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糖—魔道祖师薛洋同人文》 欠下的糖 他发现,原来人真的是可以蠢死的。看着那个屁颠屁颠地跑去给人送信的小小身影,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气。 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两文钱,他内心又是一声叹息,他可不敢出声叹气,这年头,乞儿的命连家畜都不如,如果哪个心情不好的人路过时,刚好听到乞儿在叹气,那这个乞儿只怕是要挨一顿打,他可不像那个笨小子一样,天天挨打还不学乖。 他在这条街上观察他很久了,有多久?两年多了吧。本来这样的蠢货他是从来不屑一顾的,但是两年前发生了一些事,不知为何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那一天,天气还不错,他和往常一样跪在街角乞讨,突然一个身影冲出,踢翻了他的饭碗,自己定睛一看,是一个小矮子,一看不是大人,个子又比自己小,伸手就是一抓,恶声恶气地说:“你踢坏我饭碗,还想跑?” 被抓住的小孩瞬间身子瞬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说话都带着哭腔:“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看这小孩一身残破的衣裳,身上布满许多形状不同,大小不一的青紫淤痕,蓬头垢面,看来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乞儿,但这并不能让他有所心软,这个世道,可怜和同情不是他们这些底层的贱民可以拥有的,于是凶恶地吼道:“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的碗都坏了,你让我怎么讨饭,你赔。” 小孩一听吓得脸色都发白了,腿脚哆嗦得站不稳,颤声道:“我没东西可以赔。” “没有?”闻言,他将眼前这个小孩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他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伸手就抓住他的手腕,打算掰开他的手指,奈何小孩攥得死紧,怕是用尽全身力气了,他只觉得越发可疑,肯定是什么好东西,便大声呵斥:“你打开手,弄坏我的饭碗还想不赔不成?” 小孩不得不红着眼眶打开了手,手心中赫然躺着一颗糖,还粘着不少沙子,看得他眉头一皱,这明显是别人吃了不要后吐出来的糖,就这玩意这小破孩还攥这么紧,害他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这种东西根本不能填饱肚子,虽然听说很好吃。 不死心地将这个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小孩摸了个遍,竟真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了,气的他只想揍人,但是看对方也是个没人要的,尤其是这副扁着嘴要哭不敢哭的模样,实在叫人下不了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拿走唯一可以作为抵偿的东西,不打他就是了,可是当他拿走那颗糖之后,小孩哇的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惊得他差点把人给丢出去。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喝:“不许哭,是你先弄坏我重要的饭碗的,弄坏别人东西就要赔,再哭我打你。” 不知道是怕挨打,还是觉得自己说得对,小孩收住了哭声,看着那一脸脏兮兮的鼻涕和眼泪,他有些嫌恶,放开了小孩说:“你走吧。”说完便自顾自地去捡起自己的饭碗。 小孩一得以挣脱,便急急忙忙的跑了,看着小孩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刚抢过来的糖,他放下了所谓重要的破饭碗,跟了过去。 他发誓他只是想来河边洗干净这颗糖再吃,绝不是怕这个蠢货因为一颗糖而想不开去跳河。 后来,他没看到小孩跳河,不过是去河边洗干净自己。 那个时候他就发现这是个蠢货,在明显的地方大大方方地洗,也不怕被别人看到。很多人家打水、做饭、洗东西都是用这条河的水,要是发现一个乞儿在这里洗澡,还不得被狠揍一顿,虽然自己也经常来这条河洗澡,但都在上游一块大石头后面,旁人不靠近绝对发现不了。 再后来,他发现小孩洗干净以后长得挺讨人饶喜欢的,傻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眼睛不哭的时候更是熠熠生辉,这幅模样若是生在平常人家定是讨人喜欢的,可若成为了他们这样的乞儿……不过是让人欺辱得更甚而已,就如同自己这张该死的脸。 后来的后来,他发现小孩喜欢甜的东西,每天看着各种各种的甜食都移不开眼,尤其喜欢吃糖,自己抢的那颗糖洗干净之后吃到嘴里也不怎么样,还不能填饱肚子,早知道不讹他的糖了,因为他发现这蠢东西被人打过都不记仇,却独独一直记着自己抢了他这颗糖,大老远见到自己就躲开,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也瞬间便变成一潭死水。 莫名其妙的有点后悔,他的饭碗其实本来就破,再破一点也没什么区别,要是拿个好的碗反而讨不到吃的。 看着这个蠢小孩蠢了还两年毫无长进,每天每天都蠢到让人打,被人吐唾沫,他也曾试图想把这世道的弯弯绕绕说给他听,好让他别再那么蠢的,可惜蠢就是蠢,一见到他就瑟瑟发抖,那个只装了糖的脑袋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过自顾不暇的乞儿而已,自然就再无心管他。 看到小孩被酒家的人打的小脸都肿得不成样子,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他的牙关都快咬碎了,手上摸着的两文钱更是把瘦弱的手嵌出了印子,一下子从墙角站了起来,收起空空的破饭碗走向一条小巷。 “请给我一颗糖。”来到一家有些陈旧的店门口,他心一横,掏出了两文钱,买下了一颗糖,他存了两年的钱,就这么花在一颗糖上了,有些心疼,但是不后悔,那个蠢东西就为了一颗糖不肯接近自己,再这么蠢下去,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颗糖而已,他早就想还给他了,还他一颗包装完整的,味道更好的,而不是那种别人觉得难吃后吐出来的脏东西。 卖糖的店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他好几次,还把接过手的铜钱反反复复的确认了好几遍,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石头,磨蹭了好一会才把糖给他,当他转身离去之后,还听到店家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年头小乞丐都有钱买糖了,装得倒是挺可怜,骗了多少人的钱哦。” 迈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又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停下来反驳又能解释什么呢?什么都解释不了,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小乞丐的经历和想法…… 等他回去的时候却找不到那蠢东西了,这才一小会,走路也走不了多远,蠢东西还挨过打,能到哪去? “哎呀,大白天的见到这种血腥场面,真是晦气,那血都流了一地。”就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中年妇人骂骂咧咧地从身边走过。 “真不知那个小乞丐追着人家的车跑什么跑,那种富贵人家是能惹的么,落得这下场也是自找的。”旁边的壮汉附和了一句。 听到这里,他心觉大事不妙,向着妇人来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当见到那蜿蜒流到脚边的血时,他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那个他看了两年多的蠢小孩,上一刻还好好的小蠢货,此刻倒在大路中昏迷不醒,路过的人甚至嫌他挡路将他踹开。 看到这,他终于忍不住冲上前,看到了他的手,血肉模糊,地上除了血,还有他的碎肉,烂成了泥,瘦小的身子昏过去了还痛得在颤抖,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之前还天真的想着教会这个蠢货学会乞儿该有的生存方式,学会了又怎样,命贱如草,任人宰割,死了都没人收尸。 顾不得心里乱糟糟的想法,他快速地背起昏迷不醒的小孩,但并没有向着最近医馆走去,而是走向出城的路。城里那些大夫都是见钱眼开的,如果有人愿意分文不取救小蠢货,一定是城外的老大夫,如果连他也不肯,至少,至少他还可以去山里采药,虽然他懂的不多,但是止血的药草,消炎的药草他是懂的,这么多年的乞儿生活,也只有这个小蠢货不会这些。 一路上行人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但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异样的眼光,现下更没心思去理会。 要快点,再快点,小蠢货的血流的这么快,呼吸越来越微弱,再这样下去……满头大汗滴落在地,他终于走到了目的地,在一间矮小的屋子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半晌,在他急得想要再敲之时,门打开了,见到开门的人是老大夫,他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别人开的门。 “大夫,求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不等老大夫开口,他就背着人跪了下来,连续磕了几下头。 “哎呀,造孽啊,是谁这么残忍,对个小孩这般狠毒,快快背进来。”老大夫一见情况,有些惊讶,但好歹多年行医,到底是冷静。 见人答应了,他急忙背着人进去,就怕被拦在门外,方才他就听到做菜的声音,只怕老大夫的婆娘也在,那婆娘可不是什么好心人。 好在里间的人并没有出来,老大夫手脚利落地处理着小蠢货的左手,一边连连摇头道:“可怜的小娃,这手掌手骨全碎了,小指更是连骨头都没留下,这以后断指不说,还可能用手不是那么方便了。” 听到情况如此严重,他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还是用尽力气握紧拳头,指甲全嵌进肉里,都怪自己太弱小…… “好了,这手切莫碰到水,也不要使力,慢慢等些日子会痊愈的,知道你们给不起钱,这药送你们了,一天后给他换一次药,之后三天换一次。” “好哇,老娘在里面累死累活烧菜做饭,你这老不死的竟然免费给人看诊还送药!你钱很多是吗?钱多都交出来!”一只手横空夺走他快接到手里的药,耳边炸响起尖利的叫骂声,格外刺耳。 老大夫被骂的浑身一抖,不敢说什么,只能歉意地看着他。 他知道,药是拿不到了,这老大夫惧内的名声一直为人所知,这婆娘凶悍的名声也是全城人都家喻户晓的,暗恨自己为什么手不快点,没了药草,小蠢货怎么办,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他们没钱看大夫,也没钱买药草…… 藏住眼中对这恶婆娘的恨意,他对老大夫感激地重重磕了个头,默默背起小孩走了出去,外面已经天黑了,这时间来不及回城里,只能先找个地方过夜…… 这一带他已经很熟悉了,找了个无人的山洞把人轻轻放下,小孩虽然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但是至少不会疼得身子发颤,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肚子也饿的前心贴后背,但还是拾了成堆的叶子给小孩垫在底下,而后跑去河边用怀里的破碗装了水,自己先喝了些垫肚子,再回到山洞里用水湿润小孩干裂的嘴唇,最后把碗里的水喂了下去。 嘴里啃着杂草,他累得靠在硬得硌人的石壁上,两眼直直地看着躺在叶子堆上的小孩,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蠢货这么尽心尽力,以前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淡然地走过去了,毕竟这世道本就不是他这种小乞儿能够多管闲事的。 想不通,也没力气去想了,他有些招架不住昏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他突然听到耳边有哽咽的哭声,惊醒过来,凑过去看了看,是小孩在昏迷中边哭边喊着:“我的点心……我的点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疼……我疼……” “不疼不疼,不要怕,坏人都不在了,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别人这样对你的,我还买了糖准备还你的……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给你吃。”明知道小孩不清醒根本听不到,他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 听着小孩虚弱的声音,感觉有些不对头,伸手摸了摸,小孩身上烫的吓人,发烧了! 急忙拿起破碗冲向河边,脱下自己的衣服,洗了再洗,弄得湿答答的,再装了碗水回去,给小孩喝下水,用湿透的衣服不断给小孩擦身体,他不知道这样对小孩有没有用,但是现在如果什么都不做,他感觉他会发疯…… 好在后来烧退了,倒是他自己脱光了衣服被风一吹有些冷,怕人在这山洞里阴冷湿寒,他打算把人背回自己的老窝去,那里至少有破被子什么的,也方便他去给小蠢货找些药,手上的药不可能一直不换。 避开小蠢货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人背起,一路向城里走去。 不料,在回城里的路上似乎被人盯上了,有个老头一路跟随,他绕了好几次弯路都没甩开,背上背着的小孩经不起这样折腾,无奈之下他只能直接把小孩带回老窝,想来这人也不会图他的狗窝,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被认出他住在哪里,大不了以后换个窝,现在小孩的安危要紧。 果然,他刚把小孩放到被子上,老头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矮小的门上挂着的破布丝毫没有动,这老头怎么进来的? 小孩还是昏迷不醒,他现在没心思搭理这个可疑的老人,但是又不得不警戒他要做什么。 老头似乎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衣着布料都很好,负手而立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突然,老头开口问道:“你可愿跟我去修仙。” 他略带戒备地问道:“什么是修仙?” “就是求得长生之道。” “我不需要。”人生这么短都如此艰苦,要长生不死有何用,更何况他从不信天上会掉馅饼。 见到这个衣衫褴褛的小子眼睛一直看着躺在破棉被上的小孩,老人眼睛微咪问道:“你难道不想帮他?” 闻言本来还十分戒备的小孩果然紧张起来,到底年纪小藏不住心事,急忙问道:“你能帮他?” 老人不紧不慢地说:“我可以帮他,但是你得跟我走。” 小孩瞬间警惕起来,不信任地说:“修仙能帮他治伤口?你先治给我看。” 似乎早已料到小孩有此一说,老头淡然地说:“自然是能的,我可以瞬间治好他的伤,这就是修仙的好处,有能力,还可以保护自己不受这样的伤,你跟我走还可以不再受这些屈辱。” 小孩正欲说什么,老者却继续说道:“再者,你这张脸,蓬头垢面能瞒得住多久,若是被人发现,你一个乞儿,定然是要受苦的。” 他惊得瞬间站了起来,盯着老头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敌意,但很快就被低垂的眼睑挡住了,他自己混迹市井这些年,再清楚不过,自己一个乞儿顶着这张脸,被人发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原本他也是想过毁了这张脸的,然而他下不去手,说不怕疼那是假的,还要担心的是,即便下手毁了,后面要怎么痊愈,一个乞儿连保证自己伤口痊愈的能力都没有…… 老头对他戒备的眼神并不在意,安抚道:“我并不是什么恶人,不过是看你有些资质,想收你为弟子,你不必如此警戒。” 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孩,他下定了决心,这样下去,他一辈子都是个乞丐,甚至会有更惨的下场,更加保护不了这个蠢蠢的小孩,如果他有了能力,就不会如此弱小,就不会看着小孩变成这样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修仙如果可以瞬间治好别人的伤,那以后…… “那你现在治好他,我就跟你走。”只有小孩好了,他才能放心的离开,他就离开一阵子……一定,一定很快学会这样的仙法就回来保护小孩…… 后来无论他回想多少次,他都无法判断,当时这个决定是对的,或是错的,也许答案早已不再重要,一切已成定局…… 老人自然是看出了这小子的心思,但他不动声色,挥手袖中一片蓝光飞向昏迷的小孩,只见小孩瞬间绷带脱落,手变得完好,只是缺了一指…… 感觉小孩脸色好了很多,连破烂的衣服都好像新了不少,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上前仔细检查,是真的好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要喜极而泣,硬生生忍住眼泪,这一天一夜的担忧全都在此刻化为虚无。 “你得跟我走了。”老头收起先前和善的模样,一脸严肃地开口。 知晓自己无力抵抗,也应该信守承诺,否则这人指不定会对小蠢货下手……说起来……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小蠢货叫什么……如今,怕是……也罢,以后有了能力,定然有办法找到他,定然能知道的。 挥去心中的阴霾,他悄悄拿出怀中有些化了的糖,放入小孩的右手,握紧。摸了摸小孩可爱的小脸,理了下小孩的头发。 “走吧。”老头似乎有些不喜他这样眷恋不舍的模样,出声催促。 “好。”话音未落,蓝光一闪,破败的小窝内只剩下昏迷的小孩……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昏迷的小孩很快恢复了原样……那颗糖小孩后来也没能吃到…… ※※※※※※※※※※※※※※※※※※※※ 微博发过了,此处修改版,仅存粮用 第 2 章 第一年…… “你先在这书阁学习,能学多少基础全靠你自己,若是一年后考核不过关,就无法成为我的弟子。” 他会努力学的,学完这里面的所有东西,从认字开始到所有秘籍,直到学到能救治他人的那个仙法,回去找小蠢货…… 第二年…… “审核过关,你可以跟我来了。”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一年一直都在考核,你通过了。” “那我可以学之前那种用来救人的仙法了么?” 天轨仙人闻言眉头微皱,继而道:“那是高等仙法,你需要继续努力。” 似是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天轨仙人开口问道:“你可有名字?” 他本想说没有,一个乞儿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不记得了,哪里会有名字,但是……他有点想…… “我名为傀,我不记得我姓什么了。”他撒谎了。 “无姓无碍,我天轨峰的弟子,都是姓白的,只是你这名意喻并不好,改了吧。”天轨仙人眉头微皱,这样的名……对于这样的命格并不好…… “可是这是我父母留下的,哪怕我不记得他们了,也该留着。”他又撒谎了。 “也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此等孝心也是好的,那你以后便名为白傀,字非离。” “白傀,字非离。”他默默的念了一遍。 “你是这一代的观世者,你学了一年,自然明白为何取字为非离。” 闻言白傀内心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答道:“是。” 第三年…… 白傀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被关在隐蔽的阵法内的人,那人告诉他,他需要学会更多,否则就只是一个蠢货。 这个更多,自然不是师父教他的那些。 这让他心头一震,心头浮起一股隐隐的不安,小蠢货也不知是否安好…… 第四年…… 师父让我去练出自己的本命仙剑,我练出来了,但我并没有让它认主,而是把他从天轨峰丢下去了,让他去找小蠢货了,有小蠢货头发的指引,应该不是问题,希望这把剑代替我守护他。 而后我对师父说把炼出来的剑丢了,师父罚我在寒池边上跪了几天几夜,看着那些冰柱,我突然想到了代替本命仙剑的法器……不过我没告诉师父。 第五年…… 他已经学完所有师父教的阵法,还偷偷造出了新的本命法器,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装作还有很多没学的样子,并且他能一直感觉得到,自己在天轨峰所有的行动都时不时在师父的监视下,显然他的师父并不知道一个乞儿对他人的视线观察是敏感的,所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哪里肆无忌惮的观察他。 原本他并不在意这样的观察,以为只是一个师父关心徒弟应有的…… 但是……他已经五年没有小蠢货的任何消息了,一直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峰上,了解那所谓的师父想让他知道的,学习那些所谓的身为观世者应该学的,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样下去他会成为和山上那些成天闭关只知道修仙问道的师兄师姐一样。 第六年…… 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师父去隐蔽阵法里见那个人了,他知道,这一进去就会是一个月,去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只不过当时不敢妄动,不知道师父具体会消失多久,也不知道何时会被恢复监视,但去年这个时候整整一个月他都没受到监视,不管是这里面有什么屏蔽他师父监视的阵法,还是他师父进去之后就无暇顾及他,他都只能抓住这个机会,他要进入他师父一直用阵法隐蔽起来的密室。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进去! 至于如何破阵进去还不惊动他师父,早在闯入关押那个奇怪的青年的地方的时候,他就学会了。 第七年…… 天轨峰。 一名青衣男子伫立于峰顶,微风拂起他的衣角,墨色的长发亦微微飘动。 男子双眼紧闭,似乎在感受这天地之气,脸上平静无波,但青衣的宽袖之下,青年的手握成拳,鲜血不断地滴下,却并未滴落到地上,而是被青年白皙修长的指尖生成的阵法吸收了进去。 白傀觉得自己现在如果有能力一定,一定亲手杀了这个所谓的师父,什么天轨仙人,什么观世者的身份尊贵无比,什么瞬间就能救治人的仙法…… 好一个天轨仙人,竟然,竟然骗了自己整整七年!七年!难怪要丢他在山上一年才收为徒,难怪从来不问自己要不要做什么观世者的意愿,难怪教的全都是些表面看起来有用,实际上难以实用的阵法…… 他的好师父,那时竟然骗他丢下了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小蠢货……真真是一个心怀天下人的好仙人,只是这个天下人里面舍弃了他的小蠢货而已…… 什么瞬间救治人的仙法,根本就是一个幻阵……当时小蠢货根本没有好……根本都是这个老头制造出来的假象!!!他走了以后小蠢货会怎样,没人照料,他那样的重伤……该不会…… 想到这,他只觉得血气上涌,不得不强行压住就要吐出的心血,他还在被监视,他还没能力反抗,如果现在不忍住,他就有可能跟消隐阵里的人一样被关起来,甚至有可能会死……他还要确认小蠢货是不是还活着……他只有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些,才能忍住想要立即和天轨撕破脸皮的冲动……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于一个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小孩,但这些年的确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小蠢货,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乞儿,他把他当成亲人了,亦或许只是因为心无可念所以才一直抓着这唯一的念想…… 但无论如何,他都未曾想到,事实会是如此荒谬而残酷。 一年前他潜入了那间密室,里面都是满满的卷宗,一个月内必然是看不完的,他只能布下阵法,将整个密室刻录下来,又销毁了所有进入的痕迹,刻录的东西太多,他这一年一直在看,一开始只是一些比较奇特的阵法,到后来是被禁用的绝阵,越看越惊心,越看越心寒,让他越发庆幸自己做了这件欺师灭祖的事。 不管是收他为徒,还是不问他的意愿让他做什么观世者,亦或是这些年的暗中监视,他都可以忍,毕竟当初是他自己蠢得相信这世上会拥有可以瞬间治愈伤痛的仙法,自以为用自己就可以换来小蠢货摆脱生命危险……还可以学会所谓的仙法,不再弱小……他也确实摆脱了弱小的自己,学会了许多东西,原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到小蠢货身边,免得他哪一天真的蠢死的…… 可是!可是今日!他看到了幻阵,卷宗里面描述的效果和当年一模一样!他不死心查阅了药理和医法,没有!统统没有!这样奇效的东西,瞬间就能治愈那样的重伤的办法根本没有! 好一个天轨仙人,竟然眼睁睁见到那样一个需要人照料的重伤小孩,还骗走他这个唯一的照料者!他现在只要想到他走了以后小蠢货就那样带着重伤,昏迷不醒的躺在那个破败如狗窝的地方,无人问津,甚至有可能附近的乞儿发现他不见了,里面只有一个弱小的小孩,将小蠢货…… 他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自以为是,恨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仙人竟如此铁石心肠…… “徒儿。”一声平静无波的呼唤,却如惊雷在白傀心中炸响,他急忙将手上的阵法撤除。将手藏入袖中再转身行礼。 “师父。”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然而血的味道却藏不住。 “徒儿这几日研究药理医法,方才出来之前切药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让师父挂心了。”白傀心中暗想:天轨为何今日竟会来见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为师教你的你都学不好,还有心思学这些旁门左道。”天轨仙人闻言面色有些难看。 “师父教训得是,只是徒儿之前布阵总觉心有余而力不足,查阅药典之后发现药浴可以改善徒儿的状况,这才打算尝试的。” “既然如此,那为师也不责怪你了,只是身为观世者,你在我天轨峰学习已有多年,差不多该下山完成你的使命了。”天轨仙人不疑有他,继而说出今日来见白傀的目的。 “徒儿明白,何时需下山?” “时机尚未成熟,若是时间到了我自会知会你,你只需随时准备好即可。”天轨仙人似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语气有些不耐。 “是。”目送人离去,白傀绝美的脸上收起了温和,变得冷若寒霜,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温和。 缓步走回自己的竹屋,屋内摆设简陋,竟连桌子椅子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杂物柜,地上一堆杂乱的药材。 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药材,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屋内,再慢步出门搬来放在外面的浴桶,丢出一个阵盘,笨重的浴桶仿佛被什么东西撑起,离开了地面半尺,挥手又是一个阵盘飞出,浴桶下泛出白光,待白光散去之后竟凭空燃起了火焰。 白傀不断地往浴桶中加入药材,屋内渐渐充满了浓郁的药香,似乎火候到了,白傀挥手熄灭了桶下的火焰,开始宽衣解带,青色的外袍,接着是中衣…… 突然原本温和的脸变得阴郁,变脸速度快的令人发指,白傀冷笑了一声,哼,不监视了?偷窥了那么久,这会儿不看就是正人君子了? 缓缓脱去最后一件里衣,随着衣服的滑落,露出白皙圆滑的肩头,挺直的脊背肌理分明,生的很是匀称,明明是男子,却腰如约素。迈动修长的双腿,跨进浴桶里,将整个人泡了进去,只露出脖颈以上,如墨的长发披散在桶外,竟险些及地。 白傀心中冷笑,之所以药浴,是因为沐浴的时候不会被窥探,而且黑色的药水可以挡住他施展阵法的微光。 捏紧一直藏在手心的一根头发,白傀在手掌上连连扎针,竟硬生生在手心扎出一个复杂的阵纹,阵纹形成的那一刻,捏着的头发被一阵白光包围,渐渐消失…… 白傀闭上眼睛,努力跟上寻踪阵的搜寻速度,大量的人脸和各种各样的嘈杂人声传入脑中,令他脑袋疼得几乎想要伸手抱头,但是他不能,哪怕没有监视,也不能露出破绽,毕竟监视可能随时恢复。 这样的寻踪阵是绝阵,优势是只凭沾有寻找之人气息的一样事物,就可以寻遍碧落黄泉绝无遗漏,但是若是不能坚持到寻到人,便受不住精神崩溃的话,施阵之人就会变成痴傻之人,他实在是太想快点知道,小蠢货是否还活着……所以顾不得许多了……一定要找到…… 就在白傀忍得几乎精神崩溃之时,脑海中浮现一张略带稚气却十分英俊的脸,画面渐渐显现出这个人的全貌和周围的景色…… 这是……找到了!?白傀十分激动,努力集中精神,使脑中传来的映像变得清晰起来,少年一身金色的衣服,胸前还绣着很大一朵白牡丹,这应该是什么家族的徽记,白傀暗自记下,打算事后去查找一番,此时少年突然对着身旁哈哈大笑,白傀才注意到,原来少年身边还有一个人并肩而行,对比之下白傀发现少年虽然年纪看起来小,却比身旁这个人高多了。 哼,小矮子一个,不知为何白傀觉得这矮个子的家伙不怎么讨喜,虽然明明这人一脸笑意。 两人眼神交流,仅凭比手势就能意会对方的意思,想来是关系很好……小蠢货以前就没这么笑过……每天都是苦着脸,要不就被打哭了……要不就被吓哭了…… 思及此,白傀有些眷恋这转瞬即逝的笑容,也有些欣慰,看来小蠢货至少过的比以前好,也不知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 脑袋突然传来剧痛,白傀知道阵法要关闭了,毕竟人已经找到了,再坚持一会……他还想再看看……至少让他知道小蠢货的名字…… 那个不顺眼的小矮子不知道对小蠢货说了些什么,小蠢货边挥手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二人分开了……白傀的目光停在那只挥着的手掌上,果然……缺了一根小指……看着都觉得万分心疼。 “呃……”强行拖延阵法持续的时间让白傀受到了反噬,五脏六腑都在绞痛,气血翻涌,压抑不住之下,嘴角溢出一缕鲜红,映衬得雪白的下巴似染上一层粉色。 伸手快速擦去唇角的血迹,白傀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若此时有人在旁,只怕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当真是一笑倾城。 真好,小蠢货还活着,而且看起来活得比以前好多了,可惜没能再看一会,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毕竟找到了大致方位,下次就不用动用绝阵了。 白傀边想边踏出了浴桶,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阵盘丢到空中,生成一个白色的圆环从白傀头上落下,待圆环接触地面消失时,白傀一身污色的药水已经不见,独留药香。 穿好衣服,挥手连续放出几个不同的阵盘,确认屋内的假象可以十分安全的骗过监视之后,白傀往自己身上又施加了几个阵法,将自己隐蔽起来,现在就算是他站在别人面前,只要不开口说话,别人看不到他,更感觉不到他。 这一年,他可是学到了无数的奇阵绝阵,现在行动上可以瞒住天轨仙人,可以去见一个人了…… 第 3 章 白傀一路向着脑海中反复确认过无数遍的路线前行,穿过消隐阵,进入一个黑暗的空间,终于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无知小儿,你竟敢这样就跑来见我。”刚刚到这人面前,撤去身上阵法之前,那人边开口说话了。 “你怎知我来了!?”白傀万分震惊,他的阵法一环套一环布置了好几个,绝对没问题的,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带上这个,立刻回去,撤掉你身上所有的阵法,或许还有你屋里布置的一些阵法,否则,你这辈子就只能跟我一样,被废掉修为,关在这里了。” 白傀不疑有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屋内撤去所有阵法,就在他刚刚丢下一个破损的阵盘时,天轨仙人直接出现在他房中,这种情况是从未有过的。 见白傀满头大汗,地上一片狼藉,天轨仙人放出巨大的威压直逼白傀,压得白傀直接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方才,在做什么?”天轨仙人语气阴森。 “徒儿方才在练习师父教导的阵法,但急功近利,直接刻制阵盘,也不知是哪里弄错了,竟引发了异象,将徒儿困之其中。好一会之后,不知为何又解开了,徒儿知错,今后必当稳扎稳打,不再冒进。” 闻言,天轨仙人看了看四周,又捡起地上损毁的阵盘看了看,才收起威压,怒道:“下次再犯,必叫你去寒池再跪上几天。” 白傀艰难地从地上起来,极力稳住身形,应道:“是,师父。” 待天轨仙人离去,怀里刚才匆忙带出来的黑色珠子突然泛出微光,随后他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不要有任何异动,表情都不要显现出异常,你我如此借用这个媒介传音即可。” 白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手中开始慢慢收拾满屋子被他方才情急之下故意弄乱的东西,他知道,看似离开的人还在看着他。 “怎么回事,我下了多重阵法,为什么会瞒不过?但又似乎不知道我去找你了,看来这监视我的方法并不是那么万能。” “哼,无知小儿,你在身上下的消隐阵和藏踪阵帮了你却也害了你,若不是你在房中布下不错的幻阵,还辅以虚形阵法骗过了那天轨一时,你以为你此刻还能佯装得住?” “可若没有这两个阵法在身上,我根本无法离开半步,到你那里也会留下痕迹,下次天轨去找你之时还不是会暴露。”白傀收拾好东西,佯装叹了口气,仿佛对自己急功近利的做法惹得师父不快而忧心。 “哼,若你搞不清天轨老儿掌控你的办法,我倒是十分乐意见证你的下场。”脑海中传来嘲笑的声音。 “你的下场我倒是见到了。”白傀冷笑一声,不甘示弱地回道。 “难怪你不同于天轨峰上那些废物,没有成为天轨掌控的傀儡,成天只懂得修仙问道,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胆识和血性,不过仍然是个急功近利的蠢货。”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些废话的?那些可是我的师兄师姐,你说的废物看起来过的比你好多了。” “好?每天困在自己的洞府里修炼,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仙,死亡是唯一的下场,和我有什么区别?”白傀闻言心中微微惊讶,却面不改色,淡然地清洁了屋子,又洗净了自己的手,脱去外衣躺到床上假寐。 “此话何解?”白傀忍不住追问,原先他以为至少那些师兄师姐虽然看起来毫无生气,都是冷冰冰的仙人模样,又有天轨仙人教导,有朝一日都会得道成仙。 “你可知我是谁?他们,又是谁?”那人不答反问。 “历代的观世者。”白傀肯定的说道。 “你可知,何为观世者。” “典籍记载,观世者,修正世道轮回之轨,不偏颇,不入世,不离世,观世态万千,非常人之使命,身位尊贵,不得冒犯。” “哼,你以为?”那人冷嘲一声。 “其人本身身负乱天轨的命格,不偏颇,不入世是因为若参与进去,世道会动荡,天轨可能偏移,甚至更换,这是有些人不想看到的对吗?”白傀按照这些年观察和收集到的信息,冷静的分析着。 “不错,不算真的蠢,才几年就知道这么多,我倒是好奇是什么能让你如此急进,险些暴露,还有呢?” “我字非离,天轨曾说是因观世者而取,想来是让我牢记不入世,却并非让我离世,看来强行让身负这等命格之人完全不参与世俗也是不行的,所以今日天轨才会让我准备随时离开天轨峰,算好时机让我去人世间走一趟又不参与世俗,只是看着,不断的看着,这才是观世者真正的面目吧。”白傀也不藏着,将自己心中的分析尽数道来。 “知道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这样的命格,天轨岂会容得下他们成仙,若是他们都成仙了,这天,也就换了。” “你可知天轨老儿每年都来找我作甚?” “亦不知。”白傀如实说道。 “那你还敢搭上我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当真以为我不会告发你换取我的自由?”脑海中传来狂妄的大笑。 白傀依旧淡然而言:“你不会,凭你是观世者的身份天轨就不会放过你,更何况你是恨天轨的,他废你修为,囚禁于你,每年还不知道对你做了什么,自然乐的看天轨多出我这个敌人。” “天轨老儿,只因当年我入世之后结识了一个人,并与之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无耻老儿便说我乱了天轨,为了这世道的安宁,将我抓起来囚禁,好一个大义凛然,好一个心怀苍生的仙人,不过与一个人多说了几句话,多相处了几天,竟废我修为,将我囚禁了几千年!他怕我修为被废活不长,死了会将原本对天轨造成的一点点影响扩大,导致世道大乱,每年都有一个月对我强行进行仙气灌体,被这样做的人,因为是强行延长寿命,脱离生死轮回,一旦天轨老儿觉得我对天轨不再有影响,我就会因为再也得不到仙气灌注而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提到天轨仙人,此人压抑不住的恨意,情绪相当激动。 白傀心中暗惊,乱天轨的命格当真如此严重?他在人世间生活的那十年,世道虽不稳定,却并未有什么大乱……也不一定,或许是自己身处底层,每日为了温饱便费尽心力,无暇顾及其他而没有发现? “都是天轨老儿的片面之词,我与之相处几日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似是察觉到白傀的想法,那人更加愤然。 白傀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听着,对于他来说,若不是事关自身,根本懒得听这人讲这些陈年旧事,他的同情心早在十年的乞儿生活中磨灭了,他唯一挂念的还是个小蠢货……忆及那个匆匆一面的英俊少年,白傀不禁好奇: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对方也无声了许久,待白傀真有些睡意之时,脑海中传来声音:“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两件事,作为交换我告诉你如何避开天轨监视的方法。” “你不是失败了么,如何有办法?”白傀闻言心中有些诧异。 “我当年并不如你,没有学会藏踪阵,消隐阵,幻阵这些实用的阵法,入世之后与人相谈才知晓天轨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教的都是些日常用的阵法,为的就是能更好的掌控观世者,我被抓回来这些年日日关在这里,只能不断的回想前尘旧事才不至于发疯,因此倒让我参透了不少东西,比如现在你最需要的,天轨监视你的手段。” “你想知道何事?”白傀也不矫情否认自己的需要,直接答应。 “其一,我想知道我当年到底影响了什么,这已成为我的心结,其二,我想知道天轨到底怎么监视的。” “你什么意思?”既然知道避开的手段,难道…… “你想的没错,我只是推测出避开监视的办法,因为我自己当年入世之后仍然受到监视才会被抓回来,所以我并不知道天轨具体的手段,这也成为我这几千年来的心结,你还需要冒险试验我想到的办法,是否答应我的条件随你,但是我的条件你也不一定能完成,不是吗?” “但我是唯一可能完成的人不是么?说吧。”白傀直言嘲讽,但并不改变主意,对于他来说,现在确实很需要避开天轨仙人监视的方法…… “我猜测天轨应当是在我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以我们的气息掌握我们的位置和行动,所以,你不能使用藏踪阵屏蔽你的气息,但可以使用消隐阵消去身形,之后想必你知道怎么做。” “多谢。”白傀已然明白。 “这颗传音珠稍后直接销毁。” “我知,必不会留下此物招来横祸。”白傀应道,顿了下又道:“当年那个与你相处几日之人是谁?” 得到答案后,白傀藏于袖中的手指尖唤出归无阵,黑色的传音珠被阵法吸入后消失无踪…… 第 4 章 第八年…… 白傀今日心情很好,虽然脸上看似与日常一样温和,可嘴角却一直是微翘的。昨日他学会了一个名为观影的新阵法,练成阵盘之后,就会形成一枚手掌大的青铜镜,可锁定任何一样东西或活物进行观察,只要将他手上留有的带有小蠢货气息的头发融入,便可以再次见到小蠢货了。 一进入屋内,白傀便用消隐阵消去身形,再启动屋内的幻阵和虚形阵,屋内顿时出现另一个白傀坐在床边翻阅书籍,看似刻苦地研究书中描述的阵法。 实则,真正的白傀端坐到地上,唤出昨日练成的观影镜,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手上唯一剩下的一根小蠢货的头发放到镜面上,这是他仅有的带着小蠢货气息的东西了,不能失败…… 白傀发动阵法,镜身上顿时发出白色的银光,镜面泛起水纹一样的涟漪,那一根短短的头发如同落入水中一般,缓慢沉了进去,随后镜面上逐渐映出一张面色略微苍白的脸,看起来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画面慢慢扩大,这是个阴暗的房间,好像有个人被很多铁链绑在小蠢货面前,这人身上有很多镇压的符咒?这种符咒似乎并不是镇压人的?白傀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是见小蠢货脸色不好,再对比周围的环境,隐隐觉得薛洋似乎不是在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薛洋,如何了?还是不听话么?而且他不是能有神智么?为何还需这么多镇压符咒?”小蠢货身后走来一个人,是上次那个小矮子,薛洋?是小蠢货的名字!?白傀眼中闪过一丝愉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个名字能让他这么开心。 “刚刚又钉了一次刺颅钉,还是不行,这东西太认主了,你以为金麟台上强行让鬼将军发了狂,之后想要恢复神智这么容易?”薛洋停止试图对鬼将军进行操控,但似乎由于方才消耗了太多精力,有些重心不稳。 白傀忍不住动了动手,仿佛想伸手去扶住这个他根本无法触及的人,即使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但镜中另外一只手却做到了,那个不知名的小矮子扶了薛洋一下,见此,白傀淡色的薄唇微抿。 “不必操之过急。” “呵,你真这么想?金宗主可是隔三差五的询问你此事进展,毫无进展便对你一番辱骂。”薛洋开口嘲讽,似是不喜与人近身接触,挣开了金光瑶的搀扶。 金光瑶也似乎很了解薛洋的脾性,并无不愉快,依旧一脸笑意:“无碍,这些我已经习惯了。” “你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过问鬼将军的进展吧?”二人一同出了阴暗的屋子,薛洋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不疾不徐地开口说着,白傀见到这只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中暗想:若让他知道当初是谁做的…… “我是来告诉你,之前你要的私人炼尸场为你准备好了,你是否要去看看,那边还直接为你修建了住的地方。” “哦?还给我安排了住所?是怕我哪天一时兴起把那些杂碎都杀光么?”薛洋闻言,伸舌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仿佛想到什么,一脸兴奋。 “这些人还是有些用处的,你隔几天弄死几个,这种烂摊子收多了我也是会累的。”金光瑶见此无奈的摇头说着。 “他们不嘴碎,不挑衅我,我还懒得浪费时间处理垃圾呢,不过,也没全浪费,我都会拿来实验一番的。”白傀见镜面中的小家伙笑嘻嘻的,露出可爱的两只小虎牙,略微无奈,明明是杀人的勾当,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他也有些好奇,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把他的……他的什么?小蠢货?名为薛洋,这么叫似乎不对,可是他的薛洋……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说到底,镜中这个人很可能根本不记得他……他之前是把这人看作自己的什么人?白傀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自顾自的把人划为他的……但从来没想过是他的什么人,他们仅有短暂的相处时光,他甚至现在才知道这人的姓名,对方眼中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那自己到底为何执念于此? 白傀想得眉头微微皱起,却得不到结论,最终只能猜测,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把对方当作亲人了,比如:弟弟?也罢,此事以后再想便是……反正不管怎样,总归是他的。 当白傀回过神之时,薛洋已经同那个小矮子分开了,停在一条路中央,双臂环在胸前,手上还抱着一把剑,白傀见到此剑情绪有些激动。 没想到真的在他手上,一直没看到这把剑出现,他还以为当初从天轨峰丢下去之后这把剑没能找到薛洋。 “说呀,怎么不继续说?”薛洋扬扬下巴,示意对面的两个人继续说,白傀看到对面两人与薛洋同样一身金色的衣服,有些不喜,这是同门在背后嘴碎什么惹到小蠢货了? “薛洋,同样是兰陵金氏的客卿,你不过是最近表现好些,凭什么滥杀无辜,你这样比那夷陵老祖还要恶毒,人人得而诛之!”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边有两个人,打起来不至于输给薛洋,这位微胖的中年人喊话喊得大义凛然,一副替天行道的嘴脸。 “啧啧,我觉得啊,其实魏无羡比你们这些小丑嘴脸可好太多啦,用着人家开创的鬼道,还要在背后说人家的坏话,依我看,说出这些话的东西,不要也罢!”薛洋话说一半,出手极快,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给了这中年人腹部一剑,旁边的同伴反应过来立即拔剑,迎面而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粉末。 那修士虽被粉末迷了眼,吸入了一些,却也将手上的剑刺向薛洋,薛洋躲避及时,没中,但旁边中剑的中年人伺机全力一剑,直逼要害,看得白傀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青铜镜。 薛洋手中剑瞬间出鞘,将其格挡开来,没伤到要害,但也划伤了手臂,鲜血染红了金色的衣料,白傀盯着那红色部分,眼中闪过森森寒意。 “薛洋你个小畜生,给我下了什么毒!?”被粉末袭击的青年此刻不断咳嗽,双眼出血,说话声音嘶哑。 薛洋瞟了眼受伤的地方,仿佛没事人一样,笑着说:“最近你们不是经常想窃取我研究出来的东西么?我现在白送你呢,你不感谢我还骂人?” “薛洋你个小杂种,交出解药,不然今日定要你好看!”中年人强行提起精神,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大喝。 “果然有些多余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你说是吗?”薛洋闻言双眼微眯,绽出一抹笑容,边说手中剑边以极快的速度挥动,银光一闪,话音未落,血溅当场。 中年人持剑的手早已丢下自己的剑,捂住了鲜血直流的嘴巴,痛的弯下了腰,跪在地上,喉咙深处发出难听的嘶吼,青年人见状欲要逃跑,却发现肢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也无法出声,喉咙完全干哑。 “刚才说什么来着?小杂种?要我好看?这会怎么自己跪在地上了?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薛洋看着两人的惨状,有些洋洋得意,不紧不慢地收起剑,在剑入鞘的一瞬间,白傀看到上面的刻字,降灾。 白傀心中默念了两遍剑名,看了下镜中映出的场面,会心一笑,降灾……降而生灾,真是个好名字。 待白傀回神再看之时,那两名修士不知为何对打起来了,而且打得非常血腥,下下穿肠破肚,血肉横飞,一地淌满鲜血,而薛洋就抱着降灾在旁边看,笑的一脸天真无邪,但好似看到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很快失了兴致,收起了笑容转身就走。 白傀看着依旧打得天昏地暗的两名修士,暗想,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范围了,恐怕两人已经死去,是被小蠢货操控对打的,这就是所谓的鬼道么?看来自己有必要详细了解一下。 画面只会锁定薛洋,所以白傀此刻已经看不到两名对打的修士了,但不难想象明日一早,别人看到路上满地的尸块和鲜血是怎样的惊乱。 白傀微微叹气,果然还是小蠢货,做得这么张扬,让别人抓住自己的劣迹随时用来作为讨伐自己的借口,这可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情,嗯,如果自己在的话就帮小蠢货把这堆垃圾扫干净,让别人明明知道却抓不到把柄,只能憋屈在心里敢怒不敢言,这才最好的啊。 就在白傀胡思乱想的时候,薛洋回到了住处,直接就躺倒到床上,降灾被放在床边,白傀见状眉头深锁,伤口到现在也不处理,这小蠢货怎么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而且连休息都如此防备,将佩剑放在身侧和衣就睡,这些年……到底有多少人想要加害于他,才令他养成这样的习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那边虚形阵法映出的“白傀”已经躺到床上,镜中薛洋也和衣而眠,而白傀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镜中的人,一夜无眠。 仿佛这样,就可以守在薛洋身边护他安眠一般…… 第 5 章 半年后,天轨峰。 “师父,那徒儿下山了。” “非离,切记。”闻言白傀心中冷笑连连,到现在都不忘提醒自己观世者的禁忌么?只可惜,下了山,他可就不会任由别人摆布了,哪怕是仙人。 “是。”说完,白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面上摆出一副仿若深怕自己不这样做就会舍不得离开一样的姿态。 缓步下山,直到山脚下,白傀都感觉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并未消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果真是个好师父,既然喜欢看,那就让你看个够好了。 白傀看似无意抖了抖袖子,实则将藏在袖中的几个阵盘同时发动,又是一手瞒天过海的招数,这两年,他可是天天用这个法子,百试不爽。 掏出熟悉的观影镜,发动镜子上的阵法,白傀再度看到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此刻小流氓正坐在街边摊子的小木桌旁,一条腿蜷起踩在长凳上,吃着一碗米酒汤圆,看那模样,仿佛被甜到心里一般,甚为满足,知他喜欢甜食,白傀颇为愉悦地看着。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白傀的神情,就会发觉这个美得令人窒息的绝色美人,眼中充满温柔至极的宠溺,淡色的薄唇微微翘起,虽未浮出笑容,却让人觉得定是一笑倾城。 观影镜中,小流氓突然站起身来,一脚踹翻了摊子,而后笑嘻嘻地转身就走,待摊主人反应过来追上去质问,小流氓理直气壮地说道:“砸摊。” 白傀虽觉得惹上小流氓的摊主人的确是有些倒霉,但是更多的是觉得薛洋这幅模样配上那张略带稚气的小脸,和一笑就露出的小虎牙,当真可爱至极,若是能捏捏那张脸就更好了,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手痒。 白傀走神期间,小流氓那边已经拔出降灾,用剑锋拍了下那摊主人的脸,动作轻柔,甜腻腻地说道:“汤圆好吃。下次多放点糖。” 白傀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浮起了笑容,暗道这摊主人做的汤圆定然很好吃,否则以小东西的心性,骂了他的人,至少要被割掉舌头,此刻怕是已经见血了。待自己去到那边,定提醒这摊主人以后见到是小东西要米酒汤圆,就都给他多放点糖,嗯,顺带把钱给人家,毕竟还是吃了人家的东西的,多给点,最好把以后的账也提前付了吧! 白傀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是这些年来最愉悦的,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真想早点到小东西身边,这两年都是隔着镜面看着,此刻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真人。 那边,薛洋已经挥手告别了愤怒不已且满心憋屈的摊主人,还好心地送上一句人生真理,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这边,白傀离开荒无人烟的山里,步入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察觉到干着农活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白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不喜,挥手给代替自己被监视的虚形幻化出一个遮面的斗笠。 颇为满意地打量了下效果,白傀又将视线移回观影镜上,一看脸色又有些不悦,又是这个小矮子,还敢抱怨难处理?这两年利用小东西做了多少事情,还让他天天钻研鬼道,那些东西损身更损心性,尤其是多次尝试操控那具阴暗房间里的凶尸,强行尝试操控有主的凶尸多少会是会遭到反噬,这让白傀觉得这个原本就看不顺眼的小矮子变得越发碍眼。 见二人步入连白傀都很熟悉的炼尸场,白傀暗想这小矮子怕是又要铲除异己了,明明看似脾性温和有礼,不论什么场合都笑得如浴春风,其实骨子里相当狠毒,简直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以后定要小东西远离这种人,会被带坏的。 自从白傀日日用观影镜看着薛洋的日常生活,就渐渐觉得叫他小蠢货有些不合适,毕竟薛洋在有些方面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否则鬼道也无法自学成才,于是他思来想去,觉得叫小东西甚为合适,可爱的小东西。 观影镜中,薛洋道:“茶。” 金光瑶看了一眼,茶盏底沉着一块诡异的紫红之物,被泡得发胀,不知是什么。 他微笑着把茶盏推了过去,道:“谢谢。” 薛洋把茶盏推了回来,亲热地道:“这可是我亲自秘制的茶,你为什么不喝?” 金光瑶再次把茶盏推还过去,亦亲切地道:“就因为是你亲自秘制的,所以我才不敢喝啊。” 白傀看得七窍生烟,不识好歹的小矮子,让你喝你就喝,小东西亲自秘制的东西给你喝,多有诚意啊,还敢拒绝!要是我在场,非让你喝下去不可,而且还要给这杯茶讨要个很好的评价。 其实白傀也知道这是什么茶,一般人断然喝不下口,但是看两人亲亲热热的你来我往,就觉得心火上冒,舍不得怪自家的小东西,就只能把气撒一直看不顺眼的金光瑶身上了。 再看薛洋,因为金光瑶带来的一本残卷就两眼发光,喜不胜收的模样,白傀有些无奈,怎么这小东西就这么好骗呢,这么明显的贿赂行为,铁定又有什么自己做不了或者不想做的脏活要赖给他,这小矮子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连他家小东西都不放过,当真是欠教训!白傀暗下决心,见到金光瑶这厮第一时间就要好好教训下他,这两年算计他家小东西的,都必须连本带利讨回来才行。 嗯,不过这夷陵老祖魏无羡他倒是了解不少,毕竟在小东西眼中所有人都是垃圾,这个魏无羡却能入得了他的眼,还颇为尊崇,虽然名声似乎不太好,但是,这世道,这些自诩正义之辈说的,他一点都不信,他的小东西虽然有些蠢,行事稍微有点偏颇,但说话从来不喜欢夸夸其谈,说到做到,句句属实。 在白傀自顾自的思考时,青铜镜中传来一片鬼哭狼嚎,让他觉得耳朵都有些难受,这些年他都避世修行,天轨峰所有人都是各自范围内活动,他除了一年见到几次天轨以外,一直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如今反倒有些受不得嘈杂,真是金贵了,明明是个乞儿出身,白傀自嘲着。 “金光瑶!你终会遭报应的!你爹早晚烂死在娼妓堆里,你这娼妓之子也别想下场好到哪里去!!!”此人怒吼结束,舌头也没了,白傀虽觉得此人说得有些过了,歧视别人的出身,自以为自己有多高贵,真真令人反感,但是他不喜小东西为这小矮子出头,这代表小东西心中此人有些分量,而这金光瑶却是真正的恶友,若是他日……白傀掐断了心中不好的念头,他日有自己护在小东西身边,有什么都不惧…… 思及此,白傀便暂不看观影镜专心赶路,听到袖中传来的声音也知道他们又去什么地方,暗骂金光瑶这厮乱带小东西去这种烟花之地,万一哪次小东西产生了兴趣,那些烟花女子怎么配得上,至少也要良家……小东西是远近闻名的小流氓,良家的自然也不适合…… 最后白傀得出的结论是……人还小,不必考虑这些…… 刚得出这般结论,袖中传来薛洋的声音:“你没有,我有啊,我不介意代劳。你说一声,我帮你去操,哈哈哈哈哈哈……”白傀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心中狂怒:这该死的金光瑶!!! 不等白傀从如此巨大的刺激中回神,又听金光瑶道:“帮我去云梦,清理一个地方,做干净点。”气得白傀重新拿出观影镜,手指用力地捏着镜子,指尖都泛白了,好个金光瑶,刚才把夷陵老祖的亲笔手稿给小东西果然是有预谋的,转眼就唆使他家小东西干些脏活了! “常言道,薛洋出手,鸡犬不留,你对我下手干不干净还有什么误解?”见薛洋答应的极为爽快,毫不犹豫,白傀扶额长叹,怎么就这么好骗! 待白傀从自家小东西为何如此好骗的无奈心境中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小东西又 在 活跃了,而且又是那位倒霉的摊主人,但是,电光火石之间一名黑衣道人手持拂尘,抽到薛洋手上,甚至过招之间对着薛洋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白傀见此眼中闪过森寒,敢嫌弃他家的小东西?不过是擦到一下手臂,既没有直接触碰,也没有受伤,隔着衣服还嫌恶心? 就在白傀意欲记住这人,心里谋划他日定当教训教训这人之时,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传来,道:“倒的确是年纪尚轻。” 只见一名臂挽拂尘、背负长剑的白衣道人出现在三人身旁,这道人身长玉立,衣袂剑穗飘飘,缓步行来,如踏浮云,看着颇有仙人气质,令白傀不由自主地想到天轨这个道貌岸然的真仙人。 金光瑶示礼道:“晓星尘道长。” 见此人言行举止中都带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白傀有些疑惑,这是哪家教出来的弟子? 白傀还在疑惑,那边薛洋哈哈笑道:“说我年纪尚轻,你又比我大几岁?说我出手狠毒,是谁先上来甩我一记拂尘?你二位教训起人来也太滑稽了。”还举起被抽出血痕的手背晃了晃。 看着雪白的手背上的血痕,甚至渗出了点点鲜血,白傀恶狠狠地瞪着画面中的黑衣道人,就算要阻止小东西也有许多不伤人的办法,一出手便把人打成这样,分明有教训之意,他以为他是谁,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他家的小东西? 白傀这边愤意难平,那边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却很快便被金光瑶平息下去。 观影镜中的薛洋目光阴鸷地盯着那两人背影,笑着咬牙骂道:“……他妈的臭道士。”白傀在心里暗想,说脏话多破坏形象,得改。 忽略讨厌的小矮子说的话,只听他家小东西说,这种自然而然的屏蔽,白傀这两年已经得心应手。 薛洋哼道:“我最恶心这种假清高偏偏还自以为是的。那个晓星尘,分明也大不了我几岁,一副爱管闲事的样子,看了就讨厌,还教训起我来了。还有姓宋的,”他冷笑道:“不过被我擦中一掌,他什么眼神?总有一天,我挖了他双眼,击碎他心脏,看他还能怎么着?” 待听完这般说辞,白傀颇为赞同,确实那副举手投足都是世外高人的模样令他也不怎么痛快,只不过小东西言出必行,这黑衣道人已经把他招惹到这地步了?本来自己还想着最多是找几个人去恶心他几下就当教训的。 金光瑶道:“这你可就误会了。宋道长微有洁癖,不喜与旁人接触,他并非是针对你。”听到这话白傀心中冷笑。 简直可笑,若是不喜,旁边那个结伴而行的是怎么回事?世外高人接触就不洁癖,换我家小东西这种名声不好的小流氓就洁癖了?这般惺惺作态,比那个白衣的更讨厌,刚才还出手伤了他家小东西。 想到这,白傀有些忍不住了,这般走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小东西身边?还是用传送阵吧!? 可是,天轨的监视怎么办?皱眉考虑了一会,白傀想想,既然已经下山,他这些年的修为虽然比不过天轨,但是要抓他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行动不便,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何苦委屈自己,这些年在山上的憋屈已经够了。 想通了这点,白傀走到一个偏僻无人之处,撤去了所有阵法,显露出真正的自己,正打算处理一下这张招摇过市的脸,却听金光瑶道:“常言道,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 而薛洋竟还问:“这句话是这么说的?” 金光瑶又道:“当然。得罪小人,可以直接杀了以绝后患,旁人还会拍手称快;得罪君子,那可不好办,这种人最难缠,会紧紧追着你死咬不放,你动他们一下还会被千夫所指。所以,敬而远之吧。今日好在他们以为你只是少年心性,飞扬跋扈了些,还不知道你镇日里都干的是些什么事,否则可没完没了了。” 白傀没有再听,收起观影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可让他发现小东西新的可爱之处了……看在这个的份上,就不计较这个小矮子颠倒句子骗他家小东西的账了。 第 6 章 白傀觉得自己或许是被衰神附身了,不然无法解释他这几天赶路的艰辛历程。 由于他已经没有任何带着薛洋气息的东西,无法直接将自己传送到小东西身边,于是他算了算大致方位,打算将自己传送到炼尸场,当他花了几个时辰炼制出几个传送阵阵盘之后,用掉一个,却被传送到凶尸堆里了! 当传送结束时,迎面扑来的尸臭味差点把他熏晕过去,而且一堆凶尸都对他展开攻击,碍于是小东西辛苦炼出来的凶尸,不忍心破坏,他甚至无法还手,只能躲避,短时间内身上衣袍多处被凶尸抓破,甚至沾上了尸体的恶臭,无奈之下,他丢出了一个防护用的隔绝阵盘,隔绝了以自己为中心三尺的范围,任由那些凶尸不断地攻击防护结界,而自己则一点点地在这个第一次来又熟悉的地方找起人来,被凶尸包围导致白傀视野不好,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这才想起自己明明有观影镜可以确定小东西的位置…… 暗骂自己一声愚蠢,拿出观影镜一看,小东西正御剑飞行,明显已经向云萍城出发了!万万没想到小东西行动如此迅速,对金光瑶交代的事情这般上心,导致自己扑了个空。 那这满满的凶尸定是小东西故意放出来防止别人进入他的地盘的……却好死不死让自己撞上了…… 白傀暗叹一声阴差阳错,由于不太清楚云萍城在何处,只能大致往云梦方向传送,挥手掷出一个传送阵盘,再次传送。 待传送结束……白傀发现自己在水下……措不及防喝了一肚子湖水,呛得他鼻腔难受,急忙闭气,在水下运起御空阵,脚下一踏,将自己送出水面,哪知浮出水面的一瞬间,迎面一根船桨而来,白傀全力侧身才堪堪避过,耳边还传来一个老头的怒骂声:“好啊,今天可算给我逮到你个偷莲蓬的小贼了!原来潜在水下,难怪我一直抓不住!” 白傀闻言脸色一黑,气得脚下使力,直接踏得飞上了天空,哪知,又撞上了御剑飞过的云梦江氏子弟,直接撞得双方都从天上掉入湖里…… 然后,当白傀全身湿透,衣袍破烂,从水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认得是哪个是云萍城的方向了……于是他休整之后便走反了…… 今日已经是第五天,也不知金光瑶到底交代了什么事情……他用观影镜查看,小东西到达后连续两日都没什么动静…… 看着自己一身凌乱,白傀有些无奈,转念一想,走向了花街柳巷。 好在小东西住的房间窗是向着外边的,白傀轻而易举地翻窗进入了这家妓院,暗恼金光瑶这厮处处带坏自家小东西,瞧瞧这住的地方,不选客栈,不选正当的民居,住这种烟花之地,小东西年纪还小,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也罢,此时计较这些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这一身的狼狈吧…… 半刻之后…… 本想趁小东西还没回来,换掉衣服整理一下仪表的白傀,此刻也是呆住了……他想过无数种跟小东西见面打招呼的办法,但从未想过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如此失态又措不及防…… “老子就出去一下,房间里还能进个贼?难不成这妓院还给我送暖床的来了?”薛洋一脸新奇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衣衫半掩的美人,他见过长得美的人不少,姑苏的蓝氏双壁便是美如谪仙,但那种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美只会令他反感,眼前这人,如墨的长发衬托得其肤若凝脂,美艳无双,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将本就美得令人窒息的脸蛋更添了几分艳丽,饱满又不显红艳的薄唇,连这下巴都生的仿若雕刻过似的,小流氓看着看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我……”现在,该说什么?该干什么好?白傀脑袋已经一片混沌,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直都在看却又不曾当面见过的人。 薛洋脱去了一身金色的衣服,换上了一身黑衣,比白傀一直在镜中见到的要英俊的多,高的多,面容上虽然稍带稚气,但那一双眼睛明亮动人,露出的小虎牙显得十分可爱,藏住了黑衣给他带来的一丝丝邪气,黑色的手套隐藏了缺指的特征,紧贴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让人觉得十分性感,另一只手不戴手套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只可惜,老子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以薛洋的性子岂会等白傀说些什么,直接说着话同时拔剑而出,降灾直指白傀的喉间。 白傀本能地躲开了这凌厉的攻击,但因为他并未对薛洋设防,此时本能的躲避已有些来不及,降灾划伤了他颈侧,留下浅浅的血痕。 “小东西,你先听我说,我……”白傀正欲解释,哪知薛洋一剑不成又攻向他的心口,只能挥手一个锁灵阵,困住了薛洋。 薛洋被困在从未见过的阵法里面,动弹不得,闻言却仍温柔地笑着说:“你叫谁小东西?”可熟悉他的人就该注意到他的眼中毫无笑意。 白傀暗骂自己一时嘴快,竟把日常自己心里的称呼喊了出来,但眼前的情况不容他再多想,有些窘迫地穿好自己换了一半的衣服,被薛洋毫不避讳的眼神盯得脸上不由染上一抹薄红。 “原来是个男人,啧啧,生成这般千人骑的模样,难怪会在这种地方,莫非真是来给我暖床的?” 白傀自是知道自己生的过于美艳,但还从未被人这般说过,小时候没人发现,这些年又只身一人在天轨峰待着,此时被自己一直挂心的人这般侮辱,有些反应不过来,若是换做他人这般,早就唤出一个归无阵,直接让其消失于天地之间了,可这人是薛洋,他竟不觉得生气,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小倌……”白傀挥手撤去锁灵阵,有些艰难地辩解。 “是谁派你来杀我?”薛洋重获自由也不急于动手,这人闯入他房间,手法闻所未闻,他可不会蠢的再随便动手被制住动弹不得,任人宰割这种事情,一向很讨厌呢。 “洋洋,你可能不认得我了,但我……”白傀话说一半,扑面而来就是一堆粉末,情急之下只好挥袖挡住,将眼睛和呼吸一同闭住,暗叹这小东西真是下手毫不留情,之前一直从观影镜中看着不痛不痒,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还真能体会一般人为何无法忍受了……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薛洋接着尸毒粉的袭击,降灾直指白傀面门,欲要割了这人的舌头,却不料此人似乎很熟悉自己的手法,挥袖挡住尸毒粉和降灾的攻击,还闭眼闭气避免吸入粉末。 薛洋冷笑一声,暗想不知哪家为了杀他竟如此大费周章,美人计还带套亲近的,修为也甚为了得,他可不傻,没必要打不过还硬要留下被人抓住,反正布局这两日已经完成,这就走人。 扬手丢出几张符箓,薛洋越过白傀跳窗而出,临走之时还不忘挥了挥手,对着白傀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永别了~”,眨眼之间消失无踪。 白傀睁眼的时候就只来得及看到薛洋跃出窗口的身影,还有那气死人不偿命的三个字,正想追上,却被几张符箓拦住了。 这是……房间里被符箓启动的连锁阵法,白傀一看便知这是要将整个妓院的人都困在里面活活烧死,不由眉头紧皱,这般大动干戈,这附近人来人往不缺仙门中人,怕是里面这些人没死绝,便被破阵救出了,且一次性要毁掉整个妓院,一条活口都不留,这些人与小东西并无因果,这是要背上多少杀孽啊! 好个金光瑶,这里与他有什么因果他可以自己动手,这样天道自会清算,不会有血债加身,而让小东西来做,毫无因果就杀光如此多条人命,会直接背上杀孽,若是日后小东西修成仙还好说,若是没有,六道轮回之下,这般罪孽足以让小东西再不能重生为人! 他当初看到从天轨密室里刻录出来的这些卷宗,也甚为震惊,哪怕这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只要他骂了你一句,你听到了把他杀了,这种看起来毫无天理的做法,天道清算时都会认这是因果,不会算成杀孽,但若是此人与你毫无干系,只是被殃及而死,或是杀人者杀人成狂,见人就杀,就会算成杀人者自身的杀孽。 他知道的这些都不会有假,小东西是知道这些还做的如此干脆?还是说这是机密,世人并不知?还是……金光瑶这厮敢有意让小东西背负杀孽,而自己就…… 此刻白傀第一次对金光瑶真正产生了杀意,但不管心中怎么愤恨,现在他需要选择的只能是,要不救出这里所有人,让小东西任务失败,要不…… 白傀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他确实从未杀过人……此刻的选择仿佛是命运对他的考验…… 第 7 章 此刻既想要救人又想要小东西完成任务是不可能的了,若是救人……事情便会闹大,加上任务失败,依金光瑶的性子,定然会抛弃小东西来保全自己……若是自己早些到这里,就不会这样了……白傀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就在他思虑的短短时间,诡异的火焰已经蔓延,不少人惊慌的声音传来…… 白傀脑中闪过种种可能,都被一一否决了,没有时间,没有准备好对付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想到的办法都不行,这些人和小东西的安危只能选一个……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自以为学成,修为尚可,便骄傲自满,以为入世之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若是事先做出一些奇阵,也不至于如此…… 罢了……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背负这些杀孽,若是自己插手,清算起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白傀不再犹豫,快步走出房间,走廊上已经有不少乱跑的人,夹杂着各种惊慌的叫喊声,嘈杂得令白傀微微皱眉,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只怕是要惊动外边路过的修士了,毕竟修士耳目都比较灵敏。 御空而行,白傀直接越过二楼走廊的栏杆,从天而降,落在大堂中间,挥手放出两个阵盘,先用隔音阵将整座妓院的声音与外面隔绝,使得外面的人无法听到里面的声音,再放出一个幻阵,幻化出一派平和的模样,让外面的人无法察觉这座妓院已经起火。 混乱之中,大多人无暇顾及身周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从天而降的绝色美人,见白傀美的不似真人,都以为是仙人下凡,好几个都对白傀大喊仙人救命,还有些恰巧来此寻花问柳的修士,见白傀的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他在做什么,上前质问。 “你是何人?这里突然燃起诡异的大火,又出不去,是不是你做的?”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修士拔出剑指着白傀质问。 被这位修士带动,在场的好几位修士都缓缓靠近白傀,逐渐形成包围之势,只有普通人还在四处逃窜,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还企图破门窗而出,奈何已经被薛洋布下的阵封死,都不过是徒劳。 “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白傀此时心中已是十分不悦,暗恼自己天真愚蠢,暗恨金光瑶这厮竟敢指使他家小东西做出这等造杀孽之事,可无论心底怎么恼恨,都已经无力回天,自己能做的竟然只是插手此事,以免小东西直接背负这些杀孽…… “大胆妖人,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识相的速速解开阵法,放人出去,否则今日我们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孽障。”老修士一听这回答便自认为猜想没错,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妖人做的,顿时气焰嚣张,言行上拉拢另外几位修士一起给白傀施压。 “哦?刚才不是喊我仙人来着?这会又变成妖人了?”白傀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顿时,哪怕是此刻身临险境,许多人也情不自禁呼吸一滞,这一笑仿佛要吸走别人的心魂,真真是妖孽。 “好一个魅惑人心的妖人,使的什么媚术,竟然妄图迷惑众人,我今天就除了你这妖孽!”老修士失神过后反应过来,觉得丢了面子,为自己挽回颜面,顿时就冲向白傀,一副誓要替天行道的模样,旁边几位修士见此也一齐围攻而上。 白傀心中了然,这些人怕是以为杀了自己就能能让阵法不攻自破,逃出生天,不由觉得可笑至极,明明是相反的才对,短时间内若是想要破阵,不是他自傲,而是在场的真的只有他才能做到,可这些人连状况都没搞清楚就自以为是,妄下定论,所谓的仙门百家难道就尽是这些杂碎么? 若说方才还对自己不救这些人有一丝愧疚或者别的什么情绪,此刻也消失殆尽了,白傀也不与他们做无谓的争执,挥手便布下阵中阵,在原本的幻阵辅佐下再加上迷阵,这些人就在迷阵和幻阵的效果下,一起永远的留在这里吧,以免他离开之后万一让他们逃脱出去……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只是白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做着这一连串事情的时候,有人已经冲着他来了。 布置完一切,看着这些在大堂中瞎跑瞎喊,甚至乱砍的人,白傀不再犹豫,将自己传送离开。 出现在云萍城外,白傀正欲拿出观影镜看看薛洋此时身在何处,却有一股巨大的威压直压头顶,白傀心中警铃大作,怎么会! 之前是在山上,天轨才能准确掌握自己的行踪,且天轨不是靠气息才能监视他的么!?他之前隐去气息和行踪险些暴露的时候,就证明了天轨是靠气息判断他在何处,在做什么的,之后他用幻阵和虚形阵也没有暴露,则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他之前决定用传送阵去小东西身边的时候就已经隐藏自己的气息了,为何天轨会如此快速而准确的找的自己的方位!? 他一直以为下了山,天下之大,天轨必然无法轻易找到自己,这样他只要一直隐藏自身的气息便自由了…… 白傀脑中纷乱,顾不得许多,直接放出几个阵盘,而自己隐匿到一边,如今就算是冒险,也要查探虚实,否则自己只会永远被控制在天轨掌心中!