾姨娘屋里头伺候的丫环实在太多了,其他的院子都缺人手,于是老奴便把顾姨娘屋里的丫环调到其他的位置干活去了,此次顾姨娘有孕在身,老爷开口说完把人都给顾姨娘送过去,可这要是把人都调回去,府里怕是要出乱子。” 这么严重? 林楚浅保持怀疑,就算院子缺人手,也不至于离不开顾姨娘满屋里的人吧! 本来顾姨娘风头正盛的时候,府里也是有条不紊的。 怎么现在就会出乱子了? “刘管家,顾姨娘屋里的人都被你派去干嘛了?” 刘管家轻叹一声,知道瞒不过她只好老实交代。 第334章 怀孕了 刘管家轻叹一声,知道瞒不过她只好老实交代。 “府里添了两个新姨娘,年姨娘那里尚且好说话,便只添置了三个丫环,可顾姨娘先前仗着老爷宠爱她,前前后后要了十几个丫环,一出门表示前呼后拥的阵仗。可顾姨娘的派头足了,厨房杂活、洒扫浣洗的粗活都找不到人来做,底下许多人早有怨言,偏偏库房里所剩的银子本就不多,老爷虽有俸禄,可他平日里在外应酬交际的花销也不少,若是多添些下人,这日子怕是都得过着紧巴些。” 这些话,刘管家知道说给何任城听是没用的。 且不说他能不能听得进去,就是这些话吧,说出来感觉挺打脸的。 堂堂的朝廷命官,竟然养不活这一家子人。 何任城要是听到这些话,怕是得恼羞成怒。 所以刘管家这才扭扭捏捏的把实情告诉给林楚浅听,希望他能说服何任城,至少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嘛。 林楚浅一听,立马懂了。 说到底就是一个字。 穷。 何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满打满算至少也有三十多口人,柳姨娘屋里头有七八个丫环伺候,这已经不算少了。 年姨娘因为有孕,所以只留了三个丫环在屋里。 林楚浅就更不用说了,也就只有慧儿,其他院子像何长柏、何明雪这样的主子,也不过是留了个从小长大贴身跟随的下人罢了。 谁能想到一个顾姨娘,竟是派头十足的要了十来个丫环在跟前伺候。 这十来个人,都是原先有自己的活干的,只是后面顾姨娘老嚷嚷着身边没人,何任成娇惯着就把人都给了她。 人都给了她,府里一些杂活自然就没人干了。 可府里的体面还是要的,位置空出来没人了,就得让其他人先顶上,有时候一人身兼数职,成天下来累的跟条狗似的。 久而久之,自然是怨气四起。 万幸的是顾姨娘后面被关起来了,那些人便都被刘管家给安排去做原先的活了,府里这才恢复了平静和谐。 可现在,谁知道顾姨娘又起来了。 人要是都还给她,那府里的那些杂活又没人干了,到时候可不得出乱子吗? 偏偏府里的银子又没法再多养活几个丫环,而且买丫鬟进府干活,那也是不小的银子。 光靠何任成那点俸禄,根本不够。 而且他还是喜欢寻花问柳的,每个月下来光是喝花酒怕是也花了一大半了。 林楚浅明白了刘管家的用心良苦,当下点了点头。“我试着劝劝。” “有劳白姨娘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顾姨娘的院子就到了。 林楚浅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院子,整体的感觉跟顾姨娘的气质很贴近,花里胡哨。 光是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就挺让人眼花缭乱的,给人的感觉就是你明明看得出那是什么品种的花,可乍一看你却认不出来了。 晃了一眼,林楚浅就不想再看,进了屋,屋里的物件也是摆放的满满当当的,其中有一些是顾姨娘自己从漓洲带过来的,有一些是何任成送给她的。 看的眼花缭乱。 林楚浅索性就低着头看着地面,跟着刘管家拐进正房之中。 “老爷,老奴把白姨娘请过来了。” 林楚浅走进屋,发现气氛微妙的很。 顾姨娘拉着何任城的胳膊柔声细语的撒娇,柳姨娘在旁边想插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会她来了,最高兴的就是柳姨娘了,她欣喜的上去就拉住了林楚浅的手,略微急切说:“姐姐你终于来了。” 她这话说的,好像林楚浅此次过来是给她出头的一般。 林楚浅微笑的点头,顾及礼节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何任城行了礼。 何任城对这个年老色衰的白姨娘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考虑到她与高府之间的关系,他还是愿意委屈自己高看她几眼的。 他微微坐正身子,点头嗯了一声。“白姨娘可知今日请你前来所为何事?” “听刘管家说,顾姨娘有喜了。”林楚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脸欣喜的表示祝贺。“这可是府里的喜事,等到明年,府里就能多添两个少爷了,实在可喜可贺。” 林楚浅这话,何任城很受用,听了也很高兴。 本来他就觉得自己生的儿子太少了,除了笙儿稍微有些出息,何长柏这个病秧子对他来说跟没有似的,所以他心里也是十分渴望能有多几个儿子。 香火旺盛,以后家族才能兴旺嘛! 柳姨娘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道喜的话。“姐姐,如今是在管家了,后院发生的事都是有你说了算,顾妹妹有孕在身,不知道姐姐觉得该如何处理?” 何任城听到此话,微微皱眉。“此事还能如何处理,自然是把原先媚娘屋里的丫环都安排回来伺候啊?” 柳姨娘说的处理自然不是指什么丫环不丫环的,她知道自然是之前顾姨娘祸害了燕凤而后害抓伤了她左脸的事情。 何任城听不懂,但她相信林楚浅一定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于是手上便暗暗的使劲的抓着林楚浅的手。 “老爷此言差矣。”林楚浅没有辜负柳姨娘的期望,她完全听懂了,而且很给面子的做出反应。“顾姨娘有错在先,抓伤柳姨娘的脸在后,虽说她可能是一时冲动,但做错了事不罚,日后在府里,老爷的威信何在?” 一句老爷的威信何在? 搞得何任城没脾气了。 他想了想,也对啊。顾姨娘做了这么大一件错事,自己前几天才怒气冲冲的说要把她关起来,这才过了几天啊。当时毫不留情的声音没准还在下人耳里回响呢。 但顾姨娘怀孕了,总不能还把她关起来把,弄不好自己的儿子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了呢。 想到这里,何任城便轻咳了一声,为顾姨娘说起好话来了。“媚娘这几日已在屋中面壁思过,深刻的明白了自己大错特错,而且她如今有了身孕,还是好好养胎要紧。” 林楚浅听了,很赞同的点头。“老爷这么说也没错,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记得前几日老爷刚说了要把顾姨娘关起来那会,可是对底下的人说了这句话。” “........”何任城语塞,还别说,这话还真是他说的。 但是他正在气头上,大骂了顾姨娘一通之后,亲自叫人把院门锁上是对下人说的便是这句话。 现在这话被林楚浅翻出来,真的把他的脸打的啪啪作响啊,一时也不知该恼怒,还是该生气。 第335章 惩罚 他正在气头上,大骂了顾姨娘一通之后,亲自叫人把院门锁上是对下人说的便是这句话。 现在这话被林楚浅翻出来,真的把他的脸打的啪啪作响啊,一时也不知该恼怒,还是该生气。 柳姨娘一看有戏,连忙又添了一句。“对,我记着当时老爷确实说了这句话,还是底下的人告诉我的,当时下人都在赞叹老爷的英明呢。” 何任城一听,脸憋得更红了。 顾姨娘原本放下的心,这会是又提起来了。 原本她吧,对林楚浅这个姨娘是一点就瞧不上的,觉得她唯唯诺诺,长相也是不堪看,不过就是仗着儿子跟高府的关系让何任城不得不另眼相待罢了。 可谁知道,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到了她一出现,一张嘴,定是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 她顿时心急,便拉着何任城恳求道:“何郎你舍得再把我关起来吗?我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呢,若是想将我锁在这屋里,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媚娘。”何任城见她又开始潸然泪下,心疼的急忙把她搂近怀里细心安慰。 “顾姨娘这是说什么傻话呢!”林楚浅上前很是诧异的看着她满脸泪痕。“你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可能再把你关在这院子里不管不顾的。” 此话一出,别说是何任城和柳姨娘了,就是顾姨娘都愣住了,眼泪顿时都停住了。 “白姨娘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顾姨娘问道。 林楚浅故作责怪的啧了一声,上前拿出手帕想要她擦眼泪,顾姨娘被她的举动惊得往后缩了一下,却见她对她微微一笑,一时竟忘了反应任由她拿着皱巴巴的帕子擦拭起她娇嫩的皮肤。 林楚浅细心的帮她擦完眼泪,全程自然不过,却看傻了在场的所有人。 “顾姨娘虽然犯了错,可老爷早已罚你面壁思过,说起来便也算是惩罚过了。” 柳姨娘在一旁听了,很不甘心。“姐姐。” 林楚浅回头对她安抚性的笑了笑,转过头对着何任城又说了。“可是顾姨娘虽然受了罚,可柳姨娘被她抓伤了脸,现在还没好全呢。” 何任城真的是听懵了,一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一会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会又说顾姨娘已经受罚了,现在还扯出了柳姨娘。 “老爷,顾姨娘怀了身孕便是喜事,虽然犯错在先,但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还是可以格外宽恕的,而且柳姨娘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想来也不会真的责怪顾姨娘。”林楚浅在众人没缓过来时,又把人带了绕了一圈。“但是既然犯了错,便得受些小小的惩罚。” 何任城这会都给听糊涂了,只知道问一句。“什么惩罚?” 林楚浅见他接了话,微微一笑,把自己的手帕收回怀里,云淡风轻的笑道:“原先顾姨娘屋里头有十几个丫鬟,把她伺候的太舒服了,现在既然是要受罚,自然是不能太过舒坦的,这十几个丫环便不还回来了。可顾姨娘如今有了身孕,跟前若是只有梅月一个人,怕是伺候不过来,要不,顾姨娘你再挑一个人到你屋里来伺候?” 何任城听明白她的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啊。 幸好她只是不把人还回来而已啊,若是真要坚持把顾姨娘再锁上一段时间,考虑到诸多原因,他还真不好跟林楚浅撕破脸的为此事争吵起来。 听完,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她说的有理有据,无需反驳,于是便痛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顾姨娘都没反应过来,还想象不出来自己跟前只有两个丫鬟这么寒碜的排场该如何见人呢,就听到何任城满口应了下来,此时此刻她就算不愿意,又有什么用呢。 柳姨娘也是满脸愕然,自己等了老半天,期待林楚浅能力挽狂澜的把顾姨娘重新踩下去,谁知道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就少了十来个丫环的排场? 她简直无法相信。 林楚浅实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假模假样的关心了顾姨娘一场,最后深藏功与禄的离开了。 柳姨娘看着何任城和顾姨娘在屋里郎情妾意,也没有心思继续观看下去,紧随其后的跟着离开了顾姨娘的院子。 ** “姐姐。”一离开顾姨娘的院子,柳姨娘便忍不住拉住了林楚浅的胳膊,满脸忿忿不平。“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放过了顾姨娘,这个小蹄子现在有了身孕,今日你不把她狠狠踩在脚下,让她翻了身改天就得换她来踩我们了。” 林楚浅早就料到柳姨娘会追上来问她的,表现得也很淡定,微微一笑,边走边说道:“柳姨娘,今日你也看到了,老爷的心全扑在她身上,而且她还怀了身孕,今日就算我与老爷撕破脸皮也是于事无补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柳姨娘完全不相信她轻描淡写的一句所谓的从长计议,她满是焦急地说:“她都怀上孩子,再等下去,真让她生了个儿子,那就晚了。” 林楚浅完全理解她的着急,因为顾姨娘和她之前的新仇旧恨加起来可是足够让他们彼此都恨不得对方早点死的。 柳姨娘没顾姨娘年轻貌美,膝下也不过只有一个何明秋,若是真让顾姨娘生了个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她就真的没搞头了。 柳姨娘是确信顾姨娘要是得了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样她如何能不急? 可事到如今,就是林楚浅有两个脑袋也想不出招,顾姨娘怀有身孕,无论如何,何任城都舍不得她遭罪的。 于是面对不断追问的柳姨娘,林楚浅停下脚步,回头淡淡的问了一句:“柳姨娘可有更好的法子?” “我……”柳姨娘梗在喉咙,此时的她又何尝不是无计可施?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林楚浅肚子空荡荡的,只想着赶紧回去吃饭,于是也没有及时的安抚柳姨娘几句话,微微欠身,便转身离开。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柳姨娘早些回去吧。” 柳姨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影深处,顷刻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暗的许多,仿佛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柳姨娘。”张妈妈见她沉默的愣怔在原地,上前扶着她的身体,满脸担忧的说道:“咱们也回去吧,入夜了,风大。” 柳姨娘点了点头,很是疲惫的转身离去。 “张妈妈,你说她怎么这么巧怀孕了呢?” 第336章 王夫人来访 “张妈妈,你说她怎么这么巧怀孕了呢?” 面对自己主子魂不守舍的问题,张妈妈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不过是她这次运气好罢了,柳姨娘无需太过执着。” “运气?”柳姨娘脚步有着蹒跚,她冷笑一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上面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刚结了痂的口子,还没好全呢,罪魁祸首就这样平安无事的重获自由了。 还怀了身孕,这事无论她怎么想都是不甘心的。 原以为白姨娘能为自己讨个公道,毕竟明面上来看她们两可是一头的。 顾姨娘重获恩宠,对谁都没有好处。 柳姨娘知道她的话没有错,事到如今,又能奈顾姨娘如何?可她就是不甘心。 明明林楚浅可以让顾姨娘没那么快脱身,明明只要她继续坚持要惩罚顾姨娘,就算何任城不悦,可也能让顾姨娘遭罪,可她没有,她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从长计议就把她打发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张妈妈,你说白姨娘她是真蠢还是在搪塞我?” 张妈妈一向觉得白姨娘不是像表面那么简单的,此时听她提起,低垂着眼帘,就是声音都沉了几分。 “姨娘,白姨娘的心思怕是没那么简单,她若是真的蠢,那当初覃姿沉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一个能连着几年日日吃着残羹剩饭还不动声色的人,依老奴看,她的城府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 柳姨娘听完一愣,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总觉得以她如今的相貌,是得不到何任城的喜爱的。 可偏偏她有一个争气的儿子。 儿子又是儿子,说来说去,不就是她缺个儿子吗。 柳姨娘找到自己又忍不住升腾起浓厚的恨意,若不是覃姿沉作祟派人往她的羹汤里下了落胎的药物,她又怎么会没有儿子。 越想越恨,恨覃姿沉,恨顾姨娘,就连林楚浅都忍不住恨了起来。 ** 顾姨娘怀上身孕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为人母了,该稳重些。 她以往骄纵霸道的脾气竟是收敛了不少。 林楚浅也乐个清闲,反正只要顾姨娘别没事找事的,其他的能满足就都满足她。 就不说其他的了,当顾姨娘重获自由的隔天,林楚浅就让刘管家到库房里给她添了些安神养胎的补品给送了过去。 正巧当时何任城也在,一看林楚浅这么会来事,当下就大力的夸赞了两句,说是她贤良大度,赏罚分明。 何任城开心了,顾姨娘安分了,这何府里里外外都是高高兴兴的。 府里两位姨娘都有身孕,这搁那里都是喜事。 内宅和谐,何任城在外的面子也就勉勉强强的捡起来了,白天外出饮酒作乐,半夜还能记得回府关怀一下怀有身孕的顾姨娘。 还别说,这顾姨娘虽然有喜,但是身子还是那般的婀娜多姿,也不知道是月份小,还是她年轻底子好,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娇艳妩媚。 性子收敛以后,乖顺又风情万种的顾姨娘可是常常让何任城把持不住呢。 对于这种八卦,林楚浅是不关心的。 她更关心的是府外的事情。 ** 上次在高府时,林楚浅曾向王夫人提及过自己认识的一个钟大夫。 等事情过了几日,还不见王夫人的动静,她都以为兴许是自己想错了。 那喜欢抱猪仔的钟晏并不是那什么月绝先生的弟子。 就在她马上要忘记这件事的时候,突然有一天,王夫人突然就来了。 林楚浅当时还在半睡半醒的午睡状态,屋外一阵细微的交谈声还让她觉得心烦。 好不容易交谈声结束了,便听到屋门被推开了,慧儿快步走了进来,靠近窗边毫不温柔的喊道:“白姨娘,王夫人来了。” 林楚浅大惊,不仅仅因为王夫人的突然来访,更是因为慧儿的大嗓门。 她站起身,气的直接就往慧儿的身上扔了一个枕头过去。 慧儿双手接过以后,再次严肃的重复:“王夫人正在前厅等你呢,白姨娘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知道了。” 林楚浅郁闷的起身整理了一番,而后跟随着前来通报的刘管家一同到前厅去。 按理说,王夫人身为女眷可以直接到后院的,可林楚浅的院子实在太过偏远,又实在简陋。 为了不失礼,刘管家便把人就在前厅好生招待了。 姗姗来迟的林楚浅踏进门口时,眼尖的王夫人没按耐得住,竟是直接站起身,欣喜不已的上前拉住了林楚浅的胳膊。 “白姨娘,你真是让我好等。” 林楚浅见她这么激动,顿时心里就有底了,想来那钟晏还真是她想要的人。 她稍稍地拍了拍王夫人的手背,笑道:“让王夫人久等了。” 王夫人笑着想说话,但看到屋里头还有其他人,便欲言又止的噤声了。 林楚浅见此,连忙抬手。“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王夫人要说些体己话,” 等人都离开以后。 王夫人把林楚浅拉着坐了下来,兴奋的说道:“白姨娘,你真是我李家的福星,之前你替我向黄老板要秘方时还没报答你呢,现在你又帮了一个这么大的忙,我真的,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王夫人不必如此。”林楚浅淡笑的低头,拿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里头的茶水竟有些凉了。 想来底下的人是不会那么没眼力见的端微凉的茶水上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王夫人是真真切切的等了她许久。 “来人。”林楚浅往外大声喊了一声,吩咐道:“重新上茶。” 门外的耳尖的丫环听见了,忙应了一声。 王夫人被她这么一大段,便稍稍的冷静了下来,拿起手帕轻掩嘴角,等到丫环端茶上来下去了,才又重新抓住林楚浅的手。 “白姨娘,我此次行礼,是代表我们李家特意前来感谢你的,上次与你见面时你提起的那个大夫,果真就是月绝先生的弟子,想我父兄派了人四处寻找,却不知原来人就在这都城里,实在是多亏了白姨娘你啊,否则真不知道得找到何年何月,我那小侄女的前程若是因此耽搁了,我这心就得碎成好几块。” 说完,王夫人还很是激动的锤了几下自己的胸口。 林楚浅连忙制止,看着她锤的那么用力,还真怕她把自己整成内伤。 她抿着嘴,很谦虚的回道:“王夫人不必如此,其实我也出什么力气,一切都不过只是凑巧罢了,若是能成全郡主的前程,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不足挂齿的。” 第337章 打脸 “王夫人不必如此,其实我也出什么力气,一切都不过只是凑巧罢了,若是能成全郡主的前程,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不足挂齿的。” “怎么能这么算!” 王夫人斩钉截铁的说道:“你帮了如此大忙,若是不好好感谢一番,那岂不是当我李家都是无耻之徒?” “.......”林楚浅倒没想到这么严重,自己权当做好事了,对方却非要报答她。 可王夫人身上还真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若是要硬拉扯出个由头出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王夫人见她不语,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便拍着胸口保证道:“白姨娘若是心有所求,尽管开口,我定会全力以赴。” 林楚浅讪笑的拉下她的手,尴尬的说道:“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出自己心中有什么想要得东西。” 王夫人一听,原来是这样,当下就拍桌了。“无妨,今日我既然承诺了白姨娘,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只要开口,无论什么要求,我李家定会竭尽全力的满足。” 得了这么大的承诺。 林楚浅还挺受宠若惊的,毕竟王夫人虽然丈夫官职不高,可娘家可是钦远侯府啊。 声名显赫的很。 既然她坚持,林楚浅便点头欣然的接受了。 王夫人自此也放心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水便眉开眼笑的和她闲聊了起来。 “哎,五小姐那孩子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哦,她啊,还在睡午觉呢。” 林楚浅笑着回答,想起自己原先也是在睡午觉,要不是被慧儿一嗓子给叫醒,没准这王夫人还有得等。 “小孩子,贪睡很正常。”王夫人提起何明珠也是一脸慈爱的笑意,忍不住又联想起了李怡小时候的事迹。“怡儿小时候也是贪睡的很,正午一过便开始睡,没到天黑都不愿起来。” “听说郡主颇有才情,没想到小时候却是个贪睡的性子。” “可不是,怡儿那丫头小时候可淘气了,谁曾想长大后却成了文静不过的姑娘,说出来我都不信。” 两人相谈正欢,门外却突然有人进来了。 “王夫人来了,怎么没人来通知我一声。” 柳姨娘缓缓踏进门,款款的行礼之后,抬起头有些嗔怪的对着林楚浅问道:“姐姐,府里来客人了,怎么能不叫上我?” 林楚浅是真不知道柳姨娘怎么会来凑这热闹,一时有而不知道该如何做反应。 反倒死王夫人在看到柳姨娘不经通报就擅自闯进来的时候,整张脸一下就沉了下来,顿时也顾及不上这是别人家的府邸了。 开口便是严肃的语气。“柳姨娘怎么来了,我此番前来贵府,不过是想同白姨娘叙叙旧,本就是与你无关的事情,有何须通知你?” 柳姨娘被她这般冷言冷语说的面红耳赤。 原本就是听到下人说王夫人来府上做客,心里便生起了想与之交好的心思,这才赶忙修正一番前来,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如同自取其辱一般。 林楚浅见柳姨娘脸色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柳姨娘,王夫人性子直爽,说话直来直往,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说这话还好。 一说,柳姨娘心里的怨气立马就转换为对林楚浅的恨意。 凭什么她就可以和王夫人甚至高夫人私交甚好,而她却要处处仰人鼻息? 心中再有不甘,却有不能当场发作,于是她便扯着嘴角,点着头轻声的说道:“姐姐放心,我自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王夫人是真不喜欢柳姨娘这种矫揉造作的女子,在旁边若不是林楚浅拦着,她真的是想上去多说两句。 她实在是看不惯柳姨娘竟然擅自闯了进来,而且一进门便是责怪林楚浅没派人去通知她。这样的行为在她看来实在太无礼了。 何府的情况她也是有大致的了解的,知道如今在这府里是林楚浅挂着管理后院的头衔。 那算下来身份便是要比柳姨娘高上几分。 不管是从那个角度看,柳姨娘都显得有些不知礼数。 “柳姨娘,据我所知,如今何府是由白姨娘掌管,你一个小小的姨娘,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还责怪起没人通知你了,请问你又是何等身份,竟是觉得府里有客便得去通知你不可?” 憋了很久,王夫人还是没憋住。 柳姨娘被她这话劈头盖脸的打下来,脸色早就难堪的紧。 林楚浅觉得头疼,责怪的横了王夫人一眼,站起身就笑着对柳姨娘说道:“柳姨娘,王夫人想来是今日心情不大顺畅,要不你先行回去吧。” 柳姨娘在何府待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经受到这样的屈辱。 不仅受到冷嘲热讽,就连一向都得看她脸色行事的人都敢赶她走。 一气之下,她也懒得装什么热情好客了,甩手便悲愤的转身离开。 白姨娘果真如同张妈妈所说的那样,深不可测。 想来以前自己真是小巧她了。 竟然竟敢联合王夫人如此羞辱她,他日岂不是要把她踩在脚下? 好得很。 ** 王夫人走后。 林楚浅想起柳姨娘,便想着去看她一眼,免得她多心。 于是转道去了。 到的时候,张妈妈看到她时,脸色颇为微妙,冷不丁的问了一句:“白姨娘竟是屈尊来了?” 林楚浅通过张妈妈的态度就知道了,柳姨娘被王夫人那几句不冷不热的话给搅毛了,估计连带的把她也恼上了。 忙堆着笑上前。“张妈妈这话我可不敢接,还劳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张妈妈扫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屋,不消片刻,便跟随着柳姨娘一同出来了。 柳姨娘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略带傲慢的走了进来,瞧见林楚浅还故作惊奇的说道:“哟,姐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那王夫人走了?” “唉,可不是,王夫人要是不走,我就是想来找你都不能够啊。” 林楚浅唉声叹道:“实不相瞒,今日我原先便想来找顾姨娘你喝茶聊天的,谁知道被王夫人钻了空子,上门便是客,老爷不在,便只能我去了。” 柳姨娘这会气还没顺下来呢,听她这么说不过是轻哼一声,问了句:“那王夫人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这个问题林楚浅还真没有准备过。 被她这么一问,愣了一下马上就回神了,从善如流的回答:“就是刚好路过,便想着通知一件事,说是过几日钦远侯夫人要办马球比赛,想邀请咱一起去凑个热闹。” 第338章 柏儿 “就是刚好路过,便想着通知一件事,说是过几日钦远侯夫人要办马球比赛,想邀请咱一起去凑个热闹。” “钦远侯夫人?” 柳姨娘顿时大喜,靠近她就开始追问起细节。“王夫人可有说到时候去的都有哪些人?” “想来都城里的青年才俊都会一同前去的吧!” “那就太好了。” 柳姨娘一扫阴霾,喜笑颜开地拉着林楚浅就开始亲热了起来。 别说不高兴了,简直恨不得站起来蹦几下。 林楚浅也就放心了,虽然是个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可钦远侯府要办马球会确实千真万确。 钦远侯原本就是武将出身,钦远侯夫人自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想着自己的女儿钦远侯郡主及第了,身体方面的隐疾也要看着能解决了,就按耐不住的想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愣是把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给邀请了。 美其名的马球会,其实是场相亲会。 主角虽然是郡主,可这一点都影响不了柳姨娘帮何明秋想看未来夫君的热情。 无论如何,先去混合眼熟也是可以的嘛。 虽然王夫人只说了到时候让林楚浅一定要去,可也没说不能带人啊。 如此说来,林楚浅也不算骗她。 柳姨娘一想到又可以去结交都城里的高门女眷,心情雀跃的都有些坐不住了。 站起来就吩咐起张妈妈赶紧去替何明秋准备两身适合到时候马球会穿的衣裳。 张妈妈见此欲言又止,还想提醒柳姨娘多推敲一下林楚浅,却最终看到柳姨娘欣喜若狂的神情以后而选择默默的退了下去。 “姐姐可有问王夫人具体的日子?” “这个,若是没记错,应该表示这个月的26号了。” 林楚浅听王夫人说起的时候并没有太上心,这会还真有些不大确定。 “26号。”柳姨娘却完全相信,双手一拍。“那天一定会个好天气。” 林楚浅赞同的点头,内心却希望到时候能来场暴风雨,也免得她还得外出。 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短暂的和睦相处也挺容易让人信以为真的。 闲聊了几句,林楚浅寻思着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柳姨娘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时看到了正从外面回来的冬菊,突然好想想到什么一样。 笑的意味深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听说前些日子,姐姐半夜到厨房拿了一只鸡?” 林楚浅顿时脸红了起来,这件事情她处理的实在太草率了。 自己事后想想都觉得有些荒谬。 可既然是自己亲自扛上的锅,那自然是会继续扛下去的,于是便硬着头皮点头。 讪笑道:“让柳姨娘见笑了。” 柳姨娘轻笑了一声,没再开口。 林楚浅起身离开,走出自己的院子的半道上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心里莫名的不安和焦虑。 回想起临走时柳姨娘意味深长的笑容,骤然起了一身冷汗。 糟了。 柳姨娘特意那么问她,莫不是知道了何明雪去厨房偷窃的事情? 若她真的知道了,不折腾一下何明雪才怪呢! 顿时感到心惊肉跳的林楚浅加快脚步回了院子,坐立不安片刻以后,正想着怎么通知何明雪让她最近注意点。 别一不小心,被柳姨娘抓个现着。 她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柳姨娘不想她所想的那么简单粗暴的想抓住何明雪的辫子。 她要的,是何明雪的命。 ** 夜里最黑暗的时候,便是月亮落下以后,太阳酝酿着光芒还未释放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下来,寂静的如同一滩混浊不堪的死水。 任何人,一旦陷入这滩死水,别说挣扎,就是呼喊都很难发出声响。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静谧祥和的睡梦。 林楚浅是在睡梦中被慧儿惊醒的。 深夜慧儿披着外衣,提着一盏油灯走进屋内,脚步轻柔,但准确无误的走到床边。 她用力的推搡着林楚浅的身体,后者不耐的睁开眼睛,被她脸上的肃穆和光照在她脸上的诡异给惊出一身冷汗。 “白姨娘,大小姐来了。” 林楚浅心一沉,顿时便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急忙起身,轻手轻脚的担心吵醒身旁的何明珠,简单的穿上外衣,披散着头发便跟着走出了门。 屋外的何明雪脸色煞白,泪流满脸,低垂下来的发丝增添了几分狼狈。 林楚浅皱着眉头,压低声音上前问道:“大小姐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白姨娘。”何明雪咬着嘴唇,潸然泪下的哽咽道:“柏儿他,快不行了。” 林楚浅大惊。“他又发病了?” “我…我不知道。”何明雪心慌的有些语无伦次,只知道揪着林楚浅的袖子。“今…今日我如往常一样给他给他送了些鸡汤,可他喝下以后,不到一个时辰就突然吐血,然后全身痉挛不止,没一会便晕过去了。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前几日他还好好的,白姨娘…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帮我。” 想来这次何长柏是真的吓到何明雪,只见她说完以后摊在地上痛哭流涕。 红环急忙上前扶着何明雪,也跟着流眼泪。 喝了鸡汤,不到一个时辰就吐了血,还痉挛不止。 林楚浅联想起柳姨娘今天的古怪表情,立马认定事情就是她干的。 眼皮直跳的她也不敢耽误了。 人命要紧。 现在她本身的在府里说话分量不大,但是使唤几个人还是可以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让慧儿去找刘管家,让他派人驾着马车去请大夫。 想了想,觉得寻常大夫怕是救不过来人,便又叮嘱了让他们去济世堂的钟大夫。 吩咐让慧儿以后,林楚浅带着何明雪起身急忙去看何长柏的具体情况。 三个人急匆匆的往何长柏的院子赶,半道上林楚浅又想到何长柏好歹也是府里的二少爷,这也得喊去何任城一声,没准他看在父子情分上能来看看。 于是她便又吩咐红环赶紧去找何任城把何长柏的情况告诉他。 不过不要把何明雪私下为他熬制羹汤的事情说出来,就说何长柏突然发病,吐血了,让他前来看看。 红环把眼泪一抹,点着头便转身小跑了起来。 何明雪此时整个人都慌了,若非有林楚浅扶着,怕是自己走路都困难。 林楚浅见此,急忙说道。“大小姐,此时你若是乱了,二少爷那就真的没救了。” 何明雪听完,却突然惨笑了一声。 “也许从母亲被关起来的那一刻开始,柏儿就注定没救了,也许很快就轮到我了呢?” “大小姐。”林楚浅五味杂陈,哪怕知道她说的也不是全无可能,可她也不忍心看着她自怨自艾。 第339章 中毒 “大小姐。”林楚浅五味杂陈,哪怕知道她说的也不是全无可能,可她也不忍心看着她自怨自艾。 “难不成你就这样认命了?任由二少爷去死?” 何明雪轻呵一声,眼泪却无声的滑落了下来,她无力的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一盏微弱但不能再微弱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林楚浅听着灯笼,看着何明雪抱头痛哭,一阵风吹来,她只觉得整个人空荡荡的。 感叹了一下夜色凉如水。 其实她看得出,何明雪对何长柏已经不抱希望了,惊慌失措的来求助,只是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咽气罢了。 林楚浅静默的看着她哭了一会,最终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大小姐,走吧。” 何明雪抬起头,用力的擦拭完自己的眼泪,站起身时身子晃荡了两下,跟林楚浅手里的灯笼一样摇摇欲坠。 林楚浅连忙去扶,何明雪站定以后,凄然的笑道。“走吧,柏儿没准正在等我呢。” 林楚浅抿着嘴没说话,看着她踉跄着脚步向前,低垂着眼帘,缓缓跟上。 ** 再次踏进那间充满各种药物交融在一起的房间时。 林楚浅再次被何长柏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他的身子枯瘦的可怕,手腕瘦的怕是比笙儿还要细,脸色蜡黄惨淡,却又有莫名诡异的红晕,更让人觉得诡异的,还有他乌黑的嘴唇。 一看便是电视剧里中毒的典型症状。 林楚浅来时路上还抱有的侥幸心理顿时便被打的粉碎,他这幅模样,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何长柏躺在破旧的床上时不时的痉挛,嘴脸不断的渗出鲜血,何明雪蹲在他床侧不断的帮他擦拭嘴角。 早已昏迷不清的何长柏不停的呻吟着,全身冷汗淋漓,看起来十分痛苦。 “柏儿,柏儿……” 何明雪不停的重复,试图想唤醒他。 此情此景太过触目惊心,林楚浅不忍再看,便起身到了屋外,耐心的等着钟晏过来。 也不知道,这月绝先生的弟子,能不能和阎王爷抢人。 黑暗逐渐消融下去,微弱的霞光从天际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谈不上光明,但好歹击退了部分黑暗。 在屋外来回走了无数圈以后,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欣喜以为是钟晏来了? 却不想是慧儿和红环两人并肩同行,走进时就两个人都是一言难尽的沉默。 林楚浅抬眼,慧儿走上前,轻声说道。“刘管家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林楚浅点了点头,默默的看向红环。 红环双眼通红,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颊上一个巴掌印若隐若现,她咬着嘴唇,积极的忍着眼泪,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 “老爷让奴婢滚。” 林楚浅长吸了一口气,原也对何任城没有指望。 如今天都没亮起来,想来他正躺在某个姨娘怀里温存呢,又怎么会理会一个他并不看重而且从小就病恹恹的儿子。 只是不来便不来,打人耳光让人滚就有些过分了。 “算了,如今就等着大夫吧!” 林楚浅摆了摆手,独自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望着天边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一般,等慧儿走过来给她披多一件衣服时,她才后者后觉的发现晨寒露重的很。 何明雪听到动静也出来了,看到独自回来而且还挨了一巴掌的红环,她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便也没有再问。 反倒是红环一看到何明雪,就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抱着何明雪的大腿,委屈又悲痛的说道:“小姐,老爷正在顾姨娘屋里,奴婢想让老爷来看看二少爷,可老爷说我打扰他休息,我跪在门外哀求,老爷嫌我吵,便扇了奴婢一巴掌,命人把我赶了出来。” “委屈你了,红环。”相对于红环的激动,何明雪此时显得十分淡定。 也许她从一开始,便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红环泪流满脸的抬头,哽咽着说:“奴婢不觉得委屈,就是伤心,替大小姐伤心,替二少爷伤心。” 主仆情深的画面,林楚浅看了也是心里酸涩的很。 就是一向缺心眼的慧儿都忍不住在旁边偷偷抹眼泪。 屋内只剩有何长柏的贴身小厮泉子在悉心的照料着,何明雪似乎眼泪已经流干了,无望的看着漫无边际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钟大夫,就在前头。”远处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传来刘管家虚弱的呼喊。 林楚浅连忙站起身,便见前方正有一个人穿破浓郁的雾气而来。 来人正是钟晏。 刘管家套了马车亲自去请他时,他原本不愿上门出诊,可一听到来人是何府的管家,而且指名道姓的要找他。 他心里便知道是林楚浅让人来找他。 若非情况危急,想来也不会这个时候来找他,于是也没耽误,收拾了几样物件便提着药箱跟着刘管家走了。 第一次坐马车去何府,也是第一次从何府的前门进的府。 钟晏来不及感叹太多,在路上跟刘管家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一下马车便直奔何长柏的院子,年迈的刘管家在他身后唯恐他走错路耽误了时间,谁知道钟晏对何府的小道熟得很,一路摸黑,竟是准确无误的走到了何长柏的院子。 钟晏提着药箱上前,抬手还想拱手客气一番,直接被从椅子上蹦起来的林楚浅一把抓紧了里屋。 他愣了一下,看到众人的脸色,便知道大事不好,顿时也没心思去斟酌什么于礼不合的举动。 一看到何长柏的模样,钟晏也是大惊。 急忙上前把脉,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不敢耽误片刻直接打开药箱便给他喂下了一颗丹药,然后开始替何长柏施针。 旁边的众人皆是屏息以待,不敢上前打扰,连大口喘气的心思都没有,都在等着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 可惜结果终究是如众人心中所想那般。 施针了半个时辰之后,钟晏转身来已是满头大汗,他拱手,对着何明雪无奈的摇头叹息。“在下已经尽力了,可是公子中毒已深,如今在下能做的便是减轻他的痛苦,等待会拔针之后,他便会清醒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有劳钟大夫了。” 何明雪听完没有大哭大闹,不悲不喜的回礼,表达了自己最真诚的谢意。 第340章 何长柏 卒 何明雪听完没有大哭大闹,不悲不喜的回礼,表达了自己最真诚的谢意。 事情,果然跟林楚浅所预想的一模一样,她愣怔的看着床上病态孱弱的何长柏,心情沉重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大夫,你医术这么好,一定可以救回二少爷的,奴婢求求你了,求求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们二少爷吧!”红环崩溃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着钟晏。 钟晏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摇头叹息。“若是只是刚中毒,在下尚且可以试试,但如今,公子身上的剧毒已经渗透了五脏六腑,就在再世华佗,怕是也无济于事。” “不会的,钟大夫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红环哭着哀求。 钟晏错开她眼神,无声的轻叹。 “红环,起来。”相对于崩溃痛哭的红环,何明雪挺直的后背像是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雕像,她轻声说道:“何必为难钟大夫。” “小姐,可是,可是........”红环跪在地上,仰起满脸泪痕,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何长柏,声音略带嘶哑的说道:“可是,那是二少爷啊。” “我知道。”何明雪平静的回答,一双明亮的眼眸黯然失色,犹如一潭死水。 “小姐,那是二少爷啊,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啊,是这府里的二少爷,嫡子啊——” 红环声泪俱下的哭诉,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眼眶,为之动容。 刘管家老泪纵横,却也只能旁边看着。 何明雪面如死灰,仿佛再也激不起一丝火花。“有劳钟大夫替柏儿费心了。” 钟晏微微点头,转身把何长柏身上的银针悉数都取了出来。 为何长柏盖上被子,钟晏把银针收进药箱,再次提起药箱时,床上的何长柏便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姐姐。” “柏儿。” 何明雪踉跄的扑到床边,拉起何长柏瘦若枯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她微微的扯出一丝笑意。“柏儿,你总算醒了,你都把姐姐吓坏了。”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何长柏气若游丝,虚弱仿佛在用全身的力量说话。 何明雪摇了摇头,两行清泪便滑落了下来,她故作责怪的说道:“才不会呢,柏儿,姐姐不许你这么说。” “姐姐。”何长柏的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他说:“对不起,姐姐,是我拖累你了。” “你没有拖累我,从来都没有。”何明雪依旧摇头。 林楚浅不忍再听,便转身默默的离开了房间,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走出了房间,把时间留给他们姐弟两吧。 走出房间之后,林楚浅才发觉已经破晓了,天际的一抹阳光刺破了浓浓雾气,洒落在了院子里的一颗不知明的树上。 那是一棵长满了枯黄叶子的树,那姿态像极了何长柏,毫无生机,随意的一阵风吹来,枯黄的叶子便随风凋零而去。 这里现在也不再需要什么帮忙了,林楚浅便让慧儿先回去了,也免得笙儿和何明珠起身之后找不到人。 刘管家去请钟晏时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全身都是灰尘泥土,觉得别扭,便也告辞离开,回去换衣服。 现场就只剩下望着枯树发呆的林楚浅和一言不发的钟晏了。 “钟大夫,他中的是什么毒?” 钟晏脸色凝重,犹豫过后,才缓缓开口:“鹤顶红。” 林楚浅愕然,没想到会是这种在广为人知的毒药,没想到柳姨娘下手这么毒。 就是不知道柳姨娘下毒的目的是想何明雪死,还是何长柏死,或者她更希望两个一起。 对于内宅里面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钟晏自然是不是去好奇的追问过多的,见她沉默,便也没再开口。 “柏儿!”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伴随着瓷碗跌落在地上的声音,哀恸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哭声一片。 林楚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隔绝屋外的沉默也被打破,她长叹了一声,喃喃道:“生死由命,如此于他而言,未尝不算是一种解脱。” 钟晏默然。上次为何长柏把脉时他便知道他活不了太长的时间,哪怕是寻常的一场发烧,也能要他的命。 更何况这次是如此恶毒的鹤顶红呢。 与其终身缠绵病榻,却是还不如尽快解脱。 “今日之事,多谢钟大夫了。”林楚浅微微行礼,淡淡的的问道:“不知此次的出诊费又是多少?” “不必了。” 钟晏摆手,轻叹道:“没有救回公子的命,又何谈诊金。” 林楚浅忍不住笑了,心想这钟晏以前看着爱财如命,现在怎么这么有人性? “如此便谢过钟大夫的好意了。” 既然可以不给钱,林楚浅自然是不会跟他客气的。 钟晏也没想到她这么干脆,竟是连意思上的客气都没有,不禁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起来还没谢过白姨娘将在下推荐给王夫人一事。” “不必客气。”林楚浅眼皮跳了一下,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微妙,想来王夫人这事对他来说也是个麻烦,便尴尬的摆了摆手,表示:“不过举手之劳。” 钟晏轻笑了一声,有些戏谑。“白姨娘的举手之劳,分量还真不小。” 林楚浅听完更尴尬了,窘迫直接转头继续望着外面,犹豫了一下,觉得既然提起了王夫人,便稍稍的打听一下事情的进程应该不过分吧。 “不知那秘方,钟大夫可是配制出来了?” “王夫人出了重金。”钟晏板着脸,很是认真的回答:“在下自然竭尽全力。” 得,钟晏还是那个爱财如命并且喜欢抱猪仔的人。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赞同道:“钟大夫的职业素质,还真是不凡。” ** 何长柏死了。 事情是在清晨刘管家特意去禀报给何任城之后,才在府里传开的。 刘管家本意是想去询问何长柏的后事该如何安排的问题,却不想何任城在听完死讯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流露出些许厌恶的表情说道:“从简处理,如此晦气,切莫惊扰了两位有孕的姨娘。” 自己的儿子死了。 何任城竟是一点感觉到没有。 没有询问死因,也没有想去看他最后一面的意思。 不仅不觉得伤心感慨,只是觉得年幼早逝太过晦气,怕影响到有孕的两位姨娘的心情? 这波操作,真的让人心寒不已。 第341章 查 刘管家得了信,便连忙让下人低调的去棺材铺买了一口棺材。 当地的风俗,未成年病逝的人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办理丧事的,连基本的吊唁祭奠都没有,直接把人装进棺材里,请个寻常的道士在坟前做场法事,便这样草率而随意的结束了。 送丧的自然只有何明雪一人。 自从何长柏断气之后,何明雪的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吃过任何一点东西,脸色木然,不悲不喜。 相对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红环,她过分的冷静更让人心惊。 当做法事和抬棺材的人都走了,何明雪还是跪在何长柏的坟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坟头,一身素衣的她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除了红环,还有泉子也一同留了下来。 他们烧了很多香烛纸钱,对天地,对何长柏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从白天一直黑夜,他们守在坟前,心情沉痛。 林楚浅自然也不可能去参加什么葬礼的,待在府里光是听刘管家的表述就觉得已经够了。 刘管家提出过,要不要查一查何长柏中毒的原因。 林楚浅想了想,最后没有回答,只让他去问何明雪。 若是何明雪想查,那就查。 虽然最后一定查不到任何线索,而且何明雪频繁到厨房偷窃的行为也会暴露。 但是何明雪若是不顾一切的想查出凶手,那林楚浅也会成全她。 但她心里还是希望和何明雪不要把事情闹大。 柳姨娘既然敢下这么猛的毒,那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让他们去查的。 就算真的查到了是谁的毒,那很有可能也不过是柳姨娘推出来的某个替罪羊。 反倒是何明雪如果坚持要查,事情一闹大,传出去,以何任城好面子的秉性,想来也只会痛斥她一通,勒令不许再查。 在何任城看来,何长柏怎么死的一点都不重要,也许在他心里,就从没有把这个从小病弱的儿子放在心上。 何明雪坚持要查,不管结果如何,对她都没有好处,吃亏的只会是她。 当然,在林楚浅心里的某个小角落,她是觉得何长柏死了,对他是解脱,对何明雪也是。 没有了需要长期服用药物的弟弟,何明雪如同卸下了一个大包袱,虽然依旧是孤立无援,但好歹没了顾及。 所以,从各种方面分析,何长柏的死,对何明雪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何长柏死后的第三天,刘管家特意前来回禀林楚浅。 说是何长柏的中毒一事,何明雪说不必查了。 林楚浅听完很是诧异,而后又觉得情理之中。 也许何明雪认清了当前的形势,知道查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 又或者,以何明雪的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出来下毒的人是谁呢? ** 一转眼,何长柏头七都过了。 有一天,林楚浅被柳姨娘拉去作客时,后者神色一如寻常的热情,拉扯出好几身衣裳来问她。“姐姐快看,这几身衣服最适合我,马球会当天我穿哪一件最为得体?” 是啊。 何长柏是死是活,在这府里又有几个人在乎。 除了何明雪,想来也只有一直被关在后宅的覃姿沉了。 柳姨娘全身心的扑到了即将来临的马球会上,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一会给何明秋做鞋子,一会做头饰。 甚至都没有时间为何长柏的死幸灾乐祸。 林楚浅时常被她拉去询问意见,心里再不耐,也只能微笑的点头奉承:“柳姨娘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柳姨娘掩嘴轻笑,然后嗔怪的打了她肩膀一下。“姐姐就会拿我说笑。” 林楚浅笑而不语。 柳姨娘把几身衣裳都摆弄了几下,回过头见她心不在焉,便忍不住问道:“姐姐还在为二少爷的事情伤心?” 林楚浅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此事,不禁抬头径直的看着她,发现她神情自然,好似何长柏于她而言,如同府里养的一狗一样。 随手打死了便是死了,不用在意,也不需要解释和理由。 “不是。”林楚浅嫣然一笑,摇着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就是最近府里事务太多了,忙的晕头转向,等下回见到老爷,我定要同他说把管家大权还给柳姨娘。” “姐姐。” 柳姨娘听完心中暗喜,但是脸上还是故作为难的说:“府里的事务是繁琐的很,姐姐若是实在管不过来,便只能让我来替姐姐费神了。” 林楚浅心里呵呵呵,脸上礼貌的微笑点头。 “如此看来,这事还是得交给柳姨娘你比较妥当。” 柳姨娘掩嘴一笑,没有再虚伪的客气。 ** 林楚浅所说的下回,很快就来了。 一天傍晚,何任城不知道怎么突然得空起了兴致,清了府里的几个姨娘用膳。 林楚浅自然还是照例第一个人到达现场,第二个也就是年姨娘,她小腹微隆,有点怀孕的身段了。 “白姨娘,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两人客气的行礼,自从上次见面以后,年姨娘可比林楚浅还与世无争,整天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从不出门。 林楚浅看着她缓缓的坐下,便笑着问道:“年姨娘最近胃口如何,屋里的丫环可有精心伺候?” “有劳白姨娘费心了,我一切都好。” 年姨娘抿嘴一笑,抬起眼淡淡的说道:“一段时间未见,白姨娘越来越有管家的样子了。” 林楚浅一愣,还没有细品她的言外之意,另外的三个人便走进来了。 顾姨娘搂着何任城的胳膊,娇俏的脸上满是年轻女子的朝气和活力。 柳姨娘也在另一侧,脸上带着不大自然的笑意,精心打扮的她自然也是美艳非常,可惜对这世上大多数的男子而言。 年轻貌美,便是最为性感和致命的诱惑。 何任城也是很温柔的扶着顾姨娘的腰肢进来的,有孕的顾姨娘身段还是柔软曼妙的很。 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 林楚浅上前欠身行礼。 难得的是何任城竟是抬起头,笑着对她说道。“白姨娘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随意些直接去入座吧。” 别说柳姨娘觉得不适了,就是林楚浅都觉得他突然的亲密感到眼皮直跳啊。 众人入座。 何任城坐上位,左右自然是他后院里的两个妖精班的人物。 柳姨娘走的是关怀体贴的知性风,时不时的给何任城夹菜,闻声细语的叮嘱他多吃点。 顾姨娘走的便是傲娇求宠的任性风了,虽然有孕以后她性子是收敛了许多,可有时候遇上柳姨娘吧,就忍不住想给她找些不痛快, 而且仗着如今她重获何任城的宠爱,小手指轻轻一指,娇滴滴的说道:“何郎,我想吃鱼,你帮我挑出里面的刺好不好?” “好。” 第342章 鱼 “何郎,我想吃鱼,你帮我挑出里面的刺好不好?” “好。” 何任城对顾姨娘如今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喜以后有意讨他的欢心,最主要的是顾姨娘有喜以后不仅没有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身体,反而变着法的解锁新姿势,夜夜的房事都让何任城眼前一亮。 简直爱不释手。 这会顾姨娘想吃快不带刺的鱼肉,一点都不过分。 何任城也没有多想,直接把柳姨娘给他挑出来的鱼肉夹到了顾姨娘的碗里。 顾姨娘一看,不情愿了,拿起筷子把鱼肉夹了回去,嗔怪道:“我要吃何郎亲手为我挑好刺的鱼肉。” “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顾姨娘上前搂着何任城的胳膊,眼睛看着柳姨娘,略微挑衅的说道:“那是柳姨娘挑给何郎吃的,我才不要吃呢,我要吃,就得吃何郎为我亲自挑的。” “好好好,为夫这就给你挑。”何任城略带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脸上没有半点不悦,耐心十足的夹了一块鱼肉,仔仔细细地把里头的刺都挑干净了。 往放进顾姨娘的碗里,就看到她微微地张着嘴巴,娇声道:“何郎喂我。” 何任城轻笑,夹着鱼肉喂进她嘴里,然后还顺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柳姨娘在旁边气的咽不下嘴里那口饭,面色都气的有些发青。 别说柳姨娘了,林楚浅见到他们旁若无人的喂食撒娇,嘴里的饭都想往外吐了。 这波操作下来,感到窒息的是除了当事人以外的所有人好吧。 林楚浅低垂着眼帘,老老实实的扒着自己手里那碗饭,心里默默的祈祷能尽快结束这场微妙的家宴。 “白姨娘胃口不好还是菜不合你胃口?” 坐在旁边的年姨娘突然开口。 桌上的所有人瞬间就把视线投在了她的身上,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笑着面对众人。 “年姨娘误会了,就是来时吃了些糕点,这会不大饿。” “原来是这样。” 年姨娘点了点头,笑着吃了几口桌上开胃的酸溜土豆。 “姐姐吃不下,可以多喝点汤。”柳姨娘放下筷子上前撑了一碗汤放在何任城面前。 面带笑意的继续说:“这是我亲自熬制的排骨汤,何郎可以试试,看我的厨艺有没有退步?” 林楚浅默默的继续扒饭,心想自己就是个背景布,连带着提及两句都不过是刀光剑影中的一剂调味料。 何任城看着桌前那碗热腾腾的汤,流露出些许怀念又欣慰的笑意。 兴许是勾起了很久以前在覃姿沉的压制下,两个人郎情妾意耳鬓厮磨的美好岁月吧。 还没待他过度感慨,会来事的顾姨娘就上手了,她端起柳姨娘特意为何任城盛的那碗排骨汤,毫不犹豫的喝了两口。 喝完咂巴了几下,撅着嘴说道:“何郎,这汤不好喝,没滋没味的。” 说完,她还转过头,对着柳姨娘一脸懵懂无辜的问道:“柳姨娘是熬汤时没掌握好火候吗?怎么感觉这汤火候不对,煮的排骨都有些老了。” 柳姨娘气的身子微颤,恨不得上前就给她一巴掌。 什么叫煮的排骨都有些老了? 她这不是在暗讽她年纪大了,没她年轻貌美的让人觉得有滋味吗? 这话真是实打实的踩中柳姨娘的痛脚了。 气的脸色阴沉的柳姨娘就是怎么说服自己冷静都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面色狰狞,抬起头来便狠狠的瞪向了顾姨娘。 “柳姨娘这是怎么了?”顾姨娘一脸无辜,故作害怕的躲到何任城怀里,指着柳姨娘惊呼。“何郎,柳姨娘不知为何突然就变脸了,如此凶的瞪着我,好吓人啊。” 何任城一看柳姨娘的神色,也是被吓了一跳。 急忙护着怀里的佳人,转过头对柳姨娘说道:“柳儿,媚娘胆小,有孕在身,你切莫吓到她。” 柳姨娘听到他的袒护,气的真的想掀桌而起,可偏偏她又怕影响到自己在何任城心目中温柔贤惠的形象。 此时顾姨娘不嫌事大,又添了一把火。“柳姨娘莫不是因为我说那汤不好喝而动怒吧?可是,我…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啊。” “怎么会呢!”何任城搂着顾姨娘,轻声为柳姨娘解释:“柳儿又岂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柳姨娘紧攥着拳头,坚硬的指甲陷在手心之中,疼的几乎盖过她的愤怒。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一张略微扭曲的笑脸点头说道:“何郎说的对,我并没因为此事动怒,是顾姨娘多心了。” “是吗?”柳姨娘想翻篇,顾姨娘可还没打算放过她,见她被气的咬牙切齿还得端着笑脸的时候,顾姨娘的心里别提有多爽。 她从何任城怀里掏出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为何柳姨娘刚才要用那样的眼神瞪着我?” “顾姨娘误会了。”柳姨娘笑了笑,对着何任城解释道:“何郎,我刚才不过是因为想起了些事情,一时走神,这才引起误会,无缘无故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呢?” 柳姨娘的解释,何任城没有多想便选择相信了。 主要是他觉得有道理,无缘无故的柳姨娘怎么会瞪顾姨娘呢? 他完全没有领会发顾姨娘言语之间的刻薄和讽刺。 顾姨娘被何任城哄了两句,便也施施然的放过她了,继续朝着她的何郎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这顿饭吃的,胃口全无。 林楚浅一碗饭扒掉了半碗,最后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放下之后散漫的拨弄起碗里的米粒,一颗一颗的拨弄着,看起来无聊的很。 “最近府里上上下下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条,白姨娘辛苦了。” 冷不丁的,何任城越过左右两端的新欢旧爱,突然问候起了林楚浅。 林楚浅愣怔了片刻抬起头。“老爷言重了,府里的事务大多数是刘管家在料理的,并不需要费什么心思,也谈不上辛苦二字。” “白姨娘太谦虚了。”何任城长笑一声。“府里能有如今的和睦,都是你管理有方。” 听到这话的人之中,就属留意柳姨娘的脸色最为微妙了。 “不不不。”林楚浅还真怕何任城继续夸奖下去,连忙摆手,把柳姨娘给拉了出来。“老爷有所不知,府里的事务繁杂琐碎,我实在料理不过来,还时常去请教柳姨娘呢,若非有她在,这内宅之中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子呢。” 柳姨娘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了些。 至少林楚浅没有心口不一,之前才说了要把管家大权还给她,现在就在何任城替她说好话了。 第343章 把持 至少林楚浅没有心口不一,之前才说了要把管家大权还给她,现在就在何任城替她说好话了。 何任城听到了林楚浅的话语,却十分惊奇。“是吗?没想到这背后还有柳儿出的一份力啊!” “姐姐刚接手,自然对府里的诸多事务都不大熟悉,我虽然管理府里事务的时间不长,但好歹有些经验,不时的教授于姐姐,也算是为何郎分忧了。”柳姨娘笑意盈盈的,摆出一副自己无私奉献的架势。 林楚浅巴不得赶紧把手里头那点所谓的管家权甩出去,也省的刘管家一天到晚的府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找她,折腾的她是早睡晚起,就连午睡都睡得不安生。 于是她二话不说,连忙趁着这个机会配合柳姨娘。“是啊,老爷,今日府里上上下下一片和气,这都是柳姨娘指导有方,依我看,这管理内宅的事务,还是交由柳姨娘管理最为妥当,也省得我日日跑到她屋里去求教。” 何任城一听,没想到最近这府里一派好气象原是柳姨娘的功劳,不禁有些欣慰,拉着柳姨娘的手,夸赞道:“有柳儿,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何郎,能与你长相思守,才是我人生的幸事。” 柳姨娘拿着袖子,故作娇羞实则风情妩媚的露出一抹笑容。 刚和顾姨娘结束的肉麻言语,转头有和柳姨娘对上台词了,林楚浅在旁边看的真的想甩手就走。 何任城可以啊。 不仅左拥右抱很熟练,可且哄起女人来嘴巴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输出。 顾姨娘终究是个比较简单的女孩子,看到他们这样子也只会撅着嘴的喊着何郎为自己争取存在感和关注。 桌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年姨娘说话了。 “事情若是如此,为何柳姨娘原先管家时却是乌烟瘴气,还用坏了的土豆和鸡肉来搪塞主子?” 这年姨娘啊。 要么不出声,要是一出声那便是一阵见血,犀利的很。 柳姨娘听完脸色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皆是挽回自己的形象呢。 何任城脑子里就已经的心思就已经转换了几轮了,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想来是因为柳儿更适合在一旁指导白姨娘,既然如此,那府里的事务还是交由白姨娘管理最为妥当了。” “老爷。”林楚浅轻呼,站起身来开口坚持:“之前会发现那些事都是因为柳姨娘刚刚掌管府里事务不久,还不甚熟悉,但是现在,柳姨娘完全可以管理好府里上上下下的所有事务,这样的情况下,我在把持着管家的事务,实在不妥。” 林楚浅这番话,让柳姨娘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她很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头面向何任城。 “何郎,原先背地里耍心思的下人都已经整顿好了,以前是我大意,没想到有人敢做出这等事情,可经过此事之后,我时常反省自己的不足,想来想去都是怪我心太软,容易错信了底下人的人,以为他们都是正直忠心的。却不想人心难测,实在是我太过善良了。” 柳姨娘深情并茂的表演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何任城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沉吟了片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事情交给柳姨娘管心里不踏实。 “老爷,白姨娘如此聪慧,想来很快便能熟悉府里的大小事务的,到时候便不需要时常去请教柳姨娘了,想来也不会打扰柳姨娘多长时间的。”年姨娘放下碗筷,拿出手帕轻柔的擦拭自己的嘴角,笑容浅淡,说完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微隆的肚子。 年姨娘的话说的很及时。 何任城正想着该怎么说呢,她就开口了。 得了,也不用费心思,直接就顺着她说的话一拍桌子。“年姨娘此话在理,白姨娘既然已经管理了将近一个月,府里不仅没出过乱子,底下的人都还都老实安分了许多,想来你能管理好的,暂时虽然不熟悉,等时日一长,便能独当一面了。” 林楚浅见自己说动不了何任城,施施然的笑了笑,重新又坐了下来,眼神忍不住望向了对面的年姨娘。 只见她面带微笑,拂着微隆的肚子,神色自然,好似刚才那个三言两语就挑起事端的人不是她。 林楚浅是越看越觉得她城府深不见底啊。 索然无味的晚膳结束之后,何任城搂着顾姨娘率先离桌了。 柳姨娘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却气的恨不得把自己手里的手帕撕破。 年姨娘由身后的丫环扶着起了身,径直的走向林楚浅,笑着问道:“白姨娘可愿陪我一同走一段?” 林楚浅微楞,不懂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女子背后藏了多少她看不清的心思,犹豫过后便也缓缓了点头。 柳姨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心里升腾起一丝古怪的不适感。 与她们不顺路的柳姨娘,在何任城走后,也礼貌性的起身告辞了。 她好奇林楚浅和年姨娘一同走路回聊什么话题,虽然她跟上去又是身份,但是留个丫环给林楚浅提灯还是可以的。 于是,林楚浅非常荣幸的能有一盏专门自己照路的灯笼。 年姨娘自然也是有的,身旁两个丫环,一个扶着她的手,另个替她扶着灯笼。 两人一同往在夜色下的何府行走。 年姨娘轻笑了一声。说道:“今夜月色真好。” 林楚浅听了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这句话是几个意思,尤其是当她抬起头看见被乌云遮盖的几乎透不出什么光亮的月亮时。 但是为了配合她,林楚浅还是礼貌性的点头笑了笑。“年姨娘真有雅兴。” 话题如此尴尬的结束。 行至一出分岔路口,年姨娘微微的颔首。“白姨娘路上小心。” “好。” 林楚浅点头,欠身回礼之后,两人便客客气气的分开了。 柳姨娘派来特意给她提灯笼的小丫鬟一直竖着耳朵等着听她们两聊天呢,谁知道全程两人的交流不过两句话。 实在让她有些不知道回去该如何交差。 迎着凉意的晚风,那丫环把林楚浅送回去之后就赶忙回去交差了。 柳姨娘叫了那丫环进来询问,那小丫鬟老实的复述林楚浅和年姨娘的对话,一字不漏,而且语气极大限度的贴近。 柳姨娘听完之后,原本卸下耳环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紧蹙眉头的自己若有所思。 第344章 解脱 当天夜里。 笙儿突然很认真的问林楚浅。“娘,听说二少爷死了。” 林楚浅愣了一下,心想人都死了好几天了,他才想起来问一句? 她放下手中正在琢磨的民间怪谈,也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架势点头。 “嗯,没错。” “那我就是现在府里唯一的少爷了。”笙儿对于这个情况好像并不高兴,小脸皱的很紧。 “暂时是吧。”林楚浅裂着嘴笑笑。“也许很快就会有两个新少爷降生也不一定。” “也对。”笙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起那个记忆中便一直对他不大友善的哥哥。 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对他来说,也算是解脱。” “是吗?”林楚浅托着脸,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知道什么是解脱?” “我记得,印象中他就从来没笑过,想来他也是一直过的不痛快的。” 笙儿回想起自己曾经满怀期待的闯进何长柏的院子里,想看一眼这个府里另一个与自己犹如云泥之别的哥哥时。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何长柏因为受惊咳嗽不止,此事被覃姿沉知道以后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从那以后,笙儿他便不敢再随便好奇了。 也是从那开始,在府里一遇到何长柏,笙儿就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怨恨和不满。 那种情绪无需他人跟他提及,他也无需去注意,自然而然的,他就能感受到何长柏对他深深的怨念。莫名其妙又无法解释。 视自己为眼中钉的人如今却无缘无故的死了,他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笙儿的样子,林楚浅看在眼里,以为他是舍不得这府里唯一的哥哥呢。 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生死有命,这人啊,在冥冥之中,已有命数。有事情不是你我这样的凡人能解决的,所以没必要纠结,也没必要感伤,笑看花开花落便是了。” 笙儿听完,抿着小嘴,抬起头略执拗的说道:“娘,我不信命,事关他人也就算了,可若是事情涉及到我在乎的人,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释怀。” “你这孩子,知道什么叫命吗?你确定你听得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 面对如此确定的笙儿,林楚浅无奈的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恶趣味的卖起为娘的架子。“算了算了,如今你拜入齐夫子名下了,成日读的都是圣贤不过的书籍,想来你娘我的话你已经不爱听了。算了算了…” “娘。” 笙儿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的。 “我还有事情想问你呢,你就这么挤兑我。” 林楚浅咧嘴,露出与她的皮囊极不相符的不稳重不成熟不沧桑。“什么事?你说吧!” “二哥哥死了,夫人知道吗?”笙儿舒缓了脸上的红潮问道。 林楚浅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想来是没人告诉她的。” 虽然覃姿沉是何长柏的生母,也是这府里名义上的夫人,可如今她的处境,怕是连一日三餐去给她送饭的人都没有。 想来消息,应该是还没来得及传到覃姿沉耳朵里,除非有人可以去告诉她。 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无缘无故的被毒死了,心里会是那番感想,怕是得疯的跑出来咒骂何任城。 林楚浅想起她被关之前那幅癫狂的模样,唏嘘不已,若是当时她忍住了,没有冲动的被柳姨娘激怒,没有被何任城激怒,以她的手段和实力。 这何夫人的位置她是可以稳坐下去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到头来,谁也没落下好。 “娘,你想做府里的夫人吗?” 林楚浅对笙儿突然的询问感到非常诧异,她低头认真的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跟她说笑,或者是他随口无心提及的一句话。 他是真的很认真严肃的问她这个问题。 她斟酌了一下,觉得依旧这个问题他问的这么严肃,那自己也得配合着严肃着。 “不想。” 笙儿听完,略有失望的点头哦了一声。 “笙儿啊!”林楚浅轻叹了一声,摸着他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你要记住,何府不过是一方天地,你千万当那只坐在这一方天地里面坐井观天的青蛙。” 她正说的起劲呢,笙儿突然茫然的问道:“什么青蛙?” 林楚浅明显楞了一下,耿直的问道:“你老师没讲过井底之蛙的故事吗?” 笙儿摇头。 林楚浅嘶了一声,开始有些脑壳疼。她干笑了几声,摩挲着下巴有些心虚的说道:“这种小故事你没听过也很正常,其实就是我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她讪笑了几下,在笙儿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说。 “那个小故事是这样的,说是从前有一只小青蛙,他呢,住在井里面,每天没事呢就望着自己头顶上的只有井口那么大的天空,时常感叹自己多么快乐,也一直以为自己头顶的一方大的天空便是全部的世界。” “这个小故事想表达的意思呢,就是人啊,目光得放长远一点,不要只看重眼前的一丁点蝇头小利,也别以为自己所触及到的浅薄便是所有的答案,在府里的当个夫人是不错,可任凭你在何府风生水起,到了外头,也不过是再微不足道的角色,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那一点虚幻的利益而费尽心思的和他人勾心斗角呢?” “这事其实也可以用另外一句话解释,那便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你到达一个什么样的地位,都终究会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存在。” 林楚浅这个人,有个爱碎碎念的臭毛病,毕竟从小到大也算是一个学霸,有时候一讲起道理,就停不下来,犹如黄河之水,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关键是还得有笙儿这种睁着求学若渴的认真倾听的眼神鼓舞。 一看到他一副受教的模样,林楚浅简直想把自己肚里那点墨水倾倒而出,给笙儿的人生画下几道浓墨重彩的痕迹。 事实上,她已经做到了。 笙儿听完,消化了一下,然后疑惑的问道:“可是娘,若是你想往更高的位置走,难道不应该先当上何府的夫人,再谋求其他的吗?齐夫子说,做事得循循渐进方能有所成就。” 林楚浅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 齐夫子这种大家得话,她自然是不会轻易去推翻得。 于是点了点头。“齐夫子说的没错,做事确实得循循渐进,可你娘我啊,志不在名利地位,所以自然就不可能去争这个头衔了。” 第345章 地瓜 “齐夫子说的没错,做事确实得循循渐进,可你娘我啊,志不在名利地位,所以自然就不可能去争这个头衔了。” “志不在名利地位,那娘想要什么?” 笙儿睁着无辜又单纯的看着她,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她想要什么。 林楚浅砸吧砸吧了嘴,摸了摸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为娘有点饿了,想吃点东西。” “.......” 好吧,笙儿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就是这样。 他正经的时候,她也跟着正经,他严肃的时候,她又莫名滑稽了起来。 “唉,跟你说了这么废话,说的肚子都饿了。” 林楚浅觉得和他讨论这么高深的问题显然很费粮食,动了几下脑经,都把晚饭吃的那点东西给消化掉了。 撂下笙儿起身走出房间,找了一圈也摸到自己这破院子有什么像样的吃食。 正当她寻思着要不要厨房顺手拿点东西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 叫上笙儿提上灯笼,就到旁边的院子里挖地瓜去了。 要说这地瓜在林楚浅精心的浇灌之下,长得还真不错,蹲下去刨了两下土,就看看地瓜了,个头差不多有成人男性的拳头那般大小。 林楚浅兴奋雀跃的挖了十来个地瓜,对于这些自己种出来的地瓜,她自豪又骄傲。 捧着沾着泥土的地瓜递到笙儿跟前,笑意嫣然的说道:“笙儿,你娘没骗你把,这地瓜就是这么种出来的。” 笙儿拿着灯笼,看着她忙活了大半天就为了挖几个地瓜,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她脸上难以言表的喜悦。 突然觉得眼前的娘亲很迷啊! 林楚浅挖了土豆,就地取材的拿了几块之前房子起火时还没烧完的木板,抬到隔壁院子里直接挖了一个洞就开始生火。 烤地瓜。 这项技能,林楚浅相当有自信。 想她小时候和小伙伴干的最多就是烤地瓜了。 操作起来简单粗暴。 挖坑,点火,等火烧的旺盛的时候把地瓜丢进去,然后再用泥巴把地瓜和木炭火星一埋。 静止十分钟。 挖出来就是黑溜溜香喷喷的地瓜了。 这等烹饪方式,天下唯有她独一人。 这边林楚浅在摩拳擦掌的摆弄着几个地瓜,那边笙儿在檐下呆呆的看着那个满脸兴奋的连自己脸上沾了泥巴和慧灰都顾不上的亲生母亲。 他都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娘,怎么感觉她烤地瓜的全过程比自己还幼稚。 简直可以说是充满童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林楚浅兴奋的喊出了一家大小,慧儿走出来一看她脸上灰头土脸的,还没开口问了,就被她拨出来犹如黑炭一般的地瓜吸引了主意。 “白姨娘,你这是在烤地瓜?” “对啊!”林楚浅低着头把自己埋起来的地瓜都扒拉了出来,很自然的反问:“看不出来,难道还闻不出来?” “就是闻出来了,才觉得稀奇啊!” 慧儿是有点无法理解,明明以现在林楚浅的分量,想吃口好的,动动嘴巴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费劲烤地瓜。 而且还弄得这自己灰头土脸的。 看着心情愉悦的林楚浅,慧儿忍不住由衷的问道:“白姨娘,就为了吃口地瓜,你何必这么折腾。” 林楚浅一听,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吃地瓜不是目的,烤地瓜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真不懂。” 慧儿吐槽了一句,却还是转身去帮林楚浅一起扒拉地瓜。 十来个地瓜被扒拉出来,黑乎乎的甚至让人怀疑它们是不是被烤成炭了。 面对着这样品相的地瓜,别说是慧儿和笙儿,就是一向憨憨的只知道张嘴吃饭的何明珠都不敢伸手去啃。 林楚浅一看大伙都傻愣愣的看着,不禁啧了一声,拿起其中的一个地瓜掰开,露出里面软糯香甜的肉,咬了一口,烫的直张嘴,可还是竖起拇指,自卖自夸般的说道:“真甜真好吃,不骗你们,快尝尝,这东西就得趁热吃。” 三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笙儿伸出了手,学着她得样子掰开,咬了一口之后烫的直吹。 在林楚浅热切的眼神下,笙儿也随意发表了意见。“好吃。” 慧儿将信将疑,也跟着咬了一口。 果真是软糯香甜。当下便吹着热气,边大口地吃了起来。“白姨娘,还别说,地瓜看着黑不溜秋的,吃起来还真甜。” “那可不。”林楚浅傲娇的昂头。“你家姨娘我的技术,百里挑一。” 大家都沉淀在香甜的地瓜之中,只有何明珠低头抓起一个地瓜,被烫的捧都碰不着。 “小猪你太笨了。”林楚浅见此不由嘲笑了起来,上前拿起她手边的地瓜,掰开之后吹了几下递给她。并且叮嘱道:“你小心点吃,烫是一方面,别待会吃的满脸都是。” 何明珠重重的嗯了一声,接过地瓜吃了一口,咧开嘴憨憨的笑道:“甜。” 林楚浅忍不住又开始母爱泛滥了起来,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只一下,何明珠的半边脸就黑了。 尴尬的想帮她擦干净,谁知道自己满手都是灰,越擦越脏。 何明珠吃着地瓜,无辜的抬头,在月色和灯光的交织之下,一张小花脸格外可爱滑稽。 林楚浅忍不住笑了起来,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啊,小猪。” 慧儿和笙儿抬头一看,也跟着笑了。 何明珠见大家都笑了,便憨憨的跟着笑了下来,一咧嘴,刚长出来的门牙上正好沾着地瓜,嘴角边有都地瓜的外壳蹭的乌黑,那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想笑。 一时之间,这间破旧狭小的院子,在一个冬天渐渐逼近的夜里,在北风吹得树叶直颤的时刻里,充满了最为喜悦的笑声。 岁月静好,与世无争,想来也不过这小小一方院子的今夜了。 **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 何长柏的头七已过,这府里连一块白布都没有留给他。 何明雪依旧整日幽闭在自己的院子里无人问津,若是说唯一有什么不一样的。 也不过是刘管家早膳来跟林楚浅汇报工作时,随口提了一句厨房里的物件再也没有出现无故丢失的情况。 林楚浅淡淡的点头回了句“如此甚好。” 但实则心里则在吐槽,何长柏都死了,何明雪自然无需再偷偷摸摸的去偷厨房的东西给他补身体了。 说起来何长柏会中毒,她也有一部分的责任。毕竟若不是她给和何明雪出这个馊主意,何长柏又怎么有被人下毒的机会? 第346章 死 说起来何长柏会中毒,她也有一部分的责任。毕竟若不是她给和何明雪出这个馊主意,何长柏又怎么有被人下毒的机会? 现在人没了,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到憋屈。 林楚浅心不在焉的听着刘管家的汇报,无非也不过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顶天也不过是今天顾姨娘想吃点什么东西,厨房没有得花银子去买,明天柳姨娘又想跟账房先生取点银子购置衣裳首饰之类的事。 她都感觉自己跟居委会大妈似的,连人家随地大小便都要管的那种。 耐着性子听完了汇报,林楚浅一直漫不经心直点的头才挺了起来,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故作随意的问道:“大小姐呢,这两天可有什么动静?” “大小姐一切如常。”刘管家想来也是有所关注的,一听到她问起,下意识的就回答上了。 “嗯,那就好。”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夫人那边呢?” “夫人?”刘管家恍惚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还会有人关心覃姿沉的现况,更没有想到她回问起。 他犹豫了一下,恭敬的拱手说道:“老奴昨日听下人说,夫人的病情好似更重了,成日在屋里又哭又笑,还大声的咒骂。” 病情加重了? 这里的病情,自然是何任城为了把覃姿沉关起来所说的疯癫了。 林楚浅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继续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里猜测着何长柏的死,对覃姿沉的得有多大的刺激。 所谓的病情加重,是否在表示她已经知道何长柏已死的事情。 ** 钦远侯府的帖子递到何府来了,里面提及的不过就是邀请府里的女眷一同到郊外踏青,顺带可以玩玩马球。 帖子一到,柳姨娘第一个高兴的合不拢嘴,先前虽然林楚浅准确的告诉过她此事,可帖子没到,她总担心事情有变,现在好了,钦远侯府都亲自下帖子来了,定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柳姨娘张罗起到时候要穿戴的物件就更加起劲了,好说歹说的跟何任城要了好些东西,说是到时候满都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去,不能给丢了何府的脸。 何任城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当下便让刘管家来跟林楚浅知会一声,大概意思就是尽力满足柳姨娘的需求。 何任城都发话了,林楚浅自然更惯着柳姨娘呢,一切按照她的喜好安排。 柳姨娘只要安分,基本何府里就不会有什么风浪。 照理来说是这样没错,可林楚浅这日子还是消停不下来。 当红环红着眼睛来找林楚浅的时候,不用她张嘴,大概的情况她就已经能猜到了。 二话不说去何明雪的院子看看。 一进屋,就觉得何明雪的屋里头阴冷的很,不是那种破旧不堪的潦倒,而是冷清到毫无生机的那种。 一如何明雪面无表情的木然。 “大小姐。” 林楚浅缓缓走进,身后的红环一看到何明雪就只往下掉眼泪。 走到何明雪跟前,看着摆在桌子上没有一丝动筷迹象的膳食。 她莫名的笑了一声,坐在了何明雪身边。 林楚浅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笑着点评:“这菜有点凉,但是还能吃,不错,大小姐这日子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白姨娘。”红环听到她的话很是惊讶。 她一路拉着林楚浅过来,是想求求她劝劝何明雪,让她别在成日如同形如行尸走肉般的枯坐着,不吃不喝,这让她很担心。 可谁想林楚浅一来,啥也不说倒是自己先吃上了。 红环有点急了,上去拉着林楚浅的胳膊说道:“白姨娘,你怎么…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林楚浅拨开红环的手,不动神色的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先别急。 “听说大小姐不吃不喝?” 何明雪没有回答,双眸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望着外面,神色木讷,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莫不是嫌弃这饭菜不如你以前丰盛。”林楚浅笑着又吃了一口,吃完瞪大眼睛夸赞道:“嗯…这个豆腐好吃。” 红环在旁边想哭都哭不出来,也不知道林楚浅想干什么。 “以前我跟笙儿不招人待见的时候,这么好的饭菜可是逢年过节都吃不上。” 林楚浅往着嘴里塞了一大口又冷又肥的猪肉,恶心的她差点想吐,可她还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们的饭菜,估计比周婶养的那条狗还不如,我是真吃不下那些残羹剩菜。” 林楚浅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吓得红环发了一个激灵。 “可是不吃饭人会饿啊!” 林楚浅大声感叹。“当时我心想,我好好一个人,总不能饿死对不对,所以我就起了歪心思,我去厨房偷。” 轻笑了一声。 她继续说道:“等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下以后,我就带着笙儿一起偷偷摸摸的到厨房偷东西吃,就这样每天去偷一点,每天去偷一点,我就再也没饿过肚子。” “你知道这说明一个什么道理吗?” 林楚浅上前凑近何明雪,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这说明在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也弄不死你。” 何明雪的眼神微微的闪动了一下,但依旧是面无表情。 林楚浅被刚才那口肥肉恶心的真的很想吐,马上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被那冰凉刺骨的茶水冻的肠子疼。 她吐着舌头,转过头对红环说:“去,去给我盏杯热茶来。” 红环愣了一下,确定她没有说笑以后,眼神担忧的看着何明雪几眼,不情不愿的转身出了房间。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的?还不如死了?” 红环走后,林楚浅坐在椅子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那杯冰凉透骨的茶水。 “想死很容易,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可是你甘心就这么死了吗?”林楚浅转过头,对着何明雪一字一顿的说:“若是你甘心,那你无论生死都由你自己决定,没有关心,也更不会有人拦着你。” 何明雪眼神微动,泪水无声的滑落了下来,许久未开口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我不甘心,那又如何?” 林楚浅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效果微弱,可好歹证明何明雪还没有耳聋嘛。 “若是你不甘心,那你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为了那些爱你的人和跟你的人,你就应该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生活。” 第347章 肥肉 “若是你不甘心,那你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为了那些爱你的人和跟你的人,你就应该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生活。” 林楚浅终于还是喝完了那杯茶水,把杯子放回桌子时,她站起身,望着外面的湛蓝的天空说道:“二少爷因谁而死,想来不用查你也知道是谁,你如今这般模样,怕是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你如今虽然不受重视,可你无论如何终究是府里的大小姐,如果你自己都轻看你自己,那便没有人会看的起你。” “言尽于此,大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楚浅说完,起身往外走,正好和盏茶回来的红环打了个照面。 “白姨娘,你,你这就要走了?” 林楚浅点头嗯了一声,忍着因为那块肥肉而翻江倒海的肚子,低头快步的往外走。 那神情让红环都忍不住误会是不是林楚浅已经觉得何明雪无药可救了。 不明所以的红环走进屋,诧异的看到近日来一直面如死灰的何明雪突然泪流满面。 “小姐。”红环眼眶发红,拿起手帕就想上去给她擦眼泪。 何明雪转过脸,流着泪流微微的笑道:“让你担心了,红环。” 红环摇头,眼泪跟随着她忍不住夺眶而出。 何明雪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默默的把已经凉透的饭菜塞进嘴里。 林楚浅的一番话,对她还是有用的。 亲者痛仇者快。 这句话简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何明雪顿然醒悟,自己若是真的因此萎靡不振,郁郁寡欢,怕是全天下最开心看到这种情况的就是柳姨娘了。 她恨柳姨娘,所以她不能再继续颓废下去,她要努力的活下去,终有一天,她要为自己的弟弟报仇。 “小姐,要不我帮你把菜热一热吧。” 看到何明雪终于愿意吃饭了,红环是又激动又心疼,刚想伸手去拿饭菜下去热一热。 却被何明雪制止了,她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不,就这样吃,吃完这顿饭,我就再也不是以前的何明雪了。” 红环是不明白为什么就吃了一顿冷饭她就不是何明雪了是什么意思。 但这并不阻碍她心疼不已的直掉眼泪。 ** 林楚浅去何明雪屋里吃了一块肥肉,回去以后直接就是恶心的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就卡在自己的胃里,一张嘴都是那股恶心劲。 慧儿看到连忙过来关心问候,林楚浅张着嘴就差老泪纵横了。 “我感觉我好像活吞了一只死老鼠一样。” 慧儿大吃一惊,以为她真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连忙跑前跑后的给她多了一碗消食健胃的汤水。 林楚浅不明所以,一口闷下去,顿时脸皱的一团。 那股恶心的感觉确实没有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满嘴的酸涩。 那种滋味就像在最苦的中药里面,一比一的加入了同等分量的醋一样。 酸爽至极,一言难尽。 总算缓下来以后,在旁边拿着碗的慧儿好奇的问道:“白姨娘,你真吃死老鼠了?” “……” 林楚浅呵呵呵的笑而不语,转身就会自己屋里躺着去了。 ** 钦远侯府的递了帖子一事,拜柳姨娘所赐,闹的人尽皆知。 本来顾姨娘也想去凑热闹,可惜被何任城以她有孕为由推掉了。 主要还是何任城怕到时候顾姨娘和柳姨娘在外面又起了什么小冲突,发生了小摩擦要是斗嘴掐架起来,那他的脸面就真的不要了。 马球会即将到来的前一天,恢复些许生气的何明雪找到了林楚浅。 当时刘管家也在现场,只见何明雪身穿半旧的素衣,跪在地上给林楚浅行了一个大礼。 她一拜,一方面是为了感谢,另一方面也是心有所求。 “恳请白姨娘能同意带我一同前往马球会。” 林楚浅一愣,急忙亲自上前把她扶起来。 “大小姐,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 何明雪却跪在地上不起来,林楚浅无奈,只好故作呀为难的说:“大小姐想去马球会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此事需的老爷点头才是。” 何明雪听完,跪在地上挺直腰板,低声说道:“那就有劳刘管家替我去向父亲请示一下。” 刘管家也是一愣,这事让他去虽然在情理之中,可也是件有些为难的差事啊。 先不论结果如何,就是自己只要一提起何明雪估计何任城的脸色就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有劳刘管家了,若是父亲不同意,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何明雪执拗的跪在地上,那态度就是反正我已经跪下来了,你们想想怎么办吧! 不得不说。 林楚浅被她这波操作给气笑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对刘管家笑着说:“现在老爷估计在顾姨娘屋里,那就看到刘管家去跑一趟,就说大小姐听闻马球会上青年才俊云集,有心想去结交一番,特意来跟我请求要去马球会,可我吧,拿不定主意,特意让刘管家去请示一下,要说这大小姐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想来老爷也不会拒绝的。” 刘管家听完便心领神会的走了。 林楚浅看着跪在地上的何明雪,没好气的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地上凉。” “多谢白姨娘。”何明雪伏身在地上给林楚浅磕了一个响头。 这才由红环搀扶着起身。 林楚浅看着她神色坚定的模样,不禁有些感叹。她轻声问了一句:“你可想明白了?” 何明雪点头。“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以后别后悔就行。” “绝不后悔。” 何明雪心中早有决定,她特意在这个时候来请求此事,不过就是她认定了林楚浅不会不帮她,也认定了刘管家不会拒绝她,更认定了何任城不会不答应。 果不其然。 半个时辰以后,刘管家气喘吁吁的回来,喘着粗气说道:“老爷说了,既然大小姐想去,那就好生准备一番,别丢了何府的脸面。” 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人感到意外。 何明雪想为何长柏报仇,她除了在府里继续熬以外,也就只剩下给自己寻段好姻缘这条路了。 马球会柳姨娘如此看重,何明雪自然也不会放过,她柳姨娘打的是给何明秋未来铺路的主意,而她何明雪,自然是去绝处逢生的。 第348章 配合 马球会柳姨娘如此看重,何明雪自然也不会放过,她柳姨娘打的是给何明秋未来铺路的主意,而她何明雪,自然是去绝处逢生的。 就算最后一无所获,至少也能恶心一把柳姨娘。 让她不痛快,就是何明雪最痛快的事情。 想一想,马球会上,何府的嫡女和庶女在场,就算有个嘴巴能说出花来的柳姨娘那又如何? 这世人率先会关注的,终究是嫡女。 白姨娘说的对,无论如何,她何明雪都是府里的大小姐,无人替代,也无可否认。 这算起何明雪目前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了。 林楚浅对于何明雪突然醒悟的如此彻底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只能说,穷途末路,只能抓住所有的希望了。 结果就是,何明雪最后成功的让何任城点了头,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马球会,可柳姨娘就不行了。 一听何明雪也去,顿时急了,积攒了好几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当天就急不可耐的把林楚浅叫了过去,连惯例上的礼貌寒暄都没有,单刀直入。 “姐姐,马球会一定不会让何明雪去。” 林楚浅故作错愕的怔了一下,反问道:“为何不让大小姐去呢?” “大小姐?”柳姨娘对这个称呼感到嗤之以鼻,直接哼了一声。“那就你还把她当府里的小姐,姐姐,你这人就是心眼太实在了,都不知道怎么提防别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这世上谁的花花肠子比她柳姨娘还少? 林楚浅心里吐槽,表面去还要做出懵懂无知的样子。“柳姨娘你瞎说什么啊,什么花花肠子?” 柳姨娘急忙拉着她坐下,屏退了下人,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姐姐你真以为她是去那里结交什么青年才俊?” “不然呢?”林楚浅反问。 “当然不是。”柳姨娘恨铁不成钢般的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她是想去攀高枝呢!”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依旧装傻充楞。 柳姨娘无奈,只好把事情清清白白的跟她挑明。 “钦远侯府办的马球会,受邀自然都是在都城里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没准什么皇亲贵胄哪都是有的,美其名是马球会,可谁人不知道是钦远侯府的侯爷在给郡主挑未来的夫君,到时候去的那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 “你想想,若是何明雪她去了,要真和那个公子哥看对了眼,真成了一段姻缘,那到时候等她嫁出去,成了身份尊贵的高门女眷,回过头来想起咱们一起合伙拉跨她母亲一事,那我们姐妹两不得遭殃?” 林楚浅心里冷笑,柳姨娘会有这种担心是因为自己心里头有鬼,怕自己毒害何长柏一事报应来的太快吧! 要不是对柳姨娘心里的底细摸得门清,林楚浅还真就一不小心被她忽悠了。 虽然她确实出于自己的利益做了些并不光彩的事情,可那是走投无路逼得,自从覃姿沉被关起来之后,她为人处世自认已经足够成为一个人了。 至少她觉得自己从头到尾没对不起任何人,更不会想柳姨娘这样心虚不已,唯恐何明雪翻身找自己秋后算账。 当然,柳姨娘也并不一定是因为担心何明雪翻身,她没准只是担心何明雪的出现,还破坏她宝贝女儿何明秋的风头罢了。 既让她这么卖力表演,林楚浅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 “不会吧。”林楚浅很是惊奇的瞪大眼睛,故作焦急的问道:“可老爷已经点头让她去了呀,我又不能不带她去。” 柳姨娘见她终于开窍了,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拉着她小声的说道:“既然我们不能不让她去,但是我们可以让她去不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柳姨娘勾起嘴角,低声说道:“她若是不慎染了风寒什么的,那不就去不了了吗?” “这.....不大好吧!”林楚浅一脸犹豫。 “这有什么不大好的。”柳姨娘拉着她很不赞同。“你想她一个名存实亡的大小姐不好好的在自己的屋里头呆着,非要出去抛头露脸,什么道理啊!” 林楚浅看了她一眼,心想柳姨娘这人可真他妈双标啊! 马球会何明雪想去就是居心不良,她自己携女前往目的就单纯了? 什么叫做抛头露脸,她们母女一同上阵就不嫌打眼了? 说人家想攀高枝,可明明最想攀高枝的不就是她柳姨娘自己? 林楚浅表面配合的点头答应,畏畏缩缩,犹犹豫豫,并且半推半就的表示自己会努力让何明雪生病的。 ** 从柳姨娘那里离开以后,林楚浅为了应付她,果真是直接往何明雪的屋里走了过去,准备去给她制造一点‘麻烦’。 何明雪对她的突然来临感到很意外,从屋里头走出来迎接,却见她伸手还站着一位年生的丫环。 没错,跟着林楚浅来的,还有柳姨娘派来特意送她回去的丫环。 这丫环呢,是刚到柳姨娘院子里没多久的,名字叫春花,想来这名字是父母给取的。 那丫环憨憨的,一看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林楚浅轻咳一声以后便端起了架子。“大小姐近日可好?” 何明雪见她一方常态的傲慢,便心领神会的上前,脸色冷漠,淡淡的不答反问。“白姨娘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喊你一声大小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林楚浅冷哼一声,把刻薄演绎的惟妙惟肖。 “我今个儿是特意来告诉你,两日后的马球会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何明雪脸上露出恼怒之色,语气也强硬了些。“这事父亲已经点头答应,白姨娘若是有意见便直接去跟父亲谈吧!” 旁边的春花仔仔细细地听着,林楚浅差点就想给何明雪竖起大拇指,这段表演简直满分。 避开春花的视线,林楚浅忍不住露出一丝狭笑,干咳一声之后,又故作憋屈的说道:“你以为老爷点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白姨娘如今手握大权,我怎么敢小看你,只是父亲都同意了,难道白姨娘还敢不遵从?”何明雪也是冷冷的斜睨着她。 不得不说,这种冷傲的姿态很适合何明雪的风格。 林楚浅最后忍着笑,指着她的鼻子气急败坏的大吼:“你给我等着。” 最后甩手而去。 第349章 提醒 林楚浅恼羞成怒的离开,春花反应过来以后下意识地给何明雪行礼以后连忙离开。 何明雪看着她们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脸色的表情开始凝重了起来。 围观了好一会的红环这会也急忙凑过来问道:“小姐,这白姨娘今儿个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这是来提醒我呢。”何明雪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去林楚浅院子里请求去马球会时,林楚浅就曾跟她说过,这事柳姨娘知道了,肯定不乐意,也提前叫她做好心理准备。 而林楚浅刚刚特意前来对她冷嘲热讽,明面上是来威逼她不准去马球会,实际上是在暗示她柳姨娘可能要动手了,让她小心一点。 两个心照不宣的表演,其实只是想混淆视听的,让柳姨娘误以为她们之间其实也并非和睦共处。 林楚浅的目的达到了,而且也明确的知道何明雪已经明白她的暗示。 那就好了,接下来她基本就不需要做什么了。 而另一边,送林楚浅回去的春花回去交差,刚把两人见面以后一言不合就开始互怼的情况一字不落的柳姨娘听。 柳姨娘听完,娥眉紧蹙,有点看不懂这波操作。 原本她还以为林楚浅与何明雪之间虽然谈不上多亲密,但是礼貌上客气还是有的。 谁知道两人一见面居然是直接就互怼。 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而且自己跟林楚浅说了那么多,就是想教唆她私底下使点小计策,谁想到她这么蠢,竟然直接跑到何明雪跟前叫板,最后不仅没捞着便宜,还落了下风,不痛快的愤然离去。 真是白瞎了自己跟她软硬兼施的说了那么久。 柳姨娘心里真的恨极了林楚浅这突如其来的愚蠢,搞得她又气又急。 很被动啊! 寻思着别人动手不大可能了,等林楚浅开窍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这样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她左思右想,当机立断的把张妈妈叫来,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主意浮了上来。 ** 北风一夜袭来,带起一阵急雨。 半夜疾风吹的窗户碰撞的噼啪作响,林楚浅被惊醒以后连忙起身。 外面传来阵阵吵闹声,她侧耳倾听,却隐约听到破碎的连接不成句的字眼。 “火…走水…救火……” 林楚浅打了个激灵,连外套都顾不上了急忙走下床推开窗户,冷洌的风灌进来,吹刮着她的有些发烫。 她抬头,只见漆黑的夜里一处火光冲天的地方十分抢眼。 仔细去听还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喧嚣声,像是救火的下人又急又气的咒骂声。 此时天下着稀疏的小雨,夜里又湿冷的很,怎么会无故起火? 还没等她用被风吹的一脑浆糊的脑袋思考其他更多的细节,只听见屋外慧儿轻推开门,对窗边的她轻声说道:“白姨娘,好像是大小姐的院子起火了。” 林楚浅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打着哈欠,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睡觉。 慧儿诧异。“不去看看?” “不看。” 林楚浅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过来裹着自己的身体,听到何明雪不满的闷哼了一声,连忙把她抱进怀里,想抱着一个暖烘烘的布娃娃一般。 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小声喃喃:“这夜这么冷,在被窝里呆着多舒服啊,何必去凑热闹。” 慧儿见到她这个态度,那也是醉了。 想想今夜突然下雨以后,气温是真的冷,确实躺被窝里舒服。 于是慧儿也不瞎操心了,关好门便转身回自己屋里继续睡觉了。 ** 一夜安稳无梦。 一大早起来,林楚浅照例的起来吃早餐,刘管家照例来汇报工作。 虽然昨夜林楚浅被吵醒以后又继续回去睡了,可终究是有些影响。 这不吃个包子都得先打两个哈欠。 刘管家见到了,急忙关心道:“白姨娘昨夜没歇息好?” “可不是。”林楚浅嘴里咬着包子打了个哈欠。“半夜突然吵闹的厉害,谁还能安稳的睡一宿啊。” 刘管家讪笑,还别说,昨夜那么大动静,还真有人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宿。 那个人就是何任城。 昨夜何明雪屋里突然起了大火,刘管家听到吵闹声派人来问才知道情况凶险,一边派人救火一边派人去通知何任城。 谁知道何任城没通知到,倒是把柳姨娘给吵醒了。 柳姨娘直接以不得打扰何任城休息为由把开通报的人打发了。 刘管家听到这事,真的是无可奈何。 可府里起了火,无论如何也总是要救,可怜他一把老骨头,在这秋冬交接的夜里,顶着凌厉的寒风提着桶跟着众多下人一起救火。 “昨夜大小姐院子起了大火,想来是会有些吵闹的,大伙都忙着救火,若非有下人及时发现,怕是火势被风一吹会蔓延到其他院子。” 林楚浅听他讲完,缓缓的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有人受伤?” “幸亏救火及时,并与人员伤亡。”刘管家一本正经的回答,临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有大小姐昨夜受了惊,又吹了冷风,现在身子有些不适,正卧病在床呢!” 林楚浅忍不住勾起嘴角,淡淡的问道:“大小姐既然病了,就让她好生歇息。” “老奴会转告大小姐的。” 林楚浅转模作样的点头嗯了一声。“大小姐院子起了火,现在住在何处?” “喔,大小姐见院子被烧毁不能住人,便自己收拾好东西去二少爷原先的院子居住了。” 去何长柏的院子住下了。 林楚浅着实有些意外。 她以为刘管家会让下人就近收拾一间屋子给她住,没想到何明雪直接就去何长柏那里住了。 不觉得晦气? 或者,不觉得他屋子里的气味太难闻吗? 林楚浅不禁有些佩服何明雪的果断,想来她真是铁了心发了狠的孤注一掷了。 林楚浅又随口问了几句府里的琐事,刘管家都很敬业的回答。 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何明雪,刘管家是觉得如今以何明雪的处境,能让别人不觉得她碍眼那便是最稳妥的生存之道了。 而林楚浅呢,也是心不在焉地想着有关何明雪的事情,但是过多的谈及到她,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东西。 刘管家照例的汇报完工作以后便离开了。 林楚浅吃了两口包子,觉得索然无味便也就放下来了。 一旁的慧儿看了很是惊奇。“白姨娘你吃好了?” “没胃口,不吃了。”林楚浅一摆手,坐在檐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阴沉沉的天,看着像是要下雨,又好像即将要出太阳。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慧儿。” 慧儿抬起头。“怎么了?白姨娘。” “你说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应该是吧。” 最终的结果,确实在林楚浅睡完午觉的以后,天色已经由阴转晴。 淡薄的阳光洒下来,没有太大的暖意,倒也不至于寒冷刺骨。 ** 第350章 马球会 何明雪卧病在床的消息一传开,柳姨娘终于把心放下下来。 想来大场大火没伤着她一根毫毛,但是折腾出一场病也是好的。 马球会近在眼前,想来何明雪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利索。 柳姨娘为自己的手段感到骄傲,以为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准备去马球会的事情了。 就连老天都在帮她,原本阴沉不定的天空也突然明朗了。 想来注定了她的女儿何明秋还去马球会上惊艳全场的。 柳姨娘沾沾自喜的折腾着,心情雀跃的迎来了马球会的当天。 一到门口,整个人就愣在原地,笑容瞬间凝固。 谁曾想那据说卧病在床的何明雪竟是一脸傲然地站在她面前,那气色可不比她差多少。 林楚浅正巧这会也刚到,一看到这场面,都不需要柳姨娘先发作,抢在她跟前就指着何明雪大喝一声。“你不是生病了吗。” 何明雪看她做作的气愤,忍着笑意说道:“多谢白姨娘关心,我的身子自然痊愈。” “你…你怎么……”林楚浅指着她,貌似气的语无伦次。 柳姨娘也是气的脸色铁青,一看何明雪那模样便知道自己被骗了。 这那是刚生完病的人应该有的气色,怕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给她看呢! “柳姨娘。”林楚浅也是气愤不已,走过来拉着柳姨娘的胳膊咬牙切齿的说:“她的病好的这么快,一定是从一开始就是装病的,实在太可恨了。” 柳姨娘真的这会看都不想多看林楚浅一眼。 这事不是明摆的吗,还需要她特意来跟她说? “两位姨娘还不出发吗?可别耽误了时辰。”何明雪亭亭玉立的站在她们面前,语气平和,态度谦逊。 柳姨娘却怎么看都觉得她碍眼,气急败坏之下直接甩袖拉着何明秋踏上马车。 一直乖顺安静的何明秋回头看了何明雪一眼,虽然衣着简单,当清冷高贵的气质还真是没有辜负她何府小姐的头衔。 眼神不禁有些妒忌,匆匆看过一眼以后便转身进了马车。 林楚浅站在原地,目送柳姨娘母女上了马车,这才故作恼怒的瞪了何明雪一眼,气哼哼的跺脚转身也踏进了第二辆马车。 这何府的出行工具,折腾来折腾去都是这两辆马车,前面的气派些的那辆,自然是柳姨娘的专属座驾。 而林楚浅自然是很自觉的坐进第二辆半旧马车了。 何明雪紧随其后,跟着进了第二辆马车,车帘刚放下去,两个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马车缓缓前行。 林楚浅托着下巴,懒散的开口道:“大小姐这件事情做的很妙。” 何明雪抿嘴颔首。“多亏了白姨娘有心提醒。” 林楚浅轻笑,摇了摇头。“不不不,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你所得的东西都是你自己争取的,跟我或者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林楚浅的潜台词也是,何明雪今后所有的行为都只为她自己负责,自然也只为自己买单。 言尽于此,林楚浅觉得够了。 何明雪听完点了点头。“多谢白姨娘提点。” 林楚浅摆手,便是不值一提,也不用她谢。 不得不说,林楚浅对何明雪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以前只觉得她是个柔弱但坚韧的落魄小姐,年纪轻轻遭遇良多。 可通过她请求去马球会一事以后,她就越发觉得她聪慧机敏。 就说那场大火吧,虽然事后调查的结果是不慎走火,可她们两人都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 前脚林楚浅故意去找她互怼,后面起了火,乍一看还以为是林楚浅放的火。 然而何明雪知道林楚浅是特意来提醒她的,又怎么可能后脚来放火。 都知道是柳姨娘。 何明雪心如明镜,在遭受了有惊无险的大火之后,她知道柳姨娘不会轻易的放过她的。 于是急中生智,想出了装病这一妙策。 歪打正着的合了柳姨娘的心思,现在才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一同前往马球会。 也许过了今天,何明雪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也不一定。 马车一路颠簸行驶,穿过喧嚣的集市往郊外的马场前行。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吧,在林楚浅被晃得昏昏欲睡时,马车停了。 “白姨娘,到了。”何明雪柔声提醒。 林楚浅睁开眼睛,整理了一下仪态,微微点头笑道:“那就下车吧!” 一下马车,目光所及皆是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 阳光明媚,大道上停歇了许多马车,前方用栅栏围出了一大片草地,中间是广阔的草坪,边上一排都是供人遮阳闲坐的台子。 此时里头已经又很多人到场了,众人皆是身穿锦衣绸缎,打扮精致讲究,坐在台下被喝茶边谈笑风生。 而风华正茂的公子,则是在驰骋在马场上,手持长柄挥舞着地上不停滚动的马球。 柳姨娘一下马车,看到此情此景,兴奋之色难以言表,此时也顾不上还有一个碍眼的何明雪了,携同何明秋一起便步入场中,兴许是看看来了那些大臣女眷好结交。 林楚浅见此微微一笑,侧过脸对何明雪轻声说道:“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多谢白姨娘。”何明雪低垂眼帘。 她的意思她懂,接下来无论如何,林楚浅不会阻止她,但也不会主动帮她。 林楚浅微微点头,抬脚进入会场。 不得不说,来的人还真得多,想来着都城里能叫得上名号得都来了,毕竟是钦远侯府组的局,怕是没有几个人敢不给面子。 对林楚浅来说,马球会和以往得宴会都没什么区别,不过都是那些女眷们三五成群的扎堆在一块,一会谈论家长里短,一会谈论一下那家的公子小姐如何出彩。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些八卦。 林楚浅扫了一圈,还没想好往那里找个清静的位置坐下呢,王夫人眼尖的看到她便迎上来了。“白姨娘你真是让人好等。” 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感觉自己好像经常听到类似的话一样。“让王夫人久等了。” “那可不。”王夫人笑意吟吟的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往凉台正中的反向走去。“刚才看柳姨娘来了,便知道你定是也到了。” 林楚浅不知道怎么接,便只好笑而不语。 “原先我还担心你不来呢。”王夫人把她的身子拉过来,对她小声说道:“之前多亏了有你的帮忙,我的父兄一直都想好好的感谢你一番,今个儿正好,我母亲和嫂嫂都在,正好可以阴间一番。” 第351章 少年 “之前多亏了有你的帮忙,我的父兄一直都想好好的感谢你一番,今个儿正好,我母亲和嫂嫂都在,正好可以阴间一番。” 林楚浅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对钦远侯府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贸然的结交,怕是会引起柳姨娘的仇视,自己的这点小日子过得鸡零狗碎的,成日里只想混吃等死。 可偏偏总有人高看她,恨不得把她抬起来让所有人都仰望仰望。 这实在有违她的意愿。 “不必了,王夫人,郡主的事情原本就是她的福气,你真的不用一直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王夫人很坚持。“白姨娘莫不是担心我母亲嫂嫂不好相处?放心不会的,她们可都一直跟我说想见你,你就别推托了。” 毫不夸张的讲,林楚浅真的几乎是被她扯着往前走的,半推半就的走到正中间,还没等她继续拒绝呢。 王夫人直接一抬头,高兴的喊道:“母亲,嫂嫂。” 林楚浅一怔,知道自己跑不掉的了,只好硬着头皮扬起端庄的笑容转向台上。 只见凉台之中,正坐着三位女子,一位眉目慈祥的老夫人,一位温婉大方的夫人,另外还有一个清秀文静的姑娘。 想来便是王夫人的母亲嫂嫂和她的侄女钦远侯府里的郡主了。 “母亲,这便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何府白姨娘。” 王夫人拉着林楚浅进入凉台,后者不假思索的便连忙欠身行礼。“见过老夫人,见过钦远侯夫人。” 钦远侯夫人连忙上前,笑着把林楚浅扶着坐下。“白姨娘不必如此多礼,快些坐下来,今个正好有备了些好茶,可愿陪我们一同尝尝。” “多谢夫人厚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林楚浅非常谦逊的陪着她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就感受到如芒在背。 耳边开始隐约听到他人的窃窃私语,不用仔细去听,林楚浅就能猜出来她们在讨论什么。 估计就是在讨论,这个能与钦远侯一家坐在一处喝茶拉家常的人是什么来头? 最后交头接耳的交换信息之后,发现不过是何府的一个姨娘,身份在这里头怕是连他们家高等丫环都比不上,她何德何能能受到钦远侯府的另眼相待? 众人议论纷纷,林楚浅坐下之后,便稳如泰山。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只能默默的接受了。 “听玉儿说白姨娘膝下只有一子?”钦远侯的老夫人面带微笑,温声问道。 林楚浅微微颔首,恭敬的回答。“回老夫人,我膝下有一儿一女。” 老夫人疑惑的望向了王夫人李玉。 王夫人反应过来,笑着解释:“母亲,白姨娘屋里还养了一个女娃,那模样可招人喜欢了,也难怪她视如己出。” 老夫人听明白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来白姨娘也是性情中人。” “老夫人过誉了。” 林楚浅保持着谦恭的姿态,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有些紧张。 “听说白姨娘屋里的四少爷何长笙在高府求学,还拜了齐夫子为师。”钦远侯府的侯爷夫人笑着问道。 林楚浅微微抬眼,看着眼前温婉的侯爷夫人面带微笑的向她示好。 莫名有种团宠感觉的林楚浅真的有些无从适应,她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犬子有幸,得了高府的便利拜入了齐夫子名下,想来是他运气好了些,不值一提。” “齐夫子?”一直安静的坐在原位的钦远侯府的郡主李怡颇为惊讶的开口。 一双清澈的眼眸其中好奇的成分愈加浓重,她追问道:“前些日子齐夫子在不俗楼收了一名弟子,便是白姨娘所生的四少爷?” 不怪李怡感到诧异,毕竟她平时除了醉心于诗词歌赋,对其他的事情并不关注。 就是帮助她解决了女子私密问题的白姨娘,她也不过是在母亲那里听过几句,只知晓她说何府的白姨娘,膝下有一子仅此而已。 自然并不清楚,她的儿子便是前不久在都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齐夫子的新弟子。 对于李怡的好奇,林楚浅就显得低调多了,直接笑而不语。 实在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傲娇的说:是啊,那不俗楼里拜师宴的主角就是我儿子,是不是很牛逼? “怡儿。”王夫人连忙解围,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满都城谁人不知齐夫子的新弟子便是何府的四公子,我看你就是成天只顾着吟诗作对,连这都不知道。” “姑姑。”李怡有些囧迫的喊了一声。 在场的人见此皆是会心一笑,林楚浅也跟着露出些许笑意。 李怡脸颊微红,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继续问道:“听说白姨娘在不俗楼里念了首打油诗?” “……”林楚浅是真的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在任何场合提那首打油诗。 感觉因为这首打油诗给自己添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啊。 面对李怡略微热切的眼神,林楚浅犹犹豫豫的点头。 “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李怡念完这首诗,露出一个娇气又羞涩的笑容。“这首诗真有意思。” “郡主见笑了。”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碰巧在一本书上见过,便记下了。” “白姨娘平日里都看什么书籍,对诗词歌赋了有什么见解?” “既然贵公子能拜入齐夫子名下,那定是才德兼备,想来这都是归功于白姨娘教导有方了。” “……” 一提到与诗词歌赋有关的事情,原本看着文文静静的李怡突然就活泼了起来。 这一转变真的让人无法接受。 她就那么痴迷于诗词歌赋? “怡儿。”侯爷夫人看出林楚浅尴尬,连忙上前制止。 李怡反应过来,顿时脸颊便开始发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当下便涨红了脸。 “让白姨娘见笑了,怡儿她自幼便喜好诗词歌赋,遇到志同道合的人难免欣喜不已。”侯爷夫人转过头柔声解释。 林楚浅摇了摇头,笑着表示:“郡主不过率性而为罢了,谈不上见笑的。” 几个人坐在一起尬聊了片刻以后,马球场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众人抬眼望去。 只见马场上一袭青衣飞快跃过,清脆的一声咚的一声,马球准确的投入栏口。 场上一片欢呼。 一阵阳光晃过,马场上一名少年骑在马上露出轻狂肆恣的笑容。 第352章 手帕 只见马场上一袭青衣飞快跃过,清脆的一声咚的一声,马球准确的投入栏口。 场上一片欢呼。 一阵阳光晃过,马场上一名少年骑在马上露出轻狂肆恣的笑容。 “那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吧。”王夫人回过头,对众人笑道。 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林楚浅对他无感,惊艳了一眼以后便索然无趣的回头,拿起茶水喝了几口。 突然听到耳边一声很低的嘟囔。“原来他是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林楚浅淡淡的抬眼,看到文静柔弱的李怡正盯着马场上的少年出神。 一看就知道,这郡主的夫君怕是就这么看好了。 马球场上有热血挥洒的少年激情,场外也有一堆小朋友在四处玩耍。 林楚浅告别了钦远侯府一家以后,孤身一人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正巧看到一群半大的小孩在草丛朝上打弹弓,好家伙,一马当先的便是高子漓这个泼皮。 只见她手持弹弓,一张小脸严肃认真,瞄准了前方竖在地上的花瓶聚精会神。 咚—的一声脆响。 高子漓不负众望的击中目标。 一阵欢呼以后,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少年也跟上了,同样的手持弹弓,但是神情就是傲慢的让人觉得恨不得打他一拳。 贱兮兮的。 咚的一声,也击中了。 欢呼上愈加强烈。 高子漓气的面色涨红的等着甄尤脩,恨不得马上手里的弹弓把他打个满头包。 林楚浅远远看着,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高子漓和甄尤脩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两人上次比赛投壶,这次比赛弹弓,但是很显然,不管是投壶还是弹弓。 高子漓都玩不过还留着鼻涕的甄尤脩。 都击中花瓶以后,比赛难度升级。 高子漓拿着两颗石子打算来个双弹齐发,她很专注,很认真,但是结果很遗憾。 两颗石子只有一颗命中花瓶。 而甄尤脩,看着邋里邋遢,还贱兮兮的,却漫不经心的瞄准以后,两颗石子都中了。 想来他们两个人是有事先有什么约定的,只见高子漓气愤的把自己的弹弓扔到甄尤脩脚下,咬着嘴唇委屈又愤怒的扭头跑了。 甄尤脩慢吞吞的捡起弹弓,完全不理会高子漓,自顾自的便玩起了自己的新弹弓。 林楚浅见此不禁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玩个弹弓而已何必生气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无聊的林楚浅心血来潮,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调戏一下高子漓。 于是她默默的跟了上去,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高子漓。 可怜的她刚输掉了弹弓,正蹲在树底下低声的抽泣呢。 林楚浅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着高子漓原来这么输不起啊。 “高小姐,你在哪里干嘛呢?” 高子漓听到声音,匆忙的擦完眼泪,转过身时两眼通红,可还是故作坚强的假装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婶婶。” 林楚浅虽然不知道为何高子漓会喊她婶婶,想来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成熟。 一开始不适应,现在听着听着竟然也习惯了。 林楚浅裂开嘴,笑了很高兴。 指着高子漓的脸说道:“你哭了?好丑啊!” 高子漓一愣,呜咽了一声以后突然嚎啕大哭。 “你欺负我!” 林楚浅惊了,没想到她这么不禁打击,不就说了一句她丑吗?怎么突然就嚎哭了起来。 她急忙抽出皱巴巴的手帕出来,上前想给她擦眼泪,可结果高子漓一看她那手帕,一把拨开以后嚎的更大声。 林楚浅又气又觉得好笑。“高小姐你哭那么大声做什么,不怕被人听到了来看你丢脸?” 高子漓一听,果然慢慢的收敛了下来,转变成呜咽呜咽地低吟。 林楚浅真的是一针见血,她刚输了弹弓,真觉得伤脸面呢,要是被人知道她这会正躲在这里哭,被甄尤脩知道了,肯定会狠狠的嘲笑她。 高子漓越想越觉得委屈,哭的稀里哗啦,到最后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林楚浅没人性的笑着提醒:“慢些哭。” 高子漓一听,气红了眼,顿时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嚎的声音有些沙哑。“婶婶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林楚浅好笑的反问。 “你说我丑。”高子漓抽抽嗒嗒的抬起头,一脸委屈。 那眼泪鼻涕齐流的样子,真的好丑啊! “这那算欺负,你还让不让人说实话。”林楚浅莞尔,拿出手帕很嫌弃的给她擦脸。 高子漓这会也没心情嫌弃她的手帕了,抽抽嗒嗒的睁着泪眼汪汪的眼睛说道:“那个什么狗屁七皇子太讨厌了,他…他拿了我两个弹弓了。” 没好意思用输这个字眼的高子漓可怜兮兮的开始了自己无力的控诉。 “上一次他在府里抢了我最喜欢的弹弓,后面好不容易爹爹又送了我一个,谁知道又被他拿走了,他实在太可恨了,我讨厌他,特别特别讨厌!” 林楚浅默默的听着她幼稚到有点可爱的抱怨,不禁笑开了花。 “高子漓,你那么讨厌他,怎么不离他远一点?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凭什么我要躲着他!”高子漓不满的抗议,把自己的眼泪鼻涕抹干净以后,握紧拳头气愤不已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他按在地上哭。” 听到她的豪言,林楚浅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快来听听,女配居然大放厥词的说要把男主按到地上哭。 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林楚浅呵呵呵,没有附和,而是把脏兮兮皱巴巴的手帕塞到她怀里,恶趣味的叮嘱道:“可手帕我可爱惜的很,你洗干净了记得还我。” 高子漓傻眼了,一脸震惊。 心想这婶婶真没人性,知道她被欺负了不但不安慰开解她,还落进下石。 她恼羞成怒,站起身气呼呼的喊了一声。“我不跟你玩了。” 喊完便扭头就走。 林楚浅无情的发出嘲笑的声音,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不玩就不玩,可是手帕还是得洗干净还我的。” “我就不还!”高子漓头也不会的回了一声,气冲冲的就走了。 不还怎么行,那可是林楚浅为数不多的手帕中最干净的一条手帕了。 林楚浅摇头感叹。“现在的小孩子啊,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撇了撇嘴,也跟着回到马场之中。 走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高夫人在寻她。 林楚浅走过去,欠身行礼。“高夫人。” 第353章 马球 “高夫人。” “白姨娘,刚才听王夫人说你来了我还不信,后面看到柳姨娘,我便知道你定也来了。”高夫人笑容满面。 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没有林楚浅柳姨娘又怎么可能能来这种场合。 林楚浅笑而不语,没有否认。 与高夫人一同坐了下来,不禁有些好奇的想去看看何明雪如今在做什么,便被高夫人拉着胳膊示意她看左边。 “白姨娘,不是我看不起柳姨娘,只是她那副谄媚讨好的模样,我实在看不上眼。” 林楚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凉台之中做了七八个人,其中穿着艳丽的柳姨娘在其中十分抢眼。 并非是她气质超凡,而是她满脸谄媚的笑容让人生厌。 而何明秋站在她身后,虽然算得上清秀可人,可莫名的有种小家子气的怯懦,里头的端坐着喝茶的夫人们脸上虽带着礼貌的微笑,可眼神中却透出些许鄙夷和不耐。 想来她们也是看不起柳姨娘的。 不论是身份,还是她的做派。 有些事情不是单凭靠花言巧语的能弥补的,就像柳姨娘一个身份低微的妾室出席这种场合,虽然用言语讨好是情理之中,可这样却让别人更加深刻的感觉到你是一上不得台面的人,只能通过讨好别人来谋取利益。 往往那些有点身份低微的高门女眷,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人。 林楚浅心知肚明,对于柳姨娘的行为不过是一笑而过。 高夫人见她无意谈论柳姨娘,便也就不再提及,两人坐在一起喝茶,闲聊起了家常。 “白姨娘今日怎么没有带上长笙一起?” “最近齐夫子布置的功课比较多。”林楚浅微笑的回答。 其实事情的真相是,齐夫子对弟子一向有处事低调的要求,出席这种场合,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而且还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 所以从头到尾,不论是林楚浅还是笙儿,对于这场马球会都没有任何兴趣。 “还是长笙这孩子有悟性,也好学。”高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禁就有些无奈。“不像漓儿那丫头,整天就知道四处疯,这会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楚浅笑了笑,心想你家漓儿现在没准在重新找个地方哭鼻子呢。“高小姐尚且年幼,淘气些也是应当的。” “同样都是年幼,长笙这孩子就比漓儿稳重多了。” 高夫人对高子漓是真是无计可施,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可这丫头就像天生反骨一样,任何女孩子家家该学的东西她一样都不学,非学着每天四处调皮捣蛋,有点大家闺秀的苗头都没有。 跟她两个姐姐的性格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让高夫人头疼一天两天了,提了几句之后便也翻篇不想再提了。 ** 坐在凉台上,吹着和煦的微风,清香的青草气味和甘醇的茶香混和,让人心旷神怡,但也让林楚浅昏昏欲睡。 马场上的追逐从不间断。 高夫人望着马场中的打马球的人不禁感叹了一句。“想我上一次打马球还是出阁之前。” “那便是十几年前了。”林楚浅有些愕然。“后来为何不打马球了?” 高夫人低着头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打得不好,索性就不打了。” 林楚浅微微挑眉,没有继续问,而且把眼光跟着她一同放在了马场上。 这一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得她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摔到地上。 只见何明雪束紧袖子,头发用簪子固定,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没想到气质略微清冷的她也有如此潇洒的一面。 而且看她骑马和挥舞长柄的模样,一看就是老手。 动作干净利落,目光坚定,面色从容。 与她一同交手的一位女子追在她马后脸色铁青,就是场上策马的公子都抢不到她脚下的马球。 高夫人好奇的问道:“这是那家的小姐,马球倒是打的极好。” 林楚浅把茶杯放回桌上,定了定神,气定神闲的笑道:“这是府上的大小姐,何明雪。” 高夫人一脸诧异。 何府的大小姐,那不就是那位臭名昭著的何夫人的女儿? “她便是何府的嫡长女?” 林楚浅含笑的点头。“正是。” 世人皆以为这何府的大小姐在何夫人失势之后,也会跟着被人遗忘,谁曾想她会在今日都城名流贵族云集的马球会上惊艳亮相? 不得不说,何明雪真的有点小聪明。 为了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这次真的拼尽全力了。 就在林楚浅和高夫人交谈的空隙,何明雪已经凭借一己之力连中了两颗球。 周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有人甚至为她欢呼叫好。 在汗水低落在马背上的时候,何明雪顾不上耳边的欢呼,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瞩目,她全神贯注的盯着那颗不断滚动的马球。 只要再击中一次,仿佛她的人生就能因此逆转。 身后的女子恼羞成怒的故意抽了一下何明雪身下的马,马儿吃疼,使得原先附身下去想打击马球的她差点栽下马背。 众人见此惊呼。 却见何明雪紧急关头调整姿势,拉紧缰绳一个华丽的转身,用力的奋力一击。 咚的一声,马球直击球栏。 欢呼雀跃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何明雪喝住身下的马儿,微微的勾起嘴唇,任凭微风吹起她散落下来的头发。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在这都城里头,最招人稀罕的便是这般高冷且不可轻易亵渎的女子。 真真是风姿卓越。 “明雪妹妹。” 一声诧异的男声。 何明雪翻身下马,微微的扯着嘴角,款款向前。“禹孜哥哥。” 众人不禁好奇的看着两人进退有礼的互动,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起他们的身份。 不知人群中谁人率先说出那是覃家的大公子覃禹孜,大家才恍然大悟的推测出刚才那位马球打的极好的女子是何府的大小姐。 于是原先那些被惊艳到的众人,态度开始有些微妙。 女子皆是对何明雪投以鄙夷不屑的眼神,男子自是颇为惋惜。 可惜了如此佳人,是小侍郎家的千金也就罢了,还有个名声狼藉的母亲。 林楚浅自从一开始小小的惊艳过后便一直很淡定,看着何明雪与那覃禹孜一同避开人**谈时,便开始期待后续会不会发生什么美好的故事。 第354章 表妹 林楚浅自从一开始小小的惊艳过后便一直很淡定,看着何明雪与那覃禹孜一同避开人**谈时,便开始期待后续会不会发生什么美好的故事。 要说这覃禹孜,虽然是何明雪的表哥。但却不是吏部尚书覃怀生的儿子,而是覃怀生的弟弟覃怀良的儿子覃孝植之子。 在都城里算比不上皇亲国戚,也比不得覃怀生吏部尚书那般位高权重,但也是朝廷二品官员,翰林院学士,那也算是妥妥得簪缨世家。 若是何明雪能找到这样的归宿,倒也不错。 可惜事情好像并没有林楚浅所想的那么顺利,只见原先与何明雪在场上追逐的女子下马之后便气势汹汹的走向了他们。 林楚浅颇为惊奇,于是指着那女子问高夫人。“那是那家的小姐高夫人可认识?” “我自然认识。”高夫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那是吏部尚书高大人的二小姐。” “.......” 得,又是一个表妹。 林楚浅突然脑补了一出复杂的三角恋,想来这个表哥长得仪表堂堂,抢手一些也很正常。 只是这吏部尚书之女,随随便便感觉都可以让何明雪吃很多苦头。 ** “明雪妹妹,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便许久未见,你…可还好?”覃禹孜目光如柱的望着何明雪。 何明雪低垂着眼帘,淡淡的微笑:“我一切都好。” “之前听闻姨母的事情,我便一直想担心你,可又一直看不到你,也托人打听过,可是却总没有消息,明雪妹妹你……” 覃禹孜关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何明雪打断了。 她勾起嘴角,显得很淡然。“让禹孜哥哥挂心了。” “明雪妹妹。”她疏远的态度让覃禹孜忍不住有些焦急,伸手想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不露痕迹地避开了。 两人还没开口叙旧就已经完毕,紧随而来的覃禹蕊跟了上来。 “禹孜哥哥,你在这里和雪儿姐姐说什么呢!” 何明雪脸色愈加冷漠,直接退了几步,无需转过头,气势凌人的覃禹蕊便走过来拉住了覃禹孜的胳膊。 覃禹孜有些为难,想抽回手却被覃禹蕊恶意的抱的紧紧。“禹蕊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我若是不来,禹孜哥哥怕是都要把我忘了。”覃禹蕊娇滴滴的声音让人有些不适。 她转过头,对何明雪时脸色却顿时变得傲慢。“明雪姐姐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说姨母疯癫了吗?姐姐不在府上贴身照顾,跑来这里出尽风头,难怪母亲不让我与姐姐私下有往来。” “禹蕊妹妹。”何明雪脸上没有恼怒之色,而是勾起嘴角微笑,气定神闲的说道:“既然姨母让你私下不要与我往来,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也不理会覃禹孜的欲言又止,她从容的转身离开。 “说走就走,一点教养都没有。”覃禹蕊没有看到她半分难堪,顿时恼羞成怒,指着何明雪的背影对覃禹孜说:“禹孜哥哥你看看她,居然就这么走了,难怪母亲不让我跟她往来,我看不仅她母亲有疯症,怕是她也正常不到哪里去,以后我们不要理她了好不好?” 覃禹孜看着何明雪的背影,眼神复杂,覃禹蕊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何明雪离开以后,整理好衣服,见四下皆是陌生人,便缓缓的走进了林楚浅的凉台边。 “白姨娘。” 林楚浅笑着点头,微微起身。“大小姐打马球累着了吧,快进来歇息。” 何明雪这才款款步入其中,低垂眼帘,谦逊低调。 “这位高夫人。”林楚浅笑着抬头为她们引荐。“这位是鄙府的大小姐何明雪。” 何明雪急忙欠身行礼,举止得体。“雪儿见过高夫人。” “不必多礼。”高夫人笑盈盈地让她赶紧坐下。 看着何明雪的模样,高夫人是越看越觉得惋惜。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名声在外头就被传成那样? “何小姐年方几何?” “回夫人,三个月前方才及笈。” 何明雪十几年养尊处优娇惯出来的气度还是保留的很好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同样是喝茶,她操作起来就是优雅的让人赏心悦目。 而林楚浅,则是让人感觉她是真的渴了。 高夫人一开始心里那点膈应,也在与何明雪的几句交谈之中被轻易化解。 脸上的笑容带着和善欣赏。后面更是直接开始打趣道:“想来何小姐尚未婚配,不知最后会便宜了那家公子。” “高夫人过誉了,以我如今的处境怕是不会有什么良缘。” “何小姐何必妄自菲薄。” 何明雪淡笑的摇头,让人不由有些唏嘘。 三个闲聊了几句,突然有人来找高夫人,原本她想带林楚浅一同过去,但想到她并不喜欢应付那种场合,于是便作罢,略表歉意以后便先行一步。 高夫人一走,就只剩下林楚浅与何明雪两人。 林楚浅懒散的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问道:“没想到大小姐马球打的这么好。” “以前经常参加这种场合,慢慢的便也会打了。”何明雪语气平淡的很。 半点也没有自怨自艾的态度。 想她以前也是风光无限,众星捧月的,那时何任城对她还有些感情。 母亲覃姿沉对她万般宠爱,祖父覃怀生身居高位,虽然何任城对她不甚重视,但是光是何府和覃府之间的关系在,就足够他人不敢随意怠慢了。 谁曾想一朝变故,她便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今日她的出现,怕是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谁也没想到本应落魄潦倒的她依旧骄傲冷艳。 林楚浅看见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没觉得有多替她感叹,只是忍不住咧开嘴,有些八卦的问道:“你那表哥,喜欢你?” 何明雪一愣,默默的放下手里的茶杯,苦笑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自从覃姿沉被何任城以疯癫为由关起来以后,何明雪让人送了多少书信四处求救。 祖父家冷眼相待,对覃禹孜抱有希望的她也是送了帖子上门的,可结果依旧是招人冷言冷语。 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祈求过很多次,一个人待在无望的深渊里渴望过那么多次,可现实却一次一次的打落她的希望。 事到如今,那位从年幼时在便她心中洒下阳光的少年已经消失了,她不再对他抱有期望。 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模样,林楚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那表哥难不成与刚才的那位妹妹有婚约?” 第355章 表哥 “你那表哥难不成与刚才的那位妹妹有婚约?” 那位妹妹自然是指覃禹蕊。 何明雪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摇头表示没有。 “是吗?没有啊。”林楚浅捧着下巴有些失望的撇嘴。 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一场爱而不得的戏码,最好是有婚约在身,让为了追求真爱背弃婚约,义无反顾的奔向自己的意中人的那种桥段呢。 “不过你那个妹妹,好想对你不大友好的样子。” 何止是不友好,刚才打马球都恨不得把她踹下马。 何明雪无所谓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要说这个覃禹蕊,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小姐。 覃姿沉的父亲覃怀生,膝下一共有三子两女,其中大儿子和三女儿是正室所生的嫡系,而覃姿沉和另外两两个则是妾室所生。 当然覃姿沉的母亲是没有其他的孩子的,因为覃姿沉的母亲在生她是便难产而死了,她小时候便是养在打夫人房里,虽然比不上嫡出的,但由于覃怀生对覃姿沉的母亲尚有旧情,对覃姿沉也算重视。 只是覃姿沉长大以后,不顾覃怀生的反对嫁给了何任城,至此导致父女离心,便也渐渐的不再往来。 而这个覃禹蕊,便是覃怀生的嫡长子,覃孝钊所生,也是覃府中的嫡女。 历来两人就不对付,何明雪嫌弃她骄纵做作,覃禹蕊呢,看不上她故作清高。 至于覃禹孜,历来便是她们从小到大矛盾不断激化的根源。 覃禹蕊喜欢覃禹孜,见不得他对何明雪好。 可偏偏覃禹孜就是偏爱。 事已至此,那些以前懵懵懂懂的情感对何明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甚至不值一提。 既然无缘,纠结不放手也只会抓疼自己。 想到这里,何明雪也不过怅然若失的喃喃道:“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回不去了,那就往前走,不是更好吗?”林楚浅轻笑,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忍不住调侃道:“你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没准今天一回去,便有人上门提亲也不一定。” “白姨娘,你怕是吃茶吃醉了。”何明雪啼笑皆非的回答。 好吧。 这个玩笑可能不是很好笑。 林楚浅颇为遗憾的轻叹,喝了几杯茶水下肚一时尿急的很,连忙起身就找茅房。 找了老半天以后,最后解决完生理问题回来,却连自己原先的位置被别人占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夫人。 见王夫人与何明雪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林楚浅颇为诧异,走进去正巧听见王夫人心情愉悦的说道:“我竟不知原来都城里还有何小姐这样的人物,不仅马球打得好,还懂得品茶作诗,如此看来,你定然能和我侄女聊到一块去。” 她的侄女,那便是郡主李怡了。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吐槽起李怡的那副书呆子的模样。 “王夫人。” “白姨娘,你回来了,刚才过来寻你,正巧你不在,我便和何小姐交谈了几句。”王夫人看起来对何明雪很满意,说这话时脸色皆是笑意。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凑巧?”林楚浅笑着打趣。 坐回台前,王夫人便拉着她胳膊,故作责怪的说道:“你也真是的,府里有这么一位小姐,也从来没提过。” “没提过吗?”林楚浅故作诧异的反问。 “你若是提过我又怎么可能不记得。。”王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楚浅也跟着轻笑,转过头看着何明雪说道:“鄙府左右不过一个嫡出的小姐,想来不用我特意去提就该知晓才是。” 何明雪在旁边一直含笑的听着,端庄典雅的气度让人不容忽视。 林楚浅与王夫人闲聊了两句,便又回到了何明雪的身上。 王夫人问道:“何小姐可有婚约在身?” “回夫人,明雪并与婚约。” 王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对林楚浅说道:“我有个侄子,倒是与何小姐岁数相仿,若是改日有空,可以带他到贵府做客。” 王夫人的侄子。 不会是钦远侯府里的小侯爷吧? 林楚浅故作漫不经心的望向何明雪,只见后者面带微笑,正低垂着眼帘去喝捧在手里的茶。 想来这是默许的意思。 于是林楚浅欣然的笑着点头。“如此甚好,鄙府随时欢迎。” ** 柳姨娘在马球场上碰了壁,热脸去贴了很多冷屁股,愣是没几个人看得上她们母女。 一开始她还觉得没什么,在场的不是都城名流,就是皇亲贵胄,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小门户的姨娘,被人看不起也很正常。 谁让她嫁的不过是何任城,谁让她出身卑微呢。 直到她看到何明雪,看到她在马球场上出尽风头,看到周围所有人对她的惊艳之色。 她的妒火和不甘翻涌而起,仿佛又回到了覃姿沉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充满傲慢和鄙夷的感觉。 柳姨娘脸色阴沉,偏偏旁边那位她巧言令色讨好了许久的夫人,突然掩嘴讽刺说:“嫡庶有别,看来这讲的不仅是大门大户,就是小门小户也是如此。” 嫡庶有别。 这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 被踩中痛脚的柳姨娘当场脸色就挂不住了,难看的厉害,周围那些女眷也是眼神轻蔑的睨着她暗暗讥笑。 此情此景,就是柳姨娘能忍得住陪笑脸,何明秋也忍不住,小姑娘直接红着眼走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小门户就是小门户,上不得台面。” 柳姨娘面上难堪,恼怒之下也是愤然离席,赶紧去安慰何明秋。 何明秋避开众人到了一个偏僻的鞋子,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柳姨娘追上来看到她委屈的掉着眼泪,心疼不已。“秋儿。” “娘,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千方百计的去讨好那些从心眼里看不起我们的人,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们身份比不上她们尊贵就活该下贱吗?” 何明秋伤心的反问。 柳姨娘看到自己女儿这么伤心,心如刀割,拿起手帕来给她擦拭眼泪,自己心里头的苦却没办法像何明秋那般随意的宣泄出来。 “秋儿,你放心,娘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们娘两一定可以不再需要仰人鼻息,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今日她们对我们冷言冷语,明天便让他们高攀不起。”柳姨娘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不乏激情。 第356章 累吗 “秋儿,你放心,娘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们娘两一定可以不再需要仰人鼻息,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今日她们对我们冷言冷语,明天便让他们高攀不起。”柳姨娘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不乏激情。 可惜何明秋听了却是很不确定。“真的有那么一天吗,娘。” “会有的,秋儿。你要相信娘。”柳姨娘扯着嘴角,抬手轻柔的抚摸她的脸颊。“但是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们还是需要积攒人脉,结交有权有势的人是为了我们以后铺路,现在低下头,是为了以后能俯视别人,所以秋儿,我们还要忍。” 何明秋被柳姨娘所感染,边抽泣着边点头。“娘,我都听你的。” “这才是娘的乖女儿。”柳姨娘轻笑,拉着她往马球场方向走去。 看着自己女儿哭的鼻子泛红的模样,她笑着调侃道:“秋儿长得如此清秀可人,等你及第以后,定能有一段好姻缘,到时候别说是遭人冷眼了,别人就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跟你说。” “娘。”何明秋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她撒娇一般。 柳姨娘轻笑,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 调整好心情的两人回答马球场内,女眷们依旧聚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没有任何人在意她们是否在场,也没有人理会她们的是否自在喜悦。 柳姨娘顿时不知该往拿着女眷群体中走去,不经意抬眼却看见林楚浅正坐在凉台之中,正笑着和王夫人与何明雪在一起说笑。 三人相谈甚欢,气氛和谐。 与柳姨娘这边尴尬孤立的气氛截然不同,可以说是相当讽刺。 柳姨娘气的咬牙切齿,眼神妒恨的瞪着在她眼里春风得意的林楚浅,恨不得她马上消失。 “娘,你抓疼我了。” 情绪激动的柳姨娘忘了自己还挽着何明秋的手,一不小心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心,不慎抓疼了何明秋。 柳姨娘急忙松开手,心疼又愧疚。 ** 马球场进行到最后,还没等所有人离开,柳姨娘便派人来通知林楚浅说她们母女两先回去了。 林楚浅听到这个消息自然高兴,至少回去的时候不用再面对柳姨娘。 带着何明雪去跟高夫人交谈了两句,后者看得很通透,不用林楚浅暗示提醒,便自顾自地带着何明雪一起去都城名媛圈去混眼熟了。 林楚浅呢,图个清净便有自己跟自己喝了几杯茶,等着高夫人把何明雪送回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何明雪跟随着高夫人回来了。 刚一坐下,高夫人便笑着说:“何小姐虽然年幼,但行为举止大方,谈吐得体,见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赞赏有加。” “高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他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客气了两句罢了。”何明雪谦逊的回答。 高夫人轻笑,指着何明雪忍不住调侃道:“何小姐倒是和白姨娘一个脾性,竟不得别人夸,一夸便非要把功劳往别人身上推。” 林楚浅听完,忍不住轻笑。“高夫人这是在冤枉我。” “你看。”高夫人指着林楚浅,故作严肃的说:“刚说她一句,便说我冤枉她了。” 何明雪看着她们说笑,也跟着嘴角上扬。 在马场待得也够久了,林楚浅觉得今日自己已经够仗义了。 于是便与高夫人话别,起身带着何明雪去跟钦远侯府的老夫人与侯爷夫人告辞。 侯府的老夫人想来是年纪大了,经不起这马场上的风吹,早早便回去了。 林楚浅和何明雪去跟他们道别的时候,除了侯爷夫人也就是王夫人还兴致勃勃的观看着别人打马球呢。 侯爷夫人听完她的来意,略带歉意的说道:“本应好好的招待白姨娘,可今儿实在无暇顾及,若是怠慢了白姨娘,还望不要在意。等改日我定命人送贴子到府上去,到时候还望白姨娘不要推辞。” “侯爷夫人言重了。”林楚浅微微欠身行礼,抬起头来笑道:“今日能受邀来此已是莫大荣幸,又怎会感觉到怠慢,希望不要太在意的人应该是侯爷夫人才是。” 侯爷夫人听完,转过头对王夫人笑着说:“你说的没错,白姨娘说话果然客气的很。” 此话一出,林楚浅当场就觉得有点尴尬。 这尼玛,王夫人在背后说了她什么啊,怪囧的。 王夫人却是哈哈一笑。“嫂嫂,你可没说过,你别冤枉我。” 侯爷夫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便没有纠结,她把视线落在林楚浅身后的何明雪身上。 “这便是何府的大小姐?”侯爷夫人眼神微闪,有些惊艳。 清丽脱俗,孤傲冷艳。 何明雪外貌条件确实不错。 “明雪见过侯爷夫人。”何明雪上前微微欠身,低垂着眼帘,眼神并没有放肆的观察四周,也没有直接望向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打量了她一番,笑着点头:“没想到何小姐如此出众,倒是让人意外。” “侯爷夫人见笑了,今日明雪一时好玩,上场与覃家表妹打了场马球,球技拙劣,无意出了风头,还望侯爷女人不要责怪。” 何明雪恭敬的站在台下,事实上她今儿来马球场出风头是为了博前程,可到底是钦远侯府为了给郡主相看夫君办的马球会。 自己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势必会抢郡主的风头,若是因此引起钦远侯府的不悦,那还真不好解决。 所以,斟酌过后,她也省得等别人日后来算账,现在方面表达歉意确实是最佳选择。 侯爷夫人哪怕先前有些不悦,现在也消失殆尽了,至少人家道歉的诚意是有的。 她和蔼可亲的笑道:“何小姐不必自责,马球本就是年青人玩的,又怎么会因此责怪你。” “多谢夫人不与明雪一般见识。”何明雪很是感激,心里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林楚浅见情况也差不多了,于是笑着上前道别,侯爷夫人没有再留,而是一再表示要改日邀请她去府上做客。 林楚浅连连应好,最后带着何明雪离开,坐上自己的马车时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瘫坐在马车里毫无形象。 这一整天下来,光是端着个不招人侧目的架子就足够她累的腰酸背痛了。 也不知道那些个小姐夫人们,怎么能做的端坐在位子上一丝不苟的保持仪态的。 何明雪见到她这副模样,有些无语的问道:“白姨娘很累吗?” “你不累吗?” 被她这么一反问,何明雪顿时也觉得自己挺累的。 第357章 王荣彦 “你不累吗?” 被她这么一反问,何明雪顿时也觉得自己挺累的。 今天打了场马球,还和许多以前认识或从不认识的人打交道,保持着得体大方的举止,确实挺累。 “累就对了。”林楚浅撑着下巴,眼睛微瞌,懒散的说道:“累说明你还活着。” 何明雪不置可否。 在马车上一路颠簸打瞌睡中度过的林楚浅,在马车到达何府的时候,下车时被风一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 与何明雪摆了摆手,散漫的分开以后,便径直的摸回自己的院子。 ** 气候开始逐渐转冷,天色也是阴阴沉沉,全无之前的阳光明媚。 林楚浅似乎也蔫了,萎缩在自己屋子里越发不喜欢出门,马球会之后许多人递了许多帖子过来,一开始柳姨娘欣喜的以为都是递给她的。 谁知道一看,要么是找林楚浅,要么是找何明雪。 硬是没有半个人对柳姨娘母女有半点兴趣。 柳姨娘也是不爱出来抛头露脸了,成日也是萎缩在自己的屋里,只是她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在生闷气。 她回头来仔仔细细的琢磨过后,终于明确的意识到自己被人忽悠了。 她想明白了那天林楚浅去何明雪屋里那番貌似冷嘲热讽的话背后的含义,这人在隐晦的岸时人家呢。 难怪那场大火何明雪毫发未伤。 难怪说好了病的卧床不起为何在马球会当天又生龙活虎。 难怪何明雪硬要去马球会。 原来这两人是暗中早就勾结在一起了,亏得林楚浅还费尽心思的在她跟前演戏,还装的愚昧蠢笨。 柳姨娘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心惊。 联想到自己管家大权丢失之后无缘无故的让林楚浅捡了便宜,再联想到之前府里出事前底下的丫环说过年姨娘与林楚浅曾私下攀谈过。 这无论从那个方面想,都不可能让她再对林楚浅敢有半分信任。 都怪她从头到尾小看了林楚浅,覃姿沉失势之后自己若是毫不犹豫的拔掉了这个钉子,那现在的她就不会面临这样的窘境。 草率了。 柳姨娘这厢在后悔莫及。 另一厢林楚浅却要被迫营业了。 因为王夫人果真带着她那侄子来了。 这事一传到后院里头,别说是林楚浅了,就是柳姨娘都激动得坐不住。 林楚浅照例是穿戴整齐便前往前厅,走到半道时很的‘偶遇’了正在散步的柳姨娘。 两人一碰面,还没开始寒暄呢,柳姨娘就明知故问了。 “姐姐这是要去前厅作甚?” “王夫人来了,我去招待一下。”林楚浅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掩饰,直接就挑明了。 柳姨娘故作焕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点着头说:“王夫人来了,那我也陪姐姐一同去吧,省的待会姐姐招待不过来。” 招待不过来? 林楚浅心里呵呵呵,脸上还是故作感激的点头说道:“还是柳姨娘想的周到。” 于是柳姨娘便兴奋的如同要去见自己的女婿一般高高兴兴的跟着林楚浅一起往前厅走了。 到了前厅,静候已久的王夫人与她的侄子早已翘首以盼多时,一看到人影晃动便站起身去迎。 林楚浅踏进门,还没见到王夫人,便满是歉意的说道:“实在抱歉,让王夫人久等了。” “不打紧。”王夫人笑脸相迎,刚说完眼尖瞄见后面还跟着个柳姨娘,顿时眉头就紧蹙了起来。“柳姨娘怎么也来了?” 柳姨娘听完有些尴尬,讪笑的望向那位站在屋内的外男,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寻常的藏蓝衣袍,身姿挺拔,俊朗不足平庸有余,看着不过隐隐有些书香的儒气。 她也顾不得理会王夫人的奚落了,直接走进屋便笑着问道:“这位公子是?” 王夫人见她如此无礼,脸色越加难看。 王夫人的侄子姓王,字荣彦。 他虽然觉得柳姨娘的行为有些唐突,可到底是顾及礼数,当下便连忙拱手回道:“在下王荣彦。” “王荣彦?” “正是。” 柳姨娘听完一愣,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精彩多了。 她还以为王夫人的侄子定是钦远侯府的公子,谁曾想是姓王的,不想猜就知道是县令大人王钊的这边的亲戚。 虽然王钊在都城里也算是清流文人,可到底是没什么地位权势的。 想来他家的亲戚也好不到那里去。 原本兴奋雀跃的心情烟消云散,转而涌起一股幸灾乐祸的喜悦。 “原来是王公子啊,真是一表人才。” 柳姨娘的态度,转变的太过生硬,在场所有人,除了她,谁都替她尴尬。 林楚浅回过神来,笑着邀请王夫人重新入座。 待茶水重新端上来之后,林楚浅慢吞吞的喝了几口茶,也不着急直奔主题,而是用很寻常的语气问候起王夫人。“自那日马球会之后,便没再见面,不知道钦远侯府的老夫人可好?” “母亲好的很,那身子怕是比我都硬朗。”王夫人虽然是个直肠子,平时也大大咧咧的,可如今柳姨娘在场,她还真不想就这样直接挑明自己的来意。 林楚浅听完跟着笑了起来。“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想来年轻时定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那可不。”王夫人也很配合她开始胡扯。“想当年我母亲可是跟随过我父亲征战过得,父亲曾说我母亲上战场时的英勇可是不输给天下男儿,只是后来母亲怀了我兄长之后,为了相夫教子,这才慢慢的收敛了性子,如今众人所看到的温柔和蔼,那都是磨了几十年才磨练出来的气度。” 林楚浅颇为诧异。 谁能想到那日在马场会上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年轻时竟自己的丈夫四处奔波的保家卫国。 她不禁感叹。“既能保家卫国,又能生儿育女,老夫人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这话我告诉告诉给母亲听,她一定很高兴。”王夫人笑道。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让柳姨娘感觉受到了冷落,她忍不住上前插了一句。“王夫人今日特意前来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虽然这王荣彦入不了柳姨娘的法眼,可她又怎么可能会让何明雪好过,要是能搅黄了这段不好不坏的姻缘,那便是她今日腆着脸前来的最好收获。 在她看来,何明雪就应该一辈子困在逼仄的院子里,受她一辈子的欺压和羞辱,如此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她的贸然的开口,打断了林楚浅和王夫人的谈话。 第358章 王夫人发飙 柳姨娘的贸然的开口,打断了林楚浅和王夫人的谈话。 林楚浅毫无异样,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最多不过也只是抬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掩饰一下这短暂的尴尬气氛。 王夫人就没有林楚浅那么好的脾气了,一听到柳姨娘无礼的打断她们谈话也就算了,还直截了当的问她来意。 她顿时便轻哼了一声,斜睨着柳姨娘说道:“柳姨娘莫不是急着赶我走?” “王夫人误会了。”柳姨娘连忙陪笑脸。“你愿意屈尊莅临鄙府,是我们何府上下的福气才是,怎么会想赶你走呢。” “是吗?”王夫人对她的解释却不买账。“你不是要赶我走,为何要追问我来意,难不成我还不能是闲来无事来找白姨娘叙旧?倒是柳姨娘你,为何会来这里?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不好好的在自己屋里呆着,来前厅凑什么热闹,我可记得刚才进府的时候跟贵府的下人说过了,我只是来拜见白姨娘的。” 柳姨娘被她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手心里攥着手帕,又羞又怒,想回嘴但又怕得罪人。 林楚浅见此连忙打圆场。“王夫人,柳姨娘是与我来时路上碰上的,听闻你来了,怕我招待不周,这才贴心的一同前来,你切莫因此责怪她。” 她的话,原本是没什么毛病的。 可对气头上的王夫人来说,却是火上浇油。“路上碰上的,怕你招待不周?我看她是刻意在路上堵得你,目的就是要来看看我带了什么人吧?” 林楚浅真没有想要火上浇油的意思,可当王夫人反问回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顿时也不知道该说啥,只能伸手拉了拉王夫人,笑着安抚她不要动怒。 “白姨娘,你脾气好,心眼直,可不代表别人也是如此。”王夫人是真的动怒了,眼神犀利的盯着柳姨娘就讥讽道:“柳姨娘你的心思,不用说我也知道,原本还想看在白姨娘的面子上忍一忍,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之举实在难以容忍。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你就说你是走还是不走?” 柳姨娘犹如晴天霹雳,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有人在何府里用这样的语气赶她走。 悲愤交加的她脸色精彩的比满屋子里的装饰都要有颜色,咬着嘴唇,眼角猩红的发不出声。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我请你走?”王夫人斜睨着她,脸上的傲慢和轻视一览无遗。 倍受屈辱的柳姨娘站起身,僵硬的欠身行礼之后,忍者满腔的怒意说道:“既然我在此让王夫人不快,那我便先行离开,也免得招人嫌弃。” 说完,她还坚持着扮演委屈可怜的角色缓缓离开。 林楚浅还没反应过来,柳姨娘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 “王夫人你又何必如此。”林楚浅有些头疼,轻叹了一声问道。 王夫人坐直身体,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毫不在意的说:“这种人就是吃软怕硬,你不给她几分颜色,她还真就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林楚浅苦笑,心想王夫人这通发作她自己是舒服了,可等她人一走,就只剩下她独自面对气急败坏的柳姨娘了。 倒是有得装模做样的哄她,其实挺烦的。 柳姨娘终于走了,王夫人的气出顺了,抬起眼对林楚浅笑着示意。“这是我的侄子王荣彦,弱冠之年,开春科举时刚中了榜眼,家世虽谈不上显赫,贵在性子沉稳,与何府的大小姐倒是十分般配。” 林楚浅一听就想笑,要说这古往今来的中年妇女果然都热衷于当媒人呢! 前几天刚在马球会提起过,今年就上赶着把人领过来了。 这效率,可以啊。 林楚浅没有当下表态,而是缓缓的望向王荣彦,开始打量他。 只见他眉目清秀,斯文儒雅,虽其貌不扬,但给人的感觉还是很舒服和谐的。 发现她的视线,王荣彦也不退缩,站起身谦逊有礼的行礼。 “荣彦见过白姨娘。” 林楚浅笑着点头,对他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人家也没有因为她是小门户的姨娘就看不起她吧,至少从人品上面看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再说,王夫人想来也不可能拉着品行不端的人来找她说媒。 “王公子不必多礼。”林楚浅内心是个奔三的少女,可是现在的身份是长辈,也不好太跳脱,于是便微微一笑,柔声问道:“你可见过鄙府的大小姐?” “见过一次。”王荣彦没有遮掩,而是非常坦然的说道:“前两年在玉粼湖曾与何小姐有一面之缘。” 林楚浅听完,眼前一亮。 原来是认识的,那就好办了。 她还以为这小哥是被自己大伯母拉过来强硬相亲,是个连何明雪是圆是扁都不确定的人。 不想人家见过何明雪,如此至少说明,这个王荣彦对何明雪还是有点意思的。 “在王公子看来,鄙府的大小姐如此?” 王荣彦微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毕竟人家做媒,一般只是问出身家世,再看看品德样貌。 又有谁一上来就问,你觉得我们家姑娘怎么样的? 他恍惚了一下,回忆起那时在玉粼湖的惊鸿一瞥,微微心悸,但还是低下头来,语气平和的回答:“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这话一出,轮到林楚浅愣住了。 这什么神仙评价。 这是在隐晦的表达自己对何明雪的爱意吗?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王荣彦不会暗恋何明雪多时吧?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转头去看王夫人,却见后者一脸淡定,好像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还是她早就知道自家侄子的心思? “白姨娘以为我这侄子如何?”王夫人笑着问道。 “嗯……挺好。”林楚浅憋了半天,只得出了两个字。 王夫人并不介意,而是追问:“那这婚事?” “且慢。” 林楚浅连忙打断,这王荣彦虽然总体条件不错,可这婚事不是这么快就定得下来的。 至少林楚浅是不可能自作主张的帮谁决定婚姻大事的。 哪怕何明雪名声不佳,如今在府里也不受重视,可婚姻大事这种事情,还是不能盲婚哑嫁的。 至少在林楚浅看来不能。 第359章 兰花 哪怕何明雪名声不佳,如今在府里也不受重视,可婚姻大事这种事情,还是不能盲婚哑嫁的。 至少在林楚浅看来不能。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她来说那是旧时代的陋习。 相亲已经足够可怜,若是相个亲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就太惨了。 于是她缓了缓,组织了一下措辞以后说道:“王夫人,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可婚姻大事还是得稳妥处理不是,要不,你我一同移步都后院坐回,我也好让人去请大小姐过来,姻缘之事,还是得看得对眼才行。” 王夫人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人移步都后院的花园之中,虽然天气不算晴朗,但好歹也没下雨。 风是大了些,能接受的。 一路上,王夫人拉着林楚浅说了好多关于王荣彦的事情。 说来说去,都是好话。 把王荣彦的家世背景都交代干净了。 王荣彦是王夫人的丈夫王钊的三弟之子,乃是千原人士,属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自幼苦读,前几年王钊仕途安稳了,在都城里站得住脚跟以后就把在千原老家的兄弟姐妹都加到都城里来了。 王荣彦到都城以后,一直很低调,成日除了读书练字,便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 从没出过风头,都城里也多少人认识他。 直到今年开春科举中了榜眼以后,世人才知道原来王府之中有这么一位人物。 莫欺少年穷,虽然王荣彦现在是没什么官职在身,但寒窗苦读数年,一朝科举就能中的榜眼。 说明他也不是一个无才的庸人。 虽然何明雪的祖父是尚书大人,但两家关系早已名存实亡,算起来她也不过是个小侍郎家的小姐。 挂着嫡出小姐的名号,实则日子过的比丫环还不如。 从这个角度上分析,两个人倒是挺般配的。 林楚浅细细的的考量过后,觉得门亲事若是能成,也不错。 从经济学的层面讲,何明雪就是一个风雨飘摇即将倒塌的企业。而王荣彦就不一样。 他这是潜力无限的创业公司。 三人到了后院坐了下来,虽然花园里的风景一般,但还是没有影响王夫人的心情的。 她笑意嫣然的拉着林楚浅拉家长,还问起何明珠的近况。 林楚浅一听,便找了个下人去把何明珠带过来。 静候了片刻,何明雪率先到来。 她一身素雅的衣裳款款而来,梳着简单的发式,气质清雅。 “明雪见过王夫人,白姨娘。” 王夫人笑着点头,很给面子的望向了林楚浅。 林楚浅也是一脸笑意,请她一同坐下。 “大小姐先坐下来吧。” 何明雪颔首低眉,缓缓坐下。 一旁的李荣彦望着花园里景色,没有无礼的盯着何明雪。 到是何明雪从容坦然的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移来视线。 来时她已经大概的了解了情况,直到王夫人今儿特意带人前来是为了做媒。 其实她还挺诧异林楚浅让人去请她过来,这在礼数上是有些不大妥当的。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覃姿沉没办法为她做主,事情自然就落在林楚浅这个当家人身上了。 只要林楚浅想,是可以帮她决定婚姻大事的,可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用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请她过来,也没有提及婚约,只是让下人跟她说王夫人来了,请她过来陪同招待。 上次在马场上,王夫人已经提过她有个侄子尚未婚配了,此次一听,她也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不是钦远侯府的小侯爷,而是一个文弱书生。 要说何明雪怎么知道他不是小侯爷的,自然是她曾见过正主,认得出。 林楚浅第一次做媒,还生疏的很,于是便有些生硬的指着王荣彦说道:“这是王夫人的侄子,名为王荣彦,据说前两年在玉粼湖与你一面之缘,不知道你对他可还有印象?” 何明雪微楞,站起身微微欠身。“王公子有礼。” “何...咳.....何小姐有礼。”王荣彦站起身回礼时莫名的轻咳了一声,似乎喉咙有些不大舒服。 林楚浅很不碰巧的注意到他的耳根有点泛红,一种吃到狗粮的感觉让她有点想露出姨妈笑,可是这样的场合,还是得端着点,别让人家王公子以为何府没规矩。 何明雪与他也算打了招呼,微微抬起原本低垂得眼帘,从容的望向面前的男子,眼神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王荣彦此时也终于望向了何明雪,触眼所见便是她白皙至极的皮肤,发现她双眸透亮的正盯着自己,他莫名有些局促,身子不露痕迹的晃了一下,语塞的不知如何开口。 “两年前公子在玉粼湖曾与我有一面之缘?” 王荣彦听到她气若幽兰的语调,喉咙如同被哽咽住一般十分不适,他轻咳了一声,点头。“正是。” “实在羞愧,我记忆不佳,两年前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何明雪回答。 “何小姐不必介怀,当时也不过是匆匆一面,记不清亦是人之常情。”王荣彦说完,喉咙又是不适的轻咳了一声。 何明雪抿嘴浅笑,礼貌而疏远。“王公子可知我如今的处境?” “大伯母曾提及一二。”王荣彦有些错愕,没想到何明雪会直截了当的询问此事。 如今何明雪对外的名声却是有些不堪,生母覃姿沉虽然挂着何府正室夫人的头衔却因为精神癫狂被关禁了起来。 而被关之前,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闹鬼及有关她因为善妒草菅人命的残暴事迹,是真是假虽然不得而知,但已经不重要。 覃姿沉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在观望覃府的态度,以为覃府会出面澄清或者压制消息,可惜覃府毫无作为,反而宣布与覃姿沉划清界限,从此覃家再也没有覃姿沉这个小姐,而何明雪自然也就跟覃府没有任何关系。 她终究是沦落成一个纯粹的小门户的小姐,不受宠还臭名远播。 何明雪听到他的回答,轻轻的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的应了声。“如此便好。” 不是她何明雪在乎自己的名声,而是既然对方有意想与她结亲,那对她的家世背景以及处境情况有所了解微妙,也省得日后徒生波澜。 两人的谈话,王夫人和林楚浅两人听的一清二楚,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事有戏。 林楚浅觉得相亲这种事情,有其他人在场终究是有些尴尬的,于是便开口提议道:“大小姐要不带王公子到旁边看看花园里养的那几株兰花?” 第360章 相亲 “大小姐要不带王公子到旁边看看花园里养的那几株兰花?” 何明雪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侧身说道:“王公子请。” 林楚浅目送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开,往旁边草丛旁的位置直行,距离也不过十几二十米,属于一个很合适的距离。 既能让林楚浅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没法听清他们的谈话。 王夫人见到他们两人走到旁边独处,连忙就转过头来很欣喜的说道:“白姨娘,我看他们两挺投缘的,你觉得呢?” “还行吧。”林楚浅喝着茶,比王夫人淡定多了。“婚姻乃人生大事,急不来,且先瞧瞧。” 王夫人原本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对这桩婚事信心十足,却不想她不紧不慢的,倒显得她操之过急了一般。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眼睛直望着不远处的两人,越来越觉得登对,她不禁问道:“说实话,你觉得我这侄子如何?” “说实话?”林楚浅笑了笑,故意吊起了王夫人的胃口。 王夫人点头。“嗯,你快说说。” “看似文弱书生,骨子却倔强刚毅。” 她的评价显然出乎王夫人的意料,后者疑惑的嘟囔道:“刚毅不刚毅我不清楚,但是犟倒是真的犟。” ** 天空一片阴霾。 花园里也没有花团锦簇的美景,除了泛黄的树叶和枯萎的草坪,也就只有两株可怜的兰花在挣扎着展露头角。 何明雪看着身前那株在风中摇曳的兰花,心里对林楚浅的提议感到啼笑皆非。 “让王公子叫笑了,这几株兰花怕是无人照料,有些枯萎了。” 王荣彦站在与她相隔一米的地方,保持着君子之礼,鼻尖闻到淡淡的馨香,不似兰花的气息,倒想是女子的体香。 他耳根发烫,无法抑制的后退了半步。幸得何明雪正背着她没有发觉,否则定会觉得奇怪。 “无妨,枯萎的兰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何明雪听完嘴角忍不住上扬,多了几分兴致。微微侧过身面向他。轻声的问道:“两年前在玉粼湖王公子是去游湖泛舟?” 王荣彦看到她的侧颜,心悸之下急忙错开,片刻之后又鬼使神差的落在她的发梢。 “那时我并非是去游湖,只是读书烦闷便在湖边闲逛了一番。” 何明雪微微点头,微蹙着眉头去回想,可怎么想都不记得两年前自己在玉粼湖上有见过他。 王荣彦见此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他笑着说:“我还记得当时何小姐穿着一身青白色的衣衫。” 何明雪微楞,转过头去与他对视,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泛红的耳尖。 两年前的玉粼湖,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对书籍中的某段典故百思不解的书生正值苦闷时,不慎在玉粼湖闲逛时对正在游湖玩乐的清雅小姐一见钟情罢了。 他不记得当时的天气是否明朗,也不记得当时玉粼湖的湖水是否平静缓和,更不记得当时与她在一起的所有人。 他只记得那时的她站在船头,侧过头去对着船内的人笑靥如花。 当时的风吹起她的衣角,吹起她的发丝,吹起眼前的杨柳,他就那样愣怔的看着许久。 ** 送走了王夫人和她的侄子王荣彦,林楚浅转过头问何明雪。“你觉得这王公子如何?” 何明雪神色冷漠,淡淡的回答:“于我而言,王公子与其他的陈公子李公子并没有其他的差别,我也没有可以选择的权力不是吗?” 这话虽然是实话,但未免薄凉了些。 林楚浅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在她看来王荣彦对何明雪是挺有意思的。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调侃。“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对你人生有重大意义的事情,往往在发生的时候,你都觉得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日子,一件寻常的事情,一个寻常的人。” 何明雪听完一怔,直直的盯着林楚浅,思索着这番话其中的深意。 林楚浅见此笑了笑,转身进府。“既然你不反对,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何明雪在原地停顿了下,心里说不上悲凉,也说不上欣喜。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她又何尝看不出王荣彦眼中隐忍的情意,可惜注定了她此生无法作出回应。 哪怕与他结亲,也不过是为了逃出何府这座囚牢,为了弟弟何长柏,为了母亲覃姿沉,她没有选择,也不得不选择。 ** 王夫人的效率很高,不知道其中是否有王荣彦的成分,自从那日拜访过何府之后,不到几日,县令大人王钊便邀了何任城在酒楼‘叙旧’。 虽然何任城觉得他和王钊根本就是照面都没打过几次的人,谈不上叙旧,但既然对方盛情相约,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更何况王夫人当天到何府拜访的事情,经由刘管家的口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其中的意思他琢磨的七七八八。 左右不过是男女相看的事情。 既然有结果,能把自己不喜爱的女儿嫁出去,又能间接的攀上钦远侯府的关系,对他来说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何任城春风满面的前往酒楼赴宴,与王钊酒过三巡寒暄完毕之后。 王钊也不再忸怩着客套了,直接单枪之人。“听闻何大人府上的大小姐何明雪尚未婚配?” “正是。”何任城那也是等他开口许多了,一听到他问立马就回答了。“及笄之礼已过,待字闺中。” 王钊见他这么配合,态度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他忙笑着说道:“如此甚好,在下有一侄子,今年科举刚中的榜眼,弱冠之年能一举取得榜样,想来以后前程定是锦绣的,前几日到贵府做客,对惊鸿一瞥,对何小姐甚是钦慕。正好两人都尚未婚配,若是有缘能定下婚约,那也是一桩美事,不知何大人意下如何?” 何任城是笑得合不拢嘴,仿佛感觉自己小小侍郎位置能因为这场婚约而有所提拔了一般。 他顾不上礼貌上的谦逊或委婉的半推半就,当下一拍桌子,拿起酒杯就想王钊敬酒。 “王大人,不,再过不久你我就是亲家了,来,喝酒。” 王钊听完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拿起茶杯与他一同碰杯。 何任城简单干脆的表示赞同这场婚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王钊是万万没想到他直接就改口喊他亲家。 拜托,王荣彦是他的侄子,不是他的儿子。 最多也就是喊一声亲家伯。 第361章 亲家 可王钊是万万没想到他直接就改口喊他亲家。 拜托,王荣彦是他的侄子,不是他的儿子。 最多也就是喊一声亲家伯。 王钊硬着头皮,陪着何任城继续喝酒,听着他谈起花楼酒巷的八卦琐事,见他越喝越兴奋,越兴奋越荤素不济。 对于平日里连荤话都没怎么听过的王钊来说,这样的何任城他是招架不住的,最后在何任城微醺的来了想拉他上青楼的时候。 王钊忍耐不住了,且不说他无心于此,就是他府上的王夫人知道了,怕是得扒他一层皮。 他一把拨开何任城的手,连忙拱手行礼之后,也不理会何任城的诸多挽留之词,逃也一般的离开了。 离开酒楼,王钊长舒了一口。 他是真不明白自己的夫人怎么看上谁不好,非看上何府的姑娘,偏偏自己的侄子王荣彦还没有意见。 若不是看在王夫人在他跟前极力劝说,说那何府里头虽然乱七八糟糊做一团,可白姨娘和何大小姐却是一顶一的好。 若非如此,王钊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去与何任城应酬。 瞧瞧何任城的德行,几杯酒下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简直是有辱斯文。 ** 何明雪的婚事进行的很顺利,没几天王夫人就带着王荣彦来下聘礼了。 由于比较正式,基本府里的人都到齐了。 王荣彦亲自上门,何任城休沐在家自然也是亲自招待,对于这个准女婿,他是很满意的。 初次科举就中榜眼,这无论搁在何时,那都是能让人刮目相看的。 虽然为人其貌不扬,但气质温润,行为举止那也是礼数周到,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何府的各位姨娘一一见过以后,顾姨娘用手帕轻掩着嘴说道:“这王公子看起来是个会疼人的。” “那是自然。”顾姨娘笑着应道:“王家的公子,是个读圣贤书,明事理的,自然会疼人。” 柳姨娘则是一语不发,心里恨不得这位即将娶何明雪的公子是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 林楚浅没听见她们的谈话,而是专心的招待着王夫人,正听着她说王荣彦的事情。 说是这孩子脾气犟,前几年家里人也说过要给他说亲,可他非是不肯,说是自己尚且年幼,有无成就。 说是要先立业再成家。 结果过两年,刚科举完,觉得自己有点名气了,这才点头同意说亲。 这不正巧,就和何明雪有缘,一相看就中了。 林楚浅听完笑而不语,咀嚼着其中的意思,感觉王荣彦前两年所谓的要先成家再立业其实就是幌子。 怕是那时对何明雪一见钟情,暗生情愫以后,心里就容不下别人了。 又想到人家何明雪的身份,便想着发奋图强钻研学业,就等着考取功名以后来何府提亲呢。 谁曾想不过见面的光景,王荣彦中了榜眼锋芒初露,而何明雪却黯淡覆尘。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难说的很,也许他们两是真有缘分也不一定。 林楚浅想到这里不由感叹了一番,配合着王夫人频频点头。“兴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吧。” “可不是。”王夫人今日来下聘,一进门便满脸喜色,哪怕是见了柳姨娘都不减半分。 她拉着林楚浅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有一件事说出来怕你笑话,其实原先我是想着等下个月挑个好日子再来下聘的,可偏偏我那侄子怕突生事端,非说要尽快定下来,这不你看今日下聘备的礼,有些都没来得及置办。不过你别担心,东西以后再慢慢补上,不会委屈了何小姐的。” 王夫人这是担心林楚浅心里不舒服呢。 可她要不说,林楚浅哪知道这下聘的礼里面差那些物件呢,她又不懂。 但王夫人这么说,她还是觉得很体贴的,连忙笑着点头。“有心了。” 王夫人与林楚浅相谈甚欢,一旁感觉被冷落的姨娘们就精彩多了。 顾姨娘和年姨娘这两个有身孕的,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不时还能说上两句俏皮话。 柳姨娘在旁边除了喝茶,就再也没有动过嘴。 腰身日益圆润的年姨娘抚着自己的肚子,故作无心的说道:“王夫人和白姨娘关系看着亲密的紧。” 顾姨娘抬眼扫了柳姨娘一眼,勾起嘴角不无讽刺的回道:“那可不,白姨娘管家以后,府里上上下下都服她,你看她不仅搞得定何府,连人家王夫人都和她亲密的好似亲姐妹一般,不像某人,整天姐姐长姐姐短的,还成日出去抛头露脸的去贴冷屁股,到头来,啥也不是,只配坐冷板凳。” 感觉有被冒犯到。 柳姨娘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难看至极。 自己如同一个一个笑话,明明前不久林楚浅也不过是这个在后院里残羹剩饭的姨娘。 现在一翻身,就想踩到她头上去了? 年姨娘不动声色的看了柳姨娘的脸色,故作无知的笑了笑。 “顾姨娘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如今的白姨娘不过是提柳姨娘代为管理何府,迟早不还是由柳姨娘管家。” “这种话你也信?” 顾姨娘嗤笑了一声,娇艳欲滴的脸庞朱唇故意凑近柳姨娘,语气讥嘲的说道:“我看那,这管家大权从此以后便是在白姨娘手里了,没准以后我们还得喊她一声夫人呢。” 这话简直是诛心。 谁看不出来柳姨娘对何府正室夫人的位置势在必得。 柳姨娘自认自己按资历,按分量,都当的起。 可偏偏覃姿沉还在,何任城也没有要休了她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当个不受冷落和不失宠爱的柳姨娘呢。 顾姨娘的奚落,气的她简直想当场发作,可偏偏众人都在场,她又如何能丢何府的脸面,于是便生生的忍了下来,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别过头假装在看向别的位子。 可她袖子里面紧握的手心却是骗不了自己。 ** 王荣彦与王夫人离开之后,何任城喜笑颜开的任谁都看出了他的好心情。 当天置办家宴,何明雪和何明秋也被邀上了桌。 何明雪对着久违的父亲,除了礼貌的行礼之后,脸色淡然的好像面对一桌陌生人。 何任城兴许是突然发觉到自己近日来对何明雪多有亏欠,心虚的陪着笑让人给她添菜,喝了一杯小酒,便颇为感叹的开口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明雪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第362章 说的是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明雪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何明雪低垂眼帘拨弄着碗里的饭菜,缓缓的咀嚼着嘴里一直吞咽不下的饭菜,心如槁木。 她曾问过自己是不是该恨自己的父亲? 可思来想去,又觉得没必要恨。 因为他不配。 哪怕她对他恨之入骨,到头来消磨的只是自己的情绪。 他不会在乎。 何任城如此自私自利之人,除了他自己,又怎么会在乎别人? 看透这一天之后,何明雪看何任城的眼神,又何止是陌生两个字能形容。 何任城的感叹没有换来何明雪感动涕零的表现,不得不说他有点失望,尴尬的轻咳一声,又喝了一杯小酒。 “今日我看那王公子,为人沉稳,性子宽厚,确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而且今年开春科举还中了榜眼,虽然比不上状元那么锋芒毕露,可他如今不过弱冠之年,想来以后在官场上定能有所作为,明雪与他结亲,此乃大喜之事。” “父亲说的是。”何任城说的几乎唾沫横飞,何明雪也不过礼貌的点了点头应付了一句。 何任城一看她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顿时没了兴致,闷头吃了两口菜,抬头望向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秋儿近日女红学的如何?” “爹爹,我近日女红增长了不少,改明就给爹爹绣个荷包如何?”何明秋不似何明雪那般冷淡,抬起娇滴滴的笑脸便脆生生的开了口。 何任城一看,满脸慈爱的笑容。“如此甚好,正好我身上的荷包样式难看的很。” “那女儿今晚回去开始绣荷包,这样爹爹便能早日用上新荷包。” 何明秋展现出来的态度,跟何明雪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亲密撒娇,一个冷漠疏远。 两相比较之下,何任城心里也就平衡了。左右不过是心里埋怨起何明雪与她母亲一样,都是不得他欢心便是了。 而何明秋也和她的娘亲一样,非常合他的胃口。 何明秋和何任城两人有说有笑,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女关系,柳姨娘在一旁看的满是欣喜和快慰,而其他人则是一脸漠然。 尤其是何明雪,对于此情此景心里没有任何波动,而是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菜,不看任何人,静静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原本所谓的家宴就这样进行下去,最后各自悄然离开也便是,可偏偏吃到一半,又有人搞事情了。 胃口不佳的年姨娘干呕了一下之后,便放下筷子,吃了一口旁边的丫环递上来的杏干,缓和过来之后,她突然故作不在意的问道:“老爷,大小姐与王公子订下婚约之后,后面不得置办物件吗?那如今白姨娘又得管家,又得操心大小姐的婚事,忙得过来吗?” 说实话,何任城还没考虑过这件事呢,这时被年姨娘这么一提,也有些犯难了。“照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忙不过来。” 林楚浅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年姨娘会突然操心起这件事来。 可着满屋子里除了她能帮何明雪置办嫁妆随礼之类得以外,难不成靠两个怀孕的姨娘,或者靠恨不得吞了何明雪的柳姨娘? “老爷,如今府里的事务大都是刘管家在管,我也不过是偶尔点头参与一下罢了。”林楚浅讪笑的继续说道:“至于大小姐的婚事,想来也不需要置办什么那么丰厚的,我勉强还是忙的过来。” 何任城听完很满意,连连点头。“白姨娘如此贤惠,为夫很高兴。” 林楚浅听到他自称为夫,身子必不可免的打了个激灵,扯着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老爷言重了,这些不过都是分内的事务,谈不上贤惠的。” “你太谦虚了。”何任城一听到她的回答,放下碗筷当场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前几日与王大人在酒楼饮酒时,他可是对你大为赞赏,想来王府能与我何府结亲,其中定是有你的一份功劳。” “......呵呵呵。”林楚浅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的脸色,干笑着不知如何回答。“老爷你言重了。” “你啊,就是太敦厚了。” 何任城对于她的低调,直接做出了一个老实敦厚的定论。抬手拿起桌上的酒杯,递到嘴边突然又想起另一个人。“别说是王大人了,就是御史大夫高大人对你也是赞不绝口,还曾告诫我要多重视重视你。” “是吗?”林楚浅笑得有点裂开,尤其是看到柳姨娘咬着牙死死的抓着自己的筷子的模样,仿佛就是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筷子掐在手里。 林楚浅能看到,别人自然也能看到。 顾姨娘此生最大的痛快,那就是看到柳姨娘不痛快,她放下碗筷给何任城的酒杯里盏了一杯酒,顺势靠在何任城身上娇笑道:“何郎,你都不知道近日王夫人来府上的时候,除了亲昵的拉着白姨娘说话以外,对谁都没有几个好脸色,今天我还跟年姨娘说,没准是因为在王夫人眼里,白姨娘就是第二个夫人呢。” “第二个夫人?”何任城沉吟了一下,点头,很认真的评价道:“这么说倒也对,如今府里的事务都由白姨娘在掌管,怪不得外人都高看她一眼。” 说完,何任城颇为自豪的哈哈笑了起来。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便是自己的后院里的姨娘能得到那么多大人物的看重和赞赏,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林楚浅会做人,另一方面肯定也是因为她在府里相当于实际意义上的何夫人。 看的起何夫人,不也相当于看得起他何任城嘛? 算起来,还是她沾了何府的光。 他想的简单,觉得夫人这个头衔按在谁身上都一样,可柳姨娘就不这么想了,她一看何任城对顾姨娘的话无动于衷,而且还表示赞同。 顿时胃口全无,放下筷子,便开始慢悠悠的擦起了自己的嘴。故作关切的转移话题道:“何郎,近日天越发凉了,还是少饮酒为妙,省的你又犯头疼的老毛病。” 何任城笑呵呵的拿起酒杯又喝几口,摆着手随意的说道:“无妨,无妨,今日有喜,自然是要饮酒祝贺一番。” 柳姨娘当然不会拦着他喝酒,于是便悉心的让下人赶紧把替他温酒。 这一张罗,引得何任城又是一番感叹。“果然还是柳儿细心体贴。” 柳姨娘抿嘴一笑,不漏痕迹的拨开顾姨娘的手,殷勤的给何任城夹了些菜,柔声说:“何郎快些尝尝,这可是我特意命厨房备的菜,这几样可都是你最爱吃的。” 第363章 忙碌 “何郎快些尝尝,这可是我特意命厨房备的菜,这几样可都是你最爱吃的。” 何任城空腹下了几杯清酒,这会除了肚子发凉,也没什么不妥,听她这么说,抬眼望去桌上的菜,这才发现竟是大部分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当下便感受到柳姨娘温柔体贴了。 吃了几口柳姨娘夹的菜,他也喝上了温酒。看着这一桌子都是自己的妻子女儿,他欣慰的直点头。 “想我何府,以后定是会愈加繁荣昌盛的,等来年这个时候,便能多添两个男丁了。到时候就热闹了。” 听到此话的两个怀孕的身孕的姨娘相视一笑。 一直小透明的林楚浅则是低垂着头,静静的吃着自己碗里的菜,心里希望刚进吃完这顿让人消化不良的家宴,早点回去洗澡睡觉。 这场原本是何任城为了庆祝何明雪与王荣彦定下婚约的家宴,在他以为是个温馨而父女情深的画面逐步沦陷为饮酒聊骚的场景。 全力配合表演的自然是柳姨娘和顾姨娘,两人卯足了劲的争锋相对,谁也不服谁,在何任城这个憨憨面前,对他倒酒夹菜,温声软语的伺候着。 仿佛谁把何任城哄开心了,谁就赢了一般。 林楚浅觉得太幼稚了,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抢玩具一样,而且这个玩具一点趣味性都没有。 一顿家宴最后以顾姨娘依偎在何任城怀里洋洋得意结尾。 林楚浅强撑着微笑,目送了他们离开以后,与何明雪一前一后的准备离开。 还未走出门口,便被柳姨娘叫住了。 “姐姐且慢。” 林楚浅给了何明雪这眼色,示意她先行离开以后,转过身对着柳姨娘微微一笑。“柳姨娘可是有事?” “姐姐,近日府里事务繁多,我们姐妹两人都没有好好谈谈。”柳姨娘上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 林楚浅颔首,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点头说道:“近日确实比较忙碌。” “接下来大小姐的婚事也得由你一手包办,想来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柳姨娘语气中满是关切,仿佛真心为她担忧。 林楚浅笑而不语,静静地等着接她的招。 两人走在后院中僻静的小道,风吹的为数不多的枯叶凋零作响,吹的脸微微发烫。 林楚浅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漫不经心的想着怎么甩掉柳姨娘,边还得装出一副认真听她叙旧寒暄的样子。 “姐姐,你看这天一天比一天冷了,接下来府里怕是会愈加忙碌,而且大小姐的婚事置办起来绝非易事。虽然下了聘,可后面还需要纳征,请期之类的事情要忙,姐姐没有经验,我担心你忙不过来。” 柳姨娘一番动之以情的模样,让林楚浅很是感动。 这男女婚嫁之事她是真不懂,至于柳姨娘说的什么纳征请期,她也就是听别人提过那么一嘴,具体内容压根就不知道。 她很是无奈的叹息道:“我是真心想把这府里的事情都交还给柳姨娘你,可看老爷不同意啊,刚才在桌上你也看到了老爷的态度。” 她何尝不想把这个所谓的管家大权甩给柳姨娘,图个清净。 可谁知道何任城中了什么邪,非是觉得她就是管理内宅的一把好手,而且还是这府里没她管不行的样子。 她的话音刚落,柳姨娘的脸色顿时就微妙了起来。 朦胧的夜色照不清柳姨娘的神情,但林楚浅却敏感的感觉到她挽着她胳膊的手突然轻轻的缩了回去。 柳姨娘心里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一路说了这么多,那都是白费口舌。 她认定不是何任城不同意,就是林楚浅舍不得撒手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舍不得撒手很正常,可林楚浅非要跟她玩那套虚的,她就不乐意了。 “想来姐姐如今管理内宅以后,心气都很以前不一样了。” 她阴阳怪气的语气让林楚浅很是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 上一秒还笑嘻嘻地担心她忙不过来呢,这一秒就变成这副嘴脸了? 柳姨娘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心里愈加恼怒,直接冷哼了一声,讥笑的问道:“你莫不是被人捧高了,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还躲在后院里的角落里吃着残羹剩饭呢,现在能管家了,就觉得自己能当何夫人了?” “柳姨娘,你在说什么?”林楚浅颇为愕然。 没想到柳姨娘会这样突然撕破脸皮,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柳姨娘这么讨厌极了她这副故作无知的模样。 以前她还以为她是真的蠢,可随着自己越来越失势,而她越来越被人重视,她渐渐的看清了她的嘴角。 在她看来,林楚浅就是个扮猪吃老虎,而且还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口口声声的用各种毫无野心的话来讨好和哄骗她,背地里却偷偷的勾结别人来对付她。 柳姨娘越想越生气,尤其是想到桌上年姨娘与顾姨娘两人的对话,再联想到自己前几日在马球会上遭众人嘲笑的画面。 “白晶晶,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日,你就别想有出头的一日。” 撂下这句狠话,柳姨娘气急败坏的甩头就走。 留在原地的林楚浅一脸懵逼,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方面刺痛到柳姨娘了,竟让她气的直接撕破她们长期以来虚伪维持的姐妹情深。 仔细回想了一番,她都没觉得自己有说错做错什么事情啊。 自己已经很将就的维护柳姨娘的尊严和体面了,她怎么还耍脾气了? 这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林楚浅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好笑的很,难道就因为自己说想把管家大权还给她,但何任城不同意这句话? 她不会以为自己在炫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想的太阳穴直跳的林楚浅被突如其来得一阵冷风一吹,打了一个激灵,缩着脖子就满腹无语的走了。 还是回自己温暖的被窝比较舒服。 ** 林楚浅这几日忙的晕头转向,天冷以后整个人的惰性越来越严重,根本就没心思去理会柳姨娘那番别有用意的言语。 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已是精疲力尽,躺在床上看着油灯豆大的光芒,一旁的何明珠正玩着慧儿兴起给她扎的小布偶。 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小猪,睡觉了。” 何明珠回头看了她一样,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继续若无其事的玩着手里的布偶。 “唉,你玩了一天,不腻吗?” 林楚浅疲倦的很,可现在她也属于带娃的奶妈,何明珠不睡,她睡的也不踏实。 “不腻。” 第364章 弥补 “不腻。” 何明珠头也不抬的憋出一句话,还奶声奶气的口齿不清。 林楚浅颇为无奈,坐起身抢过她怀里的布偶,仔细端看一番觉得这布偶丑的很。 没有现代的公仔可爱,而且还没鼻没嘴的,看着就是一个用破碎布料缝制起来的萝卜,而这个萝卜正好用勉强算手脚的零件罢了。 何明珠被抢了布偶,正瞪大了眼睛仰起头盯着,伸出小手想扯回来。 “小猪,这布偶丑的很,怎么就让你这么稀罕了?” 林楚浅的疑问,何明珠自然是不可能会回答她的,一方面是她口齿不清,说话不利索,另一方面是何明珠压根就没想过要回答。 何明珠嘟着嘴站起身使出浑身解数抢夺自己的布偶,林楚浅起了玩心,竟然逗起了她。 何明珠一抓到布偶的边角,林楚浅就抬起手把布偶换到另一边手。再抓到,就再换另一边手。 如此循环往复了许多次,何明珠使出吃奶的劲以后累的气喘吁吁,林楚浅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高兴的哈哈大笑。 两人和谐的母女时光没有持续多久,突然笙儿从屋外用力的推开了房门。 林楚浅笑容未减,转过头见到是他,很自然的问道:“笙儿你回来了?” 还没等笙儿做出任何反应呢。 何明珠乘着这个时候,抓紧时机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开始奋力的想抓回自己的布偶。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投机取巧的小心思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林楚浅立马回过神来把布偶换到另一个手上,何明珠只能抱着她的胳膊干瞪眼。 林楚浅笑的很得瑟,甩了甩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咧开嘴笑道:“小猪,你要不再试试?” 何明珠早就被逗得疲倦了,松开她的胳膊,撅着嘴气呼呼的抬眼瞪着她,娇嫩的脸上一片红晕,看起来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林楚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看着她都快撅上天的小嘴,也不逗她了,直接把布偶塞回她怀里。 何明珠立马紧紧的抱住的自己的布偶,还立马就转过身去护着,唯恐林楚浅再来抢。 林楚浅见此哑然失笑,转眼发现笙儿还在门口站着,连忙起身,给自己倒了水喝了起来。 “笙儿可是有事?” 笙儿站在门外看着林楚浅与何明珠旁若无人的嬉戏,一时怔再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原先那个只属于他的娘亲好像越来越陌生的,什么时候妹妹何明珠竟然取代了原先他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不该不高兴,但他就是忍不住嫉妒。 来时满腔委屈的笙儿,在听到林楚浅的询问时,沉吟了片刻。 而后低垂着眼帘,很平静的说了一声:“也没什么要紧事。” 话音刚落,林楚浅抬头时却只看到他有些失落的背影。 她眉头微蹙的盯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有点古怪。 怎么笙儿无缘无故的突然来她的房间,什么都还没说就走了? 真奇怪。 恰巧此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林楚浅打了个激灵。 “哎呀,怎么也没帮我把门带上。” 林楚浅赶紧起身把房门关上,忍不住嘟囔了起来。“看来自古以来,男性都很难懂啊,不管是少年还是男孩子,都挺莫名其妙的。” 嘟囔完,她干脆吹灭了屋里的灯,摸黑上床把何明珠揪到被窝里,拍她的的脑袋说道:“早点睡吧,小猪,多吃多睡才能长高高。” ** 翌日清晨。 林楚浅用完早膳以后,窝在院子里晒太阳。 一旁正默默纳鞋底的慧儿,在自己嘀咕了半天以后,突然开口说道:“白姨娘,今天四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 林楚浅想起昨夜他的异样,顿时也来了精神。 “不知道。”慧儿拿起针在头发上磨蹭了几下,有些苦恼的说道:“就是感觉和往常不大一样,今天起身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着像昨夜没睡好,可我问他,他却说摇着头什么都没说就去高府了。” “是吗?” 林楚浅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觉得慧儿的话没有半点营养。 她微眯着眼睛任由热烈的阳光从缝隙中投进她的视野,温暖的感觉迅速的渗透她的四肢。 她轻叹了一声。“孩子长大了,自然会有自己的心思和秘密。无可厚非嘛,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开口的。” “什么啊!四少爷今年也不过五岁。怎么就长大了。”慧儿对她的话不以为然,而且还觉得她这个娘亲当的太敷衍,连自己的儿子不高兴都不关心。 今年不过五岁。 五岁。 林楚浅听完猛的睁开眼睛,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坐起身,转过头问道:“慧儿,你可知道笙儿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兴许是林楚浅的脸色太过认真,慧儿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可还是很努力的思考了起来。 “好像立冬以后的十五日左右,上个月是二十日立冬,那算起来,四少爷的生辰便是…十月五日,今天是十月六日,那……” 慧儿恍然大悟的惊呼,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吃惊,片刻以后她压低声音说道:“昨日是四少爷的生辰。” 林楚浅犹如晴天霹雳,想起他前不久曾满脸期待的说生辰时想吃娘亲煮的面。 难怪他昨天晚上会突然来她的房间,原来是兴致勃勃的回来以后,发现这院子里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生辰。 承诺好的面,也没有给他煮。 这也就罢,本来想生气的询问,却看自己的娘亲和别的小孩子玩的正欢。 光是稍稍的想象一下,就觉得当时笙儿得心一定哇凉哇凉的。 兴许离开林楚浅屋里的时候,还跑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偷偷的掉眼泪呢。 “白姨娘,你说四少爷是不是因为我们不记得他生辰所以不高兴了。”慧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时候林楚浅那会需要她提醒啊,顿时就脸就垮下来了,转过头生无可恋的大喊:“我不配做他娘啊!” 答应了给儿子煮面没有做到也就算了,而且还彻头彻尾得忘了他的生辰。 林楚浅觉得自己对不起白晶晶也对不起笙儿,难怪他不高兴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觉得委屈。 愧疚不已的林楚浅当下起身,套了件衣服便火急火燎的走出门。 慧儿连忙当下手里的活计跟了上去。“白姨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想办法弥补一下。” “弥补什么。” “当然是弥补一下笙儿那脆弱又幼小的心灵啦。” 第365章 煮面 “当然是弥补一下笙儿那脆弱又幼小的心灵啦。” 林楚浅一路走到厨房,正巧此时周婶正在备菜呢,手起刀落的剁骨头。 眼角扫到人影,抬起头发现是林楚浅,皱着眉头问道:“白姨娘来厨房做什么?” 林楚浅被周婶凶神恶煞的形象吓得顿住了脚步,尤其是看到她一刻也没耽误的剁着一大根骨头的时候。 她突然就冷静下来了。轻咳了一声走进厨房,扫视了一圈以后停在在了关在笼子里的鸡面前。 她指着那只鸡,慢悠悠的说道:“这只鸡,我要拿来煲汤。” 周婶用力把手里的刀剁到菜板上,力度之大让人怀疑她想把菜板剁成两半。 林楚浅见此有些胆怯,这周婶可是府里出了名的暴脾气,谁都压不住的那种。 自己就这么大咧咧的走到厨房来要东西,怕是惹她不高兴了。 周婶板着脸,一声不吭,径直的走到鸡笼旁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只可怜的鸡的脖子,速度之快让那只鸡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叽—的短促叫声。 林楚浅见此,顿时被惊得喉咙发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抓住鸡脖子以后,周婶依旧面无表情,她拿起刀子干净利落的隔了鸡脖子放血。 放完血以后,又干脆利落的开始拔起了鸡毛。 不消片刻,一只活蹦乱跳的鸡就变成了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死鸡。 林楚浅看着地上的鸡毛和血迹,再次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别说是她了,就是一同跟来的慧儿都有些慌了,她凑上来小声的嘀咕道:“白姨娘,要不咱们先走,等午后再来?” 林楚浅尴尬了,进退不得。 正当她犯难的时候,周婶这边已经把整只鸡都处理干净的,而且都把鸡给剁成块了,装进盆里,端到林楚浅面前。 林楚浅一愣,下意识的接过那盆鸡。 “白姨娘可还要别的?”周婶问道。 “这个……”突然的转变让林楚浅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干笑的把沉甸甸的鸡递给慧儿。 原来是虚惊一场,周婶不是在杀鸡给她看,而是真心实意的给她杀鸡。 林楚浅明白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转了一圈挑拣了几样她煮面要用到的调料和配菜之类的。 最后还跟周婶借了一口锅,满载而归。 而周婶呢,全程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笑容,依旧是凶神恶煞的板着脸没怎么吭声,可林楚浅的要求她却是一一都点头满足了。 兴许是看在林楚浅如今管家的份上,也许是看在她把府里的事务管的有条不紊的份上。 总之周婶虽然面不改色,但对林楚浅的善意已经是她所能发挥的最大限度了。 林楚浅与慧儿捧着一大堆东西回了院子,后者完全不知道她的打算,对她的一系列行为感到迷惑。 “白姨娘,你这是打算做什么?煲汤?” 林楚浅笑了笑,点头。“嗯,就先煲汤。” “煲汤给四少爷喝?” “嗯哼。”林楚浅笑意盈盈,因为她已经想到安慰笙儿的法子了。 慧儿皱着眉头。“四少爷喝了鸡汤就能高兴了?” “你懂什么。” 林楚浅傲娇的一仰头,就开始捣鼓起来了。 既然笙儿想吃面,那她就拿出自己身为广东人的尊严,给他做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好了。 二话不说,也不耽误了,直接把周婶新鲜杀的鸡给炖上,下了点滋补的药材,放在小灶上是不是去看看火候。 慧儿虽然有些纳闷,可既然林楚浅要捣鼓,她自然也是配合着打下手的。 等一锅炖了几个时辰浓郁香浓的鸡汤出炉的时候,慧儿被惊艳到了。 “好香啊!” “那不可,也不看看谁炖的汤。” 林楚浅咧嘴笑的很得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浓淡相宜,完美。 炖好汤,林楚浅就指使着慧儿把从厨房里拿回来的菜都清洗干净,见天色渐暗,觉得笙儿也差不多快回来,于是便开始着手煮面。 她煮的面也很简单,不存在什么长寿面,因为她不会。 就是让人去外面买的长挂面,烫熟之后放进煮好的鸡汤之中,然后再添上一个鸡蛋和些许蔬菜。 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她长舒一口气,看着手里的这碗面表示很满意。 何明珠老早就盯上她那碗面了,扒在她身边眼巴巴的盯着。 林楚浅轻笑着拍了一下的脑袋。“等下次你生辰,我再给你煮,今天这碗是笙儿的。” 何明珠嘴馋,可还是咽着口水老老实实的点头。 把东西都搬上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点上油灯,三个人对着一桌子菜干瞪眼,就等着笙儿回来呢。 没一会,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推开之后,笙儿孤身一人手持着书卷走了进来,情绪不高的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失落。 “笙儿,你可算回来了。” 林楚浅欣喜的站起身,朝他走去。 笙儿抬起头,有些愣怔的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满桌的菜却无人动筷,大伙都正在盯着他。 林楚浅走到他身边,发现他傻乎乎的,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笙儿今天就是六岁的男子汉了,以后可就不能哭鼻子了。” 笙儿被她说的脸颊微红,梗着脖子回答:“我本来就不哭鼻子。” “是啊!”林楚浅咧嘴笑容灿烂。“笙儿最是乖巧懂事了。” 两人走进房间,一同入座。 林楚浅把尽心准备的那碗面端到他面前,恶趣味的她故作神秘兮兮的问道:“笙儿要不要猜一下这里面是什么?” “是面。”笙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而后又抿着嘴补充了一句。“是娘亲特意煮给我的面。” “猜对了。” 林楚浅笑着揭开盖子,一碗香喷喷的面显现出来。 笙儿眼角微红,委屈郁闷了一天的他突然有些想哭。 “吃吧。”林楚浅把筷子塞到他手里,一脸慈爱的笑容。 笙儿接过之后,先是往嘴里吃了一大口,而后声音闷闷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 林楚浅呵呵呵,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没好意思说自己真的忘了。 怕他接受不了,伤心。 于是便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她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认真的说:“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么会忘了呢。” 笙儿大为感动,当下便有些热泪盈眶。 “那为什么娘不是昨日给我煮面?”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问的。 林楚浅啧了一声,有些责怪的说:“这不是因为昨日有其他的事情耽搁了,而且这面就得生辰的第二天吃才对啊,寓意新的开始,不是吗?” 倒打一耙。 狡辩。 第366章 火锅 笙儿眼眶中的隐隐闪烁的泪水顿时消失,他也不再追问其他的了,低头认真吃面。 左右昨日她忘了就忘了把,至少她今日补回来了不是? 林楚浅满意的看着他乖巧的吃面,她也饿的不行,转过头解开桌上的大锅开始碗里面下菜。 “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看着她一股脑往鸡汤里面下菜,慧儿咽了咽口水,问道:“原来这叫火锅啊!” 林楚浅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有些无语。 原来这里的人,没吃过火锅? 她讪笑,开始刷肉。“我在书上看到了,这吃饭新奇的很,正好今天我们试试。” “好啊好啊!”慧儿没有任何怀疑,看着鸡汤里咕嘟咕嘟的青菜肉食,嘴馋的都快流口水了。 林楚浅笑了笑,把自己刷的第一块肉沾上自己的特制的调味料里面,然后一口吃进嘴里,眯着眼睛十分满足。 这种口感和味道实在太怀念了。 慧儿和何明珠两个人眼巴巴的盯着她,见此不禁默契的咽了咽口水。 林楚浅看到她们两这副德行,觉得十分好笑,抬手多刷了几块肉分别放到了她们的碗里,拿起筷子示意道:“你们两试试。” 两人乖巧听话的学着林楚浅刚才模样把肉直接一口塞进嘴里。 默契的发出满足的喟叹。 “真好吃。”慧儿欣喜的瞪大眼睛。“没想到把肉放在鸡汤里面煮之后,这么好吃!” “那当然了。”林楚浅给何明珠碗里夹了些蔬菜,十分肉疼的说:“这牛肉还是我花了大价钱让人去买回来的。” 原本吃着面也很满足的笙儿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手里的面不香了。 他抬起头,看着大快朵颐的另外三个人,刚明朗的心情突然又有点郁闷了。 他的生辰,难道不是因为他吃的最好才对吗? 怎么他的面里只有一个鸡蛋,几片青菜,而她们就是有菜有肉。 “娘。” “怎么了?”沉溺在美食中的林楚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笙儿放下筷子,弱弱的问道:“今天你是特意为我下厨的,对吗?” 林楚浅听到这话,差点被刚凑到嘴边的青菜烫到嘴,放下筷子之后这才有空去发现笙儿郁闷的表情。 她讪笑,连忙给他涮了几块肉以作安抚,并且嘴上还信誓旦旦的表示。“当然了,若不是因为你,慧儿和小猪怎么可能吃的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快,你可尝尝。” 行吧。 笙儿也不仔细琢磨了,吃着她夹来的菜,吃着吃着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边吃边莫名的咧着嘴笑。 林楚浅一看他高兴了,那是松了一大口气啊。 殷勤的往他碗里夹了许多菜,认真且严谨的刷肉,并且教授给好奇的慧儿秘诀。“我跟你说着牛肉啊,你得放在这里面涮上十五秒,然后把它拿出来,这个时候的口感就是最佳的。” 慧儿听的也很认真,她真诚的发问。“十五秒是多久啊?” 林楚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答。 忘了这个破时代估计没有时分秒的概念,她琢磨了一下,开始给她作了一次完美的示范。 “你看啊,把这块肉放到这里面之后,你就开始在心里默默从一数到十五,这样就是十五秒了。” “原来是这样。”惊奇过后的慧儿学着她的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锅里,然后开始念道:“一、二、三、四.......” 林楚浅被她这么认真的可爱举动都笑,让她在心里默念,没想到这个憨憨直接就念出来了。 她好笑的说道:“慧儿,你在心里数就好了,不用念出来。” “我不念出来不行。”慧儿委屈的回答。 就被这么打岔了一下,慧儿懵了,她抬起头憨憨的问道:“我刚才数到那了?” 林楚浅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打岔,打乱了她的节奏。 “这肉能吃了吗?”慧儿尴尬的询问林楚浅的意见。 林楚浅把嘴里的菜咽下去之后,笑着说:“应该差不多了。” 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想来是差不多快二十秒了。 慧儿哦哦的点头,低头去看自己涮的肉,拿起筷子,又傻了。“我刚放下去的肉呢?” 说完,她还一脸焦急的开始在锅里捞。 实在太搞笑了。 林楚浅见到慧儿焦急的满锅找肉,被逗得哈哈大笑。 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寒冬夜晚,偏僻的院子里灯火不算通明,但在灯下吃着火锅笑声连连的画面,却让人忍不住侧目,然后跟着会心一笑。 ** 日子照旧。 林楚浅已经出门已经得穿笨重厚实的冬衣了。 因为何府和王府双方都希望尽快把婚事办完,所以就得累着她跑前跑后了,万幸的是大部分事情都由刘管家操办,她依旧是那个偶尔拿主意,然后时常出面的人。 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早在十二月中旬就能把事情给办了,双方都有意愿要在年前完婚。 在外人看来有点着急,可在当事人看来那便是早办晚办都是办,那就尽快礼成,也省得也夜长梦多。 王荣彦与何明雪定下婚约之后,他便时常来给她送东西,有时候是字画,有时候是些小物件,有时候也送些糕点吃食。 一天王府的人能来来回回送个两三次,那架势倒像是王荣彦看到什么东西都忍不住想起何明雪,别忍不住想送给她。 何府的下人看到了,议论纷纷,都道何明雪寻了个良人。 这世上怕是鲜少有这等痴情之人了,不厌其烦的派人送东西过来,没有得到回礼不要紧,甚至都不需要何明雪表露出任何态度和反应。 他都甘之如饴。 林楚浅知道之后很欣慰,觉得自己没看错王荣彦,果真对何明雪是真心喜欢。 事情传到何任城耳朵里,他也很高兴,至少说明两家的联姻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于是看在自己的女儿即将出嫁的份上。 他也不计前嫌了,直接让人给何明雪收拾出来一个干净亮堂的院子,还给她屋里多送了两个丫环伺候着。 口口声声的说着父女情深的言语在不遮不掩的讨好着何明雪,企图挽回那段早已经破裂的亲情。 何明雪对于诸多事情的态度就显得过于平淡了,既不欣喜感动也不拒绝推辞,这倒是让许多人摸不清她的心思。 在众多的人里面,就数一个人最不痛快了。 那便是柳姨娘,那天家宴与林楚浅撕破脸皮之后,她就再也没露过脸,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心想着如何把何任城的宠爱重新要回来。 第367章 高禹孜 顾姨娘这个狐媚子,怀了孕也不消停,仗着月份小,竟是不知羞耻的缠着何任城。 膝下无子的柳姨娘是真的急了,时常坐立不安,感觉自己在继续坐以待毙,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她还真找不到任何转机。 好不容易有一天晚上何任城在她屋里留宿了,她使出浑身解数的迎合讨好,待缠绵过后,她依偎在何任城怀里,有些嗔怪的说道:“何郎自从有了顾妹妹,便忘了我了。” “柳儿你这是什么话,在为夫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女子,是我心中无可替代的柳儿。” 床上的男人一向是骚话连篇的。 柳姨娘自然是深知此理。 “那何郎为何近日都不来寻我?”柳姨娘直起身,娇媚的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红晕,她的手指轻柔的触摸着他的胸廓。 何任城刚运动了一次,有些不济。也没心思再来一遍,于是便抓住她不断撩拨的放在嘴边亲了亲。“媚娘有孕之后身子一直不适,为夫不得不对她多关怀些。” 顾姨娘身子不适? 这话柳姨娘是怎么样都不会相信的。 可她也没有质疑,而是柔弱的靠在他身上,喃喃道:“真羡慕顾妹妹,能得到何郎的关怀,不像我,每日守着空房间盼望着何郎能来,我真傻。” “柳儿,你需体谅些。”何任城闭上眼睛有些困意。“近日府里要办喜事,事务繁多,为夫也得出去应酬啊!” 柳姨娘听完有些不高兴。 心想他得出去应酬这事,跟有没有喜事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好色成性,又怎么可能舍弃外面的莺莺燕燕。 她也不继续发牢骚埋怨他的冷落了,而是故作无心的问道:“那王公子不过是一个刚中了榜眼的秀才,一无家世,二无功名的,何郎怎么对他这般重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何任城对这番话有些不满,睁开眼睛就微微坐起了身。“你可知王公子是王大人的亲侄子,王夫人又是钦远侯的嫡亲妹妹,这层关系看着不搭边,但是里头的关系可大了。且不说那王公子今年一举就中了榜眼,就算他没有,就算他只是个秀才,那他依靠着钦远侯府这棵大树,日后的仕途又怎会不顺遂?” 柳姨娘对于这方面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她以为王荣彦就是一个中了榜眼的秀才罢了,什么也不是,不过就是有个当县令的叔伯。 听到何任城的话,她还心怀侥幸的不以为然。“钦远侯府若真是一棵好依靠的大树,怎么那王大人入仕多年却还只是一个二品的县令?” “只是一个二品的县令?”何任城脸色一沉,心想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都还只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侍郎。 人家没嫌弃他的家世,反倒柳姨娘的这个妾室嫌弃人家了? “王大人这个县令,可比许多正一品的大臣厉害多了。”何任城轻哼了一声,语气也有些不耐。“要不然怎么说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呢,这王公子以后的前程远大着呢,没准以后咱家还得靠着他在都城里占的一席之地呢,你又懂得什么?” 柳姨娘见他面露厌烦,忙娇笑的抱着他的腰嗔怪道:“我就是这么随口一提,何郎竟还恼上了。” 何任城不耐的情绪得到安抚,虽然心中依旧有不满,但觉得自己实在也没必要和她计较,重新趟回床上,重新闭上眼睛。“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多听何郎的。” 柳姨娘语气乖巧温顺,让何任城心情舒服了不少,手搂着佳人,脑子里想着其他女子的娇媚动人,不消片刻,他的鼾声就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窗外的月光很黯淡,照在窗户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柳姨娘睁着眼睛盯着窗户,内心的怒意和妒恨似乎能点燃窗外的月色,耳边是何任城的鼾声,她气的气息不稳,手心攥得很紧。 牙齿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此时的心情又怎么一个复杂所能概括。 愤怒,焦急,妒忌和不甘,种种感觉夹杂在一起。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个她看不上的王荣彦,其实是个未来不可限量的人才,没准一不留神,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大臣了。 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那何明雪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女儿。 她隐忍多年,为的就是成为人上人,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等着何明雪翻身之后把她狠踩在脚下呢? 若是继续坐以待毙,怕是自己真的就只能沦为一个不受宠的姨娘了。 ** 下雪了。 冬日的初雪飘零,一夜之间,空旷的世界变得更冷清了。 红环抱着冬装走了进来,举到何明雪面前说道:“今年的冬衣实在太寒酸了,小姐你看,这布料差得很,穿起来肯定不舒服。” “能御寒保暖便是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何明雪抿嘴,抬手把她脸上的雪花拍散。 红环听完红着眼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会让何明雪伤心。 何明雪并没有觉得多难过,而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移步走到檐下望向漫天飞雪,星星点点的,看着没有分量,却能在一夜之间覆盖整个世界。 她一时失神,喃喃低语道:“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御寒的衣物。” 红环早已习惯了她时常若有所思的出神,便不再打扰,起身把冬衣收进屋内放好。 “大小姐。” 新来的丫环安丽小跑的踏了进来,欠身行礼之后说道:“前院有人来求见大小姐。” “是王公子?”何明雪问道。 “不是。”安丽低着头,小跑的她还有些喘息。“是覃府家的大公子。” 覃府的大公子。 不用想便是覃禹孜了。 何明雪眉头微蹙,轻叹一声以后便披上斗篷前往。 红环随着何明雪一同走往前院,一进门便看的坐在椅子上满脸凝重的覃禹孜。 覃禹孜内心焦虑难耐,眼角看到何明雪的绣花鞋踏进门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转过头。 逆光之下她脸色淡漠,神情自若,从容的仿佛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客人。 覃禹孜心口隐隐作痛,站起身便忍不住迎了上去。“明雪妹妹。” “禹孜哥哥。” 何明雪不露痕迹的退了一步避开他伸过来想拉住他的手,她十分有礼的欠身行礼以后,微微抬头,看到他满脸落寞。 “不知道禹孜哥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第368章 表哥上门 “不知道禹孜哥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覃禹孜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眼前的女子依旧喊他禹孜哥哥,可语气中的疏远是那么明显。 他苦笑一声。“非得有要事才能来看你吗?” 何明雪低垂眼帘,抿着嘴十分客套的回答:“自然不是,你我本就是堂兄妹,闲来无事走动一下也属正常。” 覃禹孜听完脸色忍不住发白,连苦笑都找不出来了。 “禹孜哥哥请坐。” 何明雪礼貌的邀请他入座,待下人端上茶水以后,便拿起茶杯微瑕的示意他喝茶。 覃禹孜心情复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茶叶粗劣零碎,喝起来实在不想再多喝一口。 他匆匆放下茶杯,抬眼去发现何明雪正缓缓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在他看来十分粗糙的茶水。 他忍不住抬手想制止,却又觉得有些失礼。 “你可是觉得这茶叶难以入口?”何明雪微微抬眼,笑着说道。 覃禹孜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于是便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眼神里充盈着对她满满的情意。 可惜何明雪却已经无暇去看清他的眼神中的情感,她勾起嘴唇,缓缓的说道:“就在上个月,我却连想喝一口这样的茶水都是奢侈。禹孜哥哥,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太过平静的语气刺痛了覃禹孜,他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手。 “我懂。”覃禹孜双眼热切,言辞激烈。“雪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怨我在姨母出事以后没有来找你,任由你一个人在何府里受尽屈辱,可雪儿,并非是我不想来找你,而是父亲母亲把我关在屋内,不准我与你联系,我一想到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就心疼的恨不得替你受过。雪儿,你我相识相知十几年,我为人如何,难道你还不懂吗?你不懂我对你的心意如何吗?雪儿。”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和种种反问,何明雪的态度依旧很平淡。 她以为自己可能会觉得痛斥心扉,以为自己会泪流不止,然而并没有。 也许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得到回应,也许是她明白了自己不该对他再就有半分奢望。 所以她平静的让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太晚了。一切都变了。”她扯着嘴角缓缓的开口。“我已经不是原来的何明雪了,可你却还是那个覃禹孜。” 覃禹孜听不懂她的意思。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她嫁给王荣彦。 他拉着她的手,眼角猩红的说道:“雪儿,我知道你同意嫁给王荣彦并非是因为钟情于他,不过是想逃离何府罢了,若是如此,你不必与他成婚,我……” “禹孜哥哥你错了。”何明雪打断他的话,缓缓的抽回自己的手。“我对王公子钦慕不已,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我不信。” 覃禹孜站起身,固执的盯着她的脸目不转睛。“我不信,雪儿,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就去跟姨丈求亲,只要你点头,我就娶你,雪儿。”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开始带着些许祈求。 何明雪眼神微闪,抬眼望着他眼底浓重的情绪,内心复杂但却依旧平静。 如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太晚了。 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美好的何明雪,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把她护在身下替她遮风挡雨。 她独自一人面对黑暗的时候,面对何长柏病重惨死的时候,他又在何处? 如今说这一些都已经晚了,她已经没办法在他身边做个天真浪漫的明雪妹妹。 而他却依旧是还是那个貌似肆恣,却处处由不得自己做主的覃家大少爷。 气度非凡,可以让无数大家闺秀脸红侧目,如此骄傲优秀,却受制于父母。 “禹孜哥哥。”何明雪淡淡的喊了一声,带出一声叹息。“就算你真的去与父亲提亲又如何?你是以为覃府能接纳我,还是自认为能与你的双亲对抗?” “我…雪儿。”覃禹孜无法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沉吟了一下,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放弃。他眼眶湿润,重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我可以去求父亲母亲,他们若是不同意,我就不吃不喝,母亲心疼我,最后定会同意的。” 话音刚落,何明雪却无情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勾起嘴角带着些许苦涩和嘲讽。 “禹孜哥哥,若是你绝食有用,你我就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了。” 覃禹孜这番话听着情真意切,也貌似有可实施的可能性。 但是经不起推敲。 若是他能坚持不吃不喝以胁迫他父母让步,那原先覃姿沉出事,何况何明雪最需要他的时候怎么不用这一招? 非要等到她与人定亲,他才心慌意乱的前来袒露心声,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她? 何明雪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就已经凉透了。 这番感人肺腑的表白,不过是他心有不甘罢了,并非是心里对她有多么情真意切。 “雪儿,我原先不是不想来见你。”覃禹孜声音哽咽,对于何明雪的平静和冷漠感到十分无力。 “禹孜哥哥还记得原先你送给我的簪子吗?”何明雪突然问道。 覃禹孜微愣,想起自己原先送给过她一支白玉簪子,是他特意派人寻的最好的白玉石亲手制作给她的簪子。 在他们都还懵懵懂懂的时候他送她的定情信物。 那个簪子对他们两个人都有特别的意义。 听到她突然问起,他自然是缓缓点头。“我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得便好。”何明雪轻笑了一声。“之前为了给柏儿抓药,那根簪子被我当了,禹孜哥哥可以去城东的当铺赎回来,也好送给未来的嫂嫂。” 那簪子,竟是被她当了。 覃禹孜大受打击,而后懊恼不已。 他无法想象,何明雪该是到了何种境地才舍得把自己赠予他的簪子当了。 当时的她究竟是在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他想象不到,也不敢细想,呼吸急促的几乎快窒息。 他双目赤红,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何明雪缓缓起身,望着屋外漫天的雪花,淡淡的微笑。“那个簪子很珍贵,但却终究与我无缘,禹孜哥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言尽于此,何明雪已无话可说,也不必要再继续逗留纠缠,起身缓缓走出房间。 徒留覃禹孜一人呆立在原地,怅然若失。 ** 第369章 谣言 覃禹孜来访,底下的人是有来向林楚浅禀告的。 一开始林楚浅觉得天气太冷了,躲在院子里不愿意出去,后面想来想去,坐立不安。 担心在何明雪和王荣彦成亲在即,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而且孤男寡女的会面,要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大肆宣扬出去,那对何明雪的名声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放心的林楚浅终究还是起身,打算去看看情况。 谁知道她刚到,还没踏进门呢,就看到何明雪从容自若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大小姐。” 何明雪对她的到来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的行礼。“白姨娘。” 林楚浅探头望向屋内,发现覃禹孜还在屋里,可惜那样子看着不大高兴就是了。 “与覃公子叙旧完了?” 何明雪听出了她这事在为自己解释与覃禹孜独处一室的事情,心领神会的抿嘴点头。“堂哥不过是来道贺,我已谢过他的好意。” 林楚浅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对情况也估摸出了一个大概。 觉得覃禹孜有些可怜,但不为何明雪可惜,点了点头,便转身跟着何明雪一同离开。 既然说清楚了,那自己就没必要凑上去了。 何明雪与林楚浅两人并肩而行,身旁一直飘落的雪慢慢的停了。 绕过长廊,踏入丛林小径之中。 林楚浅突然开口问道:“大小姐不怕后悔吗?” 后悔退开了自己青梅竹马的覃禹孜? “我不会后悔的。”何明雪笑的很从容。 她已无路可退,又怎么可能会后悔。 林楚浅听完还挺为覃禹孜惋惜的。 其实覃禹孜不论身材样貌还是家世背景,都比王荣彦好多了。 可惜了这种大家族里的公子哥,往往婚姻大事都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若是覃姿沉从未失势还好说,可如今这种情况,覃家人又怎么可能让覃禹孜娶何明雪。 更何况原先何明雪求助覃家时,覃家的绝情可还历历在目呢。 ** 覃禹孜失魂落魄的离开。 林楚浅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却不想这事居然还有后续。 不知道何府里谁人看到了覃禹孜与何明雪两人的相会,原本谈论起来不过是一方来道贺,另一方道谢的戏码。 进退有礼,客气周到。 却不知道被谁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说是覃禹孜与何明雪背地里有私情,听闻她的婚事之后特来挽留。 这事一传出去,舆论顿时就一边倒的开始谴责何明雪。 说她不知礼数,既已订婚却还勾搭别的男子;也有人说她勾搭覃禹孜在先,但是覃家觉得她作风不正不愿接纳她进门,于是她便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嫁给王荣彦。 传的沸沸扬扬,并且非常统一,反正就是何明雪不知廉耻。 林楚浅刚听说此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当时在门口她可是大声的与何明雪谈论两人叙旧的问题。 都做的那么刻意的,怎么还有人敢这么恶意的散播谣言。 气归气,林楚浅觉得事已至此,何明雪也不能出来澄清,那只能看王荣彦是什么态度了。 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误会了何明雪就好了。 何明雪听到传闻的时候,倒是非常冷静,被听闻谣言大怒的何任城叫去询问时,她还冷静的表示覃禹孜确确实实来叙旧,并不是什么私相授受的勾当。 何任城一问再问,很是怀疑,可她口风严谨,半分端倪都没有露出来,这也让他没好意思继续追问,只是板着脸很是严肃的一再叮嘱,让她好好跟王荣彦解释解释,以免这段婚姻生变。 何明雪表面点头答应,可惜一回去,照旧每天在屋里悠闲度日。 对她来说,王荣彦若是相信,那她无需解释他也是信,他若是不信,任凭她百般解释又有何用? 到头来也不过是看,在他心里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谣言传了几日之后,越传越离谱,覃家被迫站出来表态,明确的表示覃禹孜与何明雪不过是堂兄妹关系,绝无其他的私情,至少覃禹孜对何明雪是完全没有其他的不正当的想法的。 覃家这么一出来澄清,谣言传的对何明雪更不利了。 舆论开始集中在攻击何明雪身上,说是她恬不知耻的缠着覃禹孜,后面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才转头勾搭上王荣彦。 八卦群众又开始莫名的翻起了旧账,谈论起覃姿沉的诸多残暴之举,便开始得出一个女随母性的定论。 舆论冲击之下,许多都以为两家的婚事这会肯定吹了。 可惜让所有人失望了。 舆论发酵之后的第二天,何明雪还在想着王府是不是很快就要来退婚,却听到下人前来禀报。 说是王荣彦来了。 何明雪愣了一下,以为他这是处于礼数打算当面来跟他退婚。于是整理了一下仪态便起身相会。 两人站在一棵挂着霜雪的树下,很安静,耳边连风声都没有。 “原本今日我不该来的。”王荣彦没有直接看着她的脸,而是侧对着她望着不远处那一汪静止不动的池塘。 何明雪低垂眼帘,一路走来的心情早已平复的很淡定。“王公子若是想退婚,直接派人前来告知便是,何必亲自前来。” 王荣彦全身一震,缓缓的转过身声音低柔的问道:“为何我要退婚?” 这会轮到何明雪诧异了,她抬起头,恰巧与他四目相对,她一向淡漠的眼神出现一丝波动,她反问:“你不是来退婚的?” “自然不是。” 王荣彦轻抿嘴唇,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他缓缓的把玉佩递给何明雪,语气温和的说道:“这是家传之物,母亲在我成年时拿给我,说是.....” 何明雪愣愣的看着那块玉,通体晶莹,惟有中间一点碧绿,雕刻着同心锁的形状。 “说是什么?” “说是日后我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便把玉佩赠与她。” 听到这话,让原本伸手想去拿的何明雪胆怯的收回了手,她抬起头闯进他满是深情的眼眸。 何明雪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别人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模样,略带娇羞和不知所措。 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自己。 “外界的传言,你不在乎吗?”何明雪问道。 王荣彦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玉佩塞到她手心里,当他的手触碰到她手心时,两个人的心里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 他耳根微红,对着她微微一笑。语气虔诚真挚的说道:“只要你还愿意嫁,我就定会娶你。” 第370章 清莲寺 “只要你还愿意嫁,我就定会娶你。” 手心里的玉佩带着他的温度,何明雪摩挲着玉佩,低垂眼帘没有应声。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待了一会。 何明雪突然从发间抽出一支簪子,那是一支寻常不过的簪子,没有金玉镶嵌,朴实无华的由花梨木勾勒着简单的花纹。 “这支簪子是我的回礼。” 王荣彦愣怔的看着她说这话时粉嫩的双颊,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接过了发簪,他欣喜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何明雪突然就觉得他笑起来很傻,想跟着笑却又觉得很奇怪。 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会,终究是脸颊发烫的何明雪憋不住了,欠身行礼之后便匆匆离开。 “何小姐。” 王荣彦轻呼一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痴笑了一会,直到她消失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有心思低头去看她赠与的发簪。 拿出手帕悉心的把簪子包裹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王荣彦又忍不住扬起嘴角,脑海里满是她离开时娇艳欲滴的神情。 何明雪赠与的发簪虽然看着普通,对她的意义却非常重大。 因为那支发簪,是何长柏亲手所刻,在她及笄时送给她的。 ** 王荣彦来何府,并且满脸欣喜的离开了。 这事一传开,就打消了很多人的心思。 林楚浅也是长舒了一口,看来婚事还是能照常进行。 既然当事人都没有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那外面那些八卦没有新料慢慢也就平息了。 从这件事情可以看出。 这个小王同学还是不错的。至少明事理啊。 林楚浅是越来越看好这门亲事,操办起来也很用心,各种寻常人家该有的物件能置办完整的她都尽量让下人都给置办上。 纳征很快就与王夫人一同解决了,接下来就是确定举办婚礼的日子了。 王夫人有心,也比较讲究,说是要和林楚浅一起到城外的寺庙去请大师占算一下,定一个最合适最吉利的日子。 林楚浅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一大早的就带着慧儿和何明珠坐上马车直奔城外的寺庙了。 城外的寺庙是香火旺盛的清莲寺,建立多年香油不断,不管是达官贵族还是寻常百姓都喜欢到清莲寺里拜祭神明。 林楚浅下马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感到叹为观止,没想到大冬天的冷死要死还有这么多人。 慧儿见这么多人,担心何明珠乱跑,于是便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臂。 先行一步到达的王夫人一看到何府的马车便迎了上来。“白姨娘。” “王夫人。”林楚浅也看到她了,连忙走上前。 两人先是寒暄了两句,王夫人低头看到包成球的何明珠忍不住笑了。“五小姐穿的这么厚实,莫不是怕冷。” “可不是。”林楚浅跟着笑了起来,要说何明珠包的这么圆润有一半还是她的功劳,说到底就是怕她冻着。谁知道多穿了几件衣服,就变得这么圆了,都快看不出胳膊和腿了。她忍不住调侃道:“她现在这副模样,摔个跤怕是都得滚好远。” 王夫人顿时就被逗笑,爽朗的笑了起来。 嬉笑了片刻之后,两人便携手走进清莲寺。 烧香拜佛之后,王夫人带着林楚浅等人一同走到寺庙后面,由一小师傅引路到了一处殿内。 王夫人看起来像是时常来此,轻车熟路的走进殿内,双手合十的对着一老和尚恭敬的行礼。“清真大师。” 林楚浅虽然从来没有求神拜佛过,更没有见过什么世外高人,但是反应还是很快的,立马也跟着双手合十的行礼,恭敬的跟着喊:“清真大师。” 所谓清真大师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穿着袈裟端坐在椅子上,听到有人喊他的法号也不过是微微的抬了一下自己松弛耷拉下来的眼皮看了来人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施主有礼。” 王夫人平时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此时却一脸肃穆,她抬手把何明雪和王荣彦的生辰八字递了上去。 清真大师轻轻的扫了一眼,从容不迫的开口说道:“施主请回吧,所求之事时辰未到。”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 王夫人听到这个结果很是意外,但竟是一问不问就把生辰八字收了回来,对清真大师的话不敢提出质疑和反驳。 林楚浅心想这怕是个不知道从是那里来的德高望重的神棍,竟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生辰八字就是说人家时辰未到。 人家还没开口说要求什么呢,就直接了当的回答了,这不是胡闹吗? “清真大师,你是不是搞错了。”林楚浅忍不住上前问道。“我们此番前来是来请求大师为他们二人定一个良辰吉日的,怎么会是什么时辰未到呢?” “白姨娘。”王夫人听到她的话,连忙拉住她的手制止,转过头来对着清真大师深表歉意。“清真大师,她初次前来不懂规矩,冒犯了大师了。” 林楚浅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规矩了,想继续问,却被王夫人用眼神制止。 “施主不必多礼。”清真大师并没有介意她的冒犯,态度依旧温和谦虚。“人生在世,自有定数,诸多努力终究是抵不过命运二字。老衲言尽于此,施主请回吧!” 林楚浅觉得他这番话就跟放屁一样,原本还想与那老和尚争执两句,却被王夫人生拖硬拽的拉了出来。 “白姨娘,你刚才太失礼了。” 王夫人一出来便忍不住责怪道。 林楚浅有些郁闷。“我不过就是想问清楚时辰未到是什么意思?” “清真大师说的一向灵验,他说时辰未到那便是时辰未到。”王夫人却对清真大师的话深信不疑,她拉着林楚浅往外走,想到清真大师的话忍不住轻叹了一句。“看来事情只能再等等了。” 林楚浅微楞。 不是吧!就因为一个老和尚的一句时辰未到就要推迟婚约? “王夫人,你不会是想推迟婚礼吧?” 王夫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也很想尽快把婚事给办了,可清真大师的话一向是一语中的,她虽然不迷信,但是对清真大师的话可是深信不疑的。 当下便感到十分为难。“要不我回去商量过后再答复你。” 林楚浅一听就有些无语了。 封建迷信耽误事。 可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逼着人家赶紧来娶何明雪吧! 除了清真大师那事,王夫人和林楚浅也没有心思继续再清莲寺里瞎逛了。 简单道别之后,便各自回府。 第371章 夫人出事了 林楚浅一路坐着马车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什么叫做时辰未到呢? 婚姻大事,能成就成,不能成就不成,那有什么时辰未到之说,老和尚怕是随口这么一说的吧。 郁闷了一路,开始琢磨着回去怎么给何明雪和何任城一个交代呢,何府就到了。 连忙下马车,刚进府便看到神色慌张的刘管家迎了上来。 “白姨娘,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 林楚浅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刘管家所说的夫人是指覃姿沉。 “出什么事了?” 林楚浅不懂覃姿沉被关在院子里好好的怎么会出事,而且看刘管家的样子出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刘管家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脸色焦急的说道:“白姨娘请随我一同去看看吧,底下人的人今日给夫人送饭时,发现她躺在地上,这会是生是死都不知啊!” 林楚浅大惊,叮嘱完慧儿和何明珠先回去之后,便连忙跟着刘管家往覃姿沉的院子走去。 “可有派人去请大夫?” “夫人出事之后,大小姐便派人去请大夫。” 刘管家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老爷呢?”林楚浅问道:“他可有表态?” 刘管家叹息道:“没有,老爷尚未回府。” 林楚浅听完眉头紧皱,连忙加快脚步。 到了覃姿沉被关禁的院子,一踏进门她都忍不住感叹万分。 这院子可不比她刚穿越来的破院子好多少。 而且如今天寒地冻的,房屋破陋不堪,怕是在夜里十分难熬。 走进屋内,果然清冷的很,窗户破旧,被风吹得咯吱咯吱作响,没有烧炭,如同置在冰窖之中。 散乱的物件影响了林楚浅的进入,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看见何明雪正抱着憔悴不堪的覃姿沉默默流泪。 第一眼看到覃姿沉时,林楚浅差点都没认出她。 她头发凌乱,衣服也是污秽不堪,床上没有厚实温暖的棉被,就有零碎破洞的衣衫被褥,她瘦弱憔悴,往日的风度荡然无存,犹如一具早已风干的骷髅。 见到此情此景,林楚浅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说覃姿沉沦落至此,自己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此时说什么都是做作。 索性,她也不进去了,转头走出房间,对刘管家叮嘱道:“去拿些炭火和棉被过来。” 刘管家有些为难。“这....若是老爷知道了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快去。”林楚浅不耐的摆手。“老爷怪罪下来由我担着。” 刘管家仿佛就等着她说这话,话音刚落便火急火燎的去办了。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她是能明白刘管家的心思的。 估计他是有心想帮覃姿沉,但又怕得罪何任城。 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何明雪大婚在即,若是生母出了什么意外,怕是不好收场。 何任城于情于理都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刘管家就把炭火和棉被给带过来了。 冰冷破旧的屋里总算有点人气。 何明雪帮覃姿沉盖好被子,抬眼望向屋外的林楚浅,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对她表示感谢,恰巧大夫此时也到了。 林楚浅跟着大夫走进屋,看着床上的覃姿沉,不知为何有种她已经没气的错觉。 大夫替覃姿沉把脉时便眉头紧皱,把完脉查看了瞳孔,发现她意识涣散,此时就只剩一口气了。 “在下无能为力,还请夫人另请高明。” 大夫的一番话让何明雪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上了几分。 林楚浅站起身,忍不住问道:“大夫,你把脉之后不说症状情况如何,怎么就断然说什么无能为力了?” “夫人。”那大夫还真怕她发作怪罪,连忙低头拱手。“床上的夫人想来已经受寒受饿多时,体内寒气太重,如今是出气多进气少,气若游丝脉搏极弱,怕是....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救不回来了。” 林楚浅突然在想要不要去请钟晏过来看看,可上次何长柏死的时候钟晏也没办法啊。可见他并不是拥有起死回身的大罗神仙啊! 可难不成就在此坐以待毙吗? “大夫,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那大夫一脸为难的摇头,犹豫的说道:“若是用参汤吊着,兴许还能醒过来一次,可这也于事无补,哪怕醒过来了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林楚浅听完,二话不说吩咐刘管家去她屋里那人参。 要说那人参还是之前高夫人送的,说是给她滋补一下,她一直没舍得用,这会倒没想到给覃姿沉用上了。 何明雪泪眼婆娑,哽咽着对她说道:“白姨娘,多谢。” 林楚浅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多谢。 人命关天,她压箱底的人参也不过是帮覃姿沉吊一口气罢了,终究是要死的,只是在死之前能让她们母子说几句话罢了。 参汤很快就熬好了,何明雪喂着覃姿沉喂下之后半个时辰,后者就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眼皮微动,看着便是要醒了。 林楚浅连忙走出房间,无意打扰她们母子谈话。 覃姿沉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泪流满面的女儿,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枯瘦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沙哑低沉。“雪儿,你怎么哭了?” “许久没有见到母亲,太高兴了。”何明雪露出笑容,眼泪却依旧流淌不止。 覃姿沉神情恍惚的看了一圈破旧的房间,微微一笑,从容的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母亲,你只是病了,很快就能好起来。”何明雪哽咽的扶着她的身体,不愿意接受残酷的事实。 覃姿沉却没有感到难过和悲伤,她出神的望着窗外的天空,笑着说:“死了也好,正好可以去陪柏儿。” “母亲。”何明雪忍不住失声痛哭,头埋在覃姿沉怀里,感受着她骨瘦嶙峋的身体,她心痛的如同刀绞。“母亲,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不要。” “雪儿。”覃姿沉气息微弱,声音愈加的沙哑低沉。“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母亲。” 何明雪泣不成声,只在她怀里拼命的摇头。 “都怪我爱错了人,都怪我不够心狠,怪我....咳咳。”覃姿沉突然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在生命的尽头,此时此刻的覃姿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一生中所有的画面,悲欢喜悦,苦涩甜蜜,各种画面都涌现在面前。 她是那么后悔。 后悔自己年少无知被何任城的花言巧语所诓骗,竟是相信了他会真心真意的呵护她一辈子,她太傻了。 第372章 覃姿沉卒 在生命的尽头,此时此刻的覃姿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一生中所有的画面,悲欢喜悦,苦涩甜蜜,各种画面都涌现在面前。 她是那么后悔。 后悔自己年少无知被何任城的花言巧语所诓骗,竟是相信了他会真心真意的呵护她一辈子,她太傻了。 傻到何长柏出生之后才真正地看清何任城的真面目,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的死心。 嫁进何府将近二十年,她把自己最美好的时光都花费在何任城身上,太不值了。 不仅如此,她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子女,害得何明雪受尽侮辱,害得何长柏被柳姨娘害了性命。 她好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在柳姨娘进府时就杀了她。 “母亲,我不怪你。”何明雪仰起头,流着眼泪努力的对她露出笑容,想告诉她自己的过得很好,也不怪她。 “雪儿。”覃姿沉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脸上露出宠爱的笑容。“雪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 “不,母亲我还小,我还需要母亲照顾的,母亲。”何明雪抓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语气充满眷恋和祈求。 “雪儿长大了。”覃姿沉却好像听不到她的话一样,她转过头看着破旧的屋顶,看到上面的蜘蛛网上有一只早已冻死的小蜘蛛。 她突然笑容,恍惚见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她抬起手不断的向上伸去,好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 “柏儿,别走等等母亲,柏儿。”她的话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微弱的几乎让人听不清。“等等我,柏儿,母亲...母亲来....陪你....了..” 何明雪听清了,顿时哭的愈加猛烈。“母亲,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已经传不进她的耳朵里了。 屋外的林楚浅听到之后,轻叹一声,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何明雪在屋内哭泣了许久,等待天色开始暗沉下来的时候,她才缓缓的推开房门。 林楚浅转过身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白姨娘。”哭的声音沙哑的何明雪率先开口。“我母亲病逝,麻烦你转告王府,我要为母守孝三年,与王公子的婚事便就此作罢。” 林楚浅一愣,事情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不禁劝道:“夫人定是不希望你因她错失姻缘的,而且在这府里,你又有何立足之地?” “于我而言,这世上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何明雪双眼红肿,神情说是失魂落魄,倒不如说是心如死灰。 林楚浅明白她的决心,便也不再劝解,而是连忙去吩咐刘管家赶紧把事情禀告给何任城,并且开始准备覃姿沉的后事。 ** 人死如灯灭。 显然何任城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听到覃姿沉的死讯之后,便大手一挥,表示原谅了她以往的所有过错,还假模假样的挤了两颗眼泪,吩咐刘管家一定要把她的后事办的风光体面。 何任城会这么做,自然是想做给外人看,体现自己的不计前嫌的高贵人格。 而且他还心存着与王府的婚事,覃姿沉算是何明雪的生母,也是府里的名义上的夫人,她死了,自然是要风光体面的。 何明雪在覃姿沉死后,仿佛也失去了活下来的动力。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究不偏不倚的落下了。 何明雪的所有希望都幻灭了,原先她还想着等自己嫁入王府之后,等时机一到便把跟何任城请求把母亲接过去,谁知道没等她嫁入王府,覃姿沉却病死了。 这个打击太大的,大得让她都不想苟活下去。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一了百了的撒手人寰,随着母亲一同去见何长柏。 可她又是那么的不甘,不甘这样不堪的死去。 林楚浅在覃姿沉去世的第二天便写信送到了王府,信中表明了何明雪的意愿,要为覃姿沉守孝三年,不愿耽误王荣彦,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 何任城知道之后,大怒,严厉的斥责了何明雪之后发现后者无动于衷,犹如行尸走肉,于是便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番之后,又失望透顶的走了。 覃姿沉的后事办的很体面,通知了许多人,却鲜少有人来吊唁。 一是晦气。 二是覃姿沉的名声实在太差,一般人不愿意前来。 倒是王荣彦不顾礼数来了,他给覃姿沉烧香之后,走到何明雪面前,既没有提婚约的事,也没有提让她节哀之类的话。 而是认真专注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在她耳边轻轻的留下三个字便走了。 他说:“我等你。” ** 覃姿沉死后不久,等举办完她的后事尘埃落定以后,林楚浅才有心思去琢磨她的死因。 饥寒交迫而死。 这实在有些诡异。 且不论每日一日三餐都有人给她送饭,就算残羹剩饭,可人饿到一定的程度求生欲还是有的,又怎么可能活活饿死? 至于受寒,这更不可能。 因为林楚浅在入冬以后,便授意刘管家给覃姿沉送了身冬衣,怎么着也不至于冻死。 覃姿沉死前林楚浅是进过她院子的,满屋里没有看到半点吃食,也没有看到厚实的被褥。 覃姿沉最后裹在身上的,不过是一身秋装和被她扯下来的帷帐。 一开始林楚浅不动声色,是不想打草惊蛇,虽然心中隐隐又设想,可无凭无据也不敢私下定论。 于是她便叫来了刘管家,让他私下去查看一下府里是谁给覃姿沉送饭,然后再去看守覃姿沉的下人那里探探风,问问覃姿沉临死前有没有谁去看过她。 刘管家调查以后,很快就来汇报了。 听完他的汇报,林楚浅独自在院子里枯坐了许久,心情复杂的不知什么言语表达。 原来给覃姿沉送饭的那个丫环觉得何任城不可能再放她出来了,于是便轻视怠慢覃姿沉,送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心血来潮时便去送送。 说是去送饭,其实也不过是提着冰冷变质的食物放在门口就走。 跟喂狗其实没什么区别。 这也就罢了。 覃姿沉原先的被褥和厚实冬衣,也是这个丫环一时眼热鬼迷心窍的抢了。 说是因为觉得给覃姿沉穿不如给自己穿,觉得她成天呆在屋里暖和舒适,不像自己大冬天还要给她送饭。 于是因为这个丫环的怠慢卑劣,导致了覃姿沉在破旧的屋里活活受尽饥寒的折磨。 覃姿沉该是觉得多么屈辱,这个下人竟敢抢她的被褥。 累的她饥寒交迫,饿极了出门想看看今日可有吃食时却不小心晕倒在地,这一晕倒便再也没有起来过。 第373章 烤地瓜 覃姿沉该是觉得多么屈辱,这个下人竟敢抢她的被褥。 累的她饥寒交迫,饿极了出门想看看今日可有吃食时却不小心晕倒在地,这一晕倒便再也没有起来过。 而那丫环也是当天去给她送饭时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知道出事了这才惊慌不已的让人去赶紧去找刘管家。 刘管家知道以后,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训斥那丫环,便连忙去查看覃姿沉的情况。 覃姿沉虽然是府里的夫人,可她的处境这么尴尬,刘管家又不敢随便处理,偏偏林楚浅又不在府中。 无奈之下便让人去通知何明雪,她听到此时毫不犹豫的便感到覃姿沉身边,哭着喊着派人去请大夫。 刘管家没有阻止,只是拖着微胖的身板想着该怎么去通知林楚浅,最后没多久林楚浅回来了。 她急冲冲的去门口迎接,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林楚浅听完刘管家絮絮叨叨的经过,头忍不住又痛了起来。 覃姿沉的死难不成就因为受到一个普通丫环的刻薄导致? 她是如何无法相信,这个丫环竟有那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 覃洗车再不堪,那也是何府的夫人。 那丫环就不怕死吗? 刘管家见她脸色阴晴不定,连忙问道:“白姨娘,那丫环现下该如何处置?” “你再去查查,这个丫环平日里与那个丫环走得比较近?” 林楚浅并不急着要处置那个丫环,她更想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其他的人的指使。 刘管家听完有些错愕。“白姨娘是怀疑背后有人授意?” 林楚浅脸色凝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劳烦刘管家了。” 刘管家揣摩了林楚浅的态度,便也开始觉得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用心调查一番以后,结果还没出来,便又出事了, 那个之前为覃姿沉送饭的丫环,死了。 上吊自杀。 临死前留下血字,就写在地上。 说是因为自己的鬼迷心窍导致了夫人饥寒交迫而死,心中愧疚,终日难安,所以选择上吊自杀,以此赎罪。 林楚浅听到这个消息,气的差点掀翻桌子。 这所谓的自杀,未免太凑巧了吧。 前脚刘管家刚想去查,那丫环就上吊自杀了,还留下什么忏悔的遗书。 里面没点猫腻才怪。 而且这手段感觉似曾相识啊! 这手段就是在何府里屡试不爽的战术啊,之前覃姿沉对小雨用过,柳姨娘对云姨娘也用过。 现在落在那丫环身上,怎么样都无法说服林楚浅一切只是巧合。 “白姨娘,老奴询问过下人之后得知,那丫头之前与柳姨娘屋里的一个丫环走的很近。”刘管家见她眉头紧蹙,迟疑的把他调查到事情说了出来。 “柳姨娘。”林楚浅低喃了一声,有种意料之中的无奈。 原本她怀疑的便是柳姨娘,因为何明雪若是顺利的嫁给王荣彦的话,对她是非常不利的事情。 何明雪一离开何府,就会脱离她的管控,要是王荣彦仕途顺遂,何明雪跟着水涨船高,那到时候倒霉的就是柳姨娘。 柳姨娘若是看明白了这一点,自然就会从中作梗,阻止他们两人成婚。 林楚浅原先有猜测过她会相反设法的阻挠,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直接要了覃姿沉的命。 一阵见血,杀人诛心。 覃姿沉一死,就算何明雪没有开口要为其守孝,按照习俗,她也不可能在年前就与王荣彦成婚。 可何明雪在覃姿沉死后,万念俱灰,什么前程名声她都不要了。 她要为覃姿沉守孝三年。 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子来说,能有几个三年可消耗。 如今她十五岁,三年之后便是十八岁。 这在外人看来,那就是现代三十岁的晚婚女性了。 林楚浅思来想去,觉得柳姨娘这一招出的太突然,猝不及防的让她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回想起那天去清莲寺那清真大叔笃定的那句时辰未到。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时辰未到的意思。 也许这就是命吧! 注定了何明雪与王荣彦的婚约没办法一帆风顺。 就当作好事多磨吧,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看他们有没有缘分了。 林楚浅深感疲倦和无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叹道:“我知道了,这段时日刘管家辛苦了。” “白姨娘言重了,这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刘管家见她倦意十足,便连忙拱手告辞。 ** 这个冬天太冷了。 对于林楚浅来说,这是她生命中经历过的最寒冷的冬天。 因为她是一条南方的狗子,没见过大雪纷飞的画面。 可如今穿成白晶晶之后,穿着厚重的衣服,看着屋外的飞雪,捧着汤婆子,烤着火炉,这对她实在有些魔幻。 夜深之后,风也凛冽了起来。 林楚浅命慧儿去隔壁院子挖了几个地瓜,然后扔道炭火里去烤。 门窗紧闭,不一会地瓜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何明雪早已靠在她身上盯着炭里的地瓜直咽口水。 林楚浅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道:“想吃吗?” “想。”何明珠重重的点头。 “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了。” 林楚浅托着脸颊认真的盯着炭火里的地瓜,何明珠见状,也学着她的动作托着脸颊盯着炭火。 从房间里出来的笙儿见到此情此景,不禁狐疑的走过来,坐下来好奇的盯着炭火。 “娘,你又在烤地瓜吗?” 林楚浅目不转睛的盯着地瓜,眼皮也不带的应了一声嗯。 笙儿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坐到林楚浅身边,十分依赖的靠在她身上。“娘。” “嗯?”林楚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好香啊!” 一直在外人保持老成和周到的笙儿咧开嘴,笑得天真烂漫。 “我也觉得好香啊!” 林楚浅咽了咽口水,拿起一旁的小木棍翻看起了炭火中的地瓜,仔细分辨了一番,终于再一堆炭火之中找到了烤的黑不溜秋的地瓜。 拨出来之后,她迫不及待的上手,直接烫的怎么拿都拿不住,换了几遍手之后,被迫放回地上,发烫的手连忙却捏自己微凉的耳垂。 “好烫啊!”林楚浅笑了笑,再次急不可耐的上手,用力的掰开之后,露出地瓜香甜软糯的肉,她咬了一口。 还是烫,她一边吃一边哈气,咽下去之后眼睛发亮。“真甜真好吃。” 一直默默的盯着她的笙儿和何明珠默契的咽了咽口水。 眼巴巴的盯着她,自己却不知道怎么从炭火里翻出真实的地瓜。 林楚浅连吃几口之后,拨出来的地瓜也吃了一大半,解馋之后这才有空去看自己的便宜儿子和便宜女儿。 第374章 烫 林楚浅连吃几口之后,拨出来的地瓜也吃了一大半,解馋之后这才有空去看自己的便宜儿子和便宜女儿。 “你们不吃吗?”她耿直的问道。 笙儿嘴角抽搐了一下,指着炭火。无辜的说道:“我们分不出这里面那些是地瓜。” 林楚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人独享度过的行为有多么后妈,尴尬的干笑了几声之后,她连忙上前帮他们一人挑出了一个地瓜。 “很烫,你们小心别烫着。” 两人盯着眼前那个黑如炭火的地瓜,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 何明珠比较嘴馋,也顾不上嫌弃地瓜黑不溜秋的品相了,直接学着林楚浅的模样掰开之后就吃了起来。 笙儿见状也不再犹豫,有样学样的跟着吃了起来。 从外面端进来一壶茶水的慧儿回来之后,看到他们三个人围在炭火旁,默不作声的正吃的地瓜。 走进之后一看,发现三个人都吃成了小花脸。 慧儿顿时就笑倒在地上。“你们怎么吃成这副模样?” 林楚浅听闻抬起头,发现何明珠和笙儿两人脸上被乌黑的地瓜蹭的到处都是,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笙儿听到笑声也跟着抬起头,见到林楚浅的花脸,也是忍俊不禁。 何明珠就更简单了,看到大伙都笑了,便也咧开嘴跟着笑了。 一时之间,笑声在这个僻静的院子里回荡了起来。 慧儿打来热水给他们洗手擦脸,林楚浅让她把吃完地瓜之后就开始打瞌睡的何明珠抱回房间,而她自己则是拉着笙儿,语重心长的跟他说出了自覃姿沉死后积压在她心里的话。 “笙儿,有一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 笙儿对她过于严肃的神情感到诧异。“娘,你想说什么?” “你还小,有些事情原本我是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我不告诉你我又觉得十分不安。”林楚浅想其近日府里发生的事情,时常觉得心神不宁。 她抬手摸了摸笙儿脸颊,柔声叮嘱道:“府里如今不大太平,形势也诡异的很,你定要加倍小心谨慎。” 笙儿微楞,张了张嘴想问她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但看到她眼底抹不开的惆怅,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而是点了点头,认真的回道:“娘,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林楚浅笑着捏了捏他依旧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释怀一般的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 风雨欲来,暗流涌动。 屋外大雪纷飞,林楚浅每日除了窝在屋内烧炭取暖便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每日刘管家依旧照常的来跟她汇报和请示府里的事务,来来去去都是些吃喝拉撒的事情,林楚浅听得哈欠连连,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冬眠。 “白姨娘,这天越发的冷了,顾姨娘这几日时常派人来,说是屋里的炭火不够,要求每天多给她屋里送一斤。” 林楚浅听完真的很想翻白眼。 心想着顾姨娘不会是成日在屋内吃炭吧! 原先每个院子预备的是每日两斤炭火,这样的量就算一整天不间断的烧也是够的,怎么到了顾姨娘这里就不够了呢? “年姨娘屋里可有说缺什么?”林楚浅没有直接回答顾姨娘的问题,而是询问起了年姨娘。 刘管家对她的性子早已摸得十分清楚,也没有纠结,而是恭敬的拱手回答:“年姨娘倒是从没有提过任何不满,也不曾主动要过什么东西。”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派人多去年姨娘屋里看看,她肚子该有四五个月大了,让她屋里的人仔细伺候着。” “是。”刘管家点头应下了。说起年姨娘的身孕,他便不禁想起府里同样有孕在身的顾姨娘,于是便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说来也奇怪,顾姨娘如今也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看起来却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兴许是冬装厚实,看不出罢了。” 林楚浅并不在意,转过身悠闲的喝了一杯热茶,看起来舒坦的紧。她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抬起头对一直等候着她回复的刘管家说道:“罢了,顾姨娘屋里的炭火不够,便每日多给她半斤便是了,她若是还是觉得不够,让她自己去跟老爷说。” “是,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刘管家恭敬应道。 处理完今日的事务,刘管家便没有再留,道别之后便离开了。 林楚浅坐在屋内煮茶发呆,看着漫天的雪花,从一开始的惊奇到现在的漠视。 看多了,觉得下雪也就那么回事。 这个时候最适合吃火锅了。 她不禁又嘴馋了起来,可天寒地冻的,她是一点都不想动。 午后,太阳出来之后,照亮了院子里积压在树枝上的雪花。 何明珠童心正浓,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扒拉着雪花玩的咯咯直笑,偶尔捏出一个小雪球,兴致冲冲的捧到屋内来想给林楚浅看。 往往是刚捧到她面前,屋内的暖气一烤,没几秒就融化了。 何明珠大为惊奇,瞪大了眼睛死命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看来看去都找不到自己的刚捏出来的雪球。 于是她不甘心的又去重新捏个小雪球,刚捧到林楚浅面前,又化了。 如此反复了几日,何明珠最后终于不耐烦了,气呼呼的走到院子里扒拉了一个大雪球,然后迈着小腿跑到林楚浅面前,现宝一样的把逐渐融化的雪球递给她。 “娘,送给你。” 林楚浅忍俊不禁,接过雪球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谢谢你,我会好好收藏的。” 虽然大雪球最后还是变成了小雪球,但是何明珠的目的达到了,于是便高高兴兴跑到院子里扒拉地上的积雪了。 从小就爱扒拉泥巴,现在喜欢扒拉积雪,一点都不奇怪。 林楚浅也不阻拦,由着她自己爱怎么玩怎么玩。 正当她喝着热茶,披着披风昏昏欲睡时,院子的门突然从外面用力的推开了。 “白姨娘。” 林楚浅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发现是慧儿回来了,她没好气的说道:“慧儿没事你别老一惊一乍的。” 慧儿脸色焦急,哪管得上她的抱怨,她连忙快步进屋,走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府里出事了,白姨娘。” “出什么事了?”林楚浅顿时困意全无。 “顾姨娘今日在园子里摔了一跤,这会正在屋里面又哭又喊的说要柳姨娘偿命呢!”慧儿听到消息都慌了,这会说出来都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明白。 林楚浅听的也是一知半解。“她摔跤了,怎么就要柳姨娘偿命了?” 第375章 摔跤 “她摔跤了,怎么就要柳姨娘偿命了?” “这....这我也不大清楚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下人都在议论,具体情况我哪知道啊!”慧儿一脸无辜。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没有仔细打听一下。 林楚浅无语了,寻思着自己也许应该去看看。 好歹得知道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摔了一跤给摔没了,还有这事跟柳姨娘有没有关系! 正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刘管家也是满头大汗的跑来了。 真是为难了刘管家这把老骨头了,身子微胖原本就笨重的很,却每天还得跑这么远的路。 “刘管家,你这是?” “白姨娘,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刘管家大喊一声,都没进屋,便急忙的请求林楚浅赶紧跟她去看看顾姨娘。 得了。 林楚浅也没得选了,套好衣服就跟着出门了。 在路上刘管家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她。 原来是今日午后,顾姨娘心血来潮便想去花园里逛逛,谁知道碰上了柳姨娘,两人交谈了几句,不知为何就起了挣扎。 最后互相推搡了起来,柳姨娘不知轻重一时失手推了顾姨娘一把,后者狠狠摔了一跤。 就这么一跤直接就把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给摔没了。 根据在场人员的描述,说是顾姨娘摔倒之后,便脸色煞白的捂着肚子,嘴里直嚷嚷着我的孩子。 柳姨娘当场就吓坏了,连忙让人把她扶起来。 顾姨娘屋里的丫环见此麻溜的就去请大夫,刘管家听到消息之后,一边赶紧派人去请何任城回来,一边脚不沾地的来找林楚浅。 连刘管家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如今一遇到什么事都想着找林楚浅拿主意。 两人赶到顾姨娘的院子时,只见柳姨娘神色紧张的站在门外,屋内的顾姨娘则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房门紧闭,除了顾姨娘的丫环在里面伺候以外,其他人都在屋外等着。 “情况怎么样了?”林楚浅急忙问道。 柳姨娘发现她来了,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迎了上次,此时也顾不上前不久他们两刚生出来的嫌隙了。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焦急的有些语无伦次。“姐姐,不是我的错,是她先开口挑衅我的,我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我只是轻轻的碰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就摔倒了,姐姐,这...这事情不能怪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柳姨娘是真的慌了。 虽然她确实也不想看到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生,可也没有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害她啊! 这事若是被何任城知道了,怕是饶不了她。 府里上下谁人不知道何任城有多么渴望能多几个儿子。 “别急。”林楚浅眉头紧蹙,轻声的安抚道:“柳姨娘你先别担心,事情若是与你无关,必然不会冤枉你的,此时更重要的顾姨娘的情况。” “对对对。只要她没事,事情自然就解决了。”柳姨娘自我安慰道。 林楚浅轻叹,探着头想去看屋内的情况,可奇怪的是除了顾姨娘凄厉的喊叫,竟是看不到任何屋内的动静。 她转过头大声问道:“大夫呢,大夫请到了没有?” 一直守在门外的丫环微微欠身,恭敬的回道:“回白姨娘,大夫早已经进去为顾姨娘医治了。” 林楚浅狐疑的看了那个丫环一眼,总觉得这丫环冷静的有些古怪。 “有大夫在,想来顾姨娘不会有事的,对吧!”柳姨娘拉着林楚浅的胳膊,心慌意乱的扬起一丝笑容。 这柳姨娘竟是没有一个守门的丫环冷静。 林楚浅眉头皱的更深,点头敷衍的应道:“但愿吧!” 话音刚落,房门便突然推开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个丫环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柳姨娘见此脸色煞白,瞬间瘫软在地。 而正好此时,屋内的情形也显现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顾姨娘脸色憔悴,身下的被褥沾上了血迹,她声泪俱下的喊道:“我的孩子。” 喊完话的顾姨娘如同突然虚脱一般晕倒在床上。 林楚浅抬脚走进屋内,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夫满头大汗,诧异的发现那大夫就是原先给顾姨娘把脉说她有喜的那位。 “大夫,顾姨娘怎么样了?” 那大夫转过身恭敬的拱手,低着头愧疚的都不敢抬头去看林楚浅。“白姨娘,老夫已经尽力了,实在保不住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是吗?”林楚浅微眯眼睛,端详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的大夫,只觉得他眼神躲闪,似有隐瞒。“不知道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为何会保不住?” “这.....”大夫拱手作揖,头低的更深。“顾姨娘本就胎儿不稳,今儿与人争吵动了胎气,还不慎摔了一跤,这才...这才导致腹中的胎儿流产。” “原来是这样。”林楚浅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有劳大夫了。” “白姨娘言重了。”大夫收拾好自己的药箱,转身就想离开。“老夫就此告辞。” “且慢。” 林楚浅叫住了那大夫,后者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拱手问道:“敢问白姨娘可还有其他事情吩咐?” 那大夫扛着药箱,身边一个打下手的小厮都没有,抹着汗,面对林楚浅十分紧张。 “也没什么要事。”林楚浅笑了笑,十分客气的请求道:“还劳烦大夫先在府上停留片刻,等老爷回来询问起来,也能有个明白人在。” “这......”那大夫面色为难,似乎不愿再留。 林楚浅追问:“大夫莫不是其他要事?” “这倒没有。” “如此就有劳大夫了。”林楚浅当机立断,找来刘管家带他下去歇息。 大夫离开之后,林楚浅这才有心思去看望顾姨娘的情况,只见她脸色苍白,除了头发略微凌乱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妥。 当然还有这满屋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事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柳姨娘走进屋内一看,被浓重的血腥味吓得腿都软了,若不是身旁的丫环扶着感觉又要瘫软下去了。 “她怎么了?”柳姨娘瞪大眼睛很是诧异。“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就碰了她一下,怎么...怎么就成这样了?” 相对于难以接受的柳姨娘,林楚浅就冷静多了,她轻轻捂着鼻子走出房间,轻轻的说了一句。“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柳姨娘被她这句话刺中,感觉此时她就是在幸灾乐祸,自己都慌乱的不知所措,她倒好,老神在在的,这事早就巴着她出事吗? 第376章 孩子 “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吧!” 柳姨娘被她这句话刺中,感觉此时她就是在幸灾乐祸,自己都慌乱的不知所措,她倒好,老神在在的,这事早就巴着她出事吗? 林楚浅此时还真没有去特意的照顾柳姨娘的心情,她心里在想着,自己要不要拆穿这件事情? 从顾姨娘出事之后的种种事迹表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许从头到尾就没有存在过。 半刻钟之后,何任城匆忙赶来。 在外屋等候的林楚浅欠身行礼。“老爷。” 何任城摆了摆手,焦急的问道:“媚娘怎么样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何郎。”柳姨娘站起身突然留下懊悔的泪水,她走到何任城面前,直接就扑到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声泪俱下的说道:“何郎,顾妹妹的肚子的孩子没保住,都怪我,要是顾妹妹骂我的时候不去理会她,任由她随意的辱骂我,让她解了气,也不至于导致后来她盛怒之下脚下不稳摔了一跤,何郎,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即使扶住顾妹妹,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至于....” 何任城听到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怔在原地。“什么?孩子没保住?” “何郎。”柳姨娘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不知道还以为没保住的是她的孩子呢。 林楚浅叹为观止,没想到柳姨娘急中生智竟是一改口风把事情都揽了下来,化被动为主动,口口声声说是顾姨娘先恶语辱骂她在先,更是含蓄的表示,不是她推倒她的,而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她没关系。 她的口述和何任城听到的事情不大一样,他从失去孩子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把梨花带雨的柳姨娘扶起来,张嘴想安慰两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最后轻叹了一声,刚把柳姨娘搂紧怀里,里屋醒过来的顾姨娘突然大喊一声:“何郎,我们的孩子。” 何任城浑身一震,连忙留下柳姨娘快步进屋。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顾姨娘正流着眼泪,散落了下来的头发衬得她的脸愈加楚楚可怜,他心头一软,上前就赶紧把人搂近怀里。 “何郎,我们的孩子没了。”顾姨娘失声痛哭,大声说道:“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何郎。” 林楚浅跟着进屋,听到顾姨娘洪亮的嗓子忍不住就想笑。 这刚流产的人,可发不出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 何任城搂着顾姨娘一脸心疼,柔声的哄道:“好好好,媚娘你放心,为夫自会帮你做主。” 柳姨娘感觉到危机感,端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就凑了上去。“顾妹妹,你切莫太过伤心,你还这么年轻,孩子以后还有有的。” 柳姨娘的好话可打动不了顾姨娘,后者一看到她便双目怒视,指着她大声的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 柳姨娘脸色一僵,却还是陪着笑脸坚持道:“顾妹妹,我知道你刚失去孩子正伤心着,可你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冤枉我害你啊!” “你少来这一套。”顾姨娘恨不得啐她一脸。“就是你故意推我,害我摔跤,就是你想害死我的孩子。” “顾妹妹,我......”柳姨娘张嘴还想继续解释。 可顾姨娘却懒得给她脸色,转过头对何任城就开始委屈的掉眼泪。“何郎,你可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自打我进府以来,柳姨娘就一直看不惯我,觉得我霸占了何郎的宠爱,对我怀恨在心,一直以来我也是避着她躲着她,可谁知道今日与她在花园里碰上之后,她就对我冷嘲热讽,她就骂我没大没少,说我比她晚进府,按照资历和辈分都比不上她,我气不过就还了两句,谁知道她竟然恼羞成怒就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害得我摔倒在地。何郎,我们的孩子就是她害死的。” 顾姨娘声泪俱下的绝佳表演把柳姨娘给震惊傻了。 “何郎,她胡说。”柳姨娘扑到何任城身边,拉着他的手激动的摇头。“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这是在诬陷我,何郎,你要相信我啊,何郎。” “柳姨娘,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孩子来诬陷你吗?”顾姨娘冷冷的一句话,直接把顾姨娘给整的哑口无言。 是啊,谁会那么傻拿自己的孩子来诬陷别人? 何任城原本还不知道该相信谁,一听顾姨娘这么一说就忍不住想柳姨娘投以怀疑的眼神。“柳儿,媚娘所说的可属实?” “何郎,你竟然不信我?”柳姨娘满脸震惊,泪眼汪汪的瞪大双眼,仿佛受了天大的怨气,她松开了何任城的胳膊,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说道:“你我相知相识这么多年,何郎难道不知道我为人如何,我又岂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罢了,顾妹妹痛失爱子,一时冲动想污蔑我也就罢了,未曾想何郎竟是当真了。这真真是应验了那句旧爱抵不上新欢的老话,罢了罢了。” “柳儿,为夫也没有说不信你啊!”何任城的耳根子软,听不得柳姨娘说什么新欢旧爱的埋汰话,顿时便解释想要解释。 可解释什么啊? 林楚浅见何任城开始摇摆不定了起来,心里吐槽这何任城果真是被柳姨娘捏的死死的,一提起两人这么多年来所谓的情分,他就心软了。 简直呵呵呵。 什么相识相知,何任城这么多年来那一次看明白柳姨娘的为人了? 眼见着情势即将发生转变,顾姨娘不依了,这一次她可是布了个大局,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的息事宁人? “何郎。”顾姨娘靠在何任城怀里,这会想起要装软弱了,她低声抽泣道:“我们的孩子他还可怜,还没来得及出生,还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他就这么没了,何郎,我的心好痛。” 何任城见她边哭边拽着自己的胸口,心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媚娘,你别难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只是我们第一个孩子啊!”顾姨娘泪流不止的哽咽道:“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何郎,我真的没有诬陷柳姨娘,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梅月,还有其他当时在场的丫环。” 第377章 头疼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何郎,我真的没有诬陷柳姨娘,你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梅月,还有其他当时在场的丫环。” 顾姨娘这么要求了,何任城自然不可能拒绝,当下就直接把当时在场的丫环都请了上来。 好家伙。 林楚浅在旁边围观,看到底下跪着五六个丫环,她忍不住感叹顾姨娘为了设计柳姨娘,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这几个丫环里面,不仅有柳姨娘和顾姨娘各自屋里的,还有两个正巧路过的洒扫丫环。 何任城坐在床边,板着脸问道:“你们几个好好说说,当时的情况是如何发生的?” 接过丫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顾姨娘屋里的梅月抢先开口了。 “回老爷,顾姨娘今日在屋里待着觉得闷得慌,于是便领着奴婢一起到花园里转转,可我们前脚到花园,后脚柳姨娘就来了,原本顾姨娘还有心想避开,可柳姨娘眼尖看到了,非走上来奚落我们家姨娘,说我们家姨娘不知羞耻整天缠着老爷,还说....还说我们姨娘果然是从小地方来的,就是没规矩,进门时就没给她行礼奉茶,我家姨娘忍无可忍,便回了两句嘴....” “你这个贱婢,就是在胡说八道!”柳姨娘一听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忙打断。“何郎,这贱婢是顾姨娘屋里得,自然是帮着她说话。” “没错,老爷。”柳姨娘屋里的冬菊这会也不缩着了,急忙走上前来磕头,义正言辞的为柳姨娘澄清。“梅月说的都是谎话,明明一开始有心避让的人是柳姨娘,被无故训斥辱骂的也是柳姨娘,怎么一转眼,在梅月的嘴里就颠倒过来了?老爷请您明鉴,我们家姨娘是清白的啊!” 何任城一听,又犯难了。各执一词,这怎么判定谁在说谎? 顾姨娘轻哼一声。“刚才柳姨娘也说了,梅月是我的人自然帮我说话,那冬菊是柳姨娘屋里的自然也是如此,那何郎就问问另外两个丫环吧!” 何任城顿时醍醐灌顶,眼前一亮。“你们两个,说说当时的情况。” 那两个丫环灰头土脸,穿的也是粗布麻衣,身上的冬装都打了好几个补丁,看着就是那种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衣裳。 两人年纪都不大,不过十七八岁。跪在地上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 何任城见此,忍不住不耐的呵斥。“你们两听不懂我的话吗?” “回....回老爷。”磨蹭了片刻,其中一个丫环开口了,只是声音细如蚊吟,硬是没人听的清。 何任城脸色越发的不耐,直接把手边的茶杯扔到那丫环面前,呵斥道:“把你当时看到的都说出来!” “是...是。”胆怯的丫环紧握手心,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顿时便大了不少。“奴...奴婢看到,柳姨娘指着顾姨娘鼻子不停的骂她,顾姨娘刚准备还嘴,柳姨娘就恼羞成怒直接用力的把顾姨娘推倒了。” 柳姨娘听完,脸色大变,语气的激动的吼道:“你撒谎,何郎,她说的都是假的,不是我先骂的顾姨娘,我也没有推她,你要相信我,何郎。” 何任城在听完那丫环的话之后,脸色便阴沉的吓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何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是我。”柳姨娘立马跪在地上拉着何任城的手,流着眼泪不停的摇头,企图唤醒他的同情心。 可就算何任城肯心软,顾姨娘却不肯。 “何郎,我都不知道为何柳姨娘要害我们的孩子,难道就因为她膝下没有少爷,只有一个三小姐,所以她怕我为何郎生出个少爷后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吗?”顾姨娘娇弱的依偎在何任城怀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姨娘。 眼神暗含得意和挑衅。 这番话,听到柳姨娘耳朵里,那就是顾姨娘在嘲讽她生不出儿子,气的咬牙切齿的她却不敢回嘴半句,心里也明白过来,这顾姨娘今天是铁了心要陷害她,连洒扫的丫环都买通了。 “你说柳姨娘指着顾姨娘鼻子骂她?那你可听清了柳姨娘骂她什么了?”一直沉默的林楚浅开口了,她缓缓上前走到那个丫环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她的突然开口实在有些意外,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那丫环也是楞珠了,反应过来之后紧张的看了顾姨娘一眼,硬着头皮说道:“柳姨娘骂的,便是刚才梅月姐姐说的那些。” “就是柳姨娘骂顾姨娘不知羞耻,成日缠着老爷,还有骂她不懂规矩?”林楚浅缓缓的开口,最后直直的看着那丫环,笑着问道:“是这些话吗?” 那丫环被盯得冷汗直流,还是坚持的点头。“没错。” 林楚浅轻笑,回过头看了床边的三个人皆是一脸不解,她低下头看着那丫环又问:“那柳姨娘是用那只手推的顾姨娘?怎么推的?还有,顾姨娘被推倒之后是怎么摔倒地上的?” 那丫环顿时脸色煞白,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眼神频频的望向顾姨娘,可惜后者此时也是被吓得想不出任何招数。 柳姨娘脑子还是活络,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没错,你说我推了顾姨娘,那你就好好说说我是怎么推的,若是说不出来,那你就是在撒谎!” “奴婢...奴婢没有说谎。”那丫环紧张的摇头,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当时奴婢站的远,没看清。” 这句话一出,林楚浅忍不住就笑了。 “没看清,那你又是怎么听到柳姨娘的话的?” “奴婢....奴婢被东西挡住了。”那丫环事到如今还在嘴硬。 林楚浅也懒得继续问她了,而是转过头去问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洒扫丫头。“她说的是真的吗?” 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过的丫环被这种场面吓得浑身直发抖,硬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当然,她也有可能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一方面是主子的问话,一方面是自己的伙伴,她别说开口了,就是头都不敢抬,直接趴在地上坚决不回答。 林楚浅也不逼她,转过身对着何任城说道:“老爷,依我看这丫环的话不能信。” “何郎,姐姐说的没错。”柳姨娘看准时机,自然是不会放过。“那个丫环口口声声说听到我骂了顾姨娘,可又说不出我怎么推的她,摆明了就是撒谎。” 何任城听到这里,只觉得头疼的紧。 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第378章 无 何任城听到这里,只觉得头疼的紧。 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林楚浅又开口了。“老爷,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要不命人再好好查查?” “怎么查?” 何任城甚是不解,明明不过是顾姨娘摔跤之后失去孩子的事情,怎么还得查? “自然是仔仔细细的查。”林楚浅很是严肃的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首先得查查这丫环有没有说谎,为什么说谎,其次再好好查查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何任城听完,更糊涂了。查丫环为何撒谎还好说,可怎么还要查顾姨娘的孩子怎么没的,不是明摆着是因为摔跤给摔没的吗? “替顾姨娘诊治的大夫还在府里,要不请他进来问问?” 林楚浅这番话,听的顾姨娘心惊肉跳,顿时就顾不上陷害柳姨娘了,竟是拉着何任城的手,故作大度的说道:“何郎,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在追究下去也于事无补,算了吧,我好累,你留在我身边陪陪我可好?” 何任城一时无法接受她突然的转变,刚才还言辞激烈的说要他为他们的孩子做主,怎么这会又说算了? 别说是何任城了,就是柳姨娘都感到意外。没想到顾姨娘赌上了自己的孩子,到头来还没诬陷成功,就这么简单的不打算继续了? 顾姨娘心里又何尝甘心,可她一听林楚浅的说辞,就隐隐觉得自己的计划被人看穿了。 原本就是利用假怀孕重新获得何任城的恩宠的,要是不小心被人查不出来自己从头到尾从没有怀过孩子,那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陷害顾姨娘成功,反倒把自己的老底给掀了? 如此得不偿失,还不如就此作罢,至少何任城还能看在她流产的份上对她心生愧疚越加宠爱也不一定。 林楚浅见她这么识相,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 顾姨娘也就势放低姿态,柔弱的依偎在何任城怀里。“何郎,我好累,想休息了。” 何任城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如今的结果对他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 顾姨娘孩子没了,已经是事实。 她不打算继续追究,那就说明柳姨娘也是害死她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 孩子没了他虽然难过可惜,但他觉得只要他再努努力,还可以继续有。 可柳姨娘和他陪伴这么多年,要是真是她失手推的顾姨娘害她保不住腹中的胎儿,那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惩罚柳姨娘,赶出府又有些舍不得,而且还有个他颇为喜爱的女儿何明秋在中间。 捋清楚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之后,何任城也不拆穿任何人,搂着顾姨娘就开始温声细语的哄了起来。 原本激烈万分的对峙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当事人都不追究,自然也就不需要查下去。 何任城直接大手一挥,让所有人各自散去。 林楚浅没有任何意外,转过头吩咐刘管家派人去把那大夫送回去。 柳姨娘则是长舒了一口气,提着心终归还是踏踏实实的落了下来,跟着林楚浅一前一后的走出顾姨娘的院子,欣喜的上前表达自己的感谢。“今日幸亏有姐姐在,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柳姨娘客气了。”林楚浅笑了笑,并没有跟她解释任何东西,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猜测到的真相。 两人结伴而行,柳姨娘心里还想着今日所经历的惊险,回想起来都觉得手心直冒冷汗,她一度觉得自己今日就要栽在顾姨娘手里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林楚浅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最后还吓得顾姨娘直喊自己累了,不继续追究了。 越想越觉得古怪的很,想不明白为何顾姨娘会口风突变。 她侧过头,忍不住问道:“姐姐,顾姨娘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兴许是因为她心虚把!” 林楚浅含糊的回答,并不打算告诉她其实顾姨娘压根就没有怀孕。 柳姨娘却敏锐的感觉林楚浅有事瞒着她,压制不住好奇心的她又问了一句:“姐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柳姨娘多心了,我只是知道她肚子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罢了。” 无意与柳姨娘继续多聊,林楚浅到了岔路之后,便礼貌的欠身与之道别,而后头也不回的只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柳姨娘看着她脚步匆忙的样子,心里对她忌惮越大了。 她终于意识到,林楚浅并不是她可以掌握和操控的棋子,她的聪明程度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今天那样的局面,她简单的几句话就扭转了。 这不得不让柳姨娘感到后怕,若是林楚浅真的想收拾她,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越想越后怕,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她的势力发展下去。 而离开的林楚浅并没有留意身后柳姨娘的迟迟不曾移开的目光,她恨不得赶紧飞回屋内的火炉旁烤火。 这鬼天气,在外面多待一会都是受罪。 其实今天林楚浅会开口帮柳姨娘解围,并不是因为她对柳姨娘有什么特别的情意。 只是她纵观当前何府的形势,觉得一旦柳姨娘因为顾姨娘的陷害而被何任城关起来或者赶出府,那接下来危险的就可能是她。 因为顾姨娘和年姨娘两人明显就是一伙的,处于同一阵营。就顾姨娘假怀孕这种事,以她的脑子肯定想不出来,那很有可能就是年姨娘给出的主意。 年姨娘别看她不争不抢的,也很少出来兴风作浪,但是不用想都知道,顾姨娘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她教唆的。她心机如此深,直接让顾姨娘心甘情愿的被她当枪使。 就凭这一点,林楚浅就不敢小瞧了年姨娘,甚至她觉得自己没准还斗不过她。 保留了柳姨娘,至少在没干到她之前,林楚浅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两两相对,也好过后面她一个人面对顾姨娘和年姨娘的左右夹击强啊!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林楚浅心里虽然看不上柳姨娘,但还是出手相助的原因。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 当天夜里,笙儿从高府归来,听闻了府里的事情,知晓顾姨娘腹中的胎儿没保住之后,他直接推开林楚浅的房门,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凝重。 他问:“娘,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的?” 莫名的,他就是认为林楚浅一定知道真相。 林楚浅托着下巴,无聊的拨弄着眼前的油灯。散漫的开口说道:“什么孩子,我估计她从头到尾就没怀上。” 笙儿顿时满脸错愕。“怎么会这样?” 第379章 狼 “什么孩子,我估计她从头到尾就没怀上。” 笙儿顿时满脸错愕。“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林楚浅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耐心的解释道:“你想啊,她要是没怀孕,那她现在还被老爷关着呢,而现在,她不仅让老爷心疼,还把假怀孕这事给揭过去了,多划算。” 笙儿一听就明白了,可他还是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林楚浅问道。 “就是,我不明白娘为什么要帮柳姨娘。”笙儿蠕动着嘴唇,闷闷的问道:“让柳姨娘因为这件事情受罚,不是一举两得吗?”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林楚浅得意的咧嘴,笑着说道:“唇亡齿寒你懂不懂,要是柳姨娘因为此事被关起来或者被赶出府,那府里的那头狼就要向我直扑而来了。” 府里的那头狼。 自然指的是年姨娘。 暗中观察,寻求时机扑上来一口咬中你脖子的恶狼。 笙儿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但他大致理解她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次柳姨娘逃过一劫很是可惜,他总觉得柳姨娘总有一天会容不下林楚浅。 看着自己的便宜儿子眉头紧皱的很是深沉,林楚浅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寻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最近功课如何,有没有受到齐夫子的表扬?” “齐夫子并不会随便的表扬他人。”笙儿摸了摸被林楚浅拍过的脑袋,抿着嘴笑着有点腼腆。“不过齐夫子最近夸我的字写的越发的好了。” “不愧是我儿子,写个字都这么优秀。”林楚浅调侃道。 笙儿有点无奈,除了陪着她傻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点着头说是啊,谁让我是你的儿子。 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林楚浅便催促他回去早点歇息了。也不是因为她自己怕冷想早点躲进被子里猫着,而是想到笙儿这大冬天的还得早出晚归的在高府和何府之间来回跑,怕他睡晚起不来。 ** 顾姨娘流产以后,府里越加的平静了。 何明雪与王荣彦的婚事虽然暂时不了了之了,但另一边王夫人的侄女在医治好隐疾以后,便也心想事成的寻了一门婚事。 与那郡主订婚的,正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那位在马球场上桀骜潇洒的男子。 钦远侯府家的郡主要订婚,自然与何明雪不同,开宴邀客是必不可少的。 王夫人特意让人送来了邀请帖,林楚浅接过以后,却没有表态说去,也没说不去,客客气气的送走王府的下人以后,便默默的回府了。 但是柳姨娘这个一贯热衷于结交权贵的人坐不住了,她又怎么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钦远侯府设宴,没准宫里的贵人都会去。 她脑子立马活络了起来,当下就派人来请林楚浅过去,美其名要好好谢谢之前在顾姨娘流产以后为她说话的事情。 林楚浅虽然不大想和柳姨娘打交道,可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包的严严实实的就出门了。 到了柳姨娘屋里,刚脱下外衣,坐在暖和的屋内喝了两口茶,柳姨娘就笑容满面地出现了。 自从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以后,她可谓是无缘无故得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人逢喜事,自然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姐姐来了,这么冷的天还让你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柳姨娘亲昵的上前拉住林楚浅的胳膊,掩嘴轻笑道:“可我还是想当面再好好谢谢姐姐,那日要不是你出言相救,没准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顾姨娘诬陷了去。” 林楚浅被她拉着胳膊,有些想躲,但终究还是想给她一点面子,便生生忍下了。 心里直吐槽,她若是真的有诚意,怎么自己不去她院子里面,而是派人请她过来? 这话怕是也就只有她自己信了。 “柳姨娘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实事求是罢了。” 柳姨娘对她冷淡的态度,也挺尴尬的。 想自己之前还气急败坏的骂过人家,现在转过头又腆着脸来讨好人家,要不是她脸皮够厚,怕是都做不出来。 “姐姐快尝尝些糕点,这可都是我特意命下人去西市新来的漱芳斋买的。” 柳姨娘殷情的把糕点推到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半点没有因为林楚浅的冷淡而不快。 林楚浅对她间接害死覃姿沉这件事情心里还是感觉膈应的很。 虽然人来了,但是对柳姨娘的态度还是非常疏远的。 她积极邀请她吃糕点,原本林楚浅是没有兴趣的。 可一听到漱芳斋,那点该死的好奇心就涌上来了。 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好像是还珠格格里面小燕子和紫薇住的地方。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忍不住捻了一块放进嘴里。 酸甜软糯的枣糕,竟是十分爽口。 难怪柳姨娘会那么热情的让她尝尝。 林楚浅的模样,自然是被柳姨娘看进眼里的,后者抿嘴微笑。 指着那几碟糕点说道:“姐姐快都尝尝,你都不知道这漱芳斋里的糕点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这些可都是我派人天不亮就去漱芳斋排队才买来的,姐姐可得好好尝尝,我的心思也就不会白费了。” 没想到这漱芳斋居然这么有个性,居然还要排队。 林楚浅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糕点淡淡的笑道:“柳姨娘有心了。” “你我姐妹之间的情分,做什么是那都是应该的。” 柳姨娘笑意盈盈,姿态可谓是低到不能再低,讨好的媚态尽显。 想来她在那些高门女眷面前的嘴角也就这样了。 林楚浅没表现出厌恶反感,也没有欣喜赞许,而是从头到尾都平淡的如同面见一个陌生的客人。 礼貌疏远。 柳姨娘陪着笑又奉承了几句,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人附和,说多了气氛便慢慢的冷下来了。 见自己若是再不说,怕是待会就没机会说了。柳姨娘笑着给林楚浅倒了一杯在灶上住了许久的清茶。 “听说钦远侯府的郡主要与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定亲了?” 林楚浅眉毛微挑,嘴里忍不住轻微的上扬。 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吧? 柳姨娘那点心思,真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猜的出来。 知道柳姨娘心急,于是她便故意慢悠悠的拿起茶水,缓慢的抿了一口以后,更加不紧不慢的点头。 第380章 帖 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吧? 柳姨娘那点心思,真的用脚趾头想都能猜的出来。 知道柳姨娘心急,于是她便故意慢悠悠的拿起茶水,缓慢的抿了一口以后,更加不紧不慢的点头。 “那真的太好了。”柳姨娘欣喜的鼓掌,拉着林楚浅的胳膊亲昵的靠近,笑着问道:“姐姐可是有收到钦远侯府的请帖?” 林楚浅喝着茶水,似笑非笑的点头。“没想到柳姨娘消息这般灵通,王夫人今日刚派人送的帖子,这会你就知道了。” 柳姨娘尴尬的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从来不存在的汗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虚。 “我不过是想着以姐姐与王夫人的关系,猜她定会邀请你去赴宴的,哪里知道这么巧今天她就派人来给你送帖子了。” “是吗?那柳姨娘猜的还真准。” 林楚浅不冷不热的回了这么一句,顿时柳姨娘如同任何软钉子一样觉得脸上无光。 柳姨娘心中又恼怒又不敢发作,硬生生的强颜欢笑,憋屈的很。 可一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还指望林楚浅能带着她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去钦远侯府赴宴呢。脸上更不敢露出半点不快,转而委屈的低垂着眼帘。 “我不过是随口关心罢了,姐姐何必如此。” 林楚浅面不改色,依旧端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也是随口回答罢了。” “……” 柳姨娘僵硬了一下,袖子底下的手紧攥着手帕,气的快吐血,却还得继续忍。 想到确实是自己之前因为一时冲动,愤怒之下指着她的鼻子大言不惭的说只要有她在,就没有白晶晶的出头之日。 话说完以后,自己心里是舒服了,可现在自己想求人家办事,就尴尬了。 怎么陪笑脸都没有什么用。 气氛僵持了片刻以后,林楚浅神情自若的喝茶,柳姨娘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还是觉得先缓和两人的关系比较重要。 隐忍这两个字,在柳姨娘进府时就已经学会了。 她酝酿了几颗眼泪,抬起头泪眼婆娑,用力的抓住林楚浅的手开始懊悔。 “姐姐,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因为别人的挑唆误会了你,还对你大放厥词,姐姐,都是我的错,请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眼眶流转的眼泪楚楚动人,兴许能感动得了何任城,却打动不了林楚浅。 她凭几滴眼泪就想博同情了?林楚浅的同情没有那么廉价。 “谁挑唆你了?”林楚浅追问道。 柳姨娘一时语塞,脑子快速的运转了一番,决定把自己之前发现的小秘密说出来。 “之前就有丫环到我跟前嚼舌根,说是姐姐私下与年姨娘会面了好几次。”柳姨娘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语气柔弱委屈。 “那丫环说姐姐正在与年姨娘密谋怎么挤兑我,那时我又正巧因为顾姨娘的而失去了老爷的宠爱,原先管家的权利又没了,所以一时糊涂,误会了姐姐。” 林楚浅听完眉头紧皱,回想起之前年姨娘是有那么一次叫她过去,什么也没说,就随意的寒暄了两句。 当时临走时问年姨娘到底叫她来干嘛的时候,她还意味深长的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现在想来,年姨娘从那时候开始就相信要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可她们两人之间,那需要什么离间计啊,本来也没什么交情,也就是表面上故作的姐妹情深罢了。 想到她年姨娘一直以来不争不抢的模样,林楚浅不禁后背发凉。 她的城府未免太深了。 柳姨娘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是因为被恶意揣测所以不高兴了。 于是便连忙站着解释道:“可是后来我仔细想了许久,觉得以姐姐的为人定然是不会和年姨明勾结在一起的,想明白以后我便后悔了,可一直没好意思拉下脸来跟姐姐道歉。姐姐,你若是心里有怨,还怪我,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我都会心甘情愿地受着的。” 林楚浅听完她声泪俱下的话语以后,没忍不住就笑了。 “柳姨娘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对你随意打骂呢?” “姐姐不生我的气了?”柳姨娘欣喜的问分。 林楚浅抽回自己的手,缓缓的站起身,脸上的笑意在转眼间烟消云散。 “柳姨娘,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把你之前对我的责骂放在心上,当然我也不能和年姨娘有什么私情。” 柳姨娘微愣,满脸不解。“那姐姐是为何突然对我态度如此恶劣?” 柳楚浅站在柳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脸上带着讥讽。“这就要问柳姨娘自己了。” “姐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柳姨娘眼神躲闪,心里并不确定林楚浅意指的具体是哪一件事。 “那位替夫人送饭的丫环上吊了,柳姨娘可曾听说?” “我....这与我何干。”柳姨娘咬着牙,坚决表示自己的无辜。 林楚浅嗤笑,也没指望她能承认。“夫人怎么死的,二少爷怎么死的,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而可你也别忘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有眼睛。” 柳姨娘听完心里大惊,怔在原地不敢发声,抬起头的触及到林楚浅眼底的厌恶和鄙夷,她犹如被刺痛一般恼羞成怒。 原先无辜委屈的模样她也不再假装了,她愤然起身,语气强硬的说道:“覃姿沉曾经那么对你,就差要了你们母子的命了,怎么,现在你觉得日子舒坦了,同情他们来了?” “你现在和她相比又有什么差别?”林楚浅一脸平静,完全没有被她的恼羞成怒镇住。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柳姨娘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她把脸上假惺惺的眼泪一抹,顿时就趾高气昂了起来。 “覃姿沉她活该,从我进府以来,她就一直压着我,我进府多少年,她就压了我多少年。要不是她,我又何至于沦陷至此,要不是她害了我的孩子,我又何须像现在这般担惊受怕,时刻担心老爷厌弃我?” 回想起那些前尘往事,柳姨娘便恨得咬牙切齿。“她害死我的孩子,我就要她孩子的命,这不是很公平吗?何况那本来就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说起来他死了,得利的还是你呢,何长柏一死,府里就只剩你屋里的四少爷了,说起来我还帮了你一把呢!” 第381章 荷包 “她害死我的孩子,我就要她孩子的命,这不是很公平吗?何况那本来就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说起来他死了,得利的还是你呢,何长柏一死,府里就只剩你屋里的四少爷了,说起来我还帮了你一把呢!” “是吗?”林楚浅略带讥讽。“等年姨娘的孩子出生,情况就不一样了。” 柳姨娘听完眼神微闪,上前突然压低声音说:“只要你想,我们可以一起合伙解决了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林楚浅听完忍不住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盯着柳姨娘,似乎她刚才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唉,姐姐,你别觉得我心狠。”柳姨娘重新换上亲密体贴的嘴脸,带着笑开始企图拉拢和蛊惑林楚浅。 “我做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我们姐妹二人能在府里站稳脚跟,何长柏不死,四少爷如何能出头啊,覃姿沉不死,何府夫人的位置就永远都是她的。现在好了,我们的障碍都扫平了,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为了我们姐妹二人? 林楚浅觉得柳姨娘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从头到尾,她们两个人之间又有谁真的拿对方情如姐妹的对待? “我看,是你自己想当何府的夫人吧!” 柳姨娘掩嘴一笑,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难道姐姐就不想吗?”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想。”林楚浅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让你失望了。” 柳姨娘再次语塞,转而在看到她眼底的不屑和蔑视时再次恼羞成怒。“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你要是不想做夫人,为何不把管家大权还给我,若是你没有野心,你为何要与高夫人和王夫人交好?你总是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看则不争不抢,实则背地里你比谁都有心机,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别说柳姨娘呢,就是林楚浅都看不出来自己暗藏的野心。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今日过来本就是为了和柳姨娘摊牌的,事到如今她们两个人表面上的友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撕破了脸皮之后,也省的自己以后还得每天听到别人喊自己姐姐。 怪糟心的。 林楚浅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烧的破旧,但依旧看得清上面的兰花,她直接把荷包扔到柳姨娘面前。 柳姨娘看到荷包之后脸色微妙。“你扔这个荷包出来给我看做什么?” “这荷包你屋里丫环的吧?”林楚浅问道。 柳姨娘避开她的视线,故作烦躁的说:“这我那里知道,反正不是我的。” 这种逃避式的无赖态度,实在太过无耻。 “你猜这荷包我是在那里发现的?” “在哪里?” 林楚浅对着柳姨娘露出一个笑容,缓缓的说道:“是我在之前烧毁的院子里捡到的。” 柳姨娘顿时脸就白了,终于确定林楚浅到底知道了什么。 之前林楚浅居住的院子无故起火,很多人包括林楚浅本人都以为是覃姿沉派人干的,直到那天何明珠从烧毁的木柴里捡到这个荷包。 林楚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场火背后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当时柳姨娘多次表示想和林楚浅结盟,可她只想做一条咸鱼,都不想搞什么宅斗,所以一直就没答应。 柳姨娘见她一退再退,忍无可忍之后竟想出了放火这条计策。 若是有人受伤了,对柳姨娘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若是都平安无事,那她就可以借机把事情推到覃姿沉身上,逼得林楚浅为了自保不得不和她合作。 这一条计策,实在是妙啊! 林楚浅有时候想起来都忍不住为她的机智鼓掌,但是更多的发自内心的对柳姨娘这种行为感到厌恶和鄙视。 她知道真相之后,也没有想过要揭穿柳姨娘,一则是木已成舟,二则是没有必要。 原本解决了覃姿沉,她真的想垫高枕头好好的混吃等死的,可后面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来。 眼见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柳姨娘手里领了盒饭。 林楚浅意识到,与柳姨娘维持的之中表面和谐,不仅骗不了自己,还骗不了柳姨娘。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还真怕自己这边笑嘻嘻的陪着笑脸,那边柳姨娘就给她下毒要她的命了。 事到如今,她觉得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机到了。 至少柳姨娘的要求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拿定了主意,林楚浅也毫不留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柳姨娘,以后你还是别喊我姐姐了,我觉得我当不起。”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楚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于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林楚浅觉得还是离远一点为妙。 而柳姨娘这边在林楚浅走后,满脸惊骇的坐回原位,反复的回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 为什么感觉林楚浅对她所作的一切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除了知道那场火是她放的以外,她是不是还知道其他的事情? 一个可以易如反掌的扭转局面的人,柳姨娘心知自己现在还斗不过她。 可人家摆明了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和她撕破脸皮的,她总不能继续腆着脸笑嘻嘻的喊人家姐姐以此讨好别人了吧! 难怪林楚浅今日一进屋就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刚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她还在生她的气,现在看来,是她今日压根就没打算给她一个好脸。 柳姨娘是又惊又怒,早知道自己今个就不去招惹她了,闹得现在一拍两散。 但这回,她也总算明白了。 林楚浅这个人,一直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就知道事情都是她做却能一直和她保持着表面的和谐,足以证明她远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 林楚浅与柳姨娘翻脸之后,接下来整个人就轻松多了。 至少钦远侯府的请帖,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给回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充分,那便是自己的生病了,怕传染了晦气。王夫人也没有坚持,则是命人送了许多珍贵药材,说是让她安心的养病。 柳姨娘虽然很想去钦远侯府,但也没好意思腆着脸来求她,于是只能生着闷气的把错过钦远侯府订婚宴这件事记在林楚浅身上了。 第382章 三小姐 柳姨娘虽然很想去钦远侯府,但也没好意思腆着脸来求她,于是只能生着闷气的把错过钦远侯府订婚宴这件事记在林楚浅身上了。 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尾,说是天寒地冻都不为过的。 还差一个月就是新年了,到了年关,府里的事务也忙碌了许多,刘管家一天时常往林楚浅院子跑个三四次。 府里上上下下很多物件都需要置办,林楚浅哪懂这些啊,只好每次都在刘管家提出来的选择题里面随便挑个答案。 兴许是林楚浅当天说的话让柳姨娘震惊,导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后者都安安分分的没有再做出其他的小动作。 顾姨娘‘没了孩子’之后,养了没几天身子就开始和何任城不知疲倦的日夜耕耘,恨不得马上就把他们的孩子要回来。 而年姨娘呢,依旧是那副局外人的姿态,足不出户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胎。 因此林楚浅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当她的米虫了,混吃等死了一个来月,等府里的人喜笑颜开的开始挂上红灯笼的时候。 她才意识到新年到了,也意识到自己的不知不觉来到这个破地方成为白晶晶已经将近快一年了。 时间如梭,古人诚不欺我。 大年当天三十,府里一大清早就在大门口点了炮竹,动静大的直接把睡梦中的林楚浅给震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旁边的何明珠被炮竹的声音吓得直接缩进她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喊着:“娘,我怕。” “别怕。”林楚浅下意思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了一阵之后,开始了她间断性的教育。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放炮竹吗?” 何明珠探出头好奇的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巴交的摇头。 “那是因为每次过年的时候就会有一只叫做年的野兽要来抓小孩子吃,而这只年兽呢,它和小猪你一样,对炮竹的声音害怕的紧,所以大人们为了防止小孩子不被抓去吃掉,所以就会特意在过年的时候放炮竹,这样年兽听到了,觉得害怕就不敢来抓小孩子了,直接被吓跑了。” 何明珠听的一愣一愣的,思考了很久才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不害怕了。 林楚浅很满意自己这种连哄带骗的教育方式,咧着嘴笑着起身,顺便把何明珠从被窝里扯出来之后,特意给她套上准备好的新衣服。 日渐发胖的何明珠被养的白滚滚的,套上崭新的新衣服看起来就是个年画宝宝。 林楚浅忍不住捏起了她的脸蛋。“小猪,你真的太可爱啊,圆滚滚的一团,像颗汤圆。” 何明珠听完吓得直接捂住了嘴巴,睁着澄清得眼眸怯生生得说道:“这样,会被年兽抓去吃掉吗?” 林楚浅一愣,而后哑然失笑。“当然不会,有我在,年兽抓不住你的。” 何明珠这才放心的放下手,咧开嘴傻呵呵的冲林楚浅笑。 两人收拾完毕,连忙出去用早膳。 慧儿早已准备了好了一大桌的饭菜,难为她一个人来回跑了几次厨房才把东西给准备齐全。 笙儿今日自然也在,林楚浅带着何明珠出来的时候,他早就坐在桌边等候了。 “娘。” 林楚浅笑盈盈的点头,喊着慧儿一起过来一同用早膳。 四人端坐在桌前,难得这么正经。 林楚浅坐在上桌,轻咳一声,开始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言。“过去的一年之中,大家都辛苦了。新的一年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这一番话,真的跟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说的,太老套了。 当然,在座的各位还是很给面子的,都认认真真的听着没人敢笑她。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用完早膳之后,刘管家没过多久也来了,他过来是为了和林楚浅确定今晚家宴的菜品,问她除了原定的菜肴以外还需不需要另外添几样。 林楚浅让刘管家按照过往的习惯准备就行,不用费心思准备什么别具心裁的膳食,左右家宴上也没几个人是认真吃饭的。 处理完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之后,林楚浅陪着自己的两个便宜孩子度过了难得的三人亲子时光,唯有慧儿跑前跑后的不知道再忙活什么。 就这样在自己院子里消磨到了下午,申时过半便连忙带着何明珠和笙儿往前院赶去。 到的时候,看到只有许久未露面的年姨娘。 她腹中的胎儿以后六七个月,肚子大的需要有人扶着才能走动。 见到林楚浅,想欠身行礼却被做不到,她只能面怀歉意的笑了笑。“我如今身子不大方便,还望白姨娘别介意。” “年姨娘客气了。我又怎么会介意。”林楚浅笑着回答。 心里却在嘀咕,这年姨娘表面看着平易近人的,谁能想到她的背地里四处算计。 做小伏低起来比谁都熟练,说什么身子不方便别介意,实际上大家都是姨娘辈的妾室,名份上谁也没比谁强多少。 她这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楚浅身份有多高呢! “四少爷和五小姐也来了。”年姨娘面带微笑的看向林楚浅身后的两个人,语气温和。 何明珠怕生,自然是二话不说就抱住林楚浅的大腿不撒手的。 笙儿则是落落大方的拱手,谦逊的应道:“年姨娘。” 年姨娘微笑的点头,赞叹道:“四少爷半年不见沉稳了不少,个头看着也长高了。” 笙儿露出礼貌的微笑,并不搭腔。 林楚浅免得待会尴尬,于是便连忙让大伙都先坐下。“要不先坐下吧,别干在这站着了。” 几个人一起入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片刻以后柳姨娘带着何明秋也进来了,林楚浅面不改色,从容的起身。 “柳姨娘,三小姐。” 柳姨娘迟疑了一下,可最后端着笑一如往常。“白姨娘,四少爷,还有五小姐,你们来的可真早。” 林楚浅微微抿嘴,笑而不语。 明眼人很快察觉到她们之间异于往常的气氛,行动不便的年姨娘笑的耐人寻味。 笙儿却礼貌的拱手,喊了声:“柳姨娘,三小姐。” 这份礼貌中的疏远,让柳姨娘身后的何明秋都不禁怔了一下。 想当初他们一同在夏渊明底下一同上学时,他可还甜甜的喊她秋姐姐呢。 这才不过半年的光景便如此陌生了? 何明秋这半年里被柳姨娘带出去碰了不少壁,也挨了别人许多白眼和冷嘲热讽。 心思已经没有原先那般单纯良善了,一听到笙儿喊她三小姐,回味过来以后便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第383章 家宴 何明秋这半年里被柳姨娘带出去碰了不少壁,也挨了别人许多白眼和冷嘲热讽。 心思已经没有原先那般单纯良善了,一听到笙儿喊她三小姐,回味过来以后便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四少爷如今是齐夫子的门生,又是高府的义子,想来是看不上小小的何府了。” 笙儿听完也没恼怒,更没有胆怯,这半年在齐夫子的教授下,他也早已不是之前那别人给他一颗糖,他就满心欢喜和感激的孩子了。 “我是何府的四少爷,若是不会看不起何府,那岂不是在看不起我自己。”他从善如流的回答。 何明秋被怼的面露恼怒,颇为咬牙切齿得说道:“四少爷如今倒是口齿伶俐的很,莫不是齐夫子教授的?” “笙儿。”不待笙儿开口,林楚浅便连忙制止。 她觉得大过年的,没必要跟没必要的人争执。 她其实也真的有被他们两人突然的互怼吓到,原本两人还算和睦。 谁知道转眼两个人就生疏成这样,不会是因为她和柳姨娘的摩擦导致的吧? 要说这何明秋以前看着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娇滴滴的,被柳姨娘教导的举止有礼,挺像个大家闺秀。 可自从马球会回来以后,何明秋便时常在自己屋里胡乱发脾气,林楚浅都听刘管家说过很多次了,说是何明秋屋里的丫环脸上时常有伤。 林楚浅很诧异,为什么好好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就好比她刚才阴阳怪气的语气,林楚浅怎么听老觉得又柳姨娘那味了。 实在太可怕。 至于笙儿,以往他在外人面前都是谦逊低调的性子,怎么今天也跟着何明秋斗起嘴来。 莫名其妙的。 其实很多事情林楚浅并不知道,是因为笙儿从来都没说。 笙儿与何明秋之间感情的破裂,并不是今天才开始了。 而是在很久以前,在何明秋心心念念的想要林楚浅那本从未存在的手札开始的。 那时候何明秋想要在钦远侯府的诗会上大放光彩,把希望寄托在林楚浅随口所说的书籍手札之上,明面上跟林楚浅要,被推脱说是烧毁了。 暗地里想让人去偷,可谁知道没偷到。而且最后由此引发的盗贼事件也从未给出一个说法,不了了之了。 林楚浅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是结束了,其实并没有,何明秋在林楚浅这个当事人身上摸不到线索,就转而把目光放到了笙儿身上。 她三番两次的找笙儿,以各种糕点小玩意旁敲侧击,想从他嘴里挖出手札的下落。 可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笙儿依旧是不为所动,闭口不谈,只用摇头表示自己的态度。 久而久之,何明秋没耐心了,焦急之下对他说了几句重话,大意就是说他忘恩负义,当了齐夫子的弟子之后便得瑟起来了,全然不顾当初她们母女好心让他一同读书写字,若不是有她们,笙儿又如何能结交高夫人,又何德何能拜入齐夫子名下。 一字一句,笙儿都听的明明白白,他也终于明白在何明秋心里最看重的是什么? 她以为笙儿还是那个用几块糕点和一两件物件就能收买和讨好的无知有子? 当初他会心甘情愿的喊她秋姐姐,只是因为在他最不堪最落魄的时候,她的一丝好意给了他温暖,让他误以为何明秋与那些拉高踩低的人不一样。 可一朝变换,他在别人眼里落得了风光二字了。何明秋却心里不平衡了。 指责他忘恩负义? 他能结交高府,难道不是他用自己的一条腿换来的? 他能拜入齐夫子门下,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娘亲对他的谆谆教导,而不是她们当初那相当于施舍一般的示好。 算起来若是真的要感谢,那也应该感谢夏渊明才是,至少他非常走心的给他送了几本字帖供他练字。 两个人的疏远和分歧其实是必然的。 撇开柳姨娘和林楚浅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就单轮何明秋和笙儿两人来说。 何明秋一开始对笙儿的关爱,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在这府里没一个人能陪她玩,突然来了个弟弟,她自然觉得新鲜的紧。 可新鲜过后,身份地位上突然转变也是让她难以接受的。 从一个掌握主导权的施舍者突然转变成一个被动的仰望着。 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在这一点上,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变化与林楚浅和柳姨娘两人挺像的。 从另一个方面分析,其实就是两人读书的目的从一开始便大不相同。 何明秋在柳姨娘的影响下,觉得诗词歌赋其实不过是为了以后能附庸风雅结交权势用的工具。 而对于笙儿来说,读书学习诗词歌赋不仅仅是工具,还加持了林楚浅之前随口提及的关于修身治国齐天下的理念。 所以从根本意义上,笙儿和何明秋本就不是一路人。 而笙儿后来也在诸多细节上明白,当初何明秋对他就流露出来的种种关爱,不是因为她心里真的对他有什么情感,而是在百无聊赖之中的一次恻隐之心。 就在气氛如此微妙的情况下,何任城搂着顾姨娘的登场了。 众人起身迎接,何任城看着一屋子人,心生欢喜觉得自己的后院也挺热闹的。 何任城春光满面的入座,抬手邀请众人一同坐下。 顾姨娘顺其自然的依偎在他身边,几日不见,刚‘流产’的她可谓是容光焕发。 人齐了,自然就开始上菜。 众人各怀心思的寒暄了一番,有说有笑的乍一看还挺和谐的。 菜上齐了以后。 何任城看着一桌子的人,满意的一个直点头。“今日大年三十,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必拘谨,赶紧动筷吧!” 众人问声开始用膳。 林楚浅带着何明珠和笙儿在角落里坐着,摆明了一点风头都不想出,只想闷声吃饭。 顾姨娘向来是个找事的,坐在何任城身边故作疑惑的问得没:“何郎,怎么不见大小姐啊?” 何任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抬起眼睛就去看林楚浅。 林楚浅无奈的抬头,带着笑说道:“大小姐身体不适,不便前来和我们一同用膳。” “年夜饭都不来,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顾姨娘皱着眉头关切的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覃姿沉去世还没两个月呢,何明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开开心心的来这对着一堆不喜欢的人吃所谓的年夜饭。 林楚浅扯着嘴角,淡淡的应了一句。“兴许吧。” 第384章 烟花 覃姿沉去世还没两个月呢,何明雪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开开心心的来这对着一堆不喜欢的人吃所谓的年夜饭。 林楚浅扯着嘴角,淡淡的应了一句。“兴许吧。” 满桌的人都看得出林楚浅对这个话题一点讨论下去的话题都没有,偏偏顾姨娘就选择视而不见。 顾姨娘拿出手帕轻柔的擦了擦嘴角,柔若无骨的靠在何任城肩膀,故作忧愁的说道:“要说这大小姐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寻了门姻缘,好事将近生母却无辜病逝,何郎,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嗯。”何任城含糊地应了一声,如林楚浅一般对于这个话题提不起兴致。 顾姨娘却依旧无视,自顾自的继续开始她的表演,眼神一抬,扫了柳姨娘一眼。“何郎,我听说何明雪的生母是因为底下一个丫环抢了她的御寒的被褥和衣物才感染上伤寒的,真的太可恨了,这样的丫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在场除了何任城,估计只有几个小朋友听不懂了。 “还有这等事?”何任城微微诧异,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就想就此揭过了。 顾姨娘故作愤愤不平地说道:“可不是,何郎,你说这事背后会不会有其他人授意啊?” 何任城此时还没察觉到顾姨娘的言外之意,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媚娘你多心了,这事本就是意外,又有谁会那么居心叵测的去谋划这种事情?不可能!” 顾姨娘掩嘴轻笑,转过头径直的看向了柳姨娘。故作无辜的问道:“柳姨娘,你说呢?” 柳姨娘从顾姨娘一张嘴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果不其然。 顾姨娘就见不得她好,大过年的非要来跟她翻起旧账,还话里话外的透露着覃姿沉病逝的真相。 要不是柳姨娘定力强,她都想上去抽顾姨娘两巴掌,好好让她长长记性。 如今她在何任城心中的地位,可比过娇艳如花的顾姨娘,面对她的冷嘲热讽,自然也只能忍着了。 柳姨娘牵强的挤出笑容,点头说道:“何郎说的对,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定是一个意外。” “是吗?我还以为是柳姨娘让那个丫环故意苛待覃姿沉的呢,毕竟谁都知道,你想做夫人很久了。”顾姨娘掩嘴轻笑,语气轻松好似说笑。 可惜她这个笑话,现场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此时就是反应再迟钝的人,此时也听出她话里有话了。 何任城听完脸色愠怒,用力的把酒杯放到桌上,沉声喝道:“大过年的,那些晦气的事休要再提。” “何郎。”顾姨娘掩嘴轻呼,好似被他吓到一般。 面对故作无辜懵懂的顾姨娘,何任城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缓和语气的说道:“媚娘,你原先不是说想看烟花吗?等待会用完膳之后,为夫陪你到江边欣赏烟花如何?” “真的吗?何郎。”顾姨娘满脸欣喜,亲昵的抱住何任城,就差贴到他身上去了。她高兴又得意的说道:“我就知道何郎对我最好了。” 何任城笑着搂着她的细腰,完全不顾柳姨娘铁青的脸色,旁若无人的就开始和顾姨娘耳鬓厮磨了起来。 林楚浅见着暗流涌动的家宴,低垂着头耳观鼻,鼻观心的默不出声。 没有人指名道姓的问候她,她就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全部身心的投入到替笙儿和何明珠两人夹菜之中。 顾姨娘原本也没想过要直接揭穿柳姨娘蓄意谋害覃姿沉的事情,毕竟她无凭无据,只能在口头上恶心恶心柳姨娘罢了。 得到何任城说要陪她去江上看烟花的承诺之后,她也就见好就收,黏在何任城身边夹菜倒酒,不时的说说笑笑。 一顿家宴,就这样的暗涌之中结束。 林楚浅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娃跟何任城道别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种破场合,真是谁待谁知道。 再不走,怕是刚下肚的美味佳肴就要消化不了了。 ** 回到院子时,慧儿早已把点了许多灯笼,照的整个院子亮如白昼。 她一抬眼发现她们回来了,忙笑着问道:“白姨娘,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吃完就回来了呗。” 林楚浅笑着进屋,脱掉笨重的外衣便坐在了炭火旁取暖,何明珠也是不声不响的脱掉衣服,娇小的身体直接钻进她怀里。 笙儿看到了很眼热,但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 林楚浅见此忍不住轻笑,大手一拉也把笙儿拉到自己的怀里,昂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唉,没想到我竟然有儿女双全的福分。” “娘自然是有福分的。”笙儿脸颊微红,靠在她怀里看着都比平时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爱的多。 “那可不。” 林楚浅轻笑,搂着自己的便宜孩子,心里感叹自己啥也没干,连分娩都不用就直接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娃。 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慧儿忙里忙外的归置好东西之后,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几个人围在炭火旁说说笑笑,煮住一壶茶,偶尔吃块糕点和零嘴,气氛和谐的让人感到松弛。 按照习俗,今晚是需要守夜的。 刚开始还好,大家有说有笑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可到了后面,生物钟到了,人就开始犯困。 林楚浅还好,就是笙儿和何明珠一左一右的靠在她脚边打着哈欠就开始眼皮打架了。 慧儿看到了怕他们两着凉连忙到里屋拿了两张被子给盖上,林楚浅见此忍忍不住轻笑,感觉慧儿比自己更像一个老妈子。 “白姨娘你笑什么?”慧儿压低声音问道。 林楚浅咧开嘴,轻声说道:“没有,我就是觉得慧儿你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女子,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就是捡到大便宜了。” 慧儿听完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又开始不正经了。“你就会嘴贫。” 林楚浅嘿嘿直笑,没再开口。 两人枯坐了一会,林楚浅腿被枕麻了,缓缓的挪开他们的脑袋,轻手轻脚的起身之后,看着被抹灭在灯火中的繁星。 心里还未有任何感叹,只听到砰的一声,不远处的天空炸开了一束火花,紧跟着第二束,第三束。 络绎不绝的烟花照亮了大片的天际,让人应接不暇也让人忍不住对未来满怀希望。 震耳欲聋的烟花惊醒了睡梦中的笙儿,他揉着惺忪的眼眸站起身,走到林楚浅身边同她一起看着璀璨的烟花。 “娘,烟花好美啊!” 第385章 哈 “娘,烟花好美啊!” 林楚浅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难得的温柔。“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一切新的东西都让人觉得有无限的可能和希望。” 僻静简陋的房间里,通明的灯火在这万千的世界中如此一颗星火,不远处绚烂的烟花响彻天际,不遮不掩的落入他们的眼眸之后。 世界是那么的喧嚣又是那么的安静。 世人仿佛都沉溺在节气的喜悦之中,一起共赏这同一片烟花,遥望着同一片天空,处于苍茫世界的我们,又是那么的渺小。 渺小的让人感觉不大存在。 母子两人静静的观看了一会烟花之后,林楚浅的恶趣味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唉。”她故作惆怅的长叹了一声,故作深沉的说道:“烟花美是美,可再美的烟火终究还是会消散在黑暗之中。” 笙儿一愣,有些反应过不来她突然的转变的深沉。 “笙儿,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笙儿楞楞的问道:“说明什么?” 林楚浅啧了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说明做人一定要低调,切莫活得像烟花一样,极致绚烂之后就黯然消散。” 笙儿听完,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瞪大的眼睛对她露出崇拜的眼神。“原来是这个道理。” 林楚浅终究是绷不住笑了起来,她蹲下身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微微使劲扯得笙儿疼的龇牙咧嘴。 “笙儿啊,你真好忽悠。”她咧嘴笑道:“你要知道烟火虽然存在的时间短,但是至少曾经绚烂过,就像人活一世,若是一辈子平淡从容,不曾经历过璀璨夺目的人生,那多无趣啊!” 笙儿楞楞的看着林楚浅,不远处的烟火在她身后绚烂让人头晕目眩,她的脸忽明忽暗的浮现着,他心里忍不住的颤动起来。 瞳孔微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许久许久,一些积攒在他心底的话淹没在从未开启的喉咙里不不断的下沉。 他其实好想冲动的问她:“你到底是谁?” ** 翌日。 昨夜守岁的林楚浅大清早的根本起不来,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出来时慧儿已经准备好午膳了。 笙儿一大早便去给何任城行礼拜年呢,还得了大红包。 这会见到林楚浅,脚步顿了一下之后,依旧是带着往常的面容走了进去。 林楚浅端坐着桌前,等着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三个红包。“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哈,笙儿,来这是给你红包,小猪,这是给你的,拿好了别弄丢了。还有一个,自然是慧儿的。” 依次发完红包之后,林楚浅心情舒畅到不行。 “谢谢娘。”笙儿小心翼翼的把红包放进怀里,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 慧儿神经就比较大条了,直接打开红包看了一眼里面的银子,欣喜的发现是二两碎银,美滋滋的抱着红包,笑着说道:“多谢白姨娘。” “行了,大家先用饭吧,我都饿的不行了!” 众人开始用膳,唯有何明珠手拿着红包,好奇的盯着却不出声。 林楚浅见到了,连忙问道:“小猪,你怎么不吃啊?” “我...可以用红包买糖葫芦吗?”何明珠憨憨的问道。 林楚浅再次被她逗笑,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糕点,笑道:“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用好好吃饭。” “好吧!”何明珠把红包放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边吃东西还边舍不得离开视线,仿佛怕红包会突然不翼而飞一般。 用完午膳之后,林楚浅便无事可做了,既不想出门,也不想去给谁拜年之类的。 呆在屋里喝了几口茶,便有下人来禀报,说是王夫人来了。 林楚浅颇为惊奇,没想到过年的头一天王夫人就上门了。还以为她跟高夫人一样,如今府里一大堆人和事等着呢。 奇怪归奇怪,但人总是要见的。 整理好衣服之后,带上喜气洋洋的何明珠就去见客了。 踏进前厅的大门,在看到王夫人身侧的王荣彦之后,她心里的那点奇怪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王夫人,王公子。” 王夫人听到声音,满脸笑容的站起身。“白姨娘,哎哟,五姑娘也来了。” 林楚浅跟着笑了起来,轻轻碰了碰何明珠,示意她喊人。 何明珠被养的圆滚滚的,但是丝毫不妨碍她一本正经的行礼。“王夫人。” “嗳,五姑娘可真可爱,来,婶婶给你一个红包。” 说完,王夫人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何明珠的手里。 何明珠也不客气,直接抓在手里就不撒手,兴许她是意识到了一个红包可以买好多好多糖葫芦,于是她便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奶声奶气的说道:“谢谢婶婶。” 林楚浅眼皮一挑,心想自己怎么从来没看出何明珠这么好收买啊? 一个红包就能让她改口喊婶婶了? 王夫人对何明珠稀罕的很,一听到她喊婶婶高兴的直接把她抱在怀里开始逗弄起来了。 林楚浅哑然失笑,抬起头正好与王荣彦四目相视。 “白姨娘。”王荣彦率先弯腰作揖。 “王公子不必多礼,先坐下吧!” 几人一同入座,林楚浅故作无知的陪着王夫人逗何明珠开心。 王荣彦在一旁欲言又止,碍于礼数和修养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最后还是王夫人看不下去了,对着林楚浅抱怨道:“白姨娘,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心烦的很,府上总有人来送礼要么就送帖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时常得捋半天才能捋清白。” 王夫人家世背景与林楚浅乃至整个何府都截然不同,逢年过节的各路人马赶着送礼道贺的自然是比比皆是。 谁都想通过王夫人来攀上钦远侯府这艘大船。 这种苦恼也就只有王夫人有了,林楚浅就不一样,逢年过节的,从不拍马屁的她过得跟平常日子一样,连衣服都没换一件的。 所以听到王夫人煞有其事的抱怨时,她不过笑了笑,随口调侃道:“这还不好啊,有人赶着给你送礼,想拜访你,好事啊,说明在别人眼里你的分量很重。” “无事献殷勤,我看他们要么是想求我办事,要么就想拉关系。”王夫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于那些上赶着讨好巴结她的人,她一向是看不上的。 这话不好接,林楚浅只能呵呵呵的笑而不语了。 第386章 谢 “其实我今日特意上门来拜访,也不是单单是为了找你叙旧聊天。”王夫人瞎扯了两句之后,终究还是开始进入正题。 “想来白姨娘你也知道,我这侄子对何小姐一片真心,近日不曾听到她的消息心里难安,于是今日借着拜年的由头,想问候一下她。” 林楚浅勾起嘴角,看向王荣彦,只见后者不偏不倚的迎上她的视线,毫不避讳并且眼神坚定。 “王公子可是知道她要为母守孝三年?”林楚浅问道。 王荣彦没有迟疑的点头。“晚辈知道。” “王夫人。”林楚浅转过头,又突然问起了王夫人。“你们王府可是愿意等?” 为什么林楚浅不问王荣彦而是问王夫人。 那是因为她看得出王荣彦是铁了心的非何明雪不娶的,可他终究是别人家的儿子,要是他家人不同意,等不起何明雪的三年,那他就是再坚持,怕是也会有坚持不住的一天。 所以她觉得,关键还是看王府里的态度。 王夫人略带迟疑,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实不相瞒,原本家中的长辈是希望荣彦这孩子能早些成家立业,可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谁也拧不过他,最后只能如他的愿了。” 林楚浅颇为诧异,而后想到王荣彦虽然是王夫人的侄子,但家世也并不显赫,他的父母双亲不过是寻常百姓,想必也不是那种希望自己的孩子用婚姻换前途的人。 在婚姻大事上,没准王荣彦还真能自己拿主意。 “王夫人既然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再隐瞒。”林楚浅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叹了一声说道:“大小姐自从痛失生母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终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王夫人听完很是担忧的转头去看王荣彦,发现后者果然脸色凝重,好似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林楚浅见此,再次摇头轻叹,连忙派人去请何明雪。 有时候说的再多,不如见上一面来的直观。 几个人继续坐在屋内等候,林楚浅和王夫人尚且能继续喝茶说笑,惟有王荣彦在一旁身子紧绷,略带忐忑的不知在想什么。 何明雪很快就到了,身穿素衣,为这寒冷的天气又平添了几分寥落。 “王夫人,白姨娘。” 许久未见,她竟是瘦了许多,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林楚浅连忙让她坐下,开口关怀的问道:“大小姐近日身体可好?” “让白姨娘费心了,我一切都好。” 听到何明雪的回答,林楚浅笑着点头,便不再出声,与王夫人对视了一眼,很是默契的起身。 王夫人拉着何明珠,笑着说道:“我来了何府这么多次,都不知道贵府的花园在那一块,白姨娘可愿带我去瞧瞧?” “王夫人这话说的,我自然是乐意的很。”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房间,临了王夫人还特意让自己的丫环给留下了门内,以防有人看了说闲话。 林楚浅与王夫人走后,屋内就只剩下何明雪与王荣彦两人了。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旁边的炭火烧的噼啪作响。 王荣彦见何明雪坐在椅子脸色漠然,他张了张嘴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你瘦了。” 何明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你。” “我又有什么好看的。”何明雪淡淡的开口,脸上的笑容似有若无让人以为错觉。“你不该来的。” 王荣彦深吸了一口气,温声说道:“我想来。” 何明雪眼神微闪,睫毛忍不住轻轻的颤动了几下。 屋内再次安静的只剩下炭火燃烧的声音。 王荣彦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带递到她面前。 “偶尔在街上看到的,觉得这颜色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今日总算有机会亲手送给你了。” 何明雪愣了一下,接过他手中的丝带,颜色淡雅花色精细,柔软的布料在手心里摩擦,让她忍不住失神了起来。 王荣彦耳尖发红,略微拘谨又腼腆的说道:“要记得好好吃饭。” “好。” ** 送离了王夫人一行人,林楚浅与身子单薄的可怜的何明雪在小径上并肩而行,一同往后院的方向走。 大街上的热闹和喧嚣没有被隔绝在外,隐隐约约传来的喜悦让人略有期盼。 一路沉默。 林楚浅忍不住轻笑的打破沉默。“这王公子倒是有心。” 何明雪抿着嘴,被她藏在怀里的丝带此时都感觉有些发烫,她憔悴的脸上淡淡的浮出一丝红晕。 “就怕到头来,皆是一场空。” 林楚浅察觉到她患得患失的情绪,心想何明雪若是对王荣彦毫无感情,想必也不会如此。 “有些话吧,说起来虽然土,但就是有道理。大小姐,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真心以待的人,好好珍惜吧,免得日后追悔莫及,徒留遗憾。” 何明雪听完,却没有答应,而是低着头缓缓的往前走,若有所思。 林楚浅也不继续多嘴,毕竟自己身在局外人,也没资格指导她该怎么做。 再说,自己也没经历过亲人的接连去世,这种打击想想都觉得足以粉碎生存的意志。 何明雪还能活下去,已经很坚强了。 “白姨娘,你说母亲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和柏儿在一起了?” 何明雪突然开口,着实让林楚浅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实在不该来问她啊! 林楚浅沉吟了一下,扯着嘴角柔声说道:“夫人与二少爷自然是在一起的。” “谢谢你,白姨娘。”何明雪回过身,对林楚浅行礼,抬头时双眸雾气笼罩。“谢谢你还当他们是何府夫人和少爷,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出手相助。” 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还真让人措手不及。 “你不必如此。”林楚浅连忙扶起她的身子,笑容温和的说道:“你若是真心想谢我,那就好好活着,也省得辜负我的一番苦心。” 何明雪微微点头,扯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两人继续同行了片刻,到了分岔路便打算分开了。 何明雪微微欠身,礼貌的道别。 林楚浅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顿下脚步,回过头对还在站在原地的何明雪说道:“逝者如斯,希望你终有一日你能释怀。” 说完她就离开了。 第387章 威虎 冬日里的积雪还在脚下尚未融化,整个世界除了不远处的街市传来的阵阵喧嚣浮躁,近处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听到。 何明雪站在原地如同被积雪缠足而动弹不得雕塑。 “想要释怀又谈何容易。” 她喃喃自语,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早已流泪满面。 ** 和风习习,阳光灿烂。 这么好的日子,林楚浅自然是觉得应该出去凑凑热闹的。 带上慧儿和何明珠,再带上银子,三人兴致冲冲就踏出何府了。 至于笙儿嘛,自然是赶着初一去齐夫子府上拜年了。 大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有了之前上街与笙儿走失的经验,林楚浅这会是和慧儿一起一人拉着何明珠的一边小手。 简直是老鹰齐心护仔的架势。 何明珠如愿的用自己的压岁钱买到了糖葫芦,喜滋滋的吃得满嘴都是。 林楚浅也跟着吃,接过被酸出满脸褶子,嫌弃的吐着舌头把糖葫芦都给了何明珠。 三人行至西边的集市,气氛热闹的街头杂技层出不穷,各路商贩的吆喝声也是络绎不绝。 四处围观闲逛,三个人都好高兴,玩的不亦乐乎。 对胭脂水粉之类的不感兴趣,三个人玩了大半天,嘴里吃的,手里拿的,都是吃的零嘴蜜饯。 玩了两个时辰,实在太累了。 林楚浅摸了摸怀里的银子,咬牙带着她们进了一间茶馆。 点了两碟糕点喝一壶茶水。 三人坐在二楼窗边,边歇息边悠闲地俯瞰热闹非常的街市。 何明珠玩到这会有些犯困了,直接看着她的胳膊就开始打瞌睡,贪吃的她就是闭着眼睛也还是张着嘴巴缓缓的咬着糕点。 林楚浅忍俊不禁,伸手想拿开她嘴里的东西,谁知道何明珠还护起食来了,直接用手抓住了。 林楚浅无奈的松手,抬头与慧儿相视而笑,都觉得何明珠可爱的紧。 “白姨娘,五小姐跟你的感情真好。”慧儿不禁感叹道。 林楚浅笑了笑,不以为然。“她把我当她娘,自然与我亲近。” “也是。”慧儿也跟着笑,突然有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小声的问道:“可你终究不是她的生母,要是她以后长大了,开始和你疏远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林楚浅微微挑眉,依旧不以为然。 这个问题其实林楚浅也曾经想过,可刚开始想呢,很多念头就被自己打消了。 何必想那么长远呢? 何明珠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她喜欢她,愿意对她好,这种程度不比名义上亲生的笙儿少。 她的好,其实并不是需要何明珠以后继续回应或报答,所以就无所谓在乎以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会不会疏远她的问题了。 毕竟对于林楚浅来说,太远的事情没有思考的必要,因为她觉得自己活不到她长大的。 慧儿见她对着何明珠一脸慈爱,也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很不恰当,于是被连忙笑着挽回。“五小姐就爱粘着你,在她心里就只认你这个娘亲呢,再说以后若是没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她也不会知道的。” “知道不知道又如何?”林楚浅抬起头,对慧儿微微一笑。“若是以后她问起,你无需隐瞒,尽管告诉她实情便是了。” 慧儿听完一愣,不是因为她说让她以后告诉她实情,而是这件事情她自己便能做的事情,为什么要用一种交代的语气告诉她? “白姨娘,你这话说的,以后你自己跟五小姐说就是了。”慧儿没好气地说道。 “也是。”林楚浅轻笑。 窗外的天空明朗辽阔,微凉的风吹了进来,底下喧嚣嘈杂的声音渲染出了一幅国泰民安喜气洋洋的画面。 林楚浅喝着茶,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笑了。 “你说小猪以后长大了,会不会还跟现在一样肉嘟嘟的?” 慧儿一听,想到那个画面也跟着笑了起来。“不会的,过几年五小姐抽条了,就不会想像现在这样胖成一团了。” “好好奇以后她会长成什么模样?” 慧儿忍不住皱眉,说道:“等过几年就能看到了。” “是啊,等过几年。”林楚浅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原著中的白晶晶生为男二的生母能活到第几章。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懒得想了。 托着何明珠如同一个慈母一般盯着她睡觉时微微皱起的鼻头微笑。 闲来无事来茶楼里喝茶也挺不错的。 “咦,那是什么?”一直观望着街市的慧儿突然疑惑的开口。 林楚浅被她的声音吸引,跟着转过头去看楼下的风景。 只见拥堵不堪的街道硬生生地穿插进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队伍中是身穿盔甲的士兵,浩浩荡荡的在闹市中形成一段长河。 人群中有老百姓有人认出其中的旗帜,大声的喊道:“是威虎将军。” 威虎将军? 林楚浅一听觉得十分耳熟,连忙探头去看。 只见长长的队伍有一骑在马上的中年男子,身姿魁梧,板着一张脸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经沙场戎马半生的人物。 “威虎将军。”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百姓热情高涨的喊着那男子的名号。 看起来那位将军是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林楚浅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本文中的女主的老爹正是威虎将军。 林楚浅顿时脸色大变,仔细的观察着这一行人,发现他们整装出发,队伍中还有一些运送东西的马车,看着像是要出城到什么地方。 “威虎将军?”茶馆内也有人好奇的起身围观,看着楼下浩浩荡荡的人马,颇为遗憾的说:“威虎将军战功赫赫,为辰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谁曾想如今却被当今圣上派去塞外镇守边关。” “你懂什么?如今圣上派威虎将军去边塞那是委以重任,只有他才能镇得住边塞那些野蛮的戎狄人。”旁边围观群众有人持不同意见。 林楚浅大脑一阵短路,后知后觉的想起按照剧情,女主一家此时就要去远离都城到边疆生活了。 女主的老爹林品契,早年为辰国扫清外敌立下赫赫功勋,皇上特意赐封他为威虎将军。 我们这位威虎将军在战场与人厮杀的时候,自己的妻子也就是女主的生母却在用尽全力生下女主以后直接领饭盒了。 在文中的简单概括就是难产而死。 第388章 糖葫芦 在文中的简单概括就是难产而死。 从那以后,林品契就一直孤身一人没有再娶,把自己的柔情和宠爱都留给了女主林楚浅。 而在铲除了辰国的外患以后,年事已高的皇帝当心林品契卷进夺嫡之争,于是一纸诏书,直接把他赶去守边疆了。 明面上是说对他委以重任,想用他虎威将军的威严去镇压一直骚扰边疆的戎狄人。 可实际上就是老皇帝眼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在底下斗的如火如荼的,担心功高震主的林品契会趁机搞小动作,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从都城调离了出去。 如此当今皇帝就可以慢悠悠的从自己的一众皇子之中挑选就自己最满意的继承人。 当然,林楚浅是知道老皇帝最终的人选是谁,也知道这威虎将军此去边疆之前得十年才能重回都城,而且回到都城还有很多糟心事等着他。 不过都是些后话。 如今女主随父出发去边疆,也不过四岁半,这会估计正躺在队伍中的某辆的马车之中舒舒服服的睡大觉呢。 林楚浅搜寻了一番,果然在队伍中有一辆与众不同的马车,想来林楚浅和她哥哥林斐译就在里面。 “爹爹。”队伍之中的突然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喊。 一直板着脸十分冷酷的林品契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闺女正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只喊着他。 林品契连忙下马,走到那马车前脸色早已大不相同,脸上竟是温和的笑意。 “阿浅叫爹爹有什么事?” 小女主林楚浅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拿出在嘴里吃着的手指头指向不远处的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爹爹,阿浅想吃糖葫芦。” “好,爹爹这就去给你买。” 林品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就直奔卖糖葫芦的地方。 那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年纪看着得有五六十了,看着那大名鼎鼎的威虎将军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紧张的连胡子都打起颤。 林品契走到卖糖葫芦面前以后,面色和善的问道:“老人家,请问糖葫芦怎么卖?” 那老大爷缓了一会,回过神来以后连忙拿了两串糖葫芦递到他手里。“威虎将军,这糖葫芦算我送给你了。” “不可。”林品契一摆手,很严肃的说道:“我怎么好白拿你的。” “你为辰国在战场上拼命,在我们老百姓心中你就是英雄,我怎么好收将军的银子。”大老爷也很坚持。 众目睽睽之下,林品契也不便与他争执,而且还赶着上路呢,于是便接过糖葫芦,转而从怀里掏出碎银子放在老大爷手里。 老大爷焦急的摇头,想把银子还回去。“威虎将军,这银子我不能收。” “老人家收下吧,大过年的,就当留着给家里人买身衣服。” 林品契语气平稳,让人无法拒绝。 那老人家见此,也不便再继续推托,只能收下。 林品契拿着糖葫芦走回马车,将糖葫芦放到自己闺女手里,见到她高兴的咧着嘴直笑他也不禁流露出浓浓的笑意。 “谢谢爹爹,爹爹对阿浅真好,”嘴甜的小女主笑道。 林品契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把她塞回马车,转身上门,继续赶路。 围观的群众对林品契这个虎威将军是真的热爱,见他骑在马上英姿飒爽便忍不住跪下来大喊大叫。 “威虎将军,此去边疆一路顺风。” “威虎将军。” 四面八方的喊声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林品契身为一直以来深得民心的将帅,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热泪盈眶。 他骑在马车对着两旁的群众拱手表示感谢。 群众一路欢送着林家人远去,众人皆是满腹惆怅,只有林楚浅这个小女主美滋滋的吃着她的糖葫芦,好奇的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两边情绪激动的民众。 她懵懵懂懂的看着,咧着嘴对着老百姓笑,已经人家是特意来和他们家送别的。 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的转动着,突然在一处茶楼之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大吃一惊,顿时连糖葫芦都忘记吃了,探着脑袋就想仔细去看。 车厢内的林斐译看到了,连忙把快探出半边身子的她拉了回来。 “阿浅你在看什么呢?” 小女主拿着糖葫芦,嘴角流着一点哈喇子,她睁着无辜的眼睛很是激动。“阿哥,我又看到神仙婶婶了。” ** 那位传说中得神仙婶婶,在视线冷不丁的和小女主对上的时候,猛的打了个激灵,当场就怂了,急忙低下头缩了回去。 林楚浅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想着得亏自己反应快,否则那傻憨憨的女主站起来指着她跟林品契说:“爹爹,我要那个神仙婶婶。” 那她岂不是很尴尬? 幸好,幸好。 慧儿在一旁看到她这副模样,满脸懵逼。“白姨娘,你怎么了?怎么跟突然见鬼了一样?” 林楚浅呵呵呵笑而不语。 可不就跟见鬼了一样吗? 喝了两杯茶以后,林楚浅也就冷静下来了,犹犹豫豫的探头去看,发现街上的队伍已经慢慢消失在城门之下了。 惟有街上的老百姓依依不舍的望着那骑在马上的林品契,对他们的威虎将军甚是爱戴。 她若是林品契,定是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离开的,皇帝特意让他们即可前往边疆,为得是希望通过此举削弱他在老百姓心中的分量,想让把民心拉回自己身上。 可林品契在年初三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离开,既没有避开百姓,也没有选择低调夜行,可是如此坦坦荡荡的离开。 可能林品契本身觉得没什么,可在有心人士看来那就是不一样的意味了。 有人会觉得,当今皇帝不仁,对威虎将军如此戒备,竟是这般迫不及待的驱逐他离开都城。 也有人会以为,威虎将军林品契如此高调的当街带领队伍离开,正是为了向全辰国的老百姓表明自己被圣上猜忌的事实。 无论是从那一方面看,林品契这个决定都十分不妥。 身为武将,他确实不懂朝野之中的弯弯道道,也不没有什么政治思想。 所以哪怕他本身刚正不阿,精忠报国,可惜依旧被多疑的皇帝猜忌。 伴君如伴虎啊,林品契又怎么会明白那个坐在龙椅上对他和颜悦色的皇上背地里藏的是什么心思呢? 他的离开,对他自己和皇家都是一件幸事。 至少表面上君臣之间的关系还是很和睦的。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旁的慧儿吃着一块糕点,突然叹一口气。 “威虎将军怎么这个时候离开都城,不能等过了上元节再走吗?现在大过年的还得在外头风餐露宿,多惨啊!” “选择什么时候离开,自然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林楚浅喝着茶,笑容浅淡。“身为臣子,理应听从圣意。” 第389章 边关 “身为臣子,理应听从圣意。” 慧儿皱着眉头,十分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猜的。” 林楚浅笑着耸肩,此处人多嘴杂,也不好继续议论当今皇帝,只能低着头捏着呼呼大睡的何明珠的小脸蛋为乐。 八卦心重的慧儿竖起耳朵听着茶楼内其他人的八卦,许多人对于林品契的事情都是颇有唏嘘。 每个人都在感叹和回忆他曾经立下汗马功劳和为辰国浴血奋战的光辉事迹。 总而言之,那就是威虎将军是辰国之中屹立不倒的传奇人物。 是值得敬佩的英雄,也是让人崇拜的偶像。 慧儿听的滋滋有味,林楚浅却为林品契感到心惊肉跳。 威虎将军越得人心,那皇帝便越忌惮他。 也怪不得皇帝如此迫不及待的便以镇守边疆为由把林品契调离首都了。 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不放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实在厌烦的很。 “慧儿,我们回府吧。” 林楚浅无意再继续听别人歌颂林品契的战绩,轻轻推醒了何明珠便拉着迷迷糊糊的她起身下楼。 慧儿正听的入神,等反应过来时林楚浅已经带着何明珠下楼了,后知后觉的她连忙拿好今日买的零嘴小食跟了上去。 进了一会茶楼,花点了林楚浅一个月的月钱,心疼的她叹了一口气感叹了一下这年头钱难搞,花钱倒洒洒水。 三个人慢悠悠地往何府的方向走去,远离了拥挤的集市,走在路上也安静冷清了许多。 慧儿该沉迷在有关林品契的光辉事迹当中,她面带崇拜的说道:“白姨娘,你说像威虎将军这样的英雄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林楚浅听完以后轻笑了起来,忍不住调侃道:“怎么慧儿,今日一睹威虎将军的风采以后春心萌动了?” “白姨娘。”慧儿羞的满脸通红,略带恼怒的瞪着林楚浅,就差跺脚以后甩袖离开了。 林楚浅嘿嘿直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慧儿气呼呼的憋着一口气不愿意再主动搭理她,扭过头去闷声不响的往前走。 林楚浅见她还生气了,不禁又笑着打趣。“你看看你,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就恼羞成怒了。” 慧儿哼了一声。“平时看你在外人面前挺正经的,谁能想到你私底下嘴里根本吐不出一句像样的人话。” 林楚浅忍不住被她逗笑,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咧着嘴笑的很开心。 慧儿直接到了翻了一个白眼,低头对着正在默默吃糖葫芦的何明珠说道:“五小姐,你可千万别学白姨娘这些臭毛病。” 何明珠无辜的眨了下眼睛,一脸懵懂。 “我这那算得上臭毛病。”林楚浅笑着反驳道:“我这是幽默风趣,你懂不懂?” “幽默风趣?”慧儿嗤笑一声,及其嫌弃。“就你这样还风趣幽默?我不过是感叹了一下威虎将军的妻子罢了,你就说我...你就是不正经。” 慧儿不想林楚浅那么厚脸皮,说不出自己的春心萌动之类的话。 林楚浅不禁莞尔,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问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慧儿和她越说越气,感觉对方像流氓一样,不讲道理。再次恼羞成怒的她撇过头气呼呼的加快脚步。 直接把林楚浅和何明珠甩到身后去了。 “哎,你怎么还急眼了?”林楚浅笑着喊道,谁料慧儿一听,走的更快了。 “别那么小气啊,慧儿等等我阿喂。” “我可是府里的姨娘,你要是不等我,我就今晚就不给你饭吃了喂。” 林楚浅慢慢悠悠的在慧儿身后走着,扯开嗓子贱兮兮的乱喊,后者气的满脸通红,最后还是憋屈的停下脚步。 林楚浅拉着何明珠注定走不快的,好不容易跟上了之后,笑容灿烂,语气却依旧不正经的说道:“唉,小猪啊,你腿太短了,走得这么慢,差点你慧儿姐姐就要因此不要我们了。” 无辜躺枪的何明珠低头想看自己的腿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短,谁知道一低头,只看到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原本就圆润的她被厚厚的棉衣包裹着,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腿。 她憨憨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抬起头咧着嘴对林楚浅说道:“看不到。” 林楚浅和慧儿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次感叹,何明珠还真是可爱的紧,招人疼。 难怪王夫人老想着把她拉过去当儿媳妇。 慧儿这会也消气了,并且心里吐槽自己何必跟林楚浅一般见识,毕竟后者什么德行她又不是不知道。 三个人继续在尚有积雪的街上行走,林楚浅也不再逗慧儿了。 在缓缓的拐过一条巷口,抬眼望去能依稀看到何府的大门时,林楚浅见四下无人,这才从容不迫的说道:“能配得上威虎将军的,自然是真性情的女子。” 这句话不是林楚浅猜测或臆想出来的,而是在文中有提及过,女主的母亲是一位生性温良,温柔贤淑的女子,她能让林品契这样的硬汉化作绕指柔的。并且在女主的母亲死后,林品契依旧对亡妻念念不忘,从未再娶也没有纳妾。 林品契打了好几年的光棍,一直到边疆镇守时遇到了一位与亡妻的性情截然不同豪爽的十分对他胃口的女子才想着再娶。 当然,原著中的女主和这个后母没少闹矛盾的。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这样的女子?”慧儿听完很是不服。 林楚浅轻笑。“我不仅知道他喜欢什么女子,我还知道他此去边疆至少十年才能回都城!” 慧儿没有继续反驳,而是大吃一惊,很是诧异的反问:“去那么久啊!” 自古以来,派去镇守边疆的大将就没有去一两年就回来的理,短的七八年,长的可能在边疆老死一家子都还在那里守着。 十年左右就能回来,那还是为了剧情需要才能回来了,若非女主得回都城来和男主发生故事,林品契没准这辈子都无望回都城了。 “十年不算久了,至少还能回来不是。” 林楚浅笑着说完便不再开口,她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道路,脸色开始有些若有所思了起来。 林品契都已经离开都城了,那朝廷之中的所谓的夺嫡立储之事怕是开始要走向高潮了。 第390章 老皇帝 林品契都已经离开都城了,那朝廷之中的所谓的夺嫡立储之事怕是开始要走向高潮了。 其实这一段林楚浅没什么印象,毕竟不是主线,不过是几句言语便简单带过的事情,大意就是当今圣上甄璜年事已高,对朝中事务逐渐力不从心,所以在群臣的建议下终于打算立了太子稳定朝纲了。 可在他雨露均沾的日夜耕耘之下,一不小心生了很多皇子。 子嗣众多的甄璜膝下有三个比较重要的皇子。第一个便是大皇子甄尤灵,乃是昭贵妃所生,最为年长,如今已有二十三岁。 第二个便是皇后所生的六皇子甄尤溟,嫡出,不过弱冠之年,二十岁不到。 剩下的那位,就是我们的流着鼻涕的男主甄尤脩了,年仅六岁,与太子之位注定无缘。 立储之事朝廷大臣各持一词,僵持已久。 按理说自古以来继承人都是首选立嫡立长,可偏偏这皇后把生的皇子如今不到弱冠之年,而且排行第六。 这六皇子是嫡皇子,可很明显不是长皇子。 大皇子呢,,虽不是皇后所生,但生母也是后宫的宠妃,背后的家族势力比皇后家也差不了多少。 立嫡或者立长呢,原本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左右不过就是依据双方的才能选就好了。 可偏偏这两个人在各方面都不相伯仲,虽然六皇子是皇后所生,当继承人也没什么好争议的。可大皇子的生母是皇帝也喜欢的很。 论身材样貌,两人都是一个爹生的,自然也是旗鼓相当,至于性情方面呢,则是大皇子沉稳,六皇子谦逊。 老皇帝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这两个皇子都很优秀,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直难以下决定。 而其他皇子们要么实力不够,要么身分不够。 朝廷之中站六皇子的和大皇子的大臣们明争暗斗,而林品契身为一名武将,对于立储之事其实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他没有占任何一方,那就导致双方都拼命的想拉拢他。 老皇帝生性多疑,一方面担心林品契打乱如今双方的平衡局面,另一方面担心后者乘机发动兵变,于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把战功赫赫的林品契派去守边疆了。 剧情发展到现在,说明此时此刻的朝廷已经风起云涌了,迟迟不立储本来就容易动摇国本,而这场拉力赛至少持续了三四年了。 到了现在,是差不多该尘埃落定了。 而最后会成为辰国的新皇帝的,自然是皇后所生的六皇子。 别问林楚浅怎么知道,问了就是她手持剧本的自信。 至于我们的男主呢,目前还是个流着鼻涕和哈喇子的小屁孩,自然和这场风波毫无相干的,等到他长大成年,就已经是个风流倜傥的纨绔王爷了。 ** 回到张灯结彩的何府,来来往往的丫环见到林楚浅还是十分恭敬的,不是以前那种不情不愿的虚礼,而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林楚浅从容的应对,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管家之后还算太平的前宅后院。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便不想再起来,玩了一天实在太累。 慧儿像个上了发条一般继续忙里忙外的操持着吃喝拉撒,还给林楚浅母女烧了水洗澡。 清爽之后,推开房门发现天已经黑了。 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浩瀚的天际,屋檐下的灯笼时不时的摇晃着,这个新年过得很喜庆,但总有些许风雨欲来的危机气息。 简单用膳之后,疲惫了一天的慧儿收拾好东西便打着哈欠进屋了,林楚浅突然起了喝点小酒的兴致。 于是便在炉上温了些许小酒,一个人对着月亮一小杯一小杯的独饮着。 喝的是今日在街上看到的雪梨酒,甘冽温和,一点都不浓烈,林楚浅喝着感觉像鸡现代尾酒一样。 外出而归的笙儿此时才刚回来,一踏进院门就看到檐下的林楚浅,走过去一看,很是诧异的问道:“娘,你竟饮酒了?” “怎么,我还不能饮酒了?”林楚浅拿起小酒杯一饮而尽,挑着眉有些不满意。 笙儿的眼神在月下显得有些晦涩难懂,沉吟过后他缓缓摇头。“我并非是说你不能饮酒,只是你为何无故饮酒?” 林楚浅笑着把他拉到身边,指着天上的月亮打趣道:“月下饮酒,灯下看美人,隐隐绰绰别有一番风味,你可懂?” 笙儿直接给楞住了,这灯下看美人,好像和此情此景不大吻合把? 她是说自己的是美人,还是说他是美人? 林楚浅回头,见他发愣,忍不住又笑了,此时的她还没醉,撑着下巴慵懒的说道:“笙儿,你想不想喝两杯?感受一下饮酒的美妙之处?” 过了年也不过六岁的笙儿,当下连一丝犹豫也没有,直接干脆的摇头。“不想。” “一点都不可爱。”林楚浅撇嘴,有些郁闷。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檐下的两盏灯笼和桌上的一盏微弱的油灯,笙儿坐在地上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温酒,眉头忍不住越皱越深。 “可是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林楚浅抬手为自己的倒酒,而后手指开始在杯沿缓缓的摩挲着。“不过就是看到大名鼎鼎的威虎将军举家离开都城罢了。” “娘认识威虎将军?”笙儿疑惑的问道。 林楚浅轻笑,缓缓的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人物?” “那娘为何会如此不高兴?” “谁说我不高兴?” 林楚浅放下酒杯,抬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你以为我在借酒消愁?” 笙儿一愣,蠕动了一下嘴唇。“难道不是吗?” 林楚浅笑了笑,兴趣索然的连喝几杯酒,温热的液体在喉咙里缓缓滑过时,她惬意的微眯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看起来像一只猫,也像一个酒鬼。 这样的她对笙儿来说太过陌生,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抿着嘴没有作声。 酒过三巡之后,林楚浅放下酒杯,布满皱纹的松弛脸颊浮起一丝格格不入的红晕,此时的她有点微醺的飘飘然。 “今日到齐夫子府上,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笙儿面对她突然的发问,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今日在齐夫子府上见到六皇子了。” 六皇子? 林楚浅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打了个激灵。“他是去拜访齐夫子的?” 第391章 赴宴 “他是去拜访齐夫子的?” “他特意拜访齐夫子,可齐夫子却不大愿意与他深交。”笙儿缓缓点头,对她没有任何戒备和保留。 林楚浅一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齐夫子自然是不愿意在明面上与他交好的。” 像齐夫子这样的名师,对于立储之事自然是避之不及的,谁当太子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差别,若是沾上了这种事怕是有辱清高不沾世俗的名声。 不过既然笙儿提起六皇子了,林楚浅就免不了要多问一句。“笙儿觉得六皇子为人如何?” “齐夫子说六皇子为人谦逊有礼,毫无皇子的骄奢傲慢。” 笙儿中规中矩的说出了齐夫子的评价。 事实上他对那位身份高贵的六皇子并没有过多的印象,不过是今日去齐夫子府上时,正好和对方比较而过罢了。 当时他低着头行礼,从头到尾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抬起头后不过是眼角飘过他的衣角罢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笑的漫不经心。“想必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如此。” 笙儿十分疑惑为何她会突然问起六皇子,更奇怪的是莫名感觉她好像很了解朝廷局势。 “娘不这么认为吗?那在你眼里,六皇子为人如何?”笙儿问道。 “我怎么知道他为人如何?”林楚浅笑着反问。 她也就是囫囵吞枣般的看了一本网文罢了,也记得那么多。 不过从后来的女主所经历的诸多情节之中可以隐晦的看出,这六皇子当上皇帝以后,为人还是挺厚道的,只是有些历史遗留问题比较麻烦罢了。 毕竟如今的老皇帝对林品契忌惮的很,六皇子接过他老爹的玉玺,自然也会听从他爹的要求,无要事不得召回林品契。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的朝廷之中折腾的如火如荼的,不就是选谁当太子的事情吗? 笙儿见她不答反问,都有些愣住了。 这……虽然她是宅在后院的妇人没错,对当朝形势不知情也很正常。 可她既然都问到六皇子了,那说明她是有所耳闻的,或者她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结果他就问了一句,她就直接耸肩摊手,便是不知道。这不得不让他感到郁闷。 林楚浅抬手又喝了一杯温酒,见笙儿的脸色如此,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懒散的靠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脑袋。 “笙儿,你想知道什么?” 笙儿又是一愣,昏暗中她眼眸中的从容与温柔让他有些失神。 既熟悉又陌生。 他稚嫩的脸上有些茫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抿着嘴沉吟了片刻以后,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的问道:“你觉得六皇子能当上太子吗?” 他紧张又凝重的眼神,让林楚浅哑然失笑,她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觉得其实他没必要这么紧张。 现在夜黑风高,啊不,夜深人静,周围也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外面如何忌讳的问题,在此时此刻充其量也不过是些闲言碎语。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喃喃道:“得民心者得天下。” 说完,她也没有继续开口,默默的拿着酒杯,眼神望向屋外,皓月当空,佳节时分,一切都那样的和谐。 远处天际的烟花在缓缓的消散,这一切突然让她感到怅然若失。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想家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 笙儿细细的品味着这句话,似懂非懂。 这个时候的林楚浅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对笙儿此生的影响有多大。 后来的他步入仕途,能一路平稳的走上丞相之位,除了依靠他自身的聪明才智以外,便是因为把这句话刻印在心中,时刻不忘民心的重要性。 这才使得他能在年少时平步青云,从一众比他资历身份高的人人员之中脱颖而出。 因为民心所向,那又有什么好质疑的? ** 翌日。 头疼欲裂的林楚浅被慧儿从床上拖起来就开始洗漱打扮,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完。 林楚浅坐在镜子前看自己被慧儿梳的连一丝碎发都没有发型,扭过头去问道:“慧儿,你最近学梳头了,今天特意把我拉出来练手?” “白姨娘,你不会忘了今天要去高府吧?”慧儿没好气的说道。 林楚浅打了一个激灵,顿时惊醒。“现在什么时辰了?” 慧儿直接指着天上已经快爬到头顶的太阳,冷哼了一声,又气又急。 “你再不出发,待会就可以看到夕阳了。” 高府的请帖是几天前就已经送到府上的,是高大人特意派下人送到何任城手上的。 高府的下人来时明确与何任城含蓄的表示,此次的宴会会有许多朝中大臣及其家眷前往,让何任城斟酌一下,带上一两个家眷即可。 一两个家眷? 这句话一听,何任城当下就连连点头,表示了解。 毕竟高大人之前推敲过自己,要对白姨娘好些。 接过请帖以后,他便差人提前通知了林楚浅,让她提前准备准备,别到时候丢了何府的脸面。 而府中其他听到高府来送请帖的事实以后,皆是满心期待着能陪着何任城一同前往。 尤其是柳姨娘,她信心满满得以为这次何任城定会带自己一同去赴宴的。 谁知道最后的听到的,却是何任城只带上林楚浅一人。 她顿时晴天霹雳,生出深深的危机感,觉得如今的情势实在太不妙了。 连何任城的态度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要是继续任由事情发展下去,没准自己心心念念的何府夫人的位置最后就落在别人身上了。 而另一边的顾姨娘对此也非常不满,她都进府这么些日子了,何任城都带她去见过什么大场面,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为自己争取一下。 于是她软磨硬泡的缠了何任城许久,可谁也没想到这次他态度这么坚定,无论顾姨娘使出浑身解数都不松口。 林楚浅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莫名的招人恨的,她内心多不想去都没办法。 谁让高大人发请帖了呢,而且看在两家那点关系上,她还是得给点面子的。 终于想起此事的林楚浅一拍脑门,这才开始着急起来,连忙站起身就想往外走。走到门口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老爷呢?不是与我一同前往吗?” 慧儿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老爷已经先出发了,还派了下人来催促你尽快动身。” 好吧! 何任城竟然没等她,迫不及待的就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她。 林楚浅也懒得思考那么多,何任城的心思她基本都不在乎 第392章 熹妃 命人准备好马车,林楚浅一个人便出发了。 在车厢里昏昏欲睡了一路,好不容易到了,一下马车便发现高府门口的马车多的都快街道给占满了。 高家夫妇早已在大门迎接宾客,林楚浅整理好裙摆走了上去,笑着微微欠身。“高大人,高夫人。” “白姨娘。”周玉容听到声音回头,立马便欣喜的上前拉住她的手。“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高府设宴,我又怎么可能不来凑热闹。”林楚浅很客气的笑道。 周玉容拉着她走到高江身边,含笑的嗔怪道:“这话别人兴许会信,我可不信,你历来不爱凑热闹,我又不是不知道。” 被她拆穿,林楚浅也不争辩,笑意嫣然。 “幸亏白姨娘你来了,否则夫人又得挂念许久了。”一旁的高江忍不住开口调侃了一句。 看来大过年的,大伙心情都很好啊,就连高江这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都会开玩笑了。 周玉容故作恼怒的推了一下高江的胳膊,而后亲昵的拉着林楚浅进府了。 “高夫人不在门口迎客了?”林楚浅问道。 周玉容回头看了眼正在与人打交道的高江,掩嘴笑道:“这种苦差事就留给高大人自己做吧!” 林楚浅忍俊不禁,点头称道:“那倒也是。” 其实对于周玉容的此番行为,林楚浅是感到非常暖心的。 毕竟她是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姨娘,连个小门户的正室都不算,而且此次前来的只有自己独身一人,而她所谓的老爷何任城估计这会正在巴结那个朝中大臣呢。 她若是一人踏进宴会,要么被人误以为是下人,要么直接遭人鄙视。 周玉容考虑都这一点,于是细心体贴的打算带她一同进去,好歹让人知道她并不是寻常普通的姨娘。 一般的宴会,男子与女眷都是分开的。 男子在前厅谈笑风生,女子在后院扎堆八卦。 林楚浅对于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随着周玉容踏进众人之中的时候,有些眼熟的便点头微笑,不眼熟,那也只能微笑了。 身旁经过的人纷纷与周玉容打招呼,后者随意的与他人交谈了两句,便拉着林楚浅匆匆离开。 两人走进一间僻静的厢房之中,周玉容命人奉茶,而后拉着林楚浅便开始嘘寒问暖了起来。 “听说前些日子你病了,如今可好了?” 她指的大概是前不久钦远侯府订婚王夫人邀请她去,却被她身体抱恙为由婉拒了。 那时候她那里是生病,只是单纯的不想去凑热闹出风头罢了。 自然她也不可能直白的告诉周玉容,于是便笑着点头。“如今已无大碍。” “那就好。”周玉容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的笑着说道:“你今日若是不来,我就打算去你府上看望了,得亏是你来了,也省得我还得跑一趟。” “让高夫人挂念了。” 林楚浅如今对周玉容的热情和关怀已经适应的很好了,也没之前那种一听到她的关心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既然大家都那么熟了,她自然也不会再搞诚惶诚恐受宠若惊那一套了。 “今个怎么没带五姑娘一起过来?”周玉容问道。 林楚浅笑了摇头。“她年纪小不懂事,今日这么正式的场合带她过来,怕冲撞了贵人。” “什么正式场合啊!”周玉容有些不认同的,拉着她的手有些责怪说道:“不过就是请了些客人到府里来聚聚,那还担心冲撞到别人。” 林楚浅笑而不语。 其实她也很无奈。 何明珠怕生,来这种场合只会怯弱的躲在她身后,索性就不带她过来了。 可留她一人在府里又有一些不放心,于是就只能把慧儿也留下来看顾她,偏偏林楚浅跟前又只有慧儿这个丫环。 把慧儿留在府里,那就意味着她得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在众多前呼后拥的女眷之中,她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排场都显得有些寒酸单薄啊。 周玉容对她的情况还是十分了解的,提了两句便不再纠结,拉着她又说了好些话。 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阵,后面门外有丫环进来把周玉容带走了。 临走时周玉容满是不舍和歉意,林楚浅笑着表示没事,让她先去忙。 周玉容是宴会的主人公,自然是没时间继续在这里陪自己闲聊的。 完全理解。 周玉容走后,林楚浅便一个人坐在着安安静静的厢房里无人打扰,喝着甘醇的茶水,吃着精美的糕点,外面隐隐约约的热闹也没能打扰她的惬意。 在这里待着,她感觉也是极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半个时辰过后,茶水都已经凉透了。 她还是惬意舒坦的坐着。 “熹妃娘娘,这边请。” 周玉容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林楚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周玉容领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进来。 一进门,周玉容发现她还在这里不免一愣。“白姨娘?” 林楚浅立马站起身,尴尬的抿嘴,连忙欠身行礼,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位熹妃娘娘看了她一眼,语气温和的问道:“这便是王夫人之前提过的白姨娘?” “回熹妃娘娘,正是。”王夫人连忙把她迎上座,转过身对着林楚浅说道:“这位是熹妃娘娘,白姨娘快些行礼见过熹妃娘娘啊!” 林楚浅听完,这才连忙上前行礼。“拜见熹妃娘娘。” 熹妃娘娘轻轻的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和被她咬的有些不雅观的糕点,不禁抬眼去看林楚浅。 大部分人,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都只会含蓄的感觉到四个字,其貌不扬。 若是要更加明确一点,那就是个满脸沟壑,平凡普通的妇人。 她不禁有些不解为何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以得到御史大夫一家的青睐,莫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白姨娘为何一个人在此?”熹妃娘娘温和的笑道。 林楚浅自始至终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去看她,她还真担心自己一抬起头毫不避讳的去看熹妃娘娘的长相会让人误以为是大不敬。 “回熹妃娘娘,臣妇不爱热闹,便私自再此清净了。” “哦?”熹妃娘娘微微抬起语调,转而又笑着问道:“既是不爱热闹,今日为何又会来此?” 是啊,既然不喜欢凑热闹,今天又什么要来高府赴宴呢? 乍一听真的跟自相矛盾一样。 第393章 身份特殊 林楚浅也是楞住了,不是因为自己的言语之中的矛盾,而是因为这熹妃娘娘的犀利追问? 自己都没见过她,怎么一见面就这么不客气呢? 一般人都听得出她说的是客气话啊,难不成这熹妃娘娘听不出来? 见林楚浅有些窘迫,周玉容连忙上前缓和气氛。“熹妃娘娘有所不知,白姨娘今日回来那都是我软磨硬泡她来的,平日里在其他的宴席上像见到她都难。” 周玉容出来为她说话,熹妃娘娘自然不会继续不依不挠,她含笑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林楚浅讪笑,觉得此情此景过于尴尬,早知道自己就找个其他的地方躲起来了,也省的在此时此刻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 想来周玉容与熹妃娘娘定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谈的,自己在此怕是不方便。 “若是无事,臣妇便先退下了。”林楚浅微微欠身,心想着若是没人吱声的话自己立马转身就离开这间厢房。 却不想熹妃娘娘却开口了。“白姨娘且慢。” 林楚浅深吸一口气,头低的更深。“敢问熹妃娘娘可是有所吩咐?” “今日既然在此遇到白姨娘,想来你与本宫也是有缘分的,不如留下来一同交谈两句?”熹妃娘娘淡笑的提议。 林楚浅默默的看了一眼有些担心的周玉容,不可能拒绝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等丫环再此送上热茶之后,熹妃娘娘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林楚浅眼角忍不住偷偷的观察了起来,发现贵妃终究是贵妃,连喝杯茶水都优雅的让人赏心悦目。 “听闻齐夫子的新弟子乃白姨娘所生?” 熹妃娘娘突然提起了笙儿,顿时让林楚浅敏感了起来。 她恭敬的低着头,回道:“回熹妃娘娘,犬子能得齐夫子的看重不过是运气使然,实在不值一提。” 熹妃娘娘笑着挑眉。“齐夫子在白姨娘眼里竟落了个不值一提?” 林楚浅忍不住又尴尬了。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句话确实有些不妥,说的好像当齐夫子的弟子很容易似的。 希望没有让人觉得她自是在欲扬先抑,故作谦虚才好。 “还望熹妃娘娘不要责怪。”林楚浅连忙装作极其惶恐的样子,紧张的解释道:“臣妇只是一名无知的妇人,对很多事情的见解浅薄得很,只知柴米油盐,不懂人情世故,还望熹妃娘娘见谅。” 熹妃这辈子,听过别人侃侃而谈,也见过他人卑躬屈膝的谄媚讨好,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在她面子说自己无知,并且见识浅薄。 “白姨娘倒是谦逊的紧。”熹妃轻笑者转过头对周玉容说道。 周玉容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此时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只能陪着笑,说道:“她的性子历来如此。” 熹妃笑着点头,依旧看不出是喜是怒。 林楚浅低垂着头,耳观鼻鼻观心,大气都没喘一个,怕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散漫的本性。 “你抬起头来。”熹妃说道。 林楚浅迟疑了片刻,终究是缓缓抬起头,结果直接就和熹妃四目对视了。她连忙错开视线,毕恭毕敬的欠身行礼。“让熹妃娘娘见笑了。” “何笑之有?”熹妃好似故意想看林楚浅的窘迫,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之后,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被恶意找茬。偏偏对方又是个不能得罪的主,无奈之下她只能老老实实的胡掰一个借口了。“熹妃娘娘身份高贵,所思所想自然与臣妇大不相同,臣妇随意无知的评论,着实不值得一提,也让娘娘笑话了。” 一旁的王夫人听着她们的对话汗水止不住得往下流啊,心里都开始责怪自己。 早知道应该让丫环先进来看一眼的,这样也不至于面对如今这么尴尬的局面。 熹妃娘娘却是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一点没觉得气氛有任何不妥,听到林楚浅都自贬到这份上了,也没继续不依不饶。 笑着一抬手,便邀请她们两人坐下。 林楚浅恭敬的点头,缓缓的坐下,与周玉容对视了一眼,两方都拿捏不住这位娘娘的心思。 谁也没开口,气氛顿时就微妙了起来。 林楚浅内心有些忐忑,搞不懂自己为何会被邀请着坐下来,以自己的身份,那熹妃娘娘应该连正眼都不屑给她一个才是。 实在莫名其妙。 “王夫人,子漓那个丫头呢?许久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冷不丁的,熹妃娘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着问起了高子漓。 “她呀,如今性子越发野了,这会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疯着呢!”周玉容顿时松了一口气,熹妃能这么问,那就说明事情已经翻篇了。 熹妃略带感叹的怀念道:“上次见她时,她还刚学会走路呢。” “是啊,都是前两年的事情了。”周玉容也想起了一些往事,笑着点头。 “前些日子听脩儿说在贵府和子漓这丫头玩的很高兴,还得了一个弹弓。” 熹妃这话,顿时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林楚浅和周玉容对甄尤脩和高子漓两人之间的恩怨可清楚的很。 更知道高子漓的弹弓是两次都被甄尤脩夺了去,两次都哭的稀里哗啦。 这哪里是相处的很高兴啊,分明是甄尤脩单方面虐的很开心。 面对显然不知道实情的熹妃,周玉容也只能强颜欢笑了。“两人相仿,自是要玩的来。” 熹妃接着又跟她聊起了甄尤脩回去以后跟她提过的关于他在高府遇到的许多趣事。 例如第一次见面高子漓就送他弹弓,送了以后还极其不舍的哭鼻子了。 第二次见面和她玩投壶,结果又输了弹弓,对他心服口服。 …… 反正甄尤脩给熹妃描述的,是这个对他崇拜的五体投地迷妹。 林楚浅和周玉容笑而不语,没有当场纠正。 其实熹妃身为皇家贵妃,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皇宫的。 一般的后宫妃嫔,平日里都是别人到皇宫里拜见,像熹妃这种亲自来大臣府中拜访的是少之又少的。 至于为什么熹妃可以如此特殊呢? 主要是因为她本身的身份也很特殊。 她虽然是皇上的妃子,也是男主甄尤脩的生母,但她同时也当朝的公主。 第394章 故交 为什么熹妃可以如此特殊呢? 主要是因为她本身的身份也很特殊。 她虽然是皇上的妃子,也是男主甄尤脩的生母,但她同时也当朝的公主。 当然她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妹妹,而是上任老皇帝收的义女。 熹妃原本是一名孤女,机缘巧合以下被上任老皇帝看中了,为她取名甄馥,受封为熹明公主。 与当今老皇帝甄璜相差十五岁有余,甄馥极受上任老皇帝宠爱,在上任老皇帝还没有蹬腿之前,与甄璜一直是亲如兄妹。 后面上任老皇帝一蹬腿,甄璜就打算来老牛吃嫩草了,直接把她纳入后宫。 直接封为熹妃,当时在整个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属甄馥地位最高了。 从熹明公主变成熹妃以后,甄馥过了好几年,才勉勉强强的怀上甄尤脩这个鼻涕鬼。 生下甄尤脩以后,熹妃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药石无用,甄璜急的连朝中事物都荒废了。 无心理症,朝廷上下都因为熹妃娘娘的大病而闹的鸡飞狗跳。 太医无计可施,甄璜没了主意,病急乱投医般的请了一位法师,谁知道那法师掐指一算。 只说是熹妃娘娘的病是因为旦下龙子以后元气大散,骤然生病不过是因为皇宫龙气太甚,压的她不得安宁,这才无故病倒,又无药可救。 要想治好熹妃娘娘,唯一的办法就是搬离皇宫。 甄璜当时只想着给熹妃治病,也没有想那么多,立即就连夜把熹妃送到城外的一处皇家别院,也就是平日里避暑时去居住的宫殿。休养了。 结果这原本病的奄奄一息的熹妃就这样神奇的不药而愈了。 甄璜见自己的爱妃好了,也就放心了,同时为了防止熹妃再生怪病便下令特批她日后便定居在城外了。 从此以后,熹妃娘娘变成了这古往今来唯一住在宫外的皇妃。 甄尤脩这个小皇子因为母亲的原因,也时常不在皇宫居住。 熹妃母子两人好像活在权力斗争之外一般。一个对皇后完全没有威胁,另一个对未来的太子也完全没有威胁。 甄璜对他们自然也是很宠爱,每个月总有那么两三次会特意去城外与熹妃相聚,带上甄尤脩一起,三个人时常像普通夫妻一般恩爱。 这样特殊的贵妃,却偏偏喜欢来高府? 这其中林楚浅嗅到一丝丝微妙的气息。 周玉容与熹妃两人相谈甚欢,林楚浅却配合着保持微笑,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若是林楚浅没有记错,在原著中熹妃对高子漓是极受喜爱的。 就像所有的小说一样,男主不喜欢女配,但男主的母亲却都女配情有独钟,熹妃也是如此。 长大后在女主与女配为何还能斗得你死我活,水生火热,那都是因为不受男主的待见的女配很受男主母亲的欢迎。 现在熹妃提起高子漓,莫不是这会就已经看上她了? 林楚浅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熹妃却又点她名了。 “白姨娘膝下只有四公子一人?” 林楚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于是忙恭敬的回道:“回熹妃娘娘,府里确实只有他是臣妇所生。” 当然,后半句话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此处并不适合谈及何明珠一个养在她屋里的憨憨了。 熹妃娘娘听完含笑的点头。“能拜入齐夫子门下的,定有过人之处,想来白姨娘平日里定是悉心教导的。” “熹妃娘娘过誉了。”走了刚才的经验,林楚浅也不在谦虚的说什么其他的理由了,唯唯诺诺的直点头。 熹妃娘娘见此,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原本清冷的脸上犹如冰雪开始消融。 她笑着打趣道:“白姨娘不谦虚了?” 林楚浅不知道如何回答,尴尬的讪笑了两下,抬眼去看周玉容,发现后者此时也是带着笑意。 熹妃娘娘似乎此行并没有其他的目的,与周玉容闲聊了一番以后,便起身离开。 林楚浅自然也是跟着一同起身,跟随者周玉容一同把熹妃送到门口。 等熹妃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林楚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去问周玉容。“这熹妃娘娘怎么会屈尊莅临高府,而且还没惊动其他人,看起来倒像是专程来看你的。” 周玉容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紧张,不禁觉得好笑。 “我与熹妃娘娘也算故交,她还是熹明公主的时候我们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各自婚嫁之后便交往的没有那么密切罢了。” 周玉容提起此事还是有些唏嘘的。想当初她与熹妃两人亲密无间,彼此的少女心事都会同对方讲。 结果皇帝病逝,新皇即位,她便成了宫里的熹妃娘娘,而周玉容也成了高夫人。 以前的闺中密友,如今也不过是君臣关系,哪怕在亲昵,也找不回之前的感觉,莫名的生出了许多距离感和陌生感。 林楚浅之前还真不知道周玉容和熹妃有这层关系,她还以为熹妃是来拉拢高府的呢,毕竟如今朝廷局势未定,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她一后宫嫔妃来大臣家中,这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士添油加醋一番,那也是一堆麻烦。 熹妃想来也知道这点,所以每次来都十分低调,不过是身边带两个下人,既没声张也没有摆什么排场。 不过,提到当前的形势,就不得不让林楚浅想起一件事了。 那便是原著之中,高府的大小姐高子裳最后可是进了宫做了贵妃的。 那就说明,高府实则是六皇子党派的。 今日的聚会原本就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只是高府以赏花为由设宴邀请众人前来聚会罢了。 要说高府之中名贵的花花草草确实多,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都有。 此时正值早春,可谓是百花争艳。 林楚浅是对花草树木向来是不感冒的,与其凑那个热闹和别人共赏一株花,她觉得还不如坐在屋内喝茶闲坐。 周玉容是了解她的性子的,也不为难她,与她聊了两句之后就忙着招待其他的宾客去了。 林楚浅再次一个人坐在屋内,茶水也给重新盏了一杯。 熹妃娘娘走了,想来不会再有什么大人物进来了。 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继续待在这里,图个清静。 第395章 上元 正当她心平气和的打算哼点小曲聊表寂寞的时候,王夫人却突然进来。 “白姨娘,你果然在这里,要是高夫人不说,我都找不到你。” 不善交际的人,偏偏有人还惦记了。 林楚浅有些无奈,站起身迎了上去,扯着嘴角笑得有些牵强。“王夫人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没来赴宴呢?” “高家那次设宴我没来?”王夫人故作嗔怪得反问,而后满脸笑意的拉着林楚浅入座。“我早就来了,只是一直没看到你,便陪其他人聊了几句,正以为你没来赴宴呢,高夫人便告诉我你正自个在这清净呢,我便连忙来寻你了。” 林楚浅没好意思说,她没来之前自己确实是挺清净的。 而她一来,洪亮的嗓子顿时就打破原有的清净了。 王夫人见她笑着没说话,便亲昵的来着她开始嘘寒问暖,聊起家长里短了。 林楚浅被迫营业,心不在焉的听着王夫人说起钦远侯府郡主的婚事,说起她府里的三个淘气包的烦心事,也说起王荣彦愈加勤奋上进的事情。 两人这一聊,把天都差点给聊黑了。 还是周玉容等众宾客都散了,特意前来看望才发现她们两个人还在厢房里坐着呢,连忙笑着调侃她们两人是不是相见恨晚。 两个人经由周玉容这一打岔,也惊觉时辰不早了,连忙起身告别,各自回府。 ** 一转眼,就到了上元节时节。 一大清早,府里的下人便开始忙活,林楚浅亦是还没睡醒就被慧儿给拽起来了。 整理好仪态,走出房间便看到等候多时的刘管家。 林楚浅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慢吞吞的问道:“刘管家今日这么早可是有要事?” “白姨娘,老奴并非有意要打扰你休息,只是今日是上元节,按照规矩得准备下汤圆以供今晚家宴食用,可老爷说今夜有应酬,家宴之事听随白姨娘得决定,老奴也是无奈,只能前来询问家宴之事,若是要办就得让下人尽早准备。”刘管家依旧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表面看来自己的一点主意都没有,实则大部分他能说给林楚浅听的,都是他早已斟酌过后的事情。 刘管家依旧是那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表面看来自己的一点主意都没有,实则大部分他能说给林楚浅听的,都是他早已斟酌过后的事情。 逐渐的他也摸清楚林楚浅的性子,所以也很会引导她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靠拢。 见林楚浅还没开口下决定,他无缝连接般继续说道:“老奴已经派人到其他姨娘院子里询问过了,她们都觉得既然老爷不在府中,那设不设家宴都无关紧要。” “那不就得了。”林楚浅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家宴就不办了,反正大伙都没那心思。有那功夫,刘管家你还是想着让下人多煮些汤圆,让府里上上下下都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汤圆,如此也算沾了沾喜气了。” “全听白姨娘的吩咐,老奴这就去办。” 刘管家的老脸都快笑成菊花的,她说的正是他想要的最佳的结果。 林楚浅郁闷的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吧。 就为了这点破事,至于一大清早的来扰人清梦吗? ** 上元时节天高气爽,是个开年来难得的好天气。 林楚浅如今有了点小权力,心也开始野起来了,想着既然是节日,那怎么找也得带着一家老小出去逛逛。 体验一下当地传统得上元节,赏赏花灯,猜猜灯谜什么的也不错。 于是随意的用完晚饭之后,林楚浅便带着一家老小,包括慧儿这个老妈子,以及自己的两个傻孩子,四个人就兴致勃勃的出发了。 街上的果然热闹。 四处都是明亮璀璨的灯火,各式各样的灯笼布满了整条大街,从远处看去犹如一条星光闪耀的长河。 依旧是人潮拥挤,人们往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前行,没有目的,每个人却都带着笑意。 何明珠吃着刚买的糖葫芦,手被慧儿拉着。 林楚浅玩性在此时突然放大,东张西望的看着琳琅满目的各式物件,兴奋的犹如一只脱缰的野马,只有笙儿愿意寸步不离的跟随着她。 林楚浅买了四个灯笼,原意是想一人一个,可谁知道一回头,黑压压的人群,不远处的慧儿及何明珠早已被淹没。 她低头一看,发现笙儿还老实跟着,于是便把两个灯笼递给他。 两母子,一人提着两个灯笼,一手一个,如同傻子一般。 笙儿无可奈何,林楚浅乐在其中。 两人提着灯笼瞎逛了一圈,遇见一出猜灯谜的地方。 林楚浅好奇的凑上去一看。“心,不左不右,不上不下。(打一个字)。” “忠。” 她一念完,身后的笙儿便说出了谜底。 一旁的看摊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解下灯笼笑道:“这个、公子猜中了,谜底正是忠字。” 林楚浅大为惊奇,接过灯笼楞楞的回头。“笙儿,你,你可以啊!” 笙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种难度的灯谜对他来说太过简单了。 见他这么淡定,林楚浅忍不住又起了歪心思,她转过头,又寻了一个灯谜念了起来。 “齐心同上高山(打一字)。” “岗。” 笙儿再次毫不犹豫的开口,林楚浅忍不住咦了一声,摩挲着下巴心想,难道是太简单了。 那就来点难一点的。 “快刀斩乱麻。(打一成语)。” “迎刃而解。” “冬天里的蚊子。(打一成语)。” “消失匿迹。” “.......” 林楚浅不信邪的把这个摊位的所有灯谜都念了一遍,笙儿也从容不迫的解了一遍,两人一问一答。 慢慢的还玩出了点兴致来。 累的那中年的老板一脸苦色的跟着他们,感觉自己的整个摊子都得被他们两个人端走了。 最后终究是林楚浅认输了,她举手投降,感叹道:“笙儿你可以啊,脑子还真好使。” 笙儿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对此感到得意。 最后林楚浅也没端走老板的摊子,把灯笼都还给了他,照旧提着自己的买的灯笼离开了。 两人行至一处桥头之上,恰巧此时天空绽放起了烟花。 林楚浅抬头忍不住流露处欣喜的笑容,笙儿望着她的侧脸突然一阵恍惚。 ** 第396章 雨 春雷响,万物生。 夜夜春雨连绵不绝,恍然醒悟是惊蛰已至。 林楚浅被这湿润的气候搅得烦躁不安,夜里害怕打雷的笙儿还时常抱着枕头可怜巴巴的来找她。 没办法,他无法同时照顾两个娃只能把何明珠挪到慧儿屋里去了。 清晨起来,一出门便眼见会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了整座何府,用力一口气都感觉能呛到水。 林楚浅非常不喜欢这种天气,湿答答好像全身都浸在水里一样。 她整个人也如同被这场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给打落的没有半点精神。 懒洋洋的坐在屋里,不想动,也不想睁眼。 “白姨娘,近日细雨绵绵,库房里有越多物件都受潮了,就是老爷书房里的书籍也被淋湿了,这可如何是好?” 刘管家冒雨而来,肩上的雨迹还未消失,顾不得被打湿的裤脚,一进门就忍不住询问起林楚浅的意思。 林楚浅心烦气躁的很,皱着眉头啧了一声,睁开眼睛没好气的说道:“库房里的东西受潮,那做好防潮措施,至于老爷书房里的书籍,淋湿就是淋湿了,左右他也不是爱书之人,等那天天气晴朗了,拿出来晒晒就好了。” “可库房里的那些物件如何妥善处理?”刘管家主要还是惦记着库房里拿着受潮的东西。 林楚浅坐起身,抬起头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虽然不至于让人马上湿透,可从不停歇的一直渗透,也是让人难受的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道:“受潮都有哪些东西?” “都是些布匹绸缎,还有一些名贵药材。”刘管家回道。 那还真不处理。 林楚浅托着下巴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无奈之下,只能摆了摆手,表示:“这事容我再想想。” 此事刘管家是没注意的,要不让也不至于这样焦急的来问她。 见她也没有休息,刘管家不由失望的叹了一声。“要是想不出法子,库房里的东西怕是就不能用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想不能用就不能用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两个人的态度可以看出,刘管家还是比较有职业素质的,当了管家,知道心疼损失的布匹和药材,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林楚浅呢,虽然顶着当家的头衔,却也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只会心疼自己兜里的银子。 刘管家又事无巨细的把府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林楚浅听的昏昏欲睡,并没有仔细在听。 等刘管家说完了,她才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年姨娘快生了吧?” 刘管家愣了一下,点头称是。“前两日请了大夫把脉后说是还有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左右?”林楚浅若无所思的喃喃。 心想着年姨娘怀了孩子果然是过的低调啊,自从覃姿沉死后就没见她再又任何动作。 “她身子可还稳当?” 刘管家想了一下,老实回道:“听底下的人说,年姨娘这一胎很稳当。” 林楚浅笑了笑,点头。“那就好,再过一个月,府里就能再添一位少爷了。” “白姨娘,不担心吗?”刘管家好奇的问道。 林楚浅挑眉。“担心什么?” “若是年姨娘真添了个少爷,那府里就不是只有四少爷一人了。”刘管家担心被人听到,低着头说的很小声。 林楚浅听完忍不住就笑了。 “刘管家以为府里多添了一个少爷,会对我们母子产生威胁?” 刘管家抿着嘴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其实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刘管家会这么想,又何止他一人,这府里上下怕是也都这么认为。 他们以为按照何任城对年姨娘的宠爱,若是她生了一个人儿子,那林楚浅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而笙儿这个原本有可能继承何府的四少爷,突然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可不管是对林楚浅而已,还是笙儿,何府里的所有的东西他们都不在乎。 一点都看不上好吧。 也就其他的人困在这府里里浑浑噩噩,以为这一方天地便是全部了。 “刘管家。”林楚浅突然开口,语气从容和缓。“我认为如今府里该感觉到威胁的人不该是我才对。”: 刘管家听完一愣,这才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柳姨娘。 相比较与去年,这大半年里发生的大小事件之中,吃亏最多的就是她了。 何任城去漓洲之前,这府里最受宠最得意的可不就是她一人吗? 谁知道何任城从漓洲回来以后,不禁抬了两个妾室,其中还有一个怀上了。 而后与顾姨娘斗智斗勇之中,还把管家的权利给丢了,真真切切应了什么是人财两空。 现在的柳姨娘,管家没林楚浅管的好。 身材样貌又比不上顾姨娘那边娇艳诱人。 至于子嗣嘛,后来者居上的年姨娘没准马上就要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了。 到时候柳姨娘在这府里又有何立足之地? 刘管家想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了林楚浅的意思。左右年姨娘生的是男是女,对她而言确实区别不大,也不存在什么威胁。 他不禁有些欣喜,在他心里是妥妥的把林楚浅当一家之母的,处事公道,为人也很好相处,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主子了。 “下去忙吧,我再好好想想怎么处理库房里的东西。” 刘管家听从指示又匆匆离去,迎着细雨再次溅湿衣角。 林楚浅托着下巴,看着绵延不绝的小雨,这场雨仿佛不会停了一般。 年姨娘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下孩子了,不知道柳姨娘会不会又什么动作? ** 黑夜降临,白天的淫雨霏霏突然变成滂沱大雨。 笙儿提着灯脸色苍白的推开门,林楚浅近日被他虐习惯了,连坐起身看他一眼都懒得很,直接挪着身子往里躺了一点。 天雷滚滚,轰隆作响。 笙儿吓得牙齿直打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接爬上床,一双冰凉的手直接从背后拥住她。 砰的一声。 惊雷乍响,他打了一个哆嗦,转而抱的更紧。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温暖的手包住他冰冷的小手,捂了一会发现他依旧在身后抖筛子,屋外的电闪雷鸣,被风吹开的的窗户可以显露出一道道骇人的闪电。 她挫败的睁开眼睛,终究是不忍心,转身把他抱进怀里,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柔声的安慰道:“别怕,笙儿,睡吧。” 笙儿在她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了下来,身子暖和了,也不再战栗。 林楚浅松了一口气,却被搅得睡意全无。 屋外风雨飘摇,犹如银河倒泻。 她望着一道道惨白的闪电出现在天际,每一道如同劈开了聚拢的乌云一般,她有些忧心仲仲的想,明天不会又是潮湿到让人郁闷的一天吧? 第397章 雨后 一夜大雨过后。 第二天却意外的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 刘管家一大早就兴致冲冲的走过来跟林楚浅报告库房里的东西已经拿出来晒了,想来不会就此报废。 林楚浅很欣慰,连连点头,心想着太阳也出的很及时啊! 气候逐渐回暖。 林楚浅心情也晴朗了许多,一大早起床听完刘管家的唠叨之后,也不犯困,起身带着就快憋坏的何明珠打算去花园里逛逛。 何府的花园其实就是个小公园,里面名贵鲜花没几朵,野蛮生长的草木倒是很多。 很原生态。 因为并没有请专门的人打理,平日里的下人也就是浇浇水,施施肥,顶天了也不过是修剪一下挡道的树枝杂草。 正值开春,许多说不清名字的花朵倒是遍地都是。 林楚浅坐在凉亭里看着何明珠和慧儿在不远处摘花,脸上的笑容带着她都没办法想像的慈爱,整个人充满母性的光辉。 “白姨娘。” 突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喊她,林楚浅回头,看到了大腹便便的年姨娘。 她连忙站起身,原本的慈爱变成了礼貌的微笑。“年姨娘。” 年姨娘由着绯青搀扶着走进凉亭,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动也十分不便,就这几步路的功夫慢的让人都想上去扶她。 “白姨娘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花园里转转?”年姨娘拿起手帕轻掩嘴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林楚浅见她脸色并不算好,想来怀孕于她而言也不是一件轻松事。 “难得出太阳了,便来花园里转转,谈不上雅兴。”林楚浅淡淡的微笑,看着她扶着腰缓缓的坐下,便又添了一句。“年姨娘不也在此?” “我不过是在屋里觉得闷得慌,便来这里转转,没想到竟碰上白姨娘了。” 年姨娘笑了笑,又用手帕捂着嘴,低低的咳嗽了起来,身后的绯青连忙伸手轻轻的给她拍后背。 林楚浅微微蹙眉,忍不住问道:“年姨娘可是身子不适?” “无妨。”年姨娘抬起手帕摆了摆手,说刚说完便又忍不住轻咳了两下,缓过来之后,抬起头略带歉意的说道:“前日不慎染了风寒,这会差不多快好了,就是有几声咳嗽。” 林楚浅微蹙着眉头点头,叮嘱道:“如今你腹中的胎儿月份也大了,若是有什么不适还是仔细些为妙。” “多谢白姨娘关心,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年姨娘对自己的那点小咳嗽还是不大在意的,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何明珠身上,微微的勾起嘴角说道:“五小姐在你屋里倒是养的越发的水灵了。” 林楚浅默默的看着何明珠越加圆润的身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这话跟睁眼说瞎话一般。 “以前我在夫人院子里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她蓬头垢面,瘦弱的让人心生怜悯。”年姨娘语气平和,好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记忆。“当时我就在想,明明她是府里的主子,为何会过的如此凄惨?” 林楚浅也想起当初第一次见何明珠的时候,确实瘦的跟瘦子似的,而且还脏兮兮的。听到年姨娘的话,她微微挑眉,反问道:“那你后面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年姨娘微微一笑。“若是想活得体面,当靠出身是不够的,还需有靠手段。” “靠手段?” 林楚浅忍不住讥笑了一声,对于她如此直白的话不敢恭维,也绝不苟同。“不知道年姨娘的手段如何?” 年姨娘丝毫没有被她眼底的嘲讽激怒的迹象,她依旧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隆起的肚子,脸上的笑容不减。“我的手段如何,白姨娘难道不知道?” 说实话。 对于她的手段,林楚浅知道的并不多。 隔岸观火,挑拨离间,外加独善其身。 这三点是她大概的了解,从她在背后挑拨顾姨娘和柳姨娘起冲突以外,她所知道也不过是一直想挑拨她与柳姨娘之间的关系。 除此之外,年姨娘就如同是来何府养胎的,什么事也不参与,基本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可尽管如此,林楚浅依旧觉得她深不可测,因为往往隐藏的最深的大boss一开始都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一朝出手那便是彻底翻身的节奏。 没准自己的一不小心就折在她手里也不一定。 最厉害的往往是最不起眼的人。 林楚浅一直是这样看到年姨娘的。 现在她如此坦然的问了,林楚浅也只能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年姨娘深不可测,你的手段是否高明我又如何能得知?” “白姨娘谦虚了。”年姨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微微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笑容温和的问道:“不知道这次怀的是男是女?” “自然是个男孩。”林楚浅笑眯眯的接话,语气轻松,如同在互相问候对方吃饭了没。 年姨娘也跟着笑了起来,淡淡的说道:“那就借白姨娘吉言吧。” 天气明媚,阳光和煦。 两人在凉亭之中闲聊了几句,最后年姨娘抬起她笨重的身子,礼貌的道别之后由绯青搀扶着离开了。 不消片刻,何明珠捧着一大堆花朵回来了,一走进凉亭就直接扑到林楚浅怀里。 林楚浅无奈的抱住她,看着她捧在手里的花,忍不住学着电视上看到的亲妈哄闺女一样,故作惊喜的说道:“哇,这么多花,小猪你真棒。” 慧儿顿时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觉得她的反应未免太夸张。 “娘,给你。” 何明珠把花全部塞到林楚浅怀里,后者接过之后,又是故作欣喜的说道:“真的吗?小猪,你真的太可爱了。” 何明珠高兴的咧开嘴,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意思。 慧儿则是又翻白眼,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又发病了。” 林楚浅耳尖的很,自然是听到了,抬眼白了慧儿一眼,拿着花就开始编起花圈。 “小猪摘了那么多花,我给你编个花圈好不好?” “好。” 何明珠乖巧的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盯着林楚浅手里的逐渐成形的花圈,还别说,她编的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花圈就编成了。 林楚浅把花圈戴在和明珠的头上,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笑着说:“小猪你带上之后真好看,像个花仙子。” 第398章 糕点 “小猪你带上之后真好看,像个花仙子。” 当然是一个浓缩版拉宽的花仙子。 单纯的何明珠自然是听不懂她的潜台词的,咧开嘴直冲她笑。 林楚浅也跟着咧开嘴,两个人面对面的就莫名的傻笑了起来。 最终还是慧儿看不下去了,开口吐槽道:“五小姐,你再这么笑下去就真成白姨娘了。” “像我怎么了?”林楚浅一听,脸都黑了,转过头不服的大喊。 慧儿笑而不语,一切竟在不言之中。 林楚浅郁闷的撇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手感是差了些,有斑有皱纹的,还是松垮垮,可做人还是内在美比较重要啊。 她好歹也是一个年轻有趣的灵魂好吧! 三个人在花园里待得够久了,林楚浅起身打算回去自己的院子继续摊着。 何明珠左边拉着林楚浅,右边拉着慧儿,三人慢悠悠的往回走。 还没走到门口呢,便遇到了柳姨娘屋里的春花,她直接迎了上来,低着头怯怯的说道:“白姨娘,柳姨娘有事请您过去一同商议。” 柳姨娘能有什么事情要和她商议,林楚浅还真不知道,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没有拒绝。 叮嘱好慧儿带何明珠回去之后,她便满腹疑惑的跟随着春花往柳姨娘的院子走去。 ** 许久没来柳姨娘的院子了,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林楚浅居然觉得有些冷清。 一向被修缮的赏心悦目的院子长了些许杂草,往日柳姨娘喜欢闲来无事就在里面喝茶聊天的凉亭也看着冷冷清清。 走进屋,柳姨娘正在摆弄着桌上的几碟糕点,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 “柳姨娘,白姨娘来了。”春华轻轻的提醒了一声便低着头匆忙退下了。 林楚浅走上前,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柳姨娘说道:“柳姨娘特意派人把我叫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姐姐。”柳姨娘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笑靥如花。“你我这么久都没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了,我想念的紧。” 说完,她上前就想去拉林楚浅的手,后者默默的躲开了,抿着嘴坐了下来。 林楚浅心想着柳姨娘脸皮也真够厚的,上次都撕破脸了,中间那层窗户纸捅破的不能再破了。 她还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喊她姐姐? 她一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柳姨娘当中被林楚浅这么甩面子,气的把手攥得紧紧的,偏偏此时又不能发怒,于是便只能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心头上的怒火,转而强撑起笑容。 “姐姐近日想来忙的很,府里的事情可还忙的过来?有些事能交给底下的人做切莫自己揽上身,亲力亲为虽然是好事,但姐姐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柳姨娘一番关怀备至的话,听的林楚浅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都腆着脸说好话了,林楚浅还真没好意思继续甩脸色。 “柳姨娘费心了,府里的事情我还忙的过来。” “如此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柳姨娘笑了笑,正巧此时丫环奉茶进来了,她十分自然的接过以后,亲手奉上。 林楚浅对她这么低姿态的讨好感到意外,愣了一下,连忙接过,微笑的点头道:“有劳柳姨娘呢。” 柳姨娘又是一笑,待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她把手放在腿上,试探性的问道:“姐姐,年姨娘下个月便要生了吧?” 林楚浅喝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轻抿了一口便缓缓的放回桌上。 原来柳姨娘特意让人去请她过来,就为了年姨娘那点破事? 她勾起嘴角,淡淡的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年姨娘的孩子下个月就能见到了。” “姐姐可是有什么打算?”柳姨娘轻声的问道,眼睛仔细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阴谋诡计。 林楚浅转过头,故作无知的反问道:“什么打算?是年姨娘生孩子又不是我生,我最多也就是让底下的人多留心照料便是。” 柳姨娘一听,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故意在跟她装糊涂,打太极呢。 气的柳姨娘刚扑灭的怒火差点又给撩拨起来了,她手指紧拽着自己的手帕,扯着笑脸扬起头。“姐姐不担心她生下孩子以后会影响到四少爷的地位吗?” 又来了? 怎么老有人替他们母子两瞎操心呢? 林楚浅忍不住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乍一看略带讥讽。 “柳姨娘,你是觉得府里多添了一个少爷,就能影响到笙儿在高府的身份?还是能让齐夫子把笙儿逐出师门?” 她也不跟人绕弯子了。 直接把利害关系说明白。 说来说去,这府里就算添了多少个少爷也没用,在外人看来,这何府的公子再多,能成为高府义子,又成为齐夫子门生的,也就只有笙儿一人。 所以林楚浅何必费心去针对年姨娘? 在她看来,这府里能有第一个年姨娘,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按照何任城的好色程度,没准再过十几二十年都是如此,难不成她还得费尽心机的去应付每一个怀上孩子的姨娘? 抱歉,她没有那么心狠手辣,也没有柳姨娘那番十年如一日的想算计别人的心思。 她就是想做一条简简单单的咸鱼而已。 柳姨娘听到她这一番话,也是愣了好久,终于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敢情自己是巨大威胁的年姨娘,在她看来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 她心里又急又恼,本以为还有讨论的余地,现在被林楚浅这两句话直接堵死了。 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柳姨娘再次读对着笑,把桌上的糕点推到林楚浅跟前,语气谄媚的说道:“这是漱芳斋新出的糕点,我今早派人特意去买的,姐姐快尝尝。” 每次来柳姨娘屋里,她都会准备几样可口的糕点,每次林楚浅都会尝几块,这次也不例外。 笑着便是感谢以后,便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到嘴边细细的平常。 刚才所有的不快好像顿时消失匿迹了。 柳姨娘端起茶水问道:“这些糕点可还合你的胃口?” “松软香甜,不愧是漱芳斋所出。” 林楚浅由心的夸奖。 柳姨娘这个人虽然不咋滴让林楚浅觉得有点倒胃口,但她每次准备的糕点确实都很不错。 ** 第399章 小白船 天气多变,晴朗了几日以后,便又突然下起了暴雨。 辰国南部地区出现大面积的涝灾,朝廷上下也此事忧心仲仲,就是何任城这等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最近都顶着脑袋小心做人。 唯恐自己不小心出了一点差错,便莫名其妙的被受罚了。 林楚浅近日越发懒散了,以往上偶尔还能起早的,现在竟是时常睡到日上三竿。 连累得刘管家也不得不推迟时辰前来与她禀告府里的事情。 最近府里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何任城见朝廷局势越发严峻,便连寻花问柳都不敢去了,成日窝在府里与顾姨娘嬉笑打骂。 两人你侬我侬的,也就柳姨娘敢凑上去,时常以何明秋为由让何任城去她院子里用膳。 多么可悲,以前在何任城眼里千娇百媚的柳姨娘,如今居然得靠何明秋才能让他多看她两眼。 府里眼光毒辣,醒目的下人早就转变风向了,以往巴结柳姨娘都跑到顾姨娘院子里去嘘寒问暖去了。 柳姨娘的际遇又岂是大不如前这四个字可以概括的? 林楚浅也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时常感到浑浑噩噩,犹如冬眠的动物一般,早睡早起,中间还得睡上两三个时辰的午觉。 这天她醒来以后,看着阴沉的天空,乌云遮天盖地的,让她差点误以为自己一觉睡到天黑了。 慧儿见她终于起身,忙过来吐槽。“白姨娘,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就要错过晚膳了。” 林楚浅听完,有些哭笑不得。“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早,刚过寅时。” 面对慧儿一连番阴阳怪气的挖苦,林楚浅耸了耸肩,伸懒腰以后觉得神清气爽。 “小猪呢?” “五小姐她不在屋里吗?”慧儿疑惑的反问。 林楚浅听完,歪头一脸不确定。“她在屋里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两脸懵逼。 急忙起身去找何明珠,结果里里外外都找遍都没看到人。 慧儿开始有点着急了。“我明明看着她进屋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林楚浅相对而言冷静多了,毕竟院子里就这么点大,何明珠胆子跟耗子一样大小,肯定是不会跑远的。 “再仔细找找。” 林楚浅拍了拍慧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 慧儿点了点头,刚想转身继续找,却不想眼角扫过院子时眼睛都直了。 “白姨娘。”慧儿瞪大眼睛,手指着门外满脸震惊。 林楚浅皱着眉头转过身去,看到门外的何明珠整个人都有点傻了。 好家伙。 她们两找了大半天的人,居然跑到外面玩泥巴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玩的,玩的从头到脚跟掉进泥潭里一样。 头发衣服不仅都湿透了,还沾满了泥土,乍一看,跟从地里刚挖出来的土豆似的。 何明珠看到她们两个人,咧开嘴笑的很开心,迈着小步伐想扑进林楚浅怀里。 幸亏林楚浅反应的快,眼疾手快的就把她拦下了,按着她的脑门,她无奈的转过头对慧儿说:“快去烧些热水。” 林楚浅把何明珠清洗完身上的泥土之后,还喂她喝了碗姜汤,等她发出一声热汗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但偶尔的倒春寒也是有的。 一切折腾完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笙儿冒雨归来,亦是被淋湿了。幸好慧儿备的热水足够多,连忙也催促着他快些去洗澡换身干净的衣裳。 夜幕降临,外面的雨越下越烈。 四个人简单的用完晚膳之后,慧儿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默默的抱着何明珠就进屋打算休息了。 林楚浅独自在檐下欣赏了一会雨景,便也回屋了。 房间的窗户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偶尔飞溅进来的雨滴打湿了地板,一盏忽明忽暗的灯下是笙儿隐忍的神情,他认真专注的拿着毛笔练字,想以此驱散内心都外面轰隆作响的雷声的恐惧。 林楚浅半躺在床边看着他执拗的模样,忍不住恶趣味的调侃道:“笙儿,外面打雷打的这么凶,你还能淡定的练字,想来你一个人也是能睡着的,要不你回自己屋去吧!” 轰隆一声雷响。 笙儿手中的毛笔应声而落,他抬起有些苍白的脸,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娘。” 说完,在下一声雷响之前,他快步的就钻上了床,差点连鞋都忘记脱。 林楚浅想笑,觉得平时看着老气横秋的笙儿怎么一到雷雨天就成这副怂样了,未免反差有点大。 “唉,笙儿,你说你这么胆小,以后可怎么办?” 笙儿哆哆嗦嗦的从被窝里探出头,他咬着嘴唇怯生生的问道:“你会一直在的,对吗?” “这话又有谁能保证呢?”林楚浅反问,撇了撇嘴望向外面的不断闪现的光亮,豆大的雨滴不停的敲击着屋顶和窗户。 估计又是一夜大雨不停歇了。 突然想起近日传来的南方涝灾,她不禁感叹:“在天灾人祸面前,不管是谁都是微不足道的。” 笙儿楞楞的听着,待林楚浅灭灯躺下之后,他自然而然的抱住她的胳膊,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他顿时安心了不少,感觉外面的电闪雷鸣的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娘,你再唱上次那首歌给我听好不好?” 林楚浅皱着眉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低头去看他,触及到他圆溜溜的小眼珠之后,原本想拒绝的她突然心软了。 行吧,反正唱的再难听,他也听不出来。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屋外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屋内安谧的只有缓缓的歌声,虽然声线并不优美,节奏也并不清晰,与雷声交织在一起破碎的几乎找不到该有的曲调。 但笙儿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面带微笑,在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了梦乡。 ** 热。 林楚浅觉得全身火烧一般的灼热,她用力的喘息着,感觉呼吸进来的空气如同滚烫的熔浆,她用力的想睁开眼睛,想起身喝一口水,或者走出房间在这该死的雨夜里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冷水澡。 可她全身好像被禁锢在床上了一般,四肢动弹不得。 滚烫的内脏如同已经融化一般,在她体内四处流散,她难受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后背出了一层粘稠的冷汗。 太难受了。 第400章 娘 滚烫的内脏如同已经融化一般,在她体内四处流散,她难受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后背出了一层粘稠的冷汗。 太难受了。 她拼命的挣扎着想恢复清明,可就是做不到,如此煎熬了许久,她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无能为力的她只能发出一阵阵破碎的口申吟。 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外面的大雨依旧在不断的倾泻而下。 睡梦中的笙儿被轻微的声响吵醒,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的林楚浅浑身滚烫,汗如雨下,而且开始痉挛了起来。 “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 笙儿坐起身摇了摇她的身体,而神志不清的她根本没办法回应他。 一道电光闪过,惨白的光亮骤然照在林楚浅脸上,笙儿看到她脸上可疑的红晕依旧痛苦煎熬的表情。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害怕,连忙起身点上油灯,焦急的走出房间去通知慧儿。 等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慧儿的房间时,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门,被惊醒的慧儿坐起身,只看到笙儿满脸惊慌的泪水,他带着恐惧到极致的哭腔说道:“慧儿姐姐,娘突然病了。” 慧儿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多问直接光着脚就跑到林楚浅的房间,一看到她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她二话不说,让笙儿在屋里看着,她穿上鞋拿上门口的雨伞迎着大雨连夜就准备出府去找大夫。 笙儿吓得六神无主,他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那段黑暗无助的时光,娘亲病重,他去求父亲帮娘亲请大夫看病,可是父亲不答应,他在屋外跪了整整一夜,依旧不答应。 绝望崩溃的他回到破旧的院子,连门都不敢踏进去,他多么害怕一走进去,便会看到已经失去呼吸的娘亲。 可那时老天待他不薄,把他娘亲又还回来了,虽然与先前的有些不同,可他依旧高兴,至少在这世上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可是如今,面对突然发病的林楚浅,当初的那种恐惧加倍的涌上了他的胸口,就是哭都不敢出声。 他枯坐在床边,紧紧的拉着她的手,瞪着眼睛不敢眨眼。“娘,娘......” 浑浑噩噩的林楚浅只感觉到心如火烧一般的灼痛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自己身体里突然被按了一座火山一样。 一阵又一阵的爆发,炸裂。 五脏六腑感觉没有一处完好,不断翻涌而来的疼痛和灼热愈加清晰,一股滚烫腥甜的液体以翻江倒海一般的气势疯狂上涌。 她忍不住张嘴咳嗽了一声,随后感觉火山爆发在了她喉咙里,灼痛的让她感觉自己喉咙已经废了。 “娘。” 笙儿看到她突然从喉咙里喷涌出来的鲜血,吓得失声大叫,他颤抖的用手擦拭她的嘴角,早已湿润的眼眶顿时如同开闸的水库,豆大的眼泪不停的落了下来。 拼命挣扎的林楚浅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呕的一声,鲜血吐在了被褥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让笙儿吓得说不出话,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身体。 连吐了两口鲜血之后,林楚浅终于感觉好一点了。 她抬眼去看脸色苍白的笙儿,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道:“笙儿,你怎么了?” “娘。”笙儿哽咽的看着她赤红的双眼,骇人非常。 林楚浅头脑昏沉,她低头看着四处的血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自己的血。 “我怎么了?”她神情恍惚的喃喃道。 可笙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吓坏的他只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林楚浅见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笑着说:“别怕笙儿,我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更为猛烈的灼热感再次气势汹汹的上涌了,她连忙捂住嘴巴,不想再让自己的鲜血从喉咙里吐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 她的身体如同不属于她一般,滚烫的鲜血从她的手指缝之中喷涌而出,若不是因为是自己的血,林楚浅都想为此情此景鼓掌,这血喷的跟高压水枪一样。 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在了笙儿的脸上和身上,他来不及擦拭,只顾的上把差点栽倒床下的林楚浅扶好。 目光所及皆是血迹。 林楚浅无力的躺回床上,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她突然觉得眼睛困倦都极致,仿佛三天三夜通宵熬夜一般。 眼皮开始又一搭没一搭的闭上,睁开。 笙儿好怕她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于是拼命的摇她的身体,如鲠在喉的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依旧只能哽咽着不停的喊她。“娘。” 林楚浅兴许也是感觉自己大限已到的节奏,强撑着力气张了张嘴,发出如同蚊呐一般的声音。 “其实我不是你娘。” 也不知道笙儿听到了没有,林楚浅模糊的只看到他咬着嘴唇不停的摇头。 他说:“不要丢下我。” 林楚浅扯开嘴角笑了笑,头晕的天旋地转,深吸了几口气发现灼热的感觉开始消散,一个寒冷至极的感觉不断地涌动。 “冷,笙儿,我好冷。”林楚浅冻得牙关打架,蠕动着干涸的嘴唇费尽全力。 笙儿连忙扯过被子包裹在她身上,可她依旧冷的浑身颤动,他连忙跑到其他房间把所有能盖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动静太大,连睡死过去的何明珠都被惊醒了。 她揉着眼睛走到唯一有亮光的房间,站在门口看到屋内的画面,吓得都不敢走近。 笙儿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他把被子都盖在林楚浅,拉着她的手不断的好奇,他忍着想嚎啕大哭的冲动问道:“还冷吗?” “嗯?”林楚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巧看到门开惊恐的何明珠,她扯了扯嘴角想跟她说不要害怕,她不会有事的。 可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慧儿姐姐去请大夫了,再坚持一下,大夫到了就没事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笙儿不停的念叨着,不知道这话是说给林楚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大雨倾盆。 慧儿孤身一人跑出府去找大夫,跑着跑着手里的伞不知道是被她弄丢了,还是被风刮走了。 雨水不停的击打在她身上,她感觉不到全身寒冷刺骨的湿意,她的脑海不停的浮现林楚浅双目赤红口吐鲜血的画面。 她克制不住得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慌。 第401章 寻医的惠儿 大雨倾盆。 慧儿孤身一人跑出府去找大夫,跑着跑着手里的伞不知道是被她弄丢了,还是被风刮走了。 雨水不停的击打在她身上,她感觉不到全身寒冷刺骨的湿意,她的脑海不停的浮现林楚浅双目赤红口吐鲜血的画面。 她克制不住得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慌。 她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也数不清自己拍了多少家医馆的大门。 可在这个黑暗寒冷的深夜,她的声音被掩盖在磅礴的大雨之中。 没有人愿意为她开门,给没有人愿意深夜出诊。 被拒绝了无数次,她却不敢放弃,她从没有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谁的生命正紧紧的握在她手中。 如果找不到大夫给林楚浅看病,她一定会死。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谁吐过那么多血,太可怕了,那副血腥得画面想此刻的大雨一样不停的敲击她的灵魂。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茫然的抬起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找大夫。 正当她绝望之际,视野里猛然出现了一间极不起眼的医馆,并不识字的她只看到那个挂在门口不停随着风雨飘摇的葫芦。 不识字不要紧,她认得葫芦。 她鼓起勇气上前拍门,嘴里不停的喊着重复道:“大夫,求求你快开门,我们家姨娘快不行了,求求你快救救她,求求你……” 她的声音依旧被淹没在暴雨之中,可她不停的拍打着门,崩溃的眼泪和雨水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 许久过后,昏暗的街上出现了一丝光亮,慧儿惊喜的发现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小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开一条门缝,看到外面不人不鬼的慧儿,他吓得的哆嗦了一下,以为自己撞上水鬼了。 “这位小哥,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姨娘,求求你。” 慧儿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小厮的胳膊,后者这才反应过来。 他问:“你家姨娘如今在何处?” “我家姨娘是何府的白姨娘,她她……突然吐了好多血。” 突然遇到有心救助的人,慧儿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小厮听到这里,二话不说就让开门让慧儿走了进来,顾不上其他,小厮连忙跑到后屋去通知大夫了。 忐忑不安的慧儿站在医馆之中,脑海里一片乱麻,不知道如今府里是什么情况。 慧儿没有等太久,半刻钟不到便见到一个颇为儒雅的大夫从屋后走了进来。 她上前刚想说明情况,或者继续恳求。 谁知道那大夫脸色紧张,扛上药箱直接就往外走,全程甚至都没有看慧儿一眼。 她愣了愣看着他走出大门,骑上小厮备下快马,驾的一声,马发出一声嘶鸣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那大夫,怎么没带上她? 慧儿正在茫然不知所措时,那小厮走进屋看到她,疑惑的说道:“姑娘,不是说白姨娘病重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 慧儿顿时惊醒,连忙谢过小厮以后就匆忙往回走。 大雨倾盆而下,黑夜里有人在熟睡,有人在发梦,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 慧儿踉踉跄跄得往前走,她走出唯一有亮光的医馆,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 她并不知道,悬挂着葫芦的梁上挂着的牌匾,写得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济世堂。 ** 如坠冰窖。 这四个字此时无法形容林楚浅的感觉了。 她感觉到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寒冷,骨头都感觉化成冰住了,身上的被子捂的严严实实,却一点用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看着惊慌失措的笙儿,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 别看他平时稳重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其实他也不过是这个六岁多的孩子。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不被吓死才怪。 别说是他了,就是林楚浅自己都被现在的情况吓到,一点主意都没有。 她冷的浑身发抖,用力的扯着嘴唇,磕磕巴巴的说道:“笙…笙儿,别…别怕,要不,你先回自己的…的房间,好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起床,就什么事都…都过去了。” “不……我不走。”笙儿不停的摇着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故作坚强的咬着嘴唇停止掉眼泪。 既然他不走,那就算了。 林楚浅用力的裹紧身上的被褥,那股来势汹汹的困意又开始袭来,就像外面的大雨一样,不停的消磨她的意思。 嘎吱一声。 剧烈的一阵风把窗户猛的吹开了,一股冷风袭来,林楚浅裹紧被子,被吹得一阵头晕目眩。 笙儿见此急忙上前把窗户紧紧的关上,而后重新回到床边,小小的胳膊用力的抱紧林楚浅,想以此给予她温暖,让她感到没那么冷。 可惜这点作用微乎其微。 林楚浅扯了扯嘴唇,缓缓的说道:“下雨天真讨厌对吗?” “嗯,我最讨厌下雨了。”笙儿点了点头回应。 “呵……”林楚浅轻笑了一声,咬着牙忍耐着刺骨的寒冷,为了缓和气氛,她故作轻松的反问道:“你不应该最讨厌打雷吗?” “都讨厌,我都讨厌。”笙儿眼睛顿时又红了,他抱着她的身体,脑袋靠在她胸口,小声的喃喃道:“除了你,我什么都讨厌,讨厌何府,讨厌父亲,讨厌很多很多事情。” “唉,笙儿你这样可不行。” 林楚浅扯开嘴笑取笑他,可突然刀绞般的疼痛传来,她疼的龇牙咧嘴。 “那要是我死了,这世上你不就没有喜欢的东西了。” 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林楚浅以为自己能忍住疼痛,结果明显她高估了自己。 她疼的忍不住挣扎了起来,刺骨的寒冷突然消散,熟悉的灼痛开始重现。 她用力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最后把嘴唇都要破了,一口一口的鲜血开始疯狂的涌出。 笙儿越加惊恐,他身上的血迹还没干涸便又染上了新的鲜血。 “娘。” 一声惊呼。 不是笙儿打出来的,而是一直害怕的躲在的何明珠发出来的。 她光着脚小跑到床边,伸出手想碰林楚浅又不敢碰。 林楚浅见此抬手抓住她小小的手掌,白嫩肉乎乎的,温暖的让她突然觉得没有那么疼了。 “小猪,别怕。” 林楚浅裂开嘴对她笑了笑,无法抑制得侧头吐出最后一口鲜血以后。 突然的耳鸣让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无力的躺回床上以后,她真的以为天终于要来收她了。 恍然的闭上眼睛以后,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402章 不准哭 突然的耳鸣让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无力的躺回床上以后,她真的以为天终于要来收她了。 恍然的闭上眼睛以后,陷入了昏迷之中。 忽冷忽热的极端感觉在她体内交织,冷汗直流痛苦的如同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咬她的身子。 笙儿见到她眉头紧皱,额头上冒了许多冷汗,嘴唇发白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叫声。 他也跟着揪心了起来,拼命的摇着她的胳膊想唤醒她。 一旁的何明珠见到此情此景,以为她已经死了,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不准哭。”笙儿回头板着脸呵斥了一声。 何明珠被吓的捂住嘴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圆溜溜的眼眸想湿润的黑耀石一般。 她突然上前伸手笨拙地擦了笙儿的脸,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怒斥别人不准哭的他,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他张了张嘴,心里复杂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恰巧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头一喜,以为是慧儿带着大夫回来了。 接过小跑出去发现,来的是一个中年的男子,全身湿透甚是狼狈,身上带着沉甸甸的药箱。 钟晏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的小公子,来不及客气和礼貌了,径直的问道:“白姨娘在哪?” 笙儿此时的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急忙领着人就带到病榻前。 钟晏看着床上的林楚浅,嘴唇发白,脸颊却诡异的一片红潮。心里顿时就觉得不大好了。 又是焦急又是惊惧,板着脸满脸凝重的弯腰把脉,心里微颤,连忙去看她的眼球,赤红的吓人。 他顿时心如死灰,久久说不出话。 笙儿在旁边心急如焚,用力的拉住他的手问道:“大夫,她现在怎么样了?” 钟晏盯着林楚浅除了一会神,转过头充满挫败的说道:“我来的太晚了,她中毒太深,五脏六腑俱损,我...我救不了她。” 轰的一声。 明明外面没有打雷,笙儿却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声惊雷从他脑海里炸开,顿时空白的让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惟今之计,只能施针将减轻她的痛苦。” 钟晏轻叹了一声,弯腰开始准备为她施针。 笙儿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一阵天旋地转,突然旁边的何明珠用力的抓住他的手,抬起头问道:“娘要死了吗?”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任由何明珠拉扯着他的衣袖,眼神空洞看着林楚浅,却没有找到任何焦距。 一路狂奔回来的慧儿此时也走进屋了,正巧看到钟晏在为林楚浅施针,她走上去气喘吁吁的问道:“大夫,我家姨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没事吧?” 钟晏抬眼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专注的为林楚浅施针。 慧儿见此也不敢随意打扰,连忙转身去看两个小孩子,结果一个只知道咬着嘴唇泪流,另一个则面色木讷的如同一个木偶。 “四少爷,五小姐,你们两要不先回房间歇息吧,这里有我在就行了。” 慧儿以为大夫在,林楚浅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了,于是便想着让这俩个吓坏的人先回避一下,毕竟现在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她一个大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小孩子。 结果,她的话音刚落,何明珠就把头摇着拨浪鼓,带着哭腔说道:“我要在这里陪着娘。” 慧儿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笙儿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看他的架势便知道他是不能离开的。 慧儿无奈,只能轻叹一声不再说话,紧张的关注着钟晏施针。 林楚浅在冰火两重的煎熬之中不断的徘徊,就在她以为这种煎熬可能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时候,伴随着轻微的刺痛,一股暖流开始在她身体里流窜,疼痛开始消散,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落入一处温暖的泉水之中。 她紧皱的眉头开始舒展,面色也开始平和。 片刻之后,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脸色凝重的钟晏,她用力的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钟大夫,谁把你给请过来了?” 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钟晏又气又无奈,绷着脸忍不住数落了起来。“连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要是早一点找我,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中毒了?”林楚浅疑惑的皱起眉,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发病感到茫然。 钟晏冷哼了一声,手下不停歇的收回银针,语气又是责怪又是心疼。“你中毒已久,且是一点点加深的,一开始除了嗜睡以外没有任何感觉,而等你有感觉了,便是来势迅猛,一个时辰并能要你的命。” 林楚浅回想起自己最近的睡眠,确实很能睡,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没曾想竟是中毒了。 钟晏既然是医圣的弟子,那他说的话定是没有错的。 中毒已久? 有人给自己下毒,为何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得到? 而且自己平日里吃喝住行都和笙儿他们一块,为何偏偏只有自己中毒? 就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每次去柳姨娘屋里那些好似为她精心准备的糕点,莫不是,柳姨娘? 心惊不已的她不愿意细想,以为自己已经保住狗命的她抬起头,依旧还是笑得有些不正经。“那幸亏钟大夫你来了,否则我的小命还真保不住了。” 听到她这么说,钟晏露出一丝苦笑。“抱歉,你的命我保不住。” 林楚浅呼吸一窒,有点猝不及防,以为对方在跟自己的开玩笑呢。“钟大夫,许久不见,你的幽默感渐长啊!” “.....白姨娘,在下无能。”钟晏收好银针,一路快马而来的他身上早已狼狈不堪,他站在床边,不知该哭该笑。 林楚浅知道自己快死了,竟也没觉得有多害怕,见到钟晏垂头丧气的模样,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没能救回别人而感到挫败。 毕竟他是医圣的弟子,妙手回春出神入化的医术是他的招牌形象,却不想要毁在她手里了。 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该善了,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事,我不怪你,生死由命,钟大夫不必介怀。” 钟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都只化成一声叹息。“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林楚浅默然,并没有觉得无法接受。 第403章 交代后事 林楚浅默然,并没有觉得无法接受。 “白姨娘。”终于知道情况的慧儿哭着跪在床边,喊了一声之后便突然嚎啕大哭,可怜非常。 林楚浅觉得这会自己的舒服多了,至少一点疼痛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别哭了。”林楚浅柔声的说道,其实她是觉得慧儿哭的有点吵。 慧儿听到之后便咬着嘴唇,呜咽的继续哭。 笙儿和何明珠两个人却有些胆怯的不敢上前,林楚浅朝他们两挥了挥手,两个人才傻愣愣的走了上来。 “笙儿。” 听到她的声音,笙儿如同被惊醒一般突然哭了起来,他跪在床边泣不成声。“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不会是一个人的,笙儿。”林楚浅听完鼻子有些发酸,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道:“你还有小猪,还有慧儿,他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我只要你。” 笙儿抽抽嗒嗒的,终于哭的像个小孩子。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要死了,有些事情她还没交代好,有些话她不说就真的没机会说了。 “笙儿,你听我说。”林楚浅微微坐起身,靠近笙儿,对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认真的听。” 笙儿的眼泪不停的滑落,但他依旧没有哭出声,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等我死了之后,把小猪送到王府,让王夫人收她为义女,从此寄养在王府,任凭何府之中的人说什么,都不要理会。等时间一长,谁也不会再提了。” 要说林楚浅心里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何明珠了。 笙儿是男配,是无论如何都能平安无事的长大成人的,以后还是地位显赫的少年丞相。 所以压根就不需要她操心。 可何明珠不一样,她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配角,在这何府里迟早被人生吞活剥了,她舍不得她受苦,也不愿意她在沦为之前没爹疼没娘的惨状。 林楚浅之前帮了王夫人那么大的忙,她以为都没有表示过要任何好处,王夫人却时常说要报答,那正好,何明珠进入王府之后,想来不会有人会轻视薄待她的。 交代完何明珠,她就开始交代笙儿了。 “高府待你宽厚,若是可以,你便请求高大人让你住在高府吧,何府这个狼窝能少回就少回吧。” 笙儿听她交代后事般的说了这么些话,哭的泣不成声,唯有频频点头。 “别哭了,没什么好哭的。”林楚浅故作嫌弃的看着他,其实在她看来,自己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没准这一死,就回现代了呢? 如此一想,现在这样仓促的死去,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没什么可伤心的。 她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面露微笑,如同一个温柔的母亲。“你还记得我与你讲过的坐井观天的故事吗?” “记得。”笙儿点头。 林楚浅笑了笑,柔声细语的说道:“那你就应该知道,何府不过是一隅之地,外面广阔的天地更值得你去追寻。” 笙儿依旧还是只知道点头。 林楚浅说完了,也就没什么好说了,她将视线转向何明珠,见她哭的眼睛红肿,不禁有些心疼。 “小猪,过来。” 何明珠怯生生的凑到她面前,咬着嘴唇喊道:“娘。” 林楚浅被她喊得想哭,她是真的把她当女儿养的。“小猪,到了王府要好好听王夫人的话,要乖,知道吗?” 何明珠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突然哇了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娘,我不要去王府。” “乖。”林楚浅眼睛发烫,险些就要跟着掉眼泪了。她伸手摸了摸何明珠的脑袋,温柔的说道:“你不能待在何府了,慧儿姐姐会跟你一起去王府的,别怕。” “那娘呢?”何明珠带着哭腔奶声奶气的问道。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只能拿出之前忽悠小女主的那套对她说:“我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一直看着你的。” “真的吗?”单纯的何明珠停止哭泣,抬起眼认真的看着她。 林楚浅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安慰好何明珠以后,林楚浅感觉差不多了。心理建设也准备好了,时刻准备着迎接死亡。 缓缓地闭上眼睛以后,经受了刚才的反复折磨,这会疲倦的身体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以后正在享受按摩一样的状态。 她觉得有点过于舒适。 谁知道床榻边的几个人一看,以为她死了,顿时哭喊声一片。 “娘。” “白姨娘。” 林楚浅嗯了一声,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弱弱的提示道:“我还差一点。” “……” 钟晏在旁边真的想笑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心里无比复杂的他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气。 笙儿原本已经准备好放声大哭了,被林楚浅这一突然睁眼睛,给吓得直接梗住了,愣了愣顿时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林楚浅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甚至还有心情咧开嘴,让慧儿给她倒杯水来。 她渴了。 慧儿直点头,转身给她到了一杯水喂她喝下。 喝完水的林楚浅更舒服了,她躺在床上都开始怀疑钟晏是不是给她打什么麻药之类的。 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舒畅啊! “笙儿,小猪。”等死之中闲来无事的林楚浅抬手把他们两个人招了过来。 何明珠和笙儿两人乖巧的凑到床边,林楚浅笑着轮流捏着他们的脸和他们的肩膀。 “你们很快就会长大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她觉得很放心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想喝的水也喝了。 林楚浅觉得差不多了,毕竟一阵阵目眩的感觉有出现了,她伸手握着自己两个便宜孩子的手。 瞳孔开始溃散,呼吸也慢慢急促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在这本破书里已经呆的够久了,当了两个娃的妈,整天操劳的心力交瘁。 也够了。 是时候回到现实了。 本来白晶晶就是个小配角,没准在原著里抓耳挠腮的仔细查看,也最多能在某一章中找到只言片语。 她死了。 那是剧情需要。 等她死了,剧情就能继续发展下去了。 男主和女主会相知相爱,她的笙儿身为男配,也会逐渐…… 想到这里,林楚浅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不是吧! 不行。 笙儿不能成为变态的反派啊! 第404章 其言也善 不是吧! 不行。 笙儿不能成为变态的反派啊! 他不能喜欢上高子漓,因为她会爱上流鼻涕的甄尤脩,可甄尤脩喜欢女主林楚浅,笙儿为了高子漓能开心,前期专心做舔狗专门针对女主。 后期由恨生爱,又爱上女主了,最终变态玩起囚禁play,成了阴暗的反派。 不行。 林楚浅不能看着如此可爱乖巧的笙儿一步一步走进深渊,至少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既然没办法劝他不要喜欢高子漓,那让他离女主远一点总是可以的吧? 于是,准备好又要哭的众人愕然的发现,躺在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林楚浅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用力的拽住笙儿的手,把他拉到跟前。 “笙儿,还有一件事我忘记说了。” 笙儿惊了,连眼泪都给吓住了。“什……什么事?”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要记住,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沉迷于儿女私情。”林楚浅说的上气不接下气,粗重的喘息声展示了她能完整的说出这些话有多么的不容易。 笙儿无暇思考太多,唯有乖巧的点头。 林楚浅终于放心了,笑着躺回床上,紧拽的手开始慢慢的松开。 困倦乏力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眼睛里开始景色开始模糊,逐渐看不清。 “记得千万不要喜欢上一个叫林楚浅的人,最好,能离她多远,就…就多远。” 林楚浅张着嘴喃喃自语,笙儿是特意凑到她嘴边才听清的。他稚嫩的脸上写满疑惑。 为什么要提一个叫林楚浅的人? 尽管如此,感受到她逐渐微弱的气息,笙儿还是认真的点头,请应了一声好。 林楚浅模糊中听到了他的回复,心里那点不妥当也解决了,也不挣扎着求生了。 瞳孔溃散的一片模糊,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就此结束了她身为白晶晶的半生。 笙儿静静地看着她,相对于慧儿的哭天喊地和何明珠的嚎啕大哭。 他安静的如同一个局外人。 世界一片死寂,叮的一声耳鸣,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双手抓住她逐渐失去体温的手掌,用力的放在在脸颊上磨蹭,突然潮湿一片,愣怔地低头一看,发现她的手心里沾满了他的泪水。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切太过突然,突然的几乎没有任何前兆。 当第二天林楚浅病逝的消息传开的时候,一片哗然。 何府接二连三的出人命,传出去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何任城虚张声势的发作了一番之后,毫无结果便草草结束,大手一挥,吩咐刘管家尽快料理好她的后事。 王府、高府都有人吊唁了。 他们对这一噩耗感到十分惋惜,纷纷烧香为林楚浅送行,相对于何府的其他人,他们显得更加情真意切。 林楚浅下葬的那天,笙儿面无表情的一路相送,慧儿和何明珠跟在后面已经哭喊不出声音了。 天气依旧阴沉,细雨绵绵,恍惚间让人误以为时间停止了。 可惜时间依旧停滞不前,举办完葬礼之后,王夫人便亲自上门把何明珠接走了,美其名是她十分喜爱何明珠,想接她到王府里住上一段时日,至于这一段时日要持续多久,就不为人知了。 笙儿在林楚浅之后,对何府的感情便完全丧失了,除了悠然和南山,他就再也没在任何人显露过自己的真面目。 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有人欣喜,有人忧愁,更有人从此心如槁木,仓皇度日。 第405章 再度上线 夜里南风起,小麦覆隆黄。 初夏时分,屋外的蝉鸣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满天星空之下是静谧和祥的深夜。 黑暗开始逐渐消散。 微弱的光开始从天而降,极其缓慢的渗透了进来。 林楚浅猛然的坐起身,睁开眼睛之后大口的喘息,后背的薄汗沾湿了她的衣服,粘稠的让她十分恍惚。 她茫然的环视了一圈,微眯着眼睛适应了屋内的阴暗。 回来了? 回现代了? 她歪着头十分疑惑,下一秒触碰到床上被褥和身上衣服的触感,她眼皮直跳,感觉有点不大妙。 她连忙下床,在黑暗的房间里跌跌撞撞的摸索,窗外的璀璨繁星并不能照亮整个房间,接着皎洁的月光,她摸索到一面镜子前。 凑近一看,她整个人都惊了,当场就愣在原地。 这尼玛,是谁?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且富有弹性的皮肤,眨了眨圆溜溜的丹凤眼,龇着牙咧嘴笑了一下。 顿时脸就垮下来了。 镜子里的小女孩真的是她吗? 感到不真实并且有点突然到无法接受的她,捧着自己的脸忍不住放声尖叫。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打破了静谧的夜晚,府里的房间肉眼可见的被点亮,不消半刻,一个年纪差不多四十岁的嬷嬷跑了进来。 她提着油灯推开门,脸色紧张的问道:“浅姐儿,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楚浅转过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说:“我觉得我在做恶梦。” ** 林楚浅花了一夜的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穿成了本文的女主。 没错,就是前不久自己特意翻墙去劝人家离高子漓和何长笙远一点的那个林楚浅。 与她同名同姓。 最后还可能面临被动囚禁戏码的苦逼女主。 她原本还瞎操心女主会被黑化的笙儿虐待呢,现在好了,谁知道剧情还没开始发展呢,自己就成了当事人了。 想一想都能吓出一身冷汗。 难以接受的她于是抑郁了。 如今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她,开始满脸凝重和深沉的发呆,她这样可把桂妈妈给吓坏了,以为她是因为被噩梦被吓着了,还回不了魂。 桂妈妈,就是林楚浅睁开眼睛之后见到的那个嬷嬷。 她是林楚浅的奶妈,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平日里就数她和自己的最亲近。 林楚浅怕露出什么马脚,索性就破罐破摔,每天沉默不语的沉迷在怀疑人生的颓废之中。 她还有个贴上丫鬟,叫香果的,年纪和她相仿,也是娃娃一个。 见她终日闷闷不乐,便拿着许多零嘴蜜饯在讨好她想逗她开心。 可林楚浅又不是真的小屁孩,又其实一两块零食就能解救的? 府里的其他人知道了,纷纷来宽慰她,尤其是她的便宜老哥和老爹,一天来看她好几趟,把她抱在怀里,各种威逼利诱,可惜结果慎微。 林楚浅自闭起来,自己都怕。 别说是沉默不语了,她还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于是郁闷没多久的她觉得没意思,便开始挺在床上开始不吃不喝了。 这可把自己的老爹林品契给吓坏了,四处寻找良医,谁知道大夫过来把脉之后,先是皱眉,而后狐疑,最后只能摇头摊手了。 “阿浅,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跟阿爹说,别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说话。” “阿浅啊,你阿娘若是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非要怪我不可。” “阿浅啊,就当阿爹求求你了,你就吃点东西把!” “......” 第406章 威虎 “阿浅,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跟阿爹说,别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说话。” “阿浅啊,你阿娘若是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非要怪我不可。” “阿浅啊,就当阿爹求求你了,你就吃点东西把!” “......” 林品契这个威虎将军,在外人眼里威风凛凛,可到了自己的闺女面前那就真的毫无尊严了。 每日不厌其烦的守在她身边,好说歹说的各种劝解,仿佛只要她应一声,或者吃口东西,那她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哦,她还有阿哥。 名为林斐泽,比她大四岁。看着吧,却好像自认为比她大七八岁一样,平日来看她都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的画风就跟女儿奴的林品契不一样了。 时常是板着脸很是冷酷的走到她面前,对着生无可恋的她说教。 “阿浅,你这样不吃不喝,到头来苦的是你自己,何必呢?”· “不过是做了场噩梦罢了,阿浅,林家人皆是英勇无比之人,你又岂能如此懦弱?” “你本来就长不高了,在这样持续下去,你怕是最后真会成为又丑又矮的女孩子。” “......” 看着原本高冷的林斐泽画风逐渐往毒舌方面发展,躺在床上原本一动不动的林楚浅,被他激得握紧了拳头。 考虑到对方体格与她相比十分强壮的份上,机智的她想出一条‘毒计’。 “阿爹,阿哥欺负我!” 林楚浅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在床边还没数落完的林斐泽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反应慢,不代表他老子反应慢。 只见林品契疾步踏进房门,看到她满脸泪痕,委屈可怜的小模样要多揪心既有多揪心,怒火噌的一下就只窜上脑门。 他浑厚有力的巴掌直接呼到了林斐泽的脑门上,大声的呵斥道:“你竟然欺负阿浅?兔崽子你是不是太久没去军营里操练操练,皮痒了?” 原本高冷的林斐泽被他几个巴掌下来,什么脾气都没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愣是不敢反驳一声。 看来一物降一物这个概念,在林府的生物链上活灵活现哈。 林楚浅顿时就对自己的地位又有深刻的认识了。 她瘪着嘴坐起身,瓮里瓮气的喊了一声。“阿爹。” 林品契顿住抬手打林斐泽的动作,回过头一脸慈父的微笑。“阿浅,怎么了?” 林楚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就低着头,保持一声不吭的神秘感。 “可是饿了?”林品契内心里急的要死,可却不敢显露出来,招了手让人把平日里林楚浅爱吃的食物端了进来。 他走到林楚浅身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用哄小孩子地语气说道:“阿浅看看,你里面有什么你爱吃的?” 林楚浅双手捧着脸,看着眼前满满一桌的食物,咂吧了几下嘴,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一旁的林品契神色紧张的盯着她,真怕又是一口都不吃。 林楚浅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折腾的差不多了,再折腾一次去没准就真饿死了。 于是她缓缓的伸出手指,指着桌上的一碟看起来的好像味道不错的糕点,怯生生的说道:“我要吃那个。” “这个?好,阿爹给你拿。”林品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身子魁梧的他一伸手就把整碟糕点都弄到林楚浅面前了。 林楚浅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以后觉得还行,酸酸甜甜很开胃。 见自己的宝贝闺女终于吃东西了,林品契也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他低着头笑着说:“阿浅吃完东西想不想出去玩?”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犹豫过后缓缓点头。 林品契很满意,大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脑袋,一巴掌就能罩住她的脑门。 吃完东西以后,林品契带着林楚浅出门,一出门就把她直接抱上了马背。 林楚浅哇哦了一声,感到猝不及防。 林品契这个粗汉子完全没察觉到她的小紧张,畅快的哈哈大笑以后便开始策马飞奔。 林楚浅在马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身后的林品契就高兴的很,嘴里还口口声声说是林楚深平时最喜欢闹着要和他一起骑马。 这小女主原先的爱好还真是奇葩。 林楚浅笑着流眼泪,颠的屁股生疼。 好不容易林品契拉缓缰绳了,他低着头问道:“阿浅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林楚浅呵呵呵,沉默的点头。 在林品契心里林楚浅是非常喜爱骑马的,所以他为了哄她开心,硬是带着不过七岁多的她在城里绕了一大圈。 林楚浅也有幸知道,这块地方正视林品契被老皇帝指派来镇守的边疆——邑洲城。 属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在这城里,除了林品契就没有其他正经的官员在这里了。 毕竟这里荒地多,人口少,四周是长满杂草的平原,除了为数不多的老百姓以外,就只剩下林品契带过来的三万士兵了。 邑洲城是辰国的门户,与之对立的事一直在边疆活动的戎狄人。 和平时也会有戎狄人邑洲城里买卖商品,若是双方关系紧张时,戎狄的商队便会从邑洲城里撤离。 邑洲城如同一座荒野中的孤城,遥望和戒备着对面一直虎视眈眈的戎狄部落。 而距离林品契带着全家来这里已经有三年了,说明此时的林楚浅身体年龄是七岁有余。 林楚浅后面也适应了马背上的颠簸,终于终于心思好好看看自己即将面对的环境。 土地虽然贫瘠,但民风淳朴。 看着,还挺开放的。 至少这一路走来,林楚浅就见到许多大姐在当街揪着自己丈夫的耳朵各种破口大骂各种撒泼。 而且街坊邻居还挺习以为常的,大家边围观边照旧说说笑笑。 此时都城那个地方,这里看起来真实且有趣嘛。 林品契骑马进入集市便下马开始走路,大手牵着马回头对林楚浅笑道:“阿浅这两天在府里憋坏了吧?” 林楚浅依旧没有开口说话,随意的点了点头就当作回应了。 她好奇的睁着眼睛看着四周的人文气息,接地气的生活节奏让她忍不住放松了起来。 如何分别戎狄人和辰国人,其实很简单。 从他们的装扮和说话的口音就能分的出来。 邑洲城的百姓虽然与戎狄部落时常接触,但穿着打扮还是辰国人的风格。 戎狄人的打扮就比较特别一点,头发不像辰国人一样束起,而是变成辫子用各种各样的东西装饰,而且一开口叫卖,浓重的奇怪口音一听就听出来了。 这就有点像电视剧里那种游牧民族的模样。 第407章 飞凡 林楚浅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热闹的集市,林品契在前头牵着马看到有卖糖葫芦,连忙回头说道:“阿浅,你在这里等等,阿爹去给你买糖葫芦。” 林楚浅原想开口说不用了,那破玩意酸的她牙都快掉了,但想到没准原来的小女主就好这口呢? 于是她便没有拒绝。 而林品契也压根没有回头征求她的意思,在他看来自己的闺女最喜欢吃的就是糖葫芦了,自己买一串糖葫芦回来一定能哄她开心。 林楚浅郁闷的坐在马背上,抬眼望去卖糖葫芦的地方也不过两三米,想来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便安心的坐在马背上等着。 林品契松开缰绳去卖糖葫芦,刚掏出银子付给那卖糖葫芦的人,还没转身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抓小偷,抓小偷啊!” 林品契来邑洲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青天白日遇上有人敢当街抢劫。 身为将军,锄强扶弱是一种必备的品格,所以他二话不说,条件反射般的转身便那个推开路人逃窜的小偷追了上去。 林楚浅坐在马背上,正好看的清自己的便宜老爹把糖葫芦往怀里一塞,如同脱缰野马般突然袭向一个鬼鬼祟祟的猥琐大叔。 眨眼睛他们就跑出十米远了,她坐在马背上有点慌,因为她不会骑马啊! 怎么搞。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四周拥挤的人群,察觉到屁股底下的宝马坐骑在这个环境中没有得到林品契的安抚开始有点蠢蠢欲动的不安。 “小马乖,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他很快就回来了,冷静冷静……” 林楚浅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身下的棕马,这马一看就是跟林品契上过战场的。 不是因为这马威风凛凛的气质,而是它腹部那道刀疤实在太明显,所以林楚浅才在独自面对它时感到小紧张。 害怕自己会被它突然甩下马背。 万幸的是这马还算通人性,虽然不耐的甩了两下头,但还是没有做其他的举动,而是调转方向,开始缓缓的林品契的方向走去。 不会骑马的林楚浅急忙抓住缰绳,挺着腰杆不敢随意动弹,低下头拼命的安抚身下的马。 “乖,马儿乖,别激动……” 不知道那匹马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中间不耐的甩了好几次头,好像想以此表明对她的不屑。 林楚浅边安抚边抬头去寻找林品契的身影,当将军的素质自然和市井小偷是没有可比性的。 只见林品契扑上去不到几分钟,身姿矫健的他眨眼间就把那小偷扑倒按在地上了。 大手掏出他怀里的东西,好家伙,丢到地上的荷包就有三四个,风格迥异,一看就都是他偷的。 “求求好汉手下留情啊。”按在地上的小偷疼的哎呀直叫。 林品契皱着眉头,手下用劲,大声喝道:“青天白日之下竟敢行偷盗行窃之事?” “小的再也不敢了,恳求好汉放过我一下,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偷一把会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卖惨。 从林楚浅的视野看,她觉得那小偷是被林品契压在地上疼的哭天喊娘了。 林品契差点就信了小偷的话,刚想松手就见身后跑过来一个插着腰气喘吁吁的女子。 看着年纪三十左右,长相,乍一看挺像个大户人家的姑娘的。 谁知道那女子看着斯文,结果在地上拿起自己的荷包以后,竟是走上前开始殴打起地上的小偷。 边拳打脚踢还边破口大骂。“你这龟孙,平日里啥好事都不干非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今个还偷到老娘身上了,我看你这是活腻了,打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别说是见惯了弱不经风的温婉女子的林品契,就是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的林楚浅看到此情此景,都被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邑洲城民风未免也太过彪悍。 这女子当街把自己的男子骂得服服帖帖也就罢了,怎么还对小偷这么凶残? 可怜的小偷抱着头被打的哇哇大叫,偏偏他还不干怼那女子,只能憋屈的被人拳打脚踢。 那女子打了一会,兴许是累了,一脚踩着那小偷的后背,抬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哼了一声以后恶狠狠的说道:“别让老娘再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多谢女侠饶命。”那小偷被打的没脾气,哪敢在说什么啊?直接爬起来顶着鼻青脸肿的形象拔腿就跑。 那女子还不解气,插着腰犹如泼妇一般大声喝道:“记住了,下次让我看到你在行窃,可别怪老娘不客气。” 她说一刚落,那小偷就跑没影了,甚至连地下那几个无人认领的荷包都顾不上捡。 那女子看着小偷离开的方向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发现了已经惊愣不已的林品契。 见对方身子魁梧,气度不凡,一看便是铁骨铮铮的硬汉。 顿时有些尴尬。 她连忙放下自己叉腰地手,不自然的理了理一路追逐小偷而有些凌乱的发髻,抬眼望向林品契,笑了笑说道:“今日多谢英雄出手相助,否则我的荷包就追不回来了。” 说完,她还扬了扬手机的荷包,笑的很是坦荡。 林品契自然也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反应过来以后觉得十分有意思,跟着爽朗一笑。 “姑娘不必如此,既然正巧碰上了,自然是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们两个人是相谈甚欢了,苦了远远看着的林楚浅心惊胆战,因为身下的小棕马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猛的就往前冲了上去。 林楚浅吓了一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她连忙握紧缰绳趴在马背上。 热闹拥挤的集市顿时被马惊的人仰马翻,颠簸的林楚浅脑壳疼,忍无可忍的她被逼无奈,只能放声大叫。 “阿爹,快救我。” 林品契听到声响回过头,见自己的爱马突然撒欢的在集市上乱窜,也顾不上与那女子再多交流,转身便急忙去拉住马头。 “飞凡,不可。” 林品契单凭一己之力,便强行拉住了马,抬手按住马头开始安抚亢奋的马。 “飞凡?” 林楚浅还没表达任何疑问呢,那女子便笑着上前,很是自来熟的看着马问道:“这是你的马?叫飞凡?” 林品契也是一愣,随后点头。“正是。” “飞凡飞凡,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跑得很快,也难怪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女子轻笑,小心翼翼的伸手触碰起马的脑袋。 第408章 卫宁兰 让林品契感到更加奇怪的是一向不喜欢被生人触碰的飞凡,居然温顺的蹭了蹭她的手。 逗得那女子哈哈大笑。 林楚浅见自己的便宜老爹眼睛都直了,顿时郁闷到不行,她趴在马背上,脆生生的问道:“你是谁?” “我?”那女子好像这才注意到马背上的林楚浅,她有些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嫣然一笑。“我叫卫宁兰。” 林楚浅懵逼了一下,而后被惊得说不出话。 这尼玛,是她的后妈吧! 之前就有提过,女主林楚浅母亲早逝,父亲林品契在边疆找了一个与都城大家闺秀完全不同的女子娶进门。 该女子作风开放,不拘小节,这些乍一看是优点的特征,却在伴随着林品契回都城以后沦为被人耻笑的污点。 若是她没记错,那女子便是叫卫宁兰。 原先自己还特意翻墙给女主做了一系列的心理工作,谁知道结果她自己遇上了。 林楚浅久久不能平静,心里郁闷的要死,觉得自己随便出门溜达,就能推动那该死的剧情。 至今见证了自己老爹和后娘地初次相遇。 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描述。 “阿爹。” 林楚浅弱弱的叫住有点犯傻的老爹。 林品契回过神,连忙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带着歉意的说道:“阿浅是不是怕急了,都怪阿爹不好,刚才为了抓小偷把你给忘了。”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开口,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暗示自己累了。 林品契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安慰了好一阵,才抬起头去看依旧在原地的彪悍女子。 “这位姑娘,既然小偷依旧跑了,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那什么,等等。” 卫宁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大大咧咧的抬起头说道:“我还没谢你帮我拿回荷包呢,你先别急着走啊。” 林品契尴尬了,一个大老爷们,与一个女子当街拉拉扯扯,对于常年不近女色的他来说着实太突然。 “姑娘不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行,我长这么大从没有欠过别人人情,今天也不例外。”卫宁兰一手拉着林品契的胳膊不让他走,一手把自己的胸口拍的砰砰直响。“我一定要报答你。” 她如此坚持,搞得林品契进退两难。 主要是他根本就不要她报答他什么啊?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趴在他身上听了许久的林楚浅,心里不耐烦的很,一气之下转过头脆生生的说道:“我阿爹缺一个妻子,你要做吗?” 此话一出,林品契和卫宁兰惊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诧异不已。 “那什么。”卫宁兰回过神,松开他的胳膊,不自然的笑了笑。“这娃娃,挺可爱啊。” 林品契不知该笑该哭,尴尬之下只好板起他日常冷酷的脸。“童言无忌,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卫宁兰摆了摆手,连连轻笑。 林楚浅见到两人都老大不小了,聊天还能聊的这么尴尬,也真是厉害了。 “阿爹,我想回府了。” 听到怀里的闺女软糯的如同撒娇一般的声音,林品契也不再停留,礼貌的点头之后便火速离开。 卫宁兰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一会,想到自己还没报答人家的恩惠呢,急得扯开嗓子大喊:“那什么,别走啊,我还没报答你呢,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吗?” 可惜热闹的环境淹没了她洪亮的声音,林品契早已走远,消失的无影无踪。 ** 熹城一十三年,林品契被甄璜封为邑洲太守兼骠骑将军,授予他镇守一方的权力。 看似风光无限,其实算下来也不过是打发他到偏远地区做个土皇帝。 而林品契这个忠厚的将军,硬是连土皇帝都不做好,成日只知道到军营里操练士兵,邑洲城里的诸多事务都交由他人管理。 有权而不自重,以为是高尚的品格,其实不过是他没有野心罢了。 老皇帝甄璜一开始派他来邑洲时还有些不放心,特意安插了眼线,结果并没有发现林品契有半点不忠的心思,久而久之甄璜才把疑心放下来,也就把没在把精心放在邑洲城这边了。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甄璜更顾不上怀疑林品契会不会起兵造反的意图了,专心去处理皇家之事。 林家一干人等皆住在太守府中,林品契在收到皇帝让他千里迢迢去镇守邑洲城的旨意时,他就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怕是不可能再回都城了。 也罢。 军令如山,他没有任何怨言,直接收拾好行李,举家就迁到了邑洲城。 在邑洲城里待了三年有余,他对这片土地还是有几分热爱的,虽然戎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但大部分时候都十分太平。 双方百姓还会互相买卖货物,在他来邑洲城的时日里,一直都很安分。 慢慢的,林品契也把邑洲城当作自己余生的归宿了,他时常觉得在邑洲也挺好的,远离权势,自由洒脱。 戎马半生,余生回归平淡。 与他而言,也算是人生大幸。 自那天林品契带着林楚浅出去溜了一圈马之后,后者看着好转了不少,开始愿意吃东西了,只是依旧沉默寡言,任凭别人怎么逗她,就是不开口。 林品契无奈,只能常常陪伴在她身侧,尽心尽力的做个好父亲。 清晨起床时,林楚浅羞耻的发现自己的尿床了,崩溃之下直接把被褥掀翻在地。掀完被褥还不解气,气呼呼的开始摔屋里的东西。 守在外屋的桂妈妈听到动静进来一看,被眼前的一片狼藉惊得说不出话。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楚浅见有人来了,冷静之后开始觉得尴尬。可想到自己的如今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子,顿时胆就肥了。 转身爬上床捧着脸就开始假装生闷气。 桂妈妈无奈只能赶紧让人收拾,也没敢再问。 身为快奔三的大龄少女,尿床这种事情简直羞耻到可以原地自杀。 林楚浅生无可恋的抱住幼小的自己,心里边咒骂老天,边咒骂作者。 在经历类似这样的事件几次之后,林楚浅越发郁闷,越发的沉默寡言。 这把看着她长大的桂妈妈给看毛了,平日里也不敢随便的与她接触。 时间一长,喜怒无常又沉默寡言的林楚浅,要让下人给看明白了。 这二小姐,在一场噩梦之后,性情大变。 第409章 吃面 熹城一十五年,甄璜病逝,六皇子甄尤溟继位,改年号贞历。 当消息从都城里传到邑洲城里的时候,林品契心情复杂,沉默了许久之后终究是发出一声轻叹。 新皇即位,对邑洲城全没有一点影响,林品契照旧做他并不合格的土皇帝。朝廷方面有没有任何指令,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日夜更替,转眼就过了小半年。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林楚浅终究还是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事实。 安慰自己是天选之女,所以需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压力。 变成七岁女娃的半年后,林楚浅开始走出自己圈起来的小房间,走出门去开始大大方方做一个,嗯,小说女主。 叫上粘人的跟屁虫小香果,两个人走出府到集市上闲逛。 憋了太久的林楚浅撒欢了往人群里钻,看到各种新奇的玩意都不免要伸手摸一摸看一看,流氓般只看不买的逛了一圈之后。 两人捧着一大堆零嘴在路边吃了起来。 街上人声鼎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其中不乏有奇装异服的人士。 林楚浅感叹了一下边境地区,果然没有什么战争中的对立关系,有的不过是一群为了生活奔波的平民百姓。 吃着吃着,林楚浅突然察觉到一丝火辣辣的视线,偏头一看,发现旁边正有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屁孩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们。 准确的来说,是看她们手里的食物。 林楚浅砸吧了几下嘴,从袋子里掏出一块糕点,犹豫之后递了过去。 那小屁孩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狼吞虎咽般的吃了几口,最后剩下大拇指那大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了。 他低头,把手里的糕点小心的放到怀里,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 林楚浅叫住了他,撇了撇嘴,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他。“这些都给你。” 小屁孩愣了一下,高兴的都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开始磕头,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你快起来。” 林楚浅真不习惯别人对她行此大礼,也不顾不上那小屁孩全身脏的跟从没有洗过澡一样,连忙把他拉起来。 那小屁孩固执的不愿意起来。 林楚浅不耐烦了,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把东西抢回来。” 小屁孩顿了一下,赶紧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满脸不好意思,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林楚浅摆了摆手,一转头把香果手里的东西也抢了过来递给他。 香果心疼的叫了一声,不满的撅着嘴。“小姐,我还没吃够呢。” 林楚浅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那小孩接过东西之后,弯腰深深的鞠躬,然后捧着一大堆食物高高兴兴的走了。 做了一件好事的林楚浅心情也很愉悦,哼着小曲就开始蹦跶了。 “小姐,你怎么把东西都给他啊!”香果在旁边很是不满。 林楚浅斜睨了她一眼,说道:“你没看他瘦的都快皮包骨了,一看就是很久没吃东西了,你看你养的肥嘟嘟的,少吃一点给他又怎么了?” 香果被说的没脾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说:“可是我饿。” 林楚浅被她气笑。 心想着香果的名字还真没取错。 香果香果,香是不明显,但是圆润饱满的像个果子但是一览无遗。 那圆滚滚的样子,快赶上何明珠了。 想到何明珠,林楚浅又忍不住郁闷了。 不知道何明珠这个自闭儿童在她‘死’后能不能活下去。 没结果的事情就没有必要继续想了。 林楚浅一甩头,带着香果走进了一家面馆。 说实话,她也没吃饱。 等热腾腾的面条上来的时候,林楚浅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面上面那少得可怜的两块肉,顿时胃口就没了。 邑洲城虽然偏远了一点,但怎么连一碗像样的面都没有。 郁闷之下林楚浅又叫了一盘肉,这才勉勉强强的吃了几口。 相对于她,香果的胃口好到不行,低头闷声吃了两口,大半碗都没有。 林楚浅大惊,很想问她难道拥有深渊巨口吗? 怎么才两口这面条就消失大半了? 香果塞了满嘴,笑眯眯的抬头,对林楚浅说道:“小姐快吃,这面真好吃。” “香果,你还真是不挑食。”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一口肉一口面的吃了起来。 “哪里来的乞丐,去去去.......” 耳边传来店家厌恶不耐的声音,林楚浅抬头,很是诧异的发现店家口中的乞丐竟是刚才遇到的小屁孩。 她皱着眉头看着他脸上多出来的几块淤青,顿时明白了什么。 “等等。”林楚浅站起身走了过去,那小屁孩看到她时都傻眼了,哪怕满脸污垢,还是能看出他此时面红耳赤的窘相。 多尴尬啊。 刚才人家才给了她一大堆食物,一转眼都没了,还在面馆碰上了。 小屁孩不知如何是好,羞愧的转身就想走。 林楚浅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胳膊,转过头咧开嘴对着店家说道:“老板,再来一碗面。” 店家狐疑的看了一眼,没有多问,转身就开始去煮面了。 小屁孩被她拉着走到桌边,香果的那碗面已经被她干完完了,抬起头一看,自己小姐又拉着那个脏兮兮的孩子。 耿直的香果撅着嘴不满的问道:“怎么又是你?” 说完,香果急忙把碗里剩下那点汤给喝了下去,那架势好像怕喝晚就被人抢了一样。 “出息。” 林楚浅无语,强行把局促的小屁孩按在椅子上,坐回椅子之后,撑着下巴咧嘴笑道:“我请你吃面怎么样?” 小屁孩咬着嘴唇想摇头,可惜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在这时候咕噜作响。 林楚浅轻笑,指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面说道:“你要是饿得慌,可以先吃我的这碗。” 小屁孩羞愧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得了。 也没必要墨迹。 林楚浅也懒得再问,直接把那碗面推倒他面前,还非常贴心的拿了一双新筷子给他。 小屁孩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香果一看,咋咋呼呼的问道:“唉,你刚才给了你那么多吃的,你怎么还这是这样?” 小屁孩捧着碗闷声吃面,没有说话。 林楚浅啧了一声,伸手推了香果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别问。 第410章 狗子 不一会,店家又端了一碗面上来,那小屁孩正好吃完,用力的抹了抹嘴,意犹未竟的盯着刚上来的面。 林楚浅把面再次推倒他面前,笑着叮嘱。“慢点吃。” 小屁孩抬起头突然红了眼,接过面开始慢慢吞吞的吃。 “你今年多大了?”闲来无事,林楚浅问道。 小屁孩从碗里抬起头,小声的回答。“八岁。” 八岁,林楚浅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有八岁了。 因为身边的香果也不过七岁,看着却比他大只许多,当然也不排除香果比较胖的原因。 “叫什么名字?” “狗...狗子。” 林楚浅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狗子这名字起的,也太没有创意了。 狗子茫然的看她满脸笑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林楚浅笑意吟吟的看他吃完了第二碗面,临了还问了一句。“吃饱了?” “吃饱了。”狗子抿着嘴很难为情。 林楚浅挑眉,指了指他脸上的伤。问道:“被打了。” “嗯。”狗子低着头小声的回答。 林楚浅又问。“抢你东西的人打的?” “....嗯。” 一点不意外的林楚浅耸了耸肩,站起身带着两个小屁孩走出面馆。 按理说狗子吃饱喝足了,应该离开才是,可他却跟在她们身后,欲言又止。 林楚浅转过身,挑着眉问道:“你还有事?” “我...我阿爹病了。”嘴笨的狗子不知道怎么开口,梗着脖子憋红了脸才吐出这么一句。 “所以呢?”林楚浅反问。 狗子顿时语塞,刚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消散,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就打算走了。 瘦弱的狗子甚至连一双鞋都没有,光着脚行走在发烫的地面上,身上的衣服破陋不堪,只能算得上勉强蔽体。 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才八岁,还刚被打。 林楚浅咒骂了自己一句同情心泛滥,就抬脚追上了他。 她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好气的说道:“你阿爹现在在哪?” 狗子一愣,而后满脸激动,带着她们就往城门走。 ** 城东的破庙聚集了许多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百姓。 简单的两个字概括,那就是乞丐。 林楚浅跟随着狗子来到破庙之中,扑面而来的恶臭让她差点就当场吐了。她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眉头紧皱。 旁边的香果除了难受还有害怕,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林楚浅假装没听见,跟着狗子继续往内走。 最后,终于在一根破柱子底下看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若不是狗子上去推着喊他阿爹,林楚浅还真看不出那是一个人。 因为脏乱的一团破布下面,狗子的爹瘦的几乎看不出人形。 狗子喂他喝了一口水,把路上林楚浅买给他的糕点掰开送进他爹的嘴里。 狗子爹闷哼了一声,连咳几声之后便开始下意识的吞咽了起来。 原本相安无事的画面,却突然不知从那里跑出来两个乞丐,看到狗子手里的糕点眼睛都绿了。不管不顾的就上去抢。 狗子连忙把糕点抱在怀里,可奈何那两个乞丐比他强壮,每一会就把他的糕点抢光了。 狗子看着气若游丝的阿爹,崩溃的哭了起来。 林楚浅一直默默的围观没有上前,倒是一旁的香果愤愤不平的说道:“小姐,他们怎么能抢他的糕点?” 一进到破庙的时候,林楚浅就明白了。 能躺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瘦骨嶙峋饥肠辘辘的。 其中比狗子还要瘦小的人都有,刚才那两个抢糕点的乞丐,一转头就把东西捧到自己的孩子面前了。 此情此景,她又能如何评判谁是谁非呢?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走过去蹲在狗子爹面前,皱着眉头问道:“你爹生了什么病?” 狗子抹了抹眼泪,把自己的阿爹扶回一团破布之中。 “我不知道。”他摇头的哽咽道。 林楚浅抿着嘴,忍着恶臭在破庙了逛了一圈,大概数了一下,发现这里头大概有十几二十个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 听着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她还是该死的心软了。 转过身带着香果匆匆离开。 狗子守在自己的阿爹身边,想到自己今天接连两次被抢,委屈又难过的哭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今天遇到了大善人,请他吃面还给他买糕点,可他除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却没能为阿爹做任何事情。 半个时辰之后。 哭的正伤心的狗子,抬头诧异的发现原先离开的林楚浅和香果又回来了。 而且还带回来一大堆包子和一个大夫。 林楚浅把大夫带到狗子面前,示意他为狗子的阿爹看病,然后转身领着香果开始给破庙的里的人发包子。 财大气粗的林楚浅包了一整个包子铺,提了两大袋包子,一人两个包子还有剩下的。 林楚浅把剩下的几个包子全给了狗子,咧着嘴对他笑道:“这样,就不会有人抢你的了。” 狗子拿着包子,感激的双眼通红,当下就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小姐的大恩大德,狗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林楚浅觉得他这句话中加上狗子这个称呼实在有点怪,让人感动不起来。 索性就摆了摆手,开玩笑道:“那就不用报答了。” 说完,也没再理会狗子,而是转身去问替狗子爹把脉的大夫。 “大夫,怎么样?他的病能治吗?” 大夫摸着胡子,摇头叹息。“肺痨,这个病我治不了。” 肺痨? 林楚浅沉默了,这种病在这个时代相当于不治之症,除非用各种药吊着,否则活不来多久的。 狗子也听明白了,当下便低着头哭了起来。 “你怎么又哭了?”香果一点眼色都没有,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林楚浅白了她一眼,觉得她除了吃,其他一点人性都没有。 人家阿爹都快死了,还不许人家哭? 大夫无能为力,只能开了个药方缓解一下病情。 狗子拿着药方,一脸绝望。 身无分文的他又如何能抓的起药? 林楚浅心想那就好人做到底吧,想给他银子但是怕他又被抢,于是便带着他直接到药铺抓药。 如此,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但愿老天看在她这么善良的份上,不要让她按照剧情成为被虐的对象。 ** 第411章 女娃娃 日行一善的林楚浅处理完狗子的事情以后,心情开始舒畅了起来。 带着香果往回走,哼着小曲迈着与自己皮囊相符地步伐。 “小姐你好像心情很好?”香果凑上来问道。 林楚浅耸肩,语气轻松的说道:“你不知道吗,助人乃快乐之本。” “……不知道。”香果憨憨地摇头。 林楚浅对于这个缺心眼的小伙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虽然香果年幼无知,而且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但是她是唯一对林楚浅这个人物前后变化完全无感的人。 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憨。 香果这个丫头,跟府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就在林楚浅性情大变变得“郁郁寡欢”的时候,只有这个憨憨每天捧着好吃的东西到她跟前转悠。 边吃着东西,边无辜的问道:“小姐,你吃吗?这个好好吃。” 一开始林楚浅还以为这孩子是故意凑到她面前想要刺激她的胃口,让她吃点东西。 可后面,林楚浅胃口良好,但是沉默不语的时候,这香果依旧吃着东西来重复一样的话。 久而久之,香果一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让林楚浅终于确信。 她就是缺心眼。 这一认知,让林楚浅从此以后在她面前就没过多的掩饰自己。 因为根本没必要掩饰,在香果脑子里,吃了可比她重要太多了。 无奈的摇头轻叹,林楚浅决意不再搭理香果。 两人慢悠悠地准备回府,在半道却又意外的遇到的另一个人。 “前面的女娃娃,别走等等我。” 林楚浅听到这个声音,觉得莫名的有点熟悉,歪头有些疑惑。 并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别人口中的女娃娃。 一开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抬脚继续往前走。 刚往前走了几步,就突然被人拉住了。 来人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林楚浅一看,这…不就是她的后妈吗? 卫宁兰一路小跑而来,来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娘…不,我在后头喊了半天,你怎么没回头看一眼?” 林楚浅一脸懵逼。“这位…嗯…姐姐,你可是有什么事?” 尴尬的她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 叫阿姨好像不对。 叫姑娘也不合适。 寻思了半天,好像只有姐姐最为合适。 卫宁兰比她痴长二十来岁,看着虽然比不上那些嫩的能掐出水的姑娘。 但身在她为人开朗,长得也挺平易近人,一举一动生动的让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在林楚浅看来,豪爽英气的卫宁兰,比没比十几二十个地姑娘差。 卫宁兰把气喘匀了,站正身子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上次在街上,被偷了荷包的那个,上次我们还说过话的,你还记得吗?” 见她越说越着急,最后都开始要画面重演了。 林楚浅恶趣味的哦了一声故作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上次把小偷揍的屁滚尿流的那人就是你。”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卫宁兰有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事以后,她回头想想,也觉得自己挺彪悍的。 可是事情都做了,在怎么想都没有用。 想到自己的目的,她咧嘴笑道:“上次你阿爹帮我拿回了荷包,我还没报答呢,这事一直放在我心里膈应的很,今天正好碰到你,这才激动的跑上来了。” 卫宁兰是真不习惯欠别人人情,自那事过去都半年了,她还依旧惦念着。 倒不是因为林品契有多么英武不凡,而是终究是别人帮了忙,自己怎么着也得感谢一番才是。 不然就她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林楚浅知道这卫宁兰和她老爹后续肯定是有故事的,可万万没想到从上次抓小偷以后,两人就没有再交际。 这尼玛不会是需要她来推动剧情吧? “虽然上次是你爹帮的忙?但是我报答你也是一样的。”卫宁兰笑着拍了拍胸口,十分豪气的说道:“你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拼尽全力实现。” 没想到她这么执着。 林楚浅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讪笑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说她想回现代,这卫宁兰能满足的了? 想来不大可能吧。 “可是我现在想不出要什么怎么办?” 一听这话,卫宁兰也犯难了,她皱着眉头开始沉思。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个对策。 最后还是林楚浅机灵,咧开嘴笑的小狐狸一样,笑着提议。“现在时辰不早了,要不你跟我一同回家,去问问我阿爹有什么要求?” 卫宁兰又思考了一下,最后迟疑的点头。“行吧,你们两个小娃娃这么走在路上,确实也不稳妥,我送你们回去。” 林楚浅欣然答应,拉着憨憨的香果就往前走。 卫宁兰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也多想连忙就跟了上去。 ** “这就是你家?” 太守府外,卫宁兰指着大门转过头问来问林楚浅,看她模样很是吃惊。 林楚浅咧着嘴,无辜地点头。“对啊。” 卫宁兰哪里想到上次帮自己追小偷就是赫赫有名的威虎将军,不仅有些咂舌。 她有些不大相信的问道:“你爹就是威虎将军?” “好像是有人这么喊他。”林楚浅憋着笑,看着卫宁兰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她一定在想,自己怕是脑子发昏才会想着要报答人家。 人家高高在上,啥也不缺,那需要她这个小人物的报答。 难怪人家对她口口声声的报答不屑一顾呢。 卫宁兰心里开始有点后悔了,感到尴尬。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当街拉住人家小姑娘了。 现在好了,人家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若是真提了什么要求,自己那能满足得了。 就在她万分懊恼的时候,太守府的大门开了,林品契从府里走了出来,看到林楚浅时松了一口气。 “阿浅。” 这剧情,来的未免太巧。 林楚浅心里吐槽了一下,小跑上前拉住林品契的袖子。“阿爹。” “你出府也不带上几个人,这要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林品契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想责怪又舍不得,语气跟平时哄她吃饭并没有什么两样。 林楚浅有恃无恐,咧着嘴笑了笑。“阿爹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说完,转头指着早已愣在原地的卫宁兰。 林品契对卫宁兰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毕竟他活了将近四十年,第一次遇上如此彪悍的女子。 他想忘记都很难。 第412章 林将军 “卫姑娘。”林品契微笑的点头。 卫宁兰顿时脸就红了,低着头尴尬的喊了一声。“林将军。”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能见到皇帝亲封的威虎将军林品契,自从他来了邑洲城,就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邑洲城原本也不算一团乱麻,但在林品契来了以后,老百姓的日子必比之前还是舒坦不少的。 有林品契镇守邑洲城,外面的戎狄人也不敢随意来抢百姓的东西,治理有方也不压榨百姓,还减少了赋税,邑洲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对林品契赞不绝口。 很明显,卫宁兰对传言中的威虎将军也是十分崇拜的,一向大大咧咧的她顿时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指着大门上的牌匾说道:“没想到你竟是威虎将军,我…我我,好像冒犯将军了。” 大名鼎鼎的威虎将军林品契见到她突然显露出来的女子姿态,一时感到疑惑不解,他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耿直的回道:“卫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话的意思就是肯定了卫宁兰对他的冒犯的。 林楚浅看着卫宁兰脸上一阵红过一阵,心里笑开了花。 她这便宜老爹,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直男。 连自己媳妇送上门都不会撩。 就在卫宁兰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看不下去的林楚浅决定帮他们一把。 她天真的仰着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说道:“阿爹,天黑了。” “是啊,阿浅你可知道你已经外出一整天了?”林品契语气温和,有心想念叨几句,让她以后不要这样随意的出门,可话到的嘴边却说不出口,不舍得责怪她。 “是吗?” 林楚浅故作无知,笑了笑问道:“天黑了回家是不是很危险?” 林品契没有多想,径直的点头。 “那她怎么办?”林楚浅指着卫宁兰,小脸皱了起来。 林品契一愣,没明白她的意图。 但是卫宁兰反复找到了自己可以开溜的理由了,她抬起头,干笑连连。“哈…哈哈,那什么,她说的没错,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哈哈…打扰了…打扰了。” “等等。”林楚浅喊住企图遁逃的卫宁兰,转过头,咧开嘴天真无邪的说道:“阿爹,天黑了,要不你送卫姐姐回去吧。” 瞧她多厚道,嘴多甜,没喊人家婶婶,也没喊人家大妈,喊人家姐姐。 这个谁都得心里偷乐吧。 林品契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有些疑惑,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卫宁兰一听惊了,连忙摆手。“不必如此,我历来胆大,一个人回去不打紧的,就不劳烦将军了。” “好。”卫宁兰话音刚落,就见林品契竟是点头了。 她惊得愣在原地,咽了咽口水,问道:“林将军真要送我回去?” 林品契没有回答,而是把林楚浅放了下来,叮嘱她赶紧进府,然后抬脚向前,看都没看卫宁兰一眼。“卫姑娘走吧!” 天色昏暗。 街上行人寥寥,这个时辰大都已经归家用膳。夕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微弱的光线看不清人脸,却能看到身影。 卫宁兰愣怔了一会以后,莫名涨红了脸跟上林品契,她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唉,林将军等等我。” 林楚浅站在大门口,看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景,深吸了一口气耸肩。 她只能帮到这里了。 接下来就看她便宜老爹的造化了。 ** 回到府中洗漱完躺在绵软的被褥上。 林楚浅只穿一件薄衫,傻愣愣的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稚嫩矮小的皮囊。 不得不说,女主就是女主。 长相确实不错。 肤如凝脂,凤眼微挑,娇俏可人。 比白晶晶那副皱巴巴的皮囊好太多了。 可这又怎么样呢?拥有的越多要承受的越多,鬼知道自己接下来该经历什么? 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再摸了摸胸前的一马平川。 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之前会有五六年的时间快活。 不为别的,就因为主线剧情是从她及第以后与男主相遇才开始的。 现在时间还早,她还没长开呢。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可以在邑洲城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为所欲为。 只要求曾经拥有的林楚浅越想越兴奋,蹦蹦跳跳的跑到床上翻滚了几圈。 突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挺酸爽的。 林品契在这邑洲城里像个土皇帝,哪怕四舍五入勉强也能算是个小公主吧! 外头蠢蠢欲动的蝉鸣开始回响起来,忘乎所以的林楚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窗上。 “阿浅。” 听到是林品契的声音,林楚浅连忙鲤鱼打挺翻身钻进被子里。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 林品契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看到床上还咕噜噜抓着眼珠子的林楚浅。 他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笑意。“阿爹就知道你没睡。” 林楚浅龇牙笑了笑,没说话。 林品契坐到床边,身上还有从外面回来的尘土气息,一看就是刚送卫宁兰回去就直奔她这里的。 他充满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道:“阿浅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林楚浅小声的回答。 心里却在想现在的时间撑死也不超过九点,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阿浅又想阿娘了?”冷不丁的,林品契用自然不过的口吻问道。 林楚浅抿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想还是不想。 林品契见她这副模样,却认定了她是想阿娘了,轻叹了声抚摸她的脸蛋。 带着愧疚和怀念的语气说道:“阿浅的眼睛跟你阿娘真像,若是她在天有灵一定非常高兴。” “阿爹想阿娘了吗?”林楚浅尽量保持天真无邪的感觉。 林品契扯开嘴角,笑的有些苦涩。“有阿浅,就不想了。” 林楚浅被他说的心里堵的慌,她抬起澄清的眼眸,问道:“那阿娘会想我们吗?” “会吧!”林品契一声叹息,脸上多了几分落寞。 林楚浅伸手抓住他宽厚的手掌,模糊的感受到他手心里厚厚的茧和一些细小的伤痕。 “阿爹,你想过重新找个阿娘吗?” 林品契一愣,低头望着她,发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小表情人认真的很。 他笑了笑。“没想过。” 好吧! 林楚浅听完有点失望。 看来卫宁兰要成为她后妈的路还很长啊! 第413章 新阿娘 看来卫宁兰要成为她后妈的路还很长啊! “阿浅想要有个新阿娘?”林品契笑着问道。 林楚浅皱着眉头假装思考了一番,点了点头,而后又突然摇了摇头。 “阿浅这是何意?” 见他开口问了,她才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回道:“我不要新阿娘,我只是希望阿爹能有个新阿娘。”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我不想要一个阿娘,但是希望你能有个新妻子。 林品契语塞的不知如何回答,林楚浅咧着嘴笑吟吟地说道:“这样阿爹就能有人照顾了,就不用每天呆在兵营里,手上的茧都越来越厚了。” 林品契眼眶发烫,觉得有些感动。“阿浅长大了,都会心疼阿爹了。” 心疼这两个字。 林楚浅听了怪别扭,于是只能回以呵呵地傻笑。 “阿浅喜欢卫姑娘?” 林品契想起她今日奇怪的举动,居然让他送卫宁兰回去,这是在有些不寻常。 林楚浅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而后单纯得笑道:“我觉得她好有意思。” 林品契听完哑然失笑,回想起那天她卫宁兰拳打脚踢的泼辣模样,不禁点头认同。“她确实有趣。” 林楚浅觉得林品契对卫宁兰还是有一点兴趣的,于是抬起头试探的问道:“阿爹觉得她怎么样?” “卫姑娘为人豪爽,倒是难得的性情中人。”林品契一板一眼的点评。 林楚浅再次想吐槽他的直男行为。 她那是真的在问卫宁兰的为人,她是在含蓄的问林品契喜不喜欢她。 话不投机。 林楚浅有点郁闷,干脆不想折腾了。 反正最后两个人终究是会在一起的,不需要她瞎操心。 于是她要被窝里一钻,闭上眼睛有些傲娇的说道:“我困了,要睡觉。” 林品契觉得她突然孩子气了起来,觉得有些好笑,伸手为她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这才缓缓的离开。 林品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刚捧起兵书就突然想起卫宁兰在路上时和他说的话。 她说:“原先我并不知道你是将军,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报答你,实在太不自量力了。” 当时他听了,十分不以为然,什么也没说,不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谁知道她顿时紧张的脸红耳赤,连忙转变口风。“哈哈哈,林将军你别误会,我不是不认账,这话的意思…那什么还是愿意报答的,不是想耍赖,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我还是可以……尽力。” 眼前的灯火忽明忽暗,回过神来的林品契忍俊不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卫宁兰,确实如林楚浅所说的那般有意思。 ** 自那天以后,林楚浅便常时不时到破庙里给乞丐发点吃的。 经过了解她才知道,破庙里的百姓都是从外地流落到此处的,老的老,病的病,剩下的也就是那几个还能走几步路的小孩子了。 狗子的爹吃了药以后,恢复了些许生气,虽然依旧咳嗽不止,但好歹能起身了。 狗子跪在林楚浅面前边磕头边说要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林楚浅故作嫌弃的摆了摆手,让他先长壮实了再来说要报答她的话。 破庙的百姓被她料理的不错,开始有人能站起来收拾他们遮风避雨的地方。 里里外外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原本哀声连连的地方也多了些许欢笑。 林楚浅隔三差五地往外跑,林品契一开始还念叨几句,后面见她左耳进右耳出,久而久之也就无奈放弃了。 值得一提的是卫宁兰这个画风清奇的女子。 自从知道了帮自己抓小偷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将军之后,彪悍如她也开始含蓄起来了。 抓心挠肺的想着如何还人情的她只想到一个法子。 那就是把她种的蔬菜瓜果和鸡生蛋提到太守府门前,她也不进去,东西一交给守门的小兵扭头就走。 她以为自己的人情这样就算还完了,毕竟她特意去请教过别人的,问他们如何报答将军才妥当。 大伙的口径出奇一致,那就是给他送点自家种的东西。 咱老百姓,能给的也就这点东西了,其他的人家将军啥没有啊! 听完大伙的话,卫宁兰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就连夜把自己地里长得最好的菜都给拔了。 心想这会终究了了这个人情,她心里也就能踏实了。 谁知道。 当下人把一篮子新鲜的蔬菜端到林楚浅面前时,恶趣味的她转过头,咧着嘴对林品契说道:“阿爹,卫姐姐送我们菜,我们不给她回礼吗?” 于是回家开开心心翻了地,在河边洗完菜,回家炒了个一荤一素,屁股坐在桌子上,端起碗刚想大口扒饭时。 门口林品契让人送过来的大半个猪脚到了。 提着沉甸甸的猪脚,生无可恋的她连干饭的兴趣都没有,把猪脚甩到案板上,回自己的房间就开始冥思苦想。 自己刚送了蔬菜和鸡蛋,一转头人家就送来一大只猪脚。 这尼玛要她怎么还人情。 辗转反侧在床上睡不着的她,瞪着眼睛看着外面的天色由黑变暗,然后开始蒙蒙亮了起来。 一夜未眠的她终究是忍耐不住了,一咬牙起床直扑鸡舍,当机立断杀了两只老母鸡。 凄厉的两声短促的鸡叫结束后,卫宁兰干脆利落的开始杀鸡拔毛。 这会的天才不过朦朦亮,可以说就是鸡都还没来得及起来打鸣。 卫宁兰的老爹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以为家里有人偷鸡,操起家伙出门一看。 一看到埋头苦干的卫宁兰,她爹都傻了。 “闺女啊,这天还没亮,你咋就起来杀鸡了?” 卫宁兰跟打了鸡血一样,抬起胳膊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一脸凝重的对她爹说道:“爹啊,我就不信这人情还还不了了!” 她爹觉得自己的闺女魔怔了,放下家伙回头就进屋继续碎觉了。 把两只老母鸡处理的干干净净以后,卫宁兰长笑一声,提着鸡直奔太守府。 这会守门的小兵都认识她了,接过她手里的老母鸡二话都没问一句。 卫宁兰再次高高兴兴的走了。 林楚浅一大早听到下人来说这事,直接把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 笑的差点打起滚来。 看着自己面前那两只死的透透的老母鸡,她大手一挥吩咐厨房把她炖了。 当天傍晚,正在高兴干饭的卫宁兰听到敲门声都给吓得直哆嗦,一打开门一看。 只见门外的小兵虎头虎脑的,正提着一锅热腾腾的鸡汤。 她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第414章 卫姑娘 她感觉自己快裂开了。 尤其是看到浓郁的鸡汤中,那颗快赶上婴儿拳头粗的人参。 这还真是财大气粗气死人啊! 不出意外的,卫宁兰再次失眠了。 这次她也不敢随便送东西了,唯恐这人情越积越多,自己这个小人物真的快还不起了。 如此平复了两天以后,在卫宁兰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家里的猪给宰了的时候,她爹开口了。 “闺女,你要不还是问问人家吧,这样再回来几次,咱家可就只剩一个茅草屋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卫宁兰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主动,林品契这样的大将军,府里的人定是十分讲究礼数。 自己以为甩点东西就还完人情,可人家很明显没明白她的意思。 正跟她玩礼尚往来玩的正起劲呢! 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自己那点家当真的要掏空了。 想明白的她脑子一热气势汹汹地赶到太守府,刚站定没开口呢,守门的小兵就开口了。 “小姐说了,若是卫姑娘来了直接进府便是。” 说完,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宁兰生生把喉咙里的话给咽了下去,跟随着下人踏进太守府。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府邸,十分好奇的左顾右盼,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林楚浅正在后院里荡秋千,听说卫宁兰来了,脸上的坏笑怎么都掩盖不住。 看的香果直发毛。“小姐,你嘴怎么笑歪了。” “……” 林楚浅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扭过头催促道:“快用力,我要再荡的高一点。” 香果于是只能卖力了。 感觉对香果的小报复得逞的林楚浅,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脑子也越来越幼稚了。 一路忐忑的卫宁兰远远的就听到了林楚浅银铃般的笑声,她顿了一下脚步,最后深吸一口西,破罐破摔的以颇为悲壮的心态走了进去。 “小姐,卫姑娘来了。” 林楚浅听到声音回头,发现一向大咧咧的卫宁兰难得的拘谨。她收敛一下脸上的笑容,待秋千缓缓停下之后,抬起头故作无知的问道:“今天卫姐姐可是又来送东西?” 她眼带狡黠,明显是在默默的打趣她。 这话问的,让卫宁兰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倒也不是。” “那是来找我玩的?”林楚浅欣喜的跳下秋千,看起来很高兴。 卫宁兰此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走吧,卫姐姐,我带你去玩。” 林楚浅上前一把拉住卫宁兰的手,也没理会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视若无睹的直接拉着人走了。 香果见此连忙跟上。 ** 秋高气爽。 边疆的风光一览无遗。 林楚浅把卫宁兰带到了军营之中,守营的士兵认得她,喊了一声小姐便直接放行了。 要说这邑洲城的士兵除了几个在城里巡逻的小兵之外,其他剩下的就是林品契从都城里带过来的三万精兵。 这些兵士都是这些年来和林品契出入战场的士兵,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都是沾了点战功的。 来了邑洲城之后,在城南这一块空地上安营扎寨,虽然没有战可打,平日里也挺悠闲的。 但是在外吃喝玩乐,林品契不管,但回到军营之中,必须严守军令。 而且林品契这个老将军,戎马半生,带兵打战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虽然只得了只有虚职的骠骑将军,但他依旧保持着将军的气度。 日常闲来无事便来军营里操练士兵,看到一点散漫的苗头,就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所以这三万精兵来了邑洲城虽然性子被磨灭了一下,但全体还是非常齐整。 步入兵营,都能隐隐感受到肃穆的氛围。 卫宁兰第一次进入军营,平日里这块地方可是谁都不敢往上凑的,稍不小心就会被怀疑图谋不轨,所以城南这块地方,除了士兵,老百姓一般是不是踏足的。 她这个平头百姓,平时顶天了也就是帮老爹干点农活,喂喂猪和鸡,那有机会这种场合,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士兵,她紧张的都连眼睛都不敢乱看了。 林楚浅看在眼里,不禁在心里坏笑。 这卫宁兰看着彪悍的很,怎么这会怂了? “卫姐姐别怕,这些士兵不吃人的。”她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卫宁兰讪笑,嘴硬的说道:“我才没有怕,我就是....就是没来过这里,一时没适应。”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拆穿。 转了一会也没看到林品契的身影,于是她便拉了一个士兵问了一下,得知林品契正在草场上和其他将士练身手呢。 林楚浅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也认识路,二话不说,带着卫宁兰就直奔草场。 如今正值初秋,地上的野草早已枯黄,四周的树叶被风一吹便飘然掉落,阳光正好,人心振奋。 林楚浅远远的就看见林品契站在草场正中,正和几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将士在较劲。 几个人压在他身上,却见他面不改色,大喝一声便挣脱了开去。 “好。”围观的群众中有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还兴奋的直鼓掌。 林楚浅转眼一看,原来是她的便宜老哥。 自己这个便宜老哥林斐泽,平日里最爱以兄长自居,故作深沉的以各种口吻奚落她,看着人模狗样,实则骨子里都是花花肠子。 闷骚的很。 林品契听到自己的儿子鼓掌叫好,淡淡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被他挣脱开的几个将士重新又站了起来,围着他开始紧盯着他,几人交换了眼神之后,伺机而动。 林品契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这些年功夫也没拉下,从容自若的立在原地,不怒自威的脸上满是肃穆。 几个人自然是没有仇怨的,这是在他们看来既然是切磋武艺,专注认真才是对彼此的尊重。 几个将士中一人发出一声大喝,紧接着几个人默契十足的一拥而上。 林品契急退两步,翻身抓住一人的胳膊向后一扭,压着那人便推向围攻而来的将士,身子灵活,动作果断。 不消片刻,那几个将士便被林品契打退了。 有人摸着肚子,有人摸着胸口,有的则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林将军,我们老了,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切磋结束,林品契脸色缓和一些,微笑着说道:“老余你岁数可没我大,这会就说老了,就是我答应,怕是嫂子也不答应。” 第415章 切磋 “老余你岁数可没我大,这会就说老了,就是我答应,怕是嫂子也不答应。” 一群人听完哄笑了起来。 军营嘛,一大堆男人的地方,当然少不了说点荤话荤段子什么的。 林楚浅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要是想说荤段子,一张嘴能把这群大老爷说成小媳妇一样脸红。 卫宁兰就不一样了,她心态不行,而且她是未出嫁的老姑娘,听到这种略微有点颜色的言语,都能搅得面红耳赤。 “阿爹。”林楚浅脆生生的开口。 林品契侧头,这才看到自己的闺女来了,连忙给其他将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说话注意点。端着笑走到她面前,问道:“阿浅怎么来了?” “在府里闲来无事,就来看看阿爹。”林楚浅咧开嘴,笑得一派天真无邪。 林品契笑了笑,转过头对着卫宁兰微微点头。“卫姑娘。” 卫宁兰这会还没从他刚才说的那句有内涵的话回味过来了,脸色的红晕未退,只敢低着头小声的喊了一句。“林将军。” 两人这互动,客气又尴尬。 林楚浅假装没看见,直接问道:“阿爹这是在做什么?” “阿爹正在和其他叔叔切磋比武呢!”林品契转过头,对她满脸笑意,语气温和。 林楚浅点了点头,咧嘴问道:“那阿爹赢了?” “切磋而已,没有输赢。” 林品契坦然一笑,并没有在意自己刚才以一己之力击退数人的事迹。 父女两聊的很融洽,一旁的林斐泽感觉受到了冷落,连忙凑过来说道:“阿浅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军营,女子不得进入。” 这尼玛的性别歧视。 林斐泽责怪又不满的语气直接就把林楚浅给激怒了,她直接撅着嘴,委屈的反问道:“阿哥,为什么女子不得进入?” “这里是男子汉该来的地方,不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子该来的,而且你还带了其他人来,你当这里是集市吗?”林斐泽就是这样的,对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唯独对林楚浅这个妹妹,一直都带着仇视的,这不林品契对此都没有发表意见呢,他就开始数落起来了。 “裴泽,闭嘴。”还没等林楚浅忍不下去呢,林品契便忍无可忍的呵斥了。 林斐泽离开是怕林品契的,他一吼,立马就闭嘴了,就是一双眼睛还十分不服的瞪着林楚浅。 哎呀,这林斐泽吃软怕硬啊! 林楚浅一挑眉,抬起一张笑脸就问道:“阿哥说这里是男子汉该来的地方,那阿哥来这里做什么?鼓掌叫好吗?” “你.....”林斐泽被她怼的面红耳赤。 这邑洲城里谁人不知到林将军家的公子,向往沙场驰骋,也喜爱结交勇猛之士,可偏偏长了一副柔弱的白面书生相。 林楚浅这话直接一阵见血了。 兴许是从来没被人这么直接的讥讽过,林斐泽顿时就绷不住了,恼羞成怒之下大放厥词。“谁说我不是男子汉?我今日还就要证明给你看,不,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林斐泽是铮铮男子。” 林楚浅很想添油加醋的哇哦一声。 可那需要她继续添油加醋啊,林斐泽已经像点燃的炮竹一样,整个人都炸了。直接走到草场正中,扎稳马步,抬头对着旁边的一个将士说道:“来,咱两较量较量。” 那将士看着挺年轻的,估计也就三十上下,听到林斐泽的要求,为难的看了一眼林品契,好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林品契觉得此时无伤大雅,便点头默认了。 林楚浅环保双手,笑得很得意,在她看来林斐泽今日注定要丢脸了。 和他较量的那将士,一看就是练过的,全身腱子肉虽然被捂得严严实实,但光靠气场,就注定林斐泽要输了。 当然,除非那将士为了估计林斐泽的脸面,故意放水。 两人对阵,气氛有些微妙。 林斐泽转过头大声的说道:“阿浅你今日可要看好了。” “我会好好看着的。”林楚浅热情的回应。 林斐泽如同吃了闷亏一眼,心里隐隐察觉到那里不对了,但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能全神贯注的想着如何放到对方了。 林楚浅笑意盈盈的看着,肚子的坏水早就冒出来了。 林品契见此觉得有些好笑。“阿浅何必为难你阿哥。” “不是我为难他。” 林品契何等机敏,自然是看得出她是故意激怒林斐泽的。 林楚浅也不解释,而是无辜的耸了耸肩。“是阿哥先欺负我的。” 林品契听完,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阿浅变坏了。” 此话一出,林楚浅打了个激灵。 以前的林楚浅很单纯善良吗?难不成被自己阿哥奚落都得傻呵呵的一张笑脸? 视线转回林斐泽这边,只见他微微弓腰,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与他切磋的将士原本就没打算和他真格,毕竟他是林将军的亲儿子,还长得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他还真怕自己不小心伤了林斐泽,于是便站直了腰板,按兵不动。 两人保持着距离转了一圈,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愣是没碰到对方半根汗毛。 林楚浅围观不嫌事大,立马开口嫌弃道:“阿哥,打不过认输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我打不过。” 林斐泽一被刺激,整个人又要炸毛了。 林楚浅嘿嘿直笑,期待着接下来看笑话。 林品契摇头失笑,指着她略有宠溺地说道:“阿浅啊阿浅,我竟不知道你还能这么逗弄你哥。” 林楚浅耸了耸肩,故作无知。 林斐泽被她这么一刺激,当下也就没办法继续和对方打太极般得瞎转悠了,一咬牙猛的就扑了上去。 一把抱住年轻将士的腰,用力的想把人家推翻,却不想对方马步扎得很稳,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林斐泽使出全身力气,憋的那叫一个青筋暴起。 那年轻将士不敢随意动手,愣是任由他拼尽全力,而自己却毫不费劲的站在原地,感觉就像在草地里扎根了一样。 