既然之前在天轨峰的做法有效,那再来一次想必也不会被一眼识破,他在赌……赌输了,就是他的命!赌赢了,就是他的自由! 眨眼之间,天轨仙人便已降落在“白傀”面前,白傀感到自己身上的威压消失,想必是天轨被骗过了,将威压降在虚形阵幻化出的虚形上,果然是靠气息吗?自己真人在这附近,方才他特地解开藏踪阵放出一些气息,此刻气息犹在,加上虚形,天轨便以为面前的虚形就是自己。 “逆徒!你做了什么!”闻言白傀警醒,天轨果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至少可以断定,天轨是按照气息判断自己在做什么的!既然如此,又是如何发现自己身在此处的?如果他现在离开,天轨是否会马上发觉面前的是虚影? 在如此威压下“白傀”半跪在地板上,不卑不亢地说着:“师父,徒儿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路过这云萍城而已。” “孽徒!还敢狡辩!本已修正的天轨再次偏离,定然是你做了什么才会如此,说!你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插手人世间的事情了!?”天轨闻言暴怒,一掌打向“白傀”将人打得口吐鲜血。 本已修正的天轨?是前代观世者导致的天轨偏移被修正了,所以天轨才放自己下山?他下山之前一些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白傀忍不住回忆起来,若说最近能够算得上影响世道的大事,便是夷陵老祖魏无羡的死,可不对,上一代观世者不可能跟魏无羡有瓜葛,魏无羡的年纪对不上!难道是他的祖辈!?可姓氏对不上,且魏无羡的身世……他父亲是家仆这一点就绝不可能了,她母亲……?白傀暗暗记下,这是需要调查的地方,或许他能就此完成那人其中的一个心愿,也可以更加了解观世者的命格对天轨到底有什么影响,才会让天轨仙人如此忌惮。 “你下了山不久便隐藏气息,为师还以为你是因为在俗世中行走不便才如此,没想到你这逆徒,刚下山便阳奉阴违!事到如今竟还不如实交代!”天轨怒不可遏,仿佛下一秒就要亲手杀了“白傀” 。 白傀算算时间,方才特地放出的气息撑不了多久,若是待气息消散,瞬间便会被识破当场抓住,眼下看起来也无法知道再多了,况且,最后一个重要的确认也需要他此时离开…… 白傀闭上眼,稳定心神,若锁灵阵困不住天轨半刻,自己只怕会立马落入天轨的手中,但……眼下只有一搏了!迅速启动事先放在虚形身上的锁灵阵盘,同时用掉手中最后一个传送阵盘,白傀只觉得瞬间受到了天轨的威压动弹不得,但好在传送阵将自己顺利传送走了…… 白傀出手的瞬间,天轨仙人便察觉到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有异样,但因为毫无防备,虚形又距离他甚近,竟来不及避开锁灵阵,被困住一瞬间,就让人跑了。 “好个孽障!竟然偷闯本仙的密室,还偷学了这么多阵法!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孽障看来是什么都知道了!”饶是天轨仙人纵观世态万千,此时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形象,一张脸近乎扭曲,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连环的阵法给骗了!对着个虚形空谈!好个白傀,真是好徒儿!这些年伪装的这么好,连自己都骗过了,这些阵法全部自学成才!当真是好的很! 而白傀这边已无暇顾及天轨识破一切后是什么表情和心态了,他连续使用诸多阵法,已经体力不支,若不能得到休息,只怕逃不过天轨的追捕,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让天轨明明知道他在那里,却抓不到他的地方,哪里可以做到,哪里…… 第 8 章 白傀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地方……暗嘲:没想到天下之大,竟无我的容身之处…… 天轨很快便会追来……环顾四周,不知道是哪里,荒芜人烟,寸草不生,这样的地方天轨若是来了,一目了然,毫无藏身之处…… 白傀忍不住咬咬唇,心中有些绝望,直接用指甲划破手腕,顿时鲜血直流,撕掉衣袍一角,用血液将衣袍浸染得鲜红…… 古有奇阵,能隔绝空间,独成一方天地,瞒天过海,神亦不觉,但创此阵者,本为上神,后人无一能布阵而成,遂疑此阵非凡力可成。 用血染的衣袍在地上画成阵纹后,白傀笑了,自己也是癫狂,这个阵法他之前在天轨峰就专研过不下千次,甚至尝试改动过,但都从未成功过,明明阵纹与卷宗上画的毫无二致,却根本无法发动,此时此刻,画出来也是枉然,比起希望这个阵法瞒过天轨,还不如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说不定还更有一丝生机。 连日的疲乏加上过度消耗灵力驱动诸多阵法,此刻又失血过多,白傀终是支撑不住,侧身倒在了画好的巨大阵纹上。 星空之下,夜风拂过,鲜血而成的巨型阵法之上,白傀侧身而躺,绝美的容颜被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此情此景,凄美无比。 感受到巨大的威压再次加诸在自己身上,白傀闭上了双眼,绝然地笑了,他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天轨追来竟如此之快,让他确认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那便是……问题出在自己本体上!不是气息定位!而是自己的身体或者灵魂!对于天轨来说,或许就如这夜空中的月亮一般,随处可见!一目了然! 如此一来,若是身体,则自己除非死了,轮回转世换一具身体,或是夺舍重生,用他人的身体,否则无法脱离天轨的掌控;若是灵魂,那自己便是生生世世都要被天轨掌控在手心中,逃脱不得! 究竟是什么时候被做了手脚?究竟是什么样的方法能有这般效用? 感觉到天轨出现在身后,白傀暗嘲自己,现在想这些有何用,知道了又如何?一切已成定局,难道真要自尽于此,试一下轮回转世是否能摆脱天轨么?可转世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么?还会记得他心心念念的小蠢货么?他怎么甘心,忘记一切重新轮回。 何况,说不定轮回转世也逃脱不了…… 天轨已经落在他身边,白傀甚至懒得动弹一下,事到如今,天轨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力反抗,何必再做些什么。 天轨先是绕着白傀走了一圈,又左顾右盼,迟迟不对白傀做什么,连话都没说一句,惹得白傀有些奇怪,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距离不到一尺的天轨。 “孽障!又用了什么方法欺瞒于我!本仙最后给你一次警告,若你现在自行出来认罪,还可从轻处置,若是让我抓到你,必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天轨仙人怒而生威的声音在这片荒凉的野外无比清晰地传开。 天轨这是?白傀闻言双眼微睁,自己明明就躺在天轨的脚边,他这是瞎了吗?看不见他的人?那这么大的一个血阵,也该盯着看才对,难道…… 此刻白傀近乎欣喜若狂,他一直以为这阵法是不成功的,没有出现另外一个空间可以躲藏!原来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其实阵法本身就是一个隔绝的空间,只要布阵者在阵法中便可独成一方天地…… 虽然如此,白傀亦不敢轻举妄动,这个阵法的效果不明,天轨又是仙人,手段繁多,他可不想被天轨察觉到自己就在他脚下。 突然天轨踏出一步,眼看就要踩到自己身上,白傀呼吸都快停滞了,纠结到底要不要闪身躲开,可没想到,天轨的脚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踩在自己身下的地面,这种超越常识的体验,令白傀震惊得差点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人一脚穿过还毫无感觉……太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天轨仙人说完又四处观望,然而四周并无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气息,不多时,白傀便见天轨手掌心幻化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罗盘面上飘荡着一些红色的光点,无数集中在在一起,唯独有两颗分开在不同的方向,这是…… 白傀终于忍不住,在威压之下支起身子,见天轨并无反应,才用尽全力站了起来,仔细观摩起这个罗盘,不对,这是个阵盘!这些光点是他们!所有观世者的位置!集中在一起的是天轨峰上的所有师兄师姐,那分开的……左边这一颗是自己,右边这一颗是谁!?还有谁?是谁能脱离天轨的掌控,天轨还不去追捕他!?白傀万分震惊,这份惊讶压下了自己此刻正胆大包天,面对面与天轨仙人同看一个阵盘带来的些许威慑感。 见天轨收起这个奇怪的阵盘,并不放弃,一直在原地尝试各种方法,试图找到自己,白傀也冷静了下来,此刻他需要恢复自己的状态,万一天轨真发现了他,也还有力气逃跑,他需要炼制更多的阵盘,还需要重新翻阅所有刻录出来的卷宗,一定有什么地方他漏了,天轨方才唤出的阵盘让他觉得眼熟,他肯定是见过的……当时翻看这些卷宗时间紧迫,他只记下了许多实用的,还有一部分只是粗略了解,发现无用便放弃认真记下来。 只是……这样下去,他又要多久才能去找小东西…… 白傀暗叹自己贪心不足,明明都死里逃生了,却不知足,还妄想得到更多…… 天轨仙人在此地呆了一天一夜,最后挥袖而去,但白傀却不敢离开阵法范围,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天轨离开了就是放弃抓他了,只要他一出这阵法,说不定天轨便即刻出现将他抓住,但他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阵法中,这样与被天轨抓住囚禁起来有何区别,而且天轨毕竟是仙人,或许很快就会找到发现自己的办法…… 他需要炼制出足以应付今后各种突发状况的阵法阵盘,还需要想办法自由行动…… 三个月后…… 栎阳。 午膳时间,酒楼大堂人来人往,一位面容绝美如谪仙一般的男子步入,竟无人看他一眼,待他坐下后,小二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竟也没有上前招呼新来的客人。 “这夷陵老祖死后,这邪魔外道怎么有增无减呢?按理说,见到最大的魔头这般死无全尸的下场,不是都该收手么?”一名青年修士喝了一口小酒,忍不住对旁边的年轻几岁的同伴说起自己心中的疑问。 “唉,这世道又岂是夷陵老祖一人左右得了的?人心本就不正,全怪魏无羡掀起歪风邪气也就是仙门百家强安的罪名,你是没看见,夷陵老祖一死,这些仙门中人瓜分夷陵老祖的战利品的场面,可谓是贪得无厌。”年轻的修士闻言一脸不屑。 “嘘——这话哪能乱说,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了,还不把你抓起来!尤其是那云梦的江宗主,最近见到邪魔外道就抓起来回去严刑拷打,帮邪魔外道说话的也一视同仁,简直是疯了。”青年人一听吓得左右观望,小声警告同伴。 见同伴被吓得脸色惨白,青年人不由转移话题道:“说到这云梦,前阵子我路过云萍城,听说有一家妓院不知什么时候就着火了,花街柳巷人来人往,竟没人发现!直到大火把妓院都快烧完了,里面的人都被活活烧死了,这才突然一堆人察觉到这妓院着火了!可真是邪门。” “怎么可能!?这大火烧起来,门窗都是可以逃出的,再不济也有一小部分的人可以逃出生天,全部活活烧死在里面,谣传吧?”年轻的小修士一听满脸不信。 “千真万确,死的人里面还有几个小门派的修士,若是普通的着火,修士怎么可能逃不出来!”青年人见同伴不信,急忙搬出有力证据。 “这么邪乎!该不会是夷陵老祖回来了吧?这云梦可是夷陵老祖原来的地头。”一旁听两人交谈多时的一位中年修士终于忍不住插嘴。 “咳,魏无羡回来对个小妓院下手做什么?要也是找四大家族算账去啊。”青年修士不以为然。 “要说这魏无羡,射日之征可是立下汗马功劳,温氏的灭亡说他占头功也不为过啊,怎么会沦落至此。”看来这位年轻的小修士依旧对夷陵老祖颇为尊崇。 “还不是作恶多端,魏无羡血洗不夜天跟温狗那些年仗势欺人,血洗百家仙门有何不同,温狗什么下场?魏无羡自然也是什么下场!”插嘴的中年修士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即义愤填膺,好似要再来一次围剿乱葬岗除魔卫道一般。 眼见小年轻的同伴似乎和中年修士之间气氛不对,青年人急忙转移话题:“哎呀,要说当年温氏先祖温卯也是算得上正义人士,史书上记载此人也算是刚正不阿,颇为正派,怎么后代变成这样?” 白傀闻言不由看了过去,脑中闪过射日之征的时间,这是……难怪他调查魏无羡并无太多结果,他的母亲藏色散人虽然也是个仙人的弟子,仅此而已,并无特殊,那名仙人抱山散人更是只有传言,调查不出丝毫来历。 当初他用观影镜的时候,全心全意只关注薛洋的事情,听闻射日之征不过寥寥数句,他也不甚在意,没想到,是他错漏了…… 白傀没有再听这几人八卦,迅速喝完手中的茶水,放下一些银钱离去…… “咦?这个位置刚才没人啊!?茶水怎么会被喝完了?还留下了钱?该不会是我刚才太忙没注意到吧!这可不能被掌柜发现!”饭点时间忙的团团转的小二路过之时才注意到这桌的异样,急忙偷偷将桌上的铜钱据为己有,又换上茶水。 第 9 章 白傀不放心地拿出观影镜查看,他离开阵法之时,发现小东西在栎阳,似乎一直在常府考察什么,至今已过三日,以他对小东西的了解,他一定是在准备做些什么,很有可能故技重施,像云萍城那样对付常家。但这次似乎不太寻常,他能感觉到小东西情绪不太对劲,时不时盯着常府露出恨之入骨的眼神,还总是不由自主地端详着自己的断指处,边看边笑的十分瘆人,这让他很担心,毕竟常氏一家是修仙的,虽不成气候,但不像上次对付普通人那么简单,而且……万一又造杀孽…… 观影镜中,薛洋此时正坐在一处高高的屋顶上,单腿屈起,另一条腿脆落屋檐,在空中摇晃,正巧从怀中拿出一颗糖丢进嘴里,似乎被正午的艳阳晒得有些刺眼,薛洋眼睛微咪,盯着不远处一览无余的常府露出阴森的笑容。 白傀见此有些无奈地摇头,这小东西明明笑得诡异,可是在这艳阳天下,露出的那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配合那张颇显稚气的脸,硬生生把这笑容变得十分可爱,让人觉得很是讨喜。 既然小东西还没打算动手,他还有一点时间,去调查岐山温氏!若是他的猜测不错,他此行就可以完成那人的第二个心愿了,第一个心愿他已经清楚,这三个月重新翻阅那些刻录出来的卷宗,大有收获,虽然真相很残酷……但好歹知晓了,总比永远无知的好…… 待天色黑暗,白傀才发现自己竟然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急忙御空而行,拿出观影镜查看薛洋的准确地点,果然在常府!已经动手了吗?确认薛洋安然无恙,白傀收起观影镜,连续踏空而行,以最快的速度飞跃至常宅。 “栎阳常氏,一群杂碎,我要你们今日全部死在这里面。”薛洋布置好最后一道符箓,正打算开始着手破坏观察已久的护宅阵法,耳边猛然炸响一道略含磁性的声音:“洋洋,你在做什么?” 什么人!?竟悄声无息就接近了自己!?薛洋毫不犹豫拔出降灾直接往身后就是一剑,随即转身一看,眼中寒意更甚,又是这个人!上次居然没弄死他! “我说过,再这么叫我,定割了你的舌头。”降灾直指白傀面门,角度刁钻。 白傀游刃有余,后退躲过,侧身一个旋转,靠近薛洋认真地问道:“那我叫你什么好?” “没了舌头自然是不用叫了!”薛洋又被此人近身,怒意更甚,手中降灾毫不留情再度刺向白傀。 “可我的舌头还在啊,而且洋洋你这样不好,见人就割舌头,那些嘴碎的杂碎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你都如此狠心?”白傀再度闪开,一个旋身又到薛洋另外一侧。 “想知道为什么?”薛洋闻言露出一个甜腻腻的笑容,语气温柔地说着,可手上使出的剑招却与语气完全相反,凶狠异常,招招致命。 “嗯!”白傀左躲右闪,但还是抽空很诚实的应了一声。 “因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垃圾。”薛洋见此人竟真顺着话回答,微微诧异,但依旧笑容甜美地回答了白傀,只不过同时左手洒出一包尸毒粉的行为却与甜美的笑容相反。 白傀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却还是温柔地笑着说道:“没关系,以后我一定让你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不过,既然你不喜欢我叫你洋洋,那我叫你阿洋可好?”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薛洋此刻倒是真的体会到了,连他这种对美色毫无兴趣的人都差点失神,这个男人确实美的很顺眼,只可惜,他对来历不明,又对自己的小命穷追不舍的人,毫无怜香惜玉的兴趣。 “都不要弯弯绕绕了,说吧,谁派你来杀我的?竟然跟踪我到栎阳,还派你这样的美人来使美人计,倒真是大手笔。”薛洋见人又是轻松躲过自己的剑法,又是对付自己的下毒手段有一套,如此了解自己还修为了得,若能套出幕后主使,以后倒也可以多些防范,或者……报复回去!想到这里,小流氓忍不住笑得越发甜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我不是谁派来的,只是为你而来而已。” 白傀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暗叹小东西这思维未免太跳脱,自己从头到尾没用过任何反抗的手段,任他随意下手,若是来杀他的,怎么会这么客气。 “哦?我不信。”薛洋闻言头往左一歪,笑眯眯地说着,心中却暗嘲:为我而来?为我的命而来吧!? “那你要怎样才信?”白傀躲过薛洋直指要害的降灾,又躲过几枚暗器,很是认真地问道,若能让这小东西愿意相信他,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薛洋见这人竟真问了,十分诧异,转念又想,定是想要自己放松警惕好来个一招致命吧?哼,那我就陪你玩玩…… 想到这,薛洋换上一副流氓的表情,痞里痞气地说:“你长得这么美,我很是动心,你要是能让我上一次,我就信,如何?” 白傀闻言双眼微睁,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有些怔愣,薛洋未料到这人就这么停下躲闪,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降灾直直插入了白傀身旁的墙上。 若要拔出降灾,怕是会失去这夺命的机会,薛洋干脆右手握着降灾欺身上前,凑近这人。 而白傀此刻满脑子都是小东西调戏自己的模样,眼前忽然放大的俊颜,随之而来带着热度的呼吸…… 薛洋温柔地笑着说:“美人不介意给我开开荤吧?”依旧是说着话便动手了,左手持着三枚刺颅钉,直刺白傀心口。 胸口感觉到一阵凉风而至,白傀本能地闪躲开来,却还是来不及,被刺颅钉划破衣裳,出现三道血痕。 “诶,这都被躲开了,真可惜。”薛洋依旧笑逐颜开,心下却有些惊讶此人身手如此了得,当今世上同样年纪的,恐怕没几个能超越这人。 “阿洋……”白傀眼露出些许震惊,但更多的是凄绝,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东西真是自己的克星…… 白傀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眼中只有不舍,他说:“对不起……” 而后白傀挥手一道流光飞向薛洋,人却转瞬消失无踪…… 这道由灵气聚集而成的白光飞速向薛洋袭来,他本想要躲开,不料这东西却擦身而过,落在了常宅护宅阵法的边上,转瞬之间,常氏的阵法便破了,意料之外的变化让薛洋微微怔愣了片刻,才唾弃道:“这人搞什么?有病,破坏老子心情。” 见自己本来要花时间破坏的阵法就这么轻易的被破了,薛洋心中诧异的同时,伸手拔出还插在墙上的降灾,随即目露凶光,直接催动事先布置好的符箓,只等发挥效果,他便能亲自进去处理这帮垃圾。 栎阳常氏,常慈安……你这种垃圾,人渣,全家死绝才对得起当年你断我一指,老子调查了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了…… 想到这,薛洋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联想到刚刚那么近身的偷袭都没能成功,那人又奇奇怪怪的,来路不明,脸色有些难看,直到端详的目光停留在缺少的手指上,又再度引出滔天的恨意将薛洋埋没,直接将刚才发生的莫名奇妙的插曲丢到脑后去了。 四周阴风阵阵,夹杂着怨灵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常府内悄然蔓延…… 第 10 章 白傀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栎阳城外一处隐匿的地方,方才再次见到薛洋而产生的喜悦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不知为何他觉得心口莫名的难受,好似塞了一团棉花在里面,令他透不过气来。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有些无奈,前几天他才刚研制出将奇阵画在衣服上也能起效的方法,当时情急之下用血画在了中衣上,这几日他都奔波忙碌,根本没时间多画一件中衣备用,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小东西调戏得失神,衣衫被划破了,阵法的纹路也就断了,阵法一失效,天轨马上就会赶来,他不得已只能离开,以免牵扯到小东西…… 明明才说以后要让小东西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明明无数次下定决心要陪在他身边护他周全……可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对不起……”我也不过是个食言的杂碎……无法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哼,孽障,你是对不起天下人!”天轨仙人一出现,直接一掌把白傀打得飞出百尺有余,重重地撞在一棵古树上,树叶被撞得纷纷落下,还有不少落在白傀身上。 “这话,我可不赞同,我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天下人的事情。”白傀吐出一口血,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个孽徒,你擅自插手人世间的事,导致天轨偏移,还再三接近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徒,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天轨仙人怒极反笑。 白傀心中震惊,没想到,方才那一瞬间的时间,就让天轨发觉自己接近小东西,这下糟了,以天轨的手段,怕是要对小东西不利。 见提到一个恶徒就能让这孽徒失神,天轨更是怒不可遏,挥手便是一个囚灵阵盘飞向白傀,白傀一见是囚灵阵瞳孔一缩,用尽全力躲开,而后不甘示弱地说道:“师父仙人之资,对付我竟不惜用上绝阵,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逆徒,竟然还敢躲!”天轨见竟然被躲开,怒火更甚,这逆徒,这些年在自己眼皮底下装得一派温和无害的模样,背地里却擅闯他的密室,修为也根本不是先前展现给自己的那样,如此大逆不道,定要严惩不贷。 “这可是绝阵,不躲,难道我还自己走进去么?”白傀见状冷笑不止,囚灵阵与锁灵阵差一字其作用却差之千里,进去了,会被灵气聚成的灵光穿透全身,经脉寸断,而且灵气会在体内游走,日日蚀骨之痛,不然怎么会列为绝阵。 天轨闻言面色扭曲,沉默了一会,便笑道:“没错,你自己走进去,否则……本仙不介意让城内的那个恶徒尝尝囚灵阵的滋味,杀一个恶徒,对世道来说,再好不过。” “师父以仙人的身份,对一个凡间修士痛下毒手,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白傀闻言,近乎咬牙切齿地说着,藏在袖中的手忍亦不住微微颤抖,极力握拳才勉强使他的情绪稍微缓和。 “哼,世人皆不知我的存在,何来耻笑之说,更何况杀的不过是个恶徒,世人只会拍手称快。” 白傀靠在树干上,藏在背后的手捏的死紧,本来他是打算用上绝阵与天轨全力一搏的,伤得了天轨或者困住他,就能争取时间逃出生天再画出一件衣服隐藏踪迹,若是不行就鱼死网破,诛仙的阵法也不是没有……可没想到天轨身为仙人竟无耻至极,竟然用小东西的安危来威胁他。 怎么办……若是贸然动手,失败的下场如何,自己是无所谓,可是万一天轨迁怒到小东西身上……白傀越想脸色越发惨白,心慌意乱。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随之,浮现的是薛洋的脸,笑意盈盈,略带痞气:“你长的这么美,我很是动心,你要是让我上一次,我就信,如何?”想到这,白傀忍不住笑了,真是……不舍得,让这样活泼可爱的小东西,因他而有什么不测…… “哼,愚蠢的东西。”白傀此刻的笑颜令天轨仙人觉得格外刺眼,忍不住出言嘲讽。 白傀抬头,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透过些许月光,洒在他身上,感觉冰凉冰凉的,这样的月光和温度……真像那一天…… 所以,这一次,不能再让他受伤了…… “师父,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否则,诛仙的办法也是有很多种的。”白傀话音未落,毫不犹豫飞身入了囚灵阵。 瞬间,数百道由灵气凝成的灵光向白傀飞来,每一道都直接穿入身体的不同部位,白傀再支撑不住,倒在了囚灵阵中,一身青衣被染成血衣。 天轨见到白非离竟然真的自行踏入囚灵阵,十分诧异之下,不忘开口讥讽道:“一个恶徒的安危竟让你如此在乎,不惜自投罗网,莫非你心悦于这等货色!?” 白傀此时已经意识不清了,但还是听到了天轨的嘲讽,陷入混沌的脑袋并不理解这句话,用残留的意识艰难地思考着:天轨是说自己喜欢小东西?他一直都是喜欢的,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竟令天轨如此不悦么? 心悦……?喜欢……? 似乎有什么声音由远而近,渐渐地在白傀耳边萦绕…… “蒙兄,你这就愚昧了,青楼女子的喜欢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的。” “可昨日,香香确实说心悦于我,如何当不得真?” “蒙兄有所不知,我爹一直反对我来这等烟花之地,他曾说,虚假的情爱只会令人空虚,真正的爱才是男子汉应该追求的,我当时不服气,故意反问我爹,何为真爱?” “令尊何解?” “我爹说,愿为一个人付出一切,不求回报,至死不渝,只求那人幸福快乐,平安一世;若能两情相悦,则再别无所求;若求而不得,则终生遗憾。” 男子顿了顿,又道: “所以,青楼女子的喜欢不过是逢场作戏,她们求的是我们的金钱,更别提让她们为我们做到这般地步。” “原来如此,柳兄高见!在下以后定不会再被这些花言巧语所迷惑。” 这是……那日自己走向花街柳巷去见小东西之前,听到的……这种无关紧要的对话,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呢…… 视野渐渐模糊,白傀看向常府的方向,他还想见见小东西的,就那么匆匆一面,终究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抓回去,再无相见之日…… 天轨仙人见白非离闻言露出迷惑的神情,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白傀虽看到了,却无法理解天轨为何笑得如此奇怪?残留的意识已经再也撑不住,随即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轨仙人见此冷哼一声,挥袖带出一片蓝光,光芒消失之后,只余下一片沾了血迹的落叶随风而去…… 第 11 章 白傀是被痛醒的,全身经脉尽断,体内囚灵阵残留的灵气还不断乱窜,本就断裂的经脉哪经得起这样的折磨,全身犹如被万针不断穿刺,痛入骨髓。 周围一片漆黑,天轨似乎将他丢到和囚禁前代观世者一样的地方了,他如今全身几乎动弹不得,勉强动一下手指都会有骨头被碎裂一般的疼痛,被丢到这样的地方,看来是要他自生自灭? “你醒了?”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令白傀微微惊讶。 “为何你我能……” “你身下躺的,还有周围的墙壁,和我上次给你的传音珠是一样的材料,天轨老儿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丑陋的黑石,把你关在我附近也算是他失算了哈哈哈哈。”那人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又道:“你怎么蠢得被丢到这里来?” “你去尝尝囚灵阵的滋味,我们再来讨论如何?”白傀略带嘲讽的回应着。 似乎被惊到了,那人无声的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你做了什么?把天轨气疯了吧?这种随时可能弄死你的绝阵竟然也用上了。” 白傀想到薛洋,并不作声,身上的乾坤袋被收走了,自己的实力完全暴露在天轨的眼皮底下不说,观影镜也…… 得不到回应,那人也不再好奇,转而问道:“你的修为还在吧?天轨应该不会废掉你的修为才对。” “你又如何得知?”白傀感受了一□□内,十分诧异,修为竟然真的还在,天轨难道不怕他身负修为,再做点忤逆之事出来? “用仙气维持他人的寿命,只会令天轨自身的修为停滞不前,当年他是没想清楚才会一时不慎废了我的修为,如今自然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不过你中了囚灵阵,经脉尽断,现在有修为肯定也没用了,体内还有灵气乱窜,能活着已经是命大。” 白傀闻言冷笑一声:“那可未必。”有修为,自然就有无限可能。 白傀忍着疼痛动了动手指,指尖泛起白光,很快,一根根近乎透明又泛着微微白色荧光的针从白傀的衣服内破出,在这漆黑的地方,哪怕是微微荧光也显得格外明亮,白傀手指微曲,一根根针仿佛有灵性一般飞动起来,扎入白傀身体部分穴位。 做完这常人动动手指的小动作,白傀的额头已经上爬满了汗珠,精疲力尽了,所幸的是体内情况稍微有点好转,这样下去或许几年内他就能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再度传来声音:“小子,我命不久矣。” 白傀闻言微微惊讶,当他知道天轨被修正过又被自己再度偏移的时候,就知道天轨仙人不会再给这人续命了,但是万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给这人微小的希望,白傀道:“我此次下山,听闻有一位隐世高人,名为抱山散人,能活死人,肉白骨,或许此人是仙人,你若逃出这里或许可以求得此人为你渡仙气续命。” “呵,你这小子,说你聪明,你又偶尔犯蠢,说你愚蠢,你又常聪敏过人,加上行事作风,你这性子,倒是对得起你这名。”白傀一时不明这人为何又论起自己的名字,但对对方知晓自己姓名倒不惊讶,毕竟天轨每次来此处就是一个月,不说些什么才是奇怪。 “也罢,本来觉得这事你知或不知并无太大关系,但天轨老儿瞒得这般严实,我说与你知晓倒也算破坏这厮一番算计。”不等白傀有所回应,这人便自顾自接着说道:“抱山散人,乃是我前一代的观世者,是所有观世者里唯一一个修炼成仙的,我不知此人如何在天轨的严密把控下还能成仙,什么隐世高人,依我看,不过是安安分分躲起来罢了,或许还怕自己的命格会乱了世道,天轨这么多年没有将此人抹杀,很大的原因在于此人很安分,坚信自己观世者的命格会影响世道,躲在一方土地寸步不离,可这样与被天轨囚禁起来有何区别?莫要再肖想这些无用的吧。” 明白对方言下之意,白傀虽对抱山散人的身份来历万分诧异,却也暂且放下,直奔主题道:“此次我下山,你的心愿,我都完成了。” “说吧。”听起来语调平缓,可白傀却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微颤,想来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其一,当年与你相处几日的人,岐山温氏先祖温卯,在你被天轨抓回来之后,自行创立了宗门,并且此人兴家族而衰门派的做法大大振兴了宗门,导致几千年后他的后代仗势欺人,仙门百家和现有较大的四大世家联手开启了射日之征,我下山之时,射日之征已经结束三年,这场仙门战争中出力比较大的一名鬼道修者魏无羡也被仙门百家在夷陵乱葬岗围剿消灭,这其中,你自己影响了什么,你自己可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兴家族而衰门派?就因为这个?一句话葬送我一生!天轨老儿,这都信?观世者的命格就是这般起作用的!?”待白傀说完,那人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笑的有些癫狂。 白傀的心略微下沉,看来当年相处的时候这人是与岐山温氏先祖探讨过建立宗门的设想,或许无意中提出自己的看法,兴家族而衰门派,这六个字就……这就算偏移了天轨!? 的确没有他的设想告知温卯,或许温卯创立宗门不会那么顺利,但是其中不乏其他原因才能导致岐山温氏到今日的势力滔天,几千年的宗门兴建,怎么可能靠这六个字就…… 岐山温氏灭亡,所谓偏移的天轨回到正轨,射日之征中诞生的大魔头也被仙门百家铲除,再无不稳定的诱因存在……所以天轨才放自己下山……说起魏无羡,他母亲是…… “还有呢?”白傀尚在思考,便被打断了,此时这人的语气显得有些凄切。 “其二,天轨是直接在我们身体内布下了禁阵,而后用与禁阵相随的阵盘监视我们的具体位置,我们在天轨峰的时候,天轨是直接用气息监视的,所以才会出现使用藏踪阵隐藏气息马上就被天轨发现的现象!并且天轨可以凭着气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而我下山以后屏蔽了自身的气息,天轨就用与禁阵相随的阵盘监视我的具体位置,但他便无法靠气息知晓我在做什么。”白傀平静地陈述着,心中暗想:原来当时阵盘右边那颗光点便是抱山散人的位置。 “什么禁阵竟有如此效果?在我们身体内直接布阵,那岂不是如果不能换一具身体就逃不出天轨的手掌心!?”闻言,那人显得有些激动。 “是,逃不出了,我翻阅了卷宗,这大概是……穷兽阵。”白傀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想要握拳来压抑自己的愤怒,却连动一下手指都痛彻心扉。 “穷兽阵!!?天轨老儿,竟把我们这些观世者当作恶兽来对待!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仙人,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哈哈哈哈哈……”此人此时已经又哭又笑,情绪明显陷入了混乱。 半晌之后,脑海中又响起这人的喃喃自语:“上古仙人为了追踪祸害世间又善于躲藏的凶兽,创出此阵,将禁阵打入凶兽体内,便能知道其行踪,对恶兽穷追不舍,直到消灭,故而名为穷兽阵,天轨这厮竟敢……竟敢!!”说到最后那人近乎疯狂的怒吼。 白傀不由得闭眼沉默以对,他知道的时候……可比这人绝望多了……他还有想要做的事情,而此人,已经别无所求…… “呵呵呵……我的一生就是被人待作凶兽,仅仅六个字便葬送了自己几千年的自由……最后落得身死魂消,永不入轮回的下场……我不甘心,这样的理由我不服……我不甘心就这样消失……不甘心……” 微弱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直到 ,白傀再也听不到脑海中传来任何声音…… 白傀知道,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人,已经灰飞烟灭了……或许是一早就知道此人的结局,亦或许是他本就冷血无情,面对这样一个人活生生的消失于天地间,他的内心平静无波,不悲不喜…… 第 12 章 白傀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多久,起初他全身经脉寸断,所以隔段时间就有人来给他喂一粒辟谷丹,可能后来嫌弃麻烦,就干脆在他身下布下维持生命的阵法,便让他躺在这黑暗中自生自灭了。 寂静的世界,每时每刻蚀骨的疼痛,白傀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直在想着一个人,身体也在自己的医治下渐渐好转,让他看得到离开这里的希望,或许早就疯了……他有时候会想,那个呆了几千年的人,究竟是靠什么执念才能坚持下来的。 “可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一丝亮光照入,白傀不由闭上眼睛,太久没见如此明亮的光令他觉得分外刺眼。 “不悔。”或许他两次为阿洋出手做得不够好,但他不悔。 “孽障,本仙几千年才守得天轨恢复正轨,不过短短时间,因你再次偏移,你竟还不知悔改。”天轨仙人闻言大声斥责白傀。 白傀不再搭理天轨仙人,他已经变成这样,连开口说话都令他更加疼痛,一个与你观念不同的人,与他说再多也不过是对牛弹琴。 “呵,既然如此,为师便给你一样东西。”天轨见白傀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阴郁,挥手放出一道蓝光,一样东西随着光出现,漂浮在白傀面前。 白傀勉强睁开仍不是很适应亮光的双眼,见到的是他的观影镜!更让他惊愕的是镜面上正映出的画面! “呵呵,不愧是兰陵金氏,用完就扔,扔了还要处理干净。”薛洋此时浑身浴血,身上布满数不清的伤口,俊秀的小脸上溅了不少血迹,使其笑起来显得格外邪气。 “薛洋,你十恶不赦,我们是替天行道,昔日你身为客卿之时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同门,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今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团团包围薛洋的蒙面人义正言辞。 “何必跟他废话,早些处理干净早些交差。”说着,几十个人齐齐进攻,饶是薛洋身手比他们好,但此刻身负重伤,又被连续追捕数日,也早已体力不支,精疲力竭了。不多时,身上便又被添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一剑险些刺入他的心口,虽被他强行打偏,但也多少伤到要害。 白傀见此,极其艰难地动了动手,但终究连手掌都抬不起来,疼得他冷汗涔涔,阿洋……为什么会这样?兰陵金氏?难道金光瑶弃了阿洋……!? 眼见薛洋性命难保,白傀再也无法保持自己的自尊,开口道:“师父,我求你,求你让我去救他……” 看着白傀希翼的眼光,天轨仙人无动于衷。 白傀见状,不再对天轨抱有希望,黯然的目光回到观影镜上,看着画面中薛洋杀出一个突破口,正用尽全力逃亡,每一步都带着血迹,连降灾都拿不稳了,腿上方才被人一剑穿透,此刻跑起来定是每一步都疼痛难忍,失血过多导致他的嘴唇惨白,甚至干裂,想来定是连日逃亡连口水都没喝上…… 然而自己就只能躺在这里看着,连手掌都抬不起来,一开始修仙不就是为了不再弱小,拥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为何?为何今日他却比当年更加无能为力?白傀想到这,一行清泪而下,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入发髻…… 他不明白,为什么金光瑶要背弃阿洋?他的阿洋就算对不起其他人,也从未对不起金光瑶!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跟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在阿洋身边保护他…… “不要……不要这样对他……”画面中数十人对薛洋穷追不舍,其中一人竟直接扔出自己的仙剑,将薛洋的肩膀穿透了,其余人见状纷纷效仿,顿时一阵剑雨朝着薛洋落下,看得白傀将嘴唇都自己咬破了,鲜血直流。 画面中薛洋停了下来,徒手拔掉穿透肩膀的剑,手掌被锋利的剑身割得鲜血直流,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露出诡异的笑容道:“既然你们想要我的命,那就拿你们全部人的命来换吧!”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人大喊:“不好!阴虎符!他竟然随身带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阴虎符现,群尸狂舞,原本寂静的荒山野岭竟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凶尸,有些甚至直接从黑衣人的脚下破土而出。 见到此情此景,黑衣人一个个都被吓得连连后退,不再攻击薛洋,试图逃跑,然而他们的后路早已被无数的凶尸截断,绝望之际,其中一人突然大喊:“直接杀了薛洋,夺过阴虎符,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 生死关头,所有人毫不犹豫再度攻向薛洋,手段层出不穷,招招致命,饶是薛洋身边有不少凶尸护着,还有不少凶尸包围这群人,也抵挡不住如此凶猛的攻势。其中有一人拼了性命接近薛洋,一剑刺穿了他的腹部,顿时鲜血飞溅,与此同时,此人的脖子被一头凶尸直接咬断,死不瞑目,场面极其血腥。 “呵,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你们全部陪葬!金光瑶定是让你们去我的住处搜过,想要阴虎符吧?来啊,来拿啊,就在这呢。”薛洋再支撑不住,单膝跪地,靠着降灾插入地面为他支撑着身体才没有直接倒下,但嘴上依旧毒辣,把在场还活着的十几人气得发了狠,都不要命似的强攻,想突破凶尸的包围直取薛洋的性命。 白傀含泪见到薛洋如此,心痛之余又稍稍侥幸地想,是不是这样阿洋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孽徒,此等丑恶之人自有天道收了他,你竟然想要逆天不成!”天轨见白傀这幅模样,气得七窍生烟,见没能达到让白傀亲眼看着这恶徒死在他面前,严厉惩罚他的算计,便直接挥手将观影镜收起来。 “是这些人利用完他就要杀他,难道还不能反抗任人宰割么?师父这话未免太可笑,天道要收也是收走这群背信弃义之徒!”白傀无法确定薛洋是否能安全脱险,自己在此时此刻又跟废人一样躺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胸中憋闷,忍不住出言反驳天轨仙人。 “你竟然袒护一个恶徒到是非不分,观世者必须不偏不倚,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甚至敢暗中帮助这样一个恶徒为非作歹!” “谁是谁非,师父又如何分得清,师父所作所为,就全然正确么?”白傀不甘示弱地讥讽道。 “你!孽障!你果然……好,很好,你就继续在这里反省下去!”天轨仙人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愤然拂袖而去。 白傀回到寂静无声的黑暗中,满心满脑都是方才看到的画面,明明身上一直传来蚀骨之痛,他却觉得只有心口是痛的,痛得令他无法呼吸,痛得明明他从不落泪,此刻眼泪却止不住滑落……阿洋……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一定要再快点,再快点恢复行动能力,他要去阿洋身边,护着他…… 思及此,白傀再度唤出一根根散发着白色荧光的针,对自己进行医治,原本这套针法是不可急进的,可如今他已经顾不得后果了……哪怕今后要落下一身的病痛,他也在所不惜! 令白傀奇怪的是,大概过了几个月,天轨突然有一天再度出现,将观影镜定在他眼前,冷笑道:“这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你永远看着,却永远别想干涉,直到你想通为止!” 而后观影镜会时不时亮起来让他看到一些画面,白傀知道这是天轨有意操控,只让他看到一部分,想要借此惩罚他,但他却觉得满心欢喜,毕竟他看到的阿洋,似乎和晓星尘还有一个小姑娘过着平静的生活,虽然他不知晓星尘为何会容得下阿洋的,毕竟之前见面的时候可是相看两厌,但他从小姑娘和阿洋斗嘴的时候知道是晓星尘救了阿洋,晓星尘身上似乎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的双眼失明,可能正因如此,两人才能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他看到阿洋会为了一些小事和小姑娘斗嘴,偶尔会耍赖让晓星尘去买菜,遇到别人说他坏话也只是笑笑,并未动手伤人。这样的日子,虽然自己没有参与,但是他看得出阿洋很珍惜亦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这样的阿洋是他从未见过的……既然他能够平安快乐,他自然真心为他开心。 或许,晓星尘这样的人才适合待在阿洋身边……而现在的自己根本连行动都困难,即便到他身边去,在阿洋眼里,也不过是个被派去杀他的敌人而已,只会破坏他宁静的生活…… 第 13 章 两年后…… 当白傀终于能够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伸手触碰了面前的观影镜,这是他为阿洋而制的,里面融入了阿洋的一根头发,那是他唯一拥有的跟阿洋有关东西了……哪怕此时观影镜正受天轨操控,他也还是眷恋的…… 谁知,观影镜这时也亮起了,画面中薛洋笑吟吟地道:“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小孩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白傀虽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状况,但也知道薛洋在说当年那件事,却听小姑娘问:“然后呢?怎么样了?” 薛洋道:“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多被打几耳光踢几脚。” 白傀闻言心中一痛,只觉得心都在颤抖,当年……根本不是这样……阿洋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这是你吧?爱吃甜的,肯定是你!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子!要是换了我,我呸呸呸先往他饭菜茶水里吐口水,再打打打……”小姑娘说着手舞足蹈,险些打到了一旁的晓星尘,晓星尘忙道:“好了好了,故事听完了,睡觉吧。” 白傀见到晓星尘有些失神……他明明非常感激这个男人救了阿洋,却不知为何,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心中憋闷…… 白傀对心中奇怪的感觉百思不得其解,待回过神之时只听晓星尘问道:“后来呢?” 薛洋回道:“你猜?没有后来了,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白傀有些失望,他其实想知道,当年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但阿洋并不继续说下去……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听着晓星尘说的,白傀自嘲一笑,果然,晓星尘这样的人,才适合在阿洋身边吧……自己只会想着复仇……他若是知道当年是谁做的……想到这,白傀目露凶光,心中恶狠狠地想:定要那人生不如死! 薛洋道:“我并没有沉郁于过去。只是那个小瞎子天天偷我的糖吃,把它们吃完了,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时候。” 白傀闻言微微皱眉,小姑娘定是偷不到阿洋的糖的,阿洋应当自愿给她的……真好,自己从来没吃过阿洋自愿给的糖……回想起当年从小孩手中夺过来的糖,白傀有些嫉妒这个小姑娘,随即又暗嘲自己幼稚。 观影镜暗了下去,白傀却被扰乱了心绪,久久无法回神,就这样盯着镜面一夜无眠…… 似乎没过多久,观影镜又再度亮起,白傀见到晓星尘悄无声息的在薛洋身边放下一颗糖果,又离开了画面,原本睡着的薛洋顿时睁开了眼睛,白傀心下了然,阿洋睡觉之时从来都是警戒异常,刚才想必是装睡的。 当薛洋看到那颗糖时,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自己或许没注意到,白傀却看到了。 而后薛洋起身在桌边坐下,盯着那颗静静卧在桌子边缘的糖看了好久好久……白傀看着,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似乎,他的阿洋变了一些……因为晓星尘…… 此后,观影镜频繁亮起,每次白傀都能看到晓星尘给薛洋一颗糖,还能看到许许多多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发现阿洋睡觉的时候不再警觉异常,之前他睡觉的时候降灾一定放在身边,甚至抱在怀里,或者双手会护着脖颈和心口这种要害位置,但如今……白傀看着镜中蜷缩成一团,如同一个不安的小孩的薛洋,忍不住忍着剧痛抬起手臂用手指摩挲着镜面,仿佛那样就能抚平薛洋的不安…… 虽然白傀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天轨特意给他看这些画面,还说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但他想,自己一直都是看着阿洋的,即便永远无法干涉,也不妨碍他为获得幸福的阿洋感到愉悦。 然而,白非离这样的愉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 这日,白傀为自己医治过后,发现自己勉强能够动腿了,虽然还抬不起来,但聊胜于无,他十分欣喜之时,观影镜亮起了,白傀看过去,却看到晓星尘一剑刺穿了他的阿洋…… 薛洋手中的菜篮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青菜、萝卜、苹果、馒头骨碌碌滚了一地,仿佛在嘲笑白傀的天真愚蠢,一个性格极为正直的晓星尘怎么可能会与薛洋惺惺相惜,好好相处…… 白傀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晓星尘抽出霜华,又是一剑欲刺,霜华的剑光使得观影镜大亮,才唤回了他的神智。 只见薛洋开口道:“晓星尘道长,我那个没说完的故事。你现在不想听下半截了吧?” 晓星尘道:“不想。” 白傀心里忍不住说:“我想。”可他更担心薛洋身上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 却见薛洋随便抹了抹腹部的伤口,压住它,不让它流血过多,道:“那个小孩子,见到了哄骗他送信的那个男人,心里很委屈,又很高兴,哇哇大哭着扑上去告诉他: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我还被人打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而那个男人似乎刚刚被那个彪形大汉逮住了,揍了一顿,脸上有伤。又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住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他上了牛车,叫车夫立刻走。”白傀听到这里,忍不住不合时宜地想:你怎么不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我当时明明存了两年的钱给你买了糖,你扑过来……我一定给你…… “小孩子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牛车一直跑。他太想吃那盘甜甜的点心了,好不容易追上了,在车前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来。这男人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夺过车夫手里鞭子,抽在他头上,把他抽倒在地,然后,车轮就从这个孩子手上,一根一根碾了过去!” 白傀闻言气的浑身微微颤抖,颤抖导致全身的疼痛加剧都不能压制他此刻想要杀人的冲动,原来,当年他走开去买糖的时间,阿洋竟然只因为这样就被人……是谁,到底是谁!他要将此人碎尸万段,让他千倍万倍地偿还! 观影镜中薛洋对着晓星尘举起自己的左手:“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了一滩烂泥!这个男人,就是常萍的父亲。” 常萍的父亲?栎阳常氏!难怪,难怪那几天自己观察阿洋十分反常,原来是因为是当年的仇人!可恨当时自己竟不知,否则…… 白傀又听薛洋道:晓星尘道长,你抓我上金麟台的时候,好义正辞严!谴责我为什么因一点嫌隙就灭人满门。是不是手指不长在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痛!不知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是什么样的!我为什么要杀他全家?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来戏耍我消遣我?!今日的薛洋,就是拜昔日的常慈安所赐!栎阳常氏,不过自食其果!” 晓星尘抓阿洋上金麟台?谴责?是他被囚禁之后的事……猜测到大概,白傀暗恼,晓星尘这是要阿洋的命! 白傀瞪着晓星尘之时,又见晓星尘不可置信道:“常慈安当年断你一根手指,就算你要报复,你也斩断他一根手指好了。实在记恨不过,你折他两根,十根!或者就算你砍掉他一条手臂也好!为什么非要杀人全家?难道你一根手指,要五十多条人命来抵?” 白傀闻言冷笑,晓星尘你现在说出这些话,可为阿洋设身处地的想过?当年阿洋才七岁,被常慈安断的是一指吗?他断的,是他的小蠢货的天真,是小蠢货对这世间的善意,他断的是他白傀心心念念要保护的小孩的命!这样的杂碎,人渣,全家死绝又如何? 薛洋竟然认真地想了想,仿佛觉得他的质问很奇怪,道:“当然。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别人的,杀多少条都抵不过。五十多个人而已,怎么抵得上我一根手指?”白傀闻言竟忍不住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笑出了声,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回答,阿洋这么多年还没变化的就是这点了吧,直来直去的,心中即便真的这样想也该为自己打打掩护,这么说,岂不是显得自己特别十恶不赦~ 难怪这些年阿洋人缘都不好,就认识了金光瑶一人……想到背弃薛洋的金光瑶,白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 “那旁人呢?!那你为什么又要屠白雪观?为什么要弄瞎宋子琛道长的眼睛?!”见晓星尘被阿洋这理直气壮之态气得脸色越发苍白,白傀不知为何有些幸灾乐祸,毕竟刚刚他伤了他的阿洋,气气他怎么了!只不过……屠白雪观?弄瞎宋子琛道长的眼睛?怎么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薛洋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阻拦我呢?为什么要碍我的事?为什么要帮常家一家杂碎出头?你帮常慈安?还是帮常萍?哈哈哈哈常萍原先是如何感激涕零?后来又是如何哀求你不要再帮他?晓星尘道长,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你错了,你不应该插手旁人是非恩怨。谁是谁非,恩多怨多,外人说得清吗?或者你根本就不应该下山,你师尊抱山散人多聪明啊,你为什么不听她的好好待在山上修仙问道?搞不懂这世界上的事,你就不要入世!” 闻言白傀陷入了沉思,听这意思是常家被阿洋灭门之后,晓星尘为常家出头把阿洋抓去金麟台处置,常家事后又反悔不要晓星尘帮忙?而阿洋自然就没受到处置,无生命之虞,而后报复在晓星尘的好友宋子琛身上了? 想通了大致的来龙去脉,白傀并无什么情绪,或许有些人觉得阿洋滥杀无辜,但他虽不鼓励阿洋这般大开杀戒,却也不会反对,有因必有果,因果相报,晓星尘送阿洋上金麟台,无异于要阿洋的命,前尘恩怨是非本与他无关,他自己要插手外人之事时就该有得罪阿洋会有怎样的后果这样的觉悟,阿洋因晓星尘的敌意而报复,天道清算因果之时也不会算成杀孽,他也就放心了。 “……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白傀听到晓星尘这话内心一颤,有些不甘地想:晓星尘你可知阿洋对你……是唯一特别的…… “晓星尘,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诩正义之辈,自以为品性高洁之人,就是你这种总以为做点好事世界就变美好了的大傻瓜,白痴,天真,蠢货!你恶心我?很好,我会怕人恶心吗?不过,你有资格恶心我吗?”听着薛洋的话,白傀有些心疼,阿洋是讨厌自诩正义之辈,自以为品性高洁之人,可是……即使晓星尘是这样的人,如今的阿洋……根本就…… 晓星尘闻言微微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薛洋亲昵地道:“最近咱们晚上都没再出去杀走尸了吧?不过前两年,我们是不是隔几天就出去杀一堆啊?” 晓星尘嘴唇动了动,似是微觉不安,道:“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可惜你瞎了,两个眼珠子都被自己挖没了,看不到你杀的那些‘走尸’,他们被你一剑贯心的时候,多害怕多痛苦啊。还有跪下来流着眼泪给你磕头求你放过他们一家老小的,要不是舌头都被我割掉了,他们一定会放声大哭,喊‘道长饶命’的。” 白傀闻言十分错愕,天轨这些年给他看的原来都是片面的美好么!?天轨意欲何为?到底对他最好的惩罚是什么?为何要让他自以为阿洋与晓星尘是真的惺惺相惜,为何此刻又要让他知道真相?白傀百思不得其解。 待白傀从纷乱地思绪中回神之时,只见薛洋笑得眼里泛起了泪花,恶狠狠地道:“怎么啦!两个好朋友见面,感动得都哭了!你们要不要抱在一起啊!” 随后薛洋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用一种既狂怒、又狂喜的恐怖语气破口大骂:“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你一事无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阿洋!白傀心中惊呼,眉头紧锁,不要再说了……不要既折磨自己又折磨他人了……这样下去…… 白傀担忧地看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晓星尘,伏在宋岚脚边,他缩得很小很小,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恨不得立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洁白无暇的道袍已沾满了鲜血和尘土,眼上白色的绷带已彻底被血泪染成红色。 晓星尘痛苦地呜咽道:“饶了我吧。” “刚才你不是要拿剑刺死我吗?怎么一会儿又讨饶了?”白傀此刻恨不能出现在当场,阻止这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态,停止薛洋伤人伤己的做法,难道这就是天轨对他的惩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只能看着,不断地看着……这是要他彻底记住观世者的宿命吗? 视线停留在晓星尘身上的白傀此刻瞪大双眼,内心的声音几乎要破口而出:晓星尘!不要! 然而白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霜华澄净的银光划过……他什么都做不了……阻止不了…… 他并不是真的在乎晓星尘的性命,而是他的阿洋在乎,所以他也怕晓星尘有何不测……没想到晓星尘如此决绝……白傀万分担忧地看着画面中的薛洋,以阿洋对晓星尘的看重…… 随着那一声长剑滚落的清响,薛洋的笑声和动作戛然而止,沉默了半晌,他走到晓星尘一动不动的尸体身边,低下头,嘴角边扭曲的弧度慢慢回落,眼睛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而后白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洋,故作镇定,小心翼翼地为晓星尘打理仪容,甚至非常细心地重新将屋子收拾整洁,仿佛,只要等晓星尘醒来,他们就可以继续安安静静过着平稳的生活…… 最后,从袖子里拿出了晓星尘昨天晚上给他的那颗糖,却舍不得吃,白傀无数次在观影镜中见到薛洋舍不得吃晓星尘给的糖,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十分不安……仿佛,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薛洋在等晓星尘醒来,而白傀却觉得,他的阿洋,其实一开始就在害怕,不安,一直都在故作镇定……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的……白傀想到这,用尽全力想要起身,他想要去……去阿洋身边…… 然而无论怎么努力,除了让全身的蚀骨之痛加剧以外,没有任何效果,他无法动弹,他连爬……都爬不起来……他就是一个废人…… 观影镜中传来薛洋发泄的声音,巨响声声,白傀将注意力转回,却见他的阿洋,如同一个不安的小孩一般蹲在晓星尘的尸体身边,小小声地叫道:“晓星尘。” 这一刻,白傀仿若回到当年,看到了那个曾经无知无助的小蠢货…… 白傀骤然泪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就是天轨的目的……这就是天轨说的对他最好的惩罚……让他意识到,自己原来对阿洋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喜欢……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喜欢的人,一点一点的喜欢上别人……一点一点的因别人改变,而自己不过是个路人,求而不得……抱憾终生……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于阿洋来说可有可无,他是不存在的人,阿洋一直都不是他的…… “呵呵……哈哈哈哈……天轨,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仙人,你一步步看着他泥足深陷,不施以援手,却不惜利用这些来惩罚我……你枉为仙人!”白傀知道他在迁怒天轨,身为仙人,世间千千万万的人因果相报,比薛洋更加凄惨的,大有人在,甚至,他明白,薛洋不过自食其果,没什么可怨的,但是他就是恨……恨自己……最恨的就是自己……弱小,无能,废物…… 白傀两眼无神地看着薛洋背着晓星尘的尸体走出门去,像个疯子一样,口里碎碎念道:“锁灵囊,锁灵囊。对了,锁灵囊,我需要一只锁灵囊,锁灵囊,锁灵囊……” 看着看着,白傀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心也好疼,好疼,疼得他不由自主将手伸到心口,指甲都插入胸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动手将那颗令他痛不欲生的心挖出来……如果白傀能够动弹,或许此刻已经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可他不能……他连这都做不到…… 阿洋不是他的……一直都不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种龌蹉的心思的?为什么要让他意识到……为什么要让他明白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痴心妄想…… 观影镜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如同白傀心中唯一一道光芒正在消失,四周重新陷入黑暗,仿佛要将白傀吞噬其中…… 第 14 章 白傀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无边的寂寥,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他一人……渐渐地,他停止了思考,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银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自动地为他的身体扎针,本命法器都这么有灵性的吗?为什么要给他医治身体呢?无心无念的躺在这里不好吗?他好像觉得自己心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呢? “你可后悔?”后……悔? 随着声音而来的强光照得白傀睁不开眼睛,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挡住眼睛,可是随动作而来的疼痛却痛彻心扉,他才发现,原来全身都好疼,好疼,他的身体一直都这么疼的么?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注意到呢? “哼,孽徒,当真是藏的深啊,经脉寸断居然还能动!”白傀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看着来人,当他看到那张脸时,本能的觉得厌恶,脑袋好疼…… “哼,为师问你话呢,才过几年,就变成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给谁看?给那个十恶不赦的恶徒么?还不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你么?观世者的宿命就是如此!”天轨仙人见白非离久久不回话,十分恼怒。 恶徒?无数纷乱的画面在脑袋中浮现……脑袋好疼……好多…… “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我的点心……我的点心……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疼……我疼……” “不疼不疼,不要怕,坏人都不在了,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别人这样对你的,我还买了糖准备还你的……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给你吃。” “什么是修仙?” “就是求得长生之道。” “师父,那徒儿下山了。” “老子就出去一下,房间里还能进个贼?难不成这妓院还给我送暖床的来了?” “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 “因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垃圾。” “我不是谁派来的,只是为你而来而已。” “你长得这么美,我很是动心,你要是能让我上一次,我就信,如何?” “师父,说过的话,可要算话,否则,诛仙的办法也是有很多种的。” “呵呵呵……我的一生就是被人待作凶兽,仅仅六个字便葬送了自己几千年的自由……最后落得身死魂消,永不入轮回的下场……我不甘心,这样的理由我不服……我不甘心就这样消失……不甘心……” “这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你永远看着,却永远别想干涉,直到你想通为止!” “咳咳。”白傀猛然吐出一口心血……眼神黯淡无光,是了,他想起来了,阿洋……喜欢晓星尘……特别的喜欢……一直都不属于自己…… 天轨见情况有异,上前一步打算看看……岂料刚往前一步,瞬间被囚灵阵困住,虽然囚灵阵无法伤到他,但是毕竟是绝阵,也能困住他一些时间…… “孽障!你竟然欺师灭祖!” “师父,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没有真的恨师父,是你让我摆脱了乞儿的命运,学会了这么多,没有你,我的命运或许会更惨。可是,我是心怀怨念的,为什么当初要骗我离开他,为什么我一定要背负观世者的命运,为什么……要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弱小,痴心妄想,一事无成……”白傀艰难地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天轨仙人,若不是银寒这些年一直自行为他医治,只怕这多年没有动弹的身子,加上囚灵阵的伤害,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能够起身。 这囚灵阵是他几年前布下的,没想到今日竟真能困住天轨,倒也算意外惊喜,否则他就只能冒险跟天轨拼死一战,才能离开这里…… “哼,你这孽障竟还有怨!这些都是你的宿命,你该受的惩罚!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天轨仙人被困囚灵阵中,怒火高烧,恨不得亲手捏死这欺师灭祖的孽障。 “师父,我不悔!即便……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路人,我亦宁负世人,绝不负他。”从他遇见他开始,就已经注定为他而生,于他而言,薛洋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为了追寻这道不属于他的光芒,哪怕最后会万劫不复,他亦无悔。 白傀唤出银寒,十二根透明的针围绕在白傀周身不断旋转,好似十分欢喜的小孩一般,上下浮动。 “这是……”天轨见到白傀的本命法器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师父,我再给你加个阵法吧,我怕囚灵阵困住您的时间太短了。”白傀邪魅一笑,原本十二根散发白色荧光的针瞬间分为无数根,每一根都闪着银色的寒光,飞速落在囚灵阵外围,一根一根排列成繁复的阵纹。 “孽徒,你想作甚!?”天轨一见排成的阵纹,瞬间大声怒喝。 “师父不必担心,诛仙阵我稍有改动,威力至少减少一半,只是困住您,不会真的对您有害的。”白傀不为所动,慢慢从天轨仙人身边走过。 “你……我当初就该直接了结了你!”天轨气的面色扭曲。 白傀闻言身形微微一顿,回过身来,双眼闭上许久又睁开,而后……他跪下了。 “师父,您于我终究有恩,可您做的事情,白傀不言对错,却终究令人心寒,今日,孽徒在此叩头三响。”话音未落,白傀重重地三叩首,雪白的额头被粗糙的地面撞的青紫。 “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白傀毫不犹豫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银寒回到他的身边,钻入他的衣服内,布下的诛仙阵随后发动,可怕的气息在这个囚禁白非离多年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 “既然你执念于此,那你就去吧,今日,本来便是要放你出来的……”身后传来天轨仙人的传音,白傀却无动于衷,一步一步走向天轨的常年居住的主殿,他的需要找回他的乾坤袋,才能直接驱除体内囚灵阵带来的灵气冲撞和蚀骨之痛,天轨殿内应该有传送阵盘,他要去见阿洋……自己被囚禁了多久了?阿洋怎么样了? 思及最后见到的画面,白傀眼眸中的光亮不由黯淡下来,淡色的薄唇微抿,说不痛,那是不可能的。见证心心念念的人一点一点地喜欢上别人,意识到自己对阿洋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十几年来都在自欺欺人,最后还变成痴心妄想……他痛,痛不欲生……可是,这并不能撼动自己依旧想要守护他的决心。 步入天轨存放东西的偏室,果然他需要的东西都在这,毫不犹豫拿起自己的乾坤袋,拿出里面的阵盘掷出,阵法在地面形成,白傀踏入阵中,席地而坐,专心驱除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气。 待白傀身体恢复之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他起身取出一件衣服,更衣时微微一愣,他的头发,竟然已经及地了!心中猛然一跳,到底过了多少年了?为何天轨今日专程来见自己?还说本就要放自己出来? 白傀匆匆穿好衣服,搜罗出几个传送阵盘,虽然不知道阿洋此时在何处,但入世之后自然有办法寻找,最后见到他是在一个名为义城的偏僻城镇,先去此处看看罢…… 不管如何,重获自由,又能再见挂念之人,白傀还是微微喜悦的。 第 15 章 妖雾弥漫的死城中,突然出现一道白光,随后白傀缓缓出现在迷雾之中,微微诧异,之前在观影镜中看到的义城可没有这般死气沉沉,街道上空空如也,偶见一两个看起来倒在路边已久的摊位。 究竟是过了多久才会把这里变成荒无人烟的死城?阿洋只怕不在这里了……虽然心中这么想,但白傀还是不放弃地到处走,生怕一念之差会错过与薛洋的相遇,正当他四处观望之时,忽然忆及当初阿洋与晓星尘居住的义庄,白傀猜想薛洋若是在,必定是在那里,便迅速往义庄的大致方向赶去。 然而路上的一件东西却让他停住了脚步,那是…… 一把孤零零的剑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迹…… 为什么降灾会在这里?为什么只有降灾?他呢?他在哪?白傀心慌意乱地到处查看。 眼睛环顾四周,急切地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他看见一只手臂……哪怕只是一只手臂,他也能认出这是阿洋的。 他一直用观影镜看着,一直心心念念的,不会错的,是他的,一定是他的!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洋……阿洋在哪里?想到某种可能,白傀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对,用追溯阵!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要尽快找到阿洋,他一定是受重伤了…… 白傀急忙打开乾坤袋,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花了好一会功夫才解开封口的绳子,他极力稳住慌乱的心神,迅速取出阵盘,掷出追溯阵盘…… 巨大的阵法无限放大,覆盖整个义城,白傀站在阵中心,接受着脑海中传来的纷乱画面……从他知道的地方开始,到后来一个为晓星尘而活的阿洋,到最后……为一个锁灵囊而死的阿洋…… 原来如此…… 他不怪……不怪有人要杀他,他知的……知道他其实行事偏激,手段狠辣,知道世道不容他,世人厌恶他…… 是他没能护在他身边,是他没能护住他……阿洋…… 看到晓星尘救了他,知道阿洋喜欢这样的安宁岁月,他以为,他们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一直这样好好的……他知道阿洋心里装了个晓星尘,他嫉妒,羡慕,安慰自己,只要小心翼翼的护着他就好,他能开心他就满足了。 这些,都是骗人的,都是自欺欺人的,明明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一直看着…… 仿佛失去支撑全身的气力,白傀无力地跪在了断臂旁边,神情漠然,嘴唇干裂,面无血色。 是,他是对他怀有龌蹉的心思,他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痴心妄想,可他对自己做的事从来都不悔…… 可今时今日,他后悔了,为什么当年要随天轨离开,为什么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为什么自以为他会活的好好的…… 缓缓拾起发白手掌中那颗坏掉的糖,白傀觉得心好痛,好痛,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他的阿洋,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一颗糖就能骗走的小蠢货…… 如果……如果当年自己的糖,送出去了……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将糖轻轻地放回手心,让已经僵硬的手指微微握住,这是阿洋最后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他一定要好好拿着……即使,那是晓星尘给的,他一直很嫉妒,一直都不喜欢…… 轻轻托起地上的断臂,紧紧地抱住,白傀像是失了魂,眼睛很疼,却留不下眼泪。 痛过了,痛不欲生,剩下的是满满的空洞。 谁能告诉他,到底……这样的世界有何存在的意义……他什么都没留下给自己,自己又为何而活,他白傀,修仙不为长生不老,只愿守得一人安宁……可是……可是现在,人都不在了…… 他的小蠢货,他的小东西,他的阿洋……因为他的无能,因为他的自以为是,因为他的愚蠢和天真……不在了…… 这一刻,他是恨的,他是怨的。 恨这世事无常,恨自己无力回天,怨天道如此无情,怨世道如此不公。 他好恨……最恨自己…… 阿洋说得对……说的就是他…… 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咎由自取,自找的…… 他比晓星尘更加一无是处……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到……什么都没做成…… 他要护的人护不住,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做好,是他愚不可及,一开始就离开了阿洋的身边…… 学这么多有什么用?连他都护不住……观世者有什么好?连他的尸体都被人带走,只找到了降灾和断臂一只…… 若能护他一世安宁……他宁死无悔…… 突然,白傀的眼睛变得血红,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降灾,又看向手里的断臂…… “呵呵……”半晌之后,白傀露出诡异而又癫狂的笑容,在这空荡荡的义城中显得格外瘆人。 他白非离,这短暂的一生,都为天道之轨所累,他受了,但夺走他最重要的人,他宁死不屈。 白傀轻轻地放下薛洋的断臂,缓缓起身,捡起冰凉的降灾,剑光闪过,他的双手手腕皆缓缓留下了鲜血。 白傀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繁复晦涩地词文脱口而出,手腕流出的鲜血仿佛活过来一般,飞快地从伤口流出,落到地上缓缓爬行…… 七天,就这样持续了七天,整个义城的地上都布满了繁复的阵纹…… 而白傀,躺在了阵纹的中心,及地的如墨长发散在身下,宛若开出一朵黑色的诡异之花,一身白衣染上了点点血红,脸色苍白如纸,他本该因失血过多而死去的,但此阵尚未完成,布阵之人会被阵法吊着一口气,无法死去。 古有绝阵,逆天改命,回溯一人时光,修一人之命格,乱天下之轨,乱世道之轮回,必万灵因果压身,此为恶绝之阵,布阵之人……断不可用。 布阵的时候白傀的手微微颤抖,他不是怕这个阵布下之后救不了他,这样的阵法都布下了,自然能找到救他的办法,他只是担心,如果……如果这样做,他并不开心呢? 可阿洋的身上的因果足以让他永世不入轮回,就算受尽裂魂之苦,再入轮回,也会魂魄受损,只能投入畜生道,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是世人先待他不公,是天道先对他无情,是这世道容不下他,纵使他有错,也是这一切造就了他的错。 他的阿洋……一直都是最好的…… 也许,他还有不甘,这样做……他与他亦再无可能…… 很快阵法便要形成,白傀看了一眼薛洋的手臂与降灾,缓缓闭上了眼,以手臂残血余留的气息追捕薛洋的魂魄,再将降灾化为虚形护住魂魄,以布阵之人的全部为代价,偷天换日,将魂魄从轮回阵盘中夺出,之后,这个阵法会自行运行……直到他完成愿望…… 义城的某个角落,两条血线缓缓靠近,终于,相连而成…… 整个义城泛起红色的荧光,地上的血线中缓缓浮起一点点血红的光点,飞向天空…… 白傀的身体渐渐消散,化为血红的光点飘荡在降灾和断臂周围,形成浮空的半透明阵纹,降灾和断臂消失的一瞬间,一束冲天的血光直冲云霄,轮回夺生绝阵已经开启…… 许久之后,孤城之中出现一个人影,感受着残留的气息,看着周围,脸色极为难看,随即又消失在原地…… 残风拂过,义城依旧荒凉,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第 16 章 “咳咳……”这是……白傀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有眼睛能看到前方,是一条他再熟悉不过的小巷子。 关于轮回夺生阵开启后会怎样,当初查看的古籍并没有详细记录,毕竟这样的绝阵,古往今来动用之人只怕是屈指可数,如今自己被困在自己儿时的身体里动弹不得是怎么回事?白傀毫无头绪。 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白傀觉得周身十分安静,如此繁杂的街市,白天不可能这般安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白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能动了,周围也逐渐嘈杂起来,白傀急忙查看自身,他必须立刻确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嗯……”没想到死前的巨大痛苦致使他到现在还浑身疼痛,这种疼痛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每动一下都宛若数以万计的银针在刺入血脉,直教人生不如死,令白傀忍不住□□出声。但身体上的疼痛并不能停止他心底的执念:这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去救阿洋…… 当白傀摸到身上的糖果时,脸色瞬间惨白,这是他当初给阿洋买的那颗糖!顾不得疼痛,白傀一路狂奔,一定要,一定要赶上,阿洋! 当白傀狂奔得几乎喘不过气,接近当年的事发地点时,他远远看见小孩被一鞭子抽倒在地,感觉心跳都骤停了,不要!滚开!都滚开!不许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他不顾一切推开挡住他的人群,却到不了小孩的身边,明明只有一点距离,却感觉遥不可及。 白傀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车轮碾过小孩的小手,不由脱口而出:“阿洋——!” 然而在这嘈杂的大路上,喊声完全被埋没了,且无济于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指被一根根碾过,倒在地上的小孩疼得浑身抽搐,喉咙发出嘶哑的惨叫,疼得眼泪直流在白皙的小脸上,滴落在流出的鲜血中,融为一体…… “咳咳……”伴随着小孩的惨叫,白傀吐出了一口鲜血,死前巨大的痛苦尚未缓过去,他便强忍痛狂奔一路,此刻已然到达极限了。他努力靠近小孩,可是身子却完全无视自己的意志,不听使唤,且一直疼痛不已,导致每一步都走得颤颤巍巍。 阿洋……阿洋……白傀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已经看不清小孩的身影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出,仿佛这样他就能触碰到小孩,然而,他还是倒在了距离小孩一尺之处,小孩流出的鲜血流到他的手边,沾湿了他的指尖…… 残破瘦弱的身子捏着一粒小小的糖果,倒在路上无人理会,大路上鲜血四流,绝望的惨叫声在街上回绕,人来人往,竟都如同看不见一般无视此情此景,走了过去。 很快,小孩痛得昏了过去,路过的人甚至嫌他挡路将他踢开…… 当白傀再度醒来之时,他已经在天轨峰了,躺在床上,他懒得搭理天轨,于他而言,他们师徒已经恩断义绝。 天轨见带回来的小孩并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自讨无趣,挥袖离去。 待天轨离去,白傀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将自己蒙在被子里面,最后见到的画面仍历历在目,明明当时近在咫尺……竟然还是没能保住阿洋的手,我真是个废物…… 如今又被天轨直接带回了天轨峰,他又一次离开了阿洋的身边…… 这具身体还没有修为,根本无法离开天轨峰,唯一的好处是天轨尚未对他的身体使用穷兽阵,他或许可以摆脱天轨的监视,而且需要寻找能够救阿洋的办法……不能让他重踏以前的命运…… 思及此,白傀不再犹豫,悄悄地专心修炼起来,虽然,他担心阿洋,但是没有修为,他连阵法都无法发动,何谈救人之法,又如何摆脱天轨的掌控。 第一年…… 天轨又一次故技重施将白傀丢入书阁,美名其曰自学考核,白傀仔细打量书阁中的布置,冷笑连连,这一次,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了,又怎么会踏入穷兽阵的阵法范围内。 于是,天轨仙人屡屡见到带回来的小孩宁愿趴在地上学习,也不愿意靠近他事先准备好的书案,屡教不改,气得七窍生烟。 第二年…… 天轨欲将其收为弟子,不料,竟被区区一个乞儿出身的小孩嫌弃了。 “你已通过审核,即日起成为我天轨峰的弟子。” “不要,我一点都不想要你这样的师父。” “你!我可是仙人,能做我的弟子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听说仙人长得都是很好看的,像你这样白发苍苍的老头,就算是仙人我也不要。”白傀毫无惧色,心中暗想:最好能够激怒天轨,直接把自己赶出山门。 “你你你!孽障!这一年学的就是这些不成!如此顽劣跳脱,给我滚去寒池呆上三年!” “去就去。”白傀暗叹,果然还是不能下山么?这一世他没有得到阿洋的头发,根本无法得知他的近况,实在担心…… 第三年…… 白傀在寒池修炼,此处虽然冰天雪地,有些寒冷,但他已有修为,布个阵法驱寒绰绰有余,奇怪的是,他发现到寒池以后,体内似乎感受到什么…… 第四年…… 白傀竟从体内召唤出他的本命法器,看着这一根根雪白的灵针,亲昵地围绕着自己,白傀终于露出了这一世的第一个笑容。 银寒,欢迎回来…… 第五年…… 白傀受罚期终于满了,天轨准许他离开寒池。 看着这个软硬不吃的少年,天轨觉得头疼,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天轨直接让他滚去后山自行修炼,完全放弃了对白傀的监视。 三年后…… 天轨峰后山,少年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因支撑不住而倒在了地上。 在历劫阵中尝试了三百多世,不管怎么做都不行,怎么办?没时间了……这样下去如何能够救得了薛洋……到底哪里出错了?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更改他的命格? 白傀疲惫地闭上双眼,露出苦涩的笑容,历劫阵是奇阵,原本是给人磨练心性,经历劫难所用的。经他改动之后,可用历劫的方式一次次经历阿洋的命运,他不断地在其中尝试,如何才能逆天改命,可是不管他怎么做,阿洋都会遇到晓星尘,都会喜欢上他……最后都会万劫不复,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尝试了三年,三百多世,都无法做到……是他天真了,以为开启轮回夺生阵就一定能成功救回阿洋…… 罢了,若是不成,自己碧落黄泉,陪他就是…… 一个月后…… “非离,本仙有事跟你说。”天轨仙人看到这个完全不受控制的观世者,只觉得心中一阵憋闷。 “何事?”白傀明知天轨大概要让自己下山了,却故意装傻。 “本仙今日是要跟你说说你的命格,你的命格容易乱天轨,天道之轨是不能偏移的,每次偏移世间都会酿成大祸,血流成河。但你永远呆在山上终究是毫无长进,本仙希望你明日下山历练,作为一名观世者,观世间大道,修得正果。但你需切记,观世者不能参与世事,必须不偏不倚。之所以不能干涉世事,是因为哪怕多一个人参与,看起来微不足道,世道却有可能会因此而改变,尤其是像你这样身负天命的人。” 白傀闻言,怔愣了许久,而后郑重地向天轨仙人行礼,说道:“谢仙人教诲!” 天轨仙人不明白一向淡然冷漠的白非离为何突然行如此大礼,不过看起来是真心受教了,不由放宽心胸,摸了摸胡子,心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第 17 章 原来如此,我终于知道错在哪里了,历劫阵中,一直担心自己的命格会影响到阿洋,都是暗中出手,因此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身为开启阵法之人,却没有出现在世道之中,连阿洋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如何为他逆天改命! 白傀兴奋不已,他可以去见阿洋了,可以靠近他了,以这样不得已的理由去干涉他,以后阿洋若是知道了……也还是会弄死我的吧,阿洋就是这样的人啊~ 再也不想瞻前顾后,白非离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当日便下了山。 原本应该再开启一次历劫阵来验证自己的想法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算算时间,阿洋大概快遇见晓星尘了,这让白傀有些心急,这次他一定要阻止两人的……孽缘。 白傀下山后便用传送阵将自己传送到兰陵城,看了下天色,已是月上中天,抓不准此时到底是哪一天,白傀只能急忙赶往他要去的地方。 因为天色已晚,行人稀少,四周十分寂静,白傀赶到时,尚在远处便清晰地听到薛洋笑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不为什么。” 说着,薛洋正欲再踹一脚,白傀亦飞速向前,银寒急速射出,截住了那意欲伤人的拂尘。 “这位道长,即便要阻止,也有无数种其他方法,何必伤人呢?”白傀横在宋岚与薛洋之间,笑着开口。 在场的人都对这位横空出世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实在是……太美了,动人心魄的美。 “呵?你是谁啊,老子用得着你出手吗?”唯有只能看到背影的薛洋不受影响,有些不满地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要帮这等恶徒?”宋岚眉头微皱,此人竟能从远处便截住自己的拂尘,还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修为深不可测,只可惜年纪轻轻有如此前程,却要帮一个欺人为乐的恶徒。 “傲雪凌霜宋子琛,原来也不过如此,问别人姓名之前竟不自报家门,见过一面便轻易断言别人是个恶徒。” 宋子琛正欲开口说什么,一道清亮温和的声音传来:“在下晓星尘,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明明众人听到这声音都觉得如浴春风,白傀却觉得分外刺耳,见到来人,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无法控制的异样心绪浮上心头,忍不住就是想要跟晓星尘对着干,冷言道:“你问了,我就要答么?” 这般明显来者不善的做法,宋子琛见了似又要有所动作,金光瑶此刻急忙出声:“诸位,且住手,都是误会。” 宋子琛道:“敛芳尊?” 金光瑶道:“正是不才。” 宋子琛道:“敛芳尊莫非也要袒护这蛮横之辈?” 金光瑶正欲答话,却被白傀抢先出声:“依我看,宋道长也是蛮横之辈,如何有资格评论他人呢?” 宋子琛闻言再也忍不住道:“我做事问心无愧,亦从不恃强凌弱,如何是蛮横之人?倒是这位兄台,方才开始便连连挑衅,且来历不明,不敢自报家门。” “哦?方才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出手便要伤人,不就是欺负这位小兄弟修为不如你么?我亦并非不敢自报家门,而是不愿向你们自报家门,难不成,在宋道长这里,这点选择都不能有?”白傀说着,转身对着薛洋道:“在下白傀,字非离。” 薛洋正颇有兴致地打量这个背对着他的人,没料到此人竟突然转身,对着自己毛遂自荐起来,还从未有人这般对他,不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便是对他恨之入骨,当真是十分新奇,终于看到此人的长相,也令薛洋情不自禁心道:这人,看起来真的是美得赏心悦目啊! “你,有点意思。”薛洋凑近白傀,笑嘻嘻地说。 这般明显看不起宋子琛的做法,连晓星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但也不能说人家不是,只能开口道:“子琛,走吧。” 宋子琛心高气傲,自是难以忍受这般被人侮辱,拂尘一甩,道:“在下不才,想与兄台切磋一番,可敢应允?” 谁知,话音未落,宋子琛手上的拂尘竟断成了两节…… 白傀内心扶额暗叹: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这人没事甩什么拂尘,他还想等人走了以后再发现,如此就无法找自己算账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众人皆无法回过神来,宋子琛更是震惊,这拂尘就算抵不上本命法器,也算得上是一件上品法宝,如今竟叫人轻易毁了。这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在方才截住拂尘之时便神不知鬼不觉将其毁坏的!? 薛洋第一个回神过来,幸灾乐祸地笑着嘲讽道:“这真的是上品拂尘么?我看是一般的扫把吧?这就断了?” “你!”宋子琛气的脸色发青,拂雪出鞘,直指白傀道:“应战吧。” 白傀有些不耐烦,他正在好好地观察他的阿洋长得好不好呢,这些年肯定是受苦了的,还没观察够呢!没好气地应付道:“宋道长莫不是气糊涂了,这可是市井,若是打起来,扰民不说,误伤无辜之人的罪责你来承担?” 金光瑶见情势不对,急忙开口:“宋道长何必动怒,薛洋他年纪尚小,这位……白公子也是对道长有所误会,此事就请诸位看我薄面,都息怒,就此揭过。” 敛芳尊都说到这地步了,再僵持下去也不太合适,晓星尘见状对着宋子琛道:“罢了,子琛,我们走吧。” 宋子琛见晓星尘二度相劝,也冷静下来,收起拂雪道:“告辞。” 待二人离去,金光瑶对白傀笑道:“多谢白公子出手相助。” 白傀暗笑:这金光瑶真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能做到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明明自己插手给他添了很多麻烦,竟还能笑着来谢他。 薛洋道:“我叫薛洋,他是金光瑶。” “久仰。”白傀给了金光瑶一个淡漠的问候便转身对着薛洋道:“方才,可有被拂尘伤到?” “啊?”薛洋这回是真惊着了,这人明明都挡到他面前了,还问他有没有被伤到……这种热心的关怀从未有过,令薛洋有些头皮发麻,暗道:该不会遇到变态了吧? “咳咳。”金光瑶见两人之间气氛好似有些微妙,假意把手放到唇边咳了两下。 薛洋反应过来,目光阴鸷地笑着咬牙道:“不过是个臭道士,如何能伤到我。” 见薛洋并无如从前一般扬言要挖了宋子琛双眼,击碎他心脏,白傀微微放心,这样看来只要一直远离那二人,想来就可以成功夺生。 “倒是你,让那个臭道士吃了大亏,气得半死,还只能忍气吞声,有意思。”薛洋转而又笑嘻嘻地对着白傀说,变脸速度之快无人能及。 “白公子是认识我二人?”金光瑶见白傀似乎目的明确,注意力全都放在薛洋身上,不由有些警惕。 “天色已晚,还是回去罢,要早些休息。”白傀无视金光瑶的探口风,对着薛洋关怀道。 薛洋点点头道:“也是,走吧。” 第 18 章 三人一起走了大半段路,气氛十分诡异,终于,金光瑶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问了:“白公子,你也往这边走?”这边不是金麟台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应该没什么人往这边走才对…… “嗯。”白傀给了金光瑶一个肯定的眼神,内心却暗恨,这个该死的金光瑶,别以为自己会忘记他对阿洋做过的那些事,如今还敢怀疑到他头上来。 “呵呵。”饶是金光瑶再怎么八面玲珑,此刻也有些撑不住了,为何他觉得白非离的眼神除了肯定之意,还有点令他不寒而栗……他没得罪过此人吧? 行至岔路口,金光瑶急忙说:“在下这边,先告辞了。”说完迅速御剑飞行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追赶似的。 “他这是怎么了?平时不都慢条斯理的,今日怎么跑得那么快?”薛洋奇道。 见白傀还在身边,颇有些诧异道:“你怎么还不走?不是去金麟台么?”这一路薛洋都以为白傀是要去金麟台办事或者投入门下什么的,谁知此人竟没跟金光瑶走。 “不是,我跟你一路。”白傀直视着薛洋道。 “这边可是我的私人地方。”言下之意是在赶人了。 “嗯,我知。”白傀自是不肯走的,好不容易能守在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厚着脸皮也要跟着薛洋。 “我警告你,别以为帮了我一点小忙就想赖上我,识相的现在马上离开。”饶是薛洋,此刻也觉得此人很可疑了,莫不是对他别有所图?冲着阴虎符来的?思及此,薛洋脸色瞬间变得十分不善。 “我……”此刻,面对薛洋,白傀先前的能言善辩完全派不上用场,他想解释自己不是要赖上他,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是想留在阿洋身边的,姑且也能算是赖上他吧?一时竟说不出话。 “说!你有什么目的!”薛洋见人答不上话,认为此人心里有鬼,毫不犹豫拔出降灾直指白傀。 “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白傀双指夹住降灾的剑尖,轻轻移开,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我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只想跟在我身边?哈哈哈哈,还有人想跟在我薛洋身边的?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吧?”薛洋闻言虽然疑虑未消,但此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恶意,方才给他留下的印象也算不错,他也懒得再疑神疑鬼的,若是有异心,到时候再杀了便是。 白傀见薛洋虽然笑着说话,却目露凶光,心中暗叹薛洋这警惕心不管何时都很高,只有晓星尘曾让他放下一些警惕…… 见白傀不答话,薛洋收起降灾,凑近白傀流里流气地戏言道:“我说,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 白傀被说中心事,心跳得有些快,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薛洋见状越发得寸进尺地笑道:“诶,这就怕了?你不是要跟着我的吗?我这可什么都不缺,只缺暖床的,看你长得美,虽然是个男人,但凑合用也不是不可以哦~” 薛洋凑近才发现,白非离当真美得倾国倾城,之前天色已晚,他的额前又有头发遮挡,并未能详细看清真容,如今凑近一看,肤若凝脂,薄唇偏淡,一双丹凤眼更显艳丽,眼睛的颜色似乎也很特别,眼瞳深处似乎是银色的…… 白傀被薛洋看得有些窘迫,心跳如鼓,想到自己几次与薛洋相遇都被调戏,虽知晓不过是戏弄他而已,却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热,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白非离是吗?走吧,你自己要跟来的,若是日后走不出这里,可别怪我。”薛洋收起流氓之色,转身就走,语意中不忘警告白非离,执意留在他身边可能会把性命留在炼尸场。 然而这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完全没听进白非离的耳朵里,此刻的他,满心都在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在薛洋身边守护他了…… 到了炼尸场,薛洋见白非离神色如常,似乎对这些凶尸和许多血腥的场面并无不适或厌恶的情绪,心中暗觉此人看起来越发顺眼。 “我要去睡了,你自己要跟来的,自己解决。”虽然觉得白非离看起来挺顺眼,但是薛洋还是毫无愧疚心地抛弃他,让他自生自灭,丝毫没有作为主人要招待一下白非离的意思,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白傀虽有些不舍,但若再跟上,就有些得寸进尺了,只好走向另外一边看起来久无人烟的屋子。 一夜过后…… “啊—”薛洋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走出自己的屋子,走着走着,他突然开始往回倒退,目光停在了自己屋子右边的小屋上,这还是原来的那间屋子吗?一夜之间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先布满灰尘,长满蜘蛛网的屋子,变得焕然一新,而且屋子左右两边都被开出一块地,似乎种了些什么,薛洋凑前打量,都是种子,看不出是什么,屋子的门是开着的,薛洋毫不客气地踏入,屋内陈设倒是没动,只是多了些日常用品,但这屋子里面可是他曾经用来炼制凶尸的地方,这墙壁,这地板,之前都溅了不少无法消除的血迹和脏污的,白非离居然一个晚上打扫得纤尘不染,怎么做到的? 薛洋绕过遮挡的屏风,见到的是睡在床上的白非离,如墨的长发散落在床上,雪白的里衣将露出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薛洋暗嘲,这么没防备的睡法,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自己进来这么久,是真的毫无知觉?还是在装睡? 忆及昨晚这人被吓到后退的模样,薛洋露出一个小虎牙,是不是真睡,一试便知~ 薛洋快步上前,一只脚踩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尚在熟睡的人,暗道:还装睡?修仙之人这么大动静早该醒了,很好,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薛洋仔细端详着这位睡美人,暗叹这白非离长得真真是好看,美如谪仙,却没有蓝氏双壁那种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感觉…… 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一个男人的容貌走神,薛洋狠狠地甩了甩头,忆及方才的目的,毫不犹豫将罪恶的魔爪伸了出去…… “嗯……”白傀觉得睡的好好的,突然好像有什么压着自己,令他喘不过气来,而且身上好像被什么缠住了,游走得很快,抓都抓不住,难受得他不得不睁眼醒来。 睁开眼便是一张放大的青白鬼脸,白傀惊得直接一掌击出,压在他身上的凶尸直接被击得破窗飞出,凝神才看清身上缠着的是绷带,末尾还挂着一条发胀的舌头,再顺着绷带看过去,薛洋坐在桌边,右手食指上缠着绷带的一端,左手拿着一颗苹果啃得正欢。 “早呀,白非离~”见人醒来,薛洋不忘露出笑脸,赠上甜腻腻的问安。 第 19 章 “你……”万万没想到,昨夜因接连启动各种阵法而消耗太多体力,且大概是心绪不稳,竟睡死过去了,被薛洋这般玩弄才得以醒来。眼前这情况,让白傀一阵恶寒,他本性比较好洁,这舌头,还有刚才那凶尸,都让他忍不住想立刻去洗浴。 默默地挣断绷带,白傀起身欲换掉衣服,看了眼薛洋,他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无奈地开口道:“我要更衣了。”言下之意你快出去吧。 薛洋理直气壮地说:“你换啊,没事,我就坐坐。”说完还故意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白傀。 “你……”白傀虽知道这小流氓作恶欲很强,却没想到脸皮竟厚到这般地步,心中暗叹,看来得好好治治这无法无天的小流氓。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快,更衣,我待会带你去看好东西。”薛洋又啃了一口苹果,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在白傀眼中看起来非常欠收拾。 “也是,既然如此,那你便坐这吧。”白傀说着手指微微一指,薛洋右手食指上缠着的绷带迅速解开,而后自动展开,蒙住了薛洋的眼睛。 薛洋自是不肯的,伸手就要揭下,奈何怎么都扯不动,也无法弄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有意思,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傀并不作声,迅速背过身去,换下衣服,虽然薛洋看不见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薛洋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恶意的想着: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制服我薛洋,那你也太天真了,虽然看不见,但不妨碍自己动啊~ 思及此,薛洋悄声无息的站了起来,循着方向迅速上前,果然,摸上了白非离光滑的后背,感受到手掌下顿时微微僵硬的肌理,薛洋恶意地顺着曲线向下摸,但摸到一半,手就被捉住了。 白傀有些气息不稳道:“别玩了。” 薛洋自然也感受到白非离气息不稳,故意贴近,将下巴搁在他光滑圆润的肩上,厚颜无耻道:“不是你要蒙住我的眼睛的么?我看不见,走的方向不对,撞上了,有什么问题么?” 白傀心里暗恼这小流氓太不要脸了,逼不得已之下,一手捉住薛洋作恶的手,一手迅速套上衣服,随后手指微微一动,解开了缠在薛洋眼睛上的绷带。 “啧,这招不错,打架的时候要是强行把别人的眼睛蒙上了,那对方岂不是任由你宰割!”重获光明,薛洋见白非离的衣服都穿好了,便失了再玩下去的兴致,转而对其特别的法术感兴趣。 白傀给自己用了个除秽阵,瞥了一眼兴致高昂,对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毫无反省意识的流氓,颇为无奈道:“可以教你。” 薛洋看着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的圆环从白傀头上落下,待圆环接触地面消失时,白傀一身变得纤尘不染,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很好闻。 “真的!这么大方?”对于白非离层出不穷的奇异手段十分好奇之余,薛洋还有些震惊,修仙之人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法,一般不会传授他人,这白非离居然毫不犹豫愿意教给他这个陌生人? “但修仙之人耳灵目敏,即便你蒙住了别人眼睛,能听声辨位的人不在少数,你切莫因此大意。”白傀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好歹对手眼睛看不到了,我也能胜一筹,打不过还能跑。”薛洋不以为意。 白傀无奈地微微摇头,颇为不放心,心中暗道:看来要看紧他。 薛洋啃完最后一口苹果,随手把果核往后一丢,示意白傀跟上,白傀看了一眼自己今早因薛洋而变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默默地扶额跟上。 一路走到炼尸场,囚笼里关着许许多多的活人,白傀认得他们,以前在观影镜中见过,是亭山何氏一族人。囚笼里为首的便是何素,一见到薛洋,便双手抓住面前的栏杆,不顾疼痛一直用脑袋撞击,他不断的张嘴想要说出些什么,但因为被割去了舌头,只能发出可怕的嘶吼。 “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好东西?” “怎么?不好么,这批人可是我第一次尝试做活尸的原材料,特地让你见证这重要的时刻。”薛洋说着露出懒洋洋的得意笑容。 “你一定要用他们么?”白傀看着薛洋。 “是啊,怎么?你难道要学那些垃圾也来说三道四?”薛洋闻言收起笑脸,目光不善。 再次见识到薛洋的变脸速度之快,白傀自叹不如,温声解释道:“你既已决定,我自不会阻止你,只是,不介意我在其中做些别的吧?” “哦?你也会鬼道?你想做什么?”薛洋闻言有些惊奇,难得有人跟他共同探讨鬼道。 “并不会,我善阵法。”白傀说着,走向广场中央用灵力迅速画出一个阵法。 薛洋十分好奇地看着从未见过的奇异阵纹和布阵手法,问道:“还有这样布阵的?这是什么阵?做什么用的?” “这样布阵比较快,而且许多复杂的阵法都只能这么做,此乃转生阵,至于是做什么用的,你在这上面炼制凶尸试试。”白傀耐心地解释着。 薛洋打了个响指,对着一边的几具走尸说:“抓两个人来。” 两个走尸行动虽然有些迟缓,但还是很快就抓来了一男一女,在薛洋的示意下丢到转生阵中, “薛洋,你这个狗杂种,你不得好死,这种邪法都敢用,迟早会落得跟夷陵老祖一样的下场!”男的被拖上来,一见到薛洋,便开始破口大骂。 闻言,白傀眉头微皱,却见薛洋笑嘻嘻地走上前,银光一闪,男子已经捂着嘴巴在转生阵中痛苦地打滚了,一条鲜活的舌头落在薛洋的手中。 女子见状吓得浑身发抖,突然转向白傀,爬到白傀脚边哭着求道:“公子,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做什么都行,侍妾也行。” 薛洋眯着眼打量这个颇有些姿色的女子,手中的舌头被他不断地抛起又落下,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在等待白傀的回答。 “姑娘,你不必害怕,在这转生阵中被炼为活尸,你的魂魄可获得自由,不会被禁锢在尸体中无法转生。”白傀神色毫无波动,淡然地陈述着。 这姑娘的目光从希翼渐渐变为绝望,似乎被吓到了,颤抖着后退,嘴里喃喃道:“魔鬼,你们都是魔鬼,你们都是魔鬼……”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要救她的,没想到你这人比我还狠,给了人家希望,转瞬就毁掉。”薛洋闻言笑得前翻后仰,好一会才停下来道:“你这阵法就这作用?没有灵魂的尸体我怎么操控?” 白傀有些不解:“何出此言?让他们的灵魂可以轮回转世,不必受困于尸体之中,我难道不是已经救了么?” 薛洋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重新捂着肚子笑的直抽气,艰难地边笑边说:“你居然是这样认为的……我今天算开眼界了,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半晌,薛洋直起身子,拍拍白非离的肩膀道:“你,很好,是个纯真的恶人。”说完,薛洋大笑着转身离开,去准备炼尸要用的东西。 第 20 章 午后,薛洋正兴致高昂地研究他新炼出来的尸傀儡,没有灵魂本是不可能练出活尸的,但白非离的阵法,妙就妙在尸傀儡炼成之后才将魂魄转生,魂魄转生之后还不影响他对尸体的操控,当真是有意思,薛洋研究得几乎入迷。 “这次新炼出的傀儡如何?”身后传来金光瑶的声音,薛洋慢悠悠地起身,两人一同坐下之后,薛洋拍了下掌,一具活尸送上来一盏茶,放在金光瑶手边。 “看来效果不错,行动比之前流畅了不少。”金光瑶瞄了一眼茶盏,默默移开了目光。 薛洋见此,热情的说道:“喝呀,新鲜的,今早上刚割下来的。” 金光瑶微笑着把茶盏推到薛洋面前,道:“你先喝。” 薛洋把茶盏推了回来,亲热道:“这可是我亲自为你改良的。” 金光瑶意欲再次把茶盏推还过去,飞来两根透明的针,准确地钉在了茶盏旁,阻止了茶盏的推动,白非离随后出现在两人视线之中。 金光瑶有些意外,没想到薛洋竟留下此人!嘴上却笑道:“白公子,别来无恙。” 白傀站到薛洋身旁,勾起一抹绝美的笑容道:“让你喝,你就喝吧,怎能辜负好友的一片真心呢。” 金光瑶只觉得脊背一寒,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得罪过此人,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对自己好像很不友好。 “是啊,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呢,快喝吧。”薛洋自是唯恐天下不乱,果断顺着白傀的话怂恿下去。 金光瑶依旧面带微笑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茶,还是不喝了吧,改日我请你喝……”这两人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居然还联手整蛊他! “你不喝,怎么能感受到这份诚心呢?而且,你喝完最好把你的感想告诉阿洋,他好改进这茶的味道,你说对吗?”薛洋本来就没指望金光瑶会喝,正打算放过他了,却没想到白非离干脆上前,端起茶盏递到金光瑶面前,导致金光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场面尴尬至极。 听到白非离对自己的称呼,薛洋有些不快,但并没说什么,只是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敲起桌子来。 金光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公子,在下是曾经有何处得罪过你么?” 白傀一脸无辜的反问道:“敛芳尊何出此言?”内心却暗恨:哼,你得罪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来炼尸场的目的是要使唤阿洋为你干脏活! “这……这茶……”这茶,你不是跟我有仇,这么殷勤逼着我喝作甚!金光瑶此刻只觉得自己快给这位逼疯了,忍了又忍才没把内心的实话说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金光瑶内心的呐喊,白傀不紧不慢地说:“因为,阿洋希望你喝啊~” 话音未落,薛洋语气颇为不悦地开口道:“够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叫我。” 无视因为他的话而顿住的白非离,薛洋转头看着金光瑶道:“你今天来找我定是有什么事,说吧。” 白傀自知两人肯定不想让自己听到谈话内容,此刻他又心乱如麻,亦没有心思再呆在这,默默放下茶盏缓步离去。 “昨日跟你提的事情,希望你今日就出发去办。”看着白非离失魂落魄的背影,金光瑶心中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直接转入正题。 “这么急切?” 金光瑶有些无奈地说:“近日你呆在兰陵城可能不太妥当,其一,昨夜招惹的那两位道长还在,若是碰上了定然又是一场麻烦;其二,似乎有一位不太好招惹的人物入世了,说不定此刻也在兰陵城,还是避避风头吧。” “他妈的,凭什么要老子躲着那两个臭道士?全是道貌岸然的垃圾玩意,老子怕他们不成?”薛洋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金光瑶劝解道:“以你的实力,碰上那两人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更何况,常言道,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 薛洋看着金光瑶,十分怀疑地道:“这句话是这么说的?” 金光瑶道:“当然,得罪小人,可以直接杀了以绝后患,旁人还会拍手称快;得罪君子,那可不好办,这种人最难缠,会紧紧追着你死咬不放,你动他们一下还会被千夫所指,咱们现在是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白金光瑶暗指阴虎符尚未完全复原的事,薛洋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另外一个呢?什么人物,这般神神秘秘?” 金光瑶颇为严肃地说道:“观世者。” “什么玩意?让你怂成这样?” 薛洋不以为意。 “据金麟台密案记载:观世者,修正世道轮回之轨,不偏颇,不入世,善奇绝阵,知过去,晓未来,需以礼待之。” “观世?还想不入世?你逗我玩呢?而且刚刚你明明还说这人入世了。” “此入世非彼入世,观世者会步入世间观察,但绝不能插手世事,除非是观测到世道偏离了正轨,才会禀报师门,进行修正。哪怕是修正,据闻也是有很严格的规定的,密案里记载,若是坏了规矩,惩罚起来,可不是死了就能了事的。” “这种听起来毫无可信度的风言风语你也能当真?”薛洋颇为不屑。 “并非流言,而是今日金光善收到了一封密函,里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其神色大变,甚至都不敢去青楼寻欢作乐了。”说到最后,金光瑶露出嘲讽之色。 “宗主密函的内容都让你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你?” “呵~你觉得他能有事情瞒得过我么?都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金光瑶语气温和,眼中却闪过一丝恨意。 “说了这么多,这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哪天遇到了我好会会。”薛洋摸出一颗糖丢进嘴里,似乎很满足,露出了懒洋洋的笑容。 不知,只是……据闻似乎历代都姓白。” “姓白?这样的人姓白,那我岂不是该姓黑?一听又是自以为高洁的伪君子,没兴趣没兴趣。”薛洋一听便兴致缺缺,不由自主联想到白非离,暗想:这个姓白的可顺眼多了。 “这样的人你还是躲着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根据观世者绝不能插手世事这一条规矩来看,多半也不会管你。”金光瑶虽然对白非离的身份有所怀疑,但见白非离行事作风根本不像一个观世者,便打消了疑虑。 “呵,你就不用躲着了?你干的可不比我少,况且就算他不惹我,说不定我兴致来了,偏要对他下黑手呢?”薛洋一听,颇为不服气地反驳金光瑶。 “这可不同,你做的可是世人皆知,我这边有谁知道?知道的,都死了,没死的,也迟早要死。”金光瑶笑得眉眼弯弯,一派温和,不由自主地端起手边的茶盏递到唇边,突然反应过来,惊得直接将茶盏丢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薛洋大笑出声,笑得的几乎要从椅子上翻倒下去,捧着肚子直抽气。 金光瑶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终于维持不住,唇角下弯,脸色发黑,掏出手帕擦去唇上沾到的一点点可疑的茶水,仔仔细细得反复擦了两三遍才肯罢手。 “笑够了么?”金光瑶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危险,但薛洋还是不怕死的继续狂笑。 金光瑶怒极反笑,瞪了地上碎裂的茶盅一眼,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薛洋边笑边道:“慢走,不送~”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第 21 章 白傀觉得心口十分难受,薛洋说的那句话犹如一块大石头,沉重地压在他心上,令他喘不过气来。提醒他自己对于薛洋来说其实只是个陌生人,一直都在痴心妄想…… “咳咳……咳咳……”白傀无力地靠在房间门上,压抑着咳嗽,心道:看来之前历劫阵中操之过急受到的反噬还没好全…… 半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露出寂寥的笑容,也罢,只要夺生成功,他别无所求。 感觉到薛洋离开了炼尸场,白傀迅速跟了出去,原本他是希望薛洋不要再参与到金光瑶的私人恩怨之中的,以免背负多余的杀孽。但是以如今晓星尘在这兰陵城中的情况来看,还是要以避开晓尘为主,至于云萍城的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自然另有他法…… 薛洋再次光临了那位倒霉摊主的小摊,将降灾放在桌边,屈起一条腿踩在长凳上,甜甜的笑道:“来碗米酒汤圆~” 老板见到薛洋的时候就已经欲哭无泪,听到这甜腻腻的声音更是瑟瑟发抖,做汤圆的手都不稳了,白傀用消隐阵消去身形站在一边,见状无奈地笑了,悄悄靠近老板说:“汤圆照常,用甜酒给他煮,多加点糖。” 老板听到声音,却见四处无人,以为大白天撞鬼,差点叫出声来。白傀见状,迅速在老板的手中放了一枚金叶子,又道:“别怕,别出声,按我说的做,他一定不会再砸摊,这个给你,以后他吃,都不要跟他收钱。” 老板听着声音很清冷,甚是好听,又见到这枚够他家两三年开销的金叶子,只以为是哪路神仙来帮自己了,连忙点点头,开始专门为薛洋煮起甜甜的汤圆。 白傀见状,满意地走开,站到薛洋的桌子前方,本来打算坐下的,没想到薛洋十分警觉,虽然看不到他的人,却似乎感觉到异样的气息,手迅速握住降灾四处观望。 白傀只好往自己身上加了个藏踪阵,过了好一会,薛洋才误以为是错觉,放松了警惕,吃起老板颤颤巍巍端上来的汤圆。 在薛洋对面坐下,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白傀此刻才放任自己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薛洋,他正心满意足地吃着汤圆,大抵是因为吃得高兴,一条腿在桌底下像荡秋千一样晃荡着,直到一碗汤圆见底,小流氓才舔舔自己的小虎牙,仿佛意犹未尽,竟破天荒的放下了几枚铜钱才离开。 白傀也随之跟上,到了郊外,见薛洋似乎要御剑飞行,才不得不撤去身上的阵法让薛洋发现自己。 “你跟踪我?”薛洋见到白非离出现在自己眼前,目露凶光。 “我同你一起去。”白傀并不想让薛洋纠结这个问题,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凭什么跟来?我的事要你管?识相的,现在马上消失。”薛洋觉得自己被跟踪了,十分不快,眼中杀意毕露。 “我帮你。” “笑话,我薛洋办事,何时需要别人来帮?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快滚。”薛洋语气不善,降灾已经微微出鞘。 “那我不帮你,只跟你同路,我说过,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白傀似乎对薛洋的恶声恶气毫无反应,依旧淡然而言。 “我也说过,我这可什么都不缺,只缺暖床的,你难道要给我暖床?”薛洋闻言嗤地一声笑了,语气之间尽是嘲讽,他从不信有人会毫无目的地接近一个人。 白傀眼睑微垂,薄唇微抿,似是欲言又止,薛洋见此,露出嘲讽的微笑,说什么想跟着自己,也不过如此。 许久,白傀才缓缓开口道:“如果你一定要这样……也可。” 薛洋闻言,内心十分震惊,这人……竟是认真的?面上却毫不犹豫地放声大笑,眼中鄙夷之色尽显:“哈?哈哈哈哈,我薛洋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贱的人,一个大男人居然愿意给人暖床!” 在薛洋的嘲笑之中,白傀忍不住闭上双眼,掩去眼中的痛苦之色,他以为,他失去过这个人,如今只要他安好即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可是终究人非草木,他还是会难过,心会痛。 “滚远点,老子对男人不感兴趣,就算你有几分姿色要倒贴给我,我也不要。”薛洋说完,见人似乎没有跟上来的意思,直接御剑而去,然而他却没注意到,这样做,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白傀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取出传送阵阵盘,心中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他周全…… 传送到云萍城,白傀毫不犹豫朝着思诗轩的方向走去,这一次,由于时间早了几天,他没有再遇到那两个在妓院附近谈论何为真情的青年,可当年无意间听到的对话,却不知为何一直记忆犹新……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在自己身上布下消隐阵,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思诗轩门前,收起胡思乱想的心绪,白傀开始着手布置阵法。 这一次,他有足够的时间,势必要阻止阿洋背负多余的杀孽。他已经想好了,布下幻阵,虚形阵,用来瞒天过海,这两个阵法足以让所有人以为这间妓院的人全都死了,连尸体都会犹如真实存在一般。再用传送阵配合时空阵法将所有人送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这些人将会永远回不来,这份欺瞒就永远不会暴露,若是有一天被阿洋知道了,要如何惩治他,他也绝无怨言…… 只是,一次性传送如此多人,还要与时空阵法同时使用,他需要几天时间详细布置,希望阿洋动手的时间不会提前…… 五日后…… 薛洋动手之后,坐在妓院后方房子的屋顶上,翘着腿坐等听到悦耳的惨叫和悲鸣,可是等了许久亦没有任何动静,薛洋略为纳闷地站起来,盯着思诗轩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想要亲自回去查看,却被突然出现的白非离挡住了去路。 “别去,那边危险。” “又是你!他妈的,老子出来办个事,还能遇到像你这样阴魂不散的?难怪半天没动静,是你破坏了老子的计划吧?”薛洋话说着降灾迅速出鞘,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 “阿洋,我没有,我只是帮你掩盖了而已。”白傀连连闪躲,不住地后退。 “再敢这么叫我,我割了你的舌头。” 薛洋听到白非离这么叫他,招式越发狠毒。 白傀闻言却倾城一笑:“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那时我叫的是洋洋。” 薛洋嗤笑一声,道:“放你的狗屁,老子从来不认识你,哪来的之前,我看你套近乎的伎俩该重新练练了。”薛洋反手一包尸毒粉,然而却被白傀轻易躲开,绕到他身后。 降灾急速调转方向,欲拼着不惜擦伤自己的代价,也要给身后的白非离致命一击。白傀见状,迅速唤出银寒,十二根透明的带着的灵气的针阻止了降灾,即使薛洋加大了力度,也不得寸进。 “别伤害自己。”白傀说着,唤回了银寒的其中一根,令其刺入了薛洋颈边。薛洋顿时失力,降灾再也握不住,松开了手,脚也软绵绵的站不住,连连后退两步,倒在了白非离怀里。 第 22 章 白傀召回银寒,降灾在银寒的托送下直接入鞘。薛洋看着,眼中恨意十足,自他七岁以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竟会如此无力,此刻他若是能动,定将白非离千刀万剐! 白傀扶着薛洋坐下,打横抱让他坐到自己的腿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才缓缓道:“你别生气,先听我解释,此刻妓院在你的布置下已经被大火包围了,你若是前去查看,很是危险。你会看到毫无动静,是因为我布下了幻阵,看到的都是虚幻的场景。你那样的做法,只怕里面的人还没死绝,外面路过的修士听到动静不对就破阵进去救人了,到时候你布置的符箓都未燃烧殆尽,被查出来肯定是会有诸多麻烦的。你若是不信,等时间到了,我解除阵法,你自然可以看到烧为灰烬的思诗轩。” “嘶——”白傀话音未落,只觉得颈间一痛,薛洋竟咬破了他的颈侧,两只平时看起来十分可爱的虎牙此刻已经破开他的皮肤,侵入他的血肉。 “别气了,如果不是你不惜伤害自己,我又怎会制住你,你要咬就咬吧,别气了。”白傀轻轻拍抚薛洋的后背,语气温柔。 薛洋不管不顾地咬着,鲜血流入他的嘴里,缓缓流入他的体内,多余的顺着他的唇角流下,白傀见此,用手帕轻轻帮他擦拭干净。 许久,薛洋才收起眼里的恨意,无力道:“我不动手……你放开我。” 白傀顿了顿,才道:“我先撤去阵法给你看看真实的情景再放开你,现在放开,我知你一定是要动手的。” 薛洋闻言心中暗自恼恨:老子就这么好看穿? 只见白非离手掌微动,思诗轩那边似乎有什么屏障被解除了,顿时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黑夜,也照亮了白非离绝美的脸颊,火光将平日清冷的脸庞映衬得略显暖意,周围传来无数人惊慌的喊声:“怎么回事,突然就烧这么大的火!?方才怎么没人注意到?里面的人呢?一个都没逃出来!?” 薛洋正暗自好奇,白非离不仅手段奇特,还专门来帮自己,却突然感到身体一松,是颈边的针被白非离收回了!他顿时想也不想就一掌直击白非离的心口,可是手掌却在距离白非离的衣服一寸之处,因为被握住手腕,生生止住,不得寸进。 知道自己打不过白非离,薛洋也不再试图攻击,转而露出亲昵又甜甜的笑容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老子,信不信我迟早要了你的狗命。” 白傀淡笑不语,他的命,一开始就是他的,也早已经给了…… 薛洋见此越发不痛快了,想到刚才尝到的血腥味,忍不住伸出手指,恶意地戳了两下白傀颈侧的伤口,本已不再出血的伤口瞬间又鲜血直流,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非离的衣襟,看得薛洋感觉心中舒坦了不少,忍不住舔舔自己的小虎牙,真想让这个人的血染红整件衣服啊……一定很好看…… 这点疼痛对白傀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大概是以前痛太久,习惯了,他打算将薛洋从自己身上移开,总不能让他一直这般坐在自己腿上。 察觉到白非离似乎想要将自己放开,薛洋心中冷笑,老子是你要抱便抱,累了想放下就放下的人么?思及此,他双手毫不犹豫地环上白非离的脖颈,大有你放啊,敢放我就扯断你的脖子的架势。 “你……”白傀被薛洋状似亲昵的动作惊到了,随后又领会到薛洋的意思,颇为无奈地欲言又止。 “你什么你?不是你要抱的么?老子正好累了,不想走了,你有意见?”薛洋说完见白非离并无反应,又恶声恶气地说:“还不快滚?等着别人发现么?要是让人看见了,老子先把看见的人杀了,再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丢去喂狗!” 白傀闻言空出一只手从袖中拿出一个阵盘,向上一掷,白色的光华从阵盘中发出,随后阵盘消失殆尽,薛洋感觉到有什么笼罩在二人身上,可肉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这下,谁都看不见了,你可满意?” “哼,我怎么知道你在玩什么花样?没感觉有什么变化。”薛洋心中其实不知为何是信他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截然相反。 “这是消隐阵盘,使用之后别人就会看不见你我。”白傀说着抱着薛洋站起来,脚下一踏,飞落到了大街上,立于人群之中。 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注意到二人从天而降,白傀侧身避开要撞上他们的人,又道:“只有消隐阵的话要注意主动避开他人,否则若是撞上了,任谁都会发现这里有个人亦或着有什么东西。” 小流氓脸皮就是厚,哪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人来人往的,二人这般搂搂抱抱的姿势,尤其自己还是被横抱着的对象,竟丝毫不觉不好意思,反而一脸新奇问道:“那你刚才,下来的时候脚下的光华怎么回事?抱着一个人下来还这么稳。” “我的鞋子是特制的,画有御空阵的阵纹,只要随时使用灵力驱动,自然可以御空而行。” 薛洋道:“他妈的有这么神奇的玩意老子居然不知道!” 白傀见薛洋说话时不时带着粗口,想到以前还觉得要改,如今看来却十分可爱,心道:看来人的品味还真是会变的…… 薛洋说完发现白非离半天没有反应,不由自主抬头看向白非离,二人的视线不期然地对上了…… 白非离眼眸中来不及收回的宠溺被薛洋尽收眼底,一时间竟让薛洋有些怔愣,从他记事起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目光对着自己,这样宠溺的目光,一直以来……都是属于别人的…… 白傀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急忙移开视线,心中有些慌乱,他怕薛洋发现他对他的痴心妄想,怕薛洋会恶心他…… 薛洋很快回过神来,发现白非离目光躲闪,顿时一股无名的心头火起,恶声恶气道:“老子很难看吗?你躲什么躲?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砍了你的脑袋丢去喂狗!”这幅躲闪的模样,这人该不会把自己当作谁的替身?还是认错了人?或者别有所图?想到这,薛洋只觉得咬牙切齿,想宰了白非离,环住白非离脖颈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似恨不得把人就这么当场掐死。 白傀闻言,薄唇微抿,并不作声,眼底的光却黯淡了不少,也不在意颈上传来的疼痛,他抱着薛洋脚下一踏,御空而行,疾行带起的风将两人的长发吹得飞扬,许久之后他才小声说道:“若有一天,我完成了我要做的事情,你要怎么对我,我都毫无怨言。” 风声很大,白傀不知道薛洋是否听到,但于他而言,他对薛洋的感情早已覆水难收…… 第 23 章 “啊—嚏!”天刚蒙蒙亮,薛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一件外袍随后递到他眼前,薛洋毫不客气地夺过来,心中是百味杂陈,要生气生不起来,要原谅也不乐意,总之就是不痛快! “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回兰陵还能把我带到这种不知名的地方来,你来的时候怎么来的?而且大半夜的飞得那么快,你是要冷死老子?”心安理得地披上白非离的外袍,薛洋不忘恶声恶气地对着他发泄自己的不满。 “抱歉……”白傀默默地把自己来的时候是用传送阵这话吞回肚子里,他感觉说出来薛洋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我去查一查这是哪里。”薛洋见人一脸愧色,顿时怒火消了一半,甩甩脑袋不再计较。 “我去。”白傀看着薛洋似乎有些疲惫的模样,心中暗恼自己粗心大意,自己习惯在寒池修炼,不畏寒冷,昨夜御空而行,夜风寒冷,竟没顾虑到薛洋的身体,真是该死! “你?你行?”薛洋闻言一脸怀疑地看着白非离,眼中满满的不信任,带着他迷路的不就是这个人么…… “嗯,你等我。”白傀坚定地回应,也不等薛洋反应就抢先御空离去。 薛洋看着转眼消失的身影,正打算转身找个地方休息,却感到离去的气息再度回来,不禁回头看着由远而近的人,心中疑惑。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忘记放个阵法让你好好休息了,这里虽然没有人烟,但我还是不放心。”白傀说着伸手在袖中拿出几个阵盘,连连掷向一棵老树下。 薛洋只见到白色的光华闪过,老树下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状略带白色荧光的罩子,罩子中间还有一个浮起的白色阵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白非离拉着进了罩子,二人停在悬浮的白色阵纹前。 “做什么?”薛洋有些反应不过来,都是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躺下,睡觉,你昨夜一夜没睡好,我布置了隔绝阵,没人能接近这一块,等会再放个幻阵,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休息的,很安全。”白傀说着就要扶着薛洋躺到浮空的阵纹上。 “这又没人,你搞这么夸张作甚,你还让我睡这上面?”薛洋生平第一次觉得哭笑不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反正阵盘我随时都能炼制,躺在这上面不会感到不适的,你若不习惯,下次我在乾坤袋里放张床,以备不时之需。”白傀说着直接把薛洋横抱起来,放到了阵纹之上。 “你!”薛洋甚至来不及对白非离的行为动怒,白非离就已经放下他转身离去了。 看着在隔绝阵外布置幻阵的白非离,薛洋用手臂挡住眼睛,恼恨道:“搞得好像老子很金贵似的,下次再敢这样动手动脚,一定砍了他的手!” 白非离走后,薛洋并没有睡意,忍不住在阵纹上翻来覆去,认真地研究起了身下的阵纹,暗道: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阵法,而且还能这么用的!虽然往下看的时候确实不太习惯,有种落空的感觉,但睡起来感觉确实不错…… 看向头顶半透明的罩子,许久,薛洋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这人……真有意思。 把降灾放在身边,薛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暗道:奇怪,修仙之人一夜未眠不算什么,怎么他这几日都有些疲惫……看来还是好好睡一觉…… 三个时辰之后…… 薛洋的手突然迅速握紧降灾,猛地直起身子,眼中凶光毕露,待看清周围景色之后,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放松身子,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梦境中的声音: “不许哭,是你先弄坏我重要的饭碗的,弄坏别人东西就要赔,再哭我打你。” “说好了给我吃的点心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薛洋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中的躁动,但是小孩的惨叫声怎么都挥之不去,他拔出降灾对着空气就是大力一挥,一道带着灵气的剑气直冲出去。 “待我查出当年是谁,我要你们全部人都不得好死!!全都给我死!”薛洋握住降灾的手青筋暴起,额上也是冷汗涔涔,情绪极度不稳定。就这样呆坐了许久之后,才重新躺回去,透过隔绝阵的光罩看向茂盛的大树,眉头微皱,是他的记忆出问题了么?梦境似乎和记忆中不太一样…… 疲惫地闭上眼睛,薛洋摸了摸手边的降灾,才发现降灾似乎有些热?是他睡觉的时候抱着捂热了?他不是放在旁边么? “我回来了。”一道清冷又略带温柔的声音扰乱了薛洋的思绪,薛洋循声看了过去,白非离站在隔绝阵之外,见自己看向他,才缓步走入隔绝阵内。 “怎么不直接进来?”薛洋起身,一只腿盘着,一只腿挂在空中晃荡,右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明知故问。 白傀看了一眼薛洋身边的降灾,道:“我怕你不安心。” 薛洋闻言只觉得心中一动,这人竟然知道自己睡觉时警惕性很高,设这么多保护的阵法不说,连自己本人都不踏入……但面上却笑得甜甜的开口道:“真可惜,我还想说我睡得不清醒了,不小心把你杀了,可不能怪我呢~” 白傀微微一笑,道:“不会怪你。” 薛洋再一次被美色迷了眼,又见人回答得这般无趣,郁闷地撇撇嘴道:“调查出来了?这是哪里?” “栎阳城往东的深山里,若是御剑飞行大概一个时辰便可到达栎阳城外。” “栎阳?听说那里的酒不错,干脆就往那边吧,我也休息够了,我们慢慢走过去便是。” “好。” “那这些?”薛洋意指这树下的阵法。 “无碍,你下来,我便撤去。” 薛洋闻言便抓住降灾,不紧不慢地起身,双脚轻轻着地,而后站了起来,看着白非离挥挥袖便消除了这几个阵法,忍不住道:“方才你掷出的那几个阵盘,没了?” “嗯,阵盘是事先炼制的,方便随时布下阵法,而不需要每次都花时间画阵纹。” “要多少有多少?” “嗯,只要有时间炼制。”白傀看着薛洋,总觉得听到这话,小流氓似乎两眼发光,本就熠熠生辉的双眼变得更加明亮了。 “你是师承何处?你这些手段,拿出去大杀四方,难逢敌手啊。”薛洋知道探听人家家底是禁忌,但是还是忍不住厚着脸皮问白非离。 “我已经没有师父了。自小在天轨峰学习。” “天轨峰?听都没有听过。不过也正常,这些阵纹看起来就挺难学,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学得像你这么厉害,你那什么天轨峰肯定早就出名了。”顿了顿,薛洋又道:“走吧,再磨蹭下去,天黑之前到不了栎阳,我可不想再吹一晚上的夜风。” 白傀看着薛洋揶揄他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慢步跟上薛洋的步伐,二人一同渐渐消失在林荫小道上…… 第 24 章 几日后…… “我打听过了,听说栎阳最好的酒在何家酿,今日我们便去尝尝。”薛洋身子靠在酒家的柱子上,双手交叉在脑后,嘴里含着一颗糖,吃得甚是满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白傀站在薛洋身旁,闻言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人来人往的正午时间,两人又站在酒家门口的柱子旁,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甚至有些人因此而驻足不前。 意识到这些人都在看着白非离,许多女子更是媚眼含羞地直直望着白非离,希望能得到回应,薛洋轻哼一声,道:“我看你长着这张小白脸,不去勾栏院里做头牌真是可惜了,男女通吃,定能大赚一笔。” 白傀被这么说,也不生气,淡然道:“我看未必,对你不就没效么?” 薛洋正想回话嘲讽一番,却听到从他俩身旁经过,要进入酒家的两个修士说:“听说了没,常慈安的老对头死了!” “哪个老对头?常慈安这狗贼,对头多了去了,夜猎的时候死一两个也不足为奇。” “还能是哪个,这些年三天两头敢砸常家场子,还让常慈安敢怒不敢言的那位。” “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只不过有点可惜,这下没人能三天两头让常慈安这狗贼心里不痛快了,还因为打不过人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白傀见薛洋突然停下来听二人的对话,心中微微一紧,沉默着一同侧耳倾听。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两名修士在大堂坐下,继续说着。 “哼,常家这些年发展得不错,势力已经超过常慈安的对头,而常慈安却因为个人修为比不过人家,每每与那位正面对上总要忍气吞声,肯定是常慈安受够了每天夹着尾巴做人,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有这么容易做手脚吗?好歹两人你死我活斗了这么多年,对方什么手段还能不知?” 薛洋听到这里似乎又失去了兴致,示意白非离一同离开,前脚踏出尚未着地,便听里面传来义愤填膺的声音:“哼,常慈安这狗贼你又不是不知,阴险小人一个,厚颜无耻到极致,当年两人在夔州附近夜猎,常慈安实力不如人家,快到手的猎物被那位捷足先登,这才结怨,我听人说,后来这狗贼在夔州城内休整的时候得知那位也在,还让个无知孩童去送信辱骂那位,这才彻底结下不死不休的梁子!” 薛洋顿时目露凶光,面色可怖地缓缓回头,从门口看向酒家里面正在说话的两位修士。 白傀亦是心中微乱,在栎阳这几日他一直在犹豫是要自己替阿洋悄悄复仇,还是让阿洋亲自来,没想到命运弄人,阿洋这么快就知道了…… 薛洋一步一步地走入酒家,靠近说话的两名修士,手上青筋暴起,两名修士早就注意到薛洋神色可怖带着杀气地盯着他们,此刻都面色不善,一脸戒备。 谁料,薛洋到了两人面前,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两位刚才说的事情我很有兴趣,能详细说与我听听?” 若是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眼中根本毫无笑意,而这两位却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不轻,面面相觑。 白傀上前道:“在下初来栎阳,对此地驻守的仙门常家也很感兴趣,二位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两人又见这么容貌绝美的人,一时眼睛都移不开了,都直直地看着白傀。 薛洋见两人这副模样,半天没说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降灾往桌上大力一放,发出的声音把两人惊得回了神,似乎感觉到来者不善,但又见薛洋笑意盈盈,仿佛是他们的错觉。 其中一位忍不住继续道:“要说这常家,真是全家没几个好东西,全都像那常慈安,面上正人君子,背地里做的勾当全都不干净,直系里面也就常萍还凑合,但也算不上正人君子。仆人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多数仗势欺人。” 另一位接话道:“嘿,你别说,常萍虽继位为家主,却住在偏殿,主宅让常慈安给占了,出去夜猎,都让其他人先上,自己躲后面补刀竟还要占头功。虽没有常慈安那么歹毒,但把他爹的厚颜无耻也是学了个通透,欺软怕硬的性子更是一模一样,真真不愧是亲父子。” 白傀道:“这常家,当真就没个好人了?” “也不是,常家的老管家和他儿子还是不错的,还有管家手下那些仆人,大概是老管家管教有方,都为人颇为正直,只可惜,跟了常慈安这样的主人。” “是啊,据说是为了报恩,可惜了。” 白傀见两人已经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放下一枚银子道:“多谢两位指点,这样的家族我二人一定避着点,两位这顿饭我们请了。”说完便拉起一旁尚在沉思的薛洋转身离开。大概是在想什么想得失神,薛洋竟毫无反抗,习惯性地拿起降灾就乖乖跟着。 两人走到了无人的小巷,薛洋才突然挣开白非离的手,拔出降灾,疯狂地在墙上划下一道道痕迹。 白傀亦不阻止,任由薛洋划得尘粉满天飞,待薛洋停下,他才拿出手帕,上前轻柔地擦掉薛洋头上,脸上,身上粘着的粉尘。 薛洋双目充血,眼底都是血丝,面若鬼神一般可怖,看着白非离,咬牙切齿道:“常慈安!常慈安这贱种!杂碎!终于让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他全家不得好死!我要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好。”白傀依旧轻柔地为薛洋擦着脸,淡然地应着。 “好什么好!你知道什么!你个外人你知道什么!!”薛洋闻言愤怒的大喊,手中的降灾握的更紧了,仿佛随时都会发狂砍了白非离。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白傀唤出归无阵,毁掉了已经脏污的手帕,定定地看着薛洋凶光毕露的乌黑眼睛。 “你到底跟着我有什么企图?到底想干什么?”薛洋闻言更加暴怒,手中降灾直接对着白非离就是一刺。 “呃……我真的只是想要跟着你,为什么你就是不信呢?”白傀并未躲开,降灾直接穿透了他手臂,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袖袍。 “你!”薛洋瞪大眼睛,他只是随便一刺,这人修为那么高,他并未打算刺中的……却没想到白非离竟不躲…… 白傀握住薛洋的手,将降灾从他左手臂中拔出,道:“走吧,我们去探听更多的消息,毕竟是一个修仙家族,不可大意。” 薛洋愣愣地看着沾了鲜血的降灾,又看向一旁仿佛没事人一样,转身要去探听消息的白非离,怒喝道:“滚回来,谁允许你插手我的事。” 第 25 章 白傀闻言身形一顿,垂下眼睑。这些日子与阿洋形影不离,竟让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于薛洋而言,他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薛洋见人只是停住脚步并未转身,大步上前,用手直接抓住白非离受伤的那只手臂,强行把人转过来,见白非离还是跟木头人一样,薛洋怒道:“看来是不疼,早知道我的剑该刺得再偏一点,直接刺入你的心口,叫你永远消失,免得总阴魂不散的跟着我!”说着,薛洋从白非离被降灾刺出裂口的衣袍处大力一撕,将整个袖子撕掉三分之二。 “呵~这个样子倒挺适合你的。”薛洋见白非离左右一长一短的袖子,显得十分不伦不类,不禁乐得笑出了声,面上挂着尚未来得及撤去的笑意,将撕下来的袖袍干净的部分再撕成布条,认真地替白非离包扎起流血不止的手臂。 白傀痴痴地看着低头为自己包扎的薛洋,眼眸中似泛起清浅的涟漪,这是薛洋第一次对着自己露出真正的微笑,不是那种带着恶意,算计的,而是单纯开心的笑了……是不是,他也可以有所期待,期待这个人,会愿意相信他,让他陪伴着…… 薛洋包扎完后,打量着白非离的手臂,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包扎手艺,又似乎很满意白非离那看起来肌理分明并且十分有力的手臂,欣赏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道:“走吧,今日先休息,明日再调查。”说到最后,薛洋目露凶光,笑容也变得十分诡异。 七日后…… 薛洋将手放在降灾上,在常府外围晃荡了两圈,心情很是愉悦,似乎是晃荡够了,薛洋跃上路旁一颗老树,躺在树干上晃悠着腿,颇为惬意。 “阿洋。”不久之后,树下传来一声清冷而略带温暖的声音,薛洋睁开眼睛,看向树下的人。 “搞定了?你到底在干什么?调查了好几天,又布置了那么久。”薛洋听到白非离又这么叫自己,虽觉得有些不喜,但还是默认了,毕竟,眼下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 白傀闻言抬头直直看着薛洋道:“嗯,布置好了。谨慎调查出所有人的底细,才不会有意外。” “嗤,麻烦。那就只等天黑了。”薛洋身子一翻,直接跃下树。 白傀伸手欲扶,却被薛洋躲开了,走了两步,才睨了白傀一眼,道:“老子看起来像是下个树都要你扶的人么?” 白傀闻言侧过脸悄悄弯起嘴角,道:“不是。”而后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朝着目的地缓步前行。 夜幕降临…… “差不多时候了。”薛洋说着,一掌拍向事先设好的符箓,获得灵气的符箓瞬间被激活,发出诡异的红光。 “常家的护宅阵法我已经破除。” 白非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洋有些惊讶地回头道:“这么快?果然擅长阵法就是不一样。” “那就等会,待常家这群杂碎都陷入疯狂再进去,我一定亲手,亲手宰了他们!”薛洋说着,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眼中浮现疯狂而嗜血的兴奋,白傀看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我们现在进去,他们看不见我们的。”白傀说着,站到薛洋身侧,掷出消隐阵和藏踪阵阵盘。 薛洋见此,咬牙切齿地盯着常府内部说道:“差点忘了你还会这个,也好,我确实按捺不住要进去会会这些杂碎了。” 阵法起效,二人双双跃进常府。 薛洋进入常府之后,不像他口中说的那么着急会会常家的人,而是四处闲逛,惬意地感受着四周渐渐变得鬼气森森,阴风阵阵。白傀亦一言不发地跟在其身后,他知道,今晚他只需陪伴着薛洋即可,这是薛洋一直以来的心结,自然要由他自己亲手了结…… “啊——!”终于,第一声悦耳的悲鸣响彻常府,薛洋的嘴角弯的幅度加大了不少。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家仆从二人身边狂奔而过,嘴里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薛洋并不理会,而是继续缓步前行,虽然看起来似乎漫无目的到处走,但白傀知道,他一直在朝一个方向前行……那里,是了结一切的起点…… 终于,薛洋在常府的主宅前停了下来,随后一脚踹开了看起来颇为厚重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白傀随后入内,两人饶过主厅,进入了珠帘后面的寝殿,薛洋的脚步停在了屋子中间的圆桌前,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而他面前的大床旁边竟有个人打坐坐在地上。 这是白傀第一次见到常慈安,修仙之人看起来并不显老,常慈安一副中年人的模样,鬓角的头发略微秃进去一些,一双眼睛凹陷进去,留着八字胡,配上那瘦长的脸,倒颇有些尖嘴猴腮的模样。就是这样一个垃圾,两次毁了他的阿洋,两次让阿洋七岁就饱受断指以及碎骨之痛,说他不恨是不可能的,甚至他对这个人的恨意并不亚于阿洋,只不过他藏得比较深。 “常慈安,别来无恙。”薛洋翘着二郎腿,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是谁在装神弄鬼!?”二人身上有消隐阵和藏踪阵,常慈安此刻只能看到杯子和茶壶自己在动,吓到眼睛都瞪圆了。 白傀在薛洋的示意下撤去了阵法,常慈安这才看到正在倒茶水的黑衣少年逐渐显现出来。 “你是谁?是你做的!?招来这么多怨鬼邪灵侵入人身,你不怕百家同伐,最后落得跟夷陵老祖一样的下场么!”常慈安此刻似乎动弹不得,大概是在抵御侵入他身体里的邪灵,他头上冷汗涔涔,一身里衣近乎汗湿了大半。 “呵呵~竟然问我是谁?”薛洋闻言,把本来凑到唇边就要喝下的茶水反手泼向常慈安,常慈安顿时被热烫的茶水烫得发出一声惨叫。 “也是,你得罪的人那么多,想要找你复仇的人多如牛毛,你猜都猜不过来。”薛洋把玩着空茶杯,笑得十分甜腻。 “畜生!我常家岂是这么好惹的,你若是再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定要你死无全尸!”常慈安的脸上被烫得起了好几块红肿,气得直发抖。 “常慈安!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死无全尸,还是我薛洋死无全尸!”薛洋闻言暴怒而起,将手中的杯子扔到常慈安脑袋上,把常慈安的脑门砸得鲜血直流。 “竖子敢尔!”常慈安似再也忍受不了身体动弹不得而导致被人虐打无法还手的形势,挣扎着要动身,然而试图侵占常慈安的身体的阴灵又岂会善罢甘休,抓着机会便要伺机而入,逼得常慈安不得不再次打坐。 “阿洋,不要和这种杂碎废话,弄死他吧。”白傀终于忍不住出声,在他看来,这个常慈安十分奸猾,跟薛洋对话不过是拖时间寻找反抗之机,听到薛洋名字之时,此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思虑之色证明他并不是真的怒发冲冠,而是在冷静的思考薛洋是谁。 第 26 章 薛洋看了白非离一眼,又转而看向常慈安,笑道:“也是,这种东西,多活一刻对他来说都太奢侈。”说着,薛洋上前一脚踹倒常慈安,降灾出鞘,将常慈安按在地上的手掌直接插穿。 “啊啊!”常慈安痛叫出声。 薛洋听到常慈安的痛呼,笑容宛若魔鬼,直接对着常慈安的小指狠狠地一脚踩下去 ,将其手指指骨踩得断裂,之后又直接用脚用力将常慈安断了的小指碾为烂泥。 “啊啊啊啊啊啊啊—————”常慈安连连惨叫,地上鲜血直流。 “这就叫了?当年,你断我一指,将我整只手骨碾碎的时候,我他妈都没叫得这么惨。”薛洋说着,拔出降灾,又踹了常慈安几脚。 “你是……你是……”常慈安似乎依旧没有想起薛洋的身份,但又有些印象,疼痛加上阴灵的侵蚀让他神志不清。 白傀见此,上前一步,唤出银寒,直接连连刺入常慈安身体,又再度召回。 “你做什么了?”薛洋此刻情绪有些不稳,眼底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看起来十分可怖,似乎有些不满白非离动了他的猎物。 “让他清醒,否则他神志不清,痛觉都要下降许多,怎么能让他死的那么容易。”白傀狭长的丹凤眼里露出些许压抑的恨意。 “发现带你来还真是对了。”薛洋闻言伸手抚了抚白非离绝美的脸庞,似是很兴奋。 “你是,是当年那个小乞丐!区区一个小杂种,当年断你一指又如何,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真后悔当时没顺手弄死你这个贱种,饶你这小畜生一命活到现在,竟然敢来找我麻烦。”常慈安此刻脑袋十分清醒,终于想起薛洋是谁,顿时怒骂出声。 薛洋闻言,左手离开了白非离的脸,右手降灾直接挥出,银光闪过,鲜血飞溅,顿时整个床前的地上染上一大片血红,有几滴溅到薛洋脸上,让他本就可怖的脸色更添一丝邪气。 “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失去舌头发出的惨叫十分嘶哑,仿佛鬼哭狼嚎,常慈安痛得捂着嘴巴在地上缩成一团,全身颤抖不止。由于脑袋格外清醒,痛觉也格外清晰,他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又无法昏过去。还因此再也抵御不住阴灵侵蚀,整个人身上阴气缠绕。 “嘴这么贱,舌头还是不要了的好。你也配说我?乞丐怎么了?小杂种又如何?今日你常慈安还不是在我手上生不如死?你常氏全家,我都会杀光,定叫你这种垃圾断子绝孙。” 以往薛洋都会将割断的舌头收藏起来,但此刻掉在地上的舌头他却毫无触碰之意,歪着头想了想,用降灾将舌头刺穿,置于剑尖,道:“这么脏的东西,我可不想留着,你的东西,还是还给你吧?”