片刻以后,林斐泽一口气没喘匀卸了劲,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对手的脸,人家别说有暗暗使劲了,那神色就像小朋友来推他胳膊一样。 他给气岔了气,顿时脸红的滴血。 年轻将士一看,心下一动,觉得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林将军之子给按住了,好像很不给林将军面子啊。 第416章 不能欠人情 年轻将士一看,心下一动,觉得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林将军之子给按住了,好像很不给林将军面子啊。 思考了一番以后,耿直的将士才意识到自己可以适当的放水。 于是只见原本稳如泰山的年轻将士突然身子一晃,挣脱了林斐泽的束缚以后,用一种极其生硬和敷衍的方式跌落在地。 在场一片沉默。 唯有林楚浅噗嗤一声,无情的哈哈大笑,指着那年轻将士嘲笑道:“这位将士,你的表演太生疏了,哈哈哈…是不是没有放过水啊!” 林斐泽听完更气了,恼羞成怒的他咬紧牙关,恶狠狠的低吼:“不准放水。” 说完,又立马扑了上去,这次全力出击,直接握紧拳头就往对方的各大要害打过去。 年轻将士心里苦不堪言,都来不及向林楚浅投以哀怨的眼神,就被迫迎接林斐泽呼啸而来的……花拳绣腿。 他轻松的躲开了迎面而来的拳头,愣是没抬手反击的意思,他铁了心不想让林斐泽输的太难看,打算只守不攻,消磨掉林斐泽的气力以后切磋就算结束了。 他的计划乍一看很好,可林斐泽用尽全力一轮下来以后,发现对手明显心不在焉,这在他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轻视。 恼羞成怒的林斐泽开始失去理智,开始胡乱猛攻一通,一开始还能看出点招数,到了最后,啥也不是,就是张牙舞抓的乱踢乱踹。 这跟泼妇打架的招数有什么区别? 围观的几个将士面面相觑,有点看不下去了,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品契则从原先玩笑般的面色逐渐凝重。 花拳绣腿没关系,可这表现出来的气度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摆明了输不起嘛。 全场最可怜的就当属那个年轻将士,早知如此,今天他就不该来草场凑热闹。 林斐泽犹如泄愤般对年轻将士拳打脚踢一番以后,精疲力尽,气喘吁吁的紧盯着对方不愿服输。 林楚浅这会也没有开口刺激,而是闭上嘴巴默不作声。 她万万没想到林斐泽居然恼羞成怒了,这下子就尴尬了。 威虎将军之子长得跟小白脸一样不威武也就算了,还跟个娘们一样没气度。 别说林品契了,就是林楚浅都觉得有点丢脸。 林品契终究是看不下去,沉着脸走上去拦住林斐泽垂死挣扎般的想继续攻击。 “够了!” 他的一声冷喝,直接把林斐泽惊醒了,他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抬头环视周围。 发现其他将士触及到他的视线时皆是尴尬的错开,没人开口说话他却觉得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 一切都怪林楚浅。 林斐泽回头瞪着林楚浅,双目怒视,仿佛随时都想扑上来打她。 自知玩大的林楚浅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阿哥不过切磋而已,何必较真。” 她不张嘴还好,一张嘴,林斐泽就忍不住了。 若不是林品契拦着他都想扑上去,龇牙咧嘴了半天却不敢说什么。 “林斐泽,你给我滚回去。” 林品契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也不给林斐泽解释的机会,直接抬手叫了个人把他‘送’回府。 围观的众人见情况有点微妙,忙笑着告辞退下了。 林楚浅走了上去,小手牵上林品契的大手,怯生生的问道:“阿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故意激阿哥,他也不至于如此失态。” 林品契听完面色缓和了一下,低下头温和的说道:“不怪阿浅,只能怪你阿哥自己心胸狭隘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不打算继续提林斐泽,她转过头对着一直在旁边尴尬的说不出话的卫宁兰说道:“卫姐姐,你今日来府里不是找阿爹有事吗?” 被点名的卫宁兰反应过来,抬眼快速的和林品契对视了一眼便心慌的低下头,心想自己虽然没想到会直接被带到军营里,可自己今日的目的确实是像好好的跟他说道说道。 犹豫过后,便支支吾吾的开口了。 “我今日其实是想请将军不要再给我回礼了,我不过是一寻常村妇,给将军送那些不值当的玩意,是想报答将军之前出手相助的人情,可将军两次三番的给我回礼,我实在是......在这样下去我就拿不出任何东西送将军了。” 林品契听完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他万万没想到她送蔬菜瓜果和两只鸡原来是这个意思。 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比不上都城女子的娇艳欲滴,也比上边疆女子的温婉大气,可其貌不扬的皮囊里却是个顶有意思的灵魂。 就为了报答自己的举手之劳,硬是两次三番的费心思。 不得不让人佩服她的执着。 卫宁兰被他笑得挺不好意思了,脸颊通红。她深吸了一口,打算豁出去什么不管了。 她抬起头,一脸认真严肃的说道:“林将军,我家还有一头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明天给将军送过来,就当是我的谢礼了,从此以后,我欠的人情便还清了,如何?” 林品契又是一阵畅快的笑声,片刻之后,他轻咳一声,忍着笑意说道:“卫姑娘为何如此执着?” “我阿爹说了,欠啥都行,不能欠人情。”卫宁兰估计是被他的笑声给刺激到了,通红的脸上流露出恼怒的神色。“原先以为这个人情很好还,谁知道你竟是个将军,还是赫赫有名的威虎将军,这原本豆大的人情就变成天那么大了,不还清老娘吃不下饭。” 卫宁兰逐渐露出自己泼辣的本性了,直接开始自称老娘了。 林品契却没有觉得她粗鄙,而是笑意不减的点了点头,戏谑的打趣道:“看来是我不对了。” “当然是你不对!”卫宁兰已经气糊涂了,她摇起头怒气冲冲的说道:“早知道你是大将军,我宁愿那荷包追不回来,也不想欠着天大的人情。” “这人请可以不用还的。” “不行,我阿爹说了,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 卫宁兰铁了心要还所谓的人情,义正言辞,不容置疑。 林品契无可奈何,于是便退了一步,笑着提议道:“卫姑娘明日可以再送些新鲜的菜到府里,在下保证绝不再回礼。” “一言为定。” 卫宁兰梗着脖子应了下来。 在旁围观的林楚浅听了老半天,感觉大脑嗡嗡作响,忍不住扶额,心里吐槽这两个人都这么直,后面的剧情得歪成什么样子才能终成眷属? 第417章 发烧 送走了卫宁兰,林楚浅跟随着林品契回府。 一路有说有笑,可一踏进大门,林品契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林楚浅跟着他是视线向前看,发现院子里有人正挺直腰板跪在地上。 那人便是林斐泽了。 从草场回来之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愚蠢,被人随口挑拨便冲动的与人比试切磋,身手比不上人家便恼羞成怒。 最后还迁怒与林楚浅。 这一件件,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羞愧。 林品契缓缓踏进院里,没有理会林斐泽便大步走过。 “阿爹。”林斐泽连忙叫住他。 林品契回头,居高临下的盯着自己的儿子,身子消瘦,半点武将的苗头都没有,时常自吹要与他一同带兵打战,可偏偏不思进取,从未好好的磨练过。 不感到失望,是不可能的。 林斐泽见他一脸失望,连忙认错。“阿爹我错了。” “你那里错了?”林品契轻叹一声,沉声问道。 “我....”林斐泽抿着嘴犹豫了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错在不该一时冲动与将士比试,更不该死要面子不认输,对将士拳打脚踢,还恼羞成怒。” 林品契听完轻哼了一声,一转身抬脚就往里走,头也不回。 他悠悠的说道:“你还是跪在这里再好好想想。” 林斐泽一愣,不知道自己的说错了什么。“阿爹。” 可惜任凭他怎么喊,林品契都没回头看一眼,步伐也从未停顿。 他挫败的看着自己的老爹魁梧的背影,觉得很失落。 林楚浅轻咳一声,抬脚上前,微微弯下腰看着满脸不服的林斐泽。“阿爹说的对,阿哥还是再好好想想。” 林斐泽对她的话不屑一顾,认定了她就是在看他笑话。 对林楚浅来说,他还是太稚嫩了,一言一行,心里地情绪在脸上一览无遗,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他此刻的心思。 他一定在想:我如今跪在这里,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 林楚浅笑着摇头,没有再开口,转身带着香果也跟着回屋去了。 就让林斐泽自己在这里好好跪着吧! ** 一夜小雨。 林楚浅清晨醒来时,听闻林斐泽还在院子里跪着,顿时就惊了。 他也不过是个十一出头的小屁孩,做错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在院子里跪一夜吧!而且还下着雨,一不小心生病了,发烧烧成傻子了可咋整。 念及两人终究算是亲兄妹,林楚浅于心不忍,用完早膳之后便急忙跑到院子里。 只见林斐泽还跪在昨天那地方没挪动过呢,身子单薄,微微晃动着仿佛随时就要倒下了。 林楚浅急忙上前查看,发现他脸色诡异的潮红,伸手一碰,烫的吓人。 “别碰我。”林斐泽意识还算清醒,一伸手就把她的手打开了。 林楚浅也不生气,毕竟在她看来他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已。 她蹲下身,捧着脸有些关切的说道:“阿哥,你生病了。” “不关你的事。” 臭屁傲娇的林斐泽真是一点账都不买。 林楚浅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安慰自己不应该是生病的小屁孩计较。 “阿哥。”林楚浅咧开嘴笑道。“你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了吗?” 林斐泽斜睨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感觉自己跟欠他似的,郁闷的站起身,看着一夜小雨之后略显阴郁的天空。 “阿爹会失望,不是因为你意志不坚定随意任人挑拨,也不是因为你冲动叫阵却死不服输,更不是以为你恼羞成怒怪罪他人。而是阿哥平日里口口声声说要当铮铮男儿,崇拜威武勇猛之士,可你自己却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从不刻苦锻炼,也没有潜心钻研,一味的虚张声势,却没有付出半分努力。” “如今你是将军之子,外人尚且高看你一眼。可那以后呢,若是离开了阿爹,你又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林楚浅一番话,听的林斐泽心里一阵狂风暴雨。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离开了林品契之后会如何? 在外人眼里,难不成他便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可他追求的,是成为一个想自己的阿爹一样功名显赫的大将军啊! 林斐泽一脸震惊,楞楞的看着从容冷静的林楚浅,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认识自己的妹妹。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看穿了他的不思进取。 看穿了风光无限之下的现实冷酷? 原来只有他没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离谱的连自己的懦弱和懒惰都一无所知。 “阿哥,现在,你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林楚浅咧着嘴,笑得天真烂漫。 林斐泽没有说话,内心风起云涌,眼前却一阵头晕目眩,张了张嘴还没发声便轰然倒地。 扑通一声。 林楚浅听到林斐泽的脑门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她牙疼的啧了一下,伸手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发现他磕的头破血流。 也不知道是因为头晕才磕到脑子的,还是因为磕到脑子才头晕的。 林楚浅转过头,对着还傻看着的香果喊道:“傻站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哦哦。”香果慢半拍的直点头,转身就去请大夫了。 林楚浅蹲下身子看着昏迷的林斐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手感极好,忍不住喃喃的一句。“还真是小白脸。” 林品契对自己儿子真的是心狠。 也不管淋了一夜雨的林斐泽,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累的林楚浅为自己的便宜阿哥忙里忙外的伺候着,给他擦脸,喂他喝药。 这可真是为难年仅七岁的她了。 折腾到下午,天都快黑了。 林斐泽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看到林楚浅正趴在床边打瞌睡,不免感到惊奇。 “嗯?” 林楚浅闷哼了一声,睫毛轻颤了一下,仿佛要醒。 林斐泽见此连忙鸡贼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她醒了之后会对他做什么? 林楚浅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伸了个拦腰,发现林斐泽还没醒,伸手拿开他额头上的毛巾覆了上去。 “好像不发烧了。” 林楚浅嘟囔了一句,收回手之后撑着下巴开始端详起床上的林斐泽。 “还别说,林斐泽这小子长得还挺可爱的。” 说完她就忍不住笑了,手痒的伸手又开始捏他的白白嫩嫩的小脸。“皮肤也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小白脸。” 第418章 小白脸 “皮肤也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小白脸。” 被捏的一肚子火的林斐泽猛地睁开眼睛,不偏不倚的直接瞪着她的脸。 林楚浅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讪笑道:“阿哥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正值深秋时分,林斐泽发病了一场以后,整个人就变了。 没有以前的自恋和轻狂,原先得受罚才被林品契扔的军营里练练的他,直接每天自觉主动的往军营里钻。 别人背地里笑话他小白脸娘娘腔之类的,他也不生气了,憋红了脸,卯足了劲的虐自己。 早出晚归,原本就不怎么碰到面的林楚浅更加看不到他了,他的近况还是底下的人告诉她的。 说是每晚回来身上都带着伤,鼻青脸肿的。 尽管伤痕累累,他依旧每天一大早的起身扑向军营找虐,跟着兵营里的士兵一同锻炼。 这样说吧,除了每天晚上回来睡觉,他一整天下来吃喝拉撒都跟营里的新兵蛋子没什么区别。 他与林品契的关系,倒是依旧僵持着。 林斐泽没有继续认错,林品契也始终没有开口要原谅他。 两父子好像互相犟上了,在府里谁也没跟谁说话,谁也不搭理谁,在兵营里则是林品契指着林斐泽那瘦小的身影叮嘱其他将士别客气,好好练练那臭小子。 家里的另外两个人在无声较劲,可怜的只有林楚浅一个人无聊的发慌。 除了偶尔去破庙里送温暖,她便没什么像样的消遣了。 卫宁兰后来也应约送来了许多蔬菜瓜果,林品契收了以后便没有其他的下文。 这日子过的,真是不得劲。 她哀怨的带着香果四处游荡,准确的来说,是香果提着一大推吃的跟在她身后。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冬末。 林斐泽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身子壮实了不少。 正当林楚浅裹着厚厚的衣服手里还拿着汤婆子的时候,林斐泽凭借着一身正气,愣是只穿着一套秋装。 原先的小白脸在兵营里日晒雨淋,白嫩的皮肤黝黑了不少,慢慢的看起来还真有点当将军的苗头。 这天早晨,一家三口难得的围坐在一起用早膳。 没睡醒的林楚浅边咬着包子,边撑着脑袋眯着眼打瞌睡。 林品契看了笑而不语,林斐泽可就没客气了,直接一把推开她的胳膊。 林楚浅迷迷糊糊被吓醒,幸好她反应快,否则就得擦脸栽面前的小米粥里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推的她。 她立马生气的抬头瞪向林斐泽。“好端端你推我做什么?” 林斐泽随意的耸了耸肩。“不做什么,好好吃饭。” “……”林楚浅生气的撇嘴,低头继续吃包子。慢吞吞地吃完,发现桌上还剩一个包子。 她缓缓的伸手,还没碰到包子便眼睁睁的看着包子落进林斐泽嘴里了。 林楚浅皱眉,抬眼望去发现对方正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阿浅,这个包子被我先吃了。”林斐泽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晃了晃手里被他咬了一大口的包子,贱兮兮的说道:“你想吃吗?想吃我可以把它让给你。” 这幅沾沾自喜的姿态,实在让人无语。 林楚浅收回手,一脸嫌弃,然后缓缓吐出一句杀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话。 “你好幼稚啊!” “……” 林斐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顿时觉得自己嘴里的香喷喷得肉包子不香了。 林品契含笑的看着两人斗嘴,默默的把手里的还没吃的包子塞给林楚浅。 “谢谢阿爹。” 林楚浅咧着嘴,高高兴兴的吃着自己阿爹给的包子,也学着林斐泽弱智又幼稚的行为一般,对后者得意的挑了挑眉。 林斐泽吃瘪,胡乱的把包子塞进肚子便连忙起身往外走。 “我去营里了。” 他说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林楚浅听的,还是说给林品契听的。 “阿爹。”林楚浅转过头,面带疑惑的问道:“阿哥最近是不是太拼命了?” 林品契微微一笑,从容地回道:“若是他果真要上战场,现在拼命,也好过以后没命。” “……” 行吧。 林楚浅服了。 这也算是林品契这个老爹对林斐泽的一种特殊教育吧。 用完早膳以后,林斐泽便陪着林楚浅在屋里闲聊。 两父女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呆在一起腻歪了,林楚浅被林品契像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一开始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不适应。 后面觉得猫在他怀里不仅舒服,该暖和,顿时也就不觉得膈应了,安安分分的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孩子。 边疆的冬天几乎是没有雪的,最冷时也不过是结霜。 可寒冷程度一点都不比都城低。 刺骨的寒风,是无论你穿多少衣服都能直接渗进你皮肤的那种冷。 幸得有炭火,还有火炉般的香果给她暖床。 要不然,林楚浅都觉得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怕是的冻成冰棍。 林品契捏了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阿浅怎么瘦了?” “有吗?”林楚浅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回道:“可能天冷了,没什么胃口。” “阿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冷?” 林楚浅选择性逃避的躲进他怀里,小声的撒娇道:“我哪里知道。” 正当林楚浅觉得在腻歪下去她要受不了的时候,外面有人小跑着进来了。 “老爷,小姐,卫姑娘在府外求见!”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赶到疑惑,连忙起身相迎。 卫宁兰踏进门的模样,着实把他们父女吓得不清。 失魂落魄,双眼通红,一看便是刚哭过的。 林品契皱着眉头,问道。“卫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卫宁兰咬着嘴唇,眼眶打转着泪水,她一声不吭的直接跪在地上。 抬起头时,声音哽咽地说道:“求求将军,救救我阿爹。” ** 今年入冬。 卫宁兰的阿爹就因为捞鱼不慎掉进了池塘里,当夜就染了风寒。 风寒这种小病,吃点药养两天就能好利索的。 可偏偏卫宁兰的阿爹是个不讲究的糙汉,觉得自己身体素质很强硬。 硬是没把这点小风寒放在心上,依旧每天看着锄头下地耕种。 当时卫宁兰也没放在心上,真听了她阿爹说的,小病小灾的,你阿爹随随便便就能扛过去,根本不用吃药看病。 结果这小风寒一拖,反反复复了两三个月都没好利索。 折腾的卫宁兰她爹,五十好几的人,成天浑浑噩噩的头晕目眩。 第419章 风寒 这小风寒一拖,反反复复了两三个月都没好利索。 折腾的卫宁兰她爹,五十好几的人,成天浑浑噩噩的头晕目眩。 开始浑身使不上劲,也干不了活了。 到了这时,卫宁兰才想到要去请大夫,结果请了一个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 轻描淡写地说是感染的风寒,随便的开了一个偏方。 卫宁兰也没多想,直接按着那偏方抓药给她爹喝上。 连喝了几天以后,她爹的病情不到没有好转,还加重了。 全身开始长红疹,体温很是烫的吓人。 卫宁兰惊觉不好,连忙去镇上请了个正经大夫,结果人家刚踏进门,还没给她爹把脉呢,就直接退到门外了。 那大夫惊魂未定,颤颤巍巍的指着屋内的人说道:“天花,那是天花。” 卫宁兰听完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她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听说过天花。 惊慌失措的她拉着那大夫求他救救自己的阿爹,可那大夫一看是天花,脸色都变了,就是他有心相救也救不了。 “这位姑娘,你还是另寻名医吧!” 大夫甩开卫宁兰的手,仓皇而走。 卫宁兰别无他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阿爹病死吧! 于是只能翻箱倒柜的搜集了全部家当,到处为她爹寻医问药。 可别人一听到她爹患的是天花,别说愿意救了,不把她直接轰出门去就已经不错了。 最后银子都给她爹抓药花完了,走投无路的她只能想到来找林品契相救。 虽然她怕极了欠别人人情,可她爹危在旦夕,又哪顾得其他。 卫宁兰声泪俱下的说完了她爹情况,当初那个彪悍泼辣的女子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惊慌失措,只知道跪在地上不断了头的可怜女子。 林楚浅听完颇为惊奇,没想到卫宁兰居然还有个老爹相依为命。 林品契也是深感同情,上前把她搀扶起来,把她迎进屋,给梨花带雨的她倒了一杯热茶。 “卫姑娘不必心急,在下已经让人去请营里的军医了,等他一到,便立马去给你阿爹看病。” “谢谢将军。”卫宁兰捧着热茶,整个人都哭迷糊了,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将军若是能救我阿爹,那便是我的大恩人,这个人情,我…我愿意余生为将军做牛做马以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 卫宁兰见到林品契,知道他愿意帮忙救他阿爹以后,整个人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的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 这会喝了两口茶,人也缓过来了。 林楚浅见她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想笑又没好意思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之后,笑着转移话题。“卫姐姐,你为什么那么怕欠人情?” “我....我。”卫宁兰擦了擦脸上泪痕,抽抽嗒嗒的说道:“我阿爹当年就是因为欠了人情,所以不得不把我嫁给了一个病重的少爷,原本是想找我去冲喜的,可知道新婚之夜那少爷就断气了。那户人家便把我给赶了出来,还四处宣扬,跟别人说我..我可夫,自从那之后便没有人敢来与我说亲,我阿爹因此便觉得愧对我。” “可是我觉着。”卫宁兰吸了吸鼻子,扯着嘴角苦笑道:“谁说女子定是要嫁人,与阿爹在一起相依为命,我觉得日子过得也很快活。” 林楚浅有点尴尬,她真不知道卫宁兰至今未嫁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初次见卫宁兰时,便估摸过她年近三十,单纯的林楚浅还以为她至今未嫁,想来是为了剧情发展而专门等待林品契这个命定之人的出现。 谁曾想还有这出。 想想又觉得不奇怪了。 年仅三十的女子,别说是这个年代了,就是搁现代也得被七大姑八大婶催促着相亲,何况是在这里了。 若非有什么隐疾或者难言之隐,想来也不会有女子拖拖拉拉依旧待字闺中的。 林楚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给她递上手帕。 卫宁兰接过手帕之后,摸着就感觉是上好的料子,顿时就不舍得糟蹋这么好的料子来给自己的檫鼻涕和眼泪了。 连忙递了回去,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林小姐,这手帕你还是收回去吧,这么好的料子给我用可惜阿。” 林楚浅莫名觉得有些心酸,拿过手帕之后直接往她脸上擦拭,笑着说:“卫姐姐要是不嫌弃,可以和阿爹一样喊我阿浅。” “那怎么行。”卫宁兰连连摇头。“我算下来只能算个村妇,又怎么能这么叫你的闺名。” “没关系的。”林楚浅嘟着嘴,故作生气的说道:“你要是不喊我阿浅,我就哭给你看,而且哭的比你还大声,比你还可怜。” 卫宁兰忍不住破涕而笑,接过手帕擦干眼角的泪水。 “今天让你们看笑话了。” 说完还抬眼看了一眼林品契,觉得很难为情。 林楚浅安慰了她两句,终于她的情绪安抚好了。 一刻钟之后,军医匆忙而来。 长着小胡子的军医上前恭敬的作揖。“将军。” 林品契底下的军医,算起来起码五六个,但其中医术最好的,当属眼前这个长着小胡子,看起来不大正经的齐恒天。 此人头发半白,身子瘦小,不修边幅也就算了腰间还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葫芦。 一猜便能猜到那葫芦里装的一定是酒了,因为他张嘴,无法掩盖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林品契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既然人来了,也不再耽误,直接带着众人就往卫宁兰家里赶去。 原本林品契是不想林楚浅去的,怕染了病气,而且听卫宁兰说她爹得的是天花,他便更担心了。 林楚浅最近在府里闲的发慌,而且觉得自己有女主光环加持,怎么着都不至于在幼年就因感染天花而死的。 于是死命坚持,林品契终究是拧不过她,让人给她拿来纱笠带上。 林楚浅顶着纱笠心里吐槽,不过薄薄的一层白纱,难道就想充当口罩的效果? 这未免太过天真。 但为了能一起去卫宁兰家,她也就忍了。 ** 一路疾驰。 一行人传过闹市直往偏僻的村落走去,道路越走越荒凉,越走越窄。 其实距离也并不是很远,只是卫宁兰的家不在城内,安居在山脚下,人烟稀少,这里基本也没几户人家。 林楚浅一路掀开帘子看的津津有味,体验一下自然风光嘛,也挺好的。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第420章 中毒 林楚浅一路掀开帘子看的津津有味,体验一下自然风光嘛,也挺好的。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卫宁兰率先走下马车,站在自己的门前,顿时感到有些局促。 她回过头,对众人说道:“我家比较简陋,还不将军就别进去了,那什么....军医跟我进去帮我爹看病就行了。” 到了自家门口,她好像才终于想起自己的老爹得的是天花。 这病一不小心就会传染给别人的。要是林品契或者林楚浅不慎染上了,那她就是愿意以命相抵怕也是于事无补。 齐恒天下了马车,把自己喝了一路的酒壶挂回腰上,听到卫宁兰的话很是认同。“她说得对,将军与小姐就在此等候即可。” 林品契抿嘴有些犹豫,反倒是林楚浅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必了。一同进去吧!” 说完,她便直接推开用两块木板组建成的大门,抬眼望去,便看到一处简陋破旧的茅屋,旁边还设有猪圈和鸡舍,其中的猪和鸡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被卫宁兰杀了卖银子去了。 不过鸡和猪虽然没了,但残留在空气中的鸡粪的还是隐隐能闻到的。 一看到她推开门了,齐恒天着急了,急忙拦住她。 “二小姐,感染天花非同小可,还是不要冒险为妙。” 一旁的林品契也跟着上来劝。“阿浅,莫要胡闹。” “......”行吧。既然大家都不让她继续往前走,那就算了。 林楚浅耸了耸肩,站在原地没有再往里走。 齐恒天这才跟着卫宁兰一同往前走,一前一后走进屋内,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颇为紧张。 林品契走过来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道:“阿浅与我便在此等候便是。” 林楚浅点了点头,好奇的探头想去看屋内的动静。 齐恒天跟着卫宁兰走到她爹床前,她上前轻轻喊了一声。“阿爹。” 她爹没有回应,卫宁兰只好上前把他身子翻过来。 齐恒天一看,满脸的红疹已经开始溃烂了。这模样除了天花还能是什么? 尽管一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齐恒天还是突然乱了阵脚,把脉都没有直接便转身走了出来。 一出门口,便看到疑惑的林楚浅父女,齐恒天顾不上解释,连忙解开腰间的葫芦连喝了几口。 林品契眉头紧蹙,沉声问道:“齐大夫,人可还有救?” 齐恒天喝了几口烈酒这才缓过来,他对着林品契叹息摇头。 “天花一旦染上,那便是无药可救。老夫,怕也是束手无策。” 卫宁兰在屋里发现齐恒天跑了,连忙走出来找,却刚好听到他这句话,顿时眼泪就涌了上来。“难道我阿爹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吗?” 齐恒天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满是遗憾。 天花这种病,一般大夫别说是用心治了,怕是连多看两眼病人都不敢。 传染性强,而且目前还没有可以医治的法子。 任谁谈到天花二字,那都是脸色大变。 正当齐恒天只能叹气表示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旁的林楚浅却忍不住提了一个问题。 一路而来,她就总觉得卫宁兰她爹患上天花这事有点怪怪的。 “齐大夫,得了天花的人会有什么症状?” 齐恒天无需思考,直接脱口而出。“体热发烧,全身发红疹直至溃烂,神志不清昏睡不醒。” “可是会传染?”林楚浅又问。 “那是自然,一旦与天花患者接触,就极有可能感染。” 听到齐恒天如此肯定的回答,林楚浅摸了摸鼻子,顿时想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卫姐姐这段时日一直在照顾你阿爹?”林楚浅突然莫名的抬头询问。 卫宁兰虽然不解,但还是老实回道:“是啊,每天我都帮我爹擦身,还喂他喝药,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齐恒天也是个脑子活络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林楚浅的意思了。 他直接拉过卫宁兰的手替她把脉,发现她身子骨好得很,半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他哎呀一声拍了一下脑门。 “错了。老夫错了。”齐恒天嘿嘿笑了两下,把自己的酒壶挂回腰上,笑呵呵的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都怪老夫,一看到全身溃烂的红疹,就认定是天花了。嘿嘿——若不是二小姐提醒,老夫差点就耽误事了。” 说完,也不耽误了,重新钻进了屋里。 卫宁兰楞怔一下,有点没明白什么回事。 林品契勾起嘴角,温声提醒道:“你阿爹没有得天花。” “什么?”卫宁兰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好似不敢相信。停顿了一秒之后,她笑着哽咽道:“那我阿爹是不是有救了,他是不是不用死了,是不是就能活下来了?” 面对几乎要喜极而泣得卫宁兰,林品契难得轻拍了她的肩膀。“放心,你阿爹会没事的。” 卫宁兰连忙把眼泪憋了回去,笑着点头。“嗯嗯,谢谢你将军。” 林楚浅撇了撇嘴,目送着卫宁兰重新回到房间,心想既然不是天花了,那自己的进去看看总不会有人阻止了吧。 抬脚往前没走几步,林品契也跟了上来,他微微侧过头,低声的调侃道:“我竟不知道阿浅如此聪慧?” “阿爹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林楚浅傲娇的回甩了一句话便没有再开口。 林品契在她身后哑然失笑,心里觉得自己的闺女越长大越鬼灵精怪,越来越脱离他原有的印象。 ** 齐恒天没有再被卫宁兰她爹的红疹吓退,喝着小酒冷静以后,上前替他把脉。 捋着小胡子沉吟了半天,眉头越皱越深。 原本以为自己阿爹有救的卫宁兰看到了,刚放下的心忍不住又提了起来。 “齐大夫,我爹他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有没有得治?” “唉……”齐恒天收回手,又是两口烈酒下肚,啧啧称奇。“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么复杂的脉象。” “那……这…这又是什么意思?”卫宁兰急了,她压根不懂什么脉象。 齐恒天摸着胡子沉吟了片刻,这才幽幽开口。“你爹他脉象乱而微弱,看起来不像是得天花,也像染风寒,倒像是……” “是什么?”卫宁兰急问。 “像是中毒。” 第421章 腿酸 “像是中毒。” 卫宁兰一听,傻眼了。“我阿爹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 她怎么都想不通,顿时抓着头发就在屋里乱转。 林楚浅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吐槽这齐恒天好好看个病,不积极治病也就算了,还瞎整些无关紧要的玩意。 “齐大夫,那卫姐姐的阿爹的毒你能治吗?”林楚浅开口问道。 经过她的提醒,卫宁兰也反应过来了。 现在可不是思考自己阿爹为什么中毒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救他的命。 卫宁兰上前一把拉住齐恒天的胳膊,激动得说道:“对对对,齐大夫你能治好我阿爹吗?” 齐恒天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点头。“自然可以。” 卫宁兰一听大喜,连忙把他往自己阿爹床前一推,催促道:“那…那还等什么,齐大夫,辛苦你,赶紧救我爹吧。” “不急不急。” 一路以来除了喝酒其他都很正常的齐恒天开始流露出他为老不尊的一面了,他坐在床边,慢吞吞喝了两口酒。 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点了一盏油灯,轻轻的挑开卫宁兰她爹的衣服,露出他布满红疹的胸膛,其中还有些许溃烂的。 他见了觉得嫌弃的很,在嘴里灌了一口酒便能的喷了上去。 卫宁兰她爹身上溃烂的红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被他一口酒喷下去,疼的直哼唧,刺激的眼睛都快瞪出来。 卫宁兰在旁边又着急又心疼,眼睛又红了起来。“齐大夫,我阿爹年纪大,受不得苦头,能不能请你快点?” “急不得,急不得。” 齐恒天慢悠悠地喝着酒,边开始拿起银针在火上烧,烧了半天,除了喝酒喝到打嗝,他啥事也没干。 这时候别说是卫宁兰了,林楚浅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正经的大夫,那会真的墨迹。 要不是看在他是军医的份上,林楚浅都想把他踹出去。但是此时此刻,把他踹出去很明显不大现实。 于是她便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葫芦,好家伙,沉甸甸的,这里面的酒少说也有八两,这要是再任由他喝下去,怕是能把卫宁兰她爹熬死。 齐恒天自己的宝贝葫芦被抢,有点急了。“二小姐,你,你抢我东西干嘛?” 林楚浅冷哼一声。“你再不赶紧救人,这葫芦现在就给你摔了。” “哎呀。”齐恒天深吸一口气,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自己这会提到铁板了,也不敢耽搁。“行吧,老夫这就救人。” 说完他拿起烧了很久的银针,开始为卫宁兰她爹施针,施针到一半,习惯性的往腰间一掏,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葫芦还在人家林楚浅手里了,他忍不住咂巴了几下嘴巴,不满的喃喃道:“这二小姐,平时看着乖巧可爱,没想到如今这么彪悍。” 林楚浅很不巧的听到了,轻咳了一声威胁道:“齐大夫?” 齐恒天故作害怕的打了个哆嗦,低着头开始认真的为病人解读。 叫他终于正经起来了,林楚浅才放下心来,把他的葫芦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卫宁兰这时走过来,小声的说道:“谢谢你,林小姐。” “不用谢。”林楚浅咧开嘴笑了笑,转而又故作生气的板起小脸。“不是说话了叫我阿浅吗?” 卫宁兰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拗不过她。“阿浅。” 林楚浅很满意,很是欣慰的点头。 卫宁兰也不再扭捏了,还是紧张的守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阿爹。 林楚浅估计待会齐恒天就忙活完了,站久了有点累的她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张破旧的凳子。 一坐上去,嘎吱作响,吓得她连忙又连忙站了起来。 有点尴尬。 卫宁兰的家还真够破旧的,比她在何府那会住的还差。 林楚浅郁闷的撇嘴,一抬眼,发现自己的便宜阿爹正含笑的看着自己。 她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撒娇道。“阿爹,我腿酸。” 林品契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想起她刚才抢齐恒天的酒壶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和现在天差地别。 他忍不住笑着打趣。“阿爹还以为阿浅能抢别人的葫芦应该是很厉害才是,谁知道转眼就站不住了。” 林楚浅气哼哼地没有回答,傲娇的靠在他身上觉得很舒服。 也不知道是因为骨子里的父女感情,还是因为林品契身子魁梧,手臂又长又厚,反正她被他抱着吧,感觉很有安全感很惬意。 林品契也没有再继续调侃,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继续沉默的观望床边的动静。 齐恒天施针花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全神贯注的他额头开始冒虚汗的时候才终于结束。 他站起身,哎呀喂的叫了一声,仿佛病重在床的人是他一般,他转过身朝林楚浅伸出手。 “二小姐,老夫的酒该还回来了吧?” 林楚浅指着桌上的葫芦。“就在那里!” 齐恒天连忙上前拿起葫芦喝了几口,犹如琼浆玉液一般陶醉,长舒了一口气,他笑着感叹。“哎呀,老夫已经好几年没这么渴望过美酒了。” 酒鬼。 林楚浅撇嘴,心里吐槽了一句便没再理他。 卫宁兰紧张的守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阿爹,片刻过后,见他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她着急的转头问道:“齐大夫,我阿爹怎么还没醒?” “没那么快。”齐恒天喝着酒,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脸上浮起一丝醉意。“最快也要明天才能醒。” 卫宁兰听完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自己老爹的命还是保住不是。 她欣喜不已的又哭又笑。“多谢你齐大夫,要不是你我阿爹的命就保不住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 见她激动了,齐恒天连忙制止。“卫姑娘先别急着谢我,你阿爹的毒了还没全解呢!” “啊?什么?”卫宁兰一愣,懵了。“那我阿爹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老夫只是暂时缓解了他体内的毒而已。”齐恒天摸了小胡子,悠哉悠哉的说道:“要想完全痊愈,就得找出中的是什么毒。” 卫宁兰哪里知道自己阿爹中的是什么毒?顿时就又慌了起来。“大夫,齐大夫,那…我阿爹到底中的什么毒?” “这个老夫目前也不知晓。” 齐恒天没有她那么紧张,摸着胡子悠哉悠哉的喝酒。 第422章 药 “这个老夫目前也不知晓。” 齐恒天没有她那么紧张,摸着胡子悠哉悠哉的喝酒。 “你也不知道?”卫宁兰哭丧着脸转过头对林楚浅以及林品契说道:“可我也不知道啊!” “卫姑娘,不要着急。”林品契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了。“令尊生病以后的来龙去脉,你再仔细回想一番,兴许就能找出来了。” 卫宁兰瘫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地面开始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她喃喃道:“可是我阿爹染了风寒以后,就没有怎么出过门,平时也从不与人结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呢?” 林楚浅也没听她继续碎碎念,从林品契的怀里跑下来以后,凑到床边一看。 卫宁兰她爹真是老的可以。 身子瘦小,皮肤上除了红疹还有不少老人斑,此时他正浑浑噩噩的喘着气,从他微张的嘴巴可以隐约看到他的门牙旁边少了颗牙齿。 “阿爹,你以后也会老成这样子吗?”恶趣味的她转过头故作天真浪漫的问道。 林品契凑过来一看,笑着摇头。“想来是不会的。” 他身材高大健壮,如今四十岁了看起来跟三十岁的男子并无差别,如此体魄想来就算以后老了也是精神奕奕老当益壮的。 两父女说笑了两句之后,便又侧头去看卫宁兰。 只见她正竖起手指开始数着左邻右舍中可能存在下毒嫌疑的人。 “村口的牛叔、村尾的六婶,还是隔壁的老王?”卫宁兰绞尽脑汁都没有想明白到底会是谁给她爹下毒。 林楚浅挺同情她的智商的,细数的这几个人一听就不像能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对象。而且卫宁兰她爹年事已高,估计也没活不了几年就能寿终正寝了,谁会费那个心思给他下毒。 “卫姐姐,要不你仔细想一下你阿爹这段时日吃过什么东西?”林楚浅提醒道。 “阿爹病了之后,胃口就不好,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卫宁兰苦思冥想依旧想不明白。“我也就每天喂他吃点粥,其他的什么都没喂啊,就是药,也没喝几天就因为没银子抓药给停了。” 林楚浅这次也爱莫能助,谁知道她爹怎么中的毒,也许是之前抓鱼时被刮伤啥的也不一定。 这就有点难办了。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林品契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令尊之前吃的是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卫宁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的大夫开什么药我便去药铺给抓什么药,具体里面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从没有想过之前的药有问题,卫宁兰此时被他这么一问,忍不住也有点疑惑了,连忙转身再屋里翻箱倒柜,最后在一个柜子里翻到了之前的那个赤脚大夫开的偏方。 “这就是之前我抓药用的方子。” 林品契接过药方扫了一眼,他也没看出那里不对劲,只好转身拿给齐恒天。 齐恒天接过一看,嘴里的酒差点给洒了出来。“这方子哪来的?” “这....这是之前在村里请的大夫给开出来的偏方,说是只要服下几贴我阿爹就能好。”卫宁兰老实回答,有些尴尬。 因为从齐恒天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这方子貌似有问题。 齐恒子放下葫芦,捏着小胡子看着药方直笑。“当归、肉桂、干姜、仙茅,这几样可都凶猛热补的药材,寻常人吃一两样也不打紧,可你爹年纪老迈,又偶感风寒,原本就体虚血热,这几样药材下去喝上一段时日,别说是医治了,能活命就不错了。” 卫宁兰惊得双目圆瞪,往往没想到问题出在这药方上,难以置信的问道:“齐大夫,你是说我阿爹是因为吃了这些药才成这个样子的?不是说中毒吗?” “这几样加起来,怕是一般的毒都比不上。”齐恒天老不正经的赞叹道:“这药方也是妙啊,上面一种治风寒的药都没有,一种比一种生猛,一股脑的喝下去,在你爹体内的寒气不仅散不出去,还直接郁结在体内,热血翻涌,火寒交错,起一身红疹还算好的,至少还能散点火气,要是直接憋在体内,过不了几日就得吐血身亡。” 卫宁兰一听自己阿爹差点就吐血身亡,顿时又后怕又生气。“那大夫竟然如此恶毒,开这种药方给我阿爹吃,实在太可恨了,改天老娘非得去砸了他的招牌!” 怒气冲天的她若不是顾及她爹以及屋里的其他人,她真的就想马上就杀到那赤脚大夫家里去。 事情搞清楚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齐恒天乐呵呵的开了张药方,也不再施针了,直接让卫宁兰按照药方去抓药,无需三日,她爹便能好得七七八八。 卫宁兰千恩万谢的感激齐恒天,转过头又千恩万谢的感激林楚浅父女。 既然卫宁兰阿爹的病情已经差不多搞定了,林楚浅也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停留,跟着林品契一起便走出破旧的屋舍。 卫宁兰送他们出门口,一日惊魂未定,此时知道自己阿爹的命算是保住了,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将军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的帮忙,我阿爹可能就要因为那赤脚大夫开得药方给祸害死了,我真的很感激将军,我....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将军要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会拒绝。将军,我.....” 卫宁兰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她担惊受怕的这么些日子,孤身一人看着自己阿爹日渐病重,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要不是走投无路,她是万万不想麻烦林品契的。 她总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该高攀林品契的,有过一面之缘已经很了不得,又怎么会奢求与之结交? 林品契对她起了些许怜悯之心,一个女子就算外表再剽悍,内心终究还是柔弱的,面对自己相依为命的阿爹病重,任谁都会崩溃。 想到这里,他不禁放低了语气,柔声道:“卫姑娘不必如此,现在还是令尊的身体比较重要,至于人情,等以后再谈也不晚。” “对啊,卫姐姐。”林楚浅在旁边添油加醋的开玩笑道:“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多来太守府找我玩,我一个人可无聊了,都没人陪我说话。” 第423章 菩萨 “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多来太守府找我玩,我一个人可无聊了,都没人陪我说话。” 卫宁兰自认自己与他们相比身份低贱,可对方却还能对自己如此友善宽厚,就算是一向粗枝大叶的她也忍不住感动的差点痛哭流涕。 “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卫宁兰怕是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 眼见着激动的卫宁兰又想跪下,林品契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低头宽慰道:“卫姑娘,你若是真的想还,就多送些蔬菜到府上来,之前吃过那你送过来的菜,甚是可口。” 林楚浅在旁边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里吐槽她老爹如今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之前卫宁兰送过来的那些菜,确实新鲜,而且一看就是一点农药啥的都没放。 吃菜的时候还能吃出一条虫子,当时可把立志要当硬汉的林斐泽给吓得后退三尺。 最后,卫宁兰送过来的那些蔬菜瓜果就给喂进猪狗的肚子里了。 ** 日暮时分,北风突起。 林楚浅锁在马车里,看着风把帘子吹得摇摇晃晃,太阳已经看不见踪影了,月亮还没出现,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在四处流窜。 “阿爹,齐大夫在兵营里替士兵看病,是不是常常把别人给急死?” 林品契一听哑然失笑,知道她这是在说齐恒天老不正经还磨磨唧唧。 “齐大夫虽然看着吊儿郎当,散漫无度,但其实在兵营里却是干脆利落,沉着冷静。” 他解释完,还摸着她的脑袋说起了一件往事。 “想当年,我到北边征讨虞国时在冶秋谷遭到埋伏,许多将士都被流箭所伤,其中有一名将士扎中了胸口,敌人射的箭是带倒刺的,卡在胸口无人敢拔,眼看着就要流血而亡。这时便是齐大夫站了出来,点火烧刀,毫不拖泥带水的把那只箭生生给挖了出来,那名将士这才保住了一条命,从头之后,在兵营里便无人敢再瞧不起这个成日喝的伶仃大醉的齐恒天。” “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本事!” 林楚浅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对于齐恒天的过往事迹一点都不感冒。 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昏暗的夜色,突然想起卫宁兰。 “糟糕。”她轻呼了一声。“阿爹,卫姐姐没银子怎么去药铺抓药啊?”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卫宁兰是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来求救的,虽然齐恒天给她写了药方,可没银子抓药,那她爹还不是得等死? “阿浅无需担心。”林品契听完却一点不慌,他脸色温和,笑意盈盈的说道:“出来时阿爹已经在桌子上放了些银子,想来是够卫姑娘抓药的。” 林楚浅愣了一下,顿斯觉得自己的便宜阿爹终于上道了,终于知道怎么疼媳妇了。 还偷偷摸摸的把银子放在桌子上,想必是怕当面给卫宁兰她不好意思收吧! “阿爹,你可以啊!”林楚浅咧开嘴,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卫姐姐看到银子,一定会感动的想以身相许。” “.......阿浅。”林品契无奈的摇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楚浅满脸狡黠的嘿嘿直笑,古灵精怪的很。 ** 冬末春初,万物开始复苏,草地上的嫩芽开始冒头,枝头上也开始枯黄了开始绽放生机。 距离上去到卫宁兰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林楚浅每天都在想着她什么再次上门。 这个清晨醒来,桂妈妈就把她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遍,催促着她用完早膳去庙里烧香。 据说这是传统。 年幼时的林楚浅体弱多病,生母早逝,身边除了桂妈妈一个稳当的人照顾以外,就只有一屋子大老爷们,最多最多,也就多一个同龄的香果。 桂妈妈既是林楚浅的奶妈,也是林斐泽的奶妈,她原先是林楚浅的娘亲随家带到林家的,后面林楚浅的生母死后,她依旧就在林家,悉心的照顾自己小姐留下来的一双儿女。 她在林家的地位不言而喻,可以说除了林品契以外,这家里面就她管的事最多,权力又大,当然这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林品契一直没有再娶,所以后院的事情就全撂桂妈妈身上了。 桂妈妈对林楚浅视如己出,十分疼爱,每年春初都要带着她到庙里烧香,祈佑她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林楚浅‘性情大变’以后,桂妈妈与她的感情便开始微妙了起来,平日里基本也没怎么管她,由着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就是有时候林楚浅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桂妈妈总会轻手轻脚的走到她屋里帮她捏好被子,还时常在她身边逗留许久,常常是摸着她的脸,碎碎念的端详老半天。 后来有一次,林楚浅特意装睡想听听她念叨什么,结果就是桂妈妈心疼的摸着她的小脸,摸着眼泪伤心的说道:“浅姐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等老奴死了,该怎么向小姐交代啊!” 林楚浅真不知道自己在桂妈妈眼里成什么模样了,反正不正常就对了。 于是今年,桂妈妈是对庙里的菩萨赋予厚望。 一大早的拉扯着半大的林楚浅往邑洲城里香火最旺的寺庙赶去。 一路马车颠簸。 到了地方桂妈妈牵着她的手走上台阶,小声的叮嘱她慢点别摔着,完全就是把她当成一个三岁小孩子。 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故作稳重的香果,小胳膊小腿的费尽的爬台阶。 林楚浅撇了撇嘴,看在桂妈妈年事已高的份上自动降智,把自己伪装成乖巧懂事的模样。 寺庙里烟雾缭绕,禅音回荡。 桂妈妈拉着她走进正殿,跪在端庄仁慈的菩萨面前,双手合十,开始默默祈祷。 林楚浅假模假式的双手合十,睁开一只眼睛偷窥者菩萨的金像。 “浅姐儿,不可以偷看。” 桂妈妈好像长了第三只眼睛一样,闭着眼睛祈祷,还能腾出空来提醒她。 林楚浅惊了一下,连忙乖顺的闭上眼睛。 四周浓郁的焚香熏的她有点难受,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她根本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可既然都跪下来了, 她也就随意的和菩萨聊起了天。 “菩萨菩萨,你要是真的法力无边,请把我送回我该待的位置吧,我不想当什么古言女主,我只想做一条普普通通的社畜外加咸鱼。” 第424章 阿娘 “菩萨菩萨,你要是真的法力无边,请把我送回我该待的位置吧,我不想当什么古言女主,我只想做一条普普通通的社畜外加咸鱼。” 她真诚祷告,可惜菩萨无所回应。 她睁开眼,发现菩萨还是一脸慈悲的笑意,不禁有些挫败,跟随者桂妈妈到旁边捐了香油钱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桂妈妈扶着她上马车后,从怀里掏了串糖葫芦递给她。“来,今个浅姐儿这么乖,桂妈妈奖励你吃糖葫芦。” 林楚浅看着糖葫芦,笑得比哭还难看。“谢谢桂妈妈。” 强颜欢笑的她顿时牙都就是变酸了。 怎么大伙都觉得她会喜欢糖葫芦喜欢一辈子呢? 面对着桂妈妈热切的眼神,她只能含泪咬了一口,酸的这位皱起小脸。 “浅姐儿怎么了?这糖葫芦不敢吃吗?”桂妈妈关切道。 林楚浅连忙摇头,指着在旁边直勾勾盯着糖葫芦就差流口水的香果。 “香果没有,桂妈妈,这个糖葫芦她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桂妈妈温柔的笑了笑,对于她们两人虽为主仆但感情深厚的甚是姐妹并没有任何意见。 林楚浅如同得救一般把糖葫芦递给香果,后者二话不说就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咧着嘴露出她里面咬的半碎的糖葫芦。 林楚浅见此更没有吃糖葫芦的兴致了。 桂妈妈亲昵的搂着她,摸着她的胳膊,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浅姐儿好像近日瘦了。” 又有人说她瘦了。 林楚浅若是没有记错,上次林品契也这么说过。 可她觉得自己身为一个一米左右的小矮墩,这样的宽度很正常啊。 觉得她瘦了,那是因为之前林楚浅整天吃吃吃,把自己吃肥了。 就像现在香果一样,圆嘟嘟的。小胖墩。 桂妈妈见她抿着嘴没说话,以为她心情又低落了,便转而微笑的转移话题道:“刚才在庙里,浅姐儿可有求菩萨什么?” “有啊。”林楚浅乖巧的点头,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故作无辜的说道:“我求菩萨给我送个阿娘。” 桂妈妈听完一愣,眼眶发烫瞬间就开始低头抹眼泪。“我可怜的浅姐儿,桂妈妈就知道你心里是想阿娘了。” “……”林楚浅懵逼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点无言以对。“桂妈妈,我…我不是想阿娘了。” 我只是恶趣味的想给林品契找个老婆,省的每天把我抱来抱去跟吉祥物一样。 这后半句话,林楚浅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 偏偏桂妈妈却一副看透她心思的模样。“浅姐儿,桂妈妈都懂。” 懂什么啊懂。 林楚浅郁闷的选择闭嘴。 桂妈妈心疼把她抱到怀里,抹着眼泪心疼道:“我可怜的浅姐儿啊,桂妈妈懂你心里的苦楚。” 林楚浅被迫看在桂妈妈汹涌的胸膛之中,一度觉得生无可恋。 好不容易到了太守府,她犹如解放一般下了马车,一溜烟的就跑进府里了。 ** 林楚浅是真怕了桂妈妈汹涌澎湃的关爱,每天除了晨起见她一面以后,其他的时辰就带着香果四处乱跑。 去庙里烧香过后不久,久违的卫宁兰终于被她盼来了。 一听到底下的人说卫宁兰来了,她二话不说拔腿撒欢了跑出去迎接,真真像个小孩子一样。 卫宁兰这是第三次到这里,第一次是为了还人情,第二次是为了求人救命,而这一次,很明显跟第一次一样,是来还人情来了。 她由一个下人带路往后院走,到了半道就看到蹦蹦跳跳小跑而来的林楚浅,以及她身后边跑还不耽误吃东西的香果。 “卫姐姐。”林楚浅扑倒她面前,抬起头咧开嘴,笑的格外灿烂。 “林……”卫宁兰刚想喊她林小姐,后面觉得不对,便连忙轻咳一声,改口喊她。“阿浅。” “我都等你好久了,卫姐姐。”林楚浅拉着她往前走,语气充满天真烂漫。“你阿爹的病好了吗?” “我阿爹的病已经都好了。”卫宁兰想到自己阿爹,明显脸上的笑容都多了起来。“这都多亏了将军与你出手相救,否则,我阿爹没准还活不到今年春天。” 林楚浅对她爹并没有什么兴趣,抬眼望着她肩上的小包裹,心里隐约猜到了她此次前来的用意。 “卫姐姐是来和阿浅住在一起吗?” 卫宁兰看到她单纯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冥思苦想的片刻,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阿爹病好以后,我觉得将军的大恩大德我是无以回报了,所以我就想进府里来当丫鬟,伺候将军和你,这样也算是报答了。” “为什么卫姐姐要当丫鬟?”林楚浅瞪大了眼睛故作惊奇,语气一变,又故作疑惑的说道:“可是府里不缺丫环啊!” 这个问题,卫宁兰还真没想过,她停下脚步,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了。 要不自己先回家,再好好想想怎么报答人家? 林楚浅咧开嘴一笑,适时的给了她猛的一击。“府里不缺丫环,但是缺个夫人。” ** 院子里春意盎然。 翠绿的草丛之中栽种了几颗梨树长满了洁白清香的花。 林楚浅带着卫宁兰到后院里,张罗了茶水和糕点,两人坐在树下闲聊。 闻讯而来的桂妈妈还是第一次见到卫宁兰,之前只是听底下人的提起过有一个女子曾来找过林品契和林楚浅。 这次特意前来一看,发现也不过是个寻常女子。 卫宁兰见到桂妈妈,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也不怪她紧张,桂妈妈管理内宅惯了,除了林楚浅,对其他人都露是一张刻薄严肃的脸面,就跟还珠格格里面的容嬷嬷似的。 “卫姐姐不用紧张,这是桂妈妈,她心肠很好的。”林楚浅咧着嘴,笑眯眯的说道。 卫宁兰尴尬的笑了笑,耿直的喊了一声。“桂妈妈。” 桂妈妈从上到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从她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她是个穷苦人家出身,身上的衣服是平头百姓最常穿的粗布,而且还是半旧的。 小户人家的果然是不懂规矩,连礼数都不懂。 看着卫宁兰头上两边垂落下来的辫子,这种发式也只有未婚女子才会梳得。 年纪不小了,还没有成亲。 这在桂妈妈看来更如上不得台面了。“卫姑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第425章 安顿 “卫姑娘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我....我今日来是特意来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单纯憨憨的卫宁兰已经被桂妈妈给镇住了,以为她就是这府里的主事人。 “救命之恩?”桂妈妈一品就品出来滋味了。 心里顿时就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怕是想来攀关系的吧? 这种谄媚虚伪的小人她见惯了,又怎么可能顺了对方的意。 于是原本就没给好脸色的桂妈妈面色更阴沉了,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卫姑娘,将军心善,平日里在路上看到受伤的阿猫阿狗都会让人去看看,至于你说的那什么救命之恩,想来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上心,就当见着活菩萨了就行。再说了,以你的身份又能报答将军什么?” 桂妈妈这言外之意,林楚浅是听的明明白白,这不就是再说对林品契来说卫宁兰和路边的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奉劝她不要想借这点恩惠来勾搭林府,而且还挑明了她身份低微的事实。 桂妈妈的明嘲暗讽如此直白,偏偏脑筋比大腿还粗的卫宁兰就听不懂。 她挺直腰板,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报答不了将军什么,但是我阿爹说了欠人情就得还,所以我愿意到这里来当丫环,就当做牛做马了!” “做牛做马?”桂妈妈觉得她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心里气的够呛。“我看你这姑娘没皮没脸的,怕不是只为了想做个丫环吧?” “不做丫环,我还能做什么?”卫宁兰被桂妈妈的态度搞得也很不满,原本还算乖顺老实,此时也忍不住恼怒了起来。 桂妈妈一看,指着她就开始讥讽道:“看看,我就多说了几句,你就急了,就你这性子当丫环,依我看当姑奶奶还差不多,我林府怕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卫宁兰说不过她,心里又有气,顿时就憋出一个大红脸。 林楚浅在旁边看戏也有一阵了,见时机差不多,便过去拉住桂妈妈的手,咧着嘴高兴的说道:“桂妈妈,今天我们刚去庙里求了菩萨,卫姐姐就来了。” 桂妈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可还记得林楚浅说她在庙里跟菩萨求得是给她一个新阿娘。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她顿时就觉得肯定是卫宁兰花言巧语哄骗了单纯的她。 “浅姐儿,桂妈妈跟你说啊。”桂妈妈又气又急,弯下腰耐心的解释道:“你求菩萨的事情,没这么快就灵验的,而且菩萨也不可能给你送这样的。” 林楚浅心里快笑死了,没想到桂妈妈心里这么嫌弃卫宁兰。 “是吗?”她憋着笑,故作懵懂的歪着头。“那菩萨会给我送个什么样的啊?” 桂妈妈斜睨了卫宁兰一眼,毫不遮掩的嫌弃,转过脸,对着林楚浅又是另一番嘴脸,一句重话都没有。“浅姐儿,听桂妈妈说啊,菩萨给你送的,一定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不是什么村里的阿花阿猫。” 卫宁兰这会已经听明白了,敢情自己下定决心来报恩,结果被人怀疑居心不轨,还话里有话的侮辱打击她。 这事摊谁身上都忍不了,何况是脾气泼辣的卫宁兰。 她二话不说,拿起桌旁的包袱,面无表情的板着一张脸,颇有几分骨气。“阿浅,看来你说的对,这府里确实不缺丫环。既然是这样,我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桂妈妈听完挺高兴的,觉得自己又赶走了一个心怀不轨想打林品契主意的坏女人。 可林楚浅却不敢了,她一把拽住卫宁兰的袖子,抬起头瘪着嘴可怜巴巴的说道:“卫姐姐,你说要留下来陪我玩的,怎么能反悔呢!” “可是我......”卫宁兰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解释。 林楚浅暂时稳住了卫宁兰,转过头又开始做桂妈妈的工作。 “桂妈妈,我想卫姐姐留下来,可以吗?” 面对她的祈求,桂妈妈也做不到一口否决,为难的叹息之后,她依旧没有点头。“浅姐儿要是想找人陪你玩,可以找香果啊,做什么非要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可是我就要卫姐姐。” 林楚浅故作生气的叉腰,演得惟妙惟肖。 这话也不是随口说的,她觉得香果比起卫宁兰,确实差的不是零星半点,香果这丫头,估计在长身体把,每天除了吃还是吃。 跟她有什么好玩的。 “浅姐儿。”桂妈妈无奈的很。 阳光和煦的院子里,枝头上的喜鹊叽叽喳喳个不停,地上的人倒是突然沉默了起来。 就在此时气氛僵持的时候,林品契出现了,他听到声响从草丛后绕了过来,一身便装挺拔高大,衬得他的肃杀之气减少了不少。 林楚浅看到他笑着就跑了过去。“阿爹。” 林品契笑着把她抱了起来,踏步走进卫宁兰,朝她微微点头。“卫姑娘。” “林将军。”卫宁兰没想到他回来的如此凑巧,她都想拿着包袱走人了。 “令尊的身体可还好?” “多谢将军挂念,我阿爹身体已经痊愈了。” 两人正客气着,林楚浅抓紧时机赶紧开口。“阿爹,卫姐姐说要来和我一起住!” 林品契微楞,看着卫宁兰肩上的包袱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 “不,不是。”卫宁兰被林楚浅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我这次来为了报答将军的恩情,不是来吃喝玩乐的,是想来当丫环,就.....就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什么。” 林品契对她报恩的执着是有目共睹的,觉得既然人家带着包袱来了,也没理由马上就让人家回去。 他缓缓的点头示意:“桂妈妈,卫姑娘就劳烦你安顿一下。” 桂妈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阻止,就一定盖棺定论了,她自然不可能博了林品契的面子,只能把气撒在卫宁兰身上。 她横了卫宁兰一眼,不情不愿的,没好气的说道:“卫姑娘,跟我走吧!” 卫宁兰其实也有点不情愿,她是来报恩的没错,可也没想到会遇到桂妈妈这样的人物。 调整好心态以后,她也只能忍了忍自己脾气,与林楚浅父女道别以后就跟上了桂妈妈。 两人拐个弯就消失在了树丛之后,卫宁兰提着包袱跟在桂妈妈身后一言不发。 第426章 做下人吧 卫宁兰其实也有点不情愿,她是来报恩的没错,可也没想到会遇到桂妈妈这样的人物。 调整好心态以后,她也只能忍了忍自己脾气,与林楚浅父女道别以后就跟上了桂妈妈。 两人拐个弯就消失在了树丛之后,卫宁兰提着包袱跟在桂妈妈身后一言不发。 桂妈妈领着她到了寻常丫环居住的厢房,指着其中一个空床说道:“以后你就睡这屋。” 卫宁兰走了一路,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了,说到底桂妈妈比她资历深,而且看林楚浅和林品契对她的态度可以看出她在府里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卫宁兰觉得自己烦不着和她作对,左右她只是来报恩的,又不是来做什么鸡鸣狗盗的勾当的。 “谢谢桂妈妈。” 见她服软,桂妈妈可一点都没觉得舒坦,她心里还是觉得她动机不纯,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里没其他人,卫姑娘不用装了,想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表面装的单纯良善,背地里指不得藏了什么花花肠子呢。”桂妈妈冷哼了一声,斜睨着眼睛看她,流露出赤裸裸的轻蔑。 卫宁兰又岂是个任人拿捏的主?见她这个态度,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被撩拨起来了。 她腰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的说道:“桂妈妈,我说过了,我是来报恩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卫宁兰都是这句话。我也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只求个问心无愧。” 她在言之凿凿又有何用,桂妈妈摆明了不相信。 “好一个问心无愧。”桂妈妈发出一声冷笑。“既然你说你是来报恩的,那就不让我抓住什么把柄。否则到时候,就算将军来劝,我也定要把你赶出去!” 卫宁兰觉得她无可理喻,不想跟她继续说下去了,上前把自己的包袱放到床铺上转身就开始整理。 “桂妈妈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卫宁兰下了逐客令,桂妈妈自然不会厚着脸再停留下去。 “小门户出来的姑娘就是没教养。” 撂完这句话,桂妈妈甩袖而去。 这第一回见面,两人谁都没落下痛快。 ** 春天悄然来临。 卫宁兰就这样在府里住下了,拜桂妈妈所赐,她还真就干起了粗使下人的活计。 浆洗衣服,洒扫庭院。 除了一日三餐和睡觉的时辰,她可以说是从早忙到晚。 桂妈妈一开始还哼唧哼唧的偶尔去视察监督她的工作,挑剔她各种毛病。 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卫宁兰打脸,就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受不了了,憋不住了,自己快速出击揪起她的辫子火速的把她踢出府。 且曾想,大半个月下来,平时还下地干活的卫宁兰一点疲倦之色都没有,也没有半点抱怨,甚至每天胃口极高,顿顿都能干两大碗饭。 桂妈妈也不是心疼粮食,她就是有点琢磨不清她的心思了。按理来说,要是卫宁兰真是想来抱林品契大腿的,那她应该费尽心机削尖了脑袋往他屋里钻才对啊。 可卫宁兰没有,完全没有。每天干着说不完的活,还能有工夫乐呵呵的跟下人聊天,没多久,就跟府里的下人打成一片。 直爽大方的卫宁兰很受府里下人的喜欢,人缘极好。 桂妈妈叫了几个人来询问情况,发现没一人说她不好。这让桂妈妈大吃一惊的同时后背也不禁发寒。 通过种种迹象表明,卫宁兰和之前那些女子的套路完全不一样。 以前那些人的手段和她比起来太普通了。 卫宁兰采取的手段可是攻心啊! 先是讨林楚浅的欢心,然后再得到府里上下的认同,如此一来,等时机已到,她想上位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桂妈妈觉得不能让她得逞。 于是就把她告诉厨房里杀鸡洗菜去了,还严厉禁止府里的下人不要和她走到太近。 如此一来,府里的人便都知道了,桂妈妈对卫宁兰很不满。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桂妈妈要针对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但既然她禁止了,他们明面上还是不敢违背的。 林楚浅这边呢,每天照旧再当无忧无虑的小姐,有人哄有人疼,要不是偶尔想到剧情,她都顾不上挂念卫宁兰。 她特意去找过卫宁兰几次,每次她都在干不一样的活,林楚浅喊她陪自己玩时都被拒绝。 卫宁兰时常是卖力的干着手里头的活,头也不回的说道:“阿浅,你还是不要来这里了,又脏又乱的,没什么好玩的。” 林楚浅多次被拒绝,后面也就慢慢没兴致了。 她心想,也许这一切都是剧情需要我不一定。 可是在她印象中,原著女主后妈卫宁兰在林品契带兵来邑洲城没几年就上位了呀。 怎么到了现在,还混成一个下人? 难不成是因为她引起的蝴蝶效应?毕竟原著中女主对卫宁兰这个后妈一直都是带着抗拒的心理的。 想不明白的林楚浅也没办法去研究对错,干脆不理睬了,偶尔去看望一下自己的未来的后妈,关心关心。 **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转眼就过了八年了。 林楚浅总算长成了姑娘,十五岁及第,全城轰动。 林品契为她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凌晨起来沐浴更衣,梳洗打扮。 府里上上下下脚步匆匆,林楚浅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及第,而是要嫁人了。 这么大动干戈,到头来折腾的还是她。 及笄之日,当属桂妈妈最为紧张和激动,装扮好林楚浅之后,带着她穿过后院时,拉着她的手直抹眼泪。 “浅姐儿今日及笄,小姐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欣慰。” 时隔多年,桂妈妈这个忠仆依旧挂念着林楚浅的生母。哪怕如今她终生未嫁头发花白,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林楚浅和林斐泽兄妹,从没有半句怨言。 林楚浅这些年受她的疼爱多了,也把她当半个娘了,见她老泪纵横,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桂妈妈,今日我及笄时喜事,你可不许掉眼泪。”她嘟着嘴,故作生气的撒娇,身子一歪便靠在了她身上。 “好好好。”桂妈妈破涕而笑,搂着她的肩膀温柔的说道:“我这是太高兴了,浅姐儿,桂妈妈能看着你们兄妹长大成人,这辈子也算没遗憾的。” 林楚浅直起身,咧开嘴狡黠的打趣道:“怎么没遗憾,桂妈妈还要看着我和阿哥成婚,还要帮我们带孩子,这么多事情等着妈妈你呢,可不许偷懒。” 第427章 阿哥啊 “怎么没遗憾,桂妈妈还要看着我和阿哥成婚,还要帮我们带孩子,这么多事情等着妈妈你呢,可不许偷懒。” 桂妈妈被她逗笑,只好顺着她直点头。“好好好,浅姐儿都这么说了,那还敢偷懒。”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前院,邀请的宾客都已经到齐了。 其实也没有邀请什么人,来的都是林品契麾下的将士,听到自家将军的掌上明珠要举行及笄礼,特意带着自己的女眷来捧场凑热闹罢了。 一群大老爷们平日在兵营里严守军纪,早就被憋坏了。 一到了太守府,刚坐下喝了两杯酒就放松了,嬉笑打闹的闹哄哄一片,林品契也没有管着他们,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胡闹,偶尔还能配合着说上两句。 里头吵吵闹闹的,桂妈妈微微皱眉,带着盛装的林楚浅便踏了进去。“将军,浅姐儿来了。” 众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林楚浅时突然都噤声了。 全程鸦雀无声。 只见林楚浅一身红装,头上带着及笄专用的珠花,白皙的脸上略施粉黛,澄清的丹凤眼带着少女的俏皮与娇媚,朱唇微启,好似对突然的安静感到惊讶。 这些年她出落的越加标致了。 林品契都忍不住惊艳了一番,原来那个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娃娃已经变成如此清丽可人的少女。这时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一丝惆怅。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长大了,而自己也慢慢的在变老。 “阿爹。”林楚浅的轻呼打破了尴尬,她走上前亲昵的拉住林品契的胳膊,娇小的她只到他的肩膀,在魁梧的他面前更加小鸟依人。 林品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既觉得欣慰,又忍不住感慨。 接下来的流程就比较繁琐了。 开礼、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 值得一提的事,为林楚浅主持及笄礼的居然是齐恒天,这个酒不离手的老头,居然还能憋着不偷酒,整个流程下来都认真敬业的很。 着实让林楚浅刮目相看。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礼成,林楚浅累的筋疲力尽,第一时间便会房间里换了身舒服的衣裳。 然后才蹦蹦跳跳的跑到前厅里与众人开宴。 林楚浅与将士的女眷坐一桌,在这里头属于年纪最小的,那些将士女眷大多都是随和好相处的。 拉着林楚浅妹妹长,妹妹短,一个劲的夸她长得水灵,还开玩笑说她以后不知道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林楚浅呵呵呵的保持尴尬的微笑,别人的以后她不一定知道,但身为女主的自己的,还是知道自己的最后的归宿绝大可能便是甄尤脩这个在她印象中还留着鼻涕的傻小子。 想到甄尤脩她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做好与他发展感情的准备,拖拖拉拉这么多年。 现在她及笄了,可以正经谈儿女私情了,怕是甄尤脩也在狂奔而来的路上了,剧情主线马上就要开始了。 为了让她纳闷的时,这么多年了,她都从小豆丁熬成大姑娘了,可是她那个后妈,却还在府里当个不起眼的丫环。 这实在有违常理啊! 林楚浅刚想到卫宁兰这个后妈,一抬眼就看到她的人了。 卫宁兰这些年也没什么变化,虽然一开始被桂妈妈折腾了好些日子,而后面时间一长,桂妈妈也没就再针对她了。 毕竟进府这么多年,她除了无怨无悔的埋头苦干以外,还真没有如桂妈妈所想的那般勾搭林品契。 就好比说现在,卫宁兰端着菜上桌,全程别说张嘴了,就是抬眼看一眼林品契暗送个秋波都没有。 倒是林品契看到她时眼神微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坐在不远处的林楚浅瞧见了,心里啧啧称奇。 怎么这画面看着像是她老爹对卫宁兰暗生情愫啊! 想到这里,吃饱喝足的林楚浅借以尿遁脱身,走出门去刚好能追上卫宁兰。 “卫姐姐。” “阿浅。”卫宁兰看到是她很高兴,拉着她到旁边,笑意吟吟的说道:“我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林楚浅咧嘴一笑,拉着她随口问道:“卫姐姐你不是应该在厨房里忙活吗,怎么到前厅端菜好了?” “府里多久没办宴会了,底下人手不够,就只能帮忙一起端菜了。” “辛苦卫姐姐了。其实不过就是及笄罢了,阿爹非要弄得这么隆重。” 林楚浅撇撇嘴,跟她说起对此次宴会的不满。 一大群人,跟她玩的来也没几个,大伙凑在一起吃饭,乱哄哄一点意思都没有。 卫宁兰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连忙笑着宽慰道:“你是将军唯一的女儿,你的及笄他自然重视。” “卫姐姐就会帮阿爹说话。”林楚浅撅着嘴嗔怪道。 卫宁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我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是我前日出府特意给你买的,你可别嫌弃。” 别人送礼物,林楚浅自然是不可能板着脸不高兴的。 笑靥如花的接过簪子之后,迫不及待的插入发间,俏皮的眨巴眼睛问道:“卫姐姐,我戴上去好看吗?” “好看。”卫宁兰笑道。 “那还不是卫姐姐眼光好。” 林楚浅的甜言蜜语,把她哄得哈哈大笑。 说笑完,卫宁兰惦记着厨房里还有一大摊事等着她,也不再继续停留,火急火燎的就离开了。 “改天有空和阿浅聊天,现在我得去厨房帮忙,否则待会桂妈妈又来催命。” 林楚浅笑吟吟的对着她匆忙的背影摆手,对着她大喊道:“卫姐姐,慢点,那里头的人都差不多吃饱了,你再端菜上来就是浪费粮食了。” 她喊得自己的很高兴,就是不知道卫宁兰有没有听到了。 “我看你就算办了及笄礼,也还是那副德行。” 冷不丁的,林斐泽从她身后走了上来,还直接发出了一声冷哼。 林楚浅挑眉,看着眼前这个健壮的男子。 没错。 这就是以前那个小白脸的林斐泽,经过这几年十年如一日的操练,他的肤色晒成了小麦色,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开始立体,整个人的气质也随着天差地别。 从文弱书生,开始变成像个将军之子应有的阳刚之气。 整个人透露出只有从兵营里摸爬滚打才能粹炼出来的坚毅气质。 就是他那张嘴吧,却从来没有变过。 林楚浅对他亲切的咧开嘴。“阿哥,你怎么出来了?” 第428章 珠子 “阿哥,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上茅房。”林斐泽大声回答。 林楚浅狐疑的皱眉,伸出手指指着另一反向说道:“茅房好像在那边吧!” “我知道。”林斐泽生硬的回答,眼神不大自然的扫了林楚浅一眼,凶巴巴的责怪道:“原本是要往那边走的,谁知道听到你突然喊那么大声。” 林楚浅真不知道自己跟卫宁兰喊话居然还会影响到他上茅房的方向,顿时无语。 林斐泽这个阿哥,她是一直都不大懂的。 两人聊不下去,林楚浅便想走了。“阿哥,那你继续上茅房,我先走了。” “等等。”林斐泽叫住了她。 林楚浅施施然的回头,故作疑惑的问道:“难不成阿哥上茅房还要我带你去?” “你.....”林斐泽被她这话气的差点发怒,随即想到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也便忍下来不与她一般见识。 他颀长的身影站立在原地,双手负在身后,乍一看还真有点林品契的味道。 “你过来。” 林楚浅背地里翻了个白眼,终究还是乖乖的走了回去。 “这个给你了。” 林斐泽故意板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串手链,由十来颗五彩斑斓的珠子组成。 林楚浅借住手链摊手一看,晶莹剔透的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绚丽的光芒。 她套到自己手上,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宝石吗?” “没见识。”林斐泽非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那是琉璃。” “琉璃?” 林楚浅顿时就没兴致了,嘴角还隐隐有些抽搐。 琉璃说的好听,可这一串不就是玻璃球吗?而且还不起珠圆玉润的那种,奇形怪状的。 她没好意思嫌弃,于是抬起头咧着嘴问道:“阿哥,你能不能送我点别的?” 林斐泽傲娇的很,听到这话扭头就走。“这玩意你要是不完就扔了。” “唉。” 林楚浅轻叹一声,只能默默把手链塞到袖子里。虽然她更喜欢金银玉饰,但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她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 行完及第后翌日。 林楚浅带上香果前往城东破庙,特意拿了许多糕点,也算是让他们沾沾喜气了。 刚下马车,庙里就有人跑出来迎接了。 是一个只到她膝盖的小娃娃,灰头土脸的笑容灿烂的抱住她的大腿。 “阿浅姐姐。” 林楚浅也不嫌弃他满身污秽,弯腰摸了摸他的脑袋,拿了两块糕点给他。 “小由乖,姐姐送糕点给你吃。” 小由前两年一名外地流浪自此的女子所生,他娘亲生他时不幸离世,便被当时庙里其他的人养着了。 林楚浅时常来庙里送些吃食,也抱过他,时间一长,两人自然亲近。 原先狗子是这里头最小的,现在就属小由了。 可惜说他就是团宠了。 小由接过糕点就咬了一口,惊喜的瞪大眼睛。“甜的,真好吃。” “好吃,小由就多吃一点。” 林楚浅掏出干净的手帕给他擦嘴,笑着叮嘱:“吃完了还有,慢慢吃。” “小由最喜欢阿浅姐姐了。” 小由吃的满嘴都是,眯着眼睛笑的天真浪漫。 林楚浅故作嗔怪地打趣道:“小由喜欢的是我每次给你带的糕点吧。” “小由都喜欢。” 林楚浅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拉着他一同走进庙里。 曾经那个脏乱差的破庙如今也有所改善,虽然依旧破烂简陋,但好歹也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里头的人,除了病的走不动的,还有老的懒得动的,其他的人来来往往都换了好几批了。 这也很正常,能当个寻常自给自足的老百姓,谁又愿意待在这破破烂烂的庙里当个乞讨者呢。 不过这里头,狗子是个意外。 当年林楚浅请他吃面还帮狗子爹治病,这一善举让狗子十分感动,曾扬言要报答林楚浅。 可林楚浅已经有个卫宁兰为了报答在府里干的昏天暗地的例子了,就没说让狗子什么报答。 狗子日渐长大,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虽然狗子爹前几年终究还是去世了,可狗子还是住在庙里,偶尔到打打散工,平时就庙里照顾老弱妇孺,还把庙后面的地给翻新了种上了粮食。 林楚浅与香果一起把带来的糕点发给庙里的人,每个人对她们的到来都很高兴。 不只是因为她们送来的食物,更是因为她的到来。 他们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被家人抛弃,或者是因为家乡受灾被迫流浪至此。 大多人都以为自己不是明天死,就是后天亡了,谁知道有一天瘦不拉几的狗子带回来了一个贵人。 从那以后,便隔三差五的为他们送吃的,冬天还会给他们衣裳。 这份恩情,他们一直都记在心里的。 一个个看到林楚浅,比看到家人还亲。 林楚浅糕点分的差不多了,发现狗子不在屋里,问了小由才知道,原来他正在屋后锄地打算种地瓜。 林楚浅留了两块糕点想着拿去给他,走到屋后一看,发现香果已经先她一步了。 好吃懒做的香果这几年跟着林楚浅吃香喝辣的,长得肉呼呼的,胜在不仅横着长,还竖着长了,看起来也不肥胖,就是比较‘大只’。 香果用手帕装了两块糕点递给狗子,脸颊微红,语气却凶巴巴的。“送两块糕点给你吃。” 狗子的个头已经长得很高了,裤管挽起,皮肤黝黑,看起来几乎就像一个庄稼汉,他停下动作,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锄头,他憨笑的挠了挠头。“我在干活呢,手脏,要不你帮我放地上吧。” 香果抿了抿嘴,鼓着脸好像有点不高兴,气势汹汹的走上去就拿了块糕点往狗子嘴里塞。 狗子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张嘴咬了一口。 香果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把糕点用手帕包好,粗鲁的塞进他怀里。 “怎么就知道干活,小心累死。” 香果气呼呼地摔下这么一句话,扭头逃也一般的走了。 林楚浅在角落里看的都惊呆了。 这尼玛香果刚是在撩汉吧! 还能这样撩的? 别说是她了,就是当事人狗子也是愣在原地反应了很久才缓过来。 他疑惑的挠着头,嘀咕道:“我什么时候又招惹到她了?” 林楚浅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会心一笑以后退了回去。 回府的马车上,林楚浅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突然叹息了一声说道:“香果,你说狗子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娶媳妇了?” 第429章 狗子哥 “香果,你说狗子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娶媳妇了?” 香果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悠悠的说道:“小姐,狗子哥不过才十六岁。” “十六岁也不小了。”林楚浅存心想开她玩笑,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都可以和小姑娘谈情说爱了。” 香果一听,咽了咽嘴里的零嘴。“应该不会有姑娘会看上他吧!” 林楚浅见她开始紧张了,憋着笑继续添油加醋。“这可不一定,他虽然没什么银子,但是为人老实勤快,长得也还算清秀,这样的小伙子最受姑娘喜欢了,不是吗?” 香果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沾上的粉屑,咽了咽口水,开始有点慌了。 “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林楚浅故作无知。 香果抠着手指不说话,肉乎乎的脸上满是懊恼。“早知道刚才我就应该多跟他说几句话。” 林楚浅轻笑出声,托着下巴戏谑道:“和谁多说话啊?不会是你的狗子哥吧?” 香果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恼羞成怒地大喊。“小姐。” 林楚浅嘿嘿直笑,问了一个她很好奇的问题。 “香果,你之前不是讨厌他的吗?怎么一转眼就看上了?” “我才没有讨厌他。”香果嘟着嘴,又开始吃起她最爱的零嘴。“一开始觉得他又脏又臭,还哭哭啼啼的。可后面时间长了,我…我觉得他也挺好的。又孝顺又勤快,而且还老实,就是嘴笨,不会哄人。” 林楚浅挑眉,很不给面子的奚落道:“说起嘴笨,你跟他倒是一对,他手脚利索,而你呢,牙口奇好。” “小姐。” 香果说狗子嘴笨,其实她的嘴除了能吃,还真没利索到哪里去,可被林楚浅说得面红耳赤,也只能推着她的肩膀又羞又气。 林楚浅哈哈直笑,不为所动,继续调侃。“香果,我看你还是不要祸害你狗子哥了,你看看你每天从早吃到晚,就这食量,你家狗子哥养活不了你。” “我…我可以少吃一点。” 香果把剩下的最后一口零嘴塞进嘴里,拍着肩膀说道:“我真的可以。” 林楚浅呵呵呵,没有搭腔。 拜托,她都认识香果这么多年了,她吃货属性暴露无遗,简直丧心病狂。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就做出改变呢? 让她少吃一点,跟要她的命了没什么区别。 林楚浅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忍不住感慨道:“香果啊,你小姐跟你一块长大,你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现如今为了狗子哥,竟然就自动开口要少吃一点了。香果啊,你家小姐我很难过啊,跟你比起来,我明显不如狗子。” 香果说不过她,有被说的满脸通红,干脆就转过脸去不理她了,只是嘴里小声的嘀咕道:“小姐自然比不上狗子。” 林楚浅:........ ** 芒种时节,酷暑降至。 烈日炎炎,只有邑洲城外漫山遍野的野草能坦然自若的面对刺眼的阳光。 夏天一到,林楚浅就不想出门了。 穿着自己的特制的小背心待在屋里看些无伤大雅的野史和乡间怪谈,她必须承认,对于太正经的书籍,她还真没什么兴趣看。 大毁三观的野史反而让她看的滋滋有味,感觉跟在看小说似的。 香果自从那天说要少吃一点之后,还真收住嘴里,每天数着时间吃东西。 忍一刻钟,便奖励自己吃一块糕点。 林楚浅看到她这波操作,觉得好笑的很。尤其是看着她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就站在她旁边掐算时间。 “嗯,一刻钟到了,我该吃块糕点。” “又一刻钟过去了,我又可以吃糕点了。” “.......” 林楚浅听烦了,扭过头就瞪了她一眼。“香果,你这一刻钟一刻钟的糕点顶什么用?你狗子哥还是照样养不起你,因为他根本就买不起糕点。” 她没好气的揭开事实。 香果愣了一下,把刚拿出来的糕点又放了回去。“那我不吃糕点了,我该吃饼。” 说完,跟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就吃了起来。 林楚浅都惊了,她忍不住看向了她的胸口,那里鼓鼓囊囊的她以为是她发育良好的胸部,现在看来,可能是她格局小了。 那没准是她藏吃食的仓库啊! 她好奇的凑到她面前,手指着她的胸口,略带猥琐的问道:“香果,你这里头还有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东西。”香果咬着有点发硬的饼,无辜的看着林楚浅,边吃边口齿不清的说道:“桂花糕,桃花酥,酸枣、山楂和绿豆饼就没有了。” 林楚浅颇为震惊,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香果,你还真是海纳百川。” 香果听不懂,干脆就认真吃她的饼。 等她吧唧吧唧的吃完饼,又开始掐点等着下一个一刻钟,林楚浅见日头下去了,阳光也没有那么刺眼炎热了,便带着香果出门了。 打算带着她出去转转,省的她老是在耳边碎碎念。 两人在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些蜜饯在路上边走边吃,抵挡不住诱惑的香果也顾不上要给狗子节食的想法了。 转了一圈之后,两人到茶馆喝茶,低头一看,发现街上的小贩与平时有些不同。 竟突然多了许多生面孔,而且看着也不是辰国人,倒像是戎狄人。 在邑洲城内有戎狄部落的商贩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虽然打扮成商贩,但却一点做买卖的人情都没有。 摆着摊子,眼神却飘忽的总是四处乱瞄。 林楚浅第一时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好好的生意人怎么跟做奸犯科一样猥琐,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指着其中一个商贩,问道:“香果,你觉不觉得那个人有点古怪?” 香果凑过来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脸茫然。“那里古怪?不就是卖东西的戎狄人吗?” 林楚浅斜睨了她一眼,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她? 邑洲城这个地方突然涌进了许多不知明的商贩,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林楚浅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认真的观察者街上的商贩,其他知晓其中的奥妙。 香果见她这么专注,也跟着凑到窗边,结果才看了几眼,便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她心爱的狗子哥。 “狗子哥,狗子。”香果一点矜持都没有,跳起来就对着大街喊。 她这么激动,不仅把林楚浅吓了一跳,街上的狗子也被吓住了,呆呆的抬头,看到香果两人,憨憨的笑着挠头。 第430章 流民 “狗子哥,狗子。”香果一点矜持都没有,跳起来就对着大街喊。 她这么激动,不仅把林楚浅吓了一跳,街上的狗子也被吓住了,呆呆的抬头,看到香果两人,憨憨的笑着挠头。 “狗子,快上来。”香果朝他热情的招手,全然忘了自己的之前还无缘无故的骂人家。 狗子在大街上被她叫住,又不好意思不答应,于是便硬着头皮走上茶馆。 “小姐,香果。” 狗子走进楼,站在她们旁边,有些拘谨。 “坐吧。”林楚浅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 狗子憨厚的笑了笑,只好坐了下来。 香果殷勤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还非常大方的把自己的怀里的糕点放到他面前。“狗子,请你喝茶吃糕点。” 狗子受宠若惊,非常不好意思。“不用了,香果,这些糕点你留着自己吃。” “我决定不吃糕点了。”香果说道。 “为什么?” “因为小姐说你买不起糕点。” 狗子一听,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吃不吃糕点,跟他买不买得起有什么关联? 林楚浅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狗子回头,尴尬的挠着头也跟着笑。“香果,糕点你想吃就吃啊!” “不行不行。”同样憨的香果摇了摇头。“我怕你以后养不活我。” 林楚浅听到她这么直白的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连忙抬头去看,发现狗子的脸迅速就涨红了起来。 黑中带红的那种。 反应再慢的狗子这会也听明白了香果的意思了,他局促的拿起茶杯猛地灌进嘴里,顿时手就不知道摆那里了。 他磕磕巴巴的说道:“香果,你....你别...我,我努...力...努力挣银子。” “你能挣多少银子?”香果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耿直的问道。 “我..我.....”狗子估计没想到自己的上来茶馆还能遇上这样的问题,心慌的说不出话,支支吾吾的老半天也憋出来一句话。 香果失落的鼓着嘴,伸手从怀里开始掏里头的东西。 “看来小姐说的没错,我不能继续吃下去了。”说完把怀里的绿豆饼、桃花酥一股脑都掏了出来。 至于其他的像酸枣、山楂早就被路上进到她肚子里了。 她非常不舍得把东西都推倒狗子面子,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决心。 “你放心,我很好养活的,没有这些好吃的,包子馒头和饼我也可以吃的。” 狗子脸红的快滴血了,他也没想到平常一直对他恶语相对的香果会突然表白,虽然他一直摸不清她的心思。 可今日她直接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慌乱之下,下意识的呆呆的说道:“香果,太快了,我们过两年再成亲吧。” “好吧!”香果失落的点头。 林楚浅被他们的对话雷的头皮发麻,怎么刚才只是叫人家喝茶吃糕点,一转眼就谈婚论嫁了? 是她反应太慢,还是他们发展太快。 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打破尴尬的气氛。讪笑的说道:“啊哈哈,你们两也真是阿,今天是来喝茶的,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也不迟嘛!” 被她这么一大段,两个人的奇葩对话也就此打住。 狗子喝了两杯茶水脸色也缓和过来了,林楚浅心思再次回到了街上的商贩之中,她托着下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城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生面孔?” 她喃喃自语,恰巧被狗子耳尖听到了。 “小姐也发现了?”狗子问道。 “嗯?”林楚浅诧异的回头。“你说什么?” “城里突然来了许多生面孔。”狗子放下茶杯,抬头扫了街上的商贩一眼。“前日开始街上的就出现了许多贩卖卖戎狄人特产的布匹首饰的商贩,也许是因为今年没下雨,粮食收成少,戎狄人想挣点银子换些粮食。” 狗子觉得很寻常,林楚浅却依旧觉得古怪。 她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你是说今年戎狄部落会闹旱灾?” “我也不清楚。”狗子憨憨的挠了挠头。“不过这两天确实有为了避开旱灾的戎狄人来城里了,光城东的庙里就有十几个。他们都说是因为太久没下雨,地里的庄稼旱死了,不得已才来的。” 林楚浅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 急忙起身,带着狗子和香果就往城东的破庙赶去。 坐着马车一路奔驰,到了破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破旧简陋的庙里点燃了照明的篝火。 听到马蹄声,小由第一个便跑了出来。 “阿浅姐姐。”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有些敷衍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狗子一路被她有些凝重的脸感染,一下马车也不敢耽误,带着她便走向近日流浪来的戎狄人的所在地。 拐进庙里,在后方的一处稻草旁,坐落着十来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林楚浅踏进门口,远远的看着没有上前。 对方若是真的是图谋不轨的戎狄部落派来的奸细,那她带着狗子和香果上去,那不是给他们送菜吗? 这时的她已经冷静下来了,轻咳了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转过身弯腰抱起跟在她身后的小由。 “小由,你今天有没有洗澡啊?” 小由抓了抓自己的乱糟糟的头发,摇了摇头。“没有,小由想留着明天一起洗。” 林楚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抬手跟香果拿了两块桃花酥放到他怀里。“那小由明天一定要记得洗澡,这两块桃花酥就是奖励给你的。” “谢谢阿浅姐姐。”小由高兴的抱住桃花酥。 林楚浅把他放了下来,温柔的对他说:“天黑了,姐姐要回家了。改天再来看小由。” “好。”小由重重的点头。 林楚浅笑着轻拍了他的脑袋,站起身不经意的回头,发现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的那群戎狄人已经留意到了她。 他们中间围簇着一个男子,他一身黑衣,头发凌乱,昏暗的篝火照不清他的脸,但林楚浅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双狭长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狠和杀意。 林楚浅心颤了一下,脖子突然有点发凉。 强作镇定的笑了笑,连忙起身离开。 “香果,我们回府吧!” ** 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林楚浅的心才终于定了下来,催促车夫赶紧回府。 惊魂未定的她可以肯定,刚才破庙里的那个男子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流民。 那气场,差点就用眼神把她当场诛杀。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小人物。 林楚浅必须赶紧回去通知林品契,告诉他这城里怕是混进了戎狄人的奸细。 ** 第431章 旱 城东破庙,篝火烧的噼啪作响。 忽明忽暗的角落里围坐着一群戎狄人,其中头发披散的男子一直盯着林楚浅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属下刚问过了,那女子是镇守邑洲城的林将军之女。”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子上前在他耳边说道。 “通知底下的弟兄,连夜撤出邑洲城。”那男子沉声说道。 络腮胡男子听闻十分疑惑。“繆那王子,不按原定计划与城外的兄弟里应外合吗?” 那男子站起身,上前踢灭烧的正旺的篝火。 “计划败露,马上撤。” “可……”络腮胡还是不懂,刚想开口便看到他不耐的眼神,连忙就把话给咽了回去?恭敬的低头。“是。” 破庙里的戎狄人速度极快的收拾好东西,一群人现在庙外,络腮胡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繆那王子,庙里的人怎么处理?” 他口中得繆那王子一身黑衣,在朦胧的夜色下抬手,拨开发露出一张极其俊俏的脸,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带着部下火速撤出城。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夜里的邑洲城大街车水马龙,百姓饭后消食的游走在街巷之中,没有任何人发现一只规模不小的队伍正有序的撤离,从四面八方涌出城外,而后聚集在城外十里处的一处高地。 ** 林楚浅赶回太守府,一下马车便直奔林品契的书房,此时的他正在灯下看着一封信,脸色在灯光的照耀下亦是十分凝重。 林楚浅屋内有光,也没提前打招呼,直接推门而入。 “阿爹,不好了。” 林品契收起手中的书信,站起身脸色温和的说道:“怎么了?是谁有惹阿浅生气了?” “不是,阿爹。”林楚浅一路提心吊胆的,这会看到林品契,心急如焚的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阿爹,快派人去城东的破庙,有戎狄人混进城里了。” 林品契一听,脸色顿时严肃的起来,眉头紧皱。“怎么回事?”林楚浅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这才急忙开口解释。 “今日我与香果出门发现街上多了许多戎狄人的商贩,后有听狗子说破庙里来了躲避旱灾的戎狄人,我心里觉得不对,便赶往庙里查看,那些戎狄人一看就不是躲避旱灾而来的。阿爹你快让人封闭城门,然后派人去把那些可疑地戎狄人抓起来。” 她的话简单明了,林品契听得脸色愈加凝重,当下也不敢再耽误,急忙起身带人刚去城东。 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的扑空。 城门也没有及时封闭,林品契询问过受城门的将士之后得知,入夜以后不久便有几波戎狄人离城了。 虽然人数不少,但皆是商贩和流民乞丐的装扮,于是他们就没有多想直接放行了。 林品契嗅到了风雨欲来的危机,当天晚上就在各个城门部署了多一倍的士兵看守,城内也安排了士兵巡逻,并严令表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禀报。 他这个虎威将军可不是随便得来的,那可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给赢回来的。 戎马半生,他太熟悉战争爆发之前的气味了。 虽然他在邑洲城里安安稳稳的待了将近十年,城外的戎狄部落也好想一直本本份份,双方明面上和平共处。 可这样的和平,其实也不过是女子脸上的遮羞布,轻轻一揭开,里头暴露出来的嘴脸是丑陋而残酷的。 戎狄人虎视眈眈,为了利益驱使发动战争是完全合理的。 部署好一切,林品契回到府里已经是深夜了。 林楚浅还坐在书房里等着,趴在桌上正打着瞌睡,油灯将近燃烧殆尽,散发着微弱的光,照着她姣好的脸柔和美好,只是微蹙的眉头牵动的人忍不住心疼。 林品契推开门见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他关上门,抬脚走上到身边,还没开口便将她惊醒了。 林楚浅睁开眼睛,看到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阿爹你回来了,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林品契轻叹一声摇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林楚浅撇了撇嘴,觉得有点失望。 对方居然跑的那么快,难不成是因为她的演技太差让他们察觉到自己暴露了? 她顿时想起那个让她后背发凉的眼神,那时她是感觉到那个男子在考虑要不要杀她灭口。 幸亏她机灵跑得快,否则自己就领盒饭了。 心有余悸的她想起庙里的老弱妇孺,突然紧张了起来,紧拽着林品契的袖子急切的问道:“那庙里的人呢?他们没事吧?” 她这是担心那群戎狄人会灭口。 林品契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温声安抚道:“庙里的人都没事,他们撤的匆忙,没有耽误时间杀人灭口。” 林楚浅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他的手跌坐回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灯火快油尽灯枯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等了许久,估计再过一会就得天亮了。 林品契微笑的问道:“阿浅为何认定那些戎狄人可疑?” “街上的突然多了许多面生的商贩,这是一点,那些商贩不吆喝不叫卖,这又是一点。城东的破庙里那些因为旱灾流落到城里的戎狄人,不是老弱妇孺,而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这一点最为可疑。”林楚浅无辜的耸了耸肩,一副怪我太聪明的样子。 “这三点结合在一起,背后的真实目的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阿浅若是男儿,定能有一方作为。”林品契笑着打趣道。 林楚浅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就算不是男儿,我也能有作为。” 不光因为她脑子好使,还因为她是那该死的女主啊! 天生注定不凡,对此她也很苦恼。 林品契轻笑,略带疲倦的脸色满是宠溺。 夜黑路滑,林品契担心她怕黑,于是便贴心的送她回去。 天上的明月已经消失不见,漫无边际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林品契提着一盏灯笼跟在林楚浅身后。 连连打哈欠的林楚浅突然问道:“阿爹,你说戎狄部落真的闹旱灾了吗?” “旱灾是有。”林品契语气有些沉重。“可不是发生在戎狄部落。” 今年确实雨水不足,很多地方的庄稼无法灌溉,老百姓出现温饱的问题,开始流离失所。 戎狄部落虽然也有出现干旱的情况,但并没有严重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最多也不过是少数吃不饱。 第432章 中计 今年确实雨水不足,很多地方的庄稼无法灌溉,老百姓出现温饱的问题,开始流离失所。 戎狄部落虽然也有出现干旱的情况,但并没有严重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最多也不过是少数吃不饱。 邑洲城二十里外有一条贯穿大半个辰国的大河,绵延数千里,河水滔滔不绝。 邑洲城处于中游地区,所以因为雨水不足造成的旱灾并不存在,只是下游地区的百姓就遭殃了。 河水干涸,天公不作美,全年无雨,怕是地里的庄稼早就旱死了。 林品契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一声,感慨道:“自古以来天灾最为残忍。” 林楚浅却没有像他一样想到受旱灾之苦的百姓,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戎狄部落难道是假借旱灾之名想挑起事端?” 林品契送她到了门口便停下脚步了,他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道:“戎狄部落的单于年事已高,膝下的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英勇善战,对辰国虎视眈眈,这次,怕是憋不住了。” 林楚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咧着嘴对他笑了笑,不再继续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 “阿爹,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林品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进房间。 林楚浅推开门,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阿爹,快去歇息。” “好。” ** 翌日。 天气晴朗,林楚浅昨日深夜才歇下,按照她的脾性没睡到日上三竿是绝不会起来的。 可惜事出突然。 城外突然集结了大量的戎狄士兵,一个个蓄势待发的如同立即便要攻下邑洲城。 战鼓擂镭,响彻半空。 林楚浅被打雷一般的鼓声吵醒,起身查看,才知道是戎狄部落宣战了。 林品契一大早便离开府里前往兵营调兵遣将,谁也没想到昨天才察觉到戎狄人有意开战,今日一大早便集结了人马在城外叫阵。 这明显便是蓄谋已久。 若非昨日林楚浅敏锐的察觉,怕是今日就不是在外叫阵那么简单,没准就是里应外合直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品契十年前带过来的三万士兵很多都已经被邑洲城安逸的生活磨灭了锐气,戎狄人的突然来袭一时让他们很是不安。 林品契身为将军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稳定军心,毕竟下令关闭城门,谁也不得应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戎狄士兵在城下锣鼓喧天,嚣张叫阵。 邑洲城里有些血气方刚的将士气的想骂娘,摩拳擦掌的想下去和他们干一场,可偏偏的却不得不听从林品契的命令坚守城门。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为何林品契不应战,城外的戎狄部落虽然来势汹汹,但目测也不过两万余人,完全可以和他们痛痛快快的干一场,没准一战就能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 戎狄人在城外不断叫阵,所说的话愈加不堪入耳。持续了数日之后,按耐不住的将士纷纷前来请战。 林品契没有理会应战心切的将士,只守不攻的态度十分强硬。 将士虽有怨念,但也不敢再提。 邑洲城内的百姓人心惶惶,唯恐戎狄人闯进来奸杀掠夺,但又想着战功赫赫的威虎将军坐镇,想来不会让戎狄人闯进来了。 戎狄人在城外叫阵十日之后,城内的百姓内心开始动摇,外加戎狄人在城门下大放厥词,辱骂林品契年迈怯战,导致流言蜚语开始四处开花。 城内风声鹤唳,城外敌寇虎视眈眈。 林品契依旧稳如泰山,心如磐石不为所动,只能命令手下的将士安抚士兵,加强防守。 怨念四起,却无暇顾及,林品契有不得应战的原由,底下的士兵不理解,但不得不听命,而有一个人却敢盯着违反军令的后果,率领一千人出城迎击。 那个人便是林斐泽。 林品契听到底下的人禀报,说是林斐泽看不惯戎狄人的嚣张叫阵,穿上铠甲骑着马便出城应战去了。 当下他便知道糟了,急忙赶到城墙之上,往下一看,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血气方刚的林斐泽带着那一千骑兵冲入敌营与之拼杀,一开始是占有上风的,可随着戎狄人边打边退,林斐泽及其士兵在不知不觉中诱导深入敌营,戎狄人一声令下反击,林斐泽和那一千骑兵直接被围困在其中。 情势危急,随时都有可能被全部斩杀或俘虏。 林品契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敢胆大妄为到可以公然违背他的命令,气的几乎想看着他被人俘虏算了。 怒气冲天的他冷声质问左副将余彭为何要给林斐泽骑兵,为何要看着他胡闹。 余彭跟着林品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自然是看出他真的是动怒了,拱手行礼之后,低着头羞愧难当。 “属下该死。” 事到如今,问罪还是太早了。 林品契不可能真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被俘,不仅有关父子感情,更有关脸面。 无暇估计太多,他立马点兵一万,分成两路营救围困的林斐泽,自己亲率五千,另外五千由右副将周生率领。 而左副将余彭留守城中。 辰国的威虎将军声名在外,一身肃杀之气,上阵被杀退了许多戎狄士兵。 林品契一路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与被围困在中间的林斐泽回合。 此时的抵御多时的林斐泽已经筋疲力尽,看到自己的阿爹前来救援,心里顿时便安定了下来。 “阿爹。” 林品契无暇顾及他,厉声命令底下的士兵不要恋战,立即撤退。 只可惜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当他率兵冲入敌营之中与林斐泽汇合的那一刻开始,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响彻天际,霎那间藏匿在四周密林之中的戎狄士兵一拥而上。 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喊杀声震耳欲聋。 “中计了。”城墙上的余彭脸色煞白,惊慌的急忙召集城内所有的士兵。 站在城墙上的他看的是如此的清晰,那两边的密林蜂拥而出的戎狄人来势汹汹,气势滂沱。 俯身望下去就像一窝蚂蚁突然出现一般。 人数看起来至少三四万不止,一看便是蓄谋已久的埋伏,只是要一举拿林品契人头的架势啊! 陷入敌军之中的林品契看见声势浩大的戎狄队伍,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中计了,现在已经在敌人的圈套之中。 稍有不慎,那便是人头落地。 第433章 战 稍有不慎,那便是人头落地。 到底还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林品契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对着底下的士兵大喊:“区区戎狄蛮夷,我辰国将士又岂会胆怯,兄弟们,跟着我一同冲出去,让那些戎狄人看看,我辰国将士是何等的勇猛。” 拼死厮杀的士兵听到这话,顿时热血沸腾。 像我辰国泱泱大国,又怎么怕尔等区区戎狄蛮夷? 原本被突然杀不出来的数万戎狄吓的惊慌失措的士兵迅速调整心态,提刀咬着牙奋力突围。 林品契全身沾满鲜血,神色肃穆,满是杀戾。 林斐泽虽然在兵营里摸爬滚打的操练了数年,但终究是第一次上战场,看着身边的士兵不断倒下,心态开始就有点绷不住了。 手脚开始乏力,面对不断涌上来的戎狄士兵逐渐吃力,开始招架不住。 林品契恨铁不成钢,把他护在身后杀出一条血路。 喊杀声,嘶吼声,不绝于耳。 城内的余彭终于集齐了城内的士兵,留有一些人马坚守城中,自己的骑上马亲率士兵出城营救将军。 谁也想象到戎狄人如此阴险,故意在城外叫阵激怒士兵,又有意将林斐泽诱入营中,待林品契救援时,潜伏在暗处的士兵倾巢而出。 这是与以往戎狄人的战术完全不同,简直对邑洲城势在必得。 余彭带领一万士兵出城营救林品契父子,可惜敌人人数众多,哪怕拼尽全力砍杀也始终无法与其汇合。 戎狄人似乎对余彭的救援早有防备,城门一开便有大量的戎狄士兵前来阻碍。 一时之间,整个战场被一分为三。 林品契父子被围困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左副将周生率领的五千士兵以及余彭率领的一万援军。 三人皆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敌军人数实在太多,拼死诛杀也始终无法突围脱困。 城外的厮杀声在城内不停的回荡,林楚浅知道开战了,连忙爬上城墙。 一看便知道大事不好。 自己老爹被戎狄人围住了。 这一不小心就是要死在乱军之中的节奏,心急如焚的林楚浅趴在城墙上四处张望。 发现四周密林中不断的冲出戎狄人的士兵,说明戎狄人的军营定是设立在密林之中,而城外的那几个少得可怜的兵营,明显就是他们故意布置的假象。 为的就是让邑洲城中的将士以为他们来的人数不多。 事情迫在眉睫,林楚浅远远便看见林品契手臂与敌人的刀锋擦肩而过,心瞬间就提起来了。喊来守城的将士。 在这炎热的夏季,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她不能在城墙上坐以待毙。 看着隐隐绰绰的密林,林楚浅突然心生一计。 守城的将士是多年前与林斐泽切磋比试的那位年轻将士,历练多年已经日渐稳重。 “你叫什么名字?” “回二小姐,参将穆冲。” 林楚浅深吸了一口,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士兵?” “回二小姐,城中士兵不足五千人。”穆冲恭敬的拱手,老实回答。 “那好。”林楚浅点了点头,沉声吩咐道:“有劳穆参将率领五百士兵秘密突击城外密林。” “突击密林?”穆冲一愣,疑惑的抬头。 “没错。”林楚浅深吸了一口,转过头望向城外的战况。“此时戎狄士兵尽数而出,想来密林中的军营留有人马不多,你带着士兵秘密突击,无需斩杀只需要放火烧了他们的军营,得逞之后切勿停留,立马回城。” 穆冲一听,顿时明白了,当下大喜,立马点了五百精兵就上出城了。 太阳开始下沉,骄阳似火如同鲜血一般渲染大地,一时之间杀红了眼的士兵分不清自己眼前的到底是夕阳,还是鲜血。 林楚浅站在城门上,风刮起她的裙摆,扑面而来的满是血腥味。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被围困在敌军之中的身影,那是疼了她许多年的阿爹,虽然一开始对他没什么感情,可人心是肉长的,这些年来过去了,她早就真的把他当自己的父亲了。 还有那个嘴硬心软的林斐泽。 那都是她的亲人。 而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陷险境而无能为力。 她心情沉重的站在城墙上一动不动,身后的香果跟了上来,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她。 “小姐,吃块糕点吧!” 林楚浅回过头,觉得有点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扯了扯嘴角无声摇头。 夜幕开始降临,城墙上生起了火把,林楚浅再也看不清远处的战场了,而她还是执着的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还真怕自己的一眨眼,那个身影便倒下了。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转机出现了,密林之中突然升起熊熊大火,星星点点有如燎原之势迅速蔓延。 穆冲得逞了。 正在厮杀的戎狄士兵看见了,知道是后方的军营起火了,慌乱之下转身想回营中救火。 被围困的林品契及邑洲城的士兵早已筋疲力尽,发现戎狄士兵走神,能砍的人头急忙抬手去砍,不能砍的也不顾上,拼尽全力冲出群围。 拼杀了四个时辰有余的林品契与余彭周生三路队伍合兵一处。三方终于汇合了,顿时信心倍增,气势也跟着澎湃。众人一鼓作气策马回城,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归心如箭,城门早已为迎接他们而大开。 林品契大声喝令众将回城,一时之间,因为后方起火军心大乱的戎狄士兵猝不及防的被冲退。众人一路势如破竹,终于开始陆续回城。 在众将身后的是伤痕累累的林品契,他身为将军,责无旁贷的选择殿后掩护,左右副将皆在身侧跟随作战。 林斐泽愿想一起殿后,却被林品契一张嘴给骂了回来。 戎狄人步步紧逼,将士缓缓退入城内。 昏暗的地面上被两边的熊熊大火照的忽明忽暗,当林品契退到城下时,调转马头准备回城,突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流箭破空而出,毫无防备的他被射中了。 正中后背。 “将军。” “阿爹。” 众人惊呼,周生率先反应过来,扶着林品契火速回城,余下的士兵也跟着回到城中。 林楚浅震惊过后,抬头望向起火的密林。 远远望去发现有个黑色的人影站在火光之前,身体还摆着射箭的姿势。 林楚浅气的想骂娘。 居然放暗箭,卑鄙! 第434章 等 林楚浅气的想骂娘。 居然放暗箭,卑鄙! 那人影正是缪那,他收回手中的弓箭,侧过头询问前来回报的属下。“谁放的火?” “好似城中的一名参将故意绕开视线直入密林之中,放火烧营之后便立即离去。” 缪那听完冷哼了一声,望着灯火通明的城楼,发现上面正站着一个裙带飘扬的女子,脑海下意识的闪过那张娇俏清丽的脸庞。 “难道是她?” ** 林品契中箭之后,进入城中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余彭关闭城门,严防死守不得出击。 余彭连连应下,没过多久,林品契便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 齐恒天立马替林品契救治,折断了箭羽却没有拔出,唯恐鲜血喷涌而出。 林楚浅再次看到林品契时他身上的伤基本都包扎好了,唯独那支断箭卡在他后心的位置。 触目惊心。 她当下腿就有些发软了,紧张去问齐恒天。“齐大夫,我阿爹怎么样了?” “二小姐,将军虽然遍体鳞伤,但底子强健,想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是后心的箭老夫不敢随意取出,怕牵动血脉导致失血过多。”齐恒天喝着酒,摇头晃脑的回答。 林楚浅听明白了。 这是怕拔箭以后止不住血。 可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就这那支断箭在林品契身体里啊! 在这抗生素消炎药啥也没有的地方。 体内留着断箭,就算不会积极翘辫子也会感染或者得破伤风之类的吧! 林楚浅不懂医术,只能在屋里不停的踱来踱去,不知所措。 而造成这一切的林斐泽也一言不发的跪在林品契身前,身上的伤也没有处理,浓重的血腥味还在他身上散发着。 林楚浅见到他这副样子,又心疼又生气,忍着脾气好言劝他。 “阿哥,你先下去包扎吧,别跪在这里了。” “我不。”林斐泽低着头,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我哪也不去。” 林楚浅听完顿时怒火中烧,上前揪起他的领子大喊:“戎狄人还在城外,你身为将军之子,就窝窝囊囊的跪在这里?” 这场苦战对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他斗志全无,满心只有悔恨和自责。 若不是他擅自带兵出城迎战,就不会中计被围困在敌军之中,而林品契也不会因为救他而冲入敌军,更不会在最后被流箭射中。 他以为自己在营中磨练了这么多年已经摆脱了原先那个怯弱无能的自己, 可结果说明,他还是当初那个在草场上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恼羞成怒的懦夫。 只是上次他丢的只是他自认为的尊严,这一次他丢了无数士兵的性命,而他的父亲因为他的冲动鲁莽而陷入危险之中。 他双眼通红,抬起头痛苦的低吼。“我不配当阿爹的儿子,我愧对营中所有的将士和邑洲城的百姓,我就该在敌军之中被乱刀砍死。” 在场的其他将士听到这话,不仅有些动容,犹豫的张了张嘴想安慰一二却不知如何开口。 造成如今困境的,导致将军中伤的,确实就是他。 林楚浅听了却觉得可笑的很,甚至感到非常荒谬。 “阿爹拼死将你从敌军一种救出来,就在你嘴里落得这样一番话?” 她对犹如丧家之犬的林斐泽感到恨铁不成钢,气极之下抬手直接抽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 吓得在场的将士惊呼。“二小姐。” “林斐泽,阿爹还没有死呢,邑洲城也没有失守?你现在这幅模样是做给谁看?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就不该在这里毫无意义的等着,你应该重新举起刀继续和戎狄人对抗,你应该重新振作起来带领将士守好城门,你应该拼尽全力弥补你的过失。” 林楚浅抑扬顿挫的一番话,说的在场的人眼眶发烫,林斐泽更是全身一震,幡然醒悟。 出师不利,损兵折将,差点命丧戎狄人之手的颓败丧气和慌乱茫然的他终究冷静了下来。 他愣愣的看了悲愤的林楚浅一眼,咬着牙一言不发,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出了房间。 林楚浅松了一口气,对着满屋的将士扯了扯嘴角,深感愧疚的欠身行礼说道:“何为将士,今儿是我阿哥连累各位了,在此替他向你们赔罪,待邑洲城脱困以后,再任由各位处置。” 各位将士听了面面相觑,皆对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肃然起敬。 就冲她刚才那番斥责林斐泽的话,以及在现下混乱的局势中还能从容淡定。 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犹豫过后,终究还是左副将余彭上前宽慰。 “二小姐不必如此多礼,为今之计该是将军的病情和邑洲城的安危要紧。” 林楚浅缓缓的点头,轻叹了一声转过头去问齐恒天。“这断箭何时可以拔出?” 齐恒天捏着小胡子,望着满屋里都盯着他看的人开始有些为难。 “若是喂将军参汤提气,老夫再用银针封住后心的血脉,或许能试上一试。” 林楚浅想了想,觉得除了这个办法以外没有其他的更好的法子了,于是便拍板答应。“好,就按齐大夫的这个法子。” “但是。”齐夫子喝着酒,猛的泼了一盆冷水。“老夫也无法保证拔箭以后,将军能否挺得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 谁也无法开口决定将军的生死,更无法承担后果。 “不能再等了。”林楚浅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阿爹戎马半生,是战功赫赫的威虎将军,又岂会死在区区流箭之上。齐大夫,立刻准备拔箭。” 此话掷地有声,听者无一不为之动容。 其实也不是林楚浅对此多有信心,她只是知道,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 林品契怎么着,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 他还要重新带兵回京,他后面还要经历为人诬陷下狱,那么多剧情等着他去发展,又怎么能死在邑洲城这个在文中无关紧要的地方上? 将士虽然担心林品契的安危,到城外的戎狄人还在虎视眈眈,也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只好将这里交给林楚浅和齐恒天处理。 当人都有了。 屋内只能下齐恒天和林楚浅,她疑惑的皱着眉头问道:“齐大夫,不现在拔箭吗?” “再等等。” 齐恒天也不解释,喝着他葫芦里的酒故作高深。 第435章 拔箭 “再等等。” 齐恒天也不解释,喝着他葫芦里的酒故作高深。 林楚浅无奈,以为他在等什么时机也不一定。她弯腰替昏迷的林品契擦汗,摩挲着他脸上刀刻一般的皱褶,他扎手的胡须,以及他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被打乱的头发,黑白参半。 这个威震四海的威虎将军,终究还是老了。 “参汤来了。”端着参汤的卫宁兰焦急万分的从屋外闯了进来,直接无视林楚浅直奔齐恒天。 齐恒天盖上葫芦,慢悠悠的打了个酒嗝。“喂将军喝下。” “好。” 卫宁兰额头上还有一路小跑而来起的薄汗,顾不上擦拭,转过身就走向床边,这才必不可免的出现林楚浅。 “阿浅。” “卫姐姐。” 林楚浅微笑的让到一边,卫宁兰也顾不上其他,蹲下身子开始小心翼翼的把参汤喂进林品契嘴中。 昏迷中的林品契根本咽不下去,卫宁兰只好一手扶着他的脸,一手拿着汤勺小口小口的喂他,可他后心中箭,身子是侧躺的,喂进去直接漏了一半。 她喂了半刻钟才喂了小半碗,林楚浅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和她一起把林品契扶坐了起来,这才终于把那药参汤给他喂了下去。 喂下参汤以后,齐恒天这才走过来施针,林楚浅在旁边几乎无事可做,只能看着卫宁兰忙前忙后的又是换水,又是给林品契擦洗。 试针过后,齐恒天在林品契嘴中塞了一块布,而后让林楚浅和卫宁兰两人上前按住他的身体,防止他胡乱动弹。 齐恒天仰天灌了一大口酒直接喷在了自己手上和林品契的后背上。 林楚浅有点嫌弃的错开脸,不想让沾有他唾沫的酒洒在这里脸上。 这个消毒的法子有点不大卫生的感觉。 齐恒天可没有林楚浅想的那么多,他把酒壶收好,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收,严肃认真的如同换了一个人。 “老夫拔箭了。” 大喝一声,弯腰把手放在断箭上,深吸了一口气,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断箭。 顿时鲜血飞溅而出,顷刻间便染红了林品契身下刚换的干净被褥。 卫宁兰惊呼一声,吓得捂住嘴巴眼眶湿润。 林楚浅咬着牙,脸上必不可免的染了些许血迹,她死命的按着林品契因为疼痛而开始痉挛的身体。 齐恒天不敢耽误,立马手急眼快的扎了林品契身上的几处脉络,争分夺秒的替他止血。 在忙活了半天以后,喷涌而出的鲜血终于开始慢慢的被控制住了。 齐恒天利索的替林品契包扎过后,已经是汗流浃背的全身都差不多湿透了。 最后,他终于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喝着他的葫芦酒,老不正经的笑道:“将军已经无碍,只需好好休养即可。” 林楚浅虽然对他的德行有点不舒服,到看在他辛苦了一番的份上,上前正儿八经地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齐大夫。” 齐恒天捋着小胡子乐呵呵的直笑,颇有大快人心的感觉。“二小姐这大礼,老夫要是不接受倒显得做作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里吐槽了一句老不正经,便也没在开口。 转身去查看林品契的情况,呼吸虽然微弱,但平缓的很,想来暂时也不会危险了。 卫宁兰看着平时生龙活虎的林品契病的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模样,揪心直抹眼泪却不敢哭出声。她怕吵到他休息。 林楚浅见此轻叹了一声,叮嘱她留下来专心照顾林品契便起身离开。 走出林品契的房间天已经蒙蒙亮了,跟着一夜未睡的桂妈妈一直忙着料理府里的事情。 林品契倒下以后,林斐泽也受了伤,府里的内外都跟炸锅一样都慌的不行。 桂妈妈忙了一晚上,这才有空过来探望林品契的情况,来时正巧和林楚浅打了个照面。 “浅姐儿,将军现下可好?” 看到桂妈妈,林楚浅淡淡的笑了笑。“阿爹已无大碍。” 桂妈妈松了一口气,激动的双手合十开始念念叨叨的谢天谢地。 “浅姐儿快些回去歇息吧,将军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林楚浅连忙拉住想走进房间的桂妈妈,对她摇了摇头说道:“有卫姐姐一人照顾阿爹足矣,桂妈妈不如和我一样先回去歇息吧,毕竟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这府里除了将军哪来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桂妈妈一听林楚浅的话就有点急了,这要是换了别人照顾她还放心,可是留的是卫宁兰,她心里就不得劲。 虽然卫宁兰实打实的在府里干了几年的丫环活,而且从无怨言,但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底下经常有下人跟她汇报今天卫宁兰在后院遇到将军了,两人交谈了两句,明天卫宁兰又送东西到书房去,待了大半天也没出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她就没省心过,偏偏她特意去问卫宁兰,对方总是坚持自己只是和将军随便拉了两句家常。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可偏偏她又不可能跑到将军面前质问她。 对卫宁兰一直心存戒备的桂妈妈,一听卫宁兰在里头伺候,恨不得马上进去把她揪出来。 林楚浅一看桂妈妈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的笑着拉着她离开,不断的安抚撒娇,这才让桂妈妈点头了让卫宁兰照顾林品契。 不过桂妈妈丑话了说在前头了,说是一旦发现卫宁兰有任何不轨的想法,就立马把她赶出府。 林楚浅点头替卫宁兰一再保证,临了忍不住问道:“桂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卫姐姐还是充满戒备?” 桂妈妈脸色僵硬了一下,十分不自然。“我不是针对她,我对所有接近将军的可疑人士皆是如此。” “桂妈妈。”林楚浅靠在她肩上突然撒娇起来。“阿娘已经逝世多年,阿爹一个人太孤单了。” 桂妈妈听完顿时眼眶湿润,抬手赶紧擦干眼角的泪水,哽咽着点头说道:“我都知道。”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年以来林品契的孤独,十年如一日的在军营和府里两头走,也从不在外饮酒作乐。 深夜时,她也曾见过他坐在书房看着已故小姐的旧物怅然若失,久久无语。 可在她心里,除了林楚浅的生母,这世上没人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成为林品契的妻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当林夫人。 第436章 造谣 深夜时,她也曾见过林品契坐在书房看着已故小姐的旧物怅然若失,久久无语。 可在她心里,除了林楚浅的生母,这世上没人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成为林品契的妻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当林夫人。 她不想那些属于她已故小姐的东西被其他人抢走,更不想那些应该永远把她放在心上的人遗忘她。 桂妈妈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卫宁兰充满戒备,不是因为她觉得卫宁兰居心叵测,而是她敏锐的洞察到林品契对卫宁兰的不同。 卫宁兰对林品契而言,不是府里数十个丫环其中的一个,也不是邑洲城内十几万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她在他平静温和的眼神背后看到她其他的情绪,那是对与众不同,绝无仅有的。 ** 回自己的房间歇息了两个时辰以后,林楚浅便再也睡不着。 一想到林品契,又想到城外的戎狄人,她就莫名的坐立难安。 起身去看林品契,发现他的情况依旧开始好转了,虽然依旧昏迷不清,但好歹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了。 而卫宁兰也没有愧对她的叮嘱,不眠不休的悉心照料着他,严格按照齐恒天的吩咐换药包扎,喂他喝药喝汤。 林斐泽一大早过来探望过后就连忙告诉兵营,他兴许是真的醒悟过来了,现在悔恨懊恼无用,只有全力弥补过失才有资格奢求原谅。 林楚浅看过林品契以后也跟放心,连忙让桂妈妈把他已经无碍只需静养几日便能痊愈的消息传出去,不仅要让府里的下人知道,外面的老百姓也得知道。 首战告捷,将军中箭。 这件事情昨天发生的时候可是有很多老百姓看到了,当时便传来了,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若是不加以安抚,怕是会闹出事来。 林楚浅吩咐完桂妈妈以后,还是心里觉得不放心,带着香果坐上马车出门,打算去破庙里让狗子帮忙把消息传给那些每天当街乞讨的流浪汉,以此让消息迅速扩散。 赶到破庙,狗子早就因为昨日的事情急的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着,正好林楚浅就来了。 “小姐,将军…将军怎么样了?” 林楚浅一下马车,便看到狗子焦急的迎了上来,而一直在他身后的小由也跟着抱上她的大腿。 一入寻常。 林楚浅从容的嫣然一笑,弯腰把小由抱了起来。“我阿爹已经无碍了,大夫说只要休养两日便能下床了。” “那就好。”狗子松了一口气,老实的挠了挠脑袋疑惑的说道:“今天一大早就在听说将军中箭岌岌可危,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没事,不然邑洲城里的老百姓都要遭殃了。” 林楚浅听到这话脸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 这么快,就有人开始造谣生事了? 糟了,城里定是有戎狄人的奸细! 暗道不好的林楚浅也没有时间继续停留,故作若无其事的和小由打闹了两句,转身对狗子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狗子,我阿爹虽然中箭,但没有伤及要害,所以并没有生命危险。这是城里的老百姓并不清楚,而且还有他人在故意造谣生事,为了安抚邑洲城百姓的恐慌,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狗子没有任何推辞,憨厚的挠着头。“小姐请说,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的上,我一定拼尽全力。” 狗子心里还念着当初一碗面的恩情,林楚浅是知道的,所以她对他很放心。 让他大肆的林品契身体安好的消息快速的传播出去。 叮嘱完狗子,她转身走上马车,跟在她身后的香果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临走时从怀里掏了一块糕点给狗子,然后头也不会的跟着林楚浅离开了。 马车缓缓前行,林楚浅看着难得不吃东西的香果,不禁笑着打趣道:“香果怎么今天不跟你狗子哥说两句再走?” 香果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认真的回答:“我怕自己说漏嘴。” 林楚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完以后讪讪然的又收起笑脸。 “香果,这些年你小姐我没有白疼你。” ** 穿街走巷。 林楚浅的马车一路行驶集市,以往热闹鼎沸的闹市竟是冷清了不少,不少百姓聚众在一起窃窃私语,商贩酒肆的生意一落千丈却无暇顾及。 林楚浅特意带着香果下车到以往经常光顾的店铺和小摊卖东西,面对店家小贩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的询问。 她坦然自若笑容从容的面对,十分肯定且直白的告诉他们,林品契一切安好,让他们无需担心。 众多老百姓听她这么说,又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吃吃喝喝,笑容可掬,一点焦虑惊慌的模样都没有。 大伙不由的信了她的话,当下我估计就放心了不少。 林楚浅作秀般的安抚完百姓以后,坐上马车直奔城门。 守城的将士正是穆冲,一看到她便恭敬的上前行礼。 “二小姐。” 林楚浅点了点头,在他的带领下走上城墙,一边侧头询问:戎狄人可有什么动作?” 穆冲抿着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脸色凝重的回道:“二小姐上城墙一看便知。” 林楚浅微蹙眉头,深感疑惑。 踏上城墙,早已观望多时的余彭和林斐泽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城外。 林楚浅转过头一看,发现城外的戎狄人迅速集结压进,开始一步步的把邑洲城包围起来。 这是要围城的节奏。 “二小姐。”余彭第一时间发现了她,连忙过来行礼。 “余副将不必多礼。” 林楚浅上前把他扶起来,微笑的对他说道:“我阿爹尚在病中,军中一切事务有劳余副将粪费心了。” “二小姐言重了,这些都是属下该做的。”余彭郑重的语气表达了他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话,他微微低着头,关切的问道:“将军现下可好?” “余副将无需牵挂,我阿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余彭长舒了一口气,得到她确切的回答心里一直提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余副将,我想与阿哥说几句话,能否请你退避一些?” 余彭回头看了林斐泽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点头之后便退了下去。 林斐泽一直在旁边别扭的看着,一声不吭,见余彭对她态度如此尊敬,心里既羞愧又无措。 因为他知道,自己好像如何努力都比不上她。 无论是在林品契心里,还是在邑洲城的诸将眼中。 第437章 恐慌 “阿哥。” 林楚浅轻声喊了他一声,虽然被城墙上的风吹散,但还是飘进他耳朵里。 她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遥看着城外迅速包围邑洲城的戎狄士兵。她笃定的问道:“他们要围城?” 林斐泽十分不自然的嗯了一声便没再开口。 “戎狄士兵一围城,城内的百姓一定十分恐慌。”林楚浅缓缓的说道,侧过头看着他似乎在征求他的某个意见。 林斐泽原本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因为昨日的苦战身受重伤而显得有些黯淡,他眉头微蹙,开始在思考围城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城内有戎狄人的奸细。”林楚浅再次轻声的开口。 林斐泽大惊,转过头看着她很是震惊。“城内有戎狄人的奸细?” 林楚浅听到他突然拔高的声音十分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阿哥。” 经过她的提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说错话了,他泄气一般的蔫了下来,又开始忍不住自怨自艾。 他自嘲的笑了笑。“阿浅,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瞧不起我吧!” 眼见他又要开始丧气了,林楚浅心里那点不耐顿时被熄灭了。 “阿哥。”她抬手轻轻的拉住他的手腕,柔声说道:“你是我的阿哥,我怎么可能会瞧不起你。只是阿哥,现在阿爹昏迷不醒,戎狄人步步紧逼,若是此时你我都垂头丧气的不作为,这便是弃邑洲城的百姓和将士于不顾啊!阿爹是威虎将军,我们理应替他保住邑洲城。” 林斐泽被她这番温言软语说的眼眶发烫,比昨日那番义正言辞的斥责还要更加深刻。 他吸了吸鼻子,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恢复了些许以往的倨傲。“阿浅,我发现你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 “........”林楚浅一阵无语,故作恼怒的掐了掐他的手心。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这样化解,回归如初。 林斐泽调整好情绪,终于冷静的开始询问。“你为何知道城内有戎狄人的奸细?” “我担心阿爹中箭的事情会引起百姓的恐慌,于是便想到破庙让人把阿爹无碍的消息散布出去,却听说今日一大早街上就开始传出阿爹危在旦夕的消失,甚至有人还在大肆的传播戎狄人马上就要打进来的消息。阿哥,这很明显是戎狄人企图煽动百姓闹事的迹象。” 林楚浅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见林斐泽好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好耐心的继续开口。 “若是百姓被人煽动聚众闹事,那我们是派士兵去镇压,还是任由他们为所欲为?若是他们借机残害百姓违法乱纪,那我们又该如何?城外戎狄人虎视眈眈,若是城里的百姓要求投降以求自保,那我们又当如何?阿哥,戎狄人我们可以紧闭城门死守,可我们又怎么能把刀转向城内的百姓呢?内忧外患,现下情况紧急啊!” 林斐泽听明白了,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有勇无谋的他,面对这种情况,当下又怎么想出什么好的对策,只能转过头询问她的意见。“那阿浅,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来也可笑,从小到大,林斐泽都不愿意承认林楚浅比自己聪慧机敏,以前他就算是自己的生生吃闷亏,也不愿意跟她服软。 可事到如今,在遇到紧急事件之时,他却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了她。 林楚浅自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第一,加强城内的巡逻,安抚百姓的情绪。第二,一旦发现煽动可疑人士,立马抓捕,拒不配合者....”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杀。” 林斐泽微惊,不是因为要杀人,可是没想到会从她一个柔弱女子口中平淡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看来他对自己唯一的妹妹,果然了解甚少。 “只有鲜血,才能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不过这是下下之策。” 林楚浅稍稍的解释了一下,抬起眼睛去看城外已经开始合拢的戎狄士兵,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这个空隙,邑洲城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了。 她疑惑的问道:“戎狄人这次带了多少人马?” “估摸有六万人。”林斐泽脸色凝重的回答。 看着密密麻麻的戎狄士兵,眼前还浮现着昨日的血战,不禁有些后怕。 若不是林品契冒死出城营救,自己早已被乱刀砍死了。 “城内的士兵还剩多少?” 林斐泽思考了一下,竟是不清楚城中还算多少兵马? 林楚浅有点想打他,可终究下不了手,因为他全身一半估计都还带着伤呢,于是只好轻叹一声。 “戎狄人围城,想来是因为速战不得,打算把我们慢慢的困死在这里面。两方交战,粮食最为关键,为了长久抵抗做准备,最好开始节约和储备军粮。” 林楚浅眼角瞄到城脚下一片即将成熟的麦田,抬手一指,对林斐泽示意道:“那么一大块麦田就是粮食,最后派士兵把那一片收割回来,就算不能完全收割完,也最好把它烧了,不能便宜给了戎狄人。” 林斐泽听完,大喜。拍手称好。“这个办法好。” 该说的林楚浅已经都说完了,见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阿哥开窍了,心里也觉得挺欣慰的。 城墙上的风大。 两人走下城墙,林斐泽激动把林楚浅说的话大概的转述给了余彭。 余彭到底是个老将,稍微点拨一二便心领神会,立马下去安排人做事。 反正目前为止,在林品契醒过来之前,城门必须守住,城内也一定不出现任何差错。 林楚浅站在城下与林斐泽一起,突然听到街上一阵喧哗的声响。 两人走近一看,发现是几十名百姓带着包袱推搡着守城的士兵非要出城。 林斐泽大喝一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青年男子转过头,面对林斐泽毫不畏惧的大喊。“林将军被戎狄人打的身受重伤,没准很快便会撒手人寰,城外又有那么多戎狄士兵,到时候要是城门被攻破了,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是跟着遭殃?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逃出去,我们要活命......” 经由他的煽动,周围的老百姓也跟着大喊:“我们要活命,放我们出去.....” 林斐泽气的提起刀就要去砍那个青年男子的脑袋,可惜还没走上前,就被林楚浅急忙拉住。 那个青年男子看到了,又开始大声的嚷嚷。“将军之子要杀无辜老百姓了,我们不能再留在城里,否则最后就算不是被戎狄人杀死,也得被林公子砍下脑袋!” 第438章 奸细 “将军之子要杀无辜老百姓了,我们不能再留在城里,否则最后就算不是被戎狄人杀死,也得被林公子砍下脑袋!” 他的话再次引起围观群众的抵抗情绪。 人群中吵吵闹闹的开始出现各种声音,大致上都是在说要跑出城去不能在城里等死云云。 余彭见百姓的情绪逐渐无法控制,急忙去调配士兵过来死守城门。 如今好了,林楚浅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城外有戎狄人,城内有开始起哄的老百姓。 林斐泽真的很想上去砍人,但手被林楚浅按着,心里火气也压制了下来,他侧过头问道:“不是说闹事者可以杀了以儆效尤吗?“ 林楚浅有点无语,敢情自己的刚才说了大半天,他就听进去了一半? “我的原话是,拘捕拒不配合者,杀。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呢!” 面对着情绪激动的老百姓,她缓缓上前,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大喊一声。 “大家静一静。” 骚动的老百姓顿时噤声,忙转过头去看她。 很好。 成功的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之后。 林楚浅嫣然一笑,语气轻松的说道:“邑洲城的百姓,我是林楚浅,不知道大伙认不认识吗我?” “认识,你是林将军的女儿。”一个围观的大婶大声的回道。 林楚浅笑着点头。“没错,我阿爹就是你们刚才口中那个身受重伤,没准很快要撒手人寰的将军。” 此话一出,全场尴尬的鸦雀无声。没人敢开口回应。 “你们要出城?”林楚浅笑眯眯的问道,语气甚至有点天真浪漫。好像在问他们是不是要去吃饭一样。 “没错,我们要出城。”刚才那个挑事的青年男子又开口去哄了。“城外的戎狄士兵有七万人马,城内的抵御的士兵才不过两万有余,这战还怎么打?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对,没错,我们要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我们要出城。” 有人带头,身后的无知百姓自然也被牵着鼻子走,跟着瞎起哄。 “想出城?”林楚浅故作疑惑的歪头,然后咧嘴一笑。“可以啊!” 她的回答别说是老百姓了,就算一旁的林斐泽也大吃一惊。 以为她脑子突然糊涂了,连忙上去拉住她的手。“阿浅,不能放他们出城!” 林楚浅轻拍了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担心,她心里有数。 底下的老百姓有些难以置信。“二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让我们出城?” “可以啊。”林楚浅笑着点头,眼睛扫过底下的老百姓,话锋一转,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过,如果你们选择现在走出城门,那么你们这辈子都不准再踏进来!”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有老百姓恼羞成怒,不满的大喊:“我们的家就要邑洲城,聘什么不准我们回来?” “对啊,凭什么出去了就不能回来?” 林楚浅对百姓的激动早有心里准备,她微微一笑,再次掷地有声的说道:“就凭你们在邑洲城有难时选择抛弃了它,就凭你们身为辰国人,却胆怯戎狄蛮夷,就凭你们没有想过要抵抗,就选择了逃跑。” 老百姓被她这番话说的脸颊发烫,羞愧不已。 是啊。 现在戎狄人都还没有发起进攻,而他们却已经开始想着要逃跑了。 要是真的就这样逃出城去,岂不是愧对辰国,愧对自己的脚下的土地。 “辰国子民绝不会临阵脱逃,弃城而去。” 林楚浅掷地有声的话在人群中响起,她缓缓的扫过已有愧意的百姓,语气紧跟着又温和了下来。 “大家的心情其实我也能理解,别说是你们,就是我一个弱女子,面对着外面的戎狄人我也觉得十分害怕,可有时候人之所以勇敢,不是因为毫不畏惧,而正是因为哪怕感到惊慌、恐惧,我们依旧坚守着脚下的土地,寸步不让。”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邑洲城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丢的。 它是辰国的门户,一旦被戎狄人占领,后果将不敢设想。 到时候戎狄人举兵攻入辰国,那便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了。 “二小姐说的对,我们不能像个懦夫一样逃跑,这跟叛国有何区别?”围观群众中还是有理性的人,一个秀才模样的男子大声开口。 老百姓频频点头,交头接耳。“二小姐说的对,我们不能走。” 原先那个挑事得青年男子见局势即将逆转,顿时便急了,梗着脖子不甘心的大喊:“将军生命垂危,就算我们不走,戎狄人迟早也是要冲进来了,到时候还是得死。你们想死我不管,我不想死,快放我出去。” 说完,他也不再废话了,推开身前的百姓就往城门走过了去,守城的士兵没有收到指使,自然是伸手便他拦住。 “把他抓过来。” 林楚浅脸上的笑容一收,戾气突然暴露了出来。 守城的士兵也不是花架子,听到这话立马抬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擒住了。 那青年男子被押到林楚浅面前,他拼命的挣扎着,他又怕又怒,面色扭曲的抬起头嚷嚷。 “你不是说可以出城吗?快放开我,我就要出城。” “其他老百姓可以出城,唯独你不可以。”林楚浅冷哼一声,眼神冷冷的看着他。 他有些心虚的错开眼睛,硬着头皮反问:“凭什么就我不行?” “因为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是戎狄人的奸细。” 林楚浅此话一出,百姓又是哗然的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无法相信。 “你…你胡说,我怎么会是戎狄人的奸细。”那青年男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拼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顿时整个人就慌了。慌乱之际,他依旧咬定自己不是奸细,还开始喊冤。“冤枉啊,我就是想活命而已,没想到转眼就成奸细了。这也太仗势欺人了。” 林楚浅心里还真想说没错,我就是仗势欺人。 她呵了一声轻笑,没有理会不断喊冤的男子,而是转头大声的询问老百姓一个问题。“敢问在场的老百姓,有谁知道城外的戎狄士兵有多少?又有几个人知道城内的士兵还剩多少?” 老百姓面面相觑,皆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识的摇头。 “这,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哪里会知道。” 第439章 血 “这,我们这些寻常老百姓哪里会知道。” 这一群老百姓,其实都是被人煽动才一起出来闹事的,哪里城内外真正的情况。 城门早已封闭,城墙不是谁都可以随便上去闲逛,城内的老百姓除非会算卦,否则又怎么可能知道城内外双方人马的数量呢。 别说是老百姓了,就是刚才她问林斐泽,这个二愣子都不大清楚。 没有特意去了解又怎么可能知道昨天的苦战具体损失多少将士? “你们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 林楚浅笑眯眯的回头重新看着那个男子,后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问,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正好,她也不打算让他开口说话了。她微微往后,喊了一声。“阿哥。” 林斐泽在旁边听她说话都听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朝一日嘴皮子能这么利索,恩威并重,软硬兼施。 这些话下来别说是寻常老百姓了,就是他听了都服气的不行, 听到她开口,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凑上去,憨憨的问道:“怎么了?” “……”林楚浅觉得他这个行为,挺给她刚才慷慨激昂的表演掉分的。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被牵制住的男子,林斐泽心领神会了一番之后,颇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敢情是轮到他上场了。 他哗的一声直接抽出身上的佩刀,直接抵在那个男子的脖子上。 林楚浅见他上道了,抬眼望向百姓,正想张嘴继续开口。 谁知道噗嗤一声,林斐泽干脆利落的直接用刀把那男子的那脖子给抹了。 鲜血喷涌而出,要不是林楚浅反应快躲了一下,那血直接就喷她脸上了。 底下的百姓惊呼了一声,皆是震惊。 林楚浅默默的扫了林斐泽一眼,后者一副你看我这事做的漂不漂亮的表情。 她真的很想踹他,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忍不住了,就当给林家留点颜面吧。 事已至此。 她也没什么好说了,挺直腰板假装若无其事地嫣然一笑。“贪生怕死想当逃兵?可以!但若是有人居心不良煽动百姓闹事,那下场便和他一样。” 百姓还没从突然的血腥反应过来,听完以后纷纷噤声,谁也不敢当那只出头鸟,否则还没等戎狄人冲进来,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看到他们这个反应,林楚浅心里叹了一口气,虽然过程简单粗暴了些,但好歹最后的结果达到了预先的目的。 行吧,那就这样吧。 “守城的士兵听好了,城内绝不姑息养奸,若是发现挑事煽动者,无需上报请示,直接逮捕。” 守城的士兵面色庄重,站立之后齐声答应。 这场戏演到这里就算落幕了,原本被蠢蠢欲动的百姓都蔫了,当叛国逃兵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待着了。 林楚浅和林斐泽走上马车回府,马车缓缓驶离城门,外面的百姓也开始纷纷散去。 突然林楚浅猛的伸手抓住林斐泽的手,后者诧异的发现她手心发冷直冒汗,还在微微的颤抖。 “阿哥,麻烦你下次砍人的时候提前通知我一声,刚才要不是我闪的快,那血可算全滋我脸上了。” 强撑了那么久,林楚浅此时终于忍不住感到后怕。 不是因为面对众多百姓而紧张,而是生平第一次那么直白,近距离的看着别人噎气。 这种视觉冲击,当场她腿就软了,要不是心理素质高,真的就直接瘫坐到地上了。 真要那样,那就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林斐泽听完一愣,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同时心里也觉得十分好笑。 “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原来杀个人,能把她吓成这样。 他这个妹妹,实在让人看不透猜不透啊。 ** 回府已是黄昏时分。 林楚浅与林斐泽两人前去查看林品契的情况。 依旧昏迷不清。 卫宁兰在旁边事无巨细的照料着,看到他们两人一同回来连忙起身找到一边。 “大少爷。”对林斐泽恭敬,转眼对着林楚浅抿着嘴,小声喊了一声。“阿浅。” 林楚浅微笑的点头,笑靥如花。“卫姐姐,我阿爹现在情况如何?” “将军还没清醒过来,齐大夫过来看过以后,说是只要他伤口不裂开,身体不发热,便不会大碍。”卫宁兰必须林斐泽在场,只能一板一眼的老实交代。 看来只要好好照顾,林品契便于生命之忧。 林楚浅听明白情况,脸上的笑容也放松了许多。“辛苦卫姐姐了。” “不辛苦。”卫宁兰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尴尬的看着一直从未开口的林斐泽。 一向以来,他对卫宁兰都是十分冷酷的,既没给过红脸,也没给过黑脸。好像只是对待一个寻常的丫环,但他对下人却一向宽厚。 哪怕林斐泽脾气暴躁,但也从没有仗势欺人的随便打骂下人,对于卫宁兰可以说是无视到仿佛看不到她。 卫宁兰对他也是微妙的很,总觉得这个小少爷看着不爱说话的样子,但却让她莫名紧张。 林楚浅对他们两个人互相的复杂情感是有点没眼看的,其实原著中林斐泽对卫宁兰这个后妈挺有好感的,本来是女主心里膈应的很不喜欢她,现在被她这么一搅和,这卫宁兰没能当夫人反而当丫鬟了。 自己跟她姐姐长姐姐短的腻歪,倒是让林斐泽尴尬了。 其实卫宁兰心里是很想和这个自己未来的便宜儿子搞好关系的,可每次林斐泽一摆出那副生人勿进的花架子,她就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好了。 唉,只能感叹她如今的处境尴尬啊。 而林斐泽这个外暴内骚的玩意,整天板着脸摆酷,其实也不过就是紧张,这府里这么多年了,来了一个可能当自己后娘的主,而且跟自己臭屁的妹妹关系那么腻歪,他心里不服的很。 两人气氛微妙不是一两天了,林楚浅也不搭理,反正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别扭,这都只是过程。 她走上去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拿着他额头上的白布想帮他洗洗,谁知道那白布凉的很,估计卫宁兰洗过。 林楚浅重新有把布放回他额头上,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叹息了一声便起身了。 “阿爹还得劳烦卫姐姐悉心照顾。” 第440章 战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将军。”卫宁兰信誓旦旦。 林楚浅勾起嘴角笑了笑。“阿爹真有福气,还有人愿意照顾他。” 卫宁兰尴尬的笑了笑,脸颊有些发烫。 林斐泽听到她这句玩笑却忍不住微微皱眉,好似有些不大认同。 林楚浅轻笑,不再逗留,拉着林斐泽直接离开。 “阿浅,你怎么她好似很不同?”两人离开以后,走在路上林斐泽突然开口询问。 他口中的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卫宁兰。 林楚浅无奈的撇嘴,心想那是因为她手持剧本,知道那是后妈,提前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嘛。 但她也不可能直接这么跟林斐泽挑明不是,于是她神秘的微微一笑,贱兮兮的说:“因为我觉得她跟阿娘很像。” 她不是想开个小玩笑。 却不想林斐泽脸色一沉,语气恶劣的说道:“阿娘才不是她那个样子。” 林楚浅一愣,有些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你根本连阿娘是什么样子都忘了吧!”林斐泽生气的大吼一声,梗着脖子拂袖而去。 那背影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他怒气冲天的暴走。 林楚浅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很无辜。 ** 入夜。 漆黑的夜空下,城墙上的火把烧的很旺,照亮了城池的轮廓,却照不亮城脚下的半人高的草丛。 守城的士兵不敢有一丝马虎懈怠,全神贯注的盯着城外的戎狄人,他们驻扎在城外不远的高处。 星星点点的篝火在远处晃动,带给戎狄人的温暖和光明,就给城内士兵的只有惊慌。 城内城外皆是一片寂静。 随着夜色加深,守城的士兵开始有些疲惫,街上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打更的老汉在吆喝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听者打更声,城墙上的士兵清醒了几分,夜里的冷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低头往下,只见城外那片半人高的草丛也跟着被风吹的摇摇曳曳。 值班的将士正是穆冲,面对城外只围不攻的戎狄人他总是心有不安,走上城墙眺望远处,却见对面一派平静。 风刮着他的脸,他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眉头紧皱。 城下被风刮的直低头的草丛不断有鸟叫响起,频频有鸟从草丛中飞出,像是被什么惊动一般。 远处是按兵不动的戎狄人,近处除了鸟叫没有半点声响。 一切平静的有些诡异。 他眯着眼睛盯着城下半个人高的草丛,突然看到好似有人影在其中晃动,影影绰绰如同鬼魅一般。 他大叫一声不好,哪怕只是怀疑也足够他惊惶失色。 “有戎狄人偷袭!” 他大喝一声,瞬间惊醒了所有值班守城的士兵,也惊动了正隐匿在草丛中准备接近的戎狄士兵。 随着守城士兵举起刀枪,城下的戎狄士兵见事情败露,已不再矮着身子躲藏,带头的先锋举起刀,大喝一声。 “冲啊——” 无数戎狄士兵如同从地里钻出来的一般冒出头,提着刀大喊着往前冲。 冲杀声在夜里响彻于空,穆冲立马让士兵防守,绝对不能让戎狄人突击成功。 城墙上快速的集结了士兵,弓箭手准备就绪,喝令一声,铺天盖地的剪羽划过半空。 戎狄士兵早有准备,纷纷拿出盾牌抵挡弓箭,借着夜色和草丛快速的靠近城门。 余彭闻声而来,看到戎狄士兵以毕竟城脚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调派人手想前来支援,谁知道却发现邑洲城的两处城门都遭到攻击。 邑洲城共有两处城门,一南一北。 戎狄人的营地驻扎在邑洲城北边,所以北门的防守相对比较稳固,便是有穆冲坚守的城门了。 而另一边,由于将士疏忽并没有提前察觉,等发现是戎狄人已近在城下,开始疯狂的撞击城门了。 余彭心急之下,只能任命穆冲拼死守北门,直接则带着一队人马火速救援南门。 穆冲现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前仆后继的戎狄士兵,感到心惊肉跳,若是城门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击响战鼓,严令士兵拼死抵抗。 城墙上的动静惊醒了许多人,其中包括睡梦中的林楚浅,她眯着眼睛坐起身,带着尚未清醒的鼻音问道:“香果,香果,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城外戎狄人偷袭攻城!”香果走进来脸色严肃的回道。 林楚浅顿时清醒,暗骂自己问了一个蠢话。 这时候能出这么大的动静,除了戎狄人还能有谁? 现在林品契尚在昏迷之中,她要是戎狄人也会选择这个时候攻城,群龙无首,军心便容易溃散。 来一招出其不意的偷袭,多么好的妙策。 看来戎狄人不仅歹毒,还阴险的很,这段时间以来的步步为营,此时这边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是满盘皆输。 自己身为将军之女,城门若是失守,那她也不用关心剧情了,更不用担心那可能来临的囚禁变态play,直接当场就能领盒饭。 这几年过得很舒服的林楚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林家,这个时候都得起身去查看情况。 希望情况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林楚浅披上外衣,一路骑马飞驰而出,直奔城门。 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让她在一刻钟内赶到了,一路的风吹刮着她的脸生疼。 心里咒骂起该死的戎狄人。 什么时候进攻不好,非要挑夜黑风高的时辰,扰了她的清梦不说,还折腾的满城百姓人心惶惶。 今夜哪怕戎狄人没有得手,城内的百姓也得被吓坏了,明天又得闹事了。 若是这次不能痛击戎狄人,别说老百姓了,就是将士的士气也得大跌,到时候这城就更不可能守住了。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是骂骂咧咧。 一路疾驰,到了地方即可下马直奔城墙之上,一入眼表示慌手慌脚的士兵不停的朝下射击。 而城下的戎狄士兵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提着一根大木桩不断的撞击城门。 戎狄士兵前仆后继的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士兵不断的砍杀,可是戎狄人如同不怕死一般斗志昂扬。 林斐泽早已在此,此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盔甲上脸上都是戎狄人的鲜血。 如此近距离的观看杀戮血腥的战场,林楚浅不由得愣在原地,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震惊。 第441章 戎狄士兵前仆后继的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士兵不断的砍杀,可是戎狄人如同不怕死一般斗志昂扬。 双反交战场面混乱不堪。 林斐泽早已在此,此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盔甲上脸上都是戎狄人的鲜血,他手持长枪颇有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前仆后继的戎狄人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惧怕。 如此近距离的观看杀戮血腥的战场,林楚浅不由得愣在原地,不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震惊。 林斐泽砍杀起戎狄人跟切菜似的,面目阴厉的不禁胆颤。他不经意的回头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衣带,定眼一看,发现竟是自己的妹妹。 战况危急,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这样的地方实在不是她这样的女儿家该来的地方。 他提着长枪走到她面前,一把拉过他以为被吓傻的林楚浅转身到旁边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低头责怪的大喊:“你不要命了吗?这个时候来这里干嘛?快回去。” 拜他所赐,林楚浅终于回过神来了,她停下脚步,一把拉住他的手。 “阿哥,用火,快火攻。” 林斐泽微楞,而后犹如醍醐灌顶,立马厉声下令让士兵在箭上抹上油之后射向戎狄人藏身的草丛。 顷刻间,随着星星点点的箭划过天际,城外的一大片草丛一刹那沦为火海。火势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一眨眼便火光冲天。 林楚浅站在城墙上往下看,火海中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底下晃动,若不是点火,怕是把城内的箭都射光了也没用,因为夜里太黑了,士兵射箭基本跟盲射没有任何区别。 看着火海中哀嚎的戎狄士兵,城墙上的士兵士气大振,顿时便也没有了刚才惊惶失色的模样。 战况逐渐被控制住,戎狄人无法再通过云梯攀爬上来,逐渐也便被杀退了。 林斐泽砍完最后一个戎狄士兵的脑袋,走过来抹了一把自己坚强的鲜血,此时的他终于有了他理想中的铮铮铁骨的模样。 林楚浅从始到终都是眉头微蹙,略有惘然。 “阿浅,我再去南门走一趟,你赶紧回府!”林斐泽板着脸,语气有些严肃。 林楚浅第一次觉得他像个男子,像个哥哥。 她嫣然一笑,转身率先走下城墙。 “阿哥,我跟你一起去。” 林斐泽听完有点急了,连忙跟了上去。“阿浅,别闹,我去就行,相信再用一次火攻,便能把戎狄人杀的披甲不留。”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说话,走下城门,潇洒的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她低头看着担心的林斐泽。 “阿哥,我们定要为阿爹守住邑洲城。” 说要,也不待他的反应,一拍马车绝尘而去。 林斐泽看着她肆恣飞扬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阿爹常常说他不如阿浅。 他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论起气度机智他确实用不去她。 目前的他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只知道冲锋陷阵的莽夫罢了。 失神过后,他翻身上马,随着一声马的嘶鸣,他的身影迅速地穿过寂静漆黑的街道。 她说的对,他们一定要替阿爹守住邑洲城。 ** 南门的情况远远比北门危急的多。 对方明显使得是声东击西的计策,率先对北门进攻,借着草丛的掩护缠斗,当所有人都被北门的战况所吸引时,伺机而动的戎狄士兵便出其不意的蜂涌而出,直逼城下。 看守南门的将军是周生,打战的能力强悍,但守城的经验不足,虽然第一时间采用了火攻。 但城下并没有北门那样的半人高的草丛可供燎原,带过的箭羽只能无力的载入土里,瞬间消失在乌压压以前的戎狄士兵之中。 无需片刻,便有戎饿士兵不怕死的爬上云梯涌上城墙,守城士兵奋力厮杀,逐渐在惊慌和疲惫之中失去斗志。 余彭带着一队人马前来支援,缓解了士兵的情绪,但又去杯水车薪,不到片刻,便陷入苦战,不计其数的戎狄士兵试图从城外冲进来。 击响战鼓的士兵见到此情此景都腿软了,手里没劲,打出来的鼓声模糊不清,传到将士耳边,还没自己的心跳声大。 林楚浅刚到的时候还以为南门已经失守了,仔细定眼去看,发现不过是城墙上有无数扑上来的戎狄士兵刚喊出声就被一刀捅死罢了。 稍微定了定神,她皱着眉上前去查看城外的状况。 果然戎狄士兵的主力在这里,城外的戎狄士兵有条不紊的爬上云梯,如同敢死队一般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往上爬。 没有一丝畏惧和犹豫。 仿佛对攻下城门势在必得。 “阿浅,小心,”赶上来的林斐泽伸手急忙把她拉到身后,提起刀砍向她身后。 林楚浅回头一看,只见一滩鲜血扑面而来。 真他妈是扑面而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热腾腾的鲜血,心里想骂娘,可偏偏要不是他自己没准就得缺胳膊少腿了。 不好发作,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阿哥。 她不没发作,林斐泽却直接发作了,直接从怀里掏出手帕粗鲁的给她擦脸,边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你不知道这里是战场吗?刀剑无眼你他妈懂不懂?你不要命了,想死给我滚回府去死!” 林楚浅自觉理亏,闭着嘴没有说话。 林斐泽胡乱的擦了一通,怒气冲冲的把手帕往她身上用力一丢,直接扭头懒得看她了。 结果扭头一看到现下的状况,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林楚浅接过手帕塞进怀里,起身向前,凑到他面前好似讨好一般的建议道:“戎狄人顺着云梯爬上来了,用北门那招没用,但是阿哥,我们可以用火油啊!直接往下一浇,一点火,下面的戎狄人立马烧的外酥里嫩。” 她的语气不可谓不俏皮。 这么明显的讨好,按理说林斐泽还顺着梯子下来消气得了,可他偏不,傲娇的冷哼一声。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 甩下这句话,扭头就去找余彭找士兵安排。 不消片刻,几十个士兵抬着一桶桶火油走上城墙,对着城墙上的云梯淋了上去,一点火,挂在城墙上的戎狄士兵纷纷惨叫。 那场面过于惨烈。 林楚浅转过头不愿再看,无事可做便走到一旁接过战鼓,用尽全力雷响战鼓。 第442章 退 咚—咚—咚—— 随着低沉响亮的战鼓声起,随着城墙的大火燃起,守城将士的斗志紧跟着高涨。 战争原本就瞬息万变,往城下浇淋火油之后,哀嚎的戎狄士兵很多掉落回了地面,后面的是士兵心有不甘,不顾滚烫的烈焰,咬着牙妄图爬上城墙。 可有时候人的意志再强大,在绝对真实惨烈的情景里面亦是不堪一击,面对不断蔓延的火焰,看着身边被烧的痛苦哀嚎的战友,许多的戎狄士兵开始退缩。 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城内城外双方士兵的脸都被照的一清二楚,戎狄士兵士气越来越低沉,反观城内的士兵却都斗志昂扬,越杀越勇。 结果已经高下立见。 原本偷袭试图突围的戎狄人注定了要惨败而归。 一声悠扬的号角在夜空响起,戎狄士兵顿时如释重负,大喊着撤退,一窝蜂的就撤离了。 城内的士兵见此不由士气大涨,举起手中的兵器对着落荒而逃的戎狄士兵表达自己的最真挚的问候。 林楚浅放下手中的鼓槌,揉了揉肩膀,吹着微凉的晚风,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余彭和林斐泽站在一起商议着善后的一些具体细节,俨然是已经把后者当作林品契昏迷期间的备用将军了。 城墙上的士兵频频回头,站在不远处热切的望着林斐泽欲言又止,那副模样跟见偶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想想也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林斐泽从天而降擅用奇招力挽狂澜,把戎狄士兵杀的大败而逃。 这难得不值得他人敬重? 林楚浅见林斐泽忙的很,微微一笑之后便深藏功与禄的离开了。 骑上马,悠悠哉哉的在街上前行,身上的血腥气被风吹散,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挺像被人糟蹋之后从狼窝里厮杀而逃的小娘子。 林楚浅自我调侃了一下,扬起马鞭。 “驾——” 底下的马儿嘶鸣的向前疾驰。 重新洗漱干净躺下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 城内再听不到令人心惊的擂鼓和厮杀声,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心想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真不容易啊! ** 昨天夜里城外的喊杀声惊扰了城内的无数百姓,却没有打扰到正趴在床边的卫宁兰。 这几日她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昏迷不醒的林品契,替他擦身换药包扎,熬药喂药,事无巨细的都有她亲自代劳。 桂妈妈原本有些不放心,还特意过来看过几次,最后发现一切真如林楚浅所说的那样。 卫宁兰照顾的很仔细,就算是她想在鸡蛋里挑骨头,也是挑不出毛病。 桂妈妈后来也想明白了,其实不管卫宁兰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光看她这几年在府里兢兢业业的干着粗活,面对有意的刁难既不告状也没有翻脸。 由此看来,卫宁兰确实不是桂妈妈心里所想的那种势利小人。 至少她说之前进府做丫鬟是为了报恩,这一点是真心的。 至于卫宁兰对林品契是什么情感,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天边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屋内的时候,疲倦的卫宁兰正趴在林品契床边睡得呼呼作响。 昏迷了几日的林品契闷哼着睁开眼睛,还没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就不由得一愣。 几乎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肤色健康,五官平和,微微翘起的上唇让一贯大大咧咧的她增添了几分娇气,她微微撅着嘴,似乎在梦里被抢了什么东西? 林品契对着卫宁兰的睡颜出神了许久,阳光从她的头发上缓慢的爬到他的脸上。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他自己的。 只是当那束温暖的晨光落在他眼里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这样静静的看着一个人也挺好的。 “嗯?” 卫宁兰幽幽转醒,坐起身之后毫无形象的打哈欠伸懒腰,捧着脸开始反复的搓自己的眼睛。 “困死老娘了。” 她发出一声感叹,然后睁开眼睛想去查看林品契的情况时,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林品契见到她瞪大的眼睛,不由得勾起嘴角。“卫姑娘。” 卫宁兰窘迫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屋内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卫宁兰最终憋不住了,凑上前对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林品契问道:“将军你口渴吗?” 林品契蠕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渴。” 她听完如释重负,笑呵呵的起身就去倒水。 不过她倒的水,第一时间进的是她自己的嘴。 连喝了两杯水之后,她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下来,拿着茶壶对着林品契干笑的说道:“这水有点凉,我去替将军换壶热的。” 说完便逃也一般的走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林品契虚弱的无法动弹,只能无奈的看着她离开。 其实他很想说,茶水凉了点,他不介意的。 片刻之后,卫宁兰提着温热的茶水折回来了,小心翼翼的为林品契坐下之后,她十分关切的问道:“将军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那什么?伤口疼不疼?” 林品契喝完水之后,整个人好多了,微笑的摇头。表示自己身上的伤不要紧。 “将军饿不饿,要不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粥?” 林品契依旧摇头。 卫宁兰讪讪的放下水杯,坐在床边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林品契还昏迷的时候,自己的想对他做啥就做啥,现在他醒了,她连伸手去碰他都觉得难为情。 卫宁兰拧巴了一下,对着生病的林品契心情复杂的很。 “我先去告诉其他人将军醒来的消息,你就现在这等会,我...我马上就回来。” 林品契见她又想往外跑了,连忙开口阻止。“卫姑娘等等。” “将军有事?” 卫宁兰不由得皱起眉头,以为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缓缓凑近她,满脸的关切。 “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林品契微微的坐起身,卫宁兰犹豫之后连忙去扶他。 她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便随意的点了点头,鸡贼的把事情推倒了林楚浅身上。“阿浅让我来照顾你的阿。” 林品契不由会心一笑,他知道林楚浅一向喜欢撮合他们两个人,更喜欢开两人的玩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卫宁兰连连摆手,十分耿直的说道:“将军对我有恩,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算不上什么。” 第443章 别赶我走 “将军对我有恩,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算不上什么。” 林品契听完脸色却突然严肃了起来。“这世上没有什么应该做的事情,卫姑娘,这些年你在府里的所作所为,早已足够还清恩情了。” 还清恩情? 这个事情对卫宁兰来说是没有概念的。 从她带着包袱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便决定用余生来报答的。 自己的身份低贱,这辈子碌碌无为只能算是个潇洒的村妇,名声不好,对于自己的未来,她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光想着这辈子就跟自己阿爹相依为命算了。 可她意外的结识了林品契,还欠了他那么大的恩情,她始终没有想过她这样平凡粗鄙的女子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偿还。 这几年在府里,她其实过得很高兴,虽然每日都有不同的活,但是这里的人对她都很和善,渐渐的她都快忘了自己当初仅仅只是为了报恩而来,她甚至觉得这辈子都做一个丫环,平时做些洒洒扫扫的粗活,偶尔与林楚浅说笑,偶尔能与林品契交谈。 这样简单的度过此生,对她而言亦是极好的。 可如今,他却说自己这几年在府里做了几年丫环便足够还清恩情了。 卫宁兰不禁有些慌了,她刷的一下站起身,紧张的说话都开始磕巴了。“将军,那什么......你是,,,是要赶我走吗?” 林品契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别赶我走....将军,我...我不想离开这里。” 卫宁兰急得都快哭了,自己要是离开了这里,还真不知道能去那里,继续回村里当声名狼藉被人指手画脚的克夫村妇?她不想,一点都不想。 她就想这辈子守着这里,守着林楚浅,守着林品契。她甚至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待在府里。 她焦急的上前抓住林品契的手,语气十分焦急。“将军,我不想走,月钱我不要了,一日三餐我也能只吃窝窝头,我....我什么活都干,将军,你不能赶我走。” “好。”林品契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好笑,微微一笑,眼神温和的点头。 ** “小姐,小姐——” 睡意昏沉的林楚浅睡得正香,却被香果摇着肩膀叫醒了。 她半眯着眼睛,语气十分恶劣。“又出什么事了?” 香果看出她有些生气了,连忙收回手,小声的说道:“老爷醒了。” 林楚浅愣了一下,当下立即起身下床,套上外衣和鞋子就直奔林品契的房间。 走到房门口时,屋内早已站满了人。 林斐泽、桂妈妈,还有其他前来探望的将士。 “阿爹。” 林楚浅快步上前,直奔床边。 由于来得及,她的外衣虽然穿上了,但有些松垮,头发有些凌乱,脚上的鞋子还两边都不一样。 见她如此尊容,在场的人便知道她一听到林品契醒来得消息太激动了,急切之下顾不上礼数。 大伙也明白她的孝心,会心一笑之后,便默契的纷纷告辞。 将士一走,屋内剩下的就都是府里的人了。 林品契半靠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好好,含笑的看着林楚浅走到自己跟前,坐在床边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说:“阿爹,你再不醒了,阿浅就要生气了。” 林品契被她的话逗笑,忍俊不禁的点头附和。“都怪我不好,让阿浅担心了。” 林楚浅听他说话中气还挺足的,便知道他已无大碍,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重重的落地,她的的心情也明朗了许多,抬起头咧着嘴笑道:“阿爹知道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你的吗?” 林品契默默的抬眼扫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卫宁兰,笑着点头。“知道。” “所以我只是担心,实际上我都没有亲自照顾阿爹。”林楚浅撅着嘴,觉得有些委屈。“阿爹你都不知道,城外的戎狄人阴险狡诈的很,趁着你没醒,就搞偷袭。差点就把我吓哭了。” “这几天让阿浅担惊受怕了。”林品契慈爱的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旁的林斐泽听到她的话只想翻白眼,他这几日觉得她嚣张的很,完全不像是差点被吓哭的样子。 两父女腻歪了几句,林品契抬眼扫了林斐泽一眼,朝他招了招手。“斐泽,你过来。” 从听到林品契醒来的消息到他进门,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听到他叫他过去,林斐泽也没墨迹,绷着一张脸就过去了,弱弱的喊了一声。“阿爹。” 林品契嗯了一声,不怒自威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柔情,他说:“这几日辛苦你们兄妹二人了。” 话音刚落,林斐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压抑着上涌的泪水,心中五味杂陈。 愧疚,委屈,以及欣喜。 各种情绪在他身体里不断的碰撞,他激动的身体微微的发颤,咬着牙哽咽的说道:“阿爹,我....我不配当你的儿子。” 因为他,害的士兵为他无故战亡,更连累自己的阿爹中箭陷入危险之中。若几日要不是有林楚浅在,这邑洲城怕是就要为他的一时冲动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几天他一直反反复复的思考自己这些来经历的每一件事情,他发觉自己的虽然每日在营中磨炼体魄,把自己原本文弱书生的形象改变成了威猛的男子汉,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依旧是当年那个在草场上因为打不过对手恼羞成怒的小破孩。 他经历的挫折太少了。 威虎将军之子,在邑洲城内,除了林品契几乎无人敢忤逆他。在军营中历练,将士让着他,在街上策马,在外饮酒作乐,老百姓也是对他敬畏有加。 从小到大,没人指着鼻子骂过他,也没人因为他的傲慢自大而狠狠的毒打过他。 除了那个他一向不爱亲近的妹妹,这世上几乎没有人忤逆过他。 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的在军营中历练了几年,便有资格带兵打战了,便以为自己的也能成为像林品契那样威震四海的将军了。 结果一场苦战,彻彻底底打醒了他。 他错了。 从他在敌圈之中望着凶狠冷酷的戎狄士兵时他就知道错了,他远没有自己的所想象的那边勇猛。 上了战场,便是真刀真枪。 敌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手下留情,他眼睁睁的而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士兵为他挡刀躺在他面前。 他这才幡然醒悟。 第444章 醒悟 敌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手下留情,他眼睁睁的而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士兵为他挡刀躺在他面前。 他这才幡然醒悟。 原来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自己的也不过是那个躲在羽翼下还未长大的孩子。 所有的假象破碎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如何拼命的努力,都得不到林品契的认同和赞扬? 不是因为他偏爱林楚浅而无视他。 也不是因为他在兵营里历练的不够。 而是身为他的父亲,更身为将军,林品契清晰的看到了他虚张声势的表象下那颗幼稚鲁莽的心。 而他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从小到大不断的想证明自己的林斐泽,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确实不配当林品契的儿子。 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羞愧,林品契却没有半点责怪。 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点着头给予了他一直以来的认同。“斐泽,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由始到终从没有改变过。” 林斐泽始终没有抬起头,跪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 一旁的林楚浅觉得此时的气氛太严肃了,连忙笑意盈盈的把林斐泽扶起来,转过身对着桂妈妈说道:“桂妈妈,我饿了,能不能让厨房准备点膳食送过来,正好我和阿哥能陪阿爹吃个饭。” 桂妈妈嗳了一声,高高兴兴的下去安排了。 ** 林品契醒过来,一切就好办了。 不管是老百姓和将士,心里都安定了不少。 威虎将军镇守邑洲城,戎狄士兵又能如何攻破? 林品契不愧经历过无数战场的将军,身体素质就是好,醒来之后不过两日,便能下床行走了。 林楚浅每日都来陪他用膳,林斐泽则在府里和军营两头跑,来回奔波帮林品契代理军中事务。 经过那场惨烈的苦战,以及林品契昏迷之后遭受的各种紧急事故,林斐泽明显沉稳了不少,林品契深感欣慰。 觉得自己的儿子,莽打莽撞了这么多年,终于大彻大悟了。 只有林楚浅依旧觉得自己的这个便宜阿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恶劣,就拿她好心还他手帕这件事。 那天在城墙上是他兹拉一刀喷了她一脸血,虽然帮她擦脸有些粗鲁,但她还是领了情,特意把手帕洗干净之后跟他表达了一番感谢。 谁知道他依旧傲娇的很,直接就没接过手帕,而是拽不拉几的说什么。“别人用过的东西,本公子不要了。” 当场把林楚浅气的,简直想扭下他的狗头。 恼羞成怒的她直接把手帕扔到身上,扭头就走,只甩下一句。“爱要不要。” 当她委屈巴拉的把此事告诉给林品契听的时候,以为他会开口安慰自己的,谁曾想他却微微一笑,突然问道:“阿浅知道你阿哥为何如此对你吗?” “还能因为什么,就是他脾气臭,还特意喜欢欺负我呗。”林楚浅不假思索的回答。 林品契笑着摇头,眼睛望向窗边一株孤傲的兰花悠悠的开口。 “因为他一直觉得是害死了你阿娘。” 林楚浅瞳孔微缩,楞怔了很久才想明白。 女主的娘亲在生下女主之后不久便病逝了,那时的林斐泽已经四岁了,不想女主一样对自己的阿娘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他已经开始记事,他记得自己的阿娘怀上了妹妹,更记得在生下妹妹之后阿娘就病逝了。所以他心里自动的把他阿娘离世的原因归咎到女主身上。 这也难怪他这么多年以来,不管是前女主费尽心思的讨好,还是现如今林楚浅死皮赖脸的撒泼,他都无动于衷。 原来是因为在他心里,她正是害死他阿娘的凶手啊! 怕是就算现在林斐泽成年了,能想明白她是无辜的,心里也没办法那么轻易的释怀吧! 想到这里,林楚浅轻叹了一声,心情十分复杂。 说实话,真要仔细算的话,还真是她害死了林斐泽的阿娘,可是那也没办法,都是那该死的剧情需要啊。 林楚浅觉得自己的有点无辜,但是又挺同情林斐泽的。想来想去,只能想着以后多对他好点呗。 林品契这段时日休养的极好,跟着林楚浅在屋外晒着太阳,一派惬意安宁。 似乎感觉不到城外还有虎视眈眈的戎狄士兵。 除了无法出城,城内百姓的生活开始逐渐恢复原样,而原来来城内买卖货物的戎狄商贩早在戎狄人围城之前就望风而逃了。 他们也害怕战事吃紧,自己的身为戎狄人会被牵连斩首示众。 城外的戎狄士兵在那夜的突击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不进攻,也不后退,就把邑洲城围得密不透风。 林品契醒来之后知道了昏迷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明白这背后定是林楚浅在出主意,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他们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林品契虽然没有开口说要惩罚林斐泽,可后者在他醒来之后不久,便自行到军中领了罚,鞭打五十。 五十鞭子下来虽然皮开肉绽,但是未伤筋骨。拿鞭子的人也是心里有数的,又怎么敢真的用足力气。 不过这通鞭子下来,营中的将士对林斐泽好感倍增,以前觉得他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现在他以不可以往日相提并论。 守城有功,还在事后主动认罚。 身为将军之子,能做到如此,已经值得让人佩服了。 挨完鞭子之后,林楚浅特意去他屋里看他,只见他趴在床上正边打瞌睡边看兵书。 或者这么说,他一看兵书就想打瞌睡,可他偏偏就是想看兵书。 他想好好研究研究,以便以后带兵打战时能攻无不克,最好能超越林楚浅的战略手段。 “阿哥,看书呢?” 林楚浅笑嘻嘻的凑到他面前,瞄到他嘴角的口水不禁嘿嘿直笑。 林斐泽被她的声音惊醒,下意识的想挣扎的起身,却不小心牵动自己背上的伤口,顿时边疼的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林楚浅连忙把他按住,笑靥如花的说道:“阿哥,你别激动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不会对你其他的事情的。” 林斐泽气的脸色发红,扭过头去闷声看书,干脆不想搭理她了。 幼稚。 林楚浅撇了撇嘴,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手中的兵书,眯着眼睛看清里头的字。 上面写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第445章 缺点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 “哟,阿哥,你这是在找你自己的缺点吗?” 她轻佻的语气再次把他激怒,他扭过头狠狠的低吼。“我不想看到你,你赶紧走。” “哎呀,阿哥。”嘻皮笑脸的林楚浅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如愿的听到他倒吸冷气的声音,顿时心情舒爽了许多。 她趁机上前抢过他手中的兵书,走下床得意洋洋的对他挑眉。“别看兵书了,你又看不懂。” “谁说我看不懂。”林斐泽恼羞成怒的回怼,行动不便的他此时就像一直被按在床上的壁虎,只能费劲的撑着自己的上半身。 林楚浅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说话没有留半点情面。“少来了,阿哥,那你刚才看睡着了。” 林斐泽说不过她,气呼呼的扭过头又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不想理她。 “怒而挠之。” 林楚浅轻咳了一声,笑着调侃道:“这不就是在说阿哥你吗?” “闭嘴!”林斐泽气的咬牙切齿。 怒而挠之,不正是指对于易怒的敌人,通过挑逗的方式去激怒他,就能伺机击败吗? 这普天之下,除了林斐泽没人比他更吃这一套了。 林楚浅却对他的气急败坏视而不见,笑意吟吟的凑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戳了戳他的后脑勺。 “阿哥,阿哥......” 林斐泽这会还没消气呢,背对着她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就是咬了牙他也不想理她。 林楚浅唉的轻叹了一声,坐在床边开始慢悠悠的念起兵书,念完之后还用一种调侃的方式解释成了大白话。 慢慢的林斐泽也顾不上生气了,侧耳仔细的听着,突然觉得原先晦涩难懂的兵书也变得通俗易懂了起来。 他把这一切归功于兵书上的字太密,看的他脑壳疼。 林楚浅口若悬河的念叨了半天,最后说的口干舌燥,实在受不了了才终于说完。 她微微凑上前去看,发现林斐泽速度极快的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她觉得无奈又好笑,把兵书放到床边,她缓缓的起身。 “阿哥,我走了。” 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林斐泽这才重新睁开眼睛,转头看到旁边的兵书,拿过来翻看了几下之后,有些郁闷的把兵书直接扔到了地上。 “什么玩意这么难看。” ** 天气炎热不堪。 街上的热闹华而不实,城外的戎狄士兵隔三岔五的便跑到城下叫阵,偶尔小打小闹的带数百个士兵来假意攻城。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城内的老百姓人人自危,生活虽然照旧,但明显心神不宁。 直到林品契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才终于稍稍放下了心里的不安,笑容满面的观望着他们心中的威虎将军。 面对城外的戎狄士兵,林品契心情十分沉重,站在城墙上面容凝重,身旁的余彭周生站在他身后,都在出神的看着不远处层层叠叠的人影。 如今的处境,相当不利。 城内的士兵在见过第一次的苦战之后,损失了一万多人,如今除去老弱病残,能上战场的不足两万人。 而敌方却足足有七万余众,能守得住城已然不易,想突围,难于登天。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援军,可林品契昏迷前派出去的信使,不过是把戎狄士兵来袭这一事件上报给朝廷而已。 其中并没有提及敌方的兵马,也没有提及如今邑洲城的危机。 信使把信件送回朝廷,怕是一时半会也会不会派援军前来。 这诺大的邑洲城,相当于孤立无援了。 而且粮草补给被戎狄士兵切断,光靠城内的粮食撑不了多久的,当林品契忧心仲仲的去询问余彭军中粮草的事情时,却意外的知道在戎狄士兵围城时第一时间便吩咐了底下人的收割了城外那片麦田,还收购了百姓手中大量的余粮。 事先有囤积,外加后面有意的节约粮食,目前为止,将士们的口粮至少还可以撑一个多月。 这远远比林品契所想的情况要乐观,至少他们还有一个多月的事件思考对策。 依旧严守城门,无论戎狄士兵如何叫嚣都不许应战。 有了前车之鉴,所有的将士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违背此军令。 林品契轻咳了几声之后,便缓缓的走下城墙,伤势还未痊愈的他骑着马慢悠悠的回了府。 事实上城外的戎狄士兵也不好受。 天气炎热,外加今年干旱。 城外的山林中虽然可以庇荫,但是依旧酷热难耐,身上又穿着盔甲,站岗一天下来,连水都没喝几口。 不过守了数日,便有许多戎狄士兵出现中暑的症状。 幸亏戎狄士兵的头领是个有脑子,再加上他们此次前来准备的十分充足,人数也多。见士兵忍受不了酷暑,便把士兵分成了三批,轮流岗站。 邑洲城虽然地广,但也不过两处城门需要严守,所以合理安排之后,三批士兵轮番值岗,搓绰绰有余。 打持久战,就看谁先熬不住了。 **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林楚浅从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从干的变成了稀的。 别说好吃的香果了,就是她都觉得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林楚浅尚且如此,底下的丫环和城内的百姓更是不堪,她随意的扒拉完手里那碗小米粥,忧心仲仲,觉得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 再这样下去,等城内的弹尽粮绝了,城外的戎狄士兵想冲进来就容易的跟自己回家一样了。 她叫上香果驱车前往城东破庙,一下马车便看到坐在门外的小由。 年幼的他依旧脏兮兮的,看到马车时努力的扬起笑容,迈着小胳膊吃力地走了过来。 林楚浅一下马车,看到他顿时心疼不已。 他瘦得脸色发黄,精神萎靡得很 她一把把他抱到怀里,柔声得说道:“小由,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我有点饿。”小由摇着头,有些委屈。 林楚浅朝香果伸出手,后者嘟着嘴十分不舍得从怀里掏出半块糕点,同样委屈得很。 “小姐,这是我身上最后的半块糕点了。” 说完,不情不愿的把糕点递给了林楚浅。 林楚浅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但是小由明显比她更需要这块最后的糕点,于是毫不犹豫的拿给小由,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由吃吧!” 第446章 小由 林楚浅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但是小由明显比她更需要这块最后的糕点,于是毫不犹豫的拿给小由,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由吃吧!” “谢谢阿浅姐姐。”小由欣喜的捧着那块糕点,吃了两口之后又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正当林楚浅满是狐疑时,他仰起头腼腆的笑了笑。“不能一下子吃完,小由要等着最饿的时候再吃。” 林楚浅顿时感到一阵心酸,无声的点了点头之后便带着他走进破庙。 庙里的场面更加凄惨,原本皆是老弱妇孺,又经受挨饿,许多人每日饮水充饥,时间一长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只能躺在地上不断发出哀叫,有的人躺着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气了。 林楚浅绕过地上的人,并不知道是死是活。 “小由,狗子呢?” 小由抬手指着破庙后面的方向。“狗子哥在后头呢。” 林楚浅走到破庙后面,原先狗子在这里耕种了些许粮食,此时都已经被炮光吃空了。 饥饿不已的狗子,只能在地上不断地挖草根,打算用这些草根煮水,这样就算吃上一顿了。 “狗子哥。”香果不由得喊了一声。 狗子有些恍惚的回头,看到她们时有些尴尬,放下手中的草根,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泥土,走过来抿着嘴十分局促。“小姐,香果,你...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林楚浅微微一笑,语气与之前并无两样。 狗子挠了挠脑袋,很不好意思。“我有什么好看的。”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上前去看庙后的现状。 别说是狗子之前耕种的粮食,就是为数不多的那几棵树,上面的饿树皮都快被扒干净了,地上的野草被翻了又翻。 她终于深刻的意识到现如今的情况有多么恶劣。 站在树下仰头望着万里晴空,刺眼的阳光从她的左侧横穿了过来,她恍惚了一下,突然被怀里的小由拉扯回现实。 “阿浅姐姐,你怎么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微笑的摇头。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来不及解释便直接带着狗子和小由驱车赶回府里。 狗子第一次进入太守府,紧张的手足无措,只敢低着头默默的跟在后面,香果看出他的不安,连忙凑到他身边小声的安慰:“狗子哥你别害怕,将军人很好的。” 狗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傻笑的挠头。 相对于紧张的狗子,小由很明显就好奇多了。 他小小的脑袋瓜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一会指这里,一会指那里,兴高采烈的很。 林楚浅带着他们一路走到林品契的书房,上前敲门时正巧看到余彭和周生从屋内出来,看他们的脸色,想来刚才讨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二小姐。” 林楚浅含笑的点头。“余副将、周副将。” 三人简单的打了招呼之后,林楚浅便带着狗子等人进屋。“阿爹。” 她轻轻的推开门,看到林品契正背对着她望向窗外,那背影竟有几分寥落。 听到声响之后,林品契回过头,愁闷的脸上顿时便扬起微微的笑意。“阿浅来了。” 林楚浅带着小由进屋,走到他面前笑着说:“小由,这是我阿爹,你可以叫他叔叔。” “叔叔。”小由不假思索开口。 林品契见到她带来的人有些诧异,面对乖巧的小由,他的态度十分慈爱,丝毫不嫌弃他全身脏兮兮的,手掌放在他头上轻摸了两下,含笑的点头。“小由很乖。” 破庙里的人,偶尔林楚浅在府里也有提过,只是林品契从没有见过罢了。 林楚浅微微的侧身,让他可以看到身后的狗子。“阿爹,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狗子。” 这是狗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威虎将军,心里紧张到不行,刚抬头看了一眼,便被他不怒自威的面容被吓得又低下了头。 “草....草民,见...见过将军。” 他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而且腿肚子直打颤,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不该跪下行礼。 结果林品契却很大度,他上前扶住狗子的手,含笑的说道:“不必多礼。” 狗子面色发烫,低着头依旧不敢吭声。 林品契十分疑惑为何林楚浅会突然把这个他带到自己的面前,不待他开口询问,她便是率先开口了。 “阿爹,刚才进门时我碰上余副将和周副将了。” 林品契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得有些凝重,缓缓的点头。“他们是来与我商议军中事务的。” 林楚浅把怀里的小由交给香果,叮嘱她下去帮他洗澡,然后给他弄点吃的。 香果迟疑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狗子,犹豫过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她的吩咐。 她一走,屋里便只剩林楚浅父女和狗子三个人。 “阿爹,如今城里的情况很不妙。”林楚浅语重心长的开口。 林品契身为主将,她所担忧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可事到如今,他依旧想不出对策,见她说起,也只能长叹一声。 林楚浅又开口:“阿爹可有想出什么方法破解僵局?” 城外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出不去。 城中的粮草告急,在这样下去,邑洲城迟早是要沦陷的。 林品契亦十分焦急,可他无计可施,又能如何? “我有一计,不知道能不能行?” 林品契虽有怀疑,但又按耐不住欣喜。“阿浅有何计策?” 林楚浅笑了笑,微微上前走到书房内挂着一张地图前,很快便找到了被标示出来的邑洲城,手轻轻的放在上面,缓缓左移,落到了离邑洲城旁的璍城之上。 “阿爹,我们想璍城求援吧!” 林品契一听,不由苦笑,他何尝没有想过要向璍城求援,可如今邑洲城被围,如何求援? “阿浅,你可知戎狄士兵把邑洲城围的水泄不通,断了后方粮草,更是阻断城内与外界的联系,他们想要得便是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面,等到城内士兵再无反击能力的时候再一举攻进城门。” 听着他无奈又忿忿的讲述当前的形势,林楚浅并没有任何意外,她笑着指着狗子,不答反问道:“阿爹觉得狗子如何?” 她突然转移话题,这是林品契才惊觉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按理说这种军事机密寻常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第447章 狗子 “阿爹觉得狗子如何?” 她突然转移话题,这是林品契才惊觉还有第三个人在场,按理说这种军事机密寻常人是不应该知道的。 但是狗子是她带来的,外加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他也就没把狗子放在心上了。 林品契听到她的询问,不由得打量了狗子两眼,憨厚敦实,脸色有些蜡黄,身子消瘦,但看起来底子还不错,至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但背挺得笔直。 林楚浅缓缓走到狗子面前,温和的问道:“狗子,我想请求你做一件事。” “小姐尽管吩咐,我一定拼尽全力。” 狗子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一直都向报答林楚浅,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 翌日清晨。 耀眼的阳光撒落在邑洲城城上,这座边疆大城失去了以往的繁荣和平静。 城外敌军虎视眈眈,城内百姓日夜难安,饥饿交加。 粮草即将告急,士兵饥一顿饱一顿,百姓更是有钱无粮,苦不堪言。 威虎将军林品契心情沉重的下达指令,批准百姓离城避难。 巳时一过,紧闭的城门缓缓的大开。 林品契带领着众人站在城墙上望着衣衫破烂踉踉跄跄的百姓出城。 戎狄士兵很快发现了此事,急忙上报之后,首领缪那带着士兵骑马来到城外,相隔数百米,远远望着城内的将士,下意识的搜索一个女子的身影。 站在城墙上的林楚浅在一众身穿盔甲的将士之中格外醒目,她一脸平静的望着骑在马上的男子。 虽然男子换上盔甲,但是他的气质,以及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别说是几百米外的,就算是她闭上眼睛,她都感觉到那就是那日在破庙中对她动了杀心的人。 林楚浅望着那名男子,侧过头去问道:“阿爹,戎狄士兵的将领是谁?” “他们的头领正是缪那。”林品契也跟着望向阳光下骑在马背上桀骜的男子,双方第一次正面相对,皆是肃杀之气。 城下的百姓逐渐远去,走到戎狄士兵的包围圈时被拦了下来。 此次被放出城的都是受饿多日的老百姓,大多饿得脸色蜡黄,严重的甚至骨瘦嶙峋,连走几步路都使不上劲的那种。 一被戎狄士兵拦下来,顺势倒下的就有一大片,趴在地上跪着祈求。 戎狄士兵听明情况之后,急忙禀告给缪那。 “缪那王子,城内无粮,那些都是被抛弃出城的老百姓,放不放行?” 缪那听着底下人的报告,若有所思的望着城墙上的那抹身影,心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报告的将士见他久久不语,连忙又问。“王子,可是放行?” “搜完身,再放行。”缪那沉吟片刻志宏,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城墙的众人见到戎狄士兵粗鲁的拉过老百姓,纷纷气的直接骂娘。 “他奶奶的戎狄野蛮人,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太可恶了,他们怎么敢!” “这样还不如冲出去和他们拼了,窝在城里太窝囊了,眼睁睁看着那群蛮夷欺压老百姓。” “.......” 愤愤不平的言语城墙上此起彼伏,一些血气方刚的将士都摩拳擦掌的想上去和戎狄士兵拼命了。 结果都被林品契一声冷喝给憋了过去。 现场只有林楚浅和林品契知道其中的奥妙,两人目不转睛的观察者对方戎狄人的动作,发现他们并非要杀害无辜百姓,而是搜身。 戎狄人看来也不傻,担心有人混迹在百姓之中出城,便开始搜身了。 可惜林楚浅的脑袋瓜还是比较好使,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并做出了相应的措施。 浩浩荡荡的数百名百姓缓缓走出城门,一一被戎狄士兵拉到一旁搜身,确定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才愿意放行。 很快,狗子便走到戎狄士兵面前,被拉到旁边搜身,看着自己破旧的包囊被粗鲁的翻开,他咬着牙没有出身,身体微微的颤抖,搜身的人并没有怀疑,因为被搜身的老百姓面对戎狄士兵都恐惧的很。 但其实,狗子是紧张。他一言不发的任由对方搜身,完事之后胡乱的捡起自己的包袱,阳光刺眼,温度很高。 而他的后背却是冷汗淋漓。 他抱着自己的包裹拖拉着缓慢的脚步跟着前面的老百姓,太阳好大,晒得他有些头昏目眩,他一言不发,死死的咬着牙关。 离城的老百姓渐行渐远,林楚浅确保狗子成功的骗过了戎狄士兵,不由长松了一口气,转过头与林品契对视了一眼。 含笑点头,尽是无需意会的默契。 “关城门。” 随着一声令下,城门重新关闭。 “王子,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属下又来禀告,缪那紧蹙眉头望着城墙陷入沉思。 莫非是他多虑了? 数百名老百姓逐渐远去,无论他们前往何方都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戎狄士兵志在邑洲城,自然是不会屠杀无辜百姓的。 城墙上的将士跟随着林品契走下城门,林楚浅站在城墙之上,一身鹅黄色衣衫随风飘扬,青丝飞舞,气质脱尘。 对着不远处曾经想杀自己的那什么缪那王子。 她默默的竖起中指,表现出自己的对他最大的侮辱。 可惜无人懂她,骑在马上的缪那看着她奇怪的动作,直接掉转马头,率兵回营。 ** 城内少了数百名百姓,事实上所能减小的负担微乎其微。 守城的将士吃不饱饭,精神不济亦是寻常。 戎狄士兵城外酷热难耐,哪怕有充足的粮食,却也担心会有援军前来,毕竟他们围城依旧一个多月了,消息估计已经传到朝廷去了,不过是看当朝天子反应够不够快,能否及时任命将军前来支援罢了。 时间对双方来说都很宝贵。 一个拼命拖,一个却开始焦急了起来。 尤其是那数百名百姓离城的之后,缪那心中始终隐隐不安,他惊觉原本想消磨掉对方士气的战术好像并没有任何效果。 再继续等下去,是等不来林品契的弃城投降的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速战速决了。 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邑洲城上空,狂风阵阵呼啸作响,干旱依旧的大地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雨。 酒逢甘露,滋润大地。 其中更是缓解了城外戎狄士兵长期能耐的燥热。 第448章 雨 风雨袭来,大战将至。 林楚浅坐在檐下出神的看着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整个天地。 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 她站起身拿着雨伞快步跨出院子,一路走到林品契的书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只见林斐泽正站在林品契身前,两人皆是脸色凝重。 “阿爹,阿哥。” 林楚浅扬起笑容,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吗?” 林斐泽别过脸去没有说话,他之前挨得鞭伤早就好了,一恢复活蹦乱跳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想出城迎击,不想窝在城内坐以待毙。 林品契自然是拒绝的,并且不想理会他,站起身就迎向林楚浅,柔声说道:“我们并没有在商议什么要紧的事情。” 林楚浅笑了笑,看林斐泽的模样就不像是在闲聊的样子。 “阿爹,我想出战。”林斐泽转过身执拗的开口,眼神坚定,似乎是此事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林品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声道:“我说了,此时请战绝不可能。” “阿爹,难道我们只能困在城里等死吗?”林斐泽急切的说道。“粮食不日便会完全消耗光,城内的许多百姓早已吃起了草根,营中将士亦杀了几匹战马,阿爹再继续下去,就只能人吃人了。” 林品契默然,他又如何能不知道情况危急? 可狗子才离城不过数日,此时的他没准才刚赶到璍城,璍城的守将吴常见到他的印章就算马上调配士兵前来增援,那至少也需要五日。 只要熬过这几日,援军一到,便能对戎狄士兵两路夹击。此时出战,无意自取灭亡。 面对执拗的儿子,他长叹一声。“再等等。” “等什么?阿爹,等朝廷的援军吗?”林斐泽站起身,顿时恼怒了起来。“都城尚在千里之外,就算此时已经收到邑洲城被围的消息,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相对于焦急的林斐泽,林楚浅父女明显淡定多了。 可怜的阿哥还不知道狗子已经带着阿爹的印章去想璍城求援了,还以为真的只能再城内坐以待毙。 林楚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打算把事情告诉给他。“阿哥,其实,其实我们等的并不是朝廷的援军。” 林斐泽一愣,满脸疑惑。 她咧着嘴笑了笑,无辜的说道:“我们在等的是璍城的援军。” “璍城?”林斐泽更迷糊了。“璍城虽近,但我们被困在城里这么多天了,谁去想向璍城求援?” “前几日放百姓出城的时候,就有人带着阿爹的印章去璍城求援了。”林楚浅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事实上由于事情太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林品契和林楚浅两人压根也没告诉过第三个人。 林斐泽细品了一下,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原来自己的阿爹早有对策,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还搁在这瞎着急。 实在太过愚蠢。 “阿哥。”林楚浅见他脸都红了,连忙上去拉他的胳膊,带着讨好的笑道:“但是阿哥你想出战,这个是可以有的嘛。” 林斐泽憋屈的很,一把甩开她的手,语气很冲的说道:“既然如此,就当刚才我又做了一件蠢事。” 说完,他直接恼羞成怒的甩门离去。 他心里委屈的很,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居然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还傻呵呵的凑上去要请战,真的有够愚蠢的。 可为何他们不告诉他了,是不信任他嘛?还是觉得没必要让他知道呢? 带着憋屈和愤懑,他一路都臭着脸,导致路过的下人纷纷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唯恐自己的被无辜迁怒。 林楚浅没拉住林斐泽还挺失落的,看到那小屁孩又拧巴上了,她无奈的撇嘴,只能先由着他去。 窗外的雨依旧绵绵不绝,敲击着石阶和地板,屋外的几株花草都被打落的毫无气势。 林楚浅恍惚了一下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转过头说道:“阿爹,戎狄士兵可能要攻城了。” 林品契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此战无可避免,便只能迎难而上了。” 援军尚无消息,戎狄士兵待大雨停歇之后定会乘势攻城,如今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这场雨能下的再久一些了。 “阿爹,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林楚浅的话让他不禁有些好奇,不知道她是否又有了什么新点子? “阿浅此话怎讲?” 林楚浅微微一笑,眼里满是狡黠。“阿爹,你知道城外有一条小河吗?” 邑洲城外有一条从城内蔓延出去的小河,早前许久无雨早已干涸,但近日大雨滂沱,已将小河重新灌满。 城外的戎狄士兵久居林中,主要的水源是二十里外的渭经河,那是一条贯彻了辰国大半个土地的河流。 戎狄士兵每日循环反复的取水,估计也只够每日饮用,又正值酷暑,想来他们此时需痛痛快快的喝水,洗澡。 林品契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自然知道兵不厌诈了。 他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你的意思是在河里下毒?” “阿爹你说什么呢。”林楚浅故作嗔怪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凑过去笑嘻嘻的说道:“我们这是往河里下点调味剂。” 林品契被她的模样逗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望着窗外逐渐消停的雨不再满脸愁容。 是啊! 待雨停之后,往河里投放泻药,让敌军无法在短期进攻即可。 至于为什么不用毒药,那是因为毒药这种东西,没有泻药好控制。至少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拉到虚脱的东西很多,但想找出能投放在河里喝死人的毒药还是非常难的。 ** 雨势渐小。 酣畅淋漓的一场大雨解了戎狄士兵这段时间以来的酷热,缪那对于此事亦非常高兴,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当天便下令,待雨停之后,立马点兵攻城。 许多轮岗下来的士兵,难得有水可以清洗自己汗臭的身体,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把盔甲一脱,便钻进雨水灌溉后重新流动生机的小河之中。 一大群的戎狄士兵在河里嬉笑怒骂,天上的小雨轻盈的落在他们身上,在酷热的夏季之中带给了他们难得的清凉。 上面洗澡的人笑着下游玩水的人,下游玩水的人咒骂着上游偷偷往河里尿尿的人。 第449章 下毒 上面洗澡的人笑着下游玩水的人,下游玩水的人咒骂着上游偷偷往河里尿尿的人。 缪那望着士兵难得的快活和放松,并没有阻止,而是望着飞絮般的小雨,下令明天一大早便整军进攻。 洗干净身上的污秽,夜里还有一大锅温热的汤水,这样的日子戎狄士兵许久未享受到了,围城以来每天都是干粮喝水,何时这样痛快的喝热汤。 兴奋雀跃的众人甚至围着篝火跳起了部落的舞蹈,围观的戎狄士兵很多都是第一次打战,奔赴数百里前来,离乡已有两个月有余,不由挂念起家乡的亲人。 看着熟悉的舞蹈,很多人下意识的打起了拍子,哼着旋律,火光映衬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缪那见到此情此景,一时竟十分恍惚。 自己出发前信誓旦旦,以为可以轻易的攻下邑洲城,可如今陷入僵局,若不是有这场及时雨,怕是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撤退。 他神色坚定,望着不断晃动的火光,心里暗暗起誓,明日定要一举攻下邑洲城! 一切风平浪静。 半夜时雨停了,空气中的湿润泥土和青草混合在一起,这熟悉美妙的味道理应时让人心旷神怡的。 可谁也没想到,到了后半夜,戎狄士兵纷纷腹痛难耐,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连连哀嚎。 军医前去查看,发现生病的士兵都喝过河里的水,当下立马派人去取水,闻了许久闻不出异样,低头喝了一口,发现河水泛苦。 顿时心里便有了成算。 缪那半夜被营中的哀嚎惊醒,一开始还以为是敌方来搞偷袭,结果出去一看,发现成片的士兵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打滚。 直到属下前来禀告,他才知道自己草率了。 低估了辰国人的阴险。 其实也怪不了他,缪那带兵出征之前是有认真仔细的调查过林品契这个赫赫有名的威虎将军的,知道他勇猛善战,也知道他一向光明磊落。 一开始,他对于这场战争是信心十足的,觉得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邑洲城。 他使出的计策无一不是狠招,步步为营到此,却不想被对方反将了一军。 从那夜偷袭邑洲城时他就应该意识到,他所面对的对手并不单单是林品契,还有读过大学接受过社会主义洗礼的林楚浅。 潜在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 万里晴空。 邑洲城外的戎狄士兵突发病情,数千士兵腹痛难耐,军医忙得焦头烂额,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勉强控制病情。 缪那下令所有人不得饮用小河的水,重新恢复了漫漫的取水路。 就在城外的戎狄士兵还没恢复生息的时候,林斐泽率领五百士兵突击而出,并没有深入,而是在侧翼骚扰敌军。 戎狄士兵措手不及,慌乱片刻之后才被将士喝令冷静了下来,只是待他们军容齐整想要迎敌时,林斐泽带着士兵早已撤回城里。 如此循环反复了几次之后,戎狄士兵精神逐渐被消磨,内部开始传播恐慌。 其中许多戎狄士兵本就不愿来攻打辰国,觉得这是以卵击石,可碍于军令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原先以为缪那王子能带领着大家迅速攻占邑洲城,并且他也事先承诺过无需两个月便能攻下。 可如今两个月的时限早就过去了,攻下邑洲城这个目标看起来仍然遥不可及。 许多士兵开始意志消沉,萌生退意。 缪那对士兵的心态有所了解,但他坚决围城,定要攻下邑洲城不可。 在林斐泽第n次带兵前来撩拨的时候,缪那忍无可忍亲自率兵反击。 两人年龄相仿,两军对峙时有过惊鸿一瞥,此时骑在马背上面对面,彼此都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血气方刚的两人在草地上互相追逐驰骋,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一时打的十分火热。 半刻钟后,两人不分上下身上都带了伤,原本眼红的几乎想砍下对方首级鼓舞各自士兵的士气,谁知道最后慢慢的竟有了几分心心相惜的感觉。 林斐泽切记林品契的吩咐,不可恋战,大刀一挥逼退缪那,掉转马头立刻撤兵回城。 缪那骑在马上望着他渐行渐远,抬手拿起弓箭对准之后,在他即将进入城门之时,却莫名放下了弓箭。 属下凑上来疑惑的问道:“为何不射杀他?” 缪那收回视线耐人寻味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回到军营里重新部署。 ** 城外的戎狄士兵情况不乐观。 城内的情况更是无法形容的凄惨,林楚浅几乎都已经贯彻生命在于静止的理念了。 守城的士兵吃不饱,她身为一个不大战的弱女子,连多喝一口粥她都觉得是罪过,偏偏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需要坚持多久。 粮食早已消耗完毕,城内的牲畜家禽早已消失匿迹,如今城内所能温饱的,便是些陈年旧米熬制的稀粥。 林楚浅还好,偶尔能吃点干的,百姓就苦了,一日就能饿死数十个。 情况如此危急,在这样下去,城内的士兵真的没力气打战了。 今日一早,城门内被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他们拥挤在一起,哀声祈求守城的将士放他们出城活命,守城的将士不敢决定,只能来派人来请示林品契。 林品契陷入两难,放与不放都是错。 林楚浅随他驱车前往城门,看到成群的百姓脸色蜡黄,羸弱不堪的跪在地上祈求,不由为之动容。 “将军,求求你放我们出城吧,求求你了。” “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一粒米了,将军,再待下去就要活活饿死了。” “将军,我们不想死,我们想活下去。” “......” 面对眼前数百名百姓的哀求,林品契这一七尺男儿忍不住眼眶发烫,他进入邑洲城以来,对待老百姓宽厚仁慈,从不随意欺压。 说他爱民如子可能太过,但他对平头百姓一向亲和有加。 战争残酷,古往今来受苦都是无辜百姓,他又何尝不知道老百姓的苦楚。 此时放老百姓走,也不是不行,但他却不能。 “乡亲们。”就在林品契左右为难之际,林楚浅扬声上前,对着跪在地上的众多百姓说道:“你们可想清楚了,若是出城,那便是背井离乡,在外流离失所,日子定是艰难。” 她的话并没有任何恶意,而是很简单的阐述了一个事实。 第450章 援军 “乡亲们。”就在林品契左右为难之际,林楚浅扬声上前,对着跪在地上的众多百姓说道:“你们可想清楚了,若是出城,那便是背井离乡,在外流离失所,日子定是艰难。” 她的话并没有任何恶意,而是很简单的阐述了一个事实。 邑洲城的百姓若是出城,就算能幸运的到达其他城池谋生,那也是无根之人,若是运气好,能谋取到一门差事养家糊口,若是运气差些,那就是与之前在破庙居住的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二小姐,我们....我们也没法子啊。”一名中年的大娘抬起头来直抹眼泪。“要是能过得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 林楚浅抿着嘴沉吟了片刻,知道她所说的意思。 望着天上一片缓缓游动的白云,她突然想赌一把。 “谁说没法子。”她突然笑靥如花,语气充满坚定的说道:“援军不日便到,届时击退了戎狄士兵,大家的生活便能恢复如常了。” “援军?” 众多百姓纷纷惊呼,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开始讨论了起来。 “真的有援军吗?”一个不到十岁瘦的皮包骨的小男孩抬起头天真的问道。 林楚浅与林品契对视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对着在场的老百姓含笑的点头,杨生道:“援军正在赶来,大家再坚持坚持。” 老百姓心里虽然有所怀疑,但见她如此笃定,便也稍稍安心了下来。 援军马上就到,到时候赶跑了戎狄士兵,他们便又可以继续安逸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重新燃起希望的老百姓纷纷结伴离开,互相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家中。 待众人散去,林楚浅走到林品契身边,轻轻的挽着胳膊面带微笑的说道:“阿爹,援军定能赶到。” 林品契嗯了一声,点头。 狗子定不会辜负她的期望,也不过辜负着满城的老百姓。 ** 两日后。 戎狄士兵已然恢复,援军未到。 城内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在无望的期盼着援军的到来,可惜他们等待了许久之后,先来的不是援军,而是军容齐整的戎狄士兵。 正午时分,戎狄士兵顶着烈日前来,先锋照例在阵前各种叫嚣,身后吹着号角。 声势之浩大,让城内的所有人为之惊惧。 重要场面自然少不了林楚浅的身影,在戎狄士兵一有异动的时候她便跟随在林品契身旁倾听,知道戎狄士兵压境,这是打算拼死一战了。 毕竟这场战拖了太久了,双方的忍耐都到达了极限。 一边是士气高昂的戎狄士兵,一边是饥不果腹的将士。 双方一碰面,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相差甚远。 林品契自然不会让人出城迎击,依旧坚持苦守城门。 故技重施。 对方用云梯,我方便用火攻。 对方想撞开城门,我方便拼死抵抗。 城上的士兵整装待发,等着那个不怕死的戎狄士兵爬上来就砍了他的脑袋。 一旁的弓箭手奋力射击,一时之间,遮天蔽日的箭雨犹如大雨落在在戎狄士兵的身上。 嘶吼声,喊杀声,战鼓声......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场面空前壮烈。 不管是戎狄士兵,还是辰国士兵,此时此刻彼此都很清楚,今日一战,若是败了,那便是彻底输了。 面对着不怕死一般前仆后继的戎狄士兵,守城的将士杀红了眼,刚砍完眼前的人头,还没抬眼便眼角看发现了戎狄士兵,反手想去砍,却往往被他人砍杀身亡。 林楚浅站在远处观看如此惨烈的景象,一股寒意从她脚底不断的涌上脑门。 战争的残酷在此时此刻得到最好的解释。 “吓傻了?”一旁的林斐泽哼了一声,仿佛对她此时的惊楞很鄙视。 原本他是要去前头拼杀的,却被林品契指派来保护林楚浅,心里正对她不满的很。 林楚浅回过神来,看着守城将士拼死守城,不禁轻叹了一声。“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士血战沙场,士兵冲锋陷阵,牺牲无数生命,到头来又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战?” “堂堂七尺男儿,不保家卫国,难不成躲在屋里绣花?” 林斐泽的回答让林楚浅不由得被逗笑,果然自己这个阿哥是个缺心眼的憨憨,思想层次略微低了一点点。 她身后拍了拍他的家肩膀,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男儿志在四方,可以为了保家卫国拼死沙场,也可以为了妻儿老小隐居山林,人生在世没有谁必须做什么,但你得知道你想要什么?” 说完,她也没理会他突然的沉默,抬手指着城墙上浴血奋战的士兵。 她淡淡的说道:“你觉得他们不想回家与亲人相聚吗?” 林斐泽依旧沉默不发,遥望着前方的战事表情逐渐凝重。 战况开始不利,逐渐已有戎狄士兵翻过城墙,守城的士兵全力拼杀,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就是底下的城门也隐隐开始松动。 眼看着城门即将失守,情况危在旦夕,林品契身穿铠甲,带头与翻上城墙的戎狄士兵拼杀,一刀一枪,皆是凶险。 林斐泽见此不由得向前倾,仿佛随手就要冲过去与戎狄士兵拼杀,林楚浅连忙按住他的手,沉声道:“阿哥,再等等。” “等什么?”林斐泽焦急的回问。 林楚浅抿着嘴没有回答,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再等等,再等等。 也许援军马上就到,也许转机即将来临。 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相信邑洲城不会失守,而林品契也绝不会有事。 戎狄士兵一旦翻上城墙,便开始蜂拥而上,城墙上戎狄士兵的身影越来越多,刀光剑影,血光四溅。 哀嚎声,嘶吼声响彻云端。 震得无数人头皮发麻。 战鼓开始急促,守城士兵开始慌乱了起来,林品契一声大喝,又把众人的理智拉着回来,提着刀身先士卒,毫不畏惧。 众人见此皆被鼓舞,顾及不上畏惧,微微跟随他们心中的将军拼死厮杀。 “阿哥,你看。” 林楚浅欣喜的指着城外不远处的不断靠拢的队伍。 那不是戎狄士兵,而是正在奋力赶来的援军。 林斐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方去,同样看到了援军,顿时大喜,扯开嗓子对着城墙上的众人大喊:“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第451章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守城的士兵听到这话,不由得精神振奋,顿时士气高涨,怒喊着砍杀戎狄蛮夷得首级。 随着城墙上局势的转变,城外的戎狄士兵也发现了后方有援军疾驰而来,当下便方寸大乱,隐有退意。 缪那站在阵前,看着城墙上不断被砍下倒下的戎狄士兵,又回头看了看即将到达的援军,为了避免首尾两端被夹击,只好愤然下令暂时退兵。 随着一声悠扬的号角声。 原本来势汹汹的戎狄士兵犹如潮水一般悄然退去。 林品契站在城墙上,看着退回去的戎狄士兵,脸上的神色便没有半分松懈,依旧肃穆的很。 余彭上前询问:“将军,是否需要追击敌军?” “不必了。”林品契摇头,沉声下令。“吩咐士兵休整,你我出城迎接援军。” ** 所谓的援军,其实也不过是璍城中三分之一的士兵,共有五千人。 这一批援军一路疾驰前来援助,在刚开始能给戎狄士兵一定的威慑,但是待戎狄士兵休整之后,这点人马依旧是改变不了全局。 林楚浅清楚,林品契自然是清楚不过的。 待城门大开,五千的璍城士兵涌进城门,见到城内的境况时不少人为之动容。 幸得他们此番前来带有一定的粮草,一运进城,好歹能让城内的百姓和士兵吃上几顿饱饭。 但这远远不够。 戎狄士兵的反应很快,等璍城的五千士兵进城之后,双方还没交谈,城外的便又被数万戎狄士兵包围起来了。 局面坚持陷入僵持的状态。 又是被围。 这样与先前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再过几天,又多了五千饥不果腹的士兵罢了。 狗子红着眼来找林楚浅的时候,看到跟在她身边的小由时很是诧异。 “小姐没有把他送回庙里?” 她伸手摸了摸小由的脑袋微微一笑。“送他回去,怕是没法活着再见你了。” 狗子听完很是感动,他父亲病逝之后,便只剩下无依无靠的小由与他相依为命了,除了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两个人和亲兄弟并无其他区别。 自从那次带着林品契的印章出城之后,狗子一路赶往璍城,途中吃尽了苦头,吊着一口气到了璍城,待他完成使命之后,便一头栽倒了地上。 晕迷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在的璍城五千士兵整装待发时醒来,而后随军而归。 幸好来的及。 只是他人微言轻,并不能说服璍城的太守派更多的士兵。 为此他依旧十分愧疚。“小姐,是我没用,只带回了五千援军。” “五千援军已经够了。”林楚浅笑着宽慰他,拍了拍他消瘦的肩膀,不由轻叹。“我知道你已经经历了。狗子,你做的很好。” 只是如今的战事并非那么轻易就能扭转。 还得等朝廷的援军才行啊。 只是不知道朝廷的援军又要何时才能前来。 ** 邑洲城被围三月有余。 城内外士气皆是低迷,双方依旧僵持。 一方不出城突围,另一方不甘心撤退。 自此,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这是一场需要十足耐心的战争,稍有不慎便会满盘解输,半点差错都有可能影响局面。 这一天,天色阴沉,隐有下雨的迹象。 林楚浅踏出大门,行至大街皆是颓败之相,空无一人的街巷只有狂草的风在席卷,百姓闭门不出,或者早已饿死亦无人知晓。 一些角落还有躺倒在地的人,衣衫破烂骨瘦嶙峋。 如此悲惨,让林楚浅不忍细看。 带着香果赶至城墙,看到林品契早已站在城墙上多时,脸色凝重的望着城外的戎狄士兵,近日来憔悴他骤生了许多白发,丝丝缕缕飘扬在风里,看起来寥落的很。 “阿爹。” 她走了上去,同他一起遥望城外的戎狄士兵。 看起来敌方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包围的士兵比不上之前那般周密,而且看起来敌军情绪也低迷的很。 此时就看谁先绷不住了。 当然继续拖下去,最后得利的定是我方,因为时间也久,朝廷的援兵便越快来临,到时候筋疲力尽的戎狄士兵,面对来势汹汹的朝廷援军定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所有人都清楚,不管是城外的人还是城内的人,大家都在熬。 入夜。 风云变色。 按耐不住的戎狄士兵再次选择攻城,这次没有在用云梯,而是集中火力冲击城门,城墙上的士兵不断的射箭企图阻击,可敌方早有防范,顶着盾牌组成方阵,滴水不漏的拥挤在城门外,一声声沉重的撞击声结合着他们有组织,有节奏的进击。 城内早已民心惶惶,老百姓龟缩在自己的屋内不敢上街,任凭野兽般的嘶吼声在黑夜中流窜。 如同一群被困在笼子里的羔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 林品契将全城兵力集中于在一起,一分为二,派令周生率领数千士兵镇守南门,以防戎狄士兵从南边袭击。 而他则带领余彭和穆冲集齐剩余数万将士迎击戎狄士兵的猛烈进攻。 盔甲在夜里泛着寒光,月清星稀的照亮了每个人的脸色,肃穆凝重,坚毅果敢。 面对着城下的戎狄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展现了视死如归这四个字,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对他们来说又有何惧? 近日压力已经把林楚浅搞得神经衰弱,场面太过壮烈。 火光冲天,风声猎猎,擂鼓阵阵。 这一切犹如永远无法结束的噩梦冲击着她。 恍惚中她不禁有些怀疑,她原先自信满满的以为的剧情发展不会出现差错,可面对眼前此番血淋淋的画面,她又开始不自信了。 不是吧! 自己身为女主,难道就要在故事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死在战乱之中? 戎狄人若是攻进来,不知道是抢劫夺舍,还是奸淫掳掠毫无人性的执行到底。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发毛。 斗智斗勇了这么久,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此时唯有援军,别无他法。 轰了一声巨响,城门被破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戎狄士兵见此为之一振,纷纷大喜犹如看到胜利的曙光一般大喝一声,而后又齐声再次撞击。 林楚浅看到摩拳擦掌的巴不得马上从缝隙里钻进来的戎狄士兵,顿时血色全无。一旁林斐泽见此,咒骂了一声跑到城下,拿起弓箭便开始从缝隙里射向戎狄士兵。 他射箭极准,而且很毒,专挑脆弱的地方。 第452章 箭 一旁林斐泽见此,咒骂了一声跑到城下,拿起弓箭便开始从缝隙里射向戎狄士兵。 他射箭极准,而且很毒,专挑脆弱的地方。 只见接连几支箭破空而出,径直的穿过缝隙,准确无误的射中了攻城士兵的眼睛,伴随着几声哀嚎,城门那巴掌宽的缝隙缓缓又给合上了。 不待城内的士兵松一口气,城外突然又开始猛烈攻击。 对方人多势众,哪怕林斐泽能射中几百人的眼睛,也有数倍人可以替换而上。 城内倾尽全力,城外却可以轮番上阵,这样的战从一开始结果便不言而喻。 尽管如此,在场的所有人却无人敢懈怠,仿佛只要再坚持片刻,就能获胜一般。 林品契旧伤未愈,又应近日几番为了鼓舞士气亲身上阵,砍杀了片刻,便有些体力不济了,退了两步抚着胸口喘息。 林楚浅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向后倾的身子,关切的问道:“阿爹,可是伤口又裂开了?” “阿浅,你不该在这里。”林品契借力重新站直,面对她的担心他十分严肃,板着脸沉声说道:“刀剑无眼,你还是先回府。”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对她说话,而她却毫不在意。 林楚浅又何尝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事关重大,她又怎么可以安心的回到府里等待消息,与其那样,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待在城墙上观看战况,没准还能发现什么小机遇扭转乾坤。 坐以待毙,一向不是她的风格,除非可以满足她混吃等死的惯性。 “阿爹,你旧伤未愈,还是先退下来镇守后方吧!”林楚浅同样脸色严肃。“若是你在阵前倒下,那城内的数万士兵便群龙无首了。” 林品契听完很是犹豫,正巧此时余彭也跟着上前,他早就想开口劝解,听到她这么说,立马就搭腔了。 “二小姐说的有理,将军,这里交给我和兄弟们便是,你暂且到后方掌控大局。” 听到余彭也在劝,林品契也不再硬撑,长叹一声便由着林楚浅扶着走下城墙。 城外的攻击依旧如潮水一般汹涌,嘶吼声和喊杀声混乱交错,就是被砍杀时一声短促的惊呼都分不清是敌是友。 场面逐渐混乱,林楚浅扶着林品契避开众人,心情沉重的如同此时的战鼓声,哀鸣的让人喘不过气。 扶着林品契走下城门,齐恒天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口,果然是旧伤裂开了。 齐恒天连忙给他包扎,原本应该在府里的卫宁兰此时也出现了。 原来是她待在府里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坐立难安,担心林品契,也担心城里的情况,所以不顾危险前来。 见到脸色明显苍白的林品契,她只能站在一旁咬着嘴唇,心慌到说不出话,只知道一个劲的掉眼泪。 这还是林楚浅第一次见到她哭,愣怔了一下叮嘱她照顾好林品契,自己的转身又爬上了城墙。 战况依旧严峻,不容乐观。 城外的戎狄士兵明显是不计后果也不留后路,远处军营中微弱的星火几乎看不到有人影闪动,说明对方此次势在必得的决心。 站在城墙上,冷冽的晚风和炙热的火光交错在一起,她的裙摆早已污秽不堪,一双杏眼冷冷的顶着城下那个骑在马上排兵布阵的戎狄首领。 从林品契的口中可以得知,那便是戎狄部落的缪那王子。 她不禁轻蔑的嗤笑了一声。 王子? 我去你的狗屁王子。 好好的做他的王子不好吗?是部落里没公主还是没女巫啊? 吃饱了闲得慌非要来霍霍她? 林楚浅气的牙都快咬碎了,真想跑过去把那个臭屁王子给踹下马。 而此时正骑在马上自认为极其潇洒的缪那王子也缓缓的抬头,很碰巧的与她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认出她的脸。 果然是她,那天在破庙里看到的那个女子。 她是林品契的女儿。 他不免勾起嘴角,眼神颇为挑衅。 可惜林楚浅向来眼神一般,压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讨厌的紧,和他对视过后便匆匆错开眼睛,视线被其他东西吸引。 密密麻麻的戎狄士兵拥堵着城门水泄不通,昏暗的城外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旷野,旷野两旁是戎狄士兵驻扎的丛林。 而在丛林的后面是未知的领域,而在那远处黑暗未知的领域,正缓缓升起几处薪火,犹如黑夜中的明星,照耀了一望无际的绝望。 “援军来了。” 耳边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众人随着抬头张望,看到缓缓靠近的薪火越来越多,原本沉重的心情明朗了起来。 薪火为号。 城墙的士兵大呼一声朝廷的援兵来了,声音之大盖过了不断冲击城门的声音。 听到这个消息,戎狄士兵犹如前仆后继的飞蛾一般被大火烧的惊慌失措,节奏一乱,攻击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缪那看着逐渐靠近的薪火犹如晴天霹雳,愣怔了许久才咬牙切齿的下令暂且退兵。 戎狄士兵再次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林品契包扎好伤口之后走上城墙,望着旷野之中迅速靠拢薪火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强撑了那么久,死守了那么长时间。 仿佛终于可以获胜了。 城门大开,无数士兵欣喜的看着缓缓进城的士兵,那眼神滚烫的如同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般。 以为朝廷的援军没有数万那也该有数千,谁知道那队人马一进城,一溜烟的数下来不过数百。 而且既没有辎重,也没有粮草。 一人除了一匹马,基本就啥也没有。 大伙一看,都傻眼了。 这尼玛是又送了几百的士兵来送死? 林楚浅看到此情此景也是郁闷的不行,跟随着林品契上前迎接,却不由的被领头的男子吸引了视线。 这看起来真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骑在马上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一下马,那站姿懒散,走路悠闲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他的模样还是十分周正的,剑眉星目五官俊朗,踏进战火未熄的邑洲城,神情没有半分凝重,反而勾着嘴角笑得玩世不恭,仿佛是顺道进来闲逛的。 这贱兮兮的模样似曾相似,让她忍不住眼皮直跳。 “林将军。”那男子啪的一声打开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折扇,侧过头笑盈盈的说道:“本王来的可还及时?” 第453章 七王爷 “本王来的可还及时?” 当今世上能自称本王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当今天子的七弟——甄尤脩。 林品契一愣,顿时便反应过来眼前的年轻男子是谁,连忙上前恭敬的拱手行礼。“末将见过七王爷。” 七王爷? 林楚浅幡然醒悟,不由的瞪大眼睛去看眼前的男子。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尼玛是谁了,她本文cp,甄尤脩,男一号啊! 由于她内心太过震惊,导致她在不慎的与他对视时惊得直接低下了头,内心一阵草泥马翻腾,然后脑海里缓缓浮现起曾经那张流着鼻涕的脸。 她承认现在的情况有点魔幻,甚至有点毁三观。 甄尤脩却跟她此时复杂的心情截然不同,看到她时忍不住惊艳了一番,而后被她‘娇羞’的模样激得心神荡漾。 眼前的女子实在太过绝色,肤如凝脂面如桃花,这些词都无法形容她的面容。 五官小巧精致,眼角微微下垂的杏眼原本该是温柔孱弱的姿态,却生生被她笔挺的鼻梁和饱满上翘的樱桃小嘴被搅了个干净,只留下几分清丽而娇俏的气韵。 而此时的她虽然有几分狼狈,但依旧掩盖不了她的风华。 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视线,犹如一幅百看不厌的画。 林楚浅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甄尤脩眼里附上滤镜了,她只是尴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鞋面沾了许多灰尘。 “七王爷?”见到对方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林品契忍不住沉声提醒了一声。 甄尤脩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带着轻佻的笑声开口。“林将军放心,戎狄围城的消息传到朝廷之后,皇上便下令驰援,此时前来救围的士兵尚在途中,不日便到。” 林品契听完松开了一口气,忙又问了一句。“那不知道七王爷为何会先行到达?” “本王在璍城听闻战况,知道情势紧迫便带了三百精兵火速赶来。”甄尤脩似乎对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满意,笑着扇了几下扇子,扫了林楚浅一眼,难言得意的说道:“幸好本王来的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品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带了三百精兵先行一步,虽然阴差阳错吓退了戎狄士兵,但是待对方反应过来之后,不久便又会攻城的。 这尼玛比璍城来的五千援军还不靠谱。 至少人家还带了粮草前来不是? 甄尤脩还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了,见到林品契脸上的凝重,不由上前宽慰道:“林将军不必忧心,出发时本王已下令将士日夜不停行军,无需两日定能赶到。” 两日? 林品契不由苦笑。 只能希望戎狄人能反应迟钝一点,能让他们再守两日。 ** 甄尤脩带兵前来救援,自然是入住太守府。 只是可惜没等他睡个安稳觉,城外反应过来戎狄士兵顾不上其他,又开始拼命攻城了。 甄尤脩和他的三百精兵虽在黑夜吓退了戎狄人,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啊,一看他的队伍短小的几乎不够塞牙缝。 顿时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被骗了,立马重整军队,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再次发起进攻。 甄尤脩的到来虽然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却让戎狄士兵明白若是再攻不下邑洲城,那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损兵折将消磨了这么久,要是一无所获灰溜溜的回去,那他们岂不是会被部落里的人耻笑? 幸亏林品契早有防范,待戎狄士兵一到城下时便摆好了阵势进行反攻。 此时死守已经没有意义了,唯一的出路便是反守围攻。 穆冲被任命为先锋,待戎狄士兵一靠近便冲出城门与其厮杀,坚决不能让敌军靠近城门。 城墙上由余彭指挥着射箭,密密麻麻的箭雨遮云蔽日的倾泻而下射倒了无数戎狄士兵,穆冲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策马向前,所过之处鲜血四溅。 战鼓擂镭。 被围困在城中憋屈许久的士兵犹如破除牢笼的野兽不停嘶吼,疯狂的发泄着自己的内心的情绪。 恐惧,悲愤融汇成一腔热血不停的挥洒而出,士气高涨的士兵很快便杀退了敌军。 戎狄士兵没想到被困在城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士兵杀伤力如此之大,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凶猛,看着身边的伙伴还没来及叫喊就已经倒下,对于远离家乡前来侵略的他们来说,犹如当头棒喝。 许多戎狄士兵开始畏缩不前,紧张的盯着前方杀红了眼的敌人,心生恐惧。 穆冲带头冲锋做的确实很漂亮,站在城墙上观战的林品契都忍不住赞赏的点头,大有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取得了短暂性的小胜之后,众人欢喜雀跃,林品契且不敢轻易放松,见到戎狄士兵节节败退连忙下令让穆冲回城,不敢再追。 余彭见此十分不解。上前询问。“将军,为何不追?” 林品契微微一笑,满是无奈。 林楚浅咧着嘴向前,很是乖巧的替他回道:“余副将莫不是忘了先前诱敌之计?” 余彭听完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之前戎狄士兵假装战败退兵却将林斐泽犹如敌军之中的事情,那可真是一次惨痛的经历。 穆冲撤回城内特来回禀林品契,几名将士皆入帐中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戎狄士兵的下一波进攻。 林楚浅百无聊赖,只得站在城墙上吹风。 不用想也能猜到,以林品契的风格,定然还是以守城为主,与戎狄士兵小打小闹的连几次拖延时间便是他的计策。 只是不知道戎狄人吃不吃他这一套,这一次取了小胜,但是对方人多势众,在轮番上几波依旧游刃有余。 而城内的士兵如今能上战场的,除去老弱病残以及之前受伤受饿的士兵,满打满算下来不过两万,其中还包括璍城的五千援军。 力量终究是有些悬殊。 穆冲再英勇,又能如何?取个小胜鼓舞一下士气自然不在话下,但对方卷土重来,还能继续让他蹦跶不成? 说来说去,还是得等朝廷的援军啊!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最近自己被战况折腾的把婴儿肥都给搞没了,整个人跟抽条似的瘦了一大圈。 “林小姐为何叹气?” 啪的一声,折扇大开的声音。 林楚浅无需回头,便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嘴角不露痕迹的抽搐了几下,而后缓缓转身行礼,礼貌疏远:“七王爷。” 第454章 一人再此,岂不孤独 “七王爷。” “林小姐不必多礼。”甄尤脩低笑一声,合上折扇虚扶了一下。好似与她很熟稔一般。“一人在此,岂不孤独?” 实话实说。 林楚浅听到这句话头皮一阵发麻,油腻的一阵反胃,她连忙避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依旧没有抬眼去看他。 不是她害羞,也不是她内向,主要是一看到他的脸,她就忍不住怀疑他马上就要流鼻涕。 毕竟他小时候那副流着鼻涕的傲娇样对她来说实在太深刻了。 忘不了。 实在是忘不了。 “七王爷说笑了,臣女不过暂且再此等候罢了。” “既然如此,林小姐若是不介意,本王陪你一同等候如何?”甄尤脩含笑的开口,语气那是既温柔又风流,说完也不等她点头,径直向前站在她原先的位置遥望着城外的动静。 林楚浅想说自己很介意,倒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算了,对方是王爷,自己是臣女,地位差一大截,暂且忍忍。 “林小姐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甄尤脩再次开口。 林楚浅回想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为何叹气,抬手望着城外的结集在一处休整的戎狄士兵,她淡淡的回道:“臣女不过是在想城外的戎狄士兵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想攻城的?” “哦?”甄尤脩饶有兴致的勾起嘴角,侧过头望向她。“那林小姐可想出答案了?” 林楚浅低垂眼帘,缓缓的摇头,然后犹如叹息一般的轻笑了一声。“臣女此时在城内,又如何知晓城外的人的想法?” 所处的阵营不同,又有什么好感叹了? 甄尤脩听完不由轻笑,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他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风流倜傥的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林小姐说的极是。本王觉得与你甚是投缘,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本王唤你一声阿浅?” “.......” 原本正经的氛围被他这句话丢下来直接就诡异了起来。 林楚浅忍不住抬眼看向了他,见他俊朗的面容下玩世不恭的德行,顿时不知该哭该笑,依旧很想说自己介意,但依旧不得不忍气吞声,生硬了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的说道:“七王爷如此厚爱,臣女受宠若惊。” ** “你们就吃这些东西吗?” 甄尤脩满脸诧异的走过来,看着林楚浅碗里稀的不能再稀的米粥,吃惊的连扇子都忘记掏出来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礼貌的起身。“七王爷,城中无粮,将士尚且饥肠辘辘的坚守城门,而我无需上阵杀敌,能有一口热粥已然足够。” 甄尤脩听完愣是无言以对,他讪讪然的坐下来,嘴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原先还奇怪这府里的伙食怎么那么差呢,原来如此。” 伙食差? 有就不错了。 林楚浅低头跟喝水一般把那碗稀粥送进肚子,一旁的甄尤脩紧紧的盯着欲言又止。 她忍不住挑眉,问道:“七王爷可是用膳了?” “两个包子算用膳的话,那便是用过了。”甄尤脩笑着打趣道,自认为自己很幽默。 林楚浅咂巴了两下嘴巴,突然怀念起以前大口吃包子的小日子。 甄尤脩贵为王爷,身份特殊,自然是得好生招待的。 两个包子。 在如今的情形下,怕是林品契都不一定能吃的上,也就勒紧腰带送进甄尤脩嘴里。 偏偏对方还觉得伙食差。 心里这么一想,林楚浅就不平衡了,不爽的很。 “七王爷是贵客,想来是鄙府招待不周了。” “无妨,现下情况特殊,本王完全理解。”甄尤脩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折扇满脸笑意,那模样好似听不出她语气中的绵里藏针的讥讽。 林楚浅犹如一拳砸在了棉花上,盯着他明显讨好的模样,呵呵的敷衍笑了两下,便起身出府。 原本是想甩开甄尤脩,谁知道这厮跟牛皮膏药一样直接贴屁股后面了,好话歹话都说过了,就是甩不掉。 没办法。 林楚浅总不能上脚踹他,只能板着小脸任由他一路很着。 可怕的是因为军中受伤的士兵太多,齐恒天人手不够,她就把香果给塞过去了。 现在面对甄尤脩死缠烂打的只有她一个人,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实在太尴尬。 头也不回的赶到城门时发现众多将士都已经上了城墙,爬上去一看,发现浩浩荡荡的戎狄士兵从远处重卷而来,明显是想攻城。 林品契被众人围簇在中间,沉声大喝。“全军准备迎敌。” “是。” 众人异口同声,各自退守岗位。 此时距离上次戎狄士兵攻城不过半日,细数下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刚吃了小亏的戎狄士兵调整军容以后再次进攻。 哪怕是刚小胜一筹的穆冲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逼近都忍不住紧皱眉头。 戎狄人这是要上演车轮战了? 折腾完城里能打战的剩余士兵,他们就能长驱直入,连云梯都不用搭,直接破门。 林楚浅顿时便不好了。 一声悠扬的号角吹响,响彻天际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身后战鼓擂响,所有人都进入备战状态。 这一切就像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一样。 城墙上的士兵投箭射杀地方,城墙上英勇血性的将士摆阵回攻,场面空前激烈,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敌军。 不断在希望和无望中徘徊,每次敌军败退,刚想雀跃欢呼,另一波敌军便映入眼帘了。 城外很快便尸横遍野,无人来得及清理战场。 伤兵不断的抬进城内,不断的有士兵冲出城门又再次鲜血淋淋的回来,就像机械重复的画面,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林楚浅突然感到一阵耳鸣,在混乱的环境中搜寻着,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渴望出现什么,只知道戎狄人已经忍耐不住正争分夺秒的想攻下邑洲城。 场面这惨烈,让人不敢直视。 林品契现在城墙上屹立不倒,无声的安抚和稳定着所有人的情绪。情况紧急,明知毫无胜算,却依旧坚持到底。 每个将士脸上的悲壮是无法比拟的,皆是咬着牙挥洒着自己全部的力量。 戎狄士兵此次全军出动,一共分为十支队伍,由各自的将士带领着轮番上阵,谬那则在后方出谋划策,等待着城中士兵失去斗志无力反抗时的奋力出击,并且一击即中。 此时的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就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攻下城门。 坐在帐中喝着酒,听着不断来报的士兵。知道城内的辰国士兵依旧在顽固抵抗。 相对于期待焦急的属下,他显得淡定的多,至少脸上还能溢出笑意。 “谬那王子,单于派大王子过来了。” 第455章 王子啊 “谬那王子,单于派大王子过来了。” 谬那脸上的笑容顿时转冷,微微抬手示意把人请进来。 来送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谬那的兄长拓沌。 拓沌并没有繆那那边英勇善战,反而是个守旧的反战派。 谬那一看到他便知道他的意图,正眼也不抬一个,喝着杯子里的酒故作漫不经心。 “兄长为何来此?莫不是想来看看我如何攻下邑洲城?” 拓沌与这个兄弟一向关系不好,他觉得他鲁莽,他却觉得他懦弱。 拓沌走上前,脸色严肃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是来劝你退兵的。” “退兵?现在?”谬那犹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抬起头冷声道:“不可能!” “已经三个月过去了,阿父给你的期限已到,我来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拓沌面对执迷不悟的繆那,语气也不由重了几分。“这场战注定无疾而终,继续僵持只会越加损失惨重。” 繆那花费数年才说服阿父单于出兵攻城,临行前与单于起誓,若是三个月之内攻不下邑洲城便率兵回城,并且承担一切后果。 誓言犹在耳畔,自己曾经志得意满,如今却陷入困境。 不用拓沌提醒,他自己也心知自己的处境,可要他现在退兵,不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殊死搏斗,胜利即将来临,只需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就不信自己数万骁勇战士拼不过城内饿得手脚无力的残兵。 “阿繆。”拓沌苦口婆心的想劝阻。“事到如今,只有退兵才能止损。” “不。”繆那丝毫听不进去,站起身往账外走去,低声道:“只有攻破城门,才是上策。” 拓沌见他决意如此,忍不住对着大喝:“难不成你要违背命令吗?” 繆那此时对攻城势在必得,他坚信自己可以成功,待攻下邑洲城以后,稍稍的违背命令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大不了到时候功过相抵便是。 他骑上快马奔赴战场,在后方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望向城墙上林品契稳如泰山的身影。 不由露出些许钦佩。“辰国能有如此猛将,确实可惜。” 只是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可惜,是为自己感到可惜,还是为他感到可惜。 ** 号角再此吹响。 城外的戎狄士兵进攻速度开始加快,密密麻麻的人头汹涌而来。 林品契见此大惊,知道此时危在旦夕,顾不上去其他,亲率士兵冲入战场。 “阿爹。” 林楚浅见他率兵出城大惊失色,来不及制止只能看着他冲入敌阵二话不说便开始拼杀了起来。 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她便忍不住担忧。 爬到城墙上观战,此时两军已经开始混战,城墙上的弓箭手不敢射击怕误伤自己人。 年过四十的林品契虽然有伤,但依旧英勇无比,所过之处皆是敌军的鲜血,一时竟震慑住了敌军鼓舞了士气。 看似攻无不克,但林楚浅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他的伤势一直反反复复,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可到了关乎生死存亡的一刻,身为将军他依旧身先士卒。 固若金汤的城池眼看要失守,他的举动表明了他的决心,若是戎狄人想进城,那便是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绝无可能。 林楚浅不禁双眼发烫,她没有他那样的豪情万丈和忠义之心,她只是不想看到她的家人出事。 林品契冲入敌阵,一直蠢蠢欲动的林斐泽自然是按耐不住了,跟随其中冲入敌中,父子两相互配合,一时竟无人能靠近他们。 双拳难敌四手,哪怕现在他们两人安然无恙,但时间一长,敌军轮番上阵,他们吃不消的。 在城墙上焦急万分的林楚浅紧盯着他们两人的身影,看到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刀剑心便忍不住提了起来。 “林小姐不必担心。”紧随在身后的甄尤脩很是悠闲的开口安慰,站在城墙上面对着城外的硝烟滚滚,他犹如看风景一般与她谈笑风生。“林将军身经百战,是辰国赫赫有名的威虎将军,不过是蛮夷之流,伤不了他的。” 虽然他是好意宽慰。 但听到耳朵里挺刺耳的,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楚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理都懒得理他,紧张的盯着城下的林品契,手指扣进城墙上的砖石里传来阵阵疼痛她都顾及不上。 大将军亲上战场,左右副将也紧跟其后,城中的全部兵力倾巢而出抵抗着来势汹汹的戎狄士兵。 城内只留了穆冲,幸得林楚浅是认识他的。 看着战况严峻,她也不顾不上其他,连忙派人去把他喊过来。 穆冲首战虽然打了胜仗,都是在戎狄士兵的几波进攻之下早已受伤,再次出现时是由士兵搀扶着上来的。 他勉强行礼。“七王爷,二小姐。” 甄尤脩是不知道林楚浅的意图的,啪的一下打开扇子,面带微笑的四处张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楚浅也懒得搭理他,径直的上前把穆冲扶了起来,板着脸很是认真的问道:“你可知道城内还剩多少士兵?” “不到三千。”穆冲不敢轻视,忙正色回答。 “南门留守多少士兵?”林楚浅又问。 穆冲深吸一口气。“戎狄士兵集中兵力冲击北门,如今南门守城的士兵不过数百。” 林楚浅听完心下一动,轻声问道:“你是说,南门外的敌军撤了?” 穆冲点头,忙把今日午时之后原本包围的戎狄士兵便撤出南门集结了全部兵力进攻北门的经过告诉了她。 其实也可以理解。 现在对双方来说,时间太紧迫了。戎狄人迫切的想在援军到来之前攻下城门,所以选择原先的围困之计,改用集中火力迅速夺城。 从今日破晓时便开始进攻,轮番上阵了几波人马了,戎狄士兵虽然没有明显的胜利但依旧是兵强马壮的状态,哪怕士气低迷些,但是等我方的精力消耗完毕,攻破城门那是水到渠成的士兵。 此时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起来,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快分不清是敌是友。 沉思过后,林楚浅想了一个馊主意打算暂时拖住敌军。 至少该让拼杀了几个时辰的士兵歇息片刻不是?否则筋疲力尽的站在战场之中,那不是送人头吗? 事到如今,她所能想到便是尽力保存实力。 “穆参将,有劳你派数十个士兵从南门而出,秘密绕到敌军后方,无需进攻只需点燃篝火震慑敌军,让他们误以为援军已到便可。” 第456章 静候佳音 “穆参将,有劳你派数十个士兵从南门而出,秘密绕到敌军后方,无需进攻只需点燃篝火震慑敌军,让他们误以为援军已到便可。” 穆冲上次听命去放火,这次一听这个计策就明白她的深意了。 正好即将入夜,派数十士兵到敌军后方假装援军,可操作性极高。 他按耐不住欣喜,连忙转身下去调遣士兵,林楚浅见他没有异议,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转过身看向城外,又忍不住提心吊胆。 她慌乱了寻找了许久才看到林品契和林斐泽的身影。 天色已暗,夕阳的余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城墙上点燃篝火,照亮了城脚下数十米的范围,再往远的地方,便模糊不清了。 戎狄士兵越战越勇,我方士兵开始节节败退。 人数压制,这样的结果是意料之中的。 甄尤脩见她如此紧张,又忍不住开口了。“战场血腥,林小姐何不回府休息静候佳音?” “......”林楚浅几乎要被他气的笑出声,转过头看向他,发现对方的眼神真挚无辜的很,似乎是在真心劝她回去休息。 可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安心回府? “七王爷。”林楚浅轻笑,却没有半点笑意。“战场血腥莫污了眼睛,七王爷何不先行回府,静候佳音?” 听到她原封不动的话怼回了他脸上。 原本自认风流潇洒的甄尤脩不由一愣,微眯这眼睛看清她眼底模糊隐晦的讥讽,他清晰的感受她对自己的敌意和不满。 收回扇子他不禁感到有些局促,没曾想自己腆着脸的讨好却引来对方的反感。 这着实让他觉得有点打击。 “是本王不对,唐突了,还望林小姐见谅。” 见他低头服软,林楚浅再次郁闷的憋了一口气。 这尼玛什么王爷,一点骨气都没有。 她不耐的摆了摆手,转头继续观看战况。敷衍的开口道:“七王爷言重了,是臣女出言不逊。” “林小姐乃性情中人,本王甚是钦佩。” 甄尤脩嘴角一扬,原先的德行便又露出来了。刚才的谦逊仿佛昙花一现。 林楚浅闭上嘴,决意不再搭理他。 今夜并不清明,皎月躲在乌云之后,星光黯淡,整个天底混沌模糊的几乎看不清轮廓。 厮杀声从未间断。 戎狄士兵逐渐逼近,许多士兵已经被逼回城内。 紧急时刻,派出去的数十士兵也在黑夜之中点燃篝火,人手一把火,照亮了远处的荒野。 城墙上早有准备的士兵立马击响战鼓,奉命欢呼,顿时把城外的所有人都给唬住了。 林品契听到声响不由抬头,只见远处缓缓流动着火光,心有疑虑但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拉住撤退的战马,举起刀枪大喝一声杀! 见主将再次迎接,士兵很快反应过来,欣喜与援军到来,而后紧随着冲杀向前。 戎狄士兵再次被镇住了,虽说已经来了两波援军了,可他们心里还是忐忑的很,杀了一天了早已疲惫。 此时见对方有援军,退意骤生,等不及主帅发令,纷纷争先恐后的撤退。 缪那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吃不住这次又来了多少援军,见阵型一乱,无奈只有先行撤退。 有了先前的经验,谁也不知道这次所谓的援军来了有多少。 下令让士兵快速撤回之后,缪那立马派人前去查看援军的情况,而后独自回到帐中,看到自己的兄长还在,顿时便心情烦躁了起来。 拓沌自知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也不再开口,只是坐在帐中喝着酒,看着噼啪作响的篝火,唱起了部落里的一首歌曲。 那时一首赞颂月亮表达思乡之情的歌曲,轻缓婉转,扣人心弦。 帐外的士兵听到不由得跟着哼了起来,听到离乡数百里前来攻城的众人眼里化作一番苦涩涌上心头。 缪那却觉得十分刺耳,站起身把酒杯扔到地上,伴随着啪嗒一声脆响,悠扬的歌声截然而止。 ** 敌军溃退,林品契假意趁胜追击一番之后,突然掉转马头勒令回城。 一行人疲惫不堪的回城,身上脸上污秽不堪。 林楚浅连忙迎了上去,掏出手帕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阿爹,你的身上的伤?” “无妨。”林品契却很是轻松的笑了笑,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让阿浅担心了。” 林楚浅轻轻的摇头,扶着他连忙下去休息。 林斐泽跟着回城,下马之后见城门开始关闭不禁疑惑的问道:“不出城迎接援军吗?” 林品契停顿了片刻,头也不回的摇头,厉声下令:“即可关城门,严防死守。” 林斐泽不由一愣,他神经再大条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远处那所谓的援军不过是糊弄敌军的把戏罢了。 这边城内收兵休整,另一边繆那也在仓促撤退之后听到底下人来报,说是所谓的援军远看虽然声势浩大,可凑近了一看,数起数撑起不多一百余人,这点人马搞出这样的动静,很明显是他们中计。 繆那站起身满脸愠怒,盛怒之下却反而笑出了声,他语气冷厉,态度强硬的说道:“集结兵马,继续攻城。” ** “于是龟缩在这里窝囊,还不如冲出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没准还能打个胜战回来,原先士气高昂时就该一鼓作气把戎狄蛮子打跑,现在又退归来了,这……”知晓内情的林斐泽忍不住大放厥词。 就好像要不是林楚浅让人去假装援军,他就能带着残兵败将把戎狄人砍回老家一一样。 林楚浅挺无语了,每到这种时候,她家阿哥说话总是这么没脑子。 根本不需要她开口,林品契就黑着脸大喝:“闭嘴。” 林斐泽被他打断,忙噤声,但眼神却挺不甘心的。近日他时常跟随着将士上阵杀敌,屡屡安然无恙,于是便皮痒起来了,觉得自己阿爹是大将军,自己再怎么差也差不多哪里去,身上流淌的是英勇顽强的英雄热血,在战场上定是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林楚浅见他忿忿不平倒也没说什么,而是上前很是严肃的说道:“这点小伎俩,怕是敌军很快便会识破。” 话音刚落,城外便隐隐传来滚滚而来的马蹄声,而后突然一名小兵惊慌来报。 “报!将军…戎狄人又打回来了。” 众人脸色骤变,纷纷望向正在包扎裂开伤口的林品契,只见后者板着脸掷地有声的说道:“众将听令,休整军容准备迎敌。” “是。” 刚喘过几口气的人又要上阵,林楚浅紧蹙眉头,走上前帮着林品契穿上外衣,无计可施的她此时早已心灰意冷,她忍不住低喃道:“阿爹,若是守不住,不如……” 不如弃城吧! 第457章 弃城吧 “阿爹,若是守不住,不如……” 不如弃城吧! 后半句话含糊在她的喉咙里没有说出口,可林品契却听得出她的意思,他伸手拍扣住她的手背。 手心的厚茧粗粝的磨蹭着她细嫩的手背,莫名的带出些许安全感。 他微笑的摇头,柔声道:“为父征战沙场一生,又怎能临阵脱逃?” 好吧。 林楚浅听完低垂眼帘十分低落,问题的答案本来就用思考,戎马半生的威虎将军又怎么可能舍弃全城百姓于不顾,又怎么为了苟且偷生而担负骂名? 所谓的忍辱负重,退而求其次根本不存在。 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林品契重新站起身,步伐坚定的往外走,他要与所有的将士拼杀都最后一刻。 哪怕战死沙场! “阿爹。”林楚浅叫住即将踏出门口的他,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不过是轻声说了句。“一切当心。” 戎狄士兵撤兵到再次发起进攻,过程花费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速度不可为不快。 精疲力尽的士兵还没缓过劲来,自然是不可能再次出城迎击。 林品契下令守城,城墙上布满弓箭手射击,城门内有重兵防守,若是城门不慎被戎狄士兵攻破,城门内的士兵便一拥而上与其拼杀。 全城将士无不视死如归,就是一直躲在屋里的老百姓也似有感召,纷纷拿着称手的家伙蓄势待发。 只等戎狄士兵冲进城,便和他们拼命。 见到此情此景林楚浅为之动容,戎狄士兵已到城外,喊杀声已响彻天际,当下最重要的守城,其次便是那该死的王爷的安危了。 甄尤脩在辰国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存在。 先帝子嗣并不少,但真正重视也就那么两三个,除了之前的长子和嫡子,就属甄尤脩这个老七独占鳌头了。 储位之争过后,先帝甄璜不过一年便病逝,甄尤溟上位成为新帝,宫中的所有皇子都被封为藩王并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赶到封地去了。 唯有这甄尤脩,自小与甄尤溟兄弟情深,感情深厚得以被留在都城之中。 甄尤溟对这个弟弟的宠爱人尽皆知,想来这回来邑洲城救援不过是一时兴起好玩罢了,若是让他在这里丢了命,或者被俘虏,那事情就不像现在这么简单了。 林品契吩咐周生调令三百精锐护送甄尤脩出城,说完还扫了林楚浅一眼,周生点头会意,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戎狄士兵全力冲击北门,南门根本无人把守。 周生备好马车之后,恭敬肃穆的恳请甄尤脩上车,后者还挺不情愿的,毕竟自己翻山越岭而来的这趟,战事还没看过瘾呢,竟就要离开了。 想想真不甘心,可事关重大,小命没了是小,还是戎狄士兵真的攻进城来,自己若是被俘虏了当成人质,那就危险了。 那到时候就不是单单丢了邑洲城那么简单。 在他看来,邑洲城丢了,等后面援军一到,再夺回来便是了。至于城内的将士和百姓,他却并不关心。 从小跋扈霸道,成年后有喜爱吃喝玩乐,身边的人谁不得捧着他敬着他?这辈子就没受过半点苦头,也没遭到半分白眼,他不懂什么战争的残酷,更不懂世间疾苦。 他只恨自己早点赶到这里,没准还能多和林楚浅培养感情,发生一点小故事什么的。 