说着,便迅速一脚踹开常慈安捂着嘴巴的手,将降灾刺入常慈安的口中,把舌头塞了进去,拔出降灾时又对着常慈安的下巴踢了一脚,竟叫他生生把自己的舌头吞了下去。 薛洋眼中充满凶光,又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年,欠我一盘糕点?如今,是时候还了。” 说着,薛洋快速挥舞降灾,地上的血泊中渐渐多出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红色血肉,堆得整整齐齐,仿佛一盘红色的糕点,配以十分诱人的红色酱汁。 等薛洋停手的时候,常慈安已经痛得躺着地上连连抽搐了,眼泪鼻涕流得满脸,嘴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想死,想昏过去,却只能生生清醒的受着,体内的阴灵甚至在啃噬他的魂魄,来自魂魄的疼痛比□□更甚千倍。 “这么快就不行了?有点没意思啊?”薛洋蹲下身看着常慈安,颇有些不尽兴地摇摇头。 常慈安眼中闪过阴毒之色,藏在袖袍下的手悄悄挪动,几根毒针破开里衣的袖袍,就要刺入薛洋的眼睛!却在距离薛洋眼珠还有一寸之时生生止住了,掉落在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不止常慈安愣住了,连薛洋也愣住了。 怎么可能?他贴身的暗器射程可达十尺,这么近的距离!怎么会生生停住就掉下了!常慈安显露出既震惊又痛恨的神情,他是要拉这小畜生陪葬的,怎么能失败! “呵?暗算我?”薛洋反应过来,扭曲地笑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白非离,又回看了一眼地上的常慈安,猛地站起来,走向白非离。二话不说拉着白非离走到常慈安面前,俯下身开口道:“常慈安,你看看人家,年轻貌美,修为也比你高多了;你再看看你自己,又老又丑,穷尽一生修为还是低下,一直被人骑在头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好不容易骑在你头上的人死了,却又落到了我手里,全家死绝,断子绝孙,栎阳常氏,将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哈哈哈,你暗算啊,有他在,你看你能不能成功啊?怎么不继续?你倒是继续啊!” 薛洋越说越大声,陷入了狂暴的状态,白傀见状反过来握住薛洋的手,道:“阿洋,天快亮了,外面还有一群人需要处理。” 薛洋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凶残的瞪着常慈安,过了好一会才道:“也是,这种杂碎不值得我浪费太多时间。” 话音未落,薛洋取出一张符箓丢在常慈安身上,一道灵力打过去,激活了符咒,常慈安身上的怨气突然大增,身体开始抽动起来,姿势十分诡异扭曲。 “啊啊!!啊啊啊!”常慈安不知是痛得出声,还是在骂薛洋,发出嘶哑可怕的声音,但很快他的身体就完全被阴灵所控,被迫闭上了嘴。 “把地上的东西吃了,然后到庭院里来。”薛洋说完,常慈安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一点点挪动到方才薛洋从他身上割下的肉跟前,伸手捡了一块,如吃糕点一般,一点一点地吃了下去…… 常慈安恶心得只想吐,却无法停止自己不由自主的动作,只能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的肉,事到如今他甚至连求饶都无法做到,身体已经被阴灵操控住。 薛洋道:“走。” 两人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主宅,朝着常家大门前的庭院快步走去…… 到达庭院之时,常氏之人皆已经彻底被怨鬼阴灵侵蚀,有潜意识想要逃出去而疯狂拍门的;也有已经完全无意识却在地上爬行的;大部分都是被活活吓死而气绝身亡的,薛洋提着降灾缓步上前,不管是已经断气死绝的,还是疯癫发狂的,全部再补上致命一剑,确保全部人都死透。 薛洋全部杀光之后,身上已经溅了许多血,可因为夜色黑暗,全身衣物也是黑的,看起来并无异样,若不是白皙的小脸沾到的血迹和降灾上仍在流淌的鲜血,任谁都看不出他刚亲手杀了几十人。 似乎察觉有些不对,薛洋微微皱眉扫了一眼偌大的庭院,还未细思这突如其来的违和感,视线便落到白非离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常慈安一点一点爬到他的脚边。大概是杀出了血性,薛洋露出残忍而血腥的笑容。 第 27 章 “只有你,死都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的魂魄都毁了,叫你永世不得超生!”薛洋一脚踹翻已经奄奄一息的常慈安,绕着他反复转圈,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来吧。”白傀见此,缓步上前,唤出银寒,让银寒分出无数根,全部飞向常慈安,将常慈安全身扎满了针,形成一个阵纹。 “这是什么?”薛洋停下脚步,看着白非离,眼中的残忍之色才略微褪去,开口问道。 “此阵名为囚灵阵。”白傀简短的解释着,见薛洋依旧看着自己,顿了顿又补充道:“此阵,若是活人入内,就要被数百道灵气所伤,灵气还会侵入体内,日日饱受蚀骨之痛,终身都是个废人;但若此人死在阵中,他的魂魄就会被数百道灵气日日凌迟,直至魂魄被消磨殆尽。” “魂魄的凌迟?有意思?那就这样了,动手吧。”薛洋拿出一块手帕,擦着降灾上的血。 白傀道:“先把阴灵怨鬼散去吧。” 薛洋诧异地看了白非离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阴灵怨鬼?”说着薛洋吹了几声口哨,笼罩在整个常府的阴气和怨气瞬间就散去了,侵入常家人身上的阴灵怨鬼也都全部离去。 “此阵若是发动,他体内的阴灵也要陪他受苦,这种人,不值得有其他人为他陪葬。”白傀催动银寒,发动阵法,常慈安本就奄奄一息,如何受的住囚灵阵的的数百道灵气穿身,瞬间就死了个透彻,离体的魂魄欲要逃离,却仿佛撞到什么铁壁,根本出不去,被困其中。 薛洋看着形成一个光球的囚灵阵,阵内常慈安的魂魄被数百道灵气不断穿刺,魂魄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忍不住问道:“这样要怎么带走?总不能留在这里吧?” 白傀道:“收入锁灵囊即可。” 薛洋上前两步笑道:“你确定?那可是护人魂魄的东西,收进去,常慈安还能死?” 白傀看着薛洋脸上的血迹,微微颦眉,从袖中取出手帕,伸手为薛洋轻轻擦拭已经干涸的血迹,道:“有囚灵阵形成的屏障,锁灵囊的功能并不能起太大作用,即便是起作用了,亦不过是让常慈安多痛苦些时日。” “可我没有锁灵囊。”他从不带这种没用的东西,他倒是乐意打散别人魂魄,叫他收集魂魄那是不可能的。 “我有。”来之前他就打算这么对付常慈安,自然有备好。 白傀擦得仔细,薛洋眯着眼似乎有些享受这样轻柔地擦拭,明明周围是尸山血海,二人却恍若未觉,似乎都颇为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求仙人进去帮忙看看吧,我家老爷他们都还在里面,这是有人要害我家主人啊,我们这十几人本来都在宅中,却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全都在郊外,跑回来一看,这门十分邪门,一直都打不开,里面的人还在疯狂拍门。”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将二人短暂的安宁打破了。 白傀微微皱眉,没想到他放走的人竟然找来修士,倒是真的忠心耿耿,可惜跟错了主人。 薛洋道:“嗯?仆人?常氏全家连带仆人,除了常萍带走的部分,不是都该在这了么?”说着,面色不善地看着白非离,听这老仆的说法,只有一个可能…… 白傀给二人重新布下消隐阵和藏踪阵,用锁灵囊收起常慈安的魂魄,道:“先离开这吧。” 薛洋也知晓此地不宜再留,只好暂时先压下心头的怒火与白非离一同离开。 到了一片树林,薛洋停下脚步,怒道:“谁允许你放走那些杂碎的!多管闲事!”话说一半,薛洋就已经拔出降灾,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白傀躲闪着,道:“放走的是那日你听到的老管家和他的儿子,还有他带出来的仆人,这几日我详细调查了,都是些比较善良的人。” “我管他妈善不善良,谁说善良就不用死了!”薛洋一听,似乎气的不轻,降灾挥舞得更快,刺得更准。 “阿洋,若我们连善良的人都不放过,与常慈安有何区别?那老管家虽然愚忠了些,平日里却经常善待穷苦的乞儿,教出来的人亦是较为正直的良善之辈。”白傀连连躲避,依旧坚持解释着。 “谁让他要跟常慈安这个垃圾扯上关系,忠于这样的人,就陪他一起去死多好!服侍这样的主人,仇家遍地,早该有随时赴死的觉悟!”薛洋气得眼睛血丝再起,握着降灾的手亦青筋暴起,说话近乎咬牙切齿。 “嗯,你说得没错,我知道的。” “哈?你敢把我当猴耍!?”薛洋一听更加怒不可遏,脸都扭曲了:“你知道?你知道你放走他们!?” 白傀实在躲不开以刁钻角度刺向咽喉的降灾,只好用双指夹住降灾的剑尖,道:“我知道,我理解,你这样的想法确实没错,但常慈安这样的人,不值得这些颇为良善的人为他陪葬,况且你今晚杀的也有近四十人,再多你会太累的。” “那你还是为我好了?”薛洋闻言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是,也不是。”白傀自是不会顺着话说,此刻的薛洋眼中根本毫无笑意,顺着说只怕瞬间就会激怒他。 “哦?看在你最近帮了我不少的份上,老子给你时间说说看?” “我确实有私心,想要世间这样的良善之辈多一些,不想他们死;而且为了你的名声,虽然我知你不在乎,放过这几个人也好不到哪去,但我总归不希望你……” “够了,强词夺理,胡说八道,老子的名声用得着你管,越坏越好,最好每个人听到都闻风丧胆,这样就没有垃圾三天两头敢找我麻烦。”薛洋打断了白非离的话,手上再度用力,似恨不得降灾就这样刺穿白非离的咽喉。 白傀轻叹一声,道:“你若是实在不想放过那些人,我这就回去替你杀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人是你说放就放,说杀就杀的?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多管闲事!”薛洋闻言,有一瞬间错愕于白非离态度转变之快,但不知为何,即便白非离此刻顺了他的意,他心中依旧十分不痛快,总感觉有什么憋在心头,令他觉得难受至极。 白傀看着薛洋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顿了顿才道:“对不起,阿洋,我确实不该瞒着你放了他们,你大概觉得我欺骗你,背叛了你的信任,才会这般生气。” 薛洋闻言也是微微一愣,自己是因为这个才气成这样?是这样吗?好像不是吧?可又感觉白非离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两人僵持许久,薛洋回过神来才道:“放手。” 见白非离依言放开了降灾,薛洋也将降灾收入鞘中,两人再度沉默许久,看着白非离双眼中的诚挚,薛洋歪着头想了想,道:“你要我放过他们,有何好处?若是没有实质的好处,我连你一起杀了!若是有,我这人也是很实诚的。” 白傀闻言内心哭笑不得,面上却微微一笑,道:“那你要什么好处?” 第 28 章 薛洋又见白非离难得的倾城一笑,心中一痒,戏弄道:“你看你长得这么美,不如去勾栏院做个头牌?赚到的钱都归我,怎么样!” 白傀闻言微微一愣,随后颇为尴尬地问:“你很缺钱?” 薛洋道:“缺,怎么不缺?钱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的,我要存很多很多,然后买吃不完的糖。” 白傀调侃道:“你的糖当真都是买的?我可记得有人说过,在夔州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不用钱买。” 薛洋闻言微微诧异:“这话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白傀暗道:要糟,这话是阿洋在还没遇到我之前对着金光瑶说的…… 好在薛洋并不在意,上前两步,理直气壮道:“别的不说,老子的糖一直都是买的!”只有糖……是他永远都愿意花钱买的…… 白傀心中暗道:原来如此,如果这是阿洋的愿望,或许他该去做些重要的事情了…… 薛洋见白非离半晌都没回话,似乎在走神,顿时有些不满,伸手捏着白非离的下巴,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道:“怎么样?美人?这样的实质性好处,你要是给得出,要老子放过那些人也不是不可以。” 白傀又被薛洋调戏,心中暗恼:怎能让这小流氓次次调戏,我还不讨还代价! 思及此,白傀亦伸手捏住薛洋的下巴,微微抬起,露出邪魅的笑容,蛊惑道:“既然我是美人,那薛公子何不留下我自己享用?送去勾栏院岂不可惜?” 薛洋第一次被人这般捏住下巴调戏,震惊得眼睛都微微瞪大,心中恼怒:呵!还敢反过来调戏老子!从来都是流氓调戏美人,怎能反过来美人调戏流氓!这白非离太不上道了! 故意佯装歪着头思考了会,薛洋不甘示弱道:“美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薛洋故意顿了顿,凑近白非离道:“此处荒无人烟,美人不介意在这里给我开开荤吧?” 白傀闻言,不可避免的脸红了,又被薛洋近在咫尺的脸以及喷薄而出的温热气息撩拨得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稍稍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薛洋见白非离绝美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越发得寸进尺,流里流气道:“诶,躲什么呀?不是你自己让我享用的吗?白~美~人~。” “你……”白傀这些年根本没接触过什么人,自然学不来薛洋这般厚脸皮,尤其薛洋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刚才那一句不甘示弱的调戏已经是他的极限,此刻更是觉得耳根子都发热了。 “你什么你,来啊,不要怕呀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薛洋心中狂笑不止,没想到这白非离这么好玩!面上却笑得越发流氓。 白傀没想到小流氓的战力竟然这么高,此刻已经是又羞又惊,胸口那颗心鼓动得厉害,似乎要跳出嗓子眼一般,但他潜意识里还是怕薛洋知道自己是真的对他痴心妄想,不由得连连后退。 薛洋见白非离如惊弓之鸟般连连后退,大有要落荒而逃的意味,大步上前,一手揽住白非离的腰,一手按在树干上,将人困住臂弯之间,令其动弹不得,道:“美人,你跑什么跑,爷又不会吃了你,此刻良辰美景,月黑风高,最适合风花雪月,鱼水之欢啊~”说着,薛洋凑近白非离,似乎真要吻上那淡色的薄唇。 白傀浑身僵硬,只觉得身体都不受控制,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薛洋凑近自己。 薛洋凑得极近,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不由轻嗅了两下,暗道:这是什么味道?他身上既没有香囊,亦不像是汗味。 忍不住嗅着味道闻,转向了白非离白皙的脖颈又轻嗅了两下才确定,这是……药香。 薛洋忍不住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药香?” 白傀微微愣神,空白的脑袋还没回过神,有些呆愣地反问:“什么药香?” 薛洋见白非离这幅被吓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放开白非离道:“你这人难道还当真了不成?居然吓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刚才看你调戏老子那模样,还以为你多有能耐。” 薛洋说着,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丝毫不给白非离留面子。 半晌,白傀才在薛洋的笑声回过神来,掩饰住心底的慌乱和些许失落,道:“你问什么药香?” 薛洋道:“你自己身上的味道你还反过来问我?” 白傀有些莫名,忍不住抬起手臂嗅了嗅,又左右嗅了嗅自己的双肩,并没闻到什么味道,道:“没有,我身上从不放香囊或者有味道的东西。” 薛洋有些不服气:“嘿,老子说有就是有,你还敢不信。”话说着,小流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直接扒开白非离右侧的衣领,白非离脖颈下大片白皙的肌肤瞬间裸露在空气中。 小流氓自己凑到白非离的颈部再闻了闻,道:“你自己闻闻,明明就有,淡淡的药香!” 白傀措不及防被人扒得香肩半露,耳根子刚褪下的热度又再度浮起,有些呆呆的喃喃道:“这里我自己又闻不到……” “那你闻闻这领子,也是有的!”薛洋将手中的衣领扯到白非离面前,看那架势,颇有你若是不承认,老子跟你没完。 白傀不得不闻了闻,虽然还是没闻到,却不得不说:“嗯,有的。” 薛洋这才放手,笑嘻嘻道:“我说话从来都是实话实说,下次敢质疑老子,我他妈就……”薛洋话说一半,才注意到白非离被扯得衣衫不整,香肩半露,配上那本就绝美的脸蛋,还真是……妖孽……明明是高洁,清雅的白衣,为什么穿到这人身上反而有种魅惑人心的勾人诱惑…… 薛洋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又被美色迷了眼,这种情况要是放到以前,说不定已经被人暗算死了几百回了,想到这,顿时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我他妈就上了你!” “噗~呵呵~哈哈哈哈哈~”白傀闻言一个憋不住笑出了声,起初还颇为忍耐,后来实在忍不住大笑,笑的胸膛起伏不止,眼角渗出了泪花。他的阿洋,怎么能这么可爱,他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狠话,结果…… 薛洋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威胁,竟然被嘲笑了!顿时怒极反笑:“嗯?你笑什么?” 第 29 章 顿时,白傀意识到有些不妙,急忙收住笑声,道:“没,没什么。”说着微微侧头,极力掩饰依旧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哦?怎么不继续笑了?继续啊?”薛洋步步逼近,左手摩挲着右手手背,眼神不善。 白傀忍不住绕着树干悄悄挪动,企图离开这颗大树,以免被困住。 薛洋看出白非离的意图,瞬发出三枚刺颅钉,钉在白非离右边被被扯得偏高的衣领上,而后甜腻腻地说道:“想走?” 白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衣衫不整,不由有些窘迫,扯了扯衣衫,却是怎么都盖不住已经泄露的春光,毕竟衣服的领子都被钉在树干上了…… 薛洋见此,右手迅速捉住白非离的双手手腕,压到树干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抚上白非离绝美白皙的脸颊,道:“你他妈不信老子能上了你?嗯?” 白傀闻言脸上再度浮起一丝红霞,有些难为情地别开了脸,心中有些许慌乱:怎么办?挣开小流氓会不会又刺激到他?可这小流氓怎么什么都敢说,毫无羞耻心…… 薛洋见白非离竟敢别开脸不看自己,大力地将他的脸扭回来看着自己,硬生生将白非离的下巴捏得通红,道:“谁允许你不看着老子的,再敢移开视线,我就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 白傀这才慢慢将自己的视线对上薛洋的,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视薛洋的眼睛,这双眼睛哪怕在黑夜里也依旧熠熠生辉,乌黑的眼珠闪烁着黑宝石一般幽深的光泽,显得分外灵动却又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薛洋见白非离注视着自己,颇为满意,减轻了手上的力道,问道:“现在,信不信?” 白傀暗叹薛洋当真是不依不饶,颇为无奈道:“你对着我能有感觉?” 薛洋闻言微微一愣,似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又拉开距离反复打量着白非离,收回左手摸着下巴道:“虽然老子从来不近美色,对男人也没兴趣。”顿了顿,薛洋再度凑近白非离笑道:“不过你生得这般勾人,把你压在身下的滋味应当很不错,说不定可以呢。”说着,薛洋将一条腿恶意地挤入白非离的两腿之间。 白傀随着薛洋的动作,浑身都僵住了,在他的心里,一直都认为阿洋是迟早会喜欢晓星尘的,并且又不喜欢触碰旁人,所以他从未想过薛洋会真的与自己发生亲密的关系,一直把他对自己的调戏视为有底线的戏弄,但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若是他敢再做出挑衅到薛洋的的行为,这个小流氓说不定真把自己办了…… 想到这里,白傀只觉得全身热血都往上涌,脑袋一片混乱,满脑子都是薛洋恶狠狠地说要上了自己的模样…… “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薛洋突然放开了白非离,一脸诧异。 “啊?”白傀依旧无法回神,只是反射性的应了一句。 “啧,怎么突然这幅蠢样,老子不过是吓吓你,又不是真要上了你,大男人胆子这么小的吗?快擦干净,看了碍眼!”薛洋见白非离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有些不快。 见人半天还是没有反应,薛洋微微皱眉,道:“怎么了?是今晚行动的时候哪里伤到了?还是哪里不适?” 白傀勉强定下心神,恍惚道:“没有。” 他需要冷静冷静……一直以为无望的感情,突然看到了希望,压抑不住的爆发出来,他有些无法适应,甚至不敢看薛洋,怕自己会忍不住…… 实在是看着太不顺眼了!薛洋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把大力把人扯了过来,导致被刺颅钉钉住的衣领都撕裂了,但他丝毫不在意,抬起自己的手给白非离擦鼻血,反复擦,直至自己一手鲜红才停手。 白傀就这样任由薛洋近乎粗鲁地擦着,直到唇边都被磨得有些红肿,薛洋才罢手。而后白傀忍不住看向薛洋染血的手,拿出一条手帕就要给薛洋擦干净,却被薛洋躲开了。 “别擦了,反正回去要洗的,老子一身都溅到那些杂碎的血,脏死了。”薛洋说着便迈开步子往二人暂住的客栈方向走去。 “嗯。”白傀应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外袍给自己披上,才跟上薛洋的步伐。 二人并肩走着,白傀的手却还是轻轻托起了薛洋的右手,用手帕擦着血迹,薛洋也不再躲开,只是慢慢向前走着。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亮,二人相视一笑,回到各自的房间梳洗打理,直至正午,二人才从房中出来,到客栈大堂吃午膳。 大堂中今日格外闹腾,几乎每个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常家灭门。 薛洋示意白傀一同坐下,两人坐等小二端上吃食。一旁的桌子上几人热烈的讨论声不可避免的传过来:“要我说,这定是夷陵老祖回来了!这么邪门,常家几十口都惨死在庭院里,半夜从里面传出的拍门声震天响,门打不开,里面的人才会逃不出来,这不是和当初射日之征魏无羡对付温家监察寮的手段差不多嘛!” “怎么可能,夷陵老祖的魂魄可是仙门百家招魂百日无果的,定是身死魂消了!要我看,肯定是常慈安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你看常家死的人里面,就常慈安的尸体最可怕,腿上的肉都被削没了,左手也被废了,尤其是手指,都碾成了烂泥,这怎么看都是死前被人下手折磨的。” “可不是嘛!我还听验尸的人说,常慈安的舌头都被割了,和腿上的肉一同吃进了肚子里!” “别说了别说了,我这饭菜都要吃不下了,这也太恶心了!” 小二也刚好端上了白傀这桌的饭菜,白傀将一碗甜汤推到薛洋面前。 “给我的?”薛洋心情似乎很好,一脸笑意。 “嗯。”白傀点头,这碗汤他点的时候特地嘱咐小二加糖,应当是够甜的。 薛洋闻言毫不客气地拿起汤勺就一口一口喝了起来,吃着吃着就开始满足地摇头晃脑,桌下的双腿也不住地晃荡。 白傀宠溺地看着薛洋低头吃得开心,又给他夹了一碗肉,搭配一点米饭递了过去。 薛洋见此也不一勺一勺喝了,端起碗一口喝光了甜汤,再度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肉,吃了几口,注意到白非离给自己夹的全是肉,骨头多的都剩在盘子里,忍不住眉眼弯弯,似乎颇为满意。 白傀这才给自己盛了米饭夹了些菜开始吃,他吃相优雅,细嚼慢咽,不似薛洋大快朵颐,畅快淋漓。 二人不多时便解决了温饱问题,薛洋还在兴致勃勃地听着周围的讨论,白傀拿出帕子伸手给薛洋擦了擦粘到油腻的唇边。 薛洋似乎习惯了白非离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仰头颇为享受地等着白非离擦完,才起身示意白非离一同离开。 出了客栈,白傀问道:“去哪?” 薛洋毫不犹豫道:“回兰陵。” 白傀闻言微微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默默地跟在薛洋身边。 第 30 章 手中的阴虎符不断抛上落下,彰显着薛洋此刻心情不佳。回兰陵的一个多月以来,白非离总是不见人影,偶遇上了还躲开自己,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瞒着自己在做什么。方才金光瑶来询问自己阴虎符的进展时,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提起听到有人在勾栏院见到个身穿白衣的绝世美男,不用说,那肯定是白非离。 有时间去勾栏院逍遥快活却躲着他,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要跟着自己的,这么快就玩够主仆游戏亦或是友情游戏要离开了?当他薛洋的地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果然人这种东西,还是炼成活尸比较听话。 想到这,薛洋猛然站起,收起阴虎符大步跨出房门,离开了炼尸场。 薛洋离去以后白傀才匆匆赶回来,这一个月阿洋因在研究阴虎符而整日闭关,他就在炼尸场设下防护的阵法后安心去做他之前想做的事,但今日他听闻兰陵金氏很快就要开清谈会了,便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由于先前他被天轨囚禁多年,所以并不知道晓星尘是何时抓到阿洋的,亦不知如今是否会因为他的插手,事情发展会有所改变,所以现在他必须形影不离的跟着阿洋才行,否则他担心阿洋会落到晓星尘手里。 “阿洋。”白傀见薛洋的屋子房门打开,以为他已经将今日的研究完成了,踏进屋子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阿洋?”白傀不死心地再喊了一句,缓缓走入屋内,到处都是凌乱的东西,却没有薛洋的人,令他不由心下一紧。 该不会……他出去了!今日就是清谈会,这一个多月都平静的度过了,若是阿洋会落到晓星尘手里,最大的可能就是今日!来及不多想,白傀迅速离开了屋子,御空而行,在兰陵城内寻找薛洋。 另一边,薛洋离开炼尸场之后直接去了花街柳巷,却听闻白非离早就离去了,心情更是越发不快,一路踢着小石子漫无目的的瞎逛着。 踢到转角处,一个小孩突然冲出,小石子打在了孩子的脸上,擦破了皮,小孩顿时嚎啕大哭。 薛洋有些嫌恶,他最讨厌小孩了,尤其是蠢小孩,这会让他想起曾经的自己,无比烦躁。 “住口!不许哭了!”薛洋语气颇为不耐烦。 小孩一听,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闻声而来的大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哎呀,什么人啊,居然打小孩不成,都哭成这样了。” 薛洋一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嘴碎的人群,皱着眉摸了摸身上的糖果,打算拿一颗出来停止这场无聊的事端,因为现在他没心情理会这些破事。 “发生何事了?”一道清亮温和的声音传来,颇为熟悉。 不等薛洋反应过来,人群已经让开一条道让人走了过来。 来者一身白衣,身长玉立,衣袂剑穗飘飘,赫然是:明月清风晓星尘! 薛洋颇为不屑地想:同样是一身白衣,为何有些人看起来就是那么碍眼呢? “是你!薛洋!你可让我找到了。”晓星尘一见到薛洋立刻将小孩护到身后,拔剑而出。 “哟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薛洋居然还能让大名鼎鼎的晓星尘道长惦记?”薛洋见状却反而笑嘻嘻地接话。 “栎阳常氏一家近四十口,是不是你杀的!”晓星尘不为所动,直奔主题。 “道长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薛洋闻言依旧嬉皮笑脸。 两人僵持之时,大概是有人通知了小孩的母亲,她赶来后推开人群见到了小孩受伤的脸,又见到晓星尘剑指薛洋,顿时壮着胆子大声道:“道长快捉住这天杀的恶徒。这人在兰陵城里做尽坏事,平日里吃了东西还不给钱,动不动就仗势欺人,甚至还有人被他打断了手脚,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今日竟然对小孩子动手了!简直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 大抵是有晓星尘这般一看就是正义凛然的修士在场,又有人开了头,围观的人仿佛都被壮了胆,开始七嘴八舌数落起薛洋过往的种种不是。 薛洋见状,露出邪气的笑容道:“多嘴多舌,我看你们的舌头是都不想要了。” “薛洋!若不是你平日里作恶多端,今日又岂会落得千夫所指!栎阳常氏几十口的命案我已查清,尸体上的伤口皆与你的佩剑降灾吻合!你还是自己跟我去谢罪吧!”晓星尘见薛洋竟威胁普通民众,平日里也诸多恶行,顿时起了怒意。 “臭道士,真以为我怕你不成,老子平日里做些什么轮得到你管?”薛洋心里本就不快,此刻见晓星尘摆出这副他最为讨厌的正义之辈的嘴脸,也忍不住怒了。 “你……当真是不可理喻!” 薛洋闻言故作夸张,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道:“呵~我没听错吧?道长?我可是流氓!你跟流氓讲道理?”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围观的群众听到这话立刻退避三尺,生怕被殃及到。晓星尘见没有后顾之忧便即刻提剑而上。 薛洋躲开迎面一剑,道:“这可是你先动手的。”说着便拔出降灾,与晓星尘缠斗起来。 于此同时,白傀到达金麟台,寻到金光瑶,却未见薛洋。 “他呢?”白傀有些心慌,平日里薛洋不是来金麟台就是在炼尸场,并不多在其他地方逗留,可此时金麟台竟见不到他,到底还能去哪? 金光瑶奇道:“薛洋不是在炼尸场么?白公子怎么找人找到我这里来了?” “他不在。”面对金光瑶一脸微笑,白傀并无给出好脸色,而是冷着张脸。 “这倒是奇了,我方才还去见过他的。”似是见白非离面色不善,金光瑶顿了顿又劝慰道:“不必着急,这兰陵城内,薛洋身为兰陵金氏的客卿是不会出什么事的,许是去日常喜爱的小摊吃些吃食,或是闲逛一下散散心也未可知。” 白傀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匆忙对金光瑶道:“多谢,告辞!”话音未落,人已快步离去。 金光瑶依旧微笑着目送白非离直至看不见身影,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去…… 白傀赶到平日薛洋常去的小摊,却依旧不见薛洋,上前问道:“老板,请问,薛洋是否来过。” 这位不知算幸运还是倒霉的汤圆摊主听到薛洋的名字就抖了两抖,才道:“没有,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来了。” “多谢。”白傀道了声谢,正欲离去,却听到刚坐下来的两位兰陵金氏的客卿大笑出声:“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薛洋这恶棍,可算栽了!不就碰巧会修个阴虎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整日在兰陵城里耀武扬威,目中无人!” “就是,方才见他与晓星尘缠斗,以晓星尘道长的实力,此刻定然已经将薛洋拿下了!” “在哪里!?”白傀听到这里迅速转身,询问的话脱口而出。 第 31 章 “诶?你谁啊?跟薛洋那小痞子是什么关系?”见此人听到薛洋的名字就一脸关切之色,二人皆面色不善,薛洋的友人,就是他们的敌人! “我问你们,他在哪里!”白傀亦不是傻子,一看二人面色,便知这两人不会老实答话,顿时寒着一张脸,略微施压。 “嘿!果然是跟薛洋一路的货色,还对我们摆谱了!”其中一名中年客卿站了起来,大抵是自以为修为较高,又见白傀年轻貌美,起了揩油的心思,手伸向白傀的脸便欲要摸上一把。 白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毫不犹豫唤出银寒,十二根针合为一体,迅速如利剑一般将此人手掌穿了个洞。 “啊——!”中年男子爆发出一声惨叫,坐着的另一位客卿毫不犹豫起身拔剑而出,刺向白傀要害。 白傀心急如焚,不欲与二人多做缠斗浪费时间,丢出锁灵阵阵盘,直接叫二人动弹不得。 “说!他在哪里?否则我不介意当场废了你们!” “你敢!我们可都是兰陵金氏的客卿!” 白傀闻言毫不犹豫驱动了银寒,打算废了其中一人杀鸡儆猴,中年客卿方才知晓了白傀的厉害,此刻若不是动弹不得,早已跪下来磕头求饶,急忙喊道:“慢着!我说!我说!薛洋他在花街那边出来的小巷口!” 白傀闻言停下动作,看也不看二人,直接御空而行,离开了此地。 当白傀到达花街之时,已经人去楼空,现场只留下了打斗痕迹,白傀仔细观察,发现并没有血迹,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至少没受伤…… 方才去金麟台之时,各家已经到达,此刻应当是入场时间,想来晓星尘必然是直接带着阿洋去了金麟台,好在自己先前有所准备…… 思及此,白傀不再停留,迅速返回金麟台。 金麟台上。 “听说今天有好戏看了。” “我也听说了,薛洋那厮可算栽了,他那种人,让晓星尘道长抓住,不死也得剥层皮!” “我估计啊,金光瑶也要倒霉,薛洋那小流氓可是他举荐的。” “嘘!不要命了,金光瑶再怎么样现在也是宗主之子,得罪他,你一个小小门生还想不想混了?” 小门生闻言,想起金光瑶那永远微笑的脸,忍不住一阵恶寒:“不说了不说了,站好站好,各家要入场了!” 话音未落金光瑶的身影出现在金麟台上。 “姑苏蓝氏,蓝宗主入场!” “二哥,你来啦,这边这边。”蓝曦臣身影出现的一瞬间,金光瑶热情地迎上去。 “云梦江氏,江宗主入场!”两人正欲多说两句,门生的喊话再次传来,金光瑶不得不对蓝曦臣歉意一笑,上前迎接江澄。 “江宗主。” “敛芳尊。” 二人并无交情,简短的客套之后便各自分开。 “二哥,听说大哥这次不来?” “嗯,大哥好像有要事在身。” 金光瑶闻言内心悄悄松了口气,大哥不在的话,薛洋的事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宗主到!入座!”蓝曦臣正欲再说什么,金光善却出现在首座上,各家入座时间已到,不得不对着金光瑶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先行入座。 待仙门百家各自入座,各家正打算畅谈一番正统仙法,问道心得之时,晓星尘站了出来,清亮的声音响彻金麟台:“诸位,日前栎阳仙门常氏惨遭灭门,在下受人所托,现已查出凶手乃是兰陵金氏座下客卿薛洋,今日特地将此人带上金麟台,望金宗主还常氏一门公道,令其伏诛。” 这时,众人才看到晓星尘身边被迫跪在地上的少年,顿时议论纷纷。 “这……常氏灭门一案我亦有所耳闻,但事关重大,须有真凭实据才能断案,依我看,还是缓些时日,待我派人去收集证据,再下定夺也不迟。”金光善见状,原本挂在嘴边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 “在下已经收集到真凭实据,且人证物证俱全,在下愿立刻与此人在仙门百家面前公开对质。” “嗤。”薛洋闻言嗤地一声笑了,颇为不屑。 晓星尘也不在意薛洋的表现,开口道:“常氏灭门案中,死者身上致命伤口皆为此人佩剑降灾所伤,这是其一。”说着,晓星尘呈上薛洋的佩剑降灾。 “常氏前代家主常慈安,死状凄惨,舌头被割去,腿上的肉被人削成一块一块,吞食入腹,虽然仵作判断是他自己吞吃入腹,但常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必有蹊跷!且仵作在验尸时,在常慈安的袖中发现藏着一张符箓,想来是死前特意留下了凶手的讯息。这是其二。”晓星尘说着再度呈上一张沾有血迹的符箓。 “这符箓,在下已经请人鉴定过,此乃操控阴灵怨鬼的邪符,有辅助阴灵怨鬼侵占活人之躯,并借此操控活人之效,薛洋想来是招来阴灵怨鬼之后,用此符操控常氏前代家主常慈安做出这般令人发指之事!若是诸位不信,亦可当场请人鉴定此符。” 众人听晓星尘说完这些,均是议论纷纷,用嫌恶,排斥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少年,自夷陵老祖魏无羡之后掀起一股歪风邪气,走偏门修习鬼道的人比比皆是,屡禁不止,但从未听说过有人如此丧心病狂,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竟做出如此令人作呕的勾当,真真叫人恶心。 金光善听完晓星尘这一席话,笑意全无,面色不善地看了金光瑶一眼。 金光瑶顿时会意,站出来道:“晓星尘道长,我平日里看着,薛洋虽确实飞扬跋扈了些,脾性也不好,但应当不至于做下如此恶事。常氏乃修仙世家,府中守备众多,亦有护宅阵法,以此子的修为,应当是做不到一夜之间就将常家灭门的。” 金光瑶一席话有理有据,不少人似乎被动摇了,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晓星尘不紧不慢道:“案发当日,有很多人见到薛洋在常府外反复徘徊,根据证人描述,当时降灾就在他身上。也就是说,常家人必然都为他所杀,想来当时反复在常府外徘徊,定是在观察如何破除常府阵法。” “哼,我不过是去栎阳吃吃酒,路过常府觉得气派,多逛了两圈,这都能算证据?”薛洋语气嘲讽,面露不屑。 “那常家人身上的伤口你作何解释,降灾当日还在你身上,岂会不是你所为!” “哈哈哈~是把剑就是降灾?那些人当真认得我的降灾?” “每把仙剑都是独一无二的,当日多少人看得清清楚楚,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晓星尘也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无赖之人,此刻竟微微动怒。 仙门百家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站出来道:“事实摆在眼前,证据确凿,薛洋此人无恶不作,行为令人发指,当诛之而后快!还望金宗主秉公处理!” 一人出声,台下顿时大半仙门附和:“是啊是啊,这般狠毒,下手残忍血腥,使用邪术害人,与夷陵老祖有何区别,留下来只会是祸患,应当即刻诛杀!” 第 32 章 “呵~我今日总算是长见识了!仙门百家原来尽是些毫无主见,人云亦云,只会跟风的墙头草。” 一道清冷略带嘲讽的声音传遍金麟台。 正当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究竟是哪个狂妄之徒胆敢当众如此诋毁仙门百家之时,一人从天而降,一袭白衣,长发如墨,散发的清冷气质慑人心魄,实在是美极,清极,冷极,此等绝世美颜,当得起倾国倾城四字。 “你是……?”来人一见便气质不凡,金光善亦拿捏不准。 “月前,我曾修书一封告知各位宗主了才是。”白傀虽答着话,却用眼角悄悄观察薛洋,看他身上并无伤口,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岂料薛洋亦看向他,眼中凶光毕露,竟似有恨不得将白非离剥皮抽筋的趋势。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白傀忍不住移开了目光,自他意识到薛洋有可能与他……他就总是无法直视薛洋,这一个多月,两人见面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薛洋是忙于研究阴虎符,但也有他自己借着忙些重要的事情躲开薛洋的原因…… “你是……观世者?”蓝曦臣忍不住问出声,一个多月以前他也曾收到一封书信,当时查阅宗内典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些简短的信息。 “是。”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这人谁啊?观世者是什么?敢说出那样的话诋毁仙门百家,岂能饶他!?” “哎呀,原来是观世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来来来,请入座。”金光善反应极快,立刻力邀白非离入座。 “金宗主客气了,我今日来,是要带他走的,还望诸位成全。”白傀并不入座,而是直奔主题,心中暗道:阿洋也不知跪了多久……这金麟台的地板如此坚硬,一定不好受…… 晓星尘闻言,开口道:“不论你身份有多尊贵,今日薛洋此人必须伏诛,还栎阳常氏近四十口人命一个公道!” 白傀闻言面向晓星尘道:“哦?公道?何为公道?当真是公道?” 晓星尘道:“杀人偿命,薛洋滥杀无辜,自然要受到惩罚,还惨死之人一个公道。” “嗤,这位道长,你不问缘由,不问因果,甚至不问是非恩怨,便口口声声在此谈公道,到底是你心中自以为是的公道,还是这世间的公道?”白傀闻言嗤笑一声,面上的不屑与嘲讽与薛洋如出一辙。 晓星尘闻言微微皱眉道:“栎阳常氏一案已经查清,证据确凿,不论有何缘由,有何恩怨,亦不该杀人全家,谁是谁非,清楚明了。” “简直可笑,若是按照道长所说,那你是要指责射日之征所有仙门百家都应该杀人偿命咯?毕竟,温氏全族,甚至整个门派,都被杀得精光了,不是么?” 此话一出,众仙门之中有人便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一派胡言,温狗做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是除魔卫道,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晓星尘亦道:“这位公子莫要再为此人诡辩开脱罪责,今日定要此人伏诛!” 白傀无意与这些人多做口舌之争,唤出银寒,道:“若我说,今日我定要毫发无损带他离开呢?” “那便试试。”晓星尘见状亦毫不相让,霜华出鞘。 “看来,晓星尘道长,是非要与我过不去了。”银寒蓄势待发。 “并非在下有意与白公子过不去,而是这世间公道由不得白公子肆意妄为。”霜华剑指白非离。 两人皆一身白衣,却散发出完全不同的气势,一位明月清风,一位凛如霜雪,齐齐动手,天地为之变色。 晓星尘剑法精湛,霜华银光闪动。白非离的法器银寒更是仙门百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寒光闪动,看似无力的寒针竟轻易挡下晓星尘的霜华,将晓星尘步步紧逼。 晓星尘亦不甘示弱,催动灵力,霜华银光大放,破开银寒的挟制,意欲乘胜追击,直取白非离要害。白非离令银寒分化为二十四根,一半直取晓星尘面门,一半挡住霜华的攻势。 晓星尘不得不撤回霜华自保,白非离乘胜追击,手中阵盘掷出,锁灵阵直接叫晓星尘动弹不得,银寒亦停在要害之处,只差分毫便可直取性命。 “晓星尘道长,承让。”白非离缓缓着地,如墨的长发随风而动,无法形容的美勾人心魄。 “是在下输了,但薛洋此人确实作恶多端,为何白公子要护着这样的恶徒?”晓星尘虽动弹不得,但依旧不卑不亢。 “我说过,你不问缘由,不问因果,甚至不问是非恩怨。” 见晓星尘欲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白傀直言道:“栎阳常氏,不过是自食其果,常慈安更是罪该万死,这个答案,道长满意吗?”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兰陵金氏不肯惩治一个杀了栎阳常氏几十口人的恶徒!?”未等晓星尘追问,金麟台上传来一道正气昂扬的声音。 金光瑶慌忙迎上去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聂明玦推开金光瑶道:“自然是听说有人要包庇恶徒,才亲自前来。” 金光善闻言开口道:“聂宗主,这话可就不对了,此刻栎阳常氏一案尚未有定论,何来包庇恶徒之说?” 聂明玦道:“哼,证据确凿,确是此人做的无疑,不论什么原因,都是罪大恶极,此等恶徒,我直接斩于刀下即可!”说着拔出佩刀霸下,对着薛洋毫不留情地斩下,却在距离薛洋半尺之处,被十二根针挟制住,聂明玦的刀再也挥不下去,不得寸进。 聂明玦将视线落到白非离身上,道:“这是何意?你敢阻止我不成?” “今日,谁要动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薛洋闻言,哪怕在聂明玦刀下亦没有收起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以为,这个人一个多月躲着他,是要离他而去了,友情游戏不过如此,坚持不了多久。 见这人出现在金麟台时,他只想将他千刀万剐,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他跟晓星尘辩论之时,他犹如置身事外,兴致勃勃地看戏,反正,不痛不痒的帮自己说几句好话而已,起不了多大作用。 哪怕他跟晓星尘动起手来,他还是觉得理所应当,毕竟无谓的口舌之争完了,自然是要打一架的,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白非离现在这句话……不止与聂明玦这样修为高深的人过不去,还与在场的这些垃圾为敌…… 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自己?到底图谋什么?最有价值的阴虎符他也试探过好多次了,这人根本不在意…… 第 33 章 “那我今日倒要看看,凭你一己之力,是不是真能拦住我聂明玦的刀!”聂明玦脾性暴烈,说着便提刀而上。 白傀看了薛洋一眼,确认薛洋没有被聂明玦刀上的杀气伤到,便毫不犹豫迎战。 聂明玦刀法狂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凶悍的气息,手中刀刃露着血光,斩向白非离,霎那间刀光欲裂,极重的杀气与血腥气铺面而来。白非离银寒分化为无数根,根根闪着寒光,令人一看便头皮发麻,半数迎上聂明玦的刀,半数护着自身以防被聂明玦的狂暴刀气所伤。 一击不中,聂明玦便又腾身而起,腰身一转直扑而下,紧握刀柄的手臂暴起青筋,似要用尽全力将人斩于刀下。 白非离亦知对手修为高深,实力强大,毫不犹豫地驱动银寒布下隔绝阵,又反手掷出锁灵阵盘意欲将聂明玦困住。 聂明玦一刀砍在隔绝阵上,竟将隔绝阵生成的护罩砍得裂开一道口子,飞来的锁灵阵盘虽不认得是何物,但直觉告诉他必须躲开,聂明玦被迫收回霸下刀闪身躲开。 白非离见聂明玦躲开锁灵阵盘,毫不犹豫再度掷出一个阵盘,撤回隔绝阵法驱动银寒围攻聂明玦。 聂明玦挥动霸下,抵挡四面八方飞来的寒针,却无法再度躲开飞来的阵盘,幻阵开启,胜负已分。 在场诸位只见聂明玦突然不动了,任由寒针划伤或刺入皮肤,表情似乎有些震惊,又有些痛苦。 蓝曦臣见大哥聂明玦这般状态,再坐不住,起身对着白傀行了一礼,开口道:“白公子,请手下留情。” “蓝宗主不必多虑,我无意伤人,否则,晓星尘与你大哥,可不会是失去行动力这么简单。”白傀亦还以一礼。 话已至此,蓝曦臣亦不再多言,只是依旧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聂明玦。 白傀见聂明玦似乎情绪不太对,微微皱眉,此人竟如此轻易被幻阵蛊惑心神,只怕…… 他人之事,自己无意理会,思及此,白傀不再犹豫,挥袖撤去阵法,晓星尘恢复了自由,聂明玦也脱离了幻阵,只是微微愣神,便恢复神智道:“我聂明玦今日输得心服口服,这位公子的手段当真是高深莫测,年纪轻轻,修为亦不低于我等。” 顿了顿,聂明玦又道:“只是,为何要护这恶徒?” 晓星尘站在一旁并不开口,只是打量着白非离,似乎探究着什么。 白傀冷笑一声道:“栎阳常氏死的人都作恶多端,常慈安更是罪该万死,何况这是他们欠阿洋的,凭什么要阿洋为他们偿命!你们口口声声公道正义,可曾问过他为什么要杀常氏全家,为什么要杀常慈安?” 晓星尘道:“有什么仇恨亦不该杀人全家。” 白傀嘲讽道:“晓星尘,若是我屠你满门,你亦说得出这话?” 此话一出,晓星尘面色有些难看,在场众人亦是议论纷纷。 “我再问聂宗主,当年岐山温氏害你父亲,后来你难道不是屠杀了温氏无数条人命?这些人里面多少人甚至没有见过你一面?你的复仇,当真只取一条性命?” “温狗本就作恶多端,如何能比得。”聂明玦闻言微微皱眉。 白傀道:“栎阳常氏,常慈安的为人,在场诸位难道不清楚?至于其他人,且不提他们平日里如何作恶多端,就算连带杀了,又如何?当年岐山温氏就当真每一个人都是作恶多端?仙门百家斩草除根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何为公道?还是说法不责众?一起做下的便算不得数?一个人做下的便千夫所指?何况常氏一门中亦有活下来的人不是?这些人,你们以为不故意放过,他们能活着?”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常氏本家十几口全部惨死,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放过几条下人的狗命便想要脱罪不成?”一道愤怒的声音出现在金麟台上,白傀一眼看过去,眼睛微咪,是常萍。 “呵,身为一家之主,全家死绝之后甚至没有胆量亲自找出仇人报仇,还利用某些入世未深的愣头青为你出头,常萍,你当真是不该苟活于世!”白傀面若寒霜,看着常萍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死之人。 “今日仙门百家都在,势必还我常氏一个公道,薛洋这狗杂种必须死!”常萍双目血红,瞪着薛洋似恨不得将其剥皮拆骨。 常萍话音未落,白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掐住他脖子道:“你再说一遍试试?你常氏一家才是杂碎,你才是常慈安这种人渣生下的狗杂种!” 在场没有实力的,都选择明哲保身,无人上前阻止;有实力的,亦没有阻拦的意思,毕竟常萍出口便知,将家仆的性命视为草芥之人岂会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在聂明玦看来,白非离说得很好,常萍连自己的家仇都不敢自己站出来报,还有利用晓星尘出头的嫌疑。 “我……你是谁……凭什么包庇一个杀人狂魔。”常萍被掐得近乎无法呼吸。 “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滚远些别再让我见到,否则我就送你去见常慈安!”白傀手上用力,将常萍直接丢下金麟台,常萍就这样从金麟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一位家主道:“把人就这么丢下去,难不成是怕与常萍公然对质?且迟迟不说清楚屠人满门的原因,似乎不太好吧?” 金光善笑道:“姚宗主,此话差矣,常氏灭门案已经清清楚楚,即便是常氏家主在此,亦不过是无谓的口舌之争,白公子已经是宽宏大量饶他一命,否则,即便方才动手杀了,以白公子的身手,谁能救得下?况且既是私人仇怨,当然是不好提出口的,你般探人隐私,才是不太好吧?” 白傀看了一眼薛洋,才下定决心,扫了一眼众人,道:“为了避免日后多生事端,今日便一次性说清,常慈安当年在夔州夜猎结仇的事情,想必诸位多少有所耳闻。”白傀说到这不放心的看向薛洋,见他并无抵触反应才继续道:“当日,常慈安便是欺骗阿洋为他送信,事后还用牛车轮子碾碎他左手手骨,他的手指,当场碾成烂泥!此仇如何能不报。” “常慈安既断薛洋一根手指,薛洋要复仇,大可断常慈安一臂,亦或者杀了他,但怎能屠人满门!”晓星尘听到此终于有些忍不住。 第 34 章 白傀冷笑连连:“晓星尘道长,我刚才的话你还没理解透彻?还要为杂碎出头?七岁!当年阿洋才七岁!与常慈安无冤无仇,从未谋面,常慈安断的岂是他的一指!?他的人生都因为这个杂碎改变了!常慈安死一千次一万次他的手指能回来?他那么小就受到的痛,成为一辈子的阴影,能抵消?” “即便如此,就算杀人全家,又能如何?不过多添几条人命,失去的依旧回不来。”晓星尘亦有些激动。 “嗤,即便如此?你可以问问在场所有曾经参与射日之征为亲人,为自己,为朋友复仇的人,我想,他们比我更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晓星尘闻言脸色惨白,环视了一眼众人。金麟台上亦陷入寂静,在场的人几乎都参与过射日之征,杀温家人为复仇的,甚至只是为功名的,皆有。此刻竟无话反驳白非离。 “哎呀,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就不要再深究啦,今日可是清谈会,还是让我们论法论道,畅饮一番,诸位说是不是啊?”金光善见气氛如此,便顺水推舟,让众人都有个台阶下。 “是啊是啊,可不能忘了今日的正事,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在场的人自然不是傻子,顿时都顺着台阶下,缓和气氛。 “那人,我便带走了。”白傀说着,向薛洋走去。 “且慢!白公子,虽然你贵为观世者,但薛洋乃我兰陵金氏客卿,常氏一案虽有些缘由,但小惩一番还是需要的,否则难以服众,今日起,薛洋囚禁于兰陵金氏闭门思过。”金光善眼中精光一闪,示意门生带薛洋下去。 “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客卿,不做也罢。”白傀站到薛洋身边,导致两个门生不敢上前。 薛洋闻言,忍了忍才没开口,心道: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决定了?当老子是死的不成? “据据金麟台密案记载:观世者虽身份尊贵,但必须不偏颇,不入世,白公子你方才到现在,可不止插手世事,还十分偏颇,不太好吧?” 白傀心中冷笑连连,没想到金光善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在自己力挽狂澜之后却不放薛洋离开,意图继续利用他为兰陵金氏复原阴虎符!当真玩的一手好算计!哼,想要利用阿洋,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白傀淡然道:“金宗主此言差矣,各家典籍记载粗略不说,都是千年前的记载了,千年沧海桑田,规则早就变了,我看诸位回去可以修改修改。” 跪在地上的薛洋看着站在身边的白非离,心中暗道:这人怎么又跟兰陵金氏杠起来了?事情转变为这样已经可以了,自己继续留下为兰陵金氏做事也没什么不好。 “即便如此,此子脾性如此偏激,必须好好思过,重新教导,此重任自然由我兰陵金氏负责,毕竟他是身为我门下客卿之时犯下的错。” 见金光善不依不饶,白傀漠然道:“我带走他,我自会看着,不劳金宗主挂心。” “这……白公子,薛洋要是您的亲人还尚可让您带走负责,但你们二人并无亲近关系,实为不妥,还是由我兰陵金氏代为教导方为上策。” “谁说他不是我的亲人?”白傀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谎,心中十分坚定,他早就希望阿洋能摆脱金光瑶这厮,远离兰陵金氏,既然今日说开了,定要借机让阿洋远离这些纷扰。 跪在地上的薛洋听到这句话眼睛微微瞪大,这人在瞎说什么!?平时怎么不见他这么蠢?自己成为兰陵金氏客卿之时身份来历都记录在案,他这么说,分明是蠢得往金光善事先挖好的坑里跳。 金光善道:“白公子说笑了,薛洋入我金麟台之时可是身份来历记录详尽,夔州薛洋,字成美,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怎会与您有什么亲近的关系?”金光善说着,悠悠然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再抬头时,惊得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咳。”金光善不住地咳嗽,眼睛却直直的瞪着前方。 整个金麟台鸦雀无声,所有人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因为白非离当着仙门百家的面,揪起薛洋的领子,一手环住薛洋的腰,将人揽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事态变化,连当事人薛洋都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可唇上传来的温软触感,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喷薄到面上的温热气息,都在告诉薛洋一个事实。 他,薛洋,做了十几年的流氓,当着仙门百家所有人的面,被白非离强吻了! 连金光瑶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都微微停滞了……没想到他还有看到薛洋这小流氓被人当众强吻的一天…… 白非离只是浅尝即止,但薛洋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直到白非离的唇缓缓离开,他都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妈的老子竟然被强吻了!他妈的老子竟然被强吻了!他妈的老子竟然被强吻了!白非离你他妈敢强吻老子! 白傀本欲放开薛洋,但只是微微拉开距离,薛洋便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薛洋只觉得双腿发麻,根本无力站稳,兴许是因为跪得太久了,膝盖都隐隐作痛,不得不倒在白非离怀里。 白傀缓缓地替薛洋解开绑在身后的结,淡然地看着金光善道:“如此,金宗主可还有话说。” 清冷的嗓音令薛洋听着感到莫名的安心,闻着白非离身上独特的淡淡药香,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加上他昨夜彻夜未眠研究阴虎符,今日又与晓星尘苦战之后便被扭送到金麟台跪了许久,确实感到疲惫,不由闭上双眼放任自己倒在这个宁愿与仙门百家为敌,也要护着自己的人怀里。 饶是金光善,此刻亦无言以对,只能面色铁青地点点头道:“咳咳,既然如此,兰陵金氏也就不插手此事了,此事到此为止,今日是清谈会,还是让我们继续畅谈仙法。” “咳咳,那聂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白公子可要看好人了,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情,可就……”聂明玦近距离见证了两个男子的亲密接触,受到了最大的刺激,到现在才回神,颇为尴尬的对着白非离说道。 “多谢聂宗主提醒,我自会看着,他累了,在下要带他回去休息,诸位,告辞。” 说着,白非离直接用灵力将远处侍从手上的降灾隔空取到手上,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披风给薛洋披上,揽紧薛洋,御空而行,离开了金麟台。 待白非离离开,随后聂明玦也离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仿佛送走两位瘟神一般。 第 35 章 一位家主忍不住问道:“在下方才一直有一事不明,此刻白公子已走,金宗主可否为大家解释下,观世者为何?” 金光善道:“据兰陵金氏古籍记载,观世者,修正世道轮回之轨,不偏颇,不入世,善奇绝阵,身份尊贵,需以礼待之。” “竟有如此奇人,难怪此人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年纪轻轻修为甚高。”一位家主听完忍不住赞叹。 “但方才此人所作所为,可绝对是违背不偏颇,不入世这两项,当真是观世者?” “这就不是你我能知道的了,毕竟是千年前的古籍,或许记载有误也未曾可知。”金光善答得有些高深莫测,场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见状,金光善又道:“还是不要再讨论这些无趣的问题,来来来,让我们举杯畅饮一番!”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金麟台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而另一边,独处的二人似乎也并不平静…… “你放开老子!”薛洋被白非离揽着御空而行,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心头憋着一股无名火。 “放开了,你就掉下去了。” “老子自己御剑飞行!”薛洋空出一只手来,作势掐着白非离的脖颈,大有你再不放手我就掐死你的威胁之意。 “降灾在你手上?”白傀不为所动,任由薛洋的手掐着自己的要害。 薛洋一听,愣了一会,手上加大力度,颇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还老子降灾!” “在我的乾坤袋里,自己拿。”白傀空出一只手将自己的乾坤袋丢给薛洋,又把被风吹开的披风拉好,重新将薛洋裹紧。 “你让我自己拿?”薛洋震惊得松开了掐着白非离脖颈的手,乾坤袋这种私人物品,有些修士就算是道侣也不让碰,毕竟大多修士会把重要的法宝或着秘籍装在里面,甚至是保命的重要物品……让别人碰自己的乾坤袋与将自己的秘密毫无保留给别人看是一样的!这人,他竟然让自己拿? “嗯。” 见白非离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薛洋感觉心中原先的怪异感越发强烈,但又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只好暂时压下心中这种奇怪的感觉,毫不客气地打开白非离的乾坤袋。 “看不出来,你这么穷。”薛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降灾,有很多白非离用的阵盘;有一叠厚厚的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令他震惊的是,甚至还有一张床!但是居然连一分钱都没有…… “咳咳,这个……本来是有的,只是最近拿去做一些事了。”白愧闻言,有些难为情,忍不住侧开脸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薛洋取出降灾,看着那张床道:“第一次见识到乾坤袋里还准备了张床的,别不是,白美人随时打算在野外,跟谁春宵一度吧?” “没有。”白傀本就难为情,闻言越发尴尬,若不是此时在天上,无处可躲,只怕是会立刻远离薛洋这小流氓的撩拨。 “没有?那你放张床做什么?”薛洋发现,白非离这人一害羞,就会侧脸躲开自己的视线,真是有意思。他难道不知道,发红的耳朵将他的害羞更加暴露无遗么? 白傀抿着唇没有回答,而是慢慢下落到炼尸场,意欲放开薛洋。 薛洋看着白非离越发红得滴血的耳根子,想到一个可能,不怀好意地捉住白非离意欲放开自己的手道:“是给我准备的?” 白傀稍稍退开了半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道:“是。” 见白非离承认,薛洋心中微微讶异,没想到这人居然因为上一次露宿野外的情况,就为自己准备了一张床!面上却笑得越发不怀好意,凑到白非离耳边,甜腻腻道:“莫非,你对我有意思,想跟我上床?” 白傀闻言心下一惊,连连退开了几步,不由自主地挣开了被薛洋捉住的手。他的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脑袋十分混乱,他想告诉阿洋他喜欢他,可他又做不到,他怕薛洋会觉得他恶心,会发现他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就痴心妄想,会误会他不怀好意,而且……阿洋迟早还是会喜欢上晓星尘的……他不想,以后阿洋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恨他…… 薛洋看着落空的手和退开几步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丝丝喜悦消失无踪,也没了戏弄白非离的心思,有些不耐道:“不过是随便说说,你这人真是没意思,这就吓成这样,今日,算老子欠你一个人情。”说着薛洋便迈开步子,从白非离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屋子。 白傀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他想向阿洋坦白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能……那样太自私…… 薛洋回到屋内,将降灾放在桌上,坐了下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烦躁,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思绪混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也没能冷静下来,忍不住习惯性拿出一颗糖来,就要放入口中之时,停了下来。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唇瓣所产生的触感,让薛洋想起了金麟台上白非离亲吻自己的感觉,那种温软的触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薛洋用力拍了一掌桌子,猛地站起来踹开椅子,拿起降灾就要走出去,却又停了下来。 出去找白非离做什么?说现在突然想起自己一个流氓被个男人强吻了心里不痛快?还是什么都不说直接打一架?都他妈放狗屁!白非离都不在意,老子一个流氓会在意这些?何况白非离明显是为了让自己脱离兰陵金氏的掌控才这么做的…… 但是为何白非离会如此执意让自己脱离兰陵金氏的掌控?对于自己来说,做兰陵金氏的客卿虽然说有些不自由,偶尔还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任务,但毕竟兰陵金氏会提供资金和场地让自己研究鬼道…… 算了算了,反正白非离不会对自己不利,这炼尸场等清谈会结束就还给兰陵金氏,自己再另寻地方就是。 无所谓地想着,薛洋打了个哈欠,晃荡到床边,放下降灾就闭眼入睡,大概是今日跪久了,还真有些累了…… 闭上眼的薛洋没有看到,降灾散发出黯淡的红色光芒…… 第 36 章 “薛洋,同样是兰陵金氏的客卿,你不过是最近表现好些,凭什么滥杀无辜,你这样比那夷陵老祖还要恶毒,人人得而诛之!” “说我年纪尚轻,你又比我大几岁?说我出手狠毒,是谁先上来甩我一记拂尘?你二位教训起人来也太滑稽了。” “老子出去一下,房间里还能进个贼?难不成这妓院还给我送暖床的来了?” “洋洋,你可能不认得我了,但我……”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薛洋睡得极为不安稳,无数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涌现,他像是当事人又像是旁观者,明明是他的记忆,却又好像不太一样,他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想醒过来,却无法醒来…… 一道身影缓缓靠近,停在了薛洋床边,看着降灾与睡得极为不安稳的薛洋,微微颦眉,犹豫了一会,还是靠近了薛洋,轻轻地将人揽入怀中,温柔地抚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一夜过后…… “嘶——”薛洋睁开眼睛,揉着略微发疼的脑袋,有些难受。心道:这睡的,怎么还不如不睡? 直起身在床上呆坐了一会,薛洋才开始梳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昨夜梦到的画面历历在目,也就是因为记得清楚,所以现在他产生了疑虑。那些事情,与他的记忆相似,却又有些许不一样,就算久远的记忆可能弄错,但他总不至于连自己近期的记忆都搞不清楚。 他明明跟白非离初见是在遇到那两个臭道士的那一晚;思诗轩的事情也大有不同;还有梦中白非离对自己的称呼……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自己其实希望白非离那般叫自己? 都放他妈的狗屁!老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他妈的,这梦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自己把自己恶心了一把,薛洋心浮气躁地下了床,拿起降灾。手上传来的温热感让薛洋微微诧异,忍不住拔出降灾仔细端详。 降灾最近没问题吧?怎么会自己发热?说起来,梦中自己是好运爆棚捡到降灾的,可……他明明记得降灾是自己当年被常慈安断指之后,那天晚上他躺在地上,手疼得生不如死,心中升起对常慈安的恨意,诅咒这个人渣的时候,从自己身体中飞出点点红光,慢慢形成了降灾。此后,自己才踏上了修仙之途,否则,现在还是个任人欺压的乞丐…… 这事情十分诡异,从未听说有谁的仙剑是从身体中出来的,所以这些年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薛洋还在思考,鼻尖却闻到一阵香气,轻嗅了下,顿时觉得腹中空空,他向来随性,反正想不通,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到脑后,迈着步子出了屋子,顺着香气寻了过去。 刚出屋子,薛洋就见到院子中间多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上面还摆着热腾腾的吃食,食物的香气越发浓郁。 “白非离?”薛洋忍不住左右观望,喊了出最有可能弄出这桌食物的人的名字。 “我在这。”白傀闻声应了一声。 薛洋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原来白非离在照料他屋子旁边种的药草,难怪他没看见人,原来是被屋子挡住了。 “你种这些有什么用?直接去买不也有吗?” “这是药浴用的一些特殊草药,有些并没有卖的,且这药浴配方不宜流传出去,所以最好还是自己种植。”白非离俯身忙活着,突然有一缕长发滑落,就要碰到药圃中的泥土。 薛洋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住了这缕长发,将其拨到白非离的耳后。 白傀因为薛洋的动作而愣住了,薛洋见他愣着,恶声恶气道:“愣着做什么,快点弄完,不然老子就把那桌饭菜全吃了。” 白傀闻言笑道:“你若吃得完,那便吃吧。” 薛洋道:“叫你快点你就快点,哪那么多废话!” “好。”白傀应着,将最后几颗药草浇上水,洗净了手,二人一同离开药圃,走到桌边坐下。 白傀将一碗米酒汤圆推到薛洋面前,薛洋尝了一口,道:“你做的?” “汤圆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汤圆肯定是在我常去的那家小摊买的,但是应该是你煮的吧?味道和我一直吃的有些差别。” “不好吃吗……” 薛洋见白非离似乎有些垂头丧气,舀起一颗汤圆,略带一些汤,递到白非离嘴边,道:“好不好吃,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白傀眼睛微微睁大,再一次因为薛洋的动作而呆愣住了。 薛洋也不催促,左手支着下巴,观察着白非离呆愣的表情,等着他吃。 白傀盯着勺子一会,知晓薛洋的脾性,终究还是张口含住了勺子。薛洋随即手臂微抬,汤汁带着汤圆滑进了白非离的嘴里。 “好吃吗?”薛洋问着,随手用勺子给自己舀了一颗汤圆,吃了起来。 “嗯。”白傀看了一眼薛洋手中的勺子,微微侧开脸回答。 薛洋见状,调侃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人,害羞起来耳根子比脸还红,所以……侧脸掩饰只会适得其反。” 白傀闻言略微僵硬地转过脸来,道:“吃吧,要冷了。” “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你怎么会愿意去下厨做饭?”薛洋吃掉最后一颗汤圆,心满意足地眯着眼。 “我向来不在意这些。”白傀给薛洋夹了些开胃的小菜,放到碗里递了过去。 薛洋毫不客气地喝光甜汤,舔了舔右侧的小虎牙,拿起筷子尝了口白非离递过来的小菜,十分满意的说:“好吃,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厨艺,以后都吃你做的算?” “好。”白傀点点头,给自己也夹了些吃食。 “我随口说说的,你还真答应了?”薛洋嘴里吃着东西,诧异地抬头看向白非离。 “真的。”白傀优雅的吃着,应了一句。 薛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院子外的炼尸广场传来了走尸的嚎叫声。这是有人进入炼尸场了。 白傀正欲起身去看看是谁到访,却被薛洋喊住了:“不用去了,是金光瑶。” 听闻来人是金光瑶,白傀微微颦眉,此时来找阿洋,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 37 章 “你还真是好兴致,大清早的在院子里享受美食,我可是被人数落了许久,还被打发到你这里来。”金光瑶缓步步入院子。 “你嫉妒?”薛洋头也不抬,瞟了金光瑶一眼就继续吃自己的。 金光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白非离,笑道:“岂敢。” “别绕弯子了,你来,是为了阴虎符吧?”薛洋吃掉最后一口美味,转过身子看向金光瑶。 白傀拿着手帕给薛洋擦着唇边的手指微微一滞,阴虎符这样东西,可以的话他是希望阿洋交出去的,但阿洋一直很看重阴虎符,除了研究的喜好之外,更重要的大概是阴虎符的威力,能作为保命的法宝,给阿洋带来安全感…… 白傀以为薛洋定然不会轻易交出阴虎符,万万没想到薛洋干脆利落地从身上拿出阴虎符丢给金光瑶,道:“拿去。” 金光瑶亦是微微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微笑道:“多谢。” “这玩意我是给你了,至于你是要交给金光善,还是要留着自己用都随你,反正与我无关,这几日我便会离开此地。” “这么快?也是,那我便祝你一路顺风。” “呵,你的祝福我可不敢收。” “你这小流氓倒是没心没肺,我好歹给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金光瑶语气颇为无奈。 “你自己要收的,我可没让你去收。”薛洋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金光瑶道:“若不是我此刻还需回金麟台交差,定要好好同你理论一番。” 薛洋道:“呵,你什么时候见过对流氓讲道理有效了?” “我看你是有了更好的关照,不需要我这旧人了,也罢,我这就告辞了,希望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金光瑶意味深长地看了白非离一眼,而后客气地对着二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慢走,不送~”薛洋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嘻嘻道。 待人走后,薛洋才停止了笑容,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白傀收拾好餐具,对薛洋道:“交出阴虎符,不要紧么?” 薛洋轻笑一声:“我薛洋难道还必须靠那玩意才能活命不成?”顿了顿,又道:“自从遇到你,我就没受过伤,金光善命不久矣,他比我更需要阴虎符。” “兰陵金氏的宗主似乎不至于……”白傀想说金光善正值壮年,但突然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薛洋道:“这可是秘密。” 见薛洋如此,白傀心道:看来金光瑶要忍无可忍对金光善动手了,不过只要阿洋不牵扯其中就好…… “你收拾收拾,过两日清谈会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薛洋站起来,边走向自己的屋子边嘱咐白非离。 白傀闻言看了看自己屋子旁边的药草,也缓步走回自己的屋子。 三日后…… 正午时分,白傀从花街柳巷走出来,将手上的东西收入乾坤袋,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心愿,心情颇为愉悦,使得他周身的清冷之气少了许多,路上的人都敢放肆地打量这个气质清冷的美男。 然而,这和谐的气氛没持续一会,便被白傀急匆匆离去的焦急身影打破了。 是谁?竟能破了他在炼尸场设下的隔绝阵!阿洋还在炼尸场,定是有人要对他不利!白傀御空而行,略显焦急之色。 炼尸场。 薛洋看着眼前闯入的一群身着金星雪浪袍的人,冷笑道:“还真是大手笔,我薛洋竟能让兰陵金氏出动一百多名门生,五十多名客卿,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薛洋,识相的,交出阴虎符,否则……”一名为首的客卿说了一半,被薛洋扬手洒出一包尸毒粉打断了。 “否则什么?说呀,怎么不继续说?” “薛洋你好生歹毒,我好心给你警告,你竟然出手便是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躲开尸毒粉的客卿一脸愤恨。 “呵呵,拿剑指着我警告,还指望我给你手下留情不成?”薛洋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既然你不听劝告,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来呀,我怕你们不成?敢来我的炼尸场,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新练成的凶尸厉害,还是你们厉害!”薛洋说着,打了几下响指,炼尸场原本空空荡荡的广场上渐渐出现许多嚎叫不止的凶尸。 “哼,不过是几具凶尸,我们可是有备而来,人数都比你的凶尸多出一半,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们不念同门之谊!大家一起上!”为首的门生说着带人持剑而上。 “哈哈哈哈,同门之谊?一群人平日里恨不得我死的人,拿着武器闯到我的炼尸场,竟然跟我说同门之谊?”薛洋大笑着用降灾抵挡周围人突破凶尸包围,打到自己这边的攻击。 “哼,我看你还能逞多久的口舌之快!大家快拿出所有本事,必须在观世者回来之前完成任务!” “我薛洋在你们眼中竟是没了白非离就不堪一击么?是什么给你们这种错觉?”薛洋闻言怒极反笑,连连吹了几声口哨,场内的凶尸越发凶残,攻势大增。 “不过是个效仿夷陵老祖的小流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十几名客卿联手打破凶尸的屏障,突破到薛洋面前。 “那就试试!”面对十几名客卿的联手攻击,薛洋依旧一脸笑意,毫无畏惧。 “阿洋!”白傀到达炼尸场之时便看到十几个人联手攻击薛洋,直接催动银寒,铺天盖地的寒针直接飞向这些人,挡住他们对薛洋的攻击。 “滚开!”没想到一名客卿竟拼着自己受伤的代价也要取薛洋的性命,不顾银寒的攻击对着薛洋要害之处就是一掌,白傀迅速飞身上前,全力一掌打飞了此人,然而掌力还是有部分打到了薛洋的心口。 第 38 章 “咳咳,叫那么大声做什么,老子又不是死了!”薛洋咳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微微皱眉。 “阿洋,你怎么样?”白傀接住薛洋有些站不稳向后倒的身体,手伸到薛洋脉门。 “白非离,老子还活着呢,放开老子,你他妈这副模样搞的老子好像要死了一样!”薛洋拭去唇边的血迹,恼恨道。 “好在没伤到要害,是我不好,应该多布置几个阵法在这里的,没想竟会有如此多人联手来攻破隔绝阵。”白傀仿佛没听到薛洋的怒骂,扶着薛洋原地坐下,给薛洋身周上了两层隔绝阵法,又掷出一些阵盘,在薛洋周围形成一些颇有杀伤力的阵法。 “你坐着调息一会,不要离开阵法范围,我很快便回来。”白傀忍不住俯身抚了抚薛洋的头发,轻声嘱咐着,而后转身看向场地中尚在和凶尸搏斗,或者和银寒纠缠的修士。 “白非离……你他妈……咳咳。”薛洋咬牙切齿的看着转身走开的人,想说话却又是一口鲜血咳出,不得不乖乖听话坐下调息。 白傀缓步走到炼尸场中间,狭长的丹凤眼微咪,冷然道:“你们,伤了他。” “咳咳,我们不过是执行任务,薛洋自己抗命不交出阴虎符,你身为观世者,怎能如此偏颇!”被白傀一掌重伤的客卿躺着地上瞪着眼睛道。 “我护他,与你们何干?”白傀说着召回银寒,许多修士终于得以停歇,松了一口气。 “你们伤了他,就要付出代价。”谁料,白傀召回银寒后直接催动银寒化出更多□□,在炼尸场中布下巨大的阵法。 “你要做什么!?”金麟台上白非离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此刻见到此等阵仗,皆心生胆怯。 白傀并不回答,而是直接催动阵法,顿时白光大作,一根根寒针散发的光芒组成巨大的阵纹。 “大家还等什么,动手啊!等他用出这么诡异的阵法,我们哪还有活路!”一名门生大喊着。 “快动手,不要管观世者!只要直接杀了薛洋,任务就算完成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客卿见此立即推波助澜,煽动人心。 白傀闻言面若寒霜,看向这名客卿,道:“唯有你,应该给深刻的教训。”话音未落,数根寒针穿透了这名客卿的丹田,将丹田毁坏,此人将再无修道的可能。 “啊!”几名客卿趁乱联合起来悄悄接近薛洋,意图直取薛洋性命,却在距离薛洋还有数尺之处便被伤得体无完肤,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见状,无人再敢打薛洋的主意,不少人心生胆怯,意图撤退,然而,未等他们一起施法离开,炼尸场内突然聚起一股寒气,冰寒刺骨。 “怎么回事!我不能动了,谁来帮帮我!”一名门生惊慌地大喊。 “什么妖术?我的脚也冻住了,拔不出来,这,这冰怎么一直往上?” “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乱动,若是真的□□了,那只会是拔断了你们自己的腿。”白傀面若寒霜出声警告。 “他这是要活活把我们冻成冰人,冻死在这里,别听他的!” “冰锁阵只会冻住你们一个月,过后自会解封,休养几个月便能恢复如常,若是你们喜欢自寻死路,我亦不会阻拦。”白傀挥袖转身,不再看这些令他反感的嘴脸。 炼尸场上惊慌的叫声连连,亦有求饶的喊声,白傀充耳不闻,直直走向薛洋,身后是一片冰天雪地,冰寒刺骨的寒气弥漫了整个炼尸场。 薛洋见白非离走近,睁开眼睛道:“你把我的凶尸也冻住了。” 白傀道:“反正你也不用了。” “你……”薛洋第一次被人这般理直气壮噎得说不出话,一直都是他噎得别人说不出话,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白傀见薛洋调息结束,上前一步撤去保护薛洋的阵法,三下两下不由分说的把人打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薛洋是又惊又怒,这白非离什么时候这么胆大包天了! “我们离开这,你受伤了,还是不要动用灵力的好。”白傀说着便抱着薛洋御空而行。 “老子又不是腿断了,你他妈抱什么抱,放我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薛洋恶声恶气地警告着。 “不要闹,你受伤了,而且乱动会掉下去的。”白傀说着,似乎不太放心,越发抱紧了薛洋。 “你!”薛洋自是感受到揽紧自己的力道,明明理智上知道白非离是一片关心,但他就是觉得这人得寸进尺,而且从刚才自己挨了一掌之后,这人就丝毫不听自己说的话,简直是……简直是…… 大概是被怒火冲昏了脑袋,薛洋主动环住白非离的脖颈,手上使力,身子直起,狠狠地咬上了白非离的下颚。 “嘶……”白傀没想到薛洋真生气了,竟不顾在御空飞行,也要咬他一口。 轻轻拍抚薛洋的后背试图安抚薛洋的怒火,白非离缓缓落在兰陵城外一家客栈的后院,将薛洋放下。 薛洋被放下了,却依旧不肯松口。 白傀无奈道:“阿洋,我记得你不属狗。” 薛洋舔去白非离流出的血,才松口放开了白非离已经被咬出牙印的下颚,退开一步,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成果。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吧,你的伤势需要及时医治。”白傀极力无视被薛洋轻轻的舔过的感觉,淡然道。 薛洋伸手捏着白非离的下巴,手指按在刚刚咬出的伤口上,甜腻腻的笑道:“老子就算不属狗,想咬就咬了,你有意见?” 白傀道:“没有。” 薛洋闻言似乎很满意,手指摩挲着自己咬出来的伤痕,过了一会才收回手,道:“记得上药,留下疤痕变丑了老子可不负责。” 白傀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轻轻应了声:“好。” 薛洋已经转身步入客栈,也不知有没有听到。白傀随后跟上。 第 39 章 “来一间上房。”薛洋说着,欲拿出自己的钱袋,却见白非离放了一枚银子在柜台上。 “好好。”掌柜见到超出房钱的银子,顿时眉开眼笑。 薛洋手臂放在柜台上,支着脑袋一脸惊奇的打量白非离,调侃道:“你不是很穷么?怎么有银子了?出手这么大方?” 白傀有些尴尬道:“收回来了。” 薛洋转身上楼,开口道:“可我刚才只要了一间,你不介意?” “不介意,而且,今晚我给你安排药浴,两间房也用不着。” 薛洋在楼梯上回头看了白非离一眼,道:“药浴?听过,只是听说并不简单,里面门门道道太多,若是调配不好反而伤身。” “我亲自试过,无碍,可增修为,亦可疗伤。” 薛洋走到房间门口,一脚踹开,走了进去,道:“增加修为?那还不天天泡药浴算了,修练那么辛苦作甚?你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要流传出去,肯定有无尽的追杀等着你。”顿了顿,薛洋又颇为愉悦道:“不过现在已经被追杀了,也没差~” 白傀道:“多用对身体无益,药草是我亲自种植的,外人无法知晓。” “就你屋子旁边那些?你早就准备了?”薛洋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嗯,本来只是用来给你增加修为的,怪我没护好你。”白傀轻轻关上房门,坐在了薛洋旁边。 薛洋闻言皱了皱眉,啃了一口苹果道:“小伤而已,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别再让老子听到你提这个了。” “好。” 薛洋见白非离嘴上应着,神色却似乎还是放不下,直接将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塞到白非离嘴里,道:“吃了老子的苹果,就得听老子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我就让你尝尝尸毒粉的味道!” 白傀措不及防被塞了一口苹果,眼睛微微睁大,怔愣了好一会才伸手拿住咬在嘴里的苹果,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苹果汁水流入喉间,渗入心脾。 薛洋也不看白非离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走向舒适的大床,将降灾放在床边后就和衣躺下休息。 夜幕降临…… 二人用过晚膳,小二按照要求送来很大的浴桶,倒满冷水,摆在房间中央。 白傀走到浴桶旁边,掷出一个阵盘到浴桶上方,阵盘随之发动,散发出银色的光华,当银光与阵盘消失的那一刻,笨重的浴桶仿佛被什么东西撑起,离开了地面一尺。 薛洋见状,凑近道:“你的阵法可真神奇,当真无所不能一样,生活起居都能使用。” “也有做不到的。”白傀应着,又挥手一个阵盘掷到浴桶底下,阵盘在浴桶下泛出白光,待白光散去之后燃起了火焰。 “比如?” “人心难测,无法左右。”白傀取出乾坤袋中的药草,投入一种在浴桶中。 “左右人心做什么,看不顺眼的直接杀了,顺眼的留着,就这么简单。” “阿洋,少杀些人,免得不小心造下杀孽。”白傀看着薛洋认真道。 “我又不是见人就杀,谁有那么多闲空去杀那些垃圾,还不是他们自己先招惹我,怎么?你也要学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对我说教?”薛洋瞪着白非离有些不悦。 白傀再投入一种药草,道:“我知,但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你杀完后悔了呢?” 薛洋笑道:“笑话,我薛洋什么时候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了?再说了,死了我也可以炼成活尸,只要魂魄还在就算没死,哪有什么好后悔的。” “进去吧。”见火候已到,白傀出声提醒薛洋。 薛洋戏言道:“我薛洋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来煮~”说着,毫不顾忌的直接在浴桶旁边脱起衣物。 脱去中衣,薛洋才发现白非离不支声了,抬头一看,这人耳根通红,顿时心下了然,作恶欲大起。 “诶,你怎么不看我啊?都是男人,你怕什么?我有的你也有啊~”薛洋一只手搭上白非离的肩膀,不怀好意的开口道。 “你进去吧,过了火候不好。”白傀身体微僵,出声催促着。 薛洋道:“我都还没脱完呢,里衣不要脱?” “多一件衣服不会影响效果,只是过后这衣服会沾满药味。” 薛洋上前一步,与白非离并肩,才道:“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顿了一会白傀才开口道:“没有……但应该是这样的。” “既然不确定,那自然还是要脱光好,万一影响效果了呢?老子还指望增加修为呢!”薛洋说着脱去最后一件衣物,边脱边打量白非离,心道:白非离这人到底怎么生的?修为这么高,人也不傻,怎么就这么纯情?这都能羞涩到面红耳赤,还不敢看我,真有意思。 白傀虽不看薛洋,但耳边近在咫尺的衣物脱落声却让他心如鼓擂,忍不住习惯性地侧开了脸。 薛洋见此,越发不怀好意,道:“这浴桶飘起来太高了,我进不去,你帮我一把?” 白傀心道:这小流氓怎么能睁眼说瞎话!二人身高差不多,当初他自己都是可以踏进去的,况且都是修道之人,这点高度怎么会进不去。 见人一动不动,面上那表情仿佛就在说他耍流氓,薛洋心道:呵,敢嫌弃我耍流氓!?有胆,咱们试试谁赖得过谁! “再不进去,火候要过了吧?你还不帮我?”薛洋双手一摊,一副我真的进不去,你要是不帮我,这药浴效果可要没了。 “你……”白傀惊叹这小流氓不要脸起来当真厚颜无耻,无赖耍得理直气壮,药浴效果不好了损失的难道不是他么?怎么能这么无赖,非要……戏弄他…… 白傀小声道:“耍流氓。”话虽这么说,但即使知道薛洋分明戏弄他,却还是不舍得让薛洋错失药浴最佳的效果,白傀指尖一动,薛洋黑色的外袍发出撕裂的声音,被撕下一条黑色的布条,随即飞到白非离的眼睛上,蒙住了他的双眼。 “嘿!你敢撕坏老子衣物!”薛洋正想反驳白非离说他耍流氓,却被白非离的行为惊到了,没想到白非离竟真不敢看他……不惜给自己蒙上双眼…… “你自找的。”白傀说着,一把抱起薛洋,微微抬高手臂,轻轻将薛洋放入浴桶中,黑色的药水浸染了白非离的袖袍,也淹没了薛洋不着寸缕的身体…… 第 40 章 将人放入浴桶,白傀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地收回双手,背过身躯。 触碰到薛洋光滑的肌肤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明明蒙住了眼睛,可他脑海中却都是……不能这样……如果阿洋知道自己对他怀有如此不堪的想法,自己就无法待在他身边了…… 袖袍上的药水滴落在地,薛洋在浴桶里见到白非离这副狼狈的模样,心道:我怎么觉得……有些后悔这么戏弄他了……我他妈脑子一定是进水了,刚才还对白非离说自己从不做后悔之事的,怎么可能是后悔!肯定是因为白衣被药水染成那样,看起来太不顺眼了,老子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思及此,薛洋道:“你快去换掉衣服,难看死了。” “好。”白傀松了口气,冷静了下来,走到隔间换了一身衣物才回到浴桶旁边,只是眼睛上的布条依旧还在。 “嗤,你这样,以后还用娶妻生子?”薛洋见此,心中莫名不快,出言嘲讽道。 “无妨。”他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如何会娶妻生子。 “还是说,看到老子的身体会脏了你的眼?”薛洋靠着浴桶,眼睛中出现久违的凶光。 “不会,阿洋一直……都好。”我一直都喜欢。 薛洋闻言顿时眉眼弯弯,直起身趴到浴桶边缘,看着眼前的人道:“当真?” “嗯。”白傀又开始往浴桶中投入药材。 “哈哈哈哈哈,我薛洋向来都是被人嫌恶,每个人都说我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心肠歹毒,你竟然说我好!?连金光瑶跟我相处了那么多年,都从不认为我好,白非离你到底怎么分辨好坏的?”薛洋闻言自嘲似的大笑出声。 白傀不紧不慢地投入最后一棵药草,转头面对的薛洋道:“若我杀了一个人,对于有些人而言是坏事,亦或者对有些人并无影响,他们就会说我不好,或为私心;或为所谓的世间公道;即使对于有些人而言是好事,他们心底或许很开心,可为了随波逐流,他们还是会说我不好,世人的言论,世人的眼光,无须在意,你只需走你的路,做你认为无怨无悔的事情,就好。” 薛洋此刻觉得,虽然白非离蒙着眼睛,可他可以确定,这双眼睛若是睁开看着自己,一定也是充满真挚,这个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二人沉默了许久,薛洋突然开口道:“白非离,你说若我有一天杀了人却又后悔,可你又让我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无怨无悔的事情,于我而言这分明是两相矛盾。况且,我做的时候不觉得会后悔,事后后悔又能怎样?不过是徒添烦恼,不能挽回的事情,后悔也没用,所以,我薛洋从来不后悔。” “如此……便好。”可阿洋,对于晓星尘……我却觉得,你是后悔的。果然还是只有晓星尘于你而言……是特别的。 “光让你对我说教,白非离你自己做过的事情就都无怨无悔了?” “我……后悔过,也怨过。” 薛洋道:“那你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对我说教,不过你这么厉害,能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我不厉害,曾经,没保护好一个人。” “死了?” “是。” 薛洋道:“怎么不夺舍?魂魄还在的话你带来给我呀,我帮你炼成活尸多好。” “我不愿看他变成那样。” “你的阵法那么厉害,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 “有。” 薛洋闻言来了兴致,奇道:“竟然真有?你会的东西是要逆天不成?” 白傀虽看不到薛洋的表情,但也感到薛洋语气中的兴奋,无奈道:“逆天而为,终究要付出代价,你不能学。” 薛洋道:“我看看就好,不学,不用。” “这么危险的东西,不可以。”见薛洋又要耍无赖,白傀淡淡地笑道,语气却十分坚定。 薛洋颇为不服气,但还是放弃了这种厚颜无耻要学人家家底的做法,转而提起先前的事情:“那你之前承诺教我的,也还没教。” 白傀道:“你若有时间,我随时可以教你。” “这可是你说的。” 白傀转身走开了几步,才道:“我可不像你,流氓,无赖。” “呵!白非离!你有胆别走远,欺负老子在浴桶里不能出来?”薛洋闻言瞬间又惊又气,还有几分好笑,这白非离,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奸猾的?还是说本来就这样,一直藏的好? “你可以出来了。”白非离的身影消失后,薛洋才听到传来这样一句话,顿时漂浮的浴桶缓缓落地,浴桶下的火也不知何时早已消失。 “白非离,你,很,好。”薛洋怒极反笑,猛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黑色的药水顺着他的身躯缓缓流下。 出了浴桶,擦干净身体,薛洋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穿好之后看到袖口缺了一圈,虽然缺口整齐,却显得有些破烂,而且还导致袖袍左右不对齐,咬牙切齿道:“老子的衣服……白,非,离!” 白傀不怕死地应道:“我在。” 薛洋闻声,气势冲冲地大步走到白非离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桌边淡然理着仪表的人道:“老子今天不治治你,你是要骑老子头上了?” 白傀理了理衣襟,淡然道:“没有。” “没有?老子耍流氓?无赖?你还撕了我衣服!”薛洋伸手捉住白非离的下颚,将他的头抬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 “没有。”白傀移开了视线,心虚道。 “罪证都在这,你居然还敢狡辩!”薛洋左手将白非离解下来放在桌上的黑布条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你还给我。”白傀伸手欲夺。 “什么还给你!从老子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当然是我的 !”薛洋躲开白非离的手。 “我蒙过眼睛的,自然是我的。”白傀理直气壮。 薛洋第一次见到白非离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微微错愕,好一会才放开白非离的下颚,笑盈盈道:“就算这样,我抢过来就是我的了。” 第 41 章 “那我抢过来,也就是我的了!”白傀说着,出手如电,意欲夺回布条。 “好啊,果然是要骑到老子头上了!还敢跟我抢东西!”薛洋及时闪身躲开,二人你来我往,互相过招,却心有灵犀,都不动用灵力。 一刻钟之后…… “阿洋,你耍赖。”白傀被薛洋压在桌上,气恼道。 两人对招明明都是自己占上风,可是薛洋突然转变攻势,总对着自己……难以启齿的地方下手,还故意不躲也不接住他的招数,吃准他不忍心伤到他一定会撤回,这一来一去的,自己就让薛洋制住了…… “你管我耍流氓还是耍无赖,我赢了就是我赢了,结果最重要。”薛洋得意洋洋道。 白傀无言以对,抿着唇不说话。 “你说我要怎么收拾你好?白美人?”薛洋不怀好意地凑近白非离道。 “哦?你能把我怎样?”白傀微微挑眉,颇有挑衅的意味。 “呵,最近老子对你太好了是吧?都手下败将了,还敢大言不惭?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嗯?”话音未落,薛洋感到白非离手上用力意欲挣脱自己的钳制,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诶,你别用力,你知道的,我的伤泡完药浴刚好,还需要休养两天才能动用灵力,你若是非要挣脱,我可是要用灵力压制的!” “厚颜无耻。”白傀闻言果然不再挣扎,却依旧不甘示弱。 “这可是你说的。”薛洋闻言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应着,迅速用手上的布条将白非离的双手捆了个结实。 “你!”白傀没料到薛洋竟来这一套,措不及防被捆住了双手,又不忍挣断手上的布条…… 薛洋右手按在白非离脸颊旁边披散的墨发上,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抚上白非离白皙的脸庞,拇指摩挲着白非离下颚上了药却依旧还有些许浅淡痕迹的齿痕,甜腻腻道:“我厚颜无耻?我流氓?我无赖?嗯?” 不等白非离回应,薛洋又道:“当真以为老子对男人没兴趣就不会上了你?三番两次警告当作耳边风?胆子越来越大,今天言行举止多少地方忤逆我?” 说着,薛洋的左手离开了白非离的下颚,轻佻地捉起散落在左侧的长发,将头发缠着食指把玩了起来。 “我……没有,你放开我。”感受到薛洋散发的危险气息,白傀微微有些慌乱,这小流氓是在说真的?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哦~”薛洋甜甜一笑,左手的动作却跟甜美的笑容截然相反,放开了缠着的柔滑长发,粗暴地扯开白非离的衣带。 “阿洋……停手。”白傀似乎忍耐着什么,薄唇紧抿。 薛洋见状,温柔又略带轻浮地开口道:“美人,长着这副勾人的脸,不适合这副表情,乖,给爷笑一个?” 白傀见薛洋这副流氓模样,心下了然,看来这小流氓只是想吓吓自己,给自己点教训,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道:“别玩了。” 薛洋佯装认真的模样道:“玩?老子当然是说真的,上你这样的美人,是个男的我也不亏!” 说着,左手伸入了白非离的衣袍里。 “那你倒是……”白傀话说一半,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护着薛洋翻身滚下桌子,二人一同摔到地上,同时银寒出现在二人身周,护着两人。 “你敢压老子……”薛洋被白非离压在身下,正想算账,却发觉周围气息不对,二人刚才躺的桌子上插着两枚小巧的暗器,暗器上一看就抹了毒。 白傀道:“解开。” “怎么不挣开?”薛洋嘴上说着,还是迅速动手替白非离扯开了手腕上的带子。 “别动用灵力。”白傀双手获得自由,迅速揽着薛洋起身,二人一同站了起来。 “敢暗害老子,坏我好事,定要叫他有来无回。”薛洋咬牙切齿道。 白傀闻言,心下一颤,揽着薛洋的手臂都忍不住微微一抖,终究忍不住无奈道:“都这样了,还玩。” “快追。”薛洋脸色有些难看,明显十分不快。 本来确实只是打算吓吓白非离的,现在被人打断了,他确实很不痛快,但更不痛快的是白非离这副笃定自己不会上了他的模样,是什么给他这种自信……他妈的,搞得好像老子不举一样…… 感受到白非离不仅没有动身追人,还放开了揽着自己的手臂,薛洋面色不善地看过去,发现白非离竟然在慢条斯理地系好被他解开的衣带…… 这一刻,薛洋觉得,下次,如果有下次,一定要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给办了…… 认真整理好衣服,系好衣带,白傀迎上薛洋不善的眼神,淡然道:“不怕,人跑不了,方才分明是想要引我们出去才出的手,此刻定在荒郊那边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最好这样。”薛洋任由白非离将自己揽住,二人一同朝荒无人烟的郊外前去。 半刻钟后…… “到了。”白傀道。 “白非离,你今天身上的药香怎么那么浓?”薛洋无视两人落下之后迅速包围上来的一群人,问道。 “我并没有,是你的。”白傀放开了薛洋。 “是这样?”薛洋闻言抬起自己的手臂嗅了嗅,又道:“还真是,同样一种味道,原来你身上的药香是因为这种药浴?可之前没见你泡过,这味道难道一直都会有?” “不会,所以我其实并没有味道,一直很好奇你之前怎么会闻到。”白傀说着,唤出银寒。 “哟,二位还真是轻松,竟在我们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还能闲聊,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薛洋正想出言反驳,却被人打断了。 “跟他们废话什么,大家一起上,谁夺到阴虎符,就是谁的!” 十几人围攻而上,薛洋正欲扬手撒包尸毒粉,却见这些人都被白非离的法器拦下了,二人又被隔绝阵护着,顿时收回了手,双手环抱在胸前看戏。 “快,大家一起攻上去,他的法器都被我们牵制住了!” 闻言,薛洋露出懒洋洋的得意笑容,整个人更加放松了。果不其然,白非离的寒针分化为更多,再次拦住了意欲借机攻上来的人。 “这些人,实力太弱,不是兰陵金氏的。”白傀突然皱眉道。 第 42 章 “你说的不全对,这批人里混进了几个兰陵金氏的客卿,只不过却躲在后边浑水摸鱼,估计金光瑶没把阴虎符交给金光善,或许还推脱说我没交出阴虎符,才有炼尸场那一群人。炼尸场全军覆没,金光善却又不死心,这次估计煽动了一些想要阴虎符的小仙门,又嘱咐自己的人躲后边,指望……那什么来着?捡便宜。”薛洋毫不在意地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糖,丢入嘴里。 白傀道:“坐收渔翁之利。” “一群蠢货,以为抢到了就是自己的?且不说老子没有,就算有,凭他们也想抢到?”薛洋含着糖,眼神里露出轻蔑之色。 “是我强行让你离开了兰陵金氏,你不怪我吗?” 薛洋道:“离开那里还是呆在那里对老子而言差别不是很大,何况,怪你有好处?有糖吃?还是有钱拿?金麟台的事,老子还欠你一个人情。” 薛洋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黑了下来,嘴里的糖随之被咬碎。正欲开口说什么,场上却传来十分惊慌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场上围攻的人都已经倒地不起,只剩下兰陵金氏几名门生被无数根寒针包围着无法逃离。 身旁的白非离开口道:“回去,告诉你们宗主,阴虎符已经被我毁了,身为观世者,这种乱世道的东西我自然不容其存,再打什么主意,别怪我上金麟台登门拜访。”说完,便唤回银寒,几名兰陵金氏的门生落荒而逃。 “就这么放跑他们?地上这些也都没死,真是心慈手软。” 白傀道:“这些人,你若杀了,那些仙门什么都没得到却又损失惨重,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薛洋若有所思道:“是这样?虽然有点婆婆妈妈,但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你为什么要说谎?” “我知金光瑶对你有知遇之恩,又护了你好几年,你不正因如此才把阴虎符给他,给自己招来麻烦么?”白傀看向薛洋。 “老子的心思你也敢随便揣测?阴虎符不过是因为我玩腻了,又是个麻烦的破烂,才丢给金光瑶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自以为是,胡说八道,别怪我割了你的舌头。”薛洋说着,瞪了白非离一眼,大步向前,踹开一个躺着挡道的修士,头也不回的原路返回。 白傀见状,默默地紧跟其上。二人一同回到客栈。 看了眼屋子里的陈设,薛洋冷笑一声道:“呵,出去一下连屋子都让人翻了个遍,这些人对阴虎符还真是上心。” “那还睡么” 薛洋道:“不睡了,连夜离开,呆在这跟活靶子有什么区别。” 白傀道:“没想到这些人动作这么快,倒是我小瞧兰陵金氏了。” “说起来,你带我离开炼尸场的时候不是隐藏踪迹了?那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我担心你伤势,便没有走远,这里不过是兰陵城外,被兰陵金氏的眼线看到也属正常,只是我没料到兰陵金氏行动如此之快,竟然今夜就动手,没能让你好好休息。”白傀有些为自己的失算而懊恼。 薛洋瞟了白非离一眼,道:“老子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就算负伤不休息几天几夜又如何,何况泡过你那药浴,伤都好了,又只有一夜,啰嗦。”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白傀见薛洋如此,亦不再纠结,转开话题。 “老子的鬼道没了阴虎符也还要继续研究,自然是去找阴气重,怨气足的地方。”说完,看了一眼白非离,薛洋又道:“不过这些年我好像没去过什么地方,顺道走一走也可以。” 白傀看穿了薛洋迁就自己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跟在你身边即可。” “你遇到我之前去过哪?”薛洋见白非离一副别无所求的模样,突然有些好奇。 白傀道:“我一直在天轨峰,没去过哪。” “你那天轨峰就那么好?值得你一直呆着?” “那是个冷清的地方,多数时候只有我一人。”白傀不由想起过往种种,眼光有些黯淡。 “难怪,你能生成这般性子,既然如此,就跟我一起去见见世面,免得……连路都不认得。”说到最后,薛洋意有所指的损着白非离。 白傀自然想到之前自己带着薛洋迷了路的事情,不由有些尴尬的应道:“好。” “那就走吧,这里距离当年岐山温氏的不夜天城比较近,那边当年射日之征死人无数,正好过去看看。” 白傀闻言颇为认真道:“需要抱着你去么?” 薛洋刚跨出房门的腿瞬间就是一脚踹向白非离,怒道:“老子是男人,用得着你搂搂抱抱!” 白傀闪身躲开,不怕死的应道:“可你现在不宜动用灵力。” “又不赶时间!你以为老子用不了灵力就治不了你了是吗?”薛洋一脚没踹到人,另一只脚迅速接着踹过去,反手掏出一包尸毒粉就要洒出。 “不闹了,这玩意你就算有很多,也别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白傀见状,身法迅捷,闪身到薛洋身侧,制住他即将洒出尸毒粉的手。 “怎么会浪费,老子很乐意把你做成活尸,肯定比现在听话多了。”薛洋手上不再用力,但依旧嘴不饶人。 “虽然听话,可我会的东西,成为活尸之后是无法使用的,战斗力会弱很多,不划算。”白傀颇为认真地跟薛洋探讨着,仿佛事不关己。 薛洋露出两只小虎牙,凑近白非离甜腻腻道:“那就等你教会老子了,再把你做成活尸。” 白傀闻言笑道:“那你现在还没学会,现在可以收回尸毒粉了吧?” “可以。”薛洋一脸诚挚。 白傀松开薛洋的手的一瞬间,薛洋迅速就扬手洒出尸毒粉,看着面前中了尸毒粉的白非离,露出一脸得意洋洋的邪笑。 “又耍赖。”然而,就在薛洋得意的时候,身后传来白非离的声音,薛洋的猛地转身,身后也有一个白非离。 “又是阵法?”同时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薛洋却没有如同常人一样慌乱,反而眼中透着丝丝兴奋与好奇。 第 43 章 白傀道:“虚形阵。” “虚形?可这个人摸起来有实感。”薛洋说着,伸手摸了摸虚形的胸口。 “阵法造出的假象而已。” “心跳都有假象,这足以以假乱真了,有意思。”薛洋似乎爱不释手,迅速对着虚形上下其手。 白傀看着自己的虚形被薛洋这般对待,心中五味杂陈,就在薛洋伸手要脱去虚形的衣服深入研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挥手撤去了阵法,虚形瞬间消失。 “你撤掉作甚,我还要研究呢。”薛洋略带不满地瞪着白非离,又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一脸兴奋。 白傀一看薛洋这副模样,颇为头疼道:“你……可以以后研究自己的虚形。” “我现在就可以研究,为什么要等以后?”话音未落,薛洋见白非离又微微侧开了脸,心下了然,顿时不怀好意道:“我对着虚形做的又不是对你做的,你还能害羞?难道对着虚形做什么,你也会有感觉?” “不会……” “那你害羞什么,快再放出一个,都是男人,还是个虚形,给老子摸两下看两眼又不会怎样。”薛洋厚颜无耻道。 “不可以。”白傀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憋出了三个字。 薛洋凑近白非离道:“难道,其实你身体有什么缺陷?体现在虚形上了,所以不敢给我看?” “没有。”白傀哭笑不得。 “没有?没有你干嘛不给我看,来来来,脱了我看看,验明正身。”薛洋步步紧逼,作势要扯白非离的衣带。 “你……我……我先去客栈外等你出发!”白傀在薛洋的步步紧逼之下连连后退了两步,耳根通红,瞥见身旁的的窗户,毫不犹豫地破窗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非离,你真是……哈哈哈哈哈哈……”薛洋看着略显慌乱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大笑出声,捂着肚子笑得抽气,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白傀飞落到客栈正门口,靠着柱子,捂着胸口那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脑海中都是薛洋的种种模样,可爱的,邪气的,笑着的,凶狠的,得意的,无畏的……止不住的思维,乱了他的心神。 忍不住闭上了双眼,试图冷静下来,但却反而让脑海中的画面更加清晰的浮现,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画面,记忆犹新。 许久之后,白傀才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的手,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薛洋出来的时候就刚好看到白非离尚未收回的浅淡笑容,赏心悦目,本就不错的心情越发愉悦,调侃道:“不是说要抱我去不夜天城?怎么,靠在这里不想动了?” 白傀微微挑眉道:“你确定?要我抱着你去?” “你可以试试。”薛洋话虽如此,神色中却大有有胆你就抱抱看,老子一定弄死你的模样。 白傀笑道:“你收起你手上那包尸毒粉的话,我倒是乐意试试。” “我的手藏在袖子里,你怎么知道的?”薛洋闻言,大方地抬起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果然夹着一包尸毒粉。 “你自己告诉我的。” “满口胡言,老子可什么都没说。” 白傀道:“有些话,有些事,不一定要说出口,了解你的人自然会知晓。” “你想说你很了解我?”薛洋语气变得有些危险。 “你有很多地方,我还不知道,还不够了解,但我愿意试着去了解你的所有。” “算你识相,若是敢大言不惭说你了解我,老子手上这包尸毒粉这次可不会让你躲开,直接喂你嘴里。”薛洋恶声恶气道。 白傀闻言笑而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薛洋。 “看什么看,走了。”薛洋被看得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转身避开了白非离的视线,慢悠悠地朝着不夜天城的方向走去。 白傀习以为然地缓步跟上,二人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道路尽头。 七日后…… 降灾剑上。 传来薛洋恼怒的声音:“白非离!你明明可以御空而行,非要上老子的降灾作甚!” “阿洋,我仔细想想,每次都是我带着你飞行的,偶尔也需要调换一下,互相帮助,劳逸结合。”白傀坐在降灾剑上,一派悠然。 “你他妈……信不信老子踹你下去!”薛洋咬牙切齿。 “阿洋,总是粗口不好,要改。” “还敢嫌弃老子!”薛洋闻言就是一脚,似乎真要把白非离踹下去。 “不嫌弃,但我这是为了你的形象。”白傀依旧坐着,只是侧身躲过。 “老子的形象?老子要什么形象!我看你是活腻了!”薛洋又是一脚,毫不留情。 白傀干脆直接将身子躺到降灾剑上,双手枕在脑后,躲过了薛洋又一次攻击,如墨的长发垂下降灾,在空中飞扬。 看着白非离这副美如谪仙的模样,薛洋忍不住停下了动作,自己也坐了下来,手指缠住随风飘过来的一缕长发,细细把玩。 顺着发丝端详着这个闭着眼睛,气质清冷的男人,薛洋第一次觉得,这样安宁的日子似乎也不错,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二人本就慢步走了几天,如今御剑飞行,不多时便到达了不夜天城,看着底下温氏曾经华丽辉煌的主殿,如今却残破败落,四周都是干涸得发黑的血迹,薛洋邪气一笑,直接收回降灾,又再度自己御剑飞行,看着瞬间从高空落下的绝美身影,洋洋得意。 白傀感到自己在急速下落,无奈地笑了,这小流氓,竟真把自己直接丢下来了…… 脚下一踏,下落的身体顿时停住,白傀缓缓落地,动作优雅。薛洋随后御着降灾落下,站到白非离身旁,毫无愧疚之心。 白傀道:“你不怕把你自己也摔了。” “老子御剑可不是半吊子,还能摔着自己?异想天开。” 白傀环顾四周,道:“这就是不夜天城?确实可见当年辉煌的影子,不过,当初倒是真的血流成河,这四周的建筑虽然残破,却都血迹斑斑。” “仙门百家联手讨伐温氏,死伤无数,否则我也不会想过来看看了。” “那便四处走走?” “走。”薛洋说着,走向了主殿。 第 44 章 进入主殿,两人明显感到四周阴气环绕,薛洋掏出一张符箓,对着空中扔去,符箓发出一阵红光,大殿上瞬间变了个样,许多阴灵游荡在四周,竟有几十只阴灵整齐地站在大殿两侧,直通门口,十分诡异,让人望而生寒。 白傀微微诧异道:“他们这是?” “不用理会,避开他们即可,不过是死后搞不清状况,或者对生前的辉煌执念已深,重复做着生前最后的事情,过个几十年几百年的,自然就消散了。”薛洋无视大殿内的情况,继续往深处走。 “若是惊动他们会如何?” “你想试试?”薛洋闻言回头看着白非离,一脸兴味。 “不想。”白傀看着薛洋的表情,下意识地回答。 “那还真是可惜,这种阴灵,若是有人惊动,死前的怨气就会一起爆发,场面相当精彩,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阵法能不能对付阴灵怨鬼呢。”薛洋边说边步入大殿里侧的侧门。 “有你在,何须我这门外汉动手。”白傀随之步入。 “老子凭什么帮你,帮你驱除他们有好处?”进入这个明显用来休息的偏殿,薛洋四处观察,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要什么好处?”白傀站在屋子中间看着薛洋四处翻找。 “什么都给?”薛洋回头看了白非离一眼,又继续翻找。 白傀道:“尽我所能。” “嗤,毫无诚意,不是该什么都答应么?”薛洋踩上了休息用的大床,扫去了帐顶的蜘蛛丝。 “也是,你的性子,定然不会提出我完全做不到的事情,或者一些毫无意义却又出格的事情,这样只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定然是提出让我为难但只要愿意付出即可完成的事情,说好听些什么都答应也未尝不可。” “嗤,少一副了解老子的样子,说这么多,还不是想告诉老子不能提出让你自我了断或者滥杀无辜这种做不到的或者出格的事情。”薛洋嗤笑一声,手指在帐顶摸索着什么。 “那你可还要提出?”白傀笑道。 “那你可还要答应?”薛洋反问道。 白傀道:“你的要求,我何时没应过?” “谁说没有,忤逆老子多少次了!你他妈上次还敢……”薛洋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咬牙切齿地按下了食指触到的太阳纹其中一瓣。 随着薛洋的动作传来了轻微的声响,而后白非离的身后传来沉重的响声。 白傀回身一看,身后进来的时候的入口被一块大石堵上了。 “呵,不愧是岐山温氏,一个普通的密道入口还要做双重手段,这要是以前,这么大的响动定然惊动就在主殿的温若寒,还被关在偏殿毫无退路,若不是温若寒本人定然必死无疑,也不知金光瑶如何能有胆子去找温若寒更为机密的密室。”薛洋见状,跳下了床,缓步走到石门前。 “普通的密室?里面有什么?” “岐山温氏的宝物,密室,早被那些垃圾杂碎搜光了,什么都没留下,听金光瑶说,只有这里因为放的是岐山温氏历代的杂事记录,毫无价值,又太危险,当初他发现的时候并没有打开,而是等温氏被灭门之后悄悄返回来过,也就没告诉那些仙门。否则,哪怕是一张纸,都能被拿去当战利品收藏,但金光瑶说里面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薛洋蹲下来,在落下来的石门底部用手指摸索了一会,停在一处按了按。 “那你怎么还有兴趣?”厚重的石门中间竟凹陷了下去,随后缓缓地往左侧移动,右侧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对于他金光瑶没价值的东西,并不代表我也不感兴趣,金光瑶曾说过,当时看到岐山温氏其中一代的杂事记录里面有提及鬼道,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薛洋说着,起身先行进入通道。 白傀闻言拉住薛洋的手臂,道:“你不怕他害你?万一里面有什么致命的东西。这次被追踪这么久,连续几日都有人对你下杀手,他肯定参与谋划了。” “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刚入兰陵金氏,那时的他有意让我尽快学会更多,好帮助他提升在兰陵金氏的地位,没必要害我。你真当我傻?这点事情都不会考虑清楚?”薛洋停住脚步,转身看到白非离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要不?你走前面?” 白傀闻言,颦起的眉微松,应道:“好。” 薛洋道:“你来真的?岐山温氏的地方,要是有什么东西,肯定是致命的!” “嗯。我走前面。”白傀点点头,似乎怕薛洋反悔,他侧身之后挪动步子打算直接与薛洋擦身而过。 通道有些窄小,两个大男人就算侧身也只能刚刚好通过,所以只能小步小步挪过去,就在白非离挪到与薛洋面对面之时,薛洋双手猛地撑在了墙壁上,按在了白非离手臂两侧,将人困在自己面前。 “阿洋?”白傀有些不明就里。 “白非离。”薛洋微微凑近,二人的脸本就近在咫尺,这下更是呼吸着对方的气息,连对方脸上的毛孔大小都清晰可见。 “嗯。”虽然不明所以,但白傀还是喉间发出声音,应了一声。 “老子最近发现……”薛洋说了一半,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白非离。 “什么?”贴近的身体传来对方的温度,白傀又是第一次被薛洋如此近距离认真地注视着,有些不知所措。 “你……”薛洋欲言又止。 白傀感觉薛洋似乎要讲什么重要的事情,静静地等着薛洋继续往下说。 “生得越发勾人了!”薛洋微微一笑,吐出了惊人的言论。 白傀微微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道:“胡言乱语,快走了,你不是要看里面的么?” “老子说话从来不夸夸其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敢说我胡言乱语?”薛洋不为所动,眼神不善地看着白非离。 “可……我已经停止生长了,容貌应当是不会变的。” 白傀有些尴尬地辩解。 “容貌不变,不代表别的地方不会变,我说你越发勾人了,你就是越发勾人了。”薛洋理直气壮。 “好好好,我……你说得对。”白傀终究还是无法说出自己生得越发勾人这种话……略微无奈地赞同薛洋。 “早这样承认不就好了?”薛洋收回了困住白非离的手臂,笑嘻嘻地示意白非离向前。 “是。”白傀生怕再被薛洋困住,加快了挪动的步子,迅速侧身而过。 第 45 章 薛洋看着白非离略微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向前走去,觉得越发有趣,嘴角微微勾起。 明明可以强大,冷静的面对仙门百家,似乎无所畏惧,怎么自己随便逗逗就这般慌乱?究竟是装的?还是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他这样?如果是装的,那他为了什么?如果不是……那自己有什么能让他这样? 可他为了自己,金麟台一力相护,这一路天天被追杀也是不离不弃,现在还愿意挡在自己前面去面对未知的危险……应该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伪装什么……那自己有什么能让白非离做到这个地步…… “阿洋,到了。”白傀的声音打断了薛洋的思绪。 薛洋走出了通道,入眼的,是个很大的密室,墙上镶嵌的许多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空间,整齐的书架几乎一望无尽,分类放满了各种卷宗,还以每一代岐山温氏宗主在位的时间为界限分开摆放,一目了然。 “这么多,金光瑶当时说第几代的宗主来着?这要老子找到什么时候。”薛洋随意拿起一本就近的卷宗翻看。 “慢慢找总会有的。”白傀说着,向深处走去。 “你帮我一起找?”薛洋将手中的卷宗丢回原位,跟上白非离。 “好。” 二人一同走到尽头,这是岐山温氏第一代宗主温卯时期的记载。 薛洋道:“不用从第一代看起,金光瑶当时好像跟我说的是第几十代了。” “我对温氏第一代宗主有些兴趣,想看一看他那个时代的记载。”白傀拿起最上方的卷宗便开始翻看。 “作古几千年的人了,你怎么会对他有兴趣?” “我识得一人,同为观世者,那人与温卯相识。” “活了几千年的人!成仙了?”薛洋一脸惊奇。 “他曾因与温卯接触,被废去修为,是个凡人。” “凡人怎么活几千年?接触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被废去修为?”薛洋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曾经的师父,以仙气为他续命,身为观世者,他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没有。”白傀平静地陈述着,手上换了一本卷宗,继续翻看。 “为什么?那你呢?我记得,金麟台上,你说你也是观世者。”薛洋定定地看着白非离,语气中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切。 “因为,观世者可能会对世道影响很大,所以禁止插手世事,不可接触世道,他接触了温卯,影响了世道,被认为铸成大错,囚禁了几千年;至于我……我已经断绝师徒关系,曾经的师父已经无法干涉到我。”白傀将手中的卷宗放回架子,亦转身看着薛洋。 “你……”薛洋竟一时无言以对,这人何止是插手世事,接触世道,分明,分明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 白傀认真道:“你怕吗?或许我已经对你的命途产生了影响,或许一切早已不可挽回。” “嗤,老子会怕?何况,温卯可是过得风生水起,自从遇到你,老子也没遇到什么特别衰的事情,疑神疑鬼,故弄玄虚,你曾经的师父是仙人吧?哼,仙人就是这副样子的?那老子宁愿不成仙!”薛洋满脸不屑。 白傀听完淡然一笑,并不言语,转身再度看起卷宗。 “老子说真的!你不信?”薛洋见白非离这副模样,以为他不信,瞬间眼神有些危险。 “我信,所以无需再担心,继续办事。” 薛洋闻言,脸色好看了不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同吃同住,就差没有同睡了,事到如今才担心早就晚了。” “同住?我记得我们是分开屋子的。”白傀淡笑着看了薛洋一眼。 “客栈那一晚你敢说不是同一个屋子?炼尸场也算是同一个院子,同住有什么不对!”顿了顿,薛洋凑近白非离调侃道:“难道,你很想试试同睡?别人不可以,你的话,老子考虑考虑?” “你当真要与我同睡?”白傀的眼睛终于移开了卷宗,颇为惊讶地看着薛洋。 薛洋睡觉一向非常警醒,有人稍微接近都会惊醒,床边更是永远放着降灾防身,根本无法与人同睡,如今竟说出这样的话,无怪乎白傀如此惊讶。 “你若是不怕与我同睡被我上了,我还会怕与你同睡?”薛洋闻言顿时笑得十分流氓。 白傀闻言耳根微红,半晌才轻轻开口道:“流氓。” 密室十分安静,声音再小都能听见,何况薛洋就在白非离身边,自然不会听不到,但他却并不生气,双手一摊,笑嘻嘻道:“流氓就流氓,没什么不好。” 白傀调侃道:“那大流氓你还不去找你的鬼道卷宗?真想在这不离开了?” “去就去。”薛洋说着走向了白非离身后的架子,一连走过十几个才开始动手拿下一本卷宗翻看,又道:“老子怎么觉得最近你越发得寸进尺了?反过来对老子说教,指示老子做事。” 白傀笑道:“常言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流氓,我怎敢对你说教,还指示你做事,你多虑了。” 薛洋狐疑道:“有这话?上次金光瑶明明说是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的。” 白傀闻言嘴角偷偷上扬,好一会才开口道:“那是上句,这是下句。” 薛洋依旧十分怀疑道:“是这样的?” 白傀轻咳了两声掩饰住笑意才道:“就像对联一样有上有下,这话的意思就是君子比小人可怕,而流氓比君子更可怕,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流氓。” 薛洋所有所思道:“原来如此,这话老子赞同,是哪个人这么有先见之明?” “古人云。” “这人话虽然说得好,但名字真怪。”薛洋话音未落,听到白非离那边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不由问道:“白非离?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不小心手滑,书掉了。”白傀俯身一手捡起了地上的卷宗,一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笑声。 “你的声音怎么变了?”薛洋拿着卷宗,从书架边缘探出头来看向白非离,确定人没出什么事才又缩了回去。 “没有,大概是隔得远,你听错了。” 白傀捡起卷宗后,忍不住微微靠着书架,伸手挡住眼睛遮住头顶夜明珠的光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样的阿洋,让他如何舍得不 第 46 章 约莫一天后…… 薛洋翻了近十个书架,却都没有翻到自己想要看的,有些不耐之际,看到白非离朝自己走来。 “你看完了?真把温卯的一生杂事都认真看了一遍?” “嗯。你还没找到?” 薛洋道:“没,你可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 “嗯,大致有底了。”白傀走到书架另一侧,拿下卷宗,开始帮薛洋找起来。 “说说?当解闷?”薛洋也继续快速翻阅手中的卷宗。 “当年的温卯确实因为观世者的一句兴家族,衰门派而受到很大的影响,实行得非常彻底,可后面发生的诸多事情中,也体现出温卯本身亦是手段非常,命格这种东西,确实难以摸清。若当年没有观世者那一句话,或许的确不会有今日如此庞大的岐山温氏,但,岐山温氏依旧存在,按照正常发展也应当还是仙门之首,只是有没有实力欺压众仙门百年,又掀起血雨腥风就很难说。” “也就是说,还是受到观世者的影响了?只不过影响应当没有特别大?果然还是你曾经的师父有问题,小题大做,自以为是。” “嗯。”未成仙的观世者是如此,但,成了仙的…… 二人一同默默翻找着,薛洋翻得有些累了,干脆席地而坐,抱着降灾,闭目养神。 白傀见状,翻找动作微微变慢,卷宗翻过再无一丝声响,薛洋渐渐地呼吸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薛洋猛地睁开双眼,目露凶光,看到眼前的罩着自己的光晕之后,转瞬即逝,抓起降灾起身,隔绝阵随着他的起身范围变大。 只是闭目养神,他竟在白非离身边睡着了……若是……思及此,薛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眼前保护自己而产生的隔绝光罩,略微烦躁地甩甩头,连在这种地方都不放心自己的安危,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害自己?他跟那些杂碎不一样…… 薛洋定下心神,眼观四周,寻找白非离的身影,却听不远处传来白非离清冷的声音:“阿洋,醒了?” “嗯。”薛洋循着声音走向白非离。 “我找到了两本,都只提及只言片语,你看看。”白傀挥手撤去薛洋身上的阵法。 薛洋伸手接过卷宗,细细翻看了起来,许久才合上两本卷宗,递给白非离,示意他放回去。 “竟无用吗?或许不是这两本。”白傀将卷宗放回书架,意欲继续翻找。 薛洋道:“不必了,应该是这两本,只是里面提及的,确实没用。” “那我们要离开吗?” “自然是走人。”薛洋说着,转身走向出口。 白傀缓步跟上,二人一同再次步入密道。 “你不问我,里面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就写当年,有个原本修为颇为了得的正义之士,侠肝义胆,世人称颂,可后来因为喜欢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一念之差步入鬼道,最后损了心性,残忍嗜血,逼得仙门百家合力击杀。”薛洋说到最后眼底满是轻蔑之色。 白傀若有所思道:“仙门百家还真是喜欢合力做各种事情。” “嗤,不过是有些人太厉害了,又不合群,这些人惧怕又不想独自招惹,人多壮壮胆,一起除掉这根心头刺。书中人如此,温氏如此,夷陵老祖亦是如此。”二人离开密道之后,薛洋再度蹲下身按了按石门下的凸起。 “岐山温氏听说手段狠辣,仗势欺人百年,夷陵老祖一人如何能与之相比?”密道合上之后,石门也自动缓缓退回墙壁中,贴合之后,看起来竟与墙壁一般无二。 “魏无羡当初手上握有阴虎符,他本身又鬼道大成,仅陈情驭尸亦能以一敌百,温氏已灭,仙门百家之中谁有他的能力?单独遇上他,个个都毫无抵抗之力,他又不合群,又没有靠山,不趁机除了这根心头刺,等他壮大了?找到靠山了还得了?”薛洋率先走出了偏殿,走到大殿上,左右打量着站成两排的阴灵,又道:“魏无羡若是当初投靠兰陵金氏,定然就不会有人敢动他,或者他那个昔日好友江澄肯护着他,也不至于身死魂消。” “我看兰陵金氏似乎……不太好。”白傀依旧若有所思。 “嗤,四大家族个个自诩正义,清河聂氏嫉恶如仇,姑苏蓝氏更是三千家规恨不得门生个个端方雅正,云梦江氏如今的宗主更是见到修鬼道的就抓回去严刑拷打,只有金光善做做表面功夫,实际上什么人都敢收,只要你能壮大兰陵金氏的实力。”薛洋大步跨出残破的殿门,语气颇为不屑。 白傀道:“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你想说四大家族如今都容不下我?我薛洋会在意这个?这么多年,个个对我恨之入骨,喊打喊杀,老子不还活着?” “阿洋……”白傀有些心疼地看着薛洋。 薛洋回头看到白非离的眼神,顿时怒道:“你那什么眼神,老子需要你现在来心疼么?你以为你就安全了?你现在就是第二个魏无羡,多少人在肖想你的命和你那些强大的手段了!” 白傀闻言笑道:“这么说,我们同病相怜了?” 薛洋佯怒道:“谁他妈跟你同病相怜,老子好的很,还要去夷陵乱葬岗溜达一圈!” “那,我们走?” “走就走,告诉你,别想再坐老子的降灾!” “那我们如何过去?” “你他妈不是会御空而行么?好意思坐老子的降灾。” 白傀无奈道:“御空而行距离不远还好,太远了就有点累人了,毕竟每一下前行都需要脚下驱动阵法踏空……” 薛洋道:“那你怎么去远的地方?” “传送阵。” 薛洋好奇地看着白非离道:“传送符箓我是见过,但传送之术极其难修,而且每次使用耗费大量灵力,太不划算。传送阵?” 白傀略微宠溺道:“大抵是一样的,不过传送阵和我使用的其他阵法一样,并不难修,亦不需要大量灵力。” “那我们用传送阵过去?能送到乱葬岗山顶?”薛洋跃跃欲试。 “不能,因为我不知道乱葬岗的具体方位,只能算算夷陵的大体方位传送过去。” “无碍,走吧走吧。” 薛洋催促道。 “好,你站过来。” “你……抱着老子作甚?”薛洋难得乖乖听话,却刚靠近就被白非离揽入怀中。 “我怕把你弄丢了。”白傀说着,手中出现一个传送阵盘,发出淡白色的光芒,阵盘消失的瞬间,二人脚下出现繁复的阵纹,眨眼消失在原地。 第 47 章 薛洋本想瞪大眼睛看清传送过程的,却被白非离的手蒙住了眼睛,重获光明之时二人已经在夷陵的土地上。 “为什么不让老子看?” “你的眼睛会被阵法伤到。”白傀轻轻放开了薛洋。 薛洋奇道:“传送都这样?” “大抵如此。” “好吧,既然到夷陵了,还是白天,咱们直接去乱葬岗逛逛。”薛洋说着便朝着乱葬岗方向走去。 白傀缓步跟上,心道:明明是去危险的地方,却说得好似集市上逛一圈一般,真是……毫无危机感,需要看紧了。 二人绕开人多的地方,走的都是山林,脚程很快,半日,便到达了乱葬岗之下。 白傀站在高高的封禁墙下,微微皱眉,如此繁复又强大的符文封禁,却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里面的阴邪之气,这地方…… “啧,兰陵金氏真是有钱,这墙,这绘制的符文,当初金光瑶提及建造的时候我还没在意,亲眼看到果然不一样。”. “这墙是拦着人进去的,你……还要进去?” “拦着普通人的,修士自然可以御剑从高空进去,怎么?你怕了?” “阿洋,这地方,可能不太适合进去。”白傀眉头微皱。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适合进去,但是魏无羡是在这里面修成鬼道的,我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你要是不想进去,我一个人去也行。”薛洋有些诧异,第一次见白非离竟有不敢进去的地方。 “不必,我陪你进去。”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你真要进去?”薛洋御剑飞起,向白非离伸出手。 “舍得让我坐降灾了?”白傀见状,笑着伸手握住薛洋的手。 “废什么话,小心老子等下把你从剑上扔下去。”薛洋用力拉了白非离一把,将人丢到剑上就直接御剑飞起。 “凶巴巴。”白傀扔出隔绝阵盘,连人带剑都护在内。 “嗯?你说什么?”薛洋御剑背对着白非离,又飞得比较快,风声有些大,没听清白非离的话。 “没什么。”白傀一脸淡然,毫不心虚。 “到了,咱们下去。”薛洋说着,直接御剑往下冲。 “等等!”白傀感到与以往不同的阴邪之气扑面而来,顿感不妙,出言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薛洋听到声音,停了下来,降灾收住速度,却还是停在约离地面不到十尺。 眼前的阵法光罩瞬间破碎,薛洋震惊地迅速回头,却见白非离直接从降灾上掉了下去。 “白非离!”薛洋感觉心跳骤停,迅速飞身接住落下的人,失去隔绝阵的保护,怨灵邪鬼全都扑向二人,薛洋迅速打出一张符咒,可还是有几只怨灵钻进他和白非离的身体。 本以为会受到怨灵试图侵入身体的攻击,却发现怨灵没能进入二人的身体,直接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不应该…… 来不及多想,却见白非离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缕鲜红,薛洋迅速揽紧白非离,跳上降灾,御剑飞起,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怨灵和邪鬼。 薛洋再度拍出一张符箓驱散身周意欲攻击的怨灵和邪鬼,才抽空摸了摸白非离的脉门,脸色有些难看,他这是魂魄直接受到阴气和怨灵的侵蚀了……怎么会这样?他们分明还没进入乱葬岗深处,这点阴气很常见才是,方才的怨灵更奇怪,竟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 但自己都没事,白非离修为比自己高,肉身的防御应当比自己更加牢固,怎么会……仿佛,没有肉身的保护,直接被侵染了魂魄? 若是说白非离怕阴邪之气,先前他们在常家的时候他并无异样,果然是乱葬岗比较特别? 离开了乱葬岗的范围,白非离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薛洋见此微微放下心,看来,休息些时间,他自然会好。 思及此,薛洋观望了下四周,御剑朝西南而去。 一刻钟后,薛洋在一棵大树下降落,揽着昏迷不醒的人正欲放到树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白非离身上摸索起来。 “这家伙是去打劫了?原先还身无分文,如今乾坤袋里怎么多出这么多金叶子?”薛洋摸到白非离的乾坤袋,毫不客气地打开取出一张床,把白非离放到床上,自己也坐在床边厚颜无耻地翻起袋子里的东西。 “这么多阵盘?上次好像没有这么多,什么时候炼制的?我怎么不知道?”薛洋摸摸索索,拿出好几个上面刻着他认识的阵纹,研究了起来。 “这么多复杂的阵纹,都要记下来?老子就记得白非离常用的几个,还只是记了个大概,勉强认得是什么阵法而已。”薛洋拿着阵盘,看了看沉睡的美人,心道:记得他说用的时候输入灵力激发阵盘上的阵纹即可,老子能用?试试? 思及此,薛洋拿起一个隔绝阵盘,试着如同催动降灾一样催动阵盘,顿时手中的阵盘泛起红光,纹路宛若流水一般,一点一点被激活。 “他妈的,这么难?这纹路全亮起来才算催动吧?白非离一瞬间的事情,老子输了这么久的灵力,就亮起这么一点点?”薛洋嘴上说着,手上却加大了灵力的输送。 阵盘终于被催动,发出一阵红光,消失之后形成红色的罩子将整颗大树的范围都罩住。 “怎么这么大?还是红色的?白非离用的时候都是月白色的,是因为灵气不同的关系?隔绝这么大的范围,亏得是在野外没人,要是在城里可了不得,老子走到哪里,哪里的东西和人就全被阵法撞飞了~”薛洋乐呵呵的自言自语,末了,侧身在白非离身边躺了下来。 用手支着脑袋看着沉睡的美人,薛洋心道:白非离这厮似乎真的没什么变化,可老子怎么觉得真的生得越发勾人了?到底是哪里变了?气质?性格?不对…… 薛洋想着,伸手拨了拨白非离的眼睫毛,又摸了摸脸,手指停在颈侧,暗想:难道是味道? 凑到白非离颈侧嗅了嗅,还是那个淡淡的药香味,没变。 说来也奇怪,明明自己也药浴过,可是身上的味道没几天就散了,白非离这厮天天在自己眼皮底下,确实没有药浴,怎么就一直有这个味道? 薛洋正胡思乱想,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抱住,反射性地打出一掌又急忙收回,恨恨道:“白非离,你他妈放手,别以为老子不会打你。” 第 48 章 然而,抱住他的人不为所动,依旧埋首在他胸前睡得香甜。 “白非离?”意识到人可能根本没醒,薛洋试探性地再喊了一声。 “我他妈以前怎么没发现白非离有抱着什么睡的习惯?啧,力气怎么这么大,老子醒着的还挣不开一个睡着的不成?”薛洋忍不住又用力推了推,却还是没能把人推开。 “不干了!累死老子了。”薛洋甩了甩微酸的手,放弃了挣脱白非离,重新躺好之后伸手捡起丢在床上的乾坤袋,将方才拿出来的阵盘都一一丢回去。 “这是什么?”注意到有两个精致的盒子,一大一小,薛洋忍不住拿出一个小的来看。 打开一看,一条黑色的布条整整齐齐的摆在盒子里面,薛洋取出来仔细地反复看了两遍,心道:这是……上次从我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白非离把这破玩意收进这么好的盒子里作甚?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将布条缠绕在手指上玩了一会,薛洋兴致缺缺地放了回去。心想:破布条还没白非离的头发好玩…… 瞟了一眼大的盒子,薛洋也失去了兴趣,懒得打开了,把乾坤袋塞回白非离身上,懒洋洋地伸手把玩着白非离的长发,等着人醒来…… 一个时辰后…… “怎么这么无聊……老子以前怎么没发现躺着睡觉这么无趣。” 两个时辰后…… “白非离,你他妈再不放开老子,老子就不客气了!” 三个时辰后…… 当薛洋因为脱不开身,无聊得昏昏欲睡之时,抱着他的人终于微微动了动。 薛洋立刻精神抖擞,盯着白非离,果然,那双动人的丹凤眼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 薛洋似笑非笑道:“醒了?” 白傀还有些迷糊,呆愣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笑颜道:“嗯。” 薛洋道:“抱着老子不放,很舒服?” 白傀闻言瞬间清醒过来,迅速收回自己抱着薛洋的手,道:“天色以晚,今晚吃些什么?”心中暗道:这时候回答舒服或者不舒服都是错,还是转移话题为妙。 “吃?是该吃了。”薛洋露出甜甜的笑容赞同道。 “那你要吃什么?我去准备。”白傀悄悄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阿洋不打算计较…… “吃什么?老子要吃你,你准备准备?”薛洋凑近白非离,甜腻腻道,眼中却透着危险的光芒。 “我一点都不好吃……”白傀被突然转变的话题惊得连忙想要与薛洋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早就被薛洋困在怀里。 “没关系,我薛洋吃东西不是很挑嘴,只要是甜的都还算喜欢。”薛洋欺身压到白非离身上。心道:抱着老子好几个时辰,不给你点教训,你当老子是死的? 突如其来的重量和身体的接触让白傀有些微微窘迫,但他人已经被困住,现在还被压得动弹不得,干脆就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道:“你想怎样?” 薛洋见白非离突然转变的态度,微微惊讶道:“你最近学精了不少啊,还是以前的反应有趣多了。” 白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是怎么学精的,阿洋心里可有数?” 薛洋道眼睛微咪,有些危险地开口道:“老子给你抱了一下午,这会还得让你泼黑水?” 白傀忙道:“这可不是黑水,我这可是学精了,又不是学坏了,怎么说都是赤水。” “呵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赤水的,白非离,这才是你的本性吧?最近老子明显感觉到你其实一肚子坏水。”薛洋笑着伸手捏住白非离的下颚。 “都是阿洋教的好。”白傀丝毫不心虚。 “我教得好?拿来。”薛洋伸手到白非离面前。 “什么?”白傀一头雾水。 “学费!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是收学子学费的!” 白傀哭笑不得道:“你要什么?” 薛洋理直气壮道:“你乾坤袋里可藏了不少钱,老子也不要多,一半就好。” “你起来?还是自己拿?” 薛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压着白非离,将他牢牢困在身下动弹不得,只好不紧不慢地起身坐在床上,等着收钱。 白傀动手摸出乾坤袋,放到薛洋手上道:“都给你。” “真的?”薛洋顿时两只眼睛熠熠生辉,闪着灵动的光芒。 白傀看着薛洋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不是你自己说,你很缺钱么?” 薛洋闻言微微一愣,好一会才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说的这话,开口问道:“所以,你就去弄了这么多?” “嗯,不用省,花完还会有的。”白傀也缓缓起身坐了起来,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长发,又伸手给薛洋微乱的头发顺了顺。 薛洋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将乾坤袋丢回给白非离,道:“拿着。” 白傀诧异道:“你不要?” 薛洋怒道:“老子是让你拿着,没说不要!全放老子这里,要是钱袋丢了都喝西北风?” “你会丢钱袋?” 薛洋顿了顿,才道:“钱袋没丢过,吃的,是丢过的。以前,老子被常慈安害了,伤没好的那几天,躺在路边,给我吃的的人反而不少,可是,都被抢了,附近那些乞丐欺负我没力气反抗,在我眼前大摇大摆地拿走我的东西,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时候我已经懂得,即使反抗了,也不过多挨一顿打。” “他们,竟如此欺你!”白傀闻言,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眼中升起难得的怒意。 “嗤,老子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老子宁愿喂狗,也不给他们。”薛洋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白傀见状,轻柔地抚上薛洋的脸颊,开口道:“以后,都不会了,如果想起来不开心,就别想了。” “你想不想知道后续?”薛洋瞟了一眼白非离的手,问道。 白傀道:“你愿意说,我就听。” “嗤,这是什么回答?想还是不想?” “想,但你若是说出来会不开心,我宁愿不听。”白傀将手缓缓收回。 薛洋却捉住白非离的手,凑近他甜腻腻道:“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不过是陈年旧事,况且,他们的下场我很满意呢。” 不等白非离有所回应,薛洋接着说道:“因为,他们,后来都疯了。” 第 49 章 “疯了?” “老子说了,老子宁愿喂狗,也不给他们,第二天,一得到食物,我就拿去喂狗了,还是只疯狗。那只狗吃没两口就不吃了,反过来想吃我,我就把狗引到他们的老窝去,他们就被咬了,有个腿上的肉都被狗咬下来吃了,所以一怒之下把狗杀了,结果还有狗肉吃。当时我心里可憋屈了,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都疯了。”薛洋玩着白非离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道。 “原来如此。” 薛洋闻言抬头看着白非离道:“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你?” “七岁,七岁我就弄疯了一群人,不可怕吗?”薛洋一脸洋洋得意。 “那些人分明是那只狗弄疯的,就算是你把狗引过去,那又如何,因果相报,不过是他们自作孽。” “这么向着我?”薛洋放开了白非离的手,一把把人扑倒。 白傀措手不及,被薛洋扑倒在身下,问道:“你作甚?” 薛洋理直气壮:“不知道,老子就是想这么干,就干了,你有意见?” 白傀宠溺道:“没有。” 薛洋道:“这么纵容我?还是怕我?你就这点出息?不会反抗一下?” 白傀挑眉:“你希望我反抗?” 薛洋认真地思索了一会,道:“欺压别人的时候,自然是看到反抗之后,被欺压得更惨才有意思,你这种逆来顺受的,也不是不好,但是好像没有反抗的有意思。” 薛洋话音未落,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瞬间便被白非离翻身压在了身下。 白傀戏谑道:“这样?你可还满意?” “呵,你还敢来真的!咱们比比?不用灵力,别说老子欺负你刚刚受伤。”薛洋说着就动起了手。 “无赖,你又要和上次那般往……别的地方下手。”白傀急忙迅速放开薛洋起身跳下了床。 薛洋被人说无赖也不气恼,懒洋洋地用手支起脑袋,不怀好意地反问道:“别的地方是哪个地方啊?” 白傀习惯了薛洋的戏弄,淡然地转移话题道:“不闹了,我去弄吃的。” 薛洋在床上滚了一圈,挥挥手示意白非离赶紧去随便弄点。 待白非离离去后,薛洋才缓缓起身,透过头顶红色光罩看向略显血色的夜空,喃喃自语道:“最近,老子是不是有点掉以轻心了。”好像……总是会忍不住主动接近白非离……毫无防备的…… 一刻钟后…… 薛洋感受到白非离缓步接近的气息,转头一看,顿时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哪弄来的两只脱毛鸡?” 白傀左右两边各有一只已经死去洗净的山鸡,白嫩的鸡光溜溜的漂浮在半空,导致白傀被衬托得十分滑稽,毫无往日淡然仙气的模样,难怪薛洋看到的瞬间笑出了声。 “别笑了。”白傀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但此刻在薛洋的直视和笑声之下却有种想要躲起来的冲动。 “一人一只?比比手艺?”薛洋笑着跳下床,快步走到白非离身边,端详着其中一只鸡下方的阵法纹路 “可以。”白傀说着,扬手丢出一个御火阵盘在空旷的地上,阵盘消失的地方顿时凭空燃起一团火焰,又丢出两个起物阵在火堆旁边,随后两只鸡飘动到火堆之上。 “真是方便,连手都不用沾就又是生火又是烤鸡。”薛洋看了看火堆旁边漂浮的阵纹,认出是上次他用来睡觉的阵法,只不过形成的大小比之前的小了许多。 “坐吧。”白傀说着,率先直接坐在漂浮的阵纹上。 “老子越来越想跟你学这些独特的阵法了。”薛洋也坐下,手支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白非离。 “可以,你今晚就试试操控这起物阵烤熟这只□□。”白傀将其中一只鸡操控飘到薛洋跟前。 “怎么做?” “和让降灾翻转剑身是一样的,区别在于,起物阵必须在下方,否则,鸡就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你今晚就没得吃了~”薛洋运起灵力,跃跃欲试。 白傀无奈地笑道:“怎么就变成我没得吃了,不是你的鸡么?” “既然我们要比手艺,自然是你吃我做的,我吃你做的!”薛洋厚颜无耻道。 “看来我要盯住你,随时护住我今晚的粮食。” “那我可就试了。”薛洋说着开始尝试操控起物阵。 当晚,薛洋学会了操控起物阵,只是,二人最后还是共同吃了一只鸡,至于另外一只……那只能是一个秘密…… 吃饱后,薛洋兴致勃勃地操控着起物阵载着自己到处飘,白傀坐在床边看着玩得正欢的薛洋,露出淡淡的笑容。 “白非离,为什么老子今天开启的这个隔绝阵这么大?颜色也和你开的不一样?”薛洋坐着飘到白非离面前。 “因为你开启的时候没有仔细界定范围,至于颜色是因为灵力不同,这是属于你的灵力之色。” “那为什么你发动阵法的速度那么快,老子今天花了好长时间。”薛洋从起物阵上跳下来,直接倒在床上,展开双臂,看着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 白傀从乾坤袋取出一件外袍盖在薛洋身上,缓缓道:“因为你不熟悉阵纹。” “那些玩意那么复杂,必须一个个记住么?我干脆直接拿你的阵盘用就好了。” “那若是,没有我呢?” “你要离开?”薛洋闻言顿时迅速起身,直直地盯着白非离。 “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希望你能同我一般熟练使用阵纹,而且,有些阵法是无法炼制成阵盘的。” 薛洋盯着白非离的面部表情,确认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要离开,才懒洋洋地躺回去,道:“老子自然会尽量学多点傍身,但就像你不善应付怨鬼邪灵一样,我也学不来那么多。” “好,那我日后多炼制些阵盘给你直接用。” “说起来,你今日怎么回事?就算你不善应付怨鬼邪灵,但修为在,应当难以受到阴气浸染才是,老子都没什么问题,你却进去乱葬岗就倒下了?” 白傀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阿洋,你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凝练成形主动攻击的阴气怨气,之前,是不是没有被怨鬼邪灵成功近身过?” 第 50 章 薛洋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确实第一次遇到乱葬岗这样能够凝练成形主动攻击的阴邪之气,真不愧是夷陵老祖的地盘。至于普通的怨鬼邪灵,我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他们怎么敢接近我。” “也是,是我多虑了,但乱葬岗那个地方,若你不能鬼道大成,还是不要再去了。”白傀微微皱眉。 “今日去一趟,你我二人都差点让怨灵侵占了身体,好在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几只怨灵竟然穿过我们的身体,没有侵占,否则,只怕是要交代在乱葬岗了,我又不是傻子,不会再轻易去送死的,倒是你,究竟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体质问题,无法抵御这些阴邪之气。”白傀淡然道。 薛洋狐疑道:“栎阳的时候我在常家唤出那么多阴灵怨鬼,阴邪之气布满常府,也不见你有事?” “那些阴灵怨鬼是你控制的,阴邪之气又不会主动攻击我,怎能一样。”白傀面不改色道。 “真是这样?没想到也有能让你束手无策的东西,这下你的弱点可落老子手里了~”薛洋说到最后露出懒洋洋的得意笑容。 白傀道:“抱歉,今日没能护好你,还让你因我而空手而归。” 薛洋毫不在意道:“无碍,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收获什么,更何况,我还有地方可去。” “去哪?” “我小时候呆在夔州,曾听闻那附近有个阴邪之气极重的地方,还是天然形成的,反正现在无处可去,回到自己的老巢附近也不错,若是再有追杀,轻车熟路,逃跑起来也方便。”薛洋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什么。 白傀闻言身体微微一僵,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握拳,许久才开口问道:“那是哪里?” 薛洋道:“义城。” 白傀淡色的薄唇微抿,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才道:“睡吧,明日再出发便是。”罢了……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你呢?”薛洋睁开双眼看向白非离。 白傀站了起来,看着薛洋道:“我守着你即可。” 薛洋微微皱眉道:“你不用迁就老子,这床可以睡两人。” “你若是担心我迁就你,那我便躺你身边守着。” 薛洋闻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空出一侧给白非离。 白傀笑道:“不必挤一张床。”说着,白傀掷出一个阵盘,脚下微踏,身体在空中翻了两翻,稳稳地落在正好形成的阵纹上。 薛洋见状,恼羞成怒道:“不早说,浪费老子时间给你让位置!” 白傀升高起物阵,居高临下看着薛洋地戏谑道:“要不,我现在下去和你睡一块?” “你现在想睡?可以,明天下不来床别怪老子。”薛洋恶狠狠地瞪着白非离道。 “看来我还是睡阵纹上比较安全。” 薛洋怒道:“下来!” “不是不乐意让我睡你身旁了么?”白傀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依言缓缓下降到与薛洋同样的高度。 “谁要你睡老子身旁,老子只是讨厌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薛洋说着,扑到白非离身上,迅速地拨开他颈间的长发,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迅速翻身滚回床上。 白傀虽然一开始有些措手不及,但并非来不及推开薛洋,却任由他咬了自己一口后,才哭笑不得道:“阿洋,你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哼,便宜你了,换做别人,老子让凶尸直接咬断他的脖子。”薛洋拭去唇边沾到的血迹,恨恨道。 “这么凶,以后谁受得住你。”