正在他坐在马车里郁闷的时候,却看到车窗一晃,下一秒林楚浅便坐上了马车。 他不禁一喜。“林小姐。” 可惜对方却没办法搭理他,林品契授意周生把林楚浅一起送出城。 周生知道她的脾性,见她不愿意走,只能心道一声得罪了,然后便一计手刀就把她打晕了送到马车。 带领着三百精锐,连同甄尤脩身边数名护卫出发,一行人悄然离城。 狭小的车厢里只有孤男寡女,甄尤脩一时起了玩心,蹲下身子便凑近她的脸。 “林小姐,林小姐.....”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他又笑吟吟的搓了搓她的脸颊,伸手摸了摸,觉得她皮肤光滑的很。 甄尤脩犹如一个痴汉一般紧盯着她的脸。“没想到闭上眼睛,也这么可爱。” 马车被护送着从南门而出,刚走出邑洲城不远,林楚浅便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甄尤脩近在咫尺的面庞,吓的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 差点踢到他的命根子,幸好他及时躲开。 “林小姐,你这么作甚?”心有余悸的他还默默的瞄了一眼自己的命根子。 林楚浅发现自己的在马车上,顿时便反应过来,淡淡的回了一句。“条件反射。” 而后坐起身,掀开车帘,探头去看,发现邑洲城正慢慢的被甩到身后。 甄尤脩听不明白她说的条件反射是什么东西,而是好奇的凑到她跟前一同望向车窗外,问道:“你在看什么?” 林楚浅放下车帘,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抬起头对他扯了扯嘴角。“七王爷身份尊贵,不宜在此地逗留,及早离开为妙。” “有林小姐作伴,不管在何处本王都十分欢喜。”还没听明白林楚浅话里的意思,甄尤脩再次自命风流的深情表白。 “七王爷的厚爱,臣女怕是承担不起。” 林楚浅说完,也不再搭理他,毅然转身不顾马车仍在前行径直的往外跳。 驾着马车的正是周生,他只见眼角一抹身影闪过,惊得立马拉住缰绳,一回头,却见林楚浅跳下马车之后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幸好最后安然无恙的站起身。 只是她身上的衣裳却早已污秽,发丝凌乱,看起来颇为狼狈。 “二小姐,将军命我送你出城!” 林楚浅身手还算敏捷,从马车上跳下来并没有受伤,她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灰尘,在昏暗的夜色下粲然一笑。 “周副将,我的父兄皆在城中,我又怎么可能独自离去?” “可二小姐若是此时回去,便辜负了将军的苦心啊!”周生焦急的说道。 此时的甄尤脩也从马车上探出头,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跟着急了。“对啊,林小姐若是回去那便是送死,不如同本王一起先行离开,等与朝廷援军回合之后再夺回邑洲城,岂不是更为稳妥?” 林楚浅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话不多说,直接拉过身边士兵的一匹快马,潇洒的翻身上马之后,仰头望着不远处的邑洲城。 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释怀和悲壮。 “我林楚浅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一扬马鞭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声扬长而去。 晚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甄尤脩楞楞的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夜色朦胧,衣摆飘扬。 空气中还遗留少女特意的气息,一股微妙的情感突然涌上他的心头,还未待他细细回味便悄然被风吹散。 ** 第458章 开城门 周生的主要任务是护送甄尤脩离开,所以林楚浅骑马驰骋了片刻之后依旧无人跟随着上来。 风肆意的吹着她的头发,她伸手扯过手帕扎到头上,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她面带微笑,似乎毫无畏惧。 自己是女主,难不成还怕死不成? 南门为数不多的守城士兵远远便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飞驰而来,待其骑马靠近才发现,那竟是林将军家的二小姐。 “开城门!” 林楚浅大声呐喊,而后城门缓缓打开。 她毫不犹豫的策马一跃而进,一刻也没有逗留直奔北门。 北门的情况已经不是危在旦夕可以形容得了的,城门已被戎狄士兵破开一道一米宽的缝隙。 戎狄士兵一边继续拼力撞击,一边有序的进城。 虽然一进城门便被砍杀,但依旧有不怕死的冲上来,守城的将士砍人头都砍的手软了。 一时之间火光冲天,鲜血飞溅,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已经近在眼前。 林品契正在城墙上指挥,身上早已沾满汗血,一代猛将站在众人面前,犹如泰山一般屹立不倒稳定军心。 “阿爹。” 林楚浅爬上城墙立马走到他身旁。 林品契回头时似有无奈和责怪,他沉着脸,用从未对她表达过的恶劣语气说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该回来的!快走。” “我不走。”林楚浅上前扣住他的肩膀,面对着城下面目狰狞的敌军,她勾起嘴角嫣然一笑。“虎父无犬女,阿爹,你别小瞧我。” 林品契听完长叹一声,一直板着脸震慑敌军的他双眼不禁发红,连连点头,只说得出一个“好”字。 父女两人一同望着城下的戎狄士兵面不改色,从容的让在场所有人都敬佩。 林品契是无畏生死,林楚浅是不相信自己会死。 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戎狄士兵撞开了。 无数敌军涌入城内,再次与其当面厮杀。林斐泽此时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勇猛,提着大刀便冲杀了上去。 士兵见此,也不在忸怩,嘶吼着紧跟而上,誓要与戎狄士兵同归于尽。 喊杀声一片,场面混乱的几乎分不清敌友。 戎狄士兵拼命的城门外涌进,被说是守城的士兵了,就是城内的百姓看到了都恨得家伙去跟人家拼命。 林楚浅站在高处观望着一切,心想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此时能不去添乱已经就是帮忙了。 心安理得的观战片刻,城门失守,林品契也紧随着加入厮杀的队伍。 今夜月色黯淡,但地上的火光却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火光映衬在每一张狰狞的脸上都格外可怖,不管是空洞的还是鲜活的。 每个人的身上都沾上了血迹,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们站起来与敌军搏杀。 林楚浅突然一阵耳鸣,而后眼前的景色开始一片模糊,她恍惚的看到林品契的肩膀被刀剑所伤,看着林斐泽被人围攻着节节败退道角落。 难道今日真要死在这里? 就在她怀疑人生的时候,耳边有人惊呼。“援军来了。” 援军这个词,近期都被用烂了。 她听到甚至一点表情都没有,麻木的如同经历狼来了一般。 在场其他人和她一样的态度,援军一次次来,一次次都让人失望,实在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别说他们,就是当下闯进来拼杀的戎狄士兵听到了,那都是嗤之以鼻。 又是援军。 又是援军。 难不成这又是要耍诈? 哪来那么多援军! 糊弄谁呢! 林楚浅经不住身边其他人的轻呼,缓缓的抬眼望去,而后不由怔在原地。 远处的狂野上正缓缓的漂流着无数的火把,一眼望去星星点点的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 浩浩荡荡的连成一片,乍一看相当壮观。 这架势不是几千人能制造出来的。 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了大声欢呼。“朝廷的援军来了,朝廷的援军来了.....” 欢呼声打断了城门内的厮杀,众人皆是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 顿时局势扭转,原本疲倦无比的辰国士兵又迸发了精神,咬着牙提起到再次不怕死的冲进敌军之中。 打战不仅拼实力,还拼士气。 听到朝廷的援军前来,半信半疑的戎狄士兵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没想好是要继续攻城还是撤退的时候,大多数的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因为对辰国士兵来说,甭管是不是真的,都当是真的好了,至少给自己留点希望。 然而,这次的援军没有让所有人失望。 在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打算拼杀反击的时候,凶神恶煞的戎狄士兵突然四处流窜而逃,在密密麻麻的戎狄士兵背后,是浩浩荡荡的辰国大军。 黑夜虽然模糊,但辰国的旗帜却在风中屹立不倒,稳步靠近。 顿时所有人就都知道朝廷的援军这次是真的来了,戎狄人彻底败了。 “缪那王子,朝廷的援军这次真的来了。” 根本不用派人去核查,缪那骑在马上看着后面声势浩大的场面,那密密麻麻的火把几乎覆盖了目光所及的地面,不用怀疑,定是辰国援军已到。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点。 他马上就可以攻下邑洲城,可以打败辰国最勇猛的威虎将军,可偏偏却在这时,援军来了。 多么荒谬可笑。 缪那抬头望向城墙角落里的那抹身影,光线微弱,但火光依旧映衬出了她的小脸,她今日穿的是水蓝色的衣裙,虽有些许污渍,但丝毫不损她的风华。 忽明忽暗间,林楚浅远远的与缪那四目相望,援军即将到来,她忍不住又得意了起来。 任凭他费尽心思,但依旧没有得逞。 她默默的竖起中指表达自己的态度,却见缪那匆匆扫过一眼,便冷厉的下令撤兵。 他终究还是承认自己的败了。 彻底败了。 ** 连夜赶来的援军很快兵临城下,气势汹汹直接冲散了戎狄士兵的阵型。 城内一片欢呼犹如在黑暗中感受晨光降临一般,反观敌军则惊慌失措,吓得刀枪都拿不稳了又怎么会有心思继续打战,一窝蜂的四散而逃。 局面混乱的几乎听不到战鼓擂响的声音,一些惊慌不已的戎狄士兵跑错了道,一小心冲进城了,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道被城内的百姓看到了,正恨的牙痒痒的百姓直接操起手边的家伙就往上砸。 慌不择路的戎狄士兵被憋屈许久的老百姓砸的头破血流,一群人缩在角落疼的哇哇直叫。 而其他醒目一点的戎狄士兵听令返回军营,却倒霉的碰上赶来的援军,一下子被打的落花流水。 第459章 战火 经过这接二连三的事故,等繆那回到军营里点兵,发现原本带过来七万有余的士兵生生的只剩下三万不到。 而城内加上远道而来的三万援军以后,已经不是他所能妄想攻占得了的,而且如今军心涣散,在坚持攻城那就是送死了。 迫于压力,繆那野心勃勃的第一次攻城宣告失败,为防止辰国士兵反过来攻打自己,他不得不下令撤军。 偏偏这时林斐泽就带兵冲入敌营点火骚扰,吓得戎狄士兵连辎重武器也顾不上了,紧跟着大军就赶紧逃啊! 戎狄士兵原本气势汹汹的来袭,却不想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回去,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明白了。 城外浓烟滚滚,城内一片欢腾。 朝廷的援军来的太过及时,哪怕是差一晚,那邑洲城也得沦陷。 带兵的将士正巧是林品契的旧交,郭嗣。 两人见面寒暄了几句,林品契便撑不住晕倒了过去,众人低头一看,发现他盔甲里满是血迹,那是他的旧伤裂开了。 七手八脚地扶他休息,城内的事务便交由副将余彭跟郭嗣对接了。 那郭嗣安置了士兵以后,望了一圈没看到甄尤脩,不禁疑惑的开口:“七王爷何在?” 余彭不假思索的回道。“先前情况危急,七王爷便护送着离城了。” 郭嗣老将军摸着胡子缓缓点头,倒也理解。 结果,在天空破晓时,曙光刚落在邑洲城里。 周生便架着马车原路返回城内了,等甄尤脩安然无恙的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完全不顾行礼的众人,而是直接奔向林楚浅。 “林小姐,本王亦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要不是他非要拦着不让本王回来,昨夜本王便能在阵前护你周全了。都怪他让本王错失了保护佳人的机会,实在可恨。林小姐,本王所言句句属实,青天可见啊!” “……” 众目睽睽之下,林楚浅竟是气的笑出声。 这尼玛戎狄人都跑了,才来说这些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她可还记得昨夜有人在马车内与她说邑洲城失守无妨,再打回来就是这样的不经大脑的想法的。 “七王爷一夜奔波,想来是倦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她似笑非笑地说完这句话,也不待众人反应,扭头就走。 有哪功夫搭理甄尤脩,自己还不如去看看自己老爹。 到达林品契的房间里,齐恒天早已经上完药离开了,只剩下卫宁兰一人在悉心照料。 站在门外,她远远看了一样,见他脸色还算正常,忙松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不管怎么样,她爹死不了。 转身去看林斐泽,发现他刚从外头回来,满身血腥味,她皱着眉头让他赶紧去洗澡,见他活蹦乱跳的,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戎狄士兵溃败而逃,邑洲城之围总算解了,她也能有口好菜吃了。 当天下午,她便痛快的吃了一顿午膳,吃完以后从桂妈妈嘴里得知香果还在兵营里帮着照顾伤员。 心里挂念的林楚浅揣了几块香果爱吃的糕点赶到军营,想去看看这个被她丢到兵营里好几日没见的小姐妹。 结果一到地方,躺在地上哀嚎的士兵遍地都是,但是香果,却人影都没有。 拉个人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她被指使到后头煎药去了。 林楚浅连忙绕道后头去看,只见香果拿着扇子看炉,而她旁边正站着手扎布条的狗子。 两人靠的很近,不知道在聊着什么,香果泛红的脸蛋带着笑意,而狗子也憨憨的挠着后脑勺直笑。 林楚浅不由挑眉,心想自己现在上去那就煞风景了,为了不打扰他们的好事她决定先退回去。 “林小姐,你在这里。” 林楚浅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想假装没听见扭头离开,却不想甄尤脩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瞬间就出现在她面前,让她躲都躲不及。 “七王爷。”林楚浅扯开嘴角笑了笑,不漏痕迹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结果当然是没有那么顺利。 甄尤脩笑着拉着她的手避开人群,到了一个稍稍安静的角落。 “林小姐,本王寻了你许久。” “七王爷可是有何要事?” 林楚浅默默的抽回手,讪笑着退了两步,甄尤脩不由的向前走了两步,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 “林小姐,昨夜你走后,本王就想立刻策马跟上,可周将军拼死阻拦本王这才耽误了时间。”他说的义正严辞,就差捶胸顿足了。“林小姐如此果敢,本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还希望别因为此事影响了本王在你心中的形象才是。” 林楚浅心里呵呵,在她心里,甄尤脩的形象还停留在他早年拖着鼻涕欺负高子漓的画面。 “七王爷言重了。”她干笑着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甄尤脩却紧紧的拽着,他突然眼神迷离,深情非常的说道:“林小姐,有些话藏在本王心里很久了,一直没说,那是觉得有些冒昧,可昨日见你乘着黑夜离本王而去,本王便按耐不住了。” 觉得冒昧,那就不要说了! 林楚浅很想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这尼玛什么鬼情况! “林小姐,本王…啊——” 林楚浅不想听到他呼之欲出的表白,惊慌的抬脚狠狠踩了他一脚,疼的他失声尖叫。 她终于得以挣脱他的魔爪,退了两步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七王爷您没事吧!没事就好,那什么,臣女还有点事要处理,就就先离开了。” 自顾自的说完之后也不搭理疼的直跳还想拉住她的甄尤脩,拔腿就跑。 甄尤脩突如其来的爱意实在让人窒息,什么玩意。 他在自己面前耍酷装逼她可以忍,但是动手动脚强行告白那就不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是拒绝了他,会不会造成什么奇怪的现象,更不知道被拒绝以后的甄尤脩会不会恼羞成怒砍了她全家的人头。 毕竟人家是王爷,自己老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将军。 ** 戎狄人撤退的干净利落,但还是又些许余部被俘虏了。 就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俘虏时,戎狄人却派信使前来议和。 其实戎狄人就算不投降,辰国也不可能派兵去攻击他们,一是山高路远,二是戎狄人一直属于在边界骚扰的不安定分子,隔三岔五的就喜欢挑战辰国的底线。 过完的历史证明,除非把戎狄部落全部歼灭,否则就算这次打到对方投降,等他们缓过神来又会集结兵马来进攻。 因为戎狄部落居住的地方物资有限,常年待在关外对辰国境内富庶肥沃的地区很是眼馋,生存欲望的驱使下,他们才一次又一次的率兵攻略。 第460章 战火平 因为戎狄部落居住的地方物资有限,常年待在关外对辰国境内富庶肥沃的地区很是眼馋,生存欲望的驱使下,他们才一次又一次的率兵攻略。 这么一分析,其实戎狄人还挺可怜的。不愿依附辰国,却又不得不依附,所以才一直心有不甘的虎视眈眈。 受到戎狄的议和书,林品契第一时间上报等候朝廷的回复,主要是这次邑洲城损失如此惨重,后果自然是需要有人承担。 在信使还未到来的期间,林品契下令放了那些戎狄的俘虏,美其名是城内没有余粮供养他们。 林楚浅看出,他这是不想屠杀无辜生命。 幸得他下令之后,城内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邑洲城在战事过后,开始缓慢的恢复生机,老百姓重新养家糊口,街道逐渐恢复过往的热闹。 香果这丫头也终于能继续吃吃吃了。 这一天林楚浅带着小由回破庙,刚到便看到狗子在修缮庙里的屋顶。 “狗子哥。”香果欣喜的喊他。 狗子一回头,擦了一把汗憨憨的笑道:“小姐,香果,小由。” “狗子哥!”小由被林楚浅抱在怀里,看到狗子也兴奋的不行。 上次狗子从府里离开之后,小由便再也没见过他,两人一段时间没见,待狗子从屋顶上下来之后,小由便迫不及待的想扑向他。 林楚浅连忙把他放下来,看着他小胳膊小腿的跑向狗子,猛地扎到他怀里咯咯直笑。 她不禁会心一笑,却听到耳边的香果不满的哼了一声。 “臭小由。” 林楚浅好笑的扫了她一眼,戳了一下她的胳膊。“你不会吃小由的醋吧?” 香果默默的从怀里掏出原先准备好的糕点开始吃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才没有。” 没有才怪! 林楚浅忍不住轻笑,心想也不知道香果看上狗子哪一点。 狗子抱着小由走了过来,依旧是老实敦厚的模样。“小姐,香果,今日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不能来吗?”香果气呼呼的开口反问。 狗子一下子就急了,忙摆手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香果看着他怀里的小由,小心眼的哼了一声别过头。 狗子为难的站在原地,很是迷茫,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楚浅连忙替他解围。“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一行人走进破庙,发现里面早已空空荡荡,原先的那些老弱妇孺要么病死,要么饿死,如今只剩下狗子和小由两个人了。 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带来的后果。 让林楚浅不由感慨,她绕着破庙走了一圈,各个角落一如既往,只是再也没有人寄居于此。 “狗子,屋顶别修缮了。”林楚浅带着他们走出破庙,语气从容坚定。“跟我回府吧!” 狗子张了张嘴正想着如何拒绝,却被一旁的香果掐了一下肩膀。“你不是说要入伍吗?正好可以带了回去见见老爷。” 此话一出,狗子也没有异议了。 原本回来破庙看到一派潦倒的景象他便知道自己的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守着这里过日子了。尤其是经历战场的凶险,他觉得当一名将士保家卫国才是男子汉的行为。 ** 狗子再次进府,很顺利的被林品契收入帐下。 毕竟他先前到璍城求援有功,后有不畏生死的随军冲锋陷阵,虽然收了点小伤,但总算是安然无恙。 新入兵营,他也算是辰国的士兵了。 算起来还是铁饭碗呢,香果对此很满意,还扬言等他升官了嫁给他。 林楚浅听完呵呵呵,如今无战事,狗子想建功几乎不可能,只能慢慢在军里熬了,不过等他熬出头了,香果也成老姑娘了。 时间飞逝。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这个半个月里林楚浅出了成日带着香果四处溜达以外,最主要的行为便是躲避甄尤脩的纠缠。 自那天他尚未出口的表白过后,林楚浅是真的怕了。虽说按照剧情他们两算是官方cp,可她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小时候哈喇子鼻涕满脸的样子。 实在接受不了。 她想再缓缓,等她缓过来能接受剧情设定了,她在考虑一下怎么跟他发展感情线。 万幸的是甄尤脩热脸贴了无数次冷屁股之后,开始学会反省自己了,他自然不会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了,自己如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天下女子都必须为他疯狂。 林小姐躲着自己,那时少女的矜持和害羞。 都怪自己的太直接,感情发展的太快了,唐突了对方。 他反省过后,便开始有所收敛,成日扇着那把折扇在林楚浅周围溜达,故作漫不经心的偶遇,而后寒暄两句,不咸不淡的离去。 时间过得太仓促,等朝廷的信使带着圣旨来临的时候,林楚浅跪在地上听旨老半天了都没起来。 皇帝这道圣旨文绉绉的,那念的人跟唱小曲似的拖得老长。 听了半天,估摸这大意便是与戎狄议和的具体事议交由使臣处理,而林品契护城有功,特意批准他举家回都城。 熬了这么久,终于要重新回都城了。 早有心里准备的林楚浅听完并没有任何触动,毕竟从自己变成女主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早晚是要回去发展剧情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和甄尤脩的孽缘在邑洲城就已经开始了。 听到圣旨之后,最开心的当属甄尤脩了,他扇着折扇,很是臭屁傲娇的说道:“林小姐,都城好吃的好玩的甚多,到时本王定会尽地主之谊带你去游玩一番。” 林楚浅很想回他大可不必,但念及自己和他即将发生的爱情故事,便咬了咬牙笑着点了点头。 林品契听完圣旨却是心情复杂,其实他早已习惯了邑洲城的豪迈自在,如今又要回都城,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喜该忧。 接完圣旨,太守府上下便开始着手准备,此趟回都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回都城之前,林品契决定把一件事给办了。 **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战事结束不过半月,便是夏末的六月底。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府内的众人便纷纷起床开始准备。 就是一向懒散的林楚浅也难得早起,收拾完毕便连忙起身喜气洋洋的跑去卫宁兰的厢房。 到的时候正碰上她梳妆打扮,望着她身上鲜艳喜庆的嫁衣,忍不住开始调侃道:“卫姐姐,你可真好看。” 第461章 新娘子 “卫姐姐,你可真好看。” 卫宁兰对着镜子梳妆正有些出神,听到她的声音连忙抬头,一向大咧咧的她这时也有些娇羞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新娘子啊!”林楚浅咧开嘴笑得很高兴。 凑她面前捧着脸颊盯着她精心打扮的面容,要说古人有云,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不原本瞧着只有三分姿色的卫宁兰稍一打扮,颜值马上就要奔六了,都算是合格的美人了。 卫宁兰被她看的十分不好意思,微微抿着嘴,笑着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啊,谁说不好啊!”林楚浅不乐意的撅嘴,抬起头对卫宁兰身后替她梳发的桂妈妈问道:“桂妈妈,你说卫姐姐好不好看?” “浅姐儿说好看,那自然便是好看。”桂妈妈淡笑的回了一句,而后收敛了笑容低头认真的替卫宁兰梳发。 桂妈妈此刻的心情也不是复杂两个字能解释。从她知道林品契要娶卫宁兰为妻开始心里便是五味杂陈。 一方面为自己的小姐也就是林楚浅的生母感到委屈不甘,另一方面有想着林楚浅之前所说的关于林品契这些年一个人孤独度日的话,心有不忍,觉得他能找个贴己的人在身边陪伴他也挺好的。 原本她是不想管这场婚事的,因为她觉得自己暂时还没办法接受林品契娶妻,而且娶得还是那个一开始她就看不对眼的卫宁兰。 可林品契的意思,她又能如何? 想甩手不干,让林品契另寻他人筹办婚事,可她却耐不住林楚浅的死缠烂打,非要她替卫宁兰筹备婚事,还求她帮着梳发带冠。 林楚浅此举还有个冠名堂皇的理由,说是卫宁兰小户出生要是当天礼数不周到,丢得还不是林府的脸面? 没办法,桂妈妈后面想想也是,自己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不能让别人看自家的笑话。 其实她明白林楚浅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让她快些接受卫宁兰这个新夫人,她拗不过只能被动接受了。 卫宁兰与桂妈妈两人今日一见面,连客气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会幸好有林楚浅来了,气氛缓和了不好。 听到桂妈妈这么说,她连忙侧过头,对着桂妈妈真诚的表示感谢:“谢谢你桂妈妈,我自幼丧母,要不是有你在,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桂妈妈帮她梳好头发,起身认真的戴正凤冠,轻轻的应了一声嗯便算答应了。 对于她的冷淡,卫宁兰已经习惯了,心里也并不会因此而感到难过,她转过头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施朱傅粉之后,原本平凡的脸蛋添了几分风情,朱唇潋滟,颇为娇艳欲滴。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如此美艳动人,之前她嫁的不过是寻常人家,别说梳妆打扮就是一身新衣服都没有,只盖了一张红盖头便被人领到家里去了。 当时原以为自己的一身便就此望到头,谁知道成亲当天病重的新郎官却翘辫子了,她被人赶出家门,从此便冠上了克夫的坏名声。 本想这辈子就这样算了,与阿爹相依为命,带他百年之后自己的再寻个地方了却余生。 夜里辗转难眠时设想过无数中可能,却从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嫁给地位崇高的威虎将军。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眶湿润,有感而发的说了一句。“我从没想过自己能嫁给将军。” “嫁给我阿爹不好吗?”林楚浅轻笑,故作不高兴的反问道:“难不成卫姐姐是再嫌弃我阿爹太老了?” “不,不是,我没有。”卫宁兰一听,紧张的连忙摆手,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将军很好,我我...没有嫌弃他,将军正值壮年,他...他一点都不老,要说嫌弃,该是他嫌弃我才是。” 林楚浅撇嘴,很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吟吟的说道:“卫姐姐这么年轻貌美,我阿爹娶了你该是天大的福气才是,要是嫌弃你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不,能嫁给将军才是我天大的福气。”卫宁兰低着头,娇羞的笑了起来。 林楚浅一见这副模样,便知道卫宁兰心里对林品契的心情了,她站起身,撒娇一般的挽住一直默不作声的桂妈妈的胳膊。 “桂妈妈,你说这场婚事到底算是谁的福气呢?” 桂妈妈轻叹一声,回了一句。“我该出去看看下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完,桂妈妈也不再卫宁兰这里逗留,轻拍了林楚浅的手背,缓缓的走出房间。 看来,桂妈妈还需要一段时间接受卫宁兰成为夫人的事实。 林楚浅撇了撇嘴,转过头对着卫宁兰继续嬉皮笑脸。“卫姐姐马上要成亲了,紧不紧张?” 原本有点紧张的卫宁兰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就放松下来了,她笑着摇头。“不紧张。” “一点都不紧张?” “也不是一点紧张都没有。” “是吗?为什么紧张?”林楚浅凑近她笑着揶揄道:“难道是因为想到晚上要洞房花烛所以紧张?” “不...不是。”卫宁兰闹了满脸通红,见她眼底的狡黠便知道自己的这小丫头又不正经了,她不禁板着脸,故作严肃的说道:“阿浅,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说什么?”林楚浅故作无辜的眨巴眼睛。 卫宁兰又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女孩子该矜持一点。” 迂腐。 自己就说了洞房花烛之类的玩笑话就把卫宁兰说的满脸通红,那自己要是放飞自我侃起荤段子,那她是不是就要羞愧到钻地洞了? 林楚浅咧着嘴笑了笑,保持着自己的天真烂漫的模样,摸了摸自己被捏的小脸蛋。“卫姐姐,你还没当我阿娘呢,就开始管我了,那等你真当上了,我岂不是很可怜?” “阿浅。”卫宁兰平日里直来直往的正经人,被她三言两句逗得不知道怎么回嘴了,只好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忍不住的又低笑了起来。 林楚浅闻到了爱情的酸臭味,继续和她胡扯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府里张灯结彩,目光所及的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铺天盖地而来。 下人们穿着新衣服也满脸笑容,后厨忙得不可开交,前厅也是人流不断。 城里能来都来了,不能来的厚礼也来了。 林品契穿着新郎官的衣服在前厅接客,林楚浅远远看了一眼,见他红光满面,一向不苟言笑的脸堆着笑意,可见他心情此刻有多高兴。 她也不去打扰了,寻了半天没看到林斐泽的身影。 不知道自己这个阿哥,对即将进门的新阿娘做何感想? 拉着几个下人询问了一番,最后才摸到后院角落的一处偏僻的位置,还未靠近就听到哼哈之类的声音。 听起来倒像是他在舞动弄枪的练功。 第462章 赏月? 听起来倒像是他在舞动弄枪的练功。 缓缓走近一看,果然是在练功,一个人在树下不知疲惫的挥舞着手里的长枪,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投入! 不是吧! 今天自己阿爹大喜的日子,他却在角落里练功? 要不要这么可怜。 搞得自己跟被遗弃的可怜孩子一样。 “阿哥。”林楚浅轻声喊道。 林斐泽微微侧目,并没有停下动作,也没有搭理她。 林楚浅绕过他身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把一支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效果跟电视上的武林高手几乎没有两样。 她忍不住鼓起掌惊叹道:“阿哥厉害啊,好功夫,厉害厉害。” 林斐泽被她这么一夸,一下子就岔气了,利索的收起长枪,转过身很是恼怒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你练功啊!”林楚浅回答很坦然。 林斐泽听了却一脸不爽,低吼了一声。“前头有热闹你不去,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好凶啊! 林楚浅感觉自己莫名成了炮灰。 “我现在连看你练功都不行了?” 她这句反问让他一时语塞,他恼羞成怒的扭过头,提着自己的长枪抬脚就往外走。 厚脸皮的林楚浅连忙跟上,尽管吃了他几记白眼,可她还是腆着脸笑嘻嘻的凑了上去。“阿哥,你要去那里啊?” “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语气还是很冲嘛! 林楚浅再接再厉,笑盈盈的问道:“是要回屋里换衣服到前厅会客吗?” “我不去!” 林斐泽停下脚步,转过身脸色阴沉的说道:“我知道你想我和你一样接受她,可是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卫宁兰。 林斐泽和林楚浅不同,他的记忆中是有她阿娘存在的痕迹的,他记得阿娘的温柔爱护,也记得阿娘的花容月貌,更记得曾经阿爹与阿娘相融以沫的模样。 在他心里,这世上没有人能代替阿娘的位置。 他不怨恨林品契要娶卫宁兰,也不介意林楚浅与卫宁兰的亲近,但要他高高兴兴的参加婚事,高高兴兴的看着卫宁兰成为林品契的妻子,他始终做不到。 “唉,阿哥。”林楚浅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温柔的说道:“我没有说要你接受她,我只是希望你跟我一样能祝福阿爹。” “做不到。”林斐泽斩钉截铁的说道,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嗳,阿哥,别走啊,阿哥。”林楚浅气呼呼的又追了上去。“你接不接受顶个屁用,谁管你做不做得,反正阿爹今天是娶定卫姐姐了,你怎么想谁在乎啊!” “你说得对,我怎么想谁在乎啊!” 林斐泽此时脾气也上来了,脚步不停的回头大吼。“一直以来所有人在乎的不都是只有你吗?” 林楚浅听到这话当场就愣住了。 回想了一下还真是,桂妈妈疼她,林品契也偏爱她,唯有这林斐泽稀里糊涂的长大,挨打了没人疼,难过也没安慰。 也怪不了他心里有怨气。 可是,可是他是男孩子啊,又身为兄长,难道连这点事情也要计较? 想到这里,林楚浅也不乐意了,对着他的后背大喊:“谁说所有人都只在乎我,从小到大身为阿哥的你就一直对我很刻薄啊!” 自讨没趣的林楚浅也不想搭理他这个幼稚鬼了,扭头改道就晃去了前院。 ** 鼓乐喧天,济济一堂。 大将军的成亲军中的各位将士自然是要赏脸的,众人皆是喜气洋洋的看着新娘子从门外款款而来,林品契面带喜色的牵过她的手,而后正儿八经的行礼。 四周叫好喝彩声不断,在经历了残酷的战事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众人欢聚一堂。 一场热闹的婚事,点缀和渲染了原本有些寥落的邑洲城。 待酒过三巡,众宾客嬉闹着敬酒胡侃过后,林品契顶着夜色回到婚房。 无人敢闹洞房,见时辰不早宾客开始逐渐离去。 热热闹闹的府里开始冷清了起来,林楚浅在树下乘凉,望着天上的弯月,心里还记恨着林斐泽,没想到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虽然林品契和卫宁兰没有说什么,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失落。 也是,大婚之日原是喜事,自己的儿子却不赏脸,实在没劲。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郁闷了,托着下巴就小声的嘟囔道:“香果,你说我阿哥要怎么才能接受卫姐姐啊!” “不知道,估计很难。”站在一旁靠着木梁的香果便吃着从宴会上顺的蜜饯,便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我也觉得很难。” 林楚浅撇嘴,轻叹了一声。“可是迟早他都得接受的啊,不过早晚的问题,还不如早点接受皆大欢喜嘛!” “小姐你这么想,大少爷可不怎么想。”香果吐出嘴里的果核。“听桂妈妈说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大少爷就十分喜欢黏着她。想来大少爷心里还放不下夫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接受将军娶新夫人呢?” 没别看香果平时只知道吃,这会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其实林楚浅心里也清楚的很,林斐泽对他阿娘感情深得很,不像林楚浅,既没有见过面,也没把人家当亲娘。 清楚归清楚,可她还是觉得心里不爽。 摸了摸鼻子,她依旧嘴硬。“谁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没等香果接话呢,就被另个人接住话茬了。 “林小姐想知道谁的脑子在想什么?” 这句类似绕口令一般的言语,便是从甄尤脩嘴里蹦出来的。 他从一旁的树丛中绕过来,手里持扇,笑得‘如沐春风’。 林楚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想来他是从酒席上刚离开还没回房间,也不知道是刚好路过,还是特意来寻她。 “七王爷。”林楚浅礼貌的上前行礼。 甄尤脩虚扶了一把,故作责怪的说道:“本王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这都是臣女的本份。”林楚浅不冷不热的回答,极力的撇清关系想以此冲淡他逐渐升腾的热情。 甄尤脩此时微醺,低头一看林楚浅,只觉得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 “林小姐可是在此赏月?” “是。”林楚浅颔首,身影微动不漏痕迹的退了两步。“七王爷在宴上似饮了许多酒,可需要臣女让厨房端上一碗解酒汤?” 第463章 臣女困乏 “七王爷在宴上似饮了许多酒,可需要臣女让厨房端上一碗解酒汤?” “无妨。”甄尤脩面露喜色,感受到她充满爱意的关心,不禁觉得很感动。“让林小姐挂心了,本王酒量尚可,无需解酒汤。” 林楚浅呵呵呵,心想这憨憨果然听不出自己的言外之意,摆明了想让他赶紧回屋歇息别再自己的跟前晃悠。 结果毫无意外,他完全听不懂。 既然他听不懂,也不打算走,那就只能自己先溜了。 “夜深了,臣女不便打扰,告辞。” 微微欠身,林楚浅甚是果断的起身想离开。 “林小姐。”甄尤脩心急的叫住了她,啪的一声收起扇子,指着天上皎洁的弯月说道:“不知可否与本王共赏明月?” 林楚浅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臣女困乏,还望七王爷见谅。” 含蓄的拒绝,她也不敢继续逗留,带着香果拔腿就跑。 动作之快,把香果都给整懵了,匆匆行礼告辞之后连忙跟上。“小姐,等等我。” 甄尤脩站在原地楞楞的看着她的背影,再此清晰的体会到自己的又被拒绝了。 他不由仰天长叹。“本王何时才能修成成果啊!” 修成正果? 这正果怕是出不来了吧! 流鼻涕的小男主。 ** 林品契与卫宁兰的婚事举办完毕,数日之后,林家上下便开始举兵回都城。 这已经是能拖就拖的结果了。 把邑洲城的具体事务交接给余彭代为管治,留下部分与当地人通婚的子弟兵,余下两万的部队跟随林品契一同回都城。 在邑洲城生活了数年,真到要回去的时候,许多人的心里都十分不舍。 尤其是林楚浅,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剧情,几乎恨不得把自己绑在邑洲城里。 一行人清晨出发,浩浩荡荡的人马途径街道时,两旁皆有百姓相送,一个个依依不舍的高呼林品契的名号。 林品契在位十年,可以算的上兢兢业业爱民如子,既不残害百姓,也没有压榨剥削,如此刚正高尚的大人,怕是不多了。 老百姓虽然淳朴,但也不傻,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他是个好的父母官。 只可惜他们的将军要离开了,此行一去,怕是没有回来的日期了。 送行的百姓中有些许曾受林品契恩惠的,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看起来甚是不舍。 林楚浅坐在马车内望着满城百姓前来送别的场面,不由得回想起前些年林品契从都城离开得情形,与之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此可见,林品契在民众心中的声望有多高。 这些难怪先帝会忌惮,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新皇帝是什么货色,会不会跟他老子一样,是想调他们一家回去,一边将他们一锅端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惆怅了起来,如果她没有记错,原著中确实有一段女主全家便陷害诬陷图谋不轨的剧情。 只是具体的细节,她就想不起来了。 见她满脸愁容,同坐一个车厢的卫宁兰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浅可是舍不得邑洲城?” “嗯。”林楚浅收回视线,淡淡的抿了抿嘴,看起来心事重重。 “其实我也舍不得。”卫宁兰从小在邑洲城长大,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而且此次回都城,卫宁兰的阿爹以自己的年纪大不愿远走他乡为由留下了,相对于林楚浅的惆怅,她更为低落。 一想到此去归期不明,卫宁兰不禁眼眶湿润。“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下次见阿爹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你放心,只要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啊。”林楚浅知道她比自己难受的多,连忙上前去轻拍她的肩膀安慰。 “真的嘛?”卫宁兰有点惘然。 此去都城,又有谁能确定还会回来了呢? 林楚浅无力的安慰了两句,见她心情有所平复,便又重新靠在窗边,探出头出神的看着逐渐被甩到身后的邑洲城。 永别了,邑洲城。 ** 回都城的路途遥远,一路风餐露宿的奔波劳碌。 主要是前期在邑洲城耽搁太多时间了,所以赶出去的时间有些急迫。 甄尤脩也随军回都城,只是与林楚浅乘坐不同的马车,他贵为王爷,自然是独自乘坐一辆马车的。 这样也好,林楚浅不用时时面对他。 只是偶尔大军停歇的时候,坐马车颠得屁股发疼的林楚浅下车闲逛的时候很容易碰到他。 就好比现在,她刚下马车寻了个阴凉的地方乘凉,甄尤脩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林小姐。” “七王爷。” 甄尤脩啪的一下打开折扇,风流潇洒的说道:“林小姐正好也这边乘凉?” “七王爷误会了。”林楚浅近日被他缠的不耐烦,这会又看到他语气一下子就恶劣起来了,还非常恶趣味的说道:“我是来这边找个地方解手的。” “......解...解手啊!”甄尤脩顿了顿手,脸色尴尬了起来。“那请自便。” 说完,收回自己的扇子羞赧的转身走开了些。 林楚浅无奈的耸肩,只觉得自己的真是个小机灵鬼。 嘿嘿笑了两下,便懒散的坐了下来,靠在树上惬意的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风。 在炙热的季节能在树下乘凉,实在是人生快事。 “小姐,你不是要解手嘛?”如同透明人一般观看了全过程的香果忍不住发出疑问。 林楚浅眼皮也没抬,撇嘴嫌弃道:“你家小姐不这么说,能摆脱他吗?” “也对。”香果认同的点头,走过来蹲到她身边小声的问道:“小姐你不喜欢七王爷吗?” “也不是不喜欢啦!”林楚浅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然后挠了挠脸颊。“就是暂时还没办法接受。” 香果听完满脸疑惑。“没办法接受什么?” 当然是没办法接受自己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流鼻涕的他啊!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林楚浅不耐的摆手。 香果对此很是不满。“谁说我不懂。” “你除了吃,还能懂什么?”林楚浅很不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也不对,你还懂你的狗子哥。” “小姐就知道欺负我。”香果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就狠狠的咬了一口,有意的泄愤。 林楚浅一阵好笑,眼睁睁的看着她连吞了两块糕点,然后有后知后觉的收起糕点,嘟囔着腰去找狗子哥,和他一起吃。 谈恋爱的香果,还真是舍得分享。 第464章 回都城 在树下闲坐了片刻之后,林楚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连忙起身回马车,一个人走过无人的草丛时心里本来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在前头看到了甄尤脩的身影,他站在烈日之下晒得满脸通红,看到她时顶着满头大汗凑了上来。 “林小姐,你...解手好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点头轻应了一声。“嗯。” “那太好了。”甄尤脩笑了笑。“本王还担心你一个人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呢,既然...既然好了,你我便回去吧!” 原来是担心她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出什么意外? 其实林楚浅也并没有走很远,哪怕是刚才僻静的树荫底下也能听到士兵大声的交谈的声音,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险,只需大喊一声即可。 只是对方如此贴心的在此处等候,自己确实该感谢一番。 林楚浅冲他感激的笑了笑。“让七王爷挂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甄尤脩随意的回答。 两人肩并肩的往回走,没一会便能看到前方的来回走动的士兵。 阳光毒辣,林楚浅走了几步便只想赶紧回马车里歇息,脚步便不由得加快了些。 一旁的甄尤脩还沉淀在与她并肩而行的喜悦之中,脑子里正酝酿着要如何开口讨她的欢心时,却发现她已经走到自己前头去了。 他连忙快步跟上,看着她身后不断飘动的发带忍不住的想伸手抓住时,眼角却不小心扫到左边草丛里正缓缓蠕动的青蛇。 “哇啊——” 甄尤脩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天际,吓得林楚浅猛地哆嗦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却发现他正浑身颤抖的躲在自己的身后。 “七王爷,你怎么了?” 甄尤脩揪着她的肩膀,一副被吓破胆的怂样,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草丛,磕磕巴巴的说道:“有...有有...有蛇。” 蛇? 林楚浅眉头一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嘴角直抽搐。 是的。 没错,草丛里确实是有一条蛇。 但是那是条还没有小拇指粗的青蛇,而且那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甄尤脩的尖叫给吓得,原本是要往这边爬过道的,却突然调转方向窜回草丛里去了,顷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起来那条蛇的胆子,也没有比他大多少嘛! “七王爷,那蛇已经溜走了。” “溜走了?” 甄尤脩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偷偷的探出头,看到草丛里除了晃动的阴影什么都没有,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你,还要抓着我的胳膊多久?” 甄尤脩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两下。“抱歉,是本王失礼了。” 林楚浅耸了耸肩,散漫的回道:“无妨。” “王爷,王爷怎么了?” 正巧此时,听到甄尤脩尖叫的亲卫队小跑来了。这是一路贴身保护甄尤脩的亲信,赶过来看到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甄尤脩很是紧张。 连问好几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得不到结果。 对于甄尤脩来说,身为一个男子汉,居然怕一条小蛇怕到躲在女子身后,这是在太丢脸了,他说不出口。 林楚浅见他一脸窘迫,忍不住坏笑了一声。“七王爷没事,只是刚才出现了一条很大很大的蟒蛇,可把人吓坏了,不过王爷勇猛,直接就把蟒蛇打跑了。” 听到她的玩笑话,甄尤脩脸色由白转红,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起来。 而他的亲卫队却不疑有他,一听到林楚浅这么说,纷纷拍起马屁。 “王爷神勇。” 甄尤脩:有被内涵到。 林楚浅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心里有种看破别人小秘密的舒爽。 原来,堂堂的男主,怕蛇啊! ** 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一行人迎着尘土,终于在一月之后到达都城城外。 浩浩荡荡的进城,城门内早有同样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待马车停靠之后,林楚浅走下马车,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众人簇拥的中间正坐着一位身穿黄袍的男子,年仅三十,贵气十足。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后知后觉的跟着众人下跪,林楚浅才惊觉那竟就是皇帝。 有点突然。 一进城就看到皇帝甄尤溟,这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平身。”太监特色的尖锐嗓音。 林楚浅连忙跟着众人起身,微低着头不敢放肆。 开玩笑,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 “林将军重归都城,朕甚是欣慰。” 甄尤溟望着跪服在脚下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年幼时他曾与林品契有过几面之缘,先帝甄璜对其很是忌讳,但甄尤溟自己倒是一直对他很欣赏。 声名赫赫却不骄傲自大,掌握权力却从不拥兵自重。 这样的臣子,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多谢陛下挂念,臣深感惶恐。”林品契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 甄尤溟亲自上前扶了他一把,连忙带着爱才的敬爱情感,缓缓的开口说道:“林将军守住了邑洲城,抵御了戎狄侵犯,立下如此大功,朕还不知如何答谢才好?” 皇上这么说。 也不知道是否在试探。 林品契不敢多想,上前又是拱手,低着头刚直的回道:“保家卫国乃臣的本分,何谈功劳。” “好好好。”听到此话的甄尤溟连连笑着称好,甚是欣慰。“辰国有林将军此等良将,乃国之大幸。” “陛下过誉了,臣不过是一介莽夫。” 林品契谦逊的低着头,一点打了胜仗的傲慢自大都没有。 甄尤溟很满意,连连点头与他闲叙了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见君臣相谈甚欢,不由的对林品契高看了一眼。 一朝天子一朝臣。 先帝在时林品契便被指派去了邑洲城的偏远之地,如今甄尤溟把他重新召回来,许多暗中猜测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开始隐隐觉得林家要成为都城炙手可热的新贵了。 而他们心里所谓的新贵之女林楚浅,远远看着自己的阿爹与皇帝在谈笑风生,一路崩波的她疲倦的很,拿出手帕轻掩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觉得无聊的很。 抬起眼睛轻扫了在场的众人,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几抹熟悉的身影。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最后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他身穿庄严的藏蓝官袍,身姿挺拔清秀俊俏,淡漠的眼神好似置身事外,但温文尔雅的面容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在专注的听着身旁人的言语。 他的那双丹凤眼,让她不由为之吸引。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从她的心口涌了上来。 第465章 笙儿???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从她的心口涌了上来。 他好似察觉到什么一样侧头与她对视,眼神触碰到的瞬间,他淡淡的点头斯文有礼。 林楚浅却瞬间愣在原地。 那是她的前儿子,笙儿吧? 站在百官之中的何长笙看了一眼马车旁的女子,淡黄色的衣裙随风而动,娇俏可人的脸上一双杏眼甚是夺目,一眼望去,他便只看到她那双澄清透亮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愕。 他心底划过一丝古怪,礼貌的点头之后便收回了视线。 当众与女子对视,确实不是君子行为。 那女子,看年龄该是林将军的独女林楚浅了。 这个名字,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阿娘临终前的忠告,心里不由得对此生起了一分厌恶。 ** “皇兄。” 甄尤脩不似众人那般拘束,走上前去就嬉皮笑脸便喊了一声。 他一向不正经,甄尤溟自然知道,一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了几分。“七弟,朕还以为你在外玩的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 “皇兄说笑了,天底下那里能比得上都城好玩。” 甄尤脩摊开扇子,没大没小的凑近甄尤溟笑嘻嘻的回答。 甄尤溟对自己这个七弟一向偏爱,对他的话只能摇头轻笑,开口打趣道:“你要再不回来,姑姑可就要不高兴了。” 姑姑自然知道是以往的着熹妃娘娘,当今的熹太妃。 由于先帝和熹妃的特殊关系,自幼嫡出的甄尤溟便亲昵的称其为姑姑,以此也能看出甄尤脩的特殊身份和皇家的微妙关系。 “胡说,母后才懒得搭理我。” 两兄弟旁若无人的小声交谈,看的在场所有人都不得不感叹皇家还是能有兄弟情的。 其实也很正常。 甄尤溟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甄尤脩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完全不构成半点威胁。 而且两人的生母关系密切,从小甄尤脩便是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对于他这个七弟自然格外宠溺。 而如今甄尤溟皇位稳固,甄尤脩又是个没正形的纨绔子弟。 无论从那个方面考虑,甄尤溟都没有忌惮他的必要。 甄尤溟携同百官特来城门迎接林品契,这是莫大的恩惠和光荣,待众人进城之后,表面功夫做完的他这才欣然回宫。 而林楚浅得已如释重负的放松自己的姿态,转身钻进马车,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的人生。 马车缓缓的驶进林府。 当年林品契举家离开时还留了些许奴仆在家,待回来的消息传到林府的时候,府中上下一片欣喜雀跃。 等林楚浅等人到大门,二十余位奴仆早就整整齐齐的站在大门口迎接,个个眼含泪水,甚是激动。 “老爷,大少爷,二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一下马车,便看到一位年老的男子激动的抓着林品契的肩膀。 林品契点头淡笑。“吕管家,别来无恙。” “这些年老奴一直守着林府,就盼着老爷回来。”吕管家眼眶湿润,低头忍不住摸眼泪。“老天保佑,终于让老奴等到了。” 吕管家的动情让林品契甚是感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长笑一声。“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老奴一点都不辛苦,在府里有吃有喝的,就是不知道少爷小姐们在边疆有没有受苦。” 吕管家是林府的老人,当年因为年事已高被林品契留在都城里,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将军一家了,谁知道自己的命硬,还能活着见到林品契,一时之间激动的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看着吕管家哭哭啼啼的,桂妈妈看不下去了,上去很不赞同的啧了一声,拉开吕管家就训斥道:“老吕你好好的,本来是该高兴的日子,怎么就给哭上了。” “桂花。”吕管家看到桂妈妈眼泪哇又流了下来,又委屈又激动的说:“我,我太高兴了,这是喜极而泣。” 林楚浅听到桂花这两个字的时候楞怔了一下。 这尼玛,她怎么从没有想过,桂妈妈的名字会叫桂花啊! 桂妈妈见吕管家这么没出息,又好气又好笑的掐了他一下。“还不请老爷和小姐进去,一群人傻站在门口像什么样。” “对,对,瞧我,都忘了。”吕管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抬手请众人进去。 这个吕管家,和桂妈妈比起来,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林楚浅低笑了一声,抬脚跟着众人进府,走了两步,却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回头一看,发现卫宁兰望着林府大门微微出神,似乎有些踌躇。 “卫姐姐,怎么了?” 林楚浅走过去挽住她的手,笑意嫣然的打趣道:“你莫不是突然觉得当林夫人,压力太大了?” “阿浅。”卫宁兰却没有觉得好笑的意思,她突然有点紧张的问道:“你觉得我真的能做好林夫人嘛?” 如果说在邑洲城她只是觉得林品契身为将军的头衔和职责,那进城时皇上亲迎的场面便让她真真正正的感受威虎将军的地位。 望着诺大的林宅,她忍不住有些感到退缩,她不知道自己的不过是小户出生的女子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林夫人。 自己无才无德,又如何能与都城中的高门女眷相比? 刚才城门时看过众多仪态优雅气质端庄的贵妇,带给她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她自愧不如,自惭形秽。 “可是,你嫁给我阿爹,便是林夫人了啊!”林楚浅挽着她的胳膊笑靥如花,语气轻快的说道:“林夫人你还不进自己的家门吗?” 卫宁兰笑了笑,跟着她一同踏进大门,心情却依旧不能平静,低着头无心参观林府的风景,小声的喃喃道:“我好担心自己会丢将军的颜面。” “哎呀。”林楚浅从未见过她心情如此低落,拉着她笑嘻嘻的安慰道:“卫姐姐你无需担忧,你不会丢我阿爹颜面的,毕竟你如此年轻貌美,端庄贤惠,活泼可爱天真无邪......” 她的一通彩虹屁,总算把卫宁兰给逗开心了。 两人高高兴兴的拉着手,一起跟随着众人进府。 ** 林府虽然冷清了几年,但经过近期吕管家的精心布置,倒是处处透着大气别致的设计。 就说林楚浅的院子吧,屋前栽种几颗梨树,旁边凉亭耸立,还有特意配置的秋千。 屋内的摆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珍奇异宝,床上的帷帐还挂着珠帘,伸手一碰便是噼啪作响,犹如玉珠入盘般清脆悦耳。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原来就全都有的,还是吕管家特意替她添置的。 林阿浅觉得很有意思,坐在浴盆里洗完近日难得惬意的澡,泡在水里,望着眼前妙趣生花的屏风,不禁轻笑出声。 第466章 身体不适的大少爷 眼前的屏风上也不是画的有多别致,只是上面的人物娇小抽象,娇憨可爱的一群小娃娃正追着一只风筝跑,面色各异,但却十分有趣。 在她身后添水的香果见她对着屏风傻笑,皱着眉头忍不住就问道:“小姐,你在笑什么?” “没笑什么啊!”林楚浅敷衍了一句。 舒舒服服的泡澡以后,她站起身更换清凉的夏衣,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镜子前面让香果给自己梳理长到屁股的头发。 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白里透红的娇俏脸蛋,只觉得沐浴以后自己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 这女主的颜值,果然还是可以的。 她咧着嘴,笑的跟猫一样。 “小姐,你的嘴都快咧到脑后跟了。”香果撇了一眼镜子,很不给面子的开口提醒。 林楚浅顿时笑意全无,透过镜子就翻了个白眼给她。“香果,你知道像你家小姐这样的绝色美女,就算是嘴咧到脑后跟那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吗?” 香果历来没大没小惯了,一听到她这话,侧过头就做了一个呕的动作,吐着舌头嫌弃道:“小姐,你能再谦虚一点吗?” “没办法,我也想,但是实力不允许啊!”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自己的杏眼,挑着眉头很不正经。 香果语塞,只能加快手中的动作帮她梳理好长发。 整理好着装,林楚浅带着香果心情愉悦的走往前院,今日第一天回府,自然是需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晚膳接风才是。 绕过几处庭院,到达地方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府里连忙掌灯,顷刻便灯火通明。 林楚浅到时林品契和卫宁兰已经在等候了。 “阿爹,卫姐姐。” 两夫妻回头,见到皆是满带笑意。 卫宁兰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阿浅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就要去寻你了。” 林楚浅知道她初入林府,想来是有些忐忑的。轻拍了拍她的手,亲昵的靠在她肩膀上调侃道:“有我阿爹在,你居然还有心思想着我,看来卫姐姐最爱的还是我。” “阿浅。” 卫宁兰嗔怪了一声。 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桂妈妈在旁边布置菜肴,吕管家在旁笑盈盈的看着一家三口,屋外站着一大群齐排站的下人。 林楚浅心里估摸到接下来的流程,抬起头望了一圈屋内,故作疑惑的问道:“阿哥呢?他怎么还没来?” “大少爷他……”卫宁兰尴尬的低着头如何开口。 桂妈妈倒是心态平和,淡淡的接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大少爷说他身体不适,先歇息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林斐泽那里可能是身体不适啊,摆明了不想和他们一起用膳嘛。 卫宁兰有些难堪的低着头,情绪很是低落。 自从林品契娶了卫宁兰以后,后者百般讨好了林斐泽,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两人依旧生疏,卫宁兰也依旧恭敬的喊他大少爷,而林斐泽呢,时常是摆着臭脸,对她爱搭不理,连一声称呼都没有。 林品契也曾为此揍过林斐泽几次,还把他关起来让其面壁思过,结果可想而知,林斐泽犟得很,骨头硬,硬是不改。 卫宁兰为此很内疚,不想他们两父子因为她而伤感情,便拉着林品契说了好些话,好说歹说才让林品契不再惩罚林斐泽,只是自此之后两父子很少说话便是了。 林斐泽从不给卫宁兰好脸,自然也不愿意和她同桌吃饭,索性就以爱身体不适搪塞了过去。 而林品契也懒得在理会他,两父子的感情也不可避免的越走越远。 卫宁兰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拉着林楚浅入座,对桂妈妈说道:“大少爷身体不适不便出席,那桂妈妈记得待会让厨房给他送些膳食,免得他夜里起来肚子饿。” 桂妈妈无声地点了点头,对卫宁兰虽然没有热情,但也没原先那么抵触。 倒是林品契听到这话,当场便冷哼了一声。“谁也别给他送吃食,就让他饿着。” “将军。”卫宁兰不满的轻呼了一声。 林品契拗不过自己的娇妻,轻叹一声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菜。“你啊,就惯着他。” 一家四口,只剩下三口。 林楚浅坐在桌上吃着美味佳肴,心情却十分复杂。 林品契和卫宁兰虽然郎有情妾有意,可明显卫宁兰心里对林品契心里是又敬又爱,她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林品契,所以哪怕是成亲以后,也依旧喊他将军。 对于林斐泽的抵触,卫宁兰也做不到毫不在乎,有心想和他亲近,却耐不住对方冷漠无情。 可怜的卫宁兰啊! 林楚浅都忍不住为她感到憋屈,这要是她,别说一个林斐泽,就是十个林斐泽也得被她吊起来打,打到他服气为止。 而且别人越看不好自己,自己越是要做给别人看,自己非得每天搂着林品契娇滴滴的喊夫君,也好让那些原先看不好自己的人好好看看我们两夫妻有多恩爱。 怎么样,都不会搞得像卫宁兰现在这么尴尬。 自己不把自己当林夫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她当回事呢? 三人被林斐泽的搅得胃口全无,随意的吃了几口,便草草的放下筷子。 一旁等候许久的吕管家见此,忙让人把膳食收拾下去,而后轻轻招手,把屋外等候的众人叫了进来。 “老爷,夫人,二小姐,这些都是府里的老人,有许多夫人和小姐都没有接触过,是以今日应大伙的要求,特意让他们来拜见。”吕管家微微上前,脸上笑容可掬。 台下的众多奴仆也是很乖顺的低垂着头,看起来很恭敬。 林楚浅抿嘴轻笑,抬眼望向卫宁兰。 如今她是当家主母,这种事情自然是由她说了算。 在邑洲城府里都是桂妈妈在打理,卫宁兰基本就没有接触过管家,突然吕管家领了一堆人到她跟前说要拜见一番混个眼熟,她一时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吕管家有心了。”卫宁兰诺诺的点头,连忙坐正身体,神情有些拘谨。 吕管家得到回复,笑着上前开始一一介绍来人。 “这是厨房里的张娘。” “这是库房的老奉。” “这是负责采卖的白二。” “......” 林府之中除掉从邑洲城带回来的,也还有二十余奴仆,这一大家人最后都得由卫宁兰管理。 林楚浅看着卫宁兰僵硬生涩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为她开始发愁。 不知道这诺大的林府,她能不能搞得定。 第467章 一家人 翌日。 林楚浅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梳洗完毕起身用膳。 香果把早已备好的早膳端了上来,然后站在她旁边跟着她一起吃。 林楚浅咬了一口包子,皮薄馅多,香的她啧啧惊叹。 “今日的包子真是好吃。”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香果捧着一个包子大口的吃着,听到她的话很是赞同的直点头。 “看来府里的厨师手艺不错啊。” 林楚浅胃口大好,连吃了两个肉包和半碗粥才消停下来。 望着外面晴空万里,不由的问道:“今天阿爹没有让人来喊我?” “没有。”香果摇头,手里又从桌上拿了一个包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估计是想留着送给狗子吃的,这样还不够,她还继续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老爷和大少爷一大早就进宫去了,那有那功夫搭理你。” “进宫了?” 林楚浅摩挲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心想也许是进宫领赏去了。 邑洲城没有失守,林家军苦守三个月有余,其中多次逢凶化吉。 虽然有她的功劳,但为了低调起见,所有知情人都会统一口风把功劳算在林品契父子身上,至于她这个林小姐嘛,还是老老实实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吧! 吃饱喝足,林楚浅站起身往外走,香果拿着没吃完的包子便跟了上来,她弱弱的问道:“小姐,你这么快就吃饱了?” 林楚浅一看她就知道她还没吃饱,挑眉撇了一眼她日渐圆润的身材,故作嫌弃的说道:“香果,你继续吃下去,真的要吃成包子了。” “我才不会呢。”香果不以为然。 林楚浅轻笑,无奈的摇头继续往前走。 “小姐,你这是要去那里?”香果把手里的包子全吃完,拍了拍手问道。 “去找卫姐姐啊。” 林楚浅终究是放不下卫宁兰,担心她初次管家要是那里做错会导致下人的轻视。 两人闲步到达卫宁兰的院子,还未进门便发现院门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知道还以为在里面有什么好戏可看呢。 “二小姐来了。” 机灵的香果高喊了一声,众人回头一看纷纷让道行礼。 林楚浅面带笑容,从容淡定的步入院内,只见卫宁兰坐在院子内的椅子上,一边站着吕管家,一边站着桂妈妈。 两人跟左右门神一般,只是被门神保护在中间的卫宁兰脸色十分微妙便是了。 “卫姐姐。” 卫宁兰听到她的声音很是高兴,抬起头如释重负。“阿浅你来了。” 林楚浅笑意吟吟的上前坐到她旁边,扫了一眼满院子的人不仅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我昨日没认清府里的众人,于是今日便打算再好好认认。”卫宁兰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要想一下子记住这么多人,想想都不可能。 但她急于做好他人眼里的林夫人,所以焦急的想熟悉林府的众人,倒也很正常的。 不过,往往很多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的。 “卫姐姐。”林楚浅淡淡的微笑,语气很是安抚。“记不住人也没什么,等日后相处下来熟悉便都记住了,不用急于一时的。” “没关系,反正我今日正好无事可做,和大伙熟悉熟悉也挺好的。”卫宁兰回道。 既然卫宁兰坚持,别没什么好说的了。 林楚浅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十分慵懒,散漫的笑了笑。“那也行,正好我也一起熟悉熟悉府里的其他人。” 她的到来,本就有些意外。 桂妈妈听她这么说,心里便有底了。 这是二小姐特意来给新夫人镇场子了。 卫宁兰这个新夫人的出身,在场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心里本来对她就有轻视之心,可现在看到府里最受老爷疼爱的小姐和她如此亲近。 不看憎面也得看佛面。 当下原本有些骚动的众人就安分下来了,也没像刚才那样窃窃私语的乱哄哄一片。 吕管家对她们两人的关系还不大清楚,听到二小姐这么说了,那里敢怠慢,连忙让下人一个个上前行礼。 这场面可比昨天晚上要正式的多。 林楚浅保持微笑的点头示意,视线与卫宁兰相撞时看到对方眼底的感激,她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拉住她的手。 无声的安慰她不必紧张。 卫宁兰原本却是挺拘谨的,幸好后面林楚浅来了,她一坐下来卫宁兰的心就定下来了。 众多下人安安分分的行礼之后,便在桂妈妈的示意下有序离开。 带众人离去,吕管家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卫宁兰。 “夫人,这是库房中的钥匙,日后便由夫人保管了。” 卫宁兰犹豫的接过之后,抬头望了桂妈妈一眼。 她满心以为,这些重要的事情桂妈妈会代为管理的,却不想后者神情自若,似乎一点意见都没有。 接过钥匙,卫宁兰心中的压力骤然加重,看桂妈妈的意思以后府里的事务就得身为夫人的她亲自打理了。 这对于小门小户的卫宁兰来说,相当于没读过书便被要求写诗。 “这钥匙卫姐姐可要收好了,要是弄丢了,我们可就没饭吃,没衣服穿咯。”林楚浅开玩笑道。 卫宁兰会心一笑,连忙郑重的收起钥匙。 把府里的事情基本都交代完毕之后,桂妈妈和吕管家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院子里就只剩卫宁兰和林楚浅。 “阿浅,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楚浅听到她这么说,无奈的耸肩,很是傲娇的调侃道:“是啊,都怪我来的太及时。” 卫宁兰被她逗笑,拉着她的手一脸感激。“谢谢你,阿浅。” 谢谢她总是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出现。 林楚浅听完很是随意的摆手,笑着说道:“一家人,那需要说谢字。” “府里只有你真的把我当家人。”卫宁兰苦笑。 此时四下并没有其他人,卫宁兰也不再强颜欢笑,叹了一口气便忍不住垮下挺直了许久的腰。 想做好一个端庄的林夫人,实在太辛苦。 光是仪态,也够折腾她了。 林楚浅忍俊不禁,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装的这么辛苦,你是林府的名正言顺的夫人,完全可以随性而为啊!” 卫宁兰笑着摇头。“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 第468章 好与不好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 “好与不好,都没办法改变你是林夫人的事实,不是吗?”林楚浅拉着她宽慰。 她觉得就算卫宁兰行为举止在粗鲁都没有关系啊,因为娶她的人是林品契,只要他喜欢就好啊,根本不需要管别人怎么想。 卫宁兰却并不这么认为。“我不想将军因为我引来非议。” 说到底啊,她还是担心自己会丢林品契的脸,让他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他娶了一个粗鲁低俗的村妇为妻。 可名门望族的女子皆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浇灌出来的精致优雅,现如今要卫宁兰这一个从小只为谋生而过的人做到她们那样的得体大方,这又怎么可能? 林楚浅自己做个娇惯的二小姐还行,要她做个进退有礼的官家夫人,她还真做不来。 虽然她曾经做白姨娘,但那都是躲在别的贵妇身后耍耍小聪明,谈不上端庄典雅的。 无能为力,也只能讪笑着支开话题了。 在她看来,卫宁兰初入都城被人看不起,甚至出洋相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 因为原著之中就是因为卫宁兰屡屡出丑,导致原本就不喜欢她的女主被人以此冷嘲热讽,从此才越加激化两人的矛盾。 看来,卫宁兰单枪匹马的,是镇不住府里的人,也镇不住满都城里等着看戏的众人的。 心里有了成算,林楚浅很快便告别了卫宁兰,独留后者开始看那一大堆令人头疼的账本。 理家果然是繁琐复杂的事。 ** 林府虽然并没有比邑洲城的太守府地方大,但到底是天子脚下的府邸,各个角落处处都透着独具匠心的设计。 有鱼塘,有长廊,还有悉心料理的花园。 这样的府邸,在都城里也是独一份的。 听说林府,还是当年先帝在林品契立下战功之后赏赐的,光是这样的荣耀,便是百里挑一了。 香果已经蹦蹦跳跳的去找她的狗子哥了,林楚浅便只能独自一人在府里闲逛。 一路碰上的下人都很恭敬的行礼,喊她二小姐。 这样的场面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淡淡的点头以后便自顾自的往前走。 绕了大半个林府,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桂妈妈。”林楚浅欣喜地开口。 正在花丛中修剪枝叶的桂妈妈抬起头,只见自己的二小姐正笑靥如花的,小跑的冲过来。 地上还有许多盆栽,她连忙提醒:“慢点,小心地上的花盆。” 林楚浅踮起脚尖绕了过去,一手揽住桂妈妈的胳膊就靠近她怀里。 “桂妈妈。” 桂妈妈对她的亲近很是宠溺,笑着说道:“怎么有空来看我,不陪你的卫姐姐了?” “哎哟桂妈妈。”林楚浅嗔怪的蹭了蹭,很是傲娇的说道:“卫姐姐现在忙着管理内宅,哪有闲工夫搭理我。” “所以你才想起我来了?” 桂妈妈故作生气的瞟了她一眼,低头继续修建枝叶。 “也不是啊,我一直都有想着桂妈妈啊。”林楚浅咧开嘴厚着脸皮的撒娇。 桂妈妈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笑着摇头。“浅姐儿啊,你就会那些好话来哄你桂妈妈我。” 林楚浅靠在她身上笑靥如花,两人亲密无间,看起来十分和谐。 头顶上的凉棚有阳光在晃动,隐隐绰绰的落在四周的花草树木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她抬起眼睛望着桂妈妈手里的东西的盆景,看不出来桂妈妈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桂妈妈淡笑的开口,林楚浅笑了笑,也没客气。 “我想请桂妈妈帮个小忙。” 桂妈妈眼睛也没有抬,放下手中的剪刀,低声的问道:“你想我帮卫宁兰?” 好吧。 私底下桂妈妈还是不愿意开口喊卫宁兰夫人,不过能在外人眼里给留点面子,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桂妈妈真聪明。”林楚浅笑着拍马屁。“总是一眼就看穿我的小心思,桂妈妈,你真的太厉害了。” 桂妈妈听到她这一通彩虹屁,再次无奈的摇头,好笑的说道:“你啊,就只会为难你桂妈妈。” “桂妈妈。”林楚浅拉着她的手连忙撒娇。“你错怪我了,在我心里,桂妈妈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她肉麻兮兮的话也就桂妈妈听的下去,逗得她又无奈又好笑,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你想我怎么帮她?” 看桂妈妈的意思便知道她已经答应了一半。 林楚浅高兴的一把把她用力的抱住,抬起头竖起食指笑盈盈的说道:“我只求桂妈妈做一件事,就是教卫姐姐怎么做好林夫人。” 桂妈妈听到林夫人这三个字,脸色顿时便微妙了起来。“桂妈妈只是府里的老奴,何德何能教别人怎么做夫人呢。” “桂妈妈,你就别推脱了,我知道你可以的。” 林楚浅继续死缠烂打。 很早林楚浅便知道,桂妈妈虽然是奴仆,但是她从小便再高门大户之中长大,见惯了大场面,也知道很多达官贵族女眷的规矩,只是后面随林楚浅的生母嫁入林府之后,便一直窝在大宅子里安心照料林楚浅兄妹。 既会管家,又懂礼数。 这样的桂妈妈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 要不是因为死忠要完成林楚浅生母的遗愿照顾她们兄妹,她早就嫁个好人家,潇洒的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桂妈妈心里还是有些芥蒂,不愿意轻易松口帮卫宁兰,但却架不住林楚浅的软磨硬泡,见后者扒在自己身上不停撒娇,像小猫一样耍赖。 这样的时刻已经很久没有来临了,不由得让她感到有些怀念。 “桂妈妈,我想请你帮卫姐姐,也并不是因为我私心,我只是不想她以后外出应酬时因为行为不得体被人诟病,到时候受累的还不是我们林府,为了林家的声誉,桂妈妈你就委屈一下下好不好?”林楚浅不停的晃动她的手臂,真是连说带哄。 桂妈妈被她磨得也没有脾气了,面对她祈求的眼神,她只能委屈自己的勉强点头答应了。 “果然还是桂妈妈最好了。”林楚浅笑着送上彩虹屁。 桂妈妈又气又好笑。“浅姐儿,你家桂妈妈这把老骨头早晚要被你折腾散架。” 林楚浅笑着吐舌头,很是俏皮。 说服好桂妈妈,林楚浅也就了了一件心事。 她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卫宁兰自己的觉悟了。 第469章 奉天承运 傍晚时分。 林品契父子从皇宫归来,一身官袍还未褪去,圣旨便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虎将军林品契为我辰国鞠躬尽瘁,立下汗毛功劳,今封卿为镇北大将军,赏金五千两。” “林斐泽护城有功,屡出奇谋捍卫邑洲城百姓不受戎狄敌军侵袭,扬我国威,朕深感欣慰,今特封卿为建忠都尉,从正三品,赏银五千两。” 两道圣旨下来,府里的下人欢呼雀跃,个个都高兴得不行。 没办法,自从林品契去守邑洲城之后,留在都城里的下人外出便时常被人瞧不起,谁都喜欢来奚落两句,说他们将军是因为个性太过刚直,让先帝不喜所以才明升暗贬的被赶去边疆。 害得他们平日里除了必要的采买,基本都不出府。 现在好了,林品契才刚回来,当今皇帝就又封官,又加赏。他们终于可以外人眼里挺直腰杆做人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林楚浅倒不想下人那么高兴,可是态度很平淡的走到林品契身边,笑眯眯的问他:“阿爹,皇宫好玩吗?” 林品契笑了笑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林斐泽回头,臭着脸的奚落道:“整天脑子里就知道玩,皇宫那么严肃的地方,是可以随意玩乐的吗?” 林楚浅一脸无辜的挨了他一顿训斥,心里的不爽顿时就被激发出来了。“我就开个玩笑,阿哥你至于那么凶吗?” “懒得理你。”林斐泽拿着圣旨,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林楚浅看着他穿着官袍的背影,只觉得他好似恼羞成怒一般,忍不住就犯嘀咕了。“他吃错药了,脾气那么爆?” 林品契安慰了两句,带着她进屋,在喝过两口清茶之后,他才无奈的叹息道:“你阿哥今日进宫,想来心情并不畅快。” “皇上都封赏了,他还想怎么样?”林楚浅撇嘴,想不懂。 “你我都知道,你阿哥得到的功劳里头有很多可是你的份。”林品契放下茶杯,眼神颇为无奈。“你阿哥生性好强,对这次的封赏心有不满也很正常。” 林楚浅直接翻了个白眼,心想他白捡了功劳,还得了封赏,这又什么不舒服不开心的,那么清高怎么不直接拒绝封赏呢! 还把气撒到她身上,真的太讨厌了。 林品契见她气的满脸涨红,腮帮子都鼓起来,只好耐下心思安慰了一番。 天色渐深。 林楚浅陪着林品契夫妻用完晚膳之后,在府里散步消食。 身后的香果消食进食两不误,耳边除了绵延不绝的蝉鸣,便只有她吃东西的咀嚼声。 林楚浅想起今日林斐泽的臭脸,越想便越生气。 自从上次卫宁兰嫁入林府当天两人起冲突之后,两人一照面都是互相冷着脸不说话的状态,僵持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了。 府里上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劝解两人。 林楚浅装傻充愣的解释过自己的和林斐泽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众人不知从何劝其,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在意了。 只当是他们两兄妹闹别扭冷战。 可今日自己无故被训斥,她真的非常不爽。 既然不爽了,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发泄一下,否则容易憋出皱纹来。 越想越气的林楚浅拉着香果,一路飞速的杀到林斐泽的院子,轻手轻脚的靠近之后,小心翼翼的探头去看。 发现林斐泽又在舞刀弄剑。 清辉的月光下他将上衣脱下别在腰间,手里拿着长剑专注的挥舞,不由得让人眼花缭乱。 树上的树叶颤动着飘落在地上,却被他视而不见,他紧抿着嘴唇,眼神跟随着剑锋所指移动,天色幽深,刀光剑影。 每一个招式都透露出了他此时心中的愤懑。 “小姐,我们干嘛要在这里偷看大少爷练剑?”香果凑到她耳边小声的问道。 林楚浅回过神,默默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当然是暗算他啊。” 说完,她也不废话,掏出怀里的弹弓就把石头往他的脸上射了过去。 林斐泽身手灵活,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被她一颗小石子打乱了动作,他停下身体,转过头脸色愠怒的望向林楚浅。 林楚浅一点都不害怕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虽然凶巴巴的,但在她看来,也就是小狼狗的级别而已。“哎呀,我还以为府里遭贼了呢,没想到是你啊阿哥。” 林斐泽冷哼了一声,缓缓收起长剑,转身就想进屋。 一看到他这个态度,林楚浅更不爽了。 今天刚把她撒了脾气,现在就想回去安稳睡觉? 不可能! 她连忙上前拦住他的去路,抬起头对着他恼怒的说道:“我要和你切磋,你不准离开。” “谁要和你切磋,快让开。”林斐泽才懒得搭理她口里的所谓切磋。 “我不让。”林楚浅傲娇的撇头,也不理会他眼里的愠怒。 林斐泽居高临下的她,语气十分恶劣。“我说让开。” 自从变成林楚浅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态度这么恶劣,哪怕林斐泽原本就是傲娇又闷骚又爱口是心非的臭阿哥。 但也没对她这么凶过。 顿时恼怒的林楚浅就委屈了,她咬着牙大吼了一声。“我不让。” 林斐泽正浑身怒气,一想到自己进宫得来的封赏都是沾她的光,他不屑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功劳,可为了大局考虑他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这种憋屈比他当年在草场上别人打败还要难以忍受,他不懂自己明明也有拼死冲锋陷阵,也斩杀过敌军的头颅,也不畏生死的保卫城池,为何却无人看到自己的付出和努力? 哪怕没有人知道那些计策都是林楚浅所出,但他依旧觉得羞愧的无地自容。 面对着双眼发红的林楚浅,他也没有心软,而是抬手把她推到一旁,冷漠的扫了他一眼便进屋关上了门。 这可彻底把林楚浅给惹毛了,她气的直接抬脚踹他的房门。 “林斐泽,你居然推我,你这个只会欺负女人的王八蛋。” 林楚浅在门外破口大骂,踹了半天门也不见屋里的林斐泽有动静,得不到回应就是世界上最憋屈的事情了。 香果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从来没见她这么生气过,见她又要抬脚踹门,连忙上前拉住她开始劝道:“小姐,也许是大少爷今日太累了想休息,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把,等改天再回来继续踹门怎么样?” 第470章 没出息 “小姐,也许是大少爷今日太累了想休息,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把,等改天再回来继续踹门怎么样?” 林楚浅收回脚,肚子里的怒气却依旧没有消散。 面对着灯火通明的门窗,她都想一把火把林斐泽烧成蚂蚱。 深吸了几口气冷静下来之后,转头看着不知所措的香果,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的有点失态了。 好吧。 自己当了这么久的林楚浅,别人捧了这么久却屡屡在林斐泽这里吃瘪,实在太让人不爽了。 她可是大女主,还是手持剧本的大女主,这但凡那个长脑子都要来抱她的大腿好吧。 也就只有这个脾气臭性格也臭的林斐泽刚这么对她,居然还推了她一把! 气不过的她上前用力的拍了几下门,对着屋内生气的说道:“林斐泽,我最看不起你这种死要面子又心胸狭隘的人了。” 说完,她带着香果气呼呼的就离开了。 林斐泽觉得沾了她的光伤自尊,那就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功劳不就好了? 想让人看得起他,那他就该做出点有魄力的事情啊! 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窝在府里胡乱撒气吧! 没出息。 真没出息。 ** 风平浪静。 林府逐渐在步入正轨,众多仆人也各司其职,一切井然有序。 林品契父子身负官职,晨时便起身上朝。 林斐泽不似林品契那般下朝便回府,而是在外应酬交际,结识志趣相投的好友。 他身为大将军之子,有名有势,又受到当今皇帝的另眼相待,在众人眼里自然是一根粗壮的大腿了,人人都想和他结交,也好沾沾这位新贵的光。 林楚浅自此和林斐泽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她日子悠闲的很,秉持着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套路,每天处在府里转悠。 陪着桂妈妈浇过花,也抢过香果的吃食喂过鱼。 日子过的是在惬意。 可惜她有心低调,却总有人想来打扰他的清闲。 午后不久,前厅有下人前来禀告,说是七王爷莅临,点名了要找林楚浅。 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鼻涕鬼男主。 林楚浅自知无法拒绝,只能整理好衣摆起身去招待贵客了。 前厅的摆设简约大气,甄尤脩坐在椅子上满怀期待的等着佳人的到来。 手边的茶水温度适宜,他拿起来抿了一口,听到屋外的脚步声靠近,而后门帘被微微掀开。 走进来一抹嫩绿明亮的身影。 他连忙站起上迎了上去,一见到她便忍不住率先开口。“林小姐,别来无恙。” 林楚浅未施粉黛,脸上的皮肤白皙光滑,屋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衬的她如同晶莹剔透的碧玉一般,隐隐泛起的光泽,晃的甄尤脩一阵失魂落魄。 “七王爷,别来无恙。”林楚浅微微欠身行礼,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甄尤脩回过神,轻咳了一声以后,啪的一声打开他标配的折扇。 一身绛紫的长衫,搭配他放荡不羁的风流气质,这一眼望去哪像个尊贵的王爷,倒像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 林楚浅礼貌与他保持距离,两人走近屋内入座以后,也没有客气地寒暄。 她直接就开口问道:“七王爷今日特来鄙府,不知所为何事?” “林小姐不记得了?”甄尤脩一愣,扇子都忘了扇了,凑过来就诧异的问道:“你我不是约定好了回都城以后,由本王做东带你去四处游玩吗?” 原来是这事。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还真不记得这事。“劳烦七王爷挂念了,臣女……” 本想开口拒绝,却不想被甄尤脩直接打断。 “林小姐不必心有负担。”甄尤脩一抬手,真诚的说道:“能与你出门游玩是本王的荣幸,又怎么会觉劳烦呢。” “……那,行吧。” 面对甄尤脩无法拒绝的热情,她也只能勉强点头同意。 择日不如撞日。 甄尤脩回都城以后便忍耐了许久,今天终于找到机会能和林楚浅接触,那会放过,当下便带着她一同离府。 如今在都城,他是身份尊贵的王爷。 林楚浅那敢轻易得罪他啊。 两人并肩离府,林楚浅自然是不会落下香果的,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的踏上甄尤脩既高调又骚包的马车。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彼此眼底的嫌弃只有对方看得懂。 甄尤脩却丝毫没觉得那里不妥,上了马车以后还特意显摆般的介绍道:“林小姐,这是本王御用的马车,可不是寻常马车可以比拟的。” 林楚浅抬头看了一圈花里胡哨的车厢,不由嘴角抽搐,讪笑道:“七王爷的品味也还真是别具一格。” 满目琳琅的图纹,还有挂在车窗边的装饰品。 还有大的离谱的车厢,应有尽有的矮桌和茶具。 就差一个敞开的设计和穿着清凉的女子,就可以比得上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花魁出街活色生香的画面了。 这尼玛坐在里面,林楚浅感觉好羞耻。 偏偏甄尤脩坦然的很,打开折扇满面春风得意。 “林小姐初来乍到,肯定对都城各个地方都不了解,不过你放心,本王对都城所有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要是林小姐有什么不了解的,尽管来问本王便是了。” 甄尤脩一副热心肠。 还真是让林楚浅不好意思泼冷水,她笑了笑。“那…臣女便先谢过七王爷了。” “你我之间,何时需要提谢字。”甄尤脩扇子一收,凑过来笑容满面的说道:“林小姐,你我也算出生入死过,其实不用如此拘谨有礼的,若是你不介意,可以称呼本王为尤脩。” 介意。 非常介意。 傻优秀。 林楚浅内心呵呵呵,脸上却绷的一本正经。“七王爷身份尊贵,臣女怎敢越矩失礼。” “私底下你我算是至交,又怎么会失礼。” 林楚浅可真的一点都不想喊他的名字,连忙摇头拒绝。“可不符合礼节。” “没关系。”甄尤脩斩钉截铁的开口,就差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了。“在本王心中你与他人不同,本王不想每次都听到你喊我七王爷,实在疏远了些,而且你也不必自称臣女,你我之间,无需拘泥那些虚礼。” 好肉麻。 林楚浅默默的往后缩了缩,尴尬地傻笑企图以此蒙混过去。 甄尤脩却以为她这是默认了,脸上笑容灿烂,转过头望着外面热闹的街景,高兴的说道:“阿浅,本王带你去都城里吃最好吃的膳食。” 第471章 膳食 “阿浅,本王带你去都城里吃最好吃的膳食。” 听到他已经自觉主动的改口,林楚浅也只能强颜欢笑的点头。 甄尤脩的御用马车实在太过招摇,路过闹市都无人敢上前,纷纷避开以后开始交头接耳。 林楚浅掀开车帘,愕然发现老百姓盯着马车就开始不断的嘀咕,好像在议论什么事情。 “快看快看,七王爷出现了。”街上的小孩大喊一声,话音刚落,便被一旁的大人捂着嘴拖走了。 这尼玛什么情况? 有种被人当猴看的窘迫感,林楚浅放下车帘,突然有些郁闷。 自己今天跟甄尤脩同坐一辆马车上街,一露面要是被别人认不出来。 那明天林府二小姐和七王爷的花边新闻怕是就传遍大街小巷,窝在府里低调做人的自己,被他这么一搅和,不得永无宁日? 林楚浅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就装病拒绝甄尤脩就好了,谁知道这憨憨的马车骚包的这么高调。 招摇过市,却无人敢阻拦。 香果第一次坐这么宽敞特别的马车,觉得新奇有趣,探出头便大大方方的观看。 “小姐,这都城果然不一样,街上与邑洲城相比热闹多了。” 林楚浅笑而不语。 甄尤脩却非常自豪的回道:“那是自然,都城乃辰国首府,相比与偏远的邑洲城当然是要更为富庶繁华。” 香果恍然大悟的点头,依旧趴在车窗上,兴奋的问道:“那这里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咯。” “那是自然。”甄尤脩从容回答。 林楚浅见香果半边身子都要探出去了,连忙伸手把她拽回来。低声呵斥道:“香果,王爷在此怎可放肆。” 说完,还转过头满怀歉意的对甄尤脩说道:“家风不严,香果她不懂规矩,还望王爷见谅。” “无妨无妨。”甄尤脩毫不在意,笑着摇头。 林楚浅回头才了香果一眼,让她安分一点,别没大没小的扒在门窗上胡言乱语。 当然,她最主要担心的是她的招摇,引来别人的非议就不好了,毕竟刚才她探出头去老百姓窃窃私语的模样可太明显了。 香果坐回到车厢后,对林楚浅的训斥便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一脸疑惑的问道:“哎,这么热闹的街道怎么我们的马车还能顺利的通行?” “那是因为全城百姓都知晓这是本王的马车,无人敢拦啊。”甄尤脩颇为得意。 林楚浅撇了撇嘴,心里吐糟说不就是仗势欺人呗。 谁知道甄尤脩沾沾自喜的言语刚落,马车却突然向前猛的一倾,只听到砰的一声碰撞,立马停在原地。 林楚浅还在一脸懵逼,甄尤脩却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起身掀开车帘,语气不善的询问马夫道:“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停了。” “七王爷,有人和咱的马车撞一块了。”马车小心的伸手指向前方。 甄尤脩眉头一皱,心想这都城里谁不知道这是他的马车,见到不避开也就算了,居然还往上撞。 岂有此理。 他抬起头对着前面的马车大喊:“大胆,竟敢撞本王的马车,不要命了吗?” 围观的百姓看到七王爷发怒,都暗叹那个撞到他的人要遭殃了。 这都城里谁不知道这七王爷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他的马车一上街,别说是寻常老百姓了,就是达官贵族都没人往上凑的。谁知道今天偏偏就有个脖子粗的往前凑了,还和他的马车撞上了。 就在众人猜测着马车里的是何方神圣的时候,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露出一张圆润饱满的脸蛋,小巧精致的五官分布完美,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眸清澈透亮。 明明是大家闺秀的端庄长相,却不想她一开口就是一股子泼辣劲扑面而来。 “撞的就是你。” 甄尤脩一看来人,顿时火气就更甚了,他立马跳下马车直接窜的她的面前,抬起头怒喊:“高子漓,那么宽的道你不走,非要上赶着完本王的马车上凑,你居心何在啊!” 这事要是隔一般人,面对七王爷怒气冲冲的询问怕是腿都要吓软了。 可高子漓不是一般人,面对甄尤脩她一点都不慌,甚至冷笑一声。 “七王爷也说了还有那么宽的道,那你怎么不往旁边走非要来撞我家的马车?” 甄尤脩气的不行,拿起扇子直指她的鼻子说道:“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全都城里谁人看到我的马车不是立马避让,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大胆的撞上来。” “反正已经撞了,你能奈我何?”高子漓不甘示弱。 两人当街争吵,早有许多围观的老百姓开始议论了。 当高子漓一露面的时候,在场的知情人士立马就恍然大悟,刚才还疑惑谁敢那么大胆的撞上甄尤脩的马车,这搁寻常人身上给找死就没有什么区别。 但对象是高子漓,就显得十分正常了。 因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高子漓和甄尤脩两人从小到大都是死对头,而且各自势力不相上下。 甄尤脩贵为七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子漓身为御史大夫之女,身份也是非同一般的尊贵。而且其父高江在当今皇帝甄尤溟还是皇子时便力排众议推举他为储君,身居高位又有从龙之功。非但如此高子漓的嫡姐高子裳还是皇帝宠爱的贵妃。 这样的家世摆在皇亲国戚遍地开花的都城那也是头一份。 两个小冤家相看两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从小到大闹过的事情就没老少的。 这都城里唯一敢直接撞上甄尤脩马车的,也就只有这高家三小姐高子漓了。 林楚浅此时在马车里面进退两难,拜甄尤脩和高子漓两人所赐,围观聚拢的百姓数不胜数,自己这会要是露面,那真的不是招人恨那么简单了。 如果都城有报纸,那自己这一下车,接下来半个月的报纸头条都得是自己的。 内容她都yy出来了:那就是震惊,堂堂七王爷竟与将军之女同坐一辆马车。 憋屈的林楚浅窝在马车里默不作声,但是一旁的香果按耐不住好奇心探出帘外,看完八卦还十分幸灾乐祸的告诉她。“小姐,七王爷在和别人吵架耶,看来好像马上要动手了。” 林楚浅呵呵呵,笑着没搭腔。 而另一边正在和高子漓吵得不分输赢的甄尤脩,他终于想起了马车里还有人在等着他,心想还是陪佳人要紧,懒得搭理高子漓这只母老虎。 第472章 客气了 “算了,今日本王还有要事,懒得跟你计较。”冷哼一声,甄尤脩甩头就走。 重新踏进车厢,他气度很好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让阿浅久等了。” 林楚浅连忙退到车厢里头,没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的脸,扯了扯嘴角笑道:“七王爷客气了。” 放下车帘,甄尤脩低声吩咐。“绕路继续往不俗楼走。” 马车应了一声,开始缓缓调转马头。 高子漓刚和甄尤脩吵得起劲,却不想对方突然甩手就走了,而且回到马车里还隐隐约约见他端着笑给人赔礼。 那惊鸿一瞥的身影,立马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世上居然还有女子能让甄尤脩这个讨厌鬼陪笑脸? 不行,她非得去看看不可。 一起了心思,她也不耽误,吩咐车夫跟上之后便重新坐回车厢,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那马车里嫩绿色的身影,她竟是没有半点印象。 都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 重新站在不俗楼的牌匾之下。 林楚浅的心情颇为复杂,牌匾依旧是那苍劲有力的金字招牌,只是站在地下的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老色衰的姨娘了。 跟随着甄尤脩走进大门,发现里面的摆设依旧如一。 踏上二楼的隔间,两人刚坐定,甄尤脩便兴致勃勃的介绍道;“阿浅你刚到都城可能有所不知,这不俗楼啊,有一样天下闻名的招牌菜竹笋焖肉。听说这不俗楼的由来与它的招牌菜有关,阿浅可猜的出来?” 林楚浅端坐在椅子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呵呵呵,面上单纯无辜的摇头。“我初入都城,又怎会猜的出来。” “本王就知道你猜不出来。”甄尤脩欣然一笑,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咳之后便卖弄了起来。“其中是联系其实是一首有趣的打油诗,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 说完,他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话非常有趣。 林楚浅配合着笑了两声,心里吐槽自己当年说出这首打油诗的时候他还是个留着鼻涕的小屁孩呢。 “是不是非常有意思?”甄尤脩笑着问道。 林楚浅讪笑的点头。“是有点意思。” “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也就七王爷你觉得有意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林楚浅转过头,只见一身绯色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者是谁。 答案很明显就是高子漓啊。 虽然许多年不见,但她那张与周玉容有七分相似的脸蛋实在太过抢眼。只是面容徒有周玉容的温婉大气,可她灵动的神情和行为就显得刁蛮骄纵了。 甄尤脩一见到她,脸色立马就臭了。“高子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高子漓傲娇撇头,径直的望向他身边的女子。 杏眼微垂,气质超然,从容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却犹如泛光的碧玉让人无法忽视。 一见到她,高子漓心里便觉得很不舒服。 前所未有的不舒服。 她毫不避讳的如坐,不理会甄尤脩逐渐阴沉的神情,转过头傲慢的问道:“你莫不是他的新欢?” 新欢? 与高子漓‘久别重逢’,林楚浅万万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是不是甄尤脩的新欢? 她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戏谑的反问道:“你莫不是他的旧爱?” 高子漓一听这话,蹭的一下气的面红耳赤,她猛地抬手拍在桌子上,恼羞成怒的大吼:“你说谁是他的旧爱?信不信我把你的牙齿拔下来!” 见她发怒,甄尤脩还真担心她动起手来,连忙上前挡在林楚浅身前,紧蹙眉头沉声道:“高子漓,本王警告你,最好对她客气点。” 高子漓见此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环抱双手坐在椅子上一脸不爽的斜睨着林楚浅。 林楚浅觉得挺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高子漓是生气自己的开的小玩笑,还是在气甄尤脩对自己的袒护。 气氛有些微妙。 高子漓和甄尤脩剑拔弩张,而林楚浅却像看戏一样。 不消片刻,店小二把膳食端了上来,见气氛不对,连忙放下东西就溜走了。 也就只有香果这个看戏不怕事大的人站在门口处偷偷摸摸的观望。 “阿浅,快尝尝,这是招牌竹笋焖肉,保证你吃过之后回味无穷。”甄尤脩打破僵局,不再理会高子漓,殷勤的给林楚浅夹菜。“这是枣泥糕,不俗楼新出的糕点,入口软糯香甜,你也尝尝。” 林楚浅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拿起筷子却没有品尝,而是抬起眼含笑的望向高子漓,语气温柔和缓的说道:“高小姐不如一同品尝品尝?” “不必了。”高子漓环抱着双手别过头,很是嫌弃的说道:“不俗楼里头的东西本小姐那样没尝过,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好吧。 林楚浅也不强求,低头吃了一口枣泥糕,确实如甄尤脩所说那般软糯可口。 “觉得怎么样,是否合胃口?”甄尤脩连忙询问,目光如注的盯着林楚浅,好似这枣泥糕是他做的一样。 林楚浅轻笑的点头。“七王爷都说这枣泥糕可口,自然是不会错的。” 甄尤脩听完很高兴,连忙又给她添了其他的菜品。 高子漓在旁听了很是不屑,冷哼一声。“马屁精。” “高子漓!”甄尤脩忍无可忍的瞪向她。“你擅闯进来本王没有跟你一般见识,现在你还出口辱骂阿浅,你是不是真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 “哦?是吗?”高子漓要的就是甄尤脩毫无形象的发怒,她最看不惯他每天拿着那把破折扇故作风流了。 她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嗤笑道:“七王爷这么说,我好怕哦。” “你.....”甄尤脩气的站起身,眼看着就要当场和她对骂起来了。 林楚浅虽然喜欢看戏,但也不想看着他们两在自己面前吵起来,连忙伸手拉住甄尤脩的手,喊了一声:“七王爷。” 甄尤脩见她来劝,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重新的坐回椅子上。 “装模做样。”高子漓又补了一句。 火上浇油的效果立马显现,甄尤脩站起身猛拍桌子,林楚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面前的碗颤动了几下,心里郁闷的不行。 怎么出来吃个饭,还能碰上两个火药桶。 这两人是有多大的仇,一见面就互怼。 第473章 高子漓 “高子漓,你给本王滚。”甄尤脩大手一指,勒令高子漓离开。 高子漓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犹如阴谋得逞一般。她缓缓的站起身,对着林楚浅说道:“你可别被他道貌岸然的模样给骗了,多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这王爷的红颜知己啊,多的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多谢提醒。”林楚浅笑眯眯的回应。 高子漓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外,口中意有所指的说道:“可惜了众多良家妇女都被糟蹋了。” 甄尤脩被她的话气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红,按照平时自己的可不会这么憋屈,可今日有林楚浅在场,他总得保持点风度。 省的影响自己在佳人心中的君子形象。 可惜,没有人告诉过他,在林楚浅心里,他一直以来就算不上一个君子。 最多,也不过是一个流着鼻涕的伪君子。 ** 高子漓走后。 甄尤脩平复心情以后连忙拉着林楚浅开始解释:“阿浅,千万别听信高子漓那个疯丫头的话,在本王心中你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本王也没有她说的那什么红颜知己,那些都是她瞎说的。” 林楚浅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有多少红颜知己。 只是他口中的独一无二着实把她肉麻到了。 林楚浅连忙抽回手,扯开嘴角敷衍道:“七王爷多虑了,高小姐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果然还是阿浅你蕙质兰心不像高子漓那个疯丫头,整天就只知道本王作对。” 看着甄尤脩一提起高子漓便忿忿不平的脸,林楚浅忍不住轻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个高小姐有趣的紧。” “她就是个疯丫头,那里有趣。”甄尤脩不以为然。 林楚浅微微挑眉,笑着摇头继续品尝不俗楼的膳食。 两人从不俗楼离开以后,走到郊外踏青出游。 气氛还算和谐。 当时辰不早,暮色降临的时,甄尤脩才不依不舍的把林楚浅送回了林府。 两人从着身上马车下g来,甄尤脩依旧热情高涨。 “阿浅,都城里好玩好吃的数不尽数,今日不过是待你闲逛了一下,等过两日,本王带你去游湖,到时便可以边煮茶边看风景,实在是一件美事。” 面对他的热情,林楚浅显得冷淡多了,微笑的点头行礼便想和他告别。 “今日多谢七王爷,天色不早,我便先行回府了。” “阿浅不必客气,若是在都城待得无聊,随时欢迎你来王府做客。” 甄尤脩啪的打开扇子,笑意盈盈。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一点都不想去参观王府,颔首谢过以后,她连忙转身。 正巧此时许久不见的林斐泽要出府,两人尴尬的面对你碰上了。 “林都尉。”甄尤脩率先开口。 在他看来,林斐泽是林楚浅的阿哥,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林斐泽见到林楚浅愣怔了一下,而后抬脚径直的越过她,上前拱手行礼。 “见过七王爷。” “林都尉不必多礼。”甄尤脩和善的伸手虚扶了一把。 林楚浅被无视,心里一阵憋屈,转过身眼神紧盯着林斐泽,却见后者毫无压力的与甄尤脩寒暄。 她气的都想上去踹他。 回都城都有一段时间了,他每天早出晚归的不见踪影,好不容易碰上了居然就这个态度? 身为兄长,他未免太没有气度了吧! 气到无言以对的她白眼一翻,愤然的甩袖而去。 **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定。 林楚浅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憋屈,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决定给林斐泽这个臭小子一点教训。 想到对方不在府里,她十分猖狂的带着香果就杀到他的院子。 绕过他院子里的众多冷兵器,她直接闯到他房间,直奔他的卧床。 见到上面整整齐齐的被褥,她心生一计,坏笑的让香果去厨房拿个猪头。 香果满头雾水,但还是听从她的意思跑去厨房搬回来一个猪头。 林楚浅亲自动手,把还睁着眼睛的猪头用粗绳穿起来掉在了床头。 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她信心满满的插着腰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的表情得意的不像话。 香果在旁忍不住提问:“小姐,要是大少爷半夜归来,刚躺到床上发现眼前吊着个猪头,非得吓破胆不可。”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楚浅傲娇的哼了一声,拍了拍手带着香果火速离开。 午夜时分。 林斐泽沿着幽暗的光线回到房间,饮酒的他头脑十分昏沉。 下人扶着他到房间便被他赶走了,他脚步踉跄的走向床边,往后一趟,整个人瘫倒在了床上。 身上的残留着酒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之中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沉重的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架时,他突然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投下来的阴影落在他脸上。 一开始他以为是床帘,伸手想拨开的时候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眉头紧皱的睁开眼睛想看看自己头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结果一睁眼,立马便被吓得惊叫出声。 “啊——” 夜深人静的时刻,林府的一角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林楚浅听到了,脸上不由的露出得逞的笑意,翻过身舒服的蹭蹭自己身上的被褥。 心满意足的痛骂一声:“猪头!” 翌日。 当林楚浅起身时,林斐泽早已经去上朝了。 她幸灾乐祸的感叹了一番朝廷公务员就是辛苦,夜里被吓得心惊胆颤,第二天还是得起早。 不像她,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做米虫。 她笑吟吟的坐在桌上用早膳,刚吃了几口就看到下人提着一个猪头进来了。 她连忙放下碗筷,询问何事。 来的下人是林斐泽院子里的,他提着猪头进来以后一把就甩到桌上,弯着腰有些为难的说道:“二小姐,这…这是大少爷命小的送过来的,说是物归原主。” “不用了。”林楚浅大手一挥。“你重新拿回去吧,叫他把猪头炖了吃,吃那补那嘛。” “二小姐。”那下人为难的看了一眼那个睁眼眼睛的猪头,心想自己要是重新提回去怕是要把大少爷气死。 他可还记得今日大少爷把猪头扔给他的时候脸色有多臭。 第474章 刮目相看 “怎么,我的话对你不管用?”见那下人支支吾吾的,林楚浅挑眉,开始仗势欺人了。 那下人哪敢说不啊,连忙苦着脸把猪头重新又提了起来,灰溜溜的往回走。 林楚浅忍住笑意,扯开嗓子对着他的身影大喊:“回去一定叮嘱阿哥把猪头给吃了。” 整了林斐泽一下,林楚浅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恶气总算出了。 心情舒爽的很,胃口大开的用完早膳便哼着小曲沐浴更衣了。 今日,她还要陪卫宁兰去赴宴呢。 ** 晴空万里。 初秋时分,早晚都有些凉意,但太阳一出,温度便开始回升。 这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季节。 林楚浅依旧穿着轻薄得夏装,略施粉黛,梳妆简单的发髻,一身鹅黄色,看起来便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卫宁兰这段时间有心学习如何做好林夫人,从穿衣打扮,到待人接物,皆在桂妈妈的帮助下得到很好的效果。 今日一看到卫宁兰时,林楚浅都忍不住惊艳了一番。 穿着黛绿色的刺绣衣裳,妆容浓淡适宜,犹如画龙点睛一般为她略显英气的长相添了一丝温婉。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看便是个平易近人的官家夫人。 林楚浅挽着她的胳膊,不吝赞美的说道:“卫姐姐一日不见,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如今的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卫宁兰被她一通夸奖,抿着嘴有点难为情。 “阿浅,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林楚浅欣喜地拉着她的手看了一圈。 越来越满意。 “这要是谁再说你不像林夫人,我就揍谁。” 听到她的玩笑,卫宁兰轻笑的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嗔怪道:“阿浅。”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们出发吧!” 林楚浅笑靥如花的挽着她一同上车,坐定以后备好礼物的桂妈妈也跟着进来了。 一见到桂妈妈,林楚浅立马咧开嘴笑的一脸乖巧。“桂妈妈。” 桂妈妈宠溺的嗯了一声,然后轻声对车夫说道:“出发吧!” ** 马车一路前行。 卫宁兰心不在焉的与林楚浅闲聊,后者很快便发现她的不安。 “卫姐姐,你怎么了?” 卫宁兰不断地扣着自己的手,见她问起才勉强的笑着回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钦远侯府是什么样子?” 一听,林楚浅当下就明白过来了。 卫宁兰回都城之后第一次赴宴,首次登场亮相自然是非常紧张的,尤其是对没有出入过这种场合的她来说。 钦远侯府。 林楚浅想了一下,觉得以卫宁兰现如今的身份地位,进了钦远侯府也没人敢怠慢她,想来卫宁兰担心的是怕自己的失礼丢了林府的脸面罢了。 “卫姐姐,你不必担心,一切到时候随意应变便是了。” 听到她的安慰,卫宁兰点了点头,却依旧感到紧张。 人总有第一次嘛。 林楚浅理解,劝是没用了,到时候如何就看她自己了。 不过此行还有桂妈妈一同前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想到这里,她连忙拉着桂妈妈的手便开始撒娇。“有桂妈妈,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浅姐儿就知道折腾你桂妈妈。”桂妈妈无奈的笑着摇头。 林楚浅嘿嘿笑了两声,赖在她身上微眯眼睛打算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的前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车轮停了下来。 香果掀开车帘一本正经的扶着林楚浅下了马车,卫宁兰和桂妈妈紧随其后。 钦远侯府声名远播,难得设宴自然是门庭若市。 林楚浅刚下马车,便见到温婉恬静的钦远侯夫人迎来上来。 “林夫人。”钦远侯夫人上前与卫宁兰交谈。 后者有些不自然,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匆忙行礼。“钦远侯夫人。” 钦远侯夫人并不在意,含笑的点头之后望向她身后的少女,轻声问道:“这位便是府上的二小姐吧,模样可真水灵。” 卫宁兰微笑的点头。“夫人过誉了。” 钦远侯夫人,倒是和林楚浅多年前见她时一模一样,依旧是温婉的成熟贵妇,保养的极好。 她微微一笑,乖巧的欠身行礼。“见过钦远侯夫人。” 钦远侯夫人上下打量了林楚浅一番,笑着连连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模样。 双方见面打了招呼,钦远侯府连忙让人带她们进府。 林楚浅挽着卫宁兰的胳膊,笑着夸奖道:“卫姐姐你刚才做的真好,不愧是林夫人。” “阿浅。”卫宁兰轻喝了一声,下马车之后绷得端庄高雅被她这句话逗得破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宴会上都有什么人?反正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别担心。”林楚浅想起王夫人不禁勾起嘴唇,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要是宴会上你找不到人陪你聊天,你就找王夫人,她性情豪爽,跟你定会投缘。” “是吗?”卫宁兰微蹙眉头,有点怀疑。“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自己认识王夫人啊。 林楚浅笑了笑,搪塞道:“这是公认的事情,我自然知道。”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卫宁兰说道。 一行人缓缓走入宴会。 成群结队的官家女眷聚拢在一起谈笑风生,各自有各自的小圈子。 因为还没开宴,钦远侯夫人也还在府门迎客,所以先到场的女眷都是寻自己的相熟的好友闲聊。 她们两人出现时,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众人纷纷好奇的打量和议论她们。 林楚浅早有心里准备,所以并没有任何局促,大大方方的拉着卫宁兰寻了个位置坐下。 卫宁兰长这么大,除了成亲那天万众瞩目以外,这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多人盯着,当下便尴尬的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林楚浅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低声说道:“卫姐姐,不必紧张,在场的不过是官家女眷,其中敢得罪你的凤毛麟角,只要你从容应对便不会出错的。” “嗯,我知道了。”卫宁兰缓缓点头。 说到底,还是第一次出场有点紧张,等她见惯了这种场面便好了。 林楚浅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轻抿了一口,茶香扑鼻,不由的让她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正当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手里的清茶时,钦远侯夫人出现了,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熟人。 那便是周玉容。 她的身材依旧略显丰腴,气质端庄大气。 在周玉容身边,还有那个让她头疼不已的闺女,高子漓。 第475章 是你? 林楚浅随着众人起身,听到桂妈妈低声的开始跟卫宁兰介绍在场的众人。 不得不佩服桂妈妈的记性和眼里,在场几乎所有的夫人她都能一一的说出对方的家世。 林楚浅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突然想起了何明珠。 不知道那个小胖墩现在怎么样? “是你?” 高子漓越过周玉容的身边,直接走到林楚浅面前。 “高小姐,别来无恙。”林楚浅回过神来,从容的微笑。 高子漓轻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 林楚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漓。”周玉容一看到高子漓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怕她闯祸,连忙跟了上来。转头看向林楚浅,面色温和的说道:“小女失礼,还望见谅。” “夫人言重了。”林楚浅微微欠身,面带微笑。“高小姐并没有失礼。” 周玉容颇为新奇,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只觉得面前的少女清丽娇俏,那模样真是一顶一的水灵。 “不知府上是?” 林楚浅微微一笑,从容的回道:“家夫林品契。” “威虎将军?”周玉容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闺女这会找上的竟是前不久回师的将军之女。她不由多了一句:“你是林将军的独女林楚浅?” “正是。”林楚浅含笑点头。 高子漓听到她的身份,也有些诧异。“原来你就是林楚浅?” 这会换林楚浅意外了,这高子漓上次见面没派人去打听自己的来历?而且听她的语气,搞得好像她很有名一样。 “传言说你美若天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高子漓傲慢的说道。 林楚浅傻了。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传言。 她尴尬的讪笑了。“传言不可当真,高小姐不知道吗?” 她这句话直接把高子漓的嘴给堵死了。“你.....” “阿漓。”周玉容反应过来,又是一计眼神制住了高子漓,后者傲娇的别过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楚浅忍俊不禁,心想着高子漓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非得周玉容凶一下才安分。 卫宁兰一直在林楚浅身后听着桂妈妈的话,心里谨记该注意的礼数,绷直了后背姿态十分端正。 钦远侯夫人从一旁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带了周玉容便一同走向了卫宁兰的位置。她温声的介绍道:“高夫人,这位便是林夫人。” “高夫人。”卫宁兰连忙起身相迎。 周玉容抬眼打量了一眼,发现着传说中的林夫人虽然其貌不扬,但胜在不扭捏不做作,看起来倒是让她不由得想起王夫人,感到十分亲切。 卫宁兰和周玉容打了照面,彼此闲聊了起来。 林楚浅百无聊赖,转头和高子漓对视了一眼,紧跟着咧嘴笑了起来,顿时装出来得乖巧温顺便有点破裂了。 她说:“高小姐,要不我们聊两句?”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得。”高子漓很不给面子的甩下这句话,直接转身离开。 林楚浅撇嘴,心想着高子漓脾气还真臭。 好吧。 既然高子漓不想搭理自己,林楚浅便只能自己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望着热热闹闹的众人,她躲在树后的凉亭里面,懒散的撑着下巴拨弄着眼前茶杯里的茶杯。 实在无聊的紧。 香果紧跟在她身后,凑上来小声的问道:“小姐,这桌上的糕点我可以吃吗?” “整天就知道吃。”林楚浅对她翻了个白眼,郁闷的把糕点往旁边一推。“想吃就吃吧,别被人看见就行。” 香果嘿嘿笑了两声,左右张望之后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迫不及待的拿起糕点便吃了起来。 林楚浅见她吃的一脸满足,直接摆了摆手。“好吃就把糕点打包回去,别浪费。” 香果一听,立马掏出手帕就把剩下的糕点包好放回怀里,然后美滋滋的说道:“正好带点回去给狗子哥吃。” 她心里就只有她狗子哥了。 林楚浅心里很不是滋味,好歹自己也是和她相处了十几年的小姐,没想到输给了狗子那个傻小子。 她砸吧了两下嘴,突然觉得有点嘴馋。“香果,拿块给你家小姐尝尝。” “小姐。”香果连忙捂住自己怀里的糕点,不满的说:“你想吃待会再要一盘便是了,怎么还惦记上我的了。” 果然输给了狗子。 林楚浅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嫌弃道:“就你这样的贪吃鬼,你家狗子哥那养的起你。” 之前这句话吓过香果。 可很明显她后来想明白了,看的极其通透。 她吃着糕点,弱弱的说了一句。“我有小姐养,不用狗子哥。” 这话的意思比帮别人养孩子还要有侮辱性。 林楚浅直接被气笑,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香果,你学聪明了。” ** 坐在凉亭之中和香果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林楚浅原本打算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今日的宴会。 却不想有人却偏偏没眼力见的走过来打扰她的清净。 “这位妹妹便是林将军的独女?” 来人欣喜的语气好似他乡遇故知一般。 林楚浅抬眼望去,只见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长相清秀,举手投足还透着一丝娇媚。 乍一看有点眼熟。 林楚浅不由的挑眉,疑惑的问道:“你我认识?” “不,妹妹与我并不相识。”那女子拿起手帕掩嘴轻笑了一声,眼神颇为娇羞。“不过我一直很想与妹妹结交。” 突然有个人走过来妹妹长妹妹短的。 莫名诡异的熟悉感让林楚浅头皮发麻,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请问府上是?” 那女子甩了一下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哎呀了一声,然后故作难为情的说道:“见到妹妹一时情急,都忘了自我介绍。我乃何府的三小姐何明秋,妹妹若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秋姐姐。” 秋姐姐? 秋姐姐个鬼啊! 尼玛她说怎么见这人这么眼熟,原来是柳姨娘的宝贝闺女何明秋啊。 难怪妹妹长妹妹短的,原来是学到柳姨娘的精髓。 林楚浅脸色微妙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她小时候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在长大后完全被柳姨娘专属的矫揉造作代替了。 举手投足透出来的那股娇媚,跟柳姨娘如出一辙。 她不由打了个激灵,很耿直的回道:“不好意思,我很介意。” 何明秋脸上的笑意一僵,似乎没想到她说话会这么直接。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见对方不吃妹妹这套,连忙端着笑脸赔罪。 “实在抱歉,见到妹妹一时太过高兴,还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何小姐今日吃酒了?”林楚浅挑眉问道。 何明秋不明所以,连忙摇头。“没有啊。” 第476章 妹妹??? “没有啊。” “那你怎么一上来就妹妹长妹妹短的?”林楚浅勾起嘴角,眼神戏谑的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有个姐姐,还有,我与何小姐好像也不熟吧!” 她的话犹如巴掌一样狠狠的抽在了何明秋的脸上,虽然颜面全失,但好在四下无人,也不算太丢脸。 而且何明秋是何等人物,这些年来她遭受的冷眼不下少数,这点不过是小场面。 很快她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很是谦逊的行礼致歉。“是我唐突了,请林小姐原谅。” 她一个小小侍郎的庶女,自然是不敢得罪林楚浅的。 林楚浅嗤笑了一声,心里连带着对柳姨娘的厌恶一起翻涌了上来,她缓缓的起身,看都没有多看何明秋一眼,径直的越过她之后,淡淡的开口说道:“何小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这句话你可明白?” “明白。”何明秋咬着嘴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楚浅才懒得搭理她,直接带着香果就离开了。 与何明秋呆在一块,还不如随便道宴会上拉个人闲聊。 她离开之后,何明秋站在原地许久,手心紧紧的攥着手帕,抬眼望向她的背影时满是不甘。 今日她特意前来赴宴,就是为了拉拢林楚浅这位刚到都城的林家二小姐。 只是没想到对方看起来那么单纯好说话,私底下竟是这么不好接近,而且还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这实在让她十分困惑。 ** 离开凉亭以后,林楚浅重新走回人群。 发现卫宁兰正被一群官家夫人围在一起,看起来气氛和谐融洽,彼此脸上都是笑容。 想来卫宁兰今日首次在都城的贵妇圈登场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既然如此,林楚浅也就不用瞎操心了。 带着香果随意的在钦远侯府的后院走动,顺便观赏一下别人花园里花草树木。 阳光明媚,透过树梢落在地上,一片斑驳。 池边的柳树随风舞动,犹如妩媚的少女在热情的招手。 林楚浅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拉着香果一同坐到草地上,嫩绿的小草柔软舒适。 见四下无人,她直接就躺了下去。 “小姐,你就这么躺下去了?”香果坐在旁边难以置信。 林楚浅微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不断飞舞的柳条,轻轻嗯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倦意。“你帮我看着就好了,让你家小姐休息会。” 香果听到这话瞬间领悟过来,坐在草地上掏出零嘴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四处张望。乍一看好像怕有人突然冲过来抢她嘴里的吃食一样。 和煦的阳光,清凉的微风,还有耳边的鸟叫。 这一切都如同催眠曲一般让林楚浅昏昏欲睡。 没办法,今日为了陪卫宁兰来赴宴,自己可是难得起了个大早。 刚好这会可以补个觉。 香果原本是很认真的替林楚浅把风的,可后面吃饱了又被暖洋洋的太阳一晒,也跟着困意袭来了。 反正看了这么久,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应该不会被人发现的。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哈欠,缓缓的躺在了林楚浅拍旁边,闭上眼睛之前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吃食,然后手放在上面,安安心心的便睡了过去。 两主仆躺在别人家后院晒太阳睡午觉,这简直惊世骇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阳光一点点的移动。 睡的迷迷糊糊的林楚浅咋吧了两下嘴巴,觉得口渴的很,想来是晒太久的缘故。 微微睁开眼睛要去叫香果给自己找碗水喝,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对话。 “世子,今日秋儿叫你前来是想和你说,我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何明秋掩面低泣。“昭君是我的好友,我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秋儿,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名男子的声音响起。 “不,世子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我只求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世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又怎么敢奢望能与世子在一起。”何明秋如诉如泣,眼光闪烁我见犹怜。 那位世子见此,心疼的不行。直接拉住她的手说道:“什么身份低微,秋儿我不许你这么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什么叶昭君,本世子根本没放在心上。” 何明秋一听这话,急了。连忙伸手捂着他的嘴。 “世子,你与昭君有婚约在身,你应该多关心她才是,而且昭君他对你一片痴心,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疏远,那样我宁愿自己从没有与世子相识。” “秋儿,你这般善良懂事,让我如何放得下你。”世子温柔的把她拥入怀中,心疼不已。 “世子,答应我不要将你我的事情告诉昭君好不好?否则我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好,我答应你。” 一对野鸳鸯相拥在一起,开始互诉衷肠。 躺在草地上的林楚浅和香果互看了一眼,连忙捂上自己的嘴巴,紧张的动也不敢动。 这尼玛何明秋本事挺大啊,还榜上世子了,而且听他们的对话,这世子还是有未婚妻的,那未婚妻还是她的好友。 这满满的绿茶味,把挖墙脚表达的那么清丽脱俗,白莲花见着了都得直呼内行。 两人腻歪了片刻,很快怕有人发现便匆匆分开离去了。 林楚浅缓缓的支起身,探着头去偷看,结果只看到何明秋的衣角。 香果连忙坐起身,凑到她身边跟着她一起看向何明秋离开的地方,她弱弱的问道:“小姐,我们刚才那算偷听吗?” “不算。”林楚浅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我们最多算是被迫偷听。” 香果默默的盯着她,幽幽开口:“不一样吗?不还是偷听。” “当然不一样。” 林楚浅摆了摆手,连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扯着嘴角说道:“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 两人回到宴会当中已是临近结束了。 卫宁兰寻了林楚浅许久,一看到她立马就迎了上去。“阿浅,你去哪里了?我转了许久都没看到你,以为你先回去了。” “我就随便转了一下。”林楚浅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有跟她说自己今日在宴会上经历的系列狗血情节。 卫宁兰见她回来了,也没有太在意,拉着她开始往钦远侯夫人的方向走去,礼貌的想与对方告别。 此时的钦远侯夫人正在和另一人交谈,对方是个与其年龄相仿的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清秀乖巧的少女,两人看起来与钦远侯夫人很是熟稔。 “今日事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第477章 叶昭君 “今日事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夫人言重了,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那位夫人浅笑的回道。 钦远侯夫人没有否认,而是含笑的望向一旁乖巧温顺的少女,温声细语的关心道:“近日天要变凉了,昭君可要注意多添衣裳。” “多谢夫人关心,昭君会谨记在心上。”那少女微笑的点头,声音清脆悦耳。 林楚浅在旁边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尼玛不会这么巧吧! “小姐,那是……”香果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惊呼了一声想询问。 林楚浅急忙捂住她的嘴,脸上笑眯眯,眼神却犀利的很,示意她不要胡言乱语。 香果醒目的点头,表示自己会闭嘴。 林楚浅放下手,重新转过头时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钦远侯夫人更是带着那对母女走了过来,笑容亲和的介绍道:“忘了替你们引荐,这两位是前不久刚回都城的威虎将军的夫人与二小姐,这是太常寺卿府上的夫人和大小姐。” 林楚浅不动声色微笑行礼,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妥。 太常寺卿是负责宗庙礼节的官员,虽然位置很高,但是并没有多少实权,一般是由声威崇高的人当任。 现在太常寺卿是叶栝,眼前这个叶昭君明显便是叶府的嫡长女。 而叶府在多年前便与钦远侯府定了娃娃亲,两家人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亲密。 林楚浅抬眼望向眼前的叶昭君,眉目如画,清秀可人,妥妥的小家碧玉的模样。无论从那个方面都比何明秋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这钦远侯府的世子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原来你便是林家二小姐。”性情温柔的叶昭君见到林楚浅也十分惊奇。 林楚浅不禁挑眉,心想不会又是一个听信了传说的人?她尴尬的笑了笑。“叶小姐听说过我?” 叶昭君抿着嘴,低垂着头有些羞涩。“传言林小姐美若天仙,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今日昭君一看,传言果然不虚。” 又是这句传言。 这到底是谁在到处乱说? 林楚浅眼皮直跳,面对叶昭君的夸奖,只能笑了笑,谦虚的说道:“张小姐言重了,在我看来你才是美若天仙的美人才是。” 叶昭君被她这么一夸,脸顿时便红了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的摇头说道:“林小姐过誉了,与你想比,我也不过是相貌平平。” “......呵呵。”不习惯继续互夸的林楚浅用笑容掩饰了尴尬。 钦远侯夫人见到两人谈的如此投缘,心里很高兴,特意温声的叮嘱道:“既然你们两人这般投缘,日后可要多来往才是。” “夫人所言甚是,昭君记住了。”叶昭君乖顺的行礼。 钦远侯夫人对她的温顺的脾性很是满意,欣慰的点了点头之后,突然想起了某个她不喜欢的人,不由又叮嘱了一句。“依我看昭君你还是不要和那个何明秋走的太近,她那样的人一看便知道她心底藏了不少心思,你性情单纯,小心被她蒙骗才是。” “昭君,看来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觉得何明秋不单纯。”一旁的叶夫人也忍不住借机开口。 叶昭君在她们面前就像一个被老师训话的学生一般,听到她这番话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小声的争辩了一句。“明秋她并非坏人。” 钦远侯夫人见她这个样子,不禁无奈的摇头,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林楚浅很想在旁边添油加醋,但想到事不关己,还是默默的闭上了嘴。 她很想对叶昭君说:小姐你可知道你的未婚夫刚才还在后院里跟何明秋郎情妾意啊! ** 离开钦远侯府,坐着马车原路返回。 卫宁兰坐上马车之后见到林楚浅一下子便瘫坐在窗边,不由觉得好笑。 “阿浅今日在宴会上可有遇到什么事情?” 林楚浅散漫的耸肩,表示并没有。 “那还真可惜,今日在宴会上我倒是认识了许多人。”卫宁兰笑了笑,脸上的神情与之前的紧张完全不同。“没想到官家女眷都很善谈,原先还担心一个人都不认识会十分窘迫,结果大家待我都很客气,其中还有很多人邀请我去他们府上做客。” 卫宁兰兴奋的开始说起她在宴会上认识的周夫人,蒋夫人,吴夫人..... 可惜就没有王夫人,好似是因为她今日并没有出现,这还真怪可惜的。 虽然不想泼冷水,但是林楚浅还是笑了笑,残酷的揭露了那些人真正的意图。 “卫姐姐,都城这边的情况与邑洲城不同,官家女眷现如今对你敬畏有加,那是因为阿爹和阿哥如今在朝廷之中的地位,虽然后院的女子干涉不了朝中大事,但官场错综复杂,各女眷之间的关系也会影响朝政,更会引起外人的猜忌。” “你觉得与她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但没准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有意接近和讨好你。我们初回都城,并不了解其中盘根错节的联系,凡事还是谨慎行事为妙,以免被人抓了把柄,到时候牵连整个林府就不好了。” 林楚浅虽然语气平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把卫宁兰听的脸色煞白。 她以为那些夫人真的是与她投缘才来交谈,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见她脸色难看,林楚浅连忙笑着宽慰;“卫姐姐你也不必担心,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像我们家如今圣宠正盛,都城里善于见风使舵的人想来讨好攀附,这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只要你稍加注意,不要随意听信他人便可。” 卫宁兰脑子一片浆糊,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依旧默不作声。 倒是一旁的桂妈妈听到她这番话,眼神赞誉的盯着她,脸上挂满了欣慰的笑容。“浅姐儿,没想到你对都城的事情看的如此通透,桂妈妈感到很高兴。” “谁叫我是桂妈妈养大的呢,自然是冰雪聪明。”林楚浅笑了笑,傲娇的一仰头。 桂妈妈被她的模样逗笑,嗔怪的一声。“你啊。” ** 秋高气爽。 卫宁兰在桂妈妈的协作下把林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 回都城已有两个月,林楚浅基本就没怎么离开后院,见今日天气晴朗,便寻思着出门溜达溜达,不然怎么要把自己给憋坏了。 为了低调行事,她撺掇香果去准备两身男装。 香果听话的把衣服找过来了,结果一看林楚浅直接往身上套,一下子就懵逼了。 “小姐,你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男扮女装啊。”林楚浅不假思索的回答,手脚并用的把男装套在自己身上。 稍微有些宽大,但还凑合。 第478章 男扮女装 “看不出来吗?男扮女装啊。”林楚浅不假思索的回答,手脚并用的把男装套在自己身上。 稍微有些宽大,但还凑合。 换好衣服,林楚浅梳了男士的发髻,还选了一根简朴的簪子,站在镜子前一看,妥妥的俊俏郎君。 回头一看,发现香果还在傻傻的发呆,连忙把剩下的那套男装扔到她身上。 “快换上啊,傻站着干嘛。” “我…为什么我也要换?”香果一脸疑惑。 林楚浅斜睨了她一眼,跳着眉说道:“换上以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得。 这话一出,香果也不用思考其他的了,立马利索的换好衣服,还很机灵的梳了小厮头发,抬手笑盈盈的说道:“走吧,公子。” 林楚浅顺着杠子往上爬,从一旁摸出一把折扇,模仿着甄尤脩的模样啪的一声打开,轻轻地扇动着,别提看起来有多像纨绔公子哥。 “走吧!” 轻笑一声,林楚浅带着香果从后门出府。 两人一路途径闹市,难得出门,带足了银子,对街上的每个摊位都充满了好奇,辗转逗留片刻一个,怀里没一会便多了许多东西。 其中都是大部分都是吃食,两人走累了,便寻了间茶馆走了进去。 店小二把她们引得二楼雅间,林楚浅点了几样糕点和一壶西湖龙井。 随后入座,从二楼窗台往下看,还能看到一楼大堂之中正有人在唱戏。 林楚浅虽然不懂戏,但不影响她陶冶情操。 很快,茶水糕点被上齐了。 香果半点没客气,坐在林楚浅对面就开始吃糕点,随后还连灌了两杯茶水。 林楚浅见她豪饮,忍不住嫌弃道:“香果,这可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你这么糟蹋了?” “这茶水不就是用来解渴的吗?”香果砸吧了两下嘴巴,无辜的说道:“喝起来和寻常的茶叶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林楚浅笑着摇头,默默的拿起茶杯凑到脸前轻嗅了一下,茶香扑鼻,小珉一口,甘甜醇厚,余味绵长。 这样的好茶给香果喝,就是浪费。 香果见她喝茶喝出一脸歉意享受,不由得跟着学,想闻一闻,在小口抿,结果依旧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她索性也不当回事了,走了一路早就口干舌燥,一点没节制的连喝了好几杯水之后,这才有心思开始吃桌上精美的糕点。 林楚浅对香果的贪嘴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捻了一小块糕点就着茶慢慢的品尝,耳边是温侬软语的戏曲声,此情此景让她很有感觉。 感觉自己是古代的文艺青年啊! “那个,小姐我肚子疼,我去上个茅房先。” 就在这充满情调的氛围中,香果捂着肚子额头冒汗的就跑出去了。 想来是吃太多了终于闹肚子,一时情急忍不住往外冲,居然连门都来不及关上。 林楚浅又是一阵嫌弃,然后觉得很好笑。 四下无人,便只能劳烦他自己,起身去关个门了。 缓缓的起身想去关门,结果走到门口时往楼梯口随意一扫,竟看到了甄尤脩这小子正从上楼。 她心头一紧,一点都不想和他打招呼,当机立断猛的把门关上,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紧贴着房门,仿佛怕甄尤脩夺门而入一般。 幸得她反应快,门外的甄尤脩只听到啪的一声关门声,并没有发现她。 甄尤脩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三人一同走上二楼,缓缓的往雅间走去。 甄尤脩手里拿着他那把招牌折扇,语气兴奋的对身后两个好友说道:“子靖,长笙,本王刚才同你们二位说的句句属实,那林将军家的二小姐,不仅美若天仙,而且聪慧过人,本王痴长十几载,头一回见到如此佳人。” 他身后的男子正是钦远侯府的世子李子靖与何长笙,听到他这番毫不避讳的夸奖,后者笑而不语,前者也是轻笑一声,调侃道:“七王爷,自从你从邑洲城回来就没听你说起那林家二小姐,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这位在你口中只应天上有的佳人。” 门内的林楚浅一听到这话,手指默默地抠住门。 尼玛原来是他在四处散谣言。 什么狗屁美若天下,什么难得一见。 这些话一听不是正人君子能说出口的话。 三人有说有笑的路过林楚浅的房间,一看三人和谐的气氛就是少年挚交。 带他们的声音逐渐远去,林楚浅打开门小心的探出头看了一眼,他们已经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她能看到只是一处月牙色的衣角。 林楚浅郁闷的关上门重回房间,坐在椅子上喝茶时刚才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 一想到隔壁的甄尤脩没准正在念叨自己,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侧着耳朵想去偷听隔壁的谈话,结果发现这雅间隔音好得很,根本听不到,而且楼下还有人在唱戏曲,她就是耳朵再灵,那也不可能听得清。 既然听不到,她只能悻悻然的坐回原位。 楼下的戏曲唱到了尾声,余音未了便听到楼下掌柜笑容可掬的说道:“各位客官,今日东家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个新节目。” 说完,掌柜的一拍手,只见房梁上放下来一副画。 水墨山水风光秀丽,上有闲云飞鸟,下有袅袅人烟,意境幽静雅致。 众人哗然于眼前幽美的画卷而目不转睛时,掌柜的拱手一笑。“此画乃出自我东家之手,可画成以后却总想不出合适的诗句映衬,遗憾美中不足,于是特意命我今日在此请求诸位为此画题诗,其中能做出应景的诗句者可得金钗一对。” 一对金钗,对林楚浅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是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隔壁房间的门窗被推开,甄尤脩站在窗边手持折扇,饶有兴趣的望着楼下的画作,吃喝玩乐他在行,诗词歌赋还是算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煽动屋内的另外一个人。 “长笙,你诗词歌赋造诣之高可是齐夫子亲认的,今日不如展露一二?” 听到甄尤脩的调侃,何长笙起身走到窗边,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他望着楼下的画不假思索的便朗声开口:“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这位公子,好诗。”楼下掌柜听完细品了一番,顿时脸露喜色,连连称赞。 第479章 献丑了 “这位公子,好诗。”楼下掌柜听完细品了一番,顿时脸露喜色,连连称赞。 在场的宾客听到此诗也纷纷惊叹,探出头来想看看做出此诗的是何方神圣。 却见是位俊朗清逸的公子,一身月牙色衣袍衬得他超然脱俗,一看便不是常人。 何长笙面对众人的视线,不卑不亢谦逊有礼的拱手微笑。“献丑了。” 掌柜颇为欣慰,唤人拿来纸笔便连忙将何长笙所做的诗词记录了下来。 心想这会那对金钗定是收入何长笙囊中了。 甄尤脩对此并无意外,毕竟何长笙从小聪慧过人,才高八斗,临时起意做首诗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他拿着折扇,一脸调笑的打趣道:“这金钗乃女子之物,长笙你一无红颜知己,二无倾慕之人,那这对金钗怕也是浪费,不如赠与本王借花献佛如何?” 何长笙对金钗并无兴趣,听他这么一说,不在意的微笑,正想点头,却不想突然出了意外。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金钗一定归何长笙所有的时候,林楚浅使坏了。 她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大声开口:“阁下不如听听小生所题的诗词再做决定。” 此言一出,茶楼里一片哗然。 就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何长笙都不由一愣。 林楚浅轻咳一声,粗者嗓子摇头晃脑的念道: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林楚浅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 能来茶馆里饮茶听曲的,要么是自命风流的青年才俊,要么是雅俗共赏的文人雅客。在场的人听到何长笙所作的诗词已经觉得后生可畏了,此时一听林楚浅的这首诗,当场便自惭形秽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鼓掌称好。 何长笙的诗精妙,但不够应景。而林楚浅所念的这首诗不仅应景,而且意境深远,透露出来豁达大气,确实略胜一筹。 掌柜的有些为难的扫了何长笙等人一眼,他自然是认得他们的,知道他们非富即贵。而林楚浅这个俊俏小生看着也不是普通人,斟酌一番之后,最后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宣布这对金钗归林楚浅所有。 何长笙甄尤脩等人都惊了,三人面面相觑,结果发现对方都不知道隔壁的人是何方神圣? 林楚浅不免得意了起来,心想自己当年可是教过笙儿读书的人,怎么着自己的脑袋瓜里的东西也没有过期嘛! 就在她得意的时候,上完茅房的香果回来了,她好奇的探头望向楼下,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林楚浅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拉回来,省得待会被隔壁那三个人看见。 “楼上的公子敢问尊姓大名?”楼上的掌柜恭敬的拱手作揖。 林楚浅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她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小生不过是寻常书生,平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只懂得作几句诗罢了,掌柜无需挂怀。” 她谦虚的一番话,说的还真是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汗颜。 这妥妥的凡尔赛气息林楚浅很满意,见时机已到,她果断的进行自己的小计策。 “小生有一事相求,不知掌柜可否答应?” 掌柜有些疑惑,但还是正色的回道:“公子请讲。” 林楚浅憋住笑意,压低嗓子大声说道:“有劳掌柜替小生将这对金钗送到林将军府上,交由林家二小姐。” 男女授受不不亲的时代,男子送女子发钗或者其他物件都很容易引起让人浮想联翩。 毫无意外此话一出,隔壁的甄尤脩立马就傻眼了。 这尼玛突然杀出来的男子是那条道上的,谁不知道他钦慕林家二小姐已久,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他情急之下,顾不上礼数直接推门而出,气势汹汹的就想跑到隔壁去看看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跟他抢人。 结果当然很遗憾,直接扑了个空。 林楚浅早就料到这句说出这话,甄尤脩一定会激动的,所以说完话,她当机立断,拉着香果就直接往楼下走。 经过大堂时还刻意背对着甄尤脩等人,客气的对掌柜的拱手行礼。“有劳了。” 说完,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掩着自己的脸抬头对楼上气的头顶冒烟的甄尤脩挑了挑眉,那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嚣张。 挑衅完甄尤脩,林楚浅视线一转,看向了隔壁的何长笙。 多年未见,他从小短腿长成清逸的少年了。 眉目一如年幼时的清秀,脸上的婴儿肥也消散了,那双丹凤眼深邃平静,整个人散发出与年幼时完全不符的清冷淡漠的气质。 只一眼,林楚浅便知道他再也不是那个会抱着她撒娇的笙儿了,现在的他是声名鹤起的何长笙,当今最受圣宠的丞相。 匆匆略过之后,林楚浅笑意盈盈的转身扇着扇子,傲娇的长笑而去。 香果一脸懵逼的跟在她身后不敢乱说话,完全没看懂自己小姐这波操作的含意。 甄尤脩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回过神来,气的说不出话的他踹了一下椅子,恼羞成怒的低吼:“竟然还不敢露脸,本王倒是要好好查查你是谁!” 相对于气急败坏的甄尤脩,何长笙就显得淡定多了,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林楚浅消失的方向,微蹙着眉头,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的那个人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那里熟悉。 ** 离开茶楼。 林楚浅拉着香果小跑了许久,确定身后没有人跟上来,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一边用折扇扇风,一边想起甄尤脩刚才的模样,她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香果依旧一头雾水。“小姐,你笑什么?” “你不懂。”林楚浅故作高深的回道,而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全程只经历一次茅房的香果感到很迷惑,盯着林楚浅的眼神仿佛再看智障一般。 个中酸爽只有林楚浅这个当事人体会的到,笑完之后,她拉着香果便又马不停蹄的回府。 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当然没有。 翌日,林楚浅坐在院内的秋千上玩耍,只见丫鬟端着一个木匣子匆匆的小跑过来。 “二小姐,府外有人送来了一对金钗。” 林楚浅坐起身,接过木匣子之后缓缓打开,里面正是昨日在茶楼看到的那对金钗。她欣然的收下之后,悉心叮嘱丫鬟给送礼的人拿些银子,就当做是她请喝茶了。 丫鬟点头应下,连忙退下。 香果凑过来一看,也认出这对金钗,她惊奇的问道:“小姐,这茶楼的掌柜怎么把金钗送给你了啊?” 第480章 两情相悦 “小姐,这茶楼的掌柜怎么把金钗送给你了啊?” 林楚浅嘿嘿一笑,并没有解释,只是把金钗交给她让她放好,并且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这是别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别给整丢了。 金钗收到不久,又有丫鬟小跑进来了。 “二小姐,七王爷来访,说是想要见你。” 等的就是甄尤脩这个憨憨。 林楚浅欣然动身前往,脚步轻快,头一回这么期待能见到甄尤脩。 “七王爷。” 佳人清脆的声音传来,甄尤脩连忙起身相迎。“阿浅。” 林楚浅第一次没觉得他肉麻,笑意盈盈的走进屋与他一同入座,寒暄了两句之后,发现对方欲言又止,她忍着笑意,柔声问道:“七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也并非什么要紧的事。” 心如火烧的甄尤脩不知如何开口,就连平日里喜欢摆弄风流的折扇都没打开,他坐在椅子上喝了许多茶水,神情不自然的很。 “近日你可有收到什么礼物?就好比金钗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我收到了一对金钗?”林楚浅先是诧异,而后抿嘴娇羞一笑,假装非常难为情的说道:“那你也定是知道我心中所属的男子是谁了把!” “什么!”甄尤脩顿时面如死灰。“你与那男子,两情相悦?” 看着甄尤脩生无可恋的神情,林楚浅羞涩的点了点头。 甄尤脩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愣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时候。 昨日在茶楼他还以为不过是一个钦慕林楚浅的寻常男子,顶多就是能做几首诗。可谁知道今日特来询问,发现竟然是林楚浅的意中人。 这种打击不亚于到手的鸭子直接飞了。 他心心念念的佳人居然要投入他人的怀抱,这简直比抽他两巴掌还要羞愧难受。 “为何本王从未听你提起?” “因为...因为......”林楚浅忍着笑意支支吾吾了半天。“因为你也从没有问过。” 甄尤脩顿时语塞。 还别说,他还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林楚浅会喜欢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 毕竟他身份高贵,又风流倜傥,多少大家闺秀想倒入他的怀中,没想到自己以为终于遇到了能与他匹配的绝美佳人,到头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见到甄尤脩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林楚浅非常好心的又补了一刀。 “其实我与他两人是青梅竹马,多年前我们便已经私定终生,我也曾对着上天发誓,此生此世,非君不嫁。” 对方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甄尤脩身为七王爷,骄傲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强取豪夺,他连忙起身,匆忙道别。 望着他颓丧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的林楚浅都快笑疯了。 这尼玛看甄尤脩这个傻小子还会不会四处宣扬她美若天仙的相貌! 哼。 看他还敢不敢来纠缠自己。 ** 自从甄尤脩那天失魂落魄的离开林府之后,林楚浅感觉身心愉快,耳根都清净了许多。 只是那日在茶楼所作的诗句被大肆宣扬了出去,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都城上上下下无人知晓那俊俏小生是何许人也? 而且对方还和林将军的二小姐交情匪浅,一时之间关于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和林楚浅的关系传言满天飞。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寻常百姓,茶闲饭后都在议论那首诗以及那个俊俏小生。 别说外头的人了,就是林府里头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甚至有一天,用膳时林品契突然放下碗筷,转过头一脸凝重的问她:“阿浅,送你金钗的是哪家公子?” 林楚浅尴尬了,顿时饭都吃不下。含糊其辞的回道:“阿爹,那公子我也不认识。” 听到她的回答林品契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反正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经过这事,林楚浅知道自己这会好像玩的有点大。 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公子是谁?可目前为止可能知道就只有受到金钗的自己了,那些好奇的抓心挠肺的人一旦憋不住,就只能旁敲侧击的来询问她了。 想到这些,林楚浅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怎么办? 她现在后悔还有用吗? 她的本意其实就是想杀杀甄尤脩的气势打击打击他而已啊! 怎么到头来,遭殃的是自己的啊! ** 这一日,下人送来了一张帖子。 林楚浅打开一看,发现竟是叶昭君的拜帖! 要说还是大家闺秀比较讲究,但到别人府上做客还特意送帖子过来。 林楚浅没可能拒绝,收拾好了自己的邋遢懒散,在自己的院子里备上好茶,静候以待。 午后,叶昭君由下人带进了后院,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何明秋。 林楚浅起身相迎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在发现何明秋时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叶小姐,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其他不相干的一起?”她略带轻视的眼神扫了何明秋一眼,亲昵的拉着叶昭君便坐了下来。 叶昭君有些为难的回头,怕何明秋会觉得难堪,结果后者忍耐力奇高,一点冷言冷语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明秋见过林小姐。”何明秋恭敬的行礼,微低着头看起来柔弱的很。 林楚浅可不吃她这套,笑了一下,理都没理,直接转头去跟叶昭君交谈。 “上次钦远侯府一别,你我便没碰面过。” “是啊!”叶昭君虽然觉得何明秋心疼,可也不知道怎么替她解围,只能硬着头皮和林楚浅聊天。“上次一别,我便很想来拜访,可又担心太唐突了。” “不唐突。” 林楚浅觉得腼腆可爱的叶昭君看来舒服的很,笑盈盈的说道#“正好我在都城里也没认识几个人。” 两人晾着一旁的何明秋聊的火热,一会的功夫,便亲密的喊对方闺名了。 何明秋在旁边渐渐没了耐心,望着笑容灿烂的叶昭君,心里咒骂她真蠢,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林楚浅给忽悠进去了。 “昭君。”何明秋小声的开口。 聊的正起劲的叶昭君听到声音立马想起还有何明秋,抬起头来很不好意思的抿嘴。“阿浅,我都忘了告诉你,这是我的闺中密友明秋。” 林楚浅笑了笑,淡淡的点头,傲慢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叶昭君再笨,也察觉到林楚浅好像不是很喜欢何明秋的样子,不清楚两人的过节,她夹在中间笨拙的瞎着急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尴尬。 “何明秋?何府庶出的三小姐?”林楚浅淡淡的开口,脸上带着笑意斜睨着她。 何明秋突然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压迫感,心里被她一字一顿的那句庶出三小姐刺激的有些恼怒,压住心头的评语。 她低垂着头,依旧是柔柔弱弱的模样。“正是。” 第481章 柳姨娘可好? “正是。” 林楚浅微微往前,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道:“柳姨娘可还好?” 何明秋眼神微闪,暗暗心惊。 想林楚浅这样身份的人,从没有见过柳姨娘居然问候起她来了,实在太过奇怪。 而且林府这么多年除了何长笙混的风生水起,何任城多年来可都是在原地踏步,后院纷争不断,在都城内名声奇差无比。 别说问候柳姨娘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室了,寻常人连提一下何任城都不屑。 见何明秋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林楚浅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我也就随口一提,何小姐不用费心思回答。” 这话,叶昭君听的云里雾里,何明秋听了却不由面露羞赧,他刚才确实在想着要以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不想没等她回答,对方就已经转开话题了。 这让何明秋感受到一种被人看透心思的错觉。 “昭君,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和我闲谈吧?”林楚浅笑眯眯的问道。 叶昭君抿嘴一笑,回头看了何明秋一眼。“也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听到近日坊间的传言。”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继续说,林楚浅心里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她故意笑而不语的等她说出来。 “那日在茶楼有位公子题了一首诗,随后还送了一对金钗给你,可有此事?” 说完,叶昭君澄清的眼眸好奇又期待的盯着她。 那无害的小眼神,让林楚浅莫名的在一瞬间想起了何明雪,她忍不住忍受捏了捏她白皙光滑的脸蛋。 她柔声回答:“确有此事。” “那公子你可认识?”叶昭君惊奇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的问道。 林楚浅莞尔,抬眼发现何明秋亦是好奇的紧。她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能无奈的耸肩,遗憾道:“我也想认识那位公子。” “阿浅你竟是不认识?”叶昭君诧异的反问:“那他怎么会指名要把金钗送给你?” “我也不知道。” 林楚浅笑着摇头,单纯的叶昭君并没有生疑,也就只有心思深的何明秋心里暗讽道:一看便知道她说不知道是糊弄人的。 两人虽然初识,但却一见如故,胡乱的闲聊了片刻,一转眼天都快黑了。 林楚浅起身亲自送叶昭君离开,后者不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热情的邀请她明日一同道城外的清莲寺祈福。 林楚浅在府里待得也够久了,于是便欣然答应。 待他们走后,香果吃着糕点凑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不告诉叶小姐那公子就是你啊?” 林楚浅斜了她一眼,假意要伸手抢她的吃食,结果香果护食的很,连忙把糕点塞进嘴里。 林楚浅见此不由轻笑,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时机未到。” ** 翌日, 叶昭君早早的便驾着马车来到林府,林楚浅匆忙的准备了一番,而后带着香果一同上了叶家的马车。 幸好今日何明秋并没有腆着脸跟过来。 林楚浅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掀开帘子感受着外面温暖的阳光,心情愉悦的不行。 “原本明秋也想跟我们同行的,可她担心引起你的不喜,就没有一同前来。”叶昭君笑着说道,语气听起来还挺失落的。 林楚浅对何明秋是不可能客气的,于是很赞同的点头。“她倒是识时务,要是跟她同行,确实会影响我的心情。” “阿浅,明秋性情温柔善良,为何你对她如此不满?”叶昭君为何明秋抱屈。 看来着叶昭君还真是傻白甜,居然认为何明秋性情温和善良? 她哪里是温柔善良,她那是绝世白莲花。 可怜的叶昭君还不知道对方正在挖她的墙角吧? 林楚浅带着深意的眼神看着叶昭君,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昭君,你未免太单纯了,还是离何明秋远一点为妙。” “我.....”叶昭君急的满面通红,憋了一会,她微低着头说道:“明秋她在何府日子过得很不易,但她依旧那样坚强乐观,而且她还十分有才情,就连世子都曾夸赞过她才识过人。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总有人让我提防她,让我不要和她走的太近。你是如此,母亲也是如此。” 林楚浅听得嘴角直抽搐,尤其是她那一句连世子都曾夸赞过她才识过人。这尼玛谁听到这话不得怀疑点什么? 怎么这小姑娘傻呵呵的还没发现自己头上的那顶绿帽子呢? “昭君啊。”林楚浅长叹一声,想跟她透漏一点关于她的未婚夫与何明秋的奸情,看一低头看到她清澈的眼眸,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只能及时拐个弯,隐晦的说道:“你要知道有时候一个人说她不好,可能是偏见,但如果很多人都说她不好,那你就得认真考虑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嗯....温柔善良。” 叶昭君从小是被悉心呵护着长大的,对人没有过多的防备,也不懂得什么勾心斗角,她以为这世上好人和坏人都是显而易见的。 可今日突然听到林楚浅这么一说,她不由一愣,而后紧皱眉头陷入沉思。 林楚浅也不再多言,转过头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暗叹希望叶昭君能早点看明白吧! 马车一路奔波,半个时辰这话便到了城外的清莲寺。 阔别多年,再次踏上清莲寺的石阶林楚浅只觉得非常陌生,印象中也就陪着王夫人一同来过一次,而且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并不是多么美好的经历。 两人携手踏进寺庙的大殿,叶昭君的贴身丫鬟青枣熟练上前点了几根香,而后交给叶昭君。 香果见到了,反应过来连忙有模有样的学着替林楚浅点香。 林楚浅含笑的接过之后,与叶昭君一起跪在蒲团上,见后者开始虔诚的闭上眼睛,她抬眼望向庄严慈悲的菩萨,心中一阵迷茫。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 而且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真心实意的求神拜佛过,她不信这些。 陪着叶昭君来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出来溜达罢了,现在双手捧着香,跪在菩萨面前,千头万绪不该如何说起。 一旁的叶昭君祈祷完睁开眼睛,把手里的香交给青枣放入香炉之中,微微起身却发现林楚浅正目不转睛的仰望着菩萨的金像,连忙轻声喊了一句:“阿浅。” 林楚浅回过神,发现手中的香已经少了三分之一,连忙起身。机灵的香果这时也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香。 待林楚浅起来之后,叶昭君又跪下去了,手里还拿着签筒,闭上眼睛念念有词的开始摇签。 这波封建迷信的操作,林楚浅是不打算效仿的了。 默默的退到一旁等着叶昭君。 片刻之后,啪的一声,从签筒中跳出一支竹签。 叶昭君睁开眼睛,捡起来一看,欣喜的一看竟是上上签。 第482章 偶遇 叶昭君睁开眼睛,捡起来一看,欣喜的一看竟是上上签。 终于有结果了,林楚浅也好奇的往前凑了一眼,挑眉问道:“昭君,你求的是什么?” “我求的是姻缘。”叶昭君红着脸抿嘴轻笑。 林楚浅当场就翻了一个白眼,果然封建迷信不可靠,就叶昭君这样头顶发绿的人居然还能求到上上签。 兴致全无。 叶昭君求到了自己心中所愿的结果,连忙叮嘱青枣多捐点香油钱,而后拉着林楚浅高高兴兴的就离开了。 那模样仿佛明天她就能嫁给她的如意郎君一般。 见她这么高兴,林楚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告诉她:菩萨可能眼神不好,没看到你头上的绿光。 ** 两人离开清莲寺之后,叶昭君兴致并冲说要带林楚浅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林楚浅耐着性子又被颠了一路屁股,好不容易到了下车一看。 悦旦屏。 从外观看,不过是间普通茶楼。 叶昭君拉着她踏进大门以后,她立马发现了此处的玄妙之处。 一楼大堂聚集了许多青年才俊,乍一看跟到达相亲会场似的。 但定眼一看,发现他们三五成群的望着正中的悬挂的字联议论纷纷。 叶昭君知道她初入都城,定是没来过悦旦屏,于是拉着她避开众人走到楼上的雅间。 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间雅间以后,竟是有人直接送上来茶水。 叶昭君客气的谢过来人以后,坐在椅子上拉着林楚浅解释道:“这是当朝丞相亲设的茶楼,专供文人雅士一起吟诗作对。” 当朝丞相,不就是何长笙吗? 原来这小茶楼是他的产业,还专供文人雅士吟诗作对? 想来是为了广结人缘吧! 辰国重文轻武,朝中大臣那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何长笙乃齐夫子的门生,才识过人,年幼时便已经展露头脚,一路接着高家的势头坐上了丞相。 在天下人看来,他一路走的顺遂,也都感叹他运气极好。但也都不得不承认他天资聪慧。 年少出名的何长笙在当上丞相之后开设了悦旦屏,美其名是为了让喜好诗词歌赋的众人有个消遣的地方。 他得名得利,而他人也可以在此处结识志同道合之人。 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为了增添趣味,悦旦屏会出一句上联,若是有人能对的上下联。不仅可得到相应的奖品,还可以得到他人的推崇。 在一群酸腐的读书人眼中能对的上悦旦屏出得上联哪够他吹嘘好长时间了。 “阿浅,你看那里挂的梁上的卷轴了吗?”叶昭君手指着众人簇拥的中心,转过头来很兴奋的说道:“那诗句已经挂在哪里将近半个月了,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对得出下联。” 半个月都没有人对的上的上联? 林楚浅好奇的抬眼望去,幽幽念出口:“千山鸟飞绝。” 如此清冷孤寂的诗句,不知是谁所出。 叶昭君见她念起了诗,连忙满怀期待的问道:“阿浅,你可对得出下联?” 林楚浅回过神,轻笑着摇头。“我才疏学浅,怎么懂吟诗作赋这套。” 叶昭君有些失望,她虽然本身不善诗词歌赋,但她却偏好崇拜能吟诗作对的才子佳人。 在她眼里,能称得上才女的目前有两位,钦远侯府那位自小便喜欢组诗会的已嫁郡主是一位,另一位便是出身平平的何明秋。 她还以为林楚浅气质如此清绝,定是满腹经纶,吟诗作对那是信手拈来,而且前有茶楼事件发生,她以为能收到神秘公子金钗的人定也是才情横溢,谁知道林楚浅却坦坦荡荡的摇头。 两人在雅间听着楼下的众人互相讨论的火热,喝了两杯茶,便打算离开了。 走出雅间,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明秋。”叶昭君一见到何明秋便欣喜的迎了上去。 何明秋刚从房间里出来,门还没关便看了叶昭君,当场便愣住了。 她脸色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昭君,你不是与林小姐一同去清莲寺求签了吗?” “对啊,我与阿浅从清莲寺求完签便来了悦旦屏,没想到在此处与你碰上。”叶昭君在这里能遇上何明秋很高兴,半点没察觉到后者有些反常的神情。 她亲昵地挽着何明秋的手打算和她说自己今日在清莲寺求得姻缘签,结果眼神一扫,发现房间正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 她认出了那是谁。 连忙放开何明秋的胳膊,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摆和头发,脸颊绯红,柔声开口:“子靖哥哥。” 何明秋见她已经发现,故作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暗爽还是羞愧。 叶昭君全身心全扑倒突然出现的李子靖身上,那里注意得到何明秋的小表情。 可一旁的林楚浅不一样,她一听到叶昭君喊子靖哥哥,立马就挑着眉望向了何明秋。 何明秋此时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忍不住抬眼望去。 两人对视,林楚浅似笑非笑的神情成功的再次击垮了何明秋,后者迅速的低下头,如芒在背。 在屋内的李子靖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局促,一阵短暂的心虚过后很快便稳住了阵脚,微微抬起头,保持他沉稳的气质。 他微微点头。“昭君。” “子靖哥哥,你怎么会和明秋在一起?”惊喜过后的叶昭君也反应过来了。 李子靖正想开口解释,一旁的何明秋便连忙插嘴。“昭君,我与世子今日不过偶遇之后一同在屋内饮茶闲谈了片刻罢了。。” 单纯的叶昭君并没有其他的怀疑,点了点头,笑着说:“那还真是碰巧。” 何明秋讪笑,就像这样把事情搪塞过去。 这要是平时只有天真好骗的叶昭君也就算了,可偏偏今日林楚浅在场,那就怪不得她要搞事情了。 “偶遇?那还真是碰巧。”林楚浅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够她看清屋内之人。“依我看,你们还是在房间偶遇的吧?” 李子靖,钦远侯府的世子。身姿挺拔,长相刚毅俊秀。 长得是不错,就是个叶昭君一样有个眼神不好的毛病。 李子靖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气质清雅秀丽,稍稍惊艳过后,却被她眼神中的讥讽引起了不适,他皱着眉头,开口问道:“这位小姐何出此言??” “阿浅。”叶昭君看出李子靖的不悦,连忙紧张的拉住了林楚浅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 林楚浅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眼睛在何明秋和李子靖之间流转了片刻,而后莫名的嫣然一笑。“我不过说笑罢了,世子与何小姐何必如此紧张,莫非…还真让我猜对了?” 第483章 不要见怪 “我不过说笑罢了,世子与何小姐何必如此紧张,莫非…还真让我猜对了?” “林小姐说笑了,我与世子怎么可能是在房间偶遇。”何明秋颇有欲盖弥彰的味道。 林楚浅勾起嘴角,轻笑道:“是吗?那便是我误会了,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李子靖听到何明秋称呼她为林小姐,他顿时便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何许人也了。 这不就是前不久从邑洲城回来的威虎将军之女,那位让甄尤脩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林家二小姐林楚浅吗? 甄尤脩之前每日都在他耳边念叨林楚浅是如何的惊为天人,今日一看,倒是有些差强人意。 相貌确实不凡,只是她言谈举止傲慢无礼,让他有些不喜。 他以为林楚浅不过就是个在边关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骄纵跋扈的女子。 林楚浅上前欠身行礼。“世子有礼。” 李子靖礼貌的微微点头,客气道:“林小姐有礼。” 叶昭君发了一会愣,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笑着上前,小心翼翼的对李子靖讨好道:“子靖哥哥,你来悦旦屏是为了看有没有人能对的出下联吗?” 李子靖扫了何明秋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其实今日前来是特意与她相会。 他不可能不打自招,便只能顺着叶昭君的话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叶昭君钦慕李子靖多年,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就十分满足,抿着嘴笑盈盈的说道:“不知道最后会是谁对得出下联,这次的彩头可是周公的真迹。” 周公,是前朝书法大家。 叶昭君满心欢喜的想与李子靖多说几句话,若不想对方冷淡的很,随意的应了一声便起身告辞。 “昭君,秋儿,林小姐,告辞。” 世子风度翩翩的离开,惟有叶昭君满脸失落却不得不懂事乖巧的回应:“子靖哥哥再会。” 她的子靖哥哥临走时除了扫了一眼何明秋,可没多看她一眼。 林楚浅心里暗骂了一声渣男。 李子靖离开以后,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叶昭君拉着何明秋询问起她和李子靖‘偶遇’以后发生的事情,问她两人有没有谈起自己。 何明秋面不改色的回答了她的诸多追问,还脸不红心不跳的搪塞她说其实世子很关心叶昭君,两人在房间里聊的都是关于她的话题。 听到这些话的叶昭君抿嘴露出羞涩的笑容。 林楚浅在旁边听的直翻白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叶昭君对何明秋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么明显的忽悠都听不出来,这也不能怪人家撬你墙角了。 两人聊的火热,绕来绕去又把话题绕回悦旦屏上了。 “明秋,此次悦旦屏的诗你可对的出来?” 何明秋缓缓的摇头。“听说此次的诗句是长笙亲自出的,这世上又有几个人的才华能与他相提并论。” 长笙? 林楚浅不免来了兴趣,竖着耳朵开始认真听。 “是何丞相亲自出的。”叶昭君似是第一次听闻,很是诧异。“那就难怪为何将近半个月都无人做得出下联了。” 叶昭君在意的问题,却跟林楚浅的不一样。 “何小姐如何得知那是丞相所出?”林楚浅挑眉,似笑非笑。 又是这幅看穿何明秋所有伎俩的模样。 何明秋微愣,脸色有些难堪。悦旦屏所出的诗句一般是不会有人知道来历的,这次她知道也不过是从李子靖那里听说的。 她不可能说出李子靖,沉吟了片刻才含糊地说道:“我也不过是听说。” 林楚浅轻笑了一声,仿佛看出了她的心虚。 叶昭君却不在乎他们两直接的微妙关系,歪着头略有遗憾的说道:“看来此次的彩头是没人能拿的到咯。” “这倒不一定。”何明秋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楚浅一眼,轻声说道:“前不久在茶楼不就有人能艳压群芳赢得一对金钗吗?” 这话明显有所暗示。 林楚浅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意嫣然的望着何明秋,心里哦吼了一声,没想到这何明秋表面装的乖顺听话,一副任人欺负的柔弱模样,背地里其实心思多的很,一点都不想外表看起来那么软弱。 被她欺负久了,也开始想反击了。 “明秋你是说……”叶昭君轻呼一声,默默的望向林楚浅,一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实在太可爱。 林楚浅莞尔,摩挲着下巴故作羞涩的说道:“何小姐不提醒我还想不起来,真想知道那位公子长得怎么样?是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何明秋不漏痕迹的斜睨了她一眼,有被她的话肉麻到,连忙垂下眼帘,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都城里无人知晓那公子的名讳,不知道林小姐是否知晓?” “没人认识那公子吗?”林楚浅摆明了不上套,学着叶昭君的模样掩嘴轻呼。“如此才华横溢的少年竟是无人知晓?” 何明秋嘴角抽搐了一下,隐隐有些不耐,她觉得林楚浅说这些话就是把她当叶昭君那样的傻子忽悠。 叶昭君眨巴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见双方都沉默了,连忙上前询问:“阿浅,你真的不知道那公子是谁?” “真不知道。”林楚浅面不改色。 “那他为何赠予你金钗?”叶昭君眉头紧蹙,不得其解。 “没准是听信了关于我美若天仙的传言一时兴起呢!” 林楚浅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用甄尤脩这小子的传言来忽悠别人。 叶昭君的单纯在于她毫无防备他人的心思,一听到对方这么一说,她立马信了,而且觉得非常有道理。点着头肯定道:“想来定是如此了。” 何明秋可没叶昭君那么好骗,她不漏痕迹的打量着林楚浅,心里愈加怀疑。 她爱怀疑就怀疑吧! 没搭理她。 ** 回到林府。 林楚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何明秋都怀疑自己认识那位神秘的公子了,那满都城跟她有一样想法的定是不在少数。 一开始只是为了逗弄甄尤脩,以为只要自己滴水不漏,等风头一过就能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而现实如此出人意料。 那位在茶馆以佳句赢得金钗的公子,因为无人知晓而为传的神乎其神。 来无影去无踪,若非当时在场的观众证明,以及那首诗词为铁证,那其他人都要怀疑那公子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各种传言在坊间流传,有说那公子是世外高人的,也有人说那公子四海为家的侠客,更有他是出身显赫的贵族…… 这些传言因为没有任何佐证而遍地开花,说什么都对,那意味着说什么都不对。 第484章 低调行事? 众人热血沸腾的迫切扒出那公子的信息,林楚浅见势头越来越猛,不由的心慌了起来。 事态的发展,是由有点脱离控制。 但是万幸林楚浅已有了拨乱反正的主意。 明朗的阳光下,一位俊俏少年从林府的后门而出,身子清瘦,面如冠玉。 林楚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满面春风的手持折扇,自诩风流才子的模样。 独自一人离府,用折扇半掩着脸防止被人窥见真容。 原想学着电视沾个假胡子什么的,可对着镜子搞了半天,觉得那就是掩耳盗铃的行为,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出门。 低调行事。 行至大街上,远远看到前方的摊子在卖面具,她灵光一闪,上前挑出了一张狐狸的面具。 戴上之后,遮住半张脸,微垂的杏眼与妖娆的狐狸相衬,显得她颇有妖冶的气质,若隐若现的媚眼更显神秘。 就是饱满微翘的嘴角,让她看起来一副小受样。 林楚浅牙疼的啧了一声,安慰自己只是伪受。付完钱,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地招摇过市。 自信上扬的嘴唇,和手里风骚的折扇,风流人物就此诞生。 自我感觉良好的林楚浅觉得自己,攻气十足! 在街上大摇大摆了片刻以后,林楚浅故作无意地踏进悦旦屏。 眼前谈笑风生的文人书生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 林楚浅轻咳一声,越过众人来到那副卷轴之下,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故作无知的拍了拍旁边一位书生的肩膀。 “敢问兄台这诗句悬挂在此处是有何用意?” 那书生回头一看,是个奇怪的小郎君,为人有礼却带着个面具。 读书人向来客气,一听他的问题就觉得他肯定是从外地的,刚到都城,连悦旦屏的规矩都不知道。 连忙拱手,礼貌的解释道:“这是悦旦屏所出的上联,若是有人能对的出下联,那放置在正中的周公的山水图便归他所有。” 林楚浅一听,似模似样的拱手作揖,语气平淡的说道:“如此轻易便能得到大家名作,天下竟有此等好事。” 书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轻蔑和嘲讽。 仿佛在说她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口出狂言。 “这位小公子,在下见你年纪轻轻,却没想到你口气竟如此之大。你可知这诗句自挂出之日起已有半月有余均无人能对的出下联?” 书生都快上火了,林楚浅依旧笑意盈盈。 她微微走上前,笑着说道::“噢?这句诗难倒了在座的诸位,实在匪夷所思。” 在其他人耳朵里,她说这句话那才是让人匪夷所思。 只见她话音刚落,全场的视线不由的聚集在了她身上。 大家惊奇的发现,悦旦屏里竟出现了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清瘦小郎君。 ‘他’手持折扇,慵懒肆恣,竟有与在场所有读书人不符的洒脱桀骜。 “千山鸟飞绝。”林楚浅勾起嘴角,望着卷轴里的诗句念道:“万径人踪灭。” 原本觉得她自以为是的书生当场就惊了,与在场所有人一往惊诧的看着她。 谁也没想到这个带着面具的奇怪小生居然对上了他们苦思冥想半个月都对不上的下联。 而且他进来到现在,半刻钟都不到,刚才还恼怒对方大放厥词,却不想人家只是实话实说。 面对众人的目光,林楚浅微微一笑,谦虚地问道:“不知小生这下联如何?”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之后,顿时哗然,众人的眼神瞬间热切,反复看到了一块香饽饽。 四周嘈杂,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请问这位公子可是前段时间在茶楼题诗之人?” 林楚浅抬眼望去,只见来人斯文儒雅,还留着长須。 来人看起来很眼熟,但她一时竟想不起来。 “老夫夏渊明,不知这个公子尊姓大名?”夏渊明上前拱手作揖。 林楚浅一愣,没想到竟是他。连忙拱手回礼,心里突然有点慌。 自己做好伪装到这里,还没想好马甲的名字。 夏渊明见她有些犹豫,不由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不露真容,难不成连姓名也不能告知?” “自然不是。”林楚浅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小生相貌惊人,为了不引人侧目,无奈之下才用面具遮掩,还望在座诸位不用介意。” 相貌惊人? 在场人的不由吐槽,为了不引人侧目带面具? 可带了面具才更引人注目吧? 夏渊明没有点破,而是欣然笑着点头,等着她自报家门。 姓名这个东西? 既然是马甲,哪名字起的潦草随意点也可以理解吧。 重拾冷静的林楚浅对着在场的各位大大方方的拱手行礼,起身时嘴角上扬,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的一字一顿道:“小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王名二狗。” 王二狗。 夏渊明不由尴尬了一下,没想到她的名字这样的平平无奇。他回过神来,客气的拱手称道:“王公子。” “客气客气,叫小生二狗也行。” 林楚浅一本正经的拱手回礼,内心被自己的突如其来的机智恶趣味逗笑。 夏渊明轻咳了一声。“还是叫王公子吧!”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夏先生不必介怀。”林楚浅轻笑。 夏渊明的脸色因为她的一声夏先生缓了过来,先前的少年虽然举止离奇,说话也好像不大对味,但人家才华横溢,而且对他还算恭敬,也知道称呼他为先生。 “不知先前在茶楼题诗取得金钗的可是王公子?”夏渊明再次询问。 林楚浅此时毫不谦虚,手持折扇,笑容得意的点头。“正是。” 听到她准确的答复,在场的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难怪她能不假思索的就对出下联。 她可不就那位在茶楼赢得何丞相的神秘男子吗? 都城里街头小巷都传的神乎其神的男子,竟然出现了。而且还对上了何丞相所做的诗句,如此才华出众之人,也怪不得他有几分倨傲。 夏渊明虽然早有意料,但还是有些意外,拱手作揖之后看着林楚浅的眼神都带着赞赏和热切。“这位公子今日作出如此佳句,那周公的山水图便归公子所有了。” 说完,他抬手命人将那副大师佳作取了过来,双手奉上。 林楚浅却没有接,而是微微一笑,故技重施的问道:“小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夏先生能否答应?” “王公子请讲。” 林楚浅忍者笑意,抬头挺胸,装的大义凛然。“能否代小生将此画赠予叶府大小姐叶昭君?” “自然可以。”夏渊明一愣,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嘴上便应下来了。 “那就有劳夏先生了。” 第485章 朴实无华 “那就有劳夏先生了。” 林楚浅已经得逞,抬眼扫过在场的众多文人书生,从容的拱手。“小生告辞。” ** 翌日。 神秘公子的面纱被稍稍的揭开了一条缝,虽然没有露出真容,但是都城上下都知道了,那出口成章得才子,有个十分朴素得名字。 王二狗! 这位王公子轻而易举的对上了苦恼了众人半个多月的诗句,而且还将的来的周公山水图赠与了叶家大小姐叶昭君。 此事一出,别说八卦的寻常百姓了,就是达官贵族都吃惊了。 众人纷纷猜测那风流的王公子,不仅与林家二小姐有情,还对叶家大小姐叶昭君有意! 八卦的水平直线上身,从神秘到风流韵事,众口不一。 林楚浅隔天听到香果挖回来的八卦肚子都快笑破了,尤其是听到香果一脸嫌弃的吐槽道:“这名字起的也太磕碜了,比我家狗子哥还难听。” 林楚浅哈哈大笑,为自己的当时灵机一动造就了能让自己自娱自乐很久的小幽默。 现在江湖谁人不知我王二狗! 这山上的笋都被她自己的给拔光了。 有了悦旦屏事件之后,林楚浅的压力骤然减小了,众人不在眼巴巴的把她和王二狗联系在一起了,转而去攻陷叶昭君。 有人甚至以为王二狗抛弃了她这个旧爱去寻了叶昭君这个新欢。 八卦这种东西,林楚浅是完全不在意的,可叶昭君就被此事折腾的鸡飞狗跳。 先是莫名奇妙的受到悦旦屏送来的山水图,而后又被家内的父母兄长询问,她一再否认自己的并不认识那位传说中的王二狗,可众人看她的眼神好似并不相信。 有苦难言的叶昭君想起有此经验的林楚浅,当天下午就驾着马车感到了林府。 “阿浅,你说我与那王公子素不相识,他怎么把那山水图赠给我了啊?”叶昭君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很是挫败。 收到礼物的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林楚浅将桌上的糕点推倒她面前,笑意盈盈的说道:“昭君,这是今日下人特意从漱芳斋买的新品,派了好久才买来的,你可要多尝几块。” 叶昭君顺从的那颗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可她现在心情烦闷,吃起糕点来一点雅兴都没有,囫囵的塞进嘴里,像一只生气的土拨鼠。 林楚浅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哎呀,昭君你这是做什么?别糟蹋我的糕点。” 叶昭君此时也被噎住了,放下糕点连忙喝了两口清茶,咳嗽了好几下才顺气。 香果见状,很顺手的偷拿了两块糕点放进怀里,临了还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林楚浅低头帮叶昭君拍了拍后背,抬眼看了香果一眼,觉得很好笑。 叶昭君缓过神来,猛地抱住林楚浅。哀声道:“阿浅,你说那王公子送谁不好为什么把山水图送给我,要是子靖哥哥误会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林楚浅事先还真没有想过。 她会乔装打扮去悦旦屏,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把别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关注转移开去。 她还真没想过会给叶昭君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毕竟在她原定的计划中,众人发现那神秘公子不单单只送东西给自己,那自己与他的传言就会不攻而破。 至于叶昭君,想来别人也不会像原先对自己那样关注才是。 她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自己挑的叶昭君有点小特殊,因为对方是未来世子妃。 这天地上谁的胆子能有自己的那么大,林家三小姐在先,其后是叶家大小姐。给谁十个胆,都不敢随意招惹这两个人吧! 林楚浅又开始苦恼起来了,觉得事情不能任其发展下去,自己还得继续拨乱反正。 “阿浅,阿浅——你在想什么啊!” 叶昭君摇了摇林楚浅的手臂,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楚浅回过神,看着焦急的叶昭君,她微笑的宽慰道:“你放心,你的子靖哥哥不会误会你的。” 毕竟,那李子靖自称心里只有何明秋一个人呢,又怎么会在意叶昭君与其他男子的花边新闻。 好生的安慰了叶昭君一番,总算把人给送走了。 林楚浅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来便发现桌上的糕点被扫荡一空,郁闷的转头想找香果好好唠唠,却发现她早就没影了。 估计是又给她的狗子哥送好吃的去了。 ** 悦旦屏有新出上联了。 这次的上联是:不畏浮云遮望眼。 彩头是一块翡翠挂坠。 林楚浅听到消息,立马整装待发,乔装一番之后,慢吞吞的往悦旦屏走。 还没走到时便远远看到悦旦屏门口挤着一大堆人,敏感的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感觉。 总感觉悦旦屏里有点小危险哦! 不会是在等着她自投罗网吧! 察觉到这一点,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把面具扯下来放进怀里,自己寻了家茶楼悠闲的喝起了茶。 清茶从温热喝到微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坐着做什么?等时间?还是等人? 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心里只知道自己费了这么大劲的换衣服束发,怎么找也不能无功而返才是。 正当她踌躇之际,茶楼外一个小乞丐吸引了她的视线,她摸了摸下巴,灵光一动。 悦旦屏二楼走廊尽头有一处隐秘的雅间,从未对外开放,里面摆设讲究,其中让人惊叹是各式各样的诗经书册,有很多甚至于很多读书人都没听说过。 雅间内两边都有窗户,向外可以看到不远处熙熙攘攘的街道,向内可以俯瞰楼内的全景。 何长笙站在窗前望着悦旦屏内的众人,面容沉静隐忍,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来临。 “那王公子今日许是不会出现了。” 夏渊明从他的身后走了过来,同他一起望向楼下,只见品茶畅谈的众人,并没有看到那抹清瘦的身影。 何长笙抿着嘴面不改色。“先生以为那王公子是何许人?” “在老夫看来,那王公子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忌讳。”夏渊明想起林楚浅昨日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叫王二狗的情形,不由苦笑:“谁能想到有才华如此斐然之人,名字竟如此粗俗,兴许这名字不过是他搪塞老夫而一时兴起起的也不一定。” 王二狗。 何长笙听完脸色也不由微妙了起来,他还真接受不了那个近日来踩着他出尽风头的人居然叫王二狗! 杀伤害为零,但侮辱性奇高! 两人都为林楚浅所起的王二狗而陷入沉默,却见悦旦屏的大门处走进来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走进来竟不是乞讨,而是朗声高喊:“谁是夏先生!” 楼上的两人一愣,夏渊明心下微动,连忙下楼。 “谁是夏渊明夏先生,有位公子托小的带来一封信。”小乞丐高喊。 第486章 最高层 “谁是夏渊明夏先生,有位公子托小的带来一封信。”小乞丐高喊。 夏渊明连忙上前,谦和有礼的谢过小乞丐之后,接过他手中的信封,摊开一看。只见一句诗跃然纸上。 “只缘身在最高层。” 夏渊明念完大为震惊,望着手上歪歪扭扭的字体,落款处还童趣十足的署名王二狗,他顿时心情复杂的无以伦比。 一旁有人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也知道这又是那位王二狗公子的杰作,那玉坠看来又是归他所有了。 夏渊明大声的念出林楚浅所出的下联,抬眼望向二楼的何长笙,见到对方微微点头,便令人将上联取下,便宣布了此次彩头的归宿。 操作姿势骚气的林楚浅,命小乞丐送来的信封里可不止只有一张纸,在信封里还有小纸条,上面写着:有劳夏先生将玉佩赠与高家三小姐高子漓,小生再此谢过。 王二狗第三次送礼送给了高家三小姐,在场的人一片哗然,顿时无人能看懂这位王公子的意图。 难不成,那王公子是想把都城里的名门贵女都轮流奉上礼品不成? 夏渊明原本想好好询问一下那乞丐是如何遇上王公子的,谁知道等他想起要询问时,那小乞丐早就没影了。 他拿着手中的书信走上楼,抬手递给何长笙看时神色微妙的很。 何长笙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眼,一直面不改色的他神情也有些龟裂。 这字写的,倒配得上王二狗这个名字。 ** 一连几日,悦旦屏每日都跟换上联,而每日那王公子都以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送来下联,并赠与都城里的高门贵女。 全城老百姓已经不再拘泥与王二狗的桃花新闻了,而是纷纷围观王二狗和当朝丞相何长笙的神仙打架。 前日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 今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明日闲吟步竹石,长醉歌芳菲。 ......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个多月,引起了多方人士的注意。 就连赌坊也不要骰子了,直接赌他们两人谁能技高一筹笑到最后。 当然,这都城里大户人家的闺女基本都收过王二狗的礼物了。 有些东西一泛滥,就不稀奇了。 现在都城里谁还在意那位被赠与金钗的林家二小姐和被赠与山水图的叶家大小姐呢? 林楚浅的目的好像达到了,可事态也越演越烈。 林楚浅各种招数都用上了,半个多月以来就没露过脸,要么让乞丐送书信,要么把信条捏成团用弹弓打进悦旦屏.... 虽然行为不是很高雅,但是谁让她的才华足够让人忽视她所有小缺点。 坊间关于王二狗的呼声愈来愈高,甚至惊动了当今皇上甄尤溟。 据说是某日下朝时甄尤溟把何长笙叫住了,问起了他关于悦旦屏近日发生的事情。 何长笙把事情始末告诉给甄尤溟之后,后者长笑一声,指着何长笙调侃:“朕没想到这天下竟有人能与你不分伯仲。”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没有露出真容的王二狗吊尽了天下人的胃口。 林楚浅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要在英雄阴沟里翻船,为了避免有朝一日会被暴露,她觉得要苟一点。 于是看热闹正看的激情澎湃的吃货群众猛然发现,那王公子消失了。 如同他突然降临都城,他又再次销声匿迹。 无人知道王二狗为何突然消失,只是悦旦屏新出的上联悬挂在正中几日仍旧无人对的出下联时,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王公子不再出现了。 有人猜测是因为王二狗江郎才尽,对不上何丞相所出的上联所以甘拜下风,从此退出文人雅士的圈子。 也有人猜测那王公子可能是因为某些因素离开了都城,根本不是做不出下联。 持第二种观念的两派人,第一派是在赌坊下注王二狗最终取得胜利的老百姓,为了不让自己输的倾家荡产才坚持这种说法。 另一派则是仔细认真研究过王二狗的人,他们以为王二狗的才华并不在何丞相之下,甚至略胜一筹。这样的情况下王二狗突然消失,实在非常人所能理解。 总而言之,王二狗这位风流人物的消失匿迹,让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惋惜和扫兴。 传说中的王二狗不再和何丞相较量了,有心之人想寻找他的下落都无从下手。 悦旦屏经此事故,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出现谁能对的上何丞相所出的上联,慢慢的悦旦屏便成了文人雅士清谈的场所。 一切逐渐恢复平静,惟有悦旦屏正中间悬挂着卷轴,上面写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 入秋以来,气候宜人。 完全不同于边关的阴冷潮湿,都城里的秋天倒是舒服很多。 当今皇上酷爱打猎,特意准许文武百官偕同家眷一起到城北十里外的皇家猎场狩猎。 林楚浅身为将军之女,这种事情自然在其列。 一大早便被桂妈妈催促着起身,眼睛半睁半闭的被香果拽出被窝,被迫的享受更衣服务之后,又被拉拽着上了马车。 马车之内,卫宁兰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不免宠溺的笑道:“旅途遥远,阿浅你可以再歇息片刻。” 林楚浅笑着点头,直接把脑袋往卫宁兰身上靠了上去,好不客气依偎在她肩上补觉。 皇家出行,百官随从,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的往城北前行,两边的护卫士兵绵延不绝。 武将皆是骑在马上随行,林品契坐在马背上不苟言笑,但是一旁的林斐泽与同行的武将谈笑自若。 自从回都城以来,林斐泽便与城内的许多年轻武将相处的火热,称兄道弟,交情匪浅。 林品契见此不由皱眉,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近日来有些高调。 可偏偏林斐泽早出晚归,两父子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林品契无奈轻叹,只能别过头去假装自己没看到。 队伍一路稳步前行,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马车刚停,林楚浅便被卫宁兰轻轻推醒了。 “阿浅,到了。” 林楚浅闷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缓缓的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 “下车吧。” 桂妈妈和香果先行下车,林楚浅掀开帘子看到香果敷衍的伸手想来扶她。 林楚浅抬手轻打了一下香果的手心,起身利润的跳下马车,转过头对她吐了吐舌头,调皮又娇俏。 桂妈妈忍俊不禁,摇头轻笑。 第487章 打猎 桂妈妈忍俊不禁,摇头轻笑。 香果撇了撇嘴,回击般的偷偷翻了个白眼,讪然收回手。 下了马车,入眼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虽然正值秋季,但枯黄凋落的树叶却并不苍凉。 阳光和煦,微风徐徐。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阿浅。” 叶昭君挽着何明秋欣喜的朝林楚浅而来。 林楚浅回头,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但眼神在看到何明秋时脸色微妙变化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迎了上去。“昭君。” 何明秋低眉顺耳的微微欠身行礼。“林小姐。” 林楚浅淡淡的嗯了一声,将近无视。她一把拉过叶昭君,笑着说道:“昭君,我不会打猎,正愁无聊呢,幸好你也来了。” 她这话明显就是客套了。 这次秋猎,半个都城高门都来了,而另外半个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门户,例如何明秋这种芝麻绿豆小的侍郎官门户。 若不是叶昭君愿意带上她,何明秋哪有资格来这凑热闹? 叶夫人在叶昭君身后一同走了过来,含笑的与刚下马车的卫宁兰寒暄了起来。 “林夫人别来无恙。” “叶夫人。” 卫宁兰在桂妈妈的悉心教导下,倒是越加从容端庄了,与叶夫人面对面,也不见露怯。 林楚浅对此很满意,这至少说明她不用像原著的女主一样因为卫宁兰这个继母而被他人耻笑。 虽然她并不在意,但还是没必要折腾自己的嘛。 叶夫人见林楚浅与叶昭君关系密切,不由欣慰的说道:“昭君生性内向,平时连个像样的好友都没有,现在好了,有林小姐如此聪慧机灵的孩子陪她,我便放心了。” 不像样的好友,自然是暗指何明秋了。 林楚浅被叶夫人的明嘲暗讽逗笑,连忙乖巧的咧开嘴,笑得天真浪漫。“叶夫人说笑了,我初入都城人生地不熟,该是昭君陪着我才是。” 叶夫人很喜爱林楚浅这等出身好,相貌佳还乖巧的孩子,听到她这话忍不住亲昵的拉起她的手,直接把自己的手中的镯子套在了她手上。 “上次见面我便觉得与你十分投缘,若是你不嫌弃便喊我一声婶婶,这镯子也就当补上的见面礼了。” 林楚浅突然得了一个镯子,抬眼一看,还是个金镯子。 上前还镶嵌着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啊。 拿人手短,林楚浅咧嘴一笑,拉住她的手甜甜的喊道:“多谢婶婶。” 叶夫人高兴的应了一声嗳,抬头与卫宁兰相视一笑。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很高兴,除了被冷落在一旁的何明秋低垂着眼帘,袖中的手掌紧紧的攥紧,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恨意。 一行人步入猎场,各家的帐篷都已经准备妥当。 香果拿上林楚浅带来的衣物送去相应的帐篷,后者则是拉着叶昭君四处转悠,而她们的身后则跟着阴魂不散的何明秋。 没办法,在都城圈里何明秋除了与叶昭君熟稔一点,其他人对她都高傲的很,哪怕其中很多人出了出身以外没有一点比得上何明秋。 林楚浅故意拉着叶昭君四处跑,委屈巴拉的何明秋跟在她们后面跟个丫鬟一样。 “阿浅,别走了,我有些累了。”叶昭君拉住林楚浅,看起来有些疲惫。 林楚浅回头看了一眼何明秋,觉得今日份的羞辱已经够了。“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叶昭君如释重负,欣喜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挽着林楚浅,转身又挽住了何明秋。 一左一右,这让叶昭君觉得自己很公平。 同样是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也没有因为有了阿浅就忘了明秋啊! 她抿着嘴笑着说道:“阿浅,明秋,我们回去吧!” 何明秋笑着点头,林楚浅则是嫌弃的抽回手,拒绝间接和何明秋挽手。 “走吧,昭君。” 说完,林楚浅也不理会叶昭君微楞的表情,自顾自的先行一步。 叶昭君皱着小脸,有些无法理解为何林楚浅对何明秋有那么深的恶意,她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明秋,你不要介意,阿浅她只是.......” “我知道的,昭君,林小姐只是对我不喜罢了。”何明秋低着头好似十分失落。 叶昭君见此连忙安慰道:“明秋,阿浅她只是还不了解你,等你与她相熟了,她就会知道你有多好,到时候她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 何明秋眼神一闪而过的厌恶,深吸了一口故作坚强的说道:“谢谢你,昭君。” 叶昭君见她释怀,拉着她满脸笑意的跟上林楚浅,对着前方大喊:“阿浅,等等我。” ** 此番狩猎的所有人员到场之后,众人一同回到猎场正中。 皇帝甄尤溟坐在正中上座,左边是馥皇后,右边是高贵妃。皇亲国戚在左侧,群臣百官在右侧。 场面盛大,都城里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到了。 林楚浅自然是陪同在林品契身后,远远望着台上的皇帝和皇后,眼睛一扫就看到了旁边的高贵妃。 若是她没有认错,那便是高子漓的嫡姐高子裳了。 看来原著的大致剧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除了她这个女主和男主越行越远以外。 甄尤脩坐在靠近甄尤溟最近的左下角,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些蔫。 甄尤溟见此不由打趣道:“七弟,往常狩猎数你最为兴奋,怎么此次你竟如同病猫一般恹恹不乐?” 甄尤脩近日来情绪确实低迷,因为他人生第一次付出的痴情被人丢弃踩碎,践踏! 一想起那日林楚浅说的话,他就心如刀割。虽然后面那什么王二狗还送了其他女子礼物,他也隐隐感觉到自己上当被骗了。 可是,如果林楚浅与王二狗并无关系,那她那日的所说所言,便是为了让他死心。 这么一分析,他感觉自己的更难过,更郁闷了。 近期来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整个人都萧条了。 “皇兄,近日身体欠佳近日怕是不能同你狩猎了,怕扫了你的兴致!” “哦?”甄尤溟轻笑。“是身体欠佳,还是心口郁结啊?” 甄尤溟有如何不知道甄尤脩近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这个七弟,光是在酒楼破口大骂王二狗就不下三次。 也知道他是因为林楚浅对他无意伤心,还是输给王二狗而悲愤。 甄尤脩听到他的揶揄,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就苦笑一声,意思就很明显了。 甄尤溟难道见他如此垂头丧气,不禁对林楚浅多了几分兴趣,当下便转过头,对着身旁的太监说了一句。 “林家二小姐,可在此?” 第488章 好像有人在喊你 “林家二小姐,可在此?” 林楚浅正在人群中找眼熟的面孔了,冷不丁的就听到一声尖细的嗓音。 这尼玛明显是公公啊! “小姐,好像有人在喊你。”一直在身后偷吃的香果推了推她的肩膀。 林楚浅那需要她提醒,连忙走上前,顾不得思考太多,连忙欠身行礼轻声道:“臣女在此。” 台上的甄尤溟只见不远处站着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子清瘦,气质清丽,长相如何却看不清,他微微抬手。“走到朕跟前来。” 林楚浅突然有种明明卖艺不卖身却被迫接客的感觉。心里万般不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缓缓走上正中。 “抬起头来。” 林楚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第一次面圣业务有些生疏,竟是忘了低调和故作羞涩,眼神坦然的直直望向台上的甄尤溟。 甄尤溟定眼一看,不由惊艳。 哪怕是他见过无数佳人美女,可眼前的少女却让他不知该用如何言辞来形容。 杏眼灵动却微微下垂却不阴柔,朱唇微翘却不娇媚,各种矛盾的细节集中在她身上却硬生生被她清丽脱俗的气质所包容。 她就如同一阵风,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更让他刮目相看得是,众目睽睽被他特意点名却不见半分怯意,抬起头时眼眸清澈,甚至于称得上有些放肆。 她如此坦荡,倒是出人意料。 甄尤溟长笑一声,朗声说道:“林小姐果然美若天仙,这也难怪七弟一直念念不忘。” 美若天仙。 一听到这个成语林楚浅下意识得哆嗦了两下,觉得肉麻的紧。 心想都怪甄尤脩这个憨憨四处造谣,现在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不露痕迹的斜睨了一旁的甄尤脩一眼,发现后者正傻傻的看着自己,就坐在椅子上,手握成拳满脸隐忍。 他的样子真让林楚浅误以为他马上就要走上来打自己两拳,连忙收回视线,讪笑的欠身行礼。“陛下过誉了。” 甄尤溟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抬起眼睛依旧望着底下故作谦逊的女子。“朕听闻在邑洲城时你不惧戎狄陪同众将坚守城门?” “回陛下,臣父时常教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女谨记在心,自然不可能在邑洲城有难时离城而去。”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甄尤溟不由一震,抬眼望向一旁的林品契,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正略带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欣慰的点头长笑,夸奖道:“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林将军之女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林楚浅含笑的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心里想着这狗皇帝怎么还不让自己退下。 在场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相貌气质,更是为她所言所动容。 一个弱女子尚且如此,他们这些在都城里安逸享受的达官贵族是该小小的羞愧一下。 甄尤溟又开玩笑般的询问了几句,林楚浅硬着头皮一一回答,最后时辰不早了,该开始准备打猎了,狗皇帝才终于舍得放了她。 在她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不知道高兴的意外,但在其他女眷眼里,却觉得她出尽了风头。 回到自己的位置,卫宁兰默默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阿浅,你刚才真勇敢。” 林楚浅笑而不语。 她也觉得自己很勇敢,居然能和狗皇帝唠那么久,这种随时可能因为一句话引得龙颜大怒导致掉脑袋的事情还是能少则少吧! ** 历来打猎,都会事先有个小仪式。 皇帝会拿出一样御用的物品作为彩头让众人笔试箭术。 相当于打猎前的小节目了。 而这次的皇帝拿出来的御用物品则是一条马鞭。 林楚浅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有些懒散的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场上站着的数人,每个人连射三箭,中靶最多的人获胜。 一点新意都没有,看的她不由打了两个哈欠。 其他人对这个小节目倒是看得有滋有味,有人射中一箭都能鼓掌欢呼。 几轮下来之后,场上便只剩下三个人。 李子靖,甄尤脩,林斐泽。 林楚浅看到自己的臭屁阿哥,心里郁闷的不行,曾经在边关被人嘲笑文弱书生的林斐泽,在军营里历练了数年,又经历了邑洲城之战,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刚猛魁梧。 他这样一个人站在李子靖和甄尤脩这两个在都城里享乐惯得公子哥中间,仿佛一拳就能打死他们两个。 对比太明显,无论是肤色还是骨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楚浅平时都没觉得自己的臭阿哥有多硬汉,结果跟甄尤脩这样的王爷一对比。 啧啧啧,由衷的恭喜他终于成为自己心中人英武健壮的男子汉了。 “七王爷,世子。”林斐泽客气的拱手。 甄尤脩与李子靖微微点头。 三人一同拉弓,各不相让的射向箭靶。 咚的一声,三箭齐发,毫不意外的中靶。 一连两箭,三人皆中靶心。 围观的群众不由屏住呼吸,不知道最后谁会获胜。 林楚浅拖着下巴,跟着众人一起望着场上的情形,她内心是希望自己的阿哥能脑子清醒一点,别抢了别人的风头。 场上的三人再此搭上箭,瞄准之后,却只有两支箭射出,分别是甄尤脩和李子靖所出。两人皆中靶心,不由疑惑的侧头去看林斐泽。 只见林斐泽微微勾起嘴角,多取了一支箭放在弓上,两箭齐发,打落了先前的两只箭直接射中靶心。 胜负已分,场内响起欢呼声。 “七王爷,世子,承让了。”林斐泽收起弓箭,客客气气的拱手作揖。 李子靖和甄尤脩两人对视了一眼,由衷钦佩。连忙拱手回礼。“佩服。” 林楚浅见此不由得扶额,看来自己的臭阿哥光长了肌肉,没长脑子啊! 这种场合,低调行事不是更好吗? 非要出风头,还用这么骚气的操作赢下了钦远侯家的世子和七王爷,搞毛啊?就为了一条破马鞭? “没想到林都尉箭术如此了得,七弟,子靖,你们这次可算遇上对手了。”甄尤溟龙颜大悦,似乎并不在意赢得是林斐泽,抬手直接命人把马鞭送到他手上。 林斐泽面露喜色的接过马鞭,恭敬的行礼。“臣谢过陛下。” ** 微风徐徐,风光亮丽。 众人策马打猎,林品契由于皇帝亲口钦定他陪同一起狩猎,所以原本并不想打猎的他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妻女,翻身上马带着弓箭与甄尤溟先行众人一步。 大部分女眷都在原地等侯,除了少数如高子漓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跟随他人一起冲入密林之中。 第489章 聪明人 林楚浅舒舒服服的坐在凉台底下喝茶,同坐一桌的还有卫宁兰和叶昭君母女,以及多余的何明秋。 卫宁兰和叶夫人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坐在一起谈论各自府中是琐事,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 林楚浅老神在在的饮茶,眼睛望着前方不远处那抹月牙色的身影。 他坐在凉台中温文尔雅的与他人谈笑风生,神情自若态度谦虚,嘴角隐有笑意,但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何长笙。 这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歪了? 都学会隐藏自己了,小时候的单纯烂漫都被狗吃了? 而且今日是来郊外狩猎的,那小子怎么还是一身高雅的月牙色衣袍,看起来骚气的要死。 叶昭君正在与何明秋轻声的交谈,眼角一扫发现林楚浅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一个人,不由好奇的凑过来问道:“阿浅,你盯着何丞相做什么?” “没有啊!” 林楚浅回过神来连忙否认:“我就是好奇他怎么老穿这个颜色的衣服?” “哦,这是有缘由的。”叶昭君说道。 林楚浅微蹙眉头,反问道:“什么缘由?” “听说是因为何丞相年幼时丧母,悲痛欲绝之下决定此生只穿素衣,一开始穿的是白色的孝服,后面时间长了,兴许是担心别人觉得晦气之类的缘故吧,便换上了月牙色。”叶昭君耐心的解释,临了还凑到林楚浅耳边说道:“何丞相除了上朝穿官服,其他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穿月牙色的衣衫。真不知道他以后成亲的时候会不会连新郎装都是月牙色的。” 最后叶昭君还开了一句小玩笑,可惜林楚浅听了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心里突然复杂了起来,他只是要为她戴孝一辈子的节奏吗? 感觉有点小沉重啊。 也不知道他所重视的娘亲,是原本的白晶晶,还是自己这个冒牌的白姨娘。 “何丞相?”林楚浅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喃喃了两句。“他年纪轻轻,是如何当上丞相的?” 叶昭君突然来了精神,都城里还没有人不知道何长笙的故事,难得有自己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她兴奋的拉住林楚浅的胳膊,甚至连一旁的何明秋都冷落了,念念叨叨的添油加醋的讲述了当朝丞相的过往。 何长笙,如今年仅17岁,如此年少有为的丞相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据说他天资聪慧,年幼时展露出来的才华和智谋便非同一般,五岁时拜入齐夫子门下学习诗词歌赋,六岁时便结识了当时还是皇子的甄尤溟,协助其夺得储君之位。 甄尤溟登基之后,何长笙尚未入仕,虽然两人年纪和身份相差甚大,但甄尤溟一直对他十分尊重有礼。 原本众人并不知道为何皇帝甄尤溟会对何长笙如此看重,知道有一日宫宴,酒过三巡的换底在微醺之中说出一句话。 “得民心者得天下,当年长笙的一席话仍在朕耳边回荡,时至今天仍旧受益匪浅。辰国有你如此,乃国之大幸。” 从那之后,众人才真正的明白为何甄尤溟对何长笙会如此不同。 先帝甄璜尚且在位时,立长立嫡一直举棋不定,朝廷分成两派致使过辰国动荡,文武百官明争暗斗,都城里风声鹤唳。 两位皇子亦是表面上和谐,背地里争锋相对。 但是有一天,众人发现甄尤溟变了,他不在执着于在朝廷之中拉拢人心,而是突然关心起黎明百姓,杀贪官减赋税,一有洪水旱灾,立马动身前往安抚百姓。 这一系列的行为让百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辰国上下的老百姓对甄尤溟感恩戴德赞不绝口的时候,满朝文武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只是在以他的亲历亲为,以他的事无巨细收拢了民心。 民心所向,又有谁能阻挡得了? 最后,甄尤溟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在位期间,以民为本重视社稷,也能称得上是位贤君。 至于何长笙,年少出名,入仕后借以圣宠与高府的扶持一路飞驰而上,年仅16时便做到了丞相的位置。 虽然年轻,资历浅,但在朝廷之中却无人敢小觑他,在民间的声望也很高。 这都城上下,青年才俊不计其数,但在闺中少女心中,何长笙简直是传说中神仙般的人物,可望而不可即,只可远看不可近亵。 叶昭君说的满脸少女怀春,林楚浅却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何长笙小时候那副奶声奶气喊娘的没出息相,心里吐槽天下人眼里神仙般的人物其实不过是个怕打雷的胆小鬼。 “昭君,那何丞相比起你的子靖哥哥谁更加深入你心啊?”林楚浅调侃道。 叶昭君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抿着嘴小声的说:“不一样的,我最喜欢的还是子靖哥哥。” 林楚浅笑了笑,眼神一转,似笑非笑的望着何明秋问道:“何小姐呢?你觉得何丞相与世子相比谁,更胜一筹?” “丞相不过早慧,但世子气宇不凡,更为平易近人。”何明秋低垂着眼帘,平淡从容的开口。 林楚浅嗤笑一声,心想着这丫的李子靖要是她看不上也不会费尽心思往上贴啊! 何长笙和李子靖,在何明秋眼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前者对她疏远得很,平时便极少碰面,偶尔她能用他的名号忽悠忽悠一下不知情人,其他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李子靖这个钦远侯府世子可不一样,这可是她这辈子唯一能出头的机会啊!这条大腿要是抱稳了,哪怕她前期因为庶女身份备受羞辱,那她日后当上世子妃就能一一还回去。 林楚浅心知肚明,不由戏谑的调侃道:“何小姐好似对世子亦是钦慕有加。” 何明秋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后背便起了冷汗。 “林小姐说笑了,明秋不过实话实说。”何明秋强作镇定的笑了笑。“世子身份尊贵,才貌双全,天底下谁人不知,而且他与昭君早有婚约,我又怎么会有非分之想。” “是啊?” 林楚浅轻笑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透着明显的轻蔑和讥讽,直看的何明秋如坐针毡,头皮发麻。片刻之后,她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那便好,何小姐是聪明人,聪明人的好处便是有自知之明。” 何明秋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心惊不已,但脸上却还需强颜欢笑的点头附和,实在憋屈可怜的很啊! 林楚浅假装没看出来,别过头去欣赏郊外的风景,甚至心情愉悦的哼了几声不知名的曲调。 叶昭君这个单纯的憨憨,全程眨巴着眼睛看来看去,天真的以为她们真的只是在探讨李子靖和何长笙谁更优秀的问题! 第490章 猎物 狩猎很快就便结束了,众人满载而归。 众人皆是尽兴而归,即使是原先还有些烦闷的甄尤脩都打了好几只猎物满脸欣喜,林楚浅探着头想去看自己的臭阿哥收获如何,却没有在人群中看到他的身影。 站在人群中的甄尤脩惊鸿一瞥,看到那清丽脱俗的佳人在往这边张望,心头一紧,浪荡了大半生他居然有点小紧张,踌躇了一下,便提着一只射中左腿的野兔走了上去。 “林小姐。” 林楚浅一愣,连忙起身。“七王爷。” 甄尤脩似有千言万语,但话到了心头却如鲠在喉,脑袋一热的他胡乱的将野兔塞到她怀里。“本王打了许多猎物,这只兔子便赠予你了。” 林楚浅抱着左腿淌血半死不活的兔子,突然有点懵逼。 他这是要送给她养着?还是要送给她烤了吃?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眼角发现正有许多人频频侧目注视着自己,没好意思当成拒绝,怕打了甄尤脩的脸,无奈收下之后,欠身谢过:“臣女却之不恭,便多谢七王爷了。” 甄尤脩轻轻点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但又觉得不能这么走了,于是便站在林楚浅面前,大眼瞪小眼。 林楚浅低头摸了摸濒死边缘的兔子,心里觉得好笑又好气。 这甄尤脩,怎么每次到她跟前都是一副憨憨二愣子的模样。 “七王爷可有见到我阿哥?”林楚浅抬头问道。 甄尤脩认真的回想了一番,又往身后的队伍张望了两眼,心里顿然醒悟刚才她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林斐泽。 他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林都尉并未与本王一起,想来随后便归,林小姐无需担心,这猎场之中并无凶禽猛兽,他不会有危险的。” 皇家猎场,来的都是金贵的人物,自然是不会投放猛兽在其中。 这个林楚浅心中有数,但总觉得有些不安。 甄尤脩见她面露忧色,连忙柔声道:“林小姐若是不放心,本王现在便派人到林中去寻。” “那就有劳七王爷了。” 林楚浅欠身谢过,并没有拒绝。 甄尤脩也没有拖泥带水,微微点头之后便转身招来了几个护卫,低声叮嘱了几句之后护卫便骑上马背跃入林中。 其他人都沉淀在狩猎的欢喜之中,林品契陪伴着甄尤溟狩猎,不过意思意思的猎了几只野鸡。 待他提着野鸡回到林楚浅身边时,却发现后者脸色有些不对劲。 “阿浅,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林品契轻笑的问道。 林楚浅望着逐渐幽深的夜色,远处夕阳的余晖正在湮灭,她微蹙着眉头,低声的说道:“阿爹,阿哥至今未归,不知是否在林中遇到了什么事情?” 林品契一听,脸色微变。顾不上其他,连忙转身去询问他人。 卫宁兰此时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连忙上前拉住林楚浅的胳膊,脸上略带焦急。 “阿浅,大少爷他不会是遇到什么野兽了吧!” 林楚浅可不想她胡思乱想,连忙笑着安抚。“不会的,猎场有专人打理,圈养的大都是温驯的兽类,不会有什么凶禽野兽的。” 卫宁兰松了一口气,轻拍了胸口缓了片刻,疑惑的问道:“那为何天都快黑了,大少爷还没回来?” “也许正在回来的路上吧!” 这话自然是哄骗卫宁兰了,林楚浅心里明白,她这个阿哥,怕是真遇到什么事了。 所有打猎的人都安然无恙的满载而归,怎么就只有林斐泽这个倒霉蛋搞特殊呢? 就在这时,甄尤脩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也不由多了几分凝重。 “阿....林小姐。”甄尤脩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的很,他走过来是为了告诉她关于林斐泽的事情的。“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他们都说并没有在林中看到林都尉的身影。” 林楚浅心头一惊,没想到林斐泽竟然不在林中。 “兴许他追逐猎物不慎进入深林之中,你无需担心,我加派人手前往深林搜查,林都尉不会出事的。”甄尤脩语气诚恳,看起来比林楚浅还要担心。 只是林楚浅担心的是林斐泽的安慰,他则是担心她焦急。 “有劳七王爷了。”林楚浅平静的点头谢过。 甄尤脩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欲言又止的,最后却莫名的走开了。 甄尤脩离开之后,林品契回来了。他打听了一圈,最后所能知道便是林斐泽在林中遇到了一头麋鹿,为了追上那头鹿与众人分开,独自一人往密林深处而去。 看来还真是被甄尤脩说中了,林斐泽这丫的为了追逐猎物跑深林里去了。 深林之中也不知是否有野兽出没,若是有,林斐泽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心里有底的林楚浅和林品契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和凝重。 “阿爹,现下该如何是好?” 林品契轻叹一声。“我去向陛下请求,带上人到深林里寻人。”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 林楚浅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心里并没有什么注意,但总觉得这事要是闹到甄尤溟跟前影响怕也不大好,可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总不能放任林斐泽在深林之中生死未卜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松开了手。 林品契伸手拍了拍她得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林都尉!”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林楚浅连忙转头去看,只见朦胧的夜色下缓缓走进一个人,明亮的篝火忽明忽暗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全身污秽不堪,脸上沾着鲜红的血液,眼眸赤红,满是戾气,好似刚经历一场生死厮杀而归一般。 那人便是林斐泽。 众人膛目结舌的发现他身后拉着一头巨大的野兽。 待他走到篝火前,奋力一甩,身后的巨兽轰然落地,众人定眼一看,发现竟是一头黑熊。 地上的黑熊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那样子是死透了。 而林斐泽则是肩膀被抓伤了,三道血淋淋的爪痕让人触目惊心,但他却毫不在意,脸上甚至还带着胜者归来的傲气。 “阿哥。”林楚浅连忙冲了上去,拉着他仔细的看了一圈。 最后松了一口气,发现他除了手微微颤抖,和肩上的伤口以外并没有其他不妥。 她很贴心的拿出手帕给他擦血肉模糊的脸颊,林斐泽估计刚经历了与黑熊的厮杀,这会对待她也乖顺的很,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擦拭脸颊。 林楚浅帮他擦完脸,又急又气,忍不住吐槽道:“打猎就图个高兴,你看你,却非要去招惹黑熊,这黑熊又不能吃,又丑的很。” 第491章 琵琶 “打猎就图个高兴,你看你,却非要去招惹黑熊,这黑熊又不能吃,又丑的很。” 林斐泽被她这话给逗笑了,站在黑熊的尸体旁边对着篝火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林楚浅却气的直翻白眼,直接把手帕塞给他转身就走了,因为她发现这事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包括皇帝甄尤溟。 甄尤溟携着爱妃前来,低头一看这场面,便什么都明白了。当下哈哈大笑,朗声称道:“林都尉不愧为威虎将军之子,竟能孤身一人猎杀黑熊,此等勇猛无人可及,好好好,来人赏!” 龙颜大悦,当下便赏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甄尤溟自己猎杀所得的鹿肉。 林斐泽不卑不亢的谢过之后,立身会帐中清洗自己身上的污秽。 片刻之后,众人围坐在篝火旁饮酒作乐,君臣融洽,觥筹交错。 台上还有歌舞表演。 这古代的户外活动还挺丰富。 卫宁兰和林品契两人坐在一起小声交谈,林楚浅坐在角落的位置,托着下巴看着台上的表演。 包扎完伤口换好衣服的林斐泽回到宴会中,侧身坐到林楚浅身边,还没开口便故意轻咳了两声。 林楚浅斜睨了他一眼,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别说我小气,那黑熊的皮毛便送给你冬天做衣衫吧!” 许久没有好言好语的林斐泽突然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林楚浅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楞了一下,觉得一阵好笑。 那黑熊的皮毛用来做冬衣?光想想都觉得滑稽的很,黑不溜秋的,做斗篷都嫌弃 “那黑熊做不了衣裳。”林楚浅绷着笑意。“做护膝倒是可以。” “做衣裳不好看吗?”林斐泽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思考了起来。 林楚浅噗嗤一笑,咧开嘴嗔道:“倒也不是,至少能比黑熊好看些许。” 林斐泽反应过来,也想象出黑毛披在身上的画面,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忽然又觉得那里不对劲,收敛了笑意,对视了一眼,然后突然互相尴尬了起来。 平时相看两厌,现在对方对自己笑,还真挺不习惯的。 ** 猎场的篝火烧的旺盛,场上欢声笑语一片。 酒过三巡,众人平时的拘谨局促早已消散,台上歌舞未停,在座无人离场。 妖娆妩媚的舞姬退下之后,突然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走上台,手中怀抱着琵琶,旁边的火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脸上,微醺的众人见此不由为之吸引。 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拨弦三两声,曲调未成风情毕露。 缠绵凄婉的琵琶声扣人心弦,在场皆是噤声一片侧耳倾听。 林楚浅撑着下巴,勾起嘴角略带嘲讽,眼神微眯的望着台上的女子。 何明秋? 她倒是时时刻刻不忘出点风头。 不过,何明秋人品虽然不怎么样,这琵琶倒还真弹得不错,也难怪她忍不住的想显摆显摆。 林楚浅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扫过在场的众人,无人脸上不是略带陶醉,仿佛在听天籁之音,沉醉不已。 尤其是那李子靖,眼神火辣的几乎就要扑上去告诉全天下何明秋是他的心爱之人了。 别说李子靖了,就是叶昭君这个无知的憨憨,都是一脸崇拜的看着何明秋。 林楚浅不由轻叹,也不知道叶昭君还要多久才能看出何明秋的真面目,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慵懒的托着下巴靠在桌上的林楚浅有点郁闷,眼神随意一扫,便不由的落在那抹月牙色的身影之上。 看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何明秋弹琵琶赏心悦目的。 何长笙就是个例外,他一脸冷漠的坐在桌前小酌,眼神低垂的望着地下,竟是连看都没有多看何明秋一眼,更别提能有多欣赏她弹的琵琶了。 林楚浅不由轻笑,心想不愧是她的前儿子,到底是比在场的人看的明白。 就在她肆无忌惮的盯着何长笙时,后者似有察觉的抬眼,稍有不慎两人便四目相对。 他的丹凤眼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动,哪怕是她潋滟的杏眼闯进他的眼里,他一闪而过的惊讶,而后便若无其事的错开。 从头到尾好似匆匆扫过了一坨屎。 他太过冷漠的表情不由的让林楚浅有点失望,本来还以为能有点眼神交流的,谁知道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自己‘临终’前叮嘱他离林楚浅越远越好,但他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明显嘛。明明他平时面对文武百官都和善礼貌的很,怎么到了她,跟看到一坨屎一样。恨不得闭上眼睛赶紧避开? 郁闷啊! 算了,林楚浅轻哼了一声,心想这样也好,至少自己就不用经历原著所谓的囚禁play。 何明秋一曲琵琶惊艳四座。 曲毕,众人鼓掌叫好,上座的甄尤溟更是赞不绝口。 “臣女何明秋,献丑了!”何明秋抱着琵琶,柔柔弱弱的欠身行礼,微微抬头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娇艳动人。 “何明秋?”甄尤溟思索了一下,而后焕然大悟。“你便是何府的三小姐,都城第一才女?” “陛下过誉了,第一才女之名臣女愧不敢当。”何明秋恭敬的行礼,很是谦虚。 林楚浅听的都快吐了,这尼玛...何明秋的水平她又不是不知道,就她这样的,居然也称得上才女? 甄尤溟望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女子轻笑,转过头对何长笙说道:“何丞相,看来贵府人才辈出啊!” 何长笙起身拱手,温文尔雅的回道:“陛下谬赞了。” 甄尤溟对他的谦虚习以为常,轻笑一声之后,便开口说道:“今日良辰美景,何明秋的一曲琵琶让众卿大饱耳福,既然如此,何不尽兴些,不如来个行酒令?” 圣上开口提议,自然是无人敢不从的。 甄尤溟饮尽手中的清酒,抬头望向天上的皓月,笑着提议:“便以月明为题如何?” 何明秋微楞,虽然她只准备了有琵琶展露风头,但现场作诗,对她而言也并非难事。 思及如此,她便款步向前,微微欠身朗声开口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听到何明秋的诗句,颇有自愧不如的噤声,而后鼓掌称好。 出尽风头的何明秋面对众人的赞赏并没有露出得瑟傲慢,而是微微欠身落落大方的展露了她大家闺秀的才女风度。 随后又有人念了几句差强人意的诗句,众人皆不尽兴,不由得看望何长笙,却不想后者面带淡笑,老神在在饮着杯中的清酒,一点开口露一手的意思都没有。 有心人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何丞相听闻素来与和何府之中的人并不亲近,想来这次是不屑与何明秋对诗。 第492章 刮目相看 林楚浅轻笑,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何长笙对何明秋的厌恶。 眼看着何明秋艳压群芳是不可能的,但要林楚浅出头也不大实际,于是后者偷偷摸摸的来到叶昭君身边,倾耳上去在她小声的说了一番。 正中的篝火烧的噼啪作响,照的场上亮如白昼。 亭亭玉立的何明秋站在台上从容自若的面对众人惊艳欣赏的目光,心里暗喜自己这番费尽心思的展露风头,让在座的众人知道都城中还有她何明秋这样的人物。 对目前的情况她很满意。 一曲扣人心弦的琵琶,一首意境幽美的诗句。 这足以让那些背地里唾弃她庶女出身的人对她另眼相待,毕竟当今皇帝都亲口称赞她为才女。 可惜,还没等她笑出声呢,意外就发生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当叶昭君略带迟疑的念出这句诗句时,在场一度鸦雀无声。 众人虽然微醺,却猛然清醒,纷纷转过头去看是何人做出此诗?结果看向那人,却不由诧异。 竟是太常寺府上的大小姐。 平日里平平无奇的一位大家闺秀,今夜竟能做出此诗。 而且还意外的对上了悦旦屏的上联,就是何长笙亲笔题写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世上能与何长笙旗鼓相当的,目前也就出了个名不见经传且从未露面的王二狗。 怎么在此时此地,竟也出类拔萃之人?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何长笙更是一愣,而后眼神深邃的望向叶昭君,并且意外的发现了她身旁的林楚浅,他不禁疑惑的皱眉,心头划过一丝思绪,想细想却一片空白。 叶昭君一直以来除了世子妃的身份以外就没有其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现在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紧张的头皮发麻,忍不住伸手拉住了想开溜的罪魁祸首,涨红了一张脸,不敢出声。 李子靖对此亦是颇为诧异,他从没有想到,原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叶昭君竟能吟诗作对,而且她的诗比起素有才女之称的何明秋竟是毫不逊色。 他不由深看了她一眼,心里微微一动。 似乎自己的从来也并没有了解过自己的所谓的未婚妻。 甄尤溟在众人的沉默之中率先开口,含笑的说道:“朕以为何明秋已是才华出众,却不想太常寺家的叶家大小姐更让人刮目相看。” 叶昭君硬着头皮,十分拘谨的起身行礼。“陛下过誉了。” 甄尤溟对她倒是亲和的很,轻笑了一声之后竟是开口赏了一些东西,自然也没有冷落何明秋,意思意思的也跟着送了一点。 叶昭君重新坐回位置,心里后悔的要死,她紧拽着林楚浅小声的说道:“阿浅,你干嘛不自己开口非要我出这个风头,这么多人看着我,快把我吓死了。” “昭君,别担心。”林楚浅轻笑,柔声安抚道:“我不好出面,各个原因我以后再跟你说。” “待会要是别人问起,我该怎么回答啊!”叶昭君一脸焦急。 林楚浅微微一笑,从容的说道:“你就说你灵机一动,一时兴起便是了。” 叶昭君一听,急得都快哭了。 她能不急吗?人生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而且她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快就翻篇的。 没准待会子靖会来问她,明秋也会来问她,甚至何丞相也会。 “实在不行。”林楚浅看她紧张的满头大汗,心想这孩子心理素质真不行,叹息了一声,也不打算走了,坐在她身旁笑道:“我陪着你总行了吧,不过你要答应我,无论谁问起,都必须一口认定那诗是你所做。” 叶昭君这会那里想的明白她的用意,知道她会陪着自己的,立马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瞧她这点出息。 林楚浅轻笑,悠哉的拿起桌上的水果便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不出所料,在事情结束后第一个急不可耐前来询问的,便是被狠狠打了脸的何明秋。 “昭君,那诗真的是你所出?” 叶昭君下意识的看了林楚浅一眼,憋屈的点了点头,心里为自己的欺骗感到内疚。 何明秋皱着眉头,紧盯叶昭君,看后者眼神躲闪的模样她不由的开始生疑。“昭君你平日里不是不擅长诗词歌赋吗?怎么今天……” “平时不擅长就不能在今夜出人意料吗?”林楚浅开口打断她的询问,微微抬起头去何明秋对视。 虽然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但从气势上来看,林楚浅可不是弱的那一个。 “何小姐今夜弹了琵琶,有作了诗,够出风头了。”林楚浅从容的拿起桌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淡淡的说道:“其他的事情还是少操心为妙,噢…对了,忘了跟你说,刚才你上台表演的时候,昭君不说是你,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歌姬呢!真是的,上台也不提前说一声,倒显得我蠢笨了。” 林楚浅的声调微微抬高,原本周围便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女,一听她这话,也跟着不由发出窃笑。 何明秋被四周的嘲弄激的咬牙切齿,手心狠狠的攥紧,楚楚可怜的伪装岌岌可危。“你……” “林小姐还是口下留情为妙。”李子靖沉声道。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意料之中的何长笙。 “子靖哥哥。”叶昭君当下便局促不安的起来,脸更是涨的通红,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 唯唯诺诺的,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 李子靖看到一如既往的叶昭君心里不免有些失望,她果然还是那个平庸软弱的女子。 何明秋在旁脸色阴晴不定。 李子靖却对林楚浅越加不满,他好好的问叶昭君,又那里需要她开口? 碍于身份,李子靖脸上并无太多的不悦,而是低着头目光如炬的望着叶昭君。“昭君,此事果真如此?” 叶昭君局促的蹭了蹭自己的脚心,不擅长说谎的她咬着嘴唇生硬地点头。“真如阿浅所说那般。” 李子靖听完,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轻轻点头以后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何明秋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些许怜惜。 林楚浅恰巧看到,不由挑眉,暗骂了一声狗男女。 林楚浅微微起身,敷衍的同众人一起行礼,面对李子靖的好言相劝,她不由轻笑。 “世子莫不是心疼了?” 李子靖一惊,脸色微妙,难看的很。“请林小姐注意措辞,本世子不过是见不惯咄咄逼人。” 第493章 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了吗?”林楚浅低笑一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毫不畏惧满怀戏谑。“我不过是与何小姐说了句玩笑话,世子竟如此较真,想来是我不知轻重让世子误会了。” 说完,她还十分和善地转过身给何明秋赔礼。“还望何小姐不要介怀,刚才我所言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是在咄!咄!逼!人!” “林小姐言重了。”何明秋低声应道,心里气的想咬人。 刚才还以为有李子靖出头,林楚浅肯定会吃亏,谁知道结果虽然道歉,但听起来却刺耳的很。 在外人看来,倒显得她和世子心胸狭隘了。 李子靖也被撩起一股愠怒,但又不可能显露出来,只好绷着脸,尽量控制自己别去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昭君,你今夜为何能做出如此佳句?”李子靖单刀直入的表示怀疑。 叶昭君脑子此时就是一片浆糊,先是何明秋,现在又是李子靖,这么多人看着她,紧张的呼吸困难。 “我…我……” 林楚浅不由得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浅笑嫣然的说道:“昭君,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自从悦旦屏出了上联以后,你就一直苦思冥想下联,没想到今夜良辰美景,竟然你想出了此等绝妙的诗句。你真的太有才华了,依我看,这天下第一才女该是你才对。” 叶昭君未开口,林楚浅便一股脑的说明白了,还顺带的赞扬了一把,暗暗踩了那所谓的第一才女的何明秋。 “叶小姐。”何长笙在李子靖走后才走了上来,温和有礼的拱手说道:“既然对出了下联,相应的彩头在下稍后会命人送到府上。” “那便有劳何丞相了。” 叶昭君低声的谢过。 何长笙含笑的点头,温文尔雅的道别以后,从容离开。 林楚浅静静地看着他的背景,月色下的一抹颀长的身影,清冷孤傲,朦胧的月光好像都落在了他身上,让人感到温暖,却又遥不可及。 林楚浅出神的望着何长笙离开的方向,一旁的叶昭君恼怒的很,一把拉着她走到一旁。 “阿浅,都是因为你,我第一次对子靖哥哥撒谎了。” 林楚浅见她又恼又羞,不免轻笑。 心想她因为说了一句谎话而面红耳赤惊慌不安,但她的子靖哥哥可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忠诚。 “昭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叶昭君一愣,天真无辜的摇头。 林楚浅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把揽近怀里,一本正经的说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你这么单纯善良,是得不到你子靖哥哥的心的。” “才不是呢!”叶昭君梗着脖子否认,颇像被说中心思的跳脚。“子靖哥哥喜欢的是温良贤淑的女子,不是爱撒谎的坏女人。” 林楚浅摇头轻笑,没好意思拆穿她的子靖哥哥就是个专挑破烂玩意的货色。 “那我再说另一句。” 原本气鼓鼓的叶昭君又忍不住认真的侧耳倾听。 林楚浅见此忍俊不禁,觉得她真是傻的可爱。“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开了头,下次撒谎你就有经验了,就不会紧张了。” “阿浅,你……”叶昭君气急败坏的甩开她的手,气的满脸通红,她咬着嘴唇,想放狠话又没好意思,但又不甘心这样结束。 憋了很久,她才从嘴里挤出细碎的一句话。“下次…不,没有下次了。” “好好好,没有下次了,我保证。”林楚浅一点都不正经,忍着笑着把她拉了回来,温声细语的安抚。 片刻以后,单纯的叶昭君就被三言两语给安抚下来了。 真是好糊弄的孩子。 也难怪被何明秋玩的团团转,连自己的墙角被挖走了都不知道。 “昭君。”林楚浅突然叫了她一声,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提醒一下她。 “嗯?”叶昭君疑惑的回头。 “其实我一直觉得,世子看起来和何明秋好似十分亲近。” 林楚浅尽量用轻缓的语气试探,眼神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不想放过她任何细微的变化。 叶昭君先是一愣,而后眉头紧锁,就在林楚浅以为她终于有所感悟的时候,她却懵懂无知的反问道:“有吗?阿浅你想多了,子靖哥哥和明秋交谈甚少。” 林楚浅一阵无语,心想着傻憨憨心还挺大。 刚才李子靖就差把何明秋搂紧怀里疼了吧,她居然还察觉不到端倪,这就真怪不得何明秋敢这么胆大妄为了。 “昭君啊,单纯是好事,但一不小心就会变蠢。” 林楚浅摇头轻叹,不再开口。 ** 月色朦胧,光辉清冷。 郊外的风带着早秋的凉意,树上的叶子微微颤动,伴随着地上摇晃的树影,隐匿在其中的言语也隐约支离破碎。 何明秋低垂眼帘,泪光微闪,耳畔的风声骚动,仿佛随时可以把她吹倒。 “此次原本我不该来的,可昭君盛情难却,而且,我...我也存有私心,想看一眼世子。”她楚楚动人的开口,声音娇柔脆弱,闻者动情。 “秋儿,你无需多言,你的心意我都懂。” 李子靖望着她娇艳欲滴的面庞顿时心生怜惜,温柔的拉起她的手。 “不,你不懂。”何明秋轻轻的摇头,堆积在眼眶的泪水倏然滑落。“你不懂我每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昭君的羞愧,她待我这般好,我却不得不欺骗她。” “她若是待你好,为何刚才林楚浅出言羞辱你时不为你辩解?”李子靖眼神微沉,想起林楚浅便莫名的愠怒。 何明秋眼神微动,故作坚强的柔声道:“昭君如今与林小姐十分要好,有所偏袒亦是正常。我也不会怪她从没有与我提起过悦旦屏的事情,谁让我身份低微,他人轻视我几分又能如何?” 李子靖一听,心疼不已,连忙将我见犹怜的佳人拥入怀拥,好生安慰。 “秋儿,你放心,只要有本世子在,便不会让他人轻视你半分。” 何明秋柔弱无骨的靠在他怀里,仿佛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她低声喃喃:“世子无需为秋儿忧心,昭君待我还是极好的,这次若非她盛情邀请,我都见不到世子。” “她分明是故意让你难堪!她这般待你,你竟还说她待你好。” 第494章 你真傻 “她分明是故意让你难堪!她这般待你,你竟还说她待你好。” 李子靖略带愠怒,他以前还真以为叶昭君不谙世事,懵懂纯善,可今日她突然在宴会上吟诗作对力压何明秋的风头,再加上后面林楚浅的出言不逊。 他前因后果一琢磨,便认定了是叶昭君是有意想让何明秋难堪,此等心机他竟是现在才发现。 可怜的是他的秋儿,明明被人利用被人羞辱,却还念着别人的好。 叶昭君察觉到他的变化,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世子,秋儿不打紧的,只要能见到世子,不管,不管昭君与林小姐如何待我,我都甘之如饴。” “秋儿,你真傻。” 李子靖那表里不一的叶昭君与温柔善良的何明秋一对比,顿时便心疼起怀里的女子了,他抬头望着皓月,坚定的说道:“秋儿,你放心,等你当上世子妃,这世上便无人敢轻视怠慢你。” “只要能在世子身边,当不当世子妃秋儿都不在乎。” 叶昭君的温言软语便夜里的风吹得破碎,听进李子靖耳朵里却是满溢的温情。 如此佳人,他又怎能辜负? ** 宴会之上篝火依旧,皇帝偕同爱妃已然离场,欢声笑语却一刻未停。 何明秋重新坐回位置的时候,林楚浅眼角正好瞧见李子靖亦是随后回座,她微微挑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她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问道:“何小姐离开这么久,莫不是会情郎去了?” 何明秋原本正饮着茶,听到这话吓得差点喷出来,她连忙拿出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转过头脸上微红。“林小姐莫要胡说,明秋虽然小户出生,但家风森严,绝不会做伤风败俗之事,请林小姐不要那此事说笑。” 她这么一本正经的解释,倒像是欲盖弥彰。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林楚浅莞尔。“我还以为何小姐不知道什么是伤风败俗呢,正想好好给你解释一番,却不想你明白的很。” 她一番明嘲暗讽,听的何明秋敢怒不敢言,只能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别过头去不再理会。 林楚浅就喜欢这种别人看她不爽却有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感觉,嘿嘿的轻笑了几声,转过身拉着叶昭君胡扯海侃。 何明秋坐在一旁,眼神望着模糊的前方,隐忍的怒意再不停的翻滚涌动。 她就想不明白为何林楚浅对她如此恶意满满? 难道就因为她初次见面时太过谄媚讨好的姿态让她厌恶至极,继而看她从里到外的不顺眼? ** 翌日。 秋高气爽,微风徐徐。 林楚浅难得早起,一时兴起便骑着马在猎场中闲逛了片刻,归来时正好遇到许久未见的高子漓。 两人一打照面,一方笑意嫣然,一方傲慢无礼。 “原来你会骑马啊!”高子漓站在马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女,看起来便是小喽啰一般。 林楚浅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笑眯眯说道:“高小姐,别来无恙。” “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高子漓翻身上马,微微昂头,一句客套话都没跟她说。 林楚浅挑眉。“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若是输了,我这把弹弓便归你了!”高子漓从怀里掏出一把做工精美的弹弓,表面雕刻着繁琐的图案,还用金丝点缀了些许。 想来这弹弓是她的心爱之物。 林楚浅见此不由哑然失笑,这高子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那么喜欢弹弓,而且拿这么好看的弹弓做赌注,她不怕再像小时候被甄尤脩一样赢走吗? 难不成她对自己的骑术很有自信? 高子漓见她发笑,不由恼怒了起来。“怎么,不敢和我比吗?” 这激将法虽然拙劣。 但是林楚浅并不打算拒绝,她含笑的点头。“那我就和你比试比试。” “若是你输了,那你从此以后便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无论我在何处,你都不许出现!”高子漓趁机说出自己的条件。 意思就是如果林楚浅输了,那从此以后,有高子漓便不能有她。 林楚浅作为将军之女,骑术虽然不敢自称天下第一,但赢高子漓这种娇生惯养的贵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好,成交。” 林楚浅欣然同意。 两人并列在前,一同抬头望着前方五百米开外的树林,指定了其中一棵枫红的树。 谁最先到达谁就赢了。 简单粗暴的设定好规则,两人蓄势待发,等待着身侧的一个被强拉来的士兵吹号角。 呜咽号角声响起。 两人挥动马鞭,疾驰而出。 清晨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湿冷的寒意。 林楚浅勾起嘴角,侧过头去看高子漓,后者紧拽缰绳神情认真专注,带着一股非赢不可得倔强。 她就那么想赢吗? 林楚浅轻笑,相对于紧张的高子漓,她轻松的几乎能唱起小曲。 连歌词都浮现在她眼前了,那就是让我们红尘作伴过得潇潇洒洒。 鉴于林楚浅前期的有意松懈,高子漓很快便超过了她,后者颇为得意,后者不紧不慢的跟着一直保持三米的距离。 高子漓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枫树,心想这次总算可以收拾一下这个林楚浅了。 跟甄尤脩在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轻哼了一声,眼见胜利就在前方,不由的转头往后看,想展露一下自己的傲慢和得瑟。 谁知道还没等她看清林楚浅的脸是否焦急万分的时候,她身下的马突然踩到了一块尖锐的小石子,疼的马嘶鸣了一声,顿时便失去了控制。 林楚浅微楞,见马受惊,高子漓的身影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被甩落马下。 顾不上其他,立马用力的抽动马背,急忙赶到高子漓身旁。 高子漓死死的拽着马绳不敢松手,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脸色的血色尽数消失,吓得六神无主。 “高子漓,快,伸手。” 林楚浅策马与她的失控狂奔的马并驱,速度之快让人看不清两边的风景。 两匹马冲入林中,早已越过了那棵约定的枫树,高子漓身下的马在林中乱闯,林楚浅逐渐有些吃力。 高子漓抬起眼睛,看着林楚浅陷入迟疑。 “不想死就快,别墨迹了。” 林楚浅见她还在犯傻,又急又气,拼命的抽马鞭,望着路还得一边趁机伸出手。 身下的马速度越来越快,高子漓被颠得头昏眼花,此时她也顾不上太多,她唯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林楚浅了。 第495章 马惊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坐起身,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缓缓的伸出手。 两人的手短暂的触碰了一下,伴随着一声嘶鸣,高子漓身子一偏,差点坠入马下。 眼见着高子漓身下的马越加癫狂,林楚浅心下一沉,知道再不快点高子漓就算不死也得摔残了。 顾不上被风吹散的长发,她一咬牙,发了狠的抽打身下的坐骑,当高子漓的身影再次近在咫尺的时候,她夹紧马背松开缰绳,奋力的拉住高子漓的身子,一扯一甩。 以心惊肉跳的方式把高子漓拉到跟前,受惊的马疾驰而去很快不见踪影,林楚浅松了一口气开始放慢速度。 心有余悸的高子漓紧拽着林楚浅的衣衫微微颤动,后者见此无奈,只能轻声安抚了一番。 “高子漓,没事了,别怕。” 高子漓大口的喘息,耳边逐渐平静的风声和逐渐平缓的景色让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林楚浅带着她慢慢的往回走,带走到一半时,彻底缓过来的高子漓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躲在她怀里挺没有出息的。 不自然的直起身,冷哼了一身。“谁让你救我了,就算没有你我自己的也能拉住马的!” 林楚浅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自己可还记得她刚才害怕的都快哭的表情。 现在安全,没事了,就开始逞能了。 这高子漓果然从小到大都那么不讨人喜欢。 “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林楚浅不愿与她争辩,没好气的附和。 高子漓听的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 两人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时,原本高子漓的那些个小喽啰才刚叫来人想着要去解救她。 “高小姐,你可有受伤,刚才我们都看到你的马受惊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其中一个女子满脸做作的担忧。 高子漓翻身下马,对着众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没事,不过就是马受惊罢了。” 看着几个莺莺燕燕围着高子漓嘘寒问暖,林楚浅摇头轻笑,这么多人围着她讨好,其中对她真心实意的怕是寥寥无几。 否则,也不会光在原地干看着,等着事后还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若是真的担心,早就该骑上马去搭救了,那还能墨迹到她们回来? “阿浅,你可有受伤?”叶昭君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抬起头一脸焦急。 自高子漓的马受惊以后,她的追随者虽然没有追上去解救,但却是扯开嗓子尖叫呐喊了好一阵,搞得大伙都知道高子漓的马受惊了,林楚浅跟了上去。 被惊动的可不止叶昭君这样的女子,还有其他青年才俊,基本来打猎都出来凑热闹了。 众人只见林楚浅一阵劲装英姿飒爽,青丝披散随风而动,面对与惊魂未定的高子漓,她从容不迫的面容普通晨曦之下露出一抹阳光,耀眼夺目,让人不禁屏息凝视。 林楚浅微微一抬眼,发现吃瓜群众不少,连忙潇洒的翻身下马,将头上的发簪抽出来以后重新将松散的头发挽好。 整理好自己的姿态,她微微一笑,对叶昭君说道:“昭君无需担心,我并没有受伤,但是高小姐估计受了惊吓。” 叶昭君松了一口气,亲昵的拉住她的袖子。 高子漓心里原本还有点感激的,可一听到林楚浅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恼羞成怒了。 “若非我的马受惊,我定能赢你。” 林楚浅见她满脸愤恨,不由轻笑。挑眉道:“那要不,再比试比试?” 高子漓气的咬牙切齿,恼怒的很。刚才虽然惊慌,但她看明白了,林楚浅的骑术在她之上。 她不过是嘴硬想给自己找点面子,谁知道林楚浅一点都不打算给她台阶下。 别说是她了,就是她身边跟随的小伙伴,那个心里不清楚?马受惊得时候,林楚浅可是一鞭子就赶上高子漓了。 林楚浅笑而不语的盯着高子漓,心想自己刚才救了她的小命,她要是非要嘴硬死要面子,她就再跟她比试骑术,也好让她明白,做人有时候是需要服软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高子漓从咬牙切齿到憋屈撅嘴,最后在林楚浅的眼神之下,冷哼了一声,把自己怀里的弹弓扔到她怀里。 “我讨厌你!” 生平第一如此憋屈的高子漓怒喊了一声,气急败坏的跑开了。 她的跟随着们面面相觑,对林楚浅欠身行礼以后连忙跟上。 林楚浅接过弹弓,颇有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不就是个弹弓嘛!至于因此讨厌自己? 她有所不知的是,高子漓从小飞扬跋扈,连她娘亲周玉容都管不住她,更别提其他人了。 家世显赫,父亲身居高位,姐姐又是圣宠正浓的贵妃,这普天之下谁敢招惹她这个活祖宗? 她长这么大,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过脸! 这么说也不对,至少她就经常在甄尤脩身上吃过亏! 高子漓是越想越气,心里痛骂甄尤脩,果然跟他有干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边林楚浅在高子漓愤然离去之后,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她微微行礼,大大方方的拉着叶昭君离开。 站在中间被人围观,跟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经此一事,众人知道那无法无天的高家三小姐终于碰上硬茬了,那便是当朝新贵林将军之女。 ** 午后不久。 便有一位宫人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客气有礼的请林楚浅到一旁。 说是:高贵妃有请。 高子裳? 林楚浅略微诧异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反应,从容的起身便跟上了。 她心想高子裳不会是想替自己的妹妹出气吧? 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高家也不全是高子漓这种缺心眼任性妄为的憨憨。 跟着宫女绕过众人,来到一处清凉娴静的凉亭。 “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林楚浅恭敬的行礼,低垂着头没有随意张望。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之后,面前出现一身刺绣繁琐的衣袍,涂抹丹蔻的纤手把她扶了起来。 “林小姐不必多礼。” 轻柔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林楚浅微微抬头,看到来人贵气逼人,温婉大气。 “林小姐果然如传言一般。”高子裳含笑的带着她踏进凉亭,看架势果然不是兴师问罪,倒像是请她来捞家长里短的。 已经很久没人再提有关她的传言了。 林楚浅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有关她的传言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 那便是该死的美若天仙! 她尴尬的笑了笑。“贵妃娘娘过誉了,传言有时候真的只是传言!” 第496章 镯子 “贵妃娘娘过誉了,传言有时候真的只是传言!” 高子裳拉着她入座,一旁的人送上茶水以后便退下了。 在这里坐着可以看到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以及林中纵横的沟渠,尽头处是绵延的山峰。 饮茶遮阳,微风徐徐。 惬意非常。 林楚浅与高子裳很是客气的寒暄了两句,饮了几口茶,彼此都觉得相谈甚欢。 “阿漓性子跋扈张扬,希望林小姐不要介怀。” 高子裳突然提起高子漓,不想特意的切入主题,而是无心提及。 林楚浅可不相信高子裳今日请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喝茶闲聊,她的目的很好猜。 那就是不想林楚浅记恨高子漓。 毕竟高子漓今日恼羞成怒的大喊那句我讨厌你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场的人了都听明白了。 高子裳这位好姐姐,是担心自己的妹妹太任性惹来麻烦。 林楚浅这个曾经被高子漓甜甜喊过婶婶的人又怎么会跟她斤斤计较? “娘娘放心,臣女并没有放在心上。”林楚浅抿了一口清茶,嫣然一笑。“高小姐是任性了些,但谈不上跋扈。而且今日之事我亦有不妥的地方,反倒是高小姐不要介怀才是。” 高子裳对她的大度从容刮目相看,心想若是自己的妹妹有她一半的气度,她家老老少少也不至于终日为她头疼。 “你能这么想,本宫便放心了。”高子裳微笑,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今日你救了阿漓,她却毫无谢意,本宫还担心你心生怨念。” “娘娘多虑了,臣女与高小姐不过是小打小闹,救她不过举手之劳,而且臣女还赢了她的宝贝弹弓,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林楚浅开玩笑的说道。 高子裳见她确实并未放在心上,不由的觉得十分亲近,连忙拉住她的手将自己手中的镯子套在她手中。 “初次见面,本宫也没有准备什么贵重的物件,林小姐若是不介意朝收下这个镯子。” 林楚浅一愣,手腕上突然多了一个镯子,她突然想起上次叶夫人见面也是送镯子,而且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这……难道都城里都流行送镯子? 无法拒绝的林楚浅勉强收下,笑着道谢:“臣女谢过娘娘。” “本宫一见到你便觉得十分眼熟亲近,你若是不介意,本宫可否唤你一声楚浅?” 高子裳问得真诚含蓄,林楚浅心里吐槽觉得眼熟很正常,因为她没进宫之前自己可还在高府中和她见过面。 林楚浅没有拒绝,含笑的点头。 “楚浅。”这个称呼仿佛拉近了她们的距离,高子裳亲昵的拉着林楚浅开始说起了高子漓从小到大做过的混账事,临了时还不忘吐槽道:“阿漓从小到大骄纵任性,父亲母亲都管不住她,现在倒好,她总算遇到个让她吃亏的了。” 她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林楚浅尴尬,心想着果然是亲姐啊! 估计都城里没人敢这么对高子漓,而且还能不跟他计较。 “唉,其实阿漓也挺孤单的。”高子裳突然有轻叹了一声。“从小娇生惯养,但却并无亲近之人,别看她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但真心待她的寥寥无几。” 这事,林楚浅早就看出来了,并且觉得高子漓没有朋友,主要还是因为她不讨喜的性格,暴躁又傲娇。 估计也没几个人受的了她。 林楚浅一时摸不清高子裳说这话的意思,没有搭腔,默默的保持微笑。 “今日特意请你过来,一是想与你见一面,想为阿漓替你道歉,二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高子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起头目光如炬的望着她。 林楚浅突然有种她铺垫了那么久其实只是为了接下来这个所谓的不情之请。 “本宫想请求你,能与阿漓多亲近亲近。” 林楚浅一听,眼皮直跳。 什么叫做让她和高子漓多亲近亲近?这尼玛又不是相亲,也不是谈朋友了和她亲近做甚? 搞蕾丝? 见她表情微妙,高子裳连忙笑着解释:“本宫的意思是想让你多与她接触。” 林楚浅依旧想不通她的意图,以高家的声望,想替高子漓找个玩伴轻而易举,怎么偏偏找上她? “娘娘,为何是我?” 高子裳无奈轻叹,颇为头疼的扶额。“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治得住的她的人。” 看来高子漓很让人头疼啊! 林楚浅始终不懂高子裳让自己去磨高子漓你的脾性有什么用途,但人家贵妃亲自开口,她也不好断然拒绝,只能缓缓点头,勉强答应。 高子裳很高兴,拉着她亲昵了好一阵,临走时还送了她好些东西。 林楚浅有些懵逼的离开了,回到凉棚底下,叶昭君特别警觉的迎了上来,拉着她紧张的问道:“阿浅,高贵妃请你过去可是因早上到事情怪罪于你?” “你多心了,高贵妃待我很和善。”林楚浅笑了笑,解释道:“她不过请我过去闲聊了两句。” 轻描淡写地略过以后,林楚浅便不再多做解释,因为旁边何明秋正竖着耳朵在偷听呢! ** “你!敢不敢跟我比弹弓?” 林楚浅正和叶昭君聊的开心,高子漓气势汹汹的窜了过来,脸上的神情那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正经。 林楚浅挑眉,觉得有些好笑。“比就比。” 这回她也没有再问输赢如何的问题,因为没必要。 她不会输。 而高子漓除了尊严,已经没有其他可以输的东西了。 既然高贵妃请求她能跟高子漓亲近亲近,那她就努力‘亲近’吧! 两人再次的针锋相对,吸引很多人的目注意力。 众目睽睽之下,高子漓昂首挺胸,颇有趾高气扬的说道:“输了你就把弹弓还给我!” “可以。” 林楚浅爽快的答应。 高子漓一听,得意忘形的笑容一览无遗,仿佛还没比试她就已经赢了一般。 “阿浅。”身旁的叶昭君很是焦急的拉住林楚浅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她的弹弓在都城里是出了名准,你跟她比试输定了,要不还是算了。” 高子漓小时候喜欢打弹弓林楚浅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她长这么大了还那么喜欢,就是不知道技术提高了没有。 林楚浅轻拍了叶昭君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微微点头。“没事,我去试试!” “阿浅。”叶昭君是不想她在众人面前丢脸,想拉住她却被她挣脱开了,当下又急又气,涨的满脸通红。 林楚浅欣然接受高子漓的比试,两人走到空地,前方已经的木桩上已经摆放好了水果。 从左到右,依次摆放了苹果,枣,和葡萄。 第497章 露一手 从左到右,依次摆放了苹果,枣,和葡萄。 这越来越小的靶子看起来难度很高,林楚浅却突然来了兴致,顿时感觉手痒。 无需叶昭君过多的解释,两人正式比试。 第一轮的时候,高子漓轻而易举的将苹果打落在地,转过头颇为得意的对林楚浅挑衅了一番。 林楚浅摇头轻笑,竟然觉得她傻的有点可爱。 她故意拿起高子漓输给她的弹弓,慢条斯理的拿起小石子瞄准,微微勾起嘴角,只听见咚的一声脆响,苹果直接被打爆了。 高子漓见此不由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以她多年玩弹弓的经验,她不难发现,林楚浅也是打弹弓的能手啊! 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肯定能赢回弹弓以及自己丢得面子,可现在看来,结果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轻而易举。 她不由认真的起来,拿起弹弓对准比苹果小一半面积的青枣。 炙热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微凉的风她几乎感觉不到,略微有些紧张的她额头上布满汗水,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击中目标。 看来这些年,高子漓的弹弓没白打啊! 林楚浅轻笑,相对于郑重其事的高子漓,她反而显得有些吊儿郎当,甚至还有功夫好奇的观看四周的群众有哪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不远处的甄尤溟在张望,两边站满了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她突然意识到事情有点大条。 “该你了!”高子漓催促道。 林楚浅回过神,拿起弹弓瞄准之后,一点花里胡哨的没有,直中目标。 “好。”人群中发出一声轻呼。 林楚浅侧目看去,发现是甄尤脩这个憨憨,他站在人群前很捧场。 甄尤脩的叫好稍稍的激怒了高子漓,她冷哼了一声,重新拿起弹弓,深吸了一口气,心跳如雷的松开手,紧张的屏住呼吸。 咚的一声。 木桩上的葡萄被打落在地。 四周响起一阵欢呼。 高子漓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转过身得意的对林楚浅说道:“看来你输定了。” 林楚浅笑了笑,突然问道:“若是你输了,又该如何?” “要是我输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的高子漓掷地有声。 “那可是你说的。” 原本林楚浅想着现场这么多人,给她留点面子放水的,可高子漓抛出了这么极具诱惑的条件,她突然很想赢。 然后狠狠的教教这个臭丫头怎么做人! “来人。”林楚浅勾起嘴角,指着前方的木桩说道:“在旁边再放一颗葡萄。” 众人微楞,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图。 待有人在木桩上多放一颗葡萄时,看着拿两个并列在木桩上的葡萄,众人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林家二小姐是打算同时打中两颗葡萄。 头顶上的阳光耀眼夺目,轻柔的风吹拂着脸颊。 她一身浅绯色衣裳随风微动,微垂的杏眼闪动着微光,藏匿在其中的有自信有兴奋,更有处事不惊的从容。 阳光之下,她耀眼的几乎无法直视。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看着她举起弹弓,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出击。 咚—咚—— 两声清脆的响声,木桩上的两颗葡萄应声落地。 在场鸦雀无声,过了片刻之后才惊叹不已。 “你输了。”林楚浅平静的开口。 两颗齐发? 高子漓大惊失色,她人生唯一见过的有人能双弹齐发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已故的白姨娘。 她楞楞的看着眼前的露出微笑的女子,脑子一片空白,她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你怎么能同时打中两颗,不可能。” 林楚浅嫣然一笑,走到她面前把她心爱的弹弓还给她,还非常恶趣味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这个弹弓还给你,但是你别忘了,你输了就要对我百依百顺哦~” 她说的话很小声,只有高子漓的一人听到,所以没人发现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她会用这么流氓的语气。 高子漓瞪大的眼睛写满了怀疑,她猛地推了一步,大声反问:“你怎么做到的?” 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似,林楚浅莞尔,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佛曰:不可说。” 这边两人心情各异,旁边围观的群众里有一人却不由愣在原地。 佛曰不可说。 这句话翻开了他记忆中某些许久不曾触碰的篇章,一些模糊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他响起年幼时高子漓缠着她打弹弓,明明会两颗齐发却故意哄骗是巧合。 当时自己问她:“娘,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弹弓的。” 她微微一笑,神秘的说了一声:“佛曰不可说。” 何长笙站在人群中眼神复杂的望着笑靥如花的林楚浅,那是一个娇俏灵动气质清丽的女子,是一个与记忆总的她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只是巧合吧! 