白傀说着,却伸手将薛洋丢在一旁的外袍拾起,重新盖到他身上。 “嗤,老子用得着谁来受得住我?”薛洋盯着白非离雪白的颈侧,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齿痕和血迹,方才莫名的怒意消散了不少。 “知道你不需要,快睡吧,我守夜。” “这可是你自愿的,我可没逼你。”薛洋取出降灾放到身旁,才缓缓闭上眼睛。 第一次有人睡在自己近处,薛洋本觉得自己会因为过于警惕的本能而睡不着,打算闭目养神,却渐渐地……呼吸绵长。 白傀看着薛洋渐渐入睡,安心地闭目养神…… 深夜。 白傀的眼睛突然睁开,看向薛洋身边的降灾。 降灾流露着暗淡的红色荧光,而薛洋眉头微皱,似乎睡得极其难受。 “我不是谁派来的,只是为你而来而已。” 白非离?为我而来?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虽然他是一开始就自己说要跟着我的…… “你长得这么美,我很是动心,你要是让我上一次,我就信,如何?” 说起来老子好像一直说要上了他来着?老子虽然对这种事情没兴趣,可谁让他长得那么勾人~但这是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哈哈哈哈,常慈安,你常府我连条狗都不会放过,都会陪你一起去死,你可满意?” 常慈安?这他妈都是些什么鬼,老子哪有让常慈安死的那么便宜,他不是还在锁灵囊里么? “道长,你可别忘了我呀。咱们走着瞧。” 晓星尘?金麟台?白非离呢?为什么老子会被绑着压下去了?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屠我白雪观?” “啊!你这畜生……我白雪观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得好死……” 老子他妈的什么时候屠观了!什么狗屁白雪观,老子压根不知道!听都没听过!老子要醒来,老子要醒来!这梦怎么回事?老子最近是不是病了?怎么老是做这些奇怪的梦?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醒不过来?白非离的法器是针,又会药浴,应该懂医术,明天让他给我看看好了…… “直接杀了薛洋,夺过阴虎符,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 “呵,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你们全部陪葬!金光瑶定是让你们去我的住处搜过,想要阴虎符吧?来啊,来拿啊,就在这呢。” 好疼,好疼,全身都好疼……白非离……老子好难受…… 白傀翻身面向薛洋,伸手轻柔地抚着薛洋的头,仿佛这样,深陷梦魇的人就能好受些。 见薛洋双手紧紧攥着盖在他身上的外袍,眉头越发紧锁,白傀轻叹一声,将人揽到怀里,轻轻拍抚着薛洋的后背。 曾经我想,若能守在你身边,护你安眠就好了,可如今,我在你身边却依旧无法让你安心好眠,我终究没能护好你……若你日后知道一切,是否会恨我…… 第 51 章 清晨,薛洋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嘶——白非离……”薛洋伸手捂着发疼的脑袋,有些不清醒。 “我在。”白傀坐在床边,身旁漂浮着一个白色的小煲,伸手扶起薛洋,却不料薛洋猛地扑过来,撞入自己怀里。 感受到薛洋紧绷的身体,白傀一言不发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 薛洋听着耳边沉稳的心跳声,仿佛恍若隔世,他清晰地记得在梦里发生了很多很多,可是,都没有这个人…… 自己浑身是血,倒在草丛里,全身都疼,感觉快死了。那时候他在想,他大概就要这样死了,他不甘心,可又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唯独死前,他还想吃一颗糖,可是,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久,埋首在白非离怀里的薛洋才发出闷闷的声音道:“白非离,你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如果他不是……就把他做成活尸好了,这样,就跑不掉了…… 白傀缓缓闭上眼睛,道:“是。”我会用尽一切手段,陪你到最后……哪怕,以后你不再想见到我…… “白非离,我最近总是做奇怪的梦,那些画面太真实了,我都有点搞不清,老子是不是让人偷偷做了什么手脚?明明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薛洋顿了顿,突然把脑袋抬起来看着白非离道:“对了,常慈安!他是不是在锁灵囊里面?” “是,上次走的时候收进去的。”白傀说着,取出了一个锁灵囊。 薛洋接过锁灵囊,打开一看,常慈安的魂魄确实在里面,且已经被囚灵阵法消磨得所剩无几,残缺不堪。 “嗤,老子这是怎么了?被梦里的东西搞成这副鬼样。”薛洋看完,忍不住自嘲着,抬手将锁灵囊丢回给白非离。 “不要想太多了,来,吃点东西吧。”白傀收起锁灵囊,操控一直漂浮在二人身侧的白色的小煲缓缓靠近。 “是什么?”薛洋顿时来了精神,最近只要有时间,白非离都会做吃的,并且每次都很合他的胃口,因此让他对白非离做的东西产生了期待。 “你打开就知道了,只不过……你确定,你要这样吃?” “我……”薛洋这才注意到自己整个人坐在白非离的腿上,双腿盘在他身后,一只手还紧紧抱着他的腰,若不是方才伸手拿了锁灵囊,另一只手也是…… 这姿势让薛洋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在勾栏院看到的某些画面……真是,一模一样……想到这,薛洋瞬间就自己对自己怒了,我他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尸毒粉让自己吃了不成! 狠狠地甩甩不清醒的脑袋,薛洋放开了白非离,慢悠悠地从白非离腿上挪回床上。 “怎么了?”白傀见薛洋变了脸色,又大力地甩脑袋,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薛洋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自己刚才冒出来的想法,操控起物阵飘到自己面前,掀开了白色小煲的盖子。 “真香,这是什么粥?”小煲里装着的粥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表面上漂着青色的葱花,粥里似乎还有一些小碎肉,和粥的颜色几乎一样,打开的瞬间香味弥漫,引人食欲。 “你尝尝。”白傀拿起小煲旁边的勺子,递给薛洋。 薛洋拿过勺子,有些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满足地微微眯起眼睛。心想:这种早上起来就有热乎乎的食物吃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慢点吃。”白傀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拭去薛洋嘴边沾到的汤汁。 “这是鸡肉吧?你难道……” “把你昨天那只还能吃的部分取下,用些调料腌制了一晚。”白傀坦然承认。 “那只鸡都被老子弄成那样了,还能做成这么好吃的粥,你的厨艺越发精进了,赏你一口?”薛洋话说着,盛着粥的勺子已经递到白非离唇边。 白傀淡然的张口吃下,细细品尝,咽下去后才道:“其实,我吃过了。” 薛洋闻言,顿时怒了:“那你还吃!” “你赏我的,我自然要吃。”白傀理直气壮。 薛洋扫荡完最后一口美食,笑道:“老子现在赏你包尸毒粉,你也吃?” “尸毒粉可不是用来吃的。”白傀接过薛洋手中的小煲,用了个除秽阵,光圈过后,小煲干净如新,被收进了乾坤袋。 薛洋理了理头发和睡乱的衣袍,跳下了床,道:“我们去义城看看,你没问题吧?” 白傀将床连带床上的外袍一同收入乾坤袋,道:“无碍,走吧。” 薛洋此刻才发觉不知何时,他设下的隔绝阵被撤去了,问道:“阵法是能被知道方法的人随意撤去?” 白傀道:“不能,因为阵盘是我炼制的,所以即使是你开启的阵法,我也可以撤去,他人只能另寻破阵之法或者强行攻破。” “炼尸场的时候,那群人就是联手攻破了?” “是,没想到他们竟聚集那么多人强行攻破,让你受了伤,以后我定多布几重阵法。” “你还在在意这件事?” 白傀道:“没有,只是,还是要吸取教训的,总不能再让同样的事情重演。” 薛洋道:“那就好,我们……传送过去?” “好。”白傀说着,一手揽住薛洋,一手掷出传送阵盘,二人一同消失在夷陵的土地上…… 片刻之后…… “白非离!”薛洋咬牙切齿。 “在。”白傀不怕死地应着。 “你他妈把老子当三岁小孩是不是?老子自己会闭眼!用得着你用手蒙住?” “安全一点为妙。”白傀面不改色,毫无反省之意。 “那你怎么不蒙住你自己的眼睛!”薛洋磨着自己的小虎牙。 “因为我自己肯定会闭上眼睛,而你,我无法保证你会乖乖闭上。” “果然是把老子当三岁小孩!你最近是胆肥了?”薛洋看着白非离颈侧的伤口,琢磨着要不要再来一口。 白傀看着薛洋气得磨牙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不是要看看义城么,这都到了,你确定要一直看我?” 第 52 章 “这里是义城?”薛洋闻言,转动脑袋环顾四周。 “是。”白傀看着薛洋,心道:果然,转移话题的办法百试百灵。 “你上次不是说传送要具体方位么?你来过这里?怎么不说?”薛洋打量着四周,十分空旷,只有不远处有座小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白傀看向远处,道:“很久以前来过。” 这一刻,薛洋觉得,白非离的身周似乎弥漫着无尽的伤痛,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可他却觉得那是失去一切过后的无悲无喜。 下意识的,薛洋拉住白非离的手臂道:“那边有个屋子,我们过去看看。” 白傀回过神来,应道:“好。” 二人一同走到屋子前,薛洋道:“一来就撞到一个义庄,这算什么事?让我进去研究研究里面摆放的尸体?” 果然,是这里……白傀忍不住苦笑,是自己印象太深了才会传送到此,还是,终究难逃命中注定的孽缘…… “咳咳,咳咳。”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佝偻着身子止不住的咳嗽,仿佛要咳出血来。 中年人见到门前有两个青年人,微微诧异,而后喘着气挥手赶人道:“这里是义庄,不投宿。” “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投宿了?看看怎么了?用得着你赶?”薛洋见人这态度,顿时就怒了。 “抱歉,我们无意投宿,只是随意看看。”白傀拉住想要上前踹人的薛洋。 “义庄都能好奇,真是无知。”守庄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慢慢走了回去,关上大门。 “你他妈说什么!”薛洋本来被白非离拉住,熄了怒火,听到这话瞬间又炸了,意欲冲上前踹开门把人拖出来打一顿。 “阿洋,别气了,不值得你跟他计较。”白傀再度将薛洋拉住。 “老子都没招惹他,他敢赶老子,还敢骂老子无知!”薛洋依旧怒气冲冲。 “其实,他是怕你的,不过是逞口舌之快,掩饰自己的惧怕,常人都会这样,不要气了。”白傀将人拉到身边,伸手给薛洋顺了顺头发,轻声安抚着。 “他怕我?我怎么没看出来?他怕我还敢那么说?”薛洋一脸狐疑。 “你没看到他手上的菜篮子么?大概原本出门要去集市买菜的,因为怕你,所以又躲了回去。” “真的?”薛洋将信将疑。 “真的,不然,他出来做什么?咳两声再回去?”白傀单手环着薛洋,带着人缓缓往回走。 “下次遇到老子敢这样,老子割了他的舌头。” 白傀道:“大概也没有下次了。” “为什么?老子要是呆在这里,总有可能遇上的。” “气傻了?修道之人还看不出此人阴气郁结,命不久矣?你的鬼道不是跟死人打交道么?” “老子又不擅长这些,老子会的都是些实用的杀人手段。”薛洋辩解着,突然反应过来,阴恻恻道:“你刚刚,说老子傻?” “没有。”白傀说着,迅速闪身远离了薛洋。 “没有?没有你躲什么?”薛洋手指之间夹着两包尸毒粉,笑意盈盈。 “阿洋,这东西有点危险,我不躲开,你可就洒出来了,这里现在虽然没人,等会有人路过吸入了怎么办?”白傀见薛洋指间居然夹着两包,顿时冷汗涔涔。 “没关系,老子有解药,而且,你可以乖乖过来吃下去,这样,老子就不用洒出来了,用量还少,两全其美,怎么样?”薛洋缓步逼近,露出了小虎牙,笑得十分讨人喜欢。 “这,这不太好吧,等会要浪费你一颗解药。”白傀缓缓后退。 “没关系,解药有很多,而且,我有说要给你解药吗?”薛洋笑容越发甜美,尸毒粉夹在指尖蓄势待发。 白傀急中生智,忙道:“等等!这事我们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哦?你有什么遗言?”薛洋很配合地停下了逼近的脚步。 见事情有一丝转机,白傀急忙说道:“阿洋你不是想在这常驻么?总要有个住的地方吧?我们应当优先解决这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有意在这里常驻?”薛洋微微诧异。 “咳咳,猜的。你不是说下次还要遇到那个守庄人么?”白傀心虚道。 薛洋道:“那又如何?老子现在可是有钱人,那么多金叶子,住客栈住上三年五载都不是问题。” “虽然如此,但住客栈的话,许多事情行动起来终归不方便。” 薛洋若有所思之后点头赞同道:“也是,住客栈就不方便吃到你做的东西了,那你当如何?” 白傀见薛洋终于转移了注意力,虽然理由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趁热打铁道:“把炼尸场的屋子连带小院一同搬过来!” “怎么搬?”薛洋顿时来了兴致,手中的尸毒粉顺手收了起来。 “用传送阵。”白傀见危机解除,暗自松了口气。 “老子第一次听说可以传送屋子的!你这阵法,用途上分明和传送符相差甚远,具体要怎么做?”谈及感兴趣的事情,薛洋满眼好奇,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白傀道:“在这边选一块容得下院子的空地,布下传送阵纹,我用传送阵回炼尸场,对屋子使用传送阵即可。” 薛洋道:“就这么简单?” “嗯。” “那还不快走?选地去。”薛洋说着转身就走。 “好。”白傀快步跟上。 两人一拍即合,完全没有半点意识到自己在谋划搬走的,是属于兰陵金氏的财产…… 在城内逛一天,直至夜幕降临,二人才在一处偏僻的空地停了下来。 薛洋道:“就这吧?看了一天,还是这好,地方够大,偏僻,没人打扰,地势也不错,几乎没有阴气。” 白傀点头应道:“好,你累了吧,休息会,我去布阵。” 说完,白傀便缓步走到空地中间,以自己为中心,开始用灵力绘制繁复的阵纹。 第 53 章 这是薛洋第二次见白非离没有使用阵盘,而是亲自布阵,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白天,布阵的范围也不大,那时候他也没心思仔细观察这个人,现在看来,白非离布阵的时候真的……很美。 夜色之下,白非离虽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挪动脚步,但衣决飘飘,长袖挥舞之间月白色的灵光四溢,如墨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飞扬,飘荡在空中的灵光点点将整个人都映衬得仿佛身周散发着淡色的荧光。地面上的阵法缓缓形成,繁复的阵纹每一道都带着月白色的灵光,四周被照亮了不少 如诗如画,薛洋只能想到这个词,他只能识字,会的不多,和金光瑶那种出口成章的人不一样。他甚至连识字,都是偷来的…… 阵法已成,白傀缓缓停下,薛洋走到阵法边缘,看到脚边这一条阵纹比其他阵纹要细小得多,几乎快断了,不由问道:“这里?” “那是故意那样画的,阵法需要灵力在阵纹之上完全流通才能发挥作用,这样能延缓这个阵法发动的时间,我就能回到炼尸场那边,发动传送阵互相呼应,这样,就能实现传送屋子的目的。”白傀缓步走到薛洋身边,看清薛洋的神色,问道:“怎么了?不高兴?” 薛洋微微愣住,顿了会才道:“没有,你还不快去?” “那我去去便回。”白傀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待白非离走后,薛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薛洋只是略微思索片刻,眼前的阵法便光芒大作,炼尸场的院子连带着屋子全都被搬了过来,白非离也随后出现。 薛洋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对着白非离笑道:“你这是,把地基都搬过来了?那炼尸场那边岂不是变成一个大坑?” “嗯,屋子总不能没有地板直接在这地上,这样只是稍微高了点,只要在门前修个台阶便好了。” “老子突然有点期待金光瑶看到那么大一个坑的表情,你果然一肚子坏水,跟老子一个路子,这叫什么来着?天作之合?” 白傀闻言不由侧过脸看向别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薛洋见状,心中微微疑惑:白非离怎么又侧开脸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他的耳根子好像没红,难道只是在看屋子? “进去吧,天色已晚,该休息了。”白傀率先跃上半人高的地基,对着薛洋伸手。 “这鬼地方天还没黑小贩就都收摊回家了,不然这时间可以去逛夜市的。”薛洋也不客气,搭上白非离的手借力跃了上去。 白傀道:“这地山穷水恶,常年雾气环绕,阴气不散,夜里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危险,自然比不得其他地方。” “对于老子来说可是风水宝地。”薛洋一脚踹开院门,走了进去。 白傀一言不发,缓步跟了进去,关上院门,看着薛洋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略显疲倦地躺到床上,白傀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风水宝地么…… 这是他失去阿洋的地方;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的地方;是他最讨厌的地方…… 但若是能和阿洋一起,最讨厌的地方他也会尝试去喜欢…… 次日清晨。 二人用完早膳,缓步出门,薛洋还打着哈欠,睡眼朦胧。 “啊!”一声惊叫从不远处传来,惊得薛洋瞬间目光炯炯。 看清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发出的声音,薛洋目光不善地瞪着她。 “你,你们?”女子身子微微颤抖。 “大清早的,叫这么大声作死啊?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要端庄,要贤淑,懂吗?不然过两年怎么嫁得出去!”未等二人有所反应,迷雾中传来另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啊——!”可当出声的中年妇女站到年轻女子身边的时候,发出了更为尖锐的尖叫。 “他妈的,都当老子是死的不成,大清早的,老子耳朵都要被叫破了。”薛洋终于不耐烦,用小指掏掏耳朵,打算下去收拾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去。”不等薛洋有所反应,白傀就纵身飞下,姿态优雅地缓缓走到两个女人面前。 “不知二位在此惊呼,可是我等有何不妥?” “没……”年轻女子见到来人如此年轻,容貌惊为天人,红着脸想要说什么,却被中年妇女打断。 “哎呀!这,这是哪里来的屋子,怎么建的这么高!我们还以为见鬼了呢,没想到竟有人住,你们是新搬来的?我们这地方很多年没外人住进来了,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两个,还是俏生生的公子。” “请来的工匠就建的这么高,我们也没办法,请问城中可有修阶梯的工匠?我们确实是要在此地住下的。”白傀见二人并未有歹意,态度变得温和了不少。 “你们请的这工匠也厉害了,我昨天经过还没有这屋子的,一夜之间就建成了!修阶梯的工匠城中有的,我让我闺女下午给你们找来,这是我闺女如意,如意还不快见过公子!”中年妇女见白傀容貌气质上佳,顿时积极了不少。 “如意,见过公子。”少女羞怯地对着白傀行礼,看了一眼白傀便双颊绯红。 “嗯。那劳烦二位了,我二人初来乍到,很多还不熟悉。”白傀微微点头。 “哎呀,公子客气了,那我们先上集市买菜,公子可知道集市在哪?要不要搭我们帮你买?保证给你挑新鲜的,让我闺女给你们送来!”中年妇女见青年彬彬有礼,越发热情。 “知道的,不劳烦您了。”白傀依旧温和有礼。 “那我们先走了,买菜要赶早才新鲜!” 二人渐渐远去,收起一派温和的模样,白傀转身回到薛洋身边。 “嗤,长得这副勾人的模样,勾搭得那两个女人恨不得倒贴上来。”薛洋坐在门前,晃荡着双腿,见白非离回来,忍不住嘲讽一番。 “我从头到尾连名字都没报上,她们却毫无自觉,我也没办法。” “哼。”薛洋闻言,冷哼一声,跳下台阶,自顾自地大步离去。 “怎么就生气了?”白傀一头雾水地喃喃自语,快步跟上。 第 54 章 薛洋似乎漫无目的的四处闲逛着,时间还早,街上浅雾弥漫,人烟稀少,偶尔有一两个卖早点的摊贩正在摊位上做准备。白傀也不出声,默默地跟在薛洋身边。 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薛洋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的一棵苍天大树,顿了一会,才颇有兴趣地转而走向那棵大树。 时值初春,翠色的新叶展放后鲜红色的托叶纷纷落地,甚为美观,薛洋走到树下,绕了一圈,对着白非离道:“这树得有多少年了?生的这么大,十个人才能合抱住树干吧?” 白傀缓缓走到树下,道:“或许近千年了,只是,我可不认为一棵古树就能让你产生兴趣,专程观察了这么久。” 薛洋道:“你不觉得这附近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 白傀道:“雾气似乎浓郁一点。” “准确来说,是阴气重一些。” “为何我感觉不到?”白傀诧异道。 薛洋靠在树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道:“白日只是些许的差别,夜晚就会很明显了,我对这方面比较了解所以才能在此时察觉,你如果想体验下,我们可以晚上……” 薛洋话说一半,却被一声大嗓门打断了:“没想到又遇到公子,真是缘分啊!” 又见这两母女,还敢打断他的话,薛洋脸色有些不愉,白傀见此,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再次被传来的大嗓门打断:“哎呀,公子快快离开这棵树,可不吉利了!” “是啊,公子,城里人都不会靠近这棵树的,在这棵树下呆久了晚上就会做噩梦,若是夜晚来此,还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如意见白非离没有反应,忍不住上前相劝。 白傀转过身,一脸温和道:“无碍,倒是姑娘,既然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离去的好,以免沾上不吉利的东西,夜里噩梦。” 如意一见白非离生的宛如仙人,又温和如玉,顿时脸颊绯红,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快过来呀,那边不吉利。”中年妇女似乎比较忌讳,站在不远处喊着话却不敢走近。 白傀道:“快过去吧,令堂在担心你。” “那……公子多加小心。”见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如意也不好多说什么,羞红着脸向白非离告别,转身跑向自己的母亲。 “嗤,老子明明就在这,却都盯着你看,我看这眼睛,留着也没什么用。”待女子走开,薛洋语气不善道。 “大概,你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薛洋甜甜一笑道:“我这样,不好接近?” 白傀看着这张带着甜美笑容,十分讨人喜欢的脸,讪讪道:“很好。” 薛洋顿时冷下脸来,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冷哼一声道:“你这张脸,勾三搭四。” 白傀闻言无奈道:“它自己长成这样,我也不想的。” “我看你没有半分不想,聊得挺开心,勾得那个女人魂不守舍。”薛洋说完,不知为何觉得心底浮现一种无法言说的奇怪感觉,不再看白非离,转身边走边道:“走了,回去,老子没心情逛了。” 看出薛洋心情确实不快,白傀有些纳闷的快步跟上,心道:今早到现在,阿洋似乎都不是很开心,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薛洋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朝着方才母女二人来的方向回去,二人走到热闹的集市,白傀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薛洋回过身来,道:“你决定。” 白傀闻言环顾了下四周,走到一个小摊面前,挑出十分新鲜的几个青椒,又挑出几个春笋,道:“多少钱 ?” 小贩抬起眼皮看了看面前的人,道:“五十文钱。” 薛洋闻言走上前,将白非离拉到自己身后,道:“这价钱,不合理吧?” 小贩本就是看白非离长得十分仙气,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将价钱抬高了些,此刻面对薛洋的质问,有些心虚,连忙道:“三十文,不能再少了。” 薛洋拿起一个青椒在手上掂了掂,目光不善道:“二十文。” 小贩顿时不肯了,气势汹汹道:“不卖了,不卖了,我这么新鲜的蔬菜,这价钱,你当买烂菜呢!” 薛洋目露凶光,道:“十五文。” 小贩闻言顿时怒了,想要破口大骂,可一对上薛洋的目光,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你……” “白非离,给钱。”薛洋直接将旁边小贩的菜篮子拿来,装了几个青椒和春笋,提起来就走。 白傀也是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被薛洋的声音叫回了神,拿出十五文钱放在小贩的摊上,目光怜悯地看着这个已经欲哭无泪的小贩,心想:这钱他可不会给多,他的阿洋辛辛苦苦砍价节省下来的呢~ 一番杀价下来,薛洋似乎心情变好了不少,左手提着菜篮子,空出的右手掏出一颗糖丢进嘴里,一脸心满意足。 白傀快步跟上,伸手提过菜篮子,笑道:“阿洋,慢点走,我们还没买肉呢。” 薛洋看了白非离一眼,伸手道:“钱拿来,我去买,你别忘了你身上的钱都是我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敲诈走。” 白傀顺从地拿出钱袋,放到薛洋手里,薛洋却只取了一两银子,就丢回给白非离,道:“站这里乖乖等我。”说着就走向前方不远处的肉摊子。 而后,又是一次厚颜无耻的砍价,薛洋凯旋而归,提着一大块新鲜的猪肉回来,丢到菜篮子里。 白傀看着薛洋的举动,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顿时周围不少人呼吸一滞,目瞪口呆,不少女子都不由自主地面带羞怯,两颊绯红。 薛洋也注意到四周的变化,顿时不悦地目露凶光瞪向这些人,对上目光的人都刹那间脸色惨白,许多女子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几欲跌倒。 白傀也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察觉薛洋因为这些人而再度不悦,对着薛洋轻声道:“我们回去。” 薛洋瞪了一眼这个勾三搭四的罪魁祸首,拖起白非离的手臂就大步向前,快速离开了热闹的集市。 第 55 章 此后,连着好几日,薛洋都亲自上集市买食材,并且不让白非离跟去。 白傀顺从地留在住处,暗想:看来阿洋不喜欢引起别人注意,自己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 在屋子周围布下不同的防护阵法,白傀坐在前两日刚修好的阶梯上百无聊赖地等着薛洋回来,突然有点想念曾经的观影镜了……要不要再做一个呢?可要是阿洋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毕竟那玩意跟监视没什么两样……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只是分开一会,就这般想念…… 就在白傀胡思乱想之时,一道温柔甜美的声音传来:“白公子,怎么坐在阶梯上,想什么这么入神?” 白傀心底有些不耐,最近,这个女人是不是来得有些频繁?他快失去应付的耐心了。 “没什么,在等人。”哪怕心中不耐,白傀面上依旧一脸温和。 “呃……是等另一位公子啊……”提到薛洋,如意神色有些不自然,那位黑衣的公子虽然也长得十分英俊,但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来了好几次,都忍不住落荒而逃,好不容易挑到这个时间那人不在,才敢接近白公子。 “嗯。”白傀自然注意到如意脸上的神色,顿时面上的温和之色冷淡了不少。 二人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气氛,沉默无声。 薛洋回来的时候就是见到二人这样两两相望,无声胜有声的眉目传情,顿时咬碎了嘴里的糖,大步跨上台阶,从白非离身边走过,无视白非离起身唤了自己一声。 薛洋步入院子,将菜篮子放在院中的桌子上,便又出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站在他们屋子前恬不知耻的女人。 “公子回来得真快,可有买到新鲜的食材?”如意见薛洋一直看着自己,不得不壮着胆子出声问候。 薛洋并不答话,而是移开目光看向身旁的白非离,道:“每天这样你不累?要不要老子帮你处理了?” 白傀道:“不必,明日便见不着了。” “这可是你说的。”薛洋瞥了一眼被他们晾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嗯,今日离开了,就进不来了。”白傀抬手拿下薛洋肩上一片鲜红色的托叶。 如意怎么都是一个姑娘家,被二人有意晾在一边,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虽不太明白二人在说什么,但是针对自己的这一点还是听得出,含泪看了白非离一眼,见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终于转身跑开。 薛洋道:“不去怜香惜玉?” 白傀道:“你去那棵树下了?” “我觉得那里不错,连着几天用那里试了试,现在可比原先好多了,你跟我去看看?”薛洋见白非离无意再谈那个女人,也乐意顺着话说些别的。 白傀调侃道:“你说好的地方,该不会是第二个夷陵乱葬岗?” “怎么?不敢去?”薛洋跳下台阶,转头看着白非离。 “你的邀请,我怎敢不去。”白傀缓步走下台阶,站到薛洋身边道。 薛洋闻言嗤笑一声,摆出一副,这种讨好的话对我没用的模样,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白傀无奈地摇摇头缓步跟上。 二人慢慢地走到目的地,人未到,先闻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声传来,热闹非凡。 薛洋与白非离一同拐出街角,看到那棵往日无人的树下出现许多人时,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男女老少皆有,坐在树下,站在树旁,跑跑跳跳,意欲爬树的小孩最多。 白傀见薛洋明显十分不悦,意识到事情不对,忙开口喊了一声:“阿洋。” 薛洋眼中刚显露出凶光,被白非离这一声喊得顿时消散,恨恨道:“老子连着几日的成果……这群杂碎竟敢不请自来。” “这里,似乎没有阴气了?我站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这些义城人,常年呆在这里,体内早就阴气积郁,此刻呆在树下,想必会感觉浑身舒畅。想来,应该是较为敏感的孩童先在树下玩耍,这些大人忌讳此处,上前阻止,才会演变成现在这般。” “你说的没错,老子连续几日在这棵树下贴了驱邪的符箓,还摆了阵,本来是想让你试试的……没想到这群杂碎……”薛洋说着伸出手臂,虚空一抓,不远处的古树上方的枝干上贴着的符箓全部碎成了片,飘落下来,引起了树下许多人的注意,几个孩童还伸手接住了不少碎片。 “谢谢。”白傀受宠若惊,没想到薛洋一直记挂自己可能受不得阴邪之气,竟特地做自己从来不做的事情,为一个地方驱邪…… “嗤,老子可不是为了你,不过是上次去夷陵乱葬岗之时,发现驱邪的符箓威力不够,差点让几只怨灵上身,现在做些改动试试而已。”薛洋明显一脸不快。 白傀但笑不语,看着前方的人们渐渐产生一脸纳闷,随后惊慌失措地各自带着自家调皮的小孩迅速离开。 薛洋见此露出一抹笑意,眼底尽是轻蔑之色,看着这些惊慌四散的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地上的垃圾。 白傀道:“你若不喜他们享用你的成果,可以将你的鬼道配合隔绝阵使用。” 薛洋何等聪明,一点就通,顿时露出邪气的笑容道:“我发现你跟我一样聪明!” 白傀闻言忍不住微微一笑,自觉地将自己的乾坤袋放到薛洋手中。 薛洋欣赏着难得的美人一笑,毫不客气地接过白非离的乾坤袋,取出隔绝阵盘,转身走向古树下,直接开始认真专研鬼道如何与隔绝阵融合使用的方法。 白傀一同上前,站到薛洋身边,专注地看着薛洋尝试,偶尔出声与薛洋一起谈论。 第 56 章 直至下午,二人才看着共同努力的成果,满意地离开此地。 路上,薛洋道:“没想到还能这么用,看来以后要多花点心思跟你学这些阵法。” “嗯,这里既然已经弄成这样,以后可以到这里学,地方较为宽广,呆着也十分舒适。”白傀伸手将自己额前略微凌乱的碎发理了理,对着薛洋露出浅浅的笑容。 薛洋似乎心情也十分愉悦,笑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不远处的街角传来略微压低声音的□□:“哈哈,长成这这样,比那窑子里的头牌还要好看得多,虽然是个男人,但是干起来一定也很爽。” 不等薛洋有所反应,紧接着传来更为细微的声音,依旧带着不怀好意的□□声:“可不是,压在身下干得他哭出来,反复求饶,比那些女人刺激多了。” 薛洋一个闪身消失在白非离身边,出现在发出声音的那两人面前,袖子一抖,降灾出现在手中,银光一闪,便是一条舌头落地。 白傀本欲自己出手,没想到薛洋如此迅速,反应过来后也迅速出现在薛洋旁边,嫌恶地看着倒在地上疼得边打滚边惨嚎不止的中年胖男人,还有一旁瑟瑟发抖,吓得尿裤子的中年瘦子。 “说啊,继续说啊?”薛洋面若修罗,眼中凶光毕露,狠狠地踹了几脚那疼得几乎晕厥,倒在血泊中不断打滚的中年胖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闻言,那个尿裤子的瘦男人突然发出惊惧的尖叫,并试图转身逃跑。 “想跑?”薛洋迅速上前,直接一脚踹得这瘦男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饶命,饶命,我什么都没说,饶命,饶命。”倒在地上,瘦男人嘴里不断地求饶,意识到很可能是因为方才与中年胖男人的对话才会招来横祸,想到自己当时几乎是在同伴耳边小声耳语,应该是听不见才对,急忙开口试图侥幸逃过一劫。 薛洋闻言怒极反笑,道:“什么都没说?”虽是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布满了残忍的凶光。 瘦男人被薛洋的目光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本能地微微往后挪动着发抖的身体。 “老子最讨厌别人骗我!”薛洋怒不可遏,挥动降灾挑断了瘦男人脚筋,又将降灾刺进他的嘴里,割断了他的舌头,剑光还欲移到另一处,却被白非离阻止了。 面对薛洋凶狠的目光,白傀轻声道:“太脏了,不值得。” 薛洋这才缓缓将降灾从瘦男人的那处移开,道:“也是。” 白傀用除秽阵除去薛洋剑上的血污,看都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道:“我们走吧。” 薛洋闻言,收回了降灾,大力地踹飞了那个痛得昏过去的胖子,又踩着瘦男人恶声恶气道:“他是老子的人,凭你们这些垃圾也敢想?” 说完,在瘦男人恐惧的目光中,薛洋转身大力将白非离扯到面前,对着白非离绝美的脸颊毫不犹豫地狠狠一亲,宣誓所有权。 白傀被薛洋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微微瞪大了双眼,完全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任由薛洋拉着他扬长而去。 薛洋拉着白非离的手一路向前,不知不觉地用力将白非离的手腕捏得通红,清晰的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刺眼,但他毫无所觉。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污言秽语,便觉得怒火中烧。最近,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垃圾敢肖想他的人,那个女人是,这两个垃圾玩意也是,集市上那些肮脏的眼睛也是!真想把他们的眼睛统统挖出来!刚才竟然忘记将那两个杂碎的眼睛挖出来了! 薛洋思及此,便拉着白非离要掉头回去,视线却不期然地撞上白非离发愣的模样,发现人有些呆呆的,显得十分顺从,怒火顿时熄了大半,问道:“在想什么?” 白傀回过神,对上薛洋还略带凶戾的眼睛,双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抿了抿淡色的薄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早就……不该,也不能……奢求太多…… 薛洋见白非离欲言又止,不由想到一个可能,顿时手上放开了白非离,嗤笑道:“觉得我残忍?想说我下手太狠毒?” “没有。”白傀见薛洋产生了误会,急忙辩解。 “那你这副模样?”薛洋将信将疑。 “我只是……”想知道……于你而言,我是不是……比起其他人,能有一点点不同…… 薛洋见状,凑近白非离道:“该不会,刚才亲你一下,这会害羞了?” “没有。”薛洋不提还好,一提,白傀的耳根便悄悄地红了起来。 薛洋看着白非离逐渐染红的耳根,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忍不住笑嘻嘻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脸皮这么薄作甚?”说着,薛洋凑到白非离耳边,压低声音道:“你这样……老子会忍不住想,把你上了……你会是什么表情?” 薛洋此话一出,白傀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身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燥热,耳边还残留着被薛洋温热的气息喷薄而过的感觉,不能……不能再想了……阿洋只是觉得调戏自己好玩……不能当真…… 薛洋说完,细细地欣赏着白非离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露出了十分满意又有些洋洋得意的表情,一句话就能把这个平日清冷淡然的人撩拨得心绪不稳,露出这般难得一见的情态,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白傀极力逼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不要在意薛洋有意为之的调戏,毕竟,看着薛洋的表情就知道……他只是觉得能逗得自己心神不宁很有趣……很好玩…… 薛洋本来觉得赏心悦目,可突然想到方才的两个杂碎,还有其他……顿时冷下脸来对白非离警告道:“以后,离这种杂碎远一点,人多的时候不要笑。” 白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听到薛洋突如其来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见薛洋面色不愉,还是轻轻地点头答应道:“好。”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薛洋有些震惊自己竟说出这种毫无理头的话,正想反思下自己是怎么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却见白非离点头答应。这一刻,不知为何,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蔓延到心间,微暖,微甜,无法形容……但是,感觉不差…… 第 57 章 半年后…… 义城城西岔路口一侧,城里唯一一棵古树,茎干粗壮,蜿蜒交错,古态盎然。 时值夏末,正午之时,日头还是有些毒辣,这样的树下,本是乘凉的好去处,却无人靠近,路人皆是匆匆而过。 不久之后,荒无人烟的岔路口却出现一个身着一身黑衣的身影,手上拎着几个坛子,直直地朝着这棵苍天古树底下走去。更令人惊悚的是,这人进入树荫下没走两步,竟然凭空消失了! 一阵阴风随后拂过,明明是正午,此处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白傀坐在树下,指尖捏着一粒小小的淡粉色的圆形果实,最近,这棵古树开始结出这些小小的果实,他闲来无事就忍不住摘下一个看看,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隐花果,但如今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正当白傀随手把指尖捏着的小果实放到面前的石桌上时,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不远处,一身黑衣,肆意张扬,正是薛洋。 薛洋将双手上提着的酒坛子放到石桌上,一脸笑意的开口抱怨道:“老子顶着这毒辣的日头去买酒,你倒是在这里舒舒服服的。” “我可是让你晚些再去的,是你自己等不及。”白傀看着面前的六坛酒,无奈地微微摇头。 “老子今天就要试试,埋在树下的酒到底有什么不同,以前就常听到有人卖弄埋在树下几个月还是几年的酒有多么好喝。” “虽然我亦不懂此道,但那些一般是梅树,桃树,你这……”白傀意指这棵容易招来牛鬼蛇神的古树根本不适合埋酒。 薛洋顿时不服气道:“你没听那些人说么?这可是菩提树!千年菩提!会招鬼神怎么了?老子就喜欢这样的!我埋在这里,四周的阴气也都被驱除了,有什么比不上那些什么梅树桃树的?” 白傀闻言宠溺地笑道:“好好,那你要埋几坛?” 薛洋见白非离被自己说服,得意洋洋道:“一坛!” 白傀诧异道:“那你,买六坛?” “老子不能自己喝?你知道我多想有机会好好喝上一次么?”薛洋说着,将其中五坛酒收入了乾坤袋。 白傀闻言,心间微微抽痛,旁人或许不能理解这句话,他却是知道的,连睡觉都十分浅眠,警戒性很强的薛洋,又如何能够和别人一样肆意喝酒,一醉方休,对他来说,那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这是什么?”薛洋的双指间捏着一粒小小的淡粉色的圆形果实,是白非离方才随手放到桌上的那颗。 白傀道:“隐花果,这棵古树这两日刚结出的果实。” “我怎么没看到?”薛洋抬头仰望着头顶枝叶繁茂,叶片油绿光亮的千年古树,露出纳闷的神情。 白傀解释道:“果子的数量还很少,藏在绿叶间不容易看到,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有些好奇,就上去摘了一颗下来。” “既然如此,老子再弄几颗下来泡酒!”薛洋说着,脚下一踏,黑色的靴子上似有黯淡的红色流光出现,人已踏空而行,飞到高高的枝干上。 “小心些。”白傀对薛洋这种话说着就行动的做法已经习惯,只能不放心的嘱咐他小心安全。 “上来就确实能看到些,还真能藏。”薛洋眼疾手快地摘了几颗放在手心里,纵身一跃,直接从十丈高的树上跳下。 白傀惊得迅速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抱住了落下的薛洋,脚下一踏,二人才缓缓落地。 薛洋被白非离紧紧地抱着,挣脱不得,忍不住道:“你这么紧张作甚?我还想试试对这御空靴细微的操控呢。” 白傀放开了薛洋道:“你才用这靴子几天,你就敢这么玩,不要命了?” 被白非离这么说,薛洋也不恼,笑嘻嘻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这都不行,那我要何时才能掌握到御空而行精细的操控?” 白傀对薛洋如此冒险,不爱惜自己的做法本有一丝恼意,却在看到薛洋因为微笑而微微露出的两只可爱的小虎牙后烟消云散,颇为无奈道:“等你熟练背下所有阵纹,能够自己炼制阵盘,随时亲自布阵的时候,对阵法的操控自然就会精细。” “我这都跟你学了半年多了,就学到你那些卷宗的十分之一二,你当初还说简单,提起来又是一笔忽悠老子的账!”薛洋边说边走到石桌边,掀开其中一坛的封口厚布,摊开手心,包含白非离原先的那一颗,正好是九颗小小的圆形果实。 白傀犹疑道:“你……确定这果子能丢进酒里?看起来,不像能食用。” “看起来而已,就算不太适合食用,几颗而已,死不了人的~”薛洋毫不犹豫地将九颗淡粉带黄的小果子丢进酒里,利索地将酒坛重新封口。 白傀但笑不语,宠溺地看着薛洋兴致勃勃地在树下挖了个坑把酒坛埋进去,用厚厚的土盖上之后,薛洋还用脚大力地踩了几下,深怕埋得不够结实。 埋好之后,薛洋尝试用灵力凭空画出除秽阵,但以失败告终,一脸无辜地将手伸到白非离面前一摊,左手带着的黑色手套上粘满了泥垢,右手也被泥土染得脏黑。 白傀特地放慢速度,用灵力在空中画出除秽阵给薛洋看,而后才用其除去薛洋手上的脏污。 薛洋见手变得干净,手套甚至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十分满意,觉得除秽阵确实好用,忍不住再度自己尝试着画了起来。 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薛洋操控着除秽阵给自己全身来了个去除脏污,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毕竟刚才顶着毒辣的日头一路回来,多少出了点汗。 “老子又学会了一个~”薛洋看着白非离洋洋得意地说道,心情十分愉悦。 白傀看着薛洋这副模样,忍不住伸出了手,掌心摊在薛洋面前。 “做什么?”薛洋正开心着,被白非离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 58 章 白傀淡然道:“学费。”顿了顿,似是怕薛洋误会,又或者给些可疑的东西,又道:“糖。” 薛洋被白非离这样一本正经要学费的模样逗笑了,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白非离要他的糖,顿时佯怒道:“你吃了老子的汤圆,吃了老子的苹果,现在居然还肖想老子的糖!下次你是不是要连老子也一起吃了?” 白傀闻言依旧一脸淡然道:“未尝不可,何况你之前不也想吃我来着?” “半年以前的话你都能记到现在?你就专门抓我的小把柄?再说了,老子当时哪有吃了你?真吃了你,你还能站这里跟我要学费?”薛洋一脸震惊,白非离这厮,怎么变成今天这样的!?脸皮比自己还厚!说出来的话比自己还流氓!还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说! “喏。”白傀看着薛洋震惊的模样,不紧不慢地伸出了自己的食指。 “做什么?”薛洋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白非离的思维,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没吃到么?给你机会咬一口,就算真的吃到了。”白傀欣赏着薛洋难得的呆愣表情,眉眼弯弯。 薛洋看着白非离这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模样,明明平常是赏心悦目的,此刻却觉得分外刺眼,磨了磨自己的小虎牙,道:“手指?味道不够好!”话说着,便直接扑向白非离!双手环过白非离的脖颈,双腿缠上他的腰间,用自己将人锁住。 白傀毫无防备之下被薛洋扑得身形不稳,险些两人一起跌倒在地,好在他眼疾手快用手撑了下石桌,才把两人一起稳住,而后不得不伸手抱稳薛洋挂在自己身上的身体,然而却觉得颈间一痛,只好颇为无奈道:“你竟真咬。” “这里味道不错。”薛洋将白非离颈间咬出了血,却毫无愧疚之心,反而认真地评价起来,仿佛咬的是一口美味的食物。 白傀哭笑不得,正欲开口说什么,目光却不经意瞟到远处的岔路口,生生顿住了。 “发什么愣?还不放开?”薛洋不再以八爪鱼的方式锁着白非离,双腿落地之后放开环着白非离的双手,才发现自己还被抱着。 白傀垂下眼睑,敛去眼底的情绪,放开薛洋后才道:“我们回去吧。” 薛洋奇道:“怎么了?今天这么早就想回去?” 白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集市去晚了,食材都不够新鲜。” “也是,那走吧?”薛洋颇为认同。 “嗯。” 二人一路顺着常走的路去向集市,临近傍晚的日头已经不再毒辣,路上行人颇多,却都不敢正眼看二人一眼,甚至给二人让道,待二人走过后,不少人悄悄地对俩人指指点点。 薛洋习以为常,依旧悠然自得,看了一眼身边的白非离,忍不住问道:“跟我一块被人指指点点,避之唯恐不及,不后悔?” 白傀道:“这些,不值得我后悔。” 薛洋不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走进集市去买食材。 然而,这次白傀并没有跟上,而是回头看了看身后远处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伸出手,将身后整条街都布下幻阵。而后慢步走到薛洋身边,待薛洋买完食材,二人一同离开这条街之后,白傀才微微动了动藏在袖中的手,解除了幻阵。 二人走后,集市的氛围瞬间变了,许多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说话也变得大声了起来。 街上缓步慢行的三人自然感受到这明显的变化,一名臂挽拂尘、背负长剑的白衣道人道:“为何我觉得方才与现在氛围截然不同?这街道,怎么好似也变短了一般?方才明明看不到尽头。” 一名同样手持拂尘,背负长剑的黑衣道人道:“我也觉得这氛围突然变了,只是,方才我并未注意前方的街道如何。” 这时,站在两名道人中间,双手各拉着一位道长的小姑娘开口了:“哎呀,两位道长,这青天白日的,又不是撞鬼,街道哪里会变长变短的,倒是这气氛,我知道原因!” 白衣道人微微一笑道:“哦?什么原因?” “我可是一到这就打听过了,这城里啊,有两个地方不能去。”小姑娘故意卖关子。 “何处不能去?因何不能去?”白衣道人见状,微微俯身,左手摊开在小姑娘面前,手心赫然是一块包装小巧的糕点。 小姑娘顿时激动得松开了牵着黑衣道人的右手,拿起糕点就递到嘴边咬开包装吃了进去,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一个呀,是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棵很大很大的古树,一个听说是顺着大树一路走下去的一处人家,听闻里面住的人很可怕,不能招惹。” “那棵树,方才我倒是留意过,确实难得一见,但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为何不能靠近?”黑衣道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追问。 小姑娘吞下嘴里的糕点,忙道:“这你们这就不懂啦,这种树,平常人家都知道,容易招来些牛鬼蛇神之类的,只有在寺庙里,或者人多的地方才能种,从来不会有人在自己家里或者附近种的。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你们进来的时候还说风水不好,那树长得那么大一棵,肯定特别能招什么妖魔鬼怪的,是万万不能靠近的!”说完,小姑娘看着白衣道人,摆出一副快夸奖我的表情。 晓星尘忍不住笑着夸道:“阿箐知道的真多。” 得到夸奖,阿箐本就欢快的步子变得更加轻快,蹦蹦跳跳的还不忘继续说道:“亏我提前打听了,不然,那棵邪气的树不说,要是惹到那户可怕的人家,可就麻烦大了!” “何以见得?”闻言,宋岚微微颦眉。 “你们不知道!我打听的时候,提到这家人,本来还面带微笑的人,脸色马上就变了,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敢说,那家人是有多可怕才把这城里的人都吓成这样?你们刚才还不是也感觉到了,这街上的气氛都变了!”不知道是因为宋岚冷然的声音,还是因为提到可怕的事情,小姑娘打了个寒颤。 第 59 章 晓星尘抓到了话里的重点,问道:“你的意思是,方才,那户可怕的人家就在这街上?他们走了,大家才不再提心吊胆,气氛才会轻松了不少?” “那可不!我吓得都不敢正眼看他们!”阿箐闻言顿时激动的大喊出声,仿佛要发泄刚才因为惧怕而压抑的情绪。 “你都不敢正眼看人家,如何得知他们就是你说的那户可怕的人家?” 阿箐顿时不服气道:“我又不是瞎子,告诉我这些的大妈说了,那两人特好认,一黑一白,一个长得俊,一个长得美,形影不离,见到了要离远一点!刚才他们就在前面!” 晓星尘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一会才道:“阿箐,你是在说我和子琛道长吗?” 宋子琛也笑道:“是啊,你可不是瞎子,遇到我们的时候还装瞎,偷星尘的钱袋。” 阿箐被揪住小辫子,又羞又恼,又见两人完全不信自己,气得直跺脚,恼羞成怒道:“你们不信我!就等着吃大亏吧!撞上了可没后悔药吃!” “好了,我们还要找地方落脚呢,太阳都快落山了。”晓星尘无奈地安抚着气急败坏的阿箐。 “哼。”阿箐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晓星尘与宋子琛相视一笑,颇为无奈地跟上阿箐。 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另一边,薛洋与白非离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白傀接过薛洋手中的菜篮子,去院子一旁准备晚膳,薛洋则坐在院子中间的桌子旁看着白非离。 自从薛洋发现白非离根本不是以一般的方式做饭之后,在薛洋的提议下,他们就在院子的墙边建了一个石台,每天观看白非离做饭已经成为薛洋的习惯。 毕竟,有谁见过做饭洗净食材用除秽阵,切割食材用自己的法器,生火用御火阵,料理的时候全靠操控起物阵的人? 如果说一开始薛洋无意看到之时只有惊讶,那后来学习阵法的这半年,他是十分惊奇,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其实是对阵法精确的操控,薛洋扪心自问,再给他自己几年也不一定办得到对这么多阵法精确的操控。 这样特别的做饭方式,使得白非离做饭之时都依旧毫无烟火之气,周身灵光四溢,美如谪仙。 只是薛洋还意识到,自己原先确实是单纯想要看着白非离做饭,学习更加精确的操控阵法,才提议让白非离在院子里做饭的,可最近他总觉得这样的方式似乎有哪里不对,自己总是会把注意力放到别的地方去,比如他现在就觉得白非离操控银寒的时候,微动的手指很是修长好看…… 时间在薛洋的胡思乱想中迅速流过,香味四溢的饭菜很快就端到桌上。 白傀放下最后一盘菜,坐下来道:“你不是不喜欢苦瓜么?为何还买?” 薛洋夹起一大筷子的苦瓜放到碗里,吃了一口才道:“我讨厌苦瓜,是因为它很苦,可我发现你做出来的不苦,挺好吃的。” 白傀道:“是吗?大概是因为加了蛋的关系?” “应该不止,以前我也吃过炒蛋的苦瓜,虽然会好些,但依旧是苦的,难吃。”薛洋毫不客气地扫荡着美食。 白傀优雅地吃着,看到薛洋吃得有些快,开口道:“慢些吃,小心噎着。” “有些时候吃慢,也许就吃不到了。”薛洋依旧迅速扫荡着桌上的食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薛洋只是毫不在意地随口一说,但白非离却忍不住微微心疼,他不在的时候,阿洋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从曾经的小蠢货,一步步走到今天…… 饭饱之后,白傀收拾好桌子,才发现薛洋不知何时坐到了屋顶上,脚下一踏,飞落到薛洋身边,迎面袭来一个小东西,习惯性地伸手截住才发现是一颗糖。 看白非离拿着糖呆愣的样子,薛洋忍不住开口道:“不是你跟我要糖当学费么?现在学费到手了怎么这副模样?” 白傀淡色的薄唇紧抿,将指尖的糖微微捏紧,他只是开玩笑的,从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能得到阿洋给的糖,他甚至曾经因为这一点,嫉妒过今日见到的那个小姑娘……自己的真心实意,其实一直都是丑陋不堪的,毕竟,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去嫉妒一个小姑娘…… 薛洋见白非离捏着糖并不吃,忍不住道:“怎么不吃?怕我下毒?” 白傀在薛洋身边坐下,缓缓开口道:“当然不是,你也不会。” “那可不一定,你可知,上一个敢跟我要学费的人,怎么样了?” “上一个?还有谁?跟你要什么学费?”白傀微微诧异。 薛洋笑道:“陈年破事,你真要知道?” “要……你的事,我都想知道。”白傀毫不犹豫地回答。 对白非离如此认真的态度微微惊讶了一会之后,薛洋才开口道:“我小时候,不识字,吃了大亏,你知道的。” “嗯。”提及此事,白傀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握拳。 薛洋道:“后来我天天跑到学堂去偷学识字,教书的先生发现了,总会一顿打,一顿辱骂,因为我没钱,交不起学费。”说到这,薛洋忍不住嗤笑一声才继续说道:“读过圣贤书,教人子弟的夫子,也不过如此,发现我偷学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手跟我要学费,他说,五两银子,当场拿不出来就要打死我,我当然拿不出来,他大概也一早知道我拿不出来,手上早就准备了棍子,毫不犹豫地打到我身上,下下到肉,可真疼。” 白傀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瘦小的身子在棍子下拼命逃窜的模样,心尖微微疼痛。 薛洋继续道:“后来,为了防止我翻墙偷学,还在墙的周围,上面,铺满了带刺的藤蔓,可老子是谁!那点疼痛,哪能拦得住我?照样经常去偷学,也照样会被发现,老子一直挨打到能够识字以后,就不再去了。” “那后来……” “后来?他死了啊,老子有一天得知学费根本不用五两银子那么多,寻常人家哪里给得起那么多,虽然我没给,可我还是想去找他算账,谁知,人早就死了,听说是去给有钱人家教书,结果得罪了人家,随随便便就被弄死了丢到荒郊野外喂狗。” 白傀其实并不关心此人,他想问的是,后来你还经历了什么…… 薛洋说着,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夜空嗤笑道:“是非恩怨从来就理不清,老子从小就明白这一点了,所以,在我面前喊着正义,公道的人,一直都是老子最讨厌的。”但是,我却一直不明白……我这样一个连识字都是偷来的人,为什么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 二人沉默了许久,白傀才轻声开口道:“幸好,我不是那样的人。”可有个人,是那样的,你却曾特别待他…… 第 60 章 一个月后…… 午后,薛洋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手里把玩着一棵新鲜的药草,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这一个月,他们都深居简出,只要自己一出去白非离不知为何就会心不在焉,弄得他也没什么心情出去,赋闲在家的结果就是,白非离又种起了药草,说要再给自己弄一次药浴。最近连去集市买菜都是白非离去的,自己就天天在院子里学习阵法,实在是有些闷。此刻白非离又在精心养护那些药草,若是之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地缠着白非离,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近白非离就会产生奇怪的感觉,这种无法把握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白非离,可又还是经常会情不自禁地主动接近白非离,反复无常,琢磨不透。 薛洋咬着药草,想了许久,得不出结果,心道:既然想不通,那还是出去走走吧…… 思及此,他起身就要出门,顿了下,又转过身子走到院子墙边的石台处,拿起石台上的菜篮子,才悄悄地离开。 既然白非离最近都不想出门,自己就悄悄出去顺便把菜买了,给他点惊喜。想到白非离要出去集市的时候,注意到满满一篮子的食材而露出的惊讶表情,薛洋顿时觉得颇为有趣。 因着薛洋想要在白非离尚未发觉之前就回到家里,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所以很快便来到了集市。 买了满满一篮子的食材,薛洋才心满意足地走出集市。路过岔路口时,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个月没见,那颗古树竟完全变了个样,硕大的树冠将天空遮住,枝头挂满了小小的,深红、淡红的圆形果实,远远望去,红绿相间,十分好看。 似乎想起了什么,薛洋又倒了回去,在集市上多买了些肉,这才真的往回走。 待薛洋离去之后,一位摊贩痛呼:“又是这小痞子!每次来买东西都是眼尖嘴毒,拿走最好的,给的价钱不亏就不错了,完全没赚!” 一位摊贩附和道:“就是!今日不知抽什么疯,买走了好多肉,可亏死我了!” “我的菜还不是!一个月没见到这小痞子,还以为他不在了,谁知道今日又来,吓得我魂都没了!”接二连三的摊贩大声抱怨,一条街都是骂声连连。 “跟他一起的那个白衣公子倒是不错,人长得可美了,又温和。”一位女摊贩突然开口道。 “是啊是啊,他来我摊位上买过几次,这人一靠近,感觉周围氛围都不同了!”另一位女摊贩附和道。 “你们这些娘们看到好看的小白脸就让猪油蒙了心,跟那种狠毒的小痞子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半年前王胖和李瘦猴的事情你们不记得了?两人被割了舌头,还被吓得魂都没了!” 听人提到这事,几个女摊主脸色煞白,好一会才有一个小声开口道:“我昨日听说王胖好像恢复神智了,找上了住在义庄里的那两位道人,说是要报仇呢!” 又过了一会,一位女摊主不服气道:“两人都说不出话了,李瘦猴魂都没了,王胖就知道指着人家屋子鬼哭狼嚎,谁知道他是不是撞鬼了,我才不信仙人一样的白公子会做出这种事!” 旁边买菜的一名年轻女子一直在听着几人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附和:“就是,王胖和李瘦猴平日里坏事还做得少么,嘴巴一直都不干净,即便被人割了舌头,肯定也是他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嗤,娘们就是娘们,都让那种小白脸迷了眼!”几位男摊主摇头嗤笑,一脸不屑。 他们没有留意到的是,一名白衣道人站在不远处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另一边,薛洋心情颇为愉悦地刚走进门,便撞上神色慌张的白非离,菜篮子里的食材险些飞了出去,好在薛洋眼疾手快伸手护住边缘才得以幸免。 薛洋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就却被白非离一把抱住,愣了半天才推了推白非离道:“做什么?放开。” 白傀急忙放开薛洋,依旧神色紧张道:“阿洋,你去哪了?没受伤吧?” 薛洋狐疑道:“你怎么了?我就出去买个菜,哪能受什么伤?这城里还有人能伤得了我?” 白傀闻言,恢复了冷静,缓缓道:“没什么,刚刚不知为何十分心慌,我就以为你出事了。” “你什么时候还信这些了?我就算出事了,跟你心慌有什么关系?何况我现在还好好的。”薛洋拿着菜篮子越过白非离,走到石台边放下。 白傀沉默不语,微微颦眉,好一会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也是,是我魔障了。” 薛洋见此,笑道:“你是不是这几日精心养护那些药草累了?去好好休息吧,今天的晚饭老子就勉为其难帮你做。” 白傀闻言微微展眉,调侃道:“你还会做饭?” 薛洋顿时不服气道:“老子怎么不会做饭了?老子以前没有你难道还要饿死?小看老子,滚去休息,等老子做好了让你开开眼界!”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说完,白傀顿了顿又道:“药草我都整理好了,现在去准备好,你等会忙完先到我房里药浴,之后咱们再用晚膳。” “没问题。”薛洋应着,开始将菜篮子里的食材拿出来处理。 白傀见状,微微一笑,转身慢步走回屋子。 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药草,往浴桶内倒入足够的水,用起物阵让浴桶浮起,再用御火阵加热,考虑薛洋做饭还需要不少时间,白傀将火控制得很小,又想到时间充裕,可以提早下药草让药效更好,便开始逐样加入药草。 足足一个时辰,白傀准备好药浴,正打算出去叫薛洋进屋来,刚微微抬起的脚步却突然停顿,似是感受到什么,白傀本来淡然的神情变得有些森寒,眉头紧皱,挥手掷出一个阵盘,眨眼之间消失在原地…… 第 61 章 “姑娘,你拦住在下是何意?” “这位道长,你是不是要去前面的那个院落?求你带上我吧!” 晓星尘道:“你如何得知我要去那处?院落就在前方,姑娘自己便可前往,为何要我带你一起去?” “道长,这条路比较偏僻,几乎没有人来,偶有经过的也是匆匆赶去集市的,所以没人发现,那个院子看着近在咫尺,其实却无法靠近!”如意略微激动地说道。 晓星尘闻言仔细看了一眼远处的院落,微微颦眉。 如意见状,不管不顾地继续道:“大概八个多月前,我和我母亲赶去集市,路经此地,见到一夜之间多出这个院落,那时我就认识了住在那里的白公子,不瞒道长,我对白公子一见倾心,白公子本对我也是十分好的,可他身旁跟着另外一位薛公子,似乎很不喜欢我,每次见到我的眼神都十分可怕;直到七个月前,薛公子买菜回来撞上我与白公子相谈,他当时的眼神真是十分可怕,仿佛要杀了我,而后他与白公子说了些奇怪的话,此后,每当我要靠近这个院落,就会迷路,走出来时总是在此,明明就这么一条路,这一定是那个薛公子用了什么邪法!我听闻道长近一个多月在城里城外降妖除魔身手不凡,又见道长一路向这边走来,所以想让道长带我进去,我一定要与白公子说清楚!” 晓星尘静静地听完,若有所思,而后温声劝慰道:”姑娘,如你所言的话,这两人于你而言可能有些危险,还是不要接近的好,你若真想与白公子说些什么,我进去之后会告知白公子让他出来见你。“ “道长,不会有危险的!你可别听信那些市井流言,说什么白公子他们把王胖子和李瘦猴害成那样,都是胡言乱语!肯定不是白公子做的!要也是那个凶神恶煞的薛公子做的!何况,那两个地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还经常对我说些下流话!活该都被割了舌头!”如意闻言顿时激动地喊出声,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 晓星尘闻言眉头紧皱,似乎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尖锐的刺耳喊声打断了:“如意!菜买了一半,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如意闻声,激动的心情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除了表情还有些狰狞以外,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如意母亲上前之后才注意到晓星尘,忙道:“道长啊,我家如意没打扰到您吧?您这是打算除了那个院子里的两个妖怪吗?快些动手吧!我家如意也被其中一个妖怪迷了心智,天天都念着,亏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好人!长得倒是好看,可是城里的两个人被害的都成那样了!不是妖怪是什么!” “娘!那都是讹传,又没有人亲眼见到!”原本安静下来的如意气得出声反驳,却在接触到母亲警告的眼神之后又沉默了。 “他们刚来不久就马上出这事!哪有那么巧合?肯定是他们做的!你真是被迷了心窍了!快跟我回家!别碍着道长斩妖除魔!”如意母亲不由分说地拉起如意就走,两母女就这样无视晓星尘拉拉扯扯地离去…… 晓星尘颇为无奈地转身继续走向前方的院落,走了几步之后,果然迷路了。 正当晓星尘的霜华剑出鞘,准备强行破阵之时,浅雾中却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晓星尘道长,别来无恙。” “果然是你们。”晓星尘见到来人,并不惊讶。 “晓星尘道长去哪里不好,非要亲自来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作甚?”白傀看着晓星尘,心中长久压抑的复杂情绪蠢蠢欲动。 晓星尘道:“听闻此地常年受走尸与鬼怪侵扰,我与子琛道长路过此地,自然要尽一份绵薄之力,只是来到此地之后,发现作怪的却不止这些,请问白公子,薛洋呢?” “晓星尘道长,相安无事不好么?何必一直惦记着别人?”白傀见晓星尘话中带话,暗指薛洋行事不端,越发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 “白公子,当日金麟台上你一力诡辩护下薛洋之时,曾说过什么,可还记得?”晓星尘闻言,明白白非离今日是要拦下自己,不让自己见到薛洋,便有些恼意,决定与眼前人理论,断不能让他们一错再错! 白傀道:“哦?我记性不好?晓星尘道长所指哪一句?” 晓星尘见白非离竟然装傻,耐着性子道:“你当日,当着聂宗主和仙门百家的面承诺会看好薛洋,不再让他为非作歹!” 白傀冷笑道:“我何时如此承诺?我不过是说我会看好他,不过些许日子不见,晓星尘道长竟学会胡编乱造么?” “当时聂宗主说的话,你如此说,难道不是承诺看好薛洋不再让他为非作歹么!否则,在场那么多人,岂能容薛洋安然无恙离开金麟台!”晓星尘见白非离竟又一次试图诡辩,握着霜华的力度微微加大。 白傀闻言亦是怒从心起,依旧冷笑道:“呵呵,一句话就能放人?这儿可没有小孩给道长你骗呢,若不是当日我寸步不让,先后挑战了道长和聂宗主,金光善又从中周旋,你们会放过阿洋!?晓星尘你扪心自问,若是当时斗法我败了,结果可会相同?” 晓星尘道:“但若当日最后你不说会看好薛洋,我与聂宗主定然不会放过!” 白傀嗤笑一声道:“哼,就算你当时不放过又能如何?拼死一战再败一次?” “你!怎能如此……”晓星尘终于忍不住有些不悦。 “如此什么?颠倒黑白?随道长怎么想,与我无关!何况,我觉得我已经看好他了,这承诺,本来就是我对他的承诺,不过是道长自以为是我对你们的承诺!” 晓星尘沉默半晌,才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欲与白公子再谈此事,请让道,今日,贫道找薛洋是为这义城一些无辜之人!” 白傀嗤笑道:“让你过去再对他不利么?阿洋在义城并未做出什么危害无辜之人之举,道长,请回吧!” 第 62 章 “白公子,即便你与薛洋交情匪浅也不该如此是非不分,这一个多月,我在城中,对薛洋所作所为早有耳闻,近日,更是发现他依旧心狠手辣,竟伤及两人!” 晓星尘见白非离并无让道之意,握紧霜华,蓄势待发。 “那两个,当时我也在场,你有什么账,便算到我头上即可!至于阿洋在城中的其他行为,并无值得道长你挂念的地方才是。” “冤有头,债有主,那两人的舌头,是被薛洋的降灾割去的,自然是要让薛洋偿还所犯之错。且城中那棵古树之处被人据为己有,古树周围阴邪极重,常人靠近便会被阴邪缠身,古树下亦如同你们的院落一般,常人无法靠近,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城中与兰陵城一样,不时便有些失踪的人口,是不是被薛洋抓去炼成活尸了!” 白傀闻言微微动怒,冷然道:“晓星尘道长,我们不喜外人打扰,圈两个地方安静过日子,与你何干?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说话,要有证据!这鬼地方本就山穷水恶,阴邪之气极重,消失几个人怎么了?关阿洋什么事?他抓那些人作甚?况且,什么冤有头,债有主?那两个嘴碎的肮脏玩意,割了舌头以示惩戒怎么了?” “不管他们说了什么,也不该割人舌头,毁人一辈子!其中一人甚至吓得痴傻,如此心狠手辣,怎能算只是惩戒!另外,兰陵城清谈会结束一个多月后,突然出现不少活尸伤人,追其根本,乃是薛洋私设炼尸场,以活人修炼邪道!薛洋此人,无恶不作,一向如此!白公子岂会不知!如今这城中再失活人,我自然要与薛洋当面对质!还请白公子不要助纣为虐,阻拦在下!”晓星尘说着,霜华剑指白非离,已然是不打算再多费口舌。 “晓星尘!天下恶人无数,为什么你非要缠着他不放!”白傀亦唤出银寒,蓄势待发。 晓星尘正义秉然道:“并非在下有意缠着薛洋,只是世间虽恶人无数,却总让在下撞到他为非作歹,既然贫道遇到了,自然是要管的,定不会视而不见。” “他做的事情,在你们眼中是恶,在这世道中是恶,我知,但那又如何?是世道先对他不公,是世人先以恶待他!事到如今,却要高举你们所谓的正义之旗,高谈你们所谓的公道之论?未免太可笑!”白傀见晓星尘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终于压不住心中翻滚的情绪,催动银寒率先出手! “这世道存在于此,以白公子言下之意,岂非人人都要像薛洋那般?简直是谬论!”霜华银光闪动,挡下了白非离的寒针,晓星尘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白傀怒道:“你说得倒是轻松!你幼年在山上衣食无忧的时候,阿洋他过着饱受饥寒,日日被人辱骂踢打的日子,常慈安那个畜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仅有七岁的小孩下毒手的!你为常家出头的时候,可真够大义凛然,义正言辞,你难道不是助纣为虐!?你一身修为传承师门,他呢?他要如何摸滚打爬才有今天!个中艰辛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 “常慈安断薛洋一指,薛洋就牵连无辜屠杀满门,这种做法,贫道不敢苟同!无论薛洋曾经历过什么,也不是他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晓星尘催动霜华再次抵挡加强攻势的寒针。 “无不无辜,何时轮到你晓星尘来评论!做什么也不需要你晓星尘认同!你以为你又有多干净?你身边的人又有多干净?”白傀毫不留情,催动银寒分化为无数根,铺天盖地朝晓星尘攻去, “你此话何意!”晓星尘听白非离话中带话讽刺自己身边人,亦忍不住微微怒了。 “何意?你不是抱山散人的徒弟么?你师傅是什么来历你会不知?”白傀掷出锁灵阵盘,意欲困住晓星尘。 晓星尘见状,不惜让几根寒针刺中,极力退开躲避到锁灵阵范围之外,愤然道:“你我之事,与我师父何干?休要口出狂言!” “你师父抱山散人,乃是天轨峰其中一代观世者,天轨峰所有的观世者都在天轨的掌控之下每日每日都在自己的洞府里等死,甚至有被囚禁起来的,而你师父,却在这样的严密把控之下修炼成仙,能有多干干净净?”白傀见状,一连掷出五个锁灵阵盘,包围了晓星尘,又让银寒将晓星尘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休要信口雌黄!你说的,根本闻所未闻!”晓星尘见自己师父被人污蔑,一向温和的脸上出现难得的愤怒,霜华银光大绽,竟意欲拼着重伤也要破除银寒的围困,冲出锁灵阵范围。 白傀见此,微微皱眉,减弱了银寒的攻势,冷然道:“是不是信口雌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就不信身为观世者会的手段你师父从未用过。且就算不谈你师父是如何修炼成仙的,你可知,观世者若是修炼成仙,本身影响世道的命格就会增大,甚至会影响身边人!否则,为何你师父要躲在山上?为何不让你们下山?为何下山了就不能回去?当真只是为了不让下山的弟子将凡尘俗事带回山中如此简单?更甚者,为何前两代下山的弟子都不得善终!”就连你,也一样…… 虽然银寒减弱了攻势,晓星尘并未受重伤,却还是因为银寒的围困而被锁灵阵困住了。方才消耗大量灵力意图突破,导致晓星尘现□□力不支,困住之时靠着霜华剑插入地面三分而支撑着身子才得以站稳。 白傀见状,将银寒唤回身边,一言不发的看着晓星尘。 锁灵阵生效,晓星尘已然动弹不得,方才的怒意也随之散去了不少,冷静了下来。 二人沉默许久,晓星尘才道:“金麟台见你与聂宗主斗法之时用过的一个阵法,其阵纹,很像我师门的护山阵法,那时,我便心有疑虑,或许,师父与你说的天轨峰或者观世者有所关联,但你后面说的全都是你自己的猜测,什么命格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不会信。” 第 63 章 白傀面若寒霜道:“我本就没打算让你信,我自己亦不信命格,说出来,不过是让你切身体会下,有些事,根本不是看到表面,就可以三言两语断定的,即便证据确凿摆在眼前,个中是非恩怨,又岂是旁人能说得清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靠近他,更别想再对他做些什么,否则……晓星尘,我不介意,让你消失。”哪怕阿洋知道了会杀了我,我亦不容你与他的这段孽缘再纠缠不清…… “你如此护着这样一个作恶多端,心狠手辣之人,面对那些无辜受害之人,难道毫无恻隐之心么?” 白傀并未回答晓星尘的问题,而是收起银寒,转身离去。 直到白非离的身影消失在浅雾之中,晓星尘才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清冷声音:“晓星尘,在我看来,你的眼睛,瞎和不瞎都是一样的……因为,你的心是瞎的……” 而后,晓星尘发现自己脚下散发出刺眼的白光,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之时,人已在义城城门口。 待晓星尘有些心神不宁地缓步走回到暂住的义庄之时,已是夜幕降临。 “星尘,你怎么了?”宋岚见晓星尘夜幕降临还未回归,有些担心,刚出门打算寻人,却正好遇上了回来的晓星尘,见晓星尘似乎状态有些不对,不由担忧的出声询问。 晓星尘看着宋岚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子琛,我是不是……错了?” 