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模样,别过头缓缓的走开。 ** 比赛结束之后。 叶昭君兴奋的迎上来抱住林楚浅。“阿浅,你太厉害了。你居然能同时打中两颗葡萄,你怎么这么厉害,会打弹弓也不告诉我,害我刚才担心受怕的。” “还好吧,我也就是平时没事练练手罢了。”林楚浅随口回答。 “阿浅我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叶昭君兴奋的满脸通红,不知道还以为赢得比赛的人是她。她抓着林楚浅的肩膀,激动的有些口不择言。“从此以后,在我心里最厉害的人就是你了,既会作诗,弹弓又打的这么厉害,还有你不会的吗?” 林楚浅笑而不语,眼角看到何明秋正缓缓的走过来,她连忙拉开叶昭君,为了避免她不慎说漏嘴连忙制止道:“昭君你太夸张,我不过是弹弓打的好些罢了,快别在夸我了。” 叶昭君红扑扑的小脸笑的灿烂非常,乖巧的点头。 应付完叶昭君,在人群中观望许久的甄尤脩也忍不住迎了上来。 “阿浅,本王竟不知你弹弓打的如何巧妙!” 听到甄尤脩自动的又将称呼改了回去,林楚浅不知该喜该忧。 “七王爷言重了,不过是些小把戏。” 看着她清丽白皙的面容,甄尤脩觉得自己沉寂许久的情感又开始按耐不住的蠢蠢欲动了。 “本王弹弓打了也不错,改日有空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拜托,打弹弓又不是射箭拳术之类的,那里谈得上切磋。 林楚浅嘴角抽搐,敷衍的笑道:“弹弓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七王爷未免太看重了。” 第498章 老朋友 “弹弓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意,七王爷未免太看重了。” “不打弹弓没关系,阿浅你可会射箭?” “不会,我只会打弹弓。” “无妨,你不会本王可以教你啊,听说今日你与高子漓比试骑马了,最后还赢了她的宝贝弹弓。你骑术如此了得,待学会射箭便可以同本王一同打猎了。” 甄尤脩热情且兴奋的提出各种建议,林楚浅很想扭头就走,可碍于情面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微笑。 叶昭君见到甄尤脩缠着林楚浅絮絮叨叨的,原本想上去解围却被何明秋用眼神示意,拉开了。 带两人走远了些,叶昭君疑惑的问道:“明秋,你拉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昭君,你看不出来吗?”何明秋问道。 “看出什么?” “七王爷心悦林小姐,若是我们在那里,怕是会打扰他们。”何明秋柔声道,一副为林楚浅着想的模样。 “可是,阿浅对七王爷好像......”叶昭君皱着小脸,有些迟疑。 “昭君,林小姐不过是碍于女子的矜持罢了。”何明秋笃定的开口。 单纯的叶昭君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林楚浅和甄尤脩两人确实相谈甚欢的样子,当下也就信了。 何明秋见她相信,一不要打扰为由撇下了林楚浅。 有苦难言的林楚浅微笑的敷衍着甄尤脩的话,眼神却飘忽不定,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她实在不想继续和甄尤脩瞎聊,心里盼望着叶昭君能来把她拉走,实在不行,陪着她也行,谁知道扭头找了半天,发现对方早已经消失的没影了。 ** 秋猎尚未结束。 君臣兴致盎然,白天骑马打猎,夜里饮酒作乐。 没有了朝堂上的拘谨严肃,所有人都难得的卸下君臣俗礼畅快游玩。 林楚浅与叶昭君几乎形影不离,包括碍眼的何明秋一起。 三人坐在凉台之下饮茶遮阳,闲谈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原本还有这担心卫宁兰的,可后面林楚浅发现有桂妈妈一人陪同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还有林品契。 她这个阿爹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但是对于自己的媳妇还是很疼惜的。 没事的是就带卫宁兰去骑马,她不会骑就在前头拉着马头陪她溜达,夕阳西下两人的身影也算是一道让人艳羡的风景。 叶昭君就用非常羡慕的语气说过:“若是子靖哥哥能像林将军对林夫人那般待我就好了。” 林楚浅笑而不语,心想这种事情估计比登天容易不了不少。 说实话,林品契陪卫宁兰策马奔腾这种事她是一点都不羡慕的,因为一看到那场面,她就想起小时候被林品契抱着放在马背上颠的七荤八素还得假装自己很喜欢的那段痛苦的日子。 一点都不觉得怀念,也许林品契就有这种癖好也不一定,喜欢带人骑马。 自己当年也是被这个阿爹折磨了将近三年,后面自己腿长了些会骑马了才终于摆脱。 谁能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林品契又再次牵起了马头,只是马背上的人已经不是年幼无助的林楚浅了,而后笑声爽朗的卫宁兰。 偶尔林品契陪同圣上打猎,卫宁兰便只能跟随着官员女眷一同闲坐品茶。 有桂妈妈在旁,倒也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情。 她身边簇拥着许多女眷,多是谄媚奉承之辈,原本还以为对方是真心与自己结交,可后面听了林楚浅一番话之后,她也看明白了,人家是看自家正得圣宠,想来套关系抱大腿来了。卫宁兰心里觉得膈应,与满脸堆笑的女眷提不起一点兴趣,除了礼貌的微笑点头,她与她们也聊不上什么话。 唯一算亲近的,也就是叶昭君的娘亲了。 两家稍微走的近一些,叶夫人温良敦厚,卫宁兰粗枝大叶,两人竟也能相处和睦。 林楚浅与叶昭君闲来无事转了一圈回来,身上沾了一点青草香,内向害羞的叶昭君和她疯玩久了,性子都开阔了不少。 两人携手回来,身后跟着何明秋这个孤魂。 “娘亲。”叶昭君小跑上前抱住叶夫人的胳膊,脸颊微红满是喜色。 叶夫人很少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轻松愉悦,脸上不由的带着笑意,故作责怪的说道:“你这孩子,玩的都快没形了,旁边有人看着也不害羞。” 叶昭君吐了吐舌头,直接有心思抬头去看与叶夫人同住在此的其他人。 除了卫宁兰,还有两位衣着讲究的夫人端坐在凉台中。 一位温婉端庄,一位英气亲切。 叶昭君自然认得,连忙起身行礼规规矩矩的打招呼。 “昭君见过高夫人,王夫人。” 周玉容转过头,露出温和的笑意。“昭君丫头几日不见,竟活泼开朗了些。” “可不是,气色也好了不少。”一旁的王夫人跟着附和。 她们普通慈爱的长辈一般对叶昭君关爱有加,像她这样乖巧温顺的晚辈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林楚浅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突然的遇上她们二人,迟疑了一下,终究抬脚上前。 叶夫人含笑的望着叶昭君,面对高王两人的赞许,故作谦虚的解释道:“这都多亏了林家的二小姐,她性情率真随性,昭君与她亲近,自是与其他上不得台面的人要好些。” 上不得台面的,自然是指何明秋。 叶夫人虽然为人和善,但对何明秋还真是毫不掩饰的不喜,也不知道是因为看明白何明秋的为人,还是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林楚浅也是佩服何明秋,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也能坚持在叶昭君身边故作清高的做她的白莲花。 “叶夫人此言差矣,昭君是难得到郊外游玩,心胸自然开阔些。”林楚浅微笑的上前。 周玉容与王夫人连忙回头,终于见到了那位近日声名大振的将军之女林楚浅。 身姿窈窕,气质高雅。虽然面容娇俏可人,但周身的气度还真不是穷乡僻壤能滋养出来的。 这样的女子,怕是宫里娇养而出的公主也想来不过如此。 同她相比,身后低垂着头的何明秋就显得小家子气了,竟是连当个丫鬟都让人看不上眼。 “见过高夫人,王夫人。” 林楚浅落落大方的欠身行礼,抬起头时潋滟的杏眼满带笑意。 好久不见啊!她的老朋友。 果真是‘老’朋友了。 十余年过去了,周玉容虽然风姿不减当年,但终究是增添了几处皱纹。 王夫人亦是如此,不过她为人爽朗心胸开阔,倒是精神奕奕。 第499章 略有耳闻 “林小姐不必多礼。”周玉容温声开口。 林楚浅笑靥如花,看起来乖巧伶俐,她缓缓的走到卫宁兰身后,面对王夫人与周玉容两人的打量毫无忸怩之色。 相比之下,何明秋就尴尬多了,她轻声行礼以后,只得到对方一个敷衍至极的点头,然后便没有下文。 尴尬之下,何明秋耳朵微红,觉得难堪得很,可偏偏在场皆是看不上她且不能得罪得人,她只能忍辱负重的走到一旁,如同一个丫鬟一般,乖顺的低垂着眼帘,袖子中的指甲深陷在掌心。 “嫂嫂同我说林小姐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今日一看,果真如此。”王夫人对林楚浅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和卫宁兰交谈过两句,觉得这个林夫人很对自己胃口,所以爱屋及乌的连带看她也顺眼了。 王女人一向爱憎分明,她豪迈的性子终于碰上爽利的卫宁兰,简直是一见如故。 坐下来聊了几句,她就知道卫宁兰的性子太对她胃口了。 不像都城里那些说话比做事还漂亮的高门贵妇,也不像惺惺作态谄媚讨好的小门小户。 卫宁兰的性子就是,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喜欢就是喜欢,不顺眼就是不顺眼。 两人在林楚浅等人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说有笑了。 这会听到王夫人夸赞林楚浅,卫宁兰不由想起之前林楚浅跟她提过王夫人的事,不由的笑着开口道:“阿浅对王夫人倒是略有耳闻,说你为人是众所周知的豪爽,定能与我谈的来。” 卫宁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林楚浅给卖了。 王夫人一听微愣,颇为诧异的说道:“外人最多只会夸我不拘小节不注重繁文缛节,至于其他的,怕也说不上来。” 卫宁兰也是一愣,不由转过头去看林楚浅,眼神好似在寻求答案。 林楚浅颇为郁闷,谁能想到自己只是同卫宁兰随口一提,便被记住了,且在今日翻了出来,倒让她好生尴尬。 “我也是不过是道听途说。”她讪笑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不过今日一看,王夫人确实如我所听到的那般爽朗大气。” 王夫人没有多想,爽朗的笑了几声便开始端详起林楚浅的行为举止了。 越看那是越满意,不由得问了一句:“不知林小姐可有婚约在身?” 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下,反应过来王夫人这丫的家里一窝都是男丁,估计正寻思着相看媳妇呢! 王夫人热切的眼神盯得她头皮发麻,沉吟了片刻之后,林楚浅抿嘴故作娇羞的低头说道:“我年纪尚幼,想多陪阿爹几年,婚姻大事还是随缘吧!” “你说的对,婚姻大事确实得看缘分。”王夫人半点没领会到她的意思,亲切的拉着她说道:“有空来我府上做客,婶婶瞧着你觉得欢喜的很。” 这意思不要太明显。 林楚浅礼貌的笑而不语。 一旁的叶昭君看出她的窘迫,想起先前何明秋说林楚浅与甄尤脩两人交情匪浅的言语,不由得开口替她解围:“王夫人,七王爷与阿浅关系颇为亲密,想来是与贵府的公子无缘了。” 真是谢谢你啊,昭君。 林楚浅嘴角隐约抽搐了几下,有苦难言。 叶昭君这番话太过让人浮想联翩,王夫人微楞,而后露出了然且有些许失望的表情。 “无妨,我喜欢你这个孩子,婶婶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林楚浅含笑的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心里却是一阵草泥马奔腾,自己其实很想和甄尤脩撇干净,可今日叶昭君这么一说,要是被有人心听到了,指不定怎么宣扬呢! 唉,她的清誉就这么给蒙尘了。 周玉容在旁静静的听着,优雅的饮着茶,听到林楚浅与甄尤脩走得很近的时候不由诧异了抬起头,瞧见林楚浅微红的脸颊,误以为她说中心事害羞了,其实她只是窘迫而已。 “林小姐与七王爷想来是在邑洲城相识的吧!”周玉容开口问道。 “七王爷先前带兵前去邑洲城救援,我们便是在当时结识的。”林楚浅微微抬眼,并没有避讳。 周玉容微笑的点头,神情温和。“那你与阿漓又是如何结识的?” 该来的总是要来。 林楚浅早有预料周玉容定是会问起与高子漓有关的事情,心里暗叹一声,脸上带着淡笑,从容的回道:“回都城不久,七王爷为敬地主之谊带我去茶楼品茶,碰巧在路上与高小姐的马车相撞。” 林楚浅轻描淡写的起了个开头,但对高子漓十分了解的周玉容却不由苦笑,似乎知道高子漓与甄尤脩两人水火不容,说是‘碰巧’相撞,想来当时场面定是相当混乱。 以高子漓的性子,当街与甄尤脩争吵是不足为奇的。 望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乖巧明慧的女子,周玉容颇为羞愧,自己的女儿刁蛮任性惯了,怕是没给人家什么好脸色。 “阿漓性情跋扈,让林小姐看笑话了。” 林楚浅心里觉得好笑的紧,这高子漓的亲娘和嫡姐仿佛都觉得她让人头疼的很,上赶着来劝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高夫人言重了,高小姐不过任性了些,谈不上跋扈的。” 听到这话,周玉容忍不住轻叹一声,感叹道:“阿漓若是有你半分乖巧懂事,我也不必这般忧心。” 看来,高子漓的亲妈对她恨铁不成钢啊! 其实也难怪,同高子漓一般年纪的女子大都早慧,知晓男女之事,成亲生子的不在少数,可偏偏就高子漓名震四海的刁蛮让人望而却步,更可怕的她自己还浑不知晓,每天到处惹事,闹得都城人尽皆知。 男子能做的事情她干过了,男人不能做的事情她也做过。 辰国上下有心思敢打她主意的人基本没有,谁看到她都绕道走,唯一敢正面和她刚的,也不过区区一个死对头甄尤脩。 这样的闺女,周玉容能不愁吗? 她愁自己的闺女再这样厮混下去,怕是要做有权有势的老姑娘了。 林楚浅想到这里,突然就醒悟过来为什么高子裳会让自己的多与高子漓亲近亲近,因为这天底下除了甄尤脩这个死对头,还真没谁能和高子漓耍横了。 周玉容知道自己的女儿的脾性,心里也没有责怪林楚浅的意思,而是含笑的问道:“今日你与阿漓比弹弓赢了?” “不过碰巧罢了。”林楚浅谦逊道。 周玉容半点没为自己闺女难过,反倒是幸灾乐祸的笑道:“没想到阿漓最得意的弹弓都输了,估计她能难过好一阵。” 来自亲妈的挤兑。 第500章 子靖哥哥 “没想到阿漓最得意的弹弓都输了,估计她能难过好一阵。” 来自亲妈的挤兑。 不知道高子漓要是在场,听到这话会不会立马落泪。 叶昭君听到弹弓二字,突然想打鸡血一样兴奋。“对啊对啊,阿浅的弹弓打的可好了,一次能俩发两颗呢!而且都击中了。比高小姐厉害不少。” 林楚浅很是难为情的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开口接话了。 叶昭君放开了之后,说话还真是.....直率可爱啊! 幸得周玉容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乖巧温顺的林楚浅,琴声说道:“看来林小姐也并非看起来那般柔弱。” 林楚浅呵呵呵,心说周玉容不愧是老朋友,这么快就看出她表里不一了。 几个人围绕着林楚浅调侃了好些话,最后终于消停了。林楚浅拉着叶昭君连忙离开,把地方留给她们几位夫人继续说笑。 ** 秋猎持续了数日,热情开始逐渐消散。 在经历了五天五夜的郊外生活之后,队伍终于开始回都城了。 叶昭君依依不舍的与林楚浅道别,后者坐进自己家的马车之后,瞬间松懈下来,毫无形象的瘫坐。 这几日做端庄淑女可把她累坏了。 想懒散都没法,拜甄尤脩和高子漓所赐,关注她的目光数不胜数。 卫宁兰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轻笑。“阿浅,这几日莫不是把你憋坏了?” “快别说了。”林楚浅郁闷的撇嘴。“做一个大家闺秀太难了。” “我还以为你天生便是大家闺秀呢,原来是强撑起来的。”卫宁兰揶揄道。 林楚浅身子一歪,倒在她肩上,亲昵的揽着她的胳膊喃喃道:“这世上那有什么天生的大家闺秀,要么是后期精心培养出来的,要么就是如我这般装模作样罢了。不过是不是大家闺秀,行为举止是否得体又有什么要紧呢?说起来那些都是忽悠给别人看的,自己是什么德行,亲近之人知晓便可以了。” 卫宁兰会心一笑,心里觉得很温暖。 林楚浅这番话好似不过是在说自己,但其实也在宽慰卫宁兰,让她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管她举止是否高雅得体,她都是林夫人,是林品契的妻子。 “阿浅,谢谢你。” 林楚浅知道她听出了她的意思,不由的勾起嘴角,舒服的靠在她身上闭上了眼睛。 ** 西风骤起。 树叶开始枯黄凋落,晨起的雾气带着渗骨的湿冷。 林楚浅早起梳妆,随意的用过早膳之后,还没来得及喝杯热茶,便被火急火燎的叶昭君给拉走了。 两人结伴要去游湖。 至于叶昭君为什么如此激动,是因为一同游湖的还有她的子靖哥哥。 钦远侯世子,所到之处自然是前呼后拥。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碧天湖畔,一望无际的睡莲摇曳其中,弥漫的清香让人精神一振。 “子靖哥哥。” 叶昭君拉着林楚浅红着脸走进李子靖。 林楚浅微微欠身,礼貌的行礼。“见过世子。” 李子靖淡淡的点头,不由的往她们身后望去,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何小姐稍后就到,世子无需担心。”林楚浅一看他的小眼神就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了,不动神色的勾起嘴角,心里是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单纯的叶昭君并没有多想,而是点头附和道:“没错,子靖哥哥,明秋说她今日定会赶来的。” 李子靖嗯了一声,不由多看了林楚浅一眼,眼神微眯,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林楚浅坦然自若的抬头与他对视,笑着问道:“昭君,你不是说有东西要拿给世子吗?” “哦,对。”叶昭君紧张的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面色涨红,羞涩的连抬头看李子靖一眼都不敢,她的声音细入蚊蝇。“子靖哥哥,这是我近日绣的帕子。” 李子靖微蹙眉头,接过之后随后放在怀里,一声谢谢也没有,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以后不必费心思做这些小玩意。” “知道了。”叶昭君乖巧的点头,只要他收下了手帕,她便觉得欢喜。 林楚浅见此颇为不满,心想那有人收到礼物态度这么随便的。 最讨厌这种明明不喜欢人家还非要吊着的渣男! “昭君。” 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林楚浅从李子靖明显欣喜的神情从直接猜出了来者何人! 除了何明秋,又能是谁? 今日她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的,特意穿了一身仙气飘飘的素白衣裳,头发简单的挽起,清丽的如同湖中的睡莲一般。 林楚浅暗笑,这一身打扮倒是表里如一的白莲花。 “明秋见过世子,林小姐。”何明秋柔声开口。 李子靖眼神都温和了许多,微笑的点头。“不必多礼。” 狗男女! 林楚浅别过头懒得再看,看他们两个人,还不如看满湖的莲花。 湖边人满为患,几个人随着李子靖绕道一旁的湖边,看到岸边停靠了许多轻舟,以及其他早已等候的人。 甄尤脩,高子漓,何长笙,以及说不出名字的甲乙丙丁。 林楚浅一愣,心想全文的几个重要角色都来了,今日注定不是简单的游湖啊!她突然有点想掉头离开了。 ** 微风徐徐,花香袅袅。 几叶轻舟在湖面游荡,碧海连天的景色三让人心旷神怡。 当然如果对面的人能换一张脸就好了。 林楚浅坐在轻舟旁边,郁闷的看着笑容灿烂的甄尤脩。 怎么没人提前跟她说,游湖队伍里有甄尤脩,更没有跟他说游湖泛舟限载两人。 甄尤脩手持船桨拨弄着湖水,小心的避开盛放的莲花,跟随着众人缓缓往深处划入。 “阿浅,碧天湖一年四季当属现在最为秀丽,今日本王与你在此游湖,实乃人生一大妙事。” 林楚浅敷衍的微笑点头,侧过头看着满湖的莲花,微微伸手随意的在水上拨弄了一下,荡开细微的涟漪,指甲微凉,湖面的面容也略微模糊。 两人乘坐一片轻舟。 林楚浅与甄尤脩,叶昭君自然是粘着李子靖,后者虽然舍不得落下何明秋,可明面上终究是不好给自己的未婚妻难堪。 高子漓原本想和何长笙一起,可谁知道我们的何丞相绅士的很,说是不与女子同坐轻舟游湖,便把高子漓打发给何明秋,然后他自己跳上轻舟划拉两下便在湖上随波飘摇。 高子漓原本不想和何明秋一起,可她转过头仔细看了一看,除了何明秋她也没别的选择了。 最后也只能愤愤不平的踏上轻舟,把船桨塞到何明秋手里,恶狠狠的要求她划水,明显把她当丫鬟使。 第501章 游湖 林楚浅抬头环视了一圈,面色绯红的叶昭君喋喋不休的讨好李子靖,而后者却眼神飘忽的望着吭哧吭哧划水划的满头薄汗的何明秋,眼神满满的心疼。 何明秋忍辱负重的伺候着高子漓这个大小姐,结果这个大小姐嫌弃她手笨划拉半天还在原地,就差站起身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场面一度混乱。 林楚浅不由觉得头疼,视线一转,落在那抹月牙色的身影上,来人正气定神闲的坐在轻舟之上,既不划桨也不与人交谈,飘飘然然的在湖中游荡,眼神望着前方好似正处在九重天外,听不得俗世的喧嚣。 他倒是一个人落了个清净。 “阿浅,这朵莲花赠予你!”不知何时,甄尤脩从湖中折了一朵莲花递给了她,脸色略带期待。 林楚浅接过莲花,低头谢了一声。 轻舟缓缓漂泊到湖中,众人皆在四处游走,距离恰到好处,则是可以看得到对方,却听听不到他人的低语。 涌入莲花深处,生机勃勃的景象遮住了四周,抬头时湛蓝的天空,低头时洁净优雅的莲花。 身在其中,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不站起身,甚至到看不到其他人的,其他人也看不到你。 甄尤脩当下木浆,坐在轻舟之中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折扇。“阿浅可还喜欢?” 林楚浅低头嗅了嗅手中的莲花,香气似有若无,淡雅至极。听到他的话,她随手将莲花重新放入湖水之中,此举看的甄尤脩不由一愣。 “莲花虽好,可我却不喜欢。”林楚浅淡淡的开口,见四下无人只有甄尤脩这个憨憨,她索性不再装什么大家闺秀,而是直接往后一倒,半躺到了船上。 “七王爷,莲花虽好却仅能观赏,在我看来,还不如那模样丑陋的莲蓬,之前还能吃。” 她颇为轻快的伸手扯过一个莲蓬,拨开以后自顾自的吃起了清甜的莲子。 吃了几颗之后,抬起头,发现甄尤脩整个都傻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 她坏笑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问道:“七王爷可要尝尝?” 甄尤脩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女子,不断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对她有所了解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得推翻他的观念。 在邑洲城初见时,他以为她是个气质清绝的女子,比起寻常女子不过多了几分将军之女该有的傲气。 回都城以后,他以为故意欺骗他心有所属,是不想与他有瓜葛,这事着实让他痛苦煎熬了许久。 后来在猎场上,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这让他不由的又心生向往,觉得她不过只是在与自己开了小玩笑,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可他是七王爷,辰国之中地位最崇高的王爷,当今皇帝的七弟。 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拒绝如此优秀的自己! 在看到林楚浅自信从容的赢了高子漓的时候,他脑海里的各种情绪如同烧开的陶罐的沸腾起来。 他当下决定,自己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取得她的心。 而且他也非常有信心,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清丽脱俗的林楚浅。 可现在,他心目中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正半躺在轻舟上,毫无形象的抠莲蓬吃莲子。 这让他有点幻灭,微微裂开。 仙女不都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 见甄尤脩复杂多变的神情,林楚浅恶趣味的抠出一颗洁白的莲子,往他身上一抛,笑着说道:“七王爷,试一下,很好吃的。” 甄尤脩身子敏捷,竟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往前,张开嘴将莲子咬近嘴里,他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下意识的就用嘴接住了,结果莲子在口中爆裂,苦涩至极的滋味疯狂的冲击他的味蕾。 他想吐又觉得不好意思,想咽又咽不下去,皱着脸缓了好半天才把莲子吞入腹中。 “这什么啊,好苦!” 林楚浅忍着笑着看他狼狈的模样,听到他喊苦,还故作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啊,可能是我刚才忘记把莲心剥开了。”她笑靥如花,还耐心的解释道:“不过吃了也没关系,莲心虽苦,但却是一味清热去火的良药。” 甄尤脩还能说什么? 他现在心情复杂的很,尤其是看到林楚浅笑眯眯的拿着一个莲蓬缓缓的走进他,二话不说的就把莲子递到他嘴边。 “七王爷,快多吃几个。” “苦。本王……” 没等甄尤脩拒绝,清爽的莲子携带者让人窒息得苦涩到了他口中。 “多吃一些。” 林楚浅露出诡异的慈爱,生生喂他吃了两个成熟的大莲蓬,苦的甄尤脩硬是连嘴都不想张开了。 林楚浅终究还是放过了他,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心胸开阔了许多,轻哼着小曲小调,摇着刚从甄尤脩身上顺过来的折扇,慵懒的游湖赏花。 今日气候微凉,阳光温煦。 是个极好的天气。 甄尤脩眼睛都直了,没想到她用起折扇来比自己还风流潇洒。 他愣愣的喊了一声。“阿浅。” “七王爷?”林楚浅勾起嘴角,微微挑起眉头,潋滟的杏眼略带风情。“可是想吃莲子了?” 甄尤脩默默的抿住嘴巴,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去找昭君吧!”林楚浅笑着提议道。 甄尤脩心想也好,多找人,也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缓和一下。 林楚浅惬意的望着从身边缓缓经过的莲花,手持折扇,像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一般散漫。 ** “子靖哥哥,这里真好看!” 叶昭君坐在船上,微红的脸颊上是充满眷恋的眼眸,视线明明并不落在湖色之上,却发自肺腑的赞叹。 李子靖扫了她一眼,心头闪过一丝厌恶,漫不经心的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叶昭君却并没有感觉到被冷落,低垂着头紧张的头脑空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幼她便与李子靖有婚约,她已经喜欢他很久了,在她所设想的未来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这世上除了他,便不会再有其他人出现。 虽然他待她有时是冷淡了些,这些她都认为是因为他不善柔情。 两人难得独处,她坐立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子靖哥哥,要不你坐下来一同歇息吧!” 李子靖微蹙眉头,没有答应,而是划动木浆,急切的想靠近何明秋,心里担忧刁蛮跋扈的高子漓会欺负她,至于眼前的叶昭君,他是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的。 “昭君。” 林楚浅从莲花从中探出身,欣喜的招手。 “阿浅,我在这里。” 第502章 湖水荡漾 “阿浅,我在这里。” 叶昭君站起身,亦是一脸喜色。 两片轻舟缓缓靠近,李子靖和甄尤脩两人脸色各异,唯有林楚浅和叶昭君轻松喜悦。 “阿浅,你们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叶昭君伸出手与林楚浅拉手,两人亲昵的如同姐妹。 林楚浅扫了一眼甄尤脩,见他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轻笑,俏皮的打趣道:“因为我想同你一起游湖!” “好啊,正好我们四人可以一起畅聊。” 两人聊的开心,一旁的两个男子,却是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失魂落魄。 “七王爷。”林楚浅微微转头,笑意嫣然的说道:“我想与昭君一同游湖,要不你与世子同乘一艘小船吧!” “嗯?”甄尤脩微楞,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这么快就要离他而去。“阿浅。” 叶昭君也是一愣,她还想多与她的子靖哥哥待在一块。 谁知道三人之中,李子靖第一个开口答应。“如此甚好,正巧本世子与七王爷有要事商谈!” 要事商谈? 林楚浅一看到李子靖的小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样,那么想去找何明秋,她又怎么会拦着呢? 她站起身,小船轻微的晃动了一下,甄尤脩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胳膊。“当心。” “多谢七王爷。”林楚浅微笑的谢过,乖顺有礼的模样又与她刚才慵懒随性截然不同。 她借力抬脚跨入另一艘小船之中,而后缓缓的抽回自己的手,面带微笑,恬静优雅。 甄尤脩的手在原位停顿了一下,怅然若失的缓缓落下,神情更是复杂。 李子靖见林楚浅已经站定,轻身一跃便落到了另一艘船上。 林楚浅重新又坐了下来,这次由她自己划动木浆,由她自己的决定去向。 她划拉着轻舟缓缓驶离,声音轻柔却没有湮灭在水波之中。“游湖的乐趣,不仅在于游湖,而在于游湖的人。” 她带着笑声缓缓淡出甄尤脩的视线,后者痴望了片刻,有些似懂非懂。 林楚浅的意思很明显,只是他并不能完全领悟。 游湖是美事,钦慕一个人也是幸事,只是她‘对人不对事’,错误的人是没办法一起做正确的事情的。 李子靖见她们离去,连忙拿起木浆便焦急的往别去划去。他心急如焚的想去找他的何明秋,唯恐高子漓一时兴起把人往湖里一推就没了。 ** 湖水荡漾。 林楚浅费劲的划动木浆到了一处幽静的位置,扒拉了两只莲蓬当零嘴掰着吃。 叶昭君见此却气愤的很。“阿浅,我好不容易可以和子靖哥哥独处,你怎么非要拆散我们!” “拆散这两个字,可不是怎么用的。”林楚浅连忙反驳,小声的喃喃道:“再说,要拆散你们的,可不是我。” 叶昭君气哼哼的别过头生了一会闷气,眼角一瞥见她吃莲子吃的正欢,忍不住嘟着嘴不情愿的问道:“你在吃什么?” “莲子啊!”林楚浅笑盈盈的把莲蓬举到她面前,眼神期待的献宝道:“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也尝尝?” 叶昭君还没消气,但又忍不住想试一下,于是故意板着脸,伸出小手掰了一颗,放进嘴里,好奇的嚼了两下,刚开始还算清甜爽口,可没一会便是满嘴苦涩。 苦的她只吐舌头,眼角瞧见林楚浅幸灾乐祸的坏笑,顿时恼火的很。 “阿浅,你骗我!” 林楚浅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掰开一颗莲子取出连心,故作无辜的解释道:“谁叫你这么笨,都不知道把莲心取出来。” “我....我那里知道莲心要取出来。”叶昭君又生气又觉得委屈。 林楚浅见手中拨出莲心的莲子递给她,用眼神示意她再试试,叶昭君迟疑了一下,将信将疑的拿过她手中的莲子放进嘴里。 清甜可口,清脆爽口。 叶昭君欣喜的瞪大眼睛,眼神都亮了。“好甜,真好吃。” “我没有骗你吧!” 林楚浅轻笑,折了几个莲蓬塞给她,让她自己的掰了吃。 轻舟随波逐流,静谧的只听到轻微的水声。 “昭君,你知道这说明什么道理吗?”突然林楚浅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单纯的叶昭君吃莲子吃的正欢,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道理?” “有些事情没有人主动告诉你,而你也没有问,那你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叶昭君听的满头雾水,皱着小脸疑惑道:“这和吃莲子有关系吗?” 看着她澄清见底的眼眸,林楚浅竟然语塞,刚酝酿好想告诉她李子靖与何明秋的奸情的,被她这么一反问,又有些不忍心了。 “算了,你还是继续吃你的莲子吧!”林楚浅颇为郁闷。 叶昭君点了点头,低头吭哧吭哧的吃了好些莲子,吃到最后时她突然惊呼了一声,而后抬起头。“这么好吃的莲子,子靖哥哥不知道有没有吃过!” “你的子靖哥哥,怕是瞧不上这些玩意。”林楚浅直翻白眼。 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念着她的子靖哥哥。 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子靖哥哥与她正亲密的好友私下交往密切,她除了气哭以外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 “子靖哥哥一定没吃过,我要拿给他尝尝。” 叶昭君压根没把林楚浅的话听进耳朵里,兴奋的折了几个莲蓬,拿起木浆便开始往外划。 见她这么积极,林楚浅索性也不搭理她了,心安理得的趴在船边,伸出手感受微凉的湖水缓缓的划过手心。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温声的开口,好似喃喃自语。“人若是活得如莲花一般,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阿浅,你在说什么!” 林楚浅不由轻笑,自嘲自己的悲秋伤月。“没什么。” 两人的说话声逐渐远去,一旁的莲花丛中缓缓的飘出一叶轻舟。 碧绿的莲叶与清雅的莲花中露出一抹月牙色的身影,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湖面,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 “何明秋,你能不能用点劲?” 碧天湖中,在原地停滞不前的轻舟之上,高子漓站起身对着划桨的何明秋怒目相视。 她从小对何明秋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虽然何长笙与高府来往密切,交情匪浅,可那并不影响她对何府其他人的厌恶。 何明秋紧抓着木浆,扯着笑容诺诺的点头。“高小姐莫要焦急,我再使点劲试试。” 说完,她费劲的划拉了两下,船身微微晃动了几下,却依旧在湖面上纹丝不动。 她抿着嘴,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兴许是船底被水草卡住了。” 第503章 别怕 “兴许是船底被水草卡住了。” 高子漓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搞得好像她欺负她一样。 “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用装出这副模样。”高子漓的冷哼了一声,上前躲过她的木浆。“走开,别碍事,我来试试。” 何明秋不敢出声,把木浆递给她之后便默默的退到一旁。 高子漓拿着木浆也是用尽全力的划拉半天不见动静,折腾出满头大汗,偏偏不信邪。“我就不信了,今日我还搞不定一艘小破船!” 她吭哧吭哧折腾半天,终究是是纹丝不动,恼羞成怒之下抬起头瞪向一旁默不做甚的何明秋。 “都怪你,要不你船也不会被卡在这里,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傻站着。” 何明秋知道她的脾性,当下也不敢顶嘴,低着头一副委屈受惊的模样。 “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把你赶去跟其他人一起。”高子漓把自已憋了好久的火全撒在了她身上。“你这种人就该出现在这里,就该回你的何府好好呆着,陪着你那低贱下作的生母柳姨娘一起如同老鼠一般躲在后院里永远不该出来!” “高小姐,我知道你见我不喜,你身份尊贵,要打要骂我都必须得受着,但请你不要辱骂我母亲。” 何明秋抬起头,略带倔强,好似遭受到奇耻大辱。 高子漓嗤笑一声,极其不屑。“柳姨娘做了那么多下作的事情,还不敢让人说了。依我看啊,你们母女果然是血脉相承,心思同样歹毒,没准当初白姨娘突然病故,就是你们母子的手笔。” “血口喷人。”何明秋听到白姨娘三个字脸上血色全无,略带惊恐,竟是比先前激动了些。“白姨娘突然病故,与我们母女何干,高小姐请你嘴下留情。” “嘴下留情?呵……你不配!” 高子漓恼怒之下,拿起木浆便挥向何明秋,原本是想把她打落湖中,或者狠抽她一板让她长长记性。 却不想被何明秋眼疾手快的避开了,由于动作突然,导致船身不稳,开始晃动了起来。 “今日我便要把你打落水中,看看有谁会可怜你!” 高子漓撂下狠话,一回手木浆在空中打了一个弯直接由上至下的砸向何明秋的头颅。 危险降至,何明秋顾不上裝柔弱,连忙抬手一把抓住木浆。此时船身晃动的有些剧烈,高子漓想用木浆砸她没得手,身下距离的摇晃让她站立不稳,幸得有木浆可以勉强维持平衡。 何明秋抬起头,眼神闪过阴狠之色。既然她那么想将她打入水中,那就让她自己先试试吧! 想到自己,她猛然使劲,将抓住的木浆往一旁扔去。 猝不及防的高子漓倏然失去平衡,扑通一声随着木浆一起落入水中。 微凉的湖水汹涌而来渗进她的身体,窒息和冰冷让她回想起某段并不美好的记忆。 她奋力的挣扎,仰着头拼命地呼吸,望着船上面带微笑的何明秋,她还没来得及恐慌,一股怒意便冲上心头。 她大吼:“何明秋,我要杀了你!” 何明秋居高临下的望着在水中狼狈挣扎的她,心突然感受到很有快感,她勾起嘴角,正颇有闲情逸致的整理一下的衣摆。“这可怪不了我,高子漓,都是你自找的。” 还没等她高兴太久,不远处便传来阵阵水声,是木浆在水面滑动的声音。 她暗说不好,心急之下灵机一动,深吸一口气之后便毅然决然的跳入湖中,干脆利落,又是扑通一声。 湖面上还回荡着高子漓的怒喊,林楚浅惊觉不对劲,连忙划动木浆循着声音靠了过去。 她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何明秋投入水中的身影,心里疑惑不解,划进一看,顿时心惊。 湖面上只有一叶颤动的轻舟,上面空无一人。木浆亦是被击落在一旁。 并不平静的湖面上两个身影正在奋力挣扎,冰冷的湖水无声的淹没她们,她们的嘶喊声和湖水被用力拍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骇然。 “秋儿!” 随后赶到的李子靖惊呼一声,连忙丢掉木浆之后便跳入水中,直奔何明秋而去。 全程没有一丝犹豫。 林楚浅皱着眉头望着逐渐脱力的高子漓,她脸上的惊恐害怕一览无遗。 高子漓怕水。 林楚浅放下木浆,把鞋子都脱了下来打算跳入水中去救高子漓,结果忽闻扑通一声。 回过头,发现甄尤脩已经跳入水中。 片刻以后,两人都被救了上来。 李子靖心疼的抱着何明秋,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为她擦脸。“秋儿,秋儿……” 何明秋缓缓的睁开眼睛,微笑的说:“我…我没事,咳咳咳咳……” 没等话说完,她便莫名的咳嗽了起来,咳得李子靖的心都提起来了。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何明秋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的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潮冷的湖水冻的让她全身发抖。她抬起头坚强的柔声道:“我真的没事。” 见她满身狼狈,明明冷的战栗却还要故作坚强。 这副模样比直接矫揉造作的裝可怜更让李子靖心疼,他一把揽着她的肩膀,浑厚的手掌怜香惜玉般的拉着她的手。 此情此景,两人的情意还真是感天动地。 林楚浅默默的回头望向叶昭君,只见那位说两句话都能脸红好一阵的她此时竟是面如白纸,毫无血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落水的人是她呢。 林楚浅伸手握住她的手心,看着被甄尤脩就起来的高子漓。同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相对于何明秋,高子漓显得惊魂未定。 她紧拽着甄尤脩的前襟,紧咬牙关,竟是把嘴唇给咬破了。她浑身战栗不已,吓得发不出声。脸上潮湿一片,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湖水。 林楚浅连忙走她身边,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轻柔的拍着她的肩膀。“阿漓,别怕。” 高子漓呜咽了两声,眼角微红,她颤动的伸出手指着何明秋,一字一顿地说:“是她,是她推我落水的。” 林楚浅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转过身,望向故作惊愕的何明秋。 “不,我没有,我为何要推高小姐落水。”何明秋摇着头争辩,苍白的脸上滚落着泪水,哽咽的说道:“明明是高小姐嫌我手笨,说我划的慢,于是恼羞成怒想用木浆把我打落水中,可…可船身晃动的厉害,脚下不稳,我们两人便一同落入水中。明明我也落水了,为何高小姐还要这般诬陷我。” 何明秋声泪俱下,委屈可怜的模样让人为之动容。 当真是我见犹怜。 第504章 此言差矣 李子靖一看何明秋这个模样,立马便是心疼的一塌糊涂,抬起头来就开始指责道:“高小姐,你平日飞扬跋扈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无故诬陷他人,此等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高子漓心有余悸,这会说话都不利索,那里说的过悲愤的李子靖。 要不知道何明秋是什么货色,没准林楚浅还真就信了她的屁话。 稍微思考一下就想明白了,高子漓虽然刁蛮任性,但还不至于撒谎诬陷。 有脑子的人一眼就看出端倪,而恰巧林楚浅就是那为数不多有脑子的人。 联想到刚才何明秋投入湖中的画面,她顿时就把事情的真相给想明白了。 估摸着就是何明秋将高子漓推入水中以后为了推脱责任故意跳入水中,想以此博取同情蒙骗别人罢了。 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站起身,面对满带怒意的李子靖毫无惧色,她轻笑,指着何明秋说道:“她说谎!” 李子靖一愣,而后更加愤怒。“林小姐,我知道你一向对秋儿不喜,可事发时你并不在场,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就不要妄下定论,冤枉无辜之人。” “世子此言差矣。”她嘴角上扬,眼神却是带着冷意。“先前我刚到时,正巧看到何明秋跳入水中,若是你们两人一同落水,为何刚才唯独你在船上,还自己跳入水中?” 在场的人不由一愣,顿时不知该信谁。 李子靖也是略有迟疑,何明秋心头一紧,顿时痛哭了起来。 “我为何要说谎?又为何要推高小姐落水?林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般针对我,但我可以在此发誓,我刚才所言绝无半句虚言!”何明秋咬着嘴唇,做出一副清者自清的姿态。“明秋自知人微言轻,既然高小姐和林小姐都认定我在说谎,那便算是吧!” 李子靖一听,眼神心疼懊恼,拉起何明秋柔声道:“本世子相信你没有说谎。” 何明秋眸光闪烁,深情漫溢。看得我们的世子殿下心神荡漾。 “高小姐历来飞扬跋扈,随意欺辱他人皆是常事。”李子靖冷着脸转过身,把柔弱无助的何明秋护在身后,沉声道:“而且单凭你片面之言,又怎能令人信服?且刚才本世子可明明白白看到她们二人皆落入水中。” 他的袒护义正言辞,把高子漓气的直发抖。“就是她害我落水的!她就是撒谎!” “高小姐,望慎言。” 李子靖冷厉的语气让气氛瞬间凝固,高子漓更是气的说不出话,至于其他人则是看的云里雾里,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楚浅冷笑一声,淡淡的问道:“世子这是要为何明秋出头?” “本世子不过是见不得无辜之人受屈!” 李子靖还真是大义凛然,要不是知道他和何明秋的奸情,还真差点被他一脸正气给骗了。 “是吗?”林楚浅意味深长的看了何明秋一眼。“真不是因为其他的缘由?” “林小姐。”何明秋被她的眼神看的心惊肉跳,唯恐事态有变,连忙站起身,身子柔弱的晃动了几下犹如无依无靠的拂柳,楚楚可怜的她咬着嘴唇强忍夺眶而出的泪水,如诉如泣的说道:“明秋不知何时何地得罪了你,竟引得你如此相待。我....” 她深吸一口气,话也说不出来的,直接身子突然一软,无力的往后瘫倒。 “秋儿。”李子靖急切的惊呼一声,抱住她的身子,低头发现佳人竟是昏了过去,心疼不已的瞬间被激起满腔愤怒。 “欺人太甚!” 我们素有君子之称的世子殿下啊,怒视了罪魁祸世一眼,而后带着他心爱的秋儿划拉着小船离开了,心急如焚的要去寻大夫。 林楚浅的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喃喃自语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他怎么就没有呢?不对,他脑子不好也就罢,眼神还不好使!” 说完,她还突然后知后觉的望向了叶昭君,只见后者目光如炬的望着湖面漂浮着的一块手帕。 那是李子靖从怀里拿出来给何明秋擦脸的,而后者擦过眼泪之后,随手便将其丢弃了。 素白的手帕上依稀绣着翠竹,左下角处还歪歪扭扭的绣着一个字:靖。 叶昭君伸手将手帕拿了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林楚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上岸。 ** 碧天湖之行结局并不美好。 高子漓回到岸边之后,有她的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而后匆忙回府,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不过是临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林楚浅,欲言又止最后硬是把话都憋了回去。 林楚浅还眼巴巴的等她说句谢字,谁知道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果然是不讨喜的女配,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阿浅。”甄尤脩倒是踌躇不已。 林楚浅回头,望着狼狈不堪的他,为救高子漓跳入水中想来也不会太舒爽。 “七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换身衣裳,切莫染了风寒!” 说完,她微笑的欠身行礼,落下心情复杂的甄尤脩便离开了。 甄尤脩目送她踏上马车,浑身寒意都浑然不知,他心里想着自己的对她的感情。 刚才高子漓落水时,自己看到她正脱鞋准备跳入水中救人,一时情急竟是直接跳入水中,待他回过神来已经将人救上来了。 自己喜欢的是在邑洲城让他惊艳心动的佳人?还是那个在众人面前从容优雅的女子。 她时而乖顺,时而顽劣。时而文静,时而跳脱。 让他捉摸不透,也时常反应迟钝。 但他有隐隐约约的感觉的到自己的内心,会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他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的心从此便被她占满了,无论是那般模样的她都让他心动。 这边甄尤脩黯然神伤的刨析自己的内心,另一边叶昭君也是迟迟不语的思考一个问题。 她的子靖哥哥待何明秋好似有些不同。 林楚浅与她同坐一辆马车,望着心事重重的她也没有贸然开口。 “阿浅,你说子靖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良久之后,叶昭君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林楚浅,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林楚浅别过头,逃避般的望向车窗外面。“昭君,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问了那就是答案相当笃定且残忍的。 第505章 你送错了 “可他明明收了我的手帕。”叶昭君又低头盯着这块被人丢弃的手帕,手指不停的摩梭上面的刺绣和那个靖字,这些都是她花了好几个日夜缝制出来的。 她并不擅长女红,可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意,她费尽心思的讨好和取悦李子靖,为他缝制荷包,香囊,还有护膝。 她那么用心,就单单是眼前这一小块手帕,就费了很多心血,手指上更是破了几处针孔。她的手指原本是不觉得疼的,可现在却不知为何竟感觉到隐隐作痛。 她喃喃道:“可是为什么又这般随意的丢弃了呢?” 一片真心被碾成碎片。 林楚浅颇为不忍,伸手拿过她紧盯的手帕说道:“也许这块手帕,你送错人了。” “可是,这块手帕就是为他缝制的啊。” 叶昭君仍旧茫然,她不懂为何突然之间心口为什么一阵钝痛传来,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直浮现李子靖袒护何明秋的场面。 她回想了很久,都想不出那里出了问题。搜寻许久,也没有找出脑海里李子靖曾为她出头的画面。 她迷糊了。 子靖哥哥与她不是有婚约在身吗? 难道在他心中,与他携手共度此生的人不是她吗? 莫名的窒息感汹涌而来,澄清的眼眸里流转着泪水,视线有些模糊。她突然感觉一阵让人战栗的寒意。 恍惚之间好似落水的人不是高子漓,也不是何明秋,而是她叶昭君。 她好像在慢慢的往下沉,来不及呼喊,也没有人解救。孤身一人被淹没在阴暗冰冷的湖水之中。 “昭君。”林楚浅担忧的问道。 叶昭君失神的摇了摇头,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微微颤动,眼泪盘旋许久却迟迟落不下来。 林楚浅轻叹了一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的安慰道:“我念首诗给你听吧!” 她轻咳了一声,念出那首滚瓜烂熟的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念完,她还一本正经的开导道:“与其将自己拘困在墙围之内,不如心胸开阔的浪迹天涯,看那高山峻岭,看那滚滚长河,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她这番话,直接把叶昭君给听楞了。 她从没有向往过江湖,也无意流浪,听完之后无辜的眨巴眼睛,沉吟了好半天才幽幽的开口问道:“阿浅,你之前说的那个道理,跟子靖哥哥有关吗?” 林楚浅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曾说过那句话。 有些事情没有人主动告诉你,而你也没有问,那你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叶昭君问:“所以真相是什么?” “真相是需要你自己亲自是寻找的。”林楚浅终究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所知道的事情。 言尽于此,希望叶昭君能自行领悟。 毕竟只要有心,其中的端倪显而易见,根本无需费心斟酌。 ** 风平浪静。 几日之后,高子漓母女上门了。 卫宁兰接待了她们,而后派人来请林楚浅过去。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坏事,林楚浅没有多想,悠闲惬意的往前院见客。 踏进门便看到,周玉容与卫宁兰相谈甚欢,而高子漓竟也低眉顺耳的在旁边乖巧的听着。 众人见到她,先是一笑。 周玉容很是起身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亲热道:“阿浅来了,可真是让我好等。” 周玉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尴尬,高子漓也跟着她一同起身,站在周玉容身后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见过高夫人。” 周玉容连忙制止她的行礼,拉着她一脸慈爱热切。“不必多礼,你若是不介意,就喊我婶婶便是。” “婶婶。”林楚浅听话的开口,乖顺的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 周玉容亲昵的拉着她一同坐下,轻叹了一声,笑着解释道:“前几日你在碧天湖边救了阿漓,原本前天便想来登门拜访,可阿漓受惊了,今儿才好一些。这不立马便带着阿漓过来了。” “把她从水里救出来的是七王爷,不是我!婶婶要谢,也该谢他才是。”林楚浅解释道。 “七王爷那边已经特意送过谢礼。”周玉容笑着说道:“你们两人都谦逊的很,你说是七王爷救的。可七王爷那边却说是不想你下水救人才救的阿漓。” 甄尤脩居然这么说? 林楚浅有些无语,当时自己鞋都脱了,要不是甄尤脩抢先,自己还真就往下跳了。 “不管怎么说,婶婶都要谢谢你。”周玉容颇为感慨的拉着她的手轻拍了两下。“你有所不知,阿漓幼年溺过一次水,当时虽然有白姨娘相救,但自那以后她便有些怕水。平日里虽然跟泼猴似的好像天不怕地不怕,游湖的时候也好好的。可她一落水便惊慌不已。这会多亏了有你与七王爷在旁,否则……” 重新从别人嘴里听到白姨娘这三个字,让林楚浅颇为唏嘘。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竟也有人还记得曾经的自己。 “那是她命不该绝,婶婶无需这般在意。” 林楚浅浅笑,微微抬头,望向一旁局促的高子漓,后者现在的模样便是想说点好话,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高小姐。”她温和的问道:“身子可有好些?” 高子漓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学生低垂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孩子。”周玉容很是无奈,转过头带着歉意的说道:“阿浅你切莫与她计较,她从小被宠坏了,惯的无法无天了。” 林楚浅笑着摇头,并没有在意。 高子漓能不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已经算客气了,先前每次见此不是找她麻烦? 这会不过倔强的不开口,不碍事的。 周玉容很感激林楚浅的大度,当下又是感叹不已,说什么让高子漓多与她学习啊,要是能有她一半乖巧懂事,也不至于让人头疼。 林楚浅当笑话一般听了一阵,最后见高子漓听的隐隐要开始暴走了,连忙提议要带她到府里转转。 周玉容一听,觉得正中下怀,连忙催促着高子漓跟上,然后转过头就与卫宁兰开始聊下家长里短。 早秋午后的天气宜人。 林楚浅带着高子漓在花园里闲逛,后者默默的跟着她,板着一张脸,好像被她拉着被迫要去接客一样。 林府的庭院并不气派,但精心照料之后,绿树掩映,草木葱茏。 行走在其中,微风拂面,心旷神怡。 第506章 鱼塘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之中,底下是一个池塘,里面养着鱼和乌龟,搅得一潭池水满是涟漪。 “我家也有鱼塘。” 憋了很久不说话的高子漓,好像突然想出了一个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高府有鱼塘,这件事情林楚浅知道。 听到她用略带炫耀的语气开口,林楚浅不由略带好笑,她拿过一旁的放置的鱼食,随意的撒落了一些。 漫不经心的反问道:“该不会你幼年就是在鱼塘里溺水的吧?” 说完,忍着笑着偷看高子漓的反应。 高子漓愣怔了一下,不知道是略带丢脸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蹭的一下脸就红了。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林楚浅随意的回答,转过头裂开嘴对她笑的有些幸灾乐祸。“我猜当时你肯定还哭了。” 高子漓嘴硬的别过头。“我才没有哭!” 林楚浅莞尔,脑海里浮现当时高子漓哭着喊着说她还没当长笙哥哥的新娘,她不能死之类的话。 高子漓和小时候一样不讨喜,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幼年一样依旧喜欢何长笙? “你和何丞相,关系如何?” 林楚浅冷不丁的提起了何长笙,高子漓一愣,而后脸上突然扬起了笑意。 “我与长笙哥哥可是青梅竹马。”说完,她突然又收起笑容,警惕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好奇。”林楚浅笑眯眯得问道:“你和他既然是青梅竹马,那日游湖怎么不与他同乘一艘小船?” “你懂什么!”高子漓有些恼羞成怒的反驳道:“长笙哥哥喜好清净,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但他待人谦和,举止文雅,是任谁都挑不出错的男子。” 看来高子漓心里还是喜欢她的长笙哥哥的,否则不会一提起他就喋喋不休的说起他的好话。 “何丞相既然这般好,那你为何不嫁给他!”林楚浅调侃道。 高子漓刚消散下去的红晕顿时又爬上了她的脸颊。“长笙哥哥心怀天下,儿女情长的事情他暂时无暇顾及。” 高子漓虽然瞪起眼睛皱起眉来凶巴巴的,但她有点婴儿肥,再加她继承了周玉容的五官轮廓,所以她一发起爬起来,除了声音洪亮,面容看起来还怪可爱。 奶凶奶凶的。 林楚浅轻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满带戏虐的说道:“阿漓啊,你看你家长笙哥哥这辈子都不会顾及任何风花雪月的事情了,你要当老姑娘了。” “才不会呢!”高子漓气呼呼的拍开她的手。“要当老姑娘,也是你当。” “我?”林楚浅手被拍开一点都不生气,好整以暇的坐在凉亭以后,感受着温煦的微风,她勾起嘴角,颇为傲娇的说道:“你不知道吗?我不仅长得美若天仙,还举止大方得体,如此温良贤淑,怕是青年才俊都要抢疯了。” 听着自恋的话语,高子漓翻白眼翻到想吐。 林楚浅不由的哈哈大笑,抬手拍着她的肩膀顿时觉得心情舒畅。恶趣味的打趣道:“高小姐,你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高子漓郁闷的不行,肩膀被她拍的啪啪作响,吃疼的很。 “说起来,你之前跟我比试输了,你还记得吗?”林楚浅收敛笑意,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高子漓一脸戒备。“你想做什么?” “我也没想做什么。” 林楚浅嘿嘿笑了两下,再次将魔爪伸向了她肉乎乎的脸颊。高子漓要躲开时她啧了一声,把她喝住。“别动。” 可怜的高子漓硬着头皮,忍着隐隐想发飙的情绪,臭着脸任由她肆恣的揉捏自己的脸蛋。 调戏完高子漓,林楚浅一本正经的将她带回周玉容身边,后者连自己的女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颇为惊奇。 从小到大,还真没几人能让高子漓老实。 看来林楚浅果真如高贵妃所说的那样,是个能镇得住好高子漓的主。 周玉容对此发现欣喜若狂,拉着林楚浅聊天,那架势比对亲闺女还亲热。 登门时周玉容便携带了许多礼物,卫宁兰礼貌的想推辞,却被她硬是给塞回来了。 临走时拉着林楚浅的手那叫一个百般不舍,还热情的邀请卫宁兰和林楚浅有空定要去高府做客。 林楚浅与卫宁兰两人连连点头答应,在薄暮时分终于送走了高家母女。 “阿浅,怎么从没有听你提起前几日去游湖的事情?”待众人退去,卫宁兰与林楚浅并肩走回后院,她突然开口问道。 林楚浅耸了耸肩,无奈的摊手。“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你啊!”卫宁兰颇为责怪的摇头。“听闻你还与钦远侯家的世子起了冲突,可有受委屈?” “我怎么会受委屈?”林楚浅轻笑,亲昵的靠在她脸上撒娇道:“这世上能让我委屈的人可不多,那世子还不够格。” ** 席卷西风,薄雨纷飞。 都城突然连下了几日小雨,淅淅沥沥的缠绵不绝,让人不由心烦。 林楚浅本就不再出府,被这雨拦着,谁招呼都不愿意抬腿了,每日在府里看雨喝茶,偶尔与卫宁兰聊些琐事,倒也惬意。 如今林府里面的光景可比当初好多了,府里上上下下也认可了卫宁兰这个新夫人的存在。 知道她为人敦厚爽快,底下的人也看明白了,只要本本分分的做事便不会无故受累。 至于桂妈妈,与卫宁兰相处久了,两人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桂妈妈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但对于这个自己的一路看过来成为林夫人的卫宁兰,她比谁都看重,一旦听到谁敢胡言乱语的编排她的出身,她第一个站起来出头。 背后为卫宁兰说了不少话,可当着面吧却总是别扭的板着一张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卫宁兰日子长了,也知道桂妈妈刀子嘴豆腐心,便让着她敬着她,把她当长辈,也当贴心的人。 府里一切都好,林斐泽脾性也好了些,没再像以前那般频繁的早出晚归成天见不到人影。偶尔还能见他上桌吃饭,遇上高兴的事还能有张好脸色。 林楚浅对林斐泽,真是既痛恨又无奈的很。 按理说他是自己的阿哥,自己该是很依赖他才对。可偏偏林楚浅身体里藏了个老姑娘的灵魂,每天看着一个小屁孩撒脾气闹别扭,有时真想上去踹两脚。 林斐泽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现在外出还能想着他的妹妹,时常命他屋里的下人送些糕点吃食过来,虽然每次说是顺路看到便买的,或者是吃剩打包回来的。 好不容易做些好事,还非要让人不痛快。 第507章 王府 林斐泽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现在外出还能想着他的妹妹,时常命他屋里的下人送些糕点吃食过来,虽然每次说是顺路看到便买的,或者是吃剩打包回来的。 好不容易做些好事,还非要让人不痛快。 林楚浅时常让香果收下,然后尝了几口,剩下就被香果默默的藏进怀里的。 日夜如梭。 几日过头,雨势将停。 一大清早,檐下湿润的台阶还未干涸,空气中还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用过早膳之后,林楚浅特意梳洗打扮,心情有些忐忑,不由的讲究了些,带上了耳环和寻了一只最喜欢的手镯。 心里念着待会也许能送个礼物。 梳妆之后,套上月牙色的斗篷,精神抖擞的与卫宁兰坐上马车外出。 前些日子,王夫人便一直递帖子邀请卫宁兰到王府做客,因为连下数日的雨,便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卫宁兰与王夫人一见如故,是林楚浅意料之中的事情,两人的性情相投,而且她隐约记得在原著中,从边关回都城的卫宁兰因为举止不得体被人诟病,许多夫人都在背地里嘲笑讥讽她,却唯独只有王夫人一人愿意与她亲近。 卫宁兰的闺中密友,除了她不会有他人的。 听闻要去王府做客,林楚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还为此兴奋了好几日。 她终于可以看到她前任傻闺女了。 阔别多年,不知道何明珠有没有长成小猪! 从林楚浅回都城时她就有开始打听,从各种零星碎片之中可以得知。 在白姨娘病逝之后,何长笙便与何府愈加疏远,何明珠则是被王夫人收为义女,从此便养在了王府,而且她从不随意外出,外界看过她的人寥寥无几。 何明珠是何府不受宠的庶女,生母早逝,若非因为王夫人,怕是都城里也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物,众人对她并不重视,哪怕她常年不露面,也没有感到好奇。 林楚浅知道这事时,心情复杂,想着按照何明珠那个自闭别扭的性子,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话说利索了没有,别还是个只会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憨憨。 一路惆怅。 两人终于到了王府,一早收到消息的王夫人早已在门口翘首以待。 “宁兰,你可算来了!” 王夫人挥着手帕欣喜的迎了上来。 “阿玉。”卫宁兰也是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两人在门口彼此手拉着手,像久别重逢的故交。 林楚浅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嘴角抽搐。 她们两的感情升温的可真够快的啊! 都开始宁兰,阿玉的互相称呼了。 (提示:王夫人本名李玉,所以喊阿玉。主要是我没文化,喜欢阿玉阿漓阿浅,不喜欢玉儿或者玉玉之类的。) “阿浅也来了。”王夫人这才留意到后头的林楚浅。 林楚浅上前,微笑的行礼。“婶婶好。” 王夫人笑着点头,那眼神依旧是审视儿媳妇的眼神,而且越看越满意,越满意越遗憾。她热情的邀请两人入府。 她与卫宁兰两人走在前方肩并肩的寒暄,林楚浅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眼神好奇的张望这四周的环境。 并不是为了欣赏王府的庭院有多华丽,而是在期待着能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可惜一路张望,却是一无所获。 王夫人直接将她们领到了后院,在带着润意的花园里煮茶畅谈。 “宁兰,你算来了,我都盼了好些天了。”刚坐下来,王夫人便故作责怪的说道:“要不是这雨停了,怕是还得等上好些日子。” 卫宁兰的喜悦并没有比王夫人少,听到这话不由的望向了林楚浅。“原本是前几日要来的,可阿浅说等雨停了再来拜访,省的淋成落汤鸡!” “那能够啊!”王夫人轻笑。“我这府里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当雨还是躲避得了。” 卫宁兰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一见面到现在坐下来,嘴巴基本就没停过,彼此都好像攒了好多话要跟对方说。 林楚浅在她们两谈的正欢时,忍不住插了一句。“听闻婶婶府内收了一个义女与我年龄相仿,怎得没见到人?” 王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阿浅竟知道这事,我确有一个年龄与你相仿的义女,可她性情孤僻,不爱与生人见面,我也便没让她来与你见面。” “那她此时人可在府里?” “这事我也吃不准。”王夫人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她虽然怕生,但喜好摆弄些稀奇古怪的草药,偶尔也会到山上采集,这会在不在府里,我还得让人去看一下。” 说完,她便派人去查看一下。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头,并没有多言,心里想着何明珠怎么好端端的喜欢上研究草药的,难不成她想做大夫不成? 一旁的卫宁兰听到她们的对话满头雾水,她疑惑的问道:“阿玉你府内何时收了一个义女?” “好些年前的事情了,也算是受人所托。”王夫人谈及此事颇为感慨,抬手开始摆弄桌上的从茶具。 并不讲究的冲泡了几杯清茶之后,她拿起茶杯轻呷。 “我这个义女,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生母早逝,生父无良。没爹疼没娘爱了好几年,好不容易遇到个疼爱她的,却无故病逝了。” 王夫人随意的说了几句,连连叹息,最后摆手示意说不下去了。 “算了,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了。”她重又扬起笑容。“今日你们两人来府上做客,该说些高兴的才是。” 卫宁兰笑着附议。 林楚浅则是耐心等待着下人的结果。 半刻钟之后,离开的那个丫环匆匆回来,恭敬的行礼之后,轻声说道:“夫人,明珠小姐在院子里除草。” 王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她院子里种了好些草药,宝贝的很。这不,雨后土里冒出了许多杂草,她估计正蹲在土里拔草呢!” “婶婶,我可否去看看。”林楚浅微微站起身,竟有些迫不及待。她说:“正好我也还没见过有人在院子里种草药呢!” 王夫人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林楚浅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义女兴趣这般浓厚,可她既然想去看看,也没必要拦着。 “我让人带你去吧,不过我可提前跟你说了,她性情孤僻,若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可别怪婶婶没提醒你。” “知道了,婶婶。” 林楚浅甜甜的回了一句,笑意嫣然的跟随着一个丫环离开。 第508章 小猪 “知道了,婶婶。” 林楚浅甜甜的回了一句,笑意嫣然的跟随着一个丫环离开。 穿过石子铺设的小径,温煦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踏着地上斑驳树影,林楚浅面如春风,满是期待。 “明珠小姐,有客人来了。” 行至一处僻静的院子,扑面而来的青草香夹杂着中药特有的气息。 一眼望去满院子生机勃勃的草药,一旁还有正在晾晒的草药根茎。 林楚浅不懂中医,更不分不清草药,在她看来跟山里的野花野草并与区别。 她好奇的探头张望着,从郁郁葱葱的植物中看到一抹翠绿色的身影。 身子娇小,头上梳着双髻,从背影看上去倒像是个小书童这类的孩子。 由于她正蹲在地上埋头苦干,若不是林楚浅仔细看了一阵都差点没发现,她身上穿的衣服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明珠小姐。”带她前来的丫鬟见何明珠没有任何反应,着急的想上前提醒。 林楚浅一把拉住那丫鬟,笑着说:“有劳这位姐姐带我来此,我自己过去找她便可以了。”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估摸也出不来什么大事,于是便恭敬的行礼,默默的退下了。 待那丫鬟离开,这院子便只剩下林楚浅和蹲在草药从里的何明珠了。 林楚浅深吸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激动,当初自己从邑洲城里回来头一次见到何长笙都没这么紧张。 说到底,甭管是不是亲生的,那儿子总归是没闺女招人稀罕。 林楚浅抬脚缓缓走向那翠绿色的身影,走近才发现,那丫头果真如先前的丫鬟所说的那样,正专心致志的拔草呢! “你是在做什么?” 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林楚浅蹲下来,侧过头故作好奇的问她。 何明珠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她依旧专注的把着她的草药,好似自动屏蔽了外界的所有声音,完全没搭理她。 林楚浅也没觉得尴尬,轻笑了两声以后,伸手去摸一旁的草药,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 她伸手刚碰到药草,何明珠突然猛的抓住她的手,转过头来有些生气的低喊:“别碰!” 林楚浅看到她的脸时不由的愣怔了一下。 肤如凝脂,眉清目秀,有别于高子漓娇气的婴儿肥,何明珠的珠圆玉润就莫名的多了一丝憨气。 关键是她的五官,跟她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光长个了? 林楚浅想到这里噗嗤一声,莫名的笑了起来。 何明珠眉头紧皱,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她不让她碰她的宝贝药草,也不想理她,低着头继续拔草。 林楚浅好像捏她的脸,但是忍住了。 她往她身边靠了靠,低下头略有猥琐的去看她的脸。她咧开嘴,有些不大正经的说道:“你好啊,我是林楚浅。” 何明珠完全没搭理她,往一旁挪了挪继续拔草。 “哎呀,听说你叫何明珠。”林楚浅笑了笑,往她身上又靠了靠。“我可以叫你小猪吗?” 何明珠身子僵硬了一下,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紧皱着眉头,一脸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楚浅笑盈盈的任由她打量,以为她即将就会说出什么,谁知道何明珠盯了她半天,最后只从嘴巴里憋出三个字。 “不可以。” 说完又继续拔草。 林楚浅一脸好笑,拉着她问道:“为什么啊?小猪这个称呼多可爱啊!” “不可以。”何明珠有重复了一遍,别过身去表示不想搭理她。 林楚浅腆着脸又凑了上去,伸出手帮着她一起拔草。 两人安静的拔了半刻钟的杂草,最后林楚浅憋不住了,她开口问道:“这都是什么草药啊?小猪。” 何明珠吭哧吭哧的拔草,林楚浅原先还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没曾想她头也不抬的喃喃道:“益母草。”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郑重其事的抗议。“不准叫我小猪!” 她气呼呼的模样瞬间把林楚浅逗笑,后者笑了好一会,最后见她气的脸都红了,她才收起笑容,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一次最多只能说三个字呢!” 何明珠撅着嘴,气的撇过头不再搭理她。 小气鬼。 林楚浅忍不住又轻笑了起来,故意凑到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调戏她,两人硬是拔了半个时辰的杂草。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林楚浅站起身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极其不雅观的伸了个懒腰,她低头一看何明珠还在苦干。 不由的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小猪,歇息一下吧!” 何明珠迟疑了一下,放过土里的杂草,站起身又走到一半拨弄晾晒的草药。 林楚浅寻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打理各种草药。 “小猪,你弄这些草药做什么?治病,还是换钱?” “治病。” 好歹林楚浅陪着拔草了,何明珠比一开始的一声不吭好多了,至少能搭理她两句。 “喔…那你给谁治病啊?你会看病吗?” 面对林楚浅的追问,何明珠的回答很直接,她扫了她一眼,背过身去懒得再搭理她。 这孩子,不想说就不说呗,还甩脸色。 林楚浅有些郁闷,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她咂巴咂巴嘴巴,这才想到自己自从进了王府,一口茶水都没沾过。 “小猪啊,我口渴。” 何明珠听完,放下手里的草药走到一旁的屋里,片刻以后,端了一碗水就出来了。 端水就端水吧,她还不直接递给林楚浅,直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转过身自己折腾她的药草了。 林楚浅觉得好笑又好气,心想有好过没有,拿起碗来,一点没嫌弃的喝完。 喝完以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将碗放回桌子上,开始托着下巴望着忙碌的何明珠。 “小猪,我住在林府,有空来找我玩呀!” “实在不行,我来找你也是可以的。” “小猪,你累不累啊,坐下来歇息一下吧!” “……” 林楚浅喋喋不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可惜如同对牛弹琴,对方完全不为所动。 何明珠不受半分影响,颇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定神闲,她拨弄完晾晒的草药之后,又继续蹲在地里拔草了,那专注的模样都让人舍不得打扰她。 “小猪,你怎么还是这么闷,连聊天都不会。”林楚浅颇为郁闷的喃喃自语。 第509章 你又胖了 “小猪,你怎么还是这么闷,连聊天都不会。”林楚浅颇为郁闷的喃喃自语。 秋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伴随着微凉的风吹过。 空气中弥漫的草药味让人心神安宁,林楚浅撑着脑袋闲坐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 何明秋迎着阳光埋头苦干,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把地里的杂草拔光,她站起身时有些微喘,转过头发现那个奇怪的女子居然还在院子里。 好奇的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睛,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她蹲在她面前不由的望着她的脸发呆。 无疑这是个长得极好的女子。 面容姣好,眉眼静雅。 现在半嗑着眼睛,看起来温柔至极,可刚才她烦人的模样,却与她的皮囊完全不符,何明珠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只觉得她不正经的很,不像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大家闺秀。 而且隐隐约约,她给她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何明珠紧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盯着她,抿着小嘴,认真的如同对待一个重症病患的大夫! 林楚浅打着瞌睡,眼皮微动,隐约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恍惚从逆光中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娇憨稚嫩的脸。 她轻呵一声,不由得伸手捏了捏那人的脸蛋,柔声的说道:“小猪,你又胖了。” 何明珠楞住原地,瞪圆着眼睛盯着她,任由她捏着自己的脸颊。 小猪,你胖了。 小猪.... 记忆中的某些画面在脑海里一一闪现,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汹涌而来。 何明珠咬着嘴唇,突然泪如泉涌。 滚烫的液体湿润了她的手指,林楚浅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望着泪流满面的何明珠她惊得不知所措。 “小猪,你,你别哭啊!是不是干活累着了?那什么,你怎么好端端的哭了?” 林楚浅有些语无伦次。 何明珠眼睛发红,莫名恼羞成怒的拍开她的手,猛地站起身扭头就走。 “哎,小猪,你怎么走了?”林楚浅连忙站起身想追上去。 可惜何明珠跑的太快,没一会就越过草药丛直奔屋里,而且直接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林楚浅颇为无奈,只好走到门前去敲门。 “小猪,你把门关了做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聊嘛,别把自己关在里面伤心啊?” 她好言相劝,可惜屋内一片死寂。 何明珠性子犟得很,自打关上门就没打算打开的,任由林楚浅说破嘴皮子,她就是一声不吭,果真像个哑巴似的。 现在连三个字都懒得回了。 林楚浅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最后郁闷的不行,也不知道自己那里招惹她不高兴了,站在门外吹冷风。 “林小姐。” 正在这时,那位原先领她前来的丫鬟走了进来,对着正在敲门的林楚浅恭敬的说道:“夫人让我来请您过去。” 林楚浅在这里待了挺长时间了,估计卫宁兰该回去了。 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敲了两下门,对着屋内的何明珠说道:“小猪,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完,里面依旧没有动静,有些失落的林楚浅只好跟着那丫环离开。 当脚步声逐渐远去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门却缓缓的打开了,一个圆圆的脑袋从门里探出头来,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失落,还是因为其他的情绪。 楞楞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好一阵,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推开门想把院子里草药碾成粉,抬脚想迈出门槛时却不经意看到地上放着一个东西。 被一块手帕包着。 她好奇的从地上捡起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支玉镯。 晶莹剔透,白中带绿。 想来是林楚浅临走时放在这里的,她犹豫了一下,默默的将手镯收进怀里。 ** “阿浅,明珠那丫头性格孤僻,不爱与人打交道。要是那里做的不好,你可别放在心上。” 林楚浅与卫宁兰准备打道回府,王夫人前来送别,站在大门口拉着她替何明珠说了不少好话。 见她如此担心自己的会对何明珠不满,林楚浅心里很欣慰。 至少说明自己当年临终前的嘱托是正确的。 王夫人对待何明珠是真心实意的疼爱,想来坊间传闻何明珠进入王府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因为她自己的不喜欢出门,或者是王夫人有意保护她,不想让外界的人过多的打扰她。 无论如此,王夫人能如此对何明珠,林楚浅是万分感激的。 “婶婶你放心,我与明珠十分投缘,一见如故。我们还约好了下次让她来何府找我玩呢!”林楚浅笑着回应,闭口不谈何明珠把她关在门外的事情。 王夫人听完挺高兴的,差点就信了。“阿浅,你能与明珠合得来那再好不过了,婶婶实话跟你说,从小到大她便不爱说话,别说是你,就是我她都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也就是跟长笙在一块是能聊上两句。唉,她要是真喜欢你,婶婶欢迎你随时来府里玩。” 看来王夫人对于何明珠孤僻的性子也是操碎了心。 林楚浅对此欣然接受,笑着表示一定。 三人在大门口拉扯着又聊了好些话,最后双方才不依不舍的道别。 马车缓缓驶离。 林楚浅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心里想着何明珠也不知道有没有收下那个玉镯,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玉镯。 要是她比较粗心,出门时不小心踩到了咋整? 早知道就应该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实在不行也应该跟她说一声。 她开始有些懊恼,不由的啧了一声,摇头轻叹。 “阿浅,你这是做什么?”卫宁兰见她貌似有心事,忍不住问了一声。 林楚浅回过神,笑着摇头。“没什么。” 这话卫宁兰可一点都不信,她拉着林楚浅的手,很是关心的问道:“是不是王府里的明珠小姐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 林楚浅脱口而出,拍着她的手背解释道:“你放心,明珠没让我受半点委屈,我是想到其他的事情去了。” “想什么事情?可是能跟我说说?”卫宁兰问道。 林楚浅淡笑一声,心里正想着该那个什么事情搪塞过去呢,却突然马车猛地前倾了一下,两人差点栽倒。 马车颠簸了一下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林楚浅把卫宁兰扶了起来,掀开帘子便询问情况。 车夫拉着缰绳急忙解释道:“夫人,二小姐,前面的路不给人过。” 第510章 戎狄人 “夫人,二小姐,前面的路不给人过。” 林楚浅听完微蹙眉头,甚是不解,站在马车上抬眼望去,只见熙熙攘攘的街道被隔出一条宽敞的道。 其中正是一群穿着另类的人穿行之中,他们体格高大,长相粗犷,有的坐着马,有的驾着车,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既像商队又像军队。 这样的面貌的人林楚浅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在邑洲城里随处可见的戎狄人。 戎狄人怎么跑都城里来了?他们不是之前议和退兵了吗? “那是戎狄人。” 卫宁兰也从马车里探了出来,望着前方声势浩荡的戎狄人颇为吃惊。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戎狄人没错。” 片刻之后,戎狄人的队伍缓慢走过,道路重新恢复通行。 林楚浅与卫宁兰重新坐回马车,两人都早已忘了先前的谈起什么话题。 “戎狄人怎么来都城了?”卫宁兰问道。 林楚浅笑着摇头,说道:“这事回去问阿爹吧!” 戎狄人来都城这么大的事情,朝廷不可能不知道。 林楚浅低垂着头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心里总觉得戎狄人古怪的很,先是想攻占邑洲城,而后援军来了之后又突然退兵议和,现在还来都城? 这是要做什么? 隐隐约约有点阴谋的气息。 卫宁兰见她心不在焉的,也不打扰她,转过头去掀开车窗望着街道。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太阳悬挂在天边岌岌可危,微弱的光线迸发出绚烂的色彩落了下来。在即将到来的黑夜之前,这耀眼的光芒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卫宁兰漫不经心的望着窗外,突然咦了一声,说道:“那是大少爷吗?” 林楚浅抬眼望去,正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被人簇拥着走进酒楼。 那身影在上楼时转过头与旁边的几个公子哥说笑,那不是林斐泽又能是谁? 他身边的数个男子皆是讨好奉承的嘴脸,其中不乏朝中大臣的弟子,当然大部分都是武将。 林楚浅见此不由紧皱眉头,她这个阿哥,身边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看起来可没一个正经的。 可别是把自己糟践成纨绔子弟了。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伙人说说笑笑的上楼,林楚浅差点就跳下马车把人拽回家,但是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妥。 林斐泽最好面子,自己要是跑过去,怕是会让人看笑话。 想到这里,她只能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重新安稳的坐了下来,心里想着等回府之后有空了和他聊聊。 让他别老跟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待在一起。 虽然都是武将,但辰国重文轻武。都城里又是天子脚下,常年半点战事都没有。都城里的那些所谓武将,大多都是子袭父职,站着位置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武将,比舞文弄墨的文官轻贱多了。 他们与林斐泽结交,不过是看林府如今得势,贴上来的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想抱大腿来了。 这样的人,林斐泽与他们走得太近,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 ** 夜色朦胧。 街上行人寥寥,酒楼中却是人满为患。 一处热闹的厢房之中,一行公子哥正在饮酒作乐,酒过三巡,皆是半醉。 楼下帘内有缠绵悱恻的曲调传来,楼下众多食客谈笑风生。 “别看那些戎狄人人高马大的,可一个个都是孬种,中看不中用,之前数万人马攻打邑洲城都被我们林都尉打得屁滚尿流,居然还敢来都城?”张校尉家的二公子拿着酒杯,眼神望着林斐泽笑着对在座的众人说道。 蔡将军家的三公子也站起来附和。“要我说那些戎狄人就该躲在边关外的山沟里苟活于世,居然妄图侵占我辰国的土地,他们难道不知辰国有威武将军在先,后有我们林都尉,简直不自量力!” “对,戎狄蛮夷就是自不量力。” “这次来都城,肯定是来俯首称臣的。” “……” 在场的众人有心无意的积极回应。 林斐泽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上座,饮着清酒,笑着摇头不语。 那蔡三公子见此,连忙转移话题。“你们说戎狄人体格如此粗旷,不知道戎狄女子是不是也是长得孔武有力!” “可不是,戎狄女子一支胳膊比得上蔡公子你一条大腿呢,你可得小心了,别不小心碰上戎狄女子,否则你这身花架子就得散架了。”张二公子开玩笑道。 众人听到这话顿时哄笑。 蔡三几杯酒下肚,有些恼羞成怒。“你们在座除了林都尉那个不是外强中干的花架子。” “我们可与你不一样,蔡老三,你就说你如果几次兵营?你看你这身肥肉,走起路来都得喘半天。”张二狭促的笑道:“就你这样的,也就只有桂春楼的姑娘能疼你。” “去你的张二。”蔡三听到这话不由气笑,抬脚就往张二屁股上招呼了一脚。“桂春楼的姑娘可也没少疼你!” 两人嬉笑怒骂,都得众人哈哈大笑。 林斐泽也是连连大笑,看戏一般看着张二和蔡三。 “林都尉,你来评评理,戎狄女子与我辰国的女子相比是不是粗鲁野蛮的多?” 两人争执了半天依旧没有结果,转头来想请林斐泽说句公道话。 林斐泽轻笑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脸颊绯红,眼神略有飘忽。“戎狄女子与辰国女子也并没什么区别,不过,性情泼辣,想来是不懂得疼你们两人的。” 房间里得其他人跟着哄笑,纷纷调侃起争执半天的两人。 “蔡三,张二,你们两也别争了,反正你们两谁去碰上戎狄女子,谁也跑不动,非得被人家狠狠的疼爱一番不可。” “你们两个人,这是想桂春楼的姑娘想的紧了,一看到戎狄人都能想起女人来!” “……” 厢房内笑骂声一片,蔡三喝的头昏眼花,一听到桂春楼整个人笑容都猥琐了起来。 “都说桂春楼里的姑娘千娇百媚,可你们谁知道林都尉家的二小姐,那才真的不愧是国色天香,之前秋猎上她与高小姐比试,我在边上看着,那清绝的气质,那婀娜的身姿,真叫人……啊!” 没等蔡三说完,林斐泽便直接操起桌上的酒杯直接砸在他脑袋上,顿时鲜血直流。 蔡三哀嚎了一声,瞬间酒醒,捂着脑袋满脸惊恐。 林斐泽冷哼了一声,缓缓地拿起酒杯从容的喝了起来,眼神尽是冷厉愠怒。 在座的其他人见此变故,酒都醒了一大半,纷纷噤声小心翼翼的端看着林斐泽的脸色。 “有些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拿出来说笑的。”林斐泽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头破血流得蔡三。 第511章 林家二小姐 “有些人,不是你可以随意拿出来说笑的。”林斐泽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头破血流得蔡三。 蔡三捂着脑袋,吓得脸色发白。与林斐泽厮混这么久,谁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林都尉,我…我刚才那是喝多了,说胡话呢,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较真。”蔡三连连赔罪。 林斐泽沉着脸,扫了一圈房间里的每一张脸,刚才还在嬉笑怒骂的呢,现在却都缩着脖子害怕他迁怒的模样。 “孬种。”林斐泽心闷的咒骂了一声,站起身时摇晃了一下。“谁要是敢从嘴里吐出关于我妹妹的半句话,无论好坏,都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冷声的撂下这句话,林斐泽拂袖而去。 翻起脸来一点预言都没有,丝毫不留情面。 林斐泽离开以后,厢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解。 “不是说,林都尉与那林小姐关系疏远吗?”半晌之后,终是有人忍不住开口。 脑袋开瓢的蔡三捂着头,疼的直哼唧。“谁他妈知道怎么回事,快把老子扶起来,再不止血老子就要翘辫子了!” 听道这话,一旁才终于有人敢上前去扶他。 “他老子的,我这才刚提起林家二小姐,还没说什么呢,就挨了这么一下。”蔡三骂骂咧咧的被人扶着离开。 原本就是有意追捧林斐泽的众人这回心里都起了心思,谁能想到平日里和他们吃喝玩乐的林斐泽动起怒来竟是如此恐怖。 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把人脑袋开瓢了。 自此以后,他们便知道了,甭管外界怎么谣传他们兄妹离心,怎么生疏,人家到底是亲兄妹。 只要你敢有半句口出狂言,他就能砸的你头破血流。 ** 从酒楼回到林府已是深夜。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脚步平稳的走回自己的院子,微凉的的风吹不散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推开灯火通明的房间,发现里面有人让林斐泽不由一愣。 他缓缓走了进去,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缓缓升腾的热气从茶杯蔓延,他没有看对面的人,而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阿哥。”林楚浅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我等你了很久。” 房间里弥漫着酒气,被风吹的微微颤动的火苗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的晃动。 “等我做什么?” 林斐泽一口喝光了温热的茶水,心下微动。 这个时辰屋内有热茶,想来是她换命人换的。 “阿哥,今日在街上我看到戎狄人了。”林楚浅脸色认真。“他们来都城定是有目的的,你近日行事多加小心。” 她的意思,林斐泽听得懂。 不过就是劝他不要跟那些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成日厮混在一起。 老调重弹了。 他依旧面色不改的喝着热茶,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林楚浅突然觉得委屈,自己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他一回来就知道喝茶,一句关心得话都没有。 还一副等她离开的能架势。 她颇为气愤的抢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恼怒的等着他。 “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林斐泽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露出些许倦容。 林楚浅撇了撇嘴,觉得很无奈。 算了,何必跟他计较。 她站起身,望着满身酒气的他叹息道:“少喝点酒。” 说完,也不再待在他屋里干瞪眼,抬脚离开,临走时还贴心的帮他把门给带上了。 ** 灯火璀璨,金碧辉煌。 戎狄远道而来,甄尤溟特意设宴款待。 文武百官受邀参加宴会,其中包括诸多家眷。 林楚浅随着众人一同入场,与几个相熟的官家女眷行礼打过招呼之后,便与叶昭君亲昵的坐在一起闲聊。 自从那日游湖之后,两人便没有见过面,更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天。 叶昭君的情绪与那日的低落截然不同,拉着林楚浅聊起了今日发生的趣事。 “阿浅,你知道吗?悦旦屏前些日子有新出上联了。” 这事谁不知道。 上次秋猎借着叶昭君之口对上了悦旦屏的上联,之后很快何长笙便亲自提笔新出了上联。只是可惜,那上联挂上去半个多月了,依旧无人对的上。 而新出的上联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至于彩头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明说,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来问。 林楚浅琢磨不出何长笙的心思,也无意在继续出风头,对上了那么多次,说实话有点玩腻了。 叶昭君见她心不在焉,不由有些恼了。拉着她的胳膊抱怨道:“都怪你,上次要不是你让我替你出风头,那何丞相后面也不会特意来询问我能否对出下联!” “他问你这个做什么?”林楚浅收回心思,有些诧异。 “估计是上次在猎场对出他的上联之后,他误以为我善于吟诗作对吧!” 叶昭君撅着嘴,有点郁闷的喃喃道:“我肚子里那点墨水,平日里与人闲聊两句也不过勉强够用,哪能对的出他想要的下联。” 林楚浅一听,明白了。 敢情是何长笙上次在猎场看叶昭君能对的上他的上联,心里对她刮目相看,没准还萌生了几分惜才的想法。 难得遇上像样的对手,自然多了几分重视。 只是他不知道,他眼中的所谓对手,是个连绣块手帕都得被扎满手得憨憨。 林楚浅轻笑,拉着她安抚道:“你只需和他说上次在猎场不过是歪打正着不就行了。” “我说了。”叶昭君委屈的喃喃:“可我觉得何丞相好像不相信。” 林楚浅轻笑,觉得这事有点意思。 这要是有朝一日何长笙知道这事是自己的在背后搞鬼,他会不会气死? 两人撇开悦旦屏的事情随意的闲聊了几句,突然叶昭君望着前方一脸诧异。 “她怎么来了?” 她是谁? 林楚浅转过头顺着她的方向望去,看到精心打扮的何明秋。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何一向带着何明秋出席各种场合的叶昭君这次却没有带上她? 莫不是上次游湖时李子靖的所作所为让叶昭君终于看明白何明秋的歪心思了? 叶昭君脸上的惊愕和恼怒一览无遗,刚走进来的何明秋眼角一扫便看到了,后者落落大方的行礼,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竟是带了几分得意和嘲弄。 第512章 稳住 林楚浅拉住有些按耐不住的叶昭君,侧过头低声道:“昭君,不要冲动,她来就来了,我们也不能把她赶出去。” 现在她们在皇宫,一言一行都必须呵护礼节,若是贸然上去挑起事端,理亏的是她们。要是皇帝归罪下来,遭殃的也是她们两家。 叶昭君重新坐了下来,可情绪略有惊慌。“她是和谁来的,都城里除了还能有谁带她来?” “别慌,要沉得住气。”林楚浅安抚了一下,侧过头便让一旁的香果去打听一下。 香果这丫头把虽然好吃,但是长得敦厚老实,旁人与她说话都不大避讳,让她去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叶昭君坐立难安,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何明秋,她心里就想被一双手揪着那般恐慌。 “昭君,你怎么了?”林楚浅皱着眉头,很是担忧:“何明秋不管是和谁一起来的,也影响不了任何事情!” “阿浅,你不懂。我...我好害怕她是和子靖哥哥一起来的。我.我.....” 叶昭君心烦意乱,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想说什么。 上次游湖,她便开始隐隐觉得李子靖和何明秋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她不敢问李子靖,也步子到该怎么办? 于是她便突然疏远了何明秋,无论后者如何登门拜访,她都一概回绝,不想再与她任何牵扯。原本何明秋看出她的意思之后便很少来叶府寻她了,可前几日,宫廷设宴的帖子刚送到府上,她就又来了。 用了各种法子求见,可叶昭君犟起来谁都劝不动,更别提对何明秋这个可能抢走她子靖哥哥的女人心软了。 本以为拒了她便不会再见到何明秋,谁知道今日竟在宴会上看到她。 而且她打扮的明**人,簇拥在众人之中竟是那般耀眼夺目。 叶昭君紧张的追寻着李子靖的身影,她多么害怕看到他们两人有眼神交流,更害怕何明秋和他带来的。 若是那样,那她的心里的怀疑是否就可以坐实了? 她的子靖哥哥喜欢的不是她,而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充当好友的何明秋? 片刻之后,香果回来了,她附耳过来在林楚浅耳边说了几句话。 叶昭君有些心急的拉着林楚浅的胳膊,迫切的想知道情况,后者轻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放心,她是跟钦远侯郡主一同来的。” 钦远侯郡主李怡,如今虽说是吏部尚书二公子之妻,但众人依旧称呼她为郡主。 说起来她未出阁之前时常在府上举办诗会,想来在那时何明秋便与她结识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郡主竟还看得上她。 叶昭君听完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原来她是和郡主一起来的。” 林楚浅笑而不语,没忍心拆穿。 这何明秋若是与钦远侯郡主交好,那她先前便不会一直跟在叶昭君身后忍气吞声了。这会能和郡主一起来赴宴,怕这背后有李子靖的功劳也不一定。 叶昭君在林楚浅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两人故意避开何明秋继续手拉着手闲聊。 众多官员陆续到场,李子靖出现时叶昭君下意识的紧抓住林楚浅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缓缓越过众人,全程没有和何明秋有任何眼神接触。 待李子靖坐到自己的位置时,叶昭君才放松了下来,她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林楚浅的胳膊,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不是抓疼你了,阿浅。” 林楚浅笑着摇头,心里暗叹她真傻。 李子靖与何明秋两人能背着她暗通款曲,对于明面上那点故作不熟的表演简直信手拈来好吧! 想从他们彼此的眼神中找到让自己心安的证据,这未免太过苍白卑微。 也不知道那李子靖何德何能! ** 满朝文武齐聚一堂。 灯火通明的宫殿熠熠生辉,金碧辉煌的装饰显露出大国的气度和风范。 人员到齐以后,甄尤溟这才带着馥皇后及高贵妃隆重登场,众人起身行礼。 甄尤脩手拉着馥皇后走到上座,望着台下的群臣及家眷含笑点头。 看起来神采飞扬,心情极为愉悦。 众人随着甄尤溟入座,片刻以后大殿外的公公吊着嗓子高喊:“戎狄部落的王子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探向了外面。 只见一行衣着打扮截然不同的男子走了进来,随行的大多身子魁梧,相貌粗旷。 唯有带头的那位青年男子,身姿矫健,五官深邃阴柔。 那人正是缪那。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装满了野心和孤傲,林楚浅一眼便能认出来。 之前在邑洲城的破庙对她动杀心的就是他! 缪那带着随从缓缓走进,面对四周的打量,他从容的笑道:“辰国果然繁华昌盛,不愧为天府之国。” 面对缪那,甄尤溟的态度还算和善,虽然前不久对方进攻了邑洲城,到念及对方主动休战求和,愿意对辰国俯首称臣,那他就该拿出大国的风度,礼待对方。 甄尤溟邀请对方入座,带着笑意举起酒杯,对着缪那说道:“缪那王子言重了,诸位远道而来,朕甚是欣慰,希望辰国与戎狄部落能长期保持和睦融洽。” “陛下所言,也是缪那心中所愿。”缪那客气的回敬。 两人饮酒以后,宴会正式开始。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气氛融洽。 林楚浅坐在角落的位置,眼神似有所无望着前头的动静。 甄尤溟与那缪那王子竟是相谈甚欢,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没准都在默默的打着小算盘也不一定。 她离得远,也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说起来也跟自己没关系,她视线一转,便有莫名的落在了那抹月牙色的身影上面。 天天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不腻吗? 何长笙的位置在甄尤脩之下,甄尤溟与缪那交谈时,他也在一旁默默的倾听,偶尔还能从容不迫的说上两句。 他的丹凤眼清冷疏离,面容俊逸,在这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有些格格不入,如同乱入的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可偏偏他的位置却是在庙堂之中,面对着世俗朝堂的暗流汹涌也只能端着谦和恭俭的模样从容应对。 林楚浅突然有些好奇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怎么能从年幼那乖巧胆小的娃娃成长喜怒不形于色的何丞相? 第513章 缪那 林楚浅突然有些好奇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怎么能从年幼那乖巧胆小的娃娃成长喜怒不形于色的何丞相? 何长笙端坐着倾听甄尤溟与缪那的交谈,神色自若,桌上的酒菜还没有碰过,他就坐在那里,如同入定的禅师笑而不语。 在这场内好像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但又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身在局中,却像一个局外人。 一抹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似有所察觉般微微侧头,望见了那娇俏动人的面容。 她潋滟的杏眼有些出神,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两人视线交错,林楚浅愣怔住了,何长笙却是默默的移开。 在他看来,林楚浅望着发呆的对象想来不是自己,而是在自己身侧的甄尤脩。 坊间关于林家二小姐与七王爷的传闻那是人尽皆知,虽然何长笙并不关注八卦那也不代表充耳不闻。 甄尤脩对林楚浅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的。 甚至可以说有点好奇,他好奇这个玩世不恭的甄尤脩自从邑洲城回来以后便一门心思扑在了林楚浅身上。 之前那个戏谈天下何处无芳草的七王爷,那般浪荡之人这次竟如此认真。 委实让人诧异。 不过他对林楚浅,也不过就这点好奇,仅此而已。 林楚浅回过神,只见他清逸的侧影,心头莫名多了几分烦躁。 这何长笙,看她的眼神还是看一坨屎一样。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 她郁闷的撇嘴,刚想收回视线却正好与回头的甄尤脩视线交错,后者见她比何长笙热切多了。 拿着酒杯就对林楚浅点头示意。 林楚浅淡笑的回应,而后默默的收回视线,故作欣赏的望向台上的表演。 这回轮到甄尤脩郁闷了,痴痴的望着林楚浅好一阵,最后只能低头喝闷酒。 “七弟,你怎么自己在喝闷酒?”上座的甄尤溟回过头,笑着调侃道:“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你可曾听过?” “皇兄就别打趣我了。”甄尤脩故作烦闷的说道:。“我这哪算是借酒消愁,就是这宴会实在无聊的紧。” 他把事情都推到宴会上,甄尤溟也不说破,笑着伸手指着他。“七弟啊七弟,往常宴会最高兴的莫过于你,现在竟跟我说无聊?” 甄尤脩抬手敬了他一杯酒,笑着没有回答。 “七王爷觉得宴会无趣?”一旁的缪那突然开口。“正好这次我带了些新奇的玩意,陛下与七王爷可有兴趣看看?” “喔?王子所说的新奇玩意?朕倒是很感兴趣。” 甄尤溟饶有兴趣的望着缪那,笑的有些耐人寻味。 缪那笑着抬手,转头开始吩咐起身后的随从。 ** 觥筹交错的宴会之上,气氛和谐。 台上的歌舞声撩人心弦,正在兴头上却突然戛然而止。 短暂的寂静之后,交头接耳的交谈声回荡在殿堂之上,突然的变故让原本心不在焉的林楚浅回过神来。 “阿浅,那是什么?”叶昭君拉扯着她的袖子,语气满是好奇。 林楚浅抬头一看,被台上的两个铁笼子给震住了。 准确的来说,是被笼子里的东西给震住了。 那两个笼子半人高,里面分别关着两只似猫似虎的动物。 这两只家伙一上场,一下子就炸锅了。在场谁也不认识,纷纷好奇的盯着,谁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这是我戎狄部落偶然猎获的神兽,想来在座各位都不曾见过。”缪那站起身,来到两个铁笼子之前。“说起来此番来都城便是为了送给陛下这份大礼,以此表明戎狄部落的诚意。” 这两只小野兽关在笼子也不叫唤,面对众人的打量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趴坐在笼子里舔着自己的毛发,看起来有些疲倦。 别人送礼,甄尤溟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长笑一声。“此等野兽,朕还是第一次见,不知这两只是什么品种的山猫啊?” 这两只野兽,却是像山猫。 一只四肢粗长而矫健,耳尖生有黑色耸立簇毛,两颊具下垂的长毛,上体浅棕,腹面浅白。体粗壮,尾极短。 另一只体型稍微粗短,额部较宽,吻部很短,瞳孔为淡绿色。耳短宽,耳尖圆钝,两耳距离较远。绒毛丰厚,背中线棕黑色,体后有较多隐晦的黑色横放。尾巴粗圆。 林楚浅一看就知道是猫科动物,而且细细端详了一番之后,还知道了两只的学科名。 第一只是猞猁,第二那只是兔狲。 “此乃我戎狄部落古文记录中的神兽,并非什么山猫。可汗命我等特意前来都城,为了便是将两只神兽赠与陛下,还望陛下能妥善对待,也不枉我戎狄部落千里迢迢而来。”缪那朗声开口,语气十分郑重。 甄尤溟不由一愣,而后轻笑点头。“缪那王子言重了,朕自会善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场的人却是议论纷纷,颇有微词。 这缪那王子口口声声说这野兽是他部落的神兽,为表诚意特意送到都城来。 可这两只山猫似的野兽,谁也没见过,收下之后怎么处理却是个难题。自然是不能当作山猫给烤了吃。 这也勉强算是辰国与戎狄部落友好社交的信物,若是不好好养着,怕到时候戎狄部落会借此发难。 谁都不认识的山猫,怎么养都是个问题。 甄尤溟收下礼物之后,抬手命人将两只所谓的神兽拉下去。很有一国之君的气度,举起酒杯依旧与缪那谈笑风生。 缪那送完礼物,依旧没有消停,他负手而立,用他深邃的眼神扫过底下的众人,恭敬的问道:“不知辰国的威虎将军可在此?” 甄尤溟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 林品契站起身,缓缓走到台前,拱手行礼。“见过缪那王子。” “久闻辰国威虎将军的大名,今日终于有缘一见,已不虚此行。”缪那王子学着林品契的模样回礼,看起来对他十分尊敬。 “缪那王子言重了,老夫年事已高,后辈人才辈出,辰国之中比老夫更为勇猛的将军不计其数。怕是要让缪那王子失望了。” 林品契不卑不亢的回答,既表达了自己的谦逊,又暗暗的向缪那透露,辰国人才济济,可不止至于他一个老将能与戎狄人打战,暗示对方还是安安分分的在边关外,不要企图踏入辰国疆土半步。 第514章 夜色如水啊 缪那自然听得出他的意思,他轻笑一声。“林将军说的可是林公子?之前在邑洲城与他交锋数次,确实是个勇猛刚烈之人。” 他竟是敢提起邑洲城之事? 是他戎狄人进攻,最后没打赢还被迫退军了。竟然也好意思提起此事? “缪那王子过誉了,犬子生性鲁莽难当重任。” 林品契淡淡的开口,脸上的神情由始到终就没有半点笑意。面对曾经交战的敌人,想起那些在战场上洒落的鲜血,他就无法和颜悦色的面对缪那。 “林将军此言差矣。”缪那王子却一点都不懂的看人脸色,或许他不是看不懂,只是懒得懂。他狭长的眼睛直直的落在林楚浅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在邑洲城时,贵公子的足智多谋我戎狄部落上上下下可都是有目共睹。” 面对他的视线,林楚浅强作镇定的低垂眼帘,从容的拿起酒杯轻抿了几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杯中的清酒带着甘冽落入腹中,她勾起嘴角假装自己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一点都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想试探她? 没门! 缪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过头对着甄尤溟恭维道:“辰国有林将军父子,真乃大幸。” 这话,还需要他这个敌军的王子来说? 甄尤溟脸色微妙,视线在林品契身上停留了一下,见后者依旧时不苟言笑的模样,轻笑了几声之后。“辰国之事,看来缪那王子相当了解。” 缪那王子并没有任何解释,笑而不语,倒像是默认。 在场的气氛顿时便微妙了起来,谁都能看出缪那表面恭敬,实则却是不断地挑衅。 先是送了两只神兽,后有提起邑洲城之事。 这前后两件事,都不是让人痛快的事情。可偏偏他还神色自若的做了,而且还一副自己只是单纯做自己的模样。 ** 宴会上再次恢复热闹。 台上的表演继续,林楚浅站起身,想去借口上茅房去透透气。 叶昭君正巧也待腻了,随着她一同离席。 夜光如水。 两人胡乱走到偏殿,在一处花园里溜达。 “阿浅,你说戎狄人送的那两只神兽到底什么来头?”叶昭君问道。 林楚浅百无聊赖的扯着一旁的树叶,低垂着头望着脚下明暗交错的小径。心如明镜也装傻充愣。“谁知道什么来头,但是看起来有点可爱倒是真的。” “可爱?”叶昭君停下脚步,很是诧异。 那两只似猫非猫的野兽,她居然觉得可爱。叶昭君只觉得那两只山猫诡异得很。 林楚浅轻笑。“毛绒绒,当然可爱!” “阿浅,那可是野兽!” “野兽就不能可可爱爱了?” 叶昭君被她这么一反问,直接词穷了,又憋红了脸,只是光线微弱看不清罢了。 猞猁和兔狲。 林楚浅觉得看起来挺可爱的,以前在动物园里看过,这两只家伙也没比熊猫狐狸逊色多少啊? “我觉得一点都不可爱。”叶昭君不服气的喃喃道:“而且那两只野兽也不知道吃不吃人,这要是不小心跑出笼子,岂不是要伤人性命?” “应该不会。对它们而言,野鸡野兔可比人肉美味多了。”林楚浅咧嘴轻笑。 叶昭君一听,却是惊得打了一个激灵,脑海里闪过那两只野兽血盆大口吃生肉的模样,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很没有出息的问道:“它们不能吃草吗?” “人家食肉动物,又不是牛羊。”林楚浅一脸好笑。 叶昭君抿着嘴点头,突然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它们喜欢吃什么?” “我,我这不是瞎猜的吗?” 林楚浅打着哈哈,拉着叶昭君绕过花园,来到一棵大树下。 夜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明亮,落在身上竟有几分凉意。 秋风瑟瑟,拨弄着树上的枝叶战栗不已,地上朦胧破碎的微光逐渐照不清两边的黑暗。 叶昭君有些胆怯的拉住林楚浅的手。“阿浅,要不我们回去吧!” 两人走的确实有些偏僻,连宴会上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了。 “也好,我们出来也有一阵了,是该回去了。”林楚浅担心再走会迷路,于是欣然点头答应。 两人手挽着手往回走,沿着来时有些昏暗的小路缓缓前行。 耳边的蝉鸣声和不远处宴会的喧闹逐渐清晰,叶昭君感到莫名的紧张,用力的拽着林楚浅的袖子小心的往回走。 林楚浅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顾及到她的情绪。 等两人走了一阵,发现依旧沦陷在昏暗的花园中时,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阿浅,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林楚浅抬眼望去,依旧时朦胧的夜色和隐隐绰绰的树影。 “我们继续往前走,估计很快能碰到宫里当差的公公或者宫女,到时候让他们带我们回去就可以了。” 林楚浅说的很轻松,可一眼望去,这昏暗的视野中除了几盏微弱摇晃的灯笼,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叶昭君一向依赖林楚浅,听她这么一说便也信了,挽着她的胳膊加快了步伐。 ** 夜色撩人。 “世子殿下。” 静谧的夜色中传来一声低喃。 林楚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身旁的叶昭君拉住了袖子。 “秋儿,近日戎狄入都事务繁杂,不能与你相见,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秋儿不觉得委屈,世子职责所在,我又怎么会胡思乱想?” 朦胧的月光落在树下隐秘的角落,其中两抹如胶似漆的身影若隐若现。 伴随着他们犹如情人亲昵的耳鬓厮磨,一阵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林楚浅却感到身边的人突然僵在在原地,然后开始微微颤抖,手心的温度也突然逐渐消失。 “那日游湖落水后染的风寒可有好些?”李子靖温柔的问道。 何明秋低垂着头,抬着眼睛眼波流动。“多亏了世子殿下,秋儿已经无碍。” “那就好,碧天湖水寒本世子还担心你会落下病根。”李子靖微笑,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裳问道:“秋夜风凛,怎么不多添几件衣裳?” “不打紧的。”何明秋含情脉脉的望着李子靖,柔若无骨的身姿躺在他怀里。“秋儿可不是世子殿下所想那般柔弱女子。” 李子靖低笑,宠溺的哄道:“好,是本世子想错了,秋儿可是这世上最坚韧的女子。” 两人相拥,画面温馨甜蜜。 一点都不符合狗男女该有的氛围。 第515章 秋儿 林楚浅听的想吐,恼怒之下正想上去撕裂他们,可刚有动作就被叶昭君猛的拉住。后者带着恳求对她摇头。 月光下叶昭君澄清的眼眸看不见情绪,闪动的泪光无声的透露她的悲伤。 林楚浅见此,叹息了一声决定不上去手撕狗男女了,想拉着叶昭君离开,谁知道她楞楞地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那模样跟魔怔了一样。 “那日游湖以后,昭君便与我疏远了。她会不会是听信了林小姐的话,以为是我推高小姐落水的?她定是恼了我了,世子殿下,昭君是我唯一的好友,我该如何是好?” 刚解相思之苦的何明秋,谈到叶昭君竟开始伤心的哭泣了起来。那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把叶昭君这个朋友放在心上呢! 李子靖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阴沉了下来,语气也带着些许厌恶。“她叶昭君若是听信小人谗言,那她这样的人从此不来往又有何损失?” “昭君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何明秋咬着嘴唇,为难又委屈。“虽然近日来她与林小姐走得近,但是我相信,在她心中还是把我当好友的!” “秋儿,你怎么这么傻?”李子靖心疼的叹息道:“她若是当你是好友,那日在碧天湖为何为你争辩半句都没有?她就冷眼旁观的看着你任由他人欺辱!还有此次宫宴,若非本世子特意嘱托郡主,你又怎么如何能进的了宫?” “世子殿下,你不要再说了。”何明秋故作生气的别过身,小声的啜泣的几声过后拿出手帕擦拭自己的眼角。 她说:“我相信昭君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是误会我了。等误会解开了,我们还是可以和好如初的。” “秋儿。”李子靖心疼的如同被碾碎一般,他上前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肢,清风带着她身上的体香飘到他鼻腔,他不禁心神荡漾,如石入水中,荡开阵阵涟漪。 他轻叹了一声,爱惜的说道:“秋儿,你这般单纯善良可如何是好?” “……” 林楚浅望一旁轻呸了一声,被他们这对狗男女恶心的头皮发麻。 叶昭君无声的泪流满面,明明深受打击,却偏偏固执的站在原地坚持继续目睹下去。 粉饰已久的谎言破灭在自己面前,她心如刀割,记忆中某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一一得到了答案。 林楚浅看到伤心欲绝的叶昭君,肚子里怒火简直要喷涌而出! 何明秋和李子靖简直是绝配,一个白莲花,一个瞎眼狗! 但凡换个人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恼怒的林楚浅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在月下相拥,何明秋缓缓回身竟是抬头要去李子靖亲吻。 放过孩子吧! 林楚浅心里哀嚎一声,怎么着都没办法让他们让人继续深入接触! 心急之下,她从身上掏出一把自制的弹弓,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地上捡起两颗石子。 轻哼了一声,直接对准了月下的狗男女而去。 “嗷……” “啊……” 两声惊呼从黑暗中传来,何明秋和李子靖分别捂着自己的额头,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子靖率先回过神,拉着何明秋护在身后,对着朦胧的夜色大喊:“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得逞了。 既然已经把他们两人郎情妾意的气氛给搅黄了,也没必要继续逗留,省的待会被抓个正着。 林楚浅不再犹豫,拉着失魂落魄的叶昭君连忙离开,徒留身后惊慌失措的狗男女! ** 两人胡乱的小跑了一阵,终于碰上了一个宫女,询问了一番以后,由宫女领路这才回到宴会中。 叶昭君已经不在流泪了,只是眼神呆滞面如白纸,犹如行尸走肉。 林楚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替她倒上一杯温酒,让她喝了暖暖身子。 叶昭君温顺的饮下温酒,抬头时眼角有些发红,她喃喃道:“阿浅,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紧林楚浅缓缓点头,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心,迟疑片刻以后缓缓说道:“初到都城时,在钦远侯府我便不慎撞见他们两人私会。” “是我们初次见面那次吗?”叶昭君问道。 林楚浅缓缓点头,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昭君,你与世子有婚约在身,若是你不想放手,还是可以抢回来的!” “抢不回来了。”叶昭君低垂着眼帘,失落哀伤。“再说,我原本也从未拥有的!” 林楚浅不知该如何宽慰,在她看来为了李子靖这样从未喜欢过自己的人黯然神伤是很不值当的。 可叶昭君钦慕李子靖多年,要她假装若无其事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大的冲击,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已经出乎意料了。 “阿浅,子靖哥哥是不是因为嫌弃我笨,所以才喜欢她的?”叶昭君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温酒,饮下以后转过脸苦笑。 林楚浅见了哭的很是心疼,她拿过她想继续倒进嘴里的酒,揽住她的肩膀。 “昭君,在我看来你比那什么何明秋好一万倍一千倍。他不喜欢你,并非你不够好。而是你千万般的好,那狗屁李子靖眼瞎看不见!”林楚浅说道最后颇为气愤。 一想到两人相拥在一起说各种恶心吧啦的情话的画面,她就替叶昭君不值。 “阿浅,谢谢你。”叶昭君笑了笑,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微醺的红晕。 她将头轻轻的靠在林楚浅的身上,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原来母亲与其他人说的都是对的,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原来我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原来,原来有这么多的原来…阿浅,我真傻。” 肩膀传来一阵湿意,叶昭君连忙坐起身拿出手帕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勾起嘴角强颜欢笑,努力做一个姿态得体的叶小姐。 ** 宴会依旧如火荼毒。 缪那在与林品契简单交谈以后便再没有其他的动作,安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饮酒作乐,观赏歌舞。 林楚浅两人回席不久,李子靖与何明秋一前一后的回到殿中。 酒过三巡,甄尤脩早已没有先前的沉闷,他一抬头刚一看到归来的李子靖,不由大笑,指着他的脸说道:“子靖,你的额头怎么突然多了一个包?” 李子靖脸色微红,神情窘迫,尴尬的抬手轻掩自己的头发解释道:“刚才不慎摔倒磕了一下。” “摔倒能磕出这么大的包?”甄尤脩压根不信,仿佛看笑话一般指给他的皇兄甄尤溟看。 “皇兄,你看子靖去了趟茅房回来,头都磕出一个包!” 第516章 吃酒了 “皇兄,你看子靖去了趟茅房回来,头都磕出一个包!” 甄尤溟听着以后望向李子靖,只见他俊朗的脸上竟多了一块不合时宜的肿起来的淤青,不由跟着幸灾乐祸起来。 “子靖可是酒吃多了?” 李子靖面对众人的戏言,除了保持风度的笑而不语,他又能做出何等解释。 “何小姐,你额头上怎么多了块淤青?” 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把原本准备坐下来的何明秋惊在了原地。 她抬眼望去,发现发声的竟是林楚浅。 这个处处针对她的林小姐。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怨恨,面对众多拜她所赐的关注,何明秋低垂着头与李子靖不谋而合的说了同一个借口。“刚才走路不注意摔了一跤。” “是吗?”林楚浅咧开嘴,笑得一脸无害。转过头,故作诧异的望向李子靖,无辜的问道:“世子殿下怎么头上也多了一块淤青?莫不是.....你们是在同一个位置摔倒的吧?” 这话说出来,就足够在场的人浮想联翩的了。 实在耐人寻味的很。 甄尤脩就没有其他人那般猜忌,他噗嗤轻笑出声,对林楚浅说道:“阿浅,你瞎说什么呢,刚才子靖去的可是茅房!” 原本无意的一句话,却把事情越描越黑。 两人同时离席,一前一后的回来,额头上都多了一块淤青。一问却都说是摔倒磕到的,还都是去了茅房。 过多的巧合构建在一起,该懂的人都懂。 只是没有人会去戳破罢了。 何明秋低着头,在众人轻蔑得眼神中羞恼的面红耳赤,在场的人怕是都觉得她不知检点,竟是私下与男子会面,而且对方的未婚妻还在场。 李子靖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也是窘迫的不知如何开口,无论怎么解释,怕都是越描越黑。 “大家莫要误会,刚才何小姐摔倒,还是我过去扶起来的。”就在难以收场的时候,叶昭君突然站了出来,她面带淡笑,从容的堵住了所有的嘴。“两人虽都磕到额头,但不过都是巧合罢了。” 世子妃都这么说了,其中哪怕有人早就看到端倪,也不会再继续说闲话。 尴尬的气氛仓促的结束,宴会上照旧歌舞升平。 叶昭君可自从开口替何明秋与李子靖解围之后,便不再开口,坐在桌前目不转睛的望着桌上的杯盏。 不远处的李子靖眼神复杂的看着叶昭君,他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变化。 以往在宴会上叶昭君都会偷偷的用痴恋的眼神看着他,虽然他每次都会故意不去与她对视,但是那抹熟悉的眼神一直都追逐着他。 可今日,她却不再关注自己的。 联想到刚才在花园中被人无故用石子打中,他心里不禁怀疑,难道那人是她? 她刚才都看到了? 看到了也好。 这样从此以后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只是一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却莫名的涌出了一丝古怪的情绪。 谈不上释怀,也谈不上感伤。 ** 叶昭君以身体不适,提前退席。 林楚浅想陪她一同离开,却不想她摇了摇头,笑着说:“阿浅,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于是,林楚浅便只能看着她落寞的离开。 这破宫宴,说实话,她也不想待下去了。 “阿浅,昭君可是身体不适?”卫宁兰凑过来关心道。 “嗯,她头疼。” 林楚浅随口回答,坐在席上,没了叶昭君,顿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 宴会已经持续一个多时辰了,可皇帝甄尤溟没有开口,这底下的文武百官谁敢随意退席? 再者说,今日还有外宾在此。 那缪那连喝了这么长时间的酒,竟是神色自若,毫无醉意。依旧时不时的与甄尤溟谈笑风生。 林楚浅托着下巴,越加觉得这宴会无聊的很。 说是以接风洗尘为名义,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新奇的活动。 台上的舞姬轮番上阵,这一夜下来,歌曲舞蹈并无特别之处,也不知道这缪那王子是否会觉得泱泱大国的宫宴无趣! 显然,缪那也是觉得无趣,所以他放下酒杯开始搞事情。 “陛下,我初到都城时听闻天下第一才女倾国倾尘,乃才貌双全的佳人,不知是否有幸一睹芳容?” 缪那突然提起天下第一才女,委实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 这戎狄人生性狂放,向来不喜欢诗词歌赋这等高雅之事,为何突然又对才女有兴趣? 甄尤溟听完也是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朕只知天下第一才子,竟不知何时多了这天下第一才女?” 能问之无愧的称上第一才子的,除了何长笙,又有何人? 可这第一才女,在座知道的还真不多。 “哦?陛下并不曾听闻?”缪那亦是装傻充愣。 甄尤溟拿起酒杯,缓缓的往口中送去,待重新放下酒杯,台下已有机灵的官员领会到他的意思了。 “陛下,微臣曾听闻,何侍郎家的三小姐何明秋才华横溢,坊间素有传言称其为第一才女。” 林楚浅从一个老官员口中听到何明秋这个名字,顿时把手里的杯子都给放下了。 有戏看了。 甄尤溟缓缓点头,抬手屏退台上的舞姬之后,侧过头问起一旁的贴身公公:“何明秋今日可有来赴宴?” “回陛下,今日何小姐是与钦远侯家的郡主一同来的。”公公老实交代。 甄尤溟心中有数了,转过头对着缪那说道:“缪那王子初来乍到,却对都城之事这般了解,朕与你相比,可以称得上孤陋寡闻。” 他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犀利的眼神可都带着警告和威胁。 试问一个部落王子,前不久刚进攻边关,刚来首都就对辰国的事情掌握的这般仔细,要说没有事先调查过,谁又信呢? 缪那的野心,可没有藏在心里。 “陛下谦虚了。不过是今日在坊间听的的。” 甄尤溟听到他敷衍的回答,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了片刻之后,突然重新露出笑容,完美的顾全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大度。 “也好,今日朕也能看看这第一才女是那般风采!” 皇帝开口,底下的何明秋想装傻充愣也是没有用的,当台上的公公喊她名字的时候,她也只能强作镇定,保持着最为得体的仪态,落落大方的上前。 “臣女明秋见过陛下。” 第517章 第一才女? “臣女明秋见过陛下。” 今日的何明秋,是精心打扮过的。 鹅黄色的衣角随风微动,垂落在脸颊的刘海添了几丝风情,当她微微抬起娇艳欲滴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竟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的出尘。 乍一看,确实清丽脱俗。可细看之后,从她的眉眼之中流露出来的妩媚可以领悟出别样的风情。 “你便是何明秋?”甄尤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人,何明秋这样的,只能勉强让他眼前一亮罢了。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你便是天下第一才女?” “回陛下,臣女不过是寻常女子,并非什么才女。”何明秋面对皇帝紧张的手心冒汗,但她不能怯场,否则一切努力便付诸流水。 她硬着头皮,谦逊的解释道:“想来是误传。还望陛下切莫当真。” “是吗?”甄尤溟望向刚才开口的官员。“那为何会无故生出这种传言?” “臣女并不知情。”何明秋一脸无辜,好似真的不知道任何关于自己是才女的传言。 明明心里对第一才女之名颇为沾沾自喜,但她还要故作谦虚。 这样做,无非就是不想待会缪那若是有意刁难,她也能有个台阶下。 当然如果她能在这次宫宴中大放异彩,成全了第一才女的名头,便是最好不过。 她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缪那从头到尾想找的对象压根不是她。 “何小姐不是,那想来是林将军家的二小姐了。”缪那语出惊人。 在座的人交头接耳,谁也不知道那林家二小姐有何才能,除了弹弓打的好些,但这怕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林楚浅原本想看戏,却不想那主角光环突然就按在自己头上了,指名道姓的,想躲都躲不开。 “喔?林家二小姐?”相对于何明秋,林楚浅这个名字甄尤溟可就熟悉多了。他不禁被挑起了几分兴致,想那甄尤脩那般风流浪荡之人,去了趟邑洲城回来就跟转了性一般,这可都是拜她所赐。 在他看来,这林楚浅除了姿色出众以外,确实也没有其他过人之处,他是真不知道为何甄尤脩如此痴迷? 别说甄尤溟了,这种事情林楚浅自己都不清楚,她也曾呕心沥血的反思自己的魅力,可左思右想都觉得构成不了没让甄尤脩死心塌地的钦慕,想来只有那该死的剧情需要了。 情节如此,又何须道理! 众目睽睽之下,林楚浅无法继续装傻充愣,缓缓起身上前,微微欠身行礼。 行为举止得体大方,没有埋没她大家闺秀的风范。 “陛下,臣女才疏学浅,担不起这才女之名。”林楚浅恭敬的说道:“何小姐学识渊博,能吟诗作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想来刚才所言不过谦虚,却不想让缪那王子误会了,竟是误以为臣女这般浅薄无知之辈能担得起才女之称。” 甄尤溟听了连连点头,自古以来武将之后向来不善于舞文弄墨,林楚浅又久居邑洲城那等民风彪悍之地,能保佑一身得体的举止已然让人意外。 让她与都城中那些成日赏花踏青,品茶对诗的闺中女子相比,才华稍逊色些,但也不足为奇。 “如此看来,缪那王子打听到的坊间传言也并不可信,倒是白费心思了。”甄尤溟笑着开口,字里行间却透着些许讽刺。 “陛下此言差矣。”缪那站起身,眼神带着戏谑的说道:“当初在邑洲城,林小姐屡出奇招击退我方数万兵马,缪那钦佩不已,一直想一睹芳容。此等聪慧过人的女子,区区才女之名又有何担当不起?” 缪那一言,在场哗然。甄尤溟也有些诧异,之前林家父子进宫禀告时对林楚浅可是只字未提。 辰国上下,皆以为邑洲城之战是依靠林家父子两人力挽狂澜,怎么现在缪那王子一看,竟是将功劳都推到了林楚浅身上。 这事若是真的,那林家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不知缪那王子可是因邑洲城一战对我林家怀恨在心?”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林楚浅从容不迫的抬头,径直的与缪那对视。 缪那不甘示弱。“林小姐何出此言?” “今日缪那王子进宫赴宴,反复提及邑洲城的旧事及家父及兄长,现在又无故将才女之名扣在我身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不由让我怀疑。先前在邑洲城我父兄率兵拼死抵抗你方入侵,阻碍了缪那王子的前程大计。” 林楚浅微微上前,气势逼人。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缪那王子代表戎狄部落前来都城,我辰国热情款待并不是因为你们实力足够强大而心生忌惮。而是陛下宽厚仁慈,以礼相待,可刚才缪那王子几次三番的随意挑拨试探,不知是你个人性情如此?还是戎狄部落求和背后别有用心?” 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林楚浅外表看起来温柔娴雅的女子,面对傲慢无礼的戎狄王子竟能如此盛气凌人。 不愧为威虎将军之女。这一番抑扬顿挫的话直接从什么狗屁才女的话题上引到戎狄部落是否诚心求和的国家大事之上。 现在谁还会去思考守住邑洲城的功劳是谁的? 缪那今日赴宴的所作所为,在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经由她这般提点,众人心里便也忍不住质疑了。 明明是那戎狄部落打不过要求和,这才派了使者前来,可那缪那王子的态度却半点俯首称臣的诚意都没有。 甄尤溟听的真切,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转过头,带着皇帝的威严问道:“林小姐此话,不知缪那王子有何解释?” 缪那王子深深的看了林楚浅一眼,收回视线对着甄尤溟恭敬的行了他戎狄部落的最高礼节,身后的戎狄人也跟着行礼。 “望陛下恕罪,缪那初入辰国不识礼节,更不动风土人情。所做所言要有冒犯之处,缪那在此向辰国致歉。” 缪那还真是能屈能伸。 甄尤溟看着缪那恭敬的模样,心里头那点被他挑拨出来的火气这才终于熄灭。 既然对方已经低头,自己身为君主自然不会咄咄逼人,但敲打一二还是需要的。 “缪那王子言重了,朕又怎是斤斤计较之人。不过既然你已经到了辰国,那就得遵循辰国的礼节。打听坊间小道消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第518章 下雪了 “缪那王子言重了,朕又怎是斤斤计较之人。不过既然你已经到了辰国,那就得遵循辰国的礼节。打听坊间小道消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缪那谨记。”缪那王子恭敬行礼,毫无被羞辱的窘迫。 林楚浅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原本嚣张傲慢的戎狄人都低眉顺耳了起来,不由勾起嘴角,颇为不齿。 好端端,非要来招惹她,那就别怪她嘴下不留情了。 “林小姐不愧为威虎将军之女。”甄尤溟敲打完缪那,回过头来长笑两声,颇为赞赏的说道:“直言不讳,倒是大胆的很。” “臣女口无遮拦,还望陛下见谅。” 甄尤溟并没有打算怪罪于她,他含笑的点头,指着她对一旁的林品契说道:“林将军,你这个闺女性情倒是随你。” 自从林楚浅上台,林品契便开始提心吊胆,那缪那一看便不是等闲之辈,提起她绝不起一时兴起,他还真担心林楚浅会不小心说错什么话。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自己这个女儿外柔内刚,机灵的很。 “让陛下见笑了。” 甄尤溟笑着摆手,毫无怪罪的意思,甚至还对她连连称赞。 在座的文武百官大多附和,倒是把林楚浅夸成那真性情之人。 面对众人的夸奖,林楚浅荣辱不惊,一直谦逊有加。 倒是一旁原本该出风头的何明秋却无人问津,站在一旁倍感受辱。 “缪那王子既然想一睹才女芳容,那就有劳何小姐展露才艺,也好让他人领会辰国第一才女的风华。” 林楚浅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当然不会忘了照顾一下何明秋,真诚无比的提议,倒让人无法拒绝。 何明秋再次感受到诸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倍感压力,却不能退缩。 一露出怯意,自己便真的输了。 在场的其他人对于她的提议并无意见,毕竟对于众人来说也是算起转回原来的话题,大家都有台阶可以下。 何明秋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她款款行礼,命人拿来琵琶。 准备表演她最拿手的琵琶。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 《琵琶行》 婉转曲折,如泣如诉。 如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与何明秋柔婉的歌声两相映衬,见者心动,闻者动容。 就是林楚浅也不得不感叹,何明秋确实有点东西,这曲子她怕是练习了无数遍。 曲毕,掌声雷动。 原本并不看重何明秋的众人都真心钦佩。 天下第一才女。 这个称号落在她何明秋身上倒也不埋汰。 甄尤溟龙颜大悦,觉得今日宴会大放异彩,没有失了大国风度,足以让戎狄部落自惭形秽。 一时高兴,竟是赏赐了何明秋不少东西。 ** 宴会结束。 众人恭送甄尤溟以后,便起身离宫。 林楚浅行走在众人之中,少了叶昭君感到有些孤独。恰巧看到前方何明秋的身影,见她得意的模样便恼火。 “何小姐今日一曲琵琶名动天下,让人钦佩。”林楚浅缓缓的走了上去,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得到。 何明秋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恭敬的行礼。“林小姐言重了,是我献丑了才是。” “这怎么能说得上是献丑,何小姐未免太谦虚了,至少你的琵琶弹得比台上的舞姬更让人赏心悦目不是?” 此言一出,旁边便有人掩嘴低笑。 所谓的一曲琵琶名动天下,却被她说的与台上的舞姬一般供人取乐,这是明褒暗贬的讽刺何明秋轻贱。 何明秋自然听得出来,怒火中烧却偏偏还得装作柔弱单纯,她低垂着眼帘,很是委屈的说道:“林小姐为何总是这般咄咄逼人?” “何小姐误会了。”林楚浅亦是装的一脸懵懂天真。“我这是真心的夸赞你,那里是在咄咄逼人了?” 何明秋多年的道行,终究是斗不过林楚浅,她这套卖惨装纯的把戏毫无优势,两人一来一回,吃闷亏的只有她。 林楚浅见她默不作声,微微上前靠近她的面前,勾起嘴角端详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上那一小块格外醒目的淤青。 “何小姐回去可要记得上药,切莫留疤。毕竟你这天下第一才女,若是破了相那就不妙了。”林楚浅笑容温和,眼神却满是讥讽。 “多谢林小姐提醒。” 何明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谦恭的低垂着头掩饰自己按耐不住的情绪。 林楚浅轻呵一声,不再纠缠。转身若无其事的离开。 何明秋在她走后才缓缓的抬起头,望着她的背影气的咬牙切齿。 有朝一日,她定要将所受的屈辱尽数还回去! ** 深秋黯然离去,北风紧跟而来。 府里今日送了几身冬装过来,林楚浅挑了件厚实的斗篷,带着香果出府。 细雪纷飞,整个都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寂寥之中,路上的积雪陷在泥泞的路上,像卡在缝隙的尘埃一样无人问津。 林楚浅乘坐着马车前往叶府,自那天宫宴以后,叶昭君便闭门不出。 据叶夫人所说,叶昭君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吃不喝,任谁前去都一言不发。成日里呆坐在屋里,好似听不到外界的半点声响。 叶家上下无计可施,只能来求林楚浅。 知道前因后果的林楚浅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迎着风雪前去探望。 马车缓缓前行,很快便到了叶府。 刚下马车,便看到直抹眼泪的叶夫人迎了上来。 “阿浅,你总算来了,昭君她……” 说到最后,竟是泣不成声。 谁能想到想来乖巧懂事的叶昭君会突然性情大变,终日无言。 “婶婶莫要担心,昭君只是一时消沉罢了。”林楚浅宽慰了几句。 自知毫无用处,只能扶着叶夫人一同进府。 两人直奔叶昭君的院子,一路上叶夫人又把先前的话哽咽着重复了几遍。 林楚浅耐心安慰,等到了地方,推门进去,只看到叶昭君坐在窗边纹丝不动的背影。 “婶婶,你先回去歇息,让我和昭君单独谈谈。” 叶夫人红着眼,只能点头答应。 待众人退下,林楚浅缓缓的走到叶昭君身后,轻声的喊了一句。“昭君。” “下雪了。” 叶昭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第519章 我累了 “下雪了。” 叶昭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林楚浅伸手板过她的身体,想开口开解几句,结果看她的模样便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昭君你…这又是何必。” 不过几日不见,叶昭君竟是消瘦了许多。原本红润的脸颊微微凹陷,略显青黄。 她那双总是澄清怯弱,如同无无辜幼兽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平静的叫人心惊。 这也不怪的叶夫人会担心的直抹眼泪了,任谁看到她这幅模样都得伤心。 林楚浅松开手,很是心疼的说道:“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黯然神伤,值得吗?” “阿浅,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子靖哥哥。”叶昭君露出一丝微笑,看起来比哭好看不了几分。 “你知道吗?我喜欢他好多年了,从我年幼的时候,就知道未来与我共度一生的夫君是他。那个时候我可喜欢粘着他了,每天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我就觉得很高兴。” “是他说了长大要娶我的,怎么现在不一样了。”叶昭君的脸颊上无声的滑落两行清泪,她伸手抓住林楚浅的手,好像急迫的想寻求一个答案。“阿浅,曾经他也牵过我的手,叫我阿昭。后面他怎么就突然松开我的手,与他人一般叫我昭君了呢?阿浅,我在他身后追了这么久,他为什么就不回头看看我?难道是因为我不如何明秋那般才华出众吗?” 林楚浅拿出手帕轻柔的擦拭她的泪水,她抿着嘴,心疼不已的说道:“昭君,他李子靖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不是因为你比不上何明秋,而是因为他眼拙不识你这颗明珠,非要捡块茅坑的石头当宝贝。” “阿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叶昭君抬起湿润的眼眸,伤心之余还不忘求知。 “……”林楚浅一时不知该笑该哭,她将手帕塞给她,轻叹了一声解释道:“昭君,你家世相貌,那样不比何明秋强上数倍。李子靖会喜欢她,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因为他与何明秋臭味相投,两人情投意合。二是他愚昧无知,被惺惺作态的何明秋所诓骗,误以为她是什么良善之人。” 叶昭君红着眼,认真的听着她的话。 可怜的乖宝宝。 “可不管是那一种可能性,都说明一个问题。”林楚浅沉吟了片刻,颇为残忍的说道:“那便是他心中从没有你,也从没有想过要回头看你一眼。” 事情被当面揭开。 叶昭君突然又觉得没有那么痛不欲生了,她莫名的笑了起来,任由泪水滑落,她干涸的嘴唇微微颤抖,笑着说:“阿浅,我累了。” 一直在不断的追寻他的身影,拼命的想抓住他的手。可任凭她怎么努力,她都再也抓不住他的手。 而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停下脚步。 他已经牵起另一个人了,抛下一直紧跟在身后的她,一句解释都没有,径直远去。 “累了就休息吧。”林楚浅走到窗前,望着飘零的雪花低喃道:“哪怕是冬天到了,也不会一直下雪的。等你休息好,我们去郊外游玩。” 叶昭君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点头说道:“好。” 两人一同望着窗外的雪景,在屋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叶夫人焦急的推开门。 “阿浅,今日婶婶熬了羹汤,你可要尝尝?” 林楚浅知道她的用意,叶昭君数日里没吃一口饭,她难怪她着急。 “婶婶亲手熬制的,我自是要尝尝。” 林楚浅笑着上前将她拉进屋,将羹汤放到桌上时,叶夫人连忙盛了两碗。 先是递给林楚浅,后者接过迫不及待的喝了两口,然后竖着大拇指夸赞。 叶夫人笑了笑,将另一碗放到叶昭君手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昭君,你可要尝尝娘亲的手艺?” 叶昭君眼神微闪,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娘亲这两日跟着她亦是憔悴不少。 母女一对视,顿时都红了眼。 “好。”叶昭君终究是不忍心让娘亲伤心,点头拿起瓷碗吃了起来。 叶夫人喜极而泣,偷偷的摸着眼泪说道:“吃完这里还有呢,多吃点。” 数日不进食的叶昭君终于愿意吃东西了,叶府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林楚浅在叶府陪叶昭君待了一会,见时辰不早便想起身告辞。 叶昭君身子虚弱,林楚浅便让她簇拥送了,自己起身就打算离开。 “阿浅。”叶昭君突然叫住了她。 林楚浅回头,只见她微微一笑,眼眸恢复了一丝光彩。 她说:“谢谢你,他确实不值。” 林楚浅微愣,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之前先前的提的那个问题。 为了一个不珍惜你的人黯然神伤,值得吗? 显然这个问题,叶昭君已经想出了答案。 林楚浅轻笑的点头。“赶紧好起来,我还想带你去玩雪呢!”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心情与来时截然不同。 ** “阿浅,今日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婶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夫人送林楚浅出府,一路上抹着眼泪又哭又笑的表示感激。 林楚浅扶着她的手,笑着说道:“昭君先前只是一时想不通,她现在想明白了,便不会再让婶婶担心了。婶婶也不比谢我,毕竟我今日前来可是喝了婶婶亲手做的羹汤,此等口福,该是我谢谢婶婶才是。” 叶夫人被她逗笑,亲密的拉着她的手欣慰道:“昭君能有你这样的好友是她的福气。” “婶婶那里的话,昭君生性纯善烂漫,该是我的福气才是。” “你这孩子。”叶夫人轻笑的摇头,郁结数日的心情也开朗了些。她轻叹了一声,又有些感叹。“昭君的性情太过单纯,容易听信他人,我时常担心她会被人利用,阿浅啊,婶婶知道你是聪慧懂事的孩子,昭君与你亲近,婶婶很安心。” 林楚浅颇有被托付的感觉,心想着叶夫人一早就看出来何明秋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还让叶昭君离她远一点? 想了一下,突然又明白了。 叶夫人并不是性情强势的女子,与叶昭君相比也不过懂得几分世故人情,多了几分沉稳。 骨子里的温柔和善,怕也拗不过被何明秋哄骗的叶昭君。 想到这里,林楚浅笑着点头。“婶婶放心,有我在,昭君便不会被人利用的。” “你对昭君的好,我叶府上下都会放在心上。” 第520章 逆子 “你对昭君的好,我叶府上下都会放在心上。” 叶夫人将林楚浅送上马车,天上的雪花依旧飞扬,这细絮般的雪花看起来可一点美感都没有。 林楚浅回过头,柔声叮嘱道:“外面冷的慌,婶婶该是快些回去。” “好,路上小心。” 马车缓缓前行,叶夫人站在雪地里,四周的雪花被头上的伞隔绝开来。 目送着马车拐过巷口完全消失,她才轻叹一声,转身进府。 回到府内,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叶夫人还是起身前往叶昭君的院子。 推开门,发现叶昭君依旧坐在窗前,她不由的有些担心,怕她又要枯坐在此不吃不喝。 上前担忧的问道:“昭君,你不是累了想歇息?” “娘亲。”叶昭君回过头,看到她露出些许笑意。 叶夫人见她眼眶发红,不由心头一紧,上前便将她揽入怀中。“昭君,有些事情你不想说娘亲也不会追问,但你可知你这般折磨自己,便是在折磨娘亲。” “娘亲。”叶昭君哽咽着抱住她,身子微微颤栗,埋在她怀里低声的哭了起来。 为了一个不珍惜自己的人而让自己的家人伤心难过,确实太不值当。 叶夫人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无声的跟着她一起哭。 她这个女儿虽然自幼乖巧,性子腼腆害羞。但真要是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却偏偏是个闷葫芦,只会自己跟自己较劲。 外表柔弱可欺,但其实骨子里犟得很。 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任谁都不透露半分。 叶夫人太了解她的性子了,所以近日来哪怕她不吃不喝,自己心急如焚,但也没逼问过她任何问题。 她知道叶昭君不会跟她谈及心事,便只能寄希望于林楚浅。 母女相拥哭泣了片刻,叶昭君抬起头,眼中闪动着泪光,表情认真坚定的说道:“娘亲,我想退婚。” ** 叶家大小姐要与钦远侯府的世子李子靖退婚! 这个消息一传开,都城上下大为震惊,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叶昭君与李子靖自幼便有婚约在身,两人青梅足马,谁都以为世子妃定是叶昭君没跑了。 谁知道突然之间,竟是传出叶昭君要退婚的消息。 众人纷纷猜测其中的原因,有某些所谓的知情者透露,那李子靖私底下与另一女子交情非浅,两人私相授受已久,叶昭君一直被蒙在鼓里,如今东窗事发她才知晓此事,悲愤之下才毅然决定退婚。 当然了,还有更为知情的人士透露。那所谓的另一个女子,便是何府的庶出三小姐何明秋! 这个知情人说的就非常有鼻子有眼,说是在宫宴上有人看到他们私下见面,后面回席时两人额头还都多了一块淤青,而且巧合的是两人的解释如出一辙,都说是摔跤磕碰到了。 事情并非空穴来风,众人捕风捉影一般便把背后的真相猜的七七八八。 叶大人亲笔写的退婚信到达钦远侯府的时候,现任钦远侯李维气的直接将花瓶丢到了李子靖的头上。 李子靖被砸得头皮血流,跪在地上却半点悔意都没有。 “逆子,你给我马上到叶府请罪,你与叶府这桩婚事,绝对不能就此作罢!”李维冷厉的开口,居高临下的望着李子靖,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愠怒。 “父亲,我倾慕之人并非叶家大小姐,如今她愿意退婚便是再好不过,想要我到叶府请罪挽回,那是绝不可能!”李子靖任由额头上的血流直冒,态度也是坚定的很。 “逆子!”李维伸手拿过一旁的马鞭,用力的在他身上抽了一鞭,顷刻间便皮开肉绽。“你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便是去叶府谢罪,否则从此以后你便不是钦远侯府的世子!” 一旁的钦远侯夫人听到这话不由心惊,走上前去劝解道:“子靖,你莫要胡闹,你与昭君的婚约是早已定下的,怎么能说退就退。事到如今你该是去向叶府认错才是,这样犟下去不会有结果的!” “母亲,我心意已定。”李子靖毫无悔改之意,跪在地上腰板挺得很直。“父亲,从小到大我从未忤逆过你,但婚姻乃人生大事,孩儿希望能与心爱之人成亲!” “闭嘴,逆子。”李维抬手又是一鞭子,顿时李子靖的肩膀便露出一道血痕。“就算叶家退婚,我也不会让何明秋那等低贱之人进府!” “父亲,孩儿此生唯有此愿,还望父亲成全!” 李子靖跪伏在地上,依旧固执的坚持。李维怒火中烧,拿起鞭子不再留情。 “想要何明秋嫁进钦远侯府,除非我死!” 钦远侯夫人捂住嘴唇,忍不住泪眼婆娑,她又急又气的喊道:“子靖,快些认错,那何明秋并非良善之人,你何苦为她遭罪。别再和你父亲斗嘴了。” 任凭鞭子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占据了整个躯体。 李子靖依旧咬着牙不撒口,他说:“此生非她不娶。” 钦远侯夫人劝不住李维,也劝不住李子靖,在旁边急得直抹眼泪,心里不由得怨恨起了何明秋。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是将她的儿子迷成这副模样,犹如魔怔一般。 ** 初雪未停。 天空雾蒙蒙的一片,有时候甚至还会让人分不清时辰。 听闻城南新开了一家食肆,里面的食材虽然寻常普通,但吃法却出人意料。 林楚浅带着香果兴冲冲而来,楼下马车一看,牌匾上写着——汤炉。 这两个字,在这风雪纷飞的冬季,竟是让人感到一阵暖意。 一看便觉得暖和,店里的生意亦是十分红火,食客们拥挤在小楼之中,热闹喧嚣的气氛如同赶集的闹市。 林楚浅有点望而却步了。 太多人了。 “小姐,我们快点进去吧!”嘴馋的香果催促道。 林楚浅勉为其难的踏进门,还没看清里面的菜单,便被一旁的人不小心推搡了一下,幸好香果在旁边搀扶了一下,否则还真不小心就扑街了。 “你这人,走路不看人的吗?”香果气呼呼的朝那人大喊,结果那人头也没回,直接消失在人群之中。 香果气的跺脚,很想追上去理论,林楚浅连忙把她拉住,摇着头说道:“算了,反正也没事。” 香果哼了一声,不高兴的吐槽道:“没想到这店的生意这么红火,早知道过两天再来了。” 她现在后悔,也不算晚。 林楚浅见到人山人海的,早就想打道回府了,她想不出什么美食值得她大冬天的搁这人挤人的憋屈。 第521章 火锅 “香果,那要不我们改日再来?” 香果有些不甘心的张望了一番,看到座无虚席的场面,想着今日就是她想吃也吃不成了。郁闷的撅着嘴,缓缓点头。“那好吧!” 林楚浅如释重负,心想终于可以回府烧炭烤火了,没准还能从厨房里摸几个地瓜来烤着吃,想来也不会比再这里傻站差把! 拿好主意,两人准备原路返回,结果刚好此时,店小二从厨房里抬出一个小炉子,炉上摆着一口小锅,里面滚烫鲜美的浓汤香味四溢,冒着热气从她们跟前轻快越过。 两人不由的为之吸引。 香果是被那奇异的香味吸引,林楚浅则是被那熟悉的造型吸引。 这尼玛,怎么那么像火锅呢? 林楚浅停下脚步,转过头寻找店内的菜单,结果一看,整个人傻了。 清一色的生肉生菜,甚至还有汤底的介绍,老母鸡炖的高汤。 “小姐,要不我们再等等。”没出息的香果走不动了,嘴角的哈喇子随时都可以流下来。 林楚浅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满堂的桌上都在冒着热气,刚才若不是被人推了一把,她应该早就反应过来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火锅,这样她感到怀念。 再说了,冬天有火锅不吃,简直是在折寿。 可看到人山人海的,她又有些犯难了。“香果,你去问问有没有雅间?” “好。”香果点头答应,利索的转身就去柜台对掌柜的。 片刻之后,香果跨着脸回来了。“小姐,有雅间,但是都被人定了。” 行吧,想吃口热乎竟是这么难。 “那也没办法了,过两日再来把!”林楚浅无奈的耸肩。 两人再次想打道回府,转过身正向往外走,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阿浅,阿浅......” 林楚浅回过头,竟是看到一个并不想搭理的人。 甄尤脩从二楼快速的跑下楼梯,走到她面前兴奋的说道:“阿浅,你可是来此用膳的?本王在楼上开了雅间,若是不介意可与我一同上楼。” 其实她很介意。 “小姐。”一旁的香果眼巴巴的望着旁边吃的直冒热汗的众人,眼馋的直扯她的袖子。 林楚浅心里暗骂一声没出息,然后笑眯眯的点头。“如此便谢过七王爷了。” “你我之间不谈谢字。” 甄尤脩待她依旧是那般的热情,领着她上楼之后,走到二楼时楼下喧闹的声音才终于消散了一些。 三人一路行至走廊的尽头,甄尤脩推开门,殷勤的抬手:“阿浅,里面请。” 林楚浅颔首谢过,踏进进屋,抬头却发现屋内可不是空无一人。 “何丞相?”她诧异的开口。 何长笙缓缓起身,温文尔雅的拱手行礼。“林小姐。” 见到他在这里着实让人意外,林楚浅连忙欠身回礼之后,一时竟不知该进该退。 身后的甄尤脩走进来,并没有觉得有半分不妥。“阿浅,刚才忘了跟你说长笙与本王一同在此。你也无需在意,长笙为人谦和不会像子靖那般与你水火不容的。” 不在意才有鬼! 林楚浅很想翻个白眼,但是她忍住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七王爷说笑了,我与世子殿下并非水火不容,顶多也不过是各持己见罢了!” 她随口解释了一句,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从容自若的走进桌前,缓缓的坐了下来,甚至还能转过头给予何长笙一个微笑。 甄尤脩坐下来之后,很是兴奋的说道:“阿浅,这汤炉的招牌实在有意思的很,而且些吃法闻所未闻,待会可要好好尝尝!” “好。”林楚浅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吐槽甄尤脩这个憨憨。 不就是火锅嘛!说的神神秘秘的。 三人坐定片刻以后,店小二端着托盘开始上菜。 一连十几个菜,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一口热锅放在屋内,抵御了外面的寒冷。火炉上烧着的木炭,火候恰到好处。 甄尤脩掀开锅盖,里面炖着一整只鸡,汤汁浓郁,香味扑鼻。 “阿浅你从未吃过,想来不知该如何下手。”他拿起公筷,夹起些许蔬菜便放了进去。“这汤炉最大的乐趣就是将新鲜的食材放入高汤一种烫熟,然后沾上特制的酱料。其口感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楚浅煞有其事的点头,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汤炉这家店是新开张的,甄尤脩其实也没有吃过,不过他刚才已经从何长笙那里学到操作方法了,执行起来也勉强像模像样。 在林楚浅面前,他也总忍不住卖弄一下。 片刻以后,甄尤脩将烫好的菜放到林楚浅碗中,笑着说道:“阿浅,你快尝尝。” “多谢七王爷。” 林楚身客气的谢过以后,在甄尤脩期待的眼神下拿起筷子蘸着酱料尝了一口。 吃完以后,眉头微蹙,觉得味道好像有点不大对。 “阿浅如何?可还合胃口?”甄尤脩问道。 林楚浅放下筷子,拿起一旁酱料的小碟子闻了一下。“这蘸料味道不对。” “那里不对?”甄尤脩跟着拿起自己眼前的蘸料浅尝了一口,心里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那蘸料说好听是蘸料,说粗暴一点就是蒜末加点酱油。 “这蘸料应该放再些香菜,香油和少量的香醋调味才正宗。”林楚浅砸巴了一下嘴。 吃火锅没有合口的蘸料,那简直没有灵魂。 甄尤脩可不懂火锅的灵魂所在,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的望向了何长笙。 何长笙颇有诧异,她看起来竟是对此非常了解一般。 “那便照林小姐所言。” 何长笙叫来店小二,按照林楚浅所要求的那般重新准备了蘸料。 当重新调制的蘸料端上来的时候,林楚浅不由会心一笑,拿起筷子边开始熟练的刷起了羊肉。 刷完沾满满满的蘸料吃进嘴里。美味在口中炸开,好吃的她眯着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 好多年没吃火锅了,熟悉的味道带给她慰藉。 “有那么好吃吗?”甄尤脩不由得问道。 吃人的嘴软。 “人间美味。”林楚浅裂开嘴,笑盈盈的点头,又夹了一块肉到锅里示范。“七王爷,这肉容易熟,煮太久容易老。所以你的在锅里来回涮上十来下,等这肉一熟便直接蘸着蘸料吃,” 她反客为主,但让甄尤脩有些尴尬。 他学着她的方法涮了几片肉,蘸上她让人调制的配料,味道果然不大一样。 “阿浅,果然是人间美味。” 第522章 人间美味 “阿浅,果然是人间美味。” 甄尤脩的认同让林楚浅颇为得意,论吃火锅,她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两人高高兴兴的继续涮火锅,倒是一旁的何长笙在尝过一口以后,脸色微变。抬头不由自主的多看了林楚浅一眼。 火锅热气大,林楚浅吃了几口以后,全身便开始冒汗,起身脱掉厚重的斗篷以后,坐回位置吃的脸色发红。 “现在这个时候最适合吃火锅了,正好可以出汗。”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林小姐怎么知道此乃火锅?”何长笙放下筷子,温和有礼面容上带着一丝试探。 “……”林楚浅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故作轻松的从锅里夹出一块鸡肉,笑着解释道:“实不相瞒,其实关于这火锅以及刚才我所说的蘸料,都是我在一本书上看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能在都城内有幸品尝到。” 将事情推给某本不存在的书,一直都是她的习惯。 何长笙听到这个解释,心里微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划过心头,让他不由的望着她愣怔了片刻。 甄尤脩就没有多想,而是好奇的问道:“世上竟有这等书,阿浅,那书里除了这个…什么火锅,可还有其他的?” “那书上记录了许多新奇的吃法。”林楚浅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得说完还故作遗憾的摇头叹息:“可惜那书在回都城的路上不慎丢失了,否则还能拿出来研究一番。” “那确实挺可惜的。”甄尤脩附和道。 林楚浅笑意嫣然的点头,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于是不再解释,低头继续吭哧吭哧的吃菜。 何长笙却吃不下去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吃得直冒热汗的女子,突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为何总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呢? ** 吃饱喝足以后,林楚浅无情的与甄尤脩告别,谢绝了对方的其他建议,带着香果直接离开。 坐上马车了,她甚是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惬意的很。 香果在旁边臭着脸冷哼了一声。 “香果,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说呢?”香果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别过头不想看她吃饱喝足的模样。“说好带我去尝鲜,可最后除了西北风我什么都没吃到!” 林楚浅这才想到香果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的咽口水,一口没吃着。 这就尴尬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凑她身边讨好的解释道:“这不能怪我啊!那何丞相和七王爷在场,我总不能叫你一起入座吧!我也很无奈。” “无奈?哼,我看你吃的可香了。”香果那是越想越气,原本林楚浅带她出府是说要去新开的食肆尝鲜,谁知道去了她只有流口水的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个人在自己面前吃的满头大汗,自己则抱着她的斗篷吹风。 “哎呀,香果别生气啊!”林楚浅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咧嘴笑道:“那要不我们拐个弯道漱芳斋买几样糕点?就当作是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漱芳斋的糕点颇有名气,香果平日里虽然没少吃,但也总吃不够。 听到林楚浅的话,不由有些心动。她撇着嘴,转过头跟没有骨气的要求道:“那我要杏仁饼和桃酥。” 林楚浅轻笑,点头。“好,你要什么就买什么!” “那说好了,那是你买来给我赔礼的,不准你抢我的吃。”还没买到手就开始护食了。香果真是有出息的很。 林楚浅无奈的笑道:“我要跟你抢,我就是狗!” 香果不以为然,扭头哼了一声。 ?* 林楚浅离开汤炉之后不久,甄尤脩也随着离开了。 何长笙坐在屋内,回想着林楚浅吃火锅时那副熟练的操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门被轻轻的推开了,汤炉的掌柜推门走了进来。 “东家,店内的所有蘸料都已经重新调制。” 何长笙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 “没想到蘸料换了以后深受食客喜欢,东家,汤炉的吃法虽然令人新奇,但配先前的蘸料却是美中不足。如今可好,有了新调制的蘸料,口感更佳美味。”掌柜的满脸笑容,楼下愈加热闹的场面让他感到兴奋不已。 何长笙却有些心不在焉,原本他开这家汤炉不过一时兴起,没想到生意这般红火。 但让他更在意的,依旧是林楚浅对火锅的熟悉。 博览群书的他可从没有在任何一本书籍里看到关于火锅的只言片语,就是他也不过是年幼时在他阿娘口中听说过。 而他的娘的回答亦是随意敷衍的很,将事情全部推脱给一本不可能被他人找到的书籍之上。 这种行为与林楚浅简直如出一辙。 “东家?” 何长笙回头神,朝掌柜摆了摆手。“若是无事便下去吧。” “是。”掌柜恭敬的拱手,转身关上房门离开。 何长笙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望着路上泥泞的积雪,脑海里浮现阿娘临终时的叮嘱。 “记得千万不要喜欢上一个叫林楚浅的人,最好,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为何阿娘会说出这样的话警告他? 这林楚浅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人? ** 转道到了漱芳斋。 林楚浅与香果走下马车,郁闷的发现漱芳斋门口亦是人满为患。 排队的人直接从店门口排到了街尾,长长的队伍让人望而却步。 “香果,你还想吃杏仁饼和桃酥吗?”林楚浅默默的指着队伍。 香果咬着嘴唇,心里只觉得憋屈的很。“吃,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吃到。” “行吧!” 林楚浅无奈的耸肩,笑着从怀里把荷包递给香果。“你自己慢慢排队吧,你家小姐我年纪大了,造不起。我到茶楼上等你。” 说完,她也不管香果了,径直的走进漱芳斋对面的小茶楼。 天寒地冻,茶楼的生意与漱芳斋截然不同,店小二领着她上了二楼雅间,随意的点了壶茶水。 雅间的窗户正好对着楼下漱芳斋,香果在她走后默默的加入漫长的队伍之中,抬起头发现自家小姐正怡然自得的站在楼上看着自己。 香果直接翻了个白眼,别过头去。 “这小妮子,脾气越来越大。” 林楚浅无奈的感叹了一声,待店小二将茶水端上来之后,关上门,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难得独处的惬意时光啊。 林楚浅翘起二郎腿,露出自己的散漫的本性。慵懒的的靠在桌边,抬手给自己的给了一杯热茶,轻呷了一口。 觉得这小茶楼的茶水还凑合。 勉强能入口。 第523章 客官 楼下影影约约传来的曲调显得别有一番滋味,犹如半遮半露的少女一般让人浮想联翩。 林楚浅承认,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有点飘了。 手指在桌上缓缓的叩击着,伴随着楼下的曲调似有若无的打着节奏。 林楚浅半嗑着眼睛,心里却想起了叶昭君。 前日收到叶昭君的书信,说是入冬之后犯病了,需要静养,让她不必担心。 这叶昭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谁能想到她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子,一发现李子靖与何明秋的奸情,立马就让叶大人去退婚了。 这么多年的婚约,顷刻间就这样废除。 早知道她如此敢爱敢恨,自己就该早些告诉她。也好让她早些死心,另觅良人不是? 胡思乱想了一番,重新又倒了一杯茶,一入口才发现竟是有些冷了。 她放下茶杯,穿好翘二郎腿抖落的鞋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自己依旧是温婉的大家闺秀,这才抬脚推开门。 “小二,麻烦在帮我送壶茶进来。” 店小二嗳了一声。“客官稍等,马上送到。” 小茶楼里宾客寥寥无几,林楚浅望了一眼楼下大厅那位拉着二胡唱小曲的老人家,年过古稀,白发苍苍。 在这里卖艺讨生活,看起来还挺励志。 伸手招来一个店小二,从怀里拿出两块碎银子麻烦他送过去。 那老人家停下手,接过小二的碎银子,抬头对着林楚浅拱手行礼,满是感激:“姑娘一片善心,老夫在此谢过。” 林楚浅笑着摇头,并不在意,转过身打算继续会雅间里继续抖她的二郎腿。 “林小姐。” 听到声音,林楚浅心里咯噔了一下,转过头,看到来人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缪那王子?” 缪那身穿戎狄部落的服饰,那身貂皮衬得他多了几分刚硬,阴柔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的缓缓走进,明明在看着她,但深邃的眼神里却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林小姐,别来无恙。” 林楚浅没想到自己今日会碰到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缪那王子来都城已有数日,不知何时离开?” 她语气温和,问的问题却是赶人家走的意思。 “辰国繁荣兴盛,我甚是喜欢。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走,林小姐要失望了。”缪那轻笑,微眯着眼睛盯着林楚浅。 身姿婀娜,面容姣好,那张娇艳欲滴的脸陷在宽厚的斗篷里,雪白的皮肤微微泛红,看起来是如同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子,可谁能想到,便是眼前这个温柔乖顺的女子在邑洲城屡屡用计逼退凶猛善战的戎狄士兵。 外表看似温良无害在战场却是比男子还要有血性。 缪那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不知我能否有幸与林小姐一同品茶?” 在这小茶楼里品茶,这缪那怕是脑子不好。 林楚浅对缪那一直就没有好感,可人家终究是外邦王子,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 “缪那王子,请。” 邀他一同进入雅间,两人坐定之后,片刻之后小二便上来换上了一壶热茶。 林楚浅抬手倒茶,客气的说道:“缪那王子请用茶。” 缪那王子拿起茶杯,好不斯文的一饮而尽。 如牛饮水。 林楚浅不由轻笑,缓缓的拿起茶杯,优雅的轻呷的一口。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林小姐。” 林楚浅微微抬眼。“噢?什么问题?” “敢问林小姐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缪那一本正经的抬手,缓缓的竖起中指。 林楚浅一看,直接把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 她怀疑缪那这是在侮辱她! 缪那被她喷的满脸,脸色微变,忍着怒意一动不动。 “这......”林楚浅回过神,连忙将怀里的手帕递给他。“那什么,缪那王子,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她忍着笑,看着他接过手帕,胡乱的擦拭自己的脸,气的眼睛冒火,却不能爆粗口。 “林小姐还没回答我!” 缪那这小子对着手势还挺执著。 求知欲挺强嘛。 林楚浅偷笑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板着脸一本正经解释道:“这个手势,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大致的意思就是,我敬你是条汉子!” 缪那沉默了起来,心里对她很怀疑。 “真的,我敬你是条汉子!”林楚浅拿起双手,明目张胆的对他竖起中指,甚至还不怕死的凑到他面前,咧开嘴故作真诚的说道:“缪那王子,我真的没有骗你!” 光明正大侮辱别人,这未免太欢乐了。 缪那看着她突然笑靥如花的面容,突然很想伸手掰断她的中指。 莫名生起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林楚浅见他脸色不对劲,也没再得寸进尺,放下手殷勤给他倒茶。“缪那王子,何必动怒,来喝茶喝茶。” 缪那拿起热茶,再次一饮而尽。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 他说:“说起来之前在邑洲城与林小姐有一面之缘,不知你可还记得?” 林楚浅当然记得,不就是两人在破庙的初次见面吗? “有吗?为何我却没有任何印象?”她故作一无所知的反问。 缪那轻笑,狭长的眼睛紧盯着她的脸。“林小姐印象全无,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是吗?” 林楚浅继续装傻,任凭缪那眼神如何犀利都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 “想来是当时我衣着破烂,林小姐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见她装傻充愣,缪那也不再深究,他转过头,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刚才还算明朗的天空,突然便阴沉了下来,他勾起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都城的天,还真是说变就变。林小姐,你说呢?” “缪那王子的意思,我听不懂。” 林楚浅面容娴静,拿着一杯温热的茶,手指轻柔的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懂的。”缪那转过头,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利索的一饮为尽之后将茶杯倒扣在了桌子上。 他松开茶杯,抬起头戏谑的说道:“林小姐,不知道这一次你还能不能力挽狂澜!” “你想做什么?” 林楚浅紧蹙眉头,面色不由的凝重起来。她沉声警告道:“缪那,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白费心机?”缪那看到她露出些许紧张便不由的感到快意,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后缓缓的靠近。 第524章 神兽? 林楚浅仰着头,故作镇定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甚至还能感受到他鼻腔里呼出的热气。 “林楚浅,如果你现在开口求我,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缪那深邃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微微挑眉,如同在看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 林楚浅抿着嘴一言不发,摸不清他接下来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想让她开口求他?绝不可能!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于是她默默的抬手竖起了中指。 缪那微楞,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前。 林楚浅猝不及防,差点就被他拉进怀里,她咬着牙,气的面红耳赤。 “缪那王子,你就不怕我开口喊人吗?” 缪那收住笑声,低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林楚浅,觉得她明明是只兔子,却非要装成大灰狼的模样就觉得可笑。 “怕什么,听闻你们辰国女子十分注重名节,若是被他人知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为了保全你的清白,将你娶回戎狄部落也未尝不可?” “.....”林楚浅很想粗鲁的啐他一脸。“放开我。” 缪那一听,还偏就不松手了。 林楚浅挣扎了一下,发现两人力量悬殊,又恼又急,气的张口就咬。 缪那猝不及防被她咬了一口,下意识的松开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腕多了一排牙齿印。 这点程度的疼痛对他而言如同挠痒痒一般,但他还是气笑了。 以为是装作狼的白兔,没曾想是一只有脾气的野猫。 “你竟然咬我!” 林楚浅往旁边呸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水漱口,而后戒备的往后退了几步,与缪那保持距离。恼羞成怒的说道:“咬的就是你。缪那王子,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毕竟这里是都城,不是你的戎狄部落。” 缪那抬脚向前,林楚浅立马往后退。他停下脚步,望着她气的面红耳赤,突然觉得很有趣。 “都城又如何?”缪那轻笑,没有继续靠近,而是转身走向门口,他推开门缓缓的走了出去,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这天下还不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莫名其妙。 他未免太过狂妄! 林楚浅暗骂了几句,问候了一下缪那的祖宗,气的抬腿踢了桌角一脚,结果差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坐回原位,喝了一口微凉的清茶之后,微苦的茶水在唇齿间停留。 回过神来她越想越觉得心惊。 这缪那此番前来都城,定是有什么阴谋! ** 缪那走后。 手中的茶很快便凉透了,林楚浅望着桌面上倒扣的茶杯若有所思。 “小姐。”提着几样糕点心满意足香果推门而入,脸颊泛红,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兴奋的。 她麻溜的坐在林楚浅对面,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茶杯给自己倒茶。“渴死我了。小姐你都不知道这排队有多辛苦。” 林楚浅听着她的抱怨,眼神默默的看着她手中的茶杯欲言又止。 她很想开口提醒香果,她现在喝的杯子上还有缪那的口水。 “你怎么不说话?”香果喝着微凉的茶,疑惑的看着神情古怪的林楚浅。 林楚浅回过神,好不委屈的说道:“香果,你家小姐刚才差点就被人生吞了。” 香果嗤笑一声,完全不相信。她低头拿出热乎乎的糕点吃了起来,连翻个白眼的功夫都没有。 林楚浅摇头,觉得自己把香果养的白白胖胖,关键的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成日只知道吃吃吃! 恨铁不成钢的林楚浅伸手想拿块糕点,谁知道香果一把拍开她的手,把几包糕点都护在身上。抬起头口齿不清的抗议道:“你刚才在汤炉吃饱了,不准抢我的糕点。” “……” 林楚浅讪讪然收回手,心里堵得慌。“不吃就不吃,回府!” 郁闷的林楚浅起身离开,香果收拾好糕点麻溜的跟上,全程都戒备的护着自己的糕点,不给任何人染指半分。 ** 都城的冬天几乎是看不到夕阳的。 夜长昼短,阳光黯淡下去不久,乌蒙的黑暗连顷刻覆盖了整个天地。 林府之中,炭火烧的很旺。屋内的灯火通明,但是在寒冬腊月中添了几分暖意。 林楚浅在府内时常与林品契及卫宁兰一同用晚膳,今日刚进屋还未坐下,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林品契坐在桌上一脸沉思,还是林楚浅走过去喊他才反应过来。 “阿爹。” “阿浅来了?快坐下用膳。” 林品契回过神来,露出慈爱的笑容。 卫宁兰与他们父女一起入座,三个围坐在一起,气氛似乎与平时一般融洽。 就是林品契看起来有心事,心不在焉的连碗里的饭菜都没吃几口。 卫宁兰夹了些菜放进他碗里,林品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默默的吃进嘴里。 林楚浅与卫宁兰对视,后者无奈的笑道:“今日陛下宣将军进宫了,兴许是遇到什么难事。” 今日甄尤溟叫林品契进宫了? 林楚浅隐约猜到是因为什么事情,但现在在饭桌上,还是先吃饭要紧。 随意的用完晚膳以后,林品契放下筷子起身去了书房。 林楚浅随即放下碗筷,那日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卫姐姐,我阿爹从宫里回来以后便一直如此吗?” 卫宁兰缓缓点头,笑的颇为无奈。 虽然她与林品契结为夫妻,但除了府里的事情,朝堂之上的事情她是从来不过问的。 一是她不懂朝中局势,二是她觉得自己料理好府里的事务就是在帮林品契分忧了,过问太多其他的,对她也没有好处。 “卫姐姐不必担心,我这就问问。” ** 书房里的炭火微弱。 窗户打开,冷冽的风吹了进来,将屋内的热气扫荡而空。 林楚浅推开门,只觉得书房里的温度和屋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阿爹。”林楚浅上前连忙将大开的窗户轻掩了起来,转过头有些责怪的说道:“如今夜里的风格外的冷,这么开着窗,小心得了风寒。” 林品契坐在书桌旁,听到她的话不过笑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走到他身旁,看到他桌上放着一本书籍。里面记录了几种有关飞禽走兽的解析。 顿时心里就明白了。 “今日阿爹进宫,是因为戎狄部落送的那两只所谓的神兽吧!” 林品契也不避讳,轻叹了一声,点头说道:“正是,今日陛下询问我可曾在边关见过类似的野兽。” 他怎么可能见过? 那两只‘神兽’怕不是邑洲城内土生土长的百姓也不一定见过,更何况是他。 也幸亏了林楚浅这个充满现代智慧的命定之女才知道那两只神兽是什么玩意。 第525章 病了 “那两只奇怪的山猫是戎狄人特意上贡给陛下的,若是不慎病死,陛下担心会影响双方目前的和平。” “担心什么,那戎狄部落不过蛮夷,若是他们敢不安份,直接出兵不就得了。” 林楚浅这话说出来有点冲动,主要是因为今日在茶楼被缪那捉弄了,心里还记恨着。 “阿浅,辰国是礼仪之邦,不到非不得已是不会轻易出兵的。”林品契叹息道:“二十年前,我率兵将辰国周围的部落外族赶出了边关,当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般惨烈的场面我无法再经历一次,辰国也承担不起。” “一个戎狄部落虽然不足为惧,但边关虎视眈眈的可不止戎狄人,还有丹蚩,古罱。” “虽然辰国国力强盛,但边关外的那些部落狡猾得很,频频骚扰边境,隔三差五的烧杀抢掠,行动迅速,每每辰国的援军一到便火速撤回后方。” “战不能战,追不能追。”林品契嗤笑。流出些许厌恶。“一到局势不利,不是投降便是求和。” 林楚浅眉头紧皱,心想边关的那些外族部落特么不就跟地痞流氓一样。 隔三差五的到边关地区抢东西,抢完就跑。心血来潮了就向先前戎狄部落一样率兵进攻,能攻占下来便攻占。不能攻占就退兵求和。 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可辰国的疆土外存在这样的部落是无法改变的事情,无法找到对方准确的根据地,哪怕是带兵征讨也会被熟悉地形的外族部落拖死。 辰国好像只能被动挨打,尽量与外族部落保持相对稳定的和睦,避免对方无故挑起事端。 “可若是有朝一日外族部落联合,将兵力集中起来攻击辰国,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也是辰国一直以来的忧患。”林品契站起身,望着窗外负手而立。“那缪那王子此次特意在宴会上献出那两只所谓的‘神兽,’背后定有什么阴谋!” 林楚浅微愣,想起今日在茶楼时繆吗所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花。 难道他的话中的意思是指那两只‘神兽’? “阿爹,今日陛下宣你进宫所为何事?” 林品契回过头,颇为无奈。“戎狄送的那两只山猫病了,不吃不喝。陛下特意询问我能否救治!” “……”林楚浅哭笑不得。 这狗皇帝当她爹是兽医吗? “兴许那缪那送过来的时候就是已经病了也不一定。”她带着恶意的怀疑。 林品契笑着摇头。“不是,前几日尚且安然无恙,不过是前几日突然便病倒了。我特意去查看了一下,病怏怏的趴在笼子里,连叫声都虚弱的很。” 那可能真的是病了吧! 林楚浅心里还是觉得怀疑是缪那那厮搞的鬼。她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请太医去看看?” “太医也束手无策。”林品契苦笑。 为了两只畜生费心伤神,实在荒谬的很。 林楚浅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沉吟了片刻以后,上前开口说道:“阿爹,明日我随你一同进宫去看看。” “阿浅,你可是有什么办法?”林品契颇为惊喜。 林楚浅摇头。“目前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等明日见过那两只…山猫再做打算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林品契点头答应,脸上愁容依旧。 “阿爹不必忧心。”林楚浅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宽解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的。” 林品契微笑的点头称是。 ** 翌日。 林楚浅着装素雅的与林品契一同进宫,一般而言,女眷无诏是不得进出皇宫的。 可如今情况特殊,那两只‘神兽’既没有往外前殿也没有养在后宫。 而后在宫门旁的外殿之中,再者林品契被甄尤溟委以重任,让他务必不让能那两只神兽病死。至少,不能在缪那等人离开之前死在宫里。 所以林品契带着自己的闺女去看望一下‘神兽’的情况,也算合情合理。 皇宫依旧庄严肃穆,处处透着当权者至高无上的权利和穷奢极侈的生活。 林品契带着她穿过五米高的宫墙,在寂静空荡的长巷中前行,片刻以后,拐过一处回廊,终于看到了两只病恹恹的“神兽”。 两只神兽的生活可比人好多了,地上摆放着各种蔬菜瓜果,还有新鲜带血的生肉。 虽然有难掩的臭味,但可以看出照料这两只‘神兽’的宫人了一点没敢怠慢。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很干净,地上一点粪便的痕迹都没有。 “奴才见过林将军。”专职照料这两只‘神兽’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太监,一看到林品契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样。 “林将军,这‘神兽’还是不吃不喝,今日看着比昨日病的更重了。” “公公少安毋躁。”林品契侧过身,露出身后的林楚浅。 林楚浅走上前,缓缓地靠近那两只山猫,面无惧色,直接蹲在笼子旁边,仔细的观察。 两只小可怜都是有气无力,看起来还真像生病了,连身上的毛发都毛躁了不少。 难道是水土不服?毕竟人家不是在都城长大的,要是因为水土不服生病了也很正常。 看着趴在笼子里低声呜咽的兔狲,林楚浅伸出手想摸一把。 “林小姐小心。”那公公心急的上前。“此神兽凶残,切莫伤着自己。” “公公放心,我会注意的。”林楚浅感激的笑了笑,然而并不以为然,依旧伸出手去抚摸兔狲的脑袋。 病怏怏的兔狲呜咽了一声,似有不满,但却浑身无力,完全反抗不了。 林楚浅愉快的撸毛,咧开嘴笑得很高兴。“你这小家伙,这么病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那公公见没有什么威胁,便也讪讪的站在一旁,心想着林小姐看起来斯文柔弱,没想到竟然敢伸手去摸野兽的脑袋,还叫它小家伙。 对着兔狲上下其手了一番之后,林楚浅收回手,转过头去看另一只‘神兽’。 猞猁啊! 这家伙可没有兔狲可爱。 一旁的公公见她这是在另一只‘神兽’旁边观察,而没有像刚才那样伸手去抚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两只‘神兽’虽然长相颇为相似,但后面这一只明显比前一只凶残的多 第526章 伙食 这两只‘神兽’虽然长相颇为相似,但后面这一只明显比前一只凶残的多。 林楚浅绕着笼子端详了许久,发现同样是生病,但是猞猁看起来比兔狲精神多了,至少自己的靠近的时候,猞猁还能戒备的站起身。 难道是因为兔狲比较可爱,所以身体弱了点? 应该不是吧! 可它们两个小家伙怎么就突然病了,还不吃不喝? 林楚浅摩挲着下巴,认真的思索起来。 虽说都城的气候与边关不同,可屋内燃着炭火,想来也不可能受冻,再说了边关的冬夜可不比都城暖和多少? 既然不是环境的原因,那是不是食物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林楚浅上前去查看它们所吃的食物。 发现两人旁边放置都是带血的生肉。 难不成这两只小家伙还能和人一样吃生肉拉稀生病不成?得吃熟肉? 她笑着摇头,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好笑。 “阿浅,你可是想到了什么?”一直沉默的林品契见她笑着摇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也没想到什么。”林楚浅随口回答。 以兔狲和猞猁的习性它们的食物是什么来着? 她绞尽脑汁,动用了自己的封存许久的知识,搜肠刮肚了一番之后,她转过身仔细的询问起负责照料的公公。 “敢问公公,喂养它们的食物都有那些?” 那公公微抵着腰,很是恭敬的回道:“陛下对两只‘神兽’很是看重,故此送给它们的食物都是新鲜的猪牛羊肉,还有新鲜的蔬菜,之前嫩绿的草叶亦是送过的,可后面发现这两只‘神兽’的胃口奇差,除了吃几口生肉,其他一概不吃。” 听到这公公还给兔狲和猞猁送过青草嫩叶,林楚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尼玛两只食肉的动物,竟然喂草? 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它们会生病了,而且还病的有气无力,虚弱不堪。 这尼玛是伙食不好啊! 猞猁为什么比兔狲精神,那是因为人家本来就能吃些猪牛羊肉的。 “我知道它们为什么生病了!”林楚浅欣喜的轻呼,语气难言兴奋。 就在她为自己的发现而雀跃时,殿外有两个人缓缓走进,一男一女,踏进殿门时正好听到她的声音。 “你怎么可能知道!”好奇前来看‘神兽’的高子漓丝毫不客气的质疑道。 听到她的声音,林楚浅下意识的抬头,诧异的看到她与何长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过来。 相对于急躁的高子漓,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何长笙竟是让人无法忽视。 他那身月牙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他清逸的气质遥相呼应,林楚浅尚未看清他的脸,心口便不由轻颤了一下。 林品契上前与何长笙拱手行礼,两人打过照面之后,难得默契的转过头看向林楚浅。 林楚浅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温声的说道:“其实它们并非是生病。” “不是生病是什么?”高子漓还没等她开始解释,便急不可耐的打断,她指着病怏怏的兔狲说道;“你看它都病的快死了。” “.....你别急。”林楚浅有些无奈。“先听我解释。” 高子漓撇过头,颇为傲娇的说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两只‘神兽’就病了,否则怎么好端端的不吃不喝,还病蔫蔫的,你.....” “阿漓。”一旁的何长笙开口制止,高子漓这般任性之人,竟是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情愿的住口了。 林楚浅不禁多看了何长笙一眼,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让高子漓听话的人。 她脑海突然浮现起高子漓年幼时说要嫁给长笙哥哥的事情,莫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高子漓对何长笙依旧钦慕不已。 可是如果按照正常剧情的话,应该是何长笙暗恋高子漓才对。 两情相悦? 林楚浅心里古怪的很,心想也许是因为出现了她这么一个大bug导致剧情直接歪到离谱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要是想让她按照剧情跟甄尤脩谈恋爱,她情愿孤独终老。 “林小姐。”何长笙开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他微微上前,温和有礼的问道:“不知你可知这‘神兽’为何如此?” “其实原先我看着两只‘神兽’就觉得十分熟悉。”林楚浅回过神,开始一本正经的编故事了。“今日我特意前来一看,发现这两只‘神兽’很像我之前看过的一本书籍中的兔狲和猞猁。” “兔狲和猞猁?”何长笙有些疑惑,这两个名称他闻所未闻。 “何丞相不知道也很正常。”林楚浅不禁莞尔,继续解释道:“兔狲和猞猁虽然外形看起来颇为相似,但其实并不是同一品种。” “这兔狲,较为温顺,多以鼠类为食。而另一只猞猁,较为生猛,以兔类为食。”林楚浅解释完,面带微笑,眼神颇为骄傲。 高子漓却听不出她的意思,开口喃喃道:“你认识它们有什么用?不还是没说出它们为什么生病?” 林楚浅笑着摇头,对高子漓的智商表示关爱。 “依林小姐的意思,这兔狲和猞猁并非生病,而是不喜喂养的食物?” 还是何长笙脑子比较灵活。 林楚浅孺子可教般的点头。“正是。” “荣公公。”何长笙沉吟片刻之后,转过身对着那负责饲养的公公吩咐道:“快命人准备些田鼠野兔过来。” 荣公公十分恭顺,听到他的吩咐便立马转身到外面寻人去逮鼠兔去了。 林楚浅默默的走到自己阿爹身边,抬起头笑靥如花,邀功般的撒娇道:“阿爹,你打算如何奖励我?” 林品契侧过头,看到她娇俏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不由宠溺的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说起来不怕阿爹笑话,其实我一直想要一样东西,但是没好意思说。”林楚浅嘿嘿笑了两声,凑到他耳边低声的说道:“阿爹,我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陪我玩。” “阿浅。”林品契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颇为无奈。 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刻开这种玩笑。 “林楚浅,你说它们叫什么来着?”高子漓走进铁笼,好奇又新奇的盯着笼子里的动物。 还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啊! 林楚浅好脾气的走到她身边,手指着兔狲说道:“这叫兔狲,另一只叫.....” 看着高子漓认真听教的模样,她突然心血来潮,起了点坏心思。 她指着猞猁,轻咳一声忍着笑意说道:“这只叫高子漓。” 第527章 三人成行 “这只叫高子漓。” “你.....”高子漓的气的扭过头瞪着她。“你侮辱我!” 说侮辱未免太严重。 林楚浅轻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大不正经的说道:“这那谈得上侮辱,高子漓,我顶多算是调戏!” 有何长笙压场子,高子漓也不敢造次,敢怒不敢言的瞪着眼睛,气的龇牙咧嘴。 “你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很像了。”林楚浅皮痒的补充了一句。 高子漓低吼了一声,气的直跺脚,转过身走到一旁懒得搭理她了。“林楚浅!” 林楚浅笑容灿烂,身心愉悦啊! 何长笙默默的抬眼望着笑靥如花的她,她眼神的狡黠让他不由出神。 这样的林楚浅,倒是与她先前的乖巧温顺截然不同。 不过,一直以来她便不是如同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可欺,毕竟面对李子靖时她可是咄咄逼人的很。 所以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 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 高子漓是费了好多心思才让何长笙点头答应带她来看戎狄人赠送的‘神兽’。 虽然路上何长笙提醒过,那两只小家伙病了。 可当高子漓真正看到它们病怏怏的样子时,她还是感到十分惊讶。 宴会上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山猫,竟然成病猫了。 呜咽的叫声让人心疼。 她与林楚浅一同蹲在兔狲旁边把它从上到这撸了一圈,直接把让它看起来病的更重了。 一旁的林品契看不下去,上前来劝。“高小姐,阿浅,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出宫。” 两人听话的收回手,颇为不情愿。 兔狲逃离的魔爪,终于能安心睡会觉了。 林品契尚有要事需要向甄尤溟禀报,便将林楚浅托付给了一同离开的何长笙。 三人成行,气氛诡异的很。 走在长巷之中,寂静的空气里除了脚步声,竟是鸦雀无声。 高子漓傲娇的撇过头不看她,林楚浅偶尔与何长笙视线相碰,也不过微笑的点头错开。 片刻以后,总算走出了皇宫。 高子漓径直的坐上自己的马车,林楚浅与何长笙礼貌的行礼告辞以后便起身踏上自己的马车。 本是各回各家的场面,谁知道林府的马车不争气,掉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马车的轱辘陷进一旁的泥坑里。 马车猛的倾倒,林楚浅差点磕到脑袋,连忙掀开车帘去看,只见马夫用力的鞭打马车也于事无补。 “哈哈哈……”听到动静的高子漓幸灾乐祸的探出头。“林楚浅,让你欺负我,遭报应了吧!” 林楚浅一阵无语。 坐马车的何长笙也探出头查看,发现马车的轱辘陷进泥里,连忙让下人下车去帮忙。 几个人折腾了许久,马车的轱辘依旧陷在泥里。 马夫摸着满头大汗走过来跟林楚浅解释道:“小姐,都怪小的不好,这么深的泥坑没看到,站在一时半会可能拔不来了。” “无妨。”林楚浅轻叹。“我并不赶时间。” 马夫有些为难的抹着额头上的汗,其实他想让林楚浅下车,这样可以减轻马的压力,可有不好意思开口。 林楚浅见他的样子,后知后觉的起身下车。尴尬的说道:“要不我先行离开,等马车从泥坑拉出来了,你再自行回府。” 马夫连连点头答应。 地上积雪覆盖,人来人往被踩的泥泞不堪。 林楚浅一身素净,刚下马车衣角便占了些许泥土。她并不介意,正想着徒步回府,想来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看戏般的高子漓嘲笑完,见她居然想这样走回去,笑容逐渐消失,也不知道什么心理作祟,竟然恼怒了起来。 她对着林楚浅大喊:“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林楚浅微愣,裂开嘴笑眯眯的上了马车。 ** 马车缓缓前行。 高子漓环饱双手,口是心非的说道:“我可不是善心大发,只是看在林将军和之前你在碧天湖替我说话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的让你上车的。” 她倒是嘴硬的很。 林楚浅忍俊不禁,故作受宠若惊的点头。“没想到高小姐还记得我的好,真叫我好生意外。” “我告诉你,我从不欠人人情。”高子漓轻哼一声。“上次你帮我说话,这次我送你回府,我们扯平了。” “没有吧!”林楚浅故作疑惑的思索了片刻,凑到她面前,笑盈盈的提醒道:“若是我没记错,上次比试的时候,你说你要是输了,便任我为所欲为,这件事情,你不会想抵赖吧?” “谁说我要抵赖了?”高子漓挺直腰杆,硬着头皮说道:“我说话算数!” “这样啊?” 林楚浅坏笑着摩挲下巴,故作苦恼的说:“那我得好好想想该让你帮我做什么?” 高子漓鼓着脸,心里又急又气,但又嘴硬的很。“你慢慢想吧,本小姐绝不抵赖。” “那我就要你……”林楚浅故意拖着声音,看着高子漓紧张的神情不由坏笑了起来。“当我的贴身丫鬟,怎么样?” “什么?你竟然要我当你的丫鬟!”高子漓气的直接站起身,结果撞到自己的头,疼的嗷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给撞疼的,坐回原位双眼通红,还泛着泪光。 林楚浅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伸手拍着她的肩膀教她认命。“放心,当我的丫鬟伙食很好的,你待会看看香果就知道了。” “你…”高子漓气的不行。 “我怎么了?”林楚浅故作疑惑的说道:“你不会是要后悔了要抵赖吧?刚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扬言说话算数吗?” 高子漓默默将话给咽了回去,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低垂着头,委屈的想哭。 早知道刚才就不管林楚浅了,让她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捉弄高子漓实在让林楚浅太欢乐了,她半靠马车,较俏的脸上满是得逞的笑容。 她们两个人似乎都忘了,在这马车的角落还有一个人默默的看着她们。 何长笙颇为无奈的低笑,只觉得林楚浅狡猾的很,仗着高子漓好忽悠竟将她欺负的明明白白。 林楚浅听到笑声,侧过头去看,连忙坐好,差点忘了他也在马车里。 她轻咳了一声,良心发现的般的伸手拉了拉高子漓的袖子。“你也不用觉得委屈,我又没让你做一辈子丫鬟。唔…你就是勉强伺候我三天即可。三天后,你还是你的高小姐怎么样?” 她连哄带骗的语气,终于让郁闷的高子漓认了命。 “好,我就当你三天的丫鬟!” 第528章 丫鬟啊 “好,我就当你三天的丫鬟!” 林楚浅笑意盈盈的点头,颇为欣慰的拍着她的肩膀。“这样才对嘛!” 马车行驶了半刻钟后,终于停了下来,林楚浅起身与他们两人道别。 “今日多谢高小姐相送。” 她走下马车,回过头又补充了一句。“那什么,阿漓你记得明天一大早来府里伺候我用早膳。” 说完,她直接就进府了。 高子漓在马车里听到了,气的差点把马车给踢翻了。“气死我了!” 何长笙见此,无奈的摇头轻笑。“阿漓,你既然不愿,为何要答应她?” “我…我这不是……”高子漓憋的满脸通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像以往一样翻脸不认账的拒绝。“因为我言出必行!” 何长笙又不是不了解她的性子,明显听出她这不过是给自己找台阶,找借口。 若是她看不上的人,就算是甄尤溟下旨她都不一定会给人家好脸色的。 更别提愿意给人家当三日的丫鬟了! ** 冬日总让人意志消沉。连清早起身的毅力都被轻易的击溃了。 一大清早,林楚浅还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赖床,香果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姐,起身了。” 林楚浅不耐的别过头,打算继续躺回。 香果上前扯了扯被子,小声地说道:“高小姐来找你了。” 林楚浅猛然睁开眼睛,翻过身咧嘴笑道:“去,叫她进来!” 香果一脸古怪,但终究没有多问。直接转身就去请高子漓。 门再次缓缓的打开,林楚浅用胳膊承着头,慵懒的躺在床上看着窘迫的高子漓的走到自己跟前。 她轻轻的抬起手。“扶我起来!” 虽然平日里林楚浅都是自力更生的,但偶尔作妖也不是不可能,于是香果没有多想,以为她这是她想在高子漓面前摆谱呢,连忙上前就想去扶她。 “嗯?”林楚浅拍开她的手,轻咳了一声说道:“香果,你先下去吧,你家小姐我想让阿漓来伺候。” 阿漓? 香果有些懵逼的眨巴眼睛,以为自己的听错了,结果没能等她反应过来,高子漓便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憋屈的上前开始扶林楚浅。 香果使劲揉了揉眼睛,担心自己的看错了。 事实证明,她既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林楚浅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高子漓的服侍呢! 起床,穿戴,梳妆。 林楚浅是半点没含糊,指示着高子漓来回折腾,这波操作直接把香果给看傻了。 “小姐,你是不是拿住了高小姐什么把柄啊?”在高子漓端着水出去的空隙,香果上前拉住林楚浅的胳膊好奇的询问。 林楚浅笑而不语,保持着贱兮兮的神秘感。 她自然是不会跟她说事实是之前高子漓输给了自己,然后好死不死的承诺了只要她输了,便对她言听计从。 世界就是这么的奇妙啊! 谁让高子漓时常给自己的摆谱呢,这三日她就要好好折腾一下吧。 好好教她如何做人! 也算是不辜负高贵妃的一番叮嘱! 高子漓的将水泼到门外,心里憋屈的不行,回到屋里以为终于可以休息了。谁知道林楚浅看到她,不由欣喜的笑道:“阿漓啊,来,伺候本小姐用膳!” “......”高子漓心里不知道骂了她多少遍了。 林楚浅身心愉悦的就这高子漓的臭脸下饭,一顿早膳下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心情舒畅道极致。 用完早膳,总是要活动一下。 于是她便带着高子漓走到院子里,她从容的坐在秋千上,转过头提醒道:“快来帮我推啊,楞着做什么?” 高子漓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走到她身后,一抬手便是用尽全力。 林楚浅吓了一跳,嚷嚷着:“哎呀,不要太用力,本小姐怕怕!” 高子漓咬着牙,收住了点力气,泄愤一般的推着她荡秋千,心里气的恨不得将她推上天,然后再也不要再落下来。 林楚浅享受着免费劳动力,笑容满面的荡了会秋千。 一刻钟之后,觉得有点无聊,于是便停了下来。 “唉,陪本小姐去逛逛吧!” ** 两人坐着马车出发,到了闹市,直接吩咐车夫先行回府。 林楚浅带着高子漓开始撒欢般的买买买,以前与香果一起都是买吃食,这次和她自然是多买些不一样的东西。 说实话她也没有买多少东西。 不过走进了一家小店,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指着一口半人高的花瓶说道:“老板,这花瓶我要了!” 高子漓见她买了个花瓶,一开始还以为她想做什么,结果当林楚浅朝她招手。 “阿漓,快过来把花瓶拿上!” 高子漓听闻直接傻眼了,她走过去望着半人高的花瓶,气的话都说不来。“林楚浅你!” “唉,阿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林楚浅忍着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能喊我的名字呢,你得像香果一样,喊我小姐!” 高子漓一路跟着林楚浅瞎逛,手里已经拿了些东西了。她一再忍耐,每每都劝自己不过三日而已,等三日一过,看她怎么嚣张! 可当她看到花瓶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还是太年轻! “你不要太过分!” 面对隐隐发飙的高子漓,林楚浅很是无辜的摊手:“这怎么过分了,我不过是想买个花瓶回去装饰一下,平时香果也是这么扛回去的,阿漓,你不会做不到吧?” 高子漓直接被气笑。 想她从小娇生惯养,几时被人如此糟践过!她气的咬牙切齿,可终究还是臭着脸弯腰将那半人高的花瓶抱了起来。 顿时脸便涨红了起来。 林楚浅一看,差点笑出声。“我就知道阿漓天赋异禀,是个当丫鬟的好料子。” 添油加醋。 高子漓听到她的话,原本抱着花瓶想往外走,结果直接岔气了,手上的劲一松,哐当一声,花瓶稳稳的落在地上,而后缓缓的从两边裂开,啪的一声脆响。 花瓶碎的七零八落。 “哎呀,我的花瓶!”林楚浅故作伤心的惊呼一声,指着地上的碎片说道:“阿漓,你怎么笨手笨脚的,连个花瓶都拿不稳!” 高子漓的怒意喷涌而出,那花瓶刚才还差点砸到她的脚,要不是她脚收的快,没准也跟那花瓶一样碎成渣了。 自己都没委屈,林楚浅倒好,居然还怪她笨手笨脚! 长这么大,她何尝受过这等气,顿时气血上涌,对着林楚浅怒吼道:“这么大的花瓶谁能拿得稳?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试试?” 第529章 本小姐请你吃面 “这么大的花瓶谁能拿得稳?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试试?” 高子漓的愤怒,对她来说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林楚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点都没有被吓到。反而摇头啧啧称道:“笨手笨脚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承认?阿漓,你可知道这花瓶花了本小姐十两银子!” “大不了我赔你便是了!”高子漓恨恨的回答。 林楚浅沉思了片刻,点头笑道:“好!” 高子漓的瞬间语塞,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她默默的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 林楚浅毫不客气的收下,把玩着手里的银子,笑意盈盈的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喝口茶!” ** 终于可以休息了。 林楚浅可没有带高子漓到什么雅间,而是在某间破旧的茶馆里寻个角落的位置,叫了一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茶! 走了许久的高子漓也是累的够呛,口干舌燥的,茶水一上来,那里顾得上其他,直接倒了一杯便送进嘴里。 结果刚入口,还未咽下去,便直接吐了出来。 她呸呸了两声,吐出细碎的茶渣,甚是嫌弃的说道:“你点的什么茶,这么难喝!” 林楚浅笑而不语,从容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茶嘛,最主要是能解渴。” 高子漓觉得她是故意刁难她,气的直接别过头不想看她。 林楚浅见她幼稚的开始生闷气,觉得好笑得很。 “阿漓啊,这茶你不喝,待会可就没得喝了!” 高子漓正在气头上,忍着口干舌燥得难耐,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不喝!” 爱喝不喝! 林楚浅轻笑,慢悠悠的喝了两杯茶水,虽然她自己的也觉得难以下咽,但还是勉强自己的喝了下去。 实在太口渴了! 两人离开小茶馆亦是正午,奔走了半天早已饥肠辘辘。 林楚浅悠闲自得领着伸手提着东西的高子漓缓缓的往寻常人居住的位置行走。 寒冬腊月。 路上的风吹的两人脸颊泛红,高子漓口干舌燥,肚子咕咕直叫,整个人累的都快虚脱了,就是满身怒气,此时也发挥不出来。 “走吧,本小姐请你吃面!” ** 寒风瑟瑟。 林楚浅寻了一家街边的小面馆,老板是一对年老的夫妻,看到她们两人连忙小心热情的招待。 “老板,给我下两碗面。” “好嘞,两位姑娘稍等。” 街边的面馆想来简陋,不似大酒楼那般可以遮蔽风雨,不过是用布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泥泞的地上并不洁净,甚至隐隐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老板娘一见她们两的着装打扮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用抹布仔仔细细的将桌凳擦了一遍,这才好意思招呼她们坐下。 林楚浅谢过老板娘之后,一点也没嫌弃,随意的坐了下来,甚至还十分娴熟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冲洗起筷子。 高子漓就没有她这种觉悟了,她站在一旁,前后左右的看了半天,还伸手摸了摸凳子颇为嫌弃。 虽然刚才老板娘已经擦拭过了,但这些凳子久经时日,上面的污迹是怎么都擦不干净的,看起来就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让人无法忽视。 高子漓何曾在街上吃过这种东西?更别提在这摇摇欲坠的棚里左一张仿佛从茅房里拿出来的凳子。 “坐啊,不用跟本小姐客气!”林楚浅挑眉,笑吟吟的说道。 高子漓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硬逼着自己的坐了下来。 她心想,林楚浅都敢坐,她又有什么不敢的? 一坐下来,她便觉得不自在的很,总觉得凳子脏,屁股都觉得不舒服。 林楚浅看着高子漓的坐立难安的模样,不禁轻笑,撑着下巴故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阿漓,你不会是屁股痒吧?怎么好端端的坐下来就一直动?” “.......”高子漓恼怒的很,别过头傲娇的说道:“不用你管!” 林楚浅笑而不语,也没再打趣她。 很快,老板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了,将面放在她们面前,有些拘谨的擦着手,笑着说道:“面到了,两位姑娘快吃,别待会凉了。” “有劳老板娘了。”林楚浅笑着谢过,伸手拿过面条闻了闻,抬起头对老板娘说道:“真香!” 老板娘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放松了许多,招呼她们赶紧吃便转过身去招待其他的客人去了。 林楚浅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面,清汤寡水,还稍微有点咸。 味道比起平日里的膳食,确实差了些。 高子漓原本对这街边小面馆的汤面是非常抵触的,可看到林楚浅吃的滋滋有味,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今日走了这么久的路,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兴许汤面的味道比看起来美味呢? 高子漓迟疑的拿起筷子,低头吃了一口面条,结果可想而知。 身骄肉贵的她怎么可能吃得惯这种清汤寡水的汤面,简直难以下咽!吃进去的面条全在她嘴里,不好意思吐出来,又没办法说服自己咽下去,当场她就憋得满脸通红。 “怎么了?呛到了?”林楚浅伸手很是温柔的拍她的后背,笑着责怪道:“我知道面很好吃,但你也不必吃的如此着急!” “.......”高子漓气的想将嘴里的面全喷到她脸上,兴许是被林楚浅激得,她最后竟是硬生生将面条咽了下去,满嘴咸涩,她只吐舌头,想倒杯水来漱口却又觉得茶水不干净,只能呸呸呸得往外吐口水。 真不讲卫生! 林楚浅有些嫌弃的撇嘴,觉得高子漓实在太娇贵了。不过是一碗并不美味的汤面罢了,何必如此? “这面也太难吃了!”高子漓用手帕擦拭自己的嘴角,抬起头气急败坏的说道:“这么难吃你竟然也吃的下去,你是不是故意诓我想看我出丑?” 就为了诓她出丑? 林楚浅觉得自己的还没有那么无聊,她无奈的耸肩,继续慢条斯理的吃面。“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故作高深的感叹了一句,她便不再搭理气的眼泪都快出来的高子漓。 饥渴难耐的高子漓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的将热气腾腾的面条吃完,心里大为震惊,而后如同不服气一般,重新端起那碗汤面,深吸了一口气,颇为悲壮的将面扫荡而空。 林楚浅能吃得,她也定能吃得! 这面什么滋味都没有,唯有咸涩。 高子漓吃碗面实在不行了,也顾不上茶水干不干净,直接拿起杯子连喝了好几杯微凉的茶水。 当口中得咸涩被劣质的茶水取代,高子漓放下茶杯,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 林楚浅不由轻笑,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比放在桌上。 微微站起身,招呼高子漓。“吃饱了就走吧,阿漓!” 原本还想再休息一下的高子漓,只能憋屈的提着东西不情不愿的跟上。 第530章 用力 闲逛了一天,两人终于回到林府。 林楚浅一回自己的院子,便急不可耐的坐在椅子上,同样疲惫的高子漓原本也想坐下来,结果林楚浅眉头一挑,柔声说道:“阿漓,快,给本小姐捏捏肩膀。” “我不要!”高子漓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干脆的拒绝。 林楚浅也不生气,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说道:“看来你的承诺也不过如此,什么言出必行,什么说话算是。我看你高小姐......” “我做还不行吗?”高子漓打断她的话,语气憋屈又不甘。 林楚浅很识相的闭上嘴,心情愉悦的开始享受高子漓的按摩服务。 “太用力了,轻点。” “太轻了,再使点劲。” “哎哎哎,往上一点,对对对,就是那里,用力......” 林楚浅难伺候的很,才一会的功夫便把高子漓折腾的没脾气,后者恨不得伸手直接掐死她! “嗯,保持这样就行。” 林楚浅满意的点头,拿起一旁的清茶轻呷了一口,茶香在口中蔓延,她不由惬意的微眯眼睛。 这人啊,果然还是需要调教的。 这不,娇生惯养的高子漓已经成为合格的按摩技师了。 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就对了。 一整天任劳任怨,敢怒不敢言的高子漓面对林楚浅的淫威和压迫,直接刷新了她的内心世界。 就好比现在,她看着林楚浅的后脑勺,居然心里想的是怎么一拳把她打爆! “阿漓啊。”林楚浅突然开口。“天快黑了,你先回去吧!” 高子漓的微楞,马上停下手中的动作,松了一口,以为林楚浅终于良心发现了。 结果还没等她高兴多久,林楚浅转过头,笑眯眯的对她说道:“明日记得早些来。” 高子漓当场说不出话来。 ** 翌日。 高子漓拖着还没缓过劲来的身子早早就到了林府,结果却被香果告知,林楚浅还没起身,让她现在门外候着。 高子漓气的差点当场甩头就走,但是想到自己的言出必行的话语又委屈自己留了下来。 可怜的她足足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等到香果都快看不下去了,林楚浅才慵懒的喊了一声:“阿漓,进来吧!” 高子漓认命的走了进去,如同昨日一样,伺候林楚浅宽衣用膳。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林楚浅打着哈欠,让香果准备一只风筝,而后两人便坐着马车离府。 今日的气候比昨日好了许多,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融化了路上的积雪,让人恍惚的觉得似乎冬日的寒冷也没有那般难以忍受!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郊外,漫无边际的草地,是个适合放风筝的地方。 “你会放风筝吗?”林楚浅问道。 高子漓轻哼了一声,傲娇的回道:“风筝谁不会放?” 她倒是回答的非常有自信,林楚浅感受着扑面而的微风,默默的将手中的风筝递给她,撇过头对她示意。 高子漓毫不客气的拿过风筝,臭了一早上的脸多了几分笑意。 昨日被林楚浅折磨的那么惨,原本还以为今日还得继续,没想到林楚浅睡了一觉,竟是一改态度,带她来郊外放风筝。 算她还有点良心。 对于玩乐,高子漓最热衷了。她手举着风筝,直接往前狂奔。 林楚浅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阳光下风筝艳丽的飘带胡乱飞舞,跑的极快的高子漓带着少女浪漫的笑容。 原本一切都该是美好的。 可惜高子漓的那傻子顺着风跑了半天,除了风筝不断糊她脸上以外,啥也没看到。 高子漓眼看着风筝飞起又落下,落下又飞起,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的气急败坏,跑出满头大汗的她气呼呼的林楚浅身边,恼羞成怒的将风筝丢到地上。 “这什么破风筝,怎么都飞不起来!” 这就是典型的倒打一耙 明明自己没技术,还怪人家风筝不行。 林楚浅无奈的轻叹,弯腰捡起风筝。“你且看看你家小姐我怎么让风筝飞起来!” “我就不信你能放得起来!”高子漓不以为然。 实不相瞒。 林楚浅放风筝的技术其实很一般,但是每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以她聪明机智的脑袋瓜,想将风筝放起来,洒洒水啦! 她将风筝放在地上,便高子漓挑了挑眉,自信的说道:“你看好了!” 说完,她也不再墨迹,观察好风势拉好细线,迎风而去。 那只在高子漓手里浮浮沉沉的风筝,在林楚浅的手中不费吹灰之力的乘着风飞上天空。 郊外的风并不温柔,发丝与衣带在风中不断的飞舞,林楚浅回过身,缓缓的将细线放开,风筝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高子漓愣怔的看着她的身影,瞪着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她怎么做到的?”她喃喃道。 林楚浅仰着头调整风筝的高度,还未等她回去跟高子漓炫耀,却看到一旁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分别是何长笙,甄尤脩以及缪那。 风吹拂着她的脸颊,满头青丝微扬,阳光下的她灵动的普通森林里飞跃的小鹿。 而这只可爱的小鹿却在看到他们一行人以后,露出了犹如遇上鬼的表情。 林楚浅愣了一下,不小心手一松,手中的细线顿时随着风筝飞向天空。 她急忙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只能仰着头看着风筝在猛烈的狂风中失去控制,最后远离她的视线。 她轻叹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态,端着她惯常的大家闺秀的气度走向他们。 “见过七王爷,何丞相,缪那王子。” 甄尤脩看到她在此很是惊喜,上前笑着说道:“阿浅,没想到你竟会在此处放风筝?” “闲来无事,与高小姐一同来此处消遣罢了。”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斜睨了一眼在旁边闷声不吭的高子漓。 高子漓这个人,从小到大,谁的面子都可以给,就是不能给甄尤脩好脸色。 一看到他,直接别过头冷哼了一声。 两人可以说是积怨已久。 林楚浅抿嘴微笑,走到高子漓身边亲密的挽起她的胳膊,笑着说:“我和阿漓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你们相遇?” 甄尤脩一看到高子漓那张臭脸便连忙转开话题,抬手指着缪那说道:“缪那王子远道而来,本王受皇兄嘱托带他四处游玩,也算尽地主之谊。” 林楚浅笑着点头,眼睛看到没看旁边的缪那一眼,那家伙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不需要看也知道他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她可没忘在茶楼是他是怎么对自己的,现在碰上他,心里只觉得晦气的很。 第531章 就这?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你们的雅兴,这就离开。”林楚浅微微欠身行礼,拉着高子漓只想赶紧溜。 “林小姐且慢。”缪那突然开口阻止。 林楚浅停顿一下,无奈的抬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敢问缪那王子有何吩咐?” “既然有缘相遇,林小姐不如与我们同行。”缪那语气温和,之前的茶楼狂妄和锋芒竟是被藏匿的无影无踪。 这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不,准确的来说,是一头狡猾的狼。 林楚浅轻笑,礼貌的拒绝。“多谢缪那王子的好意,可惜不巧的很,我与高小姐尚有要事,不便与诸位同行。” 她委婉的拒绝,倒是让众人颇为意外,倒是想想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何长笙与甄尤脩虽然对茶楼一事并不知情,但先前在宫宴上两人也曾闹过不愉快,如今林楚浅对其没有好感,也是合情合理。 缪那倒没有觉得难看,轻笑了一声竟是拱手谢罪。“是我唐突了。” “知道唐突就好。”林楚浅微笑的点头,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不含糊。 赤裸裸的透露出自己对缪那的态度。 外族王子,对于将军之女的林楚浅来说,完全没有维护和睦的必要,毕竟先前在邑洲城可是眼睁睁看着戎狄蛮夷粗暴得砍下无数将士的脑袋。 甄尤脩从未见过林楚浅如此无礼的对待一个人,心想这缪那怕是真得罪她了。他也不好开口缓解两人的关系,只能笑着转移话题。“阿浅,既然你还有其他的要事,便先行离开吧,改日本王在登门拜访,同你来这郊外放风筝。” 原本自己放风筝挺开心的,要不是他们三个人突然出现,她的风筝也不至于脱离控制。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淡淡的开口告辞。 高子漓其实也一点都不想继续待下去,见林楚浅离开,她也不用人招呼,很有眼色的和她挽着手离开。 “长笙哥哥,我先走了。”高子漓临别时才想着要和何长笙告别,笑着说完,眼睛一看到旁边的甄尤脩,直接明显的脸色变黑,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至于那什么缪那王子,她是看都没看一眼。 ** 两人走后,缪那望着她们的背影,意味深长的笑道:“这林小姐倒是个妙人。” 甄尤脩看见他的眼神,顿时警觉了起来。“缪那王子,阿浅与本王两情相悦,你可别白费心机。” “是吗?”缪那可不是傻子,林楚浅对甄尤脩什么态度,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场也没有拆穿,而是故作遗憾的叹息道:“那真是可惜。” “缪那王子对辰国的语言文化并不了解。”甄尤脩带着笑意,神情却颇为严肃。“可惜二字可不是这般用的。” 缪那感受到他的警告,连忙拱手致歉。“让七王爷见笑了,缪那确实对辰国不甚了解。” 甄尤脩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虽然郊外的风肆虐着一旁的草木,但他依旧坚持他的风流倜傥。 “缪那王子,本王不怪你,毕竟我朝地大物博,文化底蕴又及其深厚,你不了解本王理解。”甄尤脩扇着扇子,一副淳淳教诲的样子。“本王与林小姐之前的感情怎么能用可惜二字,应该用天造地设,郎才女貌才是。你可能有所不知,当初本王与阿浅在邑洲城初次相遇的时候,那是天地风云变色,世间万物顷刻间黯然失色,从此以后本王眼中便只有她这抹颜色……” 甄尤脩声情并茂的讲诉他与林楚浅可歌可泣的旷世绝恋。 何长笙在旁边嘴角抽搐,心想着这番话他已经听的快背下来了。 谁都看得出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偏偏甄尤脩去自我陶醉的很。 实在可怜又可笑。 ** “你喜欢甄尤脩?” 离开甄尤脩等人以后,高子漓与林楚浅坐着马车回城,前者皱着脸憋了半天才终于支支吾吾的问出口。 林楚浅直接翻了个白眼,直接将腿压在她身上,毫无形象的半靠在车上。“给本小姐揉腿。” “……”高子漓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她的丫鬟,憋屈的伸手替她揉脚,嘴上的愤愤不平的喃喃道:“不说就算了,就知道欺负我。” “不欺负你欺负谁?”林楚浅勾起嘴角,戏谑的调侃道:“谁让你现在是我的丫环,还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丫环。” “什么不会看眼色,我这么机灵。”毫无自知之明的高子漓不服。 林楚浅嗤笑,睁开眼睛缓缓的靠近她。“你要是会看眼色就不会问刚才那个问题。” “我说错了吗?都城里谁人不知道你与他关系匪浅,坊间都在传你马上就要当王妃了。” 林楚浅一听不由诧异,她托着下巴皱着眉头反问道:“还有这种传言?” “你别装了,难不成你还不想当王妃?”高子漓不满的冷哼一声。 说对了,她还真不想。 林楚浅笑着挑眉,邪恶的双手伸向高子漓娇嫩的脸蛋。“在我看来,王妃这个位置你比我适合多了。” “放屁,我才不要当什么狗屁王妃。”高子漓面红耳赤的怒吼。“我…我喜欢的是长笙哥哥。” 何长笙? 高子漓还真是专一啊! 林楚浅啧啧称奇,原著中高子漓可是爱甄尤脩爱的死去活里的,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画风突变,纯情专一的钟情于何长笙了? 她不由问道:“你喜欢何长笙什么?” “我就是喜欢他。”高子漓耍脾气一般的躲开她的蹂躏,耳根通红的别过脸,别扭的很。 林楚浅轻笑,靠回马车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小时候,长笙哥哥救过我。”高子漓咬了咬嘴唇,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心事。“那时我便决定长大了要嫁给他。” “就这样?”林楚浅质疑,颇为失望。 “当然不止这样。”高子漓转过头恼怒的瞪着她。“长笙哥哥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就是我父亲那样严苛的人都挑不出他半点不好。他这么优秀的少年,谁不喜欢?” “……”林楚浅疑惑的歪头。“就这?” 别怪林楚浅挑剔,何长笙聪慧这一点无人能否认,但是作为曾经看着他幼年哭唧唧的她来说。 何长笙只是作为剧情需要而被迫优秀的男二,至于其他的,她还真是暂时想不出来。 而且高子漓所说的各种理由,听起来都不足以构成她真心喜欢他的理由。 对比叶昭君就知道了,她喜欢李子靖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他的才华相貌。 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身后一直苦苦的追寻。 第532章 长笙哥哥 “自古多情空余恨,爱恨绵绵无绝期啊!”林楚浅想到叶昭君,便不由的摇头叹息。 不知近日她的身子可有好些? “你唉声叹气什么?”高子漓不服气的嚷嚷道:“我告诉你,长笙哥哥比那什么甄尤脩好上一百倍一千倍,除了他这世上的男子我一个的看不上!” 好大的口气啊! 林楚浅坏笑了一声,反问道:“噢,是吗?除了他的才华地位,你对他有了解多少?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还有,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可知道?” “这个……”高子漓瞬间气势就矮下去了,她嘴硬的争辩道:“这些我迟早会知道的。” 看来是完全不知道。 “阿漓啊,你对你的长笙哥哥一无所知。”林楚浅摇头叹息,出其不意的再度伸出邪恶的手。 高子漓被她蹂躏的龇牙咧嘴,气鼓鼓的瞪着她却是不躲不闪。 林楚浅如愿以偿的得逞,捏着她的脸啧啧赞叹:“小娘子,你这脸蛋倒是细滑的和睦。” 高子漓翻着白眼,心里暗暗劝解自己,等过了这两日,自己不再做她什么任劳任怨的丫环以后,她就要把她踩在脚底下狠狠的碾压! ** 今日是高子漓承诺给林楚浅当丫环的最后一天,前者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以为今日一到便又是伺候林楚浅起身用膳,结果颇为意外,她只是让她换上一套寻常人家穿的衣服便带她出府了。 高子漓悄悄有些期待,娇俏的脸上满是喜色,以为这是要带她去那里玩耍。 林楚浅见她兴致勃勃,只是微微一笑,甚是神秘。 今日两人从林府后门出来,并未乘坐马车。而是直接用脚在行走。 “用过早膳了吗?”林楚浅走到一个包子铺,转过头问道。 高子漓点了点头,老实交代:“用过了。” “我还没用过早膳!”林楚浅咧嘴轻笑,转过头财大气粗的买了一大笼子的包子。 热气腾腾的包子让人胃口大开,林楚浅边走边吃,一下子就吃了两个大肉包。 她是吃的津津有味了,哭了高子漓在她身后抱着一大推包子艰难前行。 “买这么多包子做什么?”高子漓嚷嚷道。 “自然是吃啊!”林楚浅回答的极为认真。 高子漓气的不行,觉得她就是见不得她手里没东西。“这么多包子,你怎么吃的完?” “吃不完?”林楚浅摩挲着下巴故作沉思,然后突然裂开嘴,笑着说道:“吃不完就送给别人吃怎么样?” 高子漓已经无话可说了。 林楚浅轻笑,拍着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阿漓,本小姐带你去做善事,也好替你积德。”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的。” 林楚浅那里会顾及高子漓的不满,笑意嫣然的带着她便往前走。 辰国虽然国富民强,但依旧不乏又食不果腹流离失所之人。 都城繁华,可路边依旧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天寒地冻的季节,那些连鞋子都没有乞丐匍匐在街上,苦苦哀求的路人施舍。 无奈这满城皇亲国戚,却无人停留多看一眼。 林楚浅带着高子漓沿路将包子送给了路上的乞丐,得到大多数人的感激和热泪。 寻常人能自力更生的,谁又愿意当那随时会冻死在路上的乞丐? 大部分的乞丐都是老弱妇孺,轻壮的年轻人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身染恶疾。 高子漓皱着脸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神情从一开始的嫌弃厌恶大到最后的同情怜悯。 她竟从来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连蔽身之地都没有的乞丐。 不由震惊,而后心情沉重。 林楚浅耐心的包子一一分给乞丐,等最后分完了竟还有许多没有拿到包子的乞丐无助又渴望的张望着。 高子漓心有不忍,凑到林楚浅耳边小声的说道:“我,我再去买些过来!” 林楚浅望着四周的乞丐,不由的皱起眉头,心生疑虑。 这城里的乞丐未免太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喂,阿浅!”高子漓伸手推了推她的手。 林楚浅回过神,对她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两人又去包子铺买了许多包子分给了乞丐,等把包子分完早已过了午时。 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去看到刚拿到包子的乞丐刚走几步就不小心马车撞到在地,那原本洁净的包子在沾上乞丐乌黑的手印以后又在泥泞的路上滚动了起来。 那乞丐年纪老迈,被撞倒在地却不上疼痛,匍匐着身体艰难的伸手想去把拿脏兮兮的包子。 那马车撞到人,却一点歉意都没有,那马车沉着脸厌恶的怒喊:“快滚开,竟敢拦蔡府的马车,不想活了?” 那乞丐被骂却不敢吭声,反而被吓的直发抖,直接把刚拿到的包子给吓掉了。 那可怜的包子再次在地上滚动。 老乞丐忍着疼痛伸手想再去抓一下,结果在即将碰到包子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只脚,那脚直接狠狠的踩在了包子上。 顺着那穿着黑靴的脚往上看,只见一张肥头大耳的脚正轻蔑的俯视他。 “这位爷,我……我的包子……”老乞丐发出一阵呻吟。 那从马车上下来的爷,是蔡家的嫡出的三公子,寻常人称他蔡三。 蔡三用力的将包子在地上碾了几下,然后抬起脚,看着地上那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包子,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你的包子,还给你。” 老乞丐趴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捧起沾满泥土的包子,心里难受的哭都哭不出来,只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咽声。 “你不是要包子吗?吃啊!”蔡三身边的随从跟着他横行霸道惯了,一看到这幅情景便嘲笑的上前,抓起土里的包子就只往老乞丐嘴里塞。 老乞丐势单力薄,被蔡三等人肆恣作践,嘴里被塞满泥巴不止还被其踩在地上拳打脚踢。 “让你挡本大爷的道,今日不让你长长记性,老子就不姓蔡!”肥头大耳的蔡三叉着腰奸笑着踩在老乞丐身上。 他的狗腿随从便揣着老乞丐,便谄媚的附和道:“我家公子说的没错,今日不给你长点记性,你还以为蔡家的马车是你想拦就拦的。” 当街殴打乞丐,这种事无论放在那个时代都不是一件道德的事情。 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刚上前制止。 天子脚下,比他们寻常百姓金贵多的公子哥大有人在,若是贸然出头只会无故惹一身腥,没准还有连累家人。 围观的百姓虽然气愤,却也怕的很。 第533章 小娘子 “看什么!在看本大爷也让你试试这包子是什么味道!”蔡三嚣张的对着四周的人大喊,神情傲慢无礼。 几个胆子比较小的百姓怕引火上身,急忙别过头匆忙的离开了好, “救…救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老乞丐趴在地上开始求饶好。 蔡三见此却不准备就此收手,嘿嘿奸笑了两声便想让人找跟绳子来将乞丐绑起来! “住手!”忍无可忍的高子漓气势汹汹的走上前,站在蔡三面前大声呵斥道:“明明是你的马车撞到人居然倒打一耙殴打起这位老人家,这简直就是流氓土匪,罔顾王法!” 没想到还有人敢和他作对! 蔡三哎呀一声抬起头,只见是个娇俏泼辣的姑娘,而且这姑娘长得还不赖。 她的穿着打扮一看便是白头百姓家的黄花闺女。色心顿时就起来了。他当场放开老乞丐,走过来神情猥琐的笑道:“没错,大爷我就是流氓土匪,你又能拿我怎么着?” “我要你给老人家道歉,还要送他要医馆救治!”高子漓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的要求。 那蔡三一听,直接笑出声,伸手就拉住高子漓的***笑的说道:“想要大爷道歉也不是不可能,除非小娘子你陪本大爷耍耍,把本大爷伺候开心了,你想怎么着都依你!” 高子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街调戏。 都城之内谁人不忌惮她的身份,又有几个人敢得罪高府?她又是出了名的跋扈任性,寻常人看到她都如同碰上活阎王一般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她无法无天这么多年,从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敢对她如此轻薄。 “你最好放开我!”高子漓气的满脸通红,冒火的眼睛直接瞪着他。 “小娘子,本大爷府中正好缺一门妾室,我看你长相不错,要不从了我,我定会好好疼你!”蔡三一看到她的脸便心痒的不行。 眼前这姑娘,可比他府上那些莺莺燕燕好看多了。 “放屁!”高子漓恼怒的爆粗口,用力拍开他伸过来的咸猪手,一抬脚狠狠的踩在他脚上。“就你这样的下贱的东西,竟敢口出狂言,要我做妾?” “啊——”蔡三被踩了一脚,吃痛的哀嚎一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疼的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那随从连忙上前扶住他,蔡三缓过来,指着高子漓怒喊:“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竟然这么不识好歹,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来人,给我上去把她抓回府!” 当街殴打乞丐在先,现在直接是要强抢民女了! 这蔡三简直无法无天,不知所谓! 高子漓嘴上功夫厉害的很,可惜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蔡三与其随从一上手,三两下就把她拿住了。 高子漓又急又气,拼命的挣扎,怒发冲冠的大喊:“刚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用你的脏手碰我!你信不信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小娘子,等大爷好好疼疼你,你就知道什么该后悔的人是谁?”蔡三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心神荡漾,猥琐至极。 “别碰我!”高子漓躲开他的咸猪手,心里感到愤怒和屈辱。想起还有个林楚浅在场,虽然有点没出息,但她还是带着哭腔大喊:“阿浅,救我!” 吃亏了,才想到要她。 林楚浅无奈的摇头,缓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面带微笑,颇为从容。“你说你姓蔡?” 蔡三听到声音不由一愣,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气质清绝貌美如花的女子,顿时眼睛都直了,差点就没忍住流口水。 她可比泼辣的高子漓有味道多了。 他示意随从抓好高子漓别让她跑了,松开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按耐自己激动的心情,轻浮的笑道:“没错,本公子便是蔡将军之子蔡三!” “蔡将军之子?”林楚浅煞有其事的点头,装出一副被吓倒的表情。“你说的可是蔡起蔡将军?” “看来小美人也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蔡三走到林楚浅身边,猥琐的伸手想如同刚才抓住高子漓那般抓住她的手。 可惜他草率了,林楚浅可不是高子漓那样有勇无谋的憨憨。 她连忙往旁边躲了一下,抬起头轻笑的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蔡三没抓住美人的手,心痒的不行,色令智昏,此时哪里顾得上她是什么身份。 “小美人,甭管你是谁,待本公子带你回府,你便是我的小心肝。” 这话着实将林楚浅给恶心的头皮发麻,也没有兴趣和他纠缠,勾起嘴角直接趁其不备,果断地抬脚出其不意的提向他最脆弱的地方。 “啊——”继被踩中脚之后,蔡三再次发出凄厉的哀嚎。 啪嗒,仿佛是蛋碎的声音。 “公子。”蔡三痛的在地上打滚,他的随从见此顾不上高子漓了,急忙松开她上前问候。“公子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蔡三气急败坏的打了随从的脑袋,迁怒于他。 高子漓被送来以后,连忙小跑着躲到林楚浅身后,抓着她的袖子,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惊魂未定。 “没事了。”林楚浅柔声安抚了一下,抬脚缓缓走进那蔡三,居高临下的嗤笑道:“你不该姓蔡,我看你肥头大耳的,应该姓猪才对!” “你…你竟然敢骂我!”蔡三捂着裤裆,五官扭曲,颤颤巍巍地指着林楚浅对随从说道:“给老子抓住她,今日非得让你试试老子的厉害!” 随从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想去抓林楚浅。 结果林楚浅早有准备,拿出随身的弹弓,毫不客气的往随从的脑袋瓜招呼。 咚的一声脆响,那随从感觉自己的脑壳开瓢般的破裂了,疼痛还没有来临,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温热粘稠得液体顷刻间流淌而下,眼前猩红一片,剧烈的疼痛来临,他哀嚎起来比地上的蔡三凄厉多了。 蔡三眼见自己的随从被弹弓打的头破血流,顿时心里也有些慌了。但他依旧愚蠢的自以为对方是个寻常女子,还侥幸的觉得等自己回去多叫上几个人就能把对方搞定。 “你信不信我回去让我爹杀了你们全家吗!” 听到他嘴硬的叫嚣,林楚浅嗤笑,缓缓地走进他,一脸轻蔑。 “我信。”她蹲到地上,讥笑道:“为了不让你报仇时找不到门,我就勉为其难的做个自我介绍。” ———————————————————————— 有一本不算新文的现代文。《过度沉溺》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t_t因为她太凉了。 第534章 普普通通 “我叫林楚浅,我爹呢,叫林品契,不过是个普通的将军。”林楚浅咧开嘴,故作天真的指着身后的高子漓,温柔的说道:“而她,就是那个你说要押回去当妾室的那位,她叫高子漓,你应该听说过,就是高家三小姐,她嫡姐是高贵妃,他爹啊,也就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朝中大臣。” 林楚浅,高子漓…… 一个是威虎将军,一个是御史大夫。 这两个人摆在那里都不能说是普普通通吧! 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城里谁没听说过,那一个拎 出来他蔡三都得罪不起,结果自己今天偏偏都得罪了。 顿时给吓得脸色发白,汗流浃背,他微微抬起头,仔细的端详,越看越像心惊。 竟生出几分熟悉感来。 先前在宴会上曾远远的见过她们两位,可那真的是远远的,连靠近都不敢的那一种。印象中都是打扮精致,前呼后拥的,怎么今日却如此素净的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 不愿意相信事实的蔡三的脸微微颤抖,梗着脖子说道:“不可能,你们绝不可能是林楚浅和高子漓!” “不信?”林楚浅轻笑,随意的耸肩:“你爱信不信。” 蔡三吓得胆都破了,原本的气势荡然无存,犹如丧家之犬。心里早就信的,但是不敢信啊! 惊恐的面对她们两人,那里还敢生出半分不轨的想法,只盼着两人能看在他蛋碎的份上放过他,直接把他当成屁给放了。 “蔡三。”林楚浅温声的开口。“记得让你爹来杀我全家!” 原本抱有侥幸的蔡三一听,脸色直接从白变青,冷汗直流。竟是不敢多说半句话! 林楚浅不屑的斜睨着他,嗤笑一声,转过身去扶那位被打气息虚弱的老乞丐。 “老人家?”她将他扶了起来,那老乞丐艰难的点头,眼神透着感激,但嘴里却吐不出话。 林楚浅轻叹一声,搀扶着他打算寻个医馆救治一下。 一旁的高子漓见她要走了,心有不甘的上前猛踹了蔡三几脚,待稍稍解恨了之后,她冷哼一声,语气阴沉的说道:“蔡家三公子是吧?你给我等着,这事还没完!” 说完,又没忍住踹了几脚,这才连忙跟上林楚浅。 可怜的蔡三被踹的鼻青脸肿,原本就肥胖臃肿的脸此时真的像个猪头。 身上疼痛不已,但他却不敢再放肆,现在他满脑子都在想,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 沿路走去,土地泥泞。 林楚浅的衣摆早已沾满泥土,而搀扶的老乞丐身上更是污秽不堪,还隐隐传来难闻的气息。高子漓受不了那味道,跟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条街道竟是寻不到一家医馆。 林楚浅颇为郁闷,扶着虚弱的老乞丐有些力气不济,转过头对着高子漓喊道:“阿漓,快过来帮忙扶。” 高子漓心里还在生气刚才蔡三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气林楚浅刚才就在旁边袖手旁观,若不是她急得快哭了喊她,没准她就撒手不管了。 “快点。”林楚浅不耐的催促道。 高子漓气呼呼的鼓着嘴,不情愿的上前扶起浑身脏乱不堪的乞丐。“刚才也没见你出头,现在到做起好人了!” 林楚浅听到她的抱怨并没有理会,而是加快脚步,想尽快寻到医馆。 两人扶着老乞丐穿过了两条街道,才终于看到一间偏僻的医馆。 林楚浅抬头一看:济世堂。 “楞着做什么,进去吧!”高子漓见她发楞,不由的催促道。 林楚浅收回视线,压抑住内心微妙的情绪,低着头扶着老乞丐进门。 济世堂的小伙计极有眼色的迎了上来,还急忙给老乞丐拉了一张凳子坐下,看着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老乞丐。 小伙计问道:“这是被打了?” “这不明摆的事吗?”心情不爽的高子漓暴躁的开口:“赶紧请大夫来医治啊!” 那小伙计被她吓了一跳,顿时没了脾气,转过身便去喊大夫了。 林楚浅四下张望了一圈,诧异的发现这里竟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就连挂在门口的大葫芦都没有挪动过一分一毫。 “钟大夫,在这边。”小伙计从里屋出来。 林楚浅下意识的回头,只看到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身子瘦弱,颇为斯文。 与多年前相比,他的头发竟白了许多,连带着他的胡子一起看来沧桑了不少。 钟晏看到是两个年轻女子带着一个老乞丐来看病不由一愣,暗暗称奇,但也没耽误,很快回过神来便开始替老乞丐查看伤势。 林楚浅默默的看着他替老乞丐把脉,掀起老乞丐的裤脚衣袖查看伤势,最后还用手帕擦干净了老乞丐青紫红肿的脸。 钟晏抚摸着胡须,脸色颇为凝重。“这位老人家并不大碍,不过是身子虚弱又被人殴打了一番,只要包扎好伤口再吃几副药调养几日便能痊愈。” 高子漓松了一口气,毫不客气的说道:“那你就快点帮他包扎啊!” 钟晏倒没有计较她的无礼,转过身吩咐小伙计准备一些伤药,而后抬起头对高子漓说道:“这位老人家长期饥寒交加,此时就算在医馆里包扎好伤口,离开之后也不见得能活下去。” “病好了,怎么会活不下去?”高子漓疑惑的反问。 钟晏一听,顿时无语,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 他所言的意思是:这位老人家一看便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在这都城里乞讨过日,又正值寒冬,就算今日在这里包扎好伤口,可明日谁又能保证他不会饿死或者冻死? “钟大夫无需担心其他,只管医治便是。” 钟晏听到一旁的林楚浅开口,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穿着寻常衣裳,但举手投足的气度,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他缓缓的点头,不再多言。 小伙计很快便拿了伤药过来,老乞丐被扶进里屋由他们二人为他上药。 钟晏能忍受得了全身污秽得乞丐,这实在让人钦佩。 林楚浅与高子漓耐心在外面等候,谁也没有说话。 高子漓是因为心里还生着闷气,林楚浅则是心中感慨万分,只觉得兜兜转转竟踏进了济世堂,实在是奇妙的缘分。 ———————————————————————— 《过度沉溺》!!!请路过的小可爱们去偷偷看一眼。。。。 第535章 你来找人? 济世堂的生意依旧不好,两人在医馆里来来回回走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人进来。 就在高子漓等得开始不耐烦,并且怀疑钟晏医术的时候,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明珠?”高子漓轻呼。 小猪? 林楚浅转过头,看到走进来的何明珠亦是非常意外。 何明珠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的移动视线,好像在努力的回想她们两人的身份。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高子漓与何长笙相熟,自然也知道他的妹妹何明珠,虽然后者对她爱理不理,她依旧乐此不疲的保持热情。“难道你生病了来找大夫?” 面对高子漓的关心,何明珠直接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依旧不言不语。 林楚浅微蹙眉头,走到她身边疑惑的问道:“你来找人?” 何明珠盯着林楚浅看了一会,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你来找人?找谁啊?”高子漓连忙追问。 何明珠瞟了她一眼再次保持沉默,她眼神平静,面无表情。说好听点是高冷,说不好听点就是呆。 林楚浅感到有些好笑,觉得她有点呆萌,而且面对高子漓的热情竟能如此冷漠。 “小猪,你不会是来找钟大夫的吧?” “嗯。”何明珠再次点头。 林楚浅微笑,柔声问道:“找他做什么?” “请教。” 何明珠会对草药有兴趣,不会是缘起于钟晏吧! 何明珠老实巴交的回答,惹得一旁的高子漓惊讶的咦了一声,不满的喃喃道:“你,你怎么只理她啊!” 高子漓又难过又委屈,她和何明珠认识这么多年,说过的话数起来连一只手都没有。她还以为是她生性孤僻不爱开口,可今日一看,她对林楚浅倒是亲近的很! 这让有心想做她嫂子的高子漓憋屈的很。 可惜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对她的不满毫不在意,林楚浅直接拉起何明珠的手,掀起袖子看到她手腕的玉镯,不由高兴的扬起笑容。 自己留在门口的玉镯看来并没有被无视。 何明珠看到她的笑容,脸色不大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微微别过头。 居然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林楚浅轻笑,指着里屋柔声道:“钟大夫在里面替人上药,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一下吧!” “噢。”何明珠点头。 ** 两人变成了三人。 林楚浅看着何明珠,姨妈笑满脸,拉起她的手要多亲近就有多亲近。 “你们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的?”被无视的高子漓颇为不甘,幼稚的挤到两人中间寻求存在感。 林楚浅不耐的啧了一声。“我们一直都这么熟,你别耽误我们叙旧!” “你不是刚回都城没多久吗?怎么认识明珠的?” “我们认识很久了。”林楚浅笑眯眯的的咧嘴,故作高深的说道:“在我离开都城以前就认识了,那时你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奶娃子!” “是吗?”高子漓皱着眉头,一脸怀疑。 她怎么从没有听说过此事?何明珠这个闷葫芦憋不出话也就算了,她也从没有听已故的白姨娘以及王夫人提过啊! 怎么突然之间她们两人就混得这么熟了? 面对高子漓的怀疑,林楚浅压根没打算解释太多,她别过头去看何明珠,柔声问道:“王夫人知道你出府了吗?” 何明珠老实的点头。“知道。” 看来,何明珠来这济世堂是常有的事。按理说当年钟晏帮王夫人治好了郡主的隐疾,王夫人对他是心怀感激的,后来林楚浅‘病逝’,临终将何明珠托付给王夫人,这中间钟晏没准还帮过忙。 如今何明珠与钟晏来往密切,也并不是那么出乎意料。 三人等待了片刻,钟晏替老乞丐包扎好伤口便从里屋走了出来,结果发现何明珠来了,而且还和她们两人平心静气的呆在一块,颇为差异。 “明珠。” “师父。”何明珠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竟是难得乖巧。 钟晏微微点头,露出慈爱的笑意。“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嗯。”何明珠点头,然后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翻开以后指着里面的一味药材虚心求教。 钟晏抚摸着胡子颇为欣慰,接过医书以后细细地讲解。 如林楚浅这般的外行人自是听的云里雾里,索性便不听了,眼睛盯着他们师徒二人,心中感慨万分。 “原来他就是明珠的师父。”高子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喃喃道:“听闻她的师父是医圣的关门弟子,怎么跑到都城里来开这么一间破破烂烂的医馆?” 林楚浅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世外高人大多隐居与闹市之中,正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高子漓听的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林楚浅耸了耸肩,见钟晏讲解完毕,连忙上前询问道:“钟大夫,不知那位老人家如何?” “这位姑娘且放心,他已无大碍。”钟晏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想起医馆里还有客人,略带歉意的低头,从容回答。“身上的伤都已经上了药,只需调养几日便能痊愈。” 林楚浅点了点头,欠身行礼过后抬头问道:“不知可否请求钟大夫收留那位老人家几日,待他康复以后再自行离去,至于期间耗费的医药费由我出,您看如何?” 钟晏微愣,没想到她竟是要让老乞丐在医馆里养好病,此事从无先例,他不由犹豫了起来。 他抚着胡须沉吟了片刻,问道:“姑娘可知如今这个世道,那老人家就算治好了病,待他离开也终究会冻死在路边?”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林楚浅微微一笑。“我只知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其他,便不是我能掌控。钟大夫难道不是应该想着如何救治病人?” 钟晏一愣,这才抬眼认真的盯着她看了一眼。她的眉眼陌生的很,但眼神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钟大夫,不知你可愿答应我爹请求?”林楚浅再次问道。 钟晏收回视线,缓缓点头。“也罢,姑娘说的在理,若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不到,有何谈其他。” 林楚浅知道他不会拒绝的,她从怀里掏出荷包,那里面是她身上所有的银子,她直接将它丢到一旁的柜台上。 “这些银子就算我先交的定金,等老人家病愈以后,我再将余下的银子送过来。” 说完,她也不再逗留。 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下来了,若不是想跟何明珠多待一会,她早就带着高子漓离开了。 “小猪,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玩。” 林楚浅笑靥如花的对何明珠摆手,后者冷淡的看着她不做反应。她无奈轻叹,直接带着高子漓离开。 ** 第536章 冷不冷? 天色昏暗。 太阳一落上,温度骤然下降。 街上寒风凛冽,林楚浅开始后悔没有坐马车,现在迎着冷风前行,实在难受的很。 一旁的高子漓也没舒服到哪里去,抱着自己的肩膀冻得嘴唇泛白。 “阿漓,冷不冷?” “废话!” 林楚浅轻笑,用眼神示意她看前方路上躺着的乞丐。“你看他们无家可归,饥寒交加。相对于他们,这点冷又算得上什么?” 高子漓的脸颊被吹的有些发疼,听到她这番话倒也没再抱怨,抿着嘴低着头默默前行。 林楚浅微微笑道:“等过了今日,明日你便又是高家三小姐了,都城里谁人碰上你的马车不得绕路,看到你的不高兴不得发愁?你可以前呼后拥随性而为了。” 高子漓听到自己明天不用再给她当丫鬟了,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快乐,甚至还有些失落。 她从小到大,敢真的把她当作普通人交往的人少之又少,大多人都畏惧于她身后的家世,身边竟是讨好奉承之辈。 那些人,哪怕她踩着他们脸都能笑着夸她踩的好。 高子漓对那些人是不屑的,也知道那些人中真心待她的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遇到个林楚浅吧!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对方羞辱了好几次。 偏偏她还觉得被她虐的很舒服,也不知道什么心理。 对林楚浅又爱又恨,还想继续跟她玩却又觉得拉不下脸。 现在听她这么一说,她顿时想起了那该死的蔡三起来,愠怒的说道:“明日我就去蔡府,把那蔡三拽出来,不把他狠狠收拾一顿难泄我心中之恨。” “蔡三是该收拾一顿。”林楚浅笑着附和过后低垂着头望着地面若有所思。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便走到林府,林楚浅邀请高子漓进府喝杯热茶,后者没有拒绝欣然点头。 回道林府时已经错过了晚膳的时辰,早已等候的香果见到她们两人终于回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连忙多添了几块炭火,屋内顿时温暖如春。 林楚浅与高子漓换好衣衫,坐在屋内喝着热茶,正觉得饥肠辘辘,香果便端着两碗面条进来了。 “小姐,我猜你们一定饿了,便去厨房下了两碗面,还窝了一个鸡蛋,外加一碟牛肉。” 香果邀功般的一一说出口。 林楚浅心想香果终于长大了,知道要疼她小姐了。不禁感动。“香果,明日我再带你去漱芳斋买糕点吃。” “好啊好啊。”香果连连点头,高兴极了。 林楚浅轻笑,端起面条开始毫不客气的索面,汤汁浓郁,口感劲道。 这面条比起前日与高子漓在街边吃的那碗不知道美味多少,闷头索面,没一会就吃了一大半。 高子漓在旁边看了,不由咽了咽口水,默默的拿起筷子,如她一般闷头索面,显然她也认为这面异常的美味。 饥肠辘辘的两人谁也没吭声,低头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好不痛快。 香果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弱弱的问了一句。“若是不够,厨房还有。” 林楚浅大快朵颐的吃完了一整碗面,抬起头连忙摆手:“够了。” “嗯嗯。”高子漓亦是点头附和,将最后一根面条吸进嘴里,她放下筷子,触不及防的打了个饱嗝。 林楚浅故作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好歹也是高家小姐,能不能有点形象?” “你说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高子漓不甘示弱的指着她翘起来的二郎腿。 林楚浅悻悻然的放下脚,托着下巴对她咧嘴笑道:“阿漓,吃饱了你可以回去了!” 高子漓楞了一下,而后颇为恼怒,气呼呼的站起身,也不道别直接扭头就走。 居然赶她走? 刚才还好好的一起吃面,吃完居然就直接赶她走?? ** 翌日。 高子漓带着手下竟是直接杀到了蔡府,蔡起将军亲自迎接好生询问了一番,听着她添油加醋的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他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那个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三儿子居然会得罪高子漓,腆着老脸当着众人的面赔罪了半天,结果毫无用处。 高子漓扬言不见到蔡三,绝不善罢甘休。 最后蔡起无可奈何,只好将躲在房间里的蔡三叫了出来,厉声让他跪下来给她赔罪。 蔡三早就被外面的动静吓坏了,待一看高子漓的,根本不需要别人招呼,直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赔礼谢罪,还连连抽着自己的脸表示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高子漓看到他这副模样却依旧不满意,冷哼了一声说道:“昨日你不是口出狂言,说要本小姐当妾?” “高小姐恕罪,昨日是小的嘴欠,说错了话,求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的计较。”蔡三跪在地上直磕头。 他是真的吓破胆了,自己的老爹也从未对自己这般严厉。可想而知自己这次闯了多大的祸。 “想要本小姐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高子漓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马鞭,笑着说道:“让我打了一顿,等我消了气,此事便就此作罢!” 蔡家父子那里有资格与她谈条件,虽然蔡起是将军,但也不过是在都城里面有个闲职但无实际兵权的将军而已,根本比不上御史大夫高江那般位高权重。 蔡三也知道这顿打自己是避不开的,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迎接高子漓的怒火。 高子漓虽未女子,但想起昨日的屈辱与近日的郁闷,拿起马鞭抽下去一点都不客气,啪的一声脆响,皮肤与马鞭触碰的声音。 她毫不客气的专挑显眼的地方打,打的蔡三皮开肉绽连连哀嚎,最后她泄愤般的在蔡三的脸上交叉抽了两下。 蔡三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直接抽中了眼睛,当场痛的几欲昏厥。 高子漓见此,总算解气,冷哼一声。“下次不要再让本小姐看到你当街殴打他人,否则就不是一顿鞭子能了结的了。” 说完,她便抬脚大大咧咧的离开蔡府,也懒得搭理皮开肉绽的蔡三是死是活。 ———————————————————————————————————— 有点小羞耻,因为我今天看自己写的文看的废寝忘食,明明知道所有的剧情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自我认为有些剧情写的还挺好。 第537章 我想来就来 收拾好蔡三,高子漓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坐着马车原本想回府却突然让车夫改道去了林府。 她要将此事告诉给林楚浅,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到了林府,她熟门熟路的直奔林楚浅的院子,一推开门,发现她正在炭火旁悠哉游哉的取暖。 而且空气里还弥漫着某种香气。 林楚浅拿着一根棍子从炭火中挑出一个烤得黑不溜秋的地瓜,还没捡起来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冷风,以为是香果进门时没注意让冷风灌进来了。结果转过头一看。 原是高子漓。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就来。”高子漓走进门,脱掉身上厚重的斗篷扔到一旁,毫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一脸傲娇的靠近炭火,还趁林楚浅不注意将地上那个黑不溜秋的地瓜捡了起来。 林楚浅挑眉,心想她不会又闹什么别扭了吧?也不与她计较,低头从炭火里又挑出一个地瓜。 高子漓掰开地瓜,顿时香味四溢,她低头吃了一口,甜糯可口的地瓜让她眼前一亮。 “真好吃。”她不由感叹。 林楚浅轻笑,看着她脚上被不慎抹黑了一块,也不提醒低头默默吃起自己烤了许久才终于能吃到的地瓜。 幸好她刚才想着要给香果留一个才放了两个地瓜下去,不然就冲高子漓的流氓霸道风,自己还真就吃不上地瓜了。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各自吃着自己手里的地瓜。 高子漓拜前三天给林楚商当在丫环所赐,现在对于吃喝用度竟然莫名的不想以前那般吹毛求疵了。 吃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满手都黑乎乎的,连忙用手帕擦拭了一番,抬起头望着林楚浅,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我去了蔡府,当街狠狠用鞭子抽了他一顿。” 林楚浅停顿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昨日当街殴打乞丐,还出言调戏你我,抽他一顿鞭子都算客气的。”高子漓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这种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行为实在可恨!” “说起来仗势欺人,你可比他擅长多了。”林楚浅放下手中的地瓜,面对高子漓微愣的神情,她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而后拿起茶壶望矮桌上倒了两杯。 氤氲的雾气缭绕在她们两人之间,炉上的炭火噼啪作响。 “都城之中,谁人碰上你不得退让三分?”林楚浅拿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下,低头轻抿了一口。悠悠的说道:“你可曾想过,若你不是高家三小姐,而是出生于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子,那你被登徒子当街调戏,无权无势你又能如何?你以为蔡三是因为怕你?他其实怕的不过是你身后的势力。” “如今你高府是权势滔天,但自古以来任何家族都有兴衰,如有朝一日高家失势你高子漓又能如何?到时候你也可能如同寻常百姓一般穿着粗布麻衣,吃着在你看来难以下咽的吃食,更别提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闲聊。” 林楚浅喝下热茶,抬起头眼神平静的望着高子漓。 “阿漓,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如同蔡三一样因为跋扈任性而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高子漓脸色微变,心里五味杂陈,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的用意。 把她当丫环使,带她去脏乱不堪的茶馆面馆,带她穿着寻常人的衣裳到街上给乞丐发包子…… 其实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知道,她离开了高子漓这个身份便什么都不是。 高子漓伸手拿起桌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甘醇可口,回味无穷。 这样的好茶寻常人一辈子都喝不上几次,可她却并不以为然。 她站起身,心神不定的起身离开。 “阿漓。”林楚浅轻声叫住她。“其实秋猎时高贵妃曾特意召见过我,你可知你姐姐用心良苦?” 高子漓听完,心头一震,而后抬脚离开。 门帘再次被掀起,忽又重重落下。 林楚浅看着她的仓皇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希望你也别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她揉了揉自己前几日带着高子漓四处奔走而酸胀难受的双腿,长舒一口气。 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也算是还高贵妃一个交代了。 其实高子漓性情刁蛮跋扈,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以往众人忌惮高江,现在忌惮受宠的高贵妃。 说来说去,众人忌惮都不是高子漓。 如今一切花好月圆时,她自然无人敢得罪,但一朝失势,墙倒众人推,到时候遭受的可不比被人当街轻薄那么简单。 高家夫妇对于自己这个闺女也是头疼的很,飞扬跋扈,到处作威作福,就怕她有朝一日被有心人陷害,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 高子漓离开林府以后,坐着马车径直回府。 一路心事重重,待马车停下以后,面无表情的直奔自己的院子。 越过精致的别院和传过花团锦簇的花园,她凝重的表情让路过的每个人都以为她怒火冲天。也不知今日谁得罪了她。 高子漓回到院子,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了,扯着厚实的被褥还在自己身上,一个人躲在被子思考人生。 心里各种情绪都有,有不甘,有埋怨,更有难过。 她细细的回顾了自己任性妄为的人生历史,想起自己母亲曾不止一次劝解过自己该收敛些脾气,可她就是不听。 她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因为她觉得自己是高家三小姐,谁都不能拿她怎么办! 就是她父亲的话,她也可以不听。 谁的话她都没放在心上,怎么今日林楚浅所说的每一字她都听进去了。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屈居人下,也没想过失去了高子漓这个身份以后她会怎么样? 在她看来,她天生便高人一等,欺负别人拿不了仗势欺人,那是为自己除害! 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与那恶心猥琐的蔡三的所作所为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蔡三这次踢到了她这么一块铁板,而她除了甄尤脩,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跟她硬碰硬。 她一开始恼怒的不行,到后面细细品味,竟越想越觉得林楚浅字字在理。 她说的对,自己就是仗着高家的声望为非作歹,她就是喜欢任性妄为的欺压别人。 这些年挡在她马车前面的,哪一个没被她鞭打辱骂? 她的所作所为,比起那蔡三,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538章 我还等着他如何杀我全家 明面上背地里,她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她高家势头正好无人敢惹,要是万一垮台,高府将万劫不复。 高子漓并不蠢,她只是一直以来刁蛮任性惯了,以为这世上就她高府一家独大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是高家三小姐,她姐姐是高贵妃,她父亲是御史大夫。天下所有人就得低着头高看她一眼。 虚伪的表象被捅破,她觉得实在难以接受。 高夫人周玉容听到府里下人说高子漓怒气冲冲的回府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她特意叫来她身边的丫环过来一问,发现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只提到今日她去了林府,与林家二小姐呆了一会,出来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在林府受了委屈? 周玉容起身前去看望,走到高子漓的院子,她抬手让院子里的丫环先退下。 自己上前推开门,视线落在鼓起的被褥之上。 “都出去。”高子漓闷闷的声音传来。 周玉容轻叹一声,关上门缓缓走到床边,伸手拉了拉床上的被褥。 “阿漓。” “阿娘。”高子漓从被褥里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娘亲,她心里越发委屈。 “怎么了?受欺负了?”周玉容心疼的伸手抚摸她的脸色,语气温柔道:“有什么委屈跟阿娘说。” “阿娘。”高子漓瓮声瓮气的投进她的怀里,颤声说道:“这些年我是不是行事太过乖张了?”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周玉容颇为诧异,轻柔的抚摸她的头发。 高子漓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摇着头不愿意开口。 周玉容从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陪在她身边细心的开导她。“可是林小姐说了些什么?她欺负你了?” 高子漓别扭的摇头。“没有,她,她没有欺负我。” “那你是怎么了?”周玉容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做了许多荒唐事,有些羞愧罢了。” 周玉容听到她这么说大为震惊,谁能想到历来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的她居然会反思,而且还感到羞愧。 高子漓的亲娘愣了好久,才诧异的开口问道:“阿漓,你莫不是近日受了什么刺激?” 高子漓瞬间无言以对。 她抬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娘,郁闷的别过头,将自己的脑袋藏回被褥里。“阿娘,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还是回去吧!” 周玉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无奈的看着她缩回被褥之中,只能摇头离开。 待她的脚步声走远,高子漓再次探出头来,见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她郁闷的鼓着腮帮子,心想,看来真让林楚浅说对了,自己还真的人性跋扈而不自知。 看她亲娘就知道,稍微听到她有一点反思自己的话就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受刺激。 唉,这实在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夜里的都城依旧灯火通明。 酒楼之中众人饮酒作乐,更有甚者左右拥抱,好不快活。 林斐泽坐在一旁喝着身边女子盏的温酒,神情慵懒,他扫视了一圈问道:“蔡三那小子今晚为何没来?” “林都尉不知道吧,蔡三那小子得罪了高家三小姐,被狠狠挨了一顿鞭子,这会怕是在府里养伤!”张二搂着女子的腰肢,抬起头不假思索的回答。 林斐泽勾起嘴角,笑着说道:“是吗?那不知他几时能养好伤,我还等着看他如何杀我全家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沉默。房间里鸦雀无声。 他们只知道蔡三得罪了不能得罪的高子漓,却不知道原来他竟是连林府都得罪了。 而且还口出狂言的说要杀人全家! 这简直骇人听闻。 当场谁也不敢吭声,林斐泽嗤笑一声,放下酒杯,冷笑的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蔡三那小子前日在街上出言不逊,得罪了高子漓,还对我妹妹扬言要杀了我们全家。” 他稍稍停顿之后不由低笑了几声,阴沉的说道:“原以为今日能看到他,谁曾想让高小姐先下手了。张二,你好像与他交情不错,那就有劳你带句话给他,从今日不要让我看到他,否则我也不会做什么。” “林...林都尉。”被点名的张二站起身磕磕巴巴的否认。“我与那蔡三哪来什么交情,你被误会。再说了就算原先有什么交情,现在这交情也不可能有了。他居然敢口出狂言得罪了林都尉你,那他就是得罪了我张二。从此以后我便与他势不两立。恐怕这话我没办法替你传话了。” 见风使舵。 这张二还真是一把好手。 林斐泽轻蔑的笑了两声,并不当真。“是吗?我还以为你与蔡三亲如兄弟呢?” “这哪能啊!”张二立马否认。“我与他私下从无往来,平时都是在酒会上碰面的。” 撇得够干净。 在场的公子哥们虽都是养尊处优的主,但是现在林府的势力在武将中位列前茅,他们这些只是借助祖上荫德才能衣食无忧的纨绔子弟自然是要点头哈腰的讨好他。 在场的他人听到张二撇清与蔡三的关系连忙也跟着撇清。 林斐泽看着众人见风使舵,感到有些厌恶,轻蔑的讥笑了一番便低头继续饮酒不再提起此事。 其实关于蔡三的事情,并不是林楚浅亲口告诉他的,而是有好事者恰巧碰见了此事特意跑来跟他告状来的。 他那个妹妹,虽然没吃什么亏,但是终究是他的妹妹,不管怎么着,他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谁让他是她倒霉的哥哥呢! ** 北风肆虐,大雪纷飞。 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叶昭君终于恢复了原先的活力。一大清早便兴致勃勃的冲到林府,满脸纯善的问道:“阿浅,你先前说要带我去钓鱼,可还算话?” “自然算话!” 林楚浅见到她很是高兴,毕竟她也算自己在都城里最先认识的朋友,见她面色红润,便不由得为她高兴。 至少从明面上看来,她好像已经放下了李子靖。 两人驱车到城西买了些吊钩和鱼饵,马不停蹄的赶到葵阳江。 这葵阳江唯一一条途径都城的江河,两旁栽种了许多柳树,春天时,会有嫩绿的柳叶垂拂在水面荡漾,可如今正值寒冬,这江面已经被全部冻住,而那原本生机勃勃的柳树此时也如同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毫无生机。 第539章 钓鱼 叶昭君望着冷冻成冰的江面,不由怀疑道:“阿浅,江面都冻住了,我们还能怎么钓鱼?” “谁说江面被冻住就不能钓鱼了?”林楚浅傲娇得昂头,拿起一把破冰的家伙上前,使出吃奶的力气连砸了江面好几下,直到破开一个窟窿。 她连忙朝叶昭君招手:“昭君,快把吊钩和鱼饵拿过来。” 叶昭君见状连忙拿着东西就走了上去,江面极滑,她还差点摔了一跤,但好歹最好还是有惊无险的将东西拿到了林楚浅手中。 林楚浅接过之后,将简易的鱼钩挂上鱼饵之后放进了那个两掌宽的窟窿洞里,蹲下身子耐心的等待鱼儿上钩。 “这样真的能钓到鱼吗?”叶昭君表示怀疑。 林楚浅头也不抬,非常有信心的说道:“当然可以,我保证,不需要多久就要鱼儿上钩的。” 她都这么说了,叶昭君也不好再开口怀疑。跟着她一同蹲下身子,好奇的盯着林楚浅凿开的冰洞,心里满是疑惑。 冬天钓鱼亦是少见,像她这样在冰面上凿出一个洞来钓鱼的更加少见。 这真的能行吗? 其实能不能行,林楚浅也不大确定,她也从没有真正实施过,但电视上书上看到的都是这么教的。 要相信科学,应该是不会错的。 林楚浅耐心等候的一刻钟,面对叶昭君愈加怀疑的眼神,她也不由开始动摇。 难道是那里操作错误? 她连忙站起身,疑惑的摩挲下巴开始思考是不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 “阿浅,你确定这个法子真的能钓到鱼?” “应该不会错的。”林楚浅喃喃自语。“我没有漏掉什么啊!” “那怎么还没钓到鱼,阿浅,啊——”高子漓正想说什么,却被突然从洞里跳跃出来的鱼吓了一跳,她连忙张起身,诧异的看到冰面上躺着一条不断挣扎的鱼。 林楚浅笑着拍手。“看来没错。” 连忙将鱼钩从冰洞里拉了出来,还没拉到洞口便被堵住了,肉眼可见的鱼拥挤在洞口张着嘴,前仆后继般的从洞口中一跃而出。 叶昭君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目瞪口呆,那两掌宽的洞口不断有鱼跳跃出来,一条一条鲜活的鱼在冰面上不断挣扎,张着嘴好像在水底憋坏了一般。 “阿浅,还真的有鱼了。” “那是,我几时骗过你?”林楚浅兴奋的拉过早已准备好的木篓子,见跳跃出来的鱼一条条装了进去。 那洞口虽然不大,按一连许久不断的有鱼跳出来,数目实在客观。 林楚浅挑了几条肥的,剩下的全部都弄回了水底,叶昭君见此疑惑的问道:“阿浅,你怎么把鱼放了?” “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鱼,拿回去也是浪费。”林楚浅笑着解释:“还不如放生。” “说的也对。”叶昭君笑着点头。“这也算是取之有道。” 两人提着满篓子的鱼满载而归,乘坐着马车回府,一路上两人讨论了许多吃法,最后是琢磨了半天,终于敲定由林楚浅亲手制作她口中那色香味俱全的烤鱼。 回到府中,两人直奔厨房,委托厨娘将鱼处理干净之后,林楚浅找出许多香料腌制了一番,而后直接放在暗火上烤,边烤还边放香料。 不消片刻,奇妙浓郁的香气便弥漫了出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己做的东西总是格外的香。 两刻钟后,林楚浅烤的第一条鱼出炉时,在场的包括香果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楚浅咧嘴一笑,先给自己咬了一口,发现味道有点淡,于是默默的递给了香果,后者高兴的接过之后,半点也没嫌弃她的口水。 叶昭君对此颇为失望,委屈的用眼睛看着她,颇为可怜。 “昭君,你再等等。刚才那条有点淡。” 吃的正香的香果顿时就楞住了,幽怨的抬起头,顿时觉得嘴里的鱼肉不香了。 叶昭君见此忍俊不禁,红扑扑的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林楚浅十分受用,连忙手脚麻利的重新烤了一条鱼,烤完第一时间递给叶昭君。“现在咸淡应该正好,昭君你试试。” 叶昭君这么一个养在闺中的大小姐,生平还是第一次吃烤鱼,而且还是一整条都递给她的那种,楞楞的接过之后,无辜的眨巴了几下眼睛,伸手小心翼翼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吃完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澄清的眼眸满是惊喜之色。“真好吃!” 林楚浅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笑着说道:“好吃就多吃点。” 说完,低头又开始卖力的烤鱼。 林楚浅这位林家二小姐吧,撸起袖子烤鱼的这副架势简直不要太接地气,等候连烤了三条鱼之后,将剩下的鱼交给厨娘们处理。她放下袖子,拿上她烤好的鱼再次优雅的离开了。 香果已经将手里的鱼吃完了,此时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吃了。 “阿浅,你真厉害。”叶昭君抿着嘴不好意思的夸奖道:“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昭君,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林楚浅吃着手里的鱼,还得转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每个人都有她的价值,我不过是碰巧会做几样吃的罢了。” 叶昭君知道她是有心想安慰她,于是也没继续沮丧,而是腼腆的低头笑了笑。 林楚浅见此,不由得指着一旁得香果开玩笑道:“你看香果,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她不也活的好好的,还能给我当贴身丫欢,你看,她也没半点难过啊!” “小姐,谁说我除了吃什么都不会的!”香果不满的抗议道。 林楚浅挑眉,调侃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会什么?” “我....我...我知道那里有卖好吃的。”香果憋了半天,也只是很没出息的憋出这么一句话。 林楚浅与叶昭君对视了一眼,瞬间噗嗤一声两人都笑开了。 香果被笑的非常不好意思,气呼呼的别过身走了。“小姐就知道欺负我。” 叶昭君笑完之后,心情开阔了许多,她转过头,真诚的说道:“阿浅,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林楚浅低头吃鱼,不以为然。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还有谢谢你......”叶昭君突然一反常态的露出俏皮的笑容。“谢谢宫宴那天替我出气。” 第540章 无题 “谢谢宫宴那天替我出气。” “其实也不是为了你。”林楚浅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我早就看他们两个人不顺眼了。” 两人不由的轻笑。 那天宫宴的场面,李子靖和何明秋两个人真的丢脸丢大了。 说起来最近叶昭君退婚引起的风波还挺大的,李子靖铁了心想取他的何明秋,结果钦远侯死活不愿意,还扬言除非他死,否则绝不允许。 这也算是家丑了,而且经过有心的传播已经远扬四海了。 “昭君,退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没想好。”叶仲安郡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些许,带着苦笑说道:“从小到大,他就是我所追求的一切,现在既然决定和他退婚,从此以后我们就不会有任何干系了,一时之间我的信好像空出了好多地方。” “那不是很好吗?”林楚浅莞尔。“正好可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子,喜欢什么,实在不行,也可以跟着我学学怎么打弹弓,等下次遇到树下有人幽会,你也可以过过瘾。” 叶昭君被她逗笑,绷着脸故作认真的点头。“那就听你的。” —— 一连数日。 林楚浅都带着叶昭君在都城四处游玩,虽然后者看起来已经走出情伤,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陪着她散散心。 两人到郊外踏青就去了三四次,钓鱼钓了四五次,更别提去茶楼吃糕点品茶。 这一开始还有些新鲜,两人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可时间一长,有点觉得无聊了。 搁谁谁都受不了。 这两日风雪消停了些,白天时还能见到温暖的阳光。 两人连着几天黏在一起,虽然挺喜欢跟对方待一块的,但就是无趣了些。 “阿浅,我们今天做什么?”午后不久,叶昭君如往常一般来寻林楚浅,刚坐下喝了口茶,就开始询问今天的行程了。 林楚浅托着脸,无聊的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涂涂写写。“都城的地方咱都去过了,来来回回都一样,这会我也不知道那里有好玩的地方了。” 叶昭君在认识她之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这段时间和她玩欢脱了,有点闲不下来,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也托着脸,无聊的看着她无聊的在桌上胡乱的写字。 “阿浅你在写什么?” “无聊。”林楚浅漫不经心的回答,手指在桌上不断的写着两个字:无聊。 “你写的字真奇怪。” “我自创的。” 对于叶昭君,林楚浅都不用思考就能糊弄过去。 “你为什么要自创字体啊?”闲来无事,叶昭君也就多问了一句。 “噢。”林楚浅收回手,平心静气的拿起温热的茶水喝了起来。“无聊的时候解闷用的。” “有用吗?”叶昭君求知的眼神带着一丝丝期待。 林楚浅摇了摇头,无情的回答:“然而并没有用。” “要不我们去游湖吧!”叶昭君绞尽脑汁终于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会湖面都结冰了吧!”林楚浅拒绝。 “那我们去郊外放风筝?” “前天不是刚去?” “要不去茶楼听曲?” “.......昨天前天都听过了。” “......” 叶昭君也想不出来其他的主意了,抿着嘴在旁边郁闷。 林楚浅转过头望着外面晴朗的天色,感叹今天倒是个好天气,就是不知道去那里溜达何时。 “昭君,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想去但一直去不了的地方?” 她也就随口一问,结果叶昭君眼前一亮,有些雀跃的说道:“有啊!” “是吗?什么地方?” “春风楼啊。” 春风楼? 林楚浅咯噔了一下,讶异的看着已经有点小兴奋的叶昭君。“你指的是妓院?” 叶昭君抿着嘴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嗯,听说里面春风楼里有一绝色花魁,无数才子佳人为其散尽钱财只为一睹真容,我.....我一直都挺想去见识见识的。” 说到见识见识的时候,她还默默的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她。 “那就去见识见识。”林楚浅大手一挥,事情就这么随意的定下来了。 虽然很诧异一向乖巧的叶昭君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她自己其实也挺想去妓院里.....嗯,见识见识的。 毕竟是每个穿越女的打卡圣地嘛! —— 第541章 春风楼 落满大雪的街上,萧瑟的风呼啸着从耳边经过,两旁行人匆匆,车水马龙。 明明四处冰天雪地,却偏偏有一处风景格外令人热血沸腾。 热情如火的莺莺燕燕,色彩艳丽的飘带飞舞着,一切都像是在朝路过的每个人欲拒还迎的勾手。 来往的人群形形色色,有寻常百姓,有富家公子,更有高官子弟。 两个俊俏的小郎君站在大道上,左顾右盼,踌躇不决。 “公子,快来春风楼看看奴家~” “奴家在桂春楼里等公子等的好苦,公子还不快来~” 莺莺燕燕娇滴滴的施展着各自的风情妩媚,一身男装的林楚浅流露出一丝丝猥琐的笑容。 这么多小姐姐可以任君挑选? “阿浅,我们去哪一家?”一旁的叶昭君人生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情,男扮女装,还来这种地方。她娇艳的脸上红扑扑的,既紧张又兴奋。 林楚浅摸了摸下巴,左右看了一遍。 春风楼,桂春楼两家对街而立,风格类似,就连那几个拉客的姑娘都是浓妆艳抹,眼神露骨挑逗。 同样春色撩人,令人无法拒绝。 “不是你提议要来的?”拿不定主意的林楚浅将问题踢还给了叶昭君。 叶昭君红着脸,抿嘴笑的很腼腆,活像第一次来妓院的小处男,不过实际情况也差不多。 她伸出手指怯怯的指向左边。“要不还是春风楼吧,听说,那里面还不错。” 林楚浅听完冷不丁轻笑,揶揄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在坊间听说的。”叶昭君很小声的嘟囔。 “行,那就去春风楼。” 林楚浅拿好主意,带着畏畏缩缩的如同捉贼一样的叶昭君大摇大摆地往春风楼里。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迷醉气息。 娇艳成熟的老鸨迎了上来,极不安分的挥动着手里的帕子。“两位小郎君是第一次来吧?” 林楚浅淡笑不语,故作高深,叶昭君老实点头称是。 “哎呀,没想到还真是,两位小郎君如此俊俏,我们家姑娘都眼睛都快移不开了。”老鸨笑的花枝乱颤。 正巧一旁就走打扮艳丽的女子走过来暗送秋波。 叶昭君紧张的只知道躲在林楚浅后面拽袖子,后者觉得稀奇的很,还大剌剌的对着那暗送秋波的女子吹了一个口哨。 轻佻的很。 那老鸨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笑的暧昧不清。“这位小郎君看起来是个风流人物。” “妈妈过誉了。”林楚浅探出扇子,啪的一声打开风流潇洒。 她好奇的环顾了一圈,一楼大堂喧闹嘈杂,一大群大老爷们搂着佳人打情骂俏,正中有个高台,稀稀拉拉的传来些许琴声。 场面有些迷醉混乱。 “烦请妈妈替我们准备一间雅间。”林楚浅也不客套,探出一块银锭抛给老鸨。 “这就带两位小郎君到雅间。”老鸨拿到银子笑容加深,二话不说带着她们两个人便上了二楼。 一路欢声笑语,酒香四溢。看起来大家都很快活啊! “两位小郎君初次来春风楼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奴家提,一定包你满意。” 老鸨暧昧的暗示,林楚浅听明白了,故作风流的扇子扇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就烦请妈妈寻两位懂事的姑娘来陪我们聊聊天。” “没问题!”老鸨满口答应。 一行人上了二楼,往右边走廊走到了尽头的第二间房间,老鸨推开门笑意盈盈。“两位小郎君在此稍候,奴家这就给二位寻两位懂事的姑娘。” “有劳妈妈。” 林楚浅从容的拉进屋,一路拘谨的叶昭君跟着她她一同进屋,等门一关。 叶昭君就忍不住问道:“阿浅,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驾轻就熟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林楚浅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说要来见识的人是她,怎么到了地方就怂的跟弱鸡一样。 叶昭君腼腆的傻笑了一下,好奇的开始左顾右盼。 转了一大圈,发现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便悻悻然的坐了下来。 桌上有几样小菜和一壶酒。 林楚浅熟练的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有些辛辣,但也没到不能品尝的地步。 叶昭君见此,好奇的也跟着倒了一小杯,异常豪爽的一饮而尽,辣的直吐舌头。 “这酒好辣啊!” 林楚浅挑眉,急忙让她吃点东西压压,别一下子给整醉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老鸨带着两十几岁的姑娘进来了。 “两位小郎君,这是芙蓉和水仙,快,过去给小郎君倒酒。” 老鸨笑的很花一样,大手一挥,将柔若无骨的小姑娘扑过来。 出场过于直接。 林楚浅笑着将芙蓉搂进怀里,一旁的叶昭君也是缩着脖子躲开了水仙的触碰。 “哟,这位小郎君怎么还害羞了?”老鸨调笑了叶昭君一路,很识趣的离开房间,临走前还很贴心的把门给关上了。“奴家就不打扰二位小郎君的雅兴了。” 门一关。 房间里的气氛就变了,林楚浅搂着芙蓉的纤纤细腰,拉着人家的柔荑颇为好色的嗅了嗅,闻到一阵淡淡的胭脂粉香。“芙蓉,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公子。”芙蓉掩嘴轻笑,丝毫没觉得她的举止轻佻冒犯。 “不知芙蓉年方几何?” “芙蓉今年不过十三。” “……十三?” 林楚浅诧异的抬头,只见芙蓉略施粉黛的脸上残留的些许稚嫩。 十三岁就开始接客了? 未免太过早熟。 “十三岁未免有点青涩。”林楚浅随口一说。 芙蓉颇为紧张,连忙揪住他的领口就贴了上去。“公子莫要嫌弃,芙蓉虽尚且年幼,但…但是懂事的。” “我哪能嫌弃啊!”林楚浅见她怕自己嫌弃,连忙笑着宽慰。“我不过是没想到你这般年幼却在这烟花之地谋生。” “公子有所不知。”芙蓉用胭脂水粉涂抹出得那份成熟娇艳出现了一丝腼腆的笑容,她说:“我原是大业人士,去年闹灾不得已流浪到此,原以为要克死异乡如今能得妈妈怜惜在春风楼里苟活于世,已然知足。” “大业?”林楚浅微微蹙眉,觉得这个地方有点耳熟,想了想,才想起那是边关不远的小城,位置大概就在邑洲城和都城的中间地带,西北部。 去年闹旱灾,听说情况很是恶劣,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 不过这芙蓉今年十三,去年跟随难民队伍来都城的时候也不过十二。 不管怎么算都是个孩子。 林楚浅不由生了几分怜爱之意。“你在这春风楼多久了?” 第542章 桂春楼 “芙蓉在春风楼已半年有余,当时进来的时候还被妈妈嫌弃像个泥猴,现在可算水灵了,而且现在,芙蓉可会伺候人了。”芙蓉抿嘴娇笑,白嫩的手指更是挑逗一般勾起她的发带,微微抬起眼暗送秋波,虽然挺撩人的,但有些生硬,倒像是私下调教过正巧拿她练手来实际展示似的。 林楚浅无奈又好笑,有点唏嘘。“天灾无情,倒是可怜了无辜百姓。” “不说芙蓉了,说说公子吧。”芙蓉转身倒了杯酒递了过来。 “本公子没什么好说的,不如说说这春风楼与桂春楼吧!”林楚浅带着笑意,不由八卦起了临街对立的两家妓院。 刚才在外面她可看明白了,整条街就他们两家互相较劲似的招揽客人,那嗓子再高点都要破了。 不是有怨,那必定是有仇,绝不是和平共处的邻居关系。 “公子不常来可能不大清楚。”芙蓉抿嘴低笑,温声细语的解释道:“桂春楼与我们春风楼历来不和,听说那桂春楼的管事是被妈妈赶出去的,期间是因为什么事情,芙蓉便不得而知了。” 林楚浅淡淡地点头,并没有多想。 左右也不过是桂春楼那边的妈妈被赶出去以后心生怨恨,估计在对面开了个妓院和春风楼对着干,光从名字上看就觉得不是有爱就是有仇。 她在这边和芙蓉聊的火热,旁边的叶昭君则是如坐针毡,水仙比芙蓉还主动,一看她呆若木鸡的对她避之不及,水仙也不气馁,又是递酒又是递水果,把叶昭君整的不敢吭声。 林楚浅见此轻笑。“水仙姑娘,我这朋友生性腼腆害羞,你可要好生伺候。” “公子放心。”水仙回头对林楚浅娇笑。“水仙定会用心。” 说完,叶昭君又楞楞地吃下了她递过来的葡萄。 窘迫又绝望的她感觉好饱,转过头去看熟练的搂着芙蓉说笑的林楚浅,她突然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羡慕。 阿浅果然什么都会啊! 包括逛妓院,哄女人。 春风楼的气氛很和谐,几乎每个人都是佳人在怀,嬉笑怒骂。 林楚浅渐渐觉得没什么意思,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吧,见叶昭君被投喂的快撑不下去了,只好放下银子,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她的小芙蓉。 两人走出春风楼天色已深,雾蒙蒙的天空开始缓缓的飘落着雪花。 落在两人身上冰冰凉凉的,叶昭君因为饮了几杯酒有些上脸,红扑扑的,被白雪一衬尤其是娇艳二字可以形容。 “阿浅,我们走路回去吗?”叶昭君挺着有点吃撑的肚子,一张嘴飘出一阵白气。 林楚浅替她拢了拢衣领,觉得是该回去了,但却有点莫名的不甘心。 头一回男扮女装来妓院,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回去,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正在她犹豫之际,她看到一个人,一个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人。 “昭君,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叶昭君呆萌的抬头。 “我看到我阿哥了。”林楚浅有点兴奋。“我说怎么成天见不到他人,原来来这逍遥快活了。走,我们去看看。” “啊?” 有点懵逼的叶昭君被迫跟着她往右走,然后直接进了桂春楼。 一天之内,连进两家青楼,这就……挺让人意外的。 就,离谱。 ——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林楚浅和叶昭君走进桂春楼的时候,那架势比刚才上春风楼的时候老练多了。 要说这两家青楼的区别嘛,还是很明显的。 这桂春楼比春风楼开放多了,她们两踏上门槛,脚都没站定呢,就恍惚间一阵扑面而来的香气,紧接着一个酥胸半露的女子便依偎了上来。 “蕊儿还是头一遭见到公子这般俊俏的小郎君,不知道能否与公子喝一杯酒。”自称蕊儿的女子年纪也是十几岁,但是明显比刚才的芙蓉年纪偏大,当然,其他方面也大。 林楚浅默默的将视线从她的胸部上移,落在她浓妆艳抹的脸上,她身上的胭脂味熏的她有点头晕。 一旁的叶昭君也被另一个风格相同的女子纠缠着,把她给吓得脸都白了,刚在春风楼喝的酒一下子就给蒸发了。 林楚浅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把那什么蕊的往旁边一推,颇为嫌弃的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嘴角带笑,眼神却颇为冷淡。 “本公子要一间雅间。” 说罢,她还不忘转身替叶昭君解围,如法炮制的将那不断往她身上蹭的女子无情推开。 原本看到她们两人便心花怒放的两人没想到对方竟是将她们推开了,先是一愣,心里有些失望,但也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往上扑,叫来了一个龟公小伙子领着她们两人上楼。 林楚浅打开扇子若无其事的遮住自己的半边脸,露出来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寻找林斐泽的身影。 结果看了好半天,硬是没发现。 怪只怪刚才被妖精给缠住了。 “阿浅,刚才那两人,好猛啊……”憋了好久的叶昭君心有余悸的感叹。 林楚浅知道她是指刚才一进门就扑过来的那两个女子,她不由轻笑,点头称是。 其实又何止是那两个女子,这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皆是衣着单薄的女子,有的酥胸半露(当然如果有的话)有的薄纱蔽体,妖娆性感的身躯若隐若现。 这要是个正常的男性,一进来扫一眼就腿软了吧。 这青楼的风格明显生猛的多啊!大堂里放肆嬉戏的欢客令人无法直视,只需二楼上那一扇扇紧闭或虚掩的门窗更是传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这桂春楼绝了! 叶昭君就算按耐住好奇的低垂着眼睛看脚底的靴子,一路走过也能羞的面红耳赤。她默默的贴在林楚浅后面,小声的提议道:“阿浅,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总得见识见识。” 林楚浅默默的避开一路上的欢客与他们怀里的青楼女子,跟着那龟公小伙子绕过二楼的回廊。 边走边仔细的观察沿路的雅间,大多数是紧闭的,还有一些虚掩着。 在尽头拐角的地方,她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声音。 “林都尉你可算来了……” 后面的话被四周汹涌而来的噪声模糊,林楚浅心下一动,停了下来。 “本公子就要这间雅间。”她指着隔壁的房间对那龟公吆喝,后者一回头,也没有说什么,折回来就给她开门。 林楚浅大摇大摆的带着叶昭君走了进去,刚坐下便装模作样的说道:“给本公子端几蝶点心和一壶好酒。” 第543章 在桂春路里,能做什么? “给本公子端几蝶点心和一壶好酒。” 龟公恭敬的称是便下去了,不消片刻,点心和酒便上来了,那人便又恭恭敬敬地关上门离开。 林楚浅将扇子一撂,撸起袖子便直接贴在了墙上,企图去偷听隔壁的林斐泽跟谁在逍遥快活。 “阿浅,你这是做什么?”叶昭君看着她毫无形象的贴在墙上,不由感到好奇。 “我就是想听听我这个臭阿哥成天和那群狐朋狗友在做什么?” “在桂春楼里,还能做什么?”叶昭君耿直的回答。 虽然现实显而易见,但她就是想偷听一下。 —— 有说有笑的厢房里,三四成群的公子们搂着佳人打情骂俏。 来这桂春楼里自然是寻欢作乐,林斐责自然也不例外。 “林都尉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了就要错过春风楼的近日风头正劲的佳人了。”张校尉家的二公子张二一手搂着一个佳人,抬起头看到林斐泽便下意识的开始讨好。 “喔?是吗?”林斐泽倒了杯酒喝了起来,表情颇为冷淡。 “可不是,林都尉,我跟你说这春风楼新来的佳人着实撩人,前几日每夜上台演出都带着面纱,那曼妙的身姿,那妩媚的风情,还没露脸就吊足了众人胃口,正好今夜就会解开面纱,林都尉来的正是时候,演出马上就开始了,听说那佳人还是个雏,待会你要是喜欢,嘿嘿……”张二笑的暧昧不清,十分猥琐。 林斐泽笑而不语,虽然平日里他也是常出入烟花之地,也时常与各种女子逢场作戏,但他还真没有正经的看上那个女子。 听到张二说的如此激动,心里也不过轻蔑的表示不以为然了。 一屋子的公子哥皆是朝廷武官子弟,平日里最善吃喝嫖赌,这还没夜深呢,就都已经微醺,酒气缠身。 林斐泽身边也有个女子伺候着,只是那女子把一看到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带着威慑,也不敢太造次的贴上去,只能乖顺的伺候着,不时温声软语的说上两句。 这威虎将军家的林大公子,谁都知道是个不能招惹的。 就算为了荣华富贵的想讨好奉承,费尽心思都没办法将他这钢铁般地心肠化成绕指柔。 这春风楼里,伺候过他的,能让他记住的,至今没有。谁都知道他的脾性,只需要好生伺候着,其他的非分之想,真的只能想想。 —— 说到隔壁。 林楚浅扒拉着偷听了半天,稀稀散散的也听不清一句整话,没听到林斐泽声音,只听到男女说说笑笑的声音。 实在令人失望。 她郁闷的坐回桌前,一转头发现叶昭君捧着脸在打瞌睡,娇艳欲滴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娇憨可爱。 林楚浅笑着摇头,心想叶昭君陪着自己折腾,也怪委屈的。 既然她困了,就让她继续打瞌睡吧! 林楚浅拿起桌上的点心尝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没有用过晚膳的她默默的连吃了几块垫肚子。 就在这时,突然想起了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欢快。 桂春楼的喧哗刹那间好像消失了,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去听清这铃铛的声音。 短暂的安静之后,铃铛声再次响起,更加的清晰,也开始有节奏的响动。 林楚浅颇为新奇,走到窗边手指一推,微微低头,看到了一楼舞台上那热情如火般的表演。 音乐欢快独特,一群穿着异域服饰的少女跟随着节奏扭动身姿,身上的铃铛随着她们的动作发出声响。 叮铃铃,不断的重复和回荡在整个桂春楼中。 楼里的欢客不由自主的为之吸引,纷纷目不转睛的望着舞台上那些舞动的少女们,她们身上的薄纱随着她们的身体飘动,明明是在室内,却好似有无形的风在撩动着。 舞蹈渐入佳境,突然从后方飞跃出一名少女,她抓住梁上的绸带划过半空,宛如惊鸿,骤然 落入舞台正中。 一身似火的红衣,眼睛犹如勾魂摄魄般风情妩媚,被面纱遮住的下半脸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翩翩起舞,柔软的身姿,曼妙的身影,一切的一切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让人迷醉。 桂春楼的气氛被撩拨上高潮,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异香,闻之令人心神荡漾。 林楚浅看着那场极具异域风格的舞蹈表演,心里莫名的划过一丝异样。 咯吱—— 隔壁房间的窗户大开,露出几张形色各异的脸,其中就有林斐泽。 林楚浅赶紧将脑袋缩了回来,往隔壁的方向偏了点身子,企图偷听一下他们这些成天寻欢作乐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是怎么聊天的。 把自己整的跟变态一样。 台下的演出渐入尾声,如同天竺少女般的女子不断地旋转,紧随着激烈急促的节奏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空气中的异香愈加浓郁,仿佛是随着那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最后,音乐开始轻缓,少女抬起头又是一个飞跃,然后悄然落地,音乐骤停! 又是片刻短暂的安静。 而后爆发距离的鼓掌叫好声。 震耳欲聋。 隔壁的叫好声一点都不比楼下的小。 “怎么样,林都尉,我说的没错吧,这桂春楼新来的佳人百里挑一啊!”张二将猥琐的视线从楼下的少女身上移开,转过头对着林斐泽笑了笑。“你看她婀娜多姿的身躯,还有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极品!” 林斐泽从楞怔中回过神来,听到张二轻佻的言语不免有些不喜。“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张二一听,脸色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坚强的堆着笑,目不转睛的揣测他的心思。 林斐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楼下的少女上,带着些许炙热。 隔壁的林楚浅听到他们的对话翻着白眼撇嘴,心想这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好色! “乐歌这厢有礼。” 舞台上的歌姬尽数退下,只有少女上前款款行礼。 披散在背的长发,幽幽的体香,还有那不堪一握的腰肢都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第544章 出价 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上台,着装打扮就是老鸨的十足派头。 “各位爷,今儿个我们家乐歌姑娘可是又登台表演了。”花姐掐着腰,甩着袖子娇笑着和台下的欢客说道:“说起来各位爷今日算是碰上运气了,乐歌姑娘不仅能歌善舞,而且容貌绝色,在座的各位今日均有机会,只要出的起价格便可一睹乐歌姑娘的真容,而且还可与她共度良宵。”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一双双眼睛顿时便炙热了起来,悉数的落在那乐歌姑娘的身上,似乎要将她据为己有。 林楚浅不仅赞叹,这桂春楼就是比春风楼会玩啊。 就说那乐歌姑娘,一看就不是都城人士,也不知道从哪里收罗来的绝色佳人,那身段和气质也不是一两天练成的,至少培养了一年半个月。 而且这波出场方式也是够煞费心思的,半遮半露的一张脸激起他人的好奇心,赚足了吸引力。 这会表演结束就要开始拍卖窥见佳人真容的机会和初夜。 现代资本家见了都得流泪的直呼内行! “春宵一刻值千金,各位爷,开始吧!”桂春楼的老鸨花姐,大手一挥,这乐歌初夜的拍卖活动酒开始了。 一楼的欢客纷纷出价,一个个跃跃一试,异常兴奋。 “一百两。” “两百两。” “三百两。” ....... “一千两!” 掷地有声的一千两打破了混乱的叫价,众人纷纷看向发声源。 林楚浅默默的将门虚掩上,巧妙的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该死,她听出来了,这尼玛加价到一千两的人就是她的傻逼阿哥林斐泽。 “阿浅,你怎么把门关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叶昭君冷不丁的发问。 林楚浅一惊,连忙拉住她想去推窗的手,示意她噤声。 叶昭君虽然不大清楚情况,但看到她的手势便连忙捂住嘴,无辜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乖巧老实的点头表示配合。 林楚浅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的透过缝隙继续观察。 “一千两?”花姐欣喜的抬头去看二楼窗边的林斐泽,笑容满面。“二楼的林公子叫价一千两,在座可还有人比他更高?” 一千两,确实大手笔。 这青楼里稍有姿色的女子初夜少则几十,多则数百,可就是花魁也没有一下子拍出一千两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再随意吱声,其中不乏有人认出林斐泽的身份的,哪怕心有不甘,但碍于权势也不敢强出头去跟他强女人。 乐歌一直垂首的站在舞台上任由台下的欢客用眼神来回的扫视她全身上下,那些眼神露骨龌龊,但她依旧一脸从容。 直到林斐泽开出一千两的高价她才眼波微动,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他。 两人四目对视。 林斐泽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倏然觉得喉咙发干。 乐歌望着他坚毅严肃的面容,那深邃平静的眼神清醒的与这桂春楼的淫靡之气格格不入,她不由多看了一眼,手心也不由的攥紧。 看起来不会再有人敢出价了。 花姐满脸笑意,甩着手帕扬声道:“若是在座的无人出价,那这乐歌姑娘可就.......” “一千五百两!” 就在众人以为乐歌非林斐泽莫属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花姐也是一愣,脸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复了堆笑。“林公子隔壁的雅间是哪位公子?不知刚才可是出价一千五百两?” “正是!”手持折扇遮面的林楚浅推开窗户,压着声音在万众瞩目中登场。 突然杀出来了一个敢跟林斐泽抢女人的家伙,而且一下子从一千两加到了一千五百两。 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有钱有势。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林斐泽都差点傻了,他探出头想去看看隔壁是那个家伙敢跟他作对,接过半边身子都伸出去也看不清隔壁是谁? 林楚浅眼角瞥见自己的傻阿哥探头探脑的,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在旁边的叶昭君都快吓傻了,万万没想到她此次来青楼能见识到这种程度的东西。 “怎么?一千五百两不够?”林楚浅带着些许调笑,一开口让众人差点倒吸一口气。 “一千五百两。”花姐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她回头看了一看乐歌,不知道在用眼神娇交流什么信息。而后重新转过头,硬着头皮说道:“若是无人再出价,那乐歌姑娘的初夜可就归这位公子了?” 说完,还带着暗示的看向了林斐泽。 林楚浅一看这架势,心里冷笑,觉得真有意思。 这老鸨怎么看起来想把乐歌往林斐泽塞一样?难道,出的起一千五百两的她不配吗? “这隔壁是谁啊?竟敢跟林都尉争?”反应了很久的张二开口忿忿不平。 林斐泽横了他一眼,觉得他的行为让他有损形象,他抿着嘴沉吟了片刻。 “两千两!” 花姐的脸又开始灿烂起来了,她颇为激动的指着林斐泽。“林公子出价两千两,两千两!” 激动的都忍不住重复了。 “两千五百两!”不信邪的林楚浅再次截下。 搞得还没来得及开心太久的花姐都差点哽住了,甚是怀疑的反问:“公子出价两千五百两?” “正是。” 林楚浅老神在在,相对于其他人的坐立不安,她确实过于淡定悠闲。 “林公子,不知?”花姐期待又为难的再次望向了林斐泽。 林斐泽气的将拳头握的嘎嘣响,正欲开口,却不想林楚浅先他一步。 “林公子出价多少,本公子多加五百,绝不退让!” 此话一出,林斐泽的牙也开始嘎嘣响了,生平第一次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挑衅他。 张二一看他那脸色阴沉的都要开始打雷了,连忙冲隔壁忿忿不平的嚷嚷道:“隔壁的,你可知道我们林公子的身份?你竟敢如此放肆?” “噢?林公子的身份很厉害吗?”林楚浅故作害怕的讽刺道:“不过就是将军之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点嚣张!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多看了林楚浅一眼,一个来路不明的公子哥,不敢露真脸,出手阔绰能出的起几千两,关键还对林斐泽的身份不以为然? 怕也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主! 原本狗腿的想给林斐泽出头的张二直接被这句话噎回来了,吃不准隔壁是那位大人物,只能摆出一张愤然的嘴脸给林斐泽看。 第545章 “怎么?”林楚浅一双杏眼笑吟吟的望向乐歌。“来这桂春楼寻欢作乐的不都是欢客吗?莫不是还得分个三六九等?还是说乐歌姑娘看不上本公子的银子?” 这是在给花姐和乐歌压力呢! “这......”花姐笑得甚是勉强,众目睽睽之下格外为难,纵使心中再不愿,可见林斐泽没有再做反应,也只能宣布:“如此,乐歌姑娘便归公子了。” 达到目的林楚浅关上窗户,将所有人的探究阻挡在外。 “阿浅,你这.....这是做什么啊!”叶昭君都快崩溃了,又气又急,这会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也知道林楚浅刚才是硬生生从她自己的阿哥的手里将人抢了过来。 她觉得很迷惑。 离谱的是她们两个人都是女子,那乐歌也是女子,这.....这女子花那么大价钱卖人家初夜做什么? “唉,我就是看到佳人,心痒难耐。”林楚浅无奈的耸肩,自以为解释的很俏皮。 皇上不急太监急。 叶昭君看她一脸轻松,急得都快哭了。“阿浅,待会那什么乐歌上来了可如何是好?” “这个,待会的事情,待会看着办吧!”林楚浅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咧开嘴笑道:“随机应变!” “.......” 叶昭君鼓着脸,生平第一次想骂人! —— “乐歌见过公子。” 带着面纱的乐歌一进屋便恭敬的行礼,微微的低着头,脖子纤细白皙。 那异香浓郁的弥漫在鼻尖。 林楚浅托着下巴,笑的漫不经心。“来,抬起头来给本公子瞧瞧。” 乐歌迟疑了一下,伸手解开面纱,缓缓抬头。 面容娇艳,气质绝佳。 确实是个美人。 五官深邃立体,颇有异域风情,红衣,朱唇,媚眼,这一系列组合在一起构成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绝色。 关键乐歌气质妖媚,眼神却颇为清纯,看着你时微光流转,性感和纯情并重最为致命。 林楚浅轻笑,感叹道:“乐歌姑娘果然值二千五百两。” 明明是一句话夸奖的话,却让人觉得不舒服。 乐歌笑容极淡,面对眼前这个散漫俊俏的陌生公子也不敢轻易得罪。 “公子过奖了。” “乐歌姑娘谦虚了,坐吧,给我们倒酒。”林楚浅好不客气的开始使唤她,倒像把她当成寻常的丫鬟。 乐歌心中虽有不愿,但依旧温吞的替他们倒酒。 叶昭君是气都不出一个,窝在旁边怀疑人生,默默的看着林楚浅怎么搞事情。 林楚浅伸手抓住乐歌的手,勾起嘴角笑的很是轻佻浪荡,一用力,直接将人给搂在怀里了,另一只手握着折扇,很是直接的挑起她的脸。 “来,给本公子喂酒。” 乐歌僵在她怀里有些窘迫,硬着头皮伸手拿起酒杯递到她嘴边,眼眸如水的微抬,看着近在咫尺的欢客,只觉得她肌肤细腻的吹弹可破。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林楚浅缓缓饮下她递过来的酒,微微挑眉,笑着说:“本公子姓王,乐歌姑娘可要记住了。” “王公子。”乐歌低垂眼帘故作娇羞。“今日有幸与公子相识,乐歌当敬公子一杯。” 说完便转身去拿杯子倒酒,顺便还不露痕迹的退出了她的怀里。 乐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连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一杯拿在手里。 “乐歌先干为敬。” 林楚浅笑盈盈的看着她喝完,手里的酒杯转动了一下,然后很不小心的掉落在了地上。 啪嗒—— 碎了。 乐歌脸色微愣,而后重新恢复笑容。“乐歌重新为王公子倒一杯。” “不必了。”林楚浅摆了摆手,用力一抓,又将人扯到了怀里。“春宵一刻值千金,乐歌姑娘,可别浪费时间。” “……王公子?”乐歌没想到她看着斯斯文文,竟是如此急色直白,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乐歌姑娘不会是是害羞吧?”林楚浅调侃。 急中生智的乐歌手轻抵着,连忙转头去看叶昭君。“公子,房间里还有旁人。。” “她不是旁人,我们一起来三人行啊?” “三人行?”乐歌脸都开始白了。 这情况估计她也没有预料到。 “嗯,花了两千五百两,总要发挥最大价值嘛!”林楚浅伸手掐了一下乐歌的细腰,故意猥琐的嘿嘿直笑。“放心,我们兄弟两会很温柔的。”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叶昭君都听不下去了,默默的捂住脸,羞的面红耳赤。 乐歌则是如同晴天霹雳,愣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要说明明都进了这桂春楼里卖身了,那还在乎两人行还是三人行? 最主要是,嗯,对方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肚便便的油腻男。 林楚浅想不明白为什么乐歌会是这个反应?难道是她不够帅气? 有钱还不够? “本公子等不及了,乐歌姑娘,开始了。”林楚浅跟个老流氓一样将魔爪伸向了她的胸口。 乐歌连忙避开,而后身手敏捷的往后仰,眨眼间便挣脱了她的怀抱,直接站在了一米之外。 林楚浅眼神微闪,笑容加深,她响亮的吹了个口哨,继续出口调戏。“乐歌姑娘不愧是能歌善舞,身手不错,想来今夜会把我们二人伺候的很快活的。” “……” 乐歌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忍着脾气行礼,一抬眼刚才那做小伏低的温柔所剩无几,她冷声道:“乐歌恐怕伺候不了二位公子了,那两千五百两银子公子也不必出了,若是二位公子实在不尽兴,乐歌可以请花姐挑选几位懂事的伺候。” “乐歌姑娘这是做什么?”林楚浅故作无知。“本公子缺那两千五百两吗?这桂春楼里,本公子就独爱乐歌姑娘一人,这……这开门做生意的,还有将银子往外推的道理?” “公子,乐歌说了,我伺候不了二位。”乐歌一字一顿的重复。 林楚浅不乐意了,心想老娘玩的正在兴头呢哪能轻易放过她啊。 “乐歌姑娘,你可要知道在这桂春楼里本公子是欢客,而你是我花重金得来的佳人,我出钱你出力,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到头来你跟本公子说你不伺候了?你将本公子的颜面置于何地?” 乐歌被她怼的无法反驳。 理确实是那么一个理。 “看来乐歌姑娘必须要调教调教,正好,本公子最擅长调教人了。”林楚浅站起身,打开折扇含笑的靠近乐歌。 第546章 本公子看你脑子不大行 “看来乐歌姑娘必须要调教调教,正好,本公子最擅长调教人了。”林楚浅站起身,打开折扇含笑的靠近乐歌。 正巧这时,房门莫名的打开了,花姐满脸歉意的闯了进来,一看屋内的气氛,便连忙走到林楚浅年前陪笑道歉:“这位公子实在抱歉,乐歌姑娘没接待过客人不懂事,奴家在这里替她向公子赔罪了,您看这样行不行,奴家给公子挑选几个桂春楼里最会伺候的姑娘来伺候二位公子?而且今日二位在桂春楼里的所有花销都免了,就当奴家给二位赔罪了。” 花姐显然是在门外等候多时了,这会破门而入就是趁机来和稀泥帮乐歌脱身来的。 说到是说的好听。 可惜林楚浅不听。“不成,今儿个本公子还就非她不可了。” “王公子。”花姐一脸为难。“你看这乐歌姑娘这么不懂事,这又是何必?” “本公子来桂春楼,就是玩儿!”林楚浅理直气壮。“你们不会是想赖账吧?” “这……”花姐吞吞吐吐,没好意思点头承认她们就是想赖账,谁能知道这欢客软硬不吃呢? 难办。 林楚浅眼见她们又开始用眼神交流了,心里颇为不爽,转着眼珠子灵光一闪。 “要让本公子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她缓缓的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只要你们答应我的要求。” “不知道公子有何要求?”花姐见事有转机,甚是欣喜。“王公子尽管提,若是我桂春楼能做到一定满足。” “这个你们桂春楼一定可以做到,不过就是个小要求。”林楚浅憋着笑,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本公子呢,和刚才那林公子是死对头,我想着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快活,所以若是花姐能许诺,从此不让他踏进桂春楼半步,那今日的事情本公子就此作罢!” 花姐与乐歌两人一对视,脸色更微妙了。 “王公子,这…这事奴家没法答应。”花姐一脸为难。“开门做生意,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是吗?”林楚浅冷笑,也不再跟她们客气了。“原来你们知道你们是开门做生意?本公子还以为你们在挑如意郎君呢?” 这波讽刺果然刺激。 花姐平日里舌灿莲花的功夫这会一点施展的机会都没有,关键有理没理都跟她说不通。 可不吗?桂春楼也就一青楼,她出得起价钱来寻开心,结果你说不要她的钱,这隔谁心里都不快活。 “王公子,那林公子家世显赫,奴家哪敢得罪?” 林楚浅嗤笑反问。“不敢得罪他,就敢得罪我?” 花姐噤声了,任凭她阅人无数,也吃不准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来路。 这天子脚下的都城大街权贵云集,可其中姓王的还真是寥寥无几。 唯一有点权势的也就是都城县令大人王钊,也就是娶了钦远候府老侯爷嫡女李玉的那位,总所周知这二位膝下共有三子,也不知道是眼前的王公子是不是其中一个。 “要么,乐歌姑娘留下。要么,就让这林斐泽永远滚出桂春楼。”见她们没有反应,林楚浅颇为不耐,笑意吟吟的施加压力。 花姐与乐歌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事终究是她们理亏,也不好闹的太难看。 而且这乐歌姑娘,可不能因为这事被影响到。 “我倒是要看看,谁想让我滚!” 就在这时,林斐泽出现在了门口。 不怪他坐不住了,毕竟来人先是明目张胆的跟他叫板,然后敞开门口口声声说是他的死对头,还要求人家桂春楼管事的让他滚。 就算是他这个当事人不想听,也架不住身边几个喽啰替他忿忿不平的特意撩拨啊! 他一登场,周围看戏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接下来剧情的发展了。 按理说这都城里目前为止敢跟林斐泽对着干的风毛菱角,谁让人家是新贵呢,近期正得圣宠。就算心有不满,可也没见谁敢公开和他作对啊! 花姐一见林斐泽登场,如同看见救星一般迎了上去。“林公子,你看今日这事奴家实在为难!” 林斐泽抿着嘴没有说话,刚硬的脸庞倒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乐歌看到他也是暗自欣喜啊,柔弱的行了礼之后,便抬眼故作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乐歌见过林公子。” 林斐泽对她微微点头,那意思摆明了今天要给她撑腰,这事他管定了。 他转头望向那个背对他的王公子,语气傲慢的问道:“我倒是不知道在自己什么时候与个姓王的成了死对头?” 听到他的发问,林楚浅轻笑了一声,缓缓的转过身,扇着扇子风流倜傥,面带微笑:“林斐泽,本公子看你脑子不大行啊!” “怎么是你?”林斐泽见到她那张脸,先是一愣,而后恼羞成怒。“你怎么在这里?你....简直胡闹!” 语气到最后都成气急败坏了。 围观的群众一看,陷入茫然。 这两人,居然还真认识?真是死对头? “你能来这里,本公子为何不能?”林楚浅浑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看着他臭的一批的脸色心情觉得很愉悦。“说起来我还不小心抢了你看上的姑娘!” 这那是不小心啊!分明就是故意的! 众人都以为这王公子说话这么嚣张,肯定要挨揍了。 纷纷等着看林斐泽怎么动手,谁知道他沉下脸,对着其他人冷斥:“都给我出去!” 花姐一看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但是也不敢不听,只能急急忙忙的拉着乐歌赶紧先溜了再说。 不管怎么着,好歹人家乐歌的初夜不用三人行了是不是? 原本跟在林斐泽身后等着添油加醋的张二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壮着胆子走上去刚想开口询问,结果被他的眼神给逼回来了。 林斐泽踏进房间,直接给他们一个字:“滚!” 咣当一下,门被关的严严实实的。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兄妹,还有一个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的叶昭君。 “林楚浅,你简直...不知羞耻,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林斐泽压低声音,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林楚浅不耐的抠了抠耳朵,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我说林斐泽,你搞什么性别歧视啊!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难道我就不能来体验一下你的快乐?” “你.....”林斐泽又气又急,偏偏还说不过她。 “我我我,我怎么了?”林楚浅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你,我就把那乐歌给拿下了。” “你能拿人家怎么着啊?”他直接被气笑。“我看你就是被阿爹惯得无法无天了。” 第547章 双倍快乐 “我看你就是被阿爹惯得无法无天了。” 他不提林品契还好,一提她还就来劲了。 “我看你才是无法无天。”林楚浅啧了一声。“以前在邑洲城看你还挺老实,怎么一到都城就沉迷酒色了,还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成天就知道跟狐朋狗友厮混,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我?” “我和你不一样!”林斐泽冷声呵斥。“我是男子,你是女子,而且还未出阁,这事要传出去,你的名声不要了?” “我有个荒淫纨绔的阿哥,名声早就臭了。” “你放屁!”他气的咬牙切齿。“谁说我荒淫纨绔了?” “你看看这春风楼谁都认识你,显然你是常客,就你这样还不荒淫?再看看同样都是出价,怎么就没人敢跟你叫板?显然你平时作风就有问题,这尼玛还不纨绔?林斐泽,今个儿要是跟你抢女人的是别人,你是不是就要跟人家干架了?你以为你天皇老子啊,谁都得惯着你?” 任凭林斐泽自我感觉多么良好,可被她这么一说也是无力反驳。 他确实进都城之后太为所欲为了,身边都是奉承讨好的谄媚之人,谁也不会跟他说实话! 也就她,时常跟训儿子一样得往他心口扎刀子! 两兄妹眼看就要翻脸了,躲在旁边的叶昭君感觉很慌,伸手想喝杯酒压压惊,结果一不小心碰到了酒杯。 争执的两人回头,吓得叶昭君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她是谁?”林斐泽皱着眉问道。 “你管不着。”林楚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叶昭君见此,碍于礼数忙起身,行了个与她当下着装既不和谐的礼。“在下叶昭君,见过林公子。” “......”林斐泽仔细一看,发现人家看起来是个乖巧温顺的小姑娘,顿时脑壳就疼起来。“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还拉着别人一起啊?” “都说了是来体验你的快乐的,两人才能有双倍快乐!” 林楚浅不正经的态度让他气的不行,偏偏还找不到法子治她。 林斐泽气的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原本来寻欢作乐的他顿时找不到一点快乐了,最后站定,压抑着怒火说道:“你给我赶紧回林府,否则.....” “否则怎么着啊?”林楚浅皮痒。 “否则我就把你打晕了扛回去!” 这话说的很气急败坏。 林楚浅和他相比确实实力悬殊,以他现在的功夫像打晕她扛回去轻而易举,但没有必要。 “哎呀阿哥。”她态度变软,开始转变策略。“我难得来见识见识,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 “这事没有道理可讲!”林斐泽态度很强硬。“你最好马上离开。” 观望许久的叶昭君显然是支持林斐泽的,这会也凑到林楚浅身边扯她的袖子。“阿浅,你阿哥说得对,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林楚浅一听叶昭君也来劝了,心想今日折腾的差不多了,再搞下去别待会真的被扛回去。 “好吧!”她颇为勉强的撇嘴。“我就听昭君的。” 叶昭君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开始催促着她离开。 “不过阿哥,我需要提醒一下你。”林楚浅表情严肃,语气也很认真。“我看这桂春楼没那么简单,我都出了两千五百两了居然还得不到该有的服务,显然她们看重的不是钱财。你可要当心了。” 林斐泽听完一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晓不晓得?”林楚浅拍着他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 林斐泽觉得有第三人在场她这样让他很没有面子,不耐的拨开她的手。“你快走。” 林楚浅耸了耸肩,只好拿好自己的东西推门离开。 站在二楼走廊,围观的群众还好奇的等候着最终结果,她一推门出去,纷纷投来探索的眼神。 林楚浅丝毫没有慌张,拿起折扇风流潇洒的露出一抹笑容,不怕事大的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嚷嚷道:“哎呀,林公子,这次看在你都跪下来请求我高抬贵手的份上,本公子就不跟你计较了。时候不早了,本公子就先回去了!你留步,不必送。” 说完,拉着无地自容的低着头的叶昭君从容不迫的离开。 众人哗然,纷纷对她投以钦佩的眼神。 能让林斐泽跪下来请求的人物,想必身份很尊贵吧! 一路众人为她让道,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简直太舒爽了。 林楚浅能想象得到她那傻阿哥听到她这话估计气的都想吃人了。 —— 如同踏进桂春楼一般,林楚浅也是大摇大摆的踏出了大门。 本以为今日青楼一日游就此结束了,结果一大门还正巧和熟人给碰上了。 林楚浅看着迎面而来的李子靖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的冷哼了一声。 正准备往桂春楼里走的李子靖自然是认出了她们两人,他也没在意林楚浅的态度,而是诧异的望向她的身后。“昭君?” 避之不及。 叶昭君顿了一下,礼貌疏远的点头。“世子殿下。” 李子靖一下给惊楞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这声疏远的世子殿下,还是这个在他印象中循规蹈矩,乖顺胆小的女子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明显是从桂春里出来的。 “行了,和他没什么好聊的,昭君我们走!” 林楚浅真的极其不待见李子靖,连他一句话都不想听,拉扯着叶昭君的手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昭君也没有拒绝,甚至都没有抬头多看他一眼,跟从着她一同远去。 街道上的灯火通明,足以照清叶昭君脸上的平静和冷漠,那是李子靖从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的。 他站在桂春楼的门口楞怔的看了一会,只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只是很快,那情绪便被这街上的热闹所冲垮。 —— 林楚浅走后,林斐泽站在房间里觉得荒谬又好笑,而后乐歌推门进来了。 她弯腰行礼,甚是楚楚动人。“今日之事多谢林公子为乐歌解围。” “乐歌姑娘不必如此,事情毕竟是因我而起。”林斐泽想起自己那个喜欢折腾的妹妹就觉得头疼,当然也觉得这乐歌被她折腾的够呛,怪可怜。 “林公子。”乐歌被他扶起来以后,抬起头,眼波流转。“今日因我得罪了王公子,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第548章 身份 “今日因我得罪了王公子,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既然表示愧疚了,想开始想好好报答一下他的。 林斐泽却淡淡的摇头,将搀扶她胳膊的手收了回来。“乐歌姑娘不必担心亦无需愧疚,那…王公子想来不会再出现了,更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知那王公子是什么身份?”她好奇的询问。 林斐泽缄默不语,皱着眉头好似在审视着她。 乐歌忙低下头。“是乐歌多嘴。” 明显王公子的身份是她不该过问的事情。 林斐泽没必要为难一个弱女子,看着眼前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他原先心里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没有看她跳舞时那么汹涌。 他摆了摆手,也没有留下来继续饮酒作乐,而是心事重重的离开。 —— 翌日。 桂春楼里近日风头正盛的乐歌姑娘初夜被一个神秘的王公子拍下,结果这王公子竟然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期间还和威虎将军家的大公子起了争执。 关键不是乐歌姑娘的初夜,也不是林公子和他起争执。 关键是最后林公子还落了下风,传言都跪下来求饶了。 这流言一出,被那些平日里看不惯林斐泽行事作风的人津津乐道,只觉得这王公子是在替天行道。 而那些跟随着林斐泽厮混的纨绔子弟想问却也不好开口,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谁也不敢当面讨论。 而林斐泽这个当事人,竟然也没有做过任何解释,也拒绝透露有关那王公子的身份信息,这吃闷亏的行为就很耐人寻味了。 虽然有关林斐泽下跪请求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目击过,但结合他的态度,以及在事情发生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拒绝踏进桂春楼,这不得不让人肯定事情的真实性。 于是继悦旦屏的王二狗事件以后,财大气粗的神秘王公子也开始成为了众人茶闲饭余的八卦人物。 林楚浅对此一笑而过,只是可怜了林斐泽独自憋屈。 —— 寒冬腊月。 一大早林品契便入宫了,听说是戎狄部落那伙人终于在都城待够了准备要回去了。 那戎狄献出的那两只神兽也被养的‘神兽’情况也不知如何? 林楚浅闲来无事,便决定带着香果去走一趟。 守门的侍从认得她,不需要任何指示便让她进去。 再次见到那两只小家伙,明显比上次大只,看来改善了伙食都被养肥了。 两家伙好像也记得她,当她伸手去摸它们脑瓜子的时候,猞猁虽然没有反应,但也没像上次龇牙咧嘴的。 倒是兔狲抬起呆萌奶凶的脸来蹭她的手背。 “果然还是你比较可爱。”林楚浅轻笑,弯下腰去陪兔狲玩。 一会拿食物去逗它,一会让它挑自己的手,一会给它来套马杀鸡。 一人一兔狲玩的忘乎所以。 林楚浅甚至在琢磨着,不知道她能不能去哪里搞一只兔狲来做宠物。 这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长相奶凶,表情呆萌,性子也很粘人,真招人稀罕。 “哎呀,小家伙真想偷偷把你带回家。” “看来林小姐很喜欢本族的神兽。”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林楚浅一愣,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放下兔狲转过身,结果整个人都傻了。 这尼玛什么时候来了那么多人? 甄尤冥,谬那,她爹,以及其他的朝廷大臣,一大群人密密麻麻的就出现在这殿里。 而且都极其默契的盯着她。 林楚浅惊慌中还有些尴尬,直到林品契轻咳了一声提醒:“阿浅。” 她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臣女林楚浅见过陛下。” 兔狲则好像完全不在乎来了这么多人,只知道讨好的去蹭林楚浅的腿,爪子抓住她的衣服,好像在撒娇, “别闹。”她低声教训了它一句,还用手将它推开了些。 谁知道这兔狲跟玩疯了一样不断的扒拉她的衣角,就搞得气氛更加尴尬。 甄尤冥见此轻笑,调侃道:“看来这戎狄部落的神兽很喜欢林小姐啊!” 谬那抿嘴不语,刚才就是他开口提的林楚浅喜欢他们部落的神兽,结果这会甄尤冥就给怼回来了。 林楚浅尴尬的轻笑,在满朝文武的瞩目下将兔狲扒拉下来,放回笼子里。然后默默的退到一旁,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说甄尤冥谬那等人为何突然来此,主要是谬那提出临行前想来看看他进贡的两只神兽时候安好? 结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一进门见到林楚浅在和其中一只神兽嬉戏。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甄尤冥饶有兴趣的上前去看兔狲,学着林楚浅的模样去抚摸它,结果它很不给面子,直接别过头露出了它的屁股。 这就尴尬了。 甄尤冥站起身,带着笑意的感叹道:“看来这神兽还就喜欢林小姐。” 林楚浅又被点名,恭顺的低着头解释:“臣女喂养过它几次,想来它不过是认得罢了,谈不上喜好的。” 甄尤冥笑着点头,没有和她计较这个事情,只是转过头对着谬那调侃道:“终究不过是畜生,只要喂养过几次便能摇尾乞怜。” 这话多损啊。 直接说人家神兽是畜生。 谬那听了脸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既然见过神兽了,本王子也可放心离开。” “嗯,谬那王子一路保重。” 甄尤冥淡淡的微笑,带着高位者的傲慢。 谬那带着众多戎狄人行礼,而后扫了林楚浅一眼便转身离开。 林楚浅觉得有点奇怪,外宾离都排场不该是浩浩荡荡的排场吗? 这也没搞个正式的送别仪式,怎么着谬那就这么走了? 而且甄尤冥对他的态度竟是如此无礼傲慢。 谬那离开,甄尤冥又转过头把视线落在林楚浅身上,他笑着问道:“林小姐很喜欢这畜生?” 这话问的,就算她真喜欢也不敢承认啊。 “刚才是犬女无礼,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一旁的林品契连忙上前维护。 “林将军言重了。”甄尤冥和颜悦色,看起来并不没有发怒的迹象,他说:“林将军近日有功,朕正寻思着如何奖赏,今日见林小姐喜欢这畜生,那便赏了。” 林楚浅有点心动,忙抬头去询问自己阿爹的意见,林品契脸色严肃,但还淡淡的点头。 皇帝都说要赏了,谁还敢拒绝。 “臣叩谢陛下。” “臣女叩谢陛下。” 第549章 孙子 突然得了一只兔狲,林楚浅觉得挺突然的。 甄尤冥摆驾回宫,文武百官恭送之后也纷纷各种离去,倒是林楚浅愣了老半天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阿浅怎么突然会在这里?”林品契走过来询问。 林楚浅站起身,尴尬的挠了挠脸。“我就是闲来无事来看,谁知道还能碰上这种事,阿爹,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林品契露出一丝慈爱的笑意。“陛下不是没有怪罪于你吗?” “哦。”林楚浅笑了笑,拉着他的胳膊故作傲娇的说道:“那我这一趟还挺划算的,白得一头神兽呢!” 虽然那神兽在甄尤冥看来不过是一头畜生。 林品契笑着摇头,颇为宠溺。 “阿爹,为何那谬那走的如此突然草率?”见四下无人,林楚浅好奇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前几日戎狄部落出了事情需要他回去处理,具体什么事情并没有明说,不过想开始他们内部出了什么状况。”林品契解释道。 “这有再急的要事,该给的礼数总归是要有的吧?怎么陛下这么随意的送他离开了?” 林品契听完冷笑了一声。“自从他送了这两只山猫便隔三差五的询问陛下其状况,前段时间两只山猫的样子你也见过,病恹恹的,有进食,若非你碰巧了解它们的脾性,这两只山猫也许前几日就死了,你说若是谬那亲自上送的‘神兽’在辰国短短数日便病死了,会出现什么情况?” 神兽这两字,他说的格外清晰。 林楚浅想了想,犹豫的说:“难不成这谬那还想用这两只小家伙做文章,让天下人以为陛下怠慢轻视他们?”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林品契轻叹。“恐怕他的目的是想煽动边关其他的部落。”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头,似懂非懂。 若是谬那献上的那两只所谓的神兽莫名的在送给甄尤冥以后不久便病死了。 那到时候戎狄人若是将此事添油加醋,恶意抹黑辰国国君的品德,说他有所大国风范,连他们部落的‘神兽’都不善待?边关那些原本与中原就并不和谐的部落会不会因此被煽动与其联合? 这一切似乎并无直接联系,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添油加醋的杜撰一些甄尤冥或者辰国其他官员从没有说话的话呢? 毕竟如果神兽死了,那便是一件不可否认的事实。 所以甄尤冥刚才说林品契近期有功,指的也是 他将两只小家伙养的生龙活虎。 只是林楚浅有点不大懂,什么辰国兵强马壮,疆土辽阔,为何要如此忌惮边关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部落? —— 无论如何,林楚浅还是将小家伙抱回家了。 带回林府,她也没有将其圈养起来,而是将它养在院子里随意走动。 她还给兔狲起了个别致的名字。 ——孙子。 “孙子,来,看看这是什么?”林楚浅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鸡肉,带着血气,但是看起来娇嫩新鲜。 孙子很快就往她这边爬了过来,抬起头咬住那块肉。 “看来你很喜欢你的新名字啊,孙子。”恶趣味的林楚浅哈哈大笑。月香果在旁边看的直翻白眼,心想自己小姐真是狗,连动物的便宜都占。 —— 戎狄人走了之后,都城里的风雪好似都温柔了许多,没有往日的肃杀,林楚浅也不用担心碰上缪那晦气而成日拉着王昭君出门。 虽然上次逛青楼把王昭君整怕了是另一回事。 今日天气爽朗,香果又记挂成上次没有吃成的汤炉,听着她念叨了好几次,林楚浅终于想起来要带她去吃。 主仆二人乘着马车往汤炉的走,路上的积雪早已清楚,道路平缓畅顺,掀开帘子一看,街上的小贩叫唤起来都有气力的多。 “小姐,听说汤炉价格挺贵的,你带够银两了没有?”为了吃顿火锅一路嘴里没偷吃零嘴的香果大有要去扫荡汤炉的感觉。 这厮自打知道林楚浅要带她去汤炉就把自己的零嘴给按在兜里了,开始给即将到来的大餐腾地方。 林楚浅看着她一手按着私藏的零嘴,一边咽着口水抵制自己的馋嘴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好气。 “怕什么?实在不够银两,本小姐就把你压在人家那里洗碗。” 香果一听不高兴了。“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不然我该怎么对你啊?”林楚浅勾起嘴角一脸调笑。“你说说你,成日里也就知道吃,珠圆玉润的,换一身衣服出门,别人没准还以为你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呢!” 说完,她伸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颊。 可不是,就她这面相和身段,寻常人家也养不出来。 香果无法反驳,只能忧郁的看着她,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脸颊。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汤炉楼下。 依旧是人潮拥挤,一楼大堂喧闹嘈杂,吃火锅本就热闹,加上这人来人往的吆喝和交谈,如同闹市。 看来这汤炉虽然开张不久,但是生意火爆非常啊。 林楚浅和香果两人还未进门,就感受到里面热火朝天的景象。 正踌躇着,一个有眼色的店小二迎了上来。 “小姐可是要上二楼雅间?” 林楚浅淡淡的点头,笑着说道。“有劳小哥替我们带路。” 小二很利索的避开众人领她们两人上楼,一踏上二楼,一楼的嘈杂便弱了许多。 林楚浅长舒了一口气,实在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跟随着小二往里走,随后他推开门,客气的一抬手。“小姐里面请。” 林楚浅微微点头踏进雅间,是个空气流摆设简洁的房间。 她满意的坐在椅子上,随后香果很不客气的坐在她对面。 “不知二位想点什么菜?” 林楚浅不语,默默的拿起茶杯,原是想自己倒杯茶来喝,结果那小二很机灵的抬手给她们二人皆倒一杯。 热气弥漫。 那是热茶抿了一口,刚才在一楼经受的烦躁被安抚的妥妥贴贴的。 “麻烦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菜都给上一份。”香果一坐下便兴奋的拍板了。 她馋了好久,今日终于来吃,自然是要吃个痛快。 小二估计也见过有人真的点菜的,先是一愣,而后尴尬的陪笑道:“我们店的菜品挺多的,而且分量挺足,如果只是二位吃的话,怕是吃不完。” “无妨。”林楚浅轻笑,指着香果调侃道:“这位小哥这么说了就太瞧不起我们家香果了。” 小二尴尬的笑了笑,也就没在说什么,转身关上门便连忙去准备。 第550章 现在像了 很快,炉子便搬上来了,咕噜咕噜冒泡的滚烫鸡汤一下子充盈在整个房间,香气浓郁,令人垂涎三尺。 香果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等着所有的菜上齐以后大吃一顿。 林楚浅上次已经吃过一回,这次都没有太多兴趣。看着滚烫的鸡汤,在看着上次她调制的酱汁摆放在一旁。 心想着汤炉的东家挺会来事啊,上次她调过一次蘸料,现在就成标配了。 “这位小哥,你们店生意可好?” 小二边上菜,便笑着说:“生意好不好,小姐刚才在楼下不也见着了?这汤炉在咱都城里算新鲜玩意,许多人都爱吃,而且在这寒冬之际,能吃顿热腾腾的也舒坦。” “那倒也是。”林楚浅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也是你们东家厉害,能想出这么个吃法,那也是独一份。” “谁说不是呢?这吃法确实是独一份。”小二颇为自豪。“先前没出这蘸料来得都是来尝鲜的,有了这蘸料后回头客也多了,就咱这店里,从早上开门到晚上歇业,客人就没停过,也就今儿个二位来得巧,正好腾出一雅间,不然得等上个把时辰才能吃上。” 听起来,今日是她们将赚到了。 林楚浅轻笑。“生意这么火爆,有没有考虑开分店?” “这事,咱了就不清楚了,得看东家的意思。”小二带着笑弯下腰。“菜都上齐了,小姐慢用。” 看来生意确实很忙,那小二刚聊几句外面便有人叫唤了。 林楚浅含笑的点头,看着他关上门离开。 感叹这小二不仅机灵,还挺懂事,结果转眼一看,发现了狼吞虎咽的香果。 她摇头轻叹,贴心的上前给她刷肉,边唰肉边忍不住吐槽:“香果,美食是需要慢慢品尝的,就你这样猪拱食的风卷残云可就糟蹋了。” “我…我先垫垫,再细细品尝。”香果口齿不清的狡辩。 林楚浅无奈的摇头轻笑,默默的给她夹菜。 小姐做到她这份上已经很尽心尽力了。 她随意的吃了几口,觉得房间有点闷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只见汤炉大门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不由感叹,天子脚下果然热闹。 一顿饭,香果吃的淋漓尽致,热气腾腾鲜美无比的美味佳肴,一切都让她心满意足。 前后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汤都加过两次了,原本还担心吃不完的小二最后一次来加汤时见到所剩无几的菜品都忍不住露出震惊。 林楚浅在一旁偷笑,倒也没说什么。 最后所有的菜被香果尽数的收入腹中后,她打着饱嗝,抱着肚子颇为遗憾的说:“真好吃,真希望狗子哥也能有机会吃到。” “还是别了。”林楚浅坏笑。“小心你狗子哥看到你这吃相直接给吓回邑洲城去了。” “才不会呢!”香果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吃饱了发热,还是羞恼了起来。“狗子哥那有那么胆小。” 林楚浅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空如也的盘子,只是呵呵了两声,表示嘲笑。 香果一向说不过她,久而久之脸皮越发得厚了,见此不过别过头,懒得与她争辩。 既然吃好了,便结账回府就是,招来小二结账。 林楚浅气定神闲的伸手掏出荷包,心里还盘算着给小二点小费。 结果小二拿着账单一算,最后抬头笑着说。“一共两百五十两七钱,二位第一次来就抹个零,共计两百五十两。” 林楚浅捏了捏自己有点瘦弱的荷包默默的将其塞了回去。 香果听了毫无反应,甚至依旧在惬意的打嗝。 左右不是她买单。 小二面带得体的笑容,伸出来的手向上翻,表达出一种欲拒还迎的架势。 林楚浅轻咳了一声,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道:“香果,给钱。” 香果一脸懵逼,头上浮起好多个问好,历来出门在外,都是她家小姐把荷包事先给她才有银子结账。 可是今日没有啊! 她从哪里掏出那么多银子? 林楚浅见此不由啧了一声,故作责怪的说道:“你不会又忘记带荷包了把?” “我....”香果气的打不出嗝了,瞪着自己的小姐甚是幽怨。“刚才在马车上我好像才刚问你有没有带够银子。” 林楚浅语塞,心想这香果一点都不懂得看她的眼色行事。 今日她出门比较随意,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身上撑死不过一百多两,原以为绰绰有余,没成想还差一半。 这汤炉简直是销金窟。 她们两人在暗暗较劲,一旁的小二也是楞怔了一下,最后忍不住问道:“二位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这位小哥,你看我们像是吃霸王餐的人吗?”林楚浅转过头就是一声反问。 “刚才不像。”小二摇头,甚是耿直:“现在像了。” “.......” 林楚浅好尴尬。 她犹豫了片刻,在小二纠结着要不要喊人的时候,她弱弱的问道:“你们店,打折吗?” “.....不打折。” “那.....缺洗碗的丫鬟吗?” “......” 小二被她给问不会了,开始犹豫着要不要报官给。 “小姐!”一旁的香果憋不住了,以为她是逗她。“你赶紧结完账,别开玩笑了。” 林楚浅笑得很苦涩。“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嘛?” “掌柜的!有人想吃霸王餐!”小二也不再看她们主仆两唱双簧了,别过头冲着楼下就是一声大喊响彻天际。 事已至此。 林楚浅也无计可施了,默默的又坐了下来,心想等着掌柜上来了再商量一下,大不了把香果压在这里洗一天碗当利息,然后她回府取银子。 再再大不了就她压在这里,然后让香果利索的回去取银子。 左右不过是两百五十两银子的事情。 不打紧。 林楚浅独自想着不打紧,事实上掌柜带着几个打手上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结果再看到她是确实表现出了不打紧的意思。 “原来是林小姐。”掌柜的挥手让打手离开,端着笑脸就踏进房间。“没想到林小姐今日竟会莅临本店,有失远迎。”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疑惑的问道:“掌柜的认得我?” “哪能不认得,上次您与七王爷一同品尝本店的膳食,还调制出了蘸料,说起来还未谢过林小姐,自从本店改用了您调制的蘸料之后,生意越发红火。”掌柜的语气的很恭顺,说起话来也很客气。 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上次多看了林楚浅一眼,时隔多日,竟也能认得出来,眼力和记忆力看来都很好。 林楚浅见对方对自己有印象,不由的感到难为情,也不再装蒜,老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窘迫。 “掌柜的,实不相瞒,今日出门急,银子没带够。”她无奈的笑了笑。“不知掌柜的可否通融一下,待我回府之后再命下人将银子送过来?” 第551章 汤底 “不知掌柜的可否通融一下,待我回府之后再命下人将银子送过来?” “林小姐太客气了。”掌柜的表现的相当大度。“不过是两百多银子,不打紧的,就当老夫请林小姐了,也算是报答您上次调制的蘸料之情吧!” 掌柜的言谈举止都很得体。 林楚浅甚是满意的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剩菜,心想他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 虽然人家口口声声说什么是为了报答她上次调制出了灵魂蘸料,但说出去总归是不大好,别真成吃霸王餐的了。 “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林楚浅站起身,笑意嫣然,心中早有决算。“不过无功不受禄,虽然今日我带的银子不够,但是我可以跟掌柜的谈个买卖!” “谈个买卖?”掌柜的带着些许疑惑。 “没错。” 林楚浅笑着点头,信心十足。“我有个汤底的配方,不知道掌柜的感不感兴趣?” 掌柜的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顿时眼神一亮。 虽然她没钱,但是她有手艺啊!哪怕这个手艺只是在理论阶段。 —— 阳光灿烂的午后,汤炉的掌柜的笑容同样灿烂的将林楚浅送至大门。 “今日多谢林小姐所提供的麻辣汤底,您真乃我汤炉的贵人,以后林小姐若是来汤炉用膳绝不收取分文。”掌柜的又开始新一轮的恭维。 林楚浅礼貌的回以笑容。“掌柜的客气了,无功不受禄今日不过是因为银两不够才出此下策,而且开门做生意,又怎么好意思占掌柜的这等便宜?” “这如何能算占便宜,要说占便宜,还是本店占了林小姐的便宜才是。”掌柜的笑着拱手:“若是林小姐觉得无功不受禄,那还望以后光临本店时多多指导。” 果然是个生意人。 他这么一说,不就是暗示她以后有新配方记得关照一下汤炉?提供食谱?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林楚浅也没打算开个店和人家竞争。 吃一顿饭,出一个汤底。 倒也不错。 林楚浅笑而不语,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与掌柜的点头示意以后也便带着香果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平缓前行。 香果凑过来很是好奇的询问道:“小姐,我平时也没见你看什么食谱书籍,怎么感觉你啥玩意都能整出来?” “有些东西是只存在于这里的。”林楚浅轻笑,故作神秘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神秘兮兮的。”香果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家小姐没个正形。 林楚浅笑而不语,掀开帘子望着外面的景色出神。 想起刚才在汤炉的厨房里端出来那锅红油汤底,火辣刺激,她尝了一口,到现在嘴角都有些发麻。 在这样的寒冬腊月之中,汤炉若是新推出了这么一个火辣四射的汤底,想来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说到底,还是那掌柜会来事,若不是他记得她想给她免单,也许就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了。 至于他的那些看似恭维讨好的话,其实也不过是想要她记得他的人情。 “果然是块做生意的料啊!” 听到她默默的感叹,香果歪过头甚是迷惑。“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人有钱是有道理的,而像你这种注定只能跟着我才能混口饭吃。” “小姐,你……” —— 汤炉之中依旧热火朝天。 掌柜的目送林楚浅的马车离开以后,转过身满怀欣喜的上楼。 步伐欢快,心情颇有按耐不住的雀跃,他一路行至走廊尽头的房间,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房间。 推门进去以后,微开的窗户下坐着如玉般的人物。 一身月牙色的衣袍让房间的温度冷了几分,明媚的阳光落在地上的都有些孤冷。 他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杯温茶,氤氲的雾气升腾,一派静谧无声。 “东家。”一向稳重持成的掌柜的反手关上门,脸上难掩喜悦之色,他走上前细细的讲述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有关于林楚浅在汤炉里的来龙去脉,和汤底调配的种种细节。 他说的眉飞色舞,甚是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天大的商机。 何长笙静静的听着,若有所思的喝着手中的清茶。 待那掌柜的讲述完毕,正期待的看着他等候反应的时候,何长笙态度甚是冷淡,不过点头,吩咐此事由他拿主意便是不必请示。 掌柜的颇为失望,毕竟他还期待着何长笙能跟他一样激动,实在不行露出些许兴奋也行。 谁知道他听完面色不改,喝着茶眼神幽深。 令人琢磨不透。 掌柜的见此也不再逗留,拱手便悄然的退下。 门被小心的关上。 何长笙放下手中微凉的茶水望向窗外,天空澄净,而他的思绪却有些纷杂混沌。 怎么又是她? —— 自从那日外出去汤炉以后,一连数日林楚浅便没有踏出林府。 成日里逗弄着被她取名为孙子的兔狲,要么就和卫宁兰在一起闲聊家长。 卫宁兰这个林夫人越来越有模有样了,不说行为举止,就是料理府里的大小事务也是有模有样。 林府上下原先因为她出身所起的议论早已成前尘往事在无人不服。 桂妈妈与卫宁兰亦是日渐亲近。 林楚浅在府里待着正无聊,碰巧有下人前来禀告,说是高子漓来了。 按照高子漓的脾性一到林府定是横冲直撞,哪能等得到下人来禀报,其实也不过是她一进门就直奔林楚浅的院子,结果扑了个空,一问下人,才知道她在卫宁兰这里。 也不知道这高小姐着了什么邪,竟是没有直扑而来,而是一反常态的命人来禀告。 林楚浅听到下人的禀告也是眉眼一挑,觉得这事可真是新鲜。 匆匆告别卫宁兰,她慢慢悠悠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另一边在林楚浅的院子等待的高子漓也是逐渐失去耐心,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最后坐在秋千上,用力的荡秋千以起到自我安抚的作用。 林楚浅一进院子,便看到高子漓鼓着脸将秋千荡的都快飞起来了。 “高小姐怎么有空莅临寒舍?”林楚浅笑着调侃道:“不会是专门来毁我院子里的秋千的吧?” 一听到她的声音,高子漓欣喜的从秋千上下来,听清她的话以后又板起脸,生气的说道:“我才不稀罕你这秋千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还是这么容易生气。 林楚浅轻笑,也没跟她一般见识,走过去悠闲的荡着秋千。 “那你今日怎么想起要来找我?” “我想来就来。”高子漓傲娇得很。 林楚浅挑眉,恶趣味的又调侃她。“你不会是还想来给我当丫鬟吧?这可不行,你一来香果就得失宠了。” “……谁稀罕给你当丫鬟了。” 高子漓气的不行,一旁的香果看到了,默默的掏出怀里的糕点吃了起来,摆出看戏的架势。 她家小姐终于把魔爪伸向了别处了。 可怜的高小姐。 终于有人能体验她每日在林楚浅的淫威下所经历的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了。 高子漓自然是说不过林楚浅的,可奇怪的是就算后者怎么揶揄,她竟也没甩手走人。 难得。 林楚浅逗了她几句,笑完了也没在继续,只是问她:“今日你不会就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高子漓不情不愿的开口:“我来找你一起去济世堂。” 济世堂? “哎呀,你不说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林楚浅连忙起身,走进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随着高子漓出门。 上次那位被李三打伤的阿伯不知道身子养好了没有? 那钟晏见她迟迟没来会不会把人家赶出去了? 第552章 陈伯 匆匆赶到济世堂。 一下马车,便看到那高悬的大葫芦。 林楚浅去上次一般愣了一下,便旁边的高子漓不耐烦的拉扯进了门。 “大夫大夫,有人在吗?” 高子漓见店里没人便扯开嗓子大喊,那架势跟有人病重急需救治一样。 果不其然,后门小屋便走出上次的小伙计,还没看清人就急忙回应:“在这在这,病人在哪?” 高子漓一看到来人,便咧嘴轻笑。“本小姐是来看上次那位受伤的老人家的。” 小伙计扫了一圈,压根见不到任何病人,定眼一看是两位少女,仔细的辨认了一番,这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原来是你们。” 高子漓有些不高兴的抱胸,冷哼了一声,保持她傲慢又傲娇的姿态。 林楚浅觉得一阵好笑,默默的上前客气的问道:“不知上次我们带过来医治的老人家可还在此处?” “在在在。”小伙计连连点头,这会也反应过来,连忙领着她们两人往后院走。 这济世堂虽说看着不大,没想到后面别有洞天。 从前屋穿过一小段走廊,开阔的后院跃入眼帘,一颗傲然的松树,底下是闲坐饮茶的松木桌和几个木墩。 再往深处看是几间简陋的房屋,相比平日里他们便居住在里面。 旷阔的后院地上栏杆上晾晒了各式各样的药材,扑鼻而来的中药味令人无法忽视。 高子漓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露出些许嫌弃。“这都什么味?” “自然是药味。”小伙计倒是好脾气的解释。 林楚浅皱着眉头,默默的用手帕捂住了鼻子。 不是她们两矫情,实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很多先前晾晒好的药材受潮了,这会被阳光一晒,那湿臭的味道与其他的药材混杂在一起,实在令人无法恭维。 小伙子将她们两人带了屋旁专门煎制药物的角落,对着一个身子佝偻的老人家说道:“陈伯,有人寻你。” 那陈伯抬起头,浑浊老态的眼睛甚是疑惑。 想来他是有些认不出她们两人了。 林楚浅和高子漓两人认出不就行了。 “老人家,看来你在这里调养的很好,气色都好了许多。”林楚浅笑着上前。 高子漓似乎有些不甘示弱。“那可不,多亏了上次本....我们二人将你扶到这济世堂。” 陈伯原先还犯嘀咕,怎么好端端会有两个这么水灵的少女来找他,这会听她们两位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这不就是上次救了他一命的恩人? “原来是二位恩公来了。”陈伯放下手中的活,感激涕零的说道:“上次若不是有二位恩公相救,我可能早就横死街头了,实在不知如此报答。” 说着说着,他便忍不住要朝她们两跪下叩谢了。 林楚浅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笑着说:“老人家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不,在这城里我不过是贱命一条,就是烂在泥里有不会有人理睬,若非有福气遇到了二位恩人,我.....我就是没被那公子打死,也会冻死。”许是感叹自己不幸的命运,老人家不禁哽咽了起来。 见他这副样子,林楚浅大概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天子脚下,皇亲贵族满街都是,像他这样流浪到此的老百姓,命确实比草还轻贱。 两人陪着陈伯交谈了一番,从而得知他身上的伤医治好之后便一直留在济世堂里做些杂活,帮着忙里忙外,虽然比不上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利索,但也能帮上些忙。 看来倒是钟晏收留了他。 后院气味实在太过上头,林楚浅也坚持不住了,也不耽误陈伯继续煎药,由小伙计领着便返回了前院。 一离开后院,高子漓便忍不住吐槽。“你们夜里闻着那味还能睡得着?” “习惯了也就没那么难闻了。”小伙计憨笑的挠了挠后脑勺。 见陈伯安好,林楚浅便想着上次与钟晏承诺了回来交付陈伯医治期间的所有费用,虽然钟晏貌似并不在,但既然来了,银子自然是要给的。 “今日我们前来便是来交付诊金的,不知陈伯这段时日在济世堂休养花费了多少银两?” 小伙计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反应不了。 他记得上次她是给了定金的,至于定金够不够,余下的诊金该不该收,该收多少,他还拿不定注意。 “要不这事还是等钟大夫回来再说吧!”小伙计一脸为难。 林楚浅点了点头,问道:“不知钟大夫何时回来?” “估摸着快了。” 林楚浅看着他的脸色有些微妙,脑子里不由的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钟大夫,不会去帮人看猪崽了吧?” 小伙计诧异的抬头,颇为惊奇。“你怎么知道?” “.....猜的。” 林楚浅心想这不怪她机智,只能怪钟晏给她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 “你怎么能猜到这事?”高子漓表示怀疑。 搁谁也猜不出钟晏一正经大夫还兼职帮人家看猪崽。 林楚浅也不打算解释,从容的坐下来等,心里则是暗暗发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在做同样的事情。 同样的悬壶济世,同样的....接生猪崽。 还真是人畜不分的好大夫。 —— 如小伙计所说,她们稍坐了一刻钟不到,略有狼狈的钟晏便出现了。 他挽着袖子,双手残留着不知名的排泄物,脸上还带着接生的喜悦,就是身上沾染的气味都是那么的新鲜....并且扑鼻。 林楚浅默默的拿出了手帕捂住鼻子,高子漓也是有样学样。 钟晏见到她们两人还挺意外的,走上前来原想行礼,谁知道她们两人反应过于直接,直接退了几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美妙的气味,面带羞赧的笑道:“请二位稍等,容许我先回后院换身衣服。” 捂住鼻子的两人默默的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片刻之后,清洗干净的钟晏再次出现,身上的气味被淡淡的中药味覆盖,青色的布衣臣衬得出几分儒雅。 “让二位见笑了。” 林楚浅收回手帕,抿着微微行礼,举止甚是得体。“今日我们二人冒昧前来,还望没惊扰到钟大夫。” “林小姐言重了。”钟晏亦是回以礼数。“不知二位前来,可是为了陈伯之事?” “正是。”林楚浅微微点头。“上次将陈伯托付给济世堂照顾已有半月,今日前来是来交付这段时日的诊金,还请钟大夫估算一下,也免得我们二人白跑一趟。” 第553章 不碍事 “诊金上次林小姐已经交付了。”钟晏露出温和的笑意,摸着胡子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先前给的定金足矣,再说半个月以来陈伯在济世堂里也帮忙干了许多杂务,算起来我还没得他好好算工钱才是。” 看来陈伯就此留在济世堂了。 也算是无可挑剔的结果了。 林楚浅嫣然一笑,微微行礼赞道:“钟大夫愿意收留陈伯实乃仁善之人。” “林小姐过誉了,若要说起仁善,该是林小姐才是。” 两人客客气气的互相追捧冷落了一旁的高子漓,她憋不住的打断他们。 “你们两烦不烦啊!什么仁什么善的,不就是做了一件好事吗?至于这么罗里吧嗦的说个半天。” 林楚浅对钟晏尴尬的笑了笑,甚是无奈的说道:“高小姐脾气不好,还请钟大夫不要同她计较。” “不碍事。” …… 高子漓被指名道姓的说脾气不好,气的别过头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既然陈伯的事情已经妥善解决了,那林楚浅也没什么好继续停留了。 礼貌的行礼道别以后,便如来时一般悄然而去。 钟晏也是客气的送到门口,看着她们二人走到马车旁边,便也没有继续目送,从容的转身回屋。 —— 马车缓缓前行。 林楚浅托着下巴看着还有点生气的高子漓,她琢磨了一下,猜测她估计是生气在济世堂里自己说她脾气不好。 可……这是事实啊! “高小姐这是还在生气呢?” “没有。”她一张嘴,高子漓气就消了,深吸了一口气以后转过头去看她,露出一丝得逞又傲娇的笑意。“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是吗?”林楚浅暗笑。“那倒是我小心眼了。” “那可不。” 这高子漓实在傲娇得很。 林楚浅无奈的摇头轻笑,掀开车帘看着缓缓而过的街市。“我们这就回去了?” “时间还早,要不找个地方喝口茶?”高子漓提议道。 林楚浅无所谓的点头。“也行。” 高子漓见她没有拒绝,脸红扑扑的连忙去吩咐车夫改道。 一路顺顺当当的往茶楼的方向走,期间高子漓的心情都蛮好的,望着窗外还能露出笑脸来。 其实她今日的目的那是为了什么陈伯,她就是闲来无事想找个人陪陪她。 而她想来想去,就只有林楚浅这个人能相处得来。 林楚浅看破不说破,悠哉悠哉的等着高小姐带她去喝壶好茶。 赶到半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高子漓皱着脸掀开帘子询问。“怎么停下了?” “小姐,前面好像有马受惊,撞到人了。”车夫语气颇为紧张,有点担心高子漓迁怒于自己,毕竟之前她出门,就受不了有人挡她道。 这次高子漓倒是没有发火,而是抬头去看前方的情况。 在他们前面还停着两三辆马车呢,在最前头为围满了人,吵吵闹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眉头紧皱,只觉得是十分不耐,深吸了一口气坐回马车里,语气不满的说道:“改道吧!” 车夫松了一口气,急忙改道。 “难得高小姐没有拿鞭子就上去抽人。”见她这么平和,林楚浅还怪不习惯,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那可不,她还记得之前与甄尤脩与她当街相遇的时候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 高子漓被她一调侃,脸颊就有点烧起来了。她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得说道:“今非昔比,我的脾气现在好的不得了。” “行啊,高小姐。”林楚浅轻笑。“是我浅薄了,不知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的道理,惭愧惭愧。” 高子漓冷哼了一声,颇为不易为然。 —— 熙熙攘攘的街上,一辆马车急停在路边,四周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 男子被突然失控的马车颠的正头晕眼花,掀开帘子正咒骂车夫,结果抬头一看刚才差点撞到的人,吓得腿差点都软了。 “林…林都尉。” 林斐泽的手掌微微发抖,刚才若非他眼疾手快,现在被马蹄践踏而过的不是他便是他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了。 他板着脸,对着从马车上的男子呵斥了一番。 那男子是个小侍郎,面对林斐泽的责骂那是频频点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全程都低着头点头哈腰,就差抽自己耳光了。 林斐泽见他这样觉得挺没劲,说了几句便不耐烦的摆手让人家走了。 那男子千谢万谢,就差跪下磕头谢恩,如获新生的离开。 待众人慢慢散去,林斐泽才终于拨开怀里那双紧拽着他衣襟的手。 “乐歌姑娘可有受伤?” 乐歌从他怀里抬起头,清丽的脸上一双带泪的眼睛甚是我见犹怜,她咬着嘴唇,尚有心有余悸的惊慌。 刚才她正在街道中间,失控的马车忽然飞驰而来,就在马车即将迎面而来的时候,正好路过的林斐泽出手相救。 若非他将她拉到一旁,又用蛮力逼退了发狂的马,可能她就会惨死在马蹄之下了。 林斐泽看着她惊魂未定,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撒手离开。 今日救她,在他看到不过是一场意外。 “多谢林公子,乐歌没有受伤。”乐歌咬着嘴唇,声音带着微颤,倒像是强撑起来的坚强。 林斐泽眼神微暗,思绪有些复杂。“可需要差人送你回桂春楼?” “不必了。”乐歌颇为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而后反应过来有缓缓的松开,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冷静了起来,扯开一丝故作坚强的微笑说道:“不必劳烦林公子了,乐歌可以自己回去,今日之事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他日若是有机会乐歌一定誓死报答。” “乐歌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林斐泽回道,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装扮也甚是素净。 全身没有半点名贵的首饰,脸色也有些憔悴。 相对于上次在桂春楼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此时的她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般小家碧玉,刚才的惊吓让她泪光闪烁,眼角发红,哪怕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看起来整个就是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的让人心生怜悯。 “乐歌谢过公子。”乐歌声音哽咽,突然想跪下来叩谢。 林斐泽连忙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乐歌姑娘,不必行此大礼。” 乐歌微微的点头,不再坚持。 最后,林斐泽还是派了个人送她回去,两人短暂的相遇以后,便匆匆分开。 他走进一旁的酒楼,踏上二楼的雅间时就有好事者笑着起哄。 “今日我们林都尉英雄救美,甚是精彩啊,那马车被他一掌推开,实乃勇猛。” “那可不,刚才大伙都瞧见了,那姑娘都吓得躲在他怀里了。这要是我,那舍得从林大公子的怀里离开啊,哈哈哈……” “林都尉艳福不浅啊,刚才我等虽然没看到佳人的脸,当是看那身段,绝对不是庸脂俗粉。” “要是胭脂俗粉,我们林大公子也不会上去英雄救美啊……”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林斐泽调侃,见他脸色平静,便也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当事人倒是淡笑不语的落席品茶,若无其事的仿佛他们所讨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张二一看,腆着脸凑过来问道。“林都尉,你不说说那佳人得花容月貌?” 林斐泽放下手中的茶杯,扫了他一眼,淡淡的回道:“刚才楼下的是乐歌姑娘。” 其他人听了先是一愣,颇为意外。 “原来是桂春楼的乐歌姑娘。”张二笑着啧啧赞叹:“难怪那身影看了有些眼熟,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衣着打扮这般朴素?” 刚才他们在楼上可都看清楚了,那乐歌穿着寻常人家的粗布麻衣,虽然身影曼妙,到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饰品。 这乐歌是桂春楼的姑娘,就算混的的再差也不至于此。 林斐泽微蹙着眉毛若有所思,一旁消息灵通的公子哥就道出了缘由。 “要说这乐歌姑娘也是没福气,上次咱们林大公子掷下千金要与她共度良宵,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王公子……”心直口快的叶四说到这里看了林斐泽一眼,担心自己提起他的丑事会引起不满,结果当事人依旧平静,他也就放心的继续说下去了。 “最后的结果大伙也知道,乐歌不懂事得罪了那王公子,再加上林都尉之后也再没踏进桂春楼,那花姐便将过错怪罪到了她身上,调教辱骂倒是小事,听说有一回比着她接待一个老头,结果大伙猜怎么着?” “这乐歌刚烈的很,宁死不从,还差点划伤了自己的脸。把花姐气的直接把她丢到柴房关了好几天,最后放出来直接拿她当丫鬟使唤。” “今日在街上碰上林都尉,估计是被人使唤出来买东西的。” …… 叶四绘声绘色的讲诉让林斐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因为自己和林楚浅而连累一个无辜女子。 若是那天林楚浅并没有在桂春楼,也许乐歌便沦落至此。 乐歌的话题众人调侃唏嘘了几句便随意翻过,一群成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继续游手好闲。 从白天到黑夜,一群人都在这酒楼里消遣,待到天色渐暗,便结伴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也不知是谁先开口提议的,只知道最后他们一行人去了桂春楼。 连同那位之前拒绝去桂春楼的林都尉也难得点头。 第554章 小姐,高小姐又来了 天气反复无常。 前几日还艳阳高照,不多时便开始大雪纷飞。 林楚浅冷的窝在屋里烤火取暖,叶昭君前日陪叶夫人南上去姨母家做客,临走前她也去送过,言语间听叶昭君的意思是叶夫人觉得她与李子靖的事情搞得谣言四起,想带她去避避。可林楚浅倒觉得没准这次出行回来,叶昭君会有什么意外收获也不定。 因为她姨母家的表哥可不老少的。 叶昭君没在都城,林楚浅原该很清静才是,可偏偏高子漓也不知道得了哪门子邪,隔三差五的就来林府找她。 两人虽然现在相处的还算融洽,但还是老不对付。 “小姐,高小姐又来了。” 午后不久,香果就进来通报高子漓的莅临了。 林楚浅蹲在手里拿着汤婆子正打盹,一听到这话给打了个激灵,醒了几分。 高子漓很快便踏着风雪推门进来,夹着一股冷风,脸蛋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她走到跟前,兴奋的说道:“林楚浅,近日汤炉推出了新花样,咱两一起去试试?正好天冷,吃汤炉最为暖和。” “汤炉?”林楚浅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抬头对香果眨了眨眼,两人相视而笑。 想来高子漓说过的新花样就是上次她亲自调制的红油辣锅底。 望着外面的飘雪,再看看香果和高子漓江两人同款期待的小眼神,她轻笑的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去试试。” 一行人迎着风雪前往汤炉,近日来数次光临,每次生意都异常火爆。 林楚浅与高子漓两人肩并肩撑着伞站在门口,诧异的发现这汤炉生意好的都排起长龙了。 富家公子哥们指使这下人再次排队,这番折腾竟是只为了吃上一口。 不得不说这汤炉横空出世一来,不仅仅成为一种新鲜事物,也成了一种流行。 高子漓一见要排队,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堂堂高大小姐何时何地想做什么事情这么费劲过,有点耐不住性子等,差点就想让人进入找掌柜的谈谈,估计就是去连恐带吓的威胁。 林楚浅伸手制止了她,挑眉甚是神秘的说道:“看我的。” 她一抬手,招呼香果进去,后者很懂她的眼色,利润的挤进汤炉的大门,淹没在人群中不久,很快便带着回来了。 跟着香果一同出来的还有上次的老掌柜。 “林小姐光临本店,深感荣幸,这里人多拥挤,快往里面请。”老掌柜依旧热情不减。 此情此景让高子漓颇为惊奇,没想到林楚浅在这汤炉还有这层关系?? 林楚浅笑而不语,故作高深的随着掌柜进门,绕来人群径直的上了二楼雅间。 “林小姐是本店的贵客,只是特意腾不来雅间,几位请入座,不必客气。”掌柜的笑容可鞠。 林楚浅顺从的坐落下来,礼貌的点头道谢:“掌柜的有心了。” 掌柜的笑着看了她们来的这一行人,很是大方的说道:“敢问这次可是和上次一般,将本店所有的菜品都送上一份?” “便和上次一样吧。”林楚浅笑着点头。 掌柜的招待完她们一行人,便也很有分寸的离开了。 高子漓一直好奇的盯着林楚浅,等掌柜的一走,立马就憋不住了。“你怎么跟这掌柜这么熟?” “一回生二回熟嘛。”林楚浅故作随意的耸肩。“我可是这里的熟客。” 高子漓哼了一声。“谁不是熟客?就你特殊。” 这显然是不相信了。 林楚浅轻笑,托着下巴敲了敲桌子,示意香果给自己倒茶。 香果看着有外人在场,倒也跟顺从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顺便还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楚浅拿过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一些,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汤婆婆,古代版的暖手宝。 突然觉得等待上菜的时间也并没有那么难熬。 高子漓伸手,想去拿桌上的另一杯茶,结果香果先她一步拿起茶杯喝了起来,她一愣,疑惑的问道:“你…你怎么……” 香果喝着茶,看着她同样疑惑。“高小姐要喝茶不会自己倒吗?” 高子漓语塞,只能憋屈的自己给自己倒茶。并且心里不满的嘀咕:“丫鬟跟小姐都一样讨厌。。” 林楚浅听完了忍不住轻笑,转过头就跟香果告状。“香果,她说你跟我一样讨厌。” 香果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回话,用行动拒绝让林楚浅得逞,她才不会当炮灰和高子漓争吵呢。 再说她只是个小小的丫鬟,斗不过堂堂的高家大小姐。 香果没有如愿的回嘴,林楚浅觉得挺没趣的,撇了撇嘴放下茶杯。 片刻以后,开始上菜了。 一看份量就知道掌柜的特意吩咐过厨房,加量不加价的操作,展现了他满满的诚意。 这掌柜的确实有心。 鲜香麻辣的汤汁在小灶上滚动,香果迫不及待的开始下菜涮肉,已经有上次的经验,她这会吃起来肉来相当熟练。 高子漓愣是看着她吃了好几口肉才学会了精髓,最后她和香果两人跟不服气打架一样你一口我一口的争抢着锅里的菜。 林楚浅颇为无奈。“还有那么多菜,你们两较什么劲?慢点吃。” 高子漓吃的满头大汗,热气腾腾的雾气和滚烫麻辣的味道让她脸色潮红,她抬起头口齿不清的说道:“还…还不是你的,丫鬟,她,她一筷子下去锅里一半菜都没了,她怎么这么能吃?” “高小姐,我看你也不赖啊,彼此彼此。”香果头也不抬的回怼。 两人斗法一样的吃着锅里的菜,林楚浅吃了几口便也吃不下了。 本来她也不太能吃辣,吃了几口菜,便热的不行了,再吃几口肉,嘴都有些发麻了。 放下筷子开始喝茶,望着香果吃的酣畅淋漓,她也只能感叹她真是好养活。 不挑食,就是有点费粮食。 高子漓也差不多,平日里估计饮食也比较清淡,刚开始吃还能觉得新鲜,后面也就渐渐败下阵来,终究是抢不过香果能吃。 一顿火锅下来几个人香汗淋漓。高子漓拿出手帕擦脸,不满的瞪着林楚浅抱怨:“早知道我们就应该点鸡汤锅,现在点了这个麻辣锅,辣死了,谁吃的下去。” “你看香果不就吃的挺好?”林楚浅笑着反问。 高子漓气的不行,脸色涨红,指着低头猛吃的香果说道:“她,就她…她什么东西吃不下去。” 林楚浅耸肩摊手。“大不了下次我们不点这个汤底不就好了。” “早知道直接点两锅不就好了。” 林楚啥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发亮,想到了好主意,她轻笑着拍了拍高子漓的肩膀。“阿漓你说的有道理。” “我说话一向都有道理。”高子漓有点懵逼,但还是很受用的点头。 林楚浅笑而不语,心下有了成算。 这次又可以心安理得的吃顿霸王餐了。 第555章 不可与外人道耶 离开汤炉的时候,依旧是掌柜的满脸笑意的送林楚浅一行人离开。 依旧是未收分文,依旧是各种恭维讨好的客气话,林楚浅淡笑不语,默默的与高子漓坐上马车离开。 深藏功与禄。 一坐进马车,外面的风雪便被厚厚的车帘阻挡住了,林楚浅手握温热的汤婆子,微瞌着眼睛如同老钟入定。 “你刚才给了那掌柜的什么东西啊?”憋了许久的高子漓终究是憋不住了,一看她这副完全没打算解释一下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怎么那掌柜的对你那么热情?那汤炉不会是你开的吧?” “不是。”林楚浅摇了摇头,抬眼神秘的笑了笑。“我不过是跟掌柜的做了一单生意。” “什么生意?”高子漓急问。 “这个,不可与外人道耶。” 林楚浅的回答简直要把高子漓气死,后者气的眼尖发红,双颊鼓鼓,想发怒却又莫名的压抑了自己的情绪。 最后只能一个人别过头,憋屈的托着自己的脸生闷气。 林楚浅偷笑,心想这高子漓的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收敛了没错。 其实她刚才在汤炉不过是听高子漓的话之后,突然灵光一闪,胡乱的手绘了一个潦草的鸳鸯锅草图,一开始掌柜的看见了亦是一头雾水。 后面经由她三言两语的解释和点拨,精明如老掌柜,顿时醍醐灌顶,兴奋异常。 有了一单大方的买卖。 林楚浅还算满意,也算是为了口腹之欲奉献自己的才华了。 相信不日,汤炉就会推出鸳鸯锅了,到时候再去吃就能满足自己的需求了。 本来嘛,有些菜品就是适合清汤锅底,有些就是需要麻辣锅底刺激的吗? 虽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但是火锅可以。 说来说去,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想吃,既能省钱又不用出力,最后还能坐享其成,林楚浅觉得这样的买卖划算极了。 一旁的高子漓还在生闷气,林楚浅寻思这也不能跟她太计较,比较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嘛,自己这个老妖怪,该宽容还是得宽容些。 正当她酝酿着措辞想哄一哄高子漓的时候,马车一个猛冲急停,让马车内的两人差点扑出去。 不知是天冷地滑,还是前方有什么情况? 都城之内,皇亲贵戚遍地都是,林楚浅出门时常遇到前路不通的情况,她往往是选择绕道避行,尤其是如果听说是七王爷的马车,往往都恨不得直接夺车而逃。 心态稳得一批的林楚浅坐起身之后,脸上还能扬起从容的微笑,转过头想去关心一下高子漓,结果看到高子漓的猛地坐起身,双目圆瞪,对着车夫怒问:“怎么回事?” “小姐.....咱的马车与,与他人相撞了。”车夫被高子漓吓得声音发虚。 高子漓一向有‘路怒症’,一听有人敢撞她的马车,气的如同火山爆发一番不可收拾。 “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敢撞本小姐的马车?看不出来这事我的专用马车嘛?”高子漓怒气冲天的掀帘而出,雄赳赳气昂昂就要和别人‘理论’。 说好听是理论,但明显那架势是要去收拾某个可怜人。 这几日在林楚浅这里受得憋屈,高子漓的要在此刻爆发了,好久没松筋骨的她觉得今日很有必要练练。 高子漓猛的踏下马车,手里拿着小马鞭,横冲直撞的就奔到前方那辆不识相的马车面前。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本小姐的马车,不让道也就罢了,竟敢迎面相撞?简直……” 坐在马车里的林楚浅听着外面高子漓的一通怒骂,飞扬跋扈的很,倒也平静的坐在车厢里摸着怀里的汤婆子舒气。 说起来高子漓不过是借机泄愤罢了,不会真的当街鞭打别人的。 上次有人等她道的时候,高子漓不也好脾气的改道了,今天会按耐不住,不过是在林楚浅这里受了憋屈想搞点事情排泄一下。 她莫名的自信高子漓不会折腾出太大的火花,实在不行她也能出言阻止。 就是不知道这位撞上高子漓枪口的倒霉蛋是谁? 就在林楚浅悠哉悠哉的想先观望的时候,高子漓的怒骂声诡异的哽咽了一下,然后爆发出了更加强烈的怒意。 “本小姐说谁这么不长眼呢?原来就是你,甄!尤!脩!” 听到这话的林楚浅默默往马车深处缩了缩,原本好奇想出去看看的香果也被她拉了回来。 “小姐?”香果疑惑的一张嘴便被林楚浅制止了。 看来事情有点不妙,还是保持沉默和低调吧。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是天生相克的,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品格秉性。 高子漓和甄尤脩就是两个持续爆发的火山,没碰上之前各自安好,一碰上就是毁天灭地。 高子漓咬牙切齿瞪着从马车下来的甄尤脩,原本只是想威慑对方的小马鞭被攥的指甲发白。 “不长眼的是你高子漓吧?”甄尤脩和高子漓作对了十几年了,拿捏起她来驾轻就熟。“这条道那么宽,怎么就得往本王的马车撞?高小姐,本王还没怪罪呢?没想到你竟然恶人先告状来兴师问罪了?” “放屁!” 高子漓在他面前一向毫无形象,她就差啐在他脸上了。 “甄尤脩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好好地道你非不走,偏偏要来撞本小姐的马车,满都城谁不识得我的马车?就你,也就只有你,每次都上赶着来寻我晦气!” 高子漓气的不行。 她骄纵的名声在外,满都城谁都避着她,唯恐一不小心招惹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偏偏就只有甄尤脩隔三差五的和她作对。 她的马车跟她本人一样傲娇闷骚,规格比寻常马车大,且更为华丽,车上还悬挂着一串宝石镶嵌的挂坠。 乍一看还以为是宫里那位贵人微服出巡了。 如此明显的个人风格也让众多惹不起高子漓但躲得起的人得以避让,可偏偏对甄尤脩来说就像一个信号。 一个随时针对的目标。 “本王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着啊?”甄尤脩毫无歉意,笑着挑衅她。 高子漓想拿起马鞭抽他,但又有所顾忌,想起那车内还有林楚浅,又想起这甄尤脩一直对其倾慕不已,原本怒火攻心的她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她笑着说道:“没想到堂堂七王爷这般没有风度,恬不知耻,放着好好的道路不走,非要与弱女子争锋相对,简直丧心病狂。” “弱女子?”甄尤脩嗤之以鼻。“就你还弱女子,明明你就是母老虎。” 第556章 只要我保持沉默 “你…你就是卑鄙小人。”高子漓憋的满脸通红,转念一想又故作生气的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林楚浅见到你这幅嘴脸该作何感想?” 别点名的林楚浅默默的捂住了脸,心里后悔自己没有在高子漓发怒之前把她稳住。 现在外面两人面对面刚,显然已经开始脱离普普通通的人生攻击了。 听到高子漓的话,甄尤脩倒是坦然自若,甚至轻笑了几声,暧昧不清的反问道:“说起来本王也很好奇如果何丞相见得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一听他提何长笙,高子漓又被激怒了。“长笙哥哥才不会像你这样无耻。” “林小姐也不会像你这般跋扈!”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外面的声音有点模糊,林楚浅在想着怎么不露痕迹的把高子漓叫回来,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停下来看两人吵架的人也不算多,就是天寒地冻的,还飘着细雪。 两人在街上对峙,肩上都落了些许雪花。 高子漓率先别过头冷哼了一声,决心好好的碾压甄尤脩的自尊心,她朝着马车大喊:“林楚浅,你快出来看看这个无耻小人!” 避无可避的林楚浅内心一阵爆粗,抬手拢了拢头发,努力的露出一丝得体的微笑。 掀开帘子,抬眼去看前方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 她何其无辜。 她只是想好好的坐在马车里摸摸汤婆子而已。 “七王爷。”林楚浅走下马车,笑容有点微微裂开。 笑容裂开得又何止她一人,甄尤脩高子漓都相继裂开了。 因为在甄尤脩身后的马车里,听不下去的何长笙也在此时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四个人的尴尬,那是真的尴尬。 高子漓一见何长笙,啥脾气都没有,逃避式的来到林楚浅身边寻求安全感,还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这话,就挺道貌岸然的。 整的好像她不是飞扬跋扈,就是单纯的想挑战一下甄尤脩这个无耻小人。 而另一边,原本想用无耻小人来激发高子漓骄纵跋扈的甄尤脩也甚是心虚。 许久未见林楚浅,这乍一相遇还是这种情况,实在有失他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 “阿浅,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甄尤脩语气骤然转变。 林楚浅这会已经淡定下来了,微微垂头,语气平和。“我与阿漓关系甚密,今日相约出行,不巧竟与七王爷的马车相撞,在此便向七王爷赔礼了。” 说完,微微欠身表达歉意。 这话跟打脸一样的整的甄尤脩脸色发窘,原是用来对付高子漓的说辞,这会被林楚浅这么一赔罪,显得他真是个无耻小人,毫无风度可言,竟是故意为难弱女子。 君子形象堪忧。 “阿浅,本王…唉……”甄尤脩避开她的行礼,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头疼的哀叹。 早知道林楚浅在场,他就是让高子漓抽一鞭子都得忍着带笑得。 高子漓忍不住幸灾乐祸,不忘添油加醋。“阿浅啊,你看吧,我都说了人不可貌相。” 甄尤脩吃了个闷亏,原本还想借何长笙来羞辱一下高子漓的,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意思这么做了。 因为会显得他小心眼。 何长笙算是局外人了,眼神淡漠的看着三人的诡异的气氛,诧异于高子漓对林楚浅的依赖,心想刚才后者所说与前者关系甚密,看起来不像是信手拈来的谎言。 见甄尤脩窘迫,何长笙默默的上前解围,打破了尴尬。“林小姐,高小姐。” 高子漓不满与他在外面面前总是客客气气地喊她高小姐,她撇了撇嘴,带着一丝不满的喊他。“长笙哥哥。” 林楚浅则是从善如流的回礼。“何丞相。” 何长笙出面了,甄尤脩也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努力假装若无其事。 “不知阿浅与高…高小姐这是要去哪里?”甄尤脩开始装模作样的对高子漓客气了。 林楚浅没有继续纠缠刚才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回答:“我们二人正打算打道回府。” “上次本王去林府拜访却不见阿浅你在府中,今日我与丞相正打算前往汤炉用膳,不知阿浅与高小姐可有兴趣前往?” “没兴趣。”客气的甄尤脩邀请她们两人去汤炉用膳?这事不用林楚浅回答,高子漓直截了当就拒绝了,顺带傲娇的抛出了理由。“不巧的很,我们刚才汤炉出来。” “……”甄尤脩感到无力的失望。 “不知林小姐觉得汤炉如何?”沉默寡言的何长笙出乎意料的开口。 林楚浅一愣,抬眼去看清光风霁月的何长笙,他一身的月牙色增添了几分与世隔绝的清冷。 他的微微垂眼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并没有对视别错开了。 “在这时候能享用一次热气腾腾的膳食,显得这寒冬腊月都没有往年寒冷。” 林楚浅回答的很是得体含蓄,何长笙淡淡的点头,认同的说道:“林小姐所言甚是。” “阿浅若是喜欢,下次本王再与你一同前往。”甄尤脩不甘寂寞的横插一脚。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拒绝:“多谢七王爷的好意,想来我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意向再次前往汤炉。” 再次被拒绝的甄尤脩整个都泄气了。 上一次他去林府拜访,刚到门口,听到风声的林楚浅早就溜了。 她以为自己有意躲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失去兴趣,现在看来,还没到那一天。 甄尤脩吃瘪,就属高子漓最为高兴,她上前拉着何长笙说了几句话,对方回答一板一眼。 原本马车相撞当街对骂的戏码就这样索然无味的结束,客气有礼的道别以后,各自回各自的马车,然后各奔前方。 —— 重新回到马车内,温暖再次包围了过来。 林楚浅惬意的半靠在马车上,默默的闭上眼睛不想去搭理刚才把自己卖出去的高子漓。 “哎,你真的不喜欢甄尤脩吗?” 高子漓暗搓搓的盯着林楚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 林楚浅睁开眼睛,斜睨着她,冷笑了回道:“你好像很担心我喜欢他?怎么,你想把他拿下?” “呸呸呸——”高子漓甚是嫌弃的连呸了几声,搞得自己的面色通红。“谁喜欢他了,我是不想你被他人模狗样的德行给骗了。” “哦?”林楚浅故作好奇的疑问。 “我是跟你关系好才告诉你的。”高子漓拉着她的手,开始迫不及待的说起甄尤脩的黑历史。“你别以为他是什么七王爷就很了不起,你都不知道他打小就是个讨厌鬼,第一次见面他就抢了我的弹弓,后面第二次又抢我第二个弹弓,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抢了我多少弹弓,偏偏我阿爹还碍于他的身份让我忍气吞声。” “谁知道那甄尤脩身为男子一点君子风度都没有,每次都欺负我,非要和我作对,你说他这种人是不是卑鄙无耻,还有刚才,那你说他非要往我马车撞,气的我不得不下车跟他理论,他故意把我逼得跟泼妇一样,就是为了抹黑我在长笙哥哥心里的形象,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王八蛋?” “所以你千万不能喜欢他!” 一说起甄尤脩滔滔不绝的高子漓语气坚定的说出了她的结论,林楚浅悠悠的抬眼看着她泛红的脸颊,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 她心里忍不住吐槽,高子漓这番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两人从小到大的恩恩怨怨怎么联想起来莫名的有种cp感,还有她结尾那句一本正经的话,怎么听怎么像在劝她收手,然后她在自己上。 想到这里,林楚浅不由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他的事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第557章 一无所知 “他的事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那可不,他对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牢记在心,等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狠狠的奉还给他!” 林楚浅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暗笑。 高子漓见她露出笑脸了,不由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鼓了鼓腮帮子,后知后觉的郁闷了起来。 “不知道长笙哥哥会不会因此认为我是蛮不讲理的泼妇?” 林楚浅呵呵呵,这哪有什么认不认为,刚才她揣着小马鞭上去和人家理论的时候何止是泼妇二字可以形容? “你就那么喜欢何丞相?” “当然了。”高子漓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长笙哥哥才华横溢,比起那狗屁甄尤脩优秀太多了。” 林楚浅笑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那他喜欢你嘛?” “我也不知道。”高子漓对何长笙的心意还吃不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点憨。“长笙哥哥总是很忙,我时常见不到他,他也没有时间陪我玩,阿爹总说让我学着端庄贤淑一点,这样才能讨长笙哥哥的欢心。” 高江看来对何长笙做女婿这个事情很满意啊。 林楚浅挑眉。“所以你的长笙哥哥喜欢端庄贤淑的女子?” “这,应该是吧!”高子漓底气稍弱,低垂着眼帘看起来有些失意。“长笙哥哥温文尔雅,太过跳脱的女子想来是不喜欢的。” 太过跳脱的女子。 这不就差指名道姓的说出高子漓了吗? 林楚浅哑然失笑,恶趣味的调侃道:“那看来你做不成你长笙哥哥的媳妇了?” “你胡说。” 高子漓一下子就恼羞成怒的瞪起了眼睛。“长笙哥哥一定会娶我的。” 啊这... 林楚浅有点茫然。 所以高子漓苦苦痴恋了何长笙这么些年,连对方的喜爱偏好都不了解,就这就扬言要和他成亲了? “呃....”林楚浅委婉的说道:“阿漓,我觉得你需要多了解一下你的长笙哥哥。” 高子漓嗷的一声捂住脸。 “都怪甄尤脩那个王八蛋,要不是他,长笙哥哥一定还会觉得我是个乖巧温柔的女子。” 看着高子漓明显没听到自己委婉的建议,林楚浅无奈的耸肩,只觉得她在自欺欺人。 无论今日的事情有没有发现,在何长笙心里她也跟乖巧温柔这四个字不沾边。 “你说长笙哥哥会不会因此讨厌我?”高子漓抬眼可怜巴巴的。 “不会。” 林楚浅暗想,整的跟何长笙不知道她什么德行一样。 高子漓想了想又觉得泄气,撅着嘴郁闷的嘟囔:“你说长笙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直接问长笙哥哥吗?” “你可以问他身边亲近的人啊!” “可是长笙哥哥身边除了悠然和南山,并没有其他亲近的人啊!”高子漓哀嚎了一声,突然感觉何长笙可能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子。 林楚浅灵机一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你是说,明珠?”高子漓猛地坐起身,精神一振。“对啊,明珠与长笙哥哥也挺亲近的。” 林楚浅想到许久不见小猪了,暗搓搓有点小兴奋,一扫刚才遇见甄尤脩所产生的郁闷情绪,迫不及待的吩咐车夫改道去王府。 高子漓有点发愣。“现在就去问明珠?”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早打听清楚越好啦!”林楚浅一本正经的忽悠她。“你再不抓紧,才华横溢的长笙哥哥就要被别的女人拐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高子漓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往王府赶去。 —— 冬日的残阳在边缘缓慢消逝。 僻静的院落里有个身子娇小的少女蹲着身子给地里的草药盖上稻草保暖,一旁晾晒的各种药材也陆续的收回屋内。 浓郁的药香充斥在空气里,她专注的观察着手中的药材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明珠小姐,明珠小姐.....” 一旁的丫鬟耐心的提醒了几声,刚想走上前去打扰她,却突然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抓住。 林楚浅对那位丫鬟笑着微微摇头。“多谢这位姐姐带路,不必打扰她,我们自己过去即可。” 那丫鬟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高子漓与林楚浅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的踏进院子,缓缓的走进何明珠。 可能因为何明珠是何长笙唯一看重的亲人,捎带着高子漓对她的态度都温和很多。 “明珠。”高子漓小心的走到她身后,伸手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肩膀。“明珠,我来看你了。” 何明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缓缓回头。“嗯。” 态度冷淡的她停顿了一下,又将视线望向了身后的林楚浅。 “又见面了,小猪。”林楚浅朝她可爱的招手,笑容灿烂。 “嗯。”何明珠点头,回应依旧无力且冷淡。 打完招呼,她又转头继续专注她心爱的草药上。 高子漓在旁边有点不知所措,面对何明珠这么一个自闭失语患者,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大可能从她嘴里打听到任何关于何长笙的喜好。 无能为力啊! 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高子漓的有些挫败的寻了个地方蹲了起来,然后开始怀疑自己今日脑门一热来王府的目的。 林楚浅则戛然不同,她凑到何明珠身边,看着她在一堆草药里面挑挑拣拣,不禁好奇的问道:“小猪,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挑虫子。” “哇哦,你不怕虫子啊!” 何明珠停顿了一下,扫了她一眼,默默的摇头。“不怕。” “这是要挑出来入药吗?这种虫子能治病吗?” 何明珠头也不抬的从一大堆草药中挑出如芝麻粒一般大小的小虫卵,这些都是因为湿气太甚受潮闷出来的虫子,非得一个个仔仔细细的挑拣出来不可。而面对林楚浅没话找话的询问她选择沉默。 真是个高冷的小可爱。 林楚浅笑意盈盈,纵使没有得到回应也依旧乐此不疲。 “小猪,这是什么药材啊?可以治什么病?” “哎呀,这臭臭的是什么药啊,外用还是内服的?” “这里种这么多草药,你一个人照顾会不会太累了,你可要注意劳逸结合,切勿操劳过度哦。” “.....” 高子漓原本都蹲在一旁画圈圈了,听到林楚浅喋喋不休时忍不住抬起头,托着脸一脸懵逼。 这....这臭林楚浅怎么对明珠这么热情? 她隐隐有种上当的感觉。 刚才在路上怂恿她来王府,怕不是为了问何长笙的事情,而是林楚浅自己的想来。 “林楚浅!”冷落在角落的高子漓喊了一声,听起来比哭还可怜。 围绕在何明珠身边的林楚浅打了个激灵,回过头发现了高子漓幽怨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良心发现的打算帮她打听一下。 “小猪,你知道何长笙那厮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吗?” 高子漓精神一振,侧过耳朵来偷听。 结果意料之中的让人失望,何明珠温吞的看着林楚浅,眼神有点疑惑,但是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林楚浅心情依旧美丽,她凑到她面前。“那你知道他讨厌什么样的女子吗?” 不知道喜欢什么样子的,知道讨厌什么也勉强可以吧! 何明珠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起来,短暂的沉默令人有点紧张。 沉吟了片刻之后,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三个字。“柳姨娘。” 林楚浅微楞,发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怨恨。 在她‘离开’之后,何明珠和何长笙在何府又经历了什么?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也不能深究,过去无法改变,也无力改变。 自从提起柳姨娘之后,何明珠的情绪也低落了许多,抿着嘴沉默不发的折腾她那些草药,任凭林楚浅怎么努力都撬不开她紧抿的嘴。 无奈之下,天色渐深,残阳已逝,只能打道回府。 林楚浅想起何明珠时总会忍不住自我安慰,安慰自己来日方长,安慰自己这些年王夫人定是待她很好,安慰自己哪怕没有她,当初那两个躲在她怀里的孩子也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第558章 家有喜事 朦胧的月色令人消沉。 林楚浅回到林府时天色昏暗,府内早已灯火通明。经过前厅以为林品契和卫宁兰该是早早用完晚膳了,却不想正坐在屋内等她。 “阿爹,卫姐姐。”林楚浅拐进屋内,察觉到他们脸上难掩的喜色。 “阿浅,你终于回来了。”卫宁兰欣喜的站起身,一旁的林品契颇为紧张的扶住了她的手。“用膳了没有,今日我特意命厨房煲了莲子汤,你快来喝一碗。” 林楚浅听闻笑着点头,她一向是不会拒绝卫宁兰的。“正好有些口渴了。” 她走到桌边和他们一同坐下,卫宁兰抬手替她勺来一碗温热的莲子汤,面色红润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喝汤。 “阿浅,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林楚浅喝着莲子汤,微微抬眼,发现她双颊发红,抿着嘴带着些许娇羞的望向林品契,一副小女子姿态。 “卫姐姐,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 卫宁兰点了点头,轻轻的将手放在了小腹之上,嘴角上扬,露出初为人母该有的母性温柔。“今日大夫过来给我把脉,说,说我有喜了,腹中胎儿已有两个多月。” 她的语气有点按耐不住的激动,看来她对腹中的胎儿很是重视。 林楚浅则是愣了一下,还差点被嘴里的莲子汤呛到。 卫宁兰紧张的看着她的神色,带着隐隐的期待和激动。 “阿浅,你很快就会有个妹妹或者弟弟了。”一旁的林品契亦是满脸笑意。 林楚浅很快回过神来,抬起脸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太好了卫姐姐,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弟弟,当然妹妹也是可以的,实在太好了,阿爹。” 她放下手中的汤碗,伸手抓住卫宁兰的手,抬起头眼底的困惑被摇晃的烛光模糊。 卫宁兰见她欢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原本她还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突然有孕会不会让林楚浅觉得失落。 她嫁入林府不过一年多,此时有孕,会不会太快了些,她担心林楚浅会接受不了。 现在看来,她是真心的替她高兴。 卫宁兰忍不住喜极而泣,低头用手帕轻轻的擦了擦眼睛,扯着笑脸说道:“我也没想到是有喜了,还以为是吃错东西闹肚子呢!” 林楚浅抬手搭上她的肩膀,笑着打趣道:“卫姐姐现在有孕在身,可不能随意掉眼泪,而且这是喜事,该高兴才是。” “我知道,就是觉得太高兴了,就像做梦一样。”林品契温柔有力的站在她身后,卫宁兰回过头与他相视一笑。“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如此幸福。” 林楚浅轻笑,温柔的伸手摸了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卫姐姐,等再过些时日,肚子稍大了,你就不会觉得再做梦了。” 卫宁兰听完轻笑,低头与她一同看着自己的肚子。 小心翼翼,又充满期许。 林楚浅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时已然夜深,洗漱完毕以后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 屋内的炭火发出细微的响声,微微透露出月光的窗户,辗转反侧的几番以后,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在听到卫宁兰有孕时浮现的那一丝丝古怪。 因为原文中,卫宁兰和林品契根本就没有孩子。 —— 翌日。 林府上下弥漫着欢悦的氛围,卫宁兰怀孕的消息就传开了。 与林府交好的人士纷纷派人送礼前来祝贺,几个平日里与卫宁兰走动的比较勤快的夫人更是登门拜访。 一时之间在这冬日的都城里,林府之内好生热闹。 林楚浅懒散的窝在自己的屋里不想出门,半睡半醒的听着香果说起今早林府的门槛被什么人踏过,卫宁兰又是如何招待来宾,府里的下人又是如何忙碌…… 而她,香果,此时又是如何的清闲。 “香果,你去叫桂妈妈过来。”想起一些事情,林楚浅连忙催促。 香果还没说完,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麻溜的出去了。 半刻钟以后,桂妈妈进来了。 “桂妈妈。”林楚浅咧嘴乖巧的朝她笑。 桂妈妈一进屋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寒气。“浅姐儿可有用早膳,不会是将将起身吧?” “桂妈妈可冤枉我了,今日我可是起的很早。”林楚浅撒娇着拉住她的手,察觉到她身上的冷意便连忙把她拉到炭火旁取暖,还把手中的汤婆子递给她。 桂妈妈没有拒绝,摸着温热的汤婆子露出几分溺爱。“浅姐儿让香果差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桂妈妈。” 林楚浅咧嘴拍了拍马屁,桂妈妈无奈的轻笑,静静的等待她的下文。 “桂妈妈,卫姐姐有喜了,我寻思着得找个人照顾她,毕竟卫姐姐这算头一胎,得仔细些,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谁适合?桂妈妈,你说如何是好?” 说完,她还故作苦恼的叹息。 桂妈妈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好笑的说道:“想要让桂妈妈去照顾就直说。” “我这不是怕桂妈妈不答应吗?” “那我要是不答应,浅姐儿你又能使什么战术?”桂妈妈故作不答应。 林楚浅连忙抱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要是桂妈妈不答应我,那我就每天缠着你,知道你答应为止。” 有点赖皮。 桂妈妈无奈的轻笑,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昨晚一知道卫宁兰有喜以后,她自然是高兴的,而后面又忍不住不安。 她希望卫宁兰能顺利的生下孩子,思来想去请求桂妈妈帮忙照顾最为稳妥。 府里的事物原本就是桂妈妈帮着打点,每日陪伴卫宁兰最多的也是她,其实不管林楚浅有没有特意请求,桂妈妈都会照顾好她。 今日特意让香果情她过来,其实就是为了更稳妥些。 “桂妈妈,府里好久没有喜事了,卫姐姐这次怀上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好事。”林楚浅头轻轻的靠在桂妈妈的肩膀上,乖巧听话。 “浅姐儿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桂妈妈叹了一口气,调侃道:“老爷都没有你这么上心。” “阿爹已经有儿子有闺女,可是我还没有弟弟妹妹呢!”林楚浅娇嗔。 桂妈妈被她逗笑,忍俊不禁的感叹道:“这府里是该多添个小姐了。” 林楚浅笑而不语。 桂妈妈终究是林楚浅生母的陪嫁丫鬟,心里还是顾念着旧情。 希望卫宁兰生个女孩,这样对林斐泽和林楚浅两人以后在林府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威胁。 她不是不喜欢卫宁兰,只是她心里依旧放不下她那早逝的小姐。 —— 第559章 林公子 卫宁兰有喜,全天下心情最复杂的就是林斐泽了。 夜里林府众人皆在酣睡,唯有他一人在外潇洒。 不过潇洒中带点惆怅。 桂春楼的灯火依旧在雪夜中风情万种的摇曳着,气味糜烂,歌舞升平,好似夜里不灭的一把火。 喝的酩酊大醉的众人歪三倒死的靠在女子的身上说着模糊不清的话,失意者咒骂不幸,得意者吹水无度。 不归家的风流浪子当然是躺倒在温柔乡里一醉不起。 林斐泽虽然自诩风流,此刻却独自站在窗边,身上散发着酒气,脸上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以前在邑洲城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被兵营里那群老油子撺掇着请客喝酒。 他还是愣头青的时候,便在邑洲城的风沙和烈酒摧残许久。 现在回了都城,温暖和煦的阳光,轻缓稀薄的雪花,还有那些依偎在他身边的吴侬软语。 一切陌生莫名的让他生出了几分落寞。 拿起温过的酒一饮而尽,如此浅薄寡淡的酒如白水一般无味,自然也喝不醉。 “林公子。”乐歌缓缓的走到他身后,不自觉的让人在空气中闻到一阵香味。 那种香味很独特,心静时令人心旷神怡,心烦时有莫名撩拨人的冲动。 林斐泽回过头望着她,明亮干净的眼眸,娇艳欲滴的脸庞,曼妙的身姿。 而此时,乐歌正抬头面带娇羞的看着她,盈盈目光投放着他的身影。 “林公子今日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她声音婉转温柔,微微的上前离他很近。“虽然乐歌身份低微,什么都帮不了公子,但看到公子一直喝闷酒,心里很是难受。” 林斐泽深吸了一口气,她身上散发的异香顷刻间涌进他的胸口,他低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佳人,误以为自己真的有点醉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低头苦笑。“不过是我阿爹马上就可以多个儿子了,说起来算是喜事。” “是林夫人有孕了?”乐歌露出些许疑惑。“公子对她不喜?” “不是不喜。”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微醺感让林斐泽郁闷的心情有了想疏解一番的冲动。 他走到桌前重新倒了一杯酒。 “我只是有时会想起我阿娘,她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临终前时候她时常叮嘱我要听话,要懂事。要照顾阿浅,要孝顺阿爹。” “可惜十几年过去了,阿娘的话我一直记得,但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她要是能生下一个男孩也不错,这样阿爹也能重新培养一个令他满意的儿子。” 酒一杯一杯落肚,喝的最后,都结不了内心的苦涩。 乐歌看着他颓然的模样,体贴的坐在他身边倒酒,最后酒喝完了。 她便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公子何必借酒消愁,乐歌相信在林将军的眼里早有一个满意的儿子。” 她的安慰,他不过一笑而过。 长夜漫漫,酒色消沉。 —— 越近年关,下的雪花越发密集厚重,一夜醒来,便被铺天盖地的白雪覆盖。 万物被泯灭在潮湿冰冷的积雪直中,只有枝头的红梅独自鲜艳绽放。 正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林楚浅望着枝头的腊梅,只想说独自美丽果然好不容易。 “阿浅啊,近日天越发的冷了,你屋里的炭火够不够?”卫宁兰坐在桌前喝着一碗温热的糖水,抬起眼睛关心的笑道:“你这么怕冷,每夜可得让香果给你备多几个汤婆子,炭也得多加些,用完就去库房取。” “我院子里的炭够用的卫姐姐。”林楚浅可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林家小姐,屋里炭就算成天不间断的烧也是足够的,谁能少了她这点东西。她笑着调侃:“卫姐姐现在有身孕了,应该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才是,你可不许让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受冻。” “阿浅。”卫宁兰轻笑,放下糖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两个多月,好早着呢?而且我底子好,可不像你那么怕冷,到了冬天就跟火炉子一样,孩子跟着我沾光定是冻不了的。” “那就好了。”林楚浅撑着下巴故作羡慕的笑道:“他真是好福气,有卫姐姐这样的阿娘,等出生了,一定身子好的能在这院子里玩雪。” 卫宁兰联想了一下小孩子在院子里玩雪的画面,想来是十分热闹,不由会心一笑。 “到时候还可以陪阿浅这个姐姐玩。” “我可玩不了。”林楚浅吐了吐舌头。“我这么怕冷,让我到院子里玩雪,我还不如躲在屋里抱汤婆子。不过卫姐姐要是跟阿爹再努努力,三年抱两,到时候就能热闹了。” “阿浅你。”卫宁兰被她说的脸色发红,故作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我怎么了,说的难道不对?” 林楚浅看着她又羞又躁,不由的轻笑,总算放过逗她。 桌上的糖水被下人端下去了,卫宁兰接过一个汤婆子,坐在榻上吃起了蜜饯。林楚浅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拿过来一个尝了一口。 “嗯...”酸的皱脸,连忙吐出来喝了一口茶水冲淡。“这么酸的杏干,卫姐姐居然喜欢吃。” “以前也不喜欢,可是怀孕之后就莫名喜欢上吃这酸到掉牙的杏干了,也许是肚子里的孩子喜欢吧!”卫宁兰低笑,充满母性的温柔。 林楚浅跟着笑。“酸儿辣女,卫姐姐,看来你肚子里的是个弟弟。” 卫宁兰听到这话反而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杏干,抬手喝了一口热茶,嘴角虽然依旧带着笑,但眼神黯淡了许多。 “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子。” 林楚浅微楞:“为什么?” “如果我生了一个女孩子,府里便依旧只有一个少爷。”卫宁兰抬起头,轻轻的抓住她的手。“大少爷原本就因为我一直和老爷怄气,我想着这次如果能生个女儿,大少爷没准会喜欢这个妹妹,跟老爷的关系也不必那么僵。” 原来如此。 但是林品契和林斐泽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她啊? “卫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林楚浅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声安慰:“阿哥和阿爹不是因为你才闹矛盾的,而且他们两的关系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么别扭的了,根本就与你无关。” 林斐泽与林品契这对父子,两人性格都固执倔强,老子拿儿子没办法,儿子又不听老子的。说来说去就是缺少沟通罢了。 林斐泽一心想成为林品契这样的将军,想摆脱他的阴影,想世上的人一看到他讨论的不是他的将军之子的身份,而是他的骁勇善战,勇猛果断。 之前留在邑洲城可能尚有他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回到都城里,除了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他根本无事可做。 这也怪不得他开始游手好闲。 想到这里,林楚浅突然想起好久没见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桂春楼?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我都觉得生个女孩子,大少爷一定会开心。”卫宁兰很在乎林斐泽的感受,原本他就没有接受她是林夫人,更不想因为生了个男孩子而让他觉得自己想抢走他什么东西。 林家公子,便只有他林斐泽足矣。 “不管是男是女,我相信阿哥都会开心的。”林楚浅微笑说道:“你别看阿哥时常摆着臭脸,其实他嘴硬心软,到时候府里多了个弟弟或妹妹,他没准比我还喜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卫宁兰听完之后心情好了许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充满的期待。 这是一个充满期许的孩子。 两人闲聊的功夫,府里的管家便那么许多账目单子过来询问卫宁兰的意见,大抵都是些年关需要购置的物件。 林楚浅托着下巴,看着卫宁兰处理家务事,不由的开口说道:“卫姐姐,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胎,其他的事情,尤其是府里那些琐碎繁杂的事情,就都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小心累到阿浅的弟弟妹妹。” 卫宁兰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吩咐好管家一些事务之后,抬手饮了一口茶才开口回道:“将近年关,府里的事情好多要处理,怎么能撒手不管?” “哎呀,你实在不放心,交给桂妈妈不就好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干活的桂妈妈抬起眼,心里对于自己的小小姐有点无奈。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有道理。 “夫人,浅姐儿说的也有道理,你有孕在身,府里那些琐碎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也好。” 卫宁兰打了个哈欠,近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时常觉得困倦,这不才起身不久,更和林楚浅待了半个时辰,便又觉得乏了。 府里事务确实多,她这两天确实有点力不从心。 既然她们两人这么说,她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那就听阿浅和桂妈妈的意思吧!” 卫宁兰此番是头胎,紧张的何止是林楚浅,她自己本人也忐忑的紧。 第560章 努力之时 林楚浅在卫宁兰院子里陪她闲聊喝茶,突然间香果从外面走了进来,直愣愣的窜到她们面前,咽了咽嘴里的吃食,幽怨的说道:“小姐,高小姐来了,现在正在院子里等你。” 林楚浅惊奇。 没想到咱们高大小姐有耐心在院子里等她? 按照她的脾性该是直接杀到卫宁兰的院子里找她才对。 匆匆的与卫宁兰告别,林楚浅踏着积雪走回自己的院子,刚一进门,便看到檐下站着的高子漓。 “林楚浅。”高子漓早已翘首等待,一看到她便直奔她而来。“走,出府。” 猴急的高子漓拉着她往外走,刚走了一路的林楚浅只能被迫跟着她走。 “去哪里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高子漓向来没有耐心,强拉着林楚浅一路,而后上了她那辆闷骚臭屁的马车之后,还未等人坐定便又催促着车夫赶路。 今日雪大,整个天地都灰蒙蒙的。 林楚浅原以为这样的天气是傻子才会出门的,而高子漓现在却让她被迫成为了傻子。 “你这是要带我去那里?”她无奈的问道。 “去悦旦屏啊!” 林楚浅一楞,有点没反应过来。高子漓不是附庸风雅之人啊,也不善诗词歌赋的样子啊,去悦旦屏作甚? 看有没有俊俏秀才? 高子漓见她一副见鬼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忸怩了一下,这才支支吾吾的解释。 “我其实,想去见长笙哥哥。”她轻咳了一声,抬头正色道:“这几日在我府里苦心钻研了一番,发现自己居然对他一无所知,思来想去,翻来覆去,觉得我阿爹说的话很有道理。”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林楚浅有点听不懂。 “......你阿爹对你说了什么?” “我阿爹说,要多与长笙哥哥相处相处,如此便能与他日渐亲近。” 林楚浅听了直翻白眼,她冷冷的问道:“你跟何丞相认识多少年了?” “估摸着十年左右了。”高子漓认真的掰着手指。 “都认识十年了还不够亲近?”林楚浅提出质疑。“你不觉得现在努力为时已晚吗?” 车厢四周被厚重保暖的帘子包裹,光线有些微弱,但是再微弱的光线,都足够看清高子漓脸色从正常都恼羞成怒的过程。 “那不一样,以前是年幼无知,现在我跟长笙哥哥男当婚女当嫁,亲近起来很容易的。”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林楚浅败下阵来,无奈的耸肩,想了想又问:“那你亲近你的,叫上我做什么?” “那什么,.....”高子漓心虚的笑了笑。“我一个人去太不矜持了,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行事作风。” 林楚浅:??? 一个人去不矜持,两个人难道就算矜持了? 这就是高子漓所理解的大家闺秀的行事作风? 林楚浅无语凝噎。“......呵呵。” —— 悦旦屏。 林楚浅站在门口,心情无可厚非的复杂。 嘿,我王二狗来了。 脑海里闪过某个滑稽的动作,她面无表情的望着悦旦屏里众多文人骚客。 一群以风雅之名聚集在这里吹水的酸腐秀才。 高子漓领着她往里走,里面的小厮认识她,直接带着她们往二楼上走。 一楼大堂里如寻常茶楼一般,不同的只是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不是为了街头巷尾的八卦,而是为了互相欣赏和点评各自的大作。 林楚浅微微转头,看到正中挂在梁上的上联:曾经沧海难为水。 彩头没有,空空荡荡只留下这幅字。 挂了很久,看起来有点孤零零。 两人踏进二楼,推开门里面是一间摆满古玩字画的房间,乍一看像书房,但又不是。 “长笙哥哥。” 高子漓欣喜的走向屋内那个背对着她们的月牙色身影,那身影听到声音转过头。 不正是我们光风霁月清雅俊朗的丞相大人? 他眉眼温和的看向高子漓,低声:“阿漓,为何突然来此?” “正好路过,便想着进来寻你。”一路把林楚浅从林府拉到这里的高子漓说起谎话来稳得一批。 林楚浅无声的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骂了一声放屁。 何长笙温文尔雅的对高子漓露出微笑,眼角瞥见一抹身影,微微侧头,发现来的并不只高子漓一人。 “何丞相。”林楚浅看清他眼里微微的讶异,无奈的上前行礼,客气得体。 今日她穿了一身绛红色的披风,衬得她肤白胜雪,窗外并不刺眼的阳光落在她身上,不知从何传来淡淡的梅花香让人恍然。 她微微抬头,明亮的杏眼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何长笙收回视线,微微点头回礼。“林小姐。” 高子漓带着林楚浅突然拜访似乎打乱了何长笙的安排,桌上摊开一般的书册被暂时搁置。 何长笙微微抬手,邀请她们两人入座喝茶。 林楚浅坐在窗边侧着头无所事事的望着窗外的雪花,微垂的杏眼看起来有些恹恹,明显摆出被人抢拉而来的样子。 高子漓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何长笙,积极的与他交谈。 “长笙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嗯。”何长笙应了一声,低垂着头眼角轻轻扫过脚边绛红的衣角。 闲来无事时,他除了在悦旦屏还能在何处? 何府那个地方,他自然能少回就少回。 茶很快就端上来了,门再次匆匆关上。 林楚浅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低头去看澄清的茶汤,袅袅雾气,茶香顷刻间覆盖整个房间。 她不由多喝一口气,勾起嘴角舒了一口气,暗想这茶不错。 “此茶,可还合林小姐之口?”何长笙突然问起。 林楚浅微微抬眼,不禁莞尔。“汤色沉稳,透润,甘醇温厚,唇颊留香,甚合我意。” 何长笙听完笑而不语,抬手轻轻拨着茶盖,优雅的品茶。“林小姐满意便可。” 高子漓也是喝了茶,每次来都是喝这杯茶,怎么她就品不出林楚浅所说的感觉。 还是说她没林楚浅会瞎掰? “这茶是不错,但也不至于想你说的那么花里胡哨。”高子漓撇嘴,在何长笙面前她还算含蓄。吐槽完还知道放柔声音对着他补充一句。“不过这茶香是比寻常的茶叶要浓一些。” 林楚浅心里默默的摇头。 高子漓这样还想泡何长笙? 拜托还是直接把他扑倒吧!不要浪费彼此时间了。 何长笙听完低笑:“阿漓也分得出好坏了。” “茶叶好不好,泡完一喝就知道了。”高子漓颇为得意,傲娇的想让他夸奖一下自己。“长笙哥哥这里的茶叶就极合我胃口,定然是好茶。” 何长笙放下茶杯,笑着问道:“听义父说你近日在学女红,不知学的如何?” 高子漓学女红。 林楚浅默默的把视线从窗外转到了她身上,只见高子漓脸色微妙,轻咳一声,颇为心虚。 “女红学的还行,就是觉得无趣。” “这世上的事情对你而言多半皆是无趣的。”何长笙发出老父亲般的感叹。“义父义母很是担忧,觉得你的性情太过跳脱,少了些温柔乖顺。” 高子漓被他说的耸拉着头,有点挫败。 “我承认以前是任性了些,但我在努力学着做长笙哥哥还有阿爹阿娘喜欢的大家闺秀了。” “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大家闺秀,只是希望你不要太乖张。” 高子漓一听这话,也些不乐意。“我什么时候乖张了?” 第561章 无情 “我什么时候乖张了?” “上次你和七王爷的马车相撞的时候,你做的确实不妥。”何长笙拿起茶杯悠悠开口。 不提甄尤脩还好,一提高子漓就有点憋不住了,从一进门到现在坚持的乖巧模样有点裂开。 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上次明明是他故意撞我的!长笙哥哥怎么还怪我?” 桌上的茶杯微微颤抖,林楚浅连忙端起来稳住,别不小心糟蹋了这杯好茶。 “上次是他故意的,那上上次呢?还有上上上次?”何长笙司空见惯的继续补刀。 高子漓气的脸色一会黑一会红,最后咬着嘴唇缩在椅子上有点委屈。 明明是甄尤脩老是来招惹她,怎么长笙哥哥却觉得是她不对? “阿漓,你与七王爷剑拔弩张这么多年了,不要再任性继续下去了。”何长笙苦口婆心。 他心里不一定觉得是高子漓的错,哪怕是甄尤脩故意挑拨,她身为女子,也不该几次三番的与他当街对峙。 这种事情落在甄尤脩身上不过一个不轻不重的纨绔,可落在高子漓身上,那就是沉重的刁蛮跋扈。 女子的名声还是要紧些。 高子漓气鼓鼓的撇过头,道理她明白,就是气不过。 林楚浅全程保持沉默,静静地品茶,看看窗外,看看屋顶,再看看脚下。 多么希望自己还在自己的屋里窝着。 高子漓不是说要和何长笙亲近来的吗?她怎么觉得是送上门了给他训话的? 他们两的爱情是这样的奇特吗? 林楚浅捂着脸不由的想笑。 “阿漓该多学学林小姐的知书达理。”何长笙好似突然才想起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冷不丁的夸赞了起来。 高子漓和林楚浅感到同样突然,甚至吃惊。后者抿嘴默不作声,前者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放屁。 “长笙哥哥,你觉得林楚浅知书达理?”高子漓难以置信的摇头,然后恶毒的补充:“她都是装的。” 林楚浅不由咳嗽了起来,连忙放下茶杯,按住高子漓的手无辜的眨巴眼睛。“阿漓,你在瞎说什么?我不仅知书达理,还善解人意。何丞相说的对,你是该跟我好,好,学,学!” “放屁。”高子漓憋都憋不住了。 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又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急躁的喝了一口茶,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火给压了下去。 “长笙哥哥。”她转过头认真严肃的说道:“你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她打起来人比我还凶。” 打起来来比高子漓还凶的林楚浅笑了笑,悠闲悠闲喝了一口茶,不打算做任何解释。 何长笙抬眼看了林楚浅一眼,面色不改,淡定的喝茶。 高子漓看来看去,突然也无话可说,郁闷的望空气。 —— 在悦旦屏待了半个时辰,高子漓憋不住要离开了。 何长笙送她们两人下楼,林楚浅跟在后面,抬起手偷偷打了个哈欠,心想陪高子漓来看他真是无聊。 尤其是他们毫无营养又毫无激情的对话。 完全没有一丝丝男女情爱的火花。 “长笙哥哥,为什么这次的悦旦屏没有彩头?”走到楼梯中间,高子漓好像才注意到那副孤零零的上联。 何长笙微微抬头望向那副上联,那时半个多月前他亲笔写的,到现在都没有人对得出下联。他收回视线神情有些惋惜,语气平淡的说:“这次的头彩尚有定论。” 高子漓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忍不住嘀咕:“每次你出上联时不都会想好彩头的吗?” 何长笙假装没听到,笑而不语的走下楼梯。 林楚浅在后面望着他月牙色的衣摆若有所思。 出了上联,但是没有彩头。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谁对得出下联,便可以提出要什么彩头? 啧,这可是相当于当朝丞相的一次承诺。 —— 离开悦旦屏。 林楚浅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突然有点昏昏欲睡,这个时候就是最适合窝在屋里睡懒觉。 她张了张嘴,忍不住又打了哈欠。 高子漓一看,顿时翻起白眼。“你看你打哈欠这么难看,长笙哥哥居然说你知书达理?我看他就是读书读傻了。” “......”没想到这事还没过去,林楚浅一阵无奈,跟着将白眼还给她。“那你有本事也装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去骗你的长笙哥哥啊?” “我才不要呢!”高子漓冷哼了一声。“装模做样,矫揉造作,我太看不起这种人了。” “你看不起,长笙哥哥喜欢就好了。” 高子漓果然被这句话呛得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瞪着林楚浅好像一不小心就要扑过来打她。 “长笙哥哥才不会喜欢呢!” “这可不一定。”林楚浅坏笑的凑到她耳边,语气戏谑的说道:“没准他就喜欢我也不一定,毕竟我貌美如花,又聪慧过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十八般武艺,我样样精通。那你像你,连女红都不会。” 好吧。 高子漓被怼的无话可说,但她很快就认命了。 因为她从来都说不过林楚浅。 林楚浅调笑完,也就放过她了,托着下巴回想刚才在悦旦屏高子漓和何长笙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由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和何丞相一直都是这么相处的吗?” “什么?”高子漓回头。 “就是,你们两一坐下来就是聊你最近在学什么?”林楚浅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最后一脸古怪的问:“对待你,他怎么像个长辈一样?” “差不多吧!”高子漓低垂着头脸颊鼓鼓的,声音也有点闷。“阿爹经常说长笙哥哥早慧,少年持重,我想也许如此,所以总觉得我年幼不懂事吧!” “那你确实年幼不懂事啊?”林楚浅又忍不住想吐槽她,高子漓幽怨的抬眼,她立马识相的转移话题。“你不觉得他可能把你当妹妹看吗?” 她自觉自己问的很含蓄,因为她原本想直接说他可能没把你当作一个女子看待? “当妹妹?”高子漓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我也觉得他像个大哥哥啊。” “......” 林楚浅无话可说了,微微掀开车帘,发现时辰尚早,想起今日见卫宁兰喜欢吃杏干,连忙吩咐车夫改道去漱芳斋。 她要买上好多蜜饯给卫姐姐慢慢吃。 —— 雪花漫天。 桂春楼的雅间之中,半靠在桌前的林斐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头脑微沉,面色绯红,他撑着桌子站起身,不由的摇晃了一下。 端着酒进屋的乐歌刚好看到,连忙走过来放下东西便扶住了他。 “林公子,你今夜喝的太多了,要不乐歌扶你去休息?” “不用。”林斐泽抬手拒绝,他眼角微红,嘴角带着散漫的笑意。“这点酒还灌不醉本公子。” “乐歌知道公子酒量好,但是夜深了,就让乐歌伺候公子歇下可好?”乐歌声音低柔温情,扶着他慢慢走向床边。 林斐泽脚步有些踉跄,轻轻依靠在她身上,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之后不由又醉了几分。 乐歌将他扶到床边,柔若无骨的身体贴在他身上,他浑厚有力的手突然揽住了她的腰,不知在什么时候她便直接靠在了他怀里。 她娇羞的轻呼:“林公子。” 佳人在怀,林斐泽不禁心头一震,听到她的声音又慌忙将她推开。“冒犯了乐歌姑娘了。” 被推开的乐歌有点懵。 她缓过身来,发现他已有几分清醒,咬了咬嘴唇,连忙依偎在他身边。 “林公子没有冒犯乐歌,乐歌...是乐歌心甘情愿的。” 柔软温热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鼻尖弥漫的异香挑逗着他的意识,他撑着身体,喉结下意识的滚动。 “乐歌姑娘,我......” 乐歌连忙抬头,伸出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之上,平时清澄的眼眸带着缱绻的情愫。“公子什么都不用开口。” 林斐泽咽了咽,轻轻的拉下她的手,就在乐歌以为他会说些情话的时候,他突然推开了她,匆匆的说:“我内急,先去下茅房。” 乐歌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手心不由攥紧。 林斐泽夜夜都来桂春楼,每次都是让她伺候,可是这么久了,他却从没有碰过她。 这让乐歌有点着急,甚至有点来强的。 林斐泽离开房间之后,在外面观望许久的花姐连忙走了进来。 “看来他还是没有碰你。” 乐歌看到她,不由发了牢骚。“难道还有不好色的男人?” “可能是他对你心存戒备呢?”花姐拿起手帕捂了捂鼻子,这满屋混杂这酒香和她身上的异香,气味刺鼻的有点上头。 乐歌有些恼怒:“都怪上次那么什么王公子,若是他横插一杠,又怎么会有后面那么多麻烦?” “那王公子的身份尚且不明,还是小心为妙。” 花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想办法把这个东西送给林斐泽,切记不要让他起疑心。” 乐歌接过小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不过是一块寻常不过的玉佩,她微微抬头,刚想追问,却见花姐甩了甩手帕,匆匆离开。 不到片刻,林斐泽再次推门而入。 乐歌连忙将东西放回怀里,面带笑意的迎了上去。“林公子。” “乐歌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解决完内急的林斐泽一进门就想走人。 乐歌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连忙拉住他的手。“公子可是嫌弃乐歌?” “自然不是。”林斐泽面色微窘,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本公子以为不该如此轻待乐歌姑娘。” 虽然他好似日日跟着一群纨绔子弟寻花问柳,但他除了逢场作戏以外,真的没碰过任何女人。 最近在桂春楼夜夜有乐歌相伴,他都只是想借此疏解内心的苦闷。另外也想别人看在他的份上善待乐歌,不至于让她沦为任人辱骂的丫环罢了。 “那公子为何从不留宿?”乐歌泪光闪烁,咬着嘴唇甚是楚楚可怜。 林斐泽绷着脸,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乐歌姑娘,夜深了,早点休息。” 说完,依旧想走。 “林公子。”乐歌低声的喊了一声,拿出怀里的小木盒。“公子待我如此好,乐歌无以为报,请公子收下这块玉佩,就当乐歌的一番心意。” 林斐泽低头接过小木盒,没有打开,点头致谢之后便抽手离开。 乐歌站在窗边看着他颀长的身影一闪而过,钻进马车之后缓缓离去,伸手到窗外接住飘落的雪花。 转瞬即逝的雪花在她手心化为一处湿润的冷意。 她忍不住喃喃道:“辰国都城的冬日真的漫长又冰冷。” 第562章 我好似不该来 都城的寒冷干燥终究难以适应。 原本身子无恙的卫宁兰突然受了风寒,一大早起来全身乏力,反胃不止。 寻了大夫来看诊,把完脉以后只说是有孕在身,外加受凉,导致体弱脾虚,需要好生将养, 这次生病林品契很是紧张,直接告假没去上朝。 见他真的在意,全府也跟着小心谨慎的伺候卫宁兰。 按照香果一大早从厨房偷听到的八卦是这样说的,以前以为夫人只是将军娶回来料理家务的,现在母凭子贵,以后都要恭恭敬敬了。 林楚浅暗自好笑,心想这次怀孕,让府里上下的人彻底看明白卫宁兰的地位也是好的。 拜林斐泽所赐,卫宁兰在林府的身份总有点尴尬。 现在好了。 大伙终于都知道了,卫宁兰出身再不好,那也是林家现在的正头夫人。 卫宁兰生病,林楚浅自然是要去看望她。 一到她的院子,推开门进去便看到她向来粗手粗脚的阿爹正端着汤水喂卫宁兰喝下。 她笑着走了上去。“卫姐姐,阿爹,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阿浅来了。”卫宁兰脸色一红,连忙让林品契放下汤水,拉着他赶紧坐下,省的被人见了笑话他。 耿直的林品契没有思考太多,他坐下以后重新又端起汤水,低着头舀起汤就送到她嘴边。 “阿浅来的正好,宁兰身子不好,还吃不下东西,现在喝汤都不肯。” 卫宁兰脸色通红,只能无奈的连喝了几口汤。 自怀孕以来,她一直都相安无事,也没有任何反应,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心神不定,夜间总发梦,时常没胃口吃饭。 她自己倒觉得没什么,就是急坏了林品契。他看着她憔悴的脸庞,心疼的不行。 心疼媳妇的林品契只能亲自哄她吃饭,实在没用,就只能动手喂她。 林楚浅在旁边真觉得自己很多余,她低头看着她日渐显怀的肚子,轻笑的说道:“卫姐姐,阿爹说的对,你现在可是两人,定是要多吃些,可千万不能饿到肚子里的孩子。” “我也想多吃点,可是……”卫宁兰委屈的挖了林品契一眼,张了张嘴又吃下他递到嘴边的汤水。“一看到这些汤水,我就没胃口,还…唔……” 说完一半,她突然用手帕捂住嘴,一旁的丫鬟连忙拿来一个瓷盆,卫宁兰趴在旁边开始呕吐。 想来是害喜了。 林品契眉头紧锁,在旁边轻拍她的后背,担忧的说道:“刚吃了点东西,怎么又吐出来了。要不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不用了老爷。”卫宁兰漱口以后,拿着手帕在嘴上擦拭了一番,抬起头对林品契说道:“不过害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必这么紧张。” 林品契听完没有觉得轻松,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当初在邑洲城时面对戎狄人还要凝重。 卫宁兰无奈的望向林楚浅,想让她帮着劝劝。 “卫姐姐,我觉得阿爹说的对。”林楚浅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着说:“再找个大夫来看看也好,至少让他开些安胎的方子,这样卫姐姐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卫宁兰温柔地和她一起摸着肚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一想到肚子的孩子,我就觉得受什么苦都是值得的。” 可能这就是天生的母性吧。 林楚浅只能和她阿爹同样无奈纵容,只能吩咐身边的人伺候的仔细些。 卫宁兰怀孕以后,渐渐也有点嗜睡。 林楚浅待了不过半刻钟,卫宁兰便有些困倦,见此便里面劝她休息,自己也起身打算离开。 走出屋外,林品契也跟了出来。 “阿浅。” 两人一同走在回廊上,雪花缓缓的飘落,整个天地之间都是雾蒙蒙的。 “宁兰有孕以来,府里的事情都辛苦你了。”林品契轻叹。 刚开始卫宁兰尚且能照料府里的事务,后面她身子虚弱,又害喜严重。府里的上下有什么需要拿主意得就都来找林楚浅。 不过大部分事情都有桂妈妈和管家在处理,只有小部分事情需要她而已。 “阿爹放心,府里的事情桂妈妈和管家都安排的很妥当。至于我,不过是支棱起耳朵听听罢了。”林楚浅乖巧的挽住他的胳膊。“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卫姐姐,府里的那些琐碎的事情很好解决的。” 林品契点了点头,深感欣慰,望着自己娇俏可人的闺女,突然感慨道:“阿浅真的长大了,懂事了,现在都会管家了,前几日老管家跟我说你将府里的事务处理得很妥当,阿爹很欣慰,相信你阿娘在天之灵都会觉得安慰。” 林品契已经好久没有提起她阿娘了。 林楚浅有点茫然,她抿了抿嘴,柔声道:“阿娘若是知道阿爹现在有人陪伴,也定是会觉得很安慰。” 林品契浑厚的大掌放在她头顶抚摸,轻叹一声笑道:“但愿如此吧!” 两父女好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不知不觉一起走了好长一段路。 林楚浅看着他一身利索得锦衣,不由问道:“阿爹又是告假没上朝?” “无妨,将近年关,朝中并无大事,上不上朝都无所谓。”林品契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年关将近,朝廷上下讨论再多的不过是各种宫宴聚会,其他的国事倒是被暂时搁置,林品契成日上朝也不过是看着一群文官你一言我一语的为宫宴的规模地点和时间争吵不休。 “北边的灾情无人问津,成日上朝为宫宴礼制挣得面红耳赤,实在荒谬至极。”林品契想到近期朝上的情形,不由恼怒。 林楚浅用手轻轻地安抚他的肩膀,柔声宽慰:“年关将至,新春在即,文武百官也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罢了,等年后,朝廷自然会派官员前去赈灾。” 话她虽然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和林品契一样对朝廷失望。 北边的灾情已经拖延多时,刚开始只是城关的几座小城,可由于朝廷一开始并不重视,而导致灾民四处流散,灾情缓慢扩散到周围的城郡。 虽然并没有爆发剧烈的灾难,但是随着城郡沦陷,灾民剧增,等灾情真正传到都城之中的时候已经如破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而如今年关将近,朝中事务大部分搁置在旁,北边的灾情也就被选择性的忽视了。 城外灾民流离失所,城中却喜气洋洋的打算迎接新春。 这也不怪林品契对此愤懑。 第563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分别太突然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楚浅正好看到香果抱着一个小包裹开开心心的打算出门。 她连忙叫住她。“香果,你这是要去哪里?” “喔,我要去给狗子哥送护膝。”香果扬了扬手里的包裹,一脸幸福的笑容。 原来最近香果老是躲在房间里废寝忘食的,就为了给她的狗子哥做护膝。 林楚浅承认自己有点酸了。 “你就知道惦记你的狗子哥。”她撇嘴。“什么时候能想着点你家小姐我?” 香果一愣,觉得莫名其妙。“小姐你要什么没有?可是狗子哥在这边无依无靠的,我当然要照顾他啊。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走了。” 林楚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也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砰砰跳跳的离开。 那种给心爱之人送东西的快乐可能她这辈子是不会有的了。 体会不到。 在自己院子里喝了一杯茶,下人匆匆送来一封信。 林楚浅打开一看,不由欣喜。 叶昭君回来了。 虽然两人一直保持通信,但是一个多月都没见,怪挂念的,反正无事可做便吩咐下人备马。 天冷地滑,坐车到了叶府,一下马车便畅通无阻的直奔后院。 叶府的景色得体优雅,哪怕是寒冬腊月都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林楚浅无暇观赏,叶府的下人一看到她便直接给她带路了,前后不过半刻钟,她就已经长驱直入的到了叶昭君的院子。 欣喜的推开门,她便一头扎了进去。“昭君,你终于回来了。” “阿浅。”叶昭君也很挂念她,听到她的身影便直接站起身迎了上来。 两人相见甚至恋恋不舍,手托着手对着对方笑。 “刚才我一看到你的信就立马起身来了。”林楚浅笑着邀功。“一路直奔你而来,有没有感到意外,感动,惊喜~” 叶昭君笑着直点头,然后突然抿着嘴脸红扑扑的望向了一旁。 林楚浅顺着往旁边望去,原先笑得都快裂开的嘴不由含蓄的收了收,尴尬的望着她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男人。 “阿浅。”叶昭君打破尴尬,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温声的说道:“这是我表哥莫柳生,柳生表哥,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威武将军之女林楚浅。” “莫公子有礼。”外人在场,林楚浅自然很快就恢复端庄得体。 “林小姐有礼。”莫柳生连忙回礼,长相清秀的他笑着说道:“一直听昭君妹妹说林小姐聪慧过人,几乎无所不能,今日终于有幸见到真容了。” “莫公子可不要听昭君胡说,我不过会点小把戏,没有昭君所说的那般无所不能。” 林楚浅微笑,回答的很谦虚。 客气礼貌的打完照面,三人重新坐落了下来。 下人重新上了茶水,林楚浅与叶昭君两人坐在一起,无言的相视一笑,倒显得莫柳生很是多余。 莫柳生见此,连忙起身告辞。 “昭君妹妹与林小姐久未见面,想来很多话要讲。我就不妨碍你们叙旧了,我去找姨父聊字画。” 林楚浅和叶昭君礼貌的起身行礼,目送他离开之后,两人的神情立马就放松了下来。 “昭君,你这表哥不会就是你以后的相公了吧?”林楚浅坏笑的调侃。 叶昭君被她的直接惊的面色通红。“阿浅你不要乱说,柳生表哥不过是来府里做客,过几日便回离开的。” “是吗?你确定他不是来先搞定岳父的?” “阿浅,我和柳生表哥是清白的,绝无私情。” 叶昭君认真解释,倒显得有点无趣。 “说笑罢了,你这么较真。”林楚浅撇嘴,抬手喝了一口茶。“但是你这柳生表哥也不错啊,一表人才,进退有礼,好过李子靖那个渣男了。” “.....阿浅。”叶昭君无奈。 好好的提起李子靖做什么? “好啦好啦,我不再调侃你了,行了吧。”林楚浅连忙卖萌。 叶昭君一脸好笑,故作生气的锤了一下她的肩膀。“这么久没见面,你一来就胡说八道,早知道就不写信告诉你我回来了。” “你要是回来不告诉我,我们就绝交!”林楚浅傲娇。 叶昭君拉住她的手,抿着嘴的很可爱。“阿浅,你都不知道这次去姨母家做客有多无聊,成日陪着娘亲四处走动,我可想死你了。” “有多想?” “想到夜里辗转难眠。” “不会还茶饭不思吧?昭君,你不会对我情根深种吧?” “我....有何不可?” 原本是说叶昭君在姨母家的生活,没想到话题还没开始就歪了,两人聊到最后被彼此逗笑,直接笑倒在对方身上。 看来去趟远门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叶昭君的心胸开朗了许多,都能和她说笑了。 林楚浅撑着脸,侧过头去看她。“你回来我真开心,昭君。” 叶昭君抿嘴笑了笑,依旧是乖巧温顺的她。 两人久别重逢,聊起近日的所见所闻简直滔滔不绝,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知不觉过了很久。 当最后手里的热茶又凉的时候,叶昭君叫唤丫鬟来换,林楚浅一抬头,发现天色已经有点暗沉。 冬日的白昼有点短暂,不知不觉她都已经同叶昭君聊了两个时辰。 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卫姐姐有孕之后,府里的琐碎之事落在我身上,年关降至,有些事情管家拿不定主意还得来问我。”林楚浅拉着她的手起身,笑着说:“明日昭君来府里寻我吧,顺便带上你的柳生表哥。” “也好。”叶昭君面露不舍,拉住她的手直点头。“没想到我们聊了这么久,但还是感觉有好多话没聊完。” “这可能就有点像久别胜新婚的意思吧?”林楚浅对她眨了眨眼睛,调皮的说笑。 叶昭君被她逗笑,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两人边走边聊,单薄的雪花落在身上都浑然不理会。 原本一切都其乐融融,林楚浅还在说着要不要去和叶夫人打个招呼再离开,结果走到一半,遇到了一个出乎意外的人。 “小姐,大事不好了。”行色匆匆的狗子跟随着叶府的下人来到后院,从远处看到林楚浅便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他脸色慌张,脚下泥泞不堪,甚是狼狈,像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情。 “狗子。”林楚浅看到他很讶异。“你怎么来了?” “小姐,府里出事了。”狗子微微上前拉着她到旁边,神情严肃,声音低沉。“刚才府里来了很多官兵把府里的人都抓走了,马房小厮告诉我你来了叶府,我便从后门偷偷出来急忙来寻你,小姐,情势危急,我们先离开叶府吧!否则官兵马上就来了。” 林楚浅心头一震,整个人愣在原地。 能让官兵去林府抓人,那定然是犯了什么大罪。 林品契身为武将之首,哪怕犯了什么罪也不至于事先没有任何风声就直接到府里抓人,想来想去,都只可能是谋逆的大罪。 “小姐,事出突然,若是你在逗留,连你也会被官兵抓住的。香果被抓前要我一定要找到你,不能让你也被抓进去,小姐。”狗子着急的连连出声。 林楚浅回过神来,脑子有点懵。她今日离开府里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路过街市也是风平浪静,什么突然之间滔天巨浪就翻涌着近在眼前了呢? “阿浅,怎么了?”叶昭君见她突然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心。 “昭君。”林楚浅侧过身不知该怎么开口,结果就见一个下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还未到眼前便焦急的大喊。 “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官兵说要来捉拿林小姐。” 叶昭君听完脸色大变,猛地抓住林楚浅的手。“阿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具体发生什么事情尚且不知。”林楚浅面色凝重。“我只知道我阿爹还有林府的所有人都被抓起来了。” 叶昭君吓得惊呼,然后捂住嘴,担忧的目光闪烁。“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小姐,老爷已经到正门去应付官兵了,他让我来通知小姐赶紧把林小姐藏起来,或者.....”那个赶过来通风报信的下人说到最后望向林楚浅。 “或者我赶紧离开。”林楚浅平静的说出余下的话。 叶昭君自觉地选择了把她藏起来,她急忙拉着她往回走。“阿浅,你赶紧躲起来,虽然不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被官兵抓起来是要被关起来的,狱中那么脏乱黑暗,一定很可怕,我知道你肯定不像我这般胆小,但还是。” 她吓得有点语无伦次。 林楚浅稳住她的手,突然打定了主意,她沉声道:“昭君,麻烦你帮我寻一身下人的衣衫过来。” “这个时候你要下人的衣衫做什么?”叶昭君急得快哭了。 “昭君,叶府就这么大,我能藏到那里去?”林楚浅正色的说道:“我乔装打扮偷偷离开,若是官兵问起,你便说我一早离开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阿浅,你一个人又能躲到那里去?” “昭君,事不宜迟,再不走我真的就要去蹲监狱了。” 林楚浅态度强硬,叶昭君也只能点头照做。 说来也奇怪,明明现在事态紧急,即将被抓的明明是林楚浅,结果倒是叶昭君又急又怕的直抹眼泪。 换完下人的衣服出来之后,林楚浅拍了拍叶昭君的肩膀安慰道:“昭君,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答应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和别人我今日什么时候离开。” 叶昭君强忍着眼泪直点头,抬手塞给林楚浅一个包裹,哽咽的说道:“这里面有些银子,你一切小心。” 可能一切太过突然,叶昭君被吓得六神无主,做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林楚浅扯开嘴角对她笑了笑,结果包裹,跟随着狗子绕道偏院翻墙离开。 第564章 大逆不道 叶府前厅,官兵站在四周,迎面站着俊朗少年,虽为穿甲胄,但脸色肃穆。 “世子殿下带这么多官兵来鄙府,敢问意欲何为?”叶大人是个平时修身养性的清雅之士,官拜二品,但世代簪缨,清贵人家。 现在面对着先前与自家闺女有姻亲关系的钦远侯家的世子,态度可谓疏远至极。 李子靖恭敬的拱手行礼,抬起头公事公办的说道:“本世子不过遵照陛下御旨前来缉拿罪臣之女林楚浅,无心惊扰鄙府,还望叶大人见谅。” “世子遵循圣命,本官无话可说,可缉拿罪臣之女,前来鄙府做甚?”叶大人拂袖侧身。“姑且不论其他,就是世子带着官兵横冲直撞的闯进鄙府,本官定会禀明陛下,让陛下决断世子所作所为是否只是遵循圣旨。” “本世子旨在缉拿罪犯,绝无冒犯之意,叶大人此时在此与我周旋不如尽快交出林楚浅,也省的日后陛下怪罪!”李子靖挺着腰板,仿佛随时就要抬手指使官兵去搜查。 叶大人颇为恼怒,可也自知自己挡不了多久。 李子靖毕竟是遵循圣旨,叶大人一开始装傻充愣糊弄着拖个一时半会亦是尽力,若是他执意要搜查后院,还能阻拦不成? 缉拿林楚浅事不宜迟,李子靖也不再与叶大人周旋,招呼也打了,缘由也说了,没必要再耽误下去。 正当李子靖抬手准备下令搜查的时候,平复好心情的叶昭君从后院赶来。 “爹爹,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故作惊慌的上前拉住叶大人的手。“为何有这么多官兵在此,他们是来捉拿爹爹的吗?” 叶大人轻轻的拍着手背安慰:“昭君莫怕,他们不是并非冲着我们叶府所来。” “那…这……”叶昭君刚才在后院哭的眼睛红肿,这会看到这么多官兵在此,吓得泪眼矇眬,她微微抬起头,这才发现带兵之人竟是李子靖,微愣以后连忙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李子靖被她出现以后的反应给整不会了,眼神微沉,迟疑的问道:“昭…不知叶小姐可有见过林楚浅?” “阿浅?”叶昭君吸了吸鼻子,手心攥紧,低垂着头好似惊吓一般,她声音微颤,语气倒是十分平缓。“她今日前来登门拜访,我们闲聊片刻以后,她便起身告辞了。” “叶小姐确定她已经离开叶府?”李子靖狐疑地追问。 叶昭君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的鼓起勇气,眼神倔强的迎上他的眼睛。 “世子殿下若是不信,尽可命人仔细搜查。” “好。”李子靖微微点头,一抬手,蓄势待发的官兵尽数涌进后院。 叶昭君眼睛微微瞪大,看着众多官兵鱼贯而入,她紧紧的抓住父亲的袖子,颇有种后知后觉的庆幸。 幸好阿浅早已乔装离开,若非如此,怕是她躲在地底下,也得被人掘地三尺的给挖出来。 天色渐深,不到片刻叶府便挂满了灯笼。 官兵四处搜查,不放过任何角落,叶府上下人心惶惶,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和。 在此空隙,叶昭君稳住心神,缓缓上前行礼:“世子殿下,不知林府所犯何罪,竟出动世子殿下亲自带兵缉拿?” 李子靖虽无战功,但钦远侯府得殊荣本就是战场上得来的,丹书铁券的武将之后,哪怕不用上阵杀敌,在朝廷里也有体面的官职。 若只是寻常的罪过,是万万不可能是李子靖带兵亲自来抓人的。 李子靖低头望着眼前这个恭顺的女子,突然想起上次在桂春楼门口与她相遇的画面,不由恍惚了一下,仿佛上次她的冷漠只是昙花一眼。 此时她又露出了乖巧胆怯的姿态,好似与她过去喊他子靖哥哥时娇羞腼腆并无差别。 可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她那句世子殿下的距离,她依旧温顺,只是再无少女羞怯悸动的心绪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有些复杂,压下心头的思绪以后,他正色道:“林家暗藏祸心,大逆不道,陛下震怒命本世子务必缉拿罪犯,此番证据确凿,想来林府是躲不过的了。” 叶昭君听的脸色煞白,差点身子不稳倒了下去,她连忙扶住桌子,侧过头眼神闪烁,心生不定。 “林家满门忠烈,林将军更是战功赫赫,怎么…怎么可能会暗藏祸心?” “证据确凿,不容置疑。”李子靖义正严辞,脸色冷酷正巧此时底下有人凑到他耳边禀报搜查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心神不安的叶昭君,沉声劝诫道:“林楚浅乃罪臣之女,叶小姐若是知道她的下落最好和盘托出,切莫因此惹祸上身。” 可能他觉得自己这番话是好意。 听在叶昭君耳朵里,却充满威胁,她抬起头,神情颇为清傲冷然,她语气坚定。“世子殿下所言何意?阿浅早已离开,我又如何得知她的下落?” “若是如此便好,叶小姐好自为之。”搜不到人,李子靖也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本世子尚有要事,便不再叨扰。” 说完便点头示意以后,便带兵离开。 当他转身踏出大门时,强于镇定的叶昭君终于忍不住惊慌失措,她两股战战,身子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她攥着手帕心有余悸,骇然与李子靖所说的大逆不道,更骇然于他口中的证据确凿。 李子靖翻身上马,率领着众多官兵浩浩荡荡的离开,如此高调张扬,引得都城之中议论纷纷。 林楚浅躲在暗处看着李子靖率兵离开,她远远望着叶府的门匾,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希望叶府不会被自己所牵连。 “小姐,现在我们该去哪里?”狗子眉头紧皱,愁容满面。“香果还有将军他们都被抓起来了,我们该怎么把他们救出来?” “凭我们两个人,暂时是救不了他们了。”林楚浅回头来,脸上也满是担忧。“事到如今,只能先躲起来,待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再做决断吧,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卫姐姐,她今日身子虚弱,若是在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狗子也想不出办法来,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她说起卫宁兰,也只能跟着发愁。 “狗子,你还是回兵营吧,不必跟着我。” 林楚浅还没说完,狗子就先急了。 “小姐小的不回去,将军与小姐对我有恩,现在有难,我怎么可能抛下不管回兵营?小姐,小的一定能护你周全。” 林楚浅甚是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事态不明,你跟着我还不如回兵营打探消息,若是遭人陷害,也能寻些蛛丝马迹。你何必跟着我东躲西藏,而且你跟随着阿爹从邑洲城回来的,若是此时你突然消失,怕是会引起怀疑。到时候你我二人的画像被贴的到处都是,要躲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狗子仔细的听她分析了一番,觉得也有些道理。 “那就听小姐的。”狗子郑重的点头。“小的现在就回军营打探消息,一旦发现有什么事情马上来告诉小姐。” “嗯,你一切当心。”林楚浅淡笑的点头。 狗子犹豫不已的与她分道而走,等到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哪怕打探到消息也不知道怎么通知她的时候,一转头,她的身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565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林家父子意图谋反被抓入狱。 此事一出,全国震荡,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街边坊间议论纷纷。 林府被缉拿当日,四处寻找的官兵早已搅得风云变色,在这风雪飘零的都城之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随后,威武将军之女画像被张贴在闹市之中,内容是罪臣之女私自叛逃,若能将其缉拿归案或提供行踪消息,一律有赏。 在一寻常茶馆之中,一位清瘦的男子身穿粗布麻衣,挽着寻常发髻,带着顶破斗笠,明明细皮嫩肉,却偏偏长了一幅茂盛的络腮胡。 看起来像个潦倒的流浪汉。 茶馆的老板给其倒了一杯茶水,狐疑的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林楚浅马上茶碗喝了一口,喝完发现自己的络腮胡湿了,连忙用袖子擦拭干净,吧啦着胡子继续若无其事地喝茶。 侧过头,她远远的看着那张贴上墙上的画像。 画的真丑! 她摇头喝完手中的茶,放下两个铜板,拿好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 迎面而来气势汹汹的官兵,她压了压斗笠拐进一旁的小巷。 都城的各个城门都被已经关闭,不准任何人进出,林楚浅此时的处境犹如困兽,就等着别人抓住她的尾巴把她吊起来打了。 可怕的是现在她无计可施,也打探不到任何关于林府谋逆有关的细节。 只知道罪名是谋逆,证据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几乎打探不到任何信息。 林楚浅觉得自己白睡了两夜破庙,早知道就不偷跑了,被抓起来了好歹能和家人在一起。 现在她一人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无处容身,无比凄凉…… 一无所有。 其实说来说去,都怪她自己,怪她日子过的太舒服了,都忘了原文中本来就有林家父子被人诬陷谋逆而沦为阶下囚的戏码,虽然剧情细节不明,但她原先是知道有这么一茬的。 可她当林家大小姐当的太安逸了,早就把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现在好了,两眼一摸黑,一朝回到解放前。 早该未雨绸缪才是,现在沦落至此,也怪不得谁。 她边低头在闹市中穿街走巷,听着四周嘈杂的声音,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想着阿爹阿哥,想着卫姐姐和她腹中的胎儿,想着香果和桂妈妈…… 她转念一想,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原文的剧情。 林府被抓入狱,女主恰巧与男主发生矛盾在闹别扭,然后男二乘虚而入,拐走女主开始玩囚禁play,男二爱而不得,然后逐渐变态。 莫名的,林楚浅顿住了脚步。 虽然剧情歪比山路十八弯还离谱,但是她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去找谁帮忙了。 —— 城中因林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徒生了很多无谓的争论。 而原本清雅脱俗的悦旦屏虽然不似街头巷尾那般因为忠佞与否争论的面红耳赤,但也没风雅到哪里去。 威武将军名声赫赫,戎马半生,为先帝开疆拓土,又镇守边关苦寒之地数年,好不容易新帝登基得以回都城安享荣华富贵,谁曾想到好景不长,被辰国尽忠数十年,临了竟莫名被按了谋逆的罪名。 有识之士尚且观望,秀才儒生倒是各持己见,争执不下。 在这悦旦屏里,一时之间只有寥寥几人不动声色地讨论诗词歌赋。 那副孤零零的字画依旧悬挂在悬梁正中,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颇有傲骨。 一看便知出自何丞相之手。 林楚浅出其不意的踏进悦旦屏,一出现便颇为引人注目。 原因无他,实在她此时的印象实在与周围斯文俊秀的书生秀才大不相同。 衣衫破旧,胡须凌乱不堪,从头到尾毫无整洁干净可言。 人群中议论纷纷,以为她是来抓谁出去砍头的。 结果只听到她轻咳一声,声音低哑的说道:“在下王二狗,不知夏渊明先生何在?” 她知道何长笙不一定在此,但夏渊明定在。 四周突然安静的许多,众人也不知该吃惊传说中的王二狗果然人如其名,还是该吃惊他突然出现在此,而且点名道性的要来找夏先生。 短暂的骚动以后,夏渊明匆匆下楼迎上前。 虽然看到王二狗真容时脸色颇为微妙,但依旧斯文有礼。 “在下正是夏渊明,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在下……”林楚浅原想回礼,转念一想那不符合自己此时粗旷的形象,遂清咳一声,压着嗓子说道:“俺是王二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可…可以。”夏渊明愣怔了一下,连忙抬手邀请他上楼。“王公子,二楼有请。” 林楚浅甚是满意的点头,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他很上道。 夏渊明颇为受宠若惊,脸色怪异的带着她上楼雅间。 落座,备好茶。 夏渊明侧过头客气的询问道:“不知阁下今日前来悦旦屏所为何事?” 林楚浅喝了一口热茶,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比不上上回与高子漓来喝的茶有滋味,但也好过街边一碗二文的茶水。 “俺是来对下联的。”她放下茶杯,捋了捋硬邦邦的假胡子。“不知这次的彩头是不是由我说的算?” 夏渊明看着她的络腮胡,心里嘀咕着这人是不是来冒认可王二狗的名讳来招摇撞骗的。 可想了想,又觉得这幅尊容配上王二狗这个名讳有出乎意料的和谐。 “这次彩头在下不敢妄下定论。”夏渊明言词谨慎,拿不出眼前这个带着破斗笠低垂着头的人是否图谋不轨。 林楚浅随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夏先生去请何丞相过来。” 夏渊明犹豫了片刻,缓缓起身,只说稍等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之中只剩林楚浅一人。 她急忙解开斗笠放到桌上,靠在桌上散漫至极的喝着热茶。 心想估计何长笙不会这么快出现。 嘎吱—— 门被推开了。 林楚浅以为是夏渊明去而复返,结果一转头,惊动差点撑不住自己的脸。 何长笙竟来的如此迅速。 他是从隔壁过来的吧? 林楚浅有点尴尬,继续坐着也不是,站起来也是。 还是我们何丞相淡定从容,他踏进屋走到桌前,看着络腮胡异常狂野的她。 “阁下便是…王二狗?”他这般儒雅之人,要他念出王二狗这个名字,还怪糟践的。 林楚浅忍不住咧嘴轻笑,莫名有种网恋见面的破碎感。“俺是。” “……久仰多时。”何长笙礼贤下士,对待她很是有礼,没有因为她的粗鄙而露出任何厌恶。 “不知道悦旦屏此次没有点名彩头可是另有含义?”林楚浅单刀直入。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此次彩头的含义也是因人而异。”何长笙故作高深,坐在她对面笑着耐人寻味。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若是我对出下联,便可向何丞相提一个请求?” 何长笙淡淡一笑。“阁下如此胸有成竹,看来此番是有备而来?” “自然。”林楚浅正襟危坐,点了点头,依旧固执的追问:“丞相只需告诉我,若我对出下联,你可会答应我的请求?” “若是在下能力所及,定然不会拒绝。” 何长笙既没答应,也无拒绝,态度有点含糊不清。 可是事已至此,林楚浅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不可能去找叶昭君,也不可能去找甄尤脩高子漓等人,任何她所能认识的人里面,只有眼前这个年少成名的丞相与她关系浅薄,任凭是她阿爹都不可能想到她会找他相助。 而且他身居高位,对林府谋逆之事定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反复权衡以后,林楚浅抬起头,决意已定。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缓缓开口,语气平和。“何丞相,我需要你助我洗脱罪名。” 何长笙瞳孔微缩,忍不住愣怔住了。 他讶异于她轻而易举的对出下联,更讶异于她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林小姐?” —— 第566章 清秋 “包庇罪犯可是重罪,在下恐怕帮不了林小姐。” 愣怔过后,何长笙很快平静了下来。 林楚浅料想他不会轻易答应的,毕竟这相当于将他一起拉上船,一个不小心翻船了他还得陪着遭殃。 “何丞相以为我阿爹阿哥当真有谋逆之心?”林楚浅避开话题反问,打算采取怀柔政策。 “我以为如何又有何用?现如今得看陛下的心思。”何长笙不为所动。“林小姐若是尽快离开,在下尚可当作今日不曾见过你。” “何丞相,你未免翻脸翻的太快了。”脸上的胡子贴着难受的紧,林楚浅伸手用力的将其扯了下来,上面残留的胶水让她更加难受。她抬起袖子用力的擦拭了几下,不消片刻,下颌处便被擦的血红一片。 何长笙淡淡的扫了一眼,低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刚才你还说只要能力所及定会答应,这就转眼的功夫,你怎么就反悔了呢?现在我下联已经对出来了,你居然翻脸不认人。”林楚浅见机行事的开始耍无赖。 “知所周知辰国当朝丞相何长笙品性端正,德才兼备为所天下文人雅士所追随崇尚,想来不会是食言而肥之人吧?” “林小姐所托之事,非在下能力所及。”何长笙可不是那么轻易被她三言两语挑拨之人。 林府意图谋逆,此等大罪又怎么可以随意插手? 林楚浅见此不由仰天长叹一声,甚是唏嘘的继续怀柔。“想我阿爹戎马半生,金戈铁马的保家卫国,到头来被人诬陷却无正义之士愿意伸以援手,莫非这普天之下,皆是趋利避害明哲保身之辈?难道我林府满门忠烈,最后真的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长吁短叹,何其感伤。 林楚浅缓缓拿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抬眼去望何长笙,发现对方神色依旧。 不由气馁。 “何丞相,你身为百官之首当真要眼看忠臣受害而冷眼旁观?”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何长笙抬起眼与她对视,视线落在她血红的下颌和她消沉狼狈的脸庞上,想来这两日她过的非常不易。 城中四处都在搜查她的下落,她也不可能舒舒服服的寻个好住处落脚的。 “你有何用证据证明林将军是遭人诬陷?”他终究是松口了。 “虽然我暂时没有任何证据,但林府遭人陷害定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只要悉心追查,假以时日定能找到证据。”林楚浅见他松口,连忙急着表明决心。“若是何丞相此次能出手相助,等他日我林府度过此难必定报答丞相的大恩。” 何长笙凝神静气的听着她信誓旦旦,清冷的眼眸里也没到翻涌出任何情绪。他淡淡的开口:“不知林小姐想要我怎么帮你?” 林楚浅面露喜色,知道他这是勉强答应的意思了。 “首先,我需要一个容身之处。” —— 林楚浅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何府。 夜深人静时,沉寂的何府犹如孤城一般,尤其是偏远的院落,黑压压一片,除了几盏微弱的油灯便没有其他的光明可言。 冷清的可怕。 林楚浅扮成下人与何长笙一同回府,弯弯绕绕的走过那些曾经走过的路时她心中一片惘然。 待停下脚步站定,她抬头一看,望着眼前的院落不由一愣。 何长笙自顾自的走进屋,哪怕是寒冬腊月,那院子也如夏天一般敞开着通风。 檐下的那张桌子依旧摆放在原来的位置,破旧简陋的衣舍除了多添置了寥寥几样物件,其他的一如记忆中那般摆放在各自的位置。 竟是与记忆中的样子一般无二。 “这…怎么还是老样子?”她忍不住喃喃的两句,回过神连忙跟上。 坐在桌前,何长笙慢条斯理的开始泡茶,面色淡漠,低垂着眼帘专注于冲洗茶具,捻取茶叶,待炭上的水开了,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小壶开始冲泡。 顷刻间,满屋茶香。 林楚浅坐在他对面若有所思,待他将泡好的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时,她才幽幽的开口:“何丞相就住在这里?” 何长笙拿起茶杯细细品茶,眉眼低垂,晃动的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里平时不会有他人打扰,林小姐待在此处大可放心。” 答非所问。 林楚浅撇了撇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角不由上扬。“这是上次在悦旦屏喝到的茶水。” “此茶名为清秋。”何长笙自顾自又倒了一杯,语气平淡。 清秋? 乍听高雅,细品便觉得萧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林楚浅放下茶杯莞尔。“不会是取自此处吧?” 何长笙扫了她一眼,重又替她倒了一杯茶。 “取自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共赴清秋。” “……倒是雅致。”林楚浅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不再细品其中的意思。 不过听这意思,这茶该是他亲自制作的。 几杯热茶下肚,林楚浅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时原先进入这院子时沾染的些许恍惚依旧荡然无存,澄净的要眼眸里尽是清明。 “不知朝廷对林府谋逆一案作何感想??” 何长笙放下茶杯,外面冷意的风吹起他的发带,悠扬冷静,月牙色的衣袍携带者月光,看起来越发的孤寂。 “朝廷争论不休,文武各分一派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僵持不下。”何长笙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大的情绪。 辰国历来重文轻武,当朝上下算得上功勋卓著的并且真枪真刀上过战场的,除了林家父子,几乎聊胜于无,剩下的要么年事已高不堪重任,要么纸上谈兵不懂实战。 林品契镇守边关多年回京,以他的功绩原本就压朝中武将一头,外加甄尤溟看重,林府上下在都城里可以说炙手可热,一时无人敢轻易的得罪。 武将尚且无话可说,但文官对林府颇为忌惮,尤其是对林斐泽行事乖张甚是不满。 此次事故突发,谋逆之名落在林府头上,朝廷之上分为两派,实乃必然。 武将之中大多自然是不信对辰国忠心耿耿数十年的林品契会突然生出谋逆之心,其中定是另有隐情,必是有人恶意陷害。 文官则以为林府功高震主,仗着陛下恩宠才有了不臣之心,其心可诛。 林楚浅眉头微蹙,追问:“那陛下的意思?” “陛下尚未表态。”何长笙抬眼望向她,悠悠开口:“如今证据确凿,想来谋逆之罪不是那般轻易洗脱的干净的。” 证据确凿。 林楚浅一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心堵,刚才她在马车上已经打探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发当日,林品契因为卫宁兰身体不适告假在家,正巧就是那日,朝中老臣蔡将军携带其子蔡三状告林斐泽私下口出狂言,屡屡表露出对陛下不满,暗藏谋逆之意。 随后由城西张校尉带头的一众平时与林斐泽私下往来密切的子弟作证,证实林斐泽曾在酒后胡言乱语,常自诩这辰国江山应有他林家一份。 众口铄金,奈何其他觉得有蹊跷的大臣尚未为林家出头分辨几句,便被他人以其是同党等质疑给怼了回来。 事发时朝堂一片哗然,甄尤溟原是半信半疑,想着让林品契自己解释,谁知那日他告假在家,没来上朝。 多事之人有开始三言两语的抹黑林品契藐视王威,无故告假,居高自傲。 甄尤溟兴许受起挑拨,一怒之下命令李子靖率领禁军去缉拿林家父子,同去的还有张校尉之子张二。 原本只是按照旨意去拿人会去审问,结果也不知为何突然搜府,结果运气还特别好,寻到了所谓的证据。 一只装有玉佩的小盒子底下藏匿着林斐泽意欲同丹蚩王室共谋大事的密信。 密信中林斐泽向其允诺,只要丹蚩愿意与他联手,事成以后,辰国西北地区的十座城池的尽归丹蚩。 陛下看到密信震怒,责令将其林府上下缉拿入狱,而后拂袖而去,数日不上朝,亦没回后宫。 活脱脱像是被林家的事情给气自闭了。 事关重大,皇帝尚未开口决定如此处置,底下的人倒也不敢随意动刑,林家上下暂且安全。 想到卫宁兰身怀六甲,林楚浅便放心不下来,可以现在的处境,她除了暂且保全自己,又能做什么? “何丞相可否安排我进狱中打探那密信之事?”林楚浅目光如炬,面带祈求。 何长笙扫了一眼,缓缓摇头。“林府上下被关在大理寺,若无御旨谁都不得随意进出。” 林楚浅颇为失落,低垂着头睫毛微颤,轻叹了一声。“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倒也未必。”何长笙语气从容。“此事关系甚大,虽有密信,陛下亦是会命人再彻查一番,若是……” “若是命你主理审查,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大理寺。”林楚浅一点即通,欣喜的抬头望向他。 何长笙扫过她潋滟的杏眼,别过视线微微点头。 林楚浅兴奋的站起身,激动的摩拳擦掌。 “此事涉及甚广,朝中大臣各分一派,想来定是要找个不会偏颇的人来调查,而且还得是身居高位,这满朝文武就属何丞相你最为合适了。” 她侧过头对他嫣然一笑,对着他行了个大礼。“林府上下的生死便交托在丞相手中了。” 何长笙优雅的喝着茶,淡淡点头,显示出泰山崩于脚下而面不改色的从容。 其实林楚浅有所不知,今日一大早,甄尤溟便私下宣他进宫觐见,这林府谋逆一案已经直接落在他身上了。 第567章 何府 夜色已深。 疲倦担惊的林楚浅哈欠连连,盈盈起身告别何长笙,下意识的就想往自己原先住的屋里走。 结果手刚沾到房门,何长笙的声音便从她身后响起:“委屈林小姐住这间屋子。” 林楚浅回头,眼神怪异。 何长笙颀长的身姿站立在光影交错之中,微弱的烛光照不清他的脸,语气隐忍,仿佛若是林楚浅再进一步,或者推门而入他就要把她丢出去一般。 认怂的林楚浅缩回手,往后退了一步,乖乖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进旁边的小屋。 低垂着头,内心骂骂咧咧。 尼玛不让她住她原先的屋子也就罢了,竟然连先前他住的屋都不舍得,直接把她使唤到慧儿的屋里了。 她推开门,里面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想来日常亦是有人打扫的。 沦落至此,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踏进屋,回身对何长笙微微点头,缓缓关上门。 脱掉鞋子躺上床,她睁着眼睛看着床帏不由出神,点上炭火的房间温暖舒适,沉沉的睡意勾搭着她的眼皮。 自林府出事以来,她便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哪怕是深夜亦是辗转难眠,谁能想到今时今日,她会躺在慧儿曾在的床上睡意朦胧。 迷迷糊糊之际,她感觉自己好像慧儿那张凶巴巴的脸蛋。 她虽刻薄,但心肠倒是好的。 在她‘死’后,慧儿亦是有听从她的意愿陪同何明珠去王府的,只是造化弄人,在王府不过一年的光景便染病去世。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何明珠才会生起学医的念头吧! 在她年幼的生命之中,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也许在想若是她善于医术能及时的发现病症,那是否那些人便不会离开了。 —— 翌日。 林楚浅起身时天已大亮,她推门出来,何长笙早已不在。 她走到房间,在檐下看到温在灶上的白粥,她舀了一碗对付了一口。 坐在檐下看着不明朗的天空发呆,思虑着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林小姐。”屋外走进一眉清目秀的小郎君,脸上带着笑,看起来甚是开朗。 林楚浅微微挑眉,认出他是何长笙的贴身小厮。他们见过的。 “南山。” “没想到林小姐记得小的的名字。”南山笑了笑,微微行礼。“公子出去了,命我在此陪同,林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可吩咐。” “我暂时什么都不需要。”林楚浅摆了摆手,喝了几口粥她也没什么胃口了。 望着好说话的南山,她突然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南山,你家公子怎么不分府别住非要住在这破旧不堪的院落之下?” “这个,小的不知。”南山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敢随意与他人讨论自家公子的事情。 “不会是顾念旧情,所以不舍得离开吧?”他不说,林楚浅就只能自己猜了。 南山微愣,勉强点头。“原先公子的生母便是住在这院子的,还有王府家的明珠小姐。” 白姨娘病逝以后,王夫人接走了何明珠和慧儿,这个偏僻的院子就剩下何长笙一人独居了。 哪怕他与高府来往密切,后面更是高官厚禄,可他却偏偏依旧住在这破旧的院子里,不修缮,也不改动。 偏执的。 活生生像是在自欺欺人的停留在某种他不愿意离开的情景之中。 “你们家公子倒是念旧。”林楚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咸不淡的感叹一句。 南山听完自然是配合的点头。 “你家公子可有说几时回来?” “没有。”南山老实的摇头。“林小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命我拿着书籍来消遣时间。” 这会她那看得下书籍啊! 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林楚浅摇头拒绝,托着下巴只觉得百无聊赖,她望着院子里那颗被积雪裹挟的大树。 “听闻何大人底下有好几个姨娘,不知为何不娶个正室回府?” 闲来无事,她便忍不住八卦了。 据她所知,在她离开以后,何任城前前后后又抬了好几门妾室,可抬了这么多在这府里,却没有一个能正经当上何夫人的。 想那柳姨娘熬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个姨娘,而那何明秋更是到现在都是个庶女。 明明何府出了个才貌双全的丞相该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光景,结果也不知为何何任城还是当初那个小侍郎。 这其中的缘由不得不耐人寻味啊! “何府之中,算上前两年抬进门的邹姨娘,现今府里有十三个姨娘。”南山说起来表情也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十三个姨娘? 何任城还真是金枪不倒,夜夜做新郎啊。 “原先众人以为柳姨娘会当上夫人,可公子想立已故的白姨娘为夫人。老爷不肯,这么多年下来便给耽搁了。”南山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连忙咬住嘴巴。心里安慰自己公子临走时也没说让他不许说府里的八卦。 立一个已故的姨娘为正室,这恒古未有,也不怪何任城不肯。 林楚浅若有所思的点头,脑海里闪过何任城和柳姨娘的嘴脸。 他们两人估计也没想到何长笙能有如今的光景,想那柳姨娘费尽心思想当正室夫人,到头来却还是个妾。 实在可笑。 “府里可还有其他的少爷小姐?”林楚浅回府城以后,对于何府的事情所知甚少,她只知何长笙已是丞相,何明珠在王府安好,而慧儿病逝。 至于这何府,她也就只知道何明秋这个时刻想翻身的庶女。 至于顾姨娘后面如何,生的是男是女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何明秋,便没有其他人了。” 南山的回答让她颇为惊讶,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对何明秋乃至整个何府的鄙夷,而他的回答也说明顾姨娘和年姨娘腹中的胎儿根本没有出生,又或者出生以后又夭折了。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只能说柳姨娘不愧是柳姨娘,果然心狠手辣。 就是不知道这何任城抬了一房又一房,这柳姨娘十年如一日的争妍斗艳累不累,指不定被消磨成什么模样呢! “这何府,倒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林楚浅讥笑。 —— 第568章 监狱生活 四周皆是一片潮湿阴暗,空气中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气味,有血腥味,腐臭味,甚至还有排便物的气味,种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小小的门窗上透出些许光亮,这近乎于五的光亮让隐匿在湿冷中的人更加向往。 “大少爷,你好歹吃一些吧,别把身子饿坏了。”卫宁兰端着一碗凉透的饭菜走到林斐泽身边。 全无生气的林斐泽嘴唇发白干裂,头发凌乱,颓然的坐在角落里不发一声,任凭卫宁兰如何苦口婆心,急得哽咽出声亦依旧没有回应。 “别管他,宁兰。”一旁的林品契沉着脸将她拉走,低头对着她叹息道:“他若是想死便让他去死,你又何苦去自讨没趣?” “老爷。”卫宁兰强忍着眼泪,语气责备的说道:“大少爷只是一时困顿想不开,我们身为长辈应该开解他才对,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他何时将你当作长辈看待?”林品契反问了一句,卫宁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强忍的眼泪亦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她说:“老爷,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看着他活活饿死?” 自从他们被关进之后,每日送过来的饭菜林斐泽一口都没吃,滴水不进已有两天,再这样下去,可不得活活饿死吗? 卫宁兰忍不住心疼,着急。 奈何林斐泽完全不搭理他,而林品契见他这副颓废的模样,更是怒气心起,不愿去管他。 “他若是想死,谁都救不了他。”林品契心疼自己的妻子大着肚子却和他们在这肮脏冰冷的监狱之中受苦,扶着她的身子坐在用稻草铺垫的地上,他将那碗凉透的饭菜放在一旁。 卫宁兰自知自己在林斐泽心中人微言轻,也只能无奈的坐回角落,满脸愁容的看着自暴自弃的林斐泽。 他就坐在角落最阴暗潮湿的位置,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抬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扇小窗,散落的发丝垂落在一旁,面无表情犹如死尸一般。 林品契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副样子,又怒又气,待安置好卫宁兰,按耐不住怒意的他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逼迫他看着自己。 “你瞧瞧你这个样子,你若是那么想死,可以撞墙,可以上吊,何必做出这幅姿态来让糟践自己?”林品契许久对他发脾气了,这次家中的祸事虽然都是因他而起,但他却从没有开口责怪他半句,此时发怒,也不过是气不过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林品契纵横沙场数十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在邑洲城也受过磨练,怎么遇到点风浪便要死要活了?你若是这样不堪一击,就没有资格做个我的儿子!” 卫宁兰见此吓得又快哭了,连忙走过来拉扯。“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 “住嘴,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久未开口的林斐泽突然怒吼,声音低沉沙哑,他转过头眼球猩红。 那眼神望着卫宁兰心惊,她紧了紧手心的帕子,泪眼婆娑。“我....是我不对。” “卫宁你没有错,不用跟他道歉。”林品契气的想抬手打他,拳头握的很紧,却偏偏被卫宁兰抓在手里,她不想他动手。 “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林斐泽望着自己的父亲,眼神灰蒙蒙一片,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阿爹,你打死我吧!” 林品契闻言,抬手狠狠的打了他一拳,顷刻间他的嘴角便破开了鲜血。 “啊。”卫宁兰终究没有拦住,吓得捂住嘴巴轻呼了一声,恼怒地她上前推开林品契,拿着手帕想去给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她忍不住责怪道:“老爷你怎么能真的动手?” 林斐泽低垂着眼睛扫了一下,侧过头避开了她的触碰。 卫宁兰停顿了一下,声音放柔。“大少爷不用如此自责,老爷并没有生你的气,他只是不想看着你继续颓败下去。我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林斐泽抿着嘴没有说话,别过头不看她,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恢复了刚才的死气沉沉。 卫宁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抚摸自己微隆的肚子,心里突然划过一丝疼痛。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林斐泽会不会像讨厌自己的那样讨厌这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便又被她自嘲的压了回去,如今的处境,生死暂且不知,腹中的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都不一定。 林品契走过去又将她扶到原位,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忍不住心疼。“宁兰,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怀着孩子还遭此一难。” “我没事。”卫宁兰笑着摇头。“你我是夫妻,自然要荣辱与共。你放心我和孩子都很好,就是不知道如今阿浅在外面怎么样?” 说起林楚浅,林品契很是复杂。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避开这场祸事,但也知道林楚浅不会甩下林府所有人不管,现在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就算想查清真相,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有林楚浅没有被抓住,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嘎吱——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了,光影中走出一个清逸俊雅的之人,他与这脏乱的监牢格格不入。 林品契将卫宁兰护在身后,侧过头看着来人缓缓走进。 “林将军。”何长笙温文尔雅的行礼。 林品契身姿挺拔,微微点头。“何丞相有礼了。” “下官今日前来是受陛下嘱托前来调查贵府谋逆一案,不知可否问将军几个问题?” 何长笙语气宽和,说起话来也很客气。 本就是无妄之灾,林品契自然是不会拒绝。“丞相请问。” “从贵府搜查出来的密信,将军可见过?” “未曾。” “那玉佩?” 林品契依旧摇头,神情坦荡没有一丝隐瞒。“我从未见过那玉佩,更不知道那封所谓的密信。何丞相,无论你相信与否,我林府上下绝无谋逆之心。” 何长笙神色平淡,点头行礼,将视线落在角落的林斐泽身上。“不知林公子有何解释?” “无话可说。”林斐泽吐出这四个字,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可那放着玉佩木盒确实是在林府搜查出来的。”何长笙望着他温声问道:“林公子对此真的无话可说?” “我若说我从没有打开过那盒子,你信吗?”林斐泽侧过头睁开眼睛,数日来的折磨让他颓然狼狈,眼球布满血色,滴水未进声音更是沙哑。 “下官信与不信又有何要紧?”何长笙像个公事公办的大臣,心中无任何私心,仅仅只是奉陛下的命令来调查此案而已。 “那木盒是从何而来?” 林斐泽眼神微闪,犹豫了片刻之后,看见一旁大着肚子神色紧张的卫宁兰,他心思沉了沉,终究还是开口了。“桂春楼,乐歌。” 林品契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幸得有卫宁兰即使拉住他,否则林斐泽又得挨一拳。 何长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再继续停留,客气的行礼道别之后,又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去。 —— 第569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整整一天,林楚浅都在屋里待着,学着何长笙那般泡茶,但是总泡不出他那味,总感觉差一点。 “来,南山你也累了一天了,喝杯茶。” 南山颇为受宠若惊,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林楚浅双眼期待。“如何,这茶尚可?” “不错。”南山点了点头,又将杯子递了过去讨要一杯。 林楚浅给他盏了一杯,自己又细细品尝了一番,总觉得差点意思。 “这茶叶是你公子自己的炒制的吧?” “那是当然。”南山颇为骄傲。“公子每年都会到山上摘取茶叶回来亲自晾晒炒制,这茶叶全天下独一份,寻常人想喝都喝不到。” 林楚浅喝着茶轻笑的调侃。“你公子是太无聊了吧!” 否则也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去做一件这么繁琐的事情。 “公子曾说人生漫漫,总得有事可做才能消磨时间。”南山绞尽脑汁得想起这句话,而后撇嘴吐槽。“其实就算无所事事,时间也依旧得消磨啊。” “你说得对。”林楚浅忍不住笑了起来。“人活着就图个快活,管他有没有事做。” 两人待了一天,也熟悉起来了,南山也没一开始那么恭敬,一听这话笑着直点头,仿佛听到人生真理。 林楚浅庆幸何长笙留给自己的是话多开朗的南山,要是那寡言少语的悠然,不得憋死她。 “南山,你跟你家公子这么久,有没有见他对那么女子上心?”林楚浅突然好奇起何长笙的感情生活。 南山歪着头想了一阵。“公子好像和谁都是客气有礼,没见他对那位女子上心。” “高子漓不算一个?” “啊对,高小姐算是一个。”南山咧嘴一笑。“还有明珠小姐。” “......他就没有钦慕过哪位女子?” “钦慕?”南山一愣,想起自家公子夜里那副孤寂的模样默默的摇头。“想来是没有。” “嘶。”林楚浅摩挲着下巴故作若有所思。坏笑道:“他...他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断袖,不可能!”南山吓得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他放下茶杯,心里开始有点护主。“你别乱说,我家公子绝非断袖。” “好吧!” 林楚浅无奈耸肩,不过开个玩笑,用不用这么认真的否认。 真没意思。 “不知道我阿爹他们是否安好?”林楚浅捧着脸望着外面的天色,一静下来便忍不住挂念起家人来。 南山在旁还是意思意思的安慰了一下。“林小姐无需担心,林府若真的是被诬陷的,我家公子定能替你们洗脱冤屈。” 他这话表露了他对何长笙的聪明才智给予了极高的肯定。 林楚浅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那就借你吉言了。” —— “南山。” 清朗有力的声音,像呵斥,也想呼喊。 南山一听到声音立马放下茶杯,一收刚才与林楚浅聊天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他站起身,诺诺的说:“公子,你们回来了。” 此时天色渐深,夕阳短暂的仿佛没出现就消失了。尚未点灯,不明不暗的天色勉强能看清来的两人。 光风霁月的何长笙,还有面无表情的悠然。 何长笙微微点头便踏了进来,而原先在他身后的悠然也是眼神犀利的盯着南山。 可想而知,刚才让南山紧张的那声呼喊不是何长笙,而是出自悠然之口。 南山站在旁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傻笑,悠然沉声道:“点灯。” “哦哦,对。”南山一听连忙开始点灯。 林楚浅托着脸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人,心想真有意思,从小到大两人都在一起服侍何长笙,怎么偏偏性情差这么多。 “让林小姐见笑了。”何长笙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一开口却很客气。 林楚浅笑着摆手。“无妨,我倒觉得甚是有趣。” 他笑而不语,看着桌上的茶具,低头打算重新泡一壶茶。 林楚浅专注的看着他泡茶,想从他的细节中寻找出两人泡出来的茶不同的原因。 他骨节分明的手先是仔仔细细的冲洗了茶具,待水烧开便将准备好的茶叶先泡过一遍,然后再添水,等到泡第二遍才翻出来喝。 “林小姐请。”他甚是有风度的递给她一杯茶。 林楚浅谢过以后拿起来嗅了嗅,感觉差别更明显了,茶香都不一样。轻轻小呷一口,满嘴茶香,甘醇温厚。 茶香绵长,余甘长留。 林楚浅眼睛一亮,赞叹:“好茶。” 何长笙垂眼微笑,当作是坦然接受她的夸奖了。 “为何我们两泡出来的茶汤略有偏差?”林楚浅好奇的询问。 何长笙抬眼,看着那杏眼里带着不服和疑惑。他淡笑道:“兴许是心境不同。” 什么心境不同啊! 林楚浅颇为郁闷,心想泡个茶还分什么心境高低? 不过泡茶她确实并不擅长,急躁了些影响口感也是有可能的。 “今日我去了趟大理寺。”品着茶的他冷不丁的开口,语气随意,像是在说件寻常的小事。 林楚浅放下茶杯,脸色不由认真了起来。“你可见到我阿爹阿哥还有卫姐姐了。” “嗯,见到了。”他平静的点头。 “他们都还好吗?” “暂无性命之忧。”他依旧从容淡定。抬起眼去看她时眼神带着些许打量。“林将军说他从没有见过那块玉佩,也不知道密信的内容。” “我阿爹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林楚浅脱口而出的说道:“若是我阿爹知道,早就将那什么密信给烧了,何至于留给他人当证据?” 有理有据地分析啊,而且理直气壮。 何长笙没有与她争辩,继续不骄不躁的说道:“林公子倒是承认那玉佩是他的。” “……我阿哥?”林楚浅有点脑壳疼。但还是为他解释了一番:“他平日里交往的人错综复杂,脾气又暴躁了些,难免不会被有人怀恨在心恶意栽赃诬陷?” “林小姐既然如此了解,不知能否猜出这玉佩的来处?” “这我如何能猜得出来?” 何长笙慢悠悠的喝茶,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颇有点得逞的感觉。 “令兄只说与桂春楼乐歌有关。” “乐歌!”林楚浅微愣,想起那个风情万种的女子,心里咒骂了一句蠢阿哥,而后尴尬的挠了挠脸颊。笑着说:“那乐歌我见过,想来我阿哥是一不小心中了她的美人计,这才栽这么大跟头。” 何长笙对于她认识乐歌还蛮意外的,毕竟是桂春楼里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该有交集才是。 “那去桂春楼找那乐歌便是了,定是她将密信与玉佩放在一起栽赃给我阿哥的。”林楚浅难得天真。 何长笙斜睨着她,平静且无情的说道:“乐歌消失了。” “……消失了?” “桂春楼的老鸨说她前几日出城以后便没再回来。” “……这定是蓄谋已久。”林楚浅心有不平。“她以为消失就能将此事囫囵栽在我阿哥身上?” 何长笙沉默不语,心里暗想这林楚浅倒是很会为自己家人开脱。 上次在桂春楼她就觉得事情很不妥,那乐歌被她用两千五百两拍下以后,竟然不伺候她。 当时就跟她傻阿哥说过他们有问题了,他还不信,现在遭殃了吧? 想到这里,她强忍住想爆粗的冲动,上前一本正经的询问道:“何丞相,你我一同夜探桂春楼如何?” 辰国上下,谁不知道何长笙品格贵重,洁身自好,历来不沾女色。 满朝文武对他敬重钦佩,皆当他是那天上皓月一般高洁的人物,就是与他最为亲近的人都不曾问过这个问题。 他什么酒都喝不得,尤其是花酒。 “不去。”何长笙明确果断的拒绝。 林楚浅啧了一声,仿佛在责怪他不懂事。 “不亲自去探寻一番,怎知那乐歌是不是还真的消失?”她义正严辞的继续分析:“雁过留痕,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凭空消失,也许在桂春楼还能寻到些线索。何丞相,陛下将此事托付给你,想来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就不想早日查清真相?” 何长笙别过头去,默不作声。拜何任城所赐,他平生最憎恶的地方之一便是烟花柳巷。 “何丞相,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知道你洁身自好,绝不踏足烟花之地,但是我们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或者贪图快活才去的,我们是去查案子,找线索,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而且你既已接了一担子,就不能瞻前顾后,就得身先士卒,首当其冲,亲力亲为……”她说了一连串冠冕堂皇的四字成语,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如今只有桂春楼这条线索,你好像也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何长笙觉得她聒噪得很,仿佛只要他不答应她能一直念叨下去,他扫了她一眼,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与她相比,南山的嘴碎难免略逊一筹。 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林楚浅大致的分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去走这一遭。 第570章 沽名钓誉 出行前,一番乔装打扮是必不可免的。 林楚浅原是想跟何长笙借身衣衫,结果他柜子里只有白色和月牙色的衣袍。 白色跟丧服似的,月牙色又太扎眼。 林楚浅纠结了片刻,选择了月牙色,一上身果然清风朗月气度非凡。 就是与同款衣袍的何长笙站在一起略显矮小,她挽起发髻,为了保险起见贴了一小撮八字胡。 转过头,觉得何长笙长相太多俊雅清秀,恶趣味的给他按上颗长毛的黑痦子。 “别动,好了。” 林楚浅将黑痦子贴在他的下巴处,杀伤力立马就爆发出来了,她抿了抿嘴,忍不住想笑。 何长笙拨开她的身子照了照镜子,看到自己的尊容愣怔了片刻,而后淡淡的点头。“如此甚好。” 就是要与寻常的自己大不相同才好。 “你喜欢就好,事不宜迟,走吧。” 林楚浅转过身忍不住轻笑,拿着一把风骚的折扇往外走。 何长笙缓缓的踏出屋内,南山看到忍不住别过头轻笑,就是悠然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公子,你这痦子……”未免太伤及形象了。 何长笙并不在意,微微点头便示意他们跟上。 马车平稳,光影隐隐绰绰。车厢之中高挂着一盏灯笼随着前行微微的晃动。 林楚浅笑眯眯的看着何长笙下巴的黑痦子,笑着调侃道:“何丞相你该好好感谢我,若非我一双巧手又怎么能仅凭一颗痦子便能让你面目全非。” 何长笙扯了扯嘴角,觉得很平静。“有劳林小姐了。”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真奇怪啊,他好像对于自己的形象毫不在乎,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脸色大变? 林楚浅笑了一会没有见到对方露出任何羞恼的表情,突然又觉得无趣。 她撑着下巴,捏着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何丞相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 哪怕她在他脸上贴个黑痦子,哪怕为了查案要去他不原本不想去的地方,哪怕他也许并不喜欢林楚浅,但却依旧将她带回家,依旧与他一同前往桂春楼。 “如今这世上又有什么可在乎的?”何长笙反问了一句,依旧是那种平淡从容的语气。 林楚浅挑眉,莫名心口一震,哪怕是滑稽的黑痦子贴在他的下巴,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依旧是沉沉的孤寂。 “人生在世,总会在意些什么的,哪怕是一样物件,一个人,或者一段往事。世人皆俗,哪怕你装的再清心寡欲,其实也不过这芸芸众生的一员罢了,同样会有七情六欲,会有旦夕祸福,也会患得患失。” 她微微莞尔,对着他继续说道:“丞相名声在外,前途无量,年纪轻轻便成了当朝宰相,这样的成就也算的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何丞相如今位高权重却对世上之事满不在乎?未免有点让人觉得是在沽名钓誉。” 沽名钓誉? 那可不,他要是真这么无欲无求,做什么不出家普度众生啊?非赶着入仕,还当了丞相。 这种名利双收的人说他无欲无求,那就是故作清高。 没错,林楚浅就是这么想的,并且也不小心说漏嘴了。“若是真看破红尘,就该遁入空门才是。” “……”何长笙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沉沉的眼眸划过一丝无奈。“敢问林小姐可听过一句话: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林楚浅眉头微蹙,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 难不成是想说她言语太过直接?还是想说她的观点并不能说明他心中所想?说她为了反对而反对? “丞相觉得我刚才所说有何不妥?”有点狗的林楚浅直接将问题甩回去。 何长笙低笑的摇头。“林小姐事事关心,所以见不得在下这般清心寡欲之人也情有可原。” “……”林楚浅居然被他怼回来了,她楞楞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颇为惊奇。 她后知后觉的回味出他那句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欲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 若是按照她的想法看待他如今的所处的位置,自然以为绝不可能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可他终究不是她,也不能按照她的意愿和标准去界定自己的人生,所以她说他沽名钓誉,那也只是她觉得他沽名钓誉罢了。 兜来兜去倒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 在马车上小插曲很快就结束。 外面的声音逐渐嘈杂,林楚浅便知道地方到了。马车刚停,她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随后何长笙亦一同下马。 林楚浅啪的一下打开折扇故作风流,何长笙眼神微闪,感觉似曾相识,而后想起甄尤脩亦是这般做派,忽而闪过一丝笑意。 “何丞相,待会进去你我便以王兄何兄相称。”林楚浅面带笑意,边向两旁莺莺燕燕暗送秋波,边压低声音叮嘱。“待会看我眼色行事。” “……嗯。” 何长笙温吞的应了一声,看着她犹如欢场老手一般大摇大摆的踏进桂春楼,暗暗称奇,低着头紧随其后。 —— 桂春楼的风格依旧如此狂野。 一进门就有酥胸半露的美娇娘扑了上来,林楚浅勉强搂着,刚想低头耳语一番,想到后面的何长笙连忙推开怀里的女子,侧过身用扇子推开了原想往他怀里扑的女子。 “劳请为我们兄弟二人准备一间雅间。” 林楚浅下意识地将何长笙护在身后,心想着这天仙般得人物可不能被这些庸脂俗粉糟蹋了。 被推开的女子剁着脚娇嗔的走开了,迎上来一个龟公,陪着笑带他们上楼。 林楚浅扇子拍了拍何长笙的胸口,语气颇为凝重:“你可得当心了,虽然长了个黑痦子,但你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悔恨终生。” 她原本想说他不小心可能会失身,但觉得太直白怕吓到他。 长着痦子依然眉清目秀的何长笙抿着嘴没有吭声,低垂着眼帘好似温顺听话,但实则上的内心表情是想捂脸。 “快跟上。” 林楚浅大剌剌的往上走,中间遇到许多莺莺燕燕,也遇到很多半醉半醒的欢客,她勇武得很,拉扯着何长笙左躲右闪,一路犹如过关斩将。硬是没让其他人挨到他的身子,也算为他的清白保驾护航了。 就怕突然伸出一双小黑手就把我们何丞相的清白给偷了。 上次和叶昭君来都没这么费劲。 林楚浅将这系列行为归纳于她当人家娘亲时残留下来的护短。 —— 第571章 今朝有酒 二楼雅间。 林楚浅一落座,对着那龟公吩咐道:“给我兄弟二人寻两个新鲜有滋味的。” 龟公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对待熟客才有的猥琐笑容,连连点头答应便关门出去了。 想来那龟公以为林楚浅是叱咤欢场,辣手摧花的老嫖客了。 “林小姐倒是信手拈来。”何长笙坐下之后,眼角斜睨着她,带着些许调侃的意思。 “话本上不都是这么演的?”林楚浅倒了一杯清酒,毫不客气的说道:“还有,你得喊我王兄。别待会穿帮了。” “王兄。”他淡淡开口,好像细品其中的意义。 “何兄,来喝杯酒压压惊。”林楚浅见他就干坐着,连忙热情的给他盏了杯酒。 何长笙抬手推却。“我不喝酒。” 林楚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杯清酒再此下肚,从小喝惯了西北的烈酒,如今着都城中的清酒喝起来没滋没味的。 这时正巧门开了,龟公带进来两个怯生生娇滴滴的小姑娘,只是把人领过来,那龟公便识趣的离开了。 “蕊儿翠儿,见过两位爷。”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出头,一个面容稚嫩,身穿薄纱,站在人前还有些怯弱。另一个稍稍大方些,但眼神也是颇为羞涩。 两人虽不算倾国倾尘,但也算清秀可人。 “两位小美人,快来陪本大爷喝酒。”林楚浅捋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脸露猥琐,迫不及待的伸手将两个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左拥右抱。 “蕊儿伺候爷喝酒。”稍微年长的蕊儿殷勤的开始倒酒。 蕊儿低垂着头被她搂在怀里脸色微红,她小声的跟着说道:“翠儿伺候爷吃水果。” 林楚浅心安理得的霸占着两个小娇娘,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骄傲,张张嘴吃进蕊儿剥好的葡萄。 她笑着打趣道:“蕊儿,翠儿,你们两莫不是亲姐妹?” 蕊儿将酒杯递到她嘴边,笑着解释道:“让爷失望了,我与翠儿是同乡,不是姐妹。” “同乡?”林楚浅轻呷了一口清酒,听到这话不由皱眉。“莫不是家乡闹灾,无计可施才流浪至此?” 上次在春风楼那两姑娘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今日她一听,便下意识的这么怀疑了。 蕊儿和翠儿相视了一眼,竟是一同点头。 这尼玛....也太巧了吧! 林楚浅唏嘘了一下,尴尬的点头感叹:“天灾无情,不说这个了,若是惹得蕊儿和翠儿伤心本公子会心疼的。” 蕊儿很上道的嗔了一下,翠儿则是红着脸抿嘴。 “你们两来这桂春楼没多久吧?”林楚浅吃着葡萄,眼神微眯,一副散漫慵懒的样子。 “我是半月前来的。”蕊儿仔细的拿着酒杯,用手帕小心的擦拭她的嘴角,以免污了她的领子。“翠儿是几日前来的,花姐调教了两日,刚出来伺候人,若是有那里不合爷的心思,还望爷不要怪罪才是。” 两小姐妹关系不错,年长的蕊儿会小心护着翠儿,只是在这桂春楼里,每日面对那么多顾客,稍不小心碰上个骄横的,蕊儿她怕是自身都难保。 林楚浅眼神微闪,唇角带笑。“无妨,我觉得翠儿甚是可人。” 两人继续小心的伺候着林楚浅这位的大爷。 “说起花姐,今日怎么不见她来迎客?” “花姐在这楼里啊,爷兴许是没碰见吧!”蕊儿回答。 “兴许吧!”林楚浅随意的点头,喝了一口酒之后故作稀奇的说道:“我记得上来的来的时候还见到乐歌姑娘了,怎得今日也没碰上?” “乐歌姑娘?”翠儿轻呼:“听说她离开桂春楼了。” “好端端的,怎么离开了?”林楚浅故作惋惜。 “听说是有人替她赎身了。”翠儿声音又软又细,边仔细的剥葡萄皮边努力的讨她的欢心。 林楚浅笑了笑,侧过头去看还没出声的蕊儿。 蕊儿拿着酒,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乐歌姑娘的事情,花姐让我们不能乱说。” “不过闲聊,蕊儿你未免太紧张了。”林楚浅故作扫兴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搂紧旁边的翠儿调戏道:“还是翠儿比较招人喜欢。” 蕊儿面色尴尬,颇有点不知所措。 林楚浅冷落她片刻,待葡萄吃腻了,还指使着翠儿剥橘子,被冷落的蕊儿眼神飘忽,发现旁边还有个默不作声的何长笙,连忙端着清酒便凑了过去。 “这位爷怎得不吭声?” 何长笙忍耐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的排斥感,他往后仰,抬手推开那杯往他嘴上凑的酒。“在下不喝酒。” “来桂春楼那有不喝酒的。”蕊儿撒娇着往前送了送,结果依旧被何长笙拒绝。 他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任凭娇艳欲滴的佳人使出浑身解数,都快整个依偎在他怀里了也依旧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还一板一眼的说道:“请自重。” 何长笙此时若是双手合十就能出家了,林楚浅见此不由轻笑,伸手勾回蕊儿这只小妖精,调笑安抚了一番之后才故作遗憾的说道:“其实你爷我之前差一点和乐歌姑娘有过共度良宵的机会,可奈何半路被那什么林公子给抢了去,实在可恨!现在那姓林的小子不是全家被抓起来了吗?我今个儿原是来尝尝那乐歌的滋味的,谁曾想她竟然离开桂春楼了。” “听说乐歌初夜的时候有位公子用两千五百两拍下了她的初夜,结果且被林公子抢了去。那王公子莫不是爷?”上次林楚浅来的的时候蕊儿还没进桂春楼呢,现在所听到的不过是后来传出来的。 哪里是什么被林公子抢了去?明明是她一掷千金,乐歌却挑客,不要钱非是要林斐泽,现在好了,阴谋得逞就销声匿迹了。 林楚浅心里又吐槽了一遍她阿哥,面色则露出往事不要再提的惆怅。“没错,那夜本大爷是出了两千五百两想买下乐歌姑娘的初夜,结果却被姓林那小子捷足先登,实在可恨。” “咳咳——”听到这话的何长笙下意识的拿起眼前的杯子,抿了一口还未下肚便被辛辣的味道刺激的连连咳嗽。 林楚浅不满的扫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那蕊儿继续说:“这事成了本大爷心中的结,没有乐歌姑娘帮助还真解不了,好蕊儿,你可知那乐歌如今在何处?” “这....蕊儿不知道。”蕊儿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思虑了一阵。“不过乐歌没有被赎身。” “没有被赎身?” “因为她原就没有卖身契。”蕊儿对于此事也觉得奇怪,她想不通一个人既不是为了钱财,为何要屈身于桂春楼里卖笑?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卖身契?”林楚浅追问。 “先前有个伺候花姐的下人说的。”蕊儿喂她喝了一杯清酒,见她眼眸朦胧,隐隐像是有几分温情,她不由的心头微颤,越发小心的伺候着。“桂春楼若是有姑娘赎身,那卖身契向来都是那下人去取得,就乐歌拍卖初夜那天,他原是想去将她的卖身契寻来以备不时之需,结果翻了许久都没寻到,原想问问花姐,谁知后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那下人呢?” “他,他前几日犯了事被打死了。” 林楚浅一愣,神色颇为复杂。 小翠这时软软糯糯的补充道:“花姐说他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才.....” 林楚浅与何长笙对视了一眼,而后迅速的恢复了散漫的姿态。“啧,还是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了,快,給爷倒杯酒。” 左搂右抱的好不快活,林楚浅喝了许多酒,以及水果,最后实在塞不下去,搂着两个小姑娘又腻歪了几句。 哄得两位小姑娘面红耳赤,以为今夜要来三人行了。 结果壶里的酒喝完了,蕊儿起身想去备酒,林楚浅却突然一改微醺的姿态,站起身抖了抖衣服。 “哎呀,今日有两位佳人相伴甚是欢喜,那什么,时辰不早了,家中尚有娇妻等候,本公子就此别过,两位小美人可不要太想我。” 言语轻佻的很。 说完,放下银子拉着都快坐傻的何长笙起身离开。 第572章 酒色撩人 重新坐上马车。 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林楚浅低头闻了闻,刚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后面发现何长笙他脸色微红,沾着酒气。 还有那贴在他下巴的黑痦子也不知何时被扔了。 “何丞相,你...这是喝了几杯?” “一.....”何长笙生出一根手指,表情有点呆萌。“一杯不到。” “......好酒量!”林楚浅默默的竖起大拇指。 一杯不到就喝成这样?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这不算烂醉,但也远不止微醺啊! 她起身拍了拍车门,对着外面赶车的两人问道:“你家公子不会喝酒?” “.....我们从没见公子喝过酒。”南山弱弱的回答。 这就尴尬了。 林楚浅重新坐回车厢,别过头去看坐的稳如泰山的何长笙,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带着潮红,平添了几分春色,原先那双平静清冷的眼眸也是朦朦胧胧的透着细碎的微光。 就有点撩人。 像个乖乖的坐在那里等人发话才敢动的小孩子。 莫名可爱啊。 她伸手魔爪一把揪住了他的脸,光滑柔软,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多肉。 他的婴儿肥早就不见了踪影。 轻笑了几声,她搓着他的脸微微低头,正巧他微微的抬眼,两人对视,气氛还真有点尴尬。 头上那盏微弱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一丝诡异的暧昧。 咯噔——林楚浅的小心脏跟着车身一起抖动了一下。 原本就恶趣味的蹂躏着他的脸蛋,靠的极近的两人随着晃动的车厢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块。 林楚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嘴唇有点酥麻。 微凉柔软的触感。 半醉的何长笙呆呆的睁着眼睛,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楚浅打了个激灵,瞬间回神,猛的往后退退到角落。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莫名的有种羞耻感,自我安慰自己的嘀咕:“意外,只是意外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还一起睡过觉呢,现在不过是勉强打了个啵…这,这完全没有任何邪念……” 说到最后她有点说服不了自己,抬起头去看另一个当事人,结果心态顿时就稳住了。 他纹丝不动的坐着,面无表情,眼神茫然,他抬头望着那盏灯一直在晃,越看越出神,越看越专注。 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一杯酒,就能让我们光风霁月的何丞相傻成这副样子? 林楚浅差点捶胸狂笑,咬着嘴唇忍着笑意,她慢慢的凑过去问道:“你在看什么?” “长明灯。”何长笙醉酒后的带有一点鼻音,他痴痴的望着那盏摇晃的灯火。“娘亲也会看到吧。” 原想嘲笑他的林楚浅最后笑不出来了,她侧过头愣愣的看着他,发现他的眼底尽是感伤和怀念,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失落孤寂的气息。 “她会看到的。” —— 摇曳的灯火在夜里忽明忽暗。 林楚浅看着悠然将何长笙回屋,看到他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不说言语。窗外的月光比灯火还要明亮,屋外没有下雨,但是隐隐约约的冷意却浸透着她。 那间房间里空荡荡的,简陋破旧,一如她当年住在里面时的光景。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是物是人非才是。 可他坐在床边,微弱的光线落在他身上,那些隐匿在光影下的阴暗角落,若隐若现的仿佛勾勒着一个无助的孩童。 他躲在角落,一言不发。 悠然走出出来,看到门后的她不由顿了一下,关上门,对着她疏远的行礼说道:“夜深了,请林小姐回房歇息。” 林楚浅点了点头,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回房。 屋内尚未点灯,她趴在门上偷听了片刻,直到南山打着哈欠跟悠然说:“公子喝酒后竟是这样。” 悠然想来是懒得搭理他,南山纠缠着他絮絮叨叨的系统真一同走远。 咯吱—— 林楚浅推开门,空寂的院子里只有她沉沉的呼吸声,嘴中尚有酒气,但她一丝醉意都没有。 她轻手轻脚的溜进何长笙的房间,悠然怕夜里冷便将窗户给关上了,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 她的身影被拉长在地面上,人影晃动,她悄无声息的趴在床边。 和衣而眠的何长笙脸色绯红,唇色潋滟,微蹙着眉头躺在床上,微抿着嘴,看起来像是在做噩梦。 林楚浅站起身在屋内四处看了看,在其中找到了许多当年自己在这里生活的痕迹。 她拉开衣柜,伸手拨弄了一下不由得愣怔住了。 当年她的那几身半旧的破衣裳还有那几方抹布版的手帕被整理出来妥当的安放在柜子下面。 她微微抬手摩挲了一下,质感粗糙,但是没有灰尘,很干净。 有人时常打理这些旧衣物。 林楚浅心口微颤,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那些她以为早已忘记的画面。 “娘,你终于醒了,笙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娘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默默的陪伴着笙儿,对吗?” “娘,你是不是不要笙儿了?” “娘——” 往事种种皆从眼前掠过,林楚浅回过神,听到身后传来细碎模糊的呢喃。 她转身回到床边,却见何长笙俊朗的面庞沦陷在阴影下,笔挺的鼻子上带着细微汗意,他饱满的嘴唇上下蠕动,破碎艰难的溢出一段话。 “娘—别丢—下—我——” 林楚浅站在床边眼神微闪,心情复杂。 她一直都想不通,他对生母所有的眷恋到底有几分是属于她的? 毕竟那时候的她也是顶着白晶晶的皮囊,哪怕她心中没有几分母爱,但是与他也如寻常母子那样相处了很久。 她消失了,何长笙彻底失去了娘亲,那他现在日思夜想,耿耿于怀的纠缠着她生前所留下的所有痕迹,他心中真正想念的眷顾的到底是她还是原来的白晶晶? —— 第573章 我欲乘风归去被窝中 树上积雪消融,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台阶上,模模糊糊中以为正在下雨。 屋内时尚有炭火的余温,没有紧闭的窗户被一阵风惊动着晃了两下,连带着床上沉睡的林楚浅一起给唤醒了。 睁开惺忪的眼睛,望着破旧的屋顶楞怔了片刻,每日醒来都得睁着眼睛缓和片刻,才能回味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林楚浅抱着被子坐起身,打着哈欠发现天已大亮,冬日暖阳从窗户偷溜进来,烧了一夜的炭火已经在苟延残喘,她裹紧被子又眯了片刻,待到肚子咕咕作响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穿衣。 简单梳洗之后,她推开门便看到檐下那月牙色的身影。 想起昨夜种种不由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有点局促,正想着该怎么开口,结果何长笙听到她开门的声响便已经回过头。 “林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林楚浅关好门,扯着嘴角笑道:“一夜无梦,甚好。” 她走过去做到他对面,何长笙抬手给了她一杯热茶。 林楚浅拿起茶轻呷了,眼睛看到桌上放着两个包子,下意识拿过来咬,结果发现有又冷又硬。她皱着眉头端详了起来。 “想来是放久凉透了,可以让南山再去厨房取。”何长笙喝着茶,头也不抬,摆出主人家的姿态。 林楚浅砸吧了两下嘴,将包子的碎末末给吃了进去,扫见一旁烧的正旺的炭火,她连忙摆手。“不妨事,我可以烤烤再吃。” 说完,利索的用筷子将包子穿好,分别放在炭火旁边熏烤。 “瞧瞧我的独家配方。”林楚浅拍了拍手,颇为得意的扭头去看他。 何长笙从茶水中抬眼,正好瞧见她叉着腰围着炭火看护这两个被她用筷子串起来的包子,她头发随意的挽起,穿着寻常男子的衣袍,本该是不伦不类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带着一种莫名洒脱恣意,微垂的杏眼带笑,明眸皓齿,一时之间让人都忍不住忽略了这冬日的阳光正在她脚下。 匆匆一瞥便连忙垂眼,他继续轻呷着手中的茶叶,顿时觉得这口中的清秋多了几分暖意。 片刻之后,两个包子被熏烤的外焦里嫩。 林楚浅拿着放到桌上,迫不及待的扒拉着边吹气边狼吞虎咽了起来。 “嗯?果然好吃。” 她目光闪闪,指着余下那个有点黑黢黢的包子盛情邀请。“何丞相可要一同尝尝?” “不必了。”何长笙扫了一眼那个面目全非的包子,莫名想起了昨日她贴在他下巴处的那颗长毛的黒痦子。 林楚浅其实本就是跟他客套一下,既然他不吃,就别怪她独享美味了。 这包子烤出来味道好真是不错,正好是鲜肉馅,在炭火上不停转面的熏烤,均匀受热,吃起来名副其实的外焦里嫩。 虽然卖相不好,但是口感非常。 何长笙静静的喝着茶,视线偶尔扫过毫不客气狼吞虎咽外加毫无形象的她,他眼神微闪,心想若是甄尤脩看到她这副尊容,不知还能不能四处宣扬她美若天下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两个包子,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她尽数吃下,林楚浅吃完正好喝完那杯热茶,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舒坦极了。 “昨日。” 何长笙慢悠悠的开口,林楚浅连忙坐好,颇为心虚的别过头不看他,静候他的下文。 “昨日在桂春楼,林小姐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原是问这事。 林楚浅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知何丞相有何发现?” 她一声反问。 何长笙扫了她一眼,神情淡漠。“先前曾派人到桂春楼探查过,并没有发现有何不妥,至于那无故失踪的乐歌,也暂时下落不明。” 他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从明面上就算有什么不妥,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口说无凭,无端揣测。 “不对不对。”林楚浅义正言辞的抗议。“虽然暂时没找到什么证据,但是我们可以合情合理的推测一番,你看昨夜那蕊儿曾说那乐歌没有卖身契,那说明她原本就不是桂春楼的人,甚至可能不是辰国人,加上她拍卖初夜当日被我横插一杠,后面居然还继续勾搭上我阿哥,说明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阿哥。” “至于那个花姐,定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若非如此,乐歌也不能那么顺利在桂春楼里展露头角,进而接近我阿哥。” “坐实林府谋逆的证据是那个放置玉佩的木盒,按照我阿哥的脾性,粗枝大叶的,兴许是人家姑娘塞给他的,他匆匆扫了一眼便丢弃在旁。压根也不会去翻那底下有没有藏着密信。” 林楚浅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她抬眼问道:“那密信是谁搜查出来的?” 何长笙看着她摩挲着下巴的模样感到有点怪异的熟悉感,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不由的出了神。 “喂,何丞相?何长笙?”林楚浅伸手晃了晃。 他回过神,抬眼去看她,那是一张太过精致娇俏的脸,与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他连忙低下头望着温热的茶汤,澄清饱满,上面泛着微光,这让他思绪平复了许多。 “密信是张二公子带人搜查到的。” “张二?”林楚浅撇嘴回想了片刻,对此人毫无印象,只知道他是平日里与林斐泽在一起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之一。“他父亲是林都尉,官拜四品。” 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他怎么知道那装玉佩的盒子有问题?” 何长笙捧着茶,悠悠开口:“你怀疑他?” “不是我怀疑他,而是他很可疑。”林楚浅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上一个二一个三。“听闻他与蔡三交好,先前我同高子漓曾与蔡三发生过冲突,高子漓还曾寻上门去鞭打他,虽然我不想与他计较,但我阿哥听说了未必忍得了,也许就是因为我阿哥敲打过蔡三,令其颜面扫地才与这张二一起联起手来诬陷我林府。” 分析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何长笙神色自若,只问了一句。“他们何如至此?” 不过面子上吃了些亏,就敢布下此事诬陷林家父子谋逆?若是稍有不慎便是灭族之罪,这蔡三张二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就算他们有,他们的老子也不可能会蠢到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去诬蔑忠臣谋反。 林楚浅寻思着也觉得不大可能,不由挫败的叹了一口气。“所以蔡张两家为何要诬陷林府谋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何长笙唇角微扬,语气平淡却令人醍醐管顶。 林楚浅欣喜的上前,迫不及待的问道:“难道何丞相查到了什么?” 面对她的期待,他低垂着眼帘,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襟,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猜测罢了。” 林楚浅:.......笑容逐渐弱化。 第574章 眉目 何长笙的生活实在无趣。 成日不是品茶便是看书,林楚浅思虑着自家大小的安危心烦气躁,他倒是坐怀不乱照旧的怡然自得。 “何丞相既得陛下托付,为何不抓紧查案?” 何长笙翻开一页书,头也不抬的回答吗:“欲速则不达,且容我斟酌一番再从长计议。” 问题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斟酌的样子啊? 林楚浅张了张嘴,终究是无话可说。 一室安静。 几声翻书的声响过后,悠然与南山从屋外走来。 “公子,马车已备好。” 林楚浅抬头,以为要出门去查案,忙利索地跟着起身。 何长笙回头扫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今日我要去高府拜访,林小姐在此静候吧!” “……”林楚浅大失所望,施施然的坐回。 人家去看望义父义母,乃至高家小妹妹,她一介罪臣之女,还是老实呆着吧。 何长笙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派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月牙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晃动,甚是清逸飘扬。 然后清逸飘扬就甩下她走了。 坐在檐下林楚浅望着外面的小道,眨了眨眼眼睛和留下的南山大眼瞪小眼。 “南山,你不会是留下来监视我的吧?” 南山咧嘴笑道。“林小姐误会了,公子吩咐小的要照看好你。” 监视和照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吧? 林楚浅翻了个白眼。“南山,你也别骗我了,何丞相是担心我逃跑呢?还是担心我偷什么东西?” “林小姐真误会。”南山正色解释:“公子留我下来,是为了照护你,别让其他人碰见你。毕竟您现在可是朝廷缉拿的罪犯。” 好吧! 林楚浅无聊的用手指沾些茶水在桌上涂涂画画,其实她也就这么随口一问。 若何长笙这么想监视她,真的怕她逃走,犯得着留南山在此,直接撂个悠然,不是更为稳妥? “林小姐。”南山上前坐在她旁边,对她好奇的笑了笑。“你与公子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八卦的嘴脸。 “能发生什么事情?”她反问。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干柴烈火……” 林楚浅连忙打断他的臆想,没好气的说道:“各自安好,一夜无梦,没你想的那么精彩。” “好吧!” 这小厮居然还有点点小失望。 林楚浅才懒得理他,如今她的家人都在狱中受苦,别说与何长笙没有发生什么,就算是有,她也无暇顾及。 年关将近,若是再毫无进展,除夕那天就只能互相挂念了。 —— 阳光和煦。 何长笙带着悠然从容的走过回廊,身侧并于下人带路跟随,犹如在自家院子行走。 待穿过一小片萧瑟的竹林,绕过石径,跃然出现一座小庭院。 他微微上前,对正背对着他的男子行礼。 “义父安好。” 高江此时正在执笔练字,洋洋洒洒的布满宣纸,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收尾落笔,转过身来对着他点头轻笑。 “长笙来了。” 他将毛笔放置在旁,自然的拉着他往旁边茶桌上迎,和颜悦色地说道:“近日正巧得了些好茶,长笙不如与我一同品尝品尝。” “义父有心,长笙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同入座,旁边的下人悉心的冲泡眉好茶叶以后便悄然退下。 高江拿起茶杯轻闻了一下,茶香绵长,低头轻呷,苦而不涩,余味回甘。 浅尝以后,他笑着抬眼:“长笙以为如何?” “好茶。” 何需品尝,单单看那茶汤便知奥妙。 两人静坐品茶,先是聊了些寻常琐事,而后高江放下茶杯,冷不丁的问道:“陛下将林将军一案交给你了?” “正是。”何长笙亦没有隐瞒。“事发后的翌日便将此事交由我调查。” “可有什么眉目?” “尚未查到什么眉目。”他放下茶杯,对待高江的态度甚是恭敬。“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密信,林公子曾说那装有密信的玉佩盒子是桂春楼一位女子赠与他的。” 高江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桂春楼?看来此事颇为复杂。” 何长笙也甚是认同的跟着点头。 “陛下隐忍不发,迟迟没有定论,想来是心中有所猜忌,对林府谋逆一案将信将疑,这才命你彻查此事。” “此事长笙自是知晓。”何长笙微垂着头,静候恭听。 “此事交涉甚广,不仅牵涉了朝廷重臣,还牵涉到了丹蚩王室,长笙,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祸及自身。” 高江语重心长,站起身面朝窗外。“西北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若是此事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战乱,届时便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义父的话,长笙定会谨记在心。” 高江听到此话,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恭顺的模样轻笑。 “陛下将此事交托给你,想来是对你寄予厚望,我相信你定能不负重托。” “长笙必定不辜负陛下和义父所望。” 高江对他甚是欣慰,缓缓坐下又与他一同喝茶。 他膝下无子,多年来府上都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二女儿前几年已离府。现如今只有个混世魔王高子漓。 这么多年来,何长笙与高府交往甚密,高江对他更是厚待有加,两人虽无血缘,却亲如父子。 何况高子漓那厮成天嚷嚷着要嫁给他,折腾的高江以为他定是准女婿了没跑。 现下甄尤溟将林府谋逆一案交给他来调查,知道里面水深的高江自然是要提醒一二。 何长笙自然知晓他的言外之意,此事又岂是谋逆二字可以简单定论? 恐怕背后牵连到的关系错综复杂。 不费些心思,恐怕没办法顺藤摸瓜,连根拔起。 “依义父所见,林府真有谋逆之心?”何长笙不由问道。 高江为两朝重臣,见证了前朝皇帝的猜忌多疑,自然也见证过林品契战无不败所向披靡的辉煌时刻。 “先帝在世,林将军便已是朝中大臣,手握重兵。”他苦笑一声。“十年前先帝尚未册立东宫,太子人选迟迟未定,朝廷官员拉帮结派,几个得宠的皇子私下都在拉拢官员,当时先帝对此心知肚明,对许多旧臣都起了疑心。其中包括当时早已声名显赫的林将军,他握有兵权,又深得民心。先帝对他颇为忌惮,眼见皇子之争渐趋激烈,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将其贬去边疆苦寒之地镇守一方,实则当时先帝是忧心皇子争斗互有损伤,担心林将军会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高江说起前朝旧事好似与他提的问题毫无相关,但从他所讲述的故事中可以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林品契若是果真要谋反,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他就可以起兵了,何苦还要在偏远的边疆苦熬数十年,待天子诏令回京,在朝堂稳固的情况下突生谋逆之心? 未免不合情理。 何长笙静默了沉吟了片刻,然后不解的问道:“那蔡张二人为何敢诬告林家父子?” “林将军镇守邑洲城后震慑住了边关的戎狄部落及其他外族蛮夷,国内虽有草寇但是不成气候,满朝武将本就无用武之地,现如今林将军举家回都,边关地区蠢蠢欲动,尤其是西北地区因为灾情的原因,已有些许小城被他族占据。” “若是要派人前去镇压讨伐,放眼朝廷,除了林家父子又有何人能担此重任?可朝廷中的武将想建功立业,又当如何?” 自然是排挤掉战功赫赫的林家父子了。 高江说话向来是点到为止的,见何长笙听的甚是认真,不由轻笑。 “今日天气爽朗,待用完晚膳再走?” 何长笙挂念着林府的案子,脑海又晃过林楚浅吃那黑黢黢的包子时那副模样,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回绝了。 “尚有要务在身,还请义父见谅。” “也好。”高江笑着点头,并不勉强。“此案涉及之事甚多,你切记谨慎。” “长笙谨记。” 拜别了高江,何长笙带着悠然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他面容淡漠,月牙色的衣袍迎风而动,发带微扬却浑然不顾。 低垂着眼帘望着脚下,心中思索着高江刚才所说所言。 听他的意思,边关战乱将起。到时候朝廷需派兵前去镇压,此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人人都想抓住。 可偏偏就有威震四海的威武将军父子档了道,于是有人便起了诬陷忠臣谋逆的心思? 这蔡家张家皆是武将,若是扳倒了林家父子,再前去西北镇压灾民,击退外敌,那凯旋归来,便能将林品契父子如今的地位取而代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此话果然有理。 —— 第575章 无章节名 “长笙哥哥。” 绕过竹林,行走到半道,高子漓突然从侧边的草丛窜了出来。 何长笙顿下脚步。“阿漓。” “长笙哥哥,今日知道你要来,我便特意在此处等你。”高子漓笑意吟吟的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一旁的悠然见此默默的退到一旁。 何长笙面色从容,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特意在此处等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高子漓珠圆玉润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忸怩。“就是,我听阿爹说陛下让你查林府谋逆的案子对吗?” 何长笙不知为何她会对此感兴趣,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查的怎么样了?林府是不是被诬陷的?”高子漓揪着他的袖子,紧张又期待的追问:“林楚浅呢?有没有她的消息?” 何长笙无奈的苦笑。“阿漓,此案事关重大,我尚未查清,至于林小姐,如今她身在何方也是无人知晓。” 站在身后的悠然默默的瞟了一眼自家公子,竟是一如寻常的平静。 “啊?这样啊!”高子漓失望的松开他的袖子,小圆脸上一双眼眸满是担忧。“她不会有事吧?孤身一人东躲西藏的,她不会被人欺负吧?” 见她原是担心林楚浅出事,或者被欺负。 何长笙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温声问道:“阿漓很担心林小姐?” “我才没有担心她。”高子漓下意识的反驳,羞赧的掩饰:“我只是好奇她的下落而已。” “放心,阿漓。”何长笙语气平稳有力。“她不会有事的。” 高子漓听完连连点头,接连几日躁动不安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 想到林府只是闹得全城沸沸扬扬,风声鹤唳,她重又抓住他的袖子,蹙眉急切的问道:“长笙哥哥,林府是被冤枉诬陷的对吗?” “此事尚未定论。” 何长笙虽然心中已有决断,但如今没有证据也只能含糊其辞。 “阿爹说那林将军戎马半生,是个铮铮铁骨,我想这样的人也不可能会有不臣之心,定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他!” 高子漓为林府忿忿不平,小脸微红,暗暗鼓劲:“长笙哥哥你一定要早日帮林府洗脱冤屈,抓住幕后黑手。” “好。”何长笙轻笑的点头。 没想到一向任性的高子漓能为林府如此打抱不平,说是不想忠臣蒙冤定然是假的,担忧林楚浅才是真的。 —— 午后。 阳光将树下的积雪消融,树梢上残留着几支枯叶,被风一吹摇摇欲坠看着甚是凄怜。 林楚浅在檐下托着下巴发呆,心想着何长笙去拜访高府,她也不能呆在这个破院子无所事事啊。 阿爹阿哥还有卫姐姐,香果,桂妈妈都还等着她解救呢。 每每想到此处便无法安然坐在这里喝茶发呆,她猛地站起身,寻思着现下最要的还是弄清楚桂春楼那摊事。 既然夜访无果,那就再去探访一次。 拿定主意,她进去捣腾了一番,出来时头戴毡帽,贴着山羊胡,活脱脱一个寻常的中年男子。 南山一见,惊了。“林小姐你这是?” “我要出去一趟。”林楚浅并不打算做多解释,绕过南山便望外走。 “唉等等。”南山连忙上前阻拦。“你不能随意在何府走动,要是被其他人碰见,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的。”林楚浅对何府的路线还有印象,她根本没打算大摇大摆的从前院的正门离开。她拍了拍南山的肩膀,自信的说道:“放心,我知道后院有一处矮墙跟,我从那里翻出去就行,不会有人看到的。” 说完,也不理会南山的疑惑,直接拔腿就走。 循着记忆中的小道来到一处树下,当年那棵榕树依旧依靠在墙根上,林楚浅麻溜的爬上树,正打算翻过去,却被寻上来的南山给喊住了。 “哎林小姐你还回来吗?” 有点摸不清情况的南山问了个傻问题,他以为他家公子让他呆在府里是为了方便伺候她吃喝拉撒,让她别被其他人看见,这会她要离开,他还以为她是真的要走了。 “你猜我回不回来。” 林楚浅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果断的转身翻过墙璧,心里暗暗腹诽:“这臭南山是巴不得我不回来,我还偏就要回来了。” 离开何府,街道人头攒动,林楚浅神情自若的涌入人群之中,扫过那些贴在墙上的画像,再次吐槽了一句真丑,然后默默的捋着胡子往桂春楼的方向走。 行至桂春楼下,人流虽多,但是门窗紧闭,想来是尚未营业。 林楚浅犹豫了一下,绕道背后,偷偷的从后门溜了进去。 白日的桂春楼可没有夜里那般香艳火热,大堂空空荡荡,只有一扇珠帘和几条悬挂的红丝带,风一吹,珠子微微作响,她不慎被惊得差点踩空。 抬起头端详了一下,正想上楼却见楼上房间有人出来了,她连忙闪身躲进角落。 “唉,花姐近日也不知怎么的,成日里不见人,你看都这个点了,桂春楼里静的跟鬼一样,这要是前段时间,这会台上都该开始排演了吧。”桂春楼里的某位娘子掐着腰开始指指点点。“你说照这么下去,咱桂春楼可就要被对方春风楼踩下去了。” “可不是。”跟着她的另一个娘子连连附和。“那乐歌走了之后,桂春楼里可就没排出啥新鲜玩意出来,你都不知道每日我陪着客人喝酒时多费劲,台上的表演枯燥无味,搞得客人只能专心动手动脚,烦得很。” “动手动脚还算好的了。”刚才先开口的娘子掩嘴轻笑。“若是碰上个想风花雪月的,眼见着表演无趣,直接没了兴致,甩手而去,你连求着人家动手动脚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甩手耳去的客人还被你遇上了?” “当然不是。” 两人说说笑笑拐到旁厅进了另一个房间,声音逐渐消失,林楚浅从角落里探出头来,郁闷的鼓了鼓腮帮子。 莫非此次又碰不上那花姐? 正当林楚浅犹豫着要不要先离开桂春楼再从长计议的时候,桂春楼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咯吱一声,惊得她又将头给缩了回去。 推门进来的正是花姐,她穿着连帽的披风钻进桂春楼,左右并无他人,她进门之后直接走上楼梯,脚步轻盈的踏上二楼拐角,推门之后,又关了。 林楚浅探出身来,没有过多犹豫便轻手轻脚的走上楼梯,小心翼翼的探寻了一番,最后确认那花姐所在的房间。 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屏息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躲在门边的花瓶后,她紧张的探出头去看屋内的情况。 这是个堆砌了许多摆设的房间,华而不实,琳琅满目的各种物件摆放在一起,只令人头晕目眩。 深处有几排架子,上面摆放着些许书籍画轴,墙上亦是挂着几幅并不合宜的字画。 眼花缭乱的扫视了一圈,只觉得这房间像是仓库一般,将得到的珍奇异宝,古玩字画都一股脑的塞这里面了。 所以才会看起来毫无规律,又极不讲究品味。 她轻手轻脚的往里走缓缓移动,终于看到了花姐。 花姐的披风已经脱下,身穿符合他品味的艳色衣袍,她坐在桌前,低头看着盒子里面的贵重首饰,兴奋的套在手上露出财迷一般的痴笑。 “这可都是我辛苦得来的宝贝。”她将脸贴在首饰上,开始自问自答:“哎呀这么多宝贝该怎么藏起来呢?当然是放在盒子里锁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说完她乐呵呵的将贵重首饰又摘下来放回盒子,合上盖子锁好,抱着盒子挪到一副字画面前。 于是林楚浅眼睁睁看着那些出现在电视上的古代藏宝画面再现。 取下字画,露出暗格。 一开一关,再将字画挂回原位,齐活。 林楚浅觉得真俗套,一点都不稳妥。 花姐高高兴兴的将她的宝贝放好,待一切恢复原样,她便扭着腰哼着小曲离开了。 林楚浅得已重获空气,从柜子旁边探出身子来,屋内并无他人。 好奇的走进刚才花姐藏东西的地方,她掀开字画,摸索到一处凹陷,轻轻一按,暗格就自动弹出来了。 她撇了撇嘴,无奈耸肩。 没办法,她就这般机智。 第576章 啊我的大院子 暗格被隐匿在意境深远的字画之后。 林楚浅回头扫了一眼,待确定屋外没有动静以后便打开暗格。 里面摆放着一个上锁木盒,想来是刚才花姐放进来装珠宝首饰的。 木盒底下好似压着几封信和一个账本。 她轻手轻脚的抽了出来,低头翻看一番,心头不由一震。 这是张校尉和某个外族的书信往来,不是原件,应该是拓写出来的。 只是这本账本,倒像是在记录某些不知名的账目。 随便翻看,发现上面每一笔账目数额都大的惊人,不像是普通生意能涉及到的数目。 这桂春楼是青楼,平时就算入帐也撑死也是几千上万两银子,就算花姐贪财上进发展副业,那也不可能像账本上那样动辄数十万少则十数万。 不正常。 林楚浅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甚至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花姐,不会是中间商,拉皮条之类的吧? 手里拿着信和账本,林楚浅只觉得烫手的很,此事虽然看着与林府谋逆无关,但不能确定是否有间接的联系。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是莫名的将东西揣进了怀里,还假模假样的就地取材整了份相同的给塞了回去。 只要那花姐不特意拿起来看,应该是不会发现她偷梁换柱的。 关上暗格,将字画放回原位,此时楼下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她担心被发现,脚步加快的想尽快离开。 不料门被反锁了。 林楚浅按在门上死命都推不开,推了几下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要是被人发现,那抓她不是轻而易举。 不行,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在屋内巡视了半天,找不到其他的出口,随后行至窗边,试探性的推了一下,嘎吱一声,窗台被推开了,楼下是桂春楼侧边的巷子,来往的人并不算多。 就是有点高。 林楚浅纠结了一下,决定铤而走险,掀起衣袍,蹑手蹑脚就爬上窗台,望着身下只觉得两股战战,莫名的心跳如擂。 她咒骂了一声,开始缓缓的往旁边挪,心想大不了就摔残,运气好还能让她挪到个房间里,然后逃之夭夭。 抱着我是女主,我有光环的信念,林楚浅小心的往旁边挪动,冬日屋顶的积雪被暴烈的阳光融化,残留下的水迹光滑无比,林楚浅用力的抓住外墙,可终究是脚下踩空,哎呀一声一骨碌的滑行而下。 胡乱的抓了一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重新站起来,刚挪动了几步,又再次踩空。 这次直接滑行着一骨碌掉到了地上。 “哎呀——” 林楚浅摔得头晕脑花,幸得底下有些许稻草垫着,否则她没准就脑浆迸裂了。 缓了片刻她才忍着疼痛坐起身,吧啦掉身上的稻草,撑着身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揉着胳膊,只觉得浑身难受。 她转头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掉到了他人的后院里头,不好继续逗留,便忍着脚上的疼痛匆匆离开。 按照某些特定的情境,像她这种怀揣着账本和书信的人继续在外面晃是很容易出事的。 所以林楚浅当机立断,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何府再说。 于是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就有一个身穿男装的小个子,毡帽歪到一侧,留着山羊胡,看着年纪不小,身手却矫健的很,别看走起来一拐一拐的,速度却和正常人无异。 林楚浅心里苦,咬着牙加快脚步。 只要她走的够快,脚上的疼痛就追不上她。 桂春楼与何府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终于气喘吁吁的回到何府外墙。 她望着墙根,用力的蹦了两下,依旧够不上。 这尼玛进不去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四下张望了片刻,没找到记忆中的砖石可以垫脚,这就真的尴尬了。 她不由颓然的坐了下去,此时天色渐深,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墙根下幽深寂静,她微微的喘息,哈出一连白雾。 这个冬天真冷啊。 她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心想临走时南山问她还回不回来? 如果那小子脑子有坑,告诉何长笙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也不会有人回来寻她了。 她如今是罪臣之女,若是自行离开,对何长笙来说也算得上一件幸事。 他可以摆脱她这个麻烦,想来也会很高兴。 余晖散尽,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林楚浅搓了搓自己的肩膀,觉得冰冷刺骨。 她突然想起那几日在破庙中夜宿的情景,本来想烧柴火取暖,但是怕被别人发现,于是就只能将破庙所有能挡风的东西都堆积在一起,而自己就蜷缩在角落里面,自力更生的自我取暖,当时还自嘲自己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凄惨。 而现在,她苦笑着转头看向两人高的外墙,心想难不成她今日就要在这墙角下冻死? 当然是不可能了。 林楚浅扯了扯嘴角,暗骂了一身晦气。挣扎着起身,手撑着墙站起来。 林府上下还等着她相救,而且她还是女主,混得再差也不该落个冻死街头的下场。 自我鼓励了一下,林楚浅一抬头,又觉得无望。 转念一想,她既然可以去悦旦屏一次,就能去两次。反正夏渊明是老熟人,等见到他让他通知何长笙就是了。 只要脸皮厚一点,何长笙就甩不掉她。 胡思乱想了一番,她最终拿定主意决定去悦旦屏,可刚一抬腿,我发现自己的脚疼的厉害。 掀起一看,发现脚踝处被划出一个口子,伤口不深不浅,但有两指宽,想来是刚才从桂春楼滑下来刮到的。 原先急着回来没留意,拖沓了一路,滲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裤脚,她刚才掀的急,不小心还把堪堪干涸的伤口给撕开了。 现在又开始往外滲血。 林楚浅并不是很怕疼的那种,在此时此刻看着受伤的脚踝,她感受到的无奈比疼痛要强烈的多。 而且还感觉越来越冷。 远处的街巷点起了灯,一眼望去万家灯火通明,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一盏为她而点的。 强撑着走了几步,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她又不得不蹲了下来,扯下一小块衣服随意的包扎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处境,她不由自嘲了起来。 “搞笑了吧,以为自己是女主就敢为所欲为,现在不过从二楼滑下来都能成残废,天寒地冻的,一条狗都不会溜到这里,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哎,好黑啊,好冷啊——”她仰头,从狭窄的巷子里看到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她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渴。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渐渐感受到渗骨的冷意在加深。 她抱住自己不由打起了冷战,彻骨的寒冷足够让她忽略脚上的疼痛。 不甘心坐着等死的她再次巴着墙爬了起来,她浑身颤抖,意识恍惚,挣扎着挪动脚步往前走。 走了一会,她突然迷糊的忘记了自己要去哪里,不经意的回头,诧异的发现自己实则连巷子都没有走出去。 昏暗的巷子里,两侧的屋宅也没有渗透出微光,她依靠在墙上,突然想起一件旧事。 那时的她刚变成白姨娘,正被迫得带着笙儿在何府里艰难生存。 她问:“笙儿,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那是他还是个萝卜头,却抬起稚嫩的脸认真的说,“长大以后,我要在外头给娘买一个大院子,然后和娘一起搬进去住,从此以后不会见到夫人他们,娘也不用害怕了。” 如今他长大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此事? 估计是不记得,不然也不至于依旧住在那个破旧院子里,若他已经分府别住,此时此刻她也不用苦于围墙之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么些年,他一个当朝丞相要屈居在一个小侍郎的后院以后? 她也曾八卦问过南山,若是有人想登门拜访何丞又当如何? 南山说:朝廷官僚皆知他的秉性,若是要拜访绝不登门,下帖至悦旦屏即可。 