宋岚虽不明白晓星尘为何突然由此一问,却十分坚定而认真地看着晓星尘道:“星尘,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才会有此一问,但我可以肯定的说,错不在你。” “哎呀,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进来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宋岚刚说完,义庄内传来阿箐催促的喊声,循声望去,阿箐踩在高高的门槛上正看着他们,两人不由相视一笑,一同朝着阿箐走去…… 而另一边,白傀传送回到屋内的时候,正撞上薛洋脱光了要踏进浴桶,顿时两两相望,互相都愣住了。 还是薛洋脸皮稍厚,很快回过神来,笑道:“你去哪了?我做完饭进来看到你不在,这浴桶里又药材齐全,就……你看到的这样了。”说到最后,薛洋笑得有几分邪气,大大方方的当着白非离的面踏进了浴桶,将自己浸泡到药水中。 白傀回过神来,连忙背过身去,极力让声音显得淡然,道:“没去哪里,只是临时去屋子外面逛了一圈。” 然而,通红的耳根却出卖了主人的情绪,薛洋在浴桶中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调侃道:“都是男人,你背过去作甚?我有的不你也有?” “我……我出去等你!”白傀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在这屋子里再呆片刻,匆忙留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身后随之传来的是薛洋放肆的大笑声。 白傀快步走到院子中坐下,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薛洋的裸体,哪怕只有一眼,他也在一瞬间情不自禁地将其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他其实……一直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只是……一直极力藏好而已…… 可是这样日日朝夕相处,他感觉自己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他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要更接近阿洋,面对阿洋对自己的戏弄,也总是情不自禁地当真,甚至有时会忘记自己的处境,以为阿洋是喜欢自己的…… 这样的心神动荡,是不应该的……不能的……思及此,白傀瞥了一眼自己的袖袍,正欲抬手,却听到薛洋出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薛洋披散着略带湿意的头发,襟口微敞,露出一点肌肤,上面还有一滴小小的水珠在缓缓下流…… 没想到自己胡思乱想一会,竟过去那么多时间,天色都稍暗了。 “尝过了吗?我做的饭菜也不差吧?”薛洋微微拨开额前有些遮到眼睛的头发,坐了下来。 白傀第一次见到薛洋披散着头发,还穿成这样……邪气中透着几分性感,让他本来压制下去的情愫又再度升起,只好微微移开眼睛道:“还没,一起吃。” 薛洋没注意到白非离的异样,而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五坛酒,放一坛到桌上,剩下的放在脚边。放好之后抬头看到白非离微微诧异的眼光,笑道:”你难道没发现今晚的菜色多了几样?“ 白傀看了眼桌上的菜色,确实多了几道适合下酒的荤菜,道:“方才没看,确实多了。” 薛洋打开封口,顿时酒香四溢,忍不住先尝了一口,才开口道:“坐到桌前都没看,你在想什么?” “胡思乱想而已……快吃吧,难得你今日下厨。”其实一直在想你…… “别不是在想我,不敢说吧?”薛洋随口说着,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片肉放入口中。 白傀刚夹到青菜的手顿了一瞬,才收了回来,优雅地吃着,并不出声回答。 薛洋见白非离又是吃素,忍不住伸出筷子将各种不同的肉都夹了一块放到白非离的碗里,饭碗一下子便被堆满了。 白傀见此,依旧不出声,只是默默地夹起薛洋放在碗里的肉,优雅地吃了起来,但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温柔。 薛洋今日难得没有大肆扫荡饭菜,而是一口酒一口饭菜,慢慢地吃着,见白非离尝过了所有的菜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好吃吗?” “很好吃,我很喜欢。”也很开心,曾经对着观影镜的时候,幻想过的这些小事情,都已经一一实现,让他觉得此生无憾。 薛洋见到白非离露出浅浅的微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真挚地望着自己,心底升起那种熟悉的感觉,有点甜,有点暖暖的……让他忍不住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 喝了一大口酒,薛洋将酒坛推到白非离面前,道:“喝。今晚试试,是你的酒量好,还是我的酒量好。” 白傀也不推辞,拎起酒坛就要给自己倒酒,却愣是半天没倒出一滴…… 第 64 章 薛洋这才笑道:“真好骗,空空的酒坛拎起来重量都不对,你居然还真倒哈哈哈哈哈。” 白傀颇为无奈地笑道:“我又没拎过酒坛,这坛子还挺重的,哪会知道已经被你喝空了。” 薛洋从脚边拎起一坛酒,打开封口推到白非离面前,才道:“明明就是笨,好骗,还狡辩。” 白傀给自己倒了一碗,又给薛洋倒上,才开口道:“你这小流氓,该不会一坛下去就醉了吧?” 薛洋闻言,顿时不服气道:“笑话,老子再不济也不至于这点酒就能醉,倒是你,酒坛都没拎过,就是没喝过酒咯?等会这一碗下去就醉了,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可未必,谁说没喝过酒酒量就一定不好?”白傀说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薛洋见此,直接拎起酒坛,一饮而尽,末了,挑衅似的看着白非离。 白傀难得见到薛洋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喜爱之余还是不忘劝道:“不要这么喝酒,虽然豪气,但是伤身,快吃些菜下去。” 薛洋不甚在意道:“这点酒而已,无碍。” 白傀见此,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夹了一碗肉放到薛洋面前。 薛洋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碗肉,眉眼弯弯地夹起来吃,心底那种熟悉的感觉越发明显。 二人就这样慢慢的喝着酒,吃着饭菜,直到夜深人静。 白傀见天色已晚,对着还在喝酒的薛洋道:“阿洋,天色已晚,该休息了,别喝了。” 薛洋略带醉意道:“我不,我还要喝,老子难得喝一回,非要喝醉不可!” 白傀道:“你方才就醉了,五坛酒愣是让你喝了近四坛,剩下这点别再喝了,伤身。” 薛洋站起来凑近白非离道:“你看看我,哪有半分醉意?” 薛洋凑得极近,说话带着微甜的酒香,披散的长发越过肩头垂到前面,与白非离的长发缠在一起。 这半年多,白傀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近,倒不再轻易脸红心跳,但还是习惯性地移开了对视的双眼,才小小声道:“分明是醉了。” 薛洋也不知听没听清,但明显注意力已不在这上面,而是微带恼意道:“又移开目光,嗯?”说着,伸手捉住白非离的下巴,将白非离的头抬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才又道:“金麟台的时候也是,老子看着你,你却还敢移开目光?老子说过,再敢不看着老子,移开眼睛,我就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你看来是不想要这双眼睛了,嗯?” 白傀心道:这小流氓居然这么记仇,金麟台的事情现在还提出来要跟我算账…… “怎么不说话?嗯?难道舌头也不想要了?”薛洋说着,上前一步,却走得有些不稳,长发随着歪斜的身子飘荡,掠过白非离的脸颊。 白傀见状伸出一只手扶在了薛洋的腰上,才让这个醉酒的人勉强站稳在自己跟前,而后才看着薛洋微微一笑道:“要挖我的眼睛,还是要割我的舌头都随你,只是,你确定要这样做?” “老子为什么不能这样做?”薛洋捉着白非离下巴的手松了开来,改而在白非离的眼周轻抚,仿佛随时都准备挖出这双勾人的丹凤眼。 “没说不能,只是你确定要这样做?没了眼睛和舌头,我就会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就可能不止照顾不好你,还会连累你。” 薛洋似乎认真想了一会,才道:“好像……有道理,没了眼睛,你就不能一直看着我了,没了舌头,你就不能陪我说话……呃……”薛洋打了个酒嗝,右手的拇指摩挲着白非离的眼睛周围,似乎爱不释手。 白傀任由薛洋动作,心中却盘算着怎么把这个醉了的小流氓拖回屋休息。 突然,薛洋俯下身,长发垂落,挡住了月光之时,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白非离的右眼,白傀因薛洋的动作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僵。 薛洋却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说道:“这眼睛,这么好看,挖了有点可惜,以后就归我了,以后都要看着我,不许移开眼睛,不许去看别人!” 薛洋说完,发现没有得到回应,恶声恶气道:“怎么!不同意?还是老子亲你一下就不高兴了?那你想去看谁?想要谁亲你?是不是那个贱女人?勾三搭四!这张脸……毁了?……老子自己还要看……果然还是杀了那个女人好了。”说着,薛洋就抖了抖袖子,降灾出现在手里,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他口中的贱女人的身影。 白傀回过神来,忙捉住薛洋持剑的手道:“别闹,这里没别人,小心伤着自己。” 薛洋握着降灾不肯松手,目露凶光地问道:“那你说,你要那个女人还是要我?” 白傀虽然不明白薛洋说的女人是谁,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没有人比得过你一丝一毫。” “哼……算你识相。”薛洋将降灾收回乾坤袖中,似乎酒劲上来,有些无力,又似乎站久了腿酸,毫不客气地坐到白非离的双腿上。 白傀心道:下次不能让他喝这么多……醉了之后……虽然可爱,行为却越发不按常理出牌…… 薛洋坐下之后,额头抵在白非离胸前好一会没有动静,白傀以为他终于累倒了,不禁喃喃自语道:“你这小流氓,可算安分了。” 谁知,薛洋闻言却抬起头来道:“流氓怎么了?老子就是流氓!老子做了这么多年的流氓!你竟敢……你竟敢……”说着,薛洋直起身子,歪歪扭扭地重新站了起来,道:“你……你就是这样,你他妈敢居高临下看着老子?” 白傀扶在薛洋腰上的手连忙微微用力,将人扶稳,才无奈地笑道:“好好好,你是流氓,大流氓,现在是你居高临下看着我呢。” 薛洋恶声恶气道:“对,老子是流氓,哪有流氓被人强吻的道理,你居然敢强吻老子!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子流氓的名声,面子,往哪搁?” 第 65 章 闻言,白傀微微怔愣,没想到阿洋一直都记恨这件事……当时,是自己冲动了……没有顾及阿洋的感受……任谁被一个不喜欢的男子强吻了,都不会好受的。 白傀想着,正欲开口道歉,淡色的薄唇微开的一瞬间,却毫无预警的被薛洋狠狠吻住…… 生命大和谐 后续内容请移步微博搜索 落静凌 第 66 章 爬过好大一只河蟹~~~ 薛洋也不嫌脏,反倒直起身子,坐了起来,用牙齿咬过逐根手指指尖的布料,扯下了手套。 这是白傀第一次见到薛洋扯下手套,露出了左手的本来面目,因着体内余下的快意还微微失神的眼睛忍不住看着薛洋的左手,末了,目光停在了断指之处。 薛洋的左手因着常年带手套,手腕处出现一条明显的肤色分界线,整只手掌比其他地方白皙得多,唯独断指之处的皮肤并不显得白皙,反而有些粉色,看起来是光滑的…… 薛洋突然开口问道:“是不是很丑?” “不会。”白傀开口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情欲,有些低沉暗哑。 “嗤,说谎,我自己每次看,都会觉得丑陋不堪,丑得我恨不得……恨不得……”薛洋反复翻转着手掌细看,边看边说,说到最后咬牙切齿,面色有些狰狞。 白傀却伸手将薛洋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地,亲在了断指之处…… 薛洋愣了会,突然笑了,闷声笑了好一会才道:“你这是安慰我?可我觉得,你更需要安慰你自己。” 白傀听得有些莫名,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为什么?” 爬过好大一只河蟹~~~ 薛洋挣扎起来才发现,自己喝了酒,全身都虚软,根本用不上多大的劲力,那方才……白非离这厮被自己制住……根本是心甘情愿的! 思及此,薛洋恼恨道:“混蛋!你敢忽悠老子! 爬过好大一只河蟹~~~ “你……给我等着……白非离……”薛洋早已获得自由的双手,不知何时抓在了被子上,此刻欲抬手给白非离一拳,却使不上劲,只好放弃,恶声恶气地放话。 第 67 章 白傀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对薛洋的警告但笑不语,用灵力在空中画出除秽阵,将二人都清理干净,才拖过被子给薛洋盖上,突然,似乎想到什么,白傀盖被子的手顿了顿,开口问道:“阿洋,你……碰过女子……还是……”毕竟阿洋以前经常被金光瑶那混蛋带去勾栏院……思及此,白傀抓着被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 薛洋似乎真的累了,醉意上涌,被除秽阵清理过后的清爽舒适让他有些困倦,迷迷糊糊道:“老子才不会碰那些恶心的垃圾……” 白傀闻言,忍不住嘴角上扬,对于阿洋来说所有人都是垃圾,那…… “白非离……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听薛洋有此一问,微微愣住,看向闭着眼睛不确定是否睡着的薛洋,沉默了一会才道:“是,我……” “怎么可能……有人会真心喜欢我这种人……”薛洋突然又出声,打断了白非离的话,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阿洋……”白傀说完,看着薛洋,心中忐忑,一直以来,他都害怕如果表明自己的心意,会让薛洋抵触,甚至反感自己,也许……他还害怕阿洋亲口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晓星尘……可今天他觉得也许……也许阿洋也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否则,怎么会愿意与自己…… 许久得不到薛洋的回应,白傀心跳得有些厉害,忐忑不安,却还是忍不住轻声唤道:“阿洋?” 回应白傀的,只有薛洋绵浅的呼吸…… 这才意识到薛洋竟真的睡着了,白傀心情复杂又无奈地扶额,许久之后,才开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和不知何时与薛洋散开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的如墨长发。 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稳入睡的薛洋,白傀忍不住一直浅笑,直到夜色微微褪去,昼夜交替之时,才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离开了屋子…… 也许……自己一直都错了,总觉得,这份爱需要藏着,需要掩盖,如果被阿洋发现,就会无法留在他身边,就将迎来终结…… 这些,或许都是自己的的先入之见,在回溯阵中看过阿洋几乎疯魔,将自己活成了晓星尘,甚至最后为晓星尘的一点残魂而死……就认为阿洋对晓星尘是爱恋,但如今想来,或许……是自己想错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敢送阿洋糖果,明知道他很喜欢……因为曾经,落在地上那颗捏碎发黑的糖,让他明白阿洋对晓星尘的执念,并且糖对阿洋而言,一直都是特殊的……但是今天,他很想,很想实现一直以来想做却总觉得不能做的事情……他还想,说出自己一直以来,想说却不敢说也不能说的话…… 虽然昨夜说了两遍,可他还是想,在阿洋清醒的时候,认认真真的……再说一遍…… 午后时分,云层遮住了太阳,雾似乎大了许多,秋风拂过略带清凉,寂静的院落中白光一闪,一道人影凭空出现。 白傀满心欢喜地摸了摸乾坤袋,今日半天不虚此行,为阿洋准备了一件别致的礼物,他应该会很喜欢…… 环顾四周,发现并无薛洋的身影,料想薛洋还在屋内,白傀不由心想:该不会昨晚醉了酒,后面又……累着了,现在才起身? 思及昨夜,白傀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心中越发迫切的想要见到薛洋,径直朝薛洋的屋子走去。 进入屋内,见薛洋坐在床边,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支在腿上,手掌蒙住了大半张脸,似乎在思考什么,白傀走上前,有些期待地开口道:“阿洋,我听人说,咸宁的桂花糖很好吃,又正直秋季,都是刚做的,刚买到了许多,你尝尝? ” 话说着,白傀在薛洋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块包装精巧的糖。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薛洋捂着脸的右手大力地挥开了白非离的手,力道之大,使得那块精巧的糖果飞了出去,打到了桌角,弹到了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白傀措不及防,对上了薛洋凶狠的目光,意料之外的态度亦让满心欢喜的他为之一愣…… 薛洋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杀意鼎盛,他想起来了……全部! 他倒在草丛中,被晓星尘救了回去……之后的种种,直到他死……这些,根本不是什么梦,在记忆补全的那一刻,他肯定这是他所经历的一切…… 他死了!没错!他死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时光倒流了?为何他重活了一世?倒流……那,晓星尘……晓星尘肯定还活着! 思及此,薛洋猛地起身,向着房门口走去。 回过神的白傀一把拉住了薛洋,道:“阿洋……你要去哪?” “谁准你这么叫我!滚开!”薛洋大力挣脱白非离的手,目光凶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人,关于这个人,现在他有点混乱……自己死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人……他是重活的这些年出现的……那现在的情况,这个人是不是很清楚?亦或者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是不是……恢复了?”白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薛洋并没有回答白非离,而是略带阴狠的开口问道:“我记得,我死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果然……确定了薛洋已经完全恢复,白傀心中放下心中长久的大石,言简意赅道:“你死后,我开启了一个阵法,让你重新开始……” “老子原先好像在哪见过你?”薛洋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戒心依旧没有放下,眼中布满戒备。 白傀明白薛洋问的是夺生之前,缓缓道:“我们……原先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勾栏院,一次是在常府附近……后来就……” 后来……我便失去了你……那样的痛,我此生都不愿再有…… 第 68 章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觉得这张脸好像不止重活的这一世见着了,哼,先后两次试图坏我好事,意图要我的命,事到如今,趁我重活一世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混在我身边……肯定不怀好意!况且,这样的阵法根本闻所未闻……自己是不是他救的还未曾可知……虽然这人的确教会自己不少稀奇的阵法,这点他还是记得的……那看来,就是有藏私,哼,果然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是别有目的……不过先不管这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先找到晓星尘…… 思及此,薛洋再次迈开步子要走出房门,却被白非离移步挡住。 “你到底要做什么?滚开,老子不想跟你浪费时间!”薛洋顿时怒了。 “阿洋,你不能去找他。”白傀心中微痛,却还是坚定不移,千辛万苦让阿洋夺生成功,此时去找晓星尘,若是生出意外…… “老子的事情用得着你管?你是什么玩意?滚远点!”薛洋说着,毫不犹豫就是几枚刺颅钉随着出手的一掌打在了白非离的胸前。 “即便……你恢复了,不愿再见到我……也不能,去见他。”白傀只是微微侧开避开要害,并不肯移步让开,胸前顿时血色弥漫。 “你……”薛洋对白非离竟然不躲开让道的行为很是震惊,眼中的杀意微微褪去,这个人……是傻子吗?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蠢货,竟然不还手任人宰割?到底……薛洋略微思考,脑中还十分混乱的画面被略微整理清晰…… 昨晚……他居然跟这个人……老子跟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 白傀见薛洋停下了动作,伸手摸到刺颅钉的顶部,直接拔出,顿时,血如泉涌,给自己暂时止住血,白傀道:“唯独晓星尘,你不能与他再有所牵扯……” “闭嘴!晓星尘老子一定要见到!别以为你布什么阵法让老子重活一次就能对老子要做的事情指手画脚!你想图谋……”薛洋说到这停顿了下来,昨晚的画面再度在脑海中浮现,他记得,昨晚,昨晚好像…… “白非离……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 不是……不是那是什么……阴虎符也不要来着? 忆及这些,薛洋顿时觉得心中十分烦躁,他现在,只想快些找到晓星尘!其他的……以后再说! 思及此,不再犹豫,薛洋目光阴狠地看着眼前拦路的人道:“老子向来不喜欢多说废话,你是自己滚,还是要死!” “唯独晓星尘不行,其他的……你如果讨厌,我不会干涉你。”白傀对薛洋的警告置若罔闻 ,依旧坚定的回答。 薛洋阴冷的笑了两声,才开口道:“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恶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我想做什么?上床?你那么饥渴吗?” “不是……”薛洋此话一出,白傀脸色苍白了不少,虽然他知道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但真的听到薛洋说自己恶心的时候……心中的疼痛却超乎想像…… 薛洋嗤笑一声道:“不是?就你长得这副千人骑万人干的模样?说这话,有人信么?还是……你当老子是妓院的小倌?给点好处想上就上?”说到最后薛洋语气凶狠,眼中浮现出残忍的歹意。 “我没有……不是这样……”白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他曾以为,自己受得住薛洋的恨意,没想到如今却连几句伤人的话都能让自己仿若万箭穿心…… 薛洋见到白非离这副模样,仿佛与曾经发生的某一幕相叠,让他顿时觉得恨意难平,怒火中烧,冲白非离喝道:“你这身白衣?模仿的谁?该不会……你知道老子不少事情,就以为穿这身白衣模仿晓星尘可以蛊惑老子?真是让人恶心至极,你生的这张脸,模仿女人倒是可以,模仿男人?也不照照镜子!” 白傀面无血色,几乎要站不稳,咬着唇欲言又止道:“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模仿谁……尤其是晓星尘…… 薛洋道:“你什么?千万别这时候再跟我说你喜欢我,只会让我更加恶心你,虚情假意。” 白傀伸手扶住门框,辩解道:“我是真的……我从未虚情假意……” 薛洋直接打断了白非离的话,道:“怎么?想说你是真心实意?你敢说,你对着我的时候,没有任何肮脏龌蹉的非分之想?我可是记得,有人连我衣服上撕下来的一条布条都藏着呢……一条布条?你藏着干嘛?睹物思人?还是用来意淫?你一开始就对老子有所图谋,还不是虚情假意?”似乎还说不够,薛洋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再让我发现你存有这种肮脏,龌蹉的心思,否则……哪怕真是你救了我,我也会恶心得忍不住杀了你……” 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阿洋眼里,竟是这样的……这样的感情,对阿洋来说是虚情假意,是肮脏龌蹉的…… 白傀只觉得自己如同窒息一般,难受得脚下不稳,微微退了两步,脚跟撞到了门槛,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眼神有些黯淡无光。 许久,才艰难地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答应你,若有来世……一定不再喜欢你……但现在,你不要去找晓星尘。” 这一刻,异样的感觉浮上薛洋的心头,似乎在向四肢百骸蔓延……让薛洋想起,以前,总喜欢看到一些人挣扎之后绝望的表情。 不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还是生无可恋的淡漠;亦或者是绝望而又卑微的哭泣求饶;都能让他十分兴奋,得到成就感,可眼前的这个人,都不是…… 他仿佛很平静,明明伤了,痛了,却不流一滴眼泪;也不疯狂的发泄情绪;似乎有什么让他心满意足。 这让薛洋感觉不止没有得到快意,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十分讨厌。但不论如何,他现在只想先找到晓星尘,再回来收拾这个讨厌的家伙…… 见人似乎已经无力再拦着自己,薛洋毫不留情又是一掌将白非离击得飞落到院落中,总算出了房门。 虽然有些奇怪,好像这人修为很高才是,即便方才挨了自己三枚刺颅钉,但没伤及要害,怎么一掌就……许是想要博得自己的同情?真是可笑,他薛洋,可从来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 薛洋嘲讽的想着,毫不犹豫地离开了院子。 第 69 章 白傀的后背撞在了院中的桌子上,嘴角溢出一缕鲜红,但他却似乎毫不在意,黯然的目光,越过门槛停在薛洋屋内的地上,那个地方,躺着一颗糖…… 他没有再阻止薛洋离去,因为他已经无力阻止,亦没有立场去阻止……既然,阿洋对晓星尘执念已深,让他们见上一面亦可,毕竟……方才他发觉,拖延的这些时间,足以让晓星尘无法伤到阿洋…… 执念已深……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思及此,白傀露出自己藏在袖中的手,静默的看着……已经连光线都能够透过了呢…… 缓缓地扶着桌子起身,白傀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颗糖,最终,还是没有过去捡起。 他不要的……他也不要…… 薛洋一路上整理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按照时间来讲,晓星尘应当已经来到义城了才是,否则,那个人也不至于不顾一切反复的阻拦自己…… 只是,这见面肯定就要打起来的……思及此,薛洋从乾坤袖中取出了降灾,但没想到取出来的降灾竟散发着红光,还有些微热。 来不及思考降灾奇异的变化是怎么回事,薛洋只觉得脑袋一阵抽痛,痛得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脑袋,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左手竟然没有带着手套…… 这是…… “是不是很丑?” “不会。” …… “怎么可能……有人会真心喜欢我这种人……” “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阿洋……” “不是,要你,我……一直想要的……都是你。” …… “跟我一块被人指指点点,避之唯恐不及,不后悔?” “这些,不值得我后悔。” …… “你赏我的,我自然是要吃的。” “老子现在赏你包尸毒粉,你吃?” …… “白非离,你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 “是。” …… “舍得让给我坐降灾了?” “废什么话,小心老子等下把你从剑上扔下去。” …… “你……抱着老子作甚?” “我怕把你弄丢了。” …… “就像对联一样有上有下,这话的意思呢就是君子比小人可怕,而流氓比君子更可怕,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流氓。” “原来如此,这话老子赞同,是哪个人这么有先见之明?” “古人云。” …… “我不厉害,曾经,没保护好一个人。” “死了?” …… “我护他,与你们何干?” “你们伤了他,就要付出代价。” ……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人,害羞起来耳根子比脸还红,所以……侧脸掩饰只会适得其反。” “第一次见识到乾坤袋里还准备了张床的,别不是,白美人随时打算在野外,跟谁春宵一度吧?” …… “今日,谁要动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谁说他不是我的亲人?” “白公子说笑了,薛洋入我金麟台之时可是身份来历记录详尽,夔州薛洋,字成美,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怎会与您有什么亲近的关系?” …… “好什么好!你知道什么!你个外人你知道什么!!”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到底跟着我有什么企图?到底想干什么?” …… “在下白傀,字非离。” ……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没想起这些?为什么碰到降灾才会……两世的记忆混乱了?到底哪个才是我?薛洋捂着还略微发疼的脑袋靠在墙边,重新一点一点的理清脑海中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薛洋的眼睛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还是那个自己,不过是重活了一次,这一次,白非离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明明之前他们只是见过两次,自己还误会他是来杀自己的…… 思及此,薛洋忍不住微微一笑,直起身子,将不再散发着红色荧光的降灾收起,打算回去。 此时,他才发现,靠的这面墙,是义庄的外墙……如果要见晓星尘,只需要再走几步就可以到门口进去…… 可他,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自己一向随心所欲,此刻,他只想去回去见白非离那个蠢货……其实自己也是个蠢货,一直以来,对晓星尘的那份执念,都是在贪恋那份短暂的平静温馨,一份骗来的温馨,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可有个人,知道他是薛洋,知道薛洋是个怎样的人,依旧义无反顾。 放着一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温暖不要,出来找这份可以属于天下人却唯独不会属于自己的温馨,何止是傻,简直愚蠢至极。 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愚蠢至极的薛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路上,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要回去…… 迎面一对母子擦身而过,薛洋都无暇看上一眼。 小孩蹦蹦跳跳地走着,随口说道:“阿娘,我刚才看到一个很漂亮的鬼!” 妇女怒喝道:“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就在鬼树那边,我看到他飘到树下的,都没有脚,一定是鬼!”孩子顿时委屈的大喊。 “住口!以后都不许提!什么鬼不鬼的,没有!” 母子二人越行越远……若是薛洋此时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这对母子的脚也已经近乎看不见…… 薛洋几乎是跑回了住处,冲进院子里,却没有见到白非离的身影,跑去白非离的屋子里,也没有,再跑到自己屋子里,还是没有…… 他不会……离开自己了吧…… 这个想法只是冒出来一瞬,薛洋只觉得心口被揪住一样疼痛,随之而来的还有止不住的心慌…… 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的那颗糖,薛洋上前两步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不会的……白非离他不会离开自己的,他说过的……心中的慌乱不断扩大,薛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猛然忆及方才听到那个孩童说的话,薛洋瞬间丢出降灾,御剑飞行!漂亮的鬼……一定是白非离…… 菩提树下,已是日落时分。 白傀站在这棵菩提树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这棵树上结满了隐花果,树下也落了不少。 他没有坐到椅子上,而是靠着树坐下了……抬头仰望着这遮天蔽日的树冠,惨然一笑,眼角竟滑落了一滴泪。 他不是圣人,一夜之间,从喜悦的高峰跌落至深谷,不会不痛,只是心间的痛,他表达不出来…… 阿洋…… 即便痛,他还是止不住的想他,放不下,忘不掉……从他第一眼见到那个小蠢货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即使到现在,他也不悔遇到薛洋,不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阿洋夺生成功,自己本应别无所求,可为什么……会如此不甘……究竟,还想奢求什么…… 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阿洋对自己没有好感才好……这样,等他回去,就可以继续做那个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小流氓,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会落泪…… 看着已经消失的指尖,白傀情不自禁的想,自己这样,姑且也算断指了……到这一刻,想到这个,他竟还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阿洋……即使你厌恶我,我也还是 第 70 章 薛洋御剑直接冲入二人一同布下的驱邪隔绝阵,见到了白非离,也见到了他嘴角还未散去的笑意。 一直以来,白非离的笑,都是很美的,倾国倾城,此刻也是,可此刻这笑容,却美得让薛洋心悸。 “白非离!”薛洋几乎是是脱口而出,心口的慌乱在见到这个人的此时此刻没有消失,反而扩大得仿佛要将自己全部吞噬。 白傀此时,仿佛听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却还是听得见,阿洋喊他了? 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也见到了薛洋,还是一身黑,秋风拂过,青丝飞扬。 这个少年……一直都是他心尖上的最爱…… 其实,从布下轮回夺生阵的那时,他就明白,他与这个放在心间的少年再无可能……能守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虽然短暂,却是他最幸福的时光,最后还能见到他的阿洋……此生无憾…… 薛洋飞奔到白非离身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只是分开一会,为什么,他的手!他的脚!都不见了! “白非离!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薛洋恐慌的捉住白非离的手,赤目欲裂,这只手,竟然是透明的!日落的残辉映照之下透得有些橙色带着淡黄,而手指部分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白非离,你说话,你说话!这是怎么回事?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这样?”薛洋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微颤。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白非离,你为什么不说话?”薛洋看着白非离,却发现白非离也看着他,却不肯张口说话。 还是那样温柔,宠溺的眼神,还是那双独特的眼睛,可此刻却看得他心中揪痛。 发觉手中捉住的部分也消散了,薛洋顿时恐慌地大喊道:“你的身体为什么会消散!?怎么办?快停下来,怎么才能停下来……” 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薛洋又恶声恶气道:“你敢死?你敢死我就把你做成凶尸!我让你去做你最讨厌的事情!你听到没有?白非离!你回答我……”可说到最后,语气却再凶不起来…… 阿洋……我也想成为你的凶尸,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最讨厌的事情也没问题……我也想说话,可是我已经开不了口了……对不起…… 薛洋的手微微颤抖地抚上白非离的脸颊,冰凉,毫无温度,仿若已死之人…… “白非离你不要这样,你说说话,我……我答应你以后不做坏事了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去救世济人好不好?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希望世人容得下我,希望世道不排挤我,我都去做……你现在好起来,好起来我全都答应你……”薛洋眼角发红,说话都微微哽咽。 阿洋……不用的……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你这样就很好了,不要为了我去做不开心的事情,不值得。 白傀用脸微微蹭了蹭薛洋的手,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薛洋对上白非离柔和的目光,却反倒恶狠狠道:“你要是敢这样就死,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去杀光所有的好人,然后我也被人杀死,我会死的很惨,遗臭万年……” 这一刻,薛洋发现,他竟只能拿自己来威胁他,来求他,这个人一直以来想要什么他都不知道,除了对自己特别特别好以外,竟没有别的什么…… 小傻瓜,要是真能做到,全天下都是坏人也好,这样也不会有所谓的好人一起来伤害你,至于对付坏人……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傀心里想着,控制着自己怀里的放着的两个乾坤袋,飞到薛洋手上,本来有些半透明似乎也要一同消散的乾坤袋,落到薛洋的手中之时,却化为实体。 “我不要……里面装多少阵盘我都不要用……装多少钱我也不要……”薛洋顿时明白了白非离的意思,哽咽着冲白非离大喊。 然而此时,白傀已经听不见薛洋的声音了,只能歉意的看着薛洋,他的五感,正在逐一失去…… “是不是前面我打你,还说了那些话,所以你生气了?白非离,你不要这样,你说说话,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能这样,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不管我做什么你都陪着我的,白非离……我不要这些东西,我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薛洋颤着身子抱住白非离,埋首在他颈间小小声的说着。 白傀知道薛洋在说话,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在心底说:阿洋……对不起……我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薛洋发现白非离的颈间也已经透明,顿时抬头看着白非离,惊慌失措道:“不要……白非离……我不许!你听到没!我不许!凭什么!?凭什么你自顾自强行闯入我的生活,又凭什么你想走就走,我……” 想说我一点都不稀罕……为什么说不出……因为他想要,想要这个人陪着自己……永远陪着自己…… 喜欢他对所有人冷漠无情只对他一个人好;喜欢他时时刻刻陪着自己;喜欢他不管自己做什么,都站他这边;喜欢他不管自己是怎么样的人,都会护着…… 这样的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白非离,如果你不在了,这世上根本没人对我好……不是你的好我不要,不是你的喜欢我也不要……” 这一刻,薛洋感觉到自己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溢出,顺着脸颊滑落……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白傀庆幸,最后消失的,是视觉,他感受不到薛洋的触碰,听不到薛洋的声音,不能与薛洋说话,但在最后一刻,他能将这个他爱了一世的少年看得清清楚楚,铭刻心间,只是……为什么哭了呢? 一路陪着薛洋两世,他以为这个少年早已坚强,再不会落泪……晓星尘死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落泪……往后自己不在他身边……这样的阿洋,让本以为能安心离去的他再次觉得放不下…… “白非离……我也是喜欢你的……你不要死,不要离开……”薛洋抱紧白非离,用尽全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个人,可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白非离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身体破碎而散,薛洋清晰的感觉到,白非离的魂魄也没了…… 散去的白光点点,如同那人昔日一身白衣,明明陪着他在淤泥里,却依旧不染纤尘…… 怀中落空的一瞬间,薛洋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因白非离消散逝去而顿在空中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身子慢慢地蜷缩,心口……好疼……疼得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着心口。 他说,不论自己做什么都陪着……他说,以后都会给自己做饭……他还说……不会离开自己…… 骗子……你个骗子……你说了那么多……现在却要全部食言……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白非离……白非离……”茫然的看着眼前白非离消失的地方小小声的呼唤,回应他的却只有秋风拂过带起的树叶声…… 薛洋将额头抵在白非离靠过的树干上,终于放声大哭。 一如当年,那个被夺走一颗糖而嚎啕大哭的他…… 第 71 章 三天后…… 薛洋坐在树下三天,脑袋里一片混沌,亦或者一片空白,他已经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呆呆的坐着,睁着眼睛,看着这个正在消散的世界…… 从白非离消逝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除了他,其他人,其他东西,都在消散……仿佛要随着他一起离开自己,寸土不留…… 这些人,和白非离一样,消散了却没有灵魂……亦或者是连同灵魂一起消散了……他靠着的这棵树却不知为何没有消散……为什么?为什么被我碰到的东西就不会消散,可我抱着白非离,他却还是…… 薛洋捧着白非离给他的乾坤袋,有些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手中的两个乾坤袋也会眨眼间消失。原本白非离只有一个乾坤袋,另一个明显是新的……会是什么?救他的方法吗?还是……他会从里面出来? “呵呵。”薛洋为自己可笑的想法而嘲笑出声,眼眶又发了红。 缓缓地打开了新的乾坤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满满一乾坤袋的糖……不同的糖……白非离……那天他一定是去了很多地方,为自己一点点找来的,不同地方的,不同口味的……可是给自己的时候…… 薛洋摸出了自己捡起来后收在胸口的那颗,拆开,吃下,桂花独特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白非离……这是老子吃过最苦的糖…… 薛洋就这样一直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捡起了丢在一旁的降灾,忍不住握得指尖发白。 白非离,你休想这样就离开我……就算要死,也是老子亲手把你这混蛋碎尸万段…… 他要去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除了这棵树,整个世界似乎都消散了,但是消散之后……缓缓出现在他的眼前的地方,似乎变化不大,如果他没猜错,这里……还是义城! 问题在于……是什么时候的义城……这一点,只要在现在的城里走一圈就会知道了…… 正当薛洋刚走出菩提树下,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起来……道貌岸然! “哼,孽障的眼光不过如此。”不等薛洋有所反应,眼前的人却发话了,看着薛洋的眼中眼中满是轻蔑。 “你是谁?” “哼,你还不配知道本仙是谁。” 闻言,薛洋心中对此人已有定义,正思量着如何对付,却听此人再次开口道:“本仙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值得那个孽徒竟敢动用绝阵,破坏天轨,也要轮回夺生,过来一看,简直是脏了本仙的眼。” 薛洋闻言,讥讽道:“孽徒?白非离说过,他已经没有师父。” 天轨闻言,脸色难看了不少,怒道:“哼,这种大逆不道的孽障,本仙也很后悔当初收到门下,就该一早直接掐死!” 薛洋此时根本无心理会这个讨人厌的老头,不耐道:“那你来对老子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滚开!” 天轨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的呵斥道:“孽障,你敢这么对本仙说话,这个该死孽徒,若是救些功德无量,高洁之士也就罢了,竟然救你这种恶徒,简直是罔顾人伦,天理不容!” “你再敢诋毁他一句试试?”薛洋平静的说着,手中的降灾却微微出鞘。 天轨怒道:“你敢对本仙动手不成!” 薛洋冷笑一声道:“我敢不敢对你动手不说,你肯定不敢对我动手,对吧?” “哼,本仙怎么可能不敢对你这等杂碎动手,不过是不想跟你这种杂碎计较罢了!”天轨闻言,面不改色,可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没逃过薛洋的眼睛。 薛洋嗤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道:“嗤,装也要装得像点,你这样的仙人,明明眼神里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后快,却在这里跟我废话,肯定是我有什么让你不敢,或者不能动手的理由吧?” 天轨见薛洋一语道破,也不再掩藏,面上多了几分恼恨道:“若不是那孽徒,用的轮回夺生阵,逆天轨,本仙被阵法规则束缚不能动手,你这小畜生能活到现在?又岂能容那逆徒成功助你夺生!” “老子不想跟你废话,识相的滚开!”薛洋见这老头没说出什么他想知道的,却句句谴责白非离,耐心耗尽。 高高在上的天轨仙人听到薛洋让他滚,竟反而不怒了,冷笑道:“哼,不用你说本仙也会离去,你这样的孽畜,即使成仙,本仙也迟早能看到你下场悲凉!” 薛洋本欲离去的脚步收了回来,问道:“成仙?什么意思?” “竟还敢问本仙?轮回夺生阵,夺生若是成功,此人运道加身,必能成仙,毕竟已经脱离天道,简直有违天理!那孽徒,倒是真心为你着想,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也要护你永世周全,哼,想得倒是美好,本仙就等着看你这逆天之人能翻出什么浪花!”天轨闻言,本来降下的怒气再度升起。 薛洋闻言,手指慢慢卷曲成拳,问道:“什么代价?” “那逆徒竟护你如斯?连做了什么都瞒着你?不错,冲着这点,本仙亲自告诉你,叫你永远背负这份绝望,这样那逆徒也算死不瞑目。”天轨闻言脸上竟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不等薛洋追问便迫不及待继续道:“你可知,天下之魂,终归有处,所谓身死魂消,其实不然,碎了的魂魄,可拼,可养回,消失的魂魄其实都归到轮回阵盘中了,也许万年,也许更久,总有一天能重归,但,只有一种,再无重归天地的可能……那,就是献祭。” 听到这词,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薛洋却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继续追问道:“献祭?” 第 72 章 “哼,逆天轮回夺生,你以为不要代价?那孽徒,献祭了自己的身体,以这座城为中心,开启了阵法,献祭了自己的魂魄,为你重铸这具身体,助你夺得生路,所以,你夺生成功,阵法失效,整个轮回夺生阵构成的世界都消散了,唯独你,回到了这天地间。” 天轨说完,见薛洋沉默以对,嘲讽道:“这下场,是他应得的。” 薛洋的掌心都被自己的手指指甲微微嵌入,渗出鲜血…… 难怪,夷陵的那些怨魂攻击的都是自己,自己毫无损伤,白非离却痛苦得昏了过去,因为……自己的身体就是他的魂魄…… 难怪,白非离曾说他已经停止生长,然而这时间根本对不上,没听过哪个修仙之人那么早就……一直以为是他修行方法比较特别导致的……原来根本就是他死的时候就那副模样,再无成长的可能…… 白非离,你自己献祭了一切,却独留我在这个世上,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再无重归天地的可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可以…… 天轨在薛洋的脸上见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好了不少,懒得再理会薛洋,挥袖消失在原地。 鬼城荒凉,只余黑衣少年久久立于树下,形单影只…… 时光流逝,一年后…… 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双黑色的靴子踏过,仔细看,靴子上有些繁复的奇异纹路在发着黯淡的红光。 枯草乱石,沟壑众多,一路前行的这双靴子却未沾上半点泥泞,细观那些被踩过的草,只是微微弯腰,并未被踩到地上。 靴子的主人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停在了两扇没有对齐的破败城门前,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将门推开了一条仅容一人而过的缝隙,侧身而入。 薛洋走过长街,穿过小巷,停在一片空地前,这里……是那时他们住的地方,但只是在阵法构成的世界里,回到这个真实的世界时,屋子,院落,便不复存在…… 并没有停留多久,薛洋便转身离开,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直到在一颗苍天大树下才止步。 看着这棵树上结满的隐花果,他才会发觉又是一年秋天,义城的秋天一般来得比较晚,且雨多雾大,秋高气爽的机会比较少,然而,那人离开的那天,却是少有的天高云淡……白非离,也许,很快我们就能再见……到时候,让我想想如何将你碎尸万段比较好。 思及此,薛洋嘴角微微上扬,走到树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这一年,变化很大。 听说,金光瑶身败名裂,死了。 听说,夷陵老祖和含光君成为神仙眷侣,四处游历,斩妖除魔,逢乱必出。 听说,清河聂氏的软包家主突然令人刮目相看,重振宗门。 听说,傲雪凌霜宋子琛身负双剑,救世济人。 世人已经淡忘了自己,常氏灭门,白雪观被屠,皆已成为过去。 他曾做过的一切,都没变,轮回夺生阵中度过的年华犹如浮生一梦,若不是现在这具身体依旧年少,不符合原本自己的年龄;若不是一直放在身上的两个乾坤袋;他也会以为,世上没有一个人,名白傀,字非离。 转眼,日落时分,薛洋站了起来,围绕着这棵大树,一点一点地绘制阵纹。 他没有白非离那么厉害,能站在中间,迅速的绘制各种繁复的阵纹,只能这样。 他研究了一年,轮回夺生阵的要求,近乎苛刻,他没有和白非离血肉相连的物件,亦没有他随身的本命法器,更做不到驱动自己体内的血来绘制阵纹,可他还是想要试试,毕竟,这身体是用他的魂魄换来的不是么?还有这棵树,当时整个阵法构成的世界都崩塌消散,只有它,跟自己一起回到了这个世界。 白非离一定没有想到,把乾坤袋给自己,自己会将里面放着的卷宗翻出,找到轮回夺生阵并学以致用,这算不算是他的失算呢?想到这,薛洋忍不住露出甜甜一笑。 薛洋整整绘制了三天,累得他只想骂人,是谁创造出这种麻烦的阵纹的!真该剁了喂狗!他这还只是围着这棵树的范围,绘制的范围比较小,按照记载,本应该是要绘制整座城那么大……也不知,白非离当初是怎么绘制成的…… 自己真是疯了,做什么都会想到白非离,这一年,无时无刻不在想,还不够么? 情不自禁地嗤笑一声,薛洋准备画下最后一条阵纹,将所有阵纹连起。 这一刻,薛洋心道:白非离……这阵法,开启之后,能见到你吧?若是不能,也不亏,老子也跟你一样了…… “孽障!果然是你!你在做什么!?”一道怒喝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薛洋最后的绘制。 薛洋侧头一看,又是白非离曾经的仙人师父,顿时一脸嫌弃,意欲继续绘制最后一道阵纹。 “黄口小儿,快快住手,你可知这阵法有多可怕!可不是让你随意绘制的!”天轨见薛洋没有停下的打算连忙再度出声阻止。 薛洋停下来道:“那又如何,我就要用这阵法找回他,若是找不回来,我和他也就同样的下场了。” “那孽徒为你铸就大好前途!你只要好好修炼,成仙之日指日可待,选择和他一样身死魂消的下场,简直愚不可及!”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你没听说过……”薛洋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才补了句:“你没听说过什么叫夫唱妇随么?” 天轨本以为薛洋要说些什么重要的话,才需要停下来来思考,当听到夫唱妇随这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很想不顾一切捏死眼前这个蝼蚁…… 薛洋说完,内心也唾弃了一下自己,什么夫唱妇随,老子才不是什么狗屁的……,要也是白非离那个混蛋…… 第 73 章 想到这,薛洋再度打算动手绘制阵纹,天轨见状,忙大喝道:“这种自暴自弃的做法,对得起那孽徒为你逆天改命么?放弃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仙途,简直是暴殄天物!” “嗤,老子为什么要对得起他,那个混蛋自顾自地做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至于仙途?老子成仙做什么?成仙有什么好处?成魔我倒是乐意!”薛洋看着天轨仙人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这个老头……一直阻止自己……似乎在怕什么…… 天轨闻言,面色难看了不少,那个孽障救的人,果然一路货色,竟然还想成魔,简直是天理难容! 心中虽然恨不得捏死眼前这只不知死活的蝼蚁,嘴上却不得不继续劝解道:“成仙,你就可以和本仙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长生不老。” 薛洋闻言嘲讽道:“和你一样?又老又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说的这话有没有说服力!何况白非离都说了,你常年窝在山上,这跟被关在囚牢里有什么区别?还整天提心吊胆担心什么狗屁天轨偏移,这样的仙,老子不稀罕。” 天轨闻言一张老脸几乎扭曲,该死的孽徒,到底告诉这该死的孽障多少事情,教会他多少天轨峰的秘传阵法!他已经近万年没有动怒了,可近些年,先是那个孽徒,然后是这个孽障!简直是……岂有此理! 极力按捺住想直接杀了薛洋的冲动,天轨道:“本仙是不在意这些皮相的,你若成仙之后乐意幻化成少年郎,也并无不可,且你并无关于白非离的任何贴身物品和本命法器,即便你开启阵法也没有效果,他回不来的,到头来不过是白白赔上自己性命。” “这我清楚,不过……我乐意!我就要用,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观察着天轨仙人的态度,薛洋心中有了计较。 见薛洋冥顽不灵,天轨怒道:“这阵法已经用过一次,天轨已乱,你再用,这世间就要乱了,此等罪孽,你如何担得起!” 薛洋嗤笑道:“我担不担得起关你屁事,你在这啰啰嗦嗦半天,根本阻止不了我吧?你怕这个阵法对吗?根本都不敢靠近!” “笑话,本仙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害怕的,本仙不过是怜悯这天下苍生,担心他们为你所害!” “是吗?我可不怜悯那些垃圾,这阵法,你说什么我都要完成。”薛洋说着,毫不犹豫地动手绘制最后一道阵纹。 天轨见状急忙大喊:“住手!” 然而薛洋并不停下,眼见阵纹即将连上,天轨脱口而出道:“住手!本仙有别的法子能让那孽徒回来!” 闻言,薛洋的手顿住了,一字一顿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其实,是真的抱着与白非离一样的下场却一无所获的决心要完成阵法的,只是觉得这老头隐瞒了什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本仙说话,怎么可能会有虚假!” 薛洋道:“我不信,你立誓,若你敢对我有半句虚言,就天轨大乱,甚至你自己也要魂飞魄散。”威胁着天轨,薛洋却心如擂鼓,藏在袖中的一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攥紧,原本他是从来不信所谓的誓言的,但眼下只能如此,这个所谓的仙人绝对不安好心。 “什么!你这小畜生!竟敢威胁本仙!如此恶毒的誓言,未免得寸进尺!”天轨顿时大怒,面色狰狞,恨不得撕碎薛洋,越是道行高深,立誓便越具有束缚力,他这样的仙人立誓更是不能违背,这小畜生是不是看了天轨峰秘传卷宗,知道这一点才提出这个要求……都是那个该死的孽徒,简直罪无可恕! “哦~原来,你觉得我在威胁你啊?看来你真的很怕这个阵法咯?只要你不违背誓言,再恶毒的誓言也不会实现,不会实现,又怎能算恶毒?”薛洋虽并不知自己误打误撞成功令天轨无法再耍诈,闻言,却还是露出久违的得意笑容。 天轨的手指并拢成掌,缓缓抬起,恨不得一掌过去,直接灭了眼前这只该千刀万剐的蝼蚁,却还是对天发誓道:“本仙保证对你没有半句谎言,否则天轨乱,魂魄散!”说到最后,天轨几乎是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一张老脸憋得青紫。 薛洋见此,挥手毁去了辛辛苦苦绘制了三天三夜的阵纹。 天轨却并不满足,目光不善的盯着薛洋道:“立誓,你自愿消除自身的逆天运道,且将永生永世不得再布下轮回夺生阵,否则,你和那个孽徒都将灰飞烟灭,消失于天地间!” 薛洋闻言,同样目光不善的盯着天轨道:“你想耍我?消除了自身运道,我说不定不用几天就死了,还谈什么救他?我立誓与白非离何干?你想弄死我们,也得换换手段,这么明显的坑害,当我是傻子?” 天轨见薛洋竟识破了自己的算盘,面色狰狞了不少,恨道:“不过区区蝼蚁,竟敢与本仙讨价还价,你与那孽徒当真是罪该万死!” 薛洋阴冷的笑道:“仙人又如何,在老子眼里一样是垃圾,既然你毫无诚心,我不介意再花三日重新布阵。” “你!”天轨瞪着薛洋,眼中满是杀意,却不得不妥协,满是不甘道:“那你至少要消除逆天夺生所带来必然成仙的运道。” “可以。如果你实现你的誓言,且助我救白非离,我薛洋自愿放弃必然成仙的运道,且永生不再布轮回夺生阵,否则灰飞烟灭。”薛洋并没有按照天轨的原话说,野性的直觉告诉他,不可以提到逆天二字,这其中只怕还有什么陷阱。 天轨闻言心中愤恨难平,没想到这小畜生这么奸猾,竟然不忘加上前提条件,并且保留了自己的逆天运道……可他又不能说,若是让这只可恨的蝼蚁察觉他本身就是个威胁只会更加不妙…… 第 74 章 薛洋观察着天轨的表情,心中冷笑连连,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难怪白非离会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二人皆相对无言,沉默许久之后,天轨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先跟本仙回天轨峰,这棵树,你回头也需带回去。本仙虽是有法子能达成你的愿望,但若是你自己无法做到本仙提出的要求,可就怪不得本仙食言了。” “哼,你可别忘了你的誓言,若是你有意刁难,或对我有所隐瞒和欺骗,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天轨冷笑道:“不必意图威胁本仙,你还是想想要不要反悔放弃救那个孽障比较合适。” “这就不劳费心了。”薛洋话音未落,天轨便挥袖直接将人带回了天轨峰。 荒凉的鬼城中转眼只余秋风拂过,古树残阳,寂寥无声。 天之巅,天轨峰。 等薛洋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在天轨峰上,面前是一间竹屋,竹屋两旁是两片荒废的田,除了正面,屋子的周围皆被大片竹林围绕,耳边萦绕着不知何处传来的流水声,这样的布局,这样清冷静谧的地方,无需身旁的天轨开口,他便知,一定是白非离曾经的住处…… “此处乃我天轨峰侧峰,这是那孽徒住过的地方,他不过离开一年多,东西都还可用,你可以选择居住于此,也可以选择去另外的侧峰同其他人居住,这天轨峰上,除了本仙的主殿,其他地方你可以随意踏入,只是如果你不自量力去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死在哪里,可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薛洋笑意盈盈道:“这些不劳仙人费心,什么时候可以救他?” 天轨闻言,嘲讽道:“哼,你以为死在轮回夺生阵的献祭之下,有那么容易救?你当我天轨峰的绝阵是世俗的青菜萝卜随处可见?” “有多难老子不管,是你说有办法的,我现在就要开始救他。” “那孽障的身体在布阵之时就已经被轮回夺生阵吞噬了,本仙可以费些修为替他凝练一具身体,但他的魂魄,哼。”天轨说到这,嘲讽一笑,意味不明的看着薛洋。 薛洋闻言,面色一冷道:“你别不是在骗我,他跟我在轮回夺生阵里面的时候明明还有身体的!” 天轨闻言面露嘲讽道:“那不过是轮回夺生阵为他暂时凝成的躯体罢了,就像阵法停止后其他消失的物件和人物一样,皆是过眼烟云!你会布阵却完全不能理解此阵,当真可笑。” 薛洋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会布阵就好了,其他的,老子懒得管,也不想管!” 见到薛洋这样的态度,天轨微怒道:“你不想管?你可知就因为你一人轮回夺生,重修命格,欺瞒天道,天轨已乱,影响世道轮回,万物生灵皆有平衡,若都像你这样,这世道还不大乱!万灵不平,那孽障才会因果压身,只能献祭自己作为代价,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你说够了没有!老子要的是救他的方法!而不是让你在这里长篇大论数落他!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见天轨又一次对白非离说三道四,薛洋面色阴冷。 “你现在可是有求于本仙,如此嚣张狂妄是不想救那孽障了?”天轨冷笑着威胁道。 薛洋闻言嗤笑道:“可笑,不知道是谁巴巴的来求老子和你交易,要不是你,老子现在早就催动阵法见到他了。” “哼,你就算再用轮回夺生阵也不会成功,夺生需要本命法器或仙剑守护魂魄;需要与夺生之人血肉相连的东西;你一样都没有,只不过白白搭上自己这条命而已,那孽徒若是知道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的你却不珍惜,想来定是死不瞑目。” “老子乐意,与你何干?你若再不说救他的具体方法,别怪老子在你这天轨峰布阵!”薛洋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看得天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只能忍耐下心中的怒意道:“你的身体就是那孽障的魂魄转化而来,所以唯独你可以活着离开轮回夺生阵,身体本仙随时可以用修为凝练,魂魄却是最难的,本仙建议你一死了之,本仙定从你的身体中抽出他的魂魄。” “不可能,老子死了,他活了,再想办法救老子,这种两败俱伤的做法,你还是拿去骗三岁小孩吧!”薛洋一口回绝,理直气壮,丝毫不反思之前自己也是打算用两败俱伤的做法…… 天轨闻言一张老脸忍不住再度扭曲,忍了忍才道:“本仙也不指望你用这种方法,所以要救回他的魂魄,需要达成其他几个条件。” 薛洋冷声道:“什么条件?” “其一,去把那棵千年菩提带回天轨峰;其二,去幽冥之畔寻得未开的彼岸花与往生花;其三,这是震魂铃,倘若用了,你就要每天忍受散魂之痛,百日之后,你身体里属于他的部分魂魄就会被震出,至于能震出多少,就看你的运气和决心了。百日之内你若是自己受不住散魂之痛,运气不好魂飞魄散,本仙倒是乐见其成。”天轨随手将一串黑色的铃铛丢向薛洋。 薛洋接住铃铛,端详了一会才道:“你要那棵树作甚?幽冥之畔是何处?彼岸花与往生花又是何物?寻回来做什么?震出的魂魄怎么办?”事关白非离,薛洋问得十分详细。 “本仙就算用万年修为凝练出躯体,没有魂魄的躯体很快就会腐烂,没有什么比千年的时寂菩提更适合养着这副躯体,天轨峰处于天之巅,幽冥则处于地之渊,两处虽相反却也相连,天轨峰中心的底部便可通往幽冥,下去之后,你自然会认得那两种特殊的花,但能不能寻得适合的,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其他的,待你活着从幽冥回来,再谈不迟。”说到最后,天轨看着薛洋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第 75 章 这点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薛洋的眼睛,可即便知道天轨有所隐瞒,甚至有些不怀好意,他也必须去,毕竟,天轨不敢撒谎,那就是要让白非离回来,确实需要这么做…… 将震魂铃收入乾坤袋,薛洋对着天轨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后,一字一顿道:“你放心,我要是在幽冥里遭遇不测,死前我一定不会忘记开启轮回夺生阵,毕竟,在阵里我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还有可能见到白非离~” “你!”天轨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瞪着薛洋的眼神似恨不得将人剥皮抽筋。 “那既然都说完了,慢走,不送。”薛洋无视天轨气得面色铁青,自顾自地向着前方的竹屋走去。 推门而入,屋内摆设简陋,竟连桌子椅子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杂物柜,这让薛洋有些微微讶异,那人在的时候,对他的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可他自己,原来竟是如此随意…… 用除秽阵将整个屋子的范围都清理干净,薛洋在床边坐了下来,简易的竹床还发出微微的吱呀声,在这冷清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薛洋只是闭着眼睛静静的坐了一会,便又离开了,或许只是感受那人曾经留下的气息;亦或许只是短暂的休息。 出了屋子,薛洋向着屋后走去,越过一片颇大的竹林,见到了流水声的来源,这是个弯月型的峭壁,不高,流水顺着陡峭的石壁由上而下,落入底下的水潭,水潭不大,却似乎很深,被围在这半月的峭壁之下,潭中偶见游鱼掠过。 薛洋走到潭边,丢出降灾,御剑而上,他想去看看这峭壁之上是什么。 待降灾带着他飞上峭壁之后,薛洋微微一笑,这样的地方,再适合不过了…… 踏着降灾飞到略微中央的地方,薛洋停了下来,落地之后,直接手握降灾,挥舞起来,随着降灾的剑光划过,地上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阵纹…… 随后薛洋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不出片刻,巨大的阵纹红光大作,随之出现的,是与阵法同样大小的圆形高地,一棵苍天大树坐落其中,而薛洋,站在树下,衣袖飘飘,青丝飞扬。 当初看着白非离这么做的时候,还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用一模一样的方法移动一棵苍天大树,没练习过,差点失败了,好在还是连着大部分的根部都带过来了,这棵树应该能够自己在这里重新扎根生长,自己可以放心的去幽冥寻找那两种未知的花了。 思及此,薛洋再度踏上降灾,御剑而起,离开了天轨侧峰,进入了主峰,但他并不去主殿,而是往中心去了,直到越过很高的一座陡峰,薛洋见到了一个四面被高起的山峰所包围的深渊,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 这些山峰,在外面看着明明青绿一片,可靠着深渊的这一侧却寸草不生,明明并没有感受到阴邪之气,四周也并无其他异样,却透着一丝诡异。 薛洋只是观察了一会,并无多想,于他而言,不论底下是什么,他都要去面对,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御着降灾直接冲下深渊。 只是,此时此刻,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去,便是三年…… 没有人知道三年之中薛洋在幽冥之下经历了什么,当他回来之时除了头发长及脚踝,修为高深了许多以外,似乎并无其他变化…… 天轨再见到薛洋之时,是在主殿门前,被薛洋剑指面门,用毫无温度的声音道:“接下来,怎么做?” 天轨并没有直接回答薛洋,也没有因为被无礼的用剑指着面门而愤怒,他面色平静的观察了薛洋许久,才道:“把你带回来的花养在身边,使用震魂铃的百日,不要离开它,彼岸花聚魂,往生花养魂,震出的魂魄残碎自然会聚集到花心养起来,但你的身体本身就是白非离的魂魄,是绝对无法震出全部的,所以往后的日子你需要用自身的精血浇灌,至于要浇灌多少年才能花开,也是你的命。” “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样,隐瞒我什么。”薛洋直直的看着天轨,声音冰冷无情。 天轨对上了薛洋的眼睛,那是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对上的时间稍长便会让人犹如坠入深渊,遍体生寒。 “你只需记住,震出白非离的魂魄后,你以后这具身体会变得羸弱,身体羸弱,修为自然也就难以再有进境,且若是彼岸花开之后,往生花九日之内未开,那白非离便真的再无重归天地的可能。”此子,果然不该留的……竟能从幽冥之下毫发无伤的回来,此刻再要除去怕是不能了…… 薛洋闻言,表情并无变化,收起降灾,缓缓转身离去。 就在天轨看着薛洋身影消失在主殿前的大道上之时,耳边传来薛洋阴冷的声音:“隐瞒需要双生花和幽冥水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隐瞒如果我的身体受损,白非离的魂魄也会同样受损,无法聚集的事,我会记着,若他不能回来,我会让你尝尝魂魄受损变成痴傻凡人的滋味!” 天轨闻言,微微震惊薛洋学会传音之术之时,更多的是无尽的怒火,对着薛洋离去的方向怒喝道:“小畜生!别以为你从幽冥回来,头发长了点就可以对本仙如此不敬!简直岂有此理!和那孽徒一样罪无可恕!大逆不道!” 薛洋回到竹屋,取出一个玉瓶,瓶口窄小,黑色的花枝占满了瓶口,在距离瓶口一寸之处,花枝一分为二,左边的花枝之上是一朵未开的血色彼岸花,右边的花枝上是一朵未开的白色往生花,名字不同,颜色不同,但其实是一样的花,他在幽冥之畔见过它们各自花开的模样,但却没有一朵双生花能花开。 但他相信,这一朵,会开,白非离,也会一定会回来…… 第 76 章 时光翩迁,转眼便是五年的春去秋来。 “咳咳,咳咳。”薛洋坐在竹床上,靠着墙,身上盖着单薄的被子,脸色有些苍白。 嗓子实在是难受得紧,压抑不住的咳嗽,这种情况,这几年来时常发生,倒也习惯了。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乾坤袋,薛洋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却也落寞了许多。 原先鼓鼓的乾坤袋已经变得空扁,薛洋倒过来晃了晃,一颗糖落入手心。 白非离,你给我的一乾坤袋的糖我都要吃完了,这是最后一颗,吃完了,你是不是就回来了,你不回来,我就没糖吃了……我以后只要你送的糖,只吃你送的,你什么时候回来送我…… 思及此,薛洋侧头看向放在窗边柜子上的花瓶,五年了,这朵花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不枯萎,也不开花。 许是这些年性子变了,即便这样无穷无尽的等待,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生出毁灭一切的冲动。当年晓星尘死了,自己忍不住将义城的人都做成了活尸,现在想来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过性子不变才怪,天轨峰这种地方,虽山清水秀,可实在太冷清,太寂寥,难怪当初白非离是那般性子,这样永远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感觉,如何能不变得心若止水,平心静气。 “咳咳。”咳嗽又起,薛洋动了动手指,拆开了糖纸,把最后一颗糖吃下。 听说咳嗽是不适合吃糖的,但是这几年,他发现,只要吃着糖就不会咳嗽,于是几乎每日都会吃不止一次,乾坤袋里那么多糖,竟然就这么快被吃完了…… 含着剩下的最后一颗糖,薛洋感觉身子似乎有些不清爽,决定还是起床出去洗洗…… 薛洋起身离去,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 “喂喂,他走了!”彼岸花下,冒出一个半透明的小小人儿,一脸兴奋。 “不就是出去一下,有什么好激动的,我还困着呢,让我再睡会……”彼岸花叶上一个小小的人儿滚了一圈,抱着花叶半梦半醒。 “他怎么出去了啊 ,我喜欢他在屋里陪我们……不过他可能不喜欢陪我们……”又一个坐在花叶上,看起来有些情绪低落。 “你们都小心点,要是被他发现了,还不知道怎么对我们。”还有个小小的人儿躲在花心里,看起来有些害怕。 “吵什么吵,一个个废话这么多,他都看不见我们,感受不到我们,怕什么!”一个小人儿坐在在花尖上,怒气冲冲地大喝。 “啊啊啊,他怎么出去了!我,我才刚醒来,我还没抱抱他,摸摸他,跟他一起吃糖睡觉呢!”一个小人儿抱着瓶口露出的一寸黑色花枝,嘟着嘴有些不满。 “整天管不住自己贴人家身上去,我看你迟早被发现了抓起来抽魂散魄!”坐在瓶口上的小人儿不怀好意的看着前一个开口说话的小人说道。 一朵彼岸花上,七个小小的人儿神态各异,但他们却都长得一模一样,若是薛洋看得到,必然会惊讶不已,因为……这是七个小小的白非离。 短暂的对话之后,七小只都安静了一会,可很快,便有一只耐不住寂寞。 “他出去了,我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这只小小的人儿依旧一脸兴奋不已。 “什么好东西啊……我很困,不想看。” “你怎么天天都睡啊,听说睡太多不太好。”情绪低落的小人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同伴 。 “什么好东西啊?我不喜欢新奇的东西,我害怕。”嘴上说着不喜欢和害怕,却又忍不住探出小脑袋看向人家。 “你又偷偷溜出去了是不是!要是让外边的人发现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么!”坐在花尖的小人儿闻言怒不可遏。 “什么好东西都比不过他呀,我只要贴着他,看着他,我就很满足很满足了!”小小的人儿蹭了蹭黑色的花枝,仿佛蹭着的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他。 “嗤,真是不知所谓,老溜出去,迟早被抓起来关黑屋子里,或者炼化了!”瓶口的小人儿又不怀好意的看向第一个开口的小家伙。 “你们到底看不看啊,真的是好东西,要看我就共鸣给你们,不看我可就自己享用了!” “当然要看!”六个小人儿毫不犹豫的异口同声。 “嘻嘻,我就知道你们跟我一样!”小人儿笑嘻嘻的说着,闭上了眼睛。 七只小小的人儿都一齐闭上了眼睛,安静了许久…… 当他们睁开眼睛的时候,默契地聚集到花心,七个小小的脑袋围成一圈凑在一起,细看之下,虽神态各异,却都面红耳赤。 虽然没人听得见他们说话,可此刻他们还是忍不住凑到一起悄悄讨论。 “你都出去看了些什么!简直不知羞耻!太不像话了!以后都不许出去!”恼羞成怒的小人儿率先发话。 “我听人说那是个好地方,就去了呀!”小人儿被训斥了却依旧兴奋。 “那也是睡觉吗?跟我的睡觉怎么不太一样……是新奇的睡姿吗?”睡眼朦胧的小人儿一脸困惑。 “早知道就不看了,这……这么可疑的东西,他要是知道我们看过了……肯定会不要我们的。”