说来说去,何长笙办公场所在悦旦屏,居住场所在何府破院,这般折腾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 一阵冷寂的风来,林楚浅骤然回神,嗤笑一声自己怎么无缘无故想起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甩了甩头,恢复了些许清明,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想起那些陈年往事,不过往前多走几步,早点爬到悦旦屏。 可是天真的好黑啊,风也冷,吹的她瑟瑟发抖。 她挣扎着往前挪动,抬起脚时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只觉得头脑晕沉,眼前忽然模糊了起来。 她感觉到冰冷的地面再次贴近了她的身体,她侧过头忽然看见天上有一弯明月高悬。 她忍不住露出笑意,伸出手虚空的抓了一把,也不知道是那月亮不断下沉还是她的身体在不断上升,她感觉到皎洁清晖的月亮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迎接月亮的到来,然后,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他乘着月色而来,犹如天降一般。 “林小姐。” 何长笙弯腰将她扶了起来,见到她狼狈不堪,身上弥漫着血腥味,不由地皱起眉头。 林楚浅独自在冷风中萧瑟了许久,突然察觉到温热的躯体,不由紧紧揪住,她意识溃散,仰起头时正好看到他坚毅隐忍的侧脸。 “笙儿,大院子,笙儿,我的大院子……” 你说好要买给我的住的大院子啊! 她含糊不清的胡言乱语,冷的直发抖的她下意识的往来人的怀里钻,恍惚间她感觉身旁的人浑身一僵,片刻之后,一双用力的手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第577章 夜深 烛光摇曳。 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炭火在噼啪作响,林楚浅从混沌中幽幽转醒,睁开眼睛定下神来才看清了灯下看书的面庞。 “何丞相?” 她轻声的呢喃了一声,看书该是很入神的何长笙反应了片刻,才侧过头。 他嘴唇微抿,脸上带着晦涩不清的神色,见她醒,起身时宽大的衣袍令人目眩。 “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林楚浅迷迷糊糊只觉得喉咙干疼,她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我想喝水。” 何长笙连忙去给她取水,林楚浅浑身发软,可还是强撑着接过水自己喝。 连喝了两杯温水以后,她恢复些许清醒,抬眼望去,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何府之中。 她低头,发现自己脚踝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房间里还残留着些许药草香。 “我…我睡多久了?” 气氛颇为尴尬,林楚浅清咳了一声以后微微抬眼去看他。 只见他面如冠玉,脚上波澜不惊,只是眼神似有若无的心不在焉,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他。 “两个时辰左右。” 她低头噢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今日到桂春楼的发现,连忙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她身上的衣物依旧是那一身,这何府里估计也找不到合适的人给她换。 不过没关系。 林楚浅笑着从怀里拿出书信和账本,强撑着起身,语气欢快地说道:“今日我去桂春楼无意间发现了这些东西。” 何长笙狐疑的接过,低头翻看了几下脸 色不由凝重了起来。 “这是张校尉与外族私下往来的书信和账目。” “对啊!”她咧嘴点头。“虽然不一定与林府谋逆的事情有关,但既然遇上了,总要为名除害。” 见她一脸轻松,何长笙不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先前以为蔡张两家不至于为私怨而设局陷害林府,如今看来,背后牵扯到的事情非同小可。” 若是张家本来与外族本就有密切往来,那此时辰国西北闹灾,朝廷因为林家父子暗流涌动,在此之际有外族伺机而动,与朝廷官员内外勾结趁机发动进攻,大肆吞噬辰国地界,那岂不是国难当头? 事关重大,何长笙亦不敢轻举妄动,现如今最主要的还是需要找出张蔡两家诬陷林家谋反的证据,至于与张家长期往来的外族是丹蚩,戎狄,亦或者其他,此事也需循序渐进跟踪调查。 何长笙将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及高江点到为止的提醒告诉给了林楚浅,她听完眉头一皱,莫名又想起那乐歌。 “我想我知道为何乐歌没有卖身契了。”她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望着桌上的油灯神色凝重。“她绝非辰国人士,也从未卖身,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我阿哥,一开始先是由花姐掩护,帮她在桂春楼造势,随后有张二等人推波助澜,那乐歌顺理成章的接近到了我阿哥身边,至于藏有密信的玉佩,想来是先由乐歌送出,再由张二寻到,这一来一回的栽赃林府谋逆的戏码就完成了。” 大致推测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下意识抬头,四目相对,皆是无声的沉重。 “也许我们能从花姐和乐歌入手。”沉默了片刻以后,她开口提议。 何长笙沉默不语,扫过她受伤的脚踝,发现她脸色很差,突然意识到她此时该好好休息才是,为何还要烦恼这些事情? 他连忙将端来的水壶放回桌上,站起身却突然有些局促的背对着她。 这原本就是杂物间,空间逼仄,后面慧儿收拾好住了进来,也没有添置什么东西,狭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桌子,而且都是破破烂烂的那种。 现在他突兀的站在屋内,月牙色的衣袍略微宽大,看起来竟是占据了大半个空间。 他背着她侧过头,脸色在烛光下晦涩难懂,他声音低沉温和,没有了刚才和他谈起林府及蔡张两家时的凝重顾虑。 他说:“夜深了,林小姐早些歇息,至于其他的事情在下会派人跟踪调查的,你还是好生休养。” 林楚浅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刚才不是谈事情的谈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之间就让她好好休养了? —— 翌日。 天色骤变,飘起了小雪。 林楚浅休息了一夜养好了精神,一大早便是被饿醒的,掀开被子金鸡独立般的蹦跶出去。 外面灰蒙蒙一片,也看不清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艰难的挪到桌前,刚一坐下便见南山从迎着飞雪从外面跑了进来。 “林小姐你醒啦。”南山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将手里提着的篮子放了下来。 他蹲下身将篮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林楚浅一看,默默的咽起口水。 鸡丝芥菜粥,包子还有小菜。 这伙食可以啊! “公子说林小姐身子有伤,吩咐我得伺候的仔细些。”南山将碗筷递到她面前,咧着嘴对她笑,竟然带着一丝丝意味不明的讨好。 林楚浅接过碗筷,不由挑眉。“南山,你不会有什么事情求我吧?” “自然不是。”南山回答的很诚恳。“公子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看来你昨天问我是不是不回来了也是你公子的意思。”林楚浅故作受伤的低下头,默默的先喝了两口粥。“想来何丞相也是想我尽早离开的。” 南山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说起来昨天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后来公子回来问起的时候他也是如实回答。 只是不知为何公子听完便起身让他带着去了林楚浅翻墙的墙跟,也不知公子是怎么想的,竟随着她的行径爬上榕树翻墙过去了。 这可真是让人看不透。 更让人看不透的是公子翻过墙后不久,便发现了受伤的林小姐,那时她已经意识模糊,揪着公子就是一通胡言乱语。 南山觉得公子当时脸都变了。 何止是脸变了,昨夜过后,一大早的起身准备上朝前还特意叮嘱他仔细伺候呢! 想到这里,南山往她身边挪了挪,好奇的问道:“林小姐,昨天晚上你与我家公子可有发生什么?” 这比婆娘还八卦的南山。 林楚浅吃着粥配着小菜,含糊不清的随口说道:“我跟你家公子之间的清白天地可鉴,南山,你能不能换个问题,每天问一次,怪没意思的。” “行吧。”南山点头,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腆着脸,咧嘴问道:“那你昨夜为何拉着我家公子要大院子?” “……” 林楚浅一惊,手中的汤勺哐当掉桌上了,她一脸震惊的抬起头。 “你…你是说…”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问起,就是昨夜迷迷糊糊的,她事后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梦见自己拽着何长笙的衣襟壤壤着:笙儿,我的大院子。 大院子个鬼啊! 记得烧一个给她已经不错了。 顿然有些心乱如麻,不知道何长笙听到她的胡言乱语以后会作何感想? 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你家公子当时可有说什么?” “公子当时脸都变了。”南山相当耿直。“还是头一回有人管他要大院子。” “……”南山这一回答给她整不会了。 低头,继续默默喝粥,只是心里总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 ———— 今天特意百度了这篇文,意外发现有评论。哎呀呀,然后我发现有几个小可爱的夸奖。 有点猛男落泪的冲动。 第578章 自取其辱 用完膳,林楚浅便坐在檐下抱着汤婆子看雪。 院子虽然破旧,也谈不上雅致,但胜在清净,纷纷扬扬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院里的老树上,落在破旧的瓦片上,落在斑驳不平的地面上。 一切都静悄悄的,让人不禁恍惚。 雾蒙蒙的天地间,有人撑着伞踏雪而来,风吹起他月牙色的长袍,悄然的与落雪融为一体,蒙蒙细雨中出现他的轮廓。 清冷禁欲,温雅脱俗。 林楚浅坐在屋檐下愣愣的看着他迎面而来,他放下油伞,径直的走到她跟前。 “林小姐。”礼貌而疏远。 她回过神来,只觉得尴尬至极。“何丞相今日这么早便回来?” “下朝无事便回来了。” 何长笙面色如常,看起来没有一丝不妥。 略微有些紧张的林楚浅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坐下以后开始泡茶。 她又开口问起的有关林府谋逆的进展,何长笙语气平淡,只说正在调查。 聊完林府的事情,两人就没话说了,林楚浅尴尬的四处张望了两下,也不知道南山和悠然躲哪里去了。 她不由询问道:“平日里这院子就何丞相一人在此?我好似也从没见过其他人出现。” 其他人自然是不包括南山悠然,说来也奇怪,林楚浅在此待了好几天了,来来回回出了他的两个贴身小厮,其他的人还真没碰见过。 虽说这院子本就偏僻,但在偏僻的院子也有有人偶尔经过什么的,可竟是完全没有。 何长笙淡淡的嗯了一声,将一杯泡好的茶递到她面前。“府里的人皆知我喜好清净,不会随意闯入,若是有事,自会去寻南山。” 说起来,这何府的老爷虽然是何任城这个小侍郎,但后院住了何长笙这么一座大佛,要说这院子里的情况特殊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何长笙身边贴身的心腹不多,不过悠然南山二人,贴身跟随他外出,那便是身手好话又少的悠然了。 而嘴碎的南山,大部分是帮着他处理一些琐碎的杂事,包括与何府其他人的日常沟通。 在何府里,何长笙的院子是个禁地般的存在,谁也不敢随意靠近。 这也难怪何长笙会放心的将林楚浅安置在这里。 只要她自己不去前院瞎晃悠,便不会有人发现她。 “何丞相为何不分府别住?”林楚浅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自己想问很久的问题。 “天下之大,处处皆可容身。”何长笙低垂着头品着茶上,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深意。他说:“但心之所向,便只余之陋室。” 心之所向。 林楚浅没有细想他口中那心之所向的陋室到底暗藏了多少心事,她沉默的品茶杯中的茶。 茶汤澄清平和,一如他始终波澜不惊的面容。 天地一片寂静,雪花飘然而下。 两人品茶各怀心事,林楚浅侧过头看着飞雪,不由的低喃:“不知阿爹和卫姐姐在狱中可有挨饿受冻?” “林小姐暂且放心,林府一案未有定论,大理寺的人会好好照看林将军一家的。” 何长笙说的她也并非不知道,只是这风雪交加,天寒地冻的时候,她的家人呆在牢房里头,就算再舒服想来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何长笙见她面带忧愁,放下茶杯以后突然与她谈起了陈年往事。 “年幼时,家母尚在但不受宠爱。”他停顿了一下,重又开口:“我与我娘亲相依为命,时常受冻挨饿,有一年冬天,府里没有给足炭火,屋内四处生风,每每以为夜里便会冻死,谁知竟熬了过来,原以为是福大命大,后面我方才知晓,原来是我娘亲夜里将被褥衣衫都包裹在我身上,而她自己却用她的身躯替我抵挡寒冷。” 林楚浅细微的皱了一下眉,心想自己当年可从没做过这么无私奉献的事情,随后反应过来他兴许说的是他那原生亲娘白晶晶,忙故作唏嘘的感叹:“令堂真是慈母心肠。” 何长笙扫了她一眼,淡淡的点头附和:“我娘亲确为慈母,只可惜命薄福浅。” 林楚浅尴尬的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关键着何长笙突然提起自己的亲娘,这事就…挺意外的。 而且也不像需要她安慰的样子。 “何丞相才德兼备,年少有为,想来令堂在天之灵亦会感到欣慰。”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林楚浅拿起茶杯喝茶,结果发现茶空了,抬手想倒一杯,结果何长笙手快先她一步。 他优雅的执手倒茶,抬眼去看观察她的脸色,温吞的问道:“林小姐果真这么想?” “那是自然。”林楚浅一脸疑惑。 难不成她还能怎么想? 何长笙收回视线,一杯温热的茶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说起来,我娘亲与林小姐倒是有几分相似。” “……相似?”林楚浅冷不丁被惊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细腻,跟白晶晶那副年老色衰的皮囊可大不一样。“何丞相何出此言?” “兴许是我想多了。”何长笙抬眼,心虚如她于是默默的望向了漫天飞雪,只听他慢条斯理的说道:“总觉得林小姐有时颇为亲切。” “……可能,大概,也许是我面善吧!” “兴许吧。” 林楚浅尴尬的摸着自己的脸,心想自己的长相怎么着也够不上‘亲切’这样的形容词吧。 —— 何长笙终究时当朝丞相,事务繁忙,与林楚浅喝了会茶之后便到了屋里看公文。 就是他先前自己住的那间房间,如今俨然成为了他的书房,里面堆砌这居多书册公文,他没有关门,埋头于繁杂的公文之中,脸色微凝,突然多出了几分忧国忧民的气度情怀。 林楚浅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案上书信公文颇多,想来他这个丞相并非无所事事。 她原先还以为他不过是顺应剧情需要,只是个挂着丞相虚职,没曾想还得实干。 院子里鲜少有人走动,林楚浅百无聊赖得趴在檐下拿着一根树枝划拉地上的积雪,随意的画出一个猪头,然后忍不住想起了何明珠,不由咧着嘴笑了起来。 正好路过的南山一脸关怀的看着她,然后越过她径直的走进屋,对何长笙恭敬地说道:“公子,三小姐有事求见。” 林楚浅一听,连忙坐起身,而后听到他清冷的应了声。“那就见见吧!” 随后南山走出来,看到她之后默默的指了指她目前住的房间。“林小姐你还是先回避一下比较好。” 那还用他说? 何明秋这么恶毒的白莲花,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在这里还得了? 不消招呼,林楚浅挣扎着起身,扶着墙快速的挪回自己的房间,当她气喘吁吁的刚把门合上的时候,南山正巧领着何明秋走了进来。 林楚浅趴在门边,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了何明秋,她穿着水蓝色衣衫,依旧娇艳动人。 何明秋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这个院子里,不管来多少次,这里的摆设都从没有变过,而她的心情亦没有变过。 紧张,局促,夹带着些许不安。 虽然每次都是她自己主动求见,但是每次经历的过程都十分磨人。 “何小姐有何要事?”何长笙站起身,语气平淡,但姿态却让她觉得居高临下,莫名的带着压迫感。 “长...何丞相。”曾几何时,她也曾亲近的喊他长笙弟弟,而如今他身居高位,她却连抬头与他对视都感到有些胆怯。“我今日前来,是有一要事相求。” 何长笙面色不改,沉默的等着她的下文。 “府里的事务繁多,父亲经过深思熟虑,觉得府里该是要有个正室夫人来料理后院。”何明秋顿了顿,一副顾全大局的模样。“现如今府里,当属柳姨娘堪当重任,父亲命我来知会你一声,等待......” “柳姨娘不行。”何长笙打断了她的话,态度很强硬。“何夫人的位置,谁做都可以,就她不行。” 何明秋听到此话脸色不由发白,咬着嘴唇不知道是惊惧还是愤怒,她微微抬头,眼角微红,看起来颇为可怜。“长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非要如此欺辱我们母女二人?” 这么多年了,每每柳姨娘说动了何任城要立夫人的心思,每每都被他从中阻拦。 一开始何任城是畏惧高家的权势,后面是畏惧何长笙的手段。 这一年又一年,一拖再拖,柳姨娘的花容月貌已然消散,就连何明秋也已到了适婚年龄,可碍于庶女的身份始终寻不到体面。 现如今她与李子靖的关系已经人尽皆知,若是按照她设想的计划,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兴许钦远侯府便能上门娶亲,到时候她希望自己是以何府嫡女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出嫁。 可眼前这位面色沉静的男子便是最大的障碍。 “我原以为何小姐该是明白才是。”何长笙语气中带着些许厌恶。“虽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事情我却半点都不曾忘记。” “你.....”何明秋紧揪着手帕,想反驳又有些胆怯。她真的是从心底畏惧眼前这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当朝丞相,压下心头的愤懑,她低垂着脸,隐约之中开始泪光闪烁:“当年之事并非柳姨娘所为,长笙你为何....” “何小姐。”何长笙再次无情的打断她的话。“事情的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何明秋低头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好似非常伤心。“当年柳姨娘可能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可这么年来她也受够惩罚了,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当年我们母女也曾帮过你与白姨娘的份上网开一面。” “不许你提她。”何长笙脸色骤冷,眼神略微阴沉。“若是你继续安分的做你的何小姐,一切自然无恙,但若是非要旧事重提,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冷厉的言语刺穿了何明秋伪装的温良可怜,她小脸发白,眼神的恨意一闪而过。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气的咬牙切齿,脸色略微狰狞。 “何小姐可以试试。” 何长笙语气轻蔑,缓缓的坐回案前慢条斯理的翻看文案,他不屑于抬头去看何明秋脸上是各种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南山,送客。” 南山应声入内,对着何明秋客客气气的说道:“三小姐,慢走。” 何明秋自知今日是自取其辱,气的脸色红白交替,见对方已经完全无视她更是恼羞成怒,原本是惺惺作态的想让他顾念旧情,结果竟是撕破了脸皮。 她又惊又怒,想开口争论几句却被南山催促着赶了出来,她站在院内,望着屋里从容自若的处理公务的何长笙,气的直跺脚。 “三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南山见她还不走,不由出口逐客。 何明秋不由气急瞪了他一眼。“南山,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再怎么着都只是何府的下人,还没有资格轮到他对她指手画脚。 “不劳三小姐提醒。”一贯嬉皮笑脸的南山对着她讽刺道:“此话应该是小的提醒三小姐才是。” “你....”何明秋又是气的咬牙切齿。 现如今连他身边的下人都敢这般轻视羞辱她了。 何明秋冷哼了一声,转身正想离开,视线不经意扫过地上一个诡异的图案,她心中暗惊,狐疑不已。 “三小姐请回吧。”南山觉得挺没有意思的,一抬手就差将她请出去了。 何明秋板着一张脸拂袖而去,也不再留在这里受人凌辱。 第579章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何明秋走后,林楚浅推开门蹦跶了出来,望着屋内何长笙无辜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窗外光线阴冷柔和,他的唇角微抿,侧脸的线条流畅文雅,俨然一副处理公务甚是专注的模样。 仿佛刚才对何明秋冷眼呵斥的人不是他。 南山从外面走了过来,看见她喊了声:“林小姐。” 何长笙听闻侧过头,林楚浅连忙避开他的视线,故作若无其事的蹦跶着走回檐下。 南山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进入屋里与何长笙说了府里近日发生的琐事。 林楚浅若有所思地捧着脸,虽竖着耳朵,却无心去听南山说的那些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就是何任城那现存的十三个姨娘明争暗斗的争宠想上位。 想起那柳姨娘她又忍不住嗤笑了起来,谁能想到她扳倒了覃姿容后转眼十来年过去了,不仅没当上何夫人,还多出了好几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十三个姨娘啊,每人轮流伺候也消磨掉了大半个月。 柳姨娘保养就算再得当,也耐不住岁月无情啊,再风情万种温柔体贴,也耐不住年轻貌美的女子的娇嗔妩媚啊。 啧—— 可叹可笑。 不知不觉天色渐深,南山点上灯,布置好晚膳便退了出去。 这还是两人头一回一同用膳。 林楚浅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让林小姐见笑了。”何长笙突然冷不丁的开口。 她微愣,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何明秋的事情,忙干笑的摇头。“何丞相言重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的,我能理解的。” 何长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低头夹起青菜吃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吞下以后,他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柳姨娘毒害了我娘亲。” “……”林楚浅一顿,猝不及防的嘴里的那口饭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实属尴尬。 “原先只是怀疑。”何长笙边吃饭边从善如流的开口:“后面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她在糕点上下了毒,每次唤我娘亲去她院子便将糕点端出来给她吃,久而久之,中毒越来越,待到到毒发时便已是回天乏术。” 他语气太过平淡。 就像在跟她说起一个民间的小故事下饭一样自然。 林楚浅却觉得这个故事一点都不下饭,她默默的放下碗筷,心中毫无同情,甚至吐槽了一句。 “令堂还真是贪嘴。” 若是能多点戒备心,就不会吃柳姨娘屋里的糕点了。 可偏偏那时林楚浅傻呵呵的,觉得几块糕点而已,好吃就多吃点,谁知道每次柳姨娘笑盈盈看着她吃的时候,心里正掰着手指数着她毒发的日子。 何长笙听到她这话,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龟裂,瞬间也是无法反驳。“林小姐说的…也在理。” 气氛陷入一片尴尬。 林楚浅再度拿起碗筷,埋头扒饭。她低头夹了几块肉,吃相并不雅观。 何长笙与她截然不同,慢条斯理的用膳,除了说话甚少发出其他的声音,他不经意的扫了她几眼,眼底莫名涌起些许笑意。 和他一同用膳实在尴尬,林楚浅也没什么胃口,前后半刻钟不到,她就已经重新放下半空的碗。 “林小姐吃好了?”何长笙开口问道。 林楚浅点了点头。“嗯,何丞相慢用。” 于是,林楚浅又开始尴尬的看着他优雅稳吞的吃饭,想走又觉得不大好,干看着又忍不住吐槽他吃个饭咋这么费劲。 忽然,当他再次夹起翠绿的菜叶时,林楚浅皱起眉头发现了不妥。 “何丞相莫不是吃素不吃肉?” 桌上共有三荤一素,三个荤菜摆放在林楚浅这头,何长笙独有一碟素菜。虽然其他的三个菜他也有吃,但竟都是挑拣着里头的蔬菜瓜果吃的。 未见他吃一口肉。 何长笙此时也吃好了,放下碗筷净手以后缓缓的擦拭嘴角。 “我娘亲曾说多吃菜才能长得高。” 林楚浅大吃一惊,默默的打量了一下身长七尺的他,心想自己当年随口诓骗他的话令被他如此当真。不由咂舌感叹:“何丞相的孝心,足以感天动地。” 何长笙笑而不语,默默的看着她低头心虚不已的模样。 —— 入夜以后,林楚浅用完晚膳便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而何长笙则是回到他的书房埋头苦干。 两人的房间隔着一小段走道,林楚浅房门紧闭,斜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 如此相安无事了许久,夜深以后吹灭蜡烛,各自安睡。 屋内昏暗不明,炭火烧的正旺,林楚浅睁着眼睛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辗转难眠的她掀开被子猛的坐起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饿。 晚膳因为何长笙她都没吃几口饭。 此时肚皮咕咕直叫,本就心烦意乱的她更是睡不着,望着炭火微弱的光线,她灵机一动,套上鞋子便轻手轻脚的溜出了房间。 虽然她脚踝受伤,但好在没有残废,走起路来虽有不变,但拖拉着一瘸一拐,也能健步如飞。 夜深人静,何府的后院寂静的如同深井。 除了柔和的月光,几乎看不到其他的光亮,她推开院子的门溜到了隔壁的院子。 残墙断壁之中,那座原先烧毁的院子俨然生长出了一大片被雪覆盖的地瓜藤。 林楚浅欣喜的上前吧啦了两下,挖出了两个拳头大小的地瓜。 —— 夜色正浓。 何府后院有一处还亮着灯光,何明秋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听着身侧的丫鬟说话。 “小姐,奴婢去厨房仔细问过了,四少爷饮食历来清淡,但近日不知为何口味变了许多,好吃荤腥。” 何明秋梳头的手顿了一下,低声的问道:“门房可有说他带了什么人回府?” “门房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那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用意。 “一定是有人住在他的院子里。”何明秋脑海里闪过雪地里那个猪头图案,她左思右想都觉得古怪。 能出入那个院子的只有三个人,何长笙,南山和悠然,可这三人都不可能童心未泯的在雪地里画什么猪头图案。 不管是谁,定是何长笙不想被发现的。 若是能知道那人是谁,相当于抓住他的把柄,那她便可以利用此事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拿定主意以后,她放下梳子,招手让丫鬟附耳过来,小声仔细的叮嘱了一番。 那丫鬟连连点头,随后借着夜色,悄然的潜往后院。 —— 表面上一切都一如往常。 林楚浅还蹲在地上吧啦地瓜,夜里冷,细絮的雪花落在她身上,那种缓慢渗透而来的冷意让她后知后觉的打了个激灵。 她抓着两个地瓜就往回一瘸一拐的走。 夜里觅食她谁也不服,只服墙。沿着墙壁而行,不消片刻便摸回了院子。 此时夜深人静,她也担心惊扰了何长笙,故尽量轻手轻脚的挪回自己的房间,唯恐发出一点声音。 怀里揣着地瓜,又冷又饿,只想着回去蹲在被窝里烤地瓜吃。 结果她好不容易摸回房间,还没推开门,便察觉到房间里有人影晃动。 不会是何长笙人面兽心暗搓搓的摸到她屋里想偷袭她吧? 诡异的想法一闪而过便被她掐灭了,因为她认出那是个女子的身影。 夜色虽深,但窗户未关,月光惨淡的落在地上,映衬着那女子模糊的身影,她正在缓缓的靠近床边。 林楚浅顿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是来看看何长笙有没有金屋藏娇来了。 想明白以后,她不露痕迹的退了出来,思索过后,默默的转身摸进了何长笙的屋子。 屋内昏暗不明,但林楚浅对屋里的摆设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床边。 顺利的摸到柔软的被褥,借着窗外的月色她附身看清了他的脸。 沉睡之中的他眉清目秀,模模糊糊还有几分年幼时的痕迹。 林楚浅伸出手想去戳他的脸,结果刚戳到就被一双温厚有力的手掌抓住,愣神的功夫就被对方出其不意的扯了下去。 只感觉到发丝划过脸颊,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按在床上,他撑在床上俯身见到她时深邃的眼神闪烁了几分看不清的情愫。 气氛尴尬,缱绻的暧昧似有若无。 他刚想张嘴,反应极快的林楚浅立马伸手捂住他的嘴。 她张了张嘴巴,极其小声的说道:“有人偷摸进来了,就在我房间里。” 何长笙微微的点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楚浅只觉得手心温软的触感甚是滚烫,默默的缩回手,用力的咽了咽口水,面如火烧。 第580章 地瓜 清晖的月光透过虚掩的窗户偷溜了进来,屋内漫溢着无声的情感在暗流涌动。 两人靠的极近。 何长笙低头看着她潋滟的杏眼里满是无辜和茫然,他喉结滚动,抿着嘴沉默不语。 林楚浅已经冷静下来了,正无辜的眨巴眼睛,她并没有看清他眼底的隐忍,只觉得他垂落下来的头发撩过她的脸上,有点痒。 “要不要喊人?”她压低声音打破沉默。 何长笙听闻连忙起身,月色下他的睡袍也是白的晃眼,她眨了眨眼,却见他已经悄然走出房间。 徒留在床上的林楚浅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胡乱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才让自己从懵逼的状态拉扯回来。 随后,屋外突然点起了灯,悠然的声音出现在夜里。 “公子要如何处置她?”悠然揪着那偷摸进来的丫鬟,面色冷酷。 吓得那丫鬟抖的跟筛子一样,面对着看不清表情的何长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四…四少爷,奴,奴婢,只…只是……” “把她扔出去。”何长笙并没有耐心听她做任何解释,直接指示着悠然将人扔出去。 悠然刚撒手,那丫鬟头也不回的跑了。 何长笙站在檐下看着那丫鬟惊慌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脸色沉静,眼神幽深,夜里的风吹起他的长发,突生一股肃杀之气。 终究是沉不住气的林楚浅蹦跶着从屋里探出头来,此时院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院外四周漆黑一片,隐约中好似有鬼影重重。 一片沉寂。 谁也没有说话,林楚浅走出来,手捧着地瓜,迟疑的问道:“要不,我们一起烤地瓜吃吧!” 南山见到她手里还残留着泥土的地瓜不由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指着她问道:“你…你哪里来的地瓜?不会是从隔壁挖的吧?那可是白……” 那可是白姨娘生前亲自种下的,公子可从来都不许任何人去碰,更别提挖出来吃了。 南山余下的话还没说话,只见何长笙回过头见到她愣怔一下,然后含笑的点头:“好。” 于是余下的话便被南山默默的咽回了肚子,他和悠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便默默的退下了。 —— 这夜过的真精彩啊! 林楚浅摸了摸鼻子,低头翻着炭火里的地瓜,尽量将其埋在最底下,以求受热均匀。 看着她认真的烤得番薯,何长笙不由勾起嘴角,眼神暗藏些许温柔。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吃地瓜。” “还行吧!”林楚浅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低着头耐心的将烧的发红的炭火往地瓜上盖,用力的吸了一鼻子,带着些许娇憨,眼巴巴的盯着炭火中的地瓜直咽口水。 她这会是真的饿了。 地瓜耐心炭里不过半刻钟,心急难耐的林楚浅吧啦了几下觉得应该熟了便迫不及待的翻了出来,伸手去摸焦黑发烫的地瓜,她吹着气在手中来回过换了几次,忍着烫手的触感用力掰开。 地瓜的香味瞬间弥漫开了。 她贪婪地吸了一口,埋头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依旧烫的直吹气。 丝毫没有一分女子该有的姿态。 “小心烫,慢点吃。” 何长笙在旁边闻声提醒,抬手拿起另一个地瓜,用帕子包裹着开始耐心仔细的剥掉炭黑的外皮。 林楚浅根本顾忌不了其他,低头默默的啃地瓜,一个拳头大的地瓜一下子给她吃下去了,意犹未尽的她无声的咂巴了几下嘴,抬眼去看他手中的地瓜。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裹着帕子慢条斯理的撕扯着地瓜皮,动作优雅,神情专注,似乎手中的地瓜不是单纯的地瓜。 林楚浅直勾勾的看着,只觉得他手中的地瓜肯定格外香甜。 好不容易,何长笙将地瓜剥掉干干净净,她原以为他会优雅的一口啃下去,谁知道他微微抬手,将地瓜递给了她。 “给我的?”林楚浅受宠若惊,迟迟没好意思去接。“要不你吃吧。” 何长笙低笑,将地瓜的塞到她手里,语气温和的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既然如此,林楚浅也不再忸怩,接过以后笑眯眯地吃了起来。 不由感叹别人剥的地瓜就是香甜软糯。 何长笙默默的看着她吃的心满意足,不由的跟着唇角微微上扬。 “皇兄,林家父子绝不可能有谋逆之心,他们是被冤枉的,皇兄,这是他人有意栽赃陷害啊!” 御书房外,甄尤脩契而不舍地对着里头大喊大叫,此番行为在皇宫之内甚是出格越矩,却无人敢上去喝止他。 皇帝跟前的贴身太监章公公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劝解道:“八王爷,您快别喊了,林府一案尚在调查中,陛下都还没说要如何处置呢,您怎么天天跑来御书房门前喊,这…这不是胡闹吗!” 甄尤脩才不理会他的话,拨开他就想往里面闯。“那本王进去与皇兄见一面。” 御书房外的守卫虽然将甄尤脩拦住了,而他突然又扯开嗓子喊:“皇兄,皇兄……” “哎,八王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章公公头疼不已。林府上下被关进大理寺以后,这八王爷就天天来御书房闹,陛下偏不见他,他偏又闹得更凶。 原先还老实的跪在御书房外求见,后面见陛下确实不想见他,便开始撒泼了。 “不是本王要为难你,本王只是想求见一下皇兄。”甄尤脩扯了扯袖子,带着些许意气。 “八王爷,算奴才求你了,您还是先回去吧。”章公公实在没辙,只能求他自己别再闹腾。 甄尤脩又硬闯了一次,结果依旧被侍卫被拦在门外,全程御书房里没有任何动静,想来他那皇兄是铁了心不见他。 再一次无功而返,甄尤脩也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 一想到他心爱的林楚浅在外面流离失所,他就觉得心如刀割。 往宫门走到半道,正好迎面碰上何长笙。 “何丞相。”他连忙迎了上去,态度显得格外热络。“你这是要去见皇兄?” “八王爷。”何长笙恭敬的行礼。“正是。” “林府一案是何丞相在调查吧,怎么着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暂时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这都好些天了。”甄尤脩对此很不满意。“何丞相,此案事关重大,还望你尽快找到证据替林府洗脱冤屈。” “下官自会尽力而为。” 何长笙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甄尤脩见他如此,也只能摇头叹息他那不知身在何处的佳人生死未卜。 两人短暂交谈,便各自离开。 第581章 小狐狸和白素贞 御书房。 甄尤溟从堆满奏折的案桌上刚抬起头,章公公的声音便适时响起。 “陛下,丞相大人在殿外求见。” “宣他进来。” 何长笙颀长的身影从殿外缓缓而来,从容不迫,荣辱不惊, 一如甄尤溟从始至终最欣赏的模样。 “微臣叩见陛下。” “何丞相不必多礼。”甄尤溟从奏折堆积的案桌上走了出来,近日有太多的官员上递奏折,大多数都是有关林府谋逆一案的内容,搅的他心烦气躁。 这会见他来此求见,以为是林府一案有了进展。 “林府一案,不知丞相查的如何?” “微臣惭愧。”何长笙低垂着头,看起来甚是恭谦。“林府谋逆一案尚未发现任何线索。” 甄尤溟听闻不由感到失望,背着手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可惜没有尘埃落定,还是遗憾没能沉冤得雪。 “虽然没有查到林府谋逆的线索,但是微臣无意间发现了其他的事情。” 何长笙将林楚浅在桂春楼偷出来的书信和账本双手递给过去。 甄尤溟狐疑的接过以后,翻看一番以后,面带愠怒。“在朕的眼皮底下竟也有人敢做出此等私通外邦的勾当。” “陛下息怒。”何长笙开口故作安慰:“事情的真假难辨,还需进一步调查。” “证据确凿,此事还能有假。”甄尤溟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沉。 “陛下,此事若果真如此,那背后隐藏的内情就绝非眼下这般简单。”何长笙面色沉静,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担忧。 “何丞相的意思?” “微臣以为此事涉及的事情甚广,兴许林府谋逆也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他将此事点明,甄尤溟隐约也察觉到背后可能涉及到的事情。 边关的外族蛮夷本就虎视眈眈,此时辰国西北灾情严重,民怨四起,若是有外族在此时与朝中大臣内外勾结率兵进攻,那辰国必将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联想到此时威震四海的威武将军却因为意图谋逆而被迫入狱,这未免太过凑巧。 “那密信可有查出什么端倪?”甄尤溟忽然又提起密信。 何长笙淡淡的摇头。“字迹,印章,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妥。” 密信是林斐泽写给丹蚩王室的,内容清晰明了,直白的表达出了他心怀不轨的想法。 “丹蚩?”甄尤溟背着手,低声询问道:“何丞相可知为何是丹蚩?” “恕微臣愚笨,林都尉为何选择与丹蚩联合,微臣亦甚是困扰。” 何长笙的回答甚是巧妙。 众所周知,辰国边疆外族部落诸多,其中实力最强的便是丹蚩,但与辰国最为交好的亦是丹蚩。 双方多年来没有发生任何战争,虽然在边关因为生活习俗的差异时常有些摩擦,但都不过是小打小闹。 双方君主还是很和睦的,每年丹蚩王室皆会派人前来进贡,甄尤溟对待丹蚩部落,也颇为厚待。 如此情形,林斐泽若是真想谋反,要联合外族,那他最应当选的该是戎狄部落才是。 戎狄部落一直骚扰边界的小城,贼心不死的试图侵占辰国领土,就连上次明明是来求和也明里暗里的挑衅。 无论从那个角度出发,戎狄人都比丹蚩更为稳妥,他林斐泽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甄尤溟为何迟迟没有对林府一案做出任何回应,就是因为这个疑点。 此时拿出来问何长笙,也不过是表明了自己将信将疑的态度。 说到底林品契是两朝重臣,战功赫赫,哪怕真有谋逆之心,最后也未必会满门抄斩。毕竟甄尤溟治国以仁爱宽厚为主,所杀了林府这样的忠烈之臣,怕是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正值多事之秋,辰国内忧外患,甄尤溟身为一国之君亦不敢轻举妄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为今之计也只能静候良机了。 甄尤溟扫了一眼案上的奏折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想起那位下落不明的林小姐,随口便问了一句。 “可有查到林家小姐的踪迹?” 何长笙眼神微闪,气定神闲的轻轻摇头,神情没有一丝不妥。“尚未查到林小姐的下落。” 甄尤溟不疑有他,摇着头甚是惋惜。“佳人总是命运多舛,可惜了八皇弟对她牵肠挂肚。” 想到甄尤脩,甄尤溟又忍不住抚额头疼,前者每天来御书房闹,每每都得费好大劲才能把他赶走,实在麻烦得很。 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有用,甄尤溟对于自己的八弟无计可施,只觉得头疼。 何长笙看着甄尤溟连连叹息,开口不咸不淡的宽慰了几句,说什么事情调查清楚以后八王爷就不会再这般胡闹了,让陛下且宽心仔细龙体之类的客气话。 —— 自从那夜有人偷摸进房间以后,林楚浅便谨慎了许多。 先前坐在檐下坐看落雪飞花,现在没事也不在檐下闲坐了,终日躺在床上养伤。 脚踝处的伤口已经结痂,正常生活没有问题,就是还有点一瘸一拐就是了。 这两日何长笙早出晚归,林楚浅也没有什么机会碰上他,每天就躺在床上,翻看着几本从何长笙书房里吧啦出来的乡间野集。 上面有一则故事颇为有趣,说是从前有个小男童无意间救了一只小狐狸。 那小狐狸为了报恩便幻化成人形嫁给了小男童的父亲,然后将小男童视如己出,悉心培养他登科及第,金榜题名。待他衣锦还乡以后,小狐狸自觉该功成身退,便以病故为由就此离开。 故事情节曲折离奇,拖拖拉拉的有好几千字,看的林楚浅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看完结局,终于忍不住眯着眼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脑海里浮现着小狐狸的小男童的故事,心中只暗暗吐槽了一句,故事一点都不跌宕起伏,还不如白素贞和许仙来的荡气回肠。 狭**仄的房间里昏暗一片,雾蒙蒙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光线微弱,勉强识物。 没关紧的窗户被风突然吹开,嘎吱一声还在微颤,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悄然的将窗户关好。 脚步轻盈平稳,有衣袍滑过地面的声响。 一盏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房间,一大片阴影覆盖了下来。 林楚浅猛然被惊醒,睁开眼睛被来人后只觉得虚惊一场。 “何…何丞相?” 何长笙拿起她随意掉落在地上的书籍看了几眼,烛光摇曳中他的眉眼甚是柔和。 林楚浅揉着眼睛微微地坐起身,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林小姐喜欢看这种书?” “还行,闲来无事便看了几页。”林楚浅又打了一个哈欠,杏眼微红带着湿意,眼神略显无辜茫然。 何长笙低头看完了那个狐狸报恩的故事,侧过脸望着她轻声问道:“这个故事你觉得如何?” “无趣。”林楚浅毫不客气的吐槽道:“要说报恩还是白素贞和许仙比较有意思。” “白素贞许仙?” 何长笙一脸疑惑,林楚浅啧了一声,耐心的跟他大致讲起了白娘子与许仙的爱情故事。 何长笙听闻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感叹道。“皆是报恩,小狐狸和白素贞的选择却大不相同。” “嗯哼。”林楚浅拿过他手中的书籍,咧着嘴回道:“不过如果是我要报恩,也肯定和她们大不相同。” “那你会做什么?”何长笙不禁好奇。 “我当然是给予他们功名利禄,幸福安乐。”林楚浅摸着下巴,笑的颇为狡黠。“而我既非凡人,自然是早日修道成仙,过自己快活潇洒的日子啊!” “若他们要的并非功名利禄,幸福安乐呢?” “那他们想要什么?” “那男童便只要小狐狸,许仙也只要白素贞呢?” 林楚浅眉头微皱,抬眼发现他目光如炬,神情甚是执拗认真。 不过是讨论一下故事情节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摇晃的烛光中他的神情晦涩难懂。“若是你,会选择做小狐狸,还是白素贞?” 小狐狸做人家后娘,白素贞做人家媳妇。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眼睛,见他这么认真也不好随意回答,于是她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我两个都不会选。” 一如她刚才的回答,她既不会是小狐狸,也不会做白素贞。 她要是有法术,快快乐乐的做个神仙难道不香吗? 何长笙无语凝噎,颇为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便招呼她起身用膳。 ———— 何长笙:谁让你做选择了?我两个都要。 第582章 暗无天日 用过晚膳以后,两人在檐下品茶赏月。 原先是一切静好的光景,谁知道院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林楚浅大惊,连忙起身想躲起来,结果起身太快,一不小心差点绊倒。 幸得何长笙伸手稳稳接住了她,一抬眼双目对视,来不及擦出火花便匆匆错开。 林楚浅挣扎着往里屋一瘸一拐的走,内心骂骂咧咧,背影看起来也颇为狼狈。 何长笙见她进了屋,这才起身去打开院门。 月光下映衬着几个身影,何明秋带着丫鬟气势汹汹而来,却被悠然和南山阻拦在外。 院门开了,里面的光线落了下来,背光中的何长笙静默无声,陡然何明秋的气焰莫名的被压了下来。 “何小姐突然来访,有何贵干?”他的声音低沉温和,与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如出一辙。 但何明秋知道,他内心里的阴狠毒辣丝毫不逊于她,她推开阻拦的南山,咬牙切齿的说道:“何长笙,你未免欺人太甚。” “何小姐的意思我听不懂。” “听不懂?”何明秋冷哼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喊道:“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邹姨娘是怎么当上正室夫人的?你可别说其中跟你毫无关系。” “不是何小姐你自己提的?”何长笙眼含讥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面色狰狞的模样,这可与她平常在外伪装出来的温良柔弱的样子大相径庭。“前几日你不是说府里事务繁杂,需要有位正室夫人来料理?” “你…”何明秋咬牙切齿,心底对他的怨恨已经慢慢的浮现在了脸上,一向善于伪装掩饰的她此时也顾不得其他。 她抬眼望进院内,发现檐下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茶杯,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何须用两个茶杯?满腔怒火的她登时起了报复之心。 “我要去衙门状告你窝藏罪犯。”何明秋冷不丁的出言威胁,语气恶毒,眼睛更是阴狠的盯着何长笙。 她以为会看到他的惊慌,他的心虚,或者他的愤怒。 结果很遗憾,何长笙从容淡定,内心甚至没有半点波动。 他淡淡的开口:“何小姐可知诬陷朝廷重臣该当何罪?” “你屋里定是有人,否则桌上怎么可能摆两个杯子,还有近日口味大变的膳食,定是窝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何明秋自然是知道近期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林府一案,此时气急败坏,便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没准正是官府四处缉拿的林府罪犯林楚浅,若是我将此事捅了出去,你饶是当朝丞相又如何?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何长笙被她气笑,淡漠的脸上流露出轻蔑又鄙夷的笑意。 “你当真以为自己定是世子妃了?” 他冷冷的一声反问,莫名的让何明秋吓得脸色发白,原先还嚷嚷着想闯进去一探究竟的她莫名的噤了声。 她是真的怕极了他的手段。 先前她还想用旧情来求他点头答应柳姨娘成为何府的正室夫人,可结果呢,柳姨娘不仅没当上夫人,还让邹姨娘给当上了。 那邹姨娘不过二八年华,娇柔美艳,与她年纪相仿。以后她在外面与她碰上了,还得装模做样的喊对方夫人,还得做出一份乖巧恭敬的模样。 这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现在听到他这样反问,何明秋从心底升腾出一种恐慌,她与李子靖好事将近,若是他有意想从中作梗,最后结果一定也与何府夫人之位一样。 何长笙见她惨淡着脸不敢说话,淡淡的嗤笑了一声。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走回院内。 何明秋站在院外,惊楞的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手心紧紧的攥着手帕,悲愤恐慌的情绪交织在她脸上。 在月光下烛火中,他的身影犹如一座高大的山峰一样难以逾越。 渺小的她跨越不了他这个障碍,哪怕此时只要她无畏的冲进去,推开门就便能发现躲在门外的林楚浅。 但是内心战栗的她没有那个勇气。 上次他便说过了,若是她安分的做她的何小姐,那一切都能安然无恙。 残留的理智比愤怒和羞辱更加有力的安抚了她的情绪,她恨恨的望着屋内已经重新落座怡然自得的他,压住心头的不甘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她承认自己不敢继续挑战何长笙的耐心,何府夫人的事情已定,就算她再不情愿也无法改变,若是因为冲动把自己的计划打断了,那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等她做了世子妃,就算他丞相大人再轻视自己,见面时不也得给她行礼喊她一声世子妃? 小不忍则乱大谋。 —— 院子再次恢复平静。 林楚浅尴尬的从屋内走了出来,磨磨蹭蹭回到桌前,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何长笙,依旧难以想象如此温文尔雅的他会有那样冷厉的一面。 她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问道:“是你让邹姨娘当上夫人的?” “其实谁当上何夫人我并不在乎。”何长笙慢条斯理的开始重新泡一壶新茶,脸色如常,也没有否认,语气也甚是平淡。“只要不是柳姨娘。” 林楚浅听完心情挺复杂的,心想这憨憨是因为自己被柳姨娘毒害所以耿耿于怀。按理说有人的这么为自己抱不平应该感到很欣慰。 但她却觉得往事如烟该随风而去,兴许她的生死不过是剧情需要,哪怕没有柳姨娘的毒害,她也许也会死于其他的事情。 而且认真算起来,何长笙的生母,那可怜的白晶晶没准在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何丞相何必如此?” 她拿起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安抚了略有躁动的心绪。 一直以来她都在想,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院子依旧一尘不变? 为何他常年穿着月牙色的浅色衣袍? 为何他聪慧明智,才华横溢却偏偏要屈居在这后院之中制衡柳姨娘和何明秋? 明明以他的才能,可以走的更高更远。 何必为了陈年往事,而让自己终生陷入囹圄之中? 何长笙抬手为她盏了一杯新茶,屋外吹来了一阵风,烛光摇晃,她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黯淡无光,他转头去看天上的明月,正巧此时云层遮蔽了月光,天地间除了屋内的这盏微弱的烛火,四面八方皆是冰冷萧瑟的黑暗。 “我曾想过要杀了她。”突然,他轻轻的开口了。“可是我又觉得只是死太便宜她了,我要她生不如死。” 所以他接二连三的暗中安排着给何任城抬了一门又一门的妾室,看着柳姨娘惶惶不安的担心自己失去宠爱而使出浑身解数的抓住何任城的心却始终阻止不了他另求新欢,看着她费尽心思的想当上何夫人却始终求而不得,看着她和她的女儿因为自己的低贱卑微的身份而始终抬不起头来...... 一切的一切,在他看来都远远不够。 林楚浅暗暗心惊,联想到了何府现存的十三个姨娘,少的可怜的子嗣,还有何明秋心心念念的夫人之位,最后也落在了刚进府不过两年的邹姨娘身上。 若说这背后没有何长笙的手笔那是不可能的。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清心寡欲光风霁月的何丞相实则有如此心机?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一个人。 心头感到一阵压抑的沉重感,林楚浅口中喝着热茶,莫名的想喝几杯冷酒,她放下茶杯,对他淡笑的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令堂在天有灵,并不想见到你这般模样?” “那她希望我是那般模样?”他侧过头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些许恍惚与茫然。 “我想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口中的甘醇的茶香尚未消散,她微微吐出一口气,抬起头对他嫣然一笑。“想来令堂所求的也不过如此而已。” 何长笙微愣,深邃的眼眸闪动着微光,晃动的烛光好像撩拨着他的心神。 他模糊之间好似察觉到了那被层层浓雾笼罩遮蔽的皓月悄然的浮现在了夜空中。 清晖皎洁的月光落了下来,整个天地都如同尘埃落定一般平静沉寂。 ———— 有时候码着码着就烦躁了,烦躁起来就不知道自己整了什么玩意。 我时常在想,我的读者想来足够成熟,可以自行脑补剧情到大结局了。 如果真的是,那就太好了。 第583章 红颜易老 三日后便是除夕。 林楚浅一大早醒来便隐隐听到何府里和外面大街上喧哗热闹的声响。 想来这府里的邹姨娘刚当上何夫人,对于第一个重大的节日定是想用心筹办一番。 除了何长笙这个院子,其他的院落皆是张灯结彩,倒显得他的院子过于冷清。 林楚浅脚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走路也不拐了,等她反应过来除夕将至,她才恍惚发觉自己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林府上下几十口人都还在大理寺蹲着,她又怎么可以躲在这院子里安然无恙的喜度佳节? 上次在桂春楼虽然没有拿到了证明林府是被人诬陷的证据,但是那些书信和账目也侧面证实了背后涉及的事情有多复杂。 虽然何长笙已经派人去查帐本上这些年来张家长期保持往来的外族到底是谁?但目前暂未有任何消息,她依旧觉得该从花姐下手。 于是她进屋再次乔装了一番,这次抹黑了脸,还贴一颗黑痦子,活脱脱是一个个头矮小的乡村野夫。 南山一见她这幅打扮,便知道她又要出去,与上次不同,他一路跟着她到墙角家,眼见着她爬上树,他才急忙问道:“林小姐,你要去哪里?” “我再去桂春楼瞧瞧。” “几时回来?” “办完事我就回来。” 说完她就翻墙过去了,南山的声音又响起。“要不我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你就等着晚上来接我就行。” 林楚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帽子和衣襟,摸了一下黑痦子确定没有掉。 张望着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的影子,于是放心大胆的往外走。 街上果然人声鼎沸,许多江湖卖艺的在街上展露绝技,笑脸盈盈地说着许多恭敬吉利的话。 围观的百姓亦是个个喜气洋洋,偶尔高兴了还往地上扔几个铜板。 新春即将来临,年味渐浓,可惜林楚浅无心感受,小脸微凝,抬脚直奔烟花之地。 上次来的早桂春楼还没有开张,这次她特意掐着时间来的。 桂春楼刚一开张,有些姑娘还没来得及起来梳妆打扮呢,门口莺莺燕燕还没提得起劲头来揽客,林楚浅便一头扎了进去。 她的这幅打扮,着实让桂春楼的姑娘嫌弃,一进门的投怀送抱也没有了,只有一个半老徐娘迎上来问她。 “这位爷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林楚浅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压低了嗓子,甚是嚣张的说道:“俺今日就是来快活了。” 半老徐娘掩嘴偷笑,拿过银子便靠了过来,酥胸半露的蹭着她的胳膊,出言挑逗道:“奴家一定将爷伺候快活了。” 林楚浅咧嘴露出几个黑不溜秋的牙齿,也不嫌弃人家年纪不小了,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粗声粗气的喊道:“俺还要喝酒。” “爷要喝酒,快,楼上请。” 半老徐娘领着她进屋,想来她是本来要退休,结果碰上她这个人傻钱多的粗汉子,一下子察觉到生意上门了,自然是不舍得放过。 林楚浅也不挑剔,故作迷糊的跟着上了楼。 门一关,半老徐娘便倒好了酒,眉眼娇媚迷人的勾引着她。 半老徐娘介绍自己叫红娘,以前还是桂春楼的头牌。 林楚浅搂着她同她喝了几壶酒,最后前桂春楼头牌喝不过她,半瘫在她怀里吐气如兰,直往她怀里蹭。 红娘手指不安分的打着转,娇笑的说:“爷看着粗枝大叶,长相狂野,没想到身子骨瘦小柔软,还带着胭脂香。” 林楚浅眼睁睁看着她像狗一样对着自己的脖子又蹭又嗅的,真担心她把自己的妆扮给搞花了。 她捂着自己的黑痦子,轻轻的推开红娘。“你别瞎说,俺虽然身子瘦小,但是雄猛的很。” 红娘一听,捂嘴偷笑,娇嗔着用手帕拂了几下她的脸。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林楚浅被这过于浓郁的香气熏的有点头疼。 “红娘想来在这桂春楼里待了不少年头了吧?” 林楚浅拉着对方的手,将她的手帕夺了过来,故作风流的塞进怀里。 红娘想来许久没遇到这么会来事的欢客了,顿时心花怒放,双颊绯红的就靠了上来。 有点微醺的她也没察觉到林楚浅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低哑粗俗。 “自然,奴家可是桂春楼刚开业那会便进来的。”红娘开始提起自己当年的风光。“那时奴家才十几岁,嫩的能掐出水来,当时多少公子跪倒在奴家身前,削尖了脑袋只为一睹奴家的风情,那时的胯下之臣如今已成了薄情的负心汉了。” 红娘一说起自己的光辉岁月就停不下来,长吁短叹,只叹自己红颜易老。 “红娘风韵犹存,美艳动人,我刚一进桂春楼便忍不住被红娘勾了魂。” 林楚浅腆着脸将她夸奖的花枝乱颤,继续饮了几杯酒。 红娘已经有点忘乎所以。 “红娘既然在桂春楼里待了这么多年,那你可认识张校尉之子?”林楚浅试探性的问道。 “当然认识。”红娘轻笑。“桂春楼里就属他们父子二人来的最勤。” 林楚浅登时眼神一亮,故作疑惑的追问:“喔?莫不是他们父子二人在这桂春楼里有什么老相好?” “老相好?” 红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饮了一杯酒,回过头时还往林楚浅嘴里塞了一块瓜果。 “他们啊,寻欢作乐不假,但与花姐来往密切倒是真的。”花姐说完,突然生出几分怀疑。“你问起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林楚浅咽了咽口水,强行镇定的开始胡说八道。“我不小心得罪了张校尉,听说花姐与他交好,便想着来求她代为引见,好让我给他赔个不是。” “原来如此。”花姐信以为真,恢复笑意。“这事奴家可帮不了你,只能自个去求花姐。” “花姐我也不认识。”林楚浅摆出一副忧愁的样子。“刚才一进门就被你迷住了心神,那里还顾得上什么花姐。” 这恶心巴拉的话红娘很是受用,连连娇笑不休,靠在她怀里说道:“不过她近日忙的很,估计也没空搭理你。” “噢?她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红娘伸手轻轻的抚摸她的下巴,带着些许挑逗。“当然是忙着招待客人。” 旁敲侧击了半天,并没有得到什么有利的线索。 林楚浅低头看着微醺的红娘,只见她动情的开始胡乱摸索,连忙扯开她的手退了出来,真怕她摸出什么好歹来。 被推开的红娘一脸茫然。“爷是嫌红娘伺候的不好?” “不是。”林楚浅连忙摇头,心想既然挖不出什么消息那就赶紧撤吧,别待会失身了。拿定主意,她猛地站起身,故作一副醉态,又恢复成粗汉的样子。“时辰不早了,俺婆娘还在家里头等俺呢,俺得回去了。” 红娘站起身想挽留,但是酒劲太大,一站起身便又瘫坐了回去。 林楚浅借机留下银子便赶紧离开。 心想真晦气,陪着又搂又抱的,还昧着良心哄了她那么久,结果就得到了点无关紧要的线索。 花姐与张校尉父子私下交往密切,这事早在她发现账本的时候就知道了。 花姐的角色如果是两方往来的纽带,那一方是张校尉,另一方又是谁? 丹蚩,古罱,还是戎狄? 林楚浅脑海里突然划过缪那那张邪佞狂狷的脸,想起他曾说过:“林小姐,不知道这一次你还能不能力挽狂澜!” 该死,她怎么不记得原文中有什么狗屁的缪那王子。 —— 花灯酒巷。 在这都城的夜晚之中,灯火明亮,车水马龙,桂春楼下人来人往,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林楚浅故作踉跄的走出大门,不消片刻便淹没在人群之中。 避开人群隐入巷口,站在幽深的角落她回头看着门庭若市的桂春楼,冷风一吹,她身上残留的几分酒气也散了。 难道今日便要这样灰溜溜的回去? 心有不甘的她原本想扭身离开,结果视线一扫,突然发现花姐正好出来送客。 那随她出来的客人身子瘦小,穿着宽大的男装,低着头有意的遮挡着自己的脸。 林楚浅登时就扬起了眉毛,以她本人的经验和技巧而言,她觉得那个客人女扮男装的有点拙劣粗糙。 就说那人的胸吧,都不知道拿块裹胸布包一包,哪怕是衣袍宽大,可也遮挡不了她傲人的曲线啊。 虽然对方也粘了胡子,但是气质过于清丽娇艳,只觉得相当违和。 林楚浅正津津有味的点评着另一个女扮男装的同类,结果对方抬起头看清她的全脸之后,她不由愣住了。 那竟是失踪许久的乐歌。 男扮女装的乐歌谨慎的扫着四周,而后转身走进人群。 林楚浅连忙拔腿跟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踪着她,虽然只见过乐歌一面,但是她那幅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孔实在太有辨识度。 哪怕她穿着男装,贴着胡子,她也一眼便认了出来。 若是能抓住乐歌,那林府所谓的谋逆一案便能洗脱一大半了。 想到这里,林楚浅暗暗激动不已,心跳如雷,脸色紧张的跟在乐歌身后,看着她在人群中穿梭,身边没有任何跟从她。 寻思着该找个人少的地方把她敲晕拖回何府,乐歌便极其配合的拐进了一条暗巷。 林楚浅唯恐跟丢,加快脚步跟着拐进暗巷,乐歌越走越快,后面还逐渐警惕的开始回头张望。 林楚浅越发小心,唯恐打草惊蛇。 最后,乐歌来到了一处巷口停了下来,猛然回过头探望四周。 林楚浅连忙闪到一旁,贴着墙壁隐匿在黑暗之中,幸亏她今日穿着暗色衣裳,还把自己的脸吐得黑黢黢的。 只要她不咧嘴,在黑暗中谁也发现不了她。 乐歌在巷口站定之后不久,便有人出现了,来的是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他接过乐歌递给他的东西。 两人短暂的交谈了几句,最后确定四周无人便又各自离去。 林楚浅在男子出现的时候便打消了要上去敲晕乐歌然后带走的冲动,她躲在角落,屏住呼吸听着他们叽叽咕咕的交谈。 那是一种独特的语言,低沉粗暴自带一种互骂的气质。 听到他们交谈的时候,林楚浅便楞怔在了原地,冰冷的墙壁让她后背发凉,突如其来的灵光闪过她的脑海。 她认出那是戎狄人的语言,在邑洲城的时候她曾经听过。 乐歌与那男子各自离开之后,林楚浅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抬起头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突然所有的碎片拼接成了一块。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 第584章 内忧外患 万家灯火被她抛掷在后。 林楚浅心不在焉的回到何府,幸亏南山特意在墙角等她,见她来便连忙放下梯子让她顺利的翻了进去,否则便是悲剧重演。 趁着夜色回到院子,檐下的何长笙已经泡好茶在等着她。 林楚浅扫了一眼,匆匆地回房间洗了把脸,这才慢悠悠的走在桌前端起了那杯温热的茶。 “我刚才看到乐歌了。” 何长笙抬眼,微微诧异。“可是知道了她的落脚处?” 林楚浅摇了摇头,当时她根本来不及再跟上乐歌,而且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 “乐歌是戎狄人。” 她苦笑了一声,将空的茶杯放回桌上,想起这一切本就是为林府而来,也怪不了林斐泽会中招。 “猜到了。”何长笙面色平淡,似乎早就知晓,他抬手到给她倒了一杯茶,两人就着清冷的月光,对坐饮茶。 他说出了他近期一直追查得到的结果。 张校尉多年里私自将辰国兵器和粮草高价出售给戎狄部落,双方长期都有往来,每次间隔的时间从一年半年三个月依次递减,从花姐的那本帐本上可以印证。 这说明戎狄部落图谋不轨,想侵占辰国疆土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现在想来当初邑洲城一战若是败了,那戎狄部落长驱而入直奔都城而来也并非难事。 只要戎狄部落对地势山形足够了解,戎狄人与张校尉里应外合,失去边疆重镇的辰国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更别提若是当时林品契就死在了邑洲城,那整个辰国根本没有能率兵打战的将领。 戎狄部落真的布了好大一盘棋,先是进攻邑洲城不成便主动求和,来都城朝拜,使臣代表的谬那也是对甄尤溟诸多挑衅,而且还三番四次的挑拨起林家三人。 屡屡未得手,便设计了一盘诬陷忠臣谋逆的布局,还将祸水引向了与辰国交好的丹蚩人身上。 戎狄部落这是打算先除掉辰国猛将,再离间丹蚩,使辰国内外受困,他们好在趁虚而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侵入辰国。 林楚浅越想越心惊,她原以为不过是朝廷中的明争暗斗波及到了林府,谁知道背后暗藏了惊天的阴谋。 “我要入宫觐见陛下。”林楚浅抬起头,脸上满是坚定。“若他是明君,就该知道辰国的形势岌岌可危。林府一门的生死左右着国家的存亡,内忧外患之际,若他听信谗言,错信佞臣残害忠臣,那他便不配当辰国的皇帝。” 见她对甄尤溟毫无敬畏之心,何长笙垂眼柔声的安抚道:“陛下仁厚明慧,不会让戎狄得逞的。” 年关在即,辰国上下正处于普天同庆的状态,今日街上的热闹繁华便是最好的证明。 此时得甄尤溟心中所想的也定是先将林府的案子压一压,等到年后再做决断。 可林楚浅觉得林府上下皆在狱中受苦,若是能早一天放出来也是好的。 就在她若有所思的策划着如何解救林府上下于水火的时候,何长笙突然关切的问道:“今日可有用晚膳?” 林楚浅一愣,下意识的摇头。 何长笙淡笑的起身,突然走出了院门,林楚浅坐在檐下一脸懵逼,随后就看到他捧着两个新鲜出土的地瓜回来了。 她更懵了。 “何丞相,你…费心了。” 何长笙神色自若,并没有觉得自己突然跑到隔壁挖地瓜有何不妥,甚至于洁白的袖子沾上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他学着那日林楚浅的样子将地瓜扔进炭火之中,翻着烧红的炭火还在地瓜之上,烛光之中他的神情专注认真,眉眼也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 林楚浅喝着茶静静地看他烤地瓜,总觉得这种事情并不符合他高雅脱俗的形象。 片刻以后,地瓜熟了,开始散发焦香的气味。 何长笙将地瓜从炭火中翻了出来,他欣喜侧过头,笑着说道:“想来是可以吃了。” 林楚浅愣愣的点头,然后伸手想去拿地瓜,却被他一把抓住。 她抬头,有点无辜。 他不会是烤给她看看而已吧? “小心别烫着手。”何长笙松开她的手指以后莫名的轻咳了一声,耳根悄无声息地泛红。 林楚浅憨憨的点头,然后吧啦了几下,发现自己怀里有块手帕,上面浓重的香味让她有些嫌弃,直接低头用它来包裹住焦黑烫手的地瓜。 刚才还不觉得饿,可当一剥开皮,露出晶莹软糯的地瓜肉时,扑鼻而来的香味立马勾起了她的食欲。 低头狼吞虎咽,片刻之后便将两个地瓜给消灭了,舔了舔嘴唇有点意犹未尽。 何长笙一直含笑的看着她,待她吃完,发现她嘴唇周围被蹭的有点乌黑,下意识的伸手去帮她擦拭。 微凉的手触碰到光滑的肌肤,两人皆是一愣。 林楚浅诧异的抬头,有点懵逼的看着他,只见他清冷的眼眸里暗含情愫,饱满的嘴唇微抿,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她终于看清了他泛红的耳根。 登时,她也不禁尴尬的脸颊发烫。 她往后退了一点,抬手胡乱用袖子擦自己的嘴角,磕磕巴巴的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不劳烦何丞相了。” 何长笙微楞,狼狈的收回手,转过头沉默的望向屋外,突然间夜里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落在院子里,那棵静默着站立了许久年的老树被新雪覆盖。 他的身影好像突然落寞了起来,然后喃喃的说了一句。“下雪了。” “嗯。” 林楚浅淡淡的应了一声,心情复杂的起身回屋。 仓促的关门声之后,何长笙回过头看向她紧闭的屋门,静静的看了很久,然后低头望了一眼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泥土,还有那令他心颤的触感。 然后他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脸,责怪自己刚才太过唐突,吓到她了。 —— 注定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林楚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浮现何长笙那副含情脉脉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他不会日久生情喜欢上自己的了吧? 可是不能够啊,若是他那么容易日久生情,那高子漓折腾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得到他的欢心? 不会该死的剧本效应吧。 虽然原文中何长笙最后确实是喜欢女主的,可是他爱的方式太过独特,林楚浅自觉自己无福消受。 拜托,病娇式的占有和控制。 谁能受得了。 文中还有囚禁的戏码,她突然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焦躁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现在的她算不算是在经历囚禁的剧情,如果不算,那后面何长笙会不会爱而不得然后将自己直接关在这院子里了。 现在她是朝廷钦犯,林府的罪名还没洗脱,若是他真的将她囚禁起来,那也不会有人找她,更不会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啧,这么一想,林楚浅觉得自己好危险。 原本以为自己和何长笙的关系最多只能算是为了共同目标而达成的合作关系,可看刚才那架势,他明显对自己另有所图啊! 坐立不安的林楚浅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着冰冷的雪花随风吹到她脸上,寒风凛凛,望着寂静的夜色,她又莫名的冷静了下来。 林府上下还等着她去解救,此时还思考什么儿女情长?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何长笙还没有想要囚禁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关好窗户躺回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昏暗的房间,伸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唇角,心里只觉得怅然若失。 —— 翌日。 府里的动静更加热闹,林楚浅尚未起身便听到屋外有人在与南山交谈,隐隐约约好似是询问何长笙除夕夜在不在府中用膳,还小心的询问院子里是否需要添置什么物件。 别看南山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面对来人却沉稳的很,客客气气的拒绝了来人所有意见,不消片刻便将人打发走了。 林楚浅起身从屋内走出来,见到院子里只有南山一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何长笙又是如往常一般去上朝了。 “林小姐。” 南山关好院门,回过头对她扬起笑脸。 林楚浅淡淡的点头,坐在桌前兴趣缺缺的开始用膳。 今日她起的有点晚,早膳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她并不挑剔,低头缓缓的吃了起来。 南山坐到桌旁,腆着脸讨好的问道:“菜若是凉了,我可以去厨房热一热。” “不必了。”林楚浅轻轻的摇头,随意应付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昨夜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的积雪泛着冷光,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使得这原本就不明朗的冬日越加的灰暗。 “林小姐今日还出去吗?” 林楚浅撑着脸望着外面若有所思,漫不经心的回道:“应该是不出去了。” “今日公子出门时叮嘱我问一下林小姐,除夕降至,要不要买几个灯笼挂上?” 林楚浅听完直接皱起了眉头。“你家公子自己的院子挂不挂灯笼和我有什么关系?” “逢年过节公子都是不在意的,想来是今年多了林小姐,怕你觉得冷清。”南山自觉替自家公子解释。“林小姐,我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个带回府的女子,想来公子是想让你感到宾至如归。” 宾至如归? 林楚浅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无语的抬眼去看南山,发现后者一副谄媚的狗腿样。“南山,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 南山很肯定的摇头,并且提出了有力的根据。“林小姐有所不知,你没来之前,隔壁院子里的地瓜公子是从不许任何人碰的。可是你看,先是你自己挖来烤着吃,后面是公子亲自挖来烤给你吃,这足以表明公子待你十分不同。” 林楚浅犹如晴天霹雳,急忙倒了一杯茶稳了稳心神。 “不过就是地瓜吗?哪来那么多故事。” “那是白姨娘生前亲手栽种的,在公子看来自然珍贵。”南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林楚浅挑眉。“难道你就没偷偷挖几个吃?” “我哪敢啊。” 见南山一脸真诚,林楚浅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摩挲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何长笙对她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从知道她是王二狗开始? 从她住进这里开始? 还是从她烤地瓜开始? ...... 思来想去,好像是从那夜她拖着受伤的脚回府开始的。那是她脚踝有伤,又翻不过墙,只能惨兮兮蹲在寒风之中受冻。 最后还是何长笙前来将她带回院子的。 想到这里,林楚浅脑海里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时他们两人在檐下喝茶,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然后说:“我娘亲与林小姐倒是有几分相似。” 当时她还追问了一句,谁知他竟说觉得她看着亲切。 林楚浅:???? 他....他不会是...... 有恋母情结吧? 林楚浅莫名又打了个激灵,如同平地一声雷惊得她久久回不来神。 她果然很危险。 —— 如果足够细心,就会发现我偷偷又开了一篇文。 第585章 我没醉我真的没有醉 “公子,你们回来啦。” 南山欣喜的去应门,一旁的林楚浅动作微顿,故作淡定的转过头。 只见何长笙一身月牙色长袍清冷文雅,他神情淡漠动作轻柔,缓缓的从院外走进来时昏暗的天色都好似不经意亮了几分,白衣飘飘,面若冠玉,目似朗星犹如谪仙一般圣洁不可侵犯。 林楚浅匆忙的收回视线,突然怀疑昨晚的亲密举动兴许只是一场意外。 就他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何长笙见到她时亦是微楞,眼神微闪,如湖面微微荡开的涟漪,只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从容自若的上前,微微昂首。“林小姐。” 语气依旧是平淡冷静。 林楚浅抬起头,做出一副刚见到他的样子,忙咧嘴笑道:“何丞相,今日这么早下朝啊?” “陛下仁厚,特意下令这两日不必上朝。”何长笙耐心的解释,一如往常的坐在她对面。 林楚浅诺诺的点头,眼神飘忽的不去见他,明明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但她就是觉得局促的很。 一旁的南山惊喜的接过悠然手上提着的东西,好奇的直追问:“悠然,你跟公子一大早出去就为了买这些东西?” 林楚浅听到声音不由好奇的被吸引,转过头只见南山将东西放在檐下,迫不及待的拆了起来。 甜腻的香味散发开来。 低头一看,那不正是漱芳斋的蜜饯果子? 林楚浅默默的摩挲起了下巴,漱芳斋的果子确实难买,所以他一大早不上朝是特意去买这些果子? 他喜欢吃漱芳斋的蜜饯果子? 就当林楚浅怀疑他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的时候,南山抬起头满是诧异的问道:“公子,你卖这么多蜜饯果子作甚?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草率了。 林楚浅心态突然有点不稳。 何长笙自己不喜欢吃,那他特意去买是为了给谁吃就不言而喻了? 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兴许人家就是想着快过年了,买点蜜饯果子放屋里招待客人呢? 作为他唯一的客人,她又莫名的尴尬了。 何长笙倒是一脸淡定,他扫了南山一眼,温吞的说道:“谁说我不爱吃?” 南山感受到自家公子眼神中的威胁,无辜的回头寻求悠然的提示,结果后者别过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摸不着头脑的南山只能将蜜饯果子一一装好,挑拣了一些放在盘子里端上了桌。 林楚浅下意识的拿了一块金丝蜜枣吃了起来,微酸甜腻,吃完配着一口茶,倒也不错。 光线稀薄,雾蒙蒙的好似要下雨,两人坐在檐下,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明日宫中设宴。”何长笙伸手拿起金丝蜜枣试探性咬了一口,还没吞下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悻悻然的放下剩下的半块蜜饯,拿起茶杯冲淡了口中的甜腻。 他说:“你若是想进宫面圣,我可以帮你。” “那就有劳何丞相了。” 林楚浅回答的很客气,他斜睨着她的心不在焉,不由的感到一丝气馁。 两人各怀心思的闲聊了几句,林楚浅觉得实在尴尬,随便搪塞了几句便起身回屋。 关上门,躺在床上。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将自己的脸埋在被褥之中闷哼了几下,然后开始认真的思考明日的宫宴她该如何面圣? 如何悄无声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甄尤溟面前,这确实是个难题。 —— 屋内逐渐陷入昏暗。 陷入思绪之中的林楚浅突然被南山的敲门声惊醒。 “林小姐,该用晚膳了。” 林楚浅随意的应了一声,起身走出房门。 天色昏暗,明亮的烛光在檐下摇晃,静候已久的何长笙不动神色的对她微微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的维持表面的现状。 林楚浅坐下之后,诧异的发现今晚的饭菜过于丰盛,而且还备了酒。 兴许今晚便是他们最后一次同桌用膳也说不定。 明日她要进宫面圣,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何府。 “近日以来多谢何丞相悉心照顾,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林楚浅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脸色凝重真诚。 何长笙毫无酒量,只能以茶代酒。“林小姐言重了,在悦旦屏你对出了下联,既有所求自然竭力满足。” “当时你若是拒绝我的请求,也在情理之中。”林楚浅又倒了一杯酒,带着些许苦笑。“说实话,我若非无路可走,绝不会出此下策。不过很幸运,我赌对了。” “幸运的又何止你一人。”何长笙淡淡的扫过她的脸,几杯请酒下肚,她除了眼角微红,竟是毫无异样。 林楚浅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又或者说她此时也无意去琢磨他的心思。 随意的吃了几口菜,她便贪婪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在邑洲城那样的边疆之地,民风开放,她自持身份肆无忌惮的四处玩乐,也曾白日酗酒,夜里贪杯。 但无人阻拦,久而久之便练出了酒量。 结果便是偶尔与林品契对饮,还能喝个两败俱伤。 可惜回到都城之后,寡淡的清酒无法像邑洲城的烈酒那般让她终日沉醉,只是让她眼角发烫,徒生忧愁。 何长笙没有会错意,她果然喜好饮酒,之前在桂春楼便见她面不改色的连喝数杯,随后又见她外出两次,回来身上皆带着酒气,他想着她是喜欢饮酒的,便今日特意到酒楼里买了两壶酒。 许久没有饮酒的林楚浅有些贪杯,不到半刻钟,桌上的两壶酒便被她喝光了。 她抬起头,眼眸带着些许湿意。“还有没有酒?” 何长笙没想到她酒量如此了得,连喝了两壶还神情自若,而且见她砸吧着嘴巴,似乎意犹未尽。 可是他只买了两壶。 “饮酒伤身。”他温和的对她说:“林小姐切莫贪杯。” 林楚浅正喝到兴头上,刚被挑起的酒瘾又如何愿意善罢甘休? 她撑着桌上起身,眼神不满的盯着他。“既买了酒为何不让我喝个痛快。” 关键他也不知道两壶酒还不够她痛快啊! 何长笙面露无奈,最后只能起身去吩咐南山去库房取酒。 林楚浅悻然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 对面的何长笙慢条斯理的吃着几根青菜,跟只兔子似的。 她也不知突然怎么了,抬手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反应过来也只能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太瘦了,该多吃点肉才是。” 何长笙先是一愣,而后点头嗯了一声,莫名的带着几分乖巧,唇角亦微微上扬。 林楚浅撑着脸,静静地等着南山送酒过来,百无聊赖的抬头,漆黑无光的夜空,寂静无声的想将一切吞噬。 她突然怀念起邑洲城那月朗风清的夜晚,燥热的风参杂着些许沙土迎面而来,街上是肆意横行的豪迈民风,在哪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她的阿爹依旧会兢兢业业的镇守边关,阿哥会扎在营里磨练自己,卫姐姐也不必拘束于繁文缛节,甚至于可以骂骂咧咧的与贩卖货物的小贩讨价还价。 而她会当街策马,洒脱潇洒。可以当茶楼听曲,青楼饮酒,带着香果四处游荡。 “若是没有离开邑洲城该有多好,也许这无妄之灾亦不必遭受。” 烛光中她的杏眼湿润泛红,吹弹可破的皮肤泛着温润的光泽,饮过酒的嘴唇娇艳欲滴,此时她正巧收回视线望向他,眼神茫然若失,令他心头一紧。 “林将军不可能永远待在边关,回都城是早晚的事情。”何长笙略显狼狈的喝了一口茶,轻咳一声以后柔声的安慰道:“林府一案虽然悬而未定,但陛下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严惩林家父子,相信林府上下便能从大理寺放出来,你…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林楚浅扯开嘴角笑了笑,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最后林府上下该如何处置,恐怕连甄尤溟自个都没想好。 圣意难测,谁又能知道君主的心思。 好不容易,南山终于提着酒进屋,他将一大坛酒放在桌边,偷看几眼何长笙的眼色便默默退下了。 林楚浅上前倒酒,猛的喝了一口,辛辣刺激的口感让她精神一振。 她笑着赞叹:“好酒。” 桌上的饭菜有些凉了,何长笙放下碗筷静静的陪着她喝酒,准确的来说是看着她喝。 漫漫长夜,院子里只有酒水倒入杯中的声音,后面林楚浅先杯子小,便倒进碗里。最后觉得碗还是不够大,直接就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何长笙也不知道该不该劝酒,对于她豪放的饮酒姿势叹为观止,而后觉得甚是可爱。 林楚浅面色不改,脸上没有半点醉酒的痕迹,何长笙以为她真的是千杯不醉,直到她喝完了一整坛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红晕开始慢慢的爬上她的两颊。 林楚浅酒品很好,哪怕喝的有点迷糊,她依旧挣扎着站起身,对何长笙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房睡觉了。” 何长笙见她站立好像有些不稳,刚想伸手去扶,却见她避如蛇蝎般往后退,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只见她对他摆了摆手,拍着胸口说道:“这点酒还喝不醉我,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说要便脚步轻浮的往屋里走。 何长笙看着她关门前还不忘回头对他轻笑,他看着紧闭的门,不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他无奈的捂脸低笑,桌上的烛光随着他微颤的肩膀而忽明忽暗。 半醉的林楚浅竟是迷迷糊糊的摸进了何长笙的房间。 说起来,那也是她以前的房间。 —— 第586章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 半夜,忽下骤雨。 急促的雨敲击着门窗,淅淅沥沥的声音惊醒了屋内尚未酒醒的林楚浅。 她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微烫的眼睛有些干涩,迷迷糊糊听到外面的雨声,她只觉得尿意汹涌。 眯着眼睛摸黑推开房门,冒雨上完茅房回来,落进她衣衫里的几滴雨冰冷刺骨,冻得她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在檐下抬起头,只见漆黑如墨的夜空下着豆大的雨,乌云密布狂风呼啸。 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浓浓的湿意,她搓了搓自己冰冷的脸,打着哈欠感叹:“好大的雨啊!” 正巧这时,天空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犹如石破天惊。 林楚浅吓了一跳,连忙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转身回屋。 依旧是摸黑回屋,推开门,屋内烧的正旺的炭火,感到一阵温暖包围了过来,林楚浅忍不住舒服的长舒了一口气。 摸着床边,蹬掉鞋子直接钻进被窝。 温暖舒适的被褥让她再次昏昏欲睡,就在她感叹果然下雨最适合睡觉的时候,她冰冷的手突然摸到了一个温暖的躯体。 她感受到对方也是猛的一哆嗦。 林楚浅酒醒了大半,猛的坐起身低头仔细去看,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何长笙怎么跑到她床上来了? 懵逼的林楚浅脑子还没转过弯,外面轰隆一声惊雷又把她吓得心肝直颤。 借着惨白的闪电,她看到了床上直冒冷汗的何长笙,他嘴唇发白,微微颤抖,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楚浅狐疑的侧耳静听,只听到他说:“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娘……” 轰隆又是一声惊雷,林楚浅混沌的大脑突然感受到一阵刺痛。 外面电闪雷鸣,她突然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 她半夜毒发,慧儿去找大夫,只有他和何明珠两个半大的小孩看着她垂危病榻。 何明珠哭的稀里哗啦,就他咬着牙齿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事情其实林楚浅早就忘了,可是此情此景不由让她回想了许多事情。 她也还记得,他怕打雷。 兴许是身体残留的酒精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恍惚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雨夜,她正打算上床睡觉,谁知他突然害怕的冲进屋,抱着她直喊娘。 感受他惊慌的战栗,林楚浅轻叹了一声将他拥入怀中,下意识的张了张嘴,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唱起了那首歌。 “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因为饮酒而声音沙哑的林楚浅半睡半醒的拍着他的肩膀,从一开始的连贯到最后的断断续续。 她以为何长笙一辈子都是个怕打雷的小孩,他却不知道其实他不是打雷,而是做噩梦。 电闪雷鸣的雨夜已经惊吓不了他,唯一能让他浑身战栗不已的是梦见记忆中那场永远不曾停歇的雨。 那场雨带走了他最珍贵的人,也将他困在了哪里。 黑暗中林楚浅早已又沉沉睡去,从梦魇中惊醒的何长笙睁开平静幽深的眼眸,透过窗外的闪电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温暖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眉眼,她的脸颊,还有她微张的嘴唇。 她的身上还带着酒气,何长笙觉得自己好像又些醉了,他微微凑上前,用鼻尖轻柔的磨蹭了几下她的鼻尖。 心跳不由错乱,呼吸也滚烫沉重了起来,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一向冷静自持的他意乱情迷的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得捧在怀里。 屋外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 翌日。 南山早起前来伺候,刚备置好早膳便听到轻微的开门声。 他探头去看,结果直接僵在原地。 “公子?” 何长笙轻手轻脚的从林楚浅的屋里走了出来,听到他的声音便是一记眼神。 他家公子说:“小声点,别吵醒她。” 南山傻眼了,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公子怎么那么像半夜摸到姑娘屋里的采花贼? 偷偷摸摸的还让他小点声? 何长笙扫了一眼内心崩溃的南山,神色自若从容优雅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以后,梳洗完毕的何长笙推门走了出来,南山伺候着用膳,站在一旁偷偷抬眼去观察自家公子。 只觉得自家公子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看起来神采奕奕,心情愉悦。 打他跟着伺候开始,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满腹狐疑却不敢开口询问,南山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憋的难受。 嘎吱一声,那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哈欠连连的林楚浅顶着宿醉之后浮肿的脸走了出来,抬眼一看发现早膳已经备好了。 昨晚本就没吃几口的她麻溜的坐下来开始用膳,狼吞虎咽的她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的视线。 南山是八卦,何长笙则是探究。 也不知道昨夜的事情她可有印象? “林小姐昨夜睡的可好?”何长笙一动声色的问道。 “一夜无梦,甚好。”林楚浅低头喝粥,面不改色。 “我还担心昨夜的大雨会惊动你。” “何丞相多虑了,昨夜贪杯,我睡的格外踏实。” 南山偷偷的在旁边看着,发现林楚浅说完以后,自家的公子的神情颇为复杂。 好像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点失望。 所以昨夜真的是自家公子趁着人家姑娘醉酒偷偷摸进了人家屋里? 南山感觉心态有点崩,公子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怎么突然浪荡起来了? ———— 林楚浅:你们猜我有没有断片?? 第587章 宫宴 傍晚时分。 街上热闹繁华,除夕之夜带来的欢喜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都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哪怕城外尚有灾民,城内也照旧歌舞升平。 马车缓慢的在拥挤的街道前行,车厢里林楚浅托着下巴一脸沉思,何长笙气定神闲的坐在角落,偶尔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脸。 “林小姐可有想好进宫后要如何行事?” 一向从容淡定对万事皆是胸有成竹的何长笙忍不住的担心了起来。 林楚浅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别样关怀,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也只是随口敷衍道。“随机应变吧。”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马车缓慢的前行,两人依旧毫无交流。 谁也不知道今夜过后会是那般光景。 兴许林楚浅相当于自投罗网,直接跟着被关进了大理寺。 车轱辘转动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才终于抵达宫门。 车窗外悠然与守门的侍卫简单的交谈表明了身份便驾车入内,今日陛下设宴众所周知,也没有人会怀疑丞相大人的马车会藏匿什么罪犯。 一路无惊无险,甚是安稳。 片刻以后,马车停了下来,林楚浅打起精神微微掀开车帘,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她当机立断,就想起身离开。 忽然一双温厚的手按住了她,林楚浅诧异的回头,只见他目光闪烁,嘴唇微抿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柔声叮嘱了一声。 “一切小心。” 林楚浅点了点头,顾不上思考其他,起身朝跳下马车,乘着正好四下无人便连忙躲到一旁。 —— 夜幕降临。 皇宫之中灯火璀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处处都透着奢华高贵,群臣携带各自的家眷欣然而来,盛大的宫殿里交织着或寒暄或恭维的交谈声。 觥筹交错之间,就连平日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官员都能看在这良辰美景之中谈笑风生。 甄尤溟带着宠妃入席,众人行礼过后,待他坐定,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这段时间未能见到甄尤溟的甄尤脩在台下蠢蠢欲动,几次想上前去跟他谈话都被章公公给拦下来了。 章公公无奈的低声道:“八王爷,今日宫宴您可别扫了陛下的颜面。” 甄尤脩虽然心中不甘,但也没在折腾,挫败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头开始喝闷酒。 除夕佳节宫中设宴,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皆在殿内,他若是唐突的非要提林府谋逆的事情,他那皇兄估计能气的把他赶出宫去。 饮着酒,他扫了一眼台下沉迷于宴会喜乐的人他便不由开始摇头叹息。 此等良辰美景,没有佳人在场又有何意义? 朝中大臣皆以落座,君臣一派和谐,谈笑风生的观看着精心准备的节目。 陛下设宴,自然是非比寻常。 只见舞台上暗了下来,隐隐约约的响起了丝竹声,悠远空灵,缥缈的令人心神恍惚。 众人默契的安静了下来,纷纷侧耳,想听清那丝竹的曲调,结果丝竹骤停,幽幽笛声响起,低沉浑厚的琴声入夜里缓缓流淌过湖面的落花一样孤寂。 随后,舞台上灯光亮起,屏风后模糊的婀娜多姿的影子。 只见那人的衣袍随风而起,手持长剑,仰头饮酒,如何潇洒豪迈,平添了几分侠义风范。 啪—— 酒壶应声而碎,笛声消退,琴声呜咽,鼓声阵阵,星星点点落下犹如敲击在众人心头。 佳人持剑起舞,清脆悦耳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酒意,众人屏息凝神,纷纷为之吸引。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背景中身影持剑刺破单薄的屏风,背景中琴声凌厉,急促的鼓声震天,众人只觉得犹如身处于紧迫的战场之中。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 话落舞台上的女子衣袍渐息,带着面纱的她露出一双潋滟的杏眼。 一曲剑舞结束,在场所有人久久回不过神,不仅是为了这奇特的舞姿,更为那首耐人寻味的诗歌。 众人似乎也在其中感受到了英雄迟暮,壮志难酬的无奈与悲愤,谁能想到一个女子能将这首诗的意境表达的淋漓尽致。 在座诸位都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甄尤溟率先回过神来抬手鼓掌,随后响起了的掌声震耳欲聋。 众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别出心裁的别样,纷纷激动的期待下一场表演。 却见那用轻纱遮脸的佳人上前,突然跪在台上,刚才表演时的醉意以备她挥洒而空,她抬头,眼神坚定,掷地有声:“臣女林楚浅叩见陛下。” 她扯下轻纱,露出那张清丽绝艳的脸庞,在场顿时一片哗然。 “阿浅。” “林小姐。” “林楚浅。” 场上认识她的人纷纷惊呼,叶昭君与高子漓最为激动,直接站起身几乎就想直扑她而来。 在所有震惊与惊艳交错的眼睛里,只有一人自始至终都目光火热而专注。 从她一出现的时候,何长笙便认出了她,就像一种冥冥之中的感知,只要是她,那种从内心深处一点点浮现出来的情感就会不受控制的冲击着他的自持与冷静。 世人皆以为他清心寡欲光风霁月,犹如夜里皎洁冷然的明月一般傲然于世,殊不知在他眼里她才是那一轮渴望伸手触碰的月亮,在许许多多个黑暗孤寂的夜里,只需要些许光亮便能他心驰神往。 纵使这世上风光无限,纵使夜空里繁星璀璨,可这天地万般的绚丽都比不过她一丝风华。 —— 殿内灯火通明,明亮的光线落在了神情各异的众人身上。 甄尤溟回过神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林小姐还真是出人意料。” “臣女贸然以此等方式觐见陛下实属无奈,还请陛下见谅。”林楚浅跪在地上,脸色凝重,说是请他见谅,语气却不卑不亢的没有半丝羞愧。 此时此刻她也无暇顾及其他,俯身叩拜了一番,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她早已准备好的腹稿。 “陛下,今日臣女现身于殿内,只为了请求陛下看在我阿爹一生为辰国鞠躬尽瘁的份上能网开一面,如今我阿爹已非当年那个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威虎将军,他年过半百,身有顽疾,经受不起牢狱之灾。” “只要陛下能放过林府上下一干人等,哪怕是削官罢职,贬为庶民,我林府上下都无怨无悔。” “恳求陛下开恩。” 除夕佳节,原是君臣和乐的宫宴,却不想突如其来的林楚浅给搅和了。 言语之间既提起了林品契一生战功卓著的忠君之心,也表明了他年事已高,只想安然度过余生。 只是明面上是恳求,但实则也是一种威逼和施压。 自从林府谋逆一事开始,甄尤溟一直是避而不谈,态度含糊不清。 朝中官员无论如何试探都揣测不出圣意,所以林府上下纵然是所谓的证据确凿都却无人敢妄自处置。 林楚浅猜测甄尤溟对背后的真相是心中有数的,他自然是知道林府不可能有谋逆之心,而他任由林府上下关在大理寺受苦,要么是他真的对何长笙寄予厚望,想要他找出证据洗脱林府的罪名。 要么表示他疑心太重,哪怕知道林府是被诬陷,但觉得林品契位高权重,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威胁。 可无论是那一点,今日林楚浅出现在宫宴上当众求情,甄尤溟就算再犹豫不定也必须给出个定论。 若是他真是昏君,不顾外忧内患偏要让戎狄人的奸计得逞,那她无话可说了。 只能当作林品契忠君爱国的一生错付了。 宫殿之中,林楚浅挺直腰板跪在台下,她神色冷静,面对众人没有丝毫畏惧。 宴上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其中有识之士,对于林品契无故蒙受的谋逆之罪早就心存疑惑,此时见她柔弱女子冒险进宫只为恳求放了林府一家。 许多老臣何尝看不透这林府一案背后的猫腻,刚才林楚浅舞剑是他吟的诗言犹在耳。 那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此情此景联系在两朝重臣林品契身上是如此的令人唏嘘感叹。 甄尤溟眼见底下的骚动,抬手饮酒,眼神凌厉的望向跪在地上的林楚浅,顷刻间帝王的威严霸道展露无疑。 若是寻常女子,在一国之君这样的眼神压力下早该惊慌不安。 可林楚浅却毫不畏惧,抬起头直直的迎上他的眼神。 暗流涌动,犹如刀光剑影一般。 片刻之后,甄尤溟轻笑了一声,亲自上前将林楚浅扶了起来,望着她故作受宠若惊的低着头,他转身回到座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缓缓的说道:“林小姐的一片孝心天地可鉴,朕若是无动于衷岂非罔顾林将军多年来披肝沥血的赤胆忠心?岂不是要让天下人寒心?” 在场鸦雀无声,无人打断他的话。 “来人。”甄尤溟朝旁边喊道:“传朕旨意即可释放林府一众,至于谋逆一事,且日后在议。” 想来他是情势所逼做出的决定,所以他宣布完以后,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林楚浅,而后愤然离席。 表面上确实是这样的,林楚浅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也要家父求情,无论结果如何,从此以后林府都不会再被陛下重用。 君主的威严不容冒犯,更不得受人胁迫。 然而林楚浅才不在乎甄尤溟以后会如何看待林家,也不在乎林府日后是否还能富贵荣耀,她只知道这把她赌赢了。 她的家人终于不必再受牢狱之灾。 ———— 实不相瞒,其实这两天我有点抑郁,感觉快乐已经离我而去了。(t^t) 第588章 团聚 甄尤溟离场,好好地宴会就这样草草结束,群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最后也只能携带家眷离开。 “阿浅。” 叶昭君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小跑着上前抱住林楚浅,后者被她这一猛扑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热情。 “那天以后,我就一直担心你,阿浅,这么些天你在外面东躲西藏的一定糟了很多罪吧。”叶昭君声音哽咽,眼见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昭君,让你担心了。”林楚浅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这段时间其实一直住在何府里头。 叶昭君抽抽嗒嗒,拉着她又哭又笑。 明明该被安慰的人是林楚浅,结果却是她一直低笙的安抚她。 “喂,林楚浅。” 两人还没腻歪多久,高子漓也走过来掺和,她傲娇的歪着头,语气依旧凶巴巴的。 她说:“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擅闯宫宴,也不怕被人看到抓起来。” “放心,我又不是你,不会那么笨被抓起来。” 林楚浅一如既往的和她斗嘴,高子漓气的脸颊鼓鼓,最后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她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着她们两人腻歪,最后晚会上的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她才不满的推了推她的肩膀。 “喂,你们还走不走?怎么这么墨迹,赶紧离开皇宫吧,这地方越待越觉得不舒服,快走。” 林楚浅很想说你想走可以先走,到时候后面想了想,觉得她这意思估计是想和她们一起走。 “行吧,那我们走吧,我还要去大理寺姐我阿爹和卫姐姐呢。” 三人一同离开宫殿,一路上叶昭君都挽着林楚浅的胳膊,高子漓在旁边又傲娇又生闷气。 好不容易到了停靠马车的地方,林楚浅刚想跟着上叶府的马车,结果高子漓高声抗议:“叶府的马车太小了,你做我的吧。” 林楚浅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神情别扭得很,心想着一路她都不开心,那就哄哄她吧。 于是便上了高子漓的马车,至于叶昭君,天色已晚,她们约定了明天在林府见面,她也就做着自己马车先回去了。 最后就只能劳烦高子漓送她去大理寺。 一路马车摇晃,外面忽然又开始下起了雪,行路匆匆。 “你这段时间都躲在哪里?” 高子漓瞪着圆眼,好奇的看着她。 林楚浅眨了眨眼睛,咧嘴面不改色的回道。“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啊。” “那不是吃了很多苦?”高子漓撇了撇嘴,好像有点同情,但又抹不开面子安慰她,只能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如今陛下同意放了你阿爹阿哥了,你也不用再四处逃亡了。” 林楚浅点头,表示认同。 车厢再次安静。 头顶上的灯笼一直随着车厢而晃动,林楚浅靠着车窗边若有所思,高子漓也是鼓着腮帮子偷偷的观察她。 “今日宫宴你跳的那支舞还挺好看的。” 林楚浅被她突然不走心的夸奖逗笑,她抬眼伸手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 “哎呀,高子漓,你不会看过我的舞姿以后对我暗生情愫,从此便离不开我了?”她笑着打趣。 高子漓拨开她的脸,也不喊疼,只是傲娇的反驳:“你少臭美了,我不过随口这么一说。” “噢,原来不是啊。”林楚浅轻笑,故作失望的说:“亏我刚才还觉得有点小感动。” 高子漓哼了一声,这个别扭又傲娇的大小姐有莫名的不说话了,林楚浅以为她又自己生闷气了,谁知道她突然一本正经的开口了。 “我阿爹说陛下迟早会放了林府的人,只是时机未到。”她皱着脸,带着难得的严肃和担忧。“可你今日这么一折腾,不是直接得罪了陛下吗?这以后你们林府上下那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啊。” “阿漓。”林楚浅收起笑意,语气平和坚定。“功名利禄永远都不比不上阖家团圆重要,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自然知道高子漓是在关心她,林府出事以来,高子漓便时常去缠着高江,请他帮林府说情。可高江身为老臣,政治方面甚是老练,知道此事涉及到的问题太多,自然不会贸然去求情。 被高子漓纠缠烦了,也就粗略的跟她分析了一下利弊,并且一再保证林府最后定能度过此难。 高子漓虽然谈不上如何聪慧机智,但她一向是对自家阿爹的褂深信不疑的。 她就等着林家无恙,等着林楚浅平安回来,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以这样的方式救出自己的家人。 她觉得太冒险了,不管是对现在,还是对未来。 可惜林楚浅的所思所想与她截然不同,她觉得只要陛下松口放了林府的人,林府上下平安无事,那以后的事情来日方长啊! 北方有灾荒,也可能很快就有战乱,到时候朝中需要将领,兴许她林府还能戴罪立功呢。 别的不说,就说这满朝武将,有几个正经带兵打过战? 甄尤溟素来自称以仁孝治国,对边疆部落多有容忍,辰国数年无战事,朝中的武官几乎就是摆设,稀稀疏疏一点功绩都没有。 待到战事起,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湮没了林家父子? —— 深夜的大理寺森然威严,大门的两盏微弱的灯几乎照不清台阶,雪花飘落在地上,在摇晃的灯光中门缓缓的打开了。 提着灯笼的狱卒替后面的人照亮,林楚浅站在雪地里静静地凝视着幽暗的大门。 随后一行人脚步蹒跚的从里面出来,众人恍若隔世,神情茫然的犹如梦中,他们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能在除夕之夜走出大理寺的牢房。 上次匆匆一别,已有半个多月,林楚浅望着搀扶着卫宁兰出来的林品契,眼眶不由发烫。 她的阿爹狼狈不堪,面容消瘦,那半白的头发在这半个月全白透了。 而卫宁兰身怀六甲,却是面黄肌瘦,走起路来轻飘飘虚浮。 “阿爹,卫姐姐。” 林楚浅轻喊了一声便走了过去,林品契与卫宁兰见到她又惊又喜,三人眼中皆是泪光闪烁。 “阿浅,这段日子苦了你了。”林品契语气沙哑,带着心疼与愧疚。 林楚浅笑着直摇头。“我什么苦都没受过,阿爹,你和卫姐姐才是真的受苦了,你看你们都瘦了好多。” 说到最后,她哽咽了一声终于忍不住低声哭泣了起来。 这半个月以来担忧和不安总算得到了缓解,林品契见她哭忍不住也跟着眼眶湿润,只觉得心疼不已,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肩膀。 “阿爹没事了,阿浅别哭,咱们回家。” “嗯,咱们回家。” 林楚浅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突然觉得哭出来挺丢人的,忙扯开嘴角露出笑容。 林品契扶着卫宁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就想坐上马车,林楚浅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绕到他们身后站在了林斐泽年前。 半个月不见,他犹如彻底变了一个人,全身脏乱,胡子拉碴,身上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颓败,就像街边等死的乞丐。 “阿哥。” 听到她的呼喊,林斐泽也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越过她,独自孤独的往前走。 林楚浅想叫住他一同坐马车回去,却被林品契制止,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随他去吧。” 林楚浅看着林斐泽的背影,在漫天飞雪的街上孤独颓然的踉跄着,地上的积雪有些滑,他摔了一跤栽到了地上,片刻后挣扎着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走。 夜里的风令人萧瑟颤抖,雪花落在身上冰冷刺骨,但她看着她阿哥,却觉得他好像已经对这个漫长又寒冷的冬天感到麻木,无力和绝望。 —— 第589章 新春 大年初一,新春佳节,街上热闹欢腾。 与之遥相呼应的是地上积雪消融,寒风凛冽,林府之中更是清冷。 虽然甄尤溟点头释放了林府一众,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需要谨小慎微,低调得尽量不引人注目。 就当韬光养晦了。 林楚浅得以重新躺回自己的床,瘦了一圈的香果先是哭哭啼啼,委屈吧唧的吃了很多糕点,最后抽抽嗒嗒也就回自己屋里了。 望着熟悉的房间,炭火温暖舒适,黑暗中她辗转难眠,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 突然离开何府,竟然还挺不习惯的。 折腾到天蒙蒙亮,她才浅浅的睡了过去,待日上三竿,香果前来开门,一阵冷风席卷而来,她才终于闷哼着起身。 梳洗打扮一番以后,她兴致冲冲的去看望自己的阿爹和卫姐姐。 昨天夜深,推开林府大门的时候众人亦是疲惫不堪,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便都匆匆安顿着歇下。 此时天亮,林楚浅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关心一下。 一路脚步轻快,踏进院门时林品契夫妇已经起身。 “阿爹,卫姐姐。” 林楚浅特意穿了一身红衣想沾沾新年的喜气,打扮的那叫一个喜庆。 “阿浅。” 卫宁兰见到她甚是高兴,站起身就过去拉她的手。 “新年快乐。” 林楚浅站在他们面前笑靥如花,拱手道喜并俏皮的伸手讨要压岁钱。 “阿爹,卫姐姐,我的压岁钱可有备好?” 卫宁兰与林品契相视一笑,后者无奈的笑着摇头。“阿浅,今年的压岁钱阿爹还真没备好。” “没备好也没关系。”林楚浅笑意嫣然,挽住他们两人的胳膊笑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便一切都好。” 卫宁兰似乎被戳中心思,突然热泪盈眶,后又觉得不该在这新年之际掉眼泪,忙别过头用手帕抹擦。 “说的对。”林品契甚是感动,拉着自己的妻女缓缓的点头,语气温和。“只要一家人平安无事,其他的事情又有何惧?” 三人相视而笑。 卫宁兰入狱之前原就害喜的厉害,此番会在大理寺糟了这么些罪,身子几乎都快拖垮了。 一大早便命人请了大夫来看诊,大夫把脉过后,只是反复叮嘱要好好将养,切忌忧虑过深,情绪激动。最后还开了些安胎药让其好好调养。 卫宁兰依旧嗜睡,想来是最近担惊受怕也没休息好,用过早膳没多久便困倦不已,忙被人扶着去休息。 林楚浅与林品契一同在后院转悠,发现许久未打理的园子杂草丛生甚是野蛮。 两父女聊起了近期的种种,皆是唏嘘感叹。林品契在狱中受苦受难,林楚浅寄人篱下东躲西藏。 当然,她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寄在何处篱下。 “阿浅,此次若非你铤而走险,可能我与你卫姐姐不会那么快被放出来。” 林品契背着手,望着满园的狼狈感叹:“林府遭此一难,以后怕是难得圣宠……唉。” 见他摇头叹息,林楚浅连忙安慰。 “阿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林府被陛下厌弃,那日后我们也不必像先前那样犹如众矢之的被四方忌惮,那也算好事。以后我们就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你年事已高,此时退下来也是好事。” 林品契缓缓点头,转过身拍着她的肩膀甚是欣慰:“见你行事果断有主张,阿爹感到很欣慰。阿浅还是长大了,我也该放心了。” 林楚浅乖巧的点头轻笑。 林品契笑了笑,突然又想起林斐泽,无奈的苦笑一声,再次叹息。 “就是不知道你阿哥何时才能让人放心。” 林斐泽昨夜从大理寺出来便没有回府,此时也无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阿哥他…”林楚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不找人寻他回来?” “不必了。”林品契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坚定。“你刚才说的很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阿哥从出生起便过的太过顺遂如意,是时候让他好好冷静一下,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林楚浅不由陷入沉默。 她知道林斐泽此时肯定是因为觉得愧对林府众人所以不愿回府,但外面天寒地冻的,她还真担心他会饿死或者冻死。 此时他已非当初那快意潇洒的林家大少爷,也不是威风凛凛的林都蔚,他如今不过是寻常百姓,顶多算是个落魄公子哥。 在这满是皇亲贵胄的都城之中,若是有谁想踩上他一脚那也不过是抬抬脚的功夫。 —— 叶昭君很遵守约定,午后不久便赶到林府,她也不怕因此而影响叶府声誉。 屋内炭火烧的很旺,叶昭君进来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面颊微红,一看便知是一路小跑而来。 “何必这么着急,我又不会跑。” 林楚浅笑着调侃,抬手给泡了一杯茶递给她。 叶昭君喝下茶水,憨憨的对她笑了起来。“我原先天亮后就想来,但母亲说林府刚从大理寺回府,想来会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便让我等明日再来,可我等不及明日,午后便忍不住跑过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的。” 林楚浅喝着茶,气定神闲,看起来比叶昭君还自在。 “怎么没有,我刚才一路走来,觉着你家园子需要好好休整一番。”叶昭君蹙眉。 刚才她一路虽然走的急,但是所过之处皆是潦草杂乱,久未处理的积雪,散落在地的树叶和泥泞不堪的小道。 若非知道这是林府,她还以为自己进了那处荒废的破宅邸。 “此事暂且不急。”林楚浅轻笑。“待我处理了府里的下人以后再说吧。” “处理府里的下人?” 林楚浅点头嗯了一声。解释道:“如今府里人手太多了,我阿爹失势,虽然日常开销不是问题,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简单而言就是缩减开支。 府里的有些人是原先从邑洲城带回来了,也有些是一直守在宅子的老人,后面举家回到都城以后,管家担心人手不够,便又花钱添了不少下人,门房厨房还有各个院子,仔细数起来几十个人,将近一百人。 林楚浅觉得林府拢共就这么点地方,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 现下卫宁兰胎象不稳,这林府一大堆事就压她身上。 这个年过得可真不安生。 “阿浅,你若是生活拮据,我…我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钱,虽然不多,但也能解你燃眉之急。” 叶昭君拧着手帕,语气温和,深怕她觉得不好意思。 “昭君,我暂时还不至于跟你借钱。”林楚浅觉得感动又好笑。“遣散下人,一方面是为了节省开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再出什么差错。至于园子修缮的问题,等日后再慢慢修也可以。只是现下林府刚度过危难,担心陛下余怒未消,所以我阿爹与我都觉得林府如今最需要的便是低调行事,待风头过去,再从长计议。” 耐心解释一番,叶昭君似懂非懂,但她也明白林楚浅自有打算,她也无需太过担心。 “阿浅,昨夜事出突然,我都没好好问你。”叶昭君拉住她的手,一脸疑惑。“你是如何溜进皇宫的,还闯到宫宴上?阿浅,你…你都不怕吗?” 怕被甄尤溟一怒之下砍头吗? “怕啊,我当然怕,可怕又有什么用?”林楚浅避重就轻,故意不提及自己是如何进入皇宫的,只是低头喝着茶,故作伤感。 “可一想到自己的家人都被关在狱中,我就顾不上害怕了。” “阿浅,你真勇敢。”叶昭君轻拍着她的手,温柔的安慰道:“我要是你,一定做不到。昨夜回去,父亲忍不住连连称赞,说你孝心至诚,又说你文采斐然。我可从没有见过父亲如此夸奖一个人。” “叶大人未免太言过其实,我其实也不过是…情势所逼。” 林楚浅不知是羞愧还是心虚,对于昨夜的宫宴她真的不想再提。 “昭君,那日我离开以后可有人为难你?” 那日她匆匆离开叶府,也不知道那带兵前来缉拿的人有没有故意刁难。 提起此事,叶昭君脸色怪异,颇为不自在。“没有,那日我都跟着你的话照做了,怎么还会有人为难我。” 林楚浅不疑有他,点头微笑,抬手继续泡茶。 其实她原先没有泡茶的习惯的,都是底下人泡好了端上来,可在何府待惯了,竟也喜欢上了泡茶。 两人品茶闲聊,老管家那些账本走了进来,见有客人在,行礼以后又识趣的回避。 林楚浅招了招手,觉得没什么需要回避的。“管家,进来吧。” 老管家没有因为她的年轻而对她失去应有的敬重,一听到她的声音,便也没再犹豫,走进来便开始交代府里目前的库存帐目,以及下人的去留问题。 林楚浅喝着茶慢慢的听着,神情认真,听的甚是仔细。 “除了府里的老人,和必要的人手,其他的下人便多给些银子打发了吧。” 老管家连连点头,无奈的叹息道:“如今府里的情况,确实不宜再养那么多下人。” “嗯,事情就劳烦管家办了,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直接来寻我便是,切勿去打扰夫人养胎。” “老奴都知道,二小姐放心。” 事情解决,老管家又恭恭敬敬的离开了。要说是以前,他可能还会觉得二小姐管家太年轻,不懂得府里的那些繁杂的琐事该如何处理。 可今日他与她交流下来,却对她暗暗佩服,不仅是因为她果断大度,更因为她事无巨细,几乎面面俱到。 管家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卫宁兰差,甚至更胜一筹。 老管家离开以后,一直默默陪伴的叶昭君不由哇了一声,发出一声感叹。 “阿浅,你管起家来有模有样啊!” 林楚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颊,没好意思自己曾在还操劳过何府那个乌烟瘴气的后院,现在林府街这点琐事,还真算不上什么。 叶昭君见她没回答,便又紧跟着说了一句。“你好厉害啊,什么都会。” “是啊,我无所不能。” 林楚浅被她崇拜的眼神逗笑,眨着眼睛与她说笑。 —— 第590章 零散琐碎 叶昭君在林府待了两个时辰便离开了。 林楚浅忙于处理府里的琐事,也没有时间陪她外出游玩,叶昭君甚是体贴,并没有在意,只是临走前叮嘱她不要太过劳累,明日她再来林府探望。 叶昭君离开不久,林楚浅正琢磨着老管家刚才拿过来的帐目,正看的专心,突然香果急躁的闯了进来,喝了一口茶才咽下自己嘴里那口糕点。 林楚浅挑眉,以为她是吃糕点噎着了跑自己屋里来喝茶,谁知香果放下茶杯以后,一脸严肃的说道:“小姐,八王爷和高小姐在咱们大门口吵起来了。” 林楚浅一愣,摸了摸额头,突然很想假装没听到。 “小姐,你再不去看看他们就要打起来了!” 香果脸色焦急,绘声绘色的讲诉了高子漓和甄尤脩两人驱车前来林府探访。 还没进门,两人下了马车,一言不合就开始吵起来了。 两人的身份都非同一般,门房的小厮也不敢上前劝架,结果就是两人就直接在大门口争吵起来了,路过的百姓也跟着围在门口看热闹。 林楚浅知道他们两人是一见面就掐架的,但是怎么今日这么赶巧都来林府了呢? 无奈,她也只能前去查看情况。 两人起身赶往前厅,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高子漓与甄尤脩两人争吵的声音。 来来去去其实也都不过滑,高子漓骂他浪荡猥琐,甄尤脩说她毫无淑女风范。 林楚浅很想让门房把门关了,让他们两爱怎么吵怎么吵,结果不小心高子漓一个回头看到她,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扑了过来。 “林楚浅,你快来评评理,我好端端的停在马车,他非要来撞一下,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无耻?是不是流氓?” 林楚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连连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甄尤脩一见到她,刚才无赖嚣张的嘴角直接变了,打开折扇,也不嫌弃这大年初一里的风寒冷。他朝她微笑道:“阿浅,你可别听她胡说,明明是她的马车撞上我的才是。” 又是关于马车那点破事。 林楚浅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客客气气的说道:“二位既然来了,就到府里来喝杯茶吧。” “也好。”甄尤脩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往里走,经过高子漓身边是还横了一眼,低哼一声。 高子漓气的不行,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还连连呸了好几声。 林楚浅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幼稚啊。 —— 前厅宽敞明亮。 三人入座,气氛甚是尴尬。 林楚浅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甄尤脩和高子漓二人眼神里的刀光剑影。 好不容易茶端上来了,她连忙招呼:“二位喝茶。” 两人默契的哼了一声,终究是消停了下来端起茶杯。 “阿浅,其实本王昨晚本想送你到大理寺接林将军了可皇兄临时派人来做本王,这才没能送你一程,你可别觉得本王是为了避嫌。” 面对甄尤脩真诚的眼神,林楚浅平静的点了点头。“八王爷无需多虑,我并没有胡思乱想。” 因为她压根就不管他是不是避嫌,也没有期待过要他送一程。 “如此甚好,本王就知道阿浅你定能理解。”甄尤脩神采飞扬,笑容满面。 一旁的高子漓放下茶杯,直接翻了个白眼。“八王爷可真有趣,明明就是避嫌,还遮遮掩掩的。” “你瞎说什么?” “谁瞎说了,昨夜我怎么没见到陛下派人寻你?我看你就是故意避嫌的。” “放屁,我要是真要避嫌今日就不会来林府。”甄尤脩收起着折扇,就差去戳好高子漓的鼻子。 “谁知道你是不是一夜之间良心发现。” “高子漓你…你不要没事找事!” 眼见两人又要掐起来了,林楚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头吹了吹浮起来的茶叶,慢悠悠的轻呷几口。 心里只觉得这茶还是以前的茶,但总感觉差点意思。 果然好茶叶还是得讲究点冲泡技巧。 高子漓与甄尤脩吵得难舍难分,如入无人之境。 林楚浅无辜的围观了一下,默默的站起身想溜走。 “林楚浅你说呢?”争得难分伯仲的高子漓转过头,发现她不在旁边,再仔细去看,发现她站在门口抬着脚正准备离开。 被发现以后,林楚浅只能转过身,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无辜的问道:“你们二位,吵完了?” “……” “……” 高子漓与甄尤脩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本来都是来探望林楚浅的,结果两个人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吵架。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哎呀,其实府里事务挺繁琐的,两位若是还没吵够,可以继续努力,我…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林楚浅再度开口,刚才还吵的火热的两人脸色更加窘迫。 “罢了,本王宽宏大量,不许你这泼妇计较。”甄尤脩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对林楚浅笑道:“今日来的不巧,本王改日再来。” 说要,摇着他的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 留下来的高子漓反应了一下,突然猛地站起身,朝着他就大喊:“你说谁是泼妇,这个臭流氓。” “……” 林楚啥摇了摇头,突然觉得头疼。 —— 大年初一,林府平安无事从大理寺放出来的事情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都城之中酒楼茶厮都将林楚浅的那曲剑舞说的神乎其神,有甚者更说当时宫宴上在座的所有大臣及其家眷听完她吟唱的那首诗都忍不住的潸然泪下。 一曲剑舞名动天下。 林楚浅的赤诚之心以及才情斐然而被莫名其妙冠以才女之名。 可惜她再如何惊才绝艳也抵不过林府失势的事实,外界议论纷纷,无尽的唏嘘可惜。 宫宴上发生的事情被传出以后,自然也少不了等着看林府笑话的人。 而高子漓与甄尤脩来访,其实也算是间接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经过他们两人在大门口那么闹腾,搞得人尽皆知。 暂时也没人敢明面上欺压林府。 将府里的事情基本安顿好以后,林楚浅总算空闲了下来,于是便与林品契一起时常陪着卫宁兰养胎。 经过数日的调养,卫宁兰的气色总算好了着,胃口也好了不少,少吃多餐,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林品契赋闲在家,自然是时刻的陪着自己的妻子,原先因为朝中事多时常忽略了卫宁兰,如今被贬在家,也多了许多时间陪着她在府里四处走动。 任凭外面流言四起,他们都关起门来充耳不闻,只想好好的过些安生的日子。 近日里林府之中,除了必要的采办需要外出以外,谁也没有踏出大门一步。 这也让许多想打探林府消息的人知难而退,没几日流言蜚语便也渐渐消停下来的,毕竟正值新年,街上热闹繁华的风景就够人津津乐道的。 府里依旧有些冷清,尤其是在家家张灯结彩的沉溺在新年的这个时候,林楚浅也没有费心布置,只让人换了对联,在府里贴了几个福字。连红灯笼都没有挂起。 这个新年过的甚是低调冷清。 清早起床,发现阳光和煦,气候暖了许多,林楚浅用完早膳照例去看望卫宁兰。 结果在半道就碰上她与林品契。 今日天气好,他们夫妻二人便在花园里转悠,看到地上杂草丛生,树叶满地。 林品契突然起了心思,便寻来铁锹和锄头在园子里四处忙活。 卫宁兰坐在凉亭里歇息,林品契偶尔抬头擦汗时与她相视一笑,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令人羡慕。 “卫姐姐。” 林楚浅绕过小道踏进凉亭,侧脸正好看到自己的阿爹卷起袖子拿着锄头正卖力的除草,她不由轻笑。“我阿爹这是终于闲不住了。” “可不是。”卫宁兰也是轻笑。“每日都在府里,老爷兴许都快憋坏了。” “这样也好,我阿爹身体矫健,在府里干下粗活便也算是锻炼了。” 两人相视一笑。 卫宁兰轻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侧过头望着林品契一脸温柔。 “近日老爷虽然时常陪伴在我身边,但我总觉得他不该这样无所事事,他终究是属于兵营,属于战场。哪怕他从没有开口提过,但我觉得他并不快活。” “卫姐姐,你不要老是胡思乱想了。”林楚浅安慰道:“阿爹一生尽忠职守,现在不过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能有时间在府里陪伴你,他自是高兴的。” “也许吧。” 卫宁兰苦笑,眉眼之间带着些许忧愁。“有些事情老爷不同我说,我也不想去问。阿浅,你告诉我,林府如今的处境是不是很艰难?” “卫姐姐,事情并没有你说想的那么糟。如今林府只是一时落魄,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真的吗?”卫宁兰稍微放心了些,而后突然又提起了林斐泽。 “那大少爷他,何时回府?” 说起林斐泽,林楚浅也是暗暗叹气,但如今卫宁兰身子病弱,也不该让她跟着瞎担心。 “阿哥他好的很,现在住在故交府上,现在只是抹不开面子回府,等他想明白了,还是会回来的。” “那就好,我就担心他做什么傻事。” “不会的,他是个男子汉,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那就好,那就好。” 卫宁兰心里的石头彻底的放了下来,拉着林楚浅又说起了府里的事情。 林楚浅笑靥如花的挑了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与她先谈,不久后林品契修理好杂草,用手帕擦着手上的泥土走了过来。 “还是阿浅比较有办法,把你哄的这么开心。” 面对他的调侃,卫宁兰轻笑着挽住她的手,完全表示赞同。 两人名义上虽算是母女,但其实更像好友。 林品契见她们相处融洽,也甚是欣慰。 —— 年初已过,元宵悄然来临。 林府无声无息地度过了沸沸扬扬的谣言,渐渐的有关林府谋逆的事情也在甄尤溟下令日后再议以后无人敢在明面上讨论,不过十来天,许多谣言没有得到印证和回应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那些想看林府笑话的人见林府闭门不出,也寻不到什么错处可以添油加醋,慢慢的也没了兴致。 林楚浅在府里待了十几天,终于第一次带着香果踏出了大门,虽然穿的是男装。 但为了去凑元宵灯会的热闹,两人都感到兴致勃勃。 实在是在府里蹲太久了。 虽然叶昭君与高子漓时常来府上做客同她解闷,但终究是憋的慌。 两人前脚刚离开林府,后脚甄尤脩就驱车赶到林府,结果下人回复她不在府里。扑了个空,他也只能失望而归。 此时的天色刚开始暗沉下来,月亮尚未显现,街上便迫不及待的挂起了花灯。 琳瑯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林楚浅与香果一前一后的穿梭在热闹的大街上,主仆两人欢声笑语,是近日来难得的轻松快活。 走着走着,香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住了她的袖子,林楚浅回头一脸疑惑。 只见香果弱弱的伸出手指指向了前面树下某个提着花灯的憨憨。 林楚浅抬眼望去,捂着心口故作受伤的说道:“香果,难道你真的忍心抛下你美丽动人的小姐去和你的狗子哥双宿双飞吗?” “小姐。”香果抿着嘴嘿嘿笑了两下。“你千万别记恨我,实在是我和狗子哥太久没见面了。” “行了行了,去吧。” 一见她那副少女怀春的模样林楚浅就觉得扎心。 香果得到允许,咧开嘴笑容灿烂的直奔狗子而去,蹦蹦跳跳的站在狗子歪头卖萌。 狗子一开始没认出来,待香果开口说话以后,他才笑着挠了挠脑袋,然后将手里的花灯放在她手里。 两人结伴同行,有说有笑。 林楚浅作为一个单身狗,眼见着他们走远,消失在人群中,摇头感叹,内心颇为复杂。 一方面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又在怀疑人生。 她好好的女主,怎么混了这么久,也没混出点名堂来? 晃了晃头,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良宵美景尽收眼底,怎可辜负? 她融入人群,自己一个人也玩的不亦乐乎。随着人流到了河边,许多都在放花灯。 她闲来无事的也跟着放了一盏,心中所求之事自然是祈求林府从此以后能平安无事。 放完花灯,在光影交错的河边有一处猜灯谜的甚是热闹。 林楚浅慢吞吞的走了过去,低头去看灯上的谜语。 转了一圈,觉得也没有什么新鲜的。 寻了一盏喜欢的灯笼,那是一盏兔子模样灯笼,玲珑可爱。她弯腰去看上面的谜语。 “口抹胭脂一点红,任你万里到西东。竹丝皮纸虽然密,只怕旁人口吐风。打一物。” 林楚浅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下,忽然眉头舒展,唇角上扬,正想开口说出谜底。 “灯笼。” 有人从旁边轻轻的开口好似提示。 林楚乔不悦的板起脸转过头,看到来人甚是诧异。 灯笼柔和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光影中眉眼柔和,面带笑意,月牙色的长袍垂落下来,乍一看令人心神恍惚,以为是趁着夜色从天上飘然而至的神仙。 “何丞相?” 林楚浅直起身,有点不知所措。 何长笙笑而不语,招来老板对出谜语以后,便将那花灯往前递给了她。 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一盏兔子模样的灯笼,确实不大合适。 林楚浅尴尬的接过,又弱弱的道谢:“多谢何丞相。” “你我也算故交,何必如此生疏。”何长笙面容温和。“若是不介意,可以称呼我一声长笙。” “……长笙。” 林楚浅有点裂开,调整了一下心态,忙端着笑脸说道:“之前在何府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未正式与你道谢。何丞…咳,长笙你日后若是需要我林府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何长笙对她及时改得称呼很满意,脸上笑容加深,轻声问了一句。“此话当真,何时何事都可以?” “……自然可以。” 林楚浅被他盯的有点心虚,手里的灯笼感觉沉了许多,那玲珑可爱的兔子感觉也没有原先那么可爱了。 在她心中忐忑的时候,何长笙对着她莞尔:“不知可否请你与我共赏烟花?浅浅。” ———— 我会尽快收尾,然后……现在容许我先看看我的新书《断头女王》。 第591章 芸芸众生 “浅浅。” “浅……” 何长笙微微启唇,蕴含着细微的温柔与暧昧让林楚浅有些愣神,浅浅二字回荡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 片刻以后,她回过神来,尴尬的往后退了一句保持了些许距离,抿嘴礼貌的拒绝:“我与昭君已约好了在桥上见面,怕是没法陪你看烟花。” 何长笙眼眉低垂,看起来甚是失落。 林楚浅转过头,见着长街上人来人往,五彩斑斓的花灯遍布全城。 估摸着与叶昭君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她连忙与她的道别,匆匆而去。 见她迫不及待的涌入人群,何长笙无奈的轻叹。 他有那么可怕吗?为何她逃也一般的离开。 热闹非凡的元宵灯是一年之中最为繁盛的时刻,普天同庆,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皇亲贵族,在这一天都可以一同游玩在同一条街道,共赏同一番美景。 街上杂耍的,猜灯谜的,甚至游街表演的。一切都令人应接不暇。 林楚浅随着人流往桥上走去,昨日她便与叶昭君约好了在桥下碰面,约好了都穿男装,然后一同逛花灯,借着良辰美景做些平时不能做,或者没好意思做的事情。 林楚浅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又想喝花酒,但并不影响她坑叶昭君。 街上人流涌动,在其中行走起来颇为艰难,因为众人皆是左顾右盼,悠闲地欣赏着一路的风光。 林楚浅几乎是被裹挟着往前走的,好不容易快到桥边,只听见扑通一声,而后桥边的人骚乱了起来,这时她听到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喊:“有人落水了。” 她一愣,莫名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推开人群往前冲进去。 只见桥下幽深冰冷的河水里有一人正在其中奋力挣扎,还未等她看清,扑通一声,河中溅起大片水花,一男子跳入水中奋力游到落水的人身前,缓缓的将她带往河岸。 林楚浅看清了溺水之人的面容,她惊呼一声,连忙赶到河岸。 “昭君,你没事吧?” 溺水的叶昭君狼狈不堪,约定好穿的男装已经湿透,挽起的发髻松散下来衬托着她的小脸苍白如纸。 “我…我没事。” 叶昭君气息微弱,冰冷刺骨的河水冻得她全身发抖,她努力的想扯出个笑容安抚她,却因为惨淡的模样和被发红的眼睛而显得楚楚可怜。 林楚浅伸手握住她冰冷潮湿的手,一抬眼,发现刚才救她上岸的是叶昭君的堂哥莫柳生。 先前在叶府两人见过。 林楚浅正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叶昭君怎么会落水? 此时桥上却突然传来些许骚动。 “发生了何事?” “世子殿下,秋儿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我刚到,还没来得及与叶小姐打招呼,便见她失足落水了。” 李子靖和何明秋从桥上走了下来,缓缓的靠近河岸边,看到靠在莫柳生的怀里狼狈不堪的叶昭君两人脸色各异。 林楚浅一见他们两人,就几乎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她愠怒的瞪着故作无辜的何明秋,气的咬牙切齿。 “何明秋。” 何明秋似乎被她的眼神吓到一般急忙躲在了李子靖身后,无辜怯弱的问道:“林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 别人兴许不知道何明秋的真面目,但林楚浅再清楚不过,一见她这副模样,气的几乎想上前将她楚楚可怜的假面孔撕破。 “阿浅……”叶昭君及时的拉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了句:“算了。” 林楚浅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这夜里的风甚是凌厉,叶昭君冷的全身打颤,她看着十分心疼,焦急的连忙让莫柳生带她回府看大夫,他连连点头,抬手抱起叶昭君便急忙离开。 林楚浅原先跟着一同离开,但回头看见李子靖和何明秋这对狗男女,顿时气血上涌。 “何明秋,是不是推昭君落水的?” “林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何明秋亮出了她招牌哭戏,泪光闪烁咬着嘴唇一副受尽天下委屈的模样。她说:“我一直将昭君当成至交好友,又怎么会推她落水,林小姐我知道你历来不喜欢我,但也不能这般诬陷我的啊!” 林楚浅几乎要被她气笑了,嗤笑一声,意识到跟她纠缠没什么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能做的也最擅长的就是假装无辜委屈。 “世子殿下。”林楚浅将视线落在了心不在焉的李子靖身上。“见到昭君落水,可有半点担心?” 俊朗挺拔的李子靖面对她突然的提问,几乎没有犹豫的摇头。“叶小姐想来无碍,本世子又何必费心担忧?” 原本围观的群众已经离开,在这僻静的河岸边,站在其中的也不过他们三人。 林楚浅看着何明秋在他身后露出的得意笑容,她怒极反笑,心中为叶昭君感到深深的不值。 如此寡情的男子,配不上她的痴心。 月光明亮,河里漂流而来的花灯缓缓的跃过,林楚浅突然冷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对着李子靖说道:“芸芸众生之中,有些人接近你,是因为你的家世地位。有些人钦慕你,是因为的品貌才华,可这世上愿意无条件全心全意陪伴在你左右的,除了昭君,绝不会有第二个人。” “这世间有许多事,在安然无恙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分量的,只有在彻底失去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切肤之痛。” “李子靖,你千万不要后悔,后悔了也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便是一个笑话。” 林楚浅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尖锐,眼神中的讥讽和鄙夷亦越发的显露无遗。 李子靖浑身一震,只觉得耳边突然一阵耳鸣,心中一直隐隐作痛的那根刺突然扎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叶昭君被那男子带走时那抬眼扫过她时眼底的冷漠。 “林小姐,请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感受到李子靖的异样,何明秋感到一丝心慌,抓住他的袖子,紧张的拔高了声音。“这世上又何止昭君一人真心爱慕世子殿下,我...我对世子殿下的痴心亦是天地可鉴。” “那就真的恭喜你们了。”林楚浅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祝你们两人早日成婚,也省的祸害了他人。” “林楚浅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何明秋的恼怒,林楚浅一笑而过,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直接离开。 李子靖与何明秋站在原地,后者揪着他的衣袖,突然又开始委屈的掉眼泪。 “世子殿下,你是不是也听信了林小姐所言,觉得我对你并非真心实意?” 其实刚才她与林楚浅的争执他并没有留心在听,他只是突然恍惚了起来,想起几年前的元宵节他陪着叶昭君到街上逛花灯。 当时他买了一个狐狸模样的灯笼给她,她高兴了很久,后面回去之后还将那花灯当宝贝般的收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多年后的今日,又是元宵,那盏当时他随手挑选的花灯她是否还留着。 —— 元宵灯会依旧如火如荼。 林楚浅却被搅合的没了兴致,遇到何明秋果然晦气。 叶昭君被莫柳生带回叶府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最多受个风寒。而此时此刻她面对眼前的热闹,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要不回林府?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随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花灯不知道哪里去了。 刚才在河岸边,她好像一着急,直接将花灯随手扔到地上了。 念及那是他人相赠,便急忙转身想去寻找,结果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正有人提着那盏遗落的花灯对着她微笑。 修长有力的手指提着那盏兔子模样的花灯,这与犹如不食人间烟火般脱俗的何长笙极不和谐。 诡异的搭配啊! 两边人来人往,两人在灯火中相望,她眼底带着意外和楞怔,他却满是从容笃定的温柔。 何长笙缓缓上前,重新将花灯递给了她。“我见它掉落在地上,便连忙捡了起来。” “多谢。”林楚浅诺诺的接过,低头看着那兔子脸上有些许灰尘,她相信了这就是她掉落在地上的那一盏。 想来刚才河岸边的事情他也看到了,只是没有出面罢了。 “叶小姐落水回府,看来你可以陪我看烟花了。” 何长笙语气温和,林楚浅却感到局促不安。 他果然都看到了,没准她与李子靖说的那些话也被他尽数听了去。 所以他是一路都在跟着自己吗?若非她突然想起灯笼掉落在河岸,他是不是就会一直无声无息的提着灯笼跟在她身后? 林楚浅低垂着眼帘,不敢抬眼去看他过于炙热的眼神。 “既然如此,我们寻个位置等着看烟花吧!” 无法拒绝,便只能强作镇定的舍命陪君子了。 当然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何长笙与她走到了一处幽静的桥廊,底下被花灯点缀的繁花似锦的河水,喧闹的人群在不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声音。 一抬头,群星闪烁,皓月当空。 月光如水般洒落下来,廊下泛起的水声带着莫名的诗意。 林楚浅低头看着那盏花灯若有所思,何长笙侧目看着她。 “刚才你与世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果然,林楚浅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心想你连花灯都捡起来,听到那番话又有什么奇怪? 她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许苦笑。“听到了又如何?” “不过是深有同感。”何长笙声音清朗温柔。“这世上过客匆匆,唯有一人披星戴月而来,又怎么能轻易放过?” 林楚浅觉得她刚才的那番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又好像就是这个意思。一时之间还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侧过头望向他,猝不及防的闯进了他的眼里。 在他深邃幽暗的眼眸里,在点点的星光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毫无保留的倒影在其中。 嘭—嘭嘭—— 绚烂的烟花突然在天边绽放,林楚浅还未细细的感受内心的悸动便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视线。她抬头望着五彩缤纷的烟花,极致而疯狂的释放自己的魅力。 不远处的人群也是发出阵阵惊呼,所有人都为这一刹那的烟花而痴迷惊叹。 烟花的光亮中她的唇角下意识的上扬,澄清的眼眸倒影这绚丽的烟花,她的侧脸专注而柔和,高高挽起的发髻让她增添了一丝潇洒。 她看着远在天边的烟花,而他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 突然他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他的声音被这天地所有的嘈杂淹没。 她似有感知的转过头,带着疑惑的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模糊之中,她好像听到他说:“我知道是你。” —— 第592章 风雪欲来 叶昭君果然得了风寒。 林楚浅前去探望她,原想问她落水的经过,但见她魂不守舍的恹恹模样,便没有开口。 等她养好病,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给出来给她听吧! 看望完叶昭君,林楚浅离府的时候迎面碰见了莫柳生。 他应该是特意在此处等她的,见到他,林楚浅颇为意外,礼貌的互相行礼以后。 莫柳生也不扭捏,单刀直入的问道:“林小姐,昭君妹妹可有好些?” “看着脸色苍白,想来得好生调养一段时日。” 叶昭君身子本就孱弱,此番在夜里落了水,哪怕及时喝了姜汤暖和了身子,但还是落了病。 刚才见面时还有几声咳嗽,气色也不佳。想来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莫柳生听完点着头若有所思,面上的担忧显而易见,林楚浅见此不由疑惑:“莫公子为何不亲自去看望昭君?” “昭君妹妹不愿见人,在下不好去打扰她。”莫柳生甚是尴尬,带着些许无奈。“只好在此处等候林小姐,询问过后才能安心。” “莫公子有心了。” 林楚浅笑了笑,看着斯文敦厚的莫柳生,觉得叶昭君若是能与他在一起也不错。 叶昭君性情温顺,平日里也不爱争强斗胜,若是能有个真心呵护她的人陪伴在身边,那也是好的。 “昭君不过是一时心情烦闷,等她想通了,自是能看到莫公子的好。” 听到她的开解宽慰,莫柳生并没有流露过多大的欣喜,只是摇了摇头,失落的说:“我如今只望她能快些康复。” “昭君会康复的,莫公子不必太过忧心。” “今日唐突惊扰了,知道昭君妹妹无恙在下也放心了,就不便再耽误林小姐。” “莫公子客气,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派人到林府寻我,不必担心叨扰。” 两人客气得体的道别,林楚浅便离开了叶府。 —— 新年的余热还在街上流窜,坐在马车里只觉得四周热闹嘈杂的声音蜂拥而来。 林楚浅掀开一角车帘,见到街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车厢微微的晃动,车轱辘缓缓的碾过尚有积雪的地面,四周的商铺房屋一一掠过。 她突然想起昨夜何长笙那就模糊不清的话。 我知道是你。 嘶——这何长笙知道个啥? 一句简单的话其实可以暗含多重意思,博大精深的语言有时候充满了奥秘令人难以捉摸。 所以他是知道她曾经当过他娘?还是以为她就是他亲娘? 细说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是当过他娘,也养过他一段时间,可他并非她亲生的啊! 啧……这样说也不对,当时她占着白晶晶的身体,那副身躯确实又是他亲生母亲的。 情况确实比较复杂,所以她吃不准何长笙说他知道是她,这句话的准确意思是什么? 他知道她就是他亲娘? 林楚浅忍不住捂脸,顿时觉得头疼。 她一早就觉得他有恋母情结,果然,这下子实锤了。 她说怎么最近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炙热呢,还莫名其妙的称呼她浅浅。 仔细想想其实一切也并没有那么突然,上次喝醉摸到何长笙床上的那夜,过后她隐隐约约也记得发生了什么。 只是太尴尬了,一想到自己醉醺醺的,还把他当小屁孩一样抱着唱童谣哄他,林楚浅就只能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那都是一场梦。 那只是一场梦。 —— 回到林府,正好赶上午膳。 林楚浅正好陪着卫宁兰和林品契用膳,饭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卫宁兰心情舒畅,也多吃了几口菜。 饭后,三人坐在屋里喝茶。 卫宁兰就着酸甜的杏干饮茶,之前林楚浅尝过那杏干,酸到掉牙,此时一见到杏干,嘴里便泛起了酸水。 “卫姐姐,可别贪吃这杏干,太酸了。” “酸吗?”卫宁兰又吃了一块杏干,笑着说:“奇怪的很,我就觉得这杏干吃起来有滋味。”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喜欢。” 爱吃酸的食物,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爱吃便由着她吃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招呼着香果去库房领些银子到漱芳斋多买些在府里备着,让卫宁兰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有。 如今府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卫宁兰这一胎能安稳顺利的生产。 —— 元宵过后,叶昭君便都在府里养病,林楚浅甚少出府,一直秉持着低调的态度。 时常出府的倒是香果,因为她贪嘴,时常要外出买些零嘴,按照她的意思是在大理寺关了半个多月,把她囤了十几年的肉都给折腾没了,她得加紧补回来。 而为此付出代价的,便是林楚浅兜里的银子。 不过香果也并非只是外出买东西,她也时常打听坊间里的传言,通过众多三姑六姨,林楚浅就算不出府,也知道外面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的都城已经顾不上关注林府了,因为西北灾情已经爆发,大量灾民流离失所,边关几个少数民族部落趁机攻进边城烧杀抢掠,许多边关小城皆被外族霸占。 灾情已经严重到城外已经被灾民包围,若非城门守卫把守严厉,怕是灾民都要涌进都城来乞讨了。 此时朝廷之中一方面要思考如何赈灾,另一方面也要选任将领前往边疆重夺失地。 朝廷上下,武将数不胜数,当能堪担重任的不过数人。 张家蔡家便是人选之一,当然也包括功勋世家的钦远候府的世子殿下李子靖。 朝廷为派谁前往边关各执一词,张家与蔡家私底下各显神通的拉拢人心,李子靖倒是不屑于搞小动作,只是甄尤溟似乎对他颇为倚重。 将领人选迟迟未定,朝中人心浮动,辰国百姓惶惶不安,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更是绝望。 甄尤脩不得已,只能先下令开仓放粮暂时安抚灾民,可灾民规模太大,能分到灾民手里的少的可怜。 扬汤止沸,终究是无用之功。 林楚浅听闻此事,只觉得百姓可怜。年前便已有旱灾,但朝廷不重视,任其发展,最后爆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除了怪灾区官员的不作为,也只能无奈于众人的无动于衷。 灾难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是不会有人觉得痛苦的。 都城之内照旧的繁华热闹便是最好的证明。 香果吃着糕点,将自己在街上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给她。 林楚浅低头认真的泡茶,似乎漫不经心,但香果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了耳朵里。 “小姐,你说要是我们还在邑洲城,那边关怎么可能会是失守?你说要是没有我们没有被歹人陷害诬陷谋逆,那现在被朝廷派往边关打战的定是老爷,或者,也可能是大少爷。” 香果忿忿不平,林楚浅端起茶杯轻笑。 “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那里好了。”香果不满的鼓起腮帮子狠狠的咀嚼了起来。“府里的人少了一半,大少爷还在外头流露街头成日买醉,这哪里好了?我觉得咱们就不应该回都城,一辈子都在邑洲城待着多好啊!” 她又何尝不知道一辈子待在邑洲城该有多快活。 可是情势所迫,林品契镇守边疆十年,山高皇帝远,早在邑洲城扎下了根,虽然只恪守本分。但甄尤溟登基数年,朝中局势早已稳定,自然也担心林家在边关势力渐大无法掌控。 恰巧当时林府溃退戎狄,甄尤溟也就顺水推舟的下令将他们从边关调回了都城。 表面上看是皇恩浩荡,实际上也不过是帝王忌惮功高震主的老将罢了。 自古君王多疑心,哪怕是素有仁爱之名的甄尤溟也不例外。 原本林楚浅并没有想明白,但经过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已经对甄尤溟有所了解了。 如今众所周知林斐泽在大理寺出来之后便一蹶不振,终日买醉不省人事。那些曾经还忌惮他的人也放松了戒备。 皆认为林斐泽已成废人,倒也无人去理睬他这个昔日风光无限的林家大公子。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香果抢过她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杯,毫不嫌弃的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林楚浅抬眼,见她气鼓鼓的,不由轻笑。“我在听,你继续说你的。” 她抬手拿出一个新茶杯,重新倒了一杯茶,递到嘴边慢条斯理的轻呷。 “坊间都在传此次去边关会是张家。”香果抬眼望着自家的小姐问道:“小姐你觉得会是张家吗?” “不会。”氤氲的雾气扑在林楚浅的脸上,让她的面庞莫名添了几分神秘。 “那小姐决定会是蔡家?” “也不会是蔡家。” “那就只剩下钦远侯府的世子了。” 面对香果的好奇心,林楚浅淡笑不语,抬手给她倒茶,让她自己猜。 张家蔡家联合污蔑林府谋利,背后还与外族部落牵扯不清。 这样的人,甄尤溟又怎么可能会放心派去边关? ———— 下雨天,适合睡觉。 各位可要好好休息,千万别熬夜看文啊喂…… 第593章 正月末 正月末,气候回暖,积雪消融。 高府送来请帖,邀请卫宁兰与林楚浅前去赴宴。前者身怀六甲不便前往,备上厚礼叮嘱她一定要替她向周玉容问好。 林楚浅欣然前往,周玉容见到她很是高兴,拉着她寒暄了一番便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高府的下人领着她往院内走去,穿过回廊与小道,豁然开朗便是花团锦簇的宴会。 高府的宴会向来是热闹的,在场之人非富即贵,林楚浅的身份颇为尴尬,毕竟如今的林府亦非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 先前讨好奉承她的人斜睨着她窃窃私语,偶尔发出几声轻笑,显得格外刺耳。 寻常人该是觉得被羞辱的不堪忍受,但林楚浅脸皮颇为厚重,咧开嘴对她们笑了笑,坐下来怡然自得的品茶。 倒让那些原想看她笑话的人感到羞赧。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啧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 香果陪在她旁边没心没肺的偷吃怀里的糕点,林楚浅扫了一眼,笑着调侃:“香果,你这大半个月果然把你丢失的肉给补回来,而且在我看来,你不仅补回来了,而且还比原来胖了不少。” “胡说。”香果咽下嘴里的吃食,理直气壮的说道:“狗子哥前几日还说我太瘦了,那里胖了,明明还没补回来。” 林楚浅一脸无奈,看着她逐渐丰满圆润的身材,不由吐槽:“你再吃真成大胖子了,到时候你可别怨我没阻止你。” 香果皱眉思考了一阵,默默将手里的吃食放了回去,她咽了咽口水,有点嘴硬的争辩道:“狗子哥说就算胖一点,也是不打紧的。他就喜欢我胖一点。” 狗子哥,狗子哥。 林楚浅心里觉得一阵好笑,摇头不语。 “小姐,我口渴。”吃了几块糕点,香果这会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偷偷的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暗示。 林楚浅白了她一眼,终究是抬手将桌上的茶水拿给她。 香果喝了茶,对着她笑了笑,讨好的说道:“这茶还挺好喝的。” 林楚浅暗笑,正欲开口调侃却忽然有人从旁边走走了过来。 一开口便是盛气凌人的气势。 “看来林府如今果真落魄了,连喝口茶水还得跑到宴会上才能喝到,主仆二人共饮一杯茶水未免太过可怜,林小姐若是不嫌弃,我手中的茶水只抿过一口也可给你解解馋。” 言下之意,便是赤裸裸的恶意和讽刺。 林楚浅抬眼,发现来人是个衣着光鲜的少女,面容姣好性情野蛮,一张口整个宴会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林楚浅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眼前的女子,竟被她当众羞辱,说她来赴宴就为了喝口好茶水? 说话未免太刻薄。 还未等她反应,手里还拿着喝空的茶杯的香果气的不行,张嘴便怼了回去。“你瞎说什么?小姐不过见我口渴才将茶水递给我,明明不过小事,怎么被你说的这么难听。” 那女子嗤笑一声,傲慢无礼的呵斥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这样同本小姐说话?原以为林府如今虽落魄,但好歹也风光了数十年,没曾想门风如此不严谨,一个下贱的丫鬟都能随意顶嘴。” 香果怒火攻心,身子一晃就想上前理论。 林楚浅伸手拉住了她,站起身望着趾高气扬的女子,脸上没有恼怒之色,反而和颜悦色的对她欠身行礼。 “不知眼前是那位大人的千金?” “连本小姐都不认识。”那女子冷哼了一声。“我父亲是都城校尉张大将,我是张家的嫡长女张花絮。” 林楚浅神情微妙了起来,颇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没想到张家的人还没得道讷,便鸡犬升天了? “恕我孤陋寡闻,确实不认识张小姐。” 张花絮对她的平淡轻视的语气极其不满,她蹙眉怒视:“你竟敢与我这般说话?” “我比较愚钝,不知张小姐以为我该如何说话?”林楚浅歪头,甚是不解。 四周皆是窃窃私语等着看戏的官家女眷,原本一开始张花絮先声夺人,别人都在等着看林楚浅不甘受辱自行离去,谁也没想到她不悲不怒的将张花絮怼了回去,而且从头到尾优雅得体,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 倒越发显得张花絮无理取闹,仗势欺人。 张花絮原想羞辱林楚浅,没想过反被羞辱,周围的人交头接耳,那眼神犹如在等着看她笑话。 一气之下,恼羞成怒。 “以你如今的身份,根本不配来此。”张花絮上前推搡了林楚浅一把。“既然喝到茶水了,就该带着你的贱婢尽早离开,省的坏了高府设下的宴会。” 张花絮与林楚浅一样皆是武将之女,只是林楚浅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懒懒散散的根本和寻常细皮嫩肉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但张花絮不一样,她一动手,林楚浅便觉得她是练过的。 否则,又怎么可能随手一推,就将推倒在地了呢? “小姐。” 被推到的林楚浅还有点懵,幸好香果及时惊呼一声让她反应了过来。 宴会上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见过有人如此野蛮的行径? 怕是飞扬跋扈如高子漓也不曾在他府的宴会之上这般骄纵的动手将人推倒在地。 林楚浅抬眼去看那张花絮,见她摔倒在地颇为狼狈还挺得意的。 张花絮居高临下的瞪着她,以为林楚浅会惊慌失措,结果只见后者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纵然跌坐在地,脏了衣衫,可她眼底的挑衅却激怒了她。 “林府已无昔日风光,你林楚浅非要到这里来自取其辱,本小姐便成全了你。”张花絮冷笑,抬手拿起茶水,对着她恶狠狠的说道:“你不是喜欢喝茶吗?今日便让你喝个够。” 话落,抬手将想将茶水泼到林楚浅身上。 察觉到她的意图,林楚浅真想着她敢倒她就跳起来用茶杯砸破她的头。 开口辱骂是一回事,但动起手来性质就变了。 就算日后此事传开,张花絮落了个刁蛮跋扈的名声,而林楚浅虽为受害者,但也会被人看不起。 四周的女眷皆在等待着好戏上演,不管是张花絮还是林楚浅,眼见着就都要成为笑话了。 “住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怒喊,众人皆愣。 一抹身影快速的掠过众人,来到林楚浅身边将其扶了起来,高子漓的圆脸上满是愤怒,她上前,对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张花絮怒斥:“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高府里闹事?” 高子漓一出现,情势急转而下,林楚浅被她护在身后,低垂着眼帘,努力保持自己宁折不屈的清高和倔强。 其实她心里暗暗窃喜,心想这下张花絮要倒霉了。 张花絮一见到高子漓,刚才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角立马消失不见,气焰也弱了许多。 她自然是认得高子漓的。 也很清楚与她相爱,她一张家嫡女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说高小姐相当厌恶她吗?为何会替她出头?” 张花絮当场就懵了,高子漓听到她的话,毫不犹豫的反驳:“我与她的事又与你何干?” “我…不是…不对啊,明明之前在猎场不是还……” 张花絮语无伦次,林楚浅抬头去看她,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受人挑唆才想在宴会上公然羞辱她,既是为了解恨,也是为了讨好高子漓。 没想到结果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张花絮还真是又愚蠢,又冲动。 若是她消息灵通些,或者稍微去打听一下,就会知道除夕宫宴之后所有人对林府避之唯恐不及,但她高子漓可是隔三差五的登门造访。 “高府不欢迎你此等仗势欺人的小人,张小姐请吧。” 高子漓板着脸冷冰冰的提出逐客令。 张花絮脸上红白交替,最后面对周围肆无忌惮的讥讽和高子漓的愤怒,内心惊恐不安,失魂落魄的仓皇而去。 在座的其他人见无戏可看,便有恢复了原先饮茶谈笑风生的融洽氛围。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高子漓转过身,对着她板起臭脸。“平时里也不见你如此软弱可欺,怎么今日被人欺负到这幅份上了还不反击?” 林楚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衣角沾了些许泥土,随意拍了几下便不再留意。 她抬起头,面对高子漓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她忍着笑意,故作委屈的说道:“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如日中天的张家大小姐,而我只是昔日风光不再的林家小姐。” 高子漓一时气噎,也不知道她为何被人欺辱还能这般若无其事。 林楚浅笑意盈盈,真没把张花絮放在心上,只是四周有说有笑的女眷之中,却有一双阴狠恶毒的眼神在盯着她。 林楚浅漫不经心的回头,正好看见何明秋站在人群之中,瞥见她来不及隐藏的恶意,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何明秋。 ———— 剧情进展太慢了,我好捉急啊。 第594章 人生不过数十年 “这是我高府设下的宴会,再不济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高子漓一想起自己听闻林楚浅来了就急忙赶来,原本心情好好的,结果刚到就看见张花絮将她推倒在地要欺辱她,简直是岂有此理。 越想越觉得忿忿不平。 “其实我也没受什么委屈,算起来还是张花絮比较倒霉,闹了一场笑话,还得罪了你。”林楚浅轻笑,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哼,要不是我正巧赶上,你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你说的对,阿漓,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就要被人泼茶水了,没准她还会狠狠的打我一顿,幸好有你。” 林楚浅恶心吧啦的恭维起她,高子漓也听不下去,抖着肩膀瞪了她一眼。 她余怒未消,嘀咕着:“你也就只会在我跟前横。” 林楚浅假装没听见,笑靥如花的与她一同品茶。 周围似有若无的视线待着探究与好奇的看着她们,也许在在场官眷看来,她林楚浅何德何能,能得高府如此青睐? 两人随意的交谈了几句,后面高子漓嫌宴会太吵闹,拉着她就离开宴席,直接将她带到了她居住的院子。 高子漓的院子颇为雅致,闺房之中也符合她不拘小节的性格。 针线女红,笔墨纸砚,书册与弹弓。 各种各样的东西摆放在各自的位置,看似井井有条,实则颇为违和古怪。 林楚浅一踏进她的闺房,便被矮桌上的针线给惊到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你还会针线活啊?” 高子漓脸色顿时涨红,也不知道该说自己会还是不会,要说会吧她又只会绣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条,要说不会吧,她又觉得自己会一点。 林楚浅也没有非要她回答,毕竟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会针线活儿的样子。 她走到桌前看见抄写到一半的女誡,她又忍不住发出惊叹:“你还抄女诫啊!” “……” 高子漓恼羞成怒,直接别过头不想理她。 至于表现的这么夸张吗? 难不成她高子漓就不能偶尔绣花,偶尔抄写女诫吗? 林楚浅见她生气,摸了摸鼻子,腆着脸去哄她。 “没想到你既能绣花写字,还能舞鞭打弹弓,能文能武啊这是,太厉害了……” 高子漓被她夸的想笑,傲娇的依旧板着脸,嘴角却不受控制的上扬。 林楚浅抬脚在屋内转悠了一圈,最后大剌剌的躺在床上,望着精致的床帏,突然打了个哈欠。 高子漓走过来躺在她身边,和她一样望着床帏,突然她有点别扭的说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女红,也不喜欢抄女诫。” “是吗?不喜欢为何还要做?”林楚浅微眯着眼睛,有些慵懒。 “女诫是阿爹罚我抄的。”高子漓抿嘴。“女红是因为娘亲说我总得学些女子该学的东西,我不会理家也不会算账,更不会切菜做饭,所以,挑挑拣拣也就只剩下女红了。再说,学了女红以后还能给长笙哥哥绣荷包。” “那你学会绣荷包了没有?” “……没有。” 林楚浅很不客气的吃吃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只感到困意袭来。“其实你会不会理家,会不会算账或者会不会女红都无关紧要,阿漓,人生短短数十年,你该多做些自已喜欢的事情。” “可我好像就喜欢打弹弓。” “不啊,你不是还喜欢和八王爷吵架?” “……” “喔,还有你的长笙哥哥。” “……” “……” “对啊,还有长笙哥哥。”高子漓撑起身子转过去看她,发现她闭着眼睛好似半睡半醒。 她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的问道:“你说长笙哥哥会不会喜欢我?” 林楚浅迷迷糊糊,眼神沉的几乎抬不起来,意识也有些模糊。 她微微的蠕动嘴唇,语气很轻。“不会。” 因为何长笙有恋母情结,他只喜欢他娘。 尴尬的是,他以为她是。 —— 昏昏沉沉。 在高府歇息到了傍晚时分,林楚浅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因为高子漓的圆脸近在咫尺,对着她怒目而视。 “怎…怎么了?”林楚浅摸了一把湿润的嘴角,抬手推开她。“你凑这么近做甚?不会想偷袭我吧?” “可疑。” 高子漓撇着嘴,情绪不明。“你居然说长笙哥哥不会喜欢我?” 林楚浅揉着眼睛,看见外面夕阳余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的有点久。 反观高子漓,她此时这般认真的询问,不会是在她睡着之前就一直纠结到现在吧? “我这,不是随口这么一说嘛。” 林楚浅干笑,有点心虚。 高子漓冷哼着坐起身,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模样。“长笙哥哥不喜欢我,难道还会喜欢你?” “……呵呵。” 林楚浅巧妙的保持微笑,起身整理好衣衫。 此时高府的宴会已经散去,日渐黄昏,她也该回府了。 高子漓也没为难她,一路送她到门口,亲眼看着她坐上马车才回府。 —— 马车缓缓行驶。 林楚浅头脑还有些昏沉,撑着下巴半瞌着眼睛。 行至闹市,四周喧闹如常。香果见她无精打采,也没有打扰她休息,而是小口的吃着零嘴,掀开巷子偷看些街上的热闹。 “小姐。” 林楚浅突然被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神情不大高兴。 香果用力的咽了咽嘴中的吃食,目光望着窗外。“是大少爷。” 林楚浅皱眉,上前透过车窗去查看。 只见酒楼门前一男子被推搡在地,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狼狈的跌坐在地上,脸上带着醉意,仰起头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 香果没有看错,那确实是林斐泽。 “林大公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呀,你们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也不知道扶着点,来来来,本公子亲自来扶你起来。” 昔日奉承巴结的蔡三在几个公子哥之中走上前去,嬉皮笑脸的假装要去扶他,结果一碰到林斐泽的胳膊,顺势一转便将他再次推倒。 “哎,怎么又摔倒了。”蔡三故作关心,见他已经趴在地上竟是直接将脚踩在他的脸上“是不是醉的太厉害了,本公子帮你清醒清醒。” 说完,蔡三用脚在他脸上碾了几下,心中极其解恨,嘴里发出刺耳的笑声,旁边看戏的几个跟随他的公子哥也跟着一同嘲笑。 被踩在地上的林斐泽眼神迷离,意识不清,他粗喘着看着地面上的尘土与积雪,醉的一塌糊涂的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和意志,他勾起嘴角,莫名的跟着笑了起来。 “小姐,我们要不要下车将大少爷带回家?”香果又气又急。“大少爷都被他们欺负的太可怜了。” 林楚浅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林斐泽,近日来他依旧颓废堕落,醉生梦死,时常也流落街头任人欺辱。谁都可以踩他一脚。 她也想不出任何可以拯救他的方法,只能暂时任由他如此堕落下去。 “小姐,大少爷他……”香果都快急哭了。 林楚浅却依旧没有想起身下车的意思,她静静地看着蔡三对他各种羞辱,看着那群公子犹如对待一条死狗一样的嘲弄他讽刺他。 看着他无动于衷,眼神死寂而黯然。 没有任何反抗的欺辱是索然无味的,蔡三渐渐也没了兴致,他收回腿,对着趴在地上的林斐泽啐了一口。 “真晦气,本公子用鞋底碰你都嫌脏。” 说完,带着一群公子哥哄笑离去。 林斐泽趴在地上许久纹丝不动,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纷纷避如蛇蝎的绕过他的身边。 以为他是昏迷了过去,结果片刻过后,他手指微动,用力的睁开混沌迷离的眼睛,独自挣扎着起身。 街上的人纷纷避然,他脚步漂浮,跌跌撞撞的走出巷口。 林楚浅透过车帘看着他面色萎黄,对四周的一切都毫不在意。眼见着他便要绕过马车,香果忍不住朝他喊道:“大少爷。” 林斐泽的脚步猛然的顿住,而后头也不回的踉跄而去。 “走吧,我们回府。” ———— 第595章 无故? 朝廷上下暗流汹涌。 蔡家与张家为了争夺出征的机会暗暗较劲,本来旗鼓相当的两家,突然却出现了转机。 蔡家的有一个当县令的亲戚,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个亲戚前几年被派到了西北边城当官。 去西北边城当官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被查出蔡家多年来与他的亲戚私底下为了牟取私利,擅自与外族人做买卖。 不止如此,还在当地收刮民脂民膏,搞得民不聊生。虽然灾情爆发的地区并非蔡家亲戚所管辖的地区,但当灾情蔓延,城外饿殍遍野的时候,这蔡县令还不忘趁机侵占百姓的田产,在强行的手段下还在明面上杀了几条人命。 此时一传到都城,举朝震怒。 蔡家一开始还一口咬定此事与自己无关,后面甄尤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证据扔到了蔡家的额头上。 鲜血淋漓,蔡大人拿起折子一看,顿时瘫坐在地。 那里面是远在西北的蔡县令在临死前写得忏悔书,在其中清楚的表明了他这些年来肆无忌惮的奴役百姓皆是因为蔡家在背后挑唆掩护。另外还提交了这些年他与蔡家的往来书信和每次与其分赃的数目。 铁证如山,由不得蔡家人反应,甄尤溟当机立断,直接将蔡府抄了家,与处理林府不同,这次甄尤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手段如雷霆万钧,直接将蔡家直系全部处死,旁系支流则全部流放发配充军。 前几日还摩拳擦掌的想去建功立业的蔡家,风光如刹那的烟花一样短暂而辉煌。 如此一来,会派往边关的武将好似就只剩下了张家。 事情还尚未盖棺定论,便有见风使舵者开始巴结张府。 张家果不其然开始抖了起来。 说来也倒霉,林楚浅闲来无事在茶楼喝杯茶的功夫,便又冤家路窄的碰上了张花絮。 “看来林府还真是没正经的茶水喝了。”张花絮见她一人在一楼大堂喝茶,走过来又是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角。 似乎都忘了上次在高府被高子漓扫尽颜面的事情了。 林楚浅见到她颇为头疼,放下茶杯落落大方的行礼:“又见面了,张小姐。” 张花絮前呼后拥的,其中不乏有小门户的小姐在身边阿谀奉承,而何明秋就是令她最意外的一个。 坊间盛传何明秋即将嫁入钦远侯府成为世子妃,虽然钦远侯府从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件事情,甚至可以说对何明秋态度冷淡。 但架不住流言蜚语,李子靖又时常与何明秋出双入对,这世子妃的名分似乎也多了几分真实。 疑似未来世子妃的何明秋,又何需讨好张花絮? 实在令人想不通。 “上次在高府是你运气好,这次恐怕就没那么走运了。”张花絮笑着往她身前靠近。 跃跃欲试的模样好似随时打算将她推倒在地再狠狠踩上几脚。 林楚浅默默的往后退,皱起眉头忍不住问她:“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为何你要一而再的找我的麻烦?” “哼,本小姐就是讨厌你这种故作清高和无辜的人。” 张花絮伸手想去拽她,结果抓了个空。 开玩笑。 林楚浅不可能允许自己被同一个人推倒两次,她闪到一旁原想逃出茶楼。 结果被张花絮随同的女子堵住了去路,她一抬头只看见何明秋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眼神里闪动着报复的快感。 “你以为今日还能躲得过?” 张花絮叉腰大摇大摆的靠近,冷笑的盯着林楚浅,盛气凌人的说道:“说实话,你也没有得罪过我,可是我就是讨厌你,讨厌林府的人。” 茶楼里的其他人看着这出好戏不敢轻举妄动,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底下的女子可不是寻常百姓家的闺女。 只是心里对势单力薄的林楚浅有几分同情罢了。 林楚浅眼神扫视了一番,张花絮缓缓逼近,大门被堵住。 她心里暗叹今日果然不该出门,否则也不至于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对你动手。”张花絮突然拉了张凳子坐下。“只要你下跪给本小姐敬茶,我便考虑放过你。” 下跪敬茶? 林楚浅对林品契都没这么干过,想让她给她下跪敬茶,绝无可能。 “怎么样?”张花絮双手抱胸,傲慢无理。“也省的别人说我不讲道理。” “张小姐似乎搞错了。”林楚浅笑了笑。“你这不就是在蛮不讲理吗?” 张花絮瞪了她一眼,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似乎觉得今日林楚浅绝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本小姐口渴得很,你还不来倒茶?” 说完,她对着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 那丫鬟看起来是经常跟着她作威作福的欺负别人的,两人神态颇为形似。 眼前那丫鬟就要过来抓她了,林楚浅眼疾手快的转身顺着楼梯踏上二楼。 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一群乌合之众,她摇了摇头叹息的说:“其实我原本想和和气气的,但你们非要逼我动粗。” 上次吃过亏的林楚浅默默的掏出怀里的弹弓,随手抓起桌上的核桃。 嘣——的一声,核桃爆裂开来。 她并没有对着谁的脑袋大,而是对着梁柱试了试威力。 楼下那群大家闺秀被吓了一跳,谁也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林楚浅还能有这么一手。 这要是往自己脑门上瞄准,不得开花? 众人被威慑住,但武将世家的张花絮没有。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去把她抓住!”她气急败坏,嚷嚷着让她的丫鬟爬上去。 林楚浅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对着那几个丫鬟的膝盖瞄准。 一阵阵哀嚎过后,手忙脚乱的丫鬟全都被打落在地。 张花絮气的掏出自己身上的长鞭,示威试的摔了几下,猎猎作响。 林楚浅惊觉不妙,忙对她说道:“张小姐,你我无仇无怨,又何必在这茶楼里针锋相对,此事传出去你我二人都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人看笑话。要不我们今日各退一步,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林楚浅很勉强的将她的欺压美化成切磋。 张花絮听完略略有些迟疑,扫视全场,发现茶楼里的人都在交头接耳的指指点点,突然觉得林楚浅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 来日方长,等改日寻个人少的地方再好好收拾她。 眼见她已经动摇,手中的长鞭也垂落了下来,还没等林楚浅松口气,何明秋从后面走了上来。 林楚浅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小姐,你可别听信她的花言巧语。”何明秋凑到张花絮身边,低声的对她说道:“今日好不容易逮到她一人在此,若是放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别到时候又冲出来一个高子漓,岂不是……” 一提起高子漓,张花絮脸色由红转黑,上次在高府的事情害她不仅回去被父亲骂了一顿,还被人嘲笑了很久。 此时何明秋再次提起,顿时便让她想起了那日的羞辱,怒从心起。 她动不了高子漓,还动不了一个落魄的林楚浅? “今日若是你完好无损的离开,我便不姓张。” 林楚浅的预感果然准确,何明秋一根搅屎棍,就是见不得她好。 想想突然又有点明白何明秋为何会与张花絮同流合污。 她本来就是善于见风使舵的人,以前利用着叶昭君四处结交世家小姐,虽然大多看不上她,但碍于叶昭君的面子也对她还算客气。 后面叶昭君与她断绝来往,何明秋虽靠着李子靖得了些脸面,但终究是小门小户,人微言轻。还没当上世子妃之前,她再风光也不过是小侍郎家的庶女。 说句难听的,何明秋就算再如何经营自己的名声,终究不过是一块遮羞布,她底下还是一个低贱的庶女。 以她的身份,可能连张花絮身边的丫鬟都敢对她吆三喝四。 她讨好张花絮,也不过是为了经营自己的名声,就如同对待叶昭君一样,借助她出入各种场合,处处彰显自己的才情与魅力,以便日后能顺利的当上世子妃。 啧——她做她的世子妃,关林楚浅什么事? 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挑拨张花絮来找她麻烦? 林楚浅胡思乱想的功夫,杀气腾腾的张花絮长鞭一甩,擦着她的衣角而过。 微风袭来,幸亏偏了些,否则林楚浅这胳膊可能就废了。 这么生猛? 上次林楚浅隐隐便体会到张花絮的身手了得,没想到她扬起长鞭来简直要将人打得皮开肉绽。 “今日本小姐就要让你好好教训你一顿,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成日不好好躲在你的林府,非要出来碍眼。” 张花絮在楼下对着林楚浅的位置甩动长鞭,后者连连退避,此事根本无暇用弹弓瞄准,何明秋瞅准机会,指使着丫鬟爬上二楼。 眼见来势汹汹的丫鬟张牙舞爪的伸出了手,林楚浅一抓,一推,直接将人给推倒在二楼的围栏之上。 张花絮的长鞭甩在了那丫鬟的背上,凄厉的哀叫响彻茶楼。 第596章 你好大的胆子 茶楼内鸡飞狗跳,局面一度混乱。 爱看热闹的行人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交头接耳的开始胡诌八扯。 街上熙熙攘攘,车马喧嚣。 甄尤溟坐在车内,突然发现茶楼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闲来无事便叫停了马车,让人去打听打听。 小厮得令挤进人群打听,片刻之后回来已是满头大汗。 “八王爷,茶楼里此时正有两女子在里头打架,听说是因为其中一个女子被另一个女子横刀夺爱,气不过所以将人堵在茶楼里动手了。” 小厮将自己从围观的热心群众中听到的故事情节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 甄尤脩望着茶楼颇为轻蔑的嗤笑一声。“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此话果然不假。不过是因为男欢女爱的事情就当街折腾的人尽皆知,实在愚不可及。” “八王爷说的是。”小厮连连点头附和。 甄尤脩手持着折扇轻敲了几下,指着茶楼问道:“可有打听到在里面打架的何许人?” “好像是张家的大小姐。” 小厮挠了挠头,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那…什么将军家的小姐。” “什么将军?” “好像是威什么,什么虎,那将军姓…好像姓……” “……姓林?” “对。”小厮一拍脑门,憨笑了起来。“八王爷果然机智。” “机智个屁。” 甄尤脩用折扇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顾不上其他直接火急火燎的下了马车,拼命拨开人群,艰难的挤到门口,一抬眼,佳人的倩影仿佛尽在眼前。 终于,上天将英雄救美的机会交给了他。 “给本王住手。” 林楚浅真专心的躲闪张花絮凌厉的长鞭,几个丫鬟先后扑了过来,结果被后者的鞭子无情抽打。 张花絮是发了狠的,今日不收拾她绝不罢休,也完全不在意那几个跟随她多年的丫鬟能不能躲过她猎猎作响的鞭子。 甄尤脩见无人搭理他,突然急了,一使劲挤进了茶楼,只是跨进门槛时没留意一不小心囫囵滚了进去。 他尴尬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的抬眼,发现确实没有看到他的狼狈,连忙整好衣襟,大义凛然的呵斥:“都给本王住手。” 声音突兀洪亮。 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注意到了他,张花絮冷不丁的被一声大喝惊得长鞭一转,啪的一声巨响将甄尤脩身边的桌子给打得粉碎。 甄尤脩吓得差点尖叫起来,但好歹忍住了,见那桌子应声而碎,他顶着发软的腿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本王。” “八王爷。” 张花絮自然是认得他的,听到这话顿时便慌了神,收起长鞭连忙解释:“臣女绝非有意伤害八王爷,只是刚才事出突然,臣女一时收不住劲,请王爷见谅。” “本王倒觉得你是有意的。” “八王爷恕罪,臣女真的是一时失手,绝非有意。” 二楼的林楚浅看着张花絮焦急的与甄尤脩解释她刚才那凌厉的一鞭真的是意外不是有意,她默默的收起弹弓,绕过狼藉一片的地面,她缓缓的走下楼梯,勾起唇角笑意盈盈。 甄尤脩来的可真是及时。 “不必再说了,本王今日虽然没有受伤,但内心收到了惊吓,若是有落下什么后遗症,你张氏一族又如何担待得起?” “八王爷息怒,臣女……” 面对仗势欺人的甄尤脩,张花絮是又气又怕,气的是他蛮不讲理,怕的他权势滔天。 正当她焦头烂额的想再解释一番以求得甄尤脩高抬贵手的时候,却见后者突然一改刚才倨傲跋扈的模样,笑容可掬甚至带着些许讨好。 “阿浅,可有受伤?幸好本王恰巧路过,否则你今日若是挨了鞭子,本王可就要心疼死。” 林楚浅嘴角抽搐,刚生出来的几分感激被他这番肉麻的话给按灭了。她微微欠身行礼,客气的表达感谢:“今日多谢八王爷替我解困。”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 甄尤脩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自认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林楚浅莫名抖了一下,转眼去看张花絮。 张花絮从他们两对话开始就已经有点傻了,她愣怔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坊间一直传闻八王爷对林家小姐情有独钟,苦苦追求。 “……” 张花絮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刚才甄尤脩会突然闯入,还蛮不讲理的非说她是有意想袭击他? 这尼玛都是为了替林楚浅出气而戏弄她罢了! 岂有此理,上次是高子漓,这次是甄尤脩,区区林楚浅何德何能,能让这两个人出手相救? “张小姐,看来今日之事只能到此为止。”林楚浅淡笑的点头,大方得体,没有刚才四处躲避的狼狈。 张花絮咬牙切齿刚想开口,甄尤脩转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张小姐,今日之事暂且到此为止,日后本王才到张府好好理论理论。” 张花絮被他这话一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并肩走出茶楼。越想越觉得憋屈,气得直跺脚的她一抬手将茶楼的桌子又打碎了几张。 陪同她的一行人在旁边皆是静默的不敢上前,皆是担心一张口便被无辜迁怒。 —— 第597章 我知道 林楚浅频频抬头,好奇自己的头上是否存在某种光环。 一连两次被张花絮找麻烦,最后都有惊无险。 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她黯淡了许久的女主光环又重新绽放了光芒。 “那张花絮敢如此对你,本王日后定会让张家好看。”甄尤脩挥动着他随身携带的折扇,保持这风度翩翩的姿态,只是神情忿忿不平一副要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 林楚浅其实并没有把张花絮放在心上,笑着摇头:“八王爷有心了,只是我与张小姐的事情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必太在意。” “那茶楼都快被掀了,这还算小打小闹?”甄尤脩一想到那张被张花絮一鞭子打得破碎的桌子便感到后怕,这要是挨上一鞭,定是皮开肉绽。 这张花絮下手如此狠毒,她竟然说是小打小闹, 他倏然脸色一沉,颇为凝重的问道:“阿浅,虽然林府的声望大不如前,但你若受了委屈,可千万别因为忌惮张家的权势就选择忍气吞声。” 说到此处,他突然停下身子,抬手抓住她的肩膀,十分煽情的说道:“有本王在,便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林楚浅尴尬的呵呵笑了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提醒他,千万能不能不要多此一举? “八王爷切勿胡思乱想,我与张花絮的事情只是误会一场。” “误会?什么误会?”甄尤脩疑惑的追问。 林楚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瞎掰一个误会,结果甄尤脩突发奇想,联想到刚才让小厮打听来的小道八卦,说是有一女子横刀夺爱…… 他顿时整个都不大好了。“你与她是情敌?” “……情敌?”林楚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是,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还和张花絮喜欢的是同一个人?那人是谁?” 甄尤脩连连发问,最后见林楚浅面色怪异的看着他,误以为是默认。顿时深受打击,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阿浅,本王的一片痴心终究是错付了。” “……八王爷的痴心,我怕消受不起。” “阿浅,你……” 林楚浅的回答在他看来相当于直接承认了她心中另有其人,甄尤脩百感交集,最后还是强撑着陪她回府。 一路上甄尤脩契而不舍的询问了那人是谁?反复质疑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资格与她共度一生? 随后夸赞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身份高贵,如何如何的风流倜傥,又是如何如何的痴情专一。 林楚浅默默的看着他自导自演的苦情剧,心中不禁吐槽。 男主居然是这德行?她真的很难说服自己顺应剧情。 算了,她还是做个莫得感情的女主吧! 甄尤脩在耳边碎碎叨叨,林楚浅则是漫不经心的望着街上。 其实张花絮如此仇视她,并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之前林府如日中天的时候,林楚浅也并不是不知道张家的二公子成日鞍前马后的讨林斐泽的欢心,这张二是张花絮的弟弟,费尽心思的巴结林府却得不到该有的尊重,林斐泽大少爷脾气对其平时的很。 如今林府失势,张家得道,此消彼长的。张花絮便想着将她弟弟丢下的颜面再从林楚浅身上捡起来。 本就心有怨恨,再加上身边何明秋的挑拨,上次在高府的时候兴许也是误以为高子漓与她不和,想着做个顺水人情,将林楚浅欺辱一番,既能满足自己的报复心,然后又能讨得高子漓的欢心。 可惜当时的结果差强人意,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高府受辱,张花絮自然是不敢去找高子漓报仇解恨的,于是就只能算在林楚浅头上了。 这人要是起了心思,身边有眼力见的人一琢磨,事情自然安排妥当。 所以今日林楚浅不过出门上了趟茶楼,茶水还没喝几口,张花絮便带着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抵达了现场。 说实话,林楚浅不打算和她计较的准确原因,并不是她宽宏大量,而是她料定张家终究是会步蔡家的后尘。 只需静候结局,又何必节外生枝的与她正面争斗? 张家看似方兴未艾,却不知着富贵之下暗藏的杀机。 如同一个被推上悬崖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动手,他自己很快便会坠落深谷,万劫不复。 —— 二月初,龙抬头,雨疏风骤。 淅淅沥沥的雨水带着凌厉的寒意,屋内的炭火依旧未灭。 林府之中,一派静默无声。 林楚浅坐在屋内陪着卫宁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后者手里头忙活着给即将出生的孩子做衣衫,低着头专注的穿针引线,颇有慈母的气质。 “卫姐姐这是在绣元宝?”林楚浅笑着问道。 谁卫宁兰一愣,停下动作将手中绣了一半的衣衫递给她看。“我绣的分明是祥云。” “……嗯,是祥云,想来是我刚才眼花了。” 林楚浅连忙改口,卫宁兰听完又心满意足得沉醉在为自己孩子绣花做衣得幸福之中。 林楚浅抬眼与一旁的桂妈妈相视而笑,不由无奈又好笑。 卫宁兰其实并不善于女红,平日里缝补个衣衫都针脚不齐,如今身怀六甲,闲来无事便想着给孩子做几身衣衫打发时间。可她技术实在有限,若是不说还真难以猜测她绣的是什么花样。 林楚浅也不想打击她的信心,便只能笑着哄她。 午后闲坐片刻,香果突然来寻,说是有人送帖子上门。 林楚浅起身与卫宁兰道别,避着小雨绕着回廊行走。 香果将帖子递上,林楚浅打开一看,突然就明白刚才香果去寻她时为何一脸兴奋。 汤炉递上拜帖,邀她前去品尝新菜。 没想到这汤炉的老掌柜这么会来事,让她去品尝新菜是假,怕是想看看还能不能从她挖写新点子。 “小姐,去吗?去吧去吧!”香果咧着嘴拼命讨好。 林楚浅抬眼望着天空,霏霏细雨潮湿寒冷,实在不是个适合外出的天气。 “下雨了。” “没关系小姐。”香果狗腿的撑开手中的油纸伞,笑着说:“我给你撑伞。” 林楚浅不由轻笑,见她实在嘴馋便无奈的点头答应。 备好马车,两人冒雨前往。 一路平稳顺利,林府的马车刚到汤炉门口,老掌柜便早早的撑着伞出来迎接。 林楚浅颇为受宠若惊,与其客气的道谢以后,几个人赶忙踏进汤炉。 汤炉依旧热闹非常,丝毫没有被天气湿冷而影响。 老掌柜格外殷切的将她领上二楼,避开嘈杂的人群,到达二楼尽头一处幽静的房间。 那是与其他雅间不一样的房间,安静舒适,摆设也颇为讲究。 上次林楚浅与甄尤脩吃汤炉的时候便是在这件房间,后面每次来,都是到其他的房间。她还以为这件房间是专门接待什么贵客的。 当老掌柜推开门示意她进去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暗想这汤炉的老掌柜为了让她出新点子还真是费劲心思。 和颜悦色的踏进屋,还未站定便发现于屋内早有人等候多时。 屋外和风细雨,屋内茶香四溢。似乎知道是她来了,清隽的他从茶水氤氲的雾气中抬起头,眉眼带笑,甚是温煦。 林楚浅愣怔了看着他,然后房门被关上,香果被老掌柜引到另个房间。 屋内炭火正旺,噼啪作响,耳边是稀疏低沉的雨声,何长笙的衣摆微动,起身走到她面前。 “浅浅。” “……” 林楚浅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汤炉是你开的?” 何长笙淡笑的点头,邀她入座品茶。 林楚浅拿起温热的茶水轻抿一口,暖意在体内慢慢扩散,她低头看着澄清的茶汤。 果然还是那杯清秋。 她早该想到的,天底下与她吃火锅的也就他与何明珠,而会开汤炉的也就他一人。 现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林楚浅只觉得颇为尴尬,说起来汤炉刚开业的时候她被甄尤脩邀请的时候何长笙也在场。 但是当时她一点怀疑都没有。 “不知今日特意邀请我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过是想见见你。” 何长笙面不改色的启唇,抬手为她倒上茶水,竟是那般从善如流。 林楚浅语塞,不知道这般暧昧的言语是想做甚?莫不是想对她展开某种攻击? “……那个…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她迟疑的开口,眉头微蹙甚是认真。“其实我不是你娘。” 何长笙抬眼,略带意外,不知道是诧异于她的直白,还是诧异她竟然会以为对她所做的一切异常的举动都是因为他以为她是他娘。 林楚浅目光如炬的望着他,好奇他的反应,结果他微微惊讶以后很平静的点头。 “我知道。” 他知道她不是他亲娘? 情况就有点微妙了。林楚浅咽了咽口水,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其实也算当过你娘。” “我知道。” 何长笙一派轻松淡定,林楚浅内心有点凌乱,她不走站起身,弯腰靠近他压低声音质疑道:“你真的都知道?” 何长笙抬头微微靠近她,一贯平静如水的眼眸里满是笑意。“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 “你就是你,以前是,如今也是。” 两人靠的很近,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喷到彼此脸上,淡淡茶香令人陶醉,何长笙为此耳根微红,但面不改色。 林楚浅浑然不知,微蹙着眉头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就发现了。” “很早?” “嗯,很久以前我就知道。” 他的眼里倒映在她的面容,清晰生动,林楚浅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点近,她默默的坐回原位,拿起桌上的茶水轻呷。 其实她不知道,何长笙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那个他称之为娘的人早已在那次病重以后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 年幼时他将秘密深藏心底,而她离开以后,他独自度过漫长的的岁月,在无数寂静的夜里,他都会不自觉回想与她在一起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独有的小动作和微表情。 她的谈吐与她对世事独树一帜的看法。 她的独特以及与世间女子截然不同的豁达开朗。 …… 有时候一些细枝末节的琐碎,就足矣证明。 ———— 短暂崩溃,持续坚持…… 第598章 喜欢喜欢,我好喜欢 事情勉强说明白了。 林楚浅顿时轻松了许多,心想对面的何长笙是见过她各种模样的,于是便有点放肆翘起二郎腿,懒懒散散的喝着茶,小呷几口,还发出某种并不优雅的声音。 “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还是何丞相,我还是林家二小姐,私底下……嗯那就称呼你长笙吧,毕竟笙儿太亲密了。” “好。” 何长笙暗笑的点头,只觉得她此时的模样与她平日里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风范截然不同。 他觉得有点可爱。 “你饿吗?”他突然问道。 林楚浅咂巴了几下嘴巴,心想自己原就是来吃东西的,于是便老实的点头。“饿。” “想吃点东西吗?” “想。” “那我们烤地瓜吃吧。” 以为是一顿大餐的林楚浅呆呆的看着我们不食人间烟火的何丞相献宝一般的从怀里掏出两个地瓜。 地瓜是用帕子仔细包裹着的,上面还有新鲜的泥土。 看起来像是他刚从地里挖出来了。 林楚浅突然又有点凌乱,她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喜欢吃地瓜,她也可以吃火锅的…… 何长笙熟练的将地瓜丢进一旁的炭火之中,转过头对她浅笑,带着些许宠溺:“这是我今日特意在院子里挖出来的,我知道你定会喜欢。” “……呵呵,喜欢喜欢,我好喜欢。” 林楚浅干笑的点头,托着下巴突然有点生无可恋。 如果她有罪请用酷刑惩罚她,而不是让她此时此刻坐在汤炉的客房之中等待着吃烤地瓜。 哪怕,烤地瓜的人是他也不行。 不消片刻,屋内的茶香被浓烈的地瓜的焦香所代替。 何长笙低头认真的关注着炭火里的地瓜受热够不够均匀,时常那镊子去拨弄。 林楚浅托着下巴,看着他这般认真顿时也不好说什么。 “听说近日张家大小姐时常寻你的麻烦?” 他突然问起此事,林楚浅不由愣了一下,扭身换了个动作,双手托腮慵懒的看着他。 “其实也不是找我麻烦,她就是单纯的想打我,或者说她就是吃饱了撑着想找我单挑,但是每次她都没得逞,总是我占便宜。。” “听说前几日你被她堵在茶楼里。”何长笙语气有些责怪。“她如此寻衅滋事,你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这个……”林楚浅尴尬的笑了笑。“想来她是被何明秋挑拨的,我也不想与她计较。” “何明秋?” 何长笙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些,念着何明秋的名字时隐隐带着冷意,不过很快话风一转,语气又是如沐春风。“可有受伤?” “当然没有。”林楚浅颇为沾沾自喜。“幸好之前在高府被她推了一下,知道她是有练过的。所以后面茶楼碰上我心有戒备,没有让她近身,不过可怜了她那几个丫鬟,被她那出神入化的长鞭打的皮开肉绽。” 说完,她咧嘴笑的很是得意。“再说我身边总有贵人相助,区区张花絮又怎么可能伤得了我?” 何长笙抬眼,对她颇为无奈。 “她不会有机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他低头将炭火轻轻拨开,看着烤的焦黑的地瓜,语气平淡,甚至漫不经心。“蔡家临死前招供,白纸黑字的写明这些年来张家私下戎狄部落通商,出售了大量兵器粮草,蔡张两家多年来一直勾结外族,还有年前林府谋逆一案,也承认是恶意诬陷。蔡张两家是想联手除掉林府,然后获取陛下的信任,以求年后出征边关。” “谁知张家背信弃义,为了争夺出征的机会故意将蔡家在边关奴役百姓的事情捅了出来。” “蔡家被判死刑,临死前主动招供,加上上次你在春风楼拿到的账本与书信,张家此次在劫难逃。” 林楚浅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撅着嘴只觉得没意思。 自从林府从大理寺出来以后,甄尤溟就没有再提起林府谋逆的事情,包括此事牵涉到的张蔡两家。 表面上好像此事已经翻篇,但其实甄尤溟隐忍不发,只是为了布局。 他就是要让张蔡两家狗咬狗,最后同归于尽。 朝中重臣私底下收刮民膏民脂,本就是死罪,再加上勾结外族的罪名,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但此时辰国内忧外患,实在不宜让百姓知道这庙堂之上竟有老臣多年来与戎狄蛮夷内外勾结,天灾人祸,又有战事,此时若是传开,恐伤民心。 所以甄尤溟装傻充愣,任由张蔡两家为了出征边关明争暗斗。最后张家耍阴招扳倒了蔡家。 可能蔡张两家都没有想到甄尤溟会下令处死蔡家,连查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蔡家慌了神,事已至此,一旦知道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是张家,那自然是顾不上其他,直接将这些年与张家做的那种肮脏是和盘托出。 甄尤溟要的便是两人同流合污的证据,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处置张家,甚至都不需要其他的理由。 直接说张家与蔡家多年来在边关肆无忌惮的压榨百姓,致使生灵涂炭,天怒人怨引发灾情,他身为一国之君,为之深恶痛疾,遂下令将张蔡两门斩首示众,以慰受苦的灾民,以平民怨。 如此一来,民心稳定,天下百姓还能感动于君主的圣明。 不得不说甄尤溟身为一国之君,未免太过老谋深算。 令人心惊。 炭火中的地瓜熟了。 何长笙夹出来一个用手帕包住,修长白皙的手小心仔细的拨开焦黑的皮。 林楚浅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他,待他拨完,将发烫的地瓜递到她面前。 “吃吧!” 林楚浅咧嘴朝他露出笑容,接过以后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烫的直哈气。 还是那个味道,香甜软糯。 不愧是她亲手种的地瓜。 “慢点吃,小心烫。” 何长笙温声叮嘱,看着她吃的龇牙咧嘴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将另一个地瓜也夹了出来,不顾手中的地瓜烫手,耐心的继续剥皮。 林楚浅吃东西一向没什么形象,囫囵吞枣般的吃下一个地瓜以后,咂巴着嘴意犹未尽。 只见何长笙及时的又将地瓜奉上,她欣喜的结果以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吃吗?” “我不吃,你吃吧。” 林楚浅心安理得的咬了一口,突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连忙,老气横秋的赞叹道:“长笙,你果真孝顺。” “……” 于是我们光风霁月的何丞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其威力相当于自毁形象。 —— 第599章 出征 离开汤炉。 林楚浅与香果乘坐着马车回府,后者吃的心满意足的摸着肚皮。 而她,却只能咂巴着回味口中地瓜的余味。 可恨的是最后一个地瓜她吃了一口,就莫名其妙的被何长笙给抢了去。 啧…想她刚夸他孝顺下一秒就抢了她口中的地瓜。 也不嫌弃她的口水。 “小姐,你什么时候与何丞相这般亲密?” 香果凑过来八卦的询问。刚才在汤炉里她是看到了何长笙,若非林楚浅没有支声,也不可能老实的跟着老掌柜到另一个房间。 林楚浅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于是笑眯眯的反问:“在汤炉吃的可痛快?” “痛快。”香果点头。 “哼,你是痛快了,你家小姐还饿着肚子呢。”林楚浅气不打一处,抬手掀开帘子,吩咐车夫改道:“走,去不俗楼,本小姐要吃竹笋焖肉!” —— 翌日。 细雨绵绵,乍暖还寒。 都城之内再起波澜,蔡家临刑前亲口招供,西北官员贪赃枉法,奴役百姓,张家亦牵涉其中,证据确凿。 陛下盛怒,即刻下令要抄家问斩。 一时之间朝廷官员人人自危,眼见着张蔡两家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唯恐陛下余怒未消,更是无人敢为蔡张两家求情。 前几日还威风凛凛的张家,不过一朝一夕之间处境便翻天覆地,沦为阶下囚,只等午后斩首。 此等贪官污吏被斩首示众,百姓无不痛快,在张蔡满门被处斩那个午后,天未下雨,但地上血流成河。 哭天喊地哀嚎的罪犯临死前看到便是围观叫好的百姓。 蔡张两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前后不过一个月,他们竟然便沦落到家破人亡,尸首异处的地步。 甄尤溟如此冷酷无情的做法,表明了他对贪官污吏的态度,赢得了民心。但也让朝中大臣暗暗心惊,谁能想到历来以仁厚治国的他下手如此狠厉? 蔡张两家接连被抄了家,此时能派往边关的人便只剩下一个人。 甄尤溟亲下懿旨,钦点钦远侯府的世子李子靖率领十万大军前往边关击退外族,重夺失地。 此等消息在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全城百姓刚见证了贪官污吏的人头落地,街上鲜血未干,听到派往边关的将领已经选定,无论是谁都热血高涨,只想着此行打跑外族蛮夷,流离失所的百姓便能重返家园。 林楚浅听到这一系列的消息时,内心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自打除夕夜那日她便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甄尤溟心机深沉,隐忍不发不就是为了在最合适的时机处理掉张蔡两家? 如今贪官的鲜血平了民怒,此时出征士气高昂。 只是恐怕结果并不能如他所愿。 张蔡两家的风波刚过,林品契便被昭入宫,久未见面的君臣嘘寒问暖的一番,不过是寻着惯例。 蔡家临死前写得认罪求彻底洗脱了林府的清白,甄尤溟的意思是要让林品契官复原职。 林品契以年事已高,有心而力不足为由婉拒了。 甄尤溟没有坚持,只是故作惋惜,随后赏赐了许多东西以示安慰。 林品契从皇宫里出来,内心唏嘘不已,只求日后林府平安无事,也好让他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林府虽然不复从前的风光,但威虎将军这个称号响彻了辰国数十年,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被遗忘的。 众人对待林府,依旧心存敬重。 林楚浅觉得做个普普通通的林家二小姐也挺好的,无需太过的谨言慎行。 今日天气爽朗,微风和煦,久病未愈的叶昭君身子也好转了许多。 两人结伴出行,驱车前往东街的商铺挑选金银首饰。 林楚浅挑了一个如意锁和一对银手镯,打算送给卫宁兰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 叶昭君心不在焉的挑选着首饰,上次落水受寒至今她的气色一直不是很好。 林楚浅以为她是累了,便连忙拉着她到茶楼休息。 两人在二楼窗边刚坐定,便听到街上喧哗吵闹,香果好奇的探头去看,只说:“世子今日出征。” 林楚浅抬眼去看叶昭君,只见她站起身走近窗边,眼神带着些许紧张的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林楚浅轻叹,随她一起起身望向街道,只见浩浩荡荡的人道穿街而过,百姓纷纷让道以示尊重。 整装出发的士兵一个个斗志昂扬热血澎湃,以为此行便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殊不知此行一去,能回来的又有几个人? 整齐有序的队伍前面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戎装在身,面色沉静,意气风发。 那人便是李子靖了。 林楚浅侧过头去看叶昭君,忍不住问道:“昭君,你心里可是还放不下他?” 叶昭君远远的望着那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少年,从年幼时便一直仰望的那个身影,曾经她也想过他穿上戎装的样子,她甚至替他绣好了护甲,只是那着许许多多的物件都被她丢弃在柜子。 从此以后的少女心事也跟着尘封了起来。 望着他出征,她的内心竟是那般平静,她转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着问道:“此次出征不知他能否凯旋而归?” 林楚浅笑而不语,沉默与她一同目送队伍远去。 外族部落离开诡计多端,凶狠好斗。李子靖哪怕出自功勋卓著的钦远侯府,则歼过山匪,但面对边关虎视眈眈的诸多外族,怕是势单力薄,毫无胜算。 李子靖此行以为是势在必得,只待凯旋归来以后加官进爵,便能名正言顺的娶他心爱的何明秋。 可惜注定事与愿违,此战绝非他李子靖能打赢的。 ——— 加更一章,快~表扬我~~ 第600章 灾民 惊蛰。 青归柳叶新,流水桃花灼灼。 初春暖阳,万物生长,适合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林楚浅与叶昭君相约前往城外清莲寺焚香祈福,一大早迎着湿润的露水到达目的地。 刚下马车,便被寺庙周围云集的灾民所震惊,那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灾民上无片瓦遮阳避雨,下无软卧草垫蔽身,流露街边,乍一眼望去犹如尸横遍野一般。 叶昭君见到此情此景,不由眼眶发红,娇养在闺中的她如何见得这副景象。 她紧紧的抓住林楚浅的手,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阿浅,他们好可怜。” 无家可归,挨饿受冻。 确实可怜。 林楚浅抿着嘴没有说话,最后轻叹了一声拉着她走近寺院。 “我知道灾情严重,但是不知道已经到这个地步。”叶昭君喃喃自语,两个人行至大殿燃香祈福。 林楚浅望着巍峨雄伟的菩萨神像,见她垂眼中的威仪慈悲,她心想若世间真有神明存在,那些庙里长年鼎盛的香火也足够打动他拯救外面受苦的灾民了。 可见神灵庇佑不了这天下苍生。 与她不同的人,叶昭君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认真肃穆,她祈求着菩萨保佑灾情早日过去,百姓能重回家园,她也祈求着他能平安归来。 祈福以后,两人各自添了些香油钱,重新走出清莲寺,只见寺庙门口拥堵不堪,面黄肌瘦的灾民争先恐后的围堵在寺院门口的一处施粥的地方。 门口被灾民堵的水泄不通,两人走不过去,只能叫来寺院里的一个小憎人询问缘由。 原来是清莲寺见灾民可怜,于是每日都会在寺庙外施粥,可惜清莲寺能力有限,每日所能提供的白粥供不应求,饥肠辘辘的灾民为了这口粥便只能削尖了脑袋往前挤了。 叶昭君听完,又不由心生怜悯。“陛下不是来开仓放粮了吗?为何灾民依旧挨饿?” “灾情惨重,受灾的百姓众多,开仓放粮也未必能受惠于所有灾民。”林楚浅温声解释。 其实灾情爆发以来,甄尤溟已经早早下令开仓赈灾,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一方面是受灾范围太广,受灾民众分布零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缺少一个有魄力的官员出面赈灾。 开仓放粮不假,但是最后赈灾的粮食银两能否落实到灾民手中便是另外一回事。 天子脚下的都城门外尚且如此,不知其他的灾民又该如何悲惨? 两人停在寺庙门口看着灾民为了一口粥抢的头破血流,静静无言,片刻过后,锅中的白粥分空了,抢不到粥的灾民只能一脸颓色的离去,重新躺在肮脏泥泞的土地上,闭上眼睛苟延残喘。 叶昭君与林楚浅重新坐上马车,一路沿着躺在路旁东倒西歪的灾民,车窗外的风吹进来都带着在腐臭难闻的的气味。 “阿浅,他们真的太可怜了。”叶昭君眼眶湿润,抬起头眼巴巴的盯着她:“我们帮帮他们吧。” “你想怎么帮?”林楚浅挑眉。 “既然清莲寺施粥,要不我们也施粥吧!” 见她目光闪动,林楚浅斟酌了一下,倒也没有反对。 “施粥也不是不可以,但只不能用林府的名义。” “那用我叶府的名义施粥吧!” “行。” —— 翌日。 林楚浅与叶昭君带着帷帽到城外施粥,从早上一连忙到傍晚才勉强结束。 还是依旧有百姓分不到一碗粥。 两人坐着马车回府,叶昭君摘下帏帽,疲倦的脸上带着笑意。 “想来今日有许多灾民都喝到了一碗热粥。” 林楚浅笑而不语,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暮色苍茫,腐臭的气味依旧萦绕不散。 一连数日,两人皆在城外施粥。 可结果依旧是供不应求,来领粥的百姓源源不断,可挨饿的依旧在挨饿。 从早到晚的施粥,根本无济于事,而且消耗了大量的钱财。 林楚浅感觉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在回程的途中,她严肃的对叶昭君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什么?”叶昭君有些疑惑。“我们总不能看着那么多百姓活活饿死吧?” “不是。”林楚浅问道:“昭君,你可知每日施粥所耗费的银两有多少?” “数十两?” “数百两。” 叶昭君听完颇为震惊,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她自然是不知道一日下来所花费的银两是多少。 她以为不过数十两,没想到那么多。 意识到这样下去确实不是办法,整日一刻不停的熬粥施粥,耗费的人力物力确实不是她们两人所能承受的。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不施粥,那些百姓岂不是都得饿死?” 林楚浅眉头紧皱,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 她与叶昭君都不是什么富家大户,叶府是清贵的书香门第,林府又无官无爵,若是继续施粥下去,怕是老底都得掏空。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穷…… 林楚浅捂着脸,甚是苦恼。“此事容我再想想。” “阿浅,那明日我们还到城外施粥吗?” “明日继续吧。” —— 坚持施粥数日。 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情况也有所缓解。 林楚浅和叶昭君亲自施粥了片刻,便将事情交给了叶府的下人。 两人在边上看着有些灾民抱着襁褓婴儿,有些那些破碎的瓦片,在这人间能看到此情此景,也让人恍惚身处地狱之中。 “昭君?” 突然从马车走下来两位高官女眷,叶昭君听到声音,连忙上前行礼问候。 “两位婶婶安好。” 来人正是因为高夫人与王夫人,两人历来信佛,今日结伴特意来清莲寺祈福焚香,没想到一到地方就见到寺庙门口支起了施粥摊,摊上写着叶府的字,里面还站着两个带着帏帽的小姑娘。 林楚浅见到是她们二位,也不好躲着,只能跟随叶昭君上前。“见过两位婶婶。” 喊她们两位婶婶,她心里其实是有点膈应的,毕竟也算故交。 “阿浅也在此处。”高夫人见到她很高兴,拉着她们两人嘘寒问暖的了一番。 “你们两人在此处施粥多日?”王夫人一看她们两这架势,便都猜出来了。 “正是。”叶昭君与林楚浅对视了一眼,颇为羞赧。 “此乃善举。”高夫人颇为欣慰的感叹:“若是阿漓能像你们这般懂事便好了,她成日就知道胡闹。你们两人若是得空,可以寻她一起,也好让她同你们学习学习。” 叶昭君听了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乖巧的笑着点头。 林楚浅却突然灵机一动,高府高官厚禄,想来家底很厚。 于是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露出一脸为难的神情:“不瞒二位婶婶,我与昭君在此施粥数日,身上的银两所剩无几,怕是明日就得停了这施粥摊。” 高夫人与王夫人一听,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这施粥一日要耗费多少银子?”王夫人问道。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眼睛,沉吟着估摸了一下。“一日不间断的施粥,估计耗费三百两左右。” 当然这三百两的熬出来的粥可不一点都浓稠,但对于灾民来说,那也算是维持生命的粮食了。 “三百两……” 高夫人与王夫人琢磨了一下,觉得施粥乃是善举,在此时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若是能为灾情也算行善积德。 “这样,明日我安排下人来此施粥,你们可以歇息几日。” 高夫人爽快的将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王夫人在一旁也跟着连忙表态。 说是也要跟着高夫人一起施粥,一同行善。 林楚浅与叶昭君对比欣喜不已,连连点头答应。 高夫人与王夫人赶着到寺内烧香,叮嘱了她们两人有空到府上做客以后,便结伴踏进清莲寺。 “阿浅,太好了,有两位婶婶帮忙,这些灾民便都能满足温饱。”叶昭君小脸红扑扑的,很是激动。 林楚浅望着施粥摊前长长的队伍,心里并不是特别乐观。 其实施粥不过扬汤止沸,流离失所的百姓一日无法回归家园耕种养家糊口,那他们盘旋在这城外的荒凉之地靠着一碗白粥度日,终有一天还是会被饿死。 再财大气粗的人家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供养着这一大群流民。 第601章 微风吹拂着脸颊 有高府相助,城外在经过十数日的施粥之后灾民的情况有很极大的缓解。 勉强解决温饱的灾民开始动手修建简陋的栖身之所,原本脏乱不堪的城外荒野经过一番整改,也有了些许人烟。 只是那些饿死冻死的尸首依旧被遗弃在沿路的荒草从中无人认领,也不知是无亲无故还是全家都死在了路边。 城外恶臭连天,朝廷迫于无奈只能将路边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首全部转移到城外的一处山头之下,那里原先便是一处乱葬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都城之内倒还是繁华热闹,高门权贵的宴会也从未间断。 林楚浅受邀参加钦远侯府开设的马会,一入场,只见草场上公子小姐容光焕发,策马疾驰相互追逐,好不快活。 原先她是不想来的,但耐不过高子漓的软磨硬泡,说是想与她重新比试策马。 林楚浅都说自己愿意认输了,但高子漓还是不依不饶。 于是她磨磨蹭蹭的待所有人都到场了才来,结果倒是意外的引人瞩目,最主要是高子漓坐在亭内兴奋的对她招手,高声呼喊:“阿浅,这边,阿浅快来。” “……”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只能抿嘴故作矜持,低垂着头快步走过。 叶昭君也早就到了,正坐在钦远侯夫人身边聊些家常琐事。 虽然她与李子靖的婚约已经取消,但是钦远侯夫人待她还是十分和善可亲,毕竟多年来两家来往密切,她又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深受钦远侯夫人的喜爱,怕是后者怕只觉得愧疚可惜。 林楚浅来到高子漓身边,刚坐下没多久,叶昭君便从一旁掀开帘子踏了进来。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钦远侯府向来是喜欢办马球会的,都城的达官贵族都来了,男女虽是分开而坐,但下场打马球倒是不讲究男女有别。 林楚浅喝着茶漫不经心地看着场上火热的马球赛,兴致缺缺。 “阿浅,我们也去打一场?”高子漓兴奋的提议。 “不要。” 林楚浅简单干脆的拒绝,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花生吃了起来。 “为什么?来这里不打马球多没劲啊!” 面对高子漓的不满,林楚浅不过耸了耸肩,无辜的说道:“要不是你非要我来,我才不会来凑热闹。” 高子漓自知理亏只能傲娇的哼了好几声,叶昭君在旁边看的抿嘴直笑。 “今日天气这般好,坐在这里看别人打马球也算别有一番风味。”叶昭君笑着说道。“高小姐想打马球也并非一定要阿浅陪同,我们两人也可以在场上为你加油打气。” 高子漓其实早已全部武装,摩拳擦掌的就等着林楚浅到来一同下场,结果后者不打,原本兴致盎然的她顿时就泄气了。 “算了,她不打,我也不想打了。” 场上突然一阵欢呼,林楚浅侧头,只见在场上将马球打的威风凛凛的不是甄尤脩是谁? “他怎么也来了?”高子漓发出不满。 林楚浅托着下巴,看着阳光下衣带飞扬,笑容放肆恣意的甄尤脩。 心中暗叹,不愧是男主,这副俊朗帅气的皮囊确实不错。 在场所有的公子哥们又有谁能比得上他? 全都城中活得最自在潇洒的怕就是他这个闲散的八王爷了。 深受陛下恩宠,是唯一留在都城之中的王爷,身份尊贵,虽有些浪荡,但依旧是炙手可热人人奉承的人物。 就在林楚浅感叹他打马球的身姿还颇有几分潇洒的时候,只见他打中马球以后,回头对她挑眉一笑,顿时之间,所有刚支棱起来的好感立马支离破碎。 不管是印象中爱流鼻涕的小屁孩,还是那个在冬日依旧折扇在身爱耍酷的伪流氓,在林楚浅心里,他依旧还是原来那个他。 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她默默的错开视线,不愿再看他。 一旁的高子漓看他在场上出尽风头,内心愤懑,连连发出冷哼。“就知道臭显摆,出风头,花里胡哨的,怕是就为了那些莺莺燕燕为他鼓掌叫好。” 果然,她一说完,甄尤脩又进了一个球,旁边一群女子十分追捧着甩着帕子尖叫连连,只要他稍微侧头多看一眼,那人群中的大家闺秀们就都要脸红。 看不出来甄尤脩在这都城中的圈子里还挺受欢迎。 “哼,臭流氓。” 高子漓只觉得那画面格外刺眼。 林楚浅暗笑,开始坏心思的挑唆:“阿漓,快上去盘他。” “你在说什么!”高子漓眼睛盯着场上的甄尤脩,语气颇为不耐。 “咳—我是说你赶紧上场露一手,挫挫八王爷得锐气,你看他人碍于他的身份都让着他。”林楚浅指着场上那些配合着甄尤脩出风头的公子说道:“以你的身手,只要一上场,他还不得立马就输。阿漓,你展现实力的时刻到了。” 高子漓听她这么一说,深以为然。 “好,看我怎么盘他。” “……加油。” 林楚浅其实想说盘字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是随便了。 高子漓气势汹汹的起身下场,接过球杆,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 叶昭君见她这个架势,不由得凑过来便是担心:“阿浅,她真的能打得赢八王爷?” “这个,输赢其实不重要。” “那什么最重要?” 林楚浅笑了笑,拿起茶杯故作高深莫测。“当然是打球的过程。” —— 高子漓一入场,便攻击力十足的截获了甄尤脩好几个球。 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都城之中两个无人敢得罪的祖宗凑到一块,怒目相向是日常,争锋相对是常态。 众人纷纷关注着场上的情况,两个同样骄傲自信的人在场上难分上下,一开始甄尤脩还吊儿郎当的耍威风,后面发现高子漓实力不凡,慢慢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两个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打起马球来皆带着快准狠劲,马蹄带着刚长出来的青草在场上飞扬,两人追逐着一颗马球在风中对视,眼里皆是不服输的倔强。 林楚浅看着他们两人犹如厮杀一般的比赛,不由的捂着脸。 “他们两看来注定了是冤家。” 叶昭君看着高子漓为了集中马球而起身险些坠入马下,心有余悸的揪着林楚浅的袖子问道:“阿浅,他们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林楚浅转过头无奈的苦笑。“看他们两谁先被打残。” 第602章 微动 高子漓一入场,便攻击力十足的截获了甄尤脩好几个球。 两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都城之中两个无人敢得罪的祖宗凑到一块,怒目相向是日常,争锋相对是常态。 众人纷纷关注着场上的情况,两个同样骄傲自信的人在场上难分上下,一开始甄尤脩还吊儿郎当的耍威风,后面发现高子漓实力不凡,慢慢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两个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打起马球来皆带着快准狠劲,马蹄带着刚长出来的青草在场上飞扬,两人追逐着一颗马球在风中对视,眼里皆是不服输的倔强。 林楚浅看着他们两人犹如厮杀一般的比赛,不由的捂着脸。 “他们两看来注定了是冤家。” 叶昭君看着高子漓为了集中马球而起身险些坠入马下,心有余悸的揪着林楚浅的袖子问道:“阿浅,他们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林楚浅转过头无奈的苦笑。“看他们两谁先被打残。” —— 草场上两个身影激烈角逐着,周围有人欢呼,有人叫好,更有人提心吊胆。 一声嘶鸣。 高子漓身下的马不知为何扬起了前蹄,伴随着嘶鸣声,她的身影划过空中,眼见着竟是要被甩落马下。 周围许多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阿漓。”林楚浅连忙起身。 正在驰骋的甄尤脩听到声响回过头,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对他张牙舞爪的高子漓此时面露惊恐,他不由拉住缰绳,回身抬手,千钧一发之际将即将坠入马下的高子漓拉到身前。 反应迟钝的高子漓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惊魂未定,侧过头去看甄尤脩光滑削尖的下巴,不由心跳如雷,脸色涨红。 迎面而来的风吹刮着她的脸颊,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甄尤脩带着高子漓回到众人身前,林楚浅与叶昭君连忙上前,看着有些呆愣的高子漓,以为她是被吓傻了。 “阿漓,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高子漓听到林楚浅的关心,回过神来,感受到身后温热的胸膛,顿时面如火烧,火急火燎的翻身下马,背对着甄尤脩气呼呼地喊道。“我认输,不打了。” 话落,头也不回的抬脚逃也一般的离开,身影看起来颇为狼狈。 “阿浅,她怎么了?”叶昭君一脸懵逼,不知道高子漓怎么了。 “可能输了,不服气吧。” 林楚浅摆了摆手,回头去看甄尤脩,他翻身下马,望着高子漓的身影也觉得甚是奇怪。 “看来还是本王球技略胜一筹。”他笑着说道。 林楚浅原想说些什么,但看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便将话都咽了回去,看来他没将出手相救高子漓的事情放在心上。 与叶昭君一同向他礼貌的行礼道别,两人便跟随着高子漓离场。 这草场上的风轻柔拂面,甄尤脩站在原地,顿时也觉得兴致索然。 —— 西北战乱四起,李子靖初到战地尚未传来喜讯。 辰国境内流离失所的灾民成了朝廷上下头疼不已的问题。 开仓放粮,重金赈灾,成果微弱。 甄尤溟终日与朝中大臣商量对策,久久得不到有效的策略。 城外灾民在高府带头的施粥救灾之中暂时安定,多亏了高夫人在官眷中的号召力,朝中官员女眷纷纷出钱出力,众志成城之下才能取得成效。 甄尤溟听闻此时,甚感欣慰,特意在早朝时将周玉容夸奖了一番。 高江不敢独自揽功,便将事情是由叶家大小姐身先力行的表率告知众人。 甄尤溟大为惊叹,下令赏赐了叶府珍宝一件。 但朝中女眷奉献绵薄之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灾情如何得到解决依旧是甄尤溟最为头疼的问题。 林府在这期间倒是平安无事,卫宁兰安心养胎,面色红润,状态良好。 林品契时常在园中舞刀弄枪锻炼身体,闲来无事便陪着妻子走走逛逛。 也就林楚浅终日在外奔波,偶尔应酬着些推不开的宴会,也时常陪着叶昭君到城外探望灾民。 说来也奇怪,那次落水中叶昭君病愈之中,心思好想全去扑倒灾民身上,成日为灾民殚心竭虑,常常出去脏乱恶臭的地方去亲自看望灾民。 林楚浅总觉得她做这些事情是为了分心,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远在边关的李子靖,但每次见到她抿嘴轻笑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便问不出口了。 她也没有问她那堂哥莫柳生为何离开都城了? 也没有问她心里是否还期盼着李子靖回头? …… 自古痴情终成空,林楚浅只能暗自庆幸自己莫得感情。 “阿浅,你其实不用陪着我来这里。”叶昭君穿着简便的衣裳帮灾民施粥。 林楚浅在后头坐着,无所事事。“无妨,反正我近日也无事可做。” 叶昭君对她抿嘴一笑,回过头继续给灾民施粥。 她面容和善,气质不俗,接过粥的灾民抬眼看她总是要多看两眼,有些有眼力见的还会同她道谢。 叶昭君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倒是从未喊累,也从未表露过任何嫌弃之色。 这一点,林楚浅都自愧不如。 “姐姐。”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影从叶昭君身前响起,后者探头去看,发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站在粥前抬眼去看她。 叶昭君蹲下身子,语气温柔的问道。“怎么了?小弟弟。” “……小月不是弟弟。”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不由抗议。 林楚浅好奇的跟着探头去看,发现那个自称小月的小孩子全身上下黑不溜秋的,几乎都看不出身上的衣衫原来是什么颜色。 她蓬头垢面,骨瘦如材。唯有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叶昭君颇为尴尬,只能连忙改口。“小妹妹,你是来领粥的吗?怎么没有带碗?” “小月不是要喝粥。”小月板着小脸颇为严肃。“我是想求姐姐帮忙。” 叶昭君莞尔。“你想要姐姐帮你做什么?” “小月的娘亲生病了,姐姐能不能帮忙治好她。”小月说完,委屈的撅着嘴哭了起来。“娘亲已经睡了好久了,姐姐,小月求求你。” 叶昭君见她哭便心软的不行,还未点头答应,便被小月拽着往前走,非拉着去看她娘,也不管她会不会看病。 林楚浅连忙跟上,绕过泥泞的小路,避开摇摇欲坠的屋社,来到一处恶臭连天的角落。 叶昭君明显也被迎面而来的臭气熏的不行,连忙抬手捂着口鼻,小月领着两人入内。 只见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气息微弱的人,皆是老弱妇孺,小月蹲在角落一个神志不清的妇女面前,小心翼翼的喊娘。 叶昭君见此不由心生恻隐之心,绕过地上的不知是否断气的躯体来到小月身后,蹲下身询问:“小月,你娘亲可是害了什么病?” “小月不知道。”小月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甚是可怜。“只知道娘亲很难受,浑身发烫,还时常冒冷汗。” “兴许只是染了风寒。” 叶昭君伸手摸着小月乱糟糟的头发安慰。 林楚浅眉头紧蹙,望着地上哀吟的病患,发现他们皆是昏迷不醒,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而且脸上还带着怪异的潮红。 她抬眼发现叶昭君正欲伸手想用手帕去帮小月的娘亲擦脸,内心的警钟发作,立马急声制止:“昭君,住手。” 叶昭君一愣,狐疑的回过头,发现林楚浅脸色微变,眼底满是惊恐之色。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林楚浅急忙上前将她拉起身,紧抿着嘴,面色凝重,沉默不语的拉着她匆匆离开。 站在原地的小月无助的看着她们两个人背影,怯生生地喊道:“姐姐,姐姐……” ———— 捂着肝流着泪,加更一章~ 第603章 瘟疫 林楚浅不由分说地拉着叶昭君坐上马车回城。 “今日回去以后立刻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烧毁,这段时间也千万不要再到城外施粥,昭君,这次你定是要听我的。” 看着她前所未有的紧张,叶昭君也不由面色凝重,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小月的娘亲怎么办?” “你不是大夫又不会治病,去了也没用,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便命下人去替小月娘亲请大夫,反正你千万不要再像今日这般贸然前往。” 叶昭君听了越发疑惑,也察觉到她的不安。“阿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但愿是我想多了。” 林楚浅慢慢的冷静下来,认真的去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 那些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人,身上的腐臭气味仿佛还在鼻尖。 她多么希望是真的是她想多了,那些人得不过寻常的疾病,而不是她所怀疑的瘟疫。 —— 果然是瘟疫。 那日回来之后,叶昭君在林楚浅的反复叮嘱中没有外出,终日躲在家中。 不过两日,城外灾民中便爆发了瘟疫,一开始每日死十几人,后来几十人,上百人,最后高达数百人。 朝廷上下震恐,即可封城不让城外的流民进城,也不让城内的百姓出城。 如此一来,城外聚集的灾民便连一碗粥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因为瘟疫倒下,然后绝望的等候着自己的死亡,饿死或者病死。 听闻城外有瘟疫爆发,甄尤溟在朝堂上直接晕了过去,早朝仓促结束,只留何丞相一人都御书房议事。 朝中大臣众多,但甄尤溟倚重信任的其实寥寥无几。 他坐在龙椅上扶额甚是惆怅,看着眼前年少有为的丞相,这个在他还是皇子时便跟随着他左右出谋划策的男子。 明明比自己年幼,但所思所想却远非同龄人能及。 甄尤溟也常常感叹辰国有此良才何其幸运,也常常庆幸他选择的是忠于自己。 “长笙,此次城外瘟疫朕只能将其托付于你了。” 何长笙听到他的叹息,连忙行礼,一派从容淡定。 “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 君臣十年,甄尤溟对他颇为信任,见他没有推辞,心里不由安定了些。 —— 何长笙受陛下旨意着手处理城外的瘟疫,他破开城门,先是带着数百个官兵到城外安抚灾民,随后带领着灾民中的青壮少年到城外一处荒地开荒建立简陋的屋舍, 经过灾民与官兵的努力,数日以后一处可供遮风避雨的房子建成。 何长笙将所有感染瘟疫的灾民汇聚到此处,随后安排众多大夫联手救治。 虽然尚未有成效,但民心总算得到了安抚。 至少保证了感染瘟疫的灾民能不四处游荡,避免了病情扩散。 甄尤溟对此甚感欣慰,勒令朝廷上下都要积极配合何长笙救治疫情,违纪者论罪处斩, 虽然代价惨痛,但至少城外灾民得到了应有的重视,都城之中开始探讨起灾民该如何安顿的问题。 叶昭君听闻城外瘟疫以后,再反应过来当时林楚浅的不安和惊恐。 她将此时告诉了叶夫人,后者听闻后怕不已,连忙带着叶昭君登门拜访。 “那日多亏了阿浅,否则昭君怕是……唉。”叶夫人坐在前厅拉着卫宁兰的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心有余悸。“昭君自幼体弱,身子本就比别人差一些,幸好这次有惊无险。” “昭君是个好孩子,自然不会有事。”卫宁兰大肚便便,笑容温和。 “还是多亏有阿浅在。”叶夫人是真心的感激。 卫宁兰笑着点头,抬头去坐在一旁乖顺柔和的林楚浅,其实她听到城外有瘟疫的时候,她也是后怕不已的。 幸亏有林品契安抚,否则她都坐立难安。 此时与叶夫人坐在一起谈论起此事,其实谁也不比谁安心,皆是心有余悸。 林楚浅陪着坐了一会,寻了个由头便与叶昭君离开了。 两人到了后院,叶昭君拽着她的袖子,突然问道:“阿浅,你说小月的娘亲还活着吗?” “命由天定,看她们母女两的造化吧。” 谁知道那个开口强调自己不是弟弟的小月此时是守在病重的娘亲身边,还是随着她的娘亲一起死在异国他乡? —— 辰国内忧外患,瘟疫令人闻风丧胆,城内百姓惶惶不安。 唯一值得甄尤溟欣慰的,恐怕就是远在西北的李子靖率领十万大军抵达以后,首战告捷,取得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胜利,将被侵略的几座小城池重新夺了回来。 若是成功击溃所有外族,百姓就能重回故土,灾情也能得到根治,辰国又可以重获安定繁荣。 都城中,因为城外疫情严重,往日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平静了许多。 皇亲贵胄,高门望门纷纷闭门不出,唯恐沾染瘟疫半分。 除了必要的走动以及府内的采购,几乎都是足不出户。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林楚浅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冷清还有些不大习惯。 此次外出,她并不是因为贪玩,而是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刻,她突然想到自己流落在外的阿哥。 驱车在街上四处游荡,她掀开车帘仔细的观察些每一条巷子和每一家酒馆。 寻寻觅觅几日,终究一无所获。 这不得不让她开始担心林斐泽是不是跑城外去了,若是不慎又染了瘟疫,那可如何是好? 啧——早知道上次碰见他就应该把他打晕了扛回去。 现在倒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姐,天快黑了,咱们还要再继续找大少爷吗?”一旁的香果失落的问道。 林楚浅望着死气沉沉的巷口,心里想着如今时常出去城外的怕是只有何长笙一人。 也许可以找他帮忙。 “我们改道去悦旦屏。” 车夫连忙点头,街上空旷,行路起来十分顺当。 香果疑惑的问道:“小姐,咱们去悦旦屏做什么?” “去碰碰运气。” 其实林楚浅也不知道何长笙会不会在悦旦屏,若是不在那她也不知去哪里寻他。 毕竟她是不可能去何府登门拜访的。 马车很快停在悦旦屏门前,林楚浅起身下车,踏进大门发现里面尚有几个文人书生依旧在小声讨论诗词书画。 她转眼抬头,看见梁上已经出了新的对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留心看了一眼彩头,不由哑然失笑。 对联的落脚处,栩栩如生的画着两个地瓜。 莫名的戳中她的萌点。 嘶——有点好似待君采硕的意思。 “林小姐。”楼上的夏明渊看到她颇为欣喜,连忙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儒雅随和的他满脸笑意,殷切的问道:“不知林小姐此行是来寻何丞相,还是来对上联?” “……”林楚浅心里觉得有点古怪,这夏渊明怎么突然对她这般热情。 她摸了摸鼻子,决定先对下联。“恰巧路过见到悦旦屏的上联,恰巧我知道下联,今日我便献丑了。” 夏渊明笑而不语的等候着她的下问,其实何长笙早有叮嘱,若是见到林楚浅来此,可以将她当成自己那般领上二楼。 我们何丞相叮嘱此事的时候还最后默默得加上了王二狗。 虽然夏渊明不知道王二狗和林楚浅为什么可以一概而论,但是足以看出何长笙对她的重视。 既然如此,他自然不能怠慢。 林楚浅浑然不知实情,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夏渊明暗叹一声好诗,连忙起身写出对联,然后将其挂在梁上。 上下联放在一块,观者无不鼓掌称好。 林楚浅却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一言不合就挂在一起,不是应该撤下来重新写上新的上联吗? “夏先生,怎么挂上了?” 夏渊明见她疑惑,连忙笑着解释:“丞相尚未写出上联,便只能先将其挂在此处。” 林楚浅抬眼望了那满是男女情长的诗句,心里怎么想怎么不信。 夏渊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将她迎上二楼雅间, 林楚浅坐在桌前,扫视了一圈屋内堆砌在一起的书籍公文,想来是何长笙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 “夏先生,何丞相若是不在,我可以改日再来。” 夏渊明端上热茶,见天色有些暗沉便连忙点起蜡烛。 “丞相每日都差不多这个时辰会回来,有劳林小姐稍等片刻。” 林楚浅倒是不介意等候,只是香果的口粮吃完了,肚子饿闹着想回府用晚膳。 她想了想,便开口询问夏渊明。“夏先生,我既已对出下联,不知那两个地瓜是不是该给我?” 这话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夏渊明一愣,脸色微妙。“林小姐还是等丞相回来再跟他讨要吧。” “……” 于是林楚浅只能无奈的对香果耸肩摊手。“地瓜也没得吃。” 香果近日来因为疫情严重而甚少出府,积赞的口粮一直都是省着吃,这会饿着肚子陪她在此处等待,焦灼的心情让她在屋里来回走动个不停。 林楚浅见她如此,只能无奈的让她自己到街上买些吃食先垫肚子,省的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香果一得令,高高兴兴的就推门离开,一路下楼脚步轻松雀跃。 —— 第604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暮色沉沉。 何长笙带着倦意从城外归来,踏进悦旦屏不经意的抬眼便看到了梁上新添的下联。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愣怔着回味了一番,只觉得心有微微悸动,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都城之中能对出下联的,该是只有她一人了。 “长笙。”夏渊明站在二楼围栏处轻喊他一声,此时天色渐暗,悦旦屏别无他人,空荡荡的只剩微弱的烛光在摇晃。 “林小姐正在屋内等候。” 何长笙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上楼,二楼的房间里大多昏暗寂静,只有尽头处的房间里透着光亮。 他越过光影交错的走廊,突然想起年幼时每次从高府回来时总要经过一条漫长阴暗的小路,当时的他总要走上好长时间,才能到达最后的拐角,才能在豁然开朗以后看到那个破旧偏僻的院子里发出来的温暖的烛光。 那时他因为有人在等她而满怀欣喜,期待每个昼夜的来临。 此时此刻,站在那扇门前他突然又生出了几分当时的心情,他抬手推开门,带着些许好似飞蛾扑火的急切,又带着几分归家之人的喜出望外。 嘎吱—— 他见到她回头,青丝被窗外的风吹起,摇晃的灯火映衬在她清丽的面容上,顿生满腔柔情。 “长笙。”林楚浅见他站在门口,不由浅笑的开口。 此行是来求他办事,态度自然是要好些。 何长笙转身关上门,脚步莫名带着几分匆促,坐在她对面,突然开始煮水准备泡茶。 林楚浅见他风尘仆仆,想来是刚从城外赶回来,忙开口表达关切。“陛下将城外灾民托付于你,想来近日忙碌奔波,怕是没什么闲情逸致品茶歇息。” “你来了,自然是要泡茶的。” 何长笙有点答非所问,但林楚浅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低垂着头若有所思,想着自己该怎么出口请他帮忙寻林斐泽。 “今日你特意来此,想来是有要事。”何长笙淡淡的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他又如何不知她若非有事,定然不会来悦旦屏,更别说特意在此等他回来。 林楚浅被看破心思,还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朝他咧嘴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就是我阿哥下落不明,我担心他流落在城外灾民之中。此时瘟疫流行,怕他染病就此丧命。” “想我替你寻他?” 炭上的水烧开了,何长笙抬手开始泡茶,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模样带着些许松弛的惬意。 “也不用特意寻找。”林楚浅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弱弱的说道:“你只需留意一二,若是看到他,告诉我即可,其他的无需费神。” 何长笙倒出一杯沏好的茶放到她面前,微微抬眼,突然莫名的问她。“林斐泽是你的亲生哥哥?” “……”林楚浅一愣,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 怎么说呢?她的内心和肉体与林斐泽都是兄妹关系。 虽然她的灵魂不是,但她觉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啊! 她迟疑了一下。“我与他应该大概算是亲兄妹吧!” 何长笙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抬头拿起茶杯轻呷,神情沉静。 “就如同你我一般。”林楚浅连忙补充了一句。 她以为她是在表达自己的不偏不倚的态度,省的让他以为自己有个阿哥,就忘了他这个曾经的乖儿子。 结果这么一补充吧,何长笙手里的杯险些就被捏碎,他重重的放下茶杯,语气冷淡地说:“这茶泡的不好。” 说完将刚泡过的茶叶倒掉,重新开始慢条斯理的泡新茶叶。 林楚浅拿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深感疑惑。 这茶明明就是那个味道啊? 那里泡的不好了? 摸不着头脑的林楚浅只能偷偷的去查看他的脸色,桌上的烛光明亮,照亮了清秀干净的面庞,只见他下颌收紧,嘴唇微抿,好似有点不高兴。 她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么还生气了? “长笙,你可是累了?”林楚浅气势薄弱,只觉得可能是今日并非良机,等改日再来也行。“若是累了,便早些休息,我…我可以。” 我可以告辞回家用膳。 “我不累。”何长笙打断她的话,将重新泡好的茶放到她面前,无声的轻叹了一声。“林公子我会命人去找。” “那就有劳了。” 林楚浅拿起茶杯,心不在焉的继续喝茶,心里想着不知道香果去街上买好吃食了没有,怎么还没回来做她小姐,不会把她忘了吧?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何长笙低沉得到念出一首诗,微微抬眼,暗含深意。“这是你对出来的诗句。” 林楚浅险些翻起白眼,只觉得他故意多此一问,他都画了两个地瓜当彩头了,不就是等着她来? 想到这里,正好有些肚子饿的她抬起头,笑着问道:“不知道那两个地瓜,你打算何时给我?” “……” 心中尚有千言万语的何长笙顿感无力,连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两个早已准备在此的地瓜。 他熟练的又开始烤地瓜。 林楚浅看着他的身影,内心无限感动。 果然是她的好儿子,当年没有白疼他。 何长笙认真的烤好地瓜,去上次一般用手帕包好拨完皮递给她。 林楚浅接过以后咬了一口,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你烤地瓜的技术果真一流,长笙,你若是不当官,完全可以靠卖烤地瓜为生。” “……” 何长笙一脸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将这当作对他的夸奖。 堂堂当朝丞相辞官烤地瓜,放眼全都城也就只有她敢说出这种话。 林楚浅一口气吃完了两个地瓜,与上次不同,这次她可是凭本事得来的地瓜,吃起来完全不会觉得过意不去。 可惜地瓜个头太小,吃不饱,颇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忍不住不满的问道:“为何每次的地瓜都这般小?而且还只有两个。” 何长笙微微抬眼,瞥见她嘴唇沾了些许地瓜,眼神微闪,抬手轻柔的擦拭。 林楚浅怔了一下,忽然又觉得没什么,于是便乖乖的坐着扬起下巴给他擦,一双潋滟的杏眼忽闪忽闪,澄清明亮的眼眸里是一眼望到底的单纯坦荡。 她对他真的没有丝毫女子该有的羞怯。 何长笙眼神却有些意乱情迷,手指似有若无的触碰她的嘴唇,他只觉得心神震荡,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酥麻让他有些呼吸错乱。 屋内茶香四溢,缱绻缠绵的暧昧在悄悄蔓延,两人的距离好似无声无息的在靠近,突然门突然被推开了。 香果看到看到灯下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当场就愣住了,吃惊的瞪大眼睛。 林楚浅倒是淡定得很,见他停下动作,开口平静的问道:“擦干净了?” 何长笙收回视线,侧过头暴露了自己微红的耳根,他有些狼狈的的点头。“擦干净了。” 天色已深,该嘱托的事情也嘱托了,该吃的地瓜也吃了。 她该回去了。 起身告辞,林楚浅与香果坐着马车回府。 车厢光线微弱,但足够照清香果那张八卦的嘴角。 “小姐,你与何丞相好似过分亲密!” “你想表达什么?” “你看上次在汤炉,何丞相特意写帖邀请。这次,你又特意到悦旦屏寻他,你们两人不会已经私定终身了吧?”香果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激动。 “你瞎说什么?”林楚浅翻着白眼。“我不过是去请他帮忙。” “那你是以身相许了?” “……” 林楚浅别过头都不想搭理她。 “小姐,你与何丞相绝不是清白的。”香果言词凿凿,哪怕她不回应依旧阻止不了她浮想联翩。“世人皆知何丞相清心寡欲,向来洁身自好不好女色,接人待物都是温文尔雅,得体守礼。可从未有人见过他与那家小姐有过亲密的举动。这般如同明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竟能对你如此青睐?” “小姐,没想到这神仙般的何丞相竟然你给霍霍了,依我看来,他怕是内心对你十分倾慕。” 眼见着香果脑补的愈加兴奋激动,林楚浅猛的回头,忍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 然后,冷冷的戳破了她所幻想的风花雪月。 “他对我那里是倾慕,明明是孝顺。” ———— 何长笙已经哭晕在了悦旦屏的二楼尽头。 第605章 地瓜风波 两日后。 何长笙便有了林斐泽的消息,他公务缠身无法当面告知,便派了南山到林府来。 这时的林楚浅正在后院里与高子漓喂鱼,后者闲来无事,又不能四处游荡所以常常来府上寻她, 园子里春色盎然,人工修建的池塘因为没有精心打理而漂浮着许多落叶。 微风阵阵,水面上的涟漪也随着层层荡开。 香果带着南山走进园中的时候,林楚浅还颇为诧异。 “小姐,这位小哥说何丞相叮嘱他有些情定是要当面告诉你。”香果凑到她耳边嘀咕。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香果,非要当面告诉她? 见到南山而感到意外的又何止林楚浅一人,高子漓一回头,看到他下意识的以为是来找她的。“南山,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长笙哥哥有什么事情寻我?” 南山面色尴尬,他也没想到高子漓会在这里,牵强的扯着嘴角。“高小姐,林小姐,今日公子命小的来此,是为了告知林公子的下落。” 高子漓一听跟自己没关系,不由地撇嘴有些失落。 “我阿哥可是在城外?”林楚浅挑眉。 南山点了点头。“林公子如今确实在城外,不过暂无性命之忧。” 意思就是虽然与灾民混在一起,但没有染上瘟疫。 林楚浅心里有数,缓缓点头。“我知道,有劳你回去替我谢过何丞相。” “林小姐客气了。” 南山笑着应承,按理说交代完林斐泽的事情他应该离开了才对,但是他站在原地忸怩了片刻,以后小心的看着高子漓的脸色,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木匣子。 “林小姐,这是公子出门前特意烤制的地瓜,他,命我一定要当面交给你。” 难为了南山了,一路捂在怀里想让林楚浅感受到他家公子炙热的感情。 可惜了高子漓在场,就显得场面过于微妙了。 “南山你说什么?”林楚浅还未反应,高子漓就先炸了,她猛地站起身抢过他手中的木匣子,胡乱的解开外面的包裹的帕子,一打开一股浓郁的地瓜味扑面而来。 洁净的匣子里摆放着两个拨好皮的地瓜,瓜肉光滑柔软,带着些许晶莹剔透。 一看便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用心。 高子漓看着那两个地瓜百感交集,脸上的神情复杂的分不清是惊是怒,她指着地瓜问道:“为什么长笙哥哥要送你地瓜?” 而且还是亲手烤制,拨好皮,还仔仔细细的包裹严实。 南山默默的在心里补充,抬眼望着高子漓心中满满同情。 谁会不知高子漓苦恋何长笙多年,结果临到头让半路杀出来的林楚浅占了便宜? 林楚浅被高子漓看的颇为心虚,强作镇定的望着忐忑的南山。“何丞相太客气了,这么快就将彩头给我送过来了。” 话落,她转过头拉着高子漓笑着解释:“阿漓你不知道吧?上次我路过悦旦屏碰见给对出了下联,那上面的彩头便是两个地瓜。你看,何丞相今日就送过来了。哈哈哈……” “有这回事?”高子漓看着她,心里半信半疑。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悦旦屏问问夏先生啊!”林楚浅真假参半,然后自我安慰自己也不算骗她。 只是上次的彩头当天就已经进了她的肚子。 今日这个,算是何长笙孝敬她的。 “既然公子交代的东西已经交给林小姐,小的便先回去了。”南山也是难熬的很,明知林楚浅是在一本正经的瞎掰,他还不能拆穿。 只望她糟蹋了自家公子的一片心意。 —— 南山由下人带着离开。 高子漓望着那两个地瓜,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说这是你在悦旦屏得来的彩头?” “对啊,不然呢!” 林楚浅面不改色的点头,抬手拿起一个地瓜吃了一口,虽然没有刚烤好那般滚烫,但足够温热。 “阿漓你要不要也尝一个?” 高子漓见她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咽了咽了口水,拿起剩下的那个跟着吃了起来。 香甜可口。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高子漓觉得何长笙亲手烤制的地瓜格外好吃。 “长笙哥哥真厉害。”她边吃边说。“就连地瓜都能烤的这么好吃。” 无脑吹捧。 林楚浅暗笑,忍不住调侃道:“是吧,谁能想到你那不是人间烟火的长笙哥哥居然是个烤地瓜的小能手。” “长笙哥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最厉害的,不过就是烤个地瓜,自然不在话下。” 高子漓已经被地瓜征服了,一时也将何长笙为何让南山特意送来地瓜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 两人很快就吃完了地瓜,都有点意犹未尽。 林楚浅已经习惯了何长笙的小心机,也不觉得吃得不够痛快,她起身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喂鱼。 池里的鲤鱼争相恐后的扑了过来,张大嘴巴想抢夺鱼食。 林楚浅探头去看,盯上了一条肥美的鲤鱼。“阿漓,我们抓条鱼烤了吃吧!” 高子漓顿时也来了兴致,走到她身边一同去看池里的鱼。“可是这鱼怎么抓?” “嘶——不如我们拿个东西给捞起来?” “能行吗?” “应该能行吧!” —— 夜深人静。 林楚浅梳洗完毕,穿着睡袍在坐在镜子前面,香果拿着帕子在替她擦干湿润的头发。 屋内灯光昏沉,香果透过镜子露出不满的神情。她抱怨道:“小姐,你说你怎么就非得夜里洗头?这等头发干都到下半夜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林楚浅撩起及腰的长发,上面还带着湿意。“很快就会干了,大不了我待会自己到炭火边烤烤。” “小姐你刚才洗澡脑子进水了吧!”香果直翻白眼,吐槽道:“这要是站在炭火边不小心火撩到头发,你岂不是要成秃子?” 林楚浅联想到那个画面,不由轻笑。“也是,那我待会在窗边吹吹风总可以吧?” 香果在身后费劲的将她的头发擦到半干,最后实在累的不行,坐在旁边吃起了糕点歇息。 林楚浅拿起梳子慢吞吞的梳理自己的长发,香果吃糕点口渴了便抬手给自己倒水。 结果正好瞥见桌上的木匣子,正是今日装着地瓜的木匣子。 “这木匣子怎么在这里?” “觉得还挺好看的,碰了怪可惜。” 林楚浅随口解释,那木匣子上面的花纹确实精美细腻,就是被用来装地瓜有点埋汰了。 香果摸着那木匣子上的花纹,顿时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 “小姐,我就说你与何丞相有奸情!” “……你又想说什么?”林楚浅透过镜子去看身后的香果,朦朦胧胧又是那日在悦旦屏归来的路上那副嘴脸。 就像磕到cp的脑残粉。 “你骗得了高小姐,可骗不了我。上次在悦旦屏,何丞相已经将彩头给你了。”香果好似窥见真相一般兴奋。“这次他让人送过来的,明明就是满满的爱意啊。” 林楚浅忍不可忍的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她说的太过肉麻。“不过是拿了两个地瓜孝敬我,至于被你说的这般肉麻?我都说了,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那你说是那种关系?”香果追问。 林楚浅张了张嘴,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他们是母子关系? 可如今既无血缘,又年纪相仿,说是母子确实诡异的很。 “你说不出来了吧!”香果却当作她哑口无言。她喝完了一杯水,重新走到她身后笑嘻嘻地说道:“上次在悦旦屏何丞相看着你的眼神,是那样的含情脉脉,小姐,你平日里挺机灵的,怎么就没看清呢?你与何丞相的关系,就跟我和狗子哥一样。” “放屁。”林楚浅顿时恼羞成怒,猛的放下梳子。“我和他跟你们那能一样?” —— 第606章 阿哥有人欺负我 边关战事未平,城外灾民的疫情在经过举国上下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死亡人数下降,开始有染病的灾民痊愈康复。 何长笙不仅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瘟疫,还顺便将灾民安顿妥当,城外五公里外荒地在得到甄尤溟的授意以后进行开拓,耗费大量物资人力,流离失所的灾民勉强有了安生之处。 安顿好灾民,其实也是在根本上阻断疫情蔓延。 何长笙没有愧对甄尤溟的厚望,在极端危急之下能当机立断的实行快速有效的策略,确实没有埋没他年少有为的丞相之名。 疫情得到控制,紧闭严禁的城门也开始放松警戒。 林楚浅带上香果,拿上吃食和换洗的衣物,驱车赶往城外灾民区寻找林斐泽。 原本脏乱不堪的地方已经被规整出能居住的模样,绕过依旧狼狈的灾民,空气中的腐臭气味也消散干净,只余下泥土和木头的味道。 林楚浅在众多灾民之中寻找林斐泽的身影,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走了一大圈,最后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他挑着扁担从远处挑水回来。 “阿哥。” 听到她的声音,林斐泽愣怔了一下,原以为是幻听,抬起头发现果真是她。 “阿泽哥哥,阿泽哥哥……” 林楚浅还未上前,就看到好几个半大的小孩子扑过去热情的围着他。 林斐泽低头望着几个小孩子笑的很是温柔,肩上的担子似乎没有重量,两个半大的小孩子抱着他的腿都不影响他继续往前走。 林楚浅看着他被一群小孩子簇拥着将挑来的水倒入缸中,看着他弯下腰和那群小孩子玩耍嬉戏。 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多余。 “阿哥。” 林斐泽假装没听见。 “阿哥阿哥。” 他依旧没理她。 “林斐泽。”林楚浅有点生气的走过去拽住他的衣袖。“喂,你别以为不理我有用。” 林斐泽这才无可奈何的转过头去看她,他眼神平静,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啊!”林楚浅傲娇的哼了一声,连忙叫来香果,将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佳肴。 “阿爹叫我来的,让我送着吃食和衣物给你。” 林斐泽如此不知道她这是在骗他,以林品契的脾性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做这种事? 但他也没有拆穿,任由她拉着自己坐下,低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糕点美食。 “我不饿,你将这些都带回去吧!” “不行。”林楚浅固执的从食盒端出一碗汤递给他。“就算不饿,你也得把这个吃了。” 林斐泽低头,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水,终究是拗不过她,接过那碗汤,颇为野蛮的一口喝完。 喝完以后,他抬手擦拭嘴角,有点别扭的说道:“这样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林楚浅很满意,点头咧嘴笑道。“你刚喝的那碗汤可是卫姐姐特意熬制的,是不是很好喝?” “……一般。” “阿哥你都瘦了。”林楚浅也没理会他听到汤是卫宁兰熬的以后那微妙的表情,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发现他看着是瘦了一大圈,但也壮实了许多。“而且还变丑了。” 其实也不算变丑了,只是如今的他脸颊上有几处细微的伤疤,肤色比之前黝黑,面容更是平添了几分沧桑。 看来这段时间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令人惊奇的是,林楚浅竟在他的身上隐隐看到了林品契的影子。 她相信他终究能够成为他从年幼时便一直仰望崇拜的父亲,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林斐泽沉默不语的看着她的笑脸,心情甚是复杂,沉吟了片刻,他轻轻的开口。“府里一切可好?” “府里一切都好,卫姐姐专心养胎,阿爹如今无官无职落的一身轻松。”林楚浅突然瘪着嘴委屈的说道:“就是我出门在外老是被人欺负,真是世态炎凉,当初我林府何等风光,现在落魄了,一个个就都来欺负我。” “谁敢欺负你了?”林斐泽皱着眉脱口而出。 “好多人都欺负我。”林楚浅见他有些焦急,不由暗笑,苦着脸撒娇道:“阿哥,你都不知道,之前我还被人堵在茶楼里鞭打,当时真的吓惨我了。” 一听这话,林斐泽顿时就明白过来,之前张花絮在茶楼和她发生争执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结果那张花絮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下场更是悲惨。 他抬眼扫过她略带狡黠的眼眸,语气冷淡的说道:“那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林楚浅朝他讨好的笑了笑。“阿哥,那你什么时候回府啊?我就等着你为我报仇。” 林斐泽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打算,一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低头望着有点呆愣的她说道:“我在这里很好,你回去吧!” “阿哥。”林楚浅连忙抓住他的衣服,仰着头继续劝他回府。“阿爹和卫姐姐都很担心你,阿哥,我们一直都在等你回去。” “该回去的时候我会回去的,你走吧!” 林斐泽扯回自己的衣角,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的身影坚定倔犟,带着从未有过的从容与平静。 “小姐,大少爷他还是不跟我们回去吗?”林斐泽一走,香果急忙就凑了过来。 林楚浅轻叹了一声。“对啊,他还是不想回去。”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就等他自己那天想回去再说呗。” “不是,我是说这些糕点怎么办?” 林楚浅无语的看向她,香果颇为心虚,但还是忍不住眼馋的咽了咽口水。 香果说:“这些可都是漱芳斋的招牌,还是我今日一大早特意去买的,平时我都不舍得买,更别说吃了。” 林楚浅好气又好笑,拿了一块糕点塞给她,然后指着剩下的其他糕点果子说道:“其他的就分给这里小孩子吃吧。” 香果咬着唯一的糕点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再说什么。 —— 两人将余下的糕点分给了周围的小孩子。 香果虽然嘴上絮絮叨叨的不满,但还真没有贪嘴偷吃一点。 林楚浅甚感欣慰,承诺她回去以后另外再给她银子去买,原本有点不高兴的香果听到这话又高兴的嬉皮笑脸。 两人分完糕点,午后已过,日渐黄昏。 忙碌的灾民来来往往,其中穿插着几个衣着简朴的医者, 有的是朝廷特派的太医,有的是在城中征集的民间大夫。 而在这其中,有个女子的身影格外引人瞩目,她低着身子耐心的为每个灾民察看病情。 她脸上的专注与执拗,呆滞与冷漠,都是那样的熟悉。 “小猪。” 林楚浅雀跃的小跑了过去,猛的扑过去抱住她。 何明珠原本正在给一个妇人看诊,被她突然的猛扑吓了一跳,然后脸的登时红了起来。 她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去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林楚浅笑容满面,伸手捏着她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 何明珠被她搞得手足无措,匆忙的帮那妇人看完诊,这才有功夫转过身去搭理她。“我来看病,你呢?” 还真是言简意赅。 林楚浅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她白嫩的脸蛋。“噢,原来你在这里给灾民看病,我今日是来看我阿哥的。” 何明珠木讷的点头哦了一声,并没有多问她阿哥是谁。 第607章 豁然开朗 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林楚浅应接不暇,根本都没有机会去找何明珠,此时碰上了,自然欣喜若狂。 说起来最招她喜欢的当属何明珠了,不管是小时候那憨憨的粘人包,还是如今有点呆愣木讷的憨憨。 一样都是那么可爱。 “小猪,你居然会给人治病了?”林楚浅拉着她的手,如同老妈子一般长吁短叹。“看来你在钟大夫那里还是得到了些真传,可你一个女孩子,成日在这里待着,接触那么多灾民,小心可别把自己给病倒了。” 何明珠抿着嘴没说话,任由着她拉着手,微微垂首歌,如同正在听长辈训话的乖孩子,只是她木讷的脸容上有些许发红。 大概是林楚浅的热情让她有点无从适应。 从小到大,怕是王夫人也不常这样拉着她手温声细语的关心她的饮食起居。 “小猪,你什么时候开始来城外给人看病的?”哪怕没有任何回应,林楚浅依旧热情不减。“王夫人怎么会让你到这里了?瘟疫虽然控制好了,但还是得小心些。” “四哥。”一直沉默的何明珠轻启嘴唇,小声的回应道:“他让我来的,王夫人便同意了。” 四哥? 林楚浅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四哥指的是何长笙。 看来两兄妹关系不错,何长笙待她该是颇为看重的,至少这天底下能与他兄妹相称的也就只有何明珠一人。 只是既然如此,他怎么将何明珠带到这瘟疫肆虐的地方来? 而且还让王夫人也同意了? “你会治瘟疫?”想来想去,林楚浅便只想到这个可能。 何明珠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点头。 “小猪,没想到你的医术这般高超。”林楚浅连声夸赞。“原以为你不过是闲来无事爱摆弄些草药,谁知道你竟然连瘟疫都会医治,你真的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华佗在世,扁鹊转生啊!” 林楚浅的赞美确实有点夸张。 就像一个老妈子看到自己的娃长大了那般欣慰与激动。 何明珠一直没有说话,表情呆呆的她除了脸颊发红没有其他的异样,等到林楚浅终于说完了,她才幽幽的开口说道:“是师父教我的。” 她慢吞吞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林楚浅又忍不住开始拉扯她纹丝不动的脸蛋,咧嘴笑意深入眼底,她目光闪闪,满是温柔。 “就算是钟大夫教的,你也很厉害!而且这里环境这般恶劣,你还能全心全意的替灾民治病,小猪,你的所作所为非常人所及,就是我都感到自愧不如。” 何明珠又被她认真的夸奖了一番,脸颊烫的吓人,望着林楚浅的笑颜,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许生硬的笑意。 她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捏我的脸?” 林楚浅轻笑,连忙放过她的脸,然后拉过她的手又开始捏她肉乎乎的手。 何明珠感受着她不轻不重的揉捏,只觉得内心生出一番古怪的情感。 好像是喜悦,又好像是莫名的安全感。 听着她叫她小猪,何明珠时常就会有种错觉,一种似曾相识又极其怀念的错觉。 —— 夕阳余晖映照着荒野的辽阔。 风里吹来尚未干涸的泥土气息,他大致安顿好了灾民以后,前来探望何明珠,想询问一番瘟疫的情况。 结果到达地方,见不到人影,几番寻找才树下发现了她的身影。 只是夕阳即将落尽的天空中,树下并非只有一个人。 何长笙带着盈盈笑意上前,还未开口便被何明珠发现了。 “四哥。” 林楚浅回头,只见他一身月牙色长袍在夕阳的映衬下多了几分绮丽与柔和,她低头望着他衣摆上沾染的泥土,不由轻笑:“你的衣角脏了。” “无妨。”何长笙随意撩开衣摆。“回去换洗便是。” 林楚浅耸肩,一副随你喜欢的态度。 何明珠则是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心里觉得有点古怪。 她怎么觉得四哥不大想搭理她,而且眼神还似有若无的扫过被林楚浅拉着那只手。 “明珠,那边有位妇人好似有些不适,要不你去查看一下?”何长笙突然开口,语气温和。 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何明珠连忙起身,胡乱的点头哦了一声,什么话也没留,抬脚就跑。 “哎,小猪。”林楚浅感觉还没和她待够,见她离开颇为不舍。 何长笙深看了一眼她脸上的失落,抬脚缓缓的坐在她身边,就在刚才何明珠的位置上。 “你好似很喜欢明珠。” “我是很喜欢她。”林楚浅毫不掩饰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又乖又可爱,谁不喜欢。” “……是吗?”何长笙语气喜怒难辨。“以前你就很喜欢她,如今也是。” 从前在何府的时候,何长笙本来是独享林楚浅的关注的。可后来何明珠跟着到了他们的院子以后,她就被她占据了。 两人住在同一个屋里,林楚浅还对她格外疼爱。 何长笙还时常觉得委屈心酸,如今时隔多年过去了,见她对何明珠还是那般喜爱。 他不由的感到嫉妒。 嫉妒何明珠能得到她的偏爱,明明是他先遇到她,也是他先认出她的,可她就是偏偏忽视他。 若非机缘巧合,林楚浅怕是一辈子都不会主动靠近他,甚至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 但是对何明珠就截然不同,哪怕她木讷呆板,沉默寡言,甚至不会给予任何回应,但林楚浅还是愿意不耐其烦的和她说话,拉着她絮絮叨叨欢声笑语。 反应有点慢的的林楚浅终于发现了他低落的情绪,她摸了摸鼻子,轻声的问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嗯。”何长笙微微点头,侧过头想去看她的反应。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我也喜欢你啊!” 以前在何府的时候他就常因为她对何明珠比对他亲近而生闷气,此时此刻的林楚浅只觉得为人母实属不易,就说要一碗水端平这件事就非常困难。 但是再困难,她也得装模作样的假装一视同仁。 “你和小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跟亲生的一u样,我自然都喜欢。”说到这里她叹息了一下,语气也变得老气横秋。“只是小猪她不像你这般独立坚强,她是个女孩子嘛,比较脆弱,我,我当然有时候就会对她多了些疼爱怜惜嘛,这也是人之常情……” 说着说着,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何长笙的脸色不知何时开始阴沉得吓人, “你当我亲生的?”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林楚浅尚未觉得有哪里不妥,咽着口水茫然的反问:“那以你所见?” 难道不算亲生? 四舍五入都算不上亲生! “我从未当你是我娘亲。”何长笙沉着脸,语气不满。他说:“我知道她早就离世了,就在你出现之前。” 看来上次在汤炉他说他知道是真的都知道。 “所以你觉得我算是你继母?”有点懵逼的林楚浅疑惑的问道_ “……也不是继母。”何长笙语气透着无奈,甚至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的崩溃。 林楚浅眨巴着澄清的眼眸看着他,寻思着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在我眼里,你就是你。”何长笙突然抓住她的手,亲密的与她十指相扣,浑厚有力的手掌紧贴着她柔软细腻的手心,他按耐着悸动,低声地说出下半句:“一直都只是你。” 残阳如血,林楚浅屏住呼吸,愣怔的发现不知何时爬上他脸颊红晕,她怀疑可能是夕阳晕染而来。 可一抬眼,发现他深邃的双眼里满是隐忍的炙热滚烫,他紧抿嘴唇似乎在等待着她做出某种回应。 十指相扣的手心之中,不知是谁的手指在微微颤动,渗出湿润的汗水。 林楚浅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何香果会不厌其烦的将他们两人一起扯进某段她所幻想的风花雪月的故事之中。 原来香果早就看出来了,只有她总是在自欺欺人。 原来他对她真的不是孝顺,是倾慕啊。 —— 第608章 痴心错付 林楚浅终究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因为在她看来是在离谱。 她以为他们算亲人,再不济也算是故交,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对她存的是这般心思? 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 那天在夕阳下她慌乱的挣脱开他的手,起身想溜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说:“你不用急着做出任何决定,因为我会一直等你。” 对他而言,漫长无望的十年都已经过去,如今她近在眼前,他们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半刻。 他还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去等待她。 就像当年他眼睁睁看着她病逝以后,独自一人面对着死寂沉沉的夜空时,内心残存的那一份近乎于神迹一般的渴望。 上天已待他不薄,将她带回来了。 —— 瘟疫渐平,边关却硝烟四起。 一开始连连得胜的李子靖因为轻敌率领五千士兵追击敌军而误入圈套,在一处山坡上被埋伏已久的敌军击溃。 将帅李子靖及其五千士兵无一生还,敌军趁胜追击冲入军营,将群龙无首的大军冲散击溃,辰国大军兵败如山倒,无数将士血洒沙场,在如此军心涣散的危急关头,幸得左将蒙昆当机立断下令撤军退守城内,这才勉为其难的保住了余下的残兵败将。 消息传到都城,朝廷上下皆是骇然。 辰国损失惨重,刚夺回来的城池又再次沦丧在敌军手中,更要命的是边关要塞邑洲城也被攻破,情势危急,辰国岌岌可危。 而将领李子靖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 甄尤溟面对此等场面,一时亦是无计可施。辰国多年无战事,历来重文轻武,朝堂上满是能言善辩的文臣,武将如凤毛麟角。 先前张蔡两家已被灭族,钦远侯府又无第二个世子,放眼望去,辰国上下竟无人能堪当大任。 大臣纷纷上柬,劝诫甄尤溟求和。可他如何能答应,辰国数百年的辉煌历史,何时曾向外族蛮夷低过头? 都城之内风声鹤唳,人心浮动。远在边关的烽火仿佛随时都能蔓延烧至首都。 一听到这个消息,林楚浅倒是没顾得上可能国破家亡的危机,她驱车赶往叶府,唯恐叶昭君知道李子靖出事以后会做傻事。 恰巧她刚到叶府,叶夫人便刚好迎了上来。 “阿浅,你若是不来婶婶也得派人去请你,昭君她又将自己关在屋里,自从世子的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开以后,她就谁也不见,不吃不喝的。”叶夫人为了这唯一的女儿也是牵肠挂肚,此时拉着林楚浅还不住的抹眼泪。 “也不知那李子靖有那里好?昭君这个傻姑娘怎么对他这般着魔,早知如此,当年我就是得罪钦远侯府也不会答应他们两的婚事,如今婚约是取消了,可她的心却收不回来。” 叶夫人伤心垂泪,林楚浅好生安慰了几句,顾不上其他连忙赶到叶昭君的院子。 门前守着叶昭君的贴身丫鬟星叶见到她来了,连忙将上前紧张的说道:“林小姐,我家小姐她在里面许久没有动静了,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林楚浅见她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无奈的轻叹,什么也没说抬脚轻推门走进去屋内。 此时天色明亮,窗户没有关四面透风,案上有一张宣纸被吹落在地上,有些被砚台压着在桌上被风吹的微微作响。 林楚浅在一个角落的柜子里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叶昭君。 “昭君。” 她缓缓的走近,然后看清坐在地上的她满脸泪痕,眼神呆滞,而她的怀里却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陈旧的花灯,隐隐约约好似是一只狐狸。 林楚浅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叶昭君神情恍惚的任由她带到床边。 “昭君,边关战事尚未明朗,你切勿胡思乱想,别这样折磨自己可好?”林楚浅柔声安慰,甚是担忧。 原以为她该是在认清李子靖心中无她以后便已经对他死心了,可谁知道一向乖巧柔弱的她对他竟这般痴心。 一听说李子靖遭到埋伏生死未卜就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心中暗叹不值,但却无法开口责骂她。 林楚浅将她扶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褥,用手帕轻柔的擦拭她的泪痕。“昭君,你先吃些东西再好好休息,等一觉醒来,也许世子便有下落了。” 林楚浅是何等的不善于哄骗他人,无论如何又怎么可能在她一觉醒来,李子靖便能平安无事。 原本犹如行尸走肉般任由她摆布的叶昭君泪光闪闪,突然猛的紧紧的拉住她的手。 她说:“我可以接受他眼里没有我,也可以祝福他与别人白首偕老,但是我就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消失。” “阿浅,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林楚浅看着崩溃大哭的叶昭君不由的也开始期盼那该死的李子靖能有惊无险的平安归来。 哪怕断手断脚身体残缺不全也是可以的。 —— 三日后。 李子靖的衣冠被运回都城,钦远侯府挂上白布,为其开设灵堂举办丧礼。 林楚浅陪同叶昭君前去吊唁,后者垂泪数日,伤心欲绝,早已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样。 站在灵堂前,两人焚香叩拜以后,走到一侧,钦远侯夫人见到叶昭君面容憔悴,走路还需靠林楚浅搀扶,顿时泣不成声,拉着她说道:“好孩子,终究是他负了你,是我钦远侯府对不住你。” “婶婶,你别这么说。”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昭君热泪盈眶,声音沙哑的可怕。“子靖哥哥会平安归来的,对吗?” 钦远侯夫人见此百感交集,一时无言。 叶昭君扯着嘴角,任由眼泪无声的滑落,林楚浅心疼的不行,拉着她就想离开。 若非叶昭君坚持要来,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如此直观的面对残酷的现实。 钦远侯府上下都对李子靖不抱期望了,怕是真的命丧边关。 “昭君,我们回府吧!”林楚浅低声说道。 叶昭君置若罔闻,泪眼婆娑的望着灵堂上的木棺,趁着无人留意,她竟是突然扑了上去,抱着木棺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子靖哥哥,你没有死对不对,你不会死……” “昭君。” 众人惊呼,林楚浅连忙上前去宽慰她,刚拉住她的手便看到她闭上眼睛,当场晕厥了过去。 “昭君,你怎么了?昭君……” 林楚浅伸手去摸她的脸,只感到一阵湿润,那是她不断从眼角渗出的泪水。 滚烫炙热,令人心如刀割。 钦远府夫人见此急忙叫来太医,先前钦远侯的老夫人便在灵前哭晕了过去,当时便请了太医,此时还在府里尚未离开。 太医匆忙赶来把脉,施针,最后只说悲痛过度,导致血不归心,好生休息便是。 谢过太医,林楚浅坐在床边看着憔悴不堪的叶昭君,见她陷入昏迷还泪流不止的喃喃低语。 可见李子靖于她是何等重要。 “昭君是个好孩子,可惜子靖没有这个福分。” 钦远侯夫人走到她身后,与她一同望着昏迷的叶昭君,语气沉痛。 林楚浅连忙起身行礼,低垂着头默不做声。 她很想说那里是她李子靖没有福分,明明是叶昭君一片痴情错付,若不是因为他,叶昭君何至于此? “林小姐待昭君定是极好的。”钦远侯夫人坐在床边,抬手擦拭着叶昭君的眼角,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哽咽道:“昭君这孩子自幼乖巧懂事,我早就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原以为她能与子靖成亲生子,谁知……造化弄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也许他们两人注定如此。”林楚浅低垂着头,语气平淡。 她其实是为叶昭君感到生气和委屈,明明她人品相貌样样比何明秋好,为何那李子靖偏偏眼瞎看不到她的好? “若是子靖没有遇上那个贱人,也许一切便不会如此。”钦远侯夫人又是叹息,说是何明秋来便是以贱人称之。 “可怜他为了能迎她进门不顾长辈劝阻,若是他没有与老爷赌气,非说此次若是凯旋而归便要迎娶那个贱人为正妻,也许他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钦远侯夫人说到此处不由冷呵了一声,分不清是哭是笑。 她说:“可惜他掏心掏肺,那贱人却在他的死讯以后闭门不出,从未登门吊唁,更别提为他伤心欲绝了。” 林楚浅静静的听着没有开口。 何明秋是何许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李子靖哪怕真有几分情意,但与她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相比,一个战死的世子殿下可不值得她伤心费神。 即将到手的世子妃之位泡汤了,此时的何明秋没准正心急火燎的寻找下家,自然是不会多此一举的吊唁,省的日后牵扯不清。 可惜了李子靖出征前还信誓旦旦的与钦远侯许诺,凯旋归来便八抬大轿的迎她进门。 看来天意确实难测,何明秋注定得不到她筹谋已久的世子妃之位。 —— 第609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将失魂落魄的叶昭君送回叶府,林楚浅迎着夜色离开,行至曾经繁华热闹的街市。 不经意的扫过那曾是花街柳巷之地的方向,见那处已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只是那曾门庭若市的春风楼在张蔡两家的风波以后,悄无声息的关门闭客。 有传闻是那老鸨花姐得罪了朝中大臣被迫逃离都城,也有传闻提及那花姐本非辰国人士,见边关骚动,战火还未燃烧便闻风离去,生怕祸及自身。 不管真相如何,那花姐怕是不会再出现了,毕竟若是她发现自己的账本被偷梁换柱,想来也知道她协助张家私通外族的事情已经败露,若非她跑的及时,下场怕是与张蔡两家差不多。 烟花之地的热闹尚且大不如前,更别提街上寥落冷清的空寂了。 林楚浅透过车帘看着街上脚步匆忙的路人和挂在梁上被风吹的胡乱晃动的灯笼。 她抿嘴沉吟了片刻,想起因李子靖而悲痛煎熬的叶昭君,忍不住轻叹着扬声让车夫改道。 夜色朦胧。 林楚浅下车站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一抬眼便看到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映衬出的‘悦旦屏’三个字。 她沉默的起身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悦旦屏,一楼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四处角落挂着照明的灯笼。 而在这大堂的正中,两处梁上依旧挂着上次的对联。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上次是夏渊明书写了挂上去的,此时看来字迹竟是有些不同。 她愣怔的看着那上面清逸的字迹,左右两边皆是出自同一人,反应过来,那该是何长笙后面重写的挂上去的。 顿时心里咯噔漏了一拍,骤生怯意,突然想转身离去。 可惜已经晚了。 二楼尽头传来轻微的推门声,她下意识的抬头,正好与何长笙双目对视。 他从昏暗的灯光中走出来,背着光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林楚浅在楼下望着他有点愣怔地看着他,只觉得他月牙色的衣袍被无形的风扬起,席卷着不知何处而来的暖意吹拂过她的脸颊。 她顿时觉得心乱如麻,尴尬的几乎想背过身去。 “浅浅。” 何长笙脚步急促地从走下楼梯,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林楚浅张了张嘴,一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上楼,我正好泡了茶。” 何长笙浅笑的拉住她的手往楼上走,后者迷迷糊糊的跟着上楼,待温热的茶水划过喉咙,她才回味过来自己为何来此。 “我这次冒昧前来,是想问你有关钦远侯世子的事情。” 朝廷之中,怕是也只有何长笙这个丞相对边关战事的情况掌握的最清楚了。 想来他应该知道李子靖到底是尸骨无存,还是暂时失踪。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来。” 何长笙抬眼温柔的看着她,带着浅笑答非所问。 林楚浅颇为尴尬,自从感觉到他的心思以后,她好像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坦荡。 强作镇定的低头想喝茶,结果发现杯中的茶水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喝光了,她再次感觉到尴尬,默默的放下茶杯。 “世子如今下落不明。”何长笙动作自然的给她倒茶,声音清朗温柔。“半月前世子带着五千士兵追击敌军,在山坡上遭受埋伏,全军覆没,随后蒙昆派兵搜寻只见尸骨累累,其中发现了世子半截盔甲,除此之外毫无其他发现。” 他所知道的好似与她在坊间打听到的并没有什么出入。 李子靖依旧是生死未卜,凶多吉少。 林楚浅情绪不由低落,低垂着眼帘看着桌上的澄清的茶汤,她抬手沾着茶水在桌面上胡乱的写字。 其实她很少会写字,年幼时林品契也曾将扔到私塾读书,也曾请过先生到家中授课,但她性情懒散,常将先生问得哑口无言。 久而久之,林品契也就不逼着她读书识字,至今都以为她大字不识几个。 前世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但林楚浅还记得九年义务教育所留下的知识和文字,其中还包括她从小到大潦草稚嫩的字迹。 何长笙凑过来去看她写的字,模模糊糊认出写的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听见他不由自主的念出来,林楚浅眼神微闪,略带惆怅的喃喃道:“不知那李子靖临死前可有一丝丝后悔辜负了昭君?” “叶小姐用情至深,令人动容。” 何长笙自然是知道叶昭君如今的情况,也知道今日她前去叶府吊唁情绪激动晕厥了过去。 “这世上痴情总被无情伤,我倒希望她从未动情。” 听到她如此看待叶昭君的痴情,他心头微动,只感到有些失落。 “并非痴情总被无情伤,而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并非你我所能预料得到。”他说:“就如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林楚浅微愣,侧过头撞上他目光如炬的眼神,顿时那股凌乱又模糊的思绪又涌上心头。 她伸手想喝杯茶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慌,却突然被他扣住手。 “茶凉了,重新倒一杯吧。” 他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她的手背,带着微微的酥麻克制的离去。 空气中弥漫着茶香,林楚浅看着氤氲雾气中的他,面若冠玉,清逸高雅。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香果总说他是被自己给糟践霍霍了。 这等皎洁如月,清晖如星的人物,本该受尽世人抬头仰望的崇拜目光,可却因她而失足跌落在凡尘俗世之中。 难道真真应了那句话,只羡鸳鸯不羡仙? 林楚浅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惊的打了个激灵,抬手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她尴尬的朝他笑了笑。 “其实他未必已丧生于敌军的埋伏。”突然他又重新开口提及李子靖。“世子虽然不慎陷入困境,但以他的身手保留性命并非难事。” 以何长笙对李子靖多年的了解,虽然他比不上林品契的勇猛善战,也没有其父钦远侯爷的谋略老脸。 但他终究是出自功勋世家,自幼习武身手不凡,在乱军之中拼死突出重围脱身保命,他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还活着?” 林楚浅不知自己该不该觉得惊喜,若不是因为叶昭君,她一点都不想关心李子靖的死活。 “不过我的猜测。” 何长笙抿着茶水,神情淡定,说是猜测,但感觉胸有成竹。 “但愿如此吧!”林楚浅托着下巴,有些有气无力。 其实就算李子靖平安归来又能如何呢?他心中没有叶昭君,到头来还不是伤心一场。 第610章 世间情爱 窗外星光熠熠。 屋内两人静静的喝着茶,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 “边关告急,很快朝廷便会重新择选良将前往。”何长笙淡笑地看着她,意味深长问道:“你觉得此次会是何人临危受命?” 林楚浅百无聊赖的摩挲着茶杯的边沿,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想来是我林府。” 她轻叹,盯着手里的茶杯心情低落。 如今朝廷上下,唯一能担当重任的不过林家父子,一来是对边关地区战况较为熟悉,二来武将之中也就他们父子二人有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也曾与外族打过交道。 无论从那个方面分析,林家父子都是不二人选。 问题只是林府谋逆一案刚平息没多久,林品契告老弃官,甄尤溟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让他重回沙场? 林楚浅其实是不想看着她阿爹一把年纪了还穿上盔甲到战场上与人厮杀的。 之前在邑洲城一战,林品契元气大伤,落下了顽疾,每到下雨天时常常发作,如此身躯若是曾赴千里与凶猛的外族厮杀,怕是有去无回。 而林斐泽,也不知他如今可有当初的意气和血性。 “陛下的意思是想派林公子前往。” 何长笙带着笑意,声音低柔:“若是他日凯旋而归,林府便能重返过往辉煌。” “……我倒觉得如今这样挺好的。”林楚浅撇嘴,不以为然。“辉煌灿烂以后,往往是惨淡收场。就像站立在泰山之阿,虽可俯瞰众生,但稍有不慎跌落谷底,便难以翻身。” “为何你总是这般悲观?” “并非我悲观,而是事实便是如此。”林楚浅抬眼恹恹的看着他。“我可不想林府再被有心人陷害诬陷,上次幸得有惊无险,若再有下次,谁又能保证能平安无事?” 何长笙顿时无言。 林府先前被诬陷谋逆,甄尤溟迟迟不表态,确实存有特意削弱林家势力的心思。 功高震主,谨慎本分的林品契尚且能让甄尤溟不安,若是让年轻气盛的林斐泽立了战功,到时候怕是会持功自傲。 沉吟了许久,他不过淡淡开口:“圣命不可违。” 确实是圣命难违,若是甄尤溟下旨,林府上下难不成还能抗旨不遵吗? —— 翌日。 林楚浅记挂着叶昭君,担心她还是不吃不喝折磨自己,一大早便驱车赶往叶府,心想着若是将何长笙的猜测说出来也许安抚到她。 到达叶府,下车走进叶府,还未询问叶昭君的情况便发现叶府里已经乱套了。 叶夫人见到她犹如见到救星,用力的拉过她的手就开始哭诉:“阿浅你可来了,昭君她……” 林楚浅顿时脸色发白,见她哭的这般伤心,以为叶昭君昨天夜里想不开寻了短见。 “婶婶,你好好说,昭君怎么了?” “她走了”。 “走了?”林楚浅心头一震,还真以为她自杀了。顿时气血上涌,几近晕厥,她颤抖着嘴唇,哑声的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叶夫人哭喊了一声,然后将一封书信塞到她手里。“这个傻孩子留下书信,说要去寻世子便消失不见了,天亮了便发现屋里无人,派人寻了许久都不见踪影,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孤身一人在外,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林楚浅一听,连忙抹干眼眶打转的眼泪,心神安定了些以后才拿起书信来看。 人去其字,叶昭君的字迹工整秀丽,想来写时泪流满面,上面角落的位置有几处被晕染开来的墨迹。 “女儿不孝,望母亲原谅。世人皆道世子已死,但未见尸骨,女儿绝不轻信。待寻得世子,女子自会归来,望勿念。” 林楚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乖巧柔顺的叶昭君有一天竟有留下书信独自一人前往边关。 这漫漫旅途,她一弱女子独行就不怕遇上山贼土匪? 想到自己认识的叶昭君是个性情胆怯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为了李子靖无所畏惧。 一时心情复杂,五味杂陈,可气可叹。 安慰了叶夫人一番,林楚浅便心不在焉的离开了叶府。 叶昭君已经离开都城,叶府也派人往边关的方向沿路寻她,如今林楚浅除了能在心里祈求她平安归来,其他的也无能为力了。 —— 离开叶府。 林楚浅头脑昏沉,心情郁结,突然想自己走走,便让车夫自行回去,自己则是沿着街道漫不经心的四处游荡。 她一直想为何叶昭君能对李子靖有如此浓烈的感情,明明那渣男心里喜欢的并不是她,两人自幼虽有婚约,但恪守礼数,想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刻苦铭心的事情。 可为何叶昭君能如此奋不顾身? 她是真的不懂叶昭君对李子靖的情感,那是一种从一开始就将那人偷偷放进心里,不露痕迹的深埋于心的情感。 在叶昭君过去十年的光阴之中,眼里心里望向的一直只有那人的身影。 她心无旁骛,毫无保留的将他的一切刻进心里,哪怕结果是一番空想,但经年累月的情感并非她想忘便能忘。 如同她曾说的,她可以接受他不喜欢她,也可以接受他与别人在一起,但她却接受不了他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哪怕终生无法与他并肩白首,她也希望他能平安顺遂。 浑浑噩噩的林楚浅兜兜转转以后,没想到一回神到了悦旦屏楼下。 她微微抬头,正好看见窗边不知站了多久的何长笙。 两个隔空相望,心情各异。 林楚浅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于是别过视线悄然转身离去,连个招呼都不想和他打。 楼上的何长笙见她原是欣喜,谁知道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又不自觉的担心了起来,连忙起身下楼跟上。 林楚浅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从城东走到城西最后终于感觉到疲累。 轻叹了一声随意的走进一家简陋的茶铺,要了一碗茶水。 刚坐定,尾随她已久的何长笙坐到了她旁边,他也没有开口与她交谈,不过扬声同她一样要了一碗茶水。 路边的茶铺脏乱随意,老板拿着抹布胡乱擦着桌子,连上面的茶水渍都没抹干净。 哐当两个大碗甩到了桌上,简单粗暴的老板从大壶中倒出两碗如同狗尿一般的茶水便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林楚浅低头望着浑浊的茶汤,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不寻间好一点茶馆? 顿时郁闷的心情更郁闷了。 何长笙倒没有她那么多心理活动,他素手端起茶碗,面色平静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喝了起来。 别说,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 就说看起来像狗尿,闻起来也颇像的茶水在被他喝过以后,好像变得也没那么难以入口。 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涩难喝得几乎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勉强的咽了下去,讪讪的放下茶碗,她开口问道:“你是闲来无事,所以跟着我来此?” “并非如此,实则我公务繁忙,但见你魂不守舍,便无心公事。” 明明是有些调侃暧昧的话,但被他说的坦坦荡荡。 林楚浅莫名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杏眼微闪,想到叶昭君,脸上的笑意又莫名消失。 “昭君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寻李子靖。” 何长笙一听便明白她心情为何如此低落,端着茶碗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宽慰道:“叶小姐痴心至诚,定能寻到世子。” 林楚浅很想怒说一声放屁,就算真让叶昭君找到了李子靖又怎么样? 将人带回都城,没准他又会与何明秋旧情复燃,到时候叶昭君还不是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那柜子里的旧物件荒废一生去缅怀过去的美好? 林楚浅实在是不知道该期望李子靖是生是死,若是真死了怕叶昭君承受不住,但要是活着回来便宜了何明秋,她又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真不知道那李子靖何德何能竟然让昭君对他用情如此之深?”她忍不住吐槽。“人品相貌不过平平,明明已有婚约还拈花惹草,昭君怎么就看上如此三心二意薄情寡义之人?真是上天不公。” “这世上的情爱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何长笙见她为叶昭君忿忿不平,不由轻笑。 他抬手将她的茶碗端起来,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她:“你觉得这茶如何?” “难以下咽。”林楚浅直言。 何长笙暗笑,就着她的茶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水微凉,吃进嘴里还感觉到许多细碎的茶末,这样的茶水平日里就是用来洗茶杯都是要被嫌弃的。 “若是你眼前只有这一碗茶水可解渴,你是否还会嫌弃?” 林楚浅望着茶水若有所思,突然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也许对叶昭君来说就算其他人有千般万般好,但都抵不过李子靖分毫。 因为在这世上只有李子靖一人能牵动她的心神,令她欣喜若狂,也让她悲伤惆怅。 “若是我眼前只剩下这碗茶水,我宁愿选择渴死。” 林楚浅摩挲着下巴,表情认真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她才不愿将就忍受此等窝囊的方式。 何长笙微愣,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突然又生出一股无力感,只淡淡地说:“也许是因为你从未如她那般钟情于一人。若是…若是你遇见了那个人,你就会明白哪怕这世间万物极尽美好,可与她相比也不过如此。” 第611章 月下 薄暮时分。 与何长笙喝过一碗茶水之后,林楚浅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分别之后,她回到府便见到焦急等待的卫宁兰。 晚膳已经备好,她却站在桌边挺着大肚子不安的来回走动。 “卫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楚浅上前关切的询问,卫宁兰见她回来,上前抓住她的手,脸色急切。 “午后老爷被陛下宣进宫去,这都好几个时辰了都还没有回来,阿浅,你说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林楚浅连忙扶着她坐下,看着满桌尚且冒着热气的饭菜,她故作嘴馋的闻了闻,咧嘴故作一派轻松。 “不会出事的卫姐姐,你放心。想来是陛下有要事交代便耽搁了些许时辰。”她拿起筷子加了一块肉吃进嘴里,笑着说:“既然阿爹还没回来,那我们先动筷吧!你都不知道我今日走了大半都城,都快饿死我了。” 卫宁兰先前遭遇了谋逆的风波之后,便总是容易疑神疑鬼,胡思乱想,遇到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安抚,此时见林楚浅胃口极好的动筷用膳,她的心也定了许多。 “那就好。”她轻柔的抚摸隆起的肚子,平复了一番,最后总算放松下来与林楚浅有说有笑的用膳。 夜色渐深,下人连忙点灯,不大不小的林府被星星点点的照亮。 林楚浅细心的给卫宁兰夹菜,时不时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顿晚膳,前前后后吃了半个时辰,最后两人放下筷子,卫宁兰还是忍不住的探头张望门外的是否有什么动静。 所幸林品契入夜后便回府了,卫宁兰见他安然无恙自然放下心中的担忧,夫妻二人短暂的交谈关切了一番她便起身由丫鬟扶着到里屋休息。 卫宁兰走后,屋内便只剩他们父女二人。 灯火明亮,林楚浅见他神色凝重,忙笑着问道:“阿爹可用过晚膳?” 林品契淡淡的摇头,她连忙起身吩咐下人到厨房做几样小菜,还叮嘱端来酒水。 父女二人久未谈心,坐在院中的大树下。 月色如水。 林楚浅起身倒酒,说起来自从回了都城,他们父女二人便没有在一同饮过酒。 “阿爹,我敬你一杯。” 林品契抬手与她碰杯,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回都城时没有带上邑洲城的烈酒,此时手中的酒水寡淡的如同白水一般,两人皆觉得扫兴。 放下酒杯,林品契轻叹一声,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无奈。“阿浅,你可知今日陛下为何宣我入宫?” “想来是请你出征边关。”林楚浅起身倒酒,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阿爹答应了?” “没有。” 林品契摇头,语气沉重带着些许遗憾。“若是十年前,我尚且还有一身热血能与外族厮杀,可今时今日,我自愧当不起先帝所赐的威虎之名,我老了,我终究还是老了,阿浅。” “阿爹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林楚浅连忙宽慰:“这天底下除了谁,又有谁当得起威虎将军?” 夜色微凉,呜咽的风在树上游荡。 林品契又喝了一杯薄酒,又是一声长叹。“我年事已高,确实有心无力,无法出征边关,可陛下对林府赋予重望,又点明要让你阿哥前往。” 林楚浅眼神微闪,果然一切如何长笙所料。 “那就让阿哥去吧。” 见她语气平淡,林品契不由沉思了起来。“你觉得你阿哥真的能击溃外族蛮夷吗?” 林楚浅淡淡的摇头,林斐泽是否有能力打败边关的诸多外族,此事她也不清楚,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就如同何长笙所说的,圣命不可违。 甄尤溟既已开口,身为臣子又如何干敢不遵从。 “上次你去城外可有寻到他?”自林斐泽出走,林品契还是头一回开口询问他的事情。“他如今可还好?” 林楚浅想起那日夕阳下他与几个小孩子玩耍时的放松自在,默默的点头。“他很好。” “明日你去将他带回来。”林品契端起酒杯。“过几日,他便要出征边关了。” 看来陛下心意已定,事情并无回旋的余地。 林楚浅缓缓点头,只道了声好。 两人饮完一壶清酒,酒气浅薄,林品契念及屋内尚有娇妻等候便叮嘱了她早些歇息,便起身回屋。 林楚浅抬头望着无尽的夜色,暗叹着都城的天空实在压抑的很。 —— 天光微熹。 地上晨露未干,林楚浅便起身带着香果一同前往城外灾民聚居之地。 抵达时天色尚早,只有几个晨起劳作的百姓在不远处的田间晃动。 林楚浅并不知道林斐泽在何处便只能沿着杂乱无章的屋舍仔细寻找,一路问了许多人兜兜转转踩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他的身影。 他赤手空拳,正在树下晨练,洪亮有力的嗓音随着他的动作发生变化。 林楚浅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因为她发现那树下并非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另一个身影在旁边忙碌着摆弄草药。 林斐泽虽是在锻炼,但视线却总是似有似无的停留在那女子身上。 顿时察觉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林楚浅挑眉,突然上前直奔那个女子而去。“小猪。” 听到她的声音,树下的两人皆是一愣,林斐泽眼睁睁的看着她直接越过自己走到何明珠身边,亲热的拉着她嘘寒问暖。 何明珠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感受道一双熟悉的手在捏她的脸蛋,顿时面色涨红。“你怎么来了?” “噢我来看你。”林楚浅拉着她的手,转过身同她一起面向林斐泽。“顺便来看下我阿哥。” “.......他?”何明珠微微诧异的伸手指向林斐泽。 林楚浅笑容格外灿烂,连连点头。“没错,这个一大早光着膀子锻炼的人就是我阿哥。” 何明珠木讷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点头哦了一声便转身继续去晾晒她那些草药。 林楚浅没有继续打扰她,而是上前走到林斐泽身边,望着他健壮的身躯还有刚毅的脸庞,她啧啧赞叹。“阿哥,你这身躯不用来保卫边疆岂不可惜?” 林斐泽微皱着眉头,隐隐察觉到她此行的目的。 “阿爹来让我带你回府。”晨光下她虽故作轻松的扬起笑容,但眼底却毫无笑意。她说:“陛下要派你前往边关击退外族重夺故土。” 林斐泽静默无语,只是微微抬眼去看何明珠的身影,柔和稀薄的晨光落在他的脸上,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林家大少爷已经不见踪影,如今他面容沉静,眼神清明,目不转睛的盯着何明珠许久,才微微点头。“好。” —— 第612章 出征 烟雨濛濛。 林府一反常态的热闹,都城中的许多高官显贵自从听闻此处出征之人乃是威虎将军之子纷纷登门送礼。 冷清的许久的林家门庭若市,一时之间那曾经的风光仿佛都回来了。 林品契忙着推脱那些没有必要的应酬,只在府中见到设席招待了几个真心恭贺的故交。 圣旨送到林家不过三日,林斐泽便披上盔甲,手持甄尤溟御赐的宝剑迎着细雨率兵出征。 临行前,林品契与卫宁兰在大厅静候着他,后者身怀六甲,只能将自己的担忧藏匿在心中。 林品契看着自己的儿子站在眼前,遥想当年他也不过是骑马站在他身侧的毛头小子,然而今时今日他一身戎装,面容成熟内敛,这让他不由恍惚似乎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两父子相望许久,皆是无言。 林品契脑中的各种叮嘱突然泯灭,他望着自己的儿子,只说:“早日归来。” “阿爹。”林斐泽紧抿着嘴,脸色紧绷,曾在他心中酝酿了许久的歉疚羞愧如潮水般冲击着他,双目发红,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忍着内心的情绪,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此次出征必当竭尽全力不辱林家门楣。” “好。”林品契扯着嘴角,颇为欣慰的点头。 林斐泽抬起头,望着一旁泪光闪烁的卫宁兰,微微侧身对她叩首之后沉默的转身而去。 林楚浅见他即将踏出家门,急忙追了出去。“阿哥。” 细雨绵绵,如年前那些的无声的雪一般悄然的渗入衣襟。 一身戎装自带肃杀之气的林斐泽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妹妹从身后追上来,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平安结。 “阿哥,万事小心,我们会在都城里等你凯旋而归。” 林斐泽眼神微动,紧抿的嘴唇无声的蠕动了几下,微微点头。“好好照顾阿爹和她。” “阿哥放心,我自会照顾阿爹和卫姐姐。” 林斐泽点头嗯了一声,正欲抬脚离去,手却又被猛的拉住。 林楚浅摸了摸鼻子,见他有些疑惑,忙笑着叮嘱:“若是遇到昭君,请阿哥替我好生照顾,若是可以便派人护送她回都城。” “等遇上了再说吧!” 林斐泽抽回自己的手,带着些许不耐头也不回的骑上门口的骏马,率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士兵缓缓而去。 队伍穿街而过,百姓依旧兴致高涨,望着那高坐在马上的少年,气势汹汹不苟言笑,无需他人多言便能看出此乃威虎将军之子。 那身姿与气度,竟与当年林品契出征时一模一样。 辰国的百姓突然感到热血沸腾,仿佛笃定此战必将得胜。 —— 林斐泽曾赴边关,都城便重回平静。 城外的疫情已经得到控制,许多病人在众多医者的努力下康复痊愈。 主导此事的何长笙在令人惊喜的时间里妥善了安置好灾民,甄尤溟龙颜大悦,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好生的夸奖了一番。 何长笙荣辱不惊,从不居功自傲,甄尤溟对此甚是满意。 城外灾民的生活已经井然有序,亲力亲为的何长笙时常去探望灾民的情况,许多灾民看到他都表露出极大的敬重。 就是最顽皮不过的小孩子看到他都不由收敛,紧张认真的给他行礼尊称他一声何丞相。 何长笙温文尔雅,和颜悦色,但他依旧给人一种近乎完美的距离感。 众人挑不出他任何的错处,但却无人能真正的靠近他。 叶昭君不在都城,林楚浅便时常跑到城外寻何明珠。 大多数时候,何明珠都是在熬药看诊,要么就摆弄她那些草药。 林楚浅拉着张凳子坐在阴凉的树下,手里拿着本奇闻异事,时常念给何明珠听,与她讨论一下其中的故事情节。 事实上,何明珠只把她当成背景音乐,甚少回应。 “传说深山一下种有味药名为太岁,食之尽,寻复更生如故,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林楚浅不由啧啧称道:“小猪,你说天底下真的有让人长生不老的奇药吗?” 何明珠弯腰摆弄着草药,背对着她摇了摇头,林楚浅看见了也不知她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长生不老? 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介意她的沉默寡言。 “小猪,你说要是真有太岁,那吃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百毒不侵?”林楚浅突然来了兴致,她一直就很好奇如果一个人长生不死,那是不是任何物理伤害都能免疫? 何明珠起身,坐在桌前开始捣药,她灰蒙蒙的眼睛无语的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懒散的翘着二郎腿的林楚浅。 “不老不死。”何明珠慢吞吞的说道:“不也意味着如同行尸走肉?” 林楚浅摩挲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若是一个人不老不死,那对他而言,生命就没有尽头,没有所谓的生老病死,生命便失去了它原先的意义。 有时候不死,也不代表活着。 “啧——小猪你说的有点道理啊!”林楚浅对着她嬉皮笑脸。“你看你,要么不开口,一开口都是人生真理啊!” 熟悉的马屁又开始拍起来了。 何明珠已经很平静了,低着头仔细的捣药。 阳光灿烂,正午的烈日并不毒辣,微风吹来只觉得倦意袭来。 林楚浅见何明珠四处忙活个不停,习以为常的她将手中的书籍随手放到脚边,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望着头顶树叶中细碎阳光。 她微眯着眼睛,只觉得昏昏欲睡。 “小猪,你说我阿哥现在到哪里了?” 捣药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作响。 林楚浅不用睁开眼睛也能猜到何明珠定是又在摇头,这次的意思很好猜。 她不知道。 上次就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有点暧昧不清,如今看来,倒像是林斐泽一厢情愿。 至少何明珠就没有开口问过他的事情。 不得不说,林楚浅感到有点失望。她觉得如果何明珠能嫁进林府,那简直太棒了。 —— 第613章 踏青 ——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梢落在地上。 阵阵微风袭来,只让人昏昏欲睡,何明珠依旧忙碌的捣药,耳边静悄悄的,许久未听到声音,她微微侧头,发现林楚浅靠在那椅子上沉沉睡去。 何明珠犹豫了一下,缓缓放下手中的药材,不再捣药而是到屋内寻了本医术翻看了起来。 树叶微动,静谧的午后只有隐隐约约的翻书声。 太阳西斜,原本落在脚下的阳光悄无声息的爬上她的脸颊,迷迷糊糊的林楚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满的哼唧,伴随着一声低笑,她感觉一大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气息,不像何明珠身上那满是中草药的味道,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爽,那气息颇为熟悉。 林楚浅吸了吸鼻子,而后忍不住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何长笙俯身下来凑近的面容。 “你怎么来了?”顿时睡意全无,她转过头去寻找何明珠的身影。“小猪呢?她去哪里了?” 何长笙见她张口闭口都是何明珠有些无奈,微微站起身,月牙色的长袍晃动了一下,竟是席地而坐。 “她去看诊了。” 林楚浅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这个午觉睡得太过短暂,刚一闭眼,他好似就来了。而原本在捣药的何明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何长笙坐在她身边,捡起那本被她随手放在地上的奇闻轶事,他忍不住轻笑:“为何你喜欢看些奇奇怪怪的书籍?” “不然看什么?”林楚浅打了个哈欠,杏眼染了几分湿意。“总不能看什么正儿八经的女诫或者孝经之类的吧,那未免太无聊。” 缺乏娱乐的时代,也就只有看这些脱离道德常理的书籍才能勉强解闷。 何长笙无奈的轻笑,向来是不会对她有什么要求的,只要她自己喜欢开心便是。 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树从中突然响起的细微的蝉鸣。 这段时日她时常来找何明珠,而何长笙便总来这里寻她,有时候也不说什么话,就只是安静陪着她。 “不知道昭君如今可好?”一静下来,林楚浅便忍不住挂念起叶昭君。 “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何长笙倒是很善于宽慰她。“也许她已经寻到世子,两人很快便能一同回都城。” 这话怕是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叶昭君已经失踪多日,此时谁也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前去追寻的人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一个养在闺中十几年的弱女子,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此次毅然的前往边关,也不知道识不识路,没准走到半道就迷路了不慎进了什么穷乡僻壤也是说不定的。 此去边关路途遥远,就是出征的林斐泽马不停蹄此时也未必已到边关,更别提叶昭君了。 “你惯会说些好话骗我。”林楚浅轻哼,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我不过是不想你过分担忧。” 林楚浅知道他的用心,撑着下巴望着眼前春光烂漫的画面,只惋惜叶昭君无法共赏。 “先前还同她约好了要去春游踏青,谁知道如今只剩我一人在此。” 年前一切风波尚未到来之前,那时她们两人在冰面上抓鱼,后面还去青楼喝酒,当时是那样的快活自在,谁知道不过数月,便恍若隔世。 “你想去踏青?”何长笙却莫名的来了兴致。 林楚浅看了他一眼,很想摇头说不想。 “明日如何?” 何长笙没等她回答便开始计划了起来,他笑意浅浅,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明日我好像……”林楚浅寻思着明日她该去做甚,想拒绝但垂眼见他毫不掩饰的欣喜,暗叹着忍不住心软,点了点头。“好。” —— 翌日。 草长莺飞,阳光正好。 何长笙满心欢喜的在城门外等待着她的到来,结果却等来了高府的马车。 “长笙哥哥。” 见到高子漓掀开帘子朝他走来,何长笙犹如当头棒喝一般。 林楚浅有些心虚的扫过他幽怨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假装若无其事。 昨日回去,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总觉得两人出游颇为不妥,于是一大早就驱车到高府带上了高子漓。 正所谓三人行……好过两人行。 “长笙哥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与阿浅要去郊外踏青,你可要一起?” 何长笙微微抬眼,望着在旁边低垂着头看自己脚尖的林楚浅,他竟是突然笑了一声。 “那就一起吧!” 一无所知的高子漓雀跃不已,一左一右的拉上他们两人便坐上了她的豪华马车。 车厢内,高子漓拉着何长笙问长问短,林楚浅托着脸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偶尔偷看他一眼,发现他神色自若,暗暗松了一口气。 “长笙哥哥,阿爹不是说你公务繁忙吗?怎么今日这般清闲?”高子漓在他面前难得乖巧。 何长笙看了林楚浅一眼,意味不明的说:“原先是与人有约,谁知遇上了你。” “原来如此,那你可有派人去知会一声?” “无需知会。” 林楚浅假装看着窗外,实则内心凌乱的很,她怎么觉得何长笙这幅话中有话的模样有点渗人。 “今日真的好巧,阿浅突然约我踏青,路上还能遇到长笙哥哥一起,此次出游定是十分有趣。”高子漓兴致勃勃。 何长笙似笑非笑。“自然是有趣。” 心虚不已的林楚浅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去看何长笙的眼神。 说来也奇怪,原本宽敞舒适的车厢怎么突然变得拥挤闷热了起来? —— 马车行至郊外。 三人先后走下马车,周围树木繁茂,抬眼望去是风光秀丽的青草地,空地上有许多年轻男女在一起散步闲坐。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品茶谈心,各不打扰。 春色盎然,富有诗意。 高子漓却不走寻常路,她从车上拿出一只风筝,对着林楚浅傲娇的说道:“上次放风筝我输了,这次我定要再试试。” “……”林楚浅无奈的看着她拿着风筝兴奋的走远。 放风筝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没想到她还耿耿于怀。 高子漓举着风筝在空地上等待着迟来的风。 何长笙从身后缓缓走近林楚浅,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高子漓,面不改色的冷不丁的问道:“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一起踏青?” “这样也算一起啊!”林楚浅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义正言辞的说道:“人多才热闹嘛!” 微风扬起青丝与发带,何长笙沉默了片刻以后,决定不再隐忍自己的情感。 高子漓等待的风终于来临,迎风扬起风筝,她侧过头只模糊看到何长笙突然靠近林楚浅,嘴唇微动,不知再同她说些什么。 林楚浅听见了风声,还有他被淹没在风里的声音。 他说:“你明知我只想与你一起踏青。” 第614章 你有没有听说过 绿草如茵,风光旖旎。 明明是再适宜不过的好气候,林楚浅站在原地后背却冒出了许多冷汗。 她自认天不怕地不怕,可她如今面对深情款款的何长笙她就莫名怕得要死。 就是因为不想见他这幅模样她才特意带上高子漓的。 结果高子漓那个憨憨自己放风筝放的忘乎所以,都顾不上她的长笙哥哥此时正对着她含情脉脉。 听到他带着深情与幽怨的说:“你明知我只想与你一起踏青。” 林楚浅下意识的摇头。“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别诬陷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何长笙对她的耍赖只觉得无奈。 她便是仗着他的隐忍才这般装聋作哑。 他将话说的这么明白,眼见是不能再糊弄过去了,林楚浅猛的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突然长叹了一声。 微风吹起她垂落下来的发丝拂过她故作忧郁的面容,只听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吗?” 何长笙对她突如其来的深沉深感疑惑,微微侧头去看她。“不知道。” “……”林楚浅没想到他回答得那么快,有点稍稍的打断了她的节奏,于是她选择无视,依旧仰着头忧郁的望着天空。“这世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的一生都在天空翱翔,累了就躲在云里歇息。它这一生只有一次会落地,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说完,她收回视线侧过头去看她,杏眼潋滟,煞有其事的捂着自己的心口。“而我就是那只没有脚的小鸟,注定了不会为谁停留。” 何长笙见她如此认真,不由被气笑。他说:“实不相瞒,我也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 “……” 两只没有脚的小鸟是不是就可以一起翱翔天际? 林楚浅莫名想笑,但忍住了,转念以后又问:“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 “什么歌?”他微微挑眉,好奇她还有什么新花样。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何长笙静静地看着她企图以此蒙混过关,见她唱了开头便忘了下文,好笑又好气。 宽大的衣袍被风吹起,他抿着嘴默不做声,不露痕迹的拉住了她垂落在身侧的手。 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心,林楚浅微惊,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如此大胆,也不怕被人看见? 她慌忙的查看周围,幸得并无人注意他们,也亏的衣袍宽大,两人站在一起虽然拉着手,但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出来。 “你这不是耍流氓吗?”林楚浅压低声音抗议道:“说不过就直接上手,哪有你这样的?快松开。” 何长笙见她神情紧张,双颊绯红的宛如桃花一般艳丽。虽不知她是因为怕被人看见紧张,还是因为被他拉着手羞怯。 为何脸红并不重要,听到她故作恶狠狠的让他松手,他侧过头若无其事的去看放风筝的高子漓,然后默默的收紧手心。 林楚浅想甩开他的手,但又怕动作太大引人注目,暗暗使劲想抽回来,结果低估了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何长笙。 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谁知力气惊人。 憋的满脸通红的林楚浅又气又恼,瞪着杏眼恼羞成怒的说道:“坊间不是说你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吗?此时这般轻佻的行径又当如何?” “既然世人皆当我是君子,那在你面前做个小人又有何不可!” 何长笙从善如流,似乎没有一丝羞赧之色。 林楚浅拿他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谁能想到光风霁月的何丞相有朝一日竟会如流氓一般死皮赖脸。 她憋的半天,最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无赖。” “阿浅,长笙哥哥你们两在那里做什么?快来同我一起放风筝啊!” 不远处的高子漓迎着风折腾了半天也终究没有让风筝飞起来,她寻思着大概是这风筝靠她一人是放不起来的,连忙扯开嗓子去招呼一旁的两人,见无人回应,便拉着风筝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眼见着高子漓越走越近,林楚浅手心直冒汗,见他好似没有松手的打算,急的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阿漓过来了,快放手。” “你答应明日与我同去游湖,我便放手。” 万万没想到,何长笙竟然与她谈起条件,就在高子漓即将要到身前的时侯? 林楚浅面色涨红,急道:“你快放手!” 何长笙面不改色,假装没听到,三步开外的高子漓已经收回风筝缓缓的走近他们。 “长笙哥哥,今日的风真奇怪。” 林楚浅见高子漓迎面而来,咬牙切齿的溢出一声好,紧握的手掌微动,温热的触感轻轻的划过她的指尖。 “放了这么久都放不上去,定是风向不好。”高子漓走到他们中间,对于今日的风非常不满。抱怨完,她转过头发现林楚浅尚未消退的红晕,不由好奇的问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呵呵,今日的未免太闷热。”说完,林楚浅还故作轻松的用手掌扇了扇风。 “不会啊,我觉得今日甚是凉爽。”高子漓疑惑的转过头去问何长笙:“长笙哥哥可觉得今日闷热?” “今日气候适宜,春意正浓”何长笙忍着笑意,面容平静。 ———— 频频笑场,哈哈哈—— 第615章 寒暄而已 最后,高子漓的风筝还是没有放成。 三人坐着马车打道回府,何长笙在悦旦屏下车以后,车厢里便只剩下高子漓与林楚浅。 这一路的古怪气氛高子漓还没回味明白,此时也只是疑惑的蹙眉盯着她问道:“刚才在郊外,你和长笙哥哥在交谈什么?” “不过就是寒暄。”林楚浅心虚的干笑,摸了摸鼻子,内心犹豫不决的想着要不要跟高子漓坦白。 也不知道苦苦追求了何长笙多年的她知道真相会不会大受打击。 联想了一下叶昭君,只觉得情场失意的女子太过脆弱。 “寒暄而已,为何靠的那般近?”高子漓追问,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色。“还有你好端端胡说什么天气闷热?定是有什么古怪。” 林楚浅深感尴尬,讪笑着不知如何是好。面对她的质疑,她弱弱的问道:“要不你猜猜?” “你们两人先前没什么交集,能有什么好谈的?”高子漓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思考,抓着林楚浅的肩膀不让她躲避视线。 “你们不会是在谈我吧?” 想来想去,高子漓能想到他们两的唯一的共同话题就是她自己。 她还真是对何长笙以及林楚浅一无所知。 “其实不是。”林楚浅见她眼眸澄清明亮,突然不想骗她。 “那你们能谈什么?”高子漓一脸疑惑。 林楚浅张了张嘴,想说你的长笙哥哥心有所属,而那个人就是我。 但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口。“要不,你再猜猜?” “嗯?”高子漓双目紧盯着心虚的她,大声质问道:“你们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林楚浅无奈。“都说不是在谈你了。” “除了我,你们还能谈什么?”高子漓松开她的肩膀,坐回原位没好气的说道:“不然你们还能谈情说爱?” “……” 虽然还没到那个程度,但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阿漓,若是我同你说你的长笙哥哥已心有所属,而且那人不是你,你会做何感想?” 林楚浅心虚的看着她试探道。 高子漓听完眉头皱了一下,撅着嘴有些若有所思,她是真的认真谨慎的思考了一番才开口回答。 “若是长笙哥哥心有所属,那我就要好好查查那人是谁?” 林楚浅听完一阵发麻,心想她不会想将何长笙的意中人揪出来鞭打一顿吧? “然后我就要看看那人是不是比我好,是不是比我更喜欢长笙哥哥。”高子漓不甘心的继续说道:“若是她比不上我,我就再将长笙哥哥抢回来!” 林楚浅松了一口气,咽着口水追问:“那她若是比你长得好看,比你聪明,各个方面都比你好呢?” 高子漓不悦的横了她一眼。“那她要真的处处比我好,我还怎么抢得回来?” 林楚浅听完颇为复杂,忍不住喃喃道:“其实你也不用抢。” 何长笙的心又岂是谁想抢就可以抢得到的? 高子漓见她心不在焉,顿时心生疑虑,她又忍不住怀疑了起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林楚浅欲言又止。 高子漓一看她吞吞吐吐,心里越发觉得定是有什么古怪,她又不由的凑上前去紧盯着她。“不对,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到底与长笙哥哥在谈什么?” “算了。”林楚浅望着懵懂单纯的高子漓,顿时没有继续开口的勇气。“其实,我们也没谈什么要紧的事情。” —— 翌日,满湖春水荡漾的碧天湖畔。 林楚浅如约而至,鸡贼的再次带上了高子漓。结果一到地方,一身月牙色长袍的何长笙对着她勾起唇角,微微侧身露出身后锦衣华服的甄尤脩。 啪——的一声,甄尤脩打开折扇潇洒的回头。“阿浅,别来无恙啊,遥想上次一同游湖还是去年的时候,当时你我二人泛舟湖上是何等快活,没想到今日还能与你重温。” 林楚浅内心凌乱,摸不清何长笙带上甄尤脩的目的。 “说起来上次高小姐也在场。”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甄尤脩望向一旁的高子漓,贱兮兮的提起她的糗事。“当时还落水了,多亏了本王仗义相救,不顾湖水冰冷下水将你救起。本王如此英勇,事后也不见有人道谢,真是白白遭了一会罪。” 高子漓想起之前落水也是羞恼得很,明明是陈年旧事了,他还非要提出来往自己脸上贴金,顿时气的不行。 “当时谁让你多管闲事就我了?就算没有你,本小姐自己也能游上岸。” 在场谁又听不出她嘴硬? “是吗?那倒是本王多此一举了。”甄尤脩笑着挑眉:“那今日你可得仔细了,若是再落水,本王可不会再多管闲事。” “我才不会再落一次水。”高子漓不甘示弱的回怼:“就再真的落水,也不用你管!” 怒目相对的两人最后冷哼了一声,各自别过头去。 林楚浅幽怨的看着何长笙,心里埋冤他就算想报复她昨日擅自带上高子漓今日也不用特意寻来她的天敌来克她啊? 高子漓何其无辜,昨日她只想放放风筝,今日也不过是想游湖而已…… 入春以后碧天湖的湖水便已早早融化,此时两岸垂柳依依,水波潋滟。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既有碧海蓝天的大气磅礴,又有青柳翠竹的朦胧诗意。 四人行至湖岸,湖面停泊这三叶小舟。 几人面面相觑,甄尤脩率先开口:“本王身强体壮,与阿浅同坐一艘小船毫不费力,其余剩下的两艘,何丞相与高小姐一人一艘即可。” 他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高子漓冷哼一声,挽起林楚浅的胳膊。“阿浅答应与你同游了吗?八王爷怕是一厢情愿了,既是三艘小船,自然我与阿浅同坐,那里有你什么事?” “本王不过心疼阿浅柔弱,想来划桨这等苦力由本王承担。”甄尤脩斜眼扫了高子漓一眼,似乎带有轻视之意。“高小姐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待会可别连木浆都拿不起来!” “八王爷看着是身强体壮,谁知道是不是外强中干,指不定是谁拿不起木浆呢!” 两人又开始争锋相对,林楚浅心想不过是游湖,跟谁坐同一艘小船都没什么区别。 “我与阿漓一起吧。”林楚浅上前开口,试图阻止两人继续争吵。 “阿浅你可想好了?高小姐的划船技术可比不上本王,上次游湖她还是逼着何明秋给划的,可别待会在船上耍起性子,连人带船给翻进湖里。” 林楚浅的干预毫无作用,甄尤脩变本加厉的继续挑衅。 高子漓气的怒骂。“放屁,上次明明是意外!” “看来你常常发生意外啊!” 高子漓面对着甄尤脩的奚落加讽刺,顿时气血上涌,怒从心起。“你有本事就与我比试比试!” “与你比试?”甄尤脩收回折扇,挑眉反问:“赢了你有什么好处?” 高子漓一看他一幅赢定她的模样,盛怒之下更加冲动。“谁要输了任由对方处置!” 这玩的有点大啊! 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嘴的林楚浅拉了拉高子漓的袖子,想劝她不要那么冲动,结果对方直接拨开她的手,气势汹汹的喊道:“就问你敢不敢!” “本王有什么不敢。”甄尤脩嗤笑一声,傲慢的补上一句。“就怕你输了反悔。” “谁反悔谁就是狗!” 两人的狠话已经说尽,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各自跳入一艘小船之中。 拿起木浆,两人依旧互不相让。 “谁先划到碧天湖尽头的凉亭处便算获胜。” “少废话,开始吧!” 岸边的林楚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乘坐着小船划着木浆快速的离去,隐隐约约还回荡着他们两人的不甘示弱地争吵声。 她顿时觉得头疼,暗叹若是想他们两人和和气气的说上几句话怕是比上天还难。 一直没有开口的何长笙起身踏进小船,稳住身子以后便她伸出手。“上来吧!” 林楚浅抬头,只见他眼带笑意,眉头舒展,心情看起来甚是愉悦。 她顿时便明白过来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虽有些郁闷,但还是上前抓住他的手。 “一切如你所愿。” 谁能想到看起来良善无害的何长笙实则如此腹黑。 —— 第616章 春水荡漾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稀疏的漂泊几叶轻舟,微风吹起垂落的柳枝,平静如镜的水面荡开阵阵涟漪,身陷在水天一色的景色之中只令人心旷神怡。 林楚浅坐在小船上伸手感受着微凉的湖水划过指尖,高子漓与甄尤脩两人已不见身影,只是偶尔会在远处湖面传来模糊的吵闹声。 游荡在湖中心,抬眼能看到岸上的晃动的人影,四周被缓缓流淌的湖水包围,天地间一派宁静祥和。 “若是我今日没有带阿漓来,那你又会如何将八王爷支开?”林楚浅低头看着湖底下游来游去的鱼,只觉得它们生活在水中颇为怡然自得。 “我知道你会带她来的。”何长笙语气笃定,又似乎带着一起无奈。“除了她,你也不会带其他人。” 说的也是。 如今都城之中除了高子漓,还真没有其他人能陪着她来游湖。叶昭君尚且下落不明,何明珠又醉心与医术。 除了高子漓,还真寻不到第二个人。 林楚浅突然心有不甘,挑眉又问:“那若是我非要同八王爷坐同一艘船呢?” “不会的。”何长笙对她何其了解,又不是不知道她对着甄尤脩的态度。 与她而言,与甄尤脩同游,还不如跟他呢! “怎么不会?上次我就是同他一起泛舟游湖的。”林楚浅不喜欢这种被人摸透心思的感觉,非是要故意嘴硬:“再说八王爷虽然吊儿郎当了些,但也算仪表堂堂,对我甚是看重,与他同游想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是吗?上次你喂了他许多莲子,与他而言确实别有风味。”何长笙语气戏谑的戳穿。 林楚浅登时无话可说。 上次游湖时满湖莲花摇曳其中,当时她为了戏弄甄尤脩故意将没有拨掉莲心的莲子塞给他,原以为无人知晓,没曾想当时竟被他看到了。 “其实我也并非厌恶他。”既然已被拆穿,她也没再掩饰,将手中湖水中收回,半躺在船头,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船身随着水流晃动,恍惚间令人不知身在何处。 “其实我只是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小时候流着鼻涕欺负高子漓的样子,就很难接受他对我那么热情。” “你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何长笙收起木浆,垂眼看着她,任由船只随波逐流。“那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林楚浅不由轻笑。“小时候你可黏人了,老跟在我后面,还胆小,打个雷都能被吓哭。”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何长笙轻声说道:“可我已经不是那个胆小黏人的小孩子,我长大了,而你却依旧没有变过。” “胡说。”林楚浅抬起小脸,傲娇的说:“我从老太婆都变成娇滴滴的少女,简直是改头换面好不好?” “可在眼里,你一直没有变过。” 见他眼中又开始隐隐泛起情愫,她杏眼微动,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自己心头已久的困惑和怀疑。 “长笙,你确定你喜欢的不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我吗?” 微风袭来,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扬起阵阵涟漪。 小船随波逐流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左右皆有树叶遮拦。 林楚浅见他没有回答,不由心生怯意,她咬了咬嘴,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他灼灼的目光。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喜欢的会是我而不是阿漓,我记得年幼时他是喜欢她的,而她也是从小喜欢你,你们两人青梅竹马,本该两情相悦才对。” 她是真的不明白,原文中何长笙也是喜欢高子漓的啊! 怎么好端端的会莫名喜欢上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从来只当阿漓如妹妹一般看待。”何长笙语气不由冷了几分。“况且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情没有道理可言。” “不是这样的。”林楚浅没有察觉到他暗沉下来的眼神,只自顾自的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定是有迹可循。” “那你觉得我为何会偏偏对你情有独钟?”何长笙缓缓站起身,眼神沉沉,嘴唇紧抿。 “我觉得会不会是你年幼丧母,缺乏母爱。”林楚浅察觉到小船有些晃动,她抬起头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竟起身缓缓地靠近他。 哪怕他面色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她还是咽了咽口水,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会误认为自己喜欢我,可能是因为在我身上感受到了那份缺失的母爱。” “误认为?”何长笙俯身靠近她,语气分不清是喜是怒。“你觉得我分不清?” 林楚浅伸手去抵住他的胸膛,头顶的天空被他高大的身躯遮挡,浓重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突然真正意识到何长笙早已经不是那个黏人又胆小的孩子,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已经长成挺拔俊秀的少年。 他突然的靠近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压迫感,她顿时心慌了起来。 “我刚才都是胡说的。”她开始认怂,强作镇定的笑道:“你千万别当真。” “晚了。”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抵抗的手突然被他按在船下,他低头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紧张和不安。 “既然你不信,我便证明给你看。” “我相信了,你不用证…唔……” 困在他身下的林楚浅突然被堵住嘴唇,毫无思想准备她杏眼圆睁,愣愣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 她看到头顶的蓝天飘来一朵白云,看到了两侧繁茂的草木被小船轻轻压过发出细微的响声,她看到他眼底失控的炙热和疯狂。 霎那间如烟花在脑中炸开,全身的血液疯狂的涌上大脑,只感到头皮发麻。 他微凉的嘴唇温柔而深情,炙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缱绻缠绵。 一时之间四周突然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粗重的呼吸和错乱急促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四周突然重新传来远处的鸟叫声,满湖春水荡漾开来。 他微微起身,低垂着头见她眼神迷离面如桃花,明明没有饮酒,却醉态微显。 他低笑一声,手指轻柔的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浅浅,你说到底是你分不清,还是我分不清?” ————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捂脸姨妈笑) 第617章 一亲芳泽 碧天湖无风起浪。 何长笙将林楚浅带回岸边,拉着尚在怀疑人生的后者在岸边的凉亭之中饮茶。 林楚浅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抬眼望着和颜悦色的何长笙顿时气不打一处,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 “没想到你还会耍流氓。” 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刚才那个霸道缠绵的吻实在太猝不及防了。 前前后后,她好歹过了几十年了,自己都以为自己修炼成了心如止水的老妖精。 粗略估计她也算活了三世。 第一世根本还没来得及谈恋爱,第二世一开局娃都有了,披着副年老色衰的皮囊成日忙着活下去根本就没有机会搞些夕阳红黄昏恋什么的。结果好不容易到了第三世,年轻貌美,出身名门,前途一片光明,原想随心所欲的度过余生,谁知道又碰上了他。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想说明一点,她一向自以为自己莫得感情,也不曾幻想过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可今日她留存了数十年的初吻突然被他夺了去。 简直人神共愤! “我不过是回应你罢了。”何长笙抬手将刚倒的茶水放在她面前,眉眼柔和,满是笑意揶揄道:“上次在马车里,不知是何人借着我醉酒一亲芳泽?” “……你居然记得?” 刚消散的红晕再次爬上脸颊,林楚浅面如火烧,窘迫的几乎无地自容。 上次同他去春风楼,回来的车上以为他醉的神智不清,所以当时她就大胆的伸出了魔爪去揉他的脸,结果当时马车一个颠簸,蜻蜓点水般的略过的吻,她都没放在心上,以为他醉的应该是记不得,谁知道今日竟重提此事。 “那是个意外,不作数的。” “如此今日算我唐突。”何长笙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手持茶杯,忍着笑意说道:“你若是觉得吃亏,可以要回来。” “……” 怎么要回来?难不成让她按着他啃回来? 林楚浅觉得他如今的脸皮比她还厚,拿起茶杯连喝了几口都咽不下自己心头那口气。 “既然已经游完碧天湖,我也该回去了。”她猛地放下茶杯,愤然起身,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感觉。 微风袭来,裙摆微动。林楚浅还未走出凉亭便被何长笙反手拉住。 他带着些许无奈问道:“浅浅,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按耐不住不了。 “我不是生气。”林楚浅回头,气急败坏的低吼:“我是愤怒。” “不是你自己说的,说什么我不用急着做任何决定之类的鬼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可你现在却对我步步紧逼。” 何长笙低垂着眼帘看着她羞恼的面容,知道她还在气他刚才在湖中对她的所作所为。 “我可以一直等你,但是我不想你继续对我视而不见。”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宽厚温暖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轻柔的将其放在自己跳动的胸膛之上,他轻声哄道:“浅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林楚浅感受到他强劲用力的心跳,指尖发烫,心乱如麻,她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别过头不去看他。她微微抬眼望见波光粼粼的湖面,发现远处似乎有一艘小船在缓缓靠近。 她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突然回想旧事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何长笙缓缓的说出她余下的话。“你还让我千万不要喜欢上一个叫林楚浅的女子,最后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林楚浅见他都还记得,只微微点头,顿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话。 当时她病危,临死前以为自己可能就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还将这世界的一切当作着一场梦,醒来便已成云烟消散。 可结果当她再次醒来,她却成了林楚浅,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讽刺。 以至于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常常在宿醉的时候感到紧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在某天醒来发现,自己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人生如梦,长笙。”她突然冷静了下来,原本心头的那些意味不明的悸动被她压下,声音微哑。“一切终将成为过往云烟。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你继续当你的何丞相,我做我的林家小姐?” 自湖面吹袭而来的风扬起两人的衣摆,一向从容自若的何长笙突然出现一丝慌乱。 他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扑面而来的气息让林楚浅回过神来,她抬手用力的推开他。 “浅浅,不要推开我。”何长笙的语气带着些许不安和脆弱。“你总是能来去自如,明明一开始是你主动靠近我的,为什么等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又要逃避?” 林楚浅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话来。 明明一开始是她突然闯进了他的生命,然后又突然离去。 后来明明也是她有求于他,是她主动又再次闯入他的世界。 现在他想抓住她,为什么却总是被推开? 湖岸边突然传来轻微骚动,林楚浅反应过来连忙推开他,故作镇定的转过身去看下方湖岸,只见一艘小船停到在岸边。 两人踏上湖岸,高子漓骂骂咧咧的甩头就走,甄尤脩难得没有回嘴,而是面色复杂的跟着她。 两人很快来到凉亭,走近了才发现两人全身上下狼狈不堪,潮湿的长发更是胡乱披在肩上。 看起来高子漓是又发生了意外。 落水了。 林楚浅与何长笙两人微妙的气氛并没有他人发现,浑身湿透的高子漓二话不说拉上林楚浅便在往外走。 “长笙哥哥,天色不早,我与阿浅先回去了。” 林楚浅正想离开,便跟着她往外走,路过甄尤脩身边时原想礼貌的道别,结果看到对方脸上乌青的一大圈黑圆圈。 她诧异的伸出手指,想开口询问他的眼睛怎么了,可是被谁打了?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高子漓不耐的说道,甚至还抬眼横了甄尤脩一眼。 若是按照平时,甄尤脩是无论如何也会回嘴的,可这次颇为奇妙,他竟是欲言又止,好似理亏一般的保持沉默。 林楚浅暗暗称奇,抬眼去看何长笙只见他站在凉亭内面色沉静的望着她,匆匆对视一眼,便被焦急离开的高子漓拉进马车。 看来今日搅和了满湖春水的并不止他们二人。 ———— 林楚浅:其实我只是以为自己是仙女,终究不该与凡人谈恋爱。 第618章 何德何能 天色尚早,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 林楚浅小心翼翼的看着浑身狼狈的高子漓,后知后觉的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脸。 “阿漓,你可还好?此时正值春寒,你可是冷极了?” 碧天湖的湖底确实寒冷,高子漓任由她给自己擦脸,冻得有些泛白的脸上是一双被湖水浸湿发红的眼睛。 林楚浅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八王爷又欺负你了?” 听到八王爷这三个字,高子漓扯了扯嘴角,脸色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以后,不想提起甄尤脩的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连忙严肃的板起脸。 “我刚才看到你与长笙哥哥抱在一起。” “……你,你看到了啊!” 林楚浅被她过于直白的开场搞得措手不及。她弱弱的讪笑。“你眼力可真好。” 没想到刚才隔那么远她都能看到,也不得不让人觉得是溟溟中早已注定。 林楚浅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你与长笙哥哥在一起多久了?”高子漓依旧是一脸严肃。 林楚浅颇为心虚,想了想只能尴尬的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就…就是……” 就是什么都不是,但又什么都算是。 林楚浅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从何说起,面对她的质问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的思绪。 长痛不如短痛。 若是以后高子漓从其他途径知道了她与何长笙之间的事情,怕是会更加受伤。 打定主意后她定了定神,斟酌着该从何处说去,思来想去,觉得该是得从她到悦旦屏求助何长笙开始。 “阿漓,你可还记得除夕宫宴那天你曾问过那段时间我躲在那里吗?” “你当时不是说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吗?” “其实当时我就住在何府,是长笙收留了我。”林楚浅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当时我无处可去,又不能连累他人,反复斟酌后觉得只有他最为合适。” 高子漓有些吃惊。“从那时你们便是两情相悦了?” “不是,我们不是两情相悦。”林楚浅脸色微窘,怎么觉得越描越黑。 高子漓皱着眉头,看起来并不怒意,只是疑惑。“难不成是你一厢情愿的对长笙哥哥死缠烂打?” “也不是。”原本想从头到尾给她好好解释一番的林楚浅被她的出人意料的关注点打断了节奏,只隐隐感到头疼。 高子漓听她说不是,语气更惊奇了。“还能是长笙哥哥对你情有独钟?” “……” 她就是死缠烂打,何长笙就是情有独钟。 高子漓还真是双标。 林楚浅抿着嘴没有说话,心里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默认。 “岂有此理。”高子漓见她默认,顿时勃然大怒,伸手猛地扣住她的肩膀,面对着她激动的问道:“你是说长笙哥哥喜欢的人是你?” 林楚浅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即将要在盛怒之下将她丢下马车,结果谁知高子漓突然面容缓和,话锋一转。 “长笙神仙般的人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竟然不喜欢他?” 林楚浅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弱弱的提醒道:“不对啊,阿漓,你不是自幼便喜欢他吗?你…不生气?” 高子漓松开她的肩膀,别过头轻哼了一声,傲娇的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嘛?若是长笙哥哥喜欢的人不如我,我便把他抢回来。可是……” “可是我比你貌美比你聪明,所以你就直接放弃了?”林楚浅发出疑惑。 高子漓斜睨了她一眼,转身看在车窗边出神的望着缓缓而过的街道,车帘被迎面的风扬起,薄弱的阳光忽明忽暗。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长笙哥哥不会喜欢我的,他就是把我当成妹妹。可是明明他与我同龄,根本比我大不了几个月。”高子漓对此甚是不满,望着窗边,此时心情复杂的她看起来有些落寞。“我只是没想到他喜欢的会是你。” “阿漓。”林楚浅伸手抚摸她的肩膀想好生的安慰她一番。 结果,人家根本不需要。 “长笙哥哥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偏偏看上了你?”刚刚还看起来十分低落的的高子漓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她几乎是恨的龇牙咧嘴。“你看你,不过是武将之女,家世出身那里比得上我?就惯会在外人面前装的温柔贤淑,但实则举止粗鲁野蛮,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还只知道欺负我一人?就你这样的女子,何等何能能让长笙哥哥喜欢?” “……”林楚浅被她贬的一文不值,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也觉得自己不配。” 高子漓又是一声冷哼,故作恶狠狠的问道:“那你说你又为何不喜欢长笙哥哥?” “我也不知道。”林楚浅终于看出她并没有真正生气,暗暗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也许觉得他高不可攀,望而却步。” “放屁。”高子漓才不信她的话,她蹙眉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恼怒的问道:“你不会是喜欢甄尤脩那个臭流氓吧?” “当然不是。”林楚浅连忙否认。 高子漓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撇着嘴喃喃:“还好不是。” 林楚浅挑眉,自从见到高子漓与甄尤脩游湖回岸后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原先两人不是还在比试? “阿漓,你与八王爷最后谁输谁赢?” 高子漓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都落水了,那还顾得上谁输谁赢?” “是吗?”轮到林楚浅怀疑了起来。“你们怎么落水的?” “划船划着划着不小心就落水了。”高子漓眼神微闪,避开她的视线。 “我看你一开始划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小心了?” 林楚浅还想继续追问,可高子漓却突然恼羞成怒的起来。 “不小心就是不小心。”高子漓梗着脖子脸色微红,突然转移话题。“倒是你,快说说你到底喜不喜欢长笙哥哥?” 话题又回到她身上,林楚浅暗叹着托着下巴,眼神茫然。 “我也不知道,阿漓。” ———— 争取这个月底把主线写完,然后再慢慢更番外。 (?)作为一个小扑街,我自我感觉已经很勤快了。 第619章 心乱如麻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自那日游湖归来,恰逢烟雨蒙蒙连绵数日,林楚浅便终日待着府中闭门不出。 就是那耐不住寂寞时常登门的高子漓也在落水以后回府便发热病倒了,碧天湖的湖水带着春寒终究是击溃了历来身体康健的高子漓。 无人登门,她便常无所事事在自己院中的檐下撑着脑袋,抬眼去看连下了数日的小雨发呆。 细雨绵绵,润物无声。 偶尔兴起,也让香果寻来茶具在檐下泡茶,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总觉得口感差了些。 兴许是因为她泡的茶叶不对。 也不知何长笙的清秋是如何炒制而成的,竟让人喝过以后如同上瘾一般时常挂念。 啧——莫不是在里面加了些特殊的东西? 有心想躲避何长笙的林楚浅自然是不会去询问他,既无从考证,便只能讪讪的放弃泡茶。 既然喝不上一口想喝的茶水,她便退而求其次的让香果寻来几个地瓜来烤了吃。 原想解解馋,结果烤完掰开吃上一口,又觉得差了点意思,开始烤了好几个原想吃次过瘾的,最后只吃了几口便将余下的都塞给了香果。 在府里不想外出,坐在檐下却心神不安。 香果在她身边陪伴多年,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可她从没见过林楚浅如此模样。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林楚浅叹息着坐下,又忽然站起身来回走动。“就是感觉浑身不对劲。” “小姐,你可别是害了什么病?”香果吃着糕点,口齿不清的表达关心。 林楚浅无语的扫了她一眼,站在檐下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恍恍惚惚又忍不住想起那日游湖发生的事情。 波光粼粼的湖水,缠绵悱恻的轻吻,还有临走时瞥见的他那黯淡晦涩的眼神。 香果见她又莫名的唉声叹气了起来,不由开口说道:“小姐你看起来怎么好像在单相思?” “单相思?”林楚浅扭过头,面色过分震惊。“胡说,我怎么可能单相思?” “你每日要么发呆,要么唉声叹气,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不是相思便是发愁。” 香果喝着林楚浅刚泡的茶,只觉得这茶用来配糕点极好,也不知为何自家小姐每日冲泡,却未喝几口。 “想来我是担忧阿哥的安危。”林楚浅似乎寻到了自己坐立难安的原因。“还有昭君,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香果煞有其事的配合着点头。“原来小姐是因为大少爷和叶小姐才如此焦灼。” 焦灼这两个字用的极好。 林楚浅上前抢过香果刚从怀里掏出来的糕点,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只觉得甜腻得很。 连忙拿起茶水冲淡口中的甜腻,皱着眉头问道:“你每天吃这么多糕点,不觉得腻得慌?” 被抢了糕点的香果虽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重新掏了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不会啊,怎么会腻?”她说:“也许是你我口味不同吧,我觉得这糕点用来配茶格外合宜。” 林楚浅无话可说,默默的放下那块被她咬了一口的糕点,感受着嘴中残留的甜腻,莫名的想起之前在何府时有一日何长笙特意外出买回来的蜜饯点心。 当时那块蜜枣亦是甜的发腻,但配着他泡的清秋却十分和谐。 果然还是差了一杯清秋。 林楚浅无意识的又叹息一声。 “小姐又想起大少爷了?”恶劣的香果故意问道:“还是又担心起叶小姐?” 林楚浅羞恼的瞪着她,没想到她竟开起她的玩笑? “看来今日你的伙食太好了。”林楚浅挑眉,冷笑道:“明日就不去漱芳斋了,省的让你吃得太饱。” “小姐,我错了。” 香果连忙认怂,走过去巴着她的手祈求道:“小姐,我的果子早就吃完了,现在就剩怀里这几块糕点,要是明天不去漱芳斋卖些回来,我就没东西吃了。” “怎么会没东西给你吃呢?”林楚浅对她笑眯眯的说道:“明日我让厨房给你多备两碗米饭,放心,你小姐我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天生不爱吃饭,独爱吃糕点零嘴的香果顿时里夸下脸,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姐,你好狠心。” “没办法,谁让你小姐我此时内心焦灼,自然没办法心软。” “小姐,我错了。”香果抱着她的手哀求道:“你就算不为了我,也看在夫人的份上收回成命吧!” 说起来卫宁兰怀孕以后就好吃漱芳斋那些酸甜的蜜饯,府里的存货不多,也该去买些回来备着。 林楚浅见香果苦哈哈的模样,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 “无妨,我可以让管家去跑一趟。” “啊,小姐你别这么对我。” —— 翌日。 林楚浅终究是经不住香果的软磨硬泡,迎着蒙蒙细雨,与她一同前往漱芳斋。 雨天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沿街的商铺亦是冷冷清清。 林府的马车抵达漱芳斋楼下,香果下车去排队购购买,林楚浅坐着车里,静听着雨水滴落下来的声音。 不消片刻,提着大包小包的香果兴奋重新坐上马车,发现自家小姐低垂着头在发呆,连忙抬手晃了晃。 “小姐,东西都买好了。” 林楚浅回过神,只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 “天色尚早,我们可还要到别处看看?”香果问道。 林楚浅摇头,只说:“回府吧!” 香果鼓着腮帮子,不大情愿的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沿着原路返回,缓缓的的穿过闹市。 林楚浅微微掀开车帘,细如飞絮的雨水迎风而来,只来得及感受到微冷的湿意。 恰巧此时马车经过汤炉的门前,林楚浅下意识的抬眼,不由一愣。 汤炉二楼的窗边,月牙色的衣袍被风扬起,躁动不安的发带也被吹的胡乱飞舞。 他略带隐忍的紧抿着嘴,清逸俊秀的面容有些黯然,深邃的眼神微沉,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任由迎面而来的雨水打湿他的前襟,他目光如炬似乎早早的在此处等着她的马车经过。 两人隔空对视,林楚浅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露出那副表情。 马车依旧在缓缓前行,一眼以为万年,其实不过转瞬即逝。 汤炉的被抛弃在后,林楚浅放下车帘,只感到呼吸困难,思绪混乱。 香果掏出从漱芳斋新买的果子吃了起来,一抬头发现自家小姐突然古怪的脸色。 “小姐,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林楚浅心乱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突然觉得心乱如麻。” 香果用力的咽下口中的吃食,望着自家小姐小声的说道:“我刚开始喜欢狗子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林楚浅怪异的扯开嘴角。“是吗?当时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心乱如麻?” “可能是因为我隐藏的比较深。” 第620章 门庭若市 边关战事终于有所扭转,原本如狼似虎的各大外族在边关的小城内烧杀抢掠,所到之处皆是生灵涂炭。 林斐泽抵达边关便已然将原本涣散的军心再次稳固,威虎将军的余威依旧让众多士兵心生敬畏,所有人都期待着威虎将军之子能带领着他们将所有沦陷在敌军手中的城池重新夺回来。 由于敌军太过分散,只能逐个击破。于是林斐泽抵达后的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分兵几处偷袭几座防守薄弱的城池,而他自己带着数千兵力假意要全举进攻失陷的邑洲城。 敌军误以为辰国主力在邑洲城,不可避免的放松了警惕,谁知夜里突然被号角声惊醒,仓皇拿上兵器走上城门,却发现辰国士兵已冲进城门。 一夜之间夺回数城,虽远远不算大获全胜,但对于频频战败的辰国士兵而言已然足够。 士气大振。 战况传到都城,举国欢呼。 仿佛一头被压着挨打的雄狮终于睁开了他锐利的眼睛,凶狠而凌厉的开始反攻那几条死咬不放的恶犬。 前方的林斐泽在冲锋陷阵,都城中的林府倒是频频有贵客登门。 原先那些看不起卫宁兰是偏远边关小门户出身的官家女眷见林府势头迅猛,便闻风而动的开始登门关慰身怀六甲的她,拉着她又是姐姐又是妹妹。 一时之间,林府真正的重回了刚从邑洲城归来当朝新贵的风光,甚至更盛从前。 递帖子登门的人实在数不胜数,林楚浅推了些无关紧要的,可这满城皇亲贵胄的都城之中总有些推托不了的贵人。 月份大了,卫宁兰的身子越发的沉,有时招待登门的宾客实在吃力,林楚浅便只能时常陪着她一同接见那些登门的高官女眷。 来来去去也不过是些熟人,说得出名号的不过是什么赵夫人,閔夫人,陈夫人……以往在宴会上都见过。 只是之前卫宁兰刚入都城时内心胆怯,行为举止难免显得小家子气,那些个高门贵妇自然是看不上她,顶多不过见面时客气问候一番。 哪像现在,望着她腹中的胎儿,一幅仁爱慈祥的模样。 “哎呀,妹妹你这肚子如此圆润,想来定是位小公子。”陈夫人用手帕轻触了一下卫宁兰的肚子,哎呀一声好似被腹中的胎儿踢了一脚。“还没出来便如此调皮,真不愧是功勋世家出身的孩子。” 话落,旁边坐落的几位夫人纷纷点头称是,顿时屋内满是欢声笑语。 男女尚且不知,还没落地呢,人家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夸奖起来了。 卫宁兰感到颇为不自在,只能跟着笑一笑,偶尔说上两句。 只要他人有心奉承,你就是不说话,场面也不会尴尬冷清。 林楚浅在角落见卫宁兰已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起身上前,笑着打断道:“母亲,该是到吃药的时候了。” 在外人面前,她总是得尊称她一声母亲,若是喊卫姐姐,虽然亲近,但是乱了辈分。 卫宁兰如获大赦一般轻笑的起身,对着满屋的夫人笑道:“实在抱歉,大夫说我胎象有些不稳,需得每日喝药后安睡片刻,今日就不便招待各位夫人了。” 说出两人提前编排好的说辞,众人一听,也不好继续逗留。 几位夫人连忙起身告别,林楚浅微微垂首恭送,原以为皆已离开,一抬头却发现尚有一人坐在屋内。 那人老神在在,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林楚浅,那暗喜的神色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的样子。 林楚浅眉头微跳,直觉不好。 “林小姐举止端庄,气质高雅,颇具大家风范。” 林楚浅见她衷心夸奖,连忙上前行礼,低垂着头甚是温顺乖巧,但实则嘴角微微抽搐。 “沈夫人过誉了,不过是自幼守礼,为人刻板了些。” 林楚浅企图将自己的得体抹黑成刻板手礼。 “这孩子,如此谦虚。”沈夫人指着林楚浅回头对卫宁兰笑道:“真招人喜欢。” 卫宁兰摸不清她的意思,扶着腰重新又坐了下来,陪着笑意。 这位沈夫人,说起来也是个都城里说一不二的主。 其父是前朝丞相也是甄尤溟的祖父,其夫则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这家世显赫的程度相当于高府。 权势滔天,但极其低调,不似高府那边常常开府设宴。 这沈夫人更是有名的喜好平静,平日里吃斋念佛,除了出入道观寺庙,几乎无人请得动她,也不知这样的人物莅临林府所为何事? 林楚浅心中隐隐猜到她的的意图,感受着她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突然很想冲动的坐下来粗鲁的先给她抖个腿,让她再好好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大家风范。 “林小姐可有婚配?” 果不其然,那种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沈夫人拉着卫宁兰手甚是平易近人,后者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的抬头寻求林楚浅的的意思。“好似尚未有婚配吧?阿浅。” “……”林楚浅笑而不语。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小姐既然尚未婚配,那正巧可与犬子结缘。”沈夫人满脸笑意,拉着卫宁兰询问道:“不知林夫人意下如何?” 卫宁兰懵了,因为甄尤脩的关系,坊间一直流传两人关系甚密的谣言,所以那些高门望族还真没人敢打林楚浅的注意。 没想到今日,这沈夫人便成了第一人了。 卫宁兰从未预料过出现这种情况,又是转头去看林楚浅。 沈夫人见此,也跟着转过头去看林楚浅,笑着同她说:“犬子弱冠之年品貌兼得,平日里就喜好吟诗作赋,洁身自好从未踏足烟花柳巷。说来实在惭愧,上次宫宴回来便常魂不守舍,原以为是病了,后面一问才知他原是在宫宴被林小姐一曲剑舞所惊艳,情不自禁生了倾慕之心。今日我登门特意为犬子提亲虽有些唐突,但也希望贵府能好好考虑这门婚事。” 沈夫人倒是心直口快的将她的来意坦坦荡荡的说的明明白白。 别说卫宁兰,林楚浅都被这一波杀的措手不及。 “多谢沈夫人厚爱,可我…可我尚未有成亲的念头。” 沈夫人又如何听不出她委婉的拒绝,她也没打算今日便将此事定下来。 “林小姐若无成亲的打算,可同我沈府先订下婚约。”她退而求其次,似乎非她不可。“贵府可以好生思量一番,当然林小姐若是想见过犬子再做决定亦并非不可。” “……”林楚浅想说就算她儿子再优秀,她也不打算见上一眼,但人家既已开口,总不好直接回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家父回府共同商议过后,再回复沈夫人吧。” 沈夫人没有继续坚持,连忙起身与卫宁兰告别,经过林楚浅身边时淡淡地说了一句:“林小姐聪慧明理,是个通透的女子。想来定能知道犬子乃百里挑一的男子。” “沈公子自然是人中龙凤。” 林楚浅乖顺的行礼相送,待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她不由卸下伪装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今日竟会有人登门提亲,实在太突然。 “阿浅,这沈夫人好似对你势在必得啊。”卫宁兰皱着眉头担忧道。 听沈女人把自己儿子夸的如同天上有地下无一样,想来是觉得这天下女子无人能拒绝得了她沈府的公子。 “兴许那沈公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卫宁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定了定神,抬眼看看她问道:“那你的意思?” “我?我觉得自己年纪尚小,想再陪着阿爹与你多几年。” 听到这话,卫宁兰忍不住提醒:“阿浅,你已到议亲的年纪,不小了。” “……” 林楚浅苦笑,心想自己虽然不过十七,但与她同龄的女子大多早已议亲,只有她还当自己是个未成年少女。 —— 第621章 诗会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 林斐泽借着士气高昂乘胜追击,收回了许多城池,如今只剩邑洲城这个要塞尚未夺回,战事暂时陷入胶着状态。 都城内逐渐恢复过往的繁华,城外灾民已然安置妥当,只待战事完全结束,便能全部返回家园。 正值暮春与初夏相交之时,料峭春寒已去,朗朗晴夏即至。 兵部尚书卫家突然递来帖子,邀林楚浅去参加诗会。 这并非第一次有人邀她去参加诗会,自从在宫宴上舞剑念诗以后便常有人递请帖,只是林楚浅都一一拒绝了。 可这次却是盛情难却,因为那帖子是卫夫人亲笔题写。 说来也巧,那卫夫人她也算认识,便是当年王夫人苦苦为其求医医治隐疾的侄女李怡,钦远侯府的郡主,李子靖的嫡姐。 没想到李子靖战死的消息不过刚刚过去,她就有心情办诗会了? 思来想去觉得对方特意邀请定是另有所图,让人好生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那卫府与沈府颇有渊源。 卫家大公子娶得便是沈府的长女。 这都城中高门贵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令人头疼。 既然无法推辞,便只能毅然前往。 那日林楚浅特意穿了一身艳丽俗气的衣衫,还鸡贼的带上了病愈的高子漓, 差点忘了说明,高府与沈卫两家历来政见不合,私底下更是甚少往来。 林楚浅带上高子漓这个都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一出场便表明了她的态度。 她武将之女,终究是攀不上她沈府这样的世代清流的书香门第。 卫夫人即钦远侯府的郡主李怡亲自在门口相迎,见到两人倒是表现的十分热情。 “怡姐姐。”卫家虽与高家甚少来往,但是钦远侯府与高府倒是颇为亲近,卫夫人更是从小见着高子漓长大的。 卫夫人恬静温柔,只笑着点头:“没曾想阿漓也来了。” “卫姐姐可真是偏心。”高子漓拉着她撒娇道:“办诗会不邀请我,只邀了阿浅,若非我今日正巧到府里寻里碰见她要出门,都不知道都城里还有诗会这种事情。” 卫夫人笑的颇为尴尬,心想着诗会历来有之,只是没有想过要邀请她罢了。 林楚浅忍着笑意,只觉得刚才在车上教高子漓说的这番说此果然有效。 行至卫府后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高雅的翠竹与兰花,清新淡雅,宁静致远,倒是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诗意。 林楚浅与高子漓一入场,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人群中一片骚动,顿时窃窃私语高子漓竟会来此,更是议论林楚浅那从头到尾令人眼花缭乱俗不可耐的装束。 原是都等着看看是那位贵客需要卫夫人亲自去迎,没想到来的却是这样的货色。 林楚浅从容自若,拉着高子漓寻了个位置坐下。 卫夫人命人端来茶水糕点,众人围着一起,观望着一株兰花开始吟诗作赋。 高子漓听的哈欠连天,常引人侧目。 林楚浅暗笑,跟着一起打哈欠,两人所作所为粗俗失礼,见已有人露出不耐与轻蔑,她暗暗窃喜,只以为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卫夫人等人吟诗作乐的情趣终究是被她们两个人搅和了,卫夫人抬眼,语气温和的问道:“不知林小姐可有兴致吟诗一首?” 众人纷纷望向林楚浅,万众瞩目之下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故作沉思一番,最后抬头面对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她认真的摇头道:“实在抱歉,我虽有兴致,但是作不成诗。” 在座之人皆是面露讥讽,卫夫人倒是好脾气,只笑着说:“想来是此处无趣,府里有处鱼塘颇有趣味,林小姐何不起身前去观赏一番?” 林楚浅以为是她终于觉得她与高子漓再此处太过碍眼,所以想将她们赶到别处凉快。 “如此甚好。”她欣然答应,带上高子漓两人跟随着卫府的下人离席。 “终于离开了那群爱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早已忍耐多时的高子漓不由吐槽。 林楚浅暗笑。“不过是兴趣不同,就好似你好打弹弓,在别人眼里还觉得你太跳脱了,毫无少女姿态。” 高子漓无话反驳,于是便撅着傲娇的不说话。 两人随着下人来到一处鱼塘,下人离开以后,两人低头一看,这鱼塘里那里能见着有鱼,不过是个荒废的小湖。 湖水浑浊,底下肉眼可见的淤泥,隐隐有新芽萌发,水面上也不过飘着着绿萍。 看起来像是个荷花池。 只是荷花还没开,这湖空落落的颇为寥落。 “这便是怡姐姐所说的鱼塘?”高子漓质疑。 林楚浅轻笑,心想卫夫人为了支开她们两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连荷花池都能说成鱼塘。 “既来之则安之,阿漓,坐下来喝杯茶吧!”林楚浅缓缓坐下,桌上摆有茶水点心,在此处闲坐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高子漓只能跟着她坐了下来,脸色看起来颇为不爽。 林楚浅无奈轻笑,抬手倒茶,抿了一口茶水后暗叹还是比清秋差了些。 刚放下茶杯,便见一男子从侧边的树下便她们走了过来。 林楚浅隐隐觉得头疼,还未起身,便听到那人温文有礼的恭手行礼。 “在下沈帏,贸然闯入唐突二位了。” 原来他便是沈家公子沈帏,倒是仪表端庄,相貌堂堂。 今日他出现在此,又怎么可能是意外? 林楚浅颇为尴尬的起身行礼。“想来沈公子比我二人先来,还是我们唐突才是。” 沈帏见她已经看穿今日的小伎俩,脸色有些窘迫,讪笑着不知如何接话,只知抬眼偷看了林楚浅几眼,心神不定。 高子漓一听见沈帏便激动的站起身挡在了林楚浅身前,厉声的质问道:“你今日特意出现在此,居心何在?” “……在下不过是想当面同林小姐表明心迹。”沈帏一脸羞赧,转过身去突然不好意思看向林楚浅。 “表明心迹?”高子漓轻哼。“多此一举,阿浅早已与长唔唔唔……” 林楚浅大惊,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沈公子不要见笑,阿漓性情比较顽劣。” 高子漓被她捂住嘴很是不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她,林楚浅在她耳边警告了一番,她才讪讪的答应闭嘴。 沈帏站在旁边踌躇不安,上次他不过是在宫宴惊鸿一瞥,会去以后便牵肠挂肚难以忘怀,今日重见佳人,心中激动不已。 高子漓总算安分下来了,林楚浅将她拉开,心想着既然今日见到当事人了,说清楚对彼此都好,也省的耽误了别人。 “沈公子可有话与我说?” 沈帏压下心头的悸动,微微点头。“还请高小姐暂避一会。” “不行,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高子漓抗议。 沈帏面露为难,林楚浅见此只好推了推高子漓的肩膀。 “阿漓,你到前面稍候片刻。” 高子漓不满的瞪眼,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走开行至不远处静候。 林楚浅抬眼见她在树下不满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不由被她的孩子气逗笑,收回视线去看沈帏,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出神。 “沈公子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林楚浅重新坐下,拿起茶杯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头喝茶,故意发出响亮而不雅的喝水声。 沈帏走近,坐在她对面,见她如此不由轻笑。“林小姐不必如此。” “沈公子此话何意?”林楚浅故作听不懂。 “今日特意穿着艳丽,又在诗会上故意出丑,林小姐不过是想让人误以为你是个粗鄙浅薄之人罢了。”沈帏微笑的看着她,对她的所作所为自然看透。 “沈公子错了。”林楚浅放下茶杯,认真的纠正道:“无需刻意,我本就是粗鄙浅薄之人。” “既能吟诗作赋,又能持剑起舞。林小姐又怎会粗鄙浅薄?” 林楚浅面对他眼中的欣赏和倾慕,只觉得麻烦头疼,她抬脚翘起二郎腿,歪着身子靠在桌上撑着头,没个正形。 她说:“沈公子,其实我生性散漫,不爱吟诗作赋,也不善于歌舞,之前宫宴不过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你若是因此对我心生爱意,怕是误会一场。” “并非误会。”沈帏似乎对自己的心意非常笃定,他抬头郑重其事的看着她。“此生从未有人能让我如此心动,林小姐,兴许你会觉得唐突,但那日宫宴上,你念的诗,亦或者你舞的剑并非我倾慕于你的原因,而是那时候林府上下深陷狱中,你一弱女子能独自闯进宫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父求情,此等勇气可嘉,令在下深深折服。只觉得你与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大不相同。” 林楚浅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问:“你若是崇拜钦佩倒也不必非要娶我?” “不仅仅是钦佩,更是…更是倾慕不已。” 沈帏费心解释了一番,跟她表露心迹,谁知她竟是这个反应,不由着急。 林楚浅扶额,只觉得头疼。一个何长笙都搞得心烦意乱,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沈帏。 “林小姐不必急于答复。”沈帏柔声说道:“我可以耐心等候。” 耐心等候? 林楚浅微愣,突然想起何长笙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你不用继续做任何决定,因为我会一直等你。” 可是后来在碧天湖,他又拉着她手捂着胸口说:“我可以一直等你,但是我不想你再继续对我视而不见。” 他说:“浅浅,我只是想让您明白我的心意。”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又长叹一声,喃喃道:“也曾有人同我说过此话。” 沈帏跟着一愣,轻声问道:“林小姐莫不是早已心有所属?” “不。”林楚浅下意识的摇头,坚持否认:“我心中并无他人。” 她的心终究是应该只属于她自己一人所有。 ———— 捂着肝加更一章。 第622章 婚姻大事 最后终究是没能与沈帏将话说明白。 听着对方倾诉衷肠后,林楚浅只感到无力回应。幸得沈帏并不急于一时,只说他可以耐心等候,也可以等她对他足够了解后再做决定。 婚姻确实是终生大事,林楚浅面对此事也不由得慎重起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将会何去何从,但成亲这种事情还需她亲身经历,自然得谨慎选择。 要是遇到个喜欢沾花惹草的,如何任城那般,那她岂不是每日还得劳心伤神的和一大群妾室斗法? 最好是能寻个能同她相敬如宾的,这样关起门来她还能继续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经过林品契的一番打听,终将沈帏的家世为人了解的一清二楚。 沈府三公子,上面是两位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弟弟。 高门望族,行事低调家风严谨。沈夫人常年吃斋念佛,不争不抢,身为正室举止大方得体,后院中从未传出任何争风吃醋的丑闻。 而沈帏素有才子的美名,为人正直,从未有过任何桃色的花边新闻,更是从来不屑于踏足烟花之地,常有人戏称为清贵公子,与其父不同,他的性子更像沈夫人,淡泊名利,不为俗世所累。 还真如沈夫人所说的那般,这位沈公子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人物。 林品契打听清楚沈府之事后,觉得她若是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头,也不会受委屈。 只是他还是想自己的女儿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沈公子出身人品都不错,就是不知阿浅心中对他可有情意?” 面对自家阿爹的询问,她认真的反复权衡了一番,微微点头,赞同道:“沈公子确实各方面都不错。” “阿浅,我是问你是否喜欢那沈公子?”林品契再次询问。 林楚浅蹙眉,似乎有些困惑。“我只是在想若是嫁给他,想来也不错。” 林品契颇为无奈,其实沈帏家世相貌如何他都不在乎,他只想他的宝贝闺女能嫁给自己的意中人。 可她一而再的避开他的问题,他只能板起脸正色的同她说道:“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儿戏,阿浅,你可要想清楚,切勿草率决定。” “我知道了阿爹,我会再认真考虑清楚。” 林品契见到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明白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嫁给自己钟意之人,那往后就是无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那也不过都是镜花水月。 —— 沈帏果真言行一致。 为了林楚浅的名声,沈林两家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都守口如瓶。沈夫人除了那日登门提亲以后也没有其他举动。 而沈帏,也如他所说那样,恪守礼数,从未冒昧登门打扰。 只是今日沈夫人递来帖子,邀请卫宁兰与林楚浅到清莲寺烧香祈福。 卫宁兰身怀六甲自然是不便前往的,沈夫人的目的一开始便只是她。 林楚浅思来想去,寻不到任何拒绝得理由,于是梳妆打扮一番,带着香果便驱车前往。 马车一路平稳顺遂,刚到清莲寺,还未下马车便看到了沈府之人。 今日沈夫人有心了,为了避嫌还带上了沈二小姐,而明明是主角的沈帏却站在她们身后仿佛是陪同而来。 林楚浅走下马车,款款行礼。“让沈夫人久等了。” 沈夫人和颜悦色,只笑着点头没有责怪,拉着她一同踏进清莲寺。 寺院中的香火依旧鼎盛,来来往往皆是城中女眷。 沈小姐亲近的拉着林楚浅一路有说有笑,两人宛如闺中密友,不知情者又如何能看清其实今日此行如同相亲? 林楚浅早有心理准备,倒是神情自若。苦了后面跟着的沈帏唯恐被他人看出害了她的清誉。 其实林楚浅觉得沈家不必如此,若是想让自己与沈帏私下多接触接触,可以直接派人送帖子即可。何必如何大费周章,什么女子清誉,她还真不在乎。 陪着沈夫人烧香祈福以后,她便以她要去寻主持求教解惑,先行与沈小姐两人离开。 林楚浅与沈帏行至寺中的偏僻角落,在一处梨花落尽的林中停下脚步。 “今日冒昧邀你来此,希望没有让你觉得难堪。”沈帏眼神炙热,一见到她便忍不住出神。 “沈公子言重了,我并不觉得难堪。”林楚浅轻笑,微微抬头杏眼潋滟,明亮澄清的眼底满是坦荡。 她倒是毫不忸怩,只抬手接住飘落下来的梨花,轻声问道:“你今日不会就为了同我来看着清莲寺的梨花吧?” 微风袭来,满树的梨花颤动着飘落。这次她衣着打扮与上次大相径庭,一身月牙色的衣衫让她在梨花之中有种超脱世俗的惊艳清丽。 沈帏愣神了许久才在她的轻笑中回过神来,不由脸颊发烫,径直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 “今日请你来此,不过是想将此物赠予林小姐。” 林楚浅抬手接过,手指似有若无的划过他的手心,他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她狐疑的抬眼,只见这谦谦君子此时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 “这是什么?”林楚浅笑靥如花,低头去看手中的小雕像。 束起长发手持长剑,姿态优美,那雕刻的小脸竟是与她有几分相似。 “这是那日宫宴回去以后,我情不自禁雕刻出来的。” “沈公子有心了。” 林楚浅看着小巧传神的雕像,还真觉得有点意思。 沈帏见她喜欢送了一口,不由露出笑意。“你喜欢便好。” 林楚浅摩挲着雕像上的纹路,光滑细腻,想来是悉心仔细的打磨过的。 虽然她平日里并不爱摆弄这些小物件,但面对他一番心意,她便只能笑着开口称赞:“没想到沈公子还有此等手艺。” “不过是雕虫小技,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沈帏很是谦逊,袖中的手指无识互相磨蹭,上面微疼的新茧便是因这个小雕像而生出的。 此处僻静,悄然降下的梨花落在他们肩头,在这满园淡淡梨花香,两人如寻常好友那般交谈了片刻。 后面沈帏觉得时间不早了,便连忙说道:“待会林小姐先行出去,二姐姐会再前头接你,我稍后片刻再去寻你们。” 不过是见面罢了,为何搞得跟偷情一样。 “你日后若是想见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林楚浅笑着说道:“直接让人到林府寻我便是。” “于礼不合。”沈帏有些为难。“只担心被有心见到了传出去恐伤林小姐的声誉。” “沈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忧心,我若是重视名声清誉今日便不会来此。” 沈帏听她语气轻松的说出此话不由一愣,抬头见她姣好的面容上从容坦荡,脑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眼前的豁达洒脱的女子,又岂是他所能掌握得住? 念头一闪而过,沈帏领悟出她的意思不由轻笑,点头称好。 第623章 若即若离 同沈家一行人走出清莲寺,林楚浅欠身行礼与其道别,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临行前只平静的扫过沈帏一眼便坐上来时的马车悄然而去。 哪怕只是这漫不经心的一眼,也足够让沈帏心神荡漾,反复回想。 沈夫人瞥见已然深陷其中的儿子,不知该喜该忧。 男女之间,往往谁陷得越深便谁更容易受伤,若是对方来去自如,若即若离,那最后的结局便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林府的马车缓缓的驶离清莲寺,掀开车帘看着沿路茂盛的树木,她不由心生感叹。 想她上次前来还是和叶昭君同行到寺庙外给灾民施粥,如今瘟疫已过,灾民被妥善安置。 之前的饿殍遍野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午后的阳光已开始有些炎热,沿路树叶反射的光线有些刺眼,林楚浅连忙放下车帘,感受到手中的有些硌手的雕像,她低头望着与她神似的雕像若有所思, “小姐,你果真要嫁入沈府?”香果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公子实属良人。”林楚浅淡淡的开口,有些心不在焉。“想来与他成亲定能相敬如宾,和和美美。” “可是小姐,你喜欢他吗?” “喜不喜欢又如何?”林楚浅将雕像随手放在一旁,语气依旧平淡。“人与人相处最主要看的还是彼此的秉性,沈公子为人正直坦诚,与他这样的人生活想来不会互相猜疑,他颇为宽厚也定能容忍我诸多的毛病,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是个合适的人选。” 香果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疑惑:“何丞相难道不行吗?” “是啊,为何沈帏可以,他却不行?”林楚浅喃喃低语,自问自答:“也许是因为日后与沈帏无论是幸与不幸,我都能坦然接受。” —— 边关战事吃紧,久攻不下的邑洲城消磨着辰国士兵的耐心,焦急万分的甄尤溟见到战报当即下令增派士兵前往边关,同时输送了大量的粮草辎重。 表明了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夺回邑洲城的决心。 由此看来,邑洲城重归辰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前方战况良好,也不知是不是林斐泽忙于军中事务,出征数十日都从未送回家书。 林府对林斐泽的现状全部都是四处打听得来,其中也不知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就连临行前林楚浅叮嘱他若是碰上叶昭君定要替她好生照顾,此事他也不知是否记得。 林楚浅心中对他多有埋冤,心想他若是放不下脸来写封家长里短的书信,那写封有关叶昭君下落的字条也是可以的啊! 烽火硝烟的边关路途遥远,消息一来一回的传递也要耗费数日。 但辰国士兵一路势如破竹的消息早已坊间四处流传,林斐泽英勇善战被人津津乐道,纷纷感叹虎父无犬子。 都城之中,林楚浅的日子平静如水,时常待在府中,偶尔外出与沈帏见面。 林品契和卫宁兰都以为与沈家的婚约是板上钉钉,只是林楚浅尚未正面答复,便也欣然的任由两人继续发展。 天高气爽,一向喜好开府设宴的高夫人再次递帖子邀她前往府上赏花。 高府的后花园养着各种名贵花卉,在都城之中是独一份。 听说有一些品种连宫内都没有。 高夫人悉心呵护浇灌,每到百花齐放时总会开府设宴邀请众人共赏。 林楚浅看到帖子,想着近日也在府里待了许久,出门赴宴也不错。 而且这次想来也不会再杀出一个张花絮来寻她麻烦。 精心挑了身翠绿色的衣衫,自认为该是很应景,颇有种万花丛中一点绿的心思。 驱车前往,刚踏进宴会只觉得姹紫嫣红的各种花卉令人眼花缭乱。 林楚浅终究不是如林黛玉那般能做出葬花这等雅事的人,见众人围着几株名贵的兰花交头接耳的发出赞叹,她只默默的寻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茶水很快便端了上来,她轻抿了一口,温度适宜,口感甘醇。 想来高府的茶水定不会差的。 只是她讪讪放下茶水,总惦记着那杯温热的清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宴会上行行色色的众人。 高夫人忙于应酬,赴宴的宾客各有各自的人际圈,三三两两的聚拢在一起,或饮茶闲聊,或漫走赏花。 坐在众人之中,她只感到孤单突兀。 又再次想念叶昭君。 心不在焉的林楚浅独处一角,正觉得无聊便看到王夫人带着一个年轻女子踏进宴会。 说来那女子在当世人看来也不算年轻了,该是有二十六岁,面容冷若冰霜,气质清雅,穿着宽松的衣袍却依旧难掩她微隆的小腹。 何明雪? 事隔多年重新见到她,林楚浅深感复杂,只觉得之前那个骄傲的何家大小姐仿佛是前世才有的故人。 王夫人带她来赴宴并不奇怪,痴情等候的王荣彦等到了结束三年守孝的何明雪,虽一波三折,但最终还是如愿以偿。 何明雪是王夫人的侄媳妇,带她来赴宴理所应当,只是之前王荣彦下放到地方去了,怎么会突然回都城? 王夫人有心带着何明雪结识都城的大臣女眷,将她引荐给几个与她相识的夫人以后,两人想来是有些乏累,抬眼张望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林楚浅身上。 这满园四处皆坐满了人,也就她坐的位置看起来清净。 王夫人带着何明雪穿过人群,径直朝她而来。 “阿浅,没想到今日你也来高府凑热闹,近日见你闭门不出,以为今日不会来呢。” “婶婶。”林楚浅连忙起身行礼,乖顺的笑道:“今日正好清闲,便想着来凑凑热闹。” 王夫人与卫宁兰的关系很是亲近,时常登府拜访,她有素来喜欢林楚浅,两人一见面自然热络。 “是该多出来走动。”王夫人笑道:“有空也可常到府上去寻明珠,那个孩子近日也不知为何情绪低落,没日没夜的折腾那些草药。” 何明珠心情低落? 林楚浅甚是怀疑,因为小猪的情绪历来不表露出来,也不知道王夫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差点忘了介绍。”王夫人微微抬手,轻拉了何明雪一把。“这是王大娘子,近日与我侄子回都城赴任,今日带她来不过混个眼熟,喔对了,她与明珠还是异母同胞的姊妹。” 何明雪与她欠身行礼,林楚浅微微抬头,淡笑着说:“昔日的何家大小姐,我自然知道。” 何明雪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女子,看着不过十几岁,但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而且莫名还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小姐,我们可曾见过?” 林楚浅笑着摇头。“想来是不曾见过。” 三人落座,王夫人拉着她嘘寒问暖,关心着卫宁兰的身体状况,林楚浅耐心应答,眼神常扫过一旁淡然处之的何明雪,只发现后者常低头轻抚肚子,冷淡的面容上也多出了几分为人父母的柔情。 片刻过后,王夫人起身去寻宴会上的熟人,何明雪不爱交际便委婉推脱了,王夫人没有强求,只笑着让她们两人好生交谈。 王夫人一走,林楚浅便忍不住侧过头去打量她。 想来她这几年她过的甚是滋润,面容姣好身材窈窕,几乎与十年前无异,王荣彦待她定是视若珍宝,也不枉费了当年她与王夫人的穿针引线。 “王大娘子这是第几胎了?”林楚浅看着她隆起的肚子问道。 何明雪摸着肚子,侧过头微微一笑。“已有一儿一女,此次是第三胎。” 原来已经凑成一个好字。 想来她与王荣彦的感情定是十分恩爱,否则一向冷淡的她也不会在回答的时候面色柔和,眼含笑意。 曾听人说过,一个幸福的女人哪怕无所事事的坐着,她散发出来的光芒与她眼底的笑意都能渲染到你。 林楚浅不由露出笑意。“看来如今你过的不错。” 何明雪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好似之前真的认识她。 “林小姐,我们真的不曾见过?” “真的不曾见过。” 林楚浅笑意盈盈,突然想起当时何明雪急于摆脱何府与柳姨娘的控制,好似不得不接受了王荣彦的求亲。 当时自己是如何劝她的?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正在林楚浅出神时,高子漓突然闯入宴会,雷厉风行的她四处乱走,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仔细去听了,竟发现嘴里正嚷嚷着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高子漓终于看到了角落里的她,坐过来异常兴奋。“阿浅,你果真来了,我以为你要在林府里憋一辈子呢。” 林楚浅好笑的看着她满头大汗,递上手帕给她。 高子漓用手帕胡乱的擦了擦汗,这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个人,她微愣,张了张嘴不知如何称呼。 “高小姐。”何明雪起身行礼,颇为疏远客气。 高子漓自然认得她是何长笙异母同胞的姐姐,喊她王大娘子太过陌生,可喊明雪姐姐又太过亲热。只能讪笑的对她点头,匆忙还礼。 何明雪倒是没有将她的鲁莽无礼放在心上,礼貌地打过招呼便起身离开,将地方留给了她们。 “阿漓,我又不会跑,你何必如此着急?”林楚浅忍不住调侃:“莫不是几日不见,想念得紧?” “是啊是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高子漓难得没有回嘴,抬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她咽了咽口水,好似有些心虚。 她说:“这里好吵,我们到我屋里坐会。” 林楚浅正有此意,便欣然的跟着她起身离场。 今日的高子漓似乎有些焦躁,拉着林楚浅脚步急促的直往她院中走去,生怕她突然反悔要扭身而去一般。 “阿漓,我们可以慢些走,后面又没有人追赶我们何必如此着急?” 听到林楚浅的抗议,高子漓脚步不停,铆足劲儿拉着她走,大汗淋漓的她只回头含糊的说道:“我有些口渴,想快些到屋里喝水。” 林楚浅狐疑的皱了一下眉,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片刻以后,两人便来到高子漓的院子,大步踏入屋内,高子漓关上门,拉着她坐下。 林楚浅托着脸笑她:“不是说口渴吗??” 高子漓眼神飘忽,诺诺的点头倒了一杯水胡乱的倒进嘴里。 “阿浅,你果真要嫁到沈家吗?” 林楚浅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淡笑道:“沈公子是个极好的人选。” “极好是有多好?比…比长笙哥哥还好吗?”高子漓小心的问道。 林楚浅微愣,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倒完却没有喝,而是看着杯中的荡开的涟漪若有所思。 “沈公子出身名门,为人正直敦厚,自然是要比他好的。” 她这话倒是说的很客观。何长笙虽然靠着自身努力年少成名的当上了一国之相。但要论起出身,自然是比不过树大根深,享有数代尊荣的沈家。 高子漓听到她这话心都提到嗓子眼,还未等她继续开口,突然屋内传来一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慎掉落。 林楚浅一惊,连忙回头。 只见一团毛线从屋内滚落出来,她心生疑惑,以为是被风吹落的,结果一抬头,便见屋内月牙色衣摆晃动。 何长笙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 两人对望,林楚浅率先收回视线,只觉得他眼神幽幽隐有痛色,她不愿再看。 想来刚才她与高子漓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我…我好似听见阿娘在喊我,我且先出去看看,你们慢慢聊。”高子漓见气氛微妙,胡乱寻了个借口便起身溜走,临走时还不忘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屋内窗门紧闭,阳光被放在屋外,光线明暗相间,只让人心生怯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楚浅打破沉默。 “若非如此,又怎么见得到你?”何长笙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过那杯她还没喝的茶水喝了起来,看起来好似在埋怨她。 自那日游湖回来以后,林楚浅便甚少出门,除了曾在汤炉与他匆匆对视,此后便没有再与他碰面。 她是有意躲着不想见他,就算偶尔赴宴也是故意挑些没有机会碰见他的地方。 来回十数日,久久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与回应的他心如油煎一般难熬。 原以为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想听到了她与沈家三公子的事情。 “你刚才你与阿漓所说的可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他喉结微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深怕错过她的一丝神情。 林楚浅感受到他炙热的眼神,垂着眼帘偏偏不去看他,只抬手若无其事重新给自己倒茶。“自然是真话。” “我不信。”何长笙有些激动,伸手便要去拉她。 林楚浅连忙起身避开,低垂眼帘依旧不去看他。“不管你信与不信,事情便是如此。” 屋内一片死寂,何长笙看着她面不改色垂眼沉默的模样,只觉得她虽站在自己面前,却已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你总是待我这般狠心。”他低声细语,带着隐忍的伤痛。 她确实狠心,否则也不会明知他的心意还与沈帏频频接触。 否则先前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他的感情,更是不会装聋作哑的企图蒙混过去。 否则更不会在知道他对她思念成疾,终日在她所遗留的房间里缅怀过往的时候假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若非她自己露出破绽让他认得出来,她此生此生都不会想与他相认,若是如此,还真应了她先前所说的,他做他的何丞相,她当她的林家小姐,两人可能终其一身都在擦肩而过。 心头如针扎般疼痛,何长笙微微蠕动嘴唇,声音低哑:“为何沈帏可以,唯独我不行?” 林楚浅看着地上月牙色衣摆,只感到气血上涌,窒息感袭来。 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何她可以接受沈帏,却唯独不敢回应何长笙? 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时,在府里望着天空发呆时,在她泡了无数茶叶终究喝不出想到的味道时,她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原因。 若是嫁给沈帏,哪怕两人日后发生任何事情,不管是他另有所爱,还是她再次无故离开,结果如何她都能坦然的接受,可以将一切当作是一场梦。 她可以平静从容的将一切遗忘。 但若是换成何长笙,她觉得自己似乎做不到。 她无法想象与他在一起以后会什么事情,因为无法预料所以期待,所以胆怯,所以不敢尝试。 她往后晃动了一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以为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 “因为他出身名门?”何长笙苦笑,起身非是要靠近她。 “你知道你并不重视家世样貌,你只需告诉我你心中可有他的影子?” 他步步紧逼,林楚浅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到角落,想转身逃开,却被他困在身前。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林楚浅低垂着头望着两人的脚下。 “我心中自然有……” “你说谎。”何长笙厉声打断她的口是心非,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仰头与他对视。“你根本就不喜欢沈帏。” 林楚浅被迫抬眼,发现他面色沉痛,眼角发红,一向冷静自持光风霁月的他此时有些失控,她心头微颤,突然冷静了下来。 “喜不喜欢又有什么要紧?长笙,你应该知道我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可能随时都会消失。”她语气平静,无视着他眼中的深情残忍的继续开口:“于我而言,只要婚后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心满意足。” “可我也能与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何长笙俯首靠近她,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带起一阵酥麻。 他说:“为何不能是我?浅浅,为何偏偏不能是我?” 林楚浅别过头避开他的靠近,翻涌的情绪涌上心头,如鲠在喉。 “不是你说的吗?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何长笙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语气克制的说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 阳光从缝隙中渗进来,光影重重,两人互相僵持着。 终究是林楚浅承受不住开始用力的挣脱他的手,何长笙如何肯轻易放手。 她此时只想尽快离开,如此面对着他实在太过煎熬,她抬手拼命的推桑着他的身体,努力的想摆脱他身上让她心跳错乱的气息。 可她如何努力,最终都逃不开他的手心。 “你放开我,快放开了。”林楚浅气的又踢又咬。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是实话。” “什么实话,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想我说什么?”挣脱不开的她有些失控,一开始的强作的从容镇定荡然无存,挣扎间发丝垂落,拂在她潮红的面颊之上。 何长笙毫不费力的将她困在怀里,皱着眉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喉结滚动,声音暗哑:“你明知我想听到什么!” “我不知道!”林楚浅尖声,突然抬头杏眼猩红的望着他,隐隐有些崩溃。“你为何总是逼我?何长笙,你非是要逼我,那我就告诉你为何沈帏可以,唯独你不行。” “因为我害怕。”她突然对着他大喊:“害怕失去,害怕离别,害怕最后又只剩我自己。” 何长笙呼吸一窒,心口一阵钝痛,他伸手将浑身战栗的她拥入怀中,低头带着浓浓的占有欲覆上她紧咬的嘴唇。 小心翼翼的安抚,温柔缠绵的深入。 林楚浅大脑一片空白,瞪着发红的杏眼对上他眼角泛红的目光,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的听到了对方错乱的心跳声。 想起上次在碧天湖的情景,林楚浅眼神微动,恢复了些清明,不想重蹈覆辙的她推不开他的胸膛,便只能暗暗发狠,用力的咬破了他的嘴唇。 浓浓的血腥味随着他的气息弥漫开来,以为他会松开,谁知他不过闷哼一声,任由她继续发狠的咬破嘴唇,低头只轻柔的汲取她的气息。 腥甜的鲜血滑过喉咙,林楚浅心头直颤,抬眼对上他深情的目光顿时心软,抬手抓住他的衣袖带着羞怯和生涩的缓缓回应他。 门窗上的阳光星星点点地落在他们身上,衣摆晃动,发丝微扬。 其实有些事情林楚浅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在她身为白晶晶因为半夜毒发痛的直打滚的时候,那是的她其实惊恐不已,她害怕自己就那样死去,那样的痛苦与不堪的死去,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会有人发现真实身份,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而后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成了女主林楚浅,当时她只感到一阵无力和绝望,在漫长岁月中她慢慢失去自我,逐渐的分不清是现实与梦境。 她知道所有人的人生,却唯独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是林楚浅,又不是林楚浅。 一切都是她亲身经历,但又告诉镜花水月一般隔着一层朦胧的玻璃。 她不敢接受他的感情,是真的害怕。 害怕偶然有一天自己会突然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既然结果注定终将失去,那一开始又何必拥有? “浅浅…别哭……”何长笙低声喃喃,抬手轻柔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当他温柔的俯身舔舐她脸颊的泪水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脸。 其实她很少落泪,常觉得那不过风花雪月的故事情节中的一种渲染手段,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哪怕林府陷入危机时她睡在破庙过夜都不曾哭过,可她今日却不知为何心如刀割,泪流不止。 她自认为强大的内心随着眼泪一同崩溃决堤,她抬手扑倒他怀里,埋在他胸口呜咽的哽咽道:“长笙,我真的好怕。” “我也怕。”何长笙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好怕你心里真的没有我。” —— 油点东西…… 第624章 由爱生忧惧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俱,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惧。 此话林楚浅一向奉为真理,深以为然。 屋内的气氛暧昧缱绻,她抬起头轻轻的推开他,眼神已恢复清明。 哭过一场的她鼻尖泛红,声音干哑:“你走吧,莫要让人看见了。” 当朝丞相出现在高府后院的女子闺房中闭门与她独处,若是被人看见定是惊世骇俗的丑闻。 林楚浅就是再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那样尴尬的事态之中。 更何况何长笙素有洁身自好的君子之称。 “明日我在悦旦屏等你。”何长笙低头去轻吻她的脸颊,语气温和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低沉。“你若是不来,我便只能登门拜访。” 林楚浅低垂眼帘,咬着嘴唇鼻尖微红,好似被人欺负一般委屈可怜。 河长笙盯着她目光闪闪,喉结滚动,忍住想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浅浅,我等你。” 林楚浅低着头没有回答,见她还是不愿抬头,他只能无奈的轻叹,带着些许宠溺的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舍的起身离开。 望着地上的月牙色衣摆消失在视线之外,轻微的开门声以后,她才终于放松了下来,抬起头望去,只见屋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愣怔了很久才从混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只感觉口干舌燥,连忙起身到桌前拿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水。 一束光线从屋外透进来,门被再次打开,紧张好奇的高子漓探头探脑的说道:“阿浅,你们谈的怎么样?” 林楚浅坑过很多人,也不是没想过迟早要还。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让高子漓这个憨憨坑的这么惨。 “你说呢?”她没好气的瞪了高子漓一眼,继续喝茶。 高子漓自知理亏,腆着笑脸凑到她跟前,讨好的拉着她的手说道:“长笙哥哥第一次有求于我,如何能不答应?再说了,我也不能看着你真的嫁到沈府去啊!” “我嫁入沈府,不是更合你意。”林楚浅气恼的说道:“这样你不就能将你的长笙哥哥抢回来?” “长笙哥哥喜欢的是你,我抢不回来了。”刚才何长笙走时那副模样,高子漓从来都不曾见过。 那样患得患失的感觉,和他以往的从容淡漠截然不同。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她如何努力,最终能走进他心里的也只会是林楚浅一人。 高子漓或许不够聪慧,但她不是容易纠结的人,看清楚想明白了,便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虽然有点酸,但她觉得他们两人在一起,也勉强算得上郎才女貌。 想到这里,对着缓缓喝茶平复情绪的林楚浅,高子漓难得认真的说道:“阿浅,长笙哥哥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你为何还要避着他?” “你不会懂的,阿漓。”林楚浅放下茶杯,仔细回想起今日的事情只觉得心有余悸。“其实我有点怕他。” “怕?为何要怕长笙哥哥?”高子漓疑惑。“他对你这么好。” “他就是太好了。” 今日之前,林楚浅以为只要避着何长笙便能相安无事,可她高估了他对她的耐心,也低估了他的心机。 她早该知道,原文中对女主表达出极大占有欲的男二若是能轻易地放手便不会那所谓的囚禁情节。 刚开始她怕自己突然消失,两人落的一场空,现在她却隐隐有点害怕何长笙的强势霸道,一不小心自己可能就失去人生自由。 嘶——她好危险啊! 现在溜还有用吗? 可是她有能躲到哪里去? —— 翌日。 一夜无眠的林楚浅磨蹭到午后才慢吞吞的来到悦旦屏。 心中再不情愿,可一想到他威胁着若是不来他便上门,为了避免情势失控,她还是选择忍辱负重。 一踏进悦旦屏,便见梁上还是那副对联。 她脸色顿时微妙,只觉得自己当时若是能长点心,便不会随意对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的诗句。 如今这两句诗句好似他们私定终身的证据一样,令她脸上发烫。 奇怪的是今日悦旦屏一楼今日无人,林楚浅刚走进来,二楼上何长笙便已然走下楼梯。 似乎今日早早的便在这里等着她来。 “浅浅。”何长笙拉着她往二楼走。 林楚浅微微挣脱了一下,结果依旧无用便任由他将她拉上楼。 还是二楼尽头的厢房,何长笙坐下开始泡茶,缕缕茶香氤氲缭绕。 清秋的味道让她心生眷恋,她连忙坐下,静静地等着他泡好一杯清秋。 温热的茶汤带着浓浓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林楚浅轻呷一口,长舒了心头拥堵已久的郁闷。顿时神清气爽,心胸开阔。 终于还是让她重新喝到这杯清秋。 何长笙不露痕迹的观察着她突然放松舒展的眉头,还有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只觉得一杯清茶能让她如此挂念,实在可爱。 “这茶叶你可有多的?”林楚浅杏眼潋滟,不由问道:“若是有,可否赠予我一些带回去?” 河长笙淡笑不语,接过她喝空的茶杯又再次倒满。 “茶叶再好,其实也要看是谁亲手所泡。” 林楚浅刚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听到这话手指不由停顿了一下。抬头幽怨的瞪着他,只觉得他坏了自己品茶的心情。 “浅浅,你真的不懂?”他拿起茶杯,氤氲的雾气笼罩着他意味深长的面容。“你记挂的的并不是茶叶。” 林楚浅抿着嘴,逃避式的低头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两颊微红,她连忙转疑话题:“今日要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我要离开都城一段时间。”河长笙淡淡的开口。 林楚浅微愣,抬头惊疑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战事将定,陛下命我出使西北安抚受灾百姓。” 前方战事眼见胜利在望,因为战祸与旱灾流离失所的灾民也该陆续遣回,灾情严重时镇尤溟曾开仓放粮,但结果甚微。 前有张蔡两家上下勾结压榨百姓,后有地方官员私下贪污公款。 整个赈灾过程中除了王荣彦所管辖的地区因为其清正廉明全身心地将灾民安置妥当以外,其他地方皆无成效。 甄尤溟了解背后事情以后,便打算指派一位钦差大臣押送赈灾款前往。 看来那狗皇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何丞相才能让他放心。 林楚浅诧异过后,又忍不住窃喜。 心想他这一去光是赶路就得十天半个月,指不定多久才能回都城,起码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她能从容的思考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尴尬关系。 河长笙斜睨着脸上的一览无遗的喜色,无奈的暗笑,平静的说道:“回来以后,我便去求陛下赐婚。” “赐婚?”林楚浅一惊。“谁和谁?” “你觉得还能有谁?”他低声责怪,轻叹的扣住她的手。“自然是你我二人。” 林楚浅猛的甩开他的手,被他这波操作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担心他又要来霸王硬上弓,连忙抱住自己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年纪轻轻,还不想考虑婚姻大事。” 第625章 良辰吉日 悦旦屏的二楼。 林楚浅大惊失色的抱着自己的肩膀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依旧慢条斯理的泡茶。 “那你这段时日与沈帏来往频繁又是为何?”何长笙似笑非笑,坐在原处并没有轻举妄动。 “不过是投缘当作朋友结交罢了。”林楚浅怂怂的解释,深怕他真的一言不合的就要去求镇尤溟赐婚。“婚姻乃终身大事,不能草率决定的,长笙。” “自然不能草率。”他抬眼,见她一脸抗拒,故意开口逗她:“近日来我经过深思熟虑已经定好了良辰吉日,只需到时候与林大人商议过后再确定其他细节即可。” “……等等,你未免考虑的太长远了些。” “不是你说的婚姻是终生大事草率不得,自然是要提前考虑周全。”何长笙将刚泡好的茶放在她面前,若无其事的问道:“浅浅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出。” 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她不嫁行不行? 林楚浅挫败的坐回桌前,失魂落魄的端起茶杯,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 “我哪敢提什么要求?” “如此你我便说定了?”何长笙挑起眉头,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试探。 林楚浅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摇头:“不,此事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她眼神微动,面对他的追问,连忙翻出旧账。“不是,你之前不是说什么我不用急着做决定,也说会等我的吗?怎么突然又开始逼我了?你说话不算数。” 林楚浅只觉得他反复无常,一会说会耐心等她做决定,一会又逼着她点头嫁给他? 她来时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以为最多不过是又被他按着占便宜,可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是要和她成亲。 对她而言,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并非是我说话不算数。”见她想乌龟一样缩着自己的脑袋不敢抬头看他,何长笙无奈的轻叹,边喝茶边轻声说道:“而是我发现,我对你越隐忍克制,你便越肆无忌惮。” 原先何长笙表现的小心翼翼温柔克制,唯恐自己太过唐突冲动会吓到她。 可自那日到郊外踏青时他便发现了,她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他越是欲言又止,她便越是假装一无所知。 那怕他如何暗示,她都视而不见。非得他将事实挑明,用行动去表明心迹,她避无可避才会愿意抬眼去看他。 若不是她一直选择性的逃避,他又怎么会用如此强势霸道的方式去逼迫她面对? 被他戳穿心思,林楚浅垂头默默地喝茶,心虚的抿嘴不语。 她确实一直自欺欺人的不愿意面对他含情脉脉的眼神。 房间里一片寂静。 何长笙放下茶杯静静地盯着她的脑袋,从她进门到现在便常低垂着头,就是偶尔抬头看他也是匆匆扫过。 沉吟片刻以后,他无奈的问道:“你打算永远低头不看我吗?” “至少我现在不想。”林楚浅嘀咕道。 其实她心里还在生气,气他昨日让高子漓将她带到闺房与他见面,气他开口威胁她来此,更气他一言不合便说要求陛下赐婚。 “既然你不愿意抬头看我。”月牙色的衣摆划过地面,何长笙微微起身走到她跟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突然蹲下身子,跪在地上抬头与她对视。 林楚浅微愣,只见他浅笑吟吟,略带温柔宠溺。 他说:“那我便只能蹲下来看你。” 林楚浅顿时面色涨红,手足无措。她往后退了退,只觉得他蹲在地上对她笑的画面太过突然。 刚才还自顾自的说着已经定好良辰吉日的何长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躲,他将她手贴贴着脸颊整个人靠在她膝上低声哄道道:“浅浅,等我回来,可好?” 林楚浅呆呆的看着他,被他抓住的手一阵发麻,听着他温柔至极的声音,她几乎被他蛊惑,下意识的便要点头说好。 但她见她靠在膝上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又脑子一抽,觉得他似乎在跟她撒娇。 “长笙,乖,别闹……” 说完,何长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想来他也想起之前她总是说他有恋母情结。 气极的他轻笑一声,微微起身将她拉入怀中,迫不及待的嘴唇眨眼间便覆上去。 林楚浅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被他按在怀里深吻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一回生二回熟,习惯真可怕。 何长笙松开被吻的意乱情迷的她,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娇艳的双唇,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浅浅,我都要走了,你也不愿意哄骗一下我。” 林楚浅有些迷糊。“怎么哄骗你啊?” “嗯?”何长笙将她拥在怀中,低头贴着她的额头,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我一下,我便不再逼你。” 手指触碰他嘴唇只让她感到一阵酥麻,他循循善诱,她乍一听,觉得还有这种好事? 当下便舔了舔嘴唇,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面红耳赤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托着他的下巴,微颤着贴上他的嘴唇。 原想就此了事,结果她还未退下来便被他按住后脑勺,强势的加深了这个吻。 林楚浅呜咽了一声,抗议着他居然这么厚颜无耻。 最后两人终于分开,林楚浅坐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问道:“你几时出发?” “三日后出发。” 三日后出发? 那还早着呢?他刚才那么说,林楚浅还以为他今日便要离开,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她坐起身对着他气鼓鼓的说道:“那你刚才答应了不再逼我做决定,可不能反悔。” “我为什么要反悔?”何长笙勾起唇角,坏笑着说道:“我只是答应不会逼你等我,又没答应你不去请陛下赐婚。” “你…你骗我?”林楚浅气的语无伦次。“你居然骗我,信不信我敢在你回来之前就嫁给沈帏?” “你要是敢嫁给他,我就把你掳走藏起来。” 何长笙轻飘飘的语气吓得她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她可能不以为然。但是看过原文,知道他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机深沉,有时候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将她掳走囚禁起来,这种事情她完全相信他做得出来! 顿时她就怂了,靠在他怀里,语气软了起来。“我…我刚才只是气话,千万别当真。” “我说的也是气话。” 何长笙感觉到她有些害怕,他温柔的蹭了蹭她的头发,安抚道:“浅浅,我从没有想过逼你,只是你常让我患得患失,不抓紧便害怕失去你。” ———— 终于看到了结尾的曙光,我好感动…… 第626章 欺负 离开悦旦屏。 林楚浅坐在马车内只感到天旋地转般晕乎乎的,她不由捂着脸,想起悦旦屏的画面便忍不住哀嚎几声。 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香果看着自家小姐面红耳赤的样子,宛如被摧残的小白花一般。 “小姐,何丞相辣手摧花了?” 林楚浅捂着自己依旧微微发烫的脸,咬牙切齿:“他何止是辣手摧花,他…他简直是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她哀嚎一声,拉着香果的手说道:“他不仅仅是要摧残我,他还要占有我,软禁我,没准还会想要鞭打我。” 香果被她拉的胳膊生疼,更没想到自家小姐与何丞相居然这么会玩?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有些不舍的递上去:“你们在楼上,那啥,很累吧!吃块糕点缓缓?” 那啥是啥? 林楚浅无语的接过她的糕点,狠狠地咬了几口,瞪着她幸灾乐祸的表情气的不行。 “你家小姐都被人欺负了,你居然还幸灾乐祸。” “我怎么看不出来小姐你被人欺负了?”香果向来耿直,手里小口地吃着糕点,便撇嘴吐槽道:“从小到大,小姐你何曾吃过谁的亏?何丞相就那么厉害,能轻而易举的欺负了你?” 香果对她何其了解,从小到大,还真没人在林楚浅身上讨到便宜,不说他人,就说甄尤脩和高子漓,这两人在辰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出了名的不好惹,谁都退避三舍。 可她林楚浅与他们打了这么长的交代,可曾吃过亏? 何长笙难道就那么难对付,比他们两人还难? 说到底,不过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罢了。 “香果,我不是要你分析问题,是要你安慰我。”被拆穿的林楚浅恼羞成怒,气的抢过她手中的糕点。 香果被夺食,急问:“小姐,你上次不是说腻得慌吗?快还给我,别糟蹋了。” “上次是上次,今日我觉得这糕点甚是可口。” 林楚浅傲娇的哼哼,张口就咬着糕点胡乱的咽入腹中。 事已至此,香果唯有默默后退,再次从怀里掏出一块糕点,防备着林楚浅小口小口的继续吃。 林楚浅见此,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别不过懒得看她那副小气吧啦的样子。 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吃她两块糕点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怎么了?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沈夫人又邀请林楚浅到城外清莲寺上香了。 拿到帖子的时候,林楚浅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沈帏确实如她所想的那般各方面都很好,对她周到细致,迁就忍让。 哪怕林楚浅曾说过自己并不在意所谓的清誉,他却固持己见,每次约她见面总是以沈夫人或沈小姐的名义。 他常说,这世间对女子不似男子那般宽容,若是被人发现,他不过是添了庄风流韵事,于她却有可能名誉扫地。 林楚浅虽不在意世俗的看法,但对他这般恪守礼数很是感动。 沈帏若非真心实意,想来也不会这般爱护她,唯恐她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正是因为如此,自从悦旦屏回来后,林楚浅便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面对与沈帏之间的关系。 原是以成亲为目的的接触,结果被何长笙连哄带吓,林楚浅已经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真惹恼了何长笙。 她好为难啊! 沈帏和何长笙,她该选择哪一个? 好像她也别无选择。 林楚浅带着忧郁忐忑的心情前往清莲寺,照旧是同沈夫人上完香别移步到清莲寺的偏静小院。 依旧是那处梨花树下。 林楚浅低垂着头望着地上落满一地的梨花,银白如雪的花瓣被践踏进泥土里,狼狈不堪,却有几分凄美。 “林小姐。” 沈帏随在她后头踏进院子,林楚浅抬起头,见他面上毫不掩饰的欣喜只觉得隐隐愧疚。 “沈公子。” 两人得体的互相行礼。 沈帏与她对视一眼,又担心她觉得轻浮,便守礼的侧过身,脸上笑容不减,温声的关心她近日的情况。 林楚浅暗叹他还真是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被他所感染的也跟着开始举止端庄了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从善如流,倒像是在演绎某段索然无味的剧情。 “听说林将军即将得胜回朝?”终于,沈帏换了个与她无关的话题。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胜败依旧难定。” 沈帏暗暗点头,只感到她的回答常出乎意料,寻常女子若是面对这个问题,该是欣喜的期待自家兄长回来,而她倒是理智分析,对世事皆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林小姐说得有理。”他耳根微红,有些为自己听信谣言而自惭形秽。 林楚浅淡笑不语。 “近日我又刻了个小玩意,还望林小姐收下。”沈帏从怀里掏出一个雕像,抿着嘴略有腼腆。 林楚浅从容的接过,淡笑的点头:“沈公子用心了。” 近日她已经收过他五六个雕像了,几乎每次见面,沈帏都只是为了送给她一个自己亲手刻的雕像。 也许这便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吧。 林楚浅扫过一眼手中的雕像,只模糊知道是只小动物,便匆匆收回怀里。 “林小姐可还喜欢?” “自然喜欢。” 林楚浅有些敷衍,但沈帏却每次都会满怀期待与欣喜的问她喜不喜欢。 其实她也就一般般了,她思来想去,觉得会因为收到小雕像而欣喜不已的,怕是只有叶昭君一人。 每次都愧对他的一番心意,林楚浅心中愈加内疚。 “我也没有什么好回赠给沈公子的,不如改日到鄙府我泡茶给你喝?” 昨日从悦旦屏离开,何长笙给了她好些茶叶,她正好可以借花献佛。 “改日定然随我母亲一同登府拜访。”沈帏很高兴的点头,接受了她的邀请。 林楚浅微笑的点头。 梨花树下两人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交谈,既不过分疏远,也不太过亲近,低声细语,得体守礼,任谁看到了都只会以为两人不过是在寒暄。 气氛甚是和谐,林楚浅还琢磨着再过一会沈帏便同她道别然后各自离开了,漫不经心的与他交谈,浅笑嫣然的她不经意好似看到月牙色的衣角从一旁晃过。 心头陡然收紧,面色微变。 “林小姐可是有那里不适?”沈帏发现她瞬间泛白的脸色,不由紧张的关切道。 林楚浅连忙摇头,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何长笙的身影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刚才应该是她看错了。 她抚着胸口,心虚的解释道:“想来是近日没休息好,有些头疼。” “我府上有些安神的香,效果奇佳,下次见面我给你带一些。” “那就有劳沈公子了。” “不费事。” 面对他的殷切,林楚浅讪笑的点头,心不在焉。 短暂的见面过后,沈帏如往常那般与她道别,只是这次林楚浅心有余悸,想再缓缓再离开,便让他先走,自己随后。 沈帏一再确定她身子无恙才终于放心的转身离开。 林楚浅转过头抬头去看淡雅唯美的梨花枝头,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刚才心中那一截衣角而引起的紧张也舒缓了许多。 沈帏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周围寂静无声,她抬手接住一小瓣梨花,低头暗暗自嘲:“近日被他搞得都出现幻觉了。” 话落,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以为是沈帏去而复返。 结果一见来人,她只觉得手心的梨花莫名的烫手。 何长笙踏进梨花落尽的林中,唇角微扬轻启双唇:“浅浅,没想到你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东西,指的是她手中的娇嫩的梨花,还是刚刚离开的沈帏,还是那个被她随意收入怀中的雕像? “长笙,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啊哈哈哈……”心惊不已的林楚浅只能被迫保持微笑,假装若无其事。 “是啊,好巧。” ———— 今天去了趟医院,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天…… 烦到极致的我甚至都感觉不到活着的乐趣了。(默默流泪) 第627章 梨花真美 又来了,又来了。 一看到何长笙露出似笑非笑,喜怒难辨的神情她就头皮发麻,眼皮直跳。 说是害怕可能有点夸张,心慌倒是比较准确。 林楚浅连连干笑,眼神不自觉的飘忽不定。“你也来清莲寺求神拜佛啊?” “是啊!”何长笙饶有兴趣看着她明显心虚的模样,不由轻笑。“我来求姻缘。” “……求姻缘啊!求姻缘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城北的月老庙。”林楚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其实城北根本就没有什么月老庙。 不过清莲寺确实不是求姻缘的地方,来这里烧香拜佛的大多是祈求家宅平安。 “月老庙?”何长笙忍不住感到好笑,没想到她张口便能胡编乱造,忙从善如流的说道:“那下次有劳你带我去一趟。” 这就尴尬了。 林楚浅低着头看着脚下被践踏的狼狈不堪的梨花,两颊发烫,只觉得自己此时与这梨花相比也从容不到哪里去。 何长笙见她又选择性的逃避,缩得跟着乌龟一样,他无奈的轻笑,上前拉住她的手。 林楚浅吓得微颤了一下,而后被他不容置疑的扣紧,他拉着她走到纷飞的梨花树下,微微侧过头对她说道:“浅浅,梨花真美。” 林楚浅抬眼去看他,只见梨花缓缓飘落,在四周皆是银白如雪的花瓣只有他身在其中。 画面无声寂静,他一身月牙色长袍微扬,柔情似水的眼眸浅闪动着微光,眉眼带笑,唇角微扬。顷刻间天地间的万般颜色皆在他身后黯淡无光,这如雪般的曼妙的梨花却比不上他的高雅脱俗。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他曾说过:“你若是有一天你遇到那个人,便会知道哪怕这世间万物极尽美好,可与他相比也不过如此。” 呼吸一窒,心跳紧随着错乱无章,林楚浅收回视线,连忙抬起头强作镇定:“嗯,梨花是很美。” 说完,林楚浅便在心里吐槽自己差点被他的美色所迷。 不得不承认,何长笙气质清绝,在这梨花的映衬下尤为出尘绝世。 与他相比,沈帏每次步入着梨花树下时倒显得过于平凡黯淡。 并非沈帏不够俊朗挺拔,而是两人的乍一看虽然有些相似,也都是人人赞叹的君子。 但沈帏身上携带了一丝丝刻板的陈旧的传统书生的气质。而何长笙不同,虽然但从面相他不一定比得上沈帏的精致俊秀,但是气质一绝。 他就是散发着那种淡淡的,超越凡尘俗世的那种从容不迫。 啧——林楚浅忙摇头,打断自己继续那他们两人做比较。 “怎么了?”何长笙轻声问道。 她忍不住再次摇头。“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侧头静静地看着她面如晚霞,微蹙着眉头好似在苦恼什么事情,杏眼潋滟,微微咬着娇艳的嘴唇。 水润饱满的嘴唇令人心生悸动,他还记得她的柔软清甜。 因为忍不住怀念起她的味道,于是他低头回味了一番。 林楚浅愣在原地,感受着他温柔的触碰。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一向清明冷静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沉醉。 他耳根微红,呼吸不稳。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不是像看起来那般的从容淡定。 —— 清莲寺遇上何长笙,绝不是意外。 回程的马车里,林楚浅再次捂脸,与他在梨花树下独处了许久,晕乎乎的她缓过神来才回味到了他出现的目的。 他这是在警告她。 警告她不许再与沈帏私下往来! 他一出现,她当场就慌了,刚开始还真没猜出他的意图,一度还很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到清莲寺求姻缘的, 一碰上他就脑子转不过来,实在太诡异了。 香果见自家小姐又是捂脸,又是叹息,不由问道:“小姐,你可是又碰上何丞相了?” “你怎么知道?”林楚浅好奇的挑眉。 “一看你这幅欲求不满的样子就知道了。”香果其实心里是看好何丞相的,所以不免私下喜欢那他们两人开玩笑。“而且我刚才在清莲寺看到何丞相身边的随从了,就上次到府里送地瓜的那个。” 上次送地瓜到林府的那个? “你是说见到南山了?什么时候?”林楚浅隐隐感到心惊肉跳。 香果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慢悠悠的说道:“就你和沈夫人到大殿烧香的时候啊!当时我还以为小姐你与何丞相约好了见面呢。” 林楚浅直接裂开,内心凌乱的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香果,你都看见南山了怎么也不提醒我啊?” “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他也清莲寺啊!” 面对香果的一脸无辜,林楚浅崩溃的哀嚎了许久,前者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段时日自家小姐不同寻常,尤其是一碰上何丞相有关的事情,就常常心慌意乱。 恋爱中的女子都是这般?? 此时的林楚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她只是皱着眉头,反复的思索着一个问题。 如果何长笙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在清莲寺,那他定是目睹了自己与沈帏见面的全过程。 既然他都发现了,为何却没有表现出来? 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默默的从怀里掏出沈帏送的那个雕像,低头一看,发现并不是小动物,而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孩童。 顿时觉得十分烫手。 ———— 休息了两日,心情好了许多~ 第628章 望君珍重 接下来的两日,平安无事。 何长笙出行时,甄尤溟在城门相送,君臣情深意重令人动容。 文武百官夹道欢送,林楚浅不想去凑热闹,便在城外的凉亭上等候。 其实她原先想躲在林府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结果南山送来了两个地瓜,吃了人家的东西总会有些没出息的。 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来送他一程。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迎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林楚浅隐隐听到车马的喧嚣,不待她起身香果便兴奋的喊道:“小姐,何丞相来了。” “……你小声点。”脸色微红的林楚浅轻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起身,低头望向脚下蔓延的道路上的大队人马。 有护送粮草物资的官兵,有众多随行的百姓,还有一辆显眼的马车在队伍的前方引路。 林楚浅有些失望,原以为他是骑马离开,却忘了其实他是文臣,出行自然是坐马车。 队伍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想来是为了照顾队伍后方的老百姓,所以马车行驶的速度很慢。 心里突然有些郁闷,照这个速度出发,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也不知他得到何时才能回来。 就在她以为此次只能目送他的马车远去的时候,突然空中划过一抹月牙色的身影,随后只见他翻身上马,迎着风朝她驰骋而来。 风扬起他的衣袍,艳阳落在他身上熠熠生辉,急促的马蹄声如同心跳一般,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林楚浅见他策马直奔自己而来,望着阳光下清逸隽雅的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淹没在他的马蹄之下。 “浅浅。” 何长笙欣喜的下马,走入亭内便拉着她一同坐下,一路急驰的他呼吸有些不稳,喘息着将她搂入怀里。 香果默默的别过头为他们把风,她抬起头望着刺眼的阳光,心里只感叹了一句,今日天气真好,她有点想狗子哥了。 “原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何长笙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他呵出来的风扫过她的耳边,只让她觉得一阵酥麻,脸色顿时潮红,她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刚好路过。” 她小声的嘀咕,好似撒娇一般。 何长笙轻笑,如何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她惯来如此,他早已淡然。 搂着她的腰肢,何长笙将下巴轻轻的放在她的肩膀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从低处吹来的风袭来,衣摆微扬,发丝互相缠绕在一起,画面静谧而美好。 贪图着此时的美好,何长笙微微收紧手,低头浅吻着她的脸颊。 “浅浅,等我回来。” 林楚浅心慌意乱,对他的亲近依旧不知所措,她咬着嘴唇,压下心头的悸动,轻轻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下方官道的队伍已经逐渐远去,纵然不舍,何长笙还是起身,将她的手扣紧了几分,他低着头将她的发丝撩到耳后,俯身温柔而深情地在她的额头落下微颤的一吻。 声音有些低哑,喉结下意识的滚动。他说:“我走了。” 林楚浅胡乱的点头嗯了一声,面红耳赤的低着头,白皙的肌肤上烧红了一大片。 实在没出息啊!她暗暗骂自己。 何长笙对她这种逃避式的行径颇为无奈,不满的捏了捏她的手心以后,甚是不舍的转身上马。 拉着缰绳,他回过头,发现她还是低着头看着脚尖,他无奈的说道:“浅浅,你真的不想看我最后一眼?” 林楚浅只觉得这话非常不吉利,生气的抬头连呸了好几下,抬头恼羞成怒的说道:“什么最后一眼,你,你又不是去打战,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是我不对。”何长笙忍俊不禁,见她娇艳欲滴的面容只觉得心痒难耐。 真的好想把她带在身边,永远都不放她走。 这样的想法从脑海一闪而过,他的眼神不由沉静了下来,唇角上扬,望着她满是温柔和宠溺。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话落,他扬鞭而去。 林楚浅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嘴里忍不住喃喃:“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何长笙策马疾驰追上远去的队伍,凉亭边上的她呆呆地站了许久,等待前方道路尽头早已没有踪影,顿感怅然若失。 “小姐,何丞相走了。”香果掏出糕点吃了起来,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家小姐犹如望夫石一样痴傻,暗暗称奇。 果然还是何丞相能抓住她家小姐的心。 他一走,这漫山遍野的春意盎然,还有这呼啸而过的风,都让她感觉有些单调。 兴致全无,她轻叹一声,转身带着香果离开。 —— 何长笙离开的翌日,正在府内荡着秋千有些失魂落魄的林楚浅突然听到下人回禀,沈公子来访。 暗暗称奇,连忙整理仪态起身前往前院见客, 她来时,沈帏正与卫宁兰在闲聊寒暄,见到她的身影,卫宁兰如释重负,忙起身离开。 林楚浅见到沈帏倒是没觉得紧张,只是奇怪一向恪守礼数的他为何会突然登门拜访,而且还是独自一人。想他平时就是在清莲寺还得拉上沈家母女。 “沈公子今日前来,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见她询问,沈帏沉吟了一下,缓缓摇头。“并无要事,只是突然想起上次林小姐邀我到府上喝茶,今日正好路过,便冒然登门。” 他的这番话,林楚浅自然不信,但也没有拆穿,只淡笑不语。 招呼着香果去取她屋里的茶叶,移步到户外花园之中,添炭烧水。 两人面对而坐,心思各异,皆是不敢随意开口。 片刻以后,炉上的水开了,林楚浅抬手冲洗茶具,取茶,泡茶,过水。一系列动作娴熟从容,慢条斯理。 沈帏默默的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只是心头有些古怪。 若是林楚浅能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泡茶时的神态与动作,她就会惊奇地发现,她泡茶时的感觉与何长笙一模一样。 雾气氤氲缭绕,顷刻间茶香袅袅。 林楚浅将泡好的茶放在沈帏面前,微笑的说道:“沈公子正好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沈帏微微点头,拿起茶杯细闻,清香扑鼻沁人心脾,轻饮一口,唇齿留香,令人意犹未尽。 林楚浅喝着温热的茶水,不由有些失神。 不知此时何长笙到了哪里? “不知此茶可有名号?”沈帏放下茶杯,思绪万千,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与不确定。 林楚浅收回思绪,淡笑的回答:“清秋,此茶便叫清秋。” 听到清秋二字,沈帏微愣,隐隐流露出沮丧与失落,他突然喃喃了一句:“原来果真如此。” 不明就里的林楚浅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低着头轻饮温茶,温和的继续说道:“此茶先前喝过以后便念念不忘,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讨来了一些,沈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多饮两杯。” 她没好意思说是何长笙送了,更没好意思说要分给他一些,话说出口,便觉得自己小气得很。 没听到沈帏出声,她回头去看,发现他低头出神的看着手边的茶水,脸上颇为凝重。 “沈公子可是喝不惯这茶?”她不由问道。 “这茶虽好,却并非谁都能喝到。”沈帏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抬起头时脸上带着苦笑:“昨日何丞相突然邀我到悦旦屏,林小姐可知为何?” 林楚浅倒茶的动作微顿,眼皮直跳,但脸色依旧从容自若,她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扑面而来的热气,强作镇定的问道:“沈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至少从清莲寺回来,何长笙一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她还总觉得隐隐不安,今日沈帏登门,说是曾受邀去过悦旦屏。 那想来何长笙是将他们两人的事情或多或少的透露给他,既然如此,今日能说明白也是好的。 之前她犹犹豫豫,一直不忍心,如今想来,但是耽误了沈帏。 “昨日在悦旦屏,何丞相亦是同林小姐一样泡了一杯清秋茶。”沈帏重新拿起茶杯轻呷,入口只觉得微微苦涩。“当时我还问过丞相这是什么茶?他只说清秋。” 林楚浅见他面色晦暗,暗暗叹息,只觉得自己终究还是祸害了眼前这个大好少年。 “说来羞愧,我也开口跟丞相讨要茶叶。”沈帏抬眼,望着她问道:“林小姐可知他是如何回复我的?” 林楚浅喝着茶,脑子有点混乱,含糊的回答:“这茶叶是他亲手所制,想来不会轻易送人。” “不。”沈帏微微摇头,苦笑着将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 “他说他只在早秋时采制茶叶,一年便只做一两。他连续做了十年,每年余下的那些茶叶都尽数给了你。” “……每年只做一两?”林楚浅心头一震,没想到竟是如此。 她低头望着杯中澄清的茶汤,袅袅茶香扑鼻而来,顿时怅然若失。 她原以为这茶叶他还是留了许多才是,没想到他将余下的都送了自己。 想自己当时拿到茶叶的时候还嫌少,哪能想到那无足轻重的数两茶叶便是他的所有。 手中的茶杯顿时沉重了起来,原以为只是合她口味的清秋,原来蕴含了他这十年来的所有念想。 沈帏见到她失神的模样,整个人如同泄气一般没了所有期望。“何丞相只问了我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此生是否曾日思夜想的等待过一个人?问我是否真的确信此生非你不可?问我这世上过客匆匆,是否能笃定你便是为我而来?” 沈帏眼神略带痛色,抬头去看神情动容的林楚浅,他无力的说道:“当时我回答不出来。” 林楚浅内心风起云涌,脸上却不露痕迹的低垂着眼帘,望着杯中的茶水,隐隐约约好似看到了他的月牙色的衣角。 她放下茶杯,无故长叹了一声,正欲开口解释。“沈公子。” “今日本意是想来问林小姐一个问题。”沈帏打断她的话,思绪低落的喃喃:“可突然,又觉得无需再问。” 林楚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本想安慰颓丧的他,想了想又觉得事已至此,何必多此一举。 沈帏静静地看着桌上空空的茶杯,身影甚是落寞。 昨日在悦旦屏,听到何丞相对林楚浅表露出来的深情与爱意,他一开始还心有不甘,自欺欺人的以为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若是两人心有灵犀,那林小姐又为何会与他亲近?而他,当朝风云人物,年少出名的何丞相,又为何要请他到悦旦屏来? 回去以后他踌躇不安,终究是耐不住内心的困惑冒昧来访。 喝到她亲手所泡的时他便已经认输了。 当自己提起何丞相时微微泛红的脸颊似乎告诉了他那个盘旋在他心头的答案。 与她结交相识这段时期,两人私下见面的次数虽然屈指可数,但每次她都是从容淡定,面容恬静,饶是这都城中高门贵族的小姐都不如她端庄大方。 偶尔虽然也有显露出些许散漫,但他从未见过她为他的到来或者离去牵动心神。 她总是那样的举止得体,笑意盈盈。 可原来她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于她而言,他不过是个寻常不过的人。 内心深受挫败的沈帏一脸颓色,他以为自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靠近她,可以慢慢的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可以慢慢的跟上她的节奏。 刚开始也怨过,觉得时间太短,两人还不够互相了解,此时此刻,他却幡然醒悟。 不是时间不够,可是天意弄人。 他也终于明白,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永远不可能走进她的内心,因为她的心中早已另有所属。 “其实昨日在悦旦屏,看到梁上的对联我便该知道一切。”沈帏抬头苦笑,内心已经有些释然。“今日冒昧前来,不过是想着有始有终。” “沈公子他日定能再遇良缘。”林楚浅思来想去,只想出这么一句话最合时宜。 沈帏自嘲的轻笑一声,起身行礼。“近日多有叨扰,在下告辞。” 林楚浅连忙起身回礼,举止依旧落落大方。 “望沈公子珍重。” 沈帏低垂着头,转身离开时偷头也不回,看起有些来狼狈和忧伤。 林楚浅望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噎,余后也不过是一声长叹。 ———— 第629章 初夏蝉鸣 初夏,夜里蝉鸣不止,绿树阴浓,和雨乍晴。 边关战火将息,何长笙已出发半月有余,想来初到灾区。前年便延至今年的干旱,在年后的几场酣畅淋漓的春雨中有所缓解,不毛之地万物生长,见到生机勃勃的田野背井离乡多时的灾民不由痛哭流涕。 一向厌倦闷热的林楚浅依旧终日躲在府里,卫宁兰胎象不大好,先有牢狱之灾,后有过多忧虑,哪怕这几个月好生将养,可到即将临盆她气色不佳,成日无精打采。 自古生孩子都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林楚浅担心她到时候难产,成日陪着她在府内散步,还费尽心思的给她做了些新奇的吃食。 卫宁兰甚是感动,拉着她常说着说着便笑中带泪。 想来是有孕在身,有些多愁善感。 与沈府的事情仓促结束,幸得一开始两家都守口如瓶,哪怕最后两家的婚事不了了之,也并没有谣言四起。 一切倒是恢复了过往的平静,林品契与卫宁兰问起时,她也不过是含糊的以性情不和搪塞过去。 夏日艳阳高照,多数人皆在各自府中避暑,倒是高子漓一人四处撒野。 她常开林府寻林楚浅,她的性情与卫宁兰也合得来,常带着卫宁兰带吃的糕点果子登门。 卫宁兰午后陪着走了一圈,便困倦不已回屋歇息。林楚浅与高子漓两人坐在池边的阴凉处闲坐。 “长笙哥哥都不在都城里了,你也不用躲着其他人,怎么还成日憋在府里不出去?”高子漓一直想怂恿她陪她去游玩。 林楚浅手里拿着蒲扇,感受到微风已经隐隐的燥热,微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夏天到了,阿漓。” “夏天怎么了?” “你看我肤如凝脂,白皙透亮的小脸蛋经受不了这烈日的摧残吗?”林楚浅故作紧张的抬起蒲扇去遮挡落在自己脸上的碎光,有些做作的嚷嚷道:“我可不像你一样肆无忌惮,毕竟我貌美如花,蕙质兰心,怎么能外面顶着烈日,冒出一身臭汗。这岂不是有辱我的形象?” 高子漓直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你嫉妒我。”林楚浅挑眉坏笑。 高子漓轻蔑的轻哼,觉得莫名其妙。“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 湖面波光粼粼,涟漪荡漾,林楚浅微微起身,咧开嘴贱兮兮的凑到她面前说道:“嫉妒你的长笙哥哥喜欢我啊!” “……”高子漓无力反驳。 这一点她确实有些妒忌,但林楚浅也不至于老是提起来吧? “说起来不止他一人,还有沈帏,嘶——还有八王爷。”林楚浅戏虐的看着她的神情,果不其然在她提起甄尤脩的时候她顿时面色微妙。 一转眼,只见高子漓恼羞成怒的朝她喊道:“有人喜欢了不起啊!至于你这么炫耀吗?” “是挺了不起的。”林楚浅笑眯眯的点头。 高子漓立马气的说不出话,面红耳赤了一番后好似想起什么一般怂怂的坐回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一副祈求安慰的样子。 她说:“阿浅,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只能喜欢上一个人?” “不一定啊!”林楚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眯眯的说道:“阿漓,并不是每个人的心意都能得到回应,也许是时机不对,也许是对象不对。你虽然不是很可爱,但是总有一天你有遇到对的人,在他眼里,你的不可爱也会变成可爱。” “遇到对的人?”高子漓喃喃自语。“要怎么知道谁才是对的人?” 林楚浅放过了她的脸蛋,见她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由坏笑,伸手捂住她的心口。 “阿漓,跟从内心就能知道谁才是那个对的人!” “跟从内心。”高子漓出神的躺着湖面,燥热的风吹起她的额头上的碎发,不张牙舞爪的她面容恬静,眉目清秀。她突然扭捏着开口道:“阿浅,我好像不那么喜欢长笙哥哥了。” “嗯?”林楚浅故作疑惑。“那你现在喜欢谁?” “……我,我现在谁也不喜欢。”高子漓看清了她眼底的调笑,再次恼羞成怒。 “阿漓啊!”林楚浅忍着笑意,捏着她的气鼓鼓的脸故作认真的端详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吗?既然你说不喜欢长笙了,那你这般模样又是为谁?” “什么为了谁?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高子漓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一双圆眼恼怒的瞪着她,急中生智的她面对她的调侃,忍不住气呼呼的反问道:“那你自己呢?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如今才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长笙哥哥都离开都城半个月了,没准你都思念成疾了!” “思念成疾?”林楚浅傲娇的撇嘴,故作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不知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浪子吗?不过是区区一个何长笙,那能让我费心劳神。” 高子漓见她志得意满,刚想嘲笑,但又不由默默的咽了咽口水,竟是有些被她唬住了。 联想到先前常围在她身边打转的甄尤脩,傲娇如她忍不住生出了好学之心。 “阿浅,这情场浪子,当起来可有什么技巧?” 林楚浅忍着笑意,见她一脸真诚认真,顿时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要说技巧还真有。”她手持着蒲扇慢悠悠的说道:“总结起来唯有三个字。” “那三个字?” “快狠准。” “何为快狠准?”一脸疑惑的高子漓虚心求教。 近日闲来无事的林楚浅也来了兴致,故作严肃的板着脸,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万事皆是如此,只要你行动的够快,这天下便能手到擒来。” “所谓狠,就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一出手便要狠。” “还有准呢?” “准啊,就是要一击即中,找准时机,找准对象。” 高子漓听的似懂非懂,连连点头。 林楚浅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煞有其事的说道:“阿漓,只要你领悟了这三个字,相信八王爷便逃不出你的手心了。” “……谁说我是为了他?” —— 第630章 红豆生南国 炎炎夏日。 何长笙离开一个月有余,在此期间浑浑噩噩的林楚浅突然收到了他从边关送来的物件。 东西是南山带过来,风尘仆仆赶来的他郑重其事地将一个鼓鼓当当的荷包递给她。 林楚浅接过以后甚是疑惑,打开一看,几乎满溢而出的红豆。 顿时心慌意乱,咬着嘴唇羞恼不已。 南山默默的看着她的脸色,轻咳了一声。“公子说林小姐见到此物,无需言语便能知晓他的心境。” “……你家公子的心境,我如何知晓?” 林楚浅面红耳赤,有些恼羞成怒。 南山急忙将她的神态言语记在心里,好回去转达给自家公子。 林楚浅捧着那满满当当的红豆,赤红的颜色几乎要灼烧她的眼睛,不知所措便连忙将荷包扎紧,恼怒一般的将其丢给香果。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转过头发现南山还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 “公子还有话嘱咐小的告知林小姐。”南山微微上前,一向嬉皮笑脸的他办事的时候还怪正经。 林楚浅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何长笙还有什么虎狼之词,忙稳住心神,故作漫不经心。 “他还有什么话?” “叶小姐与世子已有下落,让林小姐不必太过忧心。” 叶昭君有消息了? 林楚浅激动的站起身,靠近南山又惊又喜。“你是说找到昭君了?” “尚未找到,但已知他们二人如今平安无事。” 南山被她吓了往后退了一步,低垂着头连忙解释。 林楚浅缓缓的坐回椅子,只觉得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她多么担心叶昭君贸然前往边关会遭遇什么不测。 虽然她对李子靖的生死并不关心,但也为叶昭君得偿所愿而高兴。 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既已相见为何还不返回都城?而且原先以为阵亡的世子突然奇迹般生还,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见她若有所思,南山偷偷看了几眼,又将其记在心里。 他暗暗感叹自家公子终究是错付了,那林小姐听到叶小姐的消息比收到他的礼物激动多了。 真是枉费了自家公子对她牵肠挂肚的满腔爱意。 交代好自家公子叮嘱以后,南山随着林府的下人休整歇息了一番,身上尘土未消的他又不得不策马而去。 迎面而来的风沙吹的他的脸生疼,偶感委屈的他不由热泪盈眶。 好端端的,他怎么成了传信的信鸽。 —— 南山走后。 香果捏着那个满满当当的荷包走到林楚浅身边好奇的问道:“小姐,何丞相怎么送你一包红豆,是让你用来煮红豆汤吗?” 林楚浅被她逗笑,接过那装满红豆的荷包翻了一个白眼。 “香果,有空还是多读些书吧!” 她低头掏出一把圆润饱满的红豆,沉吟了片刻不由轻笑。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何长笙远在边关,事务繁忙,竟也还有心思撩动她的心弦。 太狡猾了。 —— 昨夜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次日天空雾蒙一片,气候确实意外的清爽宜人。 王府家添了喜事,何明雪诞下一子,王夫人欣喜不已,帮着操办了一场宴席。 林府收到邀请,卫宁兰与王夫人关系甚密,外加也想去沾沾喜气,便欣然接受邀请,林楚浅闲来无事自然陪同前往。 林家三人一同驱车前往赴宴,一下马车便见林品契在与王大人及其他同僚寒暄问好。 说来林品契甚少赴宴,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卫宁兰与王府交往甚密,而那王家的两位大人名声极好,人品贵重,有幸深交倒也不错。 只是武将与文臣见面寒暄终究是有些诡异的不和谐的。 林楚浅忍着笑意看着自家阿爹笑声爽朗地拍着要王大人的肩膀,后者被拍的有些站立不稳,强带笑意。 不过想来王大人是不会见怪的,他都敢娶王夫人此等豪爽彪悍的女子,还会经受不了林品契? 王夫人甚是热情的迎接她们两人入席,林楚浅全程乖巧的搀扶着卫宁兰,有几位相熟的女眷将她们围在中间好不热情。 说来说去,还是她们两人自年后以来甚少出面。 卫宁兰为了安胎,而林楚浅纯属是因为懒散。 众人围着大肚便便的卫宁兰说了好些吉利话,左右不过是夸话有福气定能顺利诞下一个大胖小子。 林楚浅有种被三姑六婆支配的恐惧,逐渐有些不耐,与卫宁兰知会一声便悄然离开。 有桂妈妈留下来陪卫宁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林楚浅环视一圈,发现并无高子漓的身影,颇为失望。 现在都城中也就只有高子漓能陪她说几句话。 王府门庭若市,林楚浅好不容易寻到王夫人的空隙,连忙问她何明珠可在府里? 王夫人见她自然是欣喜的,连连点头便招呼了一个下人带她到后院去寻何明珠。 王府宴会的喧嚣声隐隐也传到了后院深处,下人领着林楚浅到了地方便恭敬的退去。 依旧是那满是草药的院子,浓郁到几乎散不掉的中药味。 林楚浅踏进院门,张望着四处寻找何明珠的身影。 “小猪,我来了,你在哪里?” 久久无人回应,林楚浅只好推开房门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狭小的房间里找了她。 何明珠坐在地上,忧愁不已的盯着眼前的几颗药丸,她拿起来细细闻了一番,嘟囔道:“不对……” “小猪?”林楚浅轻声的喊她,结果沉溺在自己失败的制药结果中的何明珠并没有听到。 她无奈轻叹,只好走到她身边。“小猪,你在做什么这么认真?” 何明珠好似刚看到她惊吓着抖了一下,望着她慢吞吞的问道:“你怎么突然出现?” “什么叫突然,我找了你一大圈,喊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我。” 林楚浅拉着她手腆着脸撒娇。“小猪,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何明珠面容平淡,对她的亲近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开口,继续低头研究着几颗药丸。 没有回应,林楚浅抬起头,跟着看那几个药丸,宛如电视剧常出现的十全大补丸一样。 “小猪,这是什么药丸?” “调养内伤。”何明珠轻轻开口,将失败的药丸随手一扔,打算重新开始再制作几颗。沉迷其中的她眉头微皱,喃喃自语:“还差了一味草药,再试试。” 对于草药医术之类的事情,她还真是如痴如迷。 林楚浅托着脸郁闷的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制作药丸,望着她执拗的小脸,她突然想起了林斐泽。 临行前他曾说照顾好阿爹和她。 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的‘她’指的是卫宁兰,可如今思来想去,隐隐猜测会不会指的是何明珠? “小猪,我阿哥估计不久便能回来。” 话落,一直沉溺在草药中的何明珠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木然的脸上多了几分困惑。 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提起林斐泽,又或者是在困惑他回不回来和他又什么干系? 林楚浅张了张嘴,忍不住小声说道:“我阿哥好似喜欢你,小猪。” 何明珠无辜的眨着眼睛,林楚浅以为她即将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捣鼓的时候,只见淡淡的红晕从她的脖子缓缓的爬上她的耳根。 她说:“我也喜欢他。” 林楚浅大吃一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你说什么?” 何明珠抿了抿嘴,不愿再开口,转过头去继续捣鼓。 受到冲击的林楚浅内心波涛汹涌,这尼玛未免太突然。 林斐泽出征前两人看起来还平平无奇,怎么他出征数月,突然之间她就喜欢上了? 莫不是两人还能在梦里相会? —— 第631章 一朝分娩 午后的燥热令人昏昏欲睡。 何明珠专注于捣鼓她的药丸,林楚浅在旁边看的哈欠连连,只想着要不要寻个地点睡会觉。 突然,屋外传来呼唤声,林楚浅起身查看,原来是先前带她来的那个下人,来告诉她卫宁兰有些困倦,想回府歇息。 林楚浅应声以后,重新走进屋内望着忘乎所以的沉溺在制造药丸的何明珠,有些无奈和不舍。 “小猪,我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原以为何明珠不会有反应,结果她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林楚浅不由轻笑,发现她原来都是能听到的,只是有时候自动的选择无视罢了。 甚是慈爱地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林楚浅便起身跟着那下人重回宴会。 她不过离开半个时辰,这宴会便比她刚到时热闹了不少。 回到卫宁兰身边时,林品契也在身侧,两人正与王家夫妇交谈。 王夫人见到她回来,忙笑着打趣:“阿浅对明珠果真不同,晾着这宴会上的热闹,偏偏愿意去看她捣鼓她那些草药。” “婶婶说笑了,明珠与我性情相投,看着她捣鼓半天也挺有意思。”林楚浅笑意盈盈。“再说这宴会的热闹有你把持足矣。” 王夫人笑声爽朗,指着林楚浅对林家夫妇说道:“这就喜欢阿浅的性子,真讨人稀罕。” 卫宁兰笑着客气了一番,有些疲倦的脸上尽是笑意,她下意识的抚摸肚子,只说:“只望腹中的孩子日后能有阿浅一星半点的聪慧明理我便心满意足。” “你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个聪慧有福气的。”王夫人又是好生宽慰一番。 林楚浅再旁边陪笑,漫不经心的转头去看宴会上其他人,眼角一扫竟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王夫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何明秋乖巧的的站在一位夫人旁边,许久未见,她衣着光鲜,意外地有些明艳动人。 “阿浅还不知道吧!”王夫人面露轻蔑的说道:“那何明秋先前装的同子靖情深意重,结果他一出事,转头她便与吏部尚书的庶出的孙子覃仁俞传出婚约。” 覃仁俞? 这个名字实在太多陌生,但是吏部尚书她却还有印象。 何明雪的祖父,曾经的何夫人覃姿沉的生父。 覃仁俞算起来还算何明雪的表哥。 万万没想到何明秋会和覃家人勾搭不清。 “她竟是要嫁入覃家?”她不由诧异。 王夫人轻哼一声,冷笑的说道:“她这是要到覃家做妾。” “做妾?” 林楚浅深感意外,没想到曾经野心勃勃的想当世子妃的何明秋竟能甘心做妾。 “今日见到她来,原是想赶她。但见她是跟覃家越氏来的便不好发作了。”王夫人颇为忿忿不平,她娘家钦远侯府被何明秋如此作弄自然恼恨。“可偏偏那越氏虽然是个妾室,却深受宠爱,比那正头娘子还气派,倒不好得罪了。” 林楚浅细细听着,连连点头。 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以后,她突然明白何明秋为何甘心做妾。 一是她年纪渐长,不能在蹉跎下去。 二是因为她与李子靖先前的关系,明眼人自然看出她性情卑劣,自然不可能与她牵扯不清。 分析一番,何明秋甘心做妾,想来也不过是想走柳姨娘的老路。 只是不知道这覃仁俞是否也如何任城那样风流好色,抑或者会随其父是个宠妻灭妾的糊涂人? 林楚浅唇角上扬,面带讥笑的看着何明秋。 突然有点期待日后李子靖平安归来,她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轻率势利? —— 古木阴阴六月凉,幽花藉藉四时香。 转眼间,时光荏苒,缓缓流逝。林楚浅记挂着边关的动态,盼望着叶昭君的早日归来。 一大早陪同着卫宁兰用过早膳,近日来辗转难眠的她闲聊以后便起身会屋打算睡个回笼觉。 室内阴凉,她躺在床席上睡的迷迷糊糊。 突然一声突兀的推门声响起,香果脚步急促的直奔她的床边,径直的扑到她身前激动的摇着她的尚未清醒的身体。 “小姐,夫人要生了,快醒醒啊小姐……” 一听到卫宁兰要生了,林楚浅顿时睡意全无,猛的坐起身,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大脑混沌一片。 “我阿爹可在府里?” “老爷外出到王府做客不在府里。”香果焦急万分,抓着她的手很是紧张激动。“就是因为老爷不在府里我才火急火燎的寻你过去啊!” 林楚浅大惊,连忙套上鞋袜往卫宁兰的院子赶去,一路上询问香果具体的情况,结果对方一无所知,只知卫宁兰屋里的丫鬟匆匆忙忙通知她卫宁兰临盆在即。 横冲直撞的赶到卫宁兰院子,门外早已围满了许多下人,老管家忐忑地来回走动。 屋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喊声,桂妈妈在屋内竭力的安抚痛的意识不清卫宁兰。 见她到来,老管家连忙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 “二小姐你总算来了,老爷老奴已经派下人去寻,此时夫人正在里面生产,先前挑的两位稳婆也在,一切准备就绪。” 林楚浅连连点头,对于这个情况很是满意,她抬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此时只能祈求顺利生产。” 老管家跟着点头,对于林府中即将诞生的小主子,他自然是紧张不过的。 林楚浅叮嘱了让管家去找几个得力的在屋外等着伺候里头需要的物件,她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以后笑意盈盈的踏进屋内。 一进门,便闻到扑面而来的腥酸的气息,她缓缓的走进里屋。 只见卫宁兰躺在床上痛的脸色发白,汗流浃背,低垂着眼睛往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甚是惊慌。 桂妈妈和两个稳婆围着她,不停的安抚她的情绪,不停的重复着深呼吸,用力。 “卫姐姐。”林楚浅走到床边握住卫宁兰的手,柔声说道:“不要怕,阿爹马上就到。” “阿浅。”卫宁兰用力的抓紧她的手腕,忍着剧痛抬起头去看她,见她面容平静,犹如看见主心骨一般顿时安心了许多。 林楚上见她满头大汗,连忙接过桂妈妈递过来的帕子替她擦汗,温声细语的说道:“卫姐姐,你说这一胎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男是女都可以。”卫宁兰扯出一丝笑意。“只要他能平安健康,若是女子,我希望她长大以后像你这般通透随性。若是…若是男子,长大后如大少爷那般也不错。” “卫姐姐的要求太低了。”林楚浅开玩笑道:“若是女子定会比我更加貌美如花,若是男子,自然是要比我阿哥更俊朗潇洒。” 卫宁兰听到这话不由轻笑,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她突然感觉好似没那么痛了。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声音沙哑的问道:“阿浅希望是男是女?” 林楚浅小心的喂了她一些温水,边给她换额头上的帕子一边继续与她交谈。 “我比较贪心。”她笑着说:“我既想要弟弟又想要妹妹,若是这胎是弟弟,卫姐姐下次再给我生一个妹妹可好?” 卫宁兰不由轻笑,嗔怪道:“那你未免太贪心。” “府里太冷清了,多添几个弟弟妹妹便热闹了。”林楚浅笑容温柔,极大的安抚了卫宁兰头胎生产的恐惧。 卫宁兰依旧疼痛难耐,陪着她说了几句以后便忍不住继续喊叫。 两个稳婆也是满头大汗,一盆接着一盆的热水被端进端出。 林楚浅觉得可能还为时尚早,见卫宁兰有些脱力,忙俯身对她说道:“卫姐姐,我去厨房给你做着吃食。” 说完,又叮嘱了稳婆几句便起身离开。 第632章 斯人已逝 走出屋内,林楚浅才惊觉自己也是满身大汗,迎面而来的凉风让她陡然精神一振。 管家连忙迎了上来,紧张的关心着卫宁兰的情况。 林楚浅定了定神,仔细询问参汤及其他东西可有备好。 管家连连点头表示一切都被备好了,就是大夫此时也在偏房候着。 林楚浅一听,连忙让他去请大夫先去给卫宁兰把脉,老管家急急忙忙去招呼了下人去请。 她抬头望着明媚的阳光,感受到自己心跳如擂,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给卫宁兰张罗吃食。 卫宁兰有孕以后她时常做着新奇的吃食给她,今日走进厨房,环视一圈,只匆忙的给她做个鸡蛋红糖水。 前后不过半刻钟,她便重新端着盘子踏进那个闷热的房间。 “阿浅。”卫宁兰看到她虚弱的喊了一声。 林楚浅连忙坐到床边,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红糖水开始小心翼翼的喂到她嘴里。 “卫姐姐,你尝尝好不好吃,这是我前些日子在书上学来的,说是一道药膳,特别适合分娩的时候吃。” 卫宁兰也停下使劲的哭喊,侧过头小口的吃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进入腹中,丝丝缕缕的暖意让她舒服了些。 她抬起头,头发凌乱,浑身粘稠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谢谢你阿浅。” “一家人何需言谢。” 林楚浅耐心的将一大碗鸡蛋汤喂进她嘴里,哪怕她其实内心也是惊慌不已,她还是强撑着笑脸同她说笑。 卫宁兰吃了东西恢复了些气力,躺在床上用力的喘息。“老爷回来了吗?” “卫姐姐放心,阿爹马上就回来了。” 卫宁兰听完恍惚的点头,突然对着她扯开嘴角说道:“他回来了也不要让他进来。” “为何不让他进来?”林楚浅深感诧异,以为她头胎生产定是内心惊惶不安,正是需要林品契陪伴的时候啊! “阿浅,不要让他进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卫宁兰声音哽咽,不知道是因为想起旧事伤心,还是因为疼痛难耐,突然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 “先前,先前你阿娘便是难产离世,我怕他受不了。” 林楚浅不由眼眶湿润,她如何不知林品契对第一任妻子的愧疚和爱意。 若非娶了卫宁兰,没准如今他都会对着林楚浅反反复复的提起她的阿娘。 要不是她提起,林楚浅几乎都快忘记了,她的生母便是难产而死,林品契进来若是见到她如此煎熬,定是会想起那时她阿娘生产的时候是如何的惊心动魄,而他当时却还在战场上与人厮杀,也不知道他最后是否有见到阿娘的最后一面? “卫姐姐,你不要想那么多,还是安心的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林楚浅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侧过头接过桂妈妈的帕子时不经意的抬眼,发现后者亦是突然老泪纵横。 想必她阿娘生产时陪在她身边便是桂妈妈了吧!她是否也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啊——”卫宁兰突然大叫了一声,稳婆脸色微变,连忙让人给她喂参汤。 “夫人,深呼吸,用力。” 一位稳婆上前去摩挲卫宁兰的肚子,神情颇为凝重,只说:“胎儿有些横过来了。” 卫宁兰听到心惊不已,侧过头来紧张的说道:“阿浅,若是我过不了这一关……”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林楚浅连忙打断她的话,转过头去询问道:“两位嬷嬷皆是经验老道之人,请问余下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孩子生的顺利些?” 两位稳婆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犹豫不决的说道:“听说有些郎中有绝技,只需一针胎位便能正过来。” “好好好。”林楚浅连连点头,低声对卫宁兰说道:“卫姐姐你且安心,我这就替你去寻大夫。” 卫宁兰痛的脸色狰狞,口中溢出阵阵吟叫。 林楚浅顾不上其他,叮嘱了桂妈妈好生看护便有再次起身离开房间。 踏出房门,抬眼便便看到迟来的林品契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跑过来。 “阿浅,宁兰她…她怎么样?” 林楚浅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顿时明白卫宁兰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进了产房,他怕是比卫宁兰还六神无主。 “卫姐姐暂时无事。”林楚浅含糊了回了一声,便让老管家去将请来的大夫叫过来问话。 老管家应声,连忙转身去寻。 一路小跑回来的林品契站在屋外听到卫宁兰的叫喊声,原想推门进去的手指忍不住发颤。 “阿爹。”林楚浅柔声的叫住他。“要不你先在坐下歇息,等缓过来了在进去,切莫让她见到他这幅模样。” 林品契点头,收回手,转身坐在檐下的台阶上,他抬头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神情恍惚好似陷入某段回忆中。 卫宁兰与他朝夕相处,果真是最了解他的。 此时此刻,林品契的脑海里不由的想起一些旧事,当时他忙于征战忽略了家中身怀六甲的妻子,等到难产的消息传来,他急急忙忙赶回家中见到的便是她孱弱不堪的尸体。 那是他这辈子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和悔恨。 “阿浅,我对不起你阿娘。”坐在地上甚是颓然的他突然捂着自己的头,带着悔恨和痛苦的说道:“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林楚浅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 虽然她对生母没有任何记忆,但是见到他如此难过也跟着心情沉重。 老管家很快将大夫带过来了,林楚浅顾不上安慰她阿爹,连忙上前询问:“大夫,如今胎儿有些横过来了,不知您可有什么法子?” “刚才老夫把脉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胎儿就横过来了?”那大夫是个古稀之年的老大夫,听闻是对女子生产颇有建树,有数十年的经验。 结果便是这老大夫冒着冷汗,为难的说道:“胎儿横过来了,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林楚浅心跳漏了一拍,惊觉不好。 坐在台阶上的林品契听到了也吓得连忙站起身,拉着她问道:“你说宁兰肚子里的胎儿横过来了?” 一个大男子,如何知道胎儿横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听那大夫的语气便察觉到是难事,顿时他的神情便紧张了起来。 林楚浅欲哭无泪,脑子里各种思绪混乱不堪,耳边还传来卫宁兰的呻吟声,面前又是一大摊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费尽心思请来的大夫还这般不靠谱,真是妄为医者, “阿爹你此时千万别慌,卫姐姐在屋里生产,她刚才跟我说不想你进去便是怕你比她还惊惶。”林楚浅定了定神,心中已有决算。 她转过头,脸色凝重的说道:“阿爹,我定会为卫姐姐请来大夫,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稳住场面。” 林品契驰骋沙场数十年,从未在何时何刻有去现在这般的紧张和胆怯。 他害怕旧事重演,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胡思乱想。 “阿浅,阿爹能稳住阵脚的。” “好,那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林楚浅交代好事情以后,焦急的命人备马。 迎面而来的风扬起她的长发,街上的行人被她的气势惊得退避三舍,当街策马,一抹身影快速的穿街而过引起许多人的注意。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其他,奋力地甩着那边,直奔济世堂而去。 生死危急关头,她总是能想到钟晏。这个明明是绝世神医,却偏偏喜欢给人看猪仔的大夫。 马不停蹄的到达济世堂,林楚浅翻身下马,直奔屋内。 柜台的小厮见她有些狼狈,刚想张口询问。便被她直接打断。 “钟大夫呢?” 小厮一愣,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到,伸出手默默的指了指里屋。“在里头。” 林楚浅顾不上道谢,横冲直撞的冲进屋内找了一大圈,最后发现钟宴正在院中午睡。她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往外走。 钟晏不明所以,被她惊扰倒也没生气。“林小姐这是做什么?” “家中有人生产不顺,有劳钟大夫陪我走一趟。” 钟晏一听,女子生产向来是与生死危急,也顾不的职责她的鲁莽,提上药箱便跟她往外走。 林楚浅翻身上马,侧过头来对他说:“钟大夫上马吧。” 年过半百的钟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内心有些忐忑。 原以为是做马车或骄子,谁知道竟是骑马,还是与名门闺秀同骑一匹。 “林小姐,如此于礼不合要不老夫驱车赶往林府即可。” “人命关天,何需拘泥于小节。” 林楚浅只担心卫宁兰撑不到自己回去,心急如焚,那里顾得上什么礼数。 见他还踌躇犹豫,她不由怒喊:“医者父母心,家中有人等着你前去搭救,我们快走吧,钟大夫。” 钟晏微愣,略带这话似曾相识。她又连连催促了几句,顾不上内心的悸动,他连忙翻身上马。 林楚浅的马术很一般,但在今日发挥到了极致,一路飞驰,横冲直撞。 惊得街上的行人纷纷四散奔逃,鸡飞狗跳。 坐在她身后的钟晏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汗味,颠簸的马背让他恍惚又想起了多年前的画面。 “林小姐不由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吵杂的风吹散了他的声音,专注于骑马的林楚浅疑惑的侧头。 “钟大夫,你说什么?” 见她年轻娇艳的面容,与他记忆中的白姨娘大相径庭,他轻叹一声,摇头不语。 那人已经在十年前便已经毒发而逝,任凭他如何遗憾惆怅也无济于事。 斯人已逝,何需挂念。 —— 第633章 有惊无险 一路策马疾驰。 到了林府,林楚浅翻身下马,拉着钟晏二话不说就直奔后院。 可怜了年过半百的钟晏被她生生的给拽进门槛,一路跌跌撞撞甚是狼狈。 好不容易跨进院门,屋外只有老管家在忐忑的来回踱步。见到她回来,迎上来便是老泪纵横。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她…” 欲言又止。 最是可恨。 林楚浅不想继续耽误,拉着钟晏便只往屋内闯,她面色凝重,嘴巴紧抿,好似坚定不移的相信卫宁兰定会无事。 其实只有钟晏知道,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在颤抖。 踏进屋内,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林品契正坐在床边搂着脱力昏迷的卫宁兰,两个稳婆焦急不已,桂妈妈在旁边低声哭泣。 “阿爹。” 林楚浅走上前,手轻搭在林品契的身上,后者转过头来,一双血红的眼睛触目惊心。 此时的他心如刀割,痛苦的哭都哭不出来。 林楚浅大惊,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了,顷刻间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众人静默,钟晏抬眼却见床上的卫宁兰胸口微微起伏,连忙打开药箱,匆忙的在她身上扎了两针。 原本昏迷不清得卫宁兰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双眼。“老爷,阿浅。” “宁兰。” “卫姐姐。” 两父女回过神来,又惊又喜。 林品契紧紧的搂着她虚弱的身体,那积压在心口的情绪陡然崩溃。 一个两鬓斑白的七尺男儿,戎马半生的威虎将军,此时此刻趴在自己妻子身上又哭又笑。 林楚浅心酸不已,抹了抹眼泪,连忙让出位置给钟晏继续施针。 “老爷,我没事。”卫宁兰醒来以后气息微弱,柔声的安慰林品契。 林品契连连点头,用力地拉着她的手如何不肯松开。 卫宁兰痛叫了一声,面如白纸的她扯开嘴角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这孩子真调皮,折腾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等他出来了,我定是要好好揍他。”林品契跟着说笑。 两人相视而笑。 屋内的气氛骤然转变,钟晏施针过后胎位很快便正了过来,也及时止住了继续渗出的鲜血。 “夫人,用力,看到头了……”稳婆大喜,连忙继续开口鼓励。 林楚浅见情势好转,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钟屋内的画面。 林品契搂着卫宁兰柔声的安慰鼓励,钟晏有条不紊的施针。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果然,不消片刻,随着哇的一声啼哭,一个鲜血淋漓的婴儿出现了。 “恭喜老爷夫人,喜得贵子。” 稳婆用干净的布包裹好刚出生的孩子,轻手轻脚的放到卫宁兰怀里。 夫妻二人盯着那个幼小脆弱的生命充满宠爱与紧张。 “阿浅,你快来看,是个弟弟。”卫宁兰叫喊半天,声音早已沙哑。她抬起头,对着她竟是喜极而泣。 林楚浅缓缓的走过去,低头一看,皱巴巴的小脸。她故作嫌弃的吐槽到:“原以为是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没想到竟是个丑弟弟。” 卫宁兰听到不由轻笑,低头点着小孩的嘴巴说道:“听到了没有,你姐姐叫你丑弟弟。” 三人围着这个小孩子轻笑,钟晏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他小心的收回针,开了一个调养气血的方子。 林楚浅起身相送,满身狼狈的她此时才有心思好好的与他道谢。 “今日之事幸得钟大夫及时施针,卫姐姐才能母子平安,大恩大德,林府没齿难忘。若是以后有遇到难处,只要林府力所能及,定然报答。” 说完,她还非常大方得将一千两双手奉上。 钟晏见到她恢复了过往的从容得体,不由轻笑。调侃道:“世人皆说林小姐举止得体,颇有大家风范,今日一看,只见谣言果真不能轻信。”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名门闺秀,却不知原来她其实不拘小节,也并不顾世俗眼光。 如此豁达果敢的女子,也不知这世上又有何人能与她并肩携手。 林楚浅轻笑,抬手行礼。“今日是我唐突了,还望钟大夫不要见怪。” 钟晏接过银票,作揖行礼,提着他的药箱脚步稳健的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楚浅恍惚也好似想起了当年那些模糊零碎的画面。 钟晏于她而言,也是不同寻常的人物。 —— “阿哥,卫姐姐生了,是个丑弟弟,眉眼与你颇为神似。” 战事前方,戎装在身的林斐泽打开一封正儿八经的写着吾兄亲启的家书,一看内容竟是这么不正经,不由无奈的轻笑。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左将蒙昆掀帘踏出帐中,恭敬的禀告, 林斐泽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刚正不阿的面容颇有几分威虎将军的威严,锐利的眼睛微眯,低声下令:“全军进攻,此次不夺回邑洲城绝不罢休。” “是。” 烽火硝烟弥漫在整个邑洲城内外,曾经的攻占者变成了守城者,两方位置调换交锋数次难分伯仲。 戎狄人死守城门,苦苦支撑,辰国士兵却士气高昂,只等着城破之时重夺家园。 依旧是围城多时,只是上次林家尚且可以求救外援,可这一次戎狄人却是孤军奋战。 边关的诸多外族已被一一击破,如今只剩邑洲城内的戎狄士兵尚在挣扎。 胜败早有决算,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林斐泽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时间的作用已然微乎其微,戎狄士兵军心涣散,举兵进攻不堪一击。 城门之上,他又看到了那个孤傲的身影。 两人对视,倒是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与谬那对战以来,双方互有输赢,彼此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如今的惺惺相惜。 遗憾对方与自己不是站在同一战线罢了,此生能有幸遇到这样的对手也算无憾。 只是可惜,战争的残酷在于生死存亡,成王败寇。 当弥漫着硝烟的邑洲城被冲破的时候,天色微熹,敌我双方的鲜血染红了朦胧的天空。 恍惚间如同身处地狱,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第634章 满月酒 名门贵女当街策马,还与一男子同行,简直骇人听闻。 此事一传开林楚浅刚支棱起来的才女与大家闺秀的名声荡然无存。 幸得她也并不在乎,每日前去看望自己的丑弟弟颇为怡然自得。 倒是卫宁兰听闻以后很是内疚,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林府诞下一位公子的消息传来,蜂拥而至的道贺与礼物摆放了库房。 每日皆有人递上帖子要来拜访而被一一拒绝,只有几个原先就私下走动密切的人前来探望过。 高家王家叶家都登门造访,一群人围着卫宁兰和刚出生的林宁契打转。 林宁契便是那丑弟弟的大名,并不动听,但是各取了父母名讳中的一个字,表露了双亲的深爱与期盼。 林楚浅常调侃这名字乍一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林品契的兄弟。 林品契与卫宁兰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于是林楚浅便继续揶揄,只说若是下一胎生了一个女儿,莫不是要叫林品兰? 林家夫妇相视一笑,纷纷表示此后不会再生。 想来是被生产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给吓到了,尚且心有余悸。 波涛汹涌之后便是平淡如水的生活,一转眼林宁契已经长开摆脱了丑弟弟的称号,府里开始张罗着摆满月酒。 不想太过声张便只请了些平日亲近的人前来同贺,冷清许久的林府顿时热闹了起来。 卫宁兰孕后得益于钟晏开的方子将身子调养的很好,除了月子后,气色红润,比怀孕前还要容光焕发。 几位夫人围着她与林宁契连连打趣称赞。 林楚浅则与高子漓两人无聊的在后院拿着弹弓去打停靠在池塘上的蜻蜓。 林府的鱼塘自然是比不得高府的气派,但简陋有简陋的独特魅力。 坐在凉亭感受着清风拂面,树上的蝉鸣也不显得聒噪。 林楚浅的弹弓一向比高子漓打得准,几轮下来,后者便泄气的赖皮不想打。 “不打了不打了,我老是打不中。” 林楚浅轻笑,拿起弹弓瞄准后,准确无误的将一只蜻蜓打落在水中。 内心念了几声罪过罪过。 转过头对着气急败坏的高子漓调侃道:“阿漓,怎么你的弹弓还是打得这么烂。” “胡说,除了你,我打弹弓就没输过谁。” 见她嘴硬,林楚浅笑眯眯的问道:“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一人曾多次赢下你的弹弓呢?” 那人自然便是甄尤脩,从小到大,从他还流着鼻涕开始,高子漓就一直没在他身上讨到过便宜,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期间输掉的弹弓怕是她自己都数不清。 高子漓一听到这话,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恼怒,竟是憋着嘴不出声了。 说起来,近日甄尤脩也来了,就在前院宴席上。 高子漓陪着高夫人到林府的时候,一看到甄尤脩便拉着林楚浅只往后院走,非是说要与她比弹弓。 现在弹弓比到一半,她却突然不耐烦了起来。 前前后后的事情林楚浅看得一清二楚,但她也没有拆穿,偷看着高子漓的脸色,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为何,今日见到八王爷竟觉得他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虽然看着风流浪荡,但实则风度翩翩,彬彬有礼。阿漓,你说他与长笙相比谁更胜一筹?” “当然是长笙哥哥好啊,这还用说?” 高子漓一听她提起甄尤脩,脸颊泛红,极其不自在。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八王爷身份尊贵,他又对我情有独钟,若是嫁给他,当个八王妃感觉也不错。” 林楚浅杏眼里满是笑意,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高子漓的反应。 结果没有让她失望,高子漓炸毛一般的猛的抓住她的肩膀。 “你不能嫁给他。”她气呼呼的说道:“要是你嫁给他,长笙哥哥怎么办?你…你怎么能辜负他!” “唉,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林楚浅故作遗憾的摇头,煞有其事。“本来他在的时候我还有些害怕,但他现在不在都城里,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当八王妃比较划算。” “放屁。”高子漓气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得吼道:“你要是真的当八王妃,我就…我就和你绝交。” “正合我意。”林楚浅笑眯眯。“毕竟我如此优秀,而你又那么不可爱。” 高子漓终于败下阵来,拿她没辙,松开手以后,怂怂的缩着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我真就那么惹人讨厌吗?是不是不会有人喜欢我啊?” 见她开始怀疑人生,林楚浅忙收起玩笑。 “还好啦,偶尔你也挺可爱的。”林楚浅拿起弹弓随意的打落水中,鱼塘扑通一声荡开阵阵涟漪。她转过头笑着说:“你是高家三小姐,姐姐是当朝贵妃,父亲是肱骨之臣,这世上喜欢你的人数不胜数。” 高子漓泄气的撅着嘴,托着脸望着鱼塘下面偶尔游过的小鱼。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种喜欢。”她甚是苦恼的说道:“我是指那种与家世相貌无关的喜欢,就像长笙哥哥对你那样纯粹的喜欢,那种至死不渝的喜欢……” 她是真的苦恼不已,林楚浅也不再戏弄她,忙下弹弓同她一同托着脸望着鱼塘。 安静了片刻以后,心中有愧的林楚浅重新开口。 “阿漓,你一定会遇到的。遇到那个发自内心喜欢你的人,会有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她柔声细语:“有时候需要一点点耐心,等待时间让他慢慢的走到你身边。” “真的是这样吗?”高子漓深感不安。“那我若是已经错过了怎么办?” “真正属于你的人是不会错过的。”林楚浅轻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笑着说:“不过你也可以多看看身后,也许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就已经出现了也说不定。” “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出现?” 高子漓喃喃自语,任由着她捏着脸蛋而无动于衷。 此时的她,内心混乱不堪,分不清自己的心思,也分不清对方的心思。 ———— 高子漓和甄尤脩的情感线只能等番外了,标题我已经想好了,就叫‘甄高’血泪史,有更好提议的小朋友可以留言。 第635章 归来 边关战事已定,林斐泽不日便能凯旋而归,随行回来的,还有钦远侯府的世子李子靖。 林府近日来正是喜事连连,连带着整个都城都为之震动,原以为沉寂的林家依靠着林斐泽此次的战功定能成为辰国举足轻重的显赫家族。 重夺邑洲城时,便已经注定了战事必胜,后面的一系列的行动不过都是收尾罢了。 威慑外族,重整城池,安抚百姓。 经此一战,林斐泽的名号威震四方,颇有当年全盛期威虎将军的声势。 战事传回都城,举国欢腾,甄尤溟龙颜大悦,当日的一道圣旨便传到了林府。 林斐泽被封了护国大将军,赐名神威,以此赞赏他的功勋,而林品契也被加封为威虎侯。 林楚浅于是从普普通通的林家二小姐摇身一变成了威虎侯府的郡主。 只能感叹皇恩浩荡。 林府上下成日忙碌奔波,每个人都面带喜色,欣喜不已的等着林家大少爷的归来。 林斐泽尚在途中,便有热心人士登门拜访,话里话外皆是要将府上待嫁的女子嫁入林府的意思。 林品契自然没有贸然的决定,将做媒的所有人都尽数推拒。 婚姻乃终身大事,缘分也不得强求,林品契深以为然,只想着林斐泽的婚事该由他自己决断。 林楚浅知道林品契的举动后长松了一口气,唯恐何明珠还没来得及和她阿哥发展感情便匆匆错过,那就太可怕了。 天气爽朗,一大清早林楚浅便被府里的喧嚣吵醒,不悦的起身梳洗,用过早膳以后,只见老管家笑容可掬的小跑而来。 “二小姐,今日大少爷凯旋归来,我们要不要到城门上迎接?” 老管家面带喜色,甚是激动,他准确的意思是是否需要带着府里众人到城门迎接? “不必如此张扬。”林楚浅一口拒绝,喝着手中的清茶,语气甚是平淡。“便在正门迎接就是了。” 林府风光虽是好事,但林楚浅还觉得不该太过高调张扬,小心行事总是不会有错的。 老管家满心欢喜而来,一听这话颇为扫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见她态度坚决也只能悻然的让底下的人都散了,等大少爷回来再全都到正门迎接。 老管家走后,香果磨磨蹭蹭的从屋外走进来,探过头来扭扭捏捏的说道:“小姐,我想去城门迎接大少爷。” “你是想去迎接你的狗子哥吧。”林楚浅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说起来狗子随林斐泽出征已有数月,香果挂念也是人之常情。 但她偏偏忍不住想逗逗她。 “听说狗子在军中立了功,人家现在可是中将,而且还改了名字,叫林狗。”林楚浅故作担忧的问道:“你说林中将回朝以后会不会看不上你这个只知道吃的小丫鬟?” “不能够吧!”香果哀嚎一声,手中的糕点都顾不得继续吃,巴着她的手还真有些担心。“小姐,狗子哥回来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谁知道呢!”林楚浅无辜的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你就说说你有什么值得人家林中将惦念的?” 香果还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她吃着手中的糕点,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狗子哥先前老说我吃东西的模样可爱。” 林楚浅看她两颊鼓鼓,吃东西吃的跟仓鼠一样,不由嘲笑。 “你是指你现在这幅模样?” 香果深受打击,手里的糕点突然都觉得不香了。 “哈啊——”她发愁的怪叫了一声。“他要真不喜欢我了那怎么办?” “他要是不喜欢你了正好。”林楚浅拍着她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那你就跟在我身边一辈子,我包你吃喝用度。多好~” “我才不要。”香果甚是嫌弃,小声的嘟囔:“小姐不想嫁人,我还想嫁人呢!人家才不要做老姑娘。” 隐隐有点被冒犯到的林楚浅嘴角抽搐,冷眼的看着香果继续纠结她随口挑起的问题中。 狗子哥回来了还会不会喜欢她呢? 若是真的喜欢,自然是依旧喜欢的。 哪怕不是真的喜欢,但看在香果是她的贴身女使的这层关系上,他也依旧还是会喜欢的。 林楚浅内心泛着坏水,面上却跟着香果愁眉不展,好似真的为她的终生大事担忧不已。 其实她就是小心眼的想报复一下。 —— 闻道凯旋乘骑入,看君走马见芳菲。 城外浩浩荡荡的队伍扬起了一阵风沙,整齐的步伐与马蹄声相得益彰,数月前满怀热血与期待匆忙上路的少年们借着平安归来,只是当时稚嫩懵懂的面庞被战争的鲜血洗礼过后纷纷染上了一丝杀气。 军容齐整的队伍前方,坐在马背上的林斐泽肃杀之气最盛,他身穿戎装,面无表情,脸上的短须挑了几分沉稳与沧桑,望着夹道欢迎的老百姓,他神色淡漠,并与明显喜色。 那个曾经恣意潇洒的少年终究还是沉淀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了能让外族闻风丧胆的神威将军。 一如所有人的期望,也如他自己心中所愿。 凯旋而归的大军风风光光的重回都城,老百姓热情高涨,纷纷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面孔,一时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林斐泽坐在马上,只见城门没有林府的身影,心下微动,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带领着诸将进宫叩见陛下,后者甚是欣慰感叹的赞赏慰问了一番以后,原想设宴款待,却被林斐泽推辞,只说此次战事劳民伤财,能得胜归来算依仗全军上下齐心协力才得以重夺城池,击溃敌军。若是非要设宴,还是将赏给军中的众多弟兄吧。 甄尤溟连连称好,心中不由对林斐泽刮目相看。众人皆以为他得胜归来,定是居功自傲,没曾想他却如此低调谦逊。 他对此甚是满意,连忙下令犒赏三军。 林斐泽在宫中回来以后,也没有直接回林府,而是在宫门外突然转道不知去向。 林府大门口众人翘首以盼,等了许久也未见踪影。 卫宁兰抱着林宁契不由担心:“大少爷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还在宫里没出来?” 老管家连忙拱手解释:“回夫人,刚才前去打探的下人说了,大少爷半个时辰前就已经离开皇宫了。” “那怎么还没到?” 林品契轻搂着卫宁兰,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兴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卫宁兰心想可能真是如此,便忙笑着点头。 林楚浅见着毫无动静的大门,不由蹙眉沉思了片刻。 林斐泽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出了皇宫,按理说走路回府也该到了,怎么还没出现? 他会不会今日不回府了,抑或者,他迫不及待的去寻何人了? 想到何明珠那日直言不讳的说她也喜欢林斐泽,林楚浅突然领悟,连忙上前让府里的人散了。 “阿哥想来不会那么快回来,我们还是回屋里坐着等吧,你们不嫌累,弟弟还嫌累呢!” 原本兴致勃勃的众人扫兴散场,林品契扶着卫宁兰一同回到屋内。 刚坐定,卫宁兰便连忙问道:“阿浅,你说大少爷他是不是不想回来?” “应该不是,他大抵是去见什么人了。” 林楚浅坐在椅上无聊的勾着自己的头发,刚好下人端了茶水上来,她拿起来喝了一口,只嫌弃那味道远不如清秋。 自从知道那清秋来之不易后,她便不大舍得喝,常常是隔三差五馋的不行了才拿出来泡上几杯。 即便是这样,那茶叶也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见底了。 她揭开茶盖,望着里面有些浑浊的茶汤,心里想着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回来以后不知能否有茶叶再给她? “阿浅,这茶有什么不妥吗?”卫宁兰见她望着茶汤出神不由问道。 林楚浅摇了摇头,放回杯盖将茶放回桌上。 “你说大少爷可能是去见什么人?”卫宁兰追问:“什么人能如何重要,让他一回来便想见到。” “是啊,什么人能如此重要呢?”林楚浅眨了下眼睛,笑的颇为狡诈神秘。 卫宁兰甚是疑惑,转过头与林品契对视,发现对方也是一无所知。 见他们两人摸不着头脑,林楚浅轻笑,只说:“也许过不了多久,府里就要办喜事了。” 第636章 你可懂? 天色尚早,林斐泽久未回府,林楚浅有些不耐,决定不再陪着林家夫妇傻等,起身命人备上马车。 香果终究还是去寻她的狗子哥,她便只能孤身出行,打算去叶府探望随军而归的叶昭君。 说来可笑,李子靖大难不死重回都城,除了钦远侯府上下欣喜若狂以外,坊间倒是反应平平,大概是因为比世子起死回生更振奋人心的是凯旋而归的林斐泽。 借着风头正盛的林府悄然回城,甄尤溟尚在胜利带来的喜悦之中自然不会去怪罪任何人,李子靖得以平安无事的继续做他的世子殿下,只是可惜他此生若再想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怕是没有了。 有些机遇往往只有一次,没有把握住便只能如此。 还是说回叶昭君,千里寻他,如今两人能一同回来,无论过程发生什么,都算是幸事。 叶昭君去边关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叶府顾及她的名声只敢命人私下搜寻,对外便谎称叶昭君染病,需要静养。 除了知情人士,外人并无任何怀疑,毕竟叶昭君自幼体弱,先前又曾去城外施粥,众人最多猜测的不过就是她染了瘟疫。 此次回都城无声无息,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待一切尘埃落定,她便又是乖巧贤惠的叶家大小姐。 林楚浅一路忐忑不定,欣喜与忧郁交织在一起,对于叶昭君经历过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知她如今与那李子靖是否破镜重圆? 破镜重圆这个词用的不对,应该是藕断丝连。 带着满腔的困惑,林楚浅踏进叶府,叶夫人见到她很是高兴,忙跟她聊起叶昭君回来以后府里上下有多高兴。 叶夫人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潸然泪下。“回来以后,我见她虽然安然无恙,却感觉心事重重。她不说,我也不愿问她,阿浅,你说她与世子能否再续前缘?” “婶婶,你该是最为了解昭君。”林楚浅与她同样一无所知,无奈的轻叹,宽慰道:“她虽看着柔弱,但倔强执拗得很,她若是心意已决,你我二人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婶婶,她与世子的事情,便顺其自然吧!” 叶夫人连连点头,她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自幼无灾无难,出身名门,嫁给叶大人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内宅之争,除了叶昭君这个女儿,几乎没有任何需要忧心的地方。 林楚浅温声细语的宽慰了几声,叶夫人擦干眼泪,带着她一同踏进叶昭君的闺房。 “昭君,快看看谁来了。” 叶昭君抬起头来,见到林楚浅淡淡的露出笑容,微微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 “阿浅。” “昭君,许久不见,你都瘦了。”林楚浅拉着一同坐下,两人依旧亲密。 叶夫人见此不好继续打扰,只说了声你们好好聊,便转身关门离开。 久别重逢,两人互拉着对方的手亲昵的久久没有松开,叶昭君兴奋的与她谈起了她一路北上的所见所闻,好似这段时日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段有趣的旅途。 林楚浅笑的漫不经心,目光却不停的在她的脸上流转。 叶昭君变了很多,原先圆润的脸颊微微凹陷,眉眼带笑,看起来好似比照片更加开朗。 但林楚浅却觉得突然之间,她从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蜕变成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眼神坚定,神态从容,充满了令人心动的魅力。 “阿浅,我终于明白了你先前所言。” 林楚浅回过神,见她笑意嫣然忙疑惑问道:“先前我可有说过什么?” “有啊,你说与其将自己拘困在墙围之内,不如心胸开阔的浪迹天涯,看那高山峻岭,看那滚滚长河,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说到最后,叶昭君扯着嘴角浅笑着说:“没离开都城之前,原以为这天地不过是如目光所及那般,离开了都城,才知道在这苍茫天地之中,我是那样的渺小。” “看来这一路,你感悟颇深。” 林楚浅意味深长的感叹,伸手抓着她的手突然忍不住问起李子靖。“那你又是如何碰到李子靖的?” “已经都过去了,阿浅。”叶昭君的笑容慢慢消失,甚是落寞的垂下眼帘。“许多事情,我不愿回想,也不愿再提。” 想来这一路她经历的许多并不如意的事情。 怕她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林楚浅也不敢再继续追问,只是见她魂不守舍,似有心事。 “那昭君,你心里可还喜欢他?” 叶昭君抬起眼帘,好似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你若是还喜欢他,也并非毫无机会。”林楚浅便当她是还放不下李子靖了,忙为她筹划了起来。“何明秋如今与覃府订下了婚约,想来李子靖知道后定是会心生厌恶,这时若是你趁虚而入……” “阿浅……”叶昭君抓住她的手,打断以后迟疑的说道:“他说要娶我!” “什么?” 林楚浅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叶昭君抿着嘴,脸颊微红,垂头不语。 李子靖说要娶她?! 林楚浅回味过来,只觉得更加疑惑。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愁眉不展?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是啊,曾经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叶昭君苦笑,突然也觉得她与李子靖总是横生枝节,好像永远都差一点。 “曾经?”林楚浅察觉到她已然转变的心境,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如今不想同他在一起了?” 叶昭君轻轻的摇头,有些怅然若失。 她说:“我情愿他不喜欢我,也不想他是因为感激或者内疚而可怜我。” 隐隐猜到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林楚浅不由轻叹,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强忍了许久的叶昭君好似突然崩溃一般流泪满面,她哽咽的问道:“阿浅,你可懂得我的感受?” “我懂得,昭君,我都懂。” ————— 叶昭君和李子靖的故事也只能期待番外,标题未定。 不知在座的小可爱可有什么好提议? 第637章 回来就好 披着暮色回府。 夜幕降临,林府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下人忙碌不停,大厅之内满桌佳肴,林品契与卫宁兰围坐在旁,却没有抬手动筷。 林楚浅踏进门,见两人似乎还在等待未归的林斐泽。 “阿爹,卫姐姐,你们可是在等我一同用膳?”她轻笑的缓和气氛。 卫宁兰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伸手握住林品契的手掌说道:“大少爷还没回府。” “他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了的。”林楚浅笑着坐在桌前,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俏皮的说:“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他不回来是他没有口福,我们还是赶紧先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卫宁兰微微点头,强撑着笑脸动筷,抬手给林品契夹了一块肉。 三人动筷用膳,偶尔闲谈气氛倒也和谐。 只是卫宁兰终究是放不下未归的林斐泽,没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卫姐姐怎么吃这么少?”林楚浅吃着爽口的莴笋,抬起头有些口齿不清。 “我没什么胃口,你们赶紧趁热吃。” 卫宁兰擦拭着嘴角,面对着满桌佳肴毫无胃口,便起身给他们父女二人夹菜。 一顿饭前前后后吃了不过一刻钟,下人将饭菜扯下去以后,端上茶水。 卫宁兰忍不住频频张望门外,手心攥着手帕,唯恐错过林斐泽的出现。 “卫姐姐,弟弟呢?”林楚浅笑着问道。 “刚才奶妈把他抱下去喂奶了,估计这会正睡着。”卫宁兰收回视线,提起孩子眼里总算有些笑意。 “弟弟也太贪睡了,这会睡着了,那夜里岂不是又要闹腾?” “小孩子嘛,大抵都是如此。” “肯定是卫姐姐太惯着他了。”林楚浅故作不满。“我看别人家的孩子都很乖巧,就他一整天哼哼唧唧的,简直就是小哭包。” 卫宁兰听到这话不由轻笑。“男孩子闹腾些也正常。” “还说不是惯着他,男儿该是有泪不轻弹。” “阿浅,他还小,还算不上男子汉。” “……” 围绕着林宁契说笑了片刻,气氛热闹了许多。 可桌上的茶水已换过两回,夜色渐浓,林斐泽依旧不见踪影。 枯燥乏味的等待像萦绕不去的沉闷压抑在他们的心头。 林品契见卫宁兰越加忧心,只能柔声宽慰:“我们还是回屋歇息吧!等他自己想回来了,自然便会回来。” “老爷,大少爷会不会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才不愿意回来的?”一直以来与林斐泽隔阂颇深,卫宁兰也不知如何是好。 无论她如何讨好迁就,林斐泽对她总是充满厌恶和反感。 卫宁兰从没有想过要取代先前林夫人的位置,她是多么希望能与他和谐共处,不求得到他的看重,只是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罢了。 可连她这小小的请求,都一直得不到满足。 卫宁兰情绪低落,林品契轻搂着她的肩膀不知如何解释,他对此又何尝不是无可奈何? 从小到大,他对林斐泽的了解少之甚少。 “卫姐姐不必将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林楚浅转过头望着幽深的夜色,两旁挂起的灯笼被微风吹得摇摇晃晃。 她笑着说:“阿哥他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好似冥冥之中被上天窃听到一般,老管家一把老骨头,提着灯笼照路,沟壑纵横的老脸抬头对着来人欣喜的表达自己近日的激动心情以及府里的近况。 一身暗色锦缎,身影颀长挺拔,面容硬朗,下巴上的胡须齐整干练,他乘着夜色,脚步稳健的被迎进屋内。 屋内三个人皆是微愣,卫宁兰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甚是激动的喊了一声:“大少爷。” 经过年前的祸事,又出征边关,此次归来的林斐泽与先前大相径庭。 林品契有些惘然,好似看到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的自己迎面而来,心情复杂,不知该喜该忧。 “阿哥。”林楚浅对他这番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早已有所预料。 试问这天底下又有何人在经过鲜血淋漓的沙场洗礼以后还能依然如故? “阿爹,我回来了。” 林斐泽掀起衣角,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锐利有神的目光微闪,心生愧疚。 “回来就好。” 林品契微微的点头,喉咙干哑,不知道还能该说些什么。 林斐泽下颚收紧,数月的驰骋沙场让他对自己的父亲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敬畏。 年幼时他时常怨恨父亲为了建功立业忽视了母亲,可当他站在阵前,感受到身后无数士兵的期盼和渴望,面对着来势汹汹的敌军,经历着九死一生的险境。 他终于明白,原来那威虎将军的光辉之下暗藏的竟是这样惊心动魄的生死时刻。 也了解到这一切并非他贪图功名成就,而是身为一军统帅,身为臣子,身为男人,那时候所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忠孝仁义,岂能尽如人意? 两父子对视多时,皆是如鲠在喉,其中滋味无法言喻。 “阿哥,可有用膳?”林楚浅开口打破僵局。 卫宁兰连忙用手帕将不知何时滑落的眼泪擦拭干净,忙殷切的说道:“对对对,大少爷还没用过晚膳吧?定是饿了,我赶紧让厨房给你做些好吃的?” “不必了。”林斐泽沉声拒绝。 卫宁兰顿时哑声,尴尬的不知所措。 林斐泽站起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有些强硬,喉结微微滚动,放柔了声音。 “不必费心,我已在外头用过晚膳了。” “不费心的不费心的,既然用过晚膳了,要不喝碗绿豆汤吧,近日都城里燥热的紧,喝完绿豆汤清爽些。” 面对卫宁兰小心翼翼的询问,林斐泽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这可把卫宁兰激动坏了,眼眶湿润,非得亲自去厨房准备。 两父子一板一眼的讨论了几句边关已定的战事,最后风尘仆仆的林斐泽起身要回屋换身衣衫。 林楚浅急忙起身跟了上去。“阿哥。” 她小跑着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如今身子壮实的很,这一拍把她的手都拍疼了。 林斐也停下脚步,侧过头发现她疼的直挫手,不由唇角上扬,暗暗好笑。“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林楚浅抬起头傲娇的撇嘴,抬起自己发红的手心抱怨道:“你的身体是铁做的吗?怎么这么硬?” 林斐泽有些无语,明明是她自己娇生惯养的,竟也怪他。 “活该。” 看来他看着沉稳内敛,但其实还是以前那个毒舌爱欺负她的阿哥。 林楚浅被骂以后,心里舒服多了,她放下手,抬起笑脸八卦道:“你是不是一回来就去找小猪了?” 林斐泽的脸色出现一丝不自然的红晕,他轻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 “一回来我明明是先去皇宫觐见陛下了。” 居然打马虎眼? “出了皇宫后呢?”她契而不舍的又追了上去。 林斐泽面不改色,脚步不停很快将她甩在身后。傲娇的说:“我是不是去找她又与你何干?” 当然和她有关了,她可是一直把何明珠当亲闺女喜欢的。 —— 第638章 口是心非 —— 为林斐泽接风洗尘之后,林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自那夜他喝下了卫宁兰亲手熬制的绿豆汤之后,后者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成日里见谁都是满面春风。 林家出了二位大将军,声势之浩大足矣让辰国上下为之一振。 顷刻间登门拜访者众多,门庭若市,门槛几乎都快被踏破了。以前跟着林楚泽花天酒地的那群纨绔子弟也纷纷腆着脸前来拜访,只是最后却被林斐泽不冷不热的打发了。 看来的他的玩心是真的收敛起来了。 林斐泽一回来,林楚浅就跟闲散了。府内有卫宁兰操持,府外的事情便让老管家去找林斐泽。 无事一身轻。 闲来无事坐在檐下泡茶,掀开茶罐,发现里面的茶叶所剩无几,她十分疼惜的捻了些拿出来给自己泡上两杯,任谁也分不走一星半点。 每次在这种时候,她便忍不住念叨起何长笙,也不知道他什么回来? 林斐泽都回来,想来他也快了。 听闻他前去赈灾颇有成果,先是斩贪官,后又修了水利。受灾的百姓在他的带领下重建家园,还大面积的播种了地瓜这等易生存生长快的食物。 短短两三个月,灾情大有转变,相信无需多久他便能回来。 而她,想来也能继续酣畅淋漓喝这让她日思夜想的茶叶了。 香果每日都见着自家小姐抱着个茶罐跟宝贝似的,每次泡茶时还小心翼翼的扒拉一小撮,抠抠搜搜的,茶香袅袅,泡完还谁也不给喝。 就连她碰都不给碰一下,唯恐了不小心被她抢了似的。 实在可恨。 “小姐,这点茶叶你都喝许久了,怎么还没喝完啊?” 林楚浅啧了一声,吹了吹氤氲而起的热气,小呷了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你懂什么,好茶就是要细细品尝,慢慢回味。” “那你喝了这么久了,可回味过来了?”香果甚是嫌弃。 自家小姐口口声声说着她与何丞相关系复杂,但其实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就是跟她和狗子哥一样。 无非就是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林楚浅慢条斯理的又倒了一杯,望着澄清的茶汤,闻着浓郁醇厚的茶香,突然回味过来先前总在他身上闻到的气味是什么了? 清茶递到嘴边,她又不由放了回去,无故叹息。“他再不回来,我就要没有茶叶喝了。” “小姐可是想念何丞相了?”香果拿了一块放在桌上原先用来配茶的糕点,咬了一口,掉了满嘴酥皮。 “我不过是想他早些回来给我送茶叶罢了!” 林楚浅将桌上的茶杯又拿了起来,轻饮之后,又加水冲泡一杯,看着茶汤便知道味道已有些淡了。 但她也不嫌弃,近日来她一直如此反复冲泡,往往到最后,那茶汤淡如白水,她也觉得别有滋味。 “小姐总是口是心非。”香果一见她出神的模样,便知道她明明就是想何丞相了,可她自己却偏偏不承认。 林楚浅回过神,笑而不语。 “小姐,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好害羞的。”香果咽了咽口中的糕点,迫切的想喝一口茶,可她家小姐偏偏不给她,于是她便只能倒了杯滚烫的白水端到嘴边吹凉,好不容易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我与狗子哥就是我先开的口,一开始他还脸红非是不信。幸得我手段强硬,这才把他紧紧攥在手里。” 林楚浅忍俊不禁,没想到她竟有这般本事。忙问:“不知你口中强硬的手段是指什么?” “当然是缠着他,然后直接扑到啊!”香果吃着糕点,说到这事情绪有些激动,口中还未咽下去的糕点碎末几乎飞了出来。 她胡乱擦了擦嘴,煞有其事的说道:“不是有一句古话叫烈女怕缠郎吗?其实换成男子也是一样的。” “看来林中将终究还是逃脱不了你的魔爪。”林楚浅调侃道:“你可真厉害。” “那是。” 香果甚是得意,虽然狗子哥回城时已经是林中将,但那日她去城门等她,两人见面那种熟悉亲近的感觉一如既往。 当时狗子哥挠着后脑勺,腼腆的从怀里掏出了许多专门从西北沿路买回来的好吃的。 “狗子哥对我真好,去打战都想着我,念着我,小姐,我要嫁给他。” 说风就是雨。 林楚浅默默的扫了一眼,低头喝起已有些淡的茶水,默不作声。 “哎呀,小姐,你别假装没听见啊!” 香果放下手中的糕点,有些着急的巴着她。 “你就这么想离我而去?”林楚浅放下空茶杯,故作委屈。“这些年你家小姐是砸锅卖铁喂饱你,如今你寻到好去处了,便想抛弃我,香果,你未免太薄情寡义了。” 香果被她说得感觉自己好像无意当了负心汉一样。 “小姐,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我怎么就薄情寡义了?”她无辜得说道:“就算嫁给狗子哥,我也可以继续在府里伺候你啊!” “你确定不是我伺候你吗?”林楚浅反问。 “我...我我平日里端茶倒水,不算伺候吗?” 林楚浅斜睨着已有些心虚的香果,没好气的轻哼,抬手用力捏起她圆嘟嘟的脸蛋,吐槽道:“就你这食量,人家林中将一年的俸禄都不够你吃两个月,要不你就别去祸害人家了?” “.....可我也不能,一直祸害小姐你啊,对吧?” 香果理不直,气也壮。 —— 夏末大暑,七月初。 在香果软磨硬泡之下,林楚浅还是松口让她如愿以偿。 出嫁当日,林府张灯结彩,门口鞭炮齐响,不知道的人还误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细细打听,才发现原来不过是林家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今日出嫁。 香果跟了林楚浅十数年,两人行同姐妹。她出嫁,自然是要风光体面。 亲自为她备下嫁妆,亲自送她出门。 一直嚷嚷着要嫁人的香果刚踏出正门便转过身来突然哭了,非是拉着狗子跪下来磕头。 这一哭不得了了,犹如石破天惊,更犹如滔滔江水,久久都停不下来。 “小姐,我要是嫁人了,你怎么办啊!小姐........” 见她哭嚎不止,好不容易化好的妆都被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抹花了。 林楚浅哭笑不得,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给她仔细的搽干净脸,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这就哭起来了,丑死了。你家小姐没有你也能活得下去,而且你不是过两天就回来了吗?这时候哭,真没出息。” 口中虽是吐槽责怪,但她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想当年她一睁开眼睛,除了桂妈妈,第二个看到的人就是香果。这十几年的发生的种种纷纷从眼前掠过。 虽然她从小好似憨傻,但其实机灵得很,关键时刻从没掉过链子。 除了好吃,她也几乎没有其他的毛病。 大智若愚大概说的就是她吧!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香果一直活得好像很糊涂,但其实很清醒。 她总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看明白自己的心,也能洞悉别人的内心。 虽是主仆,但她从未将她当过下人,今日她出嫁该是欣慰高兴才是,但还是感觉不舍。 时光飞逝,岁月无声。 悄然间那个总爱偷吃的小丫头长大了,如愿的嫁给了她的如意郎君。 “快些上花轿,别误了吉时。” ———— 香果:啊哈——没想到吧,第一个出嫁的人是我。 第639章 青青子衿 香果不在身边,林楚浅觉得有些不适应,一大早起来哑着嗓子喊人,叫唤了半天也不见往日那慢吞吞的身影走进来。 她睁开眼睛愣怔了片刻,捂着酸涩的眼睛自嘲。“哎呀,都忘了香果正新婚燕尔,可不顾上她家小姐我。” 拖拖拉拉的起身,梳洗一番以后坐在檐下用早膳。 少了香果,整个院子都感觉冷冷清清的,如今晨时老管家也不再急急忙忙的拿着府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寻她。 百无聊赖得很。 起身在府里转了一圈,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加清晰深刻,她忍无可忍,命人备马打算去叶府找叶昭君。 驱车赶到叶府,结果很不巧,叶昭君不在府里。叶夫人见到她来深感诧异,反而问她:“昭君没去府上寻你?” “兴许是碰巧错过了吧!” 林楚浅讪笑着告别叶夫人离开。 叶府与林府之间就只有一条路线,若是叶昭君果真去林府寻她,两人在半道定是能碰上的。 孤家寡人的林楚浅无奈,只能命令车夫回府,走到半道,掀开车帘见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街道两侧还多了许多远道而来的商贩,买着些稀奇的小玩意。 “这街上可真热闹。” “过两日便是乞巧节,街上当然热闹。”赶车的车夫殷情的同她解释:“小姐先前不在都城可能不大清楚,这每年除了上元节,就属乞巧节最热闹,到时候夜里大伙都会带上面具,游街放花灯,还有各种新奇有趣的玩意。” 林楚浅点了点头,只笑了笑便放下帘子坐回车厢内。 这乞巧节再热闹又与她何干? 何长笙不在都城之中,香果又刚出嫁,高子漓与叶昭君有都在为情所困,她孤身一身,又能有什么搞头? 想到这里,她心下微动,连忙让车夫改道。 突然,她想去悦旦屏看看。 很快马车停在悦旦屏前,牌匾上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甚是风雅洒脱。 她踏进悦旦屏,一楼大堂两侧三三两两的坐着许多文人雅士在讨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在这权利纷争不断的天子脚下,在这人潮汹涌的都城之中,能有一方净土可供消遣和抒发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怀与想法,这算是大雅之事。 踏进门槛,环视一圈后下意识的抬头,入眼便是那缱绻旖旎的诗句。 她顿时面颊发烫,心虚的扫视一圈,发现那些沉迷于诗词歌赋之中的文人并不大在意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 “林小姐。” 夏渊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两人客气的行礼以后,他热情的邀请她上楼。 林楚浅本就闲得发慌,自然没有拒绝,低着头随他上楼。 依旧是那件堆满公文杂书的房间,安静偏僻。 “林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夏渊明端上茶水,忙笑着问道。 “闲来无事,正好路过便想着进来看看。” 林楚浅心不在焉的望着屋内乱中有序的摆设,忙笑着说:“夏先生若是有事不必在此陪我,我自己坐会便会自行离开。” 夏渊明点了点头,竟是真就关上门走了。 屋内只剩她一人,寂静的可怕。 这里这么多公文书册,兴许还有很多紧要的东西,这夏渊明就这么放心大胆的将她独自留在这里了? 林楚浅有些哭笑不得,觉得屋内有些闷热便起身推开窗户,和煦的阳光和微风迎面而来。 望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突然想起之前她与香果去漱芳斋买蜜饯果子,回来时经过悦旦屏掀开车帘恰巧见到何长笙站在窗前。 当时两人对视,她内心惊惶不安,面对他炙热深情的目光不知所措。 若非他后面过于强势,非逼着她做决断,她还真会一直装聋做哑下去。 今时今日站在窗前,回想先前发生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当时他内心该是既无奈又失落。 若是她满怀期望的捧上一颗心,而那人却假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她定是非常失望难过。 以她的性子,没准被对方一冷落便将自己的心给收回来了。 倒是没想到他这般执着。 突然又想起沈帏到林府是同她提起的那三个问题。 “他问我此生是否曾日思夜想的等待过一个人?问我是否真的确信此生非你不可?问我这世上过客匆匆,是否能笃定你便是为我而来?” 不由站在窗边出神许久,直到一阵风吹拂而来,将她的发丝扬在脸上,她按下心头的悸动抬手将其拨到耳后,微微的虚掩上窗台,转身走回屋内。 一室安静。 漫不经心的走到何长笙平常办公的书桌前,摸索着上面光滑的表面,坐在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内心深处突然生出一份无法言喻的情感。 摆满公文的桌面上突兀的多出一个卷轴,林楚浅忍不住好奇的展开来看。 画中远处是水天一色的湖面,两岸垂柳依依,林楚的湖面飘荡着一叶轻舟。 轻舟之内半躺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满头青丝随意散落,杏眼潋滟,朱唇微启,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慵懒洒脱。 不由微愣,那画上所描之人便是她。 画中题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林楚浅呼吸一窒,不知他写下此诗时是带着怎样的心境? 念念不忘的相思萦怀,犹如望穿秋水的惆怅幽怨。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他隐忍深情地站在她面前,语气温和的责怪她:“浅浅,你对我总是这般狠心。” 她心慌意乱的收起卷轴,将其放回原位,狼狈的起身,拿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只觉得这微凉的茶水也浇灭不了她此时内心的悸动的情绪。 —— 第640章 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桥头边上,有一女子身穿月牙色衣袍,头发随意用簪子盘起,身材窈窕,虽然戴着赤红鎏金的面具难以窥见真容,但周身气度不凡,哪怕不露脸,单从那灵动潋滟的杏眼之中便能笃定那面具之下是一张娇艳清绝的面容。 面对着灯火辉煌的大街,林楚浅身处热闹喧哗的人群中,突然莫名的反复念叨起这首诗,细细的咀嚼和回味其中的意境与浪漫,只觉得与近在眼前的乞巧节的气氛相得益彰。 原本与高子漓和叶昭君约好了在桥头相会,打算一起结伴同行。结果却是林楚浅独自一人蹲在桥头,翘首企盼。 左等高子漓没来,右等叶昭君也没来。 待约定的时辰过去许久以后,她才不得不接受自己被爽约了,而且是同时被两个人爽约。 真是前所未有的憋屈。 原以为今日能与她们两人好好游玩一番,最后却只剩她一人傻傻的如约而至。 简直气煞她也。 无奈的她只能起身,胡乱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摇头叹息,整个人都郁郁寡欢。 街上的热闹似乎与她无关,她落寞的逆着人流往外走,对两旁欢呼叫好的杂耍毫无兴趣,对少女欣喜围观的新奇玩意也漠不关心。 四周乱糟糟,她失魂落魄,听不清半点声响。 原先她是挺孤傲冷漠的一个人,也不喜欢凑热闹。可回了都城,与叶昭君和高子漓两人待久了,习惯了身边有人相伴的热闹,如今见着街上别人成群结队,她隐隐约约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早知如此,她就在府里待着,赏着月色独饮,也好过现在孤零零的面对着眼前的人潮汹涌。 迎面而来皆是带着各式面具男男女女,在今日的良宵美景之中,以往恪守礼数的情侣得以一同牵手游街。 此情此景犹如大型的杀狗现场,逆着游玩的人流,林楚浅一心只想尽快远离着拥挤的街道。 她双手随意的垂落在身侧,裙摆微扬,在热闹拥挤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渺小与落寞。 突然,一双温暖宽厚的手轻柔地从背后抓住了她。 林楚浅微惊,连忙回过头,只见两侧的人流缓缓流过,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男子站在他身后,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银白色的面具。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突然拉着她往回跑,好似要将她带回人群的深处。 林楚浅似有若无的闻得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只觉得似曾相识,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莫名其妙的随着人流往前跑,跑到灯火阑珊的尽头,跑过喧嚣渐息的岸边,最后在一处柳树下听了下来。 林楚浅微喘着抬头与他对视,只见他幽深的眼眸里带着隐忍的情愫,垂首静静地看着她,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双目对视,静默不语。 “你……”林楚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终于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茶香。 这天底下也只有他身上才会有清秋的味道,也就只有他会穿过人群那拉她的手,也就只有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心心念念许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许多话刚涌到心头便尽数咽了下去。 见他沉默不语,便知道他是想期待她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 林楚浅眼神微闪,顿时起了些坏心思,她咳嗽了几声,故作娇羞的说道:“不是说好了在人前要假装不认识吗?约好了在桥头碰面私会怎么就按耐不住来寻我?” “你和谁约好了私会?”不出她的意料,何长笙眼神一变,顿时扣紧她的手不满的追问。 “你是谁?快放开我。”林楚浅故作惊讶着急,假装要抽回手。 何长笙紧扣着她的手不放,内心气的不行,原以为自己特意赶回来见她还是幸福甜蜜的画面,结果却听到她要与他人去私会? 自己对她牵肠挂肚,她却依旧没心没肺。 一时间委屈与妒恨交织在心头,几乎恨不得将她生吞下腹。 见他气的眼角发红,林楚浅惊觉自己的玩过头了,忙乖顺了下来,摸了摸鼻子心虚的问道:“你就不怕认错人?”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正在气头上的他有些咬牙切齿。 林楚浅轻笑,抬手摘下他的面具,露出那张清秀俊逸的面庞。 此时他紧抿着嘴唇,哀怨恼怒的盯着她。 “原来是你啊!”她故作诧异,忍不住想逗逗他。 结果何长笙一点都不经逗,平日里冷静机敏的一个人丝毫没察觉到她的戏谑,听到这话,气的揭下她的面具,冲动迫切的覆上双唇。 又亲又咬,带着不满和妒忌,轻咬的她的嘴唇有些酥麻,随后他幽怨的舔舐了片刻,又忍不住心软的温柔深情了起来。 林楚浅被他扣在怀里,仰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底的恼意,微微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似有若无的回应他。 片刻以后,两人气息微喘的分开,何长笙喉结微动,契而不舍的问道:“你今日约了何人?” “你猜?”林楚浅笑靥如花。 何长笙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戏弄了一番,无奈又好笑,低头浅吻了几下,这才宠溺的说道道:“我让南山带给你的红豆收到了吗?” 明知故问。 “收到了,还让香果煮成了红豆汤。”林楚浅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赞扬道:“你送的红豆果真不同寻常,吃起来格外美味。” 何长笙忍俊不禁,低头望着娇艳欲滴的面容,心痒的将她拥入怀里。 “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林楚浅被他抱在怀里,仰着头望见漫天繁星闪烁,月光透过柳树的缝隙落下他们身上,刚才在人群中的失落空荡突然被瞬间填满充盈。 两人静静地相拥了片刻,林楚浅蹭了蹭他的肩膀,小声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知道你在想我,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何长笙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胡说。”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质疑否认,何长笙心里不由失落,只以为是她从没有想过他。 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突然嗔怪道:“你若是真的知道,早该回来了才对。” ———— 不出意外,明日正文就更完了,后面就剩番外了~~~~ 第641章 与子成说 夜色朦胧。 影影绰绰的对岸传来阵阵喧嚣,河岸边上的柳树下却静谧平和。 两人随意的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清晖的月光洒落下来,笼罩在正亲密相拥的身影之上。 林楚浅靠在他怀里,手里似有若无的勾着他的发带,轻声问道:“你回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入夜以后才进的城。”何长笙轻轻的蹭了蹭她的头发,声音低沉温柔。“只有你知道我回城了,就是陛下也都以为我还在半路。” “如此鬼鬼祟祟。”林楚浅轻笑,仰头去看他,目光闪闪的调侃道:“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参你一本?” “大不了不做官。” 何长笙好似真的不在乎,轻柔的抚摸她的脸颊如获至宝。“正好可以同你一起去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一身月牙色衣袍衬的她肤白胜雪,明眸皓齿,本就气质清丽的她更加落落大方,气度不凡。 她勾起嘴角,拉住他的手捏了几下。 “油嘴滑舌。” 她转过身望着河对岸熙熙攘攘的人群,轻声喃喃:“你若是真这么想,便不会身穿黑衣进城。” 世人皆知何丞相独爱穿月牙色衣袍,他那飘逸出尘的身影令人过目不忘,若非他今日穿黑色锦衣气质看起来与他往日大不相同,怕是他就算戴着面具,也有人能认出他来。 “穿黑衣表示不想惊动任何人。”他低头在她耳边温声解释:“因为我只想见你。” 林楚浅脸颊发烫,只觉得他的甜言蜜语好似永远都说不完。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浅浅。”他轻柔的与她十指相扣,浅吻了几下她的耳垂,惹得她发痒的微颤,朦胧的月色下她耳根泛红,又羞又恼回过头瞪着他。 何长笙得逞一般的低笑,从背后将她搂在怀里,下巴轻柔的枕在她的肩膀上。 “浅浅,我在城东买了一个大院子,近日刚刚修缮好。” 林楚浅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轻咳一声,故作随意的开口:“你买大院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方的河水缓缓流淌,波光荡漾中倒映着月光与他们两人的身影。 “不知是谁曾哭着喊着跟我讨大院子?” 听到他略带调笑的语气,林楚浅回想起一些零星的画面,颇为不自在。 那时她从春风楼里回到何府,院墙太高爬不上去,当时又累又冷,还受了伤,心里可委屈了,就想着若是他已经分府别住自己就不用这般狼狈。 那夜的记忆有些模糊,她几乎都忘记了,却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我哪里又哭又喊?”她连忙反驳,理直气壮的回怼道:“再说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当初亲口承诺的,承诺了长大了要给我买大院子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他忍着笑意顺着她的话说道:“改日一同去看看需要添什么东西?” 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试探。 林楚浅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再问她愿不愿意同他一起住进那个宅院,问她是否愿意与他成亲。 她沉吟了片刻,搪塞道:“改日再说吧!” 何长笙有些失落,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出无奈的轻叹一声。 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甚是酥麻,林楚浅有些慌乱无措,忙转移话题。 “你是在那里碰到昭君与那李子靖的?” 何长笙抬起头,依旧靠在她肩上,低头无聊的把玩她的手指。 “你怎么不说话?”林楚浅见他假装没听见,有些着急。 何长笙扣住她的手,温柔的磨蹭着,轻叹了一声才淡淡的开口:“在难民之中找到的。” 林楚浅微愣,顿时眼眶发烫,无法想象叶昭君这一路经受多少磨难。 “你说那李子靖有没有后悔?”她声音微颤,略带哽咽。 何长笙紧紧的拥着她,低声宽慰道:“也许世子早已后悔。有些人容易被眼前的虚幻蒙蔽,若不到生死危急关头,他怕是也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看不看得清又如何?”林楚浅心疼叶昭君为他所受的所有委屈和苦难,忿忿不平。“他把昭君当成什么?不喜欢时便随意抛弃,喜欢时便以为招招手就能和好如初吗?他,他根本从来就不懂昭君。” “这男女之事,外人如何说都是无用的。”何长笙开起玩笑逗她。“说起来你与世子也并无差别。” 林楚浅气的直接扭头。“我跟那个狗渣男差别大了!” 见她都气得都开始骂人了,他不由忍俊不禁。 “若是你我之间曾经相距一百步,而你永远都不会回头,那我便只有独自走完那一百零一步才得以站在你面前。”他低垂着头目光如炬,深情款款。“而我与叶小姐的区别则在于她只走了九十九步,而我走了一百零一步,因为我深知无论是在你身后默默守候,还是与你并肩同行,都不如此时此刻能与你面对面相拥。” 月光如水。 林楚浅屏着呼吸微仰着头,夜里的风已有着微凉,被扬起的发丝似有若无的撩动她的脸颊。 朦胧的月色下身穿黑衣的他多了几分他平日里没有深沉内敛,清秀的面庞温润如玉,五官被暗影笼罩,只有一双眼眸始终如一的深情坚定。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悦旦屏看到的那幅画,想起那首诗,想起他一直以来的幽怨与期待。 “前日我去了悦旦屏。”她莫名其妙的说道:“看到桌上的那幅画。” 何长笙依旧垂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林楚浅大脑顿时有些混乱,又莫名的开口道:“我的清秋喝完了,你,你什么时候再送我一些?” 何长笙深邃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无奈,抿着嘴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长笙。” 两人对视许久,林楚浅忍不住抬手微微将他扯了下来,有些紧张局促的舔了舔朱唇,她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突然轻吻了他。 何长笙微愣,浑身一震,任由她青涩的亲吻自己的嘴唇,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内心欣喜若狂。 吻技太差劲了。 林楚浅亲了半天最后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不满的松开他,面如桃花的她气喘吁吁,对着好似面不改色的他说道:“改日一起去看看我的大院子?” “好。” 何长笙平静的脸上荡漾开笑意,他低头温柔而有力的回吻她,被他带领着深入的林楚浅难忍悸动的紧扣着他的胳膊,片刻以后呼吸急促,犹如搁浅的鱼一样的瘫在他怀里。 他望着她意乱情迷的面容,抬着她的下巴轻柔的浅吻她的脸颊。 “浅浅。” 林楚浅神志恍惚的听着他紧扣自己的手温声软语的呢喃着:“生死阔契,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翌日。 赈灾而归的何长笙进宫觐见甄尤溟,刚到皇宫,后者便欣喜的命人赐坐。 要说近日来最春风得意的当属甄尤溟,身为一国之君,原先高居于庙堂之上面对着内忧外患的国家形势惶惶不安,如今不过数月,先是边关战事平定,后有国内灾情消解。 辰国又恢复过往的繁荣稳定,国泰民安。 龙颜大悦的他毫不避讳的表达了对何长笙的倚重和赞赏。 两人虽是君臣,但亦师亦友。但甄尤溟开口询问他可有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对方开口请求的事情让他大为吃惊。 当日傍晚,夕阳余晖尚未消散。 在府内与卫宁兰一同逗着林宁契的林楚浅突然看到老管家跌跌撞撞地小跑了进来,对着满屋的主子激动的说道:“夫人,二小姐,宫里来人了。” 林府众人急急忙忙地赶到前厅听宣圣旨,除了林楚浅,所有人皆是疑惑不解,以为是陛下心血来潮又要赏赐什么物件或者封号。 结果那宣读圣旨的公公刚念完,林品契却面如死灰,起身勉强的接过圣旨。 待宫里的人走了以后,林品契拿着圣旨一脸凝重的走到林楚浅跟前。 “阿浅,若是你不愿意嫁,阿爹立刻进宫,就是担上抗旨不遵的罪名,也定然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何长笙与林楚浅之间的种种,知情人甚少,在林品契看来,两人可以说是不曾相识,又如何肯稀里糊涂的将她嫁入何府? 就是那何丞相名声再好,地位再高也无用。 “不必进宫抗旨。”林楚浅拉着她阿爹那双从小到大都温暖浑厚的手掌,扬起嘴角,泪光闪烁的对他微笑。 “阿爹,我愿意的。” ———— 正文完。 希望不算烂尾…… 九月份要准备考试,番外更得会很慢。 可以先追剧,在看文噢。 (苍蝇式搓手)我就在看扫黑,啊哈哈 第642章 番外:叶昭君篇 番外——叶昭君 她有一个年幼时便放在心头上的人。 自记事起,叶昭君便知道自己长大要嫁的新郎是那个俊逸如风的男子。 她时常在夜里醒来忍不住抿嘴轻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她却无需寻找,命运在一开始便将那人送到了他面前。 只是他站的太高,她要很努力很努力,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抓住他的手。 年幼时她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喜欢缠着子靖哥哥到外面玩,后来有一天,他从手中的书册中抬起头皱了皱眉,说:“昭君,你要做个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 她怔了怔,回去问过母亲,母亲摸了摸头,笑着说:“昭君,做世子妃自然是要温柔娴静,大方得体的。” 叶昭君似懂非懂,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顽劣的非缠着子靖哥哥到街上玩。 她丢弃了自己那些‘不得体’的玩具,也不再鲁莽冒失的窜来窜去,她深居闺中,开始学着礼教和一切符合大家闺秀标准的玩意。 弹琴吟诗,刺绣女工。 她是那么努力的想做到子靖哥哥想要的温柔娴静,大家闺秀。 幸运的是,她做到了。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柔弱而自然,羞怯的面容常低垂着,完全看不到一丝年幼时的调皮莽撞。 与子靖哥哥站在一起,偶尔得到的男才女貌令她暗喜不已。 她想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世子妃,期待着做子靖哥哥的妻子。 叶昭君是如此的单纯,她的双眼注视着她心爱的少年,却忘了看清他眼光里倒影着的并不是她的面容。 在她的生命中有两个人对她意义重大,一个是何明秋,另一个是林楚浅。 在遇见林楚浅之前,何明秋是她唯一的好友。 她带着何明秋出入各种宴会,顶着母亲与钦远侯夫人的劝解,她轻信了她单纯无害的外表,毫不在意她庶女的身份与她深交。 叶昭君与她分享了自己所有的心事,告诉了她许多关于子靖哥哥的事情,还时常带她一同外出去子靖哥哥常去的茶楼等待与他的不期而遇。 如今想来,叶昭君常自嘲自己大意草率,其实何明秋与李子靖后来的纠缠不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露出了端倪。 那时她与何明秋没多久,但因后者在都城中素有才女之名,两人又都爱好吟诗作画,志趣相投,颇有几分相见恨晚。 一次相约去踏青,出发时正好路过茶楼,一见楼下停靠的马车,叶昭君便知道子靖哥哥定又是在茶楼里,原本不想打扰,却耐不过何明秋的调笑。 她说:“既然到了,何不进去与你的子靖哥哥见上一面,也算一解你的相思苦。” 叶昭君脸颊发烫,抿着嘴点头,因为有些胆怯,便拉着何明秋一起。 走上茶楼,无需小厮知会,她便看到了子靖哥哥的贴身侍从金生。 金生见到她很是高兴,连忙推开门打招呼,随后她们两人便款款进屋。 “子靖哥哥……”叶昭君娇羞又开心的踏进屋,一抬眼发现屋内并没只有李子靖一人,还有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王爷甄尤脩,她忙红着脸欠身行礼。“七王爷。” 相对于她有些慌张的忸怩,身后的何明秋却意外的落落大方。 她站在叶昭君身后,举止得体。“明秋见过七王爷,世子殿下。” 傲娇的甄尤脩看都没没看两人而言,只不耐烦的摆手,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李子靖起身微微上前,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眼睛扫过何明秋是闪动着微光,他问道:“你便是何明秋?” “正是。”何明秋微微抬头,面对他时紧张手心有些冒汗,饭面容确实从容不迫。 李子靖微微点头,尴尬的收回目光,转头去询问叶昭君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时叶昭君并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暧昧与不寻常,她只当是李子靖对于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女子有一点好奇罢了。 她并并不知道,在此之前,他的子靖哥哥便听闻了这素有才女之称的何明秋,她所作的一首诗令他印象深刻。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是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个闺中女子,能有此心胸做出这样的诗令人惊叹。 面对着腼腆羞怯的叶昭君,他的目光偶尔流转在何明秋的面容上,她我见犹怜的神态,柔和平静的眼神,想对于叶昭君的小心翼翼,后者的大方坦荡也许更容易让他心动。 也许那时的他在想,他心中理想的世子妃大抵应该是像何明秋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而不是叶昭君这般懵懂无知的少女。 在那以后,叶昭君与李子靖也时常见面,因为两人早有婚约,不拘泥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礼数,哪怕外人见着了也不会说闲话,更何况两人见面时身边还多带了一个何明秋。 那段时日的叶昭君很高兴,因为她一直羞怯的不接近太粘人的子靖哥哥对她温柔体贴了许多,自从两人长大以后,有了男女之分,李子靖便很少主动寻她。 她满心期待着及第以后,能如愿以偿的嫁给他。 ** 没多久,威虎将军一家从边关返回都城,在宴会上,叶昭君认识了林楚浅。 那是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子。 她的豁达,奸黠,勇敢都让叶昭君惊喜,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有趣。 虽然时常林楚浅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而且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喜欢何明秋。 叶昭君是何等失落,她多么希望她最好的两个朋友能和睦相处。 奇怪的是,母亲与高夫人甚至是王夫人,都很是喜爱林楚浅,这让她高兴也让她疑惑不解。 为什么唯独只有何明秋一人入不了众人的眼,好像除了她甚至都没有人愿意正眼看她。 何明秋也常楚楚可怜的说她身份低微,家世出身不好,所以才惹人厌恶。每当听她这么说,叶昭君便觉得同情,不由心生怜悯。 唉,一个小门户的庶女受尽白眼倒也可怜。 —— 太久没码字,几乎没有灵感。哪怕大纲已有,且像便秘一样挤不出几个字。 迟来的番外,终究还是来了…… 也算值得高兴吧! 第643章 番外篇:叶昭君 她有一个年幼时便放在心头上的人。 自记事起,叶昭君便知道自己长大要嫁的新郎是那个俊逸如风的男子。 她时常在夜里醒来忍不住抿嘴轻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她却无需寻找,命运在一开始便将那人送到了她面前。 只是他站的太高,她要很努力很努力,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抓住他的手。 年幼时她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喜欢缠着子靖哥哥到外面玩,后来有一天,他从手中的书册中抬起头皱了皱眉,说:“昭君,你要做个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 她怔了怔,回去问过母亲,母亲摸着她的头,笑着说:“昭君,做世子妃自然是要温柔娴静,大方得体的。” 叶昭君似懂非懂,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顽劣的非缠着子靖哥哥到街上玩。 她丢弃了自己那些‘不得体’的玩具,也不再鲁莽冒失的窜来窜去,她深居闺中,开始学着礼教和一切符合大家闺秀标准的玩意。 弹琴吟诗,刺绣女工。 她是那么努力的想做到子靖哥哥想要的温柔娴静,大家闺秀。 幸运的是,她做到了。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柔弱而自然,羞怯的面容常低垂着,完全看不到一丝年幼时的调皮莽撞。 与子靖哥哥站在一起,偶尔从他人口中得到的男才女貌令她暗喜不已。 她想她已经准备好成为世子妃,期待着做子靖哥哥的妻子。 叶昭君是如此的单纯,她的双眼注视着她心爱的少年,却忘了看清他眼光里倒影着的并不是她的面容。 在她的生命中有两个人对她意义重大,一个是何明秋,另一个是林楚浅。 在遇见林楚浅之前,何明秋是她唯一的好友。 她带着何明秋出入各种宴会,顶着母亲与钦远侯夫人的劝解,她轻信了她单纯无害的外表,毫不在意她庶女的身份与她深交。 叶昭君与她分享了自己所有的心事,告诉了她许多关于子靖哥哥的事情,还时常带她一同外出去子靖哥哥常去的茶楼等待与他的不期而遇。 如今想来,叶昭君常自嘲自己大意草率,其实何明秋与李子靖后来的纠缠不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露出了端倪。 那时她与何明秋没多久,但因后者在都城中素有才女之名,两人又都爱好吟诗作画,志趣相投,颇有几分相见恨晚。 一次相约去踏青,出发时正好路过茶楼,一见楼下停靠的马车,叶昭君便知道子靖哥哥定又是在茶楼里,原本不想打扰,却耐不过何明秋的调笑。 她说:“既然到了,何不进去与你的子靖哥哥见上一面,也算一解你的相思苦。” 叶昭君脸颊发烫,抿着嘴点头,因为有些胆怯,便拉着何明秋一起。 走上茶楼,无需小厮知会,她便看到了子靖哥哥的贴身侍从金生。 金生见到她很是高兴,连忙推开门打招呼,随后她们两人便款款进屋。 “子靖哥哥……”叶昭君娇羞又开心的踏进屋,一抬眼发现屋内并没只有李子靖一人,还有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王爷甄尤脩,她忙红着脸欠身行礼。“七王爷。” 相对于她有些慌张的忸怩,身后的何明秋却意外的落落大方。 她站在叶昭君身后,举止得体。“明秋见过七王爷,世子殿下。” 傲娇的甄尤脩看都没没看两人而言,只不耐烦的摆手,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李子靖起身微微上前,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眼睛扫过何明秋是闪动着微光,他问道:“你便是何明秋?” “正是。”何明秋微微抬头,面对他时紧张手心有些冒汗,饭面容确实从容不迫。 李子靖微微点头,尴尬的收回目光,转头去询问叶昭君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时叶昭君并没有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暧昧与不寻常,她只当是李子靖对于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女子有一点好奇罢了。 她并并不知道,在此之前,他的子靖哥哥便听闻了这素有才女之称的何明秋,她所作的一首诗令他印象深刻。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是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个闺中女子,能有此心胸做出这样的诗令人惊叹。 面对着腼腆羞怯的叶昭君,他的目光偶尔流转在何明秋的面容上,她我见犹怜的神态,柔和平静的眼神,想对于叶昭君的小心翼翼,后者的大方坦荡也许更容易让他心动。 也许那时的他在想,他心中理想的世子妃大抵应该是像何明秋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而不是叶昭君这般懵懂无知的少女。 在那以后,叶昭君与李子靖也时常见面,因为两人早有婚约,不拘泥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礼数,哪怕外人见着了也不会说闲话,更何况两人见面时身边还多带了一个何明秋。 那段时日的叶昭君很高兴,自从两人长大以后,有了男女之分,李子靖便很少主动寻她,而她有些羞怯,也一直不敢太过接近和粘人,到那段时日他时常主动找她。 她满心期待着及第以后,能如愿以偿的嫁给他。 ** 没多久,威虎将军一家从边关返回都城,在宴会上,叶昭君认识了林楚浅。 那是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子。 她的豁达,奸黠,勇敢都让叶昭君惊喜,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有趣。 虽然时常林楚浅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而且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喜欢何明秋。 叶昭君是何等失落,她多么希望她最好的两个朋友能和睦相处。 奇怪的是,母亲与高夫人甚至是王夫人,都很是喜爱林楚浅,这让她高兴也让她疑惑不解。 为什么唯独只有何明秋一人入不了众人的眼,好像除了她甚至都没有人愿意正眼看她。 何明秋也常楚楚可怜的说她身份低微,家世出身不好,所以才惹人厌恶。每当听她这么说,叶昭君便觉得同情,不由心生怜悯。 唉,一个小门户的庶女受尽白眼倒也可怜。 —— 太久没码字,几乎没有灵感。哪怕大纲已有,且像便秘一样挤不出几个字。 迟来的番外,终究还是来了…… 也算值得高兴吧! 可怕的是完结的小说不能修改,好尴尬。 首-发:po18.vip「po18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