小人儿红着脸发愁。 “看起来还可以吧,这里面有个人好像挺痛苦的。”小人儿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依旧一脸不怀好意。 “我就想问你们……看完之后,有没有种奇怪的感觉……特别,特别的想要见到那个人……摸摸他,抱抱他……”小人儿羞得用一双小手捂着自己的脸。 “好像……的确很想……”另外的六小只顿时涨红了脸,却还是诚实的异口同声。 沉默了一会,七个小小的人儿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的小人儿开口道:“要不我们就去找他嘛!” 此话一出,另外六只迅速地从窗口飞出屋子,直奔薛洋离去的方向。 “哎,你们等等我呀!”最后一只连忙追出了窗口。 第 77 章 薛洋漫步走到月离潭前,抬头看向峭壁之上,白非离的躯体在那上面放了六年,他从幽冥回来之后却没有去看过一眼,他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只是每每望而却步…… 似是不愿再想这些,薛洋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袍,扯下发带,丢在岸边的大石上,纵身跳下深潭,惊起一片浪花。 许久之后,水面微微波动,薛洋冒出了脑袋,露出了肩膀,清水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下巴残留了几滴水珠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伸出右手抹去脸上的水,薛洋左手顺手将一条鱼丢到岸上,又甩了甩湿透的长发,将长发甩到左侧肩前,再用手洗了起来。 七小只到达的时候就看到薛洋浸泡在潭中认真洗着身子和头发的模样,顿时都不由自主的飞扑到薛洋身边,四只趴到薛洋的头顶,三只坐到薛洋的右肩,仗着当事人感觉不到,对着薛洋是又摸又蹭的。 “哎呀哎呀,好舒服啊,我最喜欢在这个人身边了!” “是呀,在他身边睡觉会睡得更香……” “天气虽然不错,可毕竟是秋天,他怎么在冷水里泡着,身体明明还没好……”小小的人儿脸上满是担忧。 “我们这样趴在他头上被发现的话怎么办?会不会被关起来?我有点害怕他生气……” “你是有多蠢,都说了他感受不到我们的!真是听了就来气!”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直接把我们打散,大家都不用活了!”小人儿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扯着薛洋的头发不放。 “好想被他摸一摸,抱一抱啊,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我们呢?”某只小人儿不安分地从肩膀爬到薛洋的喉结上,抱住突出的喉结蹭着。 薛洋毫无所觉地洗完,上了岸,捡起衣服披上,待他拿起发带之时,却微微顿住了。 白非离离开之时,若说留下了贴身之物,便是这条当初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黑布条,还有那夜被他扯断衣带的衣袍…… 后来他见到了天轨峰的其他人,也就是白非离所谓的师兄师姐,身上穿的,都是和白非离一模一样的白衣…… 可自己……当初却说了那样的话…… “他怎么又看起来好难过的样子……” “是啊,他看着我们的时候也很难过的样子……” “都说了他看不见我们!他那是看着我们住的那朵花很难过!蠢死了!” “他为什么看着花难过呀?” “有一次我听他自言自语说为什么不开……他是不是想要花开呀?” “花开他就会高兴吗?”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回去让花开呀!他回去看到一定会开心的!”小人儿说着,便迫不及待地飞起,原路返回。 “不要急啊!等等我们!” 薛洋收起发带,蹲下来处理了已经死去的鱼,用御火阵起火,又用起物阵烤起鱼来。 他已经能熟练使用很多阵法了,可即便做法一样,做出来的东西却都没有白非离做的好吃。可那个答应以后都给自己做饭的人,早就食言了…… 想到这里,薛洋一个没把握好,翻转时,鱼掉进了火里…… 混蛋……想到你就倒霉……你他妈就是个祸害…… 半个时辰后,薛洋走出了竹林,却没有直接回去屋子里,而是走向屋子侧面一条小道,顺着倾斜的小道慢慢走上一个矮小的山坡。 待薛洋的身影重新出现之时,左手上提着一篮子的苹果,右手拿着一个啃得津津有味。 三下两下啃完了新鲜的苹果,薛洋指尖用灵力生成一个归无阵,剩下的果核瞬间被阵法吞噬消失。 薛洋提着篮子往屋子走去,进了屋子,将篮子放在左边他新添置的竹桌上,转身而过的瞬间却整个人都愣住了…… 阳光斜照在窗边的彼岸花上,赤红如血,火色般的妖异,却透着几分安静和飘渺…… 薛洋几乎是飞扑到窗前的,睁大眼睛看着这朵绽放的血色花朵,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白非离的魂魄,都在这上面! 当初他百日震魂,痛苦难熬之余完全没有感觉到白非离的魂魄,这些年来日日用精血浇灌也没有感受到,一直都担心是天轨欺骗自己…… 可现在,这花心,三魂七魄一个不少……都在…… 薛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指,轻轻地,轻轻地用指尖一一拂过那停留在花心上的魂魄…… “他摸我了!!他居然能摸到我们了!”小小的人儿一脸兴奋。 “他也摸我了!好喜欢啊!”小小的人儿一脸幸福。 “睡觉的时候要是也能被他摸着就好了……”小人儿躺在花心懒洋洋的开口道。 “他的手好凉啊,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感受到薛洋指尖的凉意,小人儿一脸担忧。 “吵什么!不就是被摸到了么!一个个真是聒噪!”大声数落着其他小人儿,自己却面红耳赤的。 “虽然被摸着好舒服,可是他会不会把我们关起来啊,我害怕。”说是害怕却忍不住蹭了蹭薛洋的指尖。 “就算他不会做什么,我们现在能被感知到了,随时都会被别人捉起来抽魂散魄!都等死吧。”伺机恐吓全员的小家伙依旧一脸不怀好意。 为什么他隐约觉得白非离的七魄像是主动贴近自己的手指的……应该是错觉吧,毕竟他的三魂都藏在花心中央气息似乎有些薄弱…… “为什么他一直摸着这三个新出现的家伙?他们是谁?”小小的人儿似乎有些不满。 “真是蠢死了!没看他们和我们长得一样嘛?肯定是和我们一体的!”小人儿丢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他们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能睡……”话说着,小人儿已经抱着新的伙伴缓缓入睡。 “他们睡得这么沉,不会有事吧?”小小的人儿看着新伙伴一脸担忧。 “他们肯定是被抓住抽魂散魄过了,不然怎么会这样!”小家伙依旧抓到机会就不忘恐吓同伴。 “啊!好可怕,我害怕!”小家伙顿时吓得不轻,胆怯地躲到身旁的伙伴身后。 “真好,多出三个同伴!等他们醒来带他们出去玩!”似乎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他兴奋的情绪。 七个小小的白非离就在薛洋的眼皮底下毫无顾忌的探讨着,可薛洋却不知道这些,看着虚弱的三魂,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第 78 章 发现薛洋伸出右手,一个小人儿惊慌地大喊道:“哎呀,他不会又想要伤害自己吧!” “天啊!快住手!”随之注意到的小人儿紧紧地抱住薛洋的手指,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薛洋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样频繁的用精血浇灌这朵花,他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另一个小人儿看着,心疼得两眼泪汪汪。 “我害怕!每次他割伤自己我看着都觉得疼!”小人儿害怕得躲到同伴身后闭眼不敢看。 “都闭嘴!你们再怎么吵他都听不见!”小人儿似乎有些暴躁,眼睛直直瞪着薛洋。 第一次……剩下的小人儿都闭嘴了…… 七魄的反应薛洋自然是无法知晓的,他只是将右手伸到彼岸花上,取出降灾毫不留情地对着掌心就是一划,顿时鲜血直流,全数落到彼岸花上,转瞬便被彼岸花吸收进去,没有一滴落下。 吸收了薛洋精血的彼岸花变得更加妖异,绽放出猩红的血光,花瓣微动,仿佛要无穷无尽的吸食薛洋的精血。 “不要了不要了!快停下……”薛洋不知道的是,七个小小的白非离都已经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异口同声的喊他停下。 “咳咳……”失去不少精血,让薛洋本就羸弱不少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 待浇灌得差不多,薛洋才慢悠悠地为自己止血,此时七个小小的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 薛洋止了血,走到床边,疲惫的躺了下去,给自己盖上了单薄的被子,而后看着窗边的花,似乎要将另外一朵未开的往生花盯出一个洞来。 但过不了多久,薛洋便精神不支,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 薛洋猛地睁开双眼,迅速的看向窗边,盯了许久之后,才移开了视线,表情有些恼恨,亦有些无奈。 自从用了震魂铃后,他的身体确实是羸弱了许多,换做以往,只要他想,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依旧精神抖擞,可如今,竟连想要一直盯着这花都…… 在幽冥,这幽冥双生花其实叫九幽冥花,如果九日之内那朵白色的往生花不开……这整朵花就会死去,到那时,白非离的魂魄因为寄生在花上,会一同…… 不!不会的!其中一朵都开了,九日之内另外一朵肯定也会开的…… 否定了自己一瞬间出现的不好想法,薛洋看了看自己右手的伤口,似是犹豫是否要再进行浇灌…… 想了许久,薛洋还是放弃了,他知道的,过多的浇灌根本无用,不过是心理安慰而已…… 实在是十分疲惫,薛洋又缓缓闭上了双眼,略带不安的睡去…… 接连几日,薛洋都躺在床上,醒来便看着花,饿了便吃个苹果,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至第八日,入夜…… 薛洋看着依旧毫无变化的往生花,心底浮起久违的焦躁,在屋内反复徘徊了一阵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走到窗边再度伸出右手,意欲用精血浇灌到花开为止,白非离的魂魄已经齐全,既然花不开,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魂魄太虚弱了,他的身体本就是白非离的魂魄化成的,精血多少能起点作用才是…… 谁料,薛洋刚将手伸过去,就被一股力量弹开了,虽没有伤着他,却令他无法接近……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不能靠近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几日他担心有任何差池,只是看着,连碰都没碰过这花,怎么会变成这样? 薛洋尝试着再度伸手靠近,却还是被弹开了,那股力量虽大,却是柔和的,并不伤人…… 这已经是最后的时限了,若是到了明天还是不开……白非离就……不,不可以!他不管等多久都可以,唯独不能失去他…… 想到这,薛洋试图再度将手伸过去,却还是被弹开了…… 心底的焦躁几乎要压抑不住,不能接近,也不能攻击,这朵花的力量来自哪里不说,若是自己攻击这股力量,肯定会伤及白非离的魂魄,可恶!可恶!到底怎么办才好?怎么做才行?去找天轨?不!那个老头子一开始就恨不弄死我和白非离,关于九幽冥花明显知道的比我还少,找他不过是浪费时间……万一他发现白非离的魂魄集齐了,说不定还会狠下毒手…… 薛洋心底的不安与焦灼止不住的无限扩大,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在了桌子上,顿时桌上剩下的一个苹果连带着竹篮滚落在地,力道之大甚至打断了连接而成的竹子,划破了薛洋的手背,鲜血从手背流下,顺着手指滴落,而薛洋却不管不顾,只是死死的盯着放在窗边的九幽冥花。 难道……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薛洋不甘心的想着,再度不死心的接近九幽冥花,试图将手上的血滴在花上,然而这一次,竟然成功了!一滴精血落在了彼岸花的花心! 就在薛洋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微微愣住之时,彼岸花花心突然出现一道红光,急速朝着薛洋的额心飞来,薛洋距离太近,又微微愣神,完全来不及躲避,被红光打中,瞬间觉得脑袋昏沉,身形不稳,踉踉跄跄地试图站稳,却终是难以支撑,直直朝着地板倒下。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薛洋看了一眼那朵迟迟未开的往生花,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薛洋即将碰到地板的刹那间,薛洋的身体竟浮了起来,径直朝屋里唯一的一张床飞去,待薛洋躺倒在床上后,被子又动了动,竟盖在了薛洋身上…… 入夜的凉风吹拂而过,屋内静悄悄的,却蔓延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半晌之后,无人的屋内竟响起了声音……仔细听去,似是有什么人在说话…… 第 79 章 原本停留在彼岸花花心的魂魄微微动了起来,紧接着,七魄直接飞到薛洋的身边,三魂却还是在花心沉睡着…… “早知道这种方法能让他睡着就该早点用,他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总是盯着我们。” “对呀对呀,他一直盯着,又感知得到我们了,这几天我都害怕得不敢动一下……” “为了让他不要再伤害自己,我们特地用了点那朵花的力量不让他接近,可他还是受伤了……” “不是说花开了他就会开心么?为什么他就第一天看起来确实是开心的,后面却越来越不开心了,感觉比原先更不开心……” “蠢死了!肯定是因为旁边那一朵还没开啊!还有刚才,你们做的也太鲁莽了!差点把他摔地上了!” “好在接住了,不然等他醒来肯定把我们都打得魂飞魄散。” “哎呀,我要趁机摸摸他,好几天没能靠近他了!” 此话一出,七个小小的白非离都扑向了沉睡的薛洋,各自蹭着薛洋的身体自顾自的休憩起来。 直至夜深人静…… “白非离……”沉睡的薛洋突然发出呓语,惊得七个小小的人儿急急忙忙准备撤离回到花上,却发现薛洋并没有醒来。 可与此同时,他们却还发现了别的……顿时都停了下来,陷入了沉默…… 昼夜交替之时,其中一个小小的人儿先开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受……” “我也是……” “我总觉得,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他好像一直都不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会露出两个小虎牙,会带着邪气,说话的时候声音会甜甜的,可这几年,从没见过他这样笑,甚至有时候一整天他都不会说一句话……” “是不是,我们消失了,换那朵花开,他就会真的开心……” “可是……我不想消失……我很想一直都能留在他身边……” “我也想,可是我更不想看到现在这样的他……” 又是许久的沉默之后…… “那我们……走吧。” 夜尽天明,晨曦的微光照射到薛洋睡梦中却依旧略带不安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晶莹透亮…… 薛洋醒来的瞬间,几乎是本能的看向了窗边,见到那朵依旧原封不动的花,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再度浮起焦躁感,今日已经是最后一天,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 奇怪……昨日被那道红光击中额心的时候我明明在窗边……怎么现在却躺在床上? 薛洋心中疑虑着,却突然,眼睛微微睁大,瞳孔急剧缩小,而在他明亮的眼眸中映照出的是正在缓缓绽放的白色花朵…… 九幽冥花……双开了……花上白非离的魂魄不见了…… 薛洋迅速翻身下床,站起身来意欲向外走去,却突然顿住了,静默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苹果,再回身打开了杂物柜,翻箱倒柜不知将什么东西放到了乾坤袖里。 似乎在检查有什么遗漏,薛洋将屋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屋子,慢慢地朝屋后晃荡而去。 路过竹林,薛洋心情似乎不错,扯了不少未及展开的竹叶下来,一根根仿佛青色的针一样,扎在皮肤上十分刺痛,但薛洋似乎不介意,采了许多,甚至还含了一根在嘴里咬着。 到了月离潭边,薛洋吐掉在嘴里咬着的东西,洗净了手上的苹果,三下两下啃得只剩下果核便随手一扔,再缓缓地褪下衣物,跳入深潭。 一刻钟后…… 薛洋舒舒服服的洗干净了身子,又捕了两条鱼,上岸披上衣服就开始料理起鱼来,动作干净利落,不出一刻钟便将鱼烤了起来,烤鱼的香味慢慢蔓延开来,薛洋的手指微微动作,起物阵上的鱼也微微翻动,动作熟练,火候掌握得度。 似乎等待美食有些闲暇,薛洋右手放在大腿上,食指轻轻地敲点着自己的大腿,好一派悠然自得。 约莫又是一刻钟之后,薛洋撤去了御火阵,等待了片刻,待鱼的热度微微散去,伸出双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鱼头和鱼尾,津津有味的啃起了美味的烤鱼,将鱼肉是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干净的鱼骨和没有动过的鱼头…… 舒舒服服享受了应有的休闲日常,薛洋随手唤出一个归无阵,将地上的果核和鱼骨都消除,两眼微微眯起,看向峭壁之上。 当年将那棵时寂菩提移到上面之后他便再也没有上去过一次,幽冥回来之后倒是让降灾丢了点东西上去,现在看来是时候可以上去了……九年了……白非离…… 思及此,薛洋袖子一挥,降灾随后出现在他面前,薛洋直接跳了上去,御剑而起,飞向峭壁之上。 当峭壁之上的风景映入薛洋的眼眸中时,令薛洋微微震惊,不过是过了些年,居然变成这样了,与他第一次上来之时相差甚远……当初让降灾丢上来的东西也太能散播了……原以为,此处不宜生长才是,没想到竟如此出人意料…… 峭壁之上原先只是一片非常大的草原,草原之上有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水直通四方,流到峭壁边缘落入到月离潭,现在虽然这条河流没变,但原本单单只有青草的草原,却变成了一片花海。青草之间夹杂着一朵朵白色的往生花,此时正值花开时节,成片绽放的白色花朵,被一阵大风刮过,便漫天都是飞起的白色花瓣,花瓣随风而飞,带起一条条白色的花带,盘旋于空中。 花海的中间,便是当初薛洋直接丢在这里的高地,九年的时光让它已经与这里完美的同化,突兀的高地变成了小山坡一样的丘陵,丘陵的中间,便是那棵耸立的苍天大树,奇怪的是,往生花开满四周,却独独这棵时寂菩提的范围内一朵都没有,只是长着一片青绿的草。 薛洋御着降灾,缓缓穿过这漫天花雨,不少花瓣掠过薛洋的身边,偶有停在在薛洋肩上或者头发上的,也很快便会被掠过的风带走,很快,薛洋便越过了花海接近了草原中心,停在了树下。 第 80 章 毫不犹豫地从剑上跳下着地,收起降灾,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预想中的画面,薛洋的手指不由微微屈起。 天轨说过,是把白非离的躯体放在此处的,此刻他看不到,是天轨耍了他,还是说他在树的背面…… 薛洋缓步向前,绕过了粗大的树干,率先入眼的,是那如墨的长发,随着清风的吹拂飘荡在他的眼前,令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捉住了这缕长发,在指间缠绕起来。 顺着长发看过去,白非离被起物阵托住,漂浮在空中,依旧是那身白衣,衣袍在风的吹拂之下微微翻起,许多往生花的白色花瓣落在阵纹上,也落在白非离身上,绝美的脸上那双独特的眼睛还紧闭着,看来还没醒…… 薛洋缓缓靠到树干上,双手环在胸前,心道:也是,魂魄与躯体融合怎么也需要一点时间……自己这是怎么了,连这都忘记了……随之联想到自己先前一番行动,磨蹭着等白非离自己来找他……真是蠢透了…… 就在薛洋万般唾弃自己的愚蠢行为之时,白非离的眼皮微动,不多时,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状,薛洋把玩着长发的手指微顿,柔顺的长发滑出了指间,随风飘荡。 他记得……他在轮回夺生阵中完成了心愿,连最后的意识都消散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 白傀双眼迷茫的看着眼前,巨大的树冠,结满了隐花果,这棵树……他这是在义城的鬼树下吗?当初一开始自己的身体和魂魄都献祭了才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脑海中一片混沌,身体也还不受控制,略微难受的感觉和混乱的思绪让白非离不由自主地再度闭上了双眼,他好像记得些什么…… 薛洋见白非离睁开了眼睛,却又闭上了,双眼微睁,环抱在胸前的手不由微微抓紧自己的手臂,却并未出声,九年都等了,他不差这一刻……他站在白非离脑袋的斜后方,白非离睁眼没看到自己也是正常…… 白傀梳理着思绪,却突然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闯入脑海……这,这些是什么……我何时去看过这些……这是……魂魄归体带来的印象深刻的画面……我的魂魄怎么会去……虽然闭着眼,只是在脑海中浮现,可白傀的身体却很诚实,面色透出薄红,逐渐蔓延到耳根…… 薛洋在一旁自然也注意到了白非离身体的变化,顿时就双眼直瞪白非离,他妈的,老子既没摸你,又没抱你,连碰都没碰你一下,你闭上眼睛就在这自顾自脸红给我看? 白傀脑海中多出不少令他面红耳赤的画面,可随之,最后两个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令白傀震惊得猛然睁开了双眼,阿洋在天轨峰!阿洋竟然落泪了……是了,他的意识在轮回夺生阵中消散的时候,阿洋也…… 思及此,白傀猛地直起身子,眼前是一片广阔的花海,自己这是……在高处?转动脑袋环顾四周,却在回头的那一瞬间,见到薛洋就在他身后,靠在树干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瞪着自己…… 白傀的眼睛微微睁大,呆呆地看着眼前变化了不少的薛洋,比起他离去的时候,面容成熟了些,头发也长了些,还清瘦了些…… 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眼前的人说,却在即将说出口的时候终究只是唤出了一声:“阿洋……” 他以为,他再也不能见到薛洋;他以为,他已经献祭了自己,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是抱着决绝的心离去的,哪怕到最后其实根本放不下…… 薛洋闻言,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道:“醒了?身体能自由动作了?” “嗯。”白傀从未见过薛洋如此温柔的模样,微微怔愣。 “那你的银寒还在吗?我记得你以前提起过,银寒似乎从炼成的时候就自动认主,且无形存在于你的身体里,那现在你都换了个身体了,可还在?”薛洋笑得越发温柔可人,声音也变得甜甜的。 白傀闻言,尝试着唤出银寒,本不抱着太大希望,却没想到银寒随即出现在身周,还似乎十分喜悦,自主地在空中转了转,又万分亲昵地蹭了蹭他…… 这令白傀十分惊讶,他一直以为银寒是与他血肉相连,存在于他的体内,可他的身体确实献祭了出去,阿洋也说自己换了个身体,那银寒为何竟还能唤出? 仔细想想,银寒一开始炼制出来的时候便是有些奇怪的,没听过法器会藏在主人的身体里的,且银寒比起其他仙剑与法器更加具有灵性,甚至会向他撒娇,表露一些简单的情绪,仿佛一个小孩一般…… “很好,既然银寒还在,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傀尚未想明白银寒的怪异之处,却听薛洋突然说出这句话,随之而来的是不知何时已经握在薛洋手中的降灾,直逼要害! 感受到杀气,白傀瞬间理解到的是:阿洋是真的要杀了自己!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白傀只能本能地躲开致命一剑,驱动银寒挡住随之而来的几枚暗器。 白傀躲闪之中翻了个身,落到了地面,才刚站稳,降灾便直逼面门,连忙侧身闪躲,降灾随后亦转变了攻击方向穷追不舍,白傀唤动银寒防住,一来一去,连开口说话的闲暇都没有。 “不错啊,九年,九年之后醒来老子就在你旁边,你他妈竟然没看到,还敢再闭上眼睛?那么喜欢闭上眼睛,我看你就永远闭上好了!”薛洋恶狠狠地说着,反手便是一剑,另一只手随手放出几枚针一样的暗器。 白傀闻言,心中酸涩,原来,阿洋竟等了自己九年……然而他并未能感伤多久,也想不了太多,银寒防住了降灾,却没防着暗器,他不得不再度侧身躲开暗器,从眼前闪过的暗器,竟是青绿色的,不像是淬毒的,那是什么? 第 81 章 “躲什么?你也会怕死?当初不是死得干干脆脆么?现在怕什么?老子今天就亲手把你碎尸万段!让你得偿所愿!”薛洋说着左手将无数枚青色细细的东西抛出,用灵力包裹住每一根,全部朝着白非离射去! 白傀双眼微睁,这是……未展开的竹叶?还能这么用!?这效果,跟银寒的□□差不多了……来不及多想,白傀催动银寒,分化出无数□□,每一根都抵消薛洋射过来的暗器,被银寒毁去的竹叶化为粉碎,漫天浅绿色的碎叶飞舞而过,与白色花瓣一同飞向远方。 正欲开口说什么,薛洋手中的降灾便直取自己的心口要害,白傀不得不急速后退,薛洋见白非离急速后退,冷笑一声,左手扬手便是一包尸毒粉,降灾继续紧追不放。 风向正吹向白傀这一边,此时一包尸毒粉简直是要命,白傀急忙迅速挥袖遮挡,人全力闪开,侧身绕到薛洋身后。 薛洋似乎早知道白非离会这么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是一剑,手中的暗器又变成了刺颅钉,连连发出。 白傀有些躲闪不及,被降灾割破了袖袍,迎面而来的三枚刺颅钉更是绿光闪闪,竟然真的淬了毒!要命!白傀急忙催动银寒将三枚刺颅钉打落了,但也吓出一身冷汗。 “我说怎么好像觉得你他妈那么弱呢,差点忘了你手里没有阵盘能用,来,乾坤袋,你他妈当初给老子留的,老子这些年一个都没用,一个都不需要!”薛洋随手将乾坤袋丢向白非离的面门,表情十分凶残,似恨不得将白非离剥皮抽筋。 “阿洋……对不起……”白傀虽不知道这些年薛洋都经历了什么,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感受到薛洋的愤怒。 “对不起?你哪有半点对不起我?你还是大义献身救了我一命的救命恩人呢,需要不需要老子也来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啊!嗯?”薛洋说着,手中降灾更是毫不留情,下下致命。 白傀闻言,哭笑不得,躲闪着薛洋的致命招数,好一会之后才邪魅一笑道:“自然是要的,若是今日我没被你碎尸万段,他日你可要记得这话。”既然得以重生,那他便再也不会放开薛洋…… 薛洋闻言微微愣住,随即怒极反笑道:“你他妈还真是会顺着话说啊?老子今日就把你杀了,做成活尸,玩腻了再把你碎尸万段!”说着,薛洋指间便出现三包尸毒粉,对着白非离连续洒出。 白傀单脚点地,急速旋了一个圈,躲开尸毒粉的范围,再次绕到薛洋身后,微笑着开口道:“阿洋,看来你这些年修为高了很多……不过,你可能对我的实力还有所误解,这些阵盘,既然是给你准备的,我就不用了,不用阵盘,我也能胜过你,信吗?” “呵呵,你他妈当老子这些年的时间都拿去喂狗了?胜我?想得倒挺美啊?冲你这话,老子不介意赢了你之后来个先奸后杀,再做成活尸,玩弄够了,最后把你碎尸万段丢去喂狗!”薛洋回身就是一剑,随着剑光而至的还有几枚淬毒的刺颅钉,右腿横扫,意图让单脚着地的白非离失去平衡。 白傀足下轻点,一跃而起,躲开了薛洋的攻击,随手将乾坤袋丢回给薛洋,笑道:“阵盘你用,若是等会我败了,随你处置。” 薛洋见白非离神情悠然自得,虽然笑得很美,该死的好看,可他看了就是一腔怒火,怒喝道:“阵盘本来就是我的,你给出的东西还想收回不成?道貌岸然!当初你抢老子糖的时候,可没这么好说话!老子向来说到做到,你等着被老子玩腻了剁碎喂狗!”说完,薛洋接过乾坤袋就取出几个阵盘连连掷出,不同的阵法叠加之后向白非离飞速袭去。 “好。”白傀虽然微微震惊,没想到薛洋竟然想起当年是自己抢了他一颗糖,却还是淡笑着应下,催动银寒,在自己身周布下隔绝阵,同时唤动银寒射向尚未消失的阵盘,一连破坏了好几个阵盘,让阵法没能成功布下,然而还是有一个幻阵成功布下,白傀脚下一踏,飞出了阵法范围。 “好?好什么?老子让你应了吗?你凭什么应?你他妈,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以后都会给我做饭!你说不管我做什么都陪着!你说过你不会离开!你说等我醒来就给我的糖呢?等我醒来人都不见了,糖就更没有了!从一开始你说的话跟放屁一样!”薛洋勃然大怒,追上白非离,挥动降灾,招招致命,左手尸毒粉和暗器不断,再抽空掷出一两个阵盘,似真要把白非离往死里整。 白傀闻言更加震惊了,没想到薛洋连昏迷的时候他说的话都知道了……微微垂下眼睑,催动银寒,只守不攻,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这些年阿洋都是怎么过来的,自己能够复生,一定也是阿洋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确实是他食言了,失去了阿洋对他的信任…… 薛洋不要命一样的猛攻,下手毫不留情,见白非离只守不攻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更是怒火高烧,怒道:“要死就干脆点死,还防什么?要还手就动手!老子用不着你让!你是不是现在特别后悔啊?舍命救了我薛洋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白非离定定的看着薛洋目露凶光的双眼,缓缓道:“我不想死,更不后悔,而且我以后还想守在你身边,曾经说过的,我都想做到,这些年的食言,是我不对,我愿意用一生来偿还。” 薛洋闻言,恶声恶气道:“哼,你的命现在是老子救回来的,你的一生早就是老子的了,用老子的东西来偿还?你他妈当老子是什么?傻子?”说着,薛洋的身影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白非离的身后,降灾横在了白非离的脖颈上,割破了白非离的皮肤,鲜血顺流而下。 薛洋见自己已然得手,凑到白非离耳边得意洋洋道:“跑啊?躲啊?继续啊?动一下试试?老子马上就用降灾送你归西!” 第 82 章 然而他话音未落,便觉得颈边刺痛,顿时熟悉的失力感袭来,手中的降灾再也握不住,掉到了地上,脚也软绵绵地站不住,连连后退两步,却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你他妈……”到这一刻,薛洋哪里还能不明白,面前这个……根本就是个虚形……身后这个才是真人…… 白傀接住薛洋软倒的身体,在薛洋耳边轻声道:“再打下去我怕你累着了,所以……暂时先这样休息一会比较好。” 薛洋恶狠狠的瞪着白非离,目露凶光,恶声恶气道:“你他妈……老子什么时候说累了,有本事拔掉那根针……”奈何,他身体无力,目光再凶也不能杀人,语气更是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 “乖,我们坐会,此地风景甚好,一直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不知不觉,他们打到了山坡的边界,停在了花海的边缘,白色的往生花花瓣从二人身边飘过,白傀将薛洋打横抱起,缓步朝树下走去。 “咳咳。”薛洋没法使力,无法再反抗,干脆放弃了挣扎,放松下来的身体顿觉疲惫,压抑不住轻咳了两声。 白傀顿时担心的看向薛洋,手伸到薛洋的腕上,意图查看薛洋的身体状况,却被薛洋极力挣开。 “阿洋,你的身体怎么了?让我看看。”虽然薛洋的挣脱十分无力,但白傀还是收回了手,征求薛洋的意见。 “用得着你管吗?老子是你什么人?你又是老子什么人?”薛洋嗤笑一声,埋头到白非离颈间,不再看他。 白傀坐到了树下,让薛洋坐在自己腿上,认真道:“阿洋,我心悦你,你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论你是怎么看我的,我都不变。” 薛洋闻言,并无任何反应,随之一阵清风拂过,落下一片白色的花瓣,停在薛洋的肩上,黑白相间,煞是好看。 静默了许久之后,白傀突然感觉薛洋动了动自己颈边的衣襟,随后便是渗入心扉的疼痛感袭来,不用看也知道颈边定是被薛洋咬出血了,鲜血顺滑而下,都流到了他的衣襟前……这样,还真和当年一模一样……这次,不论花多久,他都要让薛洋重新相信他,留在薛洋身边。 正当白傀心中感慨颇多之时,薛洋咬着他的颈侧含糊不清道:“你敢骗我……你他妈居然敢骗我……老子最恨别人骗我了……还想骗我……你明明说如果有来世,一定不喜欢我……”有什么,顺着温热的鲜血一同流下…… 白傀抱紧薛洋,轻声道:“对不起,阿洋,那时,我以为自己定然没有来世,才会那样说的。说的时候,其实……我想的是,这样也好,我白非离唯一的一生一世,只爱过你一人。” 薛洋依旧咬着白非离的颈边不肯松口,感受着白非离熟悉的气息,鼻尖闻到那股淡淡的药香,恍若隔世。 白傀紧抱着薛洋,手上却轻抚着薛洋的后背,顺着薛洋的长发,一如当年。 好一会之后,薛洋才松了嘴,吮吸了下白非离的伤口,又舔了舔,道:“白非离,老子再信你一次……毕竟你还欠老子一颗糖。” 白傀感受到薛洋在颈间的动作,有些微微情动,又听薛洋这话,顿时会心一笑,应道:“嗯,我用一世来还。” 薛洋怒道:“欠了那么多年,利滚利,一世你就想打发我?你就算用生生世世来还也还不清!” “好,我愿意用我的生生世世都来还你。”白傀有些忍俊不禁,这样的阿洋实在是太可爱了,刚才打斗的时候也是,说的话,令他心疼,又哑然失笑。 “咳咳。”薛洋正想说什么,胸腔内却传来那种难耐的瘙痒,忍不住咳嗽出声。 “阿洋,你的身体,让我看看。”白傀顿时微微皱眉,修道之人基本难以有病痛,何况他感觉薛洋的修为分明高深了不少,如此咳嗽,别不是修行之时不慎伤了身。 “不要,没什么大问题,这几日染了风寒而已。”薛洋抬起头来瞪了白非离一眼,拒绝道。 “那也让我看看,风寒也不能拖。”白傀说着便要伸手给薛洋把脉查看。 薛洋道:“说了不看,你他妈废话怎么那么多!” “不可……”白傀正欲再说什么,却被薛洋猛地捧住了脸,吻了上来,堵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薛洋十分满意达到了效果,正欲分开二人的双唇,却被白非离扣住了脑袋,狠狠地吻住。 白傀迅速加深了这个吻,撬开薛洋毫无防备的唇齿,长驱直入,纠缠住薛洋的舌,用自己的舌头紧紧包裹着薛洋的,与之缠绵,随后又舔舐着薛洋的小虎牙。 薛洋措不及防,被白非离吻得有些眩晕,加上本就全身无力,此时更是觉得身体酸软,顿时恼恨不已,狠狠地咬了一口白非离的舌头。 “嘶——”白傀沉浸在香甜的亲吻之中,舌头猛地一痛,不由发出了声,但却没有退缩,而是更加迅猛地将薛洋的唇齿和口中内壁都扫荡舔舐了一遍,才略带留恋的缓缓分开。 待二人双唇分开一会之后,薛洋才看着白非离,懒洋洋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道:“白非离,你都这样了还跟老子亲吻,舌头不痛么?” 白傀闻言,忍着疼痛轻声道:“要不你也让我咬一口试试?” 薛洋道:“行啊,你倒是咬啊!” 白傀淡笑着拔下了薛洋颈侧的寒针,才道:“你知我舍不得,才会说得这么肆无忌惮。” 明明针拔了下来,薛洋却还是觉得身子有些无力,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嘴上不甘示弱道:“是又如何?怎么,有意见?” “没……”白傀话音未落,薛洋猛地凑了上来,又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白傀无奈地笑道:“阿洋,我记得你不属狗,怎么总咬人?” 薛洋理直气壮道:“老子就喜欢咬你,至于咬你舌头还是嘴唇,老子说了算,不服?” 白傀但笑不语,看着薛洋的目光却满是宠溺,温柔至极。 第 83 章 薛洋对上白非离的目光,好一会后才又埋首到白非离的颈间,喃喃道:“白非离,你若不能永远留在老子身边,就趁早滚蛋。” 白傀摸着薛洋的脑袋,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再离开了,永远不会,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薛洋恶声恶气道:“你走,你敢走,老子就砍了你的双腿,叫你永远都不用走了。” 白傀心疼地看着薛洋,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白傀猛地循声望去,天轨!难道这里竟是天轨峰!可天轨峰上并无这样一处地方…… 薛洋嗤笑一声道:“伤风败俗?怎么伤风败俗了?关你什么事?没事窝你的主殿里呆着,别出来给老子找不痛快!” “阿洋,怎么回事?”白傀有些许莫名,天轨和阿洋似乎十分熟识。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曾经跟我有点交易的破老头,说起来还是你曾经的师父,你眼睛怎么长的,这种人也敢认作师父?”薛洋依旧靠在白非离怀里,懒洋洋的。 “小畜生!本仙帮了你那么多,你丝毫不懂得知恩图报,反倒诋毁起本仙来了,看来是不想活命了!”天轨瞬间出现在花海边缘,怒不可遏。 “呵,你帮我还是我帮你你自己清楚!知恩图报?你问问白非离,我薛洋懂这几个字吗?”薛洋闻言瞥了天轨一眼,给了个嫌弃的眼神便又窝回了白非离怀里。 “不是本仙,这孽徒能活着出现在这里?为人基本你都不懂,还真是一条畜生!”天轨冷哼一声,负手而立。 白傀有些戒备,搂着薛洋站了起来,不悦道:“我早已与你恩断义绝,你若再诋毁阿洋一句,我不介意再让你尝尝诛仙阵的滋味。” 天轨闻言,怒道:“哼,本仙会怕你?想发动诛仙阵也要看你能不能困住本仙!” “诶?诛仙阵?还有这样的阵法?白非离你他妈怎么不早点教给老子,他妈的,这些年老子受了这狗玩意多少气,早就想收拾他了!”薛洋闻言瞬间来了兴致,不怀好意地看着天轨,顺道唤回了落在远处的降灾,收进剑鞘。 “嗯,有的,他对你做了什么?欺负你了?”白傀应着,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薛洋全身,就差没扒开衣服检查,生怕薛洋被天轨伤了哪里。 “孽徒!孽畜!你们!你们是要反了天了!”天轨怒气冲冲,扬手就是一道灵气聚成的气劲直直朝白非离打去。 白傀瞬间唤出银寒布下隔绝阵,将薛洋和自己护住。 薛洋面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没想到这老头居然真的动手!一直以来自己怎么做他都是怒气冲冲却始终都不会动手,还以为只是个光会生气的老头,看来是自己错估他了! “天轨,你当年做的事情我都没有计较,今日你若是非要动手,咱们就一齐清算!”白傀将薛洋护在身后,面色清冷。 “本仙做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计较?你破坏天轨平衡在先,开启绝阵逆天在后!本仙今日才是要跟你这孽徒清算到底!”天轨说着便用极大的威压直直朝着白非离压去。 白傀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剧增,几乎要站不住,却反而冷笑了一声道:“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了,你还口口声声叫我孽徒,这么喜欢收徒,不妨再多收一个?” “白非离!”薛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却见白非离面色苍白了不少,身体不稳得几乎站不住,忍不住脱口而出。 “没事,别担心,阿洋,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白傀安抚着薛洋,却冷笑的看着天轨。 天轨虽是不怕白非离的,此刻却被看得毛骨悚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什么?”薛洋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凑近了白非离。 “阿洋,委屈你,叫天轨一声师父,就叫一声,估计你可以看到好戏。”白傀说着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天轨。 “孽徒!你想作甚!”白傀并未避着天轨,这样的距离,即便再小声天轨也听得见,顿时勃然大怒。 “真的?好吧,那我就叫一声看看。”薛洋虽不知白非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感觉到天轨的态度不对,不过是一个称呼,对他来说随随便便都叫得出口,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天轨见薛洋应下,面色顿时难看了不少,作势就要离去。 薛洋见此,大喊:“天轨师父!别走啊!” 薛洋话音未落,本来消失在二人眼前的天轨出现在不远处的半空中,一道天雷直劈而下,天轨却似乎不能躲避,硬生生的挨了这道天雷,之后才瞬间消失。 “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他怎么挨雷劈了?哈哈哈哈哈~”薛洋见此,忍不住爆笑出声,几乎笑得没了力气,靠在白非离身上还停不下来。 “果然如此。”白傀没了天轨的威压,顿时恢复了气力,抱住薛洋微微笑着,似乎也很开心。 “说说?怎么回事?”薛洋笑够了,才兴致勃勃的看着白非离追问缘由。 “我们边走边说。”白傀揽着薛洋向花海走去,薛洋也并无意见,二人一同前行。 白傀望着眼前这一片白色的花海,淡淡一笑的开口道:“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天轨他只敢对我下手,却不敢动你分毫,你可知为何?” “为何?”薛洋根本是想都不想,直接追问。 白傀笑道:“因为他就是天轨本身。” “什么意思?”薛洋一头雾水,天轨老头是天轨本身? “这天地间分天轨,世轨,轮回之轨,都十分重要,天轨一动就会影响世轨,轮回之轨更是掌握万物万灵的生死轮回,而你见到的天轨仙人,就是天轨本身。”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那老头来头竟然这么大,薛洋微微诧异。 第 84 章 “当初,我布下轮回夺生阵之后,原以为天轨一定会想方设法干涉夺生,可后来却并未见到他出手阻拦。不管是阵中的世界,还是阵外的现实都没有出手,这只能说明他是不能出手,也不敢出手。而当初我违背观世者禁律,接近你的时候,就注意到有一点十分不自然,所谓的天轨偏移,为何天轨几乎瞬间就知道了?就在刚才,你我二人同在,他却丝毫不敢对你出手,甚至还站在花海边缘,不敢靠近你,这只能说明于他而言,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威胁。” “我的存在本身对那老头来说便是威胁!?”薛洋十分惊讶的看着白非离。 白傀宠溺的看着薛洋道:“因为你是从轮回夺生阵中出来的,你本身就是逆天的存在,他是天轨,如何能不怕你,你的接近会使他偏移,你喊他一身师父,效果你也看到了,他与你,水火不容,却因为轮回夺生阵的规则不能对你动手,这些年怕是憋屈得敢怒不敢言。” “呵呵!这死老头,刚开始还想坑我,后面也一直想借用别的方法弄死我,明明是仙人,却不敢对我动手这一点我也一直觉得很奇怪,还以为他是怕我会用轮回夺生阵,原来是这样!好啊,欺瞒了我这么多年!我要去多叫他几声师父!”薛洋说着便要动身去找天轨,明显怒火中烧。 白傀连忙拉住了薛洋,十分认真的问道:“天轨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他没得逞,他跟我说能救你,让我立誓,要我消除自身的逆天运道。我这么聪明,哪有那么好骗,最后用了别的誓言,跟他换让你回来的办法……” 白傀认真的看着薛洋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薛洋的脸颊,道:“这些年的事情,有时间都跟我说一下,天轨此人我再了解不过,他肯定背地里算计了你什么,否则岂会善罢甘休。记得以后都不要单独去见他,他即便怕你,也终归不安好心;还有,尽量不要用刚才的方式去刺激天轨,他毕竟活了无数年,倘若将他逼急了,总归是有些手段的,我怕他伤着你。” 薛洋对上白非离认真的眼神,心底浮起一丝暖意,不由自主地乖乖点头道:“知道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白非离垂下手捉起一直停在薛洋肩上不肯离去的那片花瓣,温柔一笑,问道:“这什么花?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以前只是一片草地。” 薛洋甜甜道:“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没好处的事情老子不干!”说着薛洋便大步向前,毫不留情地踩倒一大片往生花。 白傀快步跟上,凑近薛洋道:“那……薛公子想要什么好处?以身相许?” 薛洋嫌弃道:“你全身上下还有什么不是老子的?身体老子让天轨凝练的,魂魄老子聚集的,你拿属于我的东西来许给我?” 白傀道:“那还真是没好处可以给了呢,怎么办好?” 薛洋不怀好意道:“那好办,你反正欠老子那么多债了,也不差这一个,先让你欠着。” 白傀看着薛洋明显不怀好意的表情,却依旧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也认为这方法不错。” 薛洋闻言却话锋一转,转身停下来来道:“不过……还是要先来点利息的。”说着,便伸手捉住白非离的下颚,流里流气道:“来,美人,先给爷笑一个,要好看的那种。” 白傀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配合着微微一笑。 薛洋看着白非离倾国倾城的笑颜,心跳不由加速了许多,连忙放开白非离的下颚,转身继续往前走,心道:这张魅惑人心的妖孽脸真该给他换换!天轨那死老头太不上道了!改天还是多喊他几声师父吧! 白傀看着薛洋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淡淡一笑,快步跟上。 二人下了峭壁,穿过竹林,回到了竹屋。 白傀心中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好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薛洋率先进了屋子,直接倒向了竹床,白傀进屋后,打量了一下屋内,微微皱眉,这新置的竹桌,显然是被打坏的,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这个时节,被子也有些薄了…… 白傀对薛洋道:“阿洋,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薛洋有些羸弱的身体确实感到疲惫,闭着眼睛就要睡着,含糊的应道:“嗯……” 白傀出了屋子,不太放心的回身看了一眼,让银寒直接在屋子范围内布下防护的阵法,才缓缓离去。 待白傀回来之时,薛洋已经睡着,蜷缩着身子,睡得有些不安稳,白傀见此,上前慢慢地抱起薛洋,搂在自己怀里,将薄被垫在底下,才将薛洋轻轻地放回床上。随后从刚刚出去取来的乾坤袋中取出一床厚被,给薛洋盖上。之后悄悄伸手摸到薛洋的脉门,反复确认之后,发现薛洋确实是染了风寒,稍稍放心了些,却还是心有疑虑,阿洋的修为已经快追上自己了,怎么会染了风寒?难道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会不小心染上的? 看着薛洋消瘦了不少的小脸,白傀微微心疼,这些年,也不知道阿洋经历了什么……自己能够回来,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轻轻抚了抚薛洋的脸,白傀再度起身离开了屋子。 薛洋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睁开眼的瞬间他便猛地坐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向窗边的九幽冥花,待看到双开的两朵花之后,才缓缓放松了身子。 不是做梦……白非离真的回来了…… 扫视了一遍屋内,发现新添了许多家具,将原本空荡荡的屋子变得像模像样,被他打坏的竹桌也换了张新的,还添了两张竹椅。 薛洋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的被子变厚了,原先的薄被被垫在了底下,难怪睡起来舒服了不少。 正当薛洋打算下床,却听见白非离的进门的声音,随即便看到白非离缓步走到桌子旁边,将身边漂浮着的几样东西放到桌上。 第 85 章 薛洋忍不住嗅了嗅,屋内渐渐弥漫开来的是食物的香味,让他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白傀进屋之时便看到薛洋醒了,放下食物才走向薛洋,取出一块微湿的温热布巾,给薛洋擦了擦脸,又擦了擦右手,才停了下来。 薛洋享受着白非离无微不至的照顾,浑身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懒洋洋的气息。 “吃饭了。”白傀宠溺的看着薛洋,放好手中的布巾,拉着他坐到桌前。 薛洋坐下之后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走桌上唯一一碗甜汤,吃得眉眼弯弯。 白傀夹了不同的食物放到饭上,看着薛洋喝完甜汤,才把饭碗放到薛洋面前。 薛洋这才认真地看了下桌上的菜色,一盘肉馅豆腐,一锅不知名的鲜菇汤,一盘香菇炒肉,一盘青菜,对于两人来说算得上十分丰盛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的吃一顿了……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白傀见薛洋没有动筷子,轻声催促着。 薛洋压下心底莫名其妙涌动的情绪,拿起饭碗便是一阵风卷残云的扫荡。 白傀见此,也拿起碗筷,优雅的吃着,细嚼慢咽,虽然吃着,可眼神却没离开过薛洋。 薛洋感到白非离的视线,莫名的看了他一眼,筷子又伸向了那盘肉馅豆腐,汤还没尝过,但菜的话他觉得这道最好吃!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肉汁从豆腐里溢出,带着葱香,豆腐也十分鲜嫩可口。 白傀见此,端起盘子放到薛洋面前,又给自己夹了些青菜,吃了起来。 薛洋看了一眼白非离,夹了两块豆腐放到他碗里,之后才端起盘子将剩下的几块连带着汤汁扫进自己碗里,大口大口的继续吃。 白傀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夹起碗里的肉馅豆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十分美味。 二人用完晚膳,白傀将餐具收拾好后,见薛洋坐在床边,便走了过去,问道:“在想什么?” 薛洋道:“在想你怎么赢的,什么时候换成虚形的。” 白傀坐到薛洋身边道:“在你出现在我身后的一瞬间换的。” “你手上没有阵盘,银寒又在抵御我的攻击,怎么布阵的?” “你忘了?银寒是可以分化的,而且,你还不知道,银寒其实可以隐去,完全融合在环境里。” “还能这样?你就是仅仅让我看到银寒的一部分,然后用看不到的那部分悄悄布阵?你的银寒是怎么炼出来的,这简直就是作弊!” “当初我在天轨的寒池里提炼出来的,银寒原先是一块冰。” 薛洋笑道:“哈哈哈,这样的冰我也想要一块,你肯定是拿了天轨的什么好东西去炼还不自知。” 白傀道:“其实我也好奇,你是怎么瞬间消失又出现的?” 薛洋闻言,顿时止住了笑声,看着白非离沉默了一会才道:“是我在幽冥的时候学会的身法。” 白傀顿时双眼微睁,捉住薛洋的肩膀问道:“你去了幽冥!天轨让你去的?” 薛洋道:“他说只有那里有九幽冥花,就是窗边那朵双生花,也算是我自己去的吧。” 白傀猛地抱紧薛洋,心间一阵阵揪痛,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为了自己,薛洋才会去那种未知又万分危险的地方。他要怎么才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找到这样奇特的花,又怎么才能回到天轨峰,地之渊那种地方,不可能用传送阵…… “幽冥也没什么,就是有一群蠢货一直想方设法不让我回来而已,我回来后修为大增,还学会了不少新的东西,完全不亏的。”薛洋感受到白非离抱着自己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心道:这么明显的在乎,为什么以前相处的时候自己没有早些发现? 白傀搂紧薛洋,借以平息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肯定没有薛洋说的这么简单,但事情已经过去,即便他再怎么追悔、心疼也无济于事,眼下好好守着他的阿洋,再不让他遇到任何危险,遭受到任何委屈,过得开心幸福,才是他现在和以后都必须做到的。 薛洋感到白非离平静了下来,微微推开了了他,道:“你不是要听我说这些年的事么?我慢慢跟你说。” “好。”白傀轻声应着。 薛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白非离怀里,食指缠上白非离的长发,慢慢地把玩着,慢慢地述说着,直到夜深人静。 白傀褪去两人的靴子,替薛洋脱去外袍,又解下两人的发带,才轻轻地把睡在自己怀里的薛洋放到床上,盖上被子,随后自己也一同睡下。 看着薛洋的睡颜,白傀微微颦眉,这些年的事情大致他都知道了,可是提到如何复活自己的时候,具体又做了些什么,阿洋并未详细说清,看阿洋的样子是有意避开,想来这里面定有什么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也罢,来日方长,迟早会弄清的,他不信天轨会那么好心复活自己,一定是让阿洋付出了什么代价…… 下幽冥这件事情就很明显是想让阿洋死在幽冥或者永远回不来,骗阿洋立誓消除自身逆天运道也是,若不是阿洋识破了天轨的诡计,逆天的运道一旦消除,天轨定然立刻翻脸无情,直接杀了阿洋,用心可谓阴险歹毒,虽然有些可惜阿洋为了自己,还是消除了成仙的运道,但来日方长,以现在阿洋的修为,好好修炼未必不能成仙。 白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薛洋不知何时靠在了自己身边,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放,顿时有些情动,万万没想到,他的阿洋,愿意为了他,不成仙,下幽冥…… 思及此,白傀情不自禁地亲了下薛洋的额心,将人抱在怀里,才闭眼入睡…… 时隔九年的秋夜,他们才终于再一次相拥而眠。 第 86 章 薛洋醒来的时候,白非离正用手支着脑袋躺在他身边,屋内弥漫着食物香味,看来他是起身做好了早膳才回到床上守着自己醒来。 “要起了吗?”白傀见薛洋醒来,轻声问着。 “嗯。”薛洋应着,支起身子,才发现自己的外袍被脱了,发带也被取下了。 白傀翻身下床,端来一盆温水,沾湿了布巾,给薛洋擦脸,又递了一杯水给薛洋漱口。 薛洋漱口之后,自己拿起外袍穿上,找了找发带,才发现被白非离拿在手上,顿时瞪了一眼白非离,这人明明拿着还不跟他说。 “坐好,我来。”白傀说着,走到薛洋身后,轻轻收拢披散的长发,仔细地梳理,才用手上的发带将头发束起,绑好。 薛洋感受着白非离在自己脑袋上的动作,恍若隔世,若是从前,他决计不会放任别人碰他这些要害部位,随时都会怀疑是否会有人借着机会直接偷袭他的要害……可身后这个人,他已经无法再去怀疑他什么,沉沦在他一步步布好的温柔陷阱里,自己不愿离去。 “好了,吃饭吧。”白傀留恋的抚了抚薛洋的发梢。 薛洋站了起来,走到桌边,毫不犹豫地掀开桌上的小煲,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引人食欲。 “我昨天就好奇了,你哪里来那么多材料?天轨峰上我好歹也逛了个大致,菇类不说,猪肉肯定是没有的。”薛洋不客气的坐下,拿起勺子就开始吃了起来。 “自然是传送到就近的城镇买的。”白傀在薛洋的对面坐下,优雅的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你的乾坤袋都在我这,哪来的钱?”薛洋闻言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白傀淡淡一笑道:“答案一直都在你身上的乾坤袋里。” “是这样?”薛洋狐疑的看了白非离一眼,暗道:白非离的乾坤袋自己即便没怎么仔细翻找,也都大致看过了,哪还有什么秘密? “是。”白傀见薛洋吃完了,转身出去了一下,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汤药。 “你想干嘛?”薛洋一见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闻着味道几欲作呕,顿时意欲起身溜出去。 “阿洋,你染了风寒,这药还是要喝的。”白傀站的位置,不偏不倚挡住了薛洋的逃脱之路。 “白非离,我告诉你,老子绝对不喝这种东西!”薛洋顿时怒了,拍桌而起,气势磅礴。 白傀将药碗放到桌上,取出一颗糖放在手中,对着薛洋笑道:“我给你备了糖,不会苦的。” 薛洋盯着糖,又看了看那碗药,怒道:“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糖我会自己买,这玩意我不喝!” 白傀道:“你当真不喝?” 薛洋端详着白非离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是心底不知为何浮起不详的感觉,不由谨慎地退开一步,才斩钉截铁道:“不喝!” 白傀闻言,端起药碗,上前一步,薛洋顿时警惕的看着他。 白傀淡淡一笑,道:“那我喝一半,你也喝一半。”说着便率先喝掉了半碗。 薛洋嗤笑一声道:“老子半碗也不喝,你还欠老子一堆债呢,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白傀放下剩下的半碗药,微微一笑,就在薛洋被这绝美的笑容魅惑住的一瞬间,出现在薛洋身边,搂住薛洋便是一吻,直接将口中含着的汤药尽数喂入薛洋的嘴里。 薛洋措不及防被灌了一大口苦得要死,臭得要命的汤药,顿时怒了,一掌直接打出,二人瞬间分开。 “白非离你他妈!咳咳,竟敢用这种方法给老子灌这种东西!老子今天非得给你正正地位,你!”薛洋说了一半,顿住了,因为白非离在他面前伸出手,掌心躺着的赫然是刚才那一颗糖。 “哼,老子吃完了再找你算账!”薛洋伸手迅速地拿走白非离掌心的糖,吃了下去。 谁知,甜味刚到嘴里,就听白非离说:“那剩下半碗,你是要自己乖乖喝了,还是要我再来一次?” 薛洋含着糖,恼恨的瞪着白非离道;“都不要!你要老子吃药就该把药做成药丸,还要甜的!” 白傀见薛洋说到最后特别理直气壮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却点头赞同道:“好,我试试。”说着,上前一步,靠近薛洋。 薛洋立刻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白傀取出一条手帕,伸手给薛洋擦了擦唇边残留着的方才不慎溢出的药汁,才调侃道:“这么怕苦?” 薛洋理直气壮道:“谁说老子怕苦了!老子只是喜欢甜的!” 白傀宠溺的看着薛洋道:“嗯,你只是喜欢甜的。” 薛洋瞬间就像是只被顺了毛的小兽,轻哼了两声,便舒舒服服的坐到了床上,取出降灾仔细地保养着。 白傀见此,淡淡一笑,收拾完桌上的碗筷,便又出了屋子。 缓步走到屋外,白傀看了看四周,以前他不方便与天轨明着对立,一直没有对自己住的这座侧峰布下防护阵法,如今有阿洋在身边,天轨的为人处事让他不得不防,他需要为这座山峰布下强大的禁制,让天轨无法进入,必须强大到哪怕天轨进行强攻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最好多布几重,环环相扣…… 白傀观察了许久,心中已有不少方案,才缓缓走回屋子,发觉薛洋不知何时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由微微颦眉,上前为薛洋盖好被子,又伸手为薛洋把脉,明明脉象并无问题,可他怎么觉得阿洋的身子似乎……羸弱了许多?似乎还有些血气不足…… 看这时间,已过午时,却睡得这么熟,看来还是不要叫醒他的好,直接准备晚膳即可。白傀想着,陪着薛洋小憩了一个时辰,便又离开了屋子。 薛洋是在食物的香味之中醒来的,顿时迅速翻身起来,一看天色,已经夜幕降临。有些无奈,自从他的身体羸弱以后,总会随时感到疲惫,一睡便是一整天都是家常便饭了…… 第 87 章 “阿洋,醒了?过来吃饭。”白傀见薛洋醒了,放下手中的汤盅,轻声喊着。 “有什么好吃的?”薛洋抛开心中的些许烦闷,起身走到竹桌边坐下。 “你看菜色可还喜欢?”白傀伸手给薛洋勺了一碗鱼汤,放到薛洋跟前。 “你加了药材?”薛洋喝了一口,品尝到汤里甘甜的药香。 “嗯,感觉你有些血气不足。”白傀点点头,给薛洋布菜。 薛洋闻言,并没有说什么,两人如同昨夜一般温馨的共进晚餐之后,白傀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倒出两颗丹药递给薛洋。 “你真做出来了?一下午就好了?”薛洋微微震惊,他其实就是不想喝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白非离竟真的做出来了,还是在如此短时间内。 “嗯,甜的,一日两次,吃上三天应该能够根治你的风寒。”白傀说着,收起了瓶子。 薛洋接过药丸丢入嘴里,还真是甜的,不过他还是很快吞了下去,因为这药一看就知道是糖衣裹在外边,里面肯定还是苦的。 白傀见薛洋吃下,问道:“要出去走走?再回来休息?” “也好,消消食。”薛洋说着,便率先走向门口。 白傀随后跟在薛洋身边,二人一同走向屋后的竹林。 薛洋顺手采了一些新生的竹叶并将其收了起来,这些竹叶的叶片还未展开,如同一根根绿色的针。 白傀见状,调侃道:“亏你想得出来,用这样的竹叶做暗器,要多少有多少,都不需要自己制作。” 薛洋笑嘻嘻道:“那不是跟你学的么?看你的银寒几乎无所不能,忍不住借鉴过来用用,总不能让我把降灾扔出去当暗器吧。” 白傀闻言微微笑道:“我倒是觉得你御剑的时候,躺在降灾上挺舒服的。” “那还不简单!”薛洋说着,丢出降灾,一把拉起白非离,两人一同坐到剑上,御剑飞向高处。 秋夜的风有些寒凉,白傀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外袍披在薛洋身上,二人一同坐在降灾上越过月离潭飞向峭壁之上。 峭壁之上,一轮圆月挂在缀满繁星的天空上,月光洒在这片原野上,将白色的往生花海变成银色的海洋。那棵时寂菩提就像披上银色的缎带一般,远远望去仿佛笼罩着一层荧光,一阵清风拂过,带起的花瓣漫天飞舞,每一片花瓣都带着银白的荧光一般,在黑夜之中显得白玉无瑕。 白傀望着这片美如仙境的原野,心底浮起一丝悸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了薛洋的手。 薛洋感到手被握住,转头看向白非离,清冷的月光下,白非离被风吹起的长发飞舞着,仿佛披了一层淡淡的银光,看着自己的眼神十分柔和,让他感觉仿佛心中曾经所有怨恨,疲倦都被抚平,忍不住沉醉。 不知是谁先凑近了对方,当薛洋的思绪略微回神之时,自己的双唇已经与白非离的紧紧贴合,密不可分。 白傀亲吻着薛洋的唇瓣,轻轻的吮舔着,左手环住了薛洋的腰际,拉近了二人身体的距离。 薛洋感受着唇瓣上的温软触感,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了唇瓣,回吻着白非离,被白非离握住的左手亦不由自主地反握回去。 接受着薛洋的回吻,白傀感觉心底的悸动越发清晰,微微伸出舌,轻柔地撬开了薛洋的齿关,揽在薛洋腰上的手亦不禁微微用力。 口中感受到温软的触感,薛洋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舌慢慢缠绕上白非离的,在白非离的引导下互相纠缠着,吮吸着,右手忍不住伸到白非离的后背,轻抚着他的长发。 降灾缓缓停在了空中,朦胧夜色,一轮圆月之下,两人忘情的拥吻,飞过的花瓣衬托着这唯美的瞬间,自成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唇瓣才微微分开,互相对视着,眼中只有对方。 “阿洋……我予你永世的真心,你可愿与我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傀看着薛洋,十分认真的问着。 薛洋盯着白非离认真的模样,盯了许久许久,直到白非离被看得耳根微微发红,才凑近白非离甜腻腻道:“不愿意。”在白非离还未来得及黯然神伤之时又道:“老子可是想要长生不老的。” 白傀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的心绪,有些哭笑不得之时,又听薛洋再道:“白非离,我以后只吃你送的糖,你记得,要随时给我。” 白傀闻言微微愣住,薛洋寻思着白非离是不是没听懂,正打算再说两句,却被猛地抱紧,耳边是白非离清冷又略带暗哑的声音:“好。” 薛洋安心的靠在白非离怀里,御着降灾缓缓降落在菩提树下。 二人在树下坐了一会,薛洋略微困倦,便靠在白非离的肩上睡着了。 白傀见此,轻轻将薛洋搂进怀里,拉好外袍将薛洋裹紧,才一把将人横抱起来,慢步原路返回。 回到屋子,白傀意欲将薛洋放回床上,却发现薛洋的双手不知何时抱在自己腰上,紧紧地抱着,若是要分开,怕是要弄醒他,只好小心脱去二人的靴子,解了发带,盖上被子,和衣而眠。 一连几日,两人都过着如此温馨恬淡的日子,薛洋的风寒也在白非离每日督促吃药的情况下根治。 这日,晚饭过后,白傀出去完善了最后的禁制,尝试了下,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回到了屋子,正打算告诉薛洋安全进出多重禁制的方法,却发现薛洋并不在屋内。 看了下,天色已晚,这夜露深重的,薛洋的风寒刚好两天,白傀不由有些担心,便转身出门,向二人常去的地方寻了过去。 原本是急着寻薛洋回去休息的,可当白傀看到薛洋的时候,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第 88 章 银银月色之下,潺潺流水声,薛洋半身浸泡在潭水之中,左手脱去了黑色的手套,与右手一起,正认真洗着一头长发,额前的头发带着水珠滴落到薛洋的脸上,渐渐下滑,聚集到下颚再落入水中,潭水清澈,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偶尔可以隐隐约约见到薛洋身下的风景。 这样的薛洋,格外诱人,自己是看过的,只是,那时候是白天,现在是夜晚…… 明明该即刻上前,秋夜的风本就微凉,潭水更是寒凉,如此不爱惜自己,怕是又要染上风寒,可看到这一幕的白傀,却忍不住驻足再多看两眼…… 薛洋自是感觉到白非离的视线,看了白非离一眼,而后又收回目光,认真地洗起了身子。 白傀在不经意对上薛洋的目光后才回过神来,急忙快步走到潭边,开口道:“阿洋,潭水太寒凉了,快出来,下次要洗浴,记得提前告诉我,我会给你准备好热水的。” 薛洋看着白非离,笑道:“可以,你拉我一把。” 白傀不疑有他,伸手到薛洋面前,谁知薛洋的手在握上来的那一刻,一股力道大得直接将自己拖下水,白傀措不及防落入水中,过了一小片刻才得以浮上来。 “怎么样?寒凉吗?”薛洋见到白非离冒出水面,笑嘻嘻的问道。 白傀感受了下水温,虽算不上温水,却的确算不上寒凉,这潭水…… 薛洋见白非离若有所思,忍不住作恶欲上来,一把水泼了过去,正中那张绝美的脸,顿时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白傀措不及防,眼睛和鼻子都进了水,有些难受,看着薛洋开怀大笑的模样,上前一把将人扯了过来,邪魅一笑道:“阿洋……有时候,调皮是需要一点代价的。”说着便扣住薛洋的脑袋,亲了上去。 超级生命大和谐,因为发生了阿晋不允许的社会主义纯洁兄弟情 后续内容请移步微博搜索落静凌 第 89 章 无敌生命大和谐 全篇和谐 不要问我为什么 第 90 章 “你……你是不是早有预谋……才日日给老子吃些补身的药膳……混蛋……”薛洋咬牙切齿的骂着。 月上中天,秋夜的风微凉,轻轻拂过,潺潺流水声在耳边缭绕,二人却都无暇顾及身周这些美景,全部心思都倾注在对方身上。 全篇生命大和谐,因为即将发生阿晋不允许的社会主义纯洁兄弟情 请移步微博@落静凌 第 91 章 白傀撤去了起物阵,顿时半身落入潭水之中,惊起一片水花,水也淹没到薛洋的腰际。 “白非离,你又想干嘛?”薛洋忍不住开口,嗓音还带着些□□,微微甜腻。 白傀将薛洋再度压到大石上,温柔一笑道:“和谐”理直气壮,振振有词,问心无愧。 被河蟹吃了~ 此情此景,这样的薛洋,令他想要更多,想要更完全的占有这个属于他的阿洋…… 明月偏斜,飘过的云层渐渐挡住了月光,一片从峭壁之上被吹落下来的往生花瓣落在了月离潭 被河蟹吃了~ 白非离便是在此时进了屋子,前脚刚踏进,迎面而来就是薛洋投掷过来的降灾,顿时笑着微微侧身躲开,顺带左手迅速抬起,捉住了即将要飞出门口的降灾剑柄,而后才缓缓走向薛洋。 薛洋因着身体不适,掷出了降灾便不再有动作,只是眼中凶光毕露,十分不善地瞪着白非离。 白傀上前,将降灾递回给薛洋,又低头亲了薛洋的额心,才道:“阿洋,今日休息好了,明日我们一同去找天轨。” 薛洋本来是要发怒的,可听到白非离这么说,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收起了降灾问道:“找那老头作甚?” 白傀冷笑一声道:“他敢暗算你的,我们自然要去讨回来!” 薛洋闻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再度忆及了昨夜白非离逼问他身体羸弱的原因,他没打算回答,谁知道这禽兽……竟然……竟然敢……思及此,薛洋恼恨的瞪着白非离,似恨不得用眼神戳穿这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禽兽…… 白傀坐在床沿,将漂浮在身旁的小煲移动到薛洋面前,才邪魅的笑道:“还在气我昨晚用那种办法逼问你?” 薛洋闻到了小煲里飘出来的香味,顿时觉得腹中空空,不理睬白非离自顾自地打开了盖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鲜味,略带清甜,闻起来就特别有食欲,薛洋拿起一旁的勺子,勺起一小口粥,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虾仁,青绿的小葱,引人垂涎。 “小心别烫着。”白傀见状,担心薛洋就这么直接吃下去烫着了,不由出言提醒。 薛洋对着勺子吹了两口气,吃了下去,满足的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后才瞥了白非离一眼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么?” 白傀知晓薛洋还在气恼,便再度转移话题道:“天轨可还有对你做了些别的事情?” 薛洋又吃了一口,才道:“没了……只是我的身体已经因为用了震魂铃变成这样,你找天轨就为了替我报仇?” 白傀闻言,轻轻捉住薛洋垂落在他手边的头发,神色莫测道:“自然是要给他点教训,再让他亲手,把能治好你身体的东西交出来。” 薛洋又吃了几口,有些兴奋的问道:“治好我身体的东西?那老头他有?”可以的话,他当然不想自己修为再不能寸进,还拖着这副羸弱的身子。 白傀指间把玩着薛洋的发梢,冷笑道:“天轨他可是藏着不少好东西呢,本来我也不打他那些宝贝的主意,可谁让他算计你,震魂铃这样邪性的东西,早就封禁了,天轨为了对付你,竟不惜破除封禁拿给你用,为的就是让你修为无法寸进,很快便会如凡人一般会耗尽寿元,真是为了除掉你不择手段。” “那还等什么,老子早就看那个老头不顺眼了!今天就去教训他!敢故意暗算老子,干脆把他炼成活尸!我还没试过仙人能炼出什么样的活尸呢!”薛洋将吃完的小煲递给白非离,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白傀挥手将小煲移送到竹桌上,伸手揽住薛洋的腰际,将人搂到怀里,调侃道:“身子没有不适?昨夜我们那般,你如今身体羸弱,又是第一次,即便后来我给你进行了一次药浴,今日也应该还是有些不适才是。” 薛洋顿时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贴着白非离甜腻腻道:“白美人要不现在试试?老子不介意将昨夜的一切再重演一次,当然,这次是老子和谐你!” 白傀邪魅一笑道:“阿洋尽可试试,我昨夜也没尝够阿洋甜美的味道。” 第 92 章 薛洋感受到白非离的手抚到了自己的身后,沿着腰线正在往下,瞬间伸手捉住了这只不规矩的爪子,似笑非笑道:“白非离,你说这只爪子,咱们要不砍下来,清蒸或者红烧了吧?” 白傀道:“阿洋你舍得?” 薛洋道:“你看我舍不舍得。” 白傀用左手描摹着薛洋的眉眼,不怕死地说道:“我觉得你不舍得。” 薛洋闻言,盯着白非离好一会,认真权衡了下,觉得自己的确舍不得,才放开白非离的手道:“你还去不去找天轨,你不去老子自己去!” 白傀见好就收,拿起薛洋放在一边的衣物道:“既然你迫不及待,那我们今日去便是。” 薛洋没说什么,而是从白非离手中拿过衣物,便动手穿起来。 白傀拿过发带,细细为薛洋梳理了长发,而后将梳好的长发用发带束好,绑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半个时辰后…… 天轨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正打算离开天轨峰去别处转一圈散散心,刚出主殿大门,便见到前面的大道上,牵着手同行走来两个可恨的狗男男,顿时想要转身回去,可这两人明显已经看见自己了,此时离去又显得好像自己怕了他们似的…… 在天轨短暂的犹豫之下,两人已经来到天轨跟前,停住了脚步。 “你们来本仙这里作甚?本仙的主殿可不是你们能随便靠近的!”天轨看着眼前的两人,摆出了高高在上的模样。 “哼,老子以为你应该心知肚明。”薛洋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白傀直直的盯着天轨道::“你竟敢暗算阿洋,让他伤害自身,这么做,也不怕损你的道行。” 天轨自是明白白非离所指何事,冷哼一声,面色不愉道:“哼,本仙只是给他出了个唯一救你的办法,做不做是他自己的选择,本仙帮了你们这么大的忙,你们却恩将仇报,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白傀冷笑一声道:“唯一?是不是唯一你心里清楚,事情过去我亦无心与你逞口舌之争,我记得,你的寒池里有一朵冰莲吧?正好给阿洋补补身子,你是自己去摘,还是我去替你连根拔起?” 天轨闻言顿时怒火攻心,大喝道:“孽徒!那可是十几万年的冰莲!你竟然敢肖想!他不过是自己为了救你这孽障不惜去用震魂铃伤害自身!与本仙何干!你凭什么要拿本仙的东西!你当年去寒池受罚,便偷走了本仙的寒魄灵冰,本仙都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居然还敢厚颜无耻跟本仙提寒池!” “你自己罚我去寒池,也没说里面的东西不可以动,一块冰而已,师父给徒弟一点馈赠,不是理所应当么?”没想到还真是误打误撞拿了天轨的宝物……难怪自己死过一次,身体都献祭出去了,重活的时候银寒还能伴随自己,且这些年来银寒还越发有灵性,原来是寒魄灵冰。 天轨怒不可遏道:“馈赠?那可是我天轨峰寒池数万年来唯一衍生的一块灵冰!天生通灵,你这孽徒擅自拿去炼成灵器!事到如今还敢大言不惭!” 原来如此,银寒是灵器,是随着自己的魂魄的…… “我怎么敢,不过既然你口口声声喊了我这声孽徒,又出主意帮阿洋将我救回,我和阿洋自然是要给您叩首感谢的。”白傀说着,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面色泠漠的瞥了天轨一眼,再转向薛洋一脸温柔的继道:“阿洋,你介意陪我一起给天轨师父叩首道谢么?” 薛洋何等聪明,顿时会意,十分配合道:“当然可以。” 天轨见这两个可恨至极的狗男男,在他面前一唱一和,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薛洋的夫唱妇随,心中万分唾弃,怒火也是压抑不住往上直升,可想到薛洋这可恨的逆天之人要真给他叩头的后果,便忍了又忍,一张老脸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够了,本仙去取便是,区区十几万年的冰莲而已,本仙就当施舍你们!你们的礼,本仙受不起!” 话虽这样说,可天轨的内心却在滴血,藏了那么久的宝物……那可是至宝啊……其效用何止这些,竟然要拿给这个小畜生补补身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再不愿见到这两个可恨至极又令他无可奈何的孽障,天轨挥袖消失在原地。 “他跑了?”薛洋一脸震惊,这老头怎么跑得这么快?他们都还没动真格呢…… 白傀拉着薛洋的手微微抬起,让薛洋掌心向上,才道:“去拿冰莲了,不过也确实是跑了。” 薛洋有些莫名的看着白非离的动作,闻言面色不愉道:“便宜那老头了,老子还想收拾掉他的。”话音未落,跟前凭空出现一朵晶莹剔透,略带浅蓝色的冰莲,缓缓地落在了薛洋抬起的手中。 薛洋略微震惊道:“天轨这么快就乖乖拿出来了?不会是假的吧?不是很珍贵的宝物么?” 白傀笑着抚了抚薛洋的脑袋道:“不会有假,这冰莲我见过的,何况他其实已经怕得都不敢出现了,他就是天轨本身,你是逆天之人,如若你真给他叩头,叩一下他怕是要掉百年修为,多叩几下,天轨就偏移了,冰莲换这些,他自知不舍得也要舍得。” 薛洋闻言笑嘻嘻道:“那我还真想给他叩几下头,让他之前仗着老子不知道,暗算我,欺瞒我,还那么嚣张。” 白傀帮薛洋把冰莲收起,轻声道:“我怎么舍得真让你给人下跪磕头,不过是吓吓天轨罢了。” 薛洋毫不在意道:“叩几下而已,没什么损失的。” 白傀直言道:“我心疼。” 薛洋闻言,只觉得心间一动,微微失神了片刻,才反手握紧白非离的手道:“那就暂时不跟那老头计较了,我们回……家。” “嗯。”白傀微微一笑,轻声应着,二人一同缓步转身走向殿前的大道。 薛洋不禁想,真好,那时候,自己是一个人回去那清冷的竹屋的……现在,有白非离一起回去…… 第 93 章 天轨峰,峭壁之上。 又是一年秋,往生花大肆绽放,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成片的花海之上,一白一黑的身影相互交错。 “白非离,今天老子可是完全恢复了,不要以为你还能获胜!”薛洋脚下踏空,直直飞向白非离,降灾亦同样剑指前方。 “那我便拭目以待,只是……若是阿洋今日又输了,该当如何?” “哼,老子之前那是没有恢复实力,要不是你磨磨蹭蹭,一朵冰莲非要老子慢慢服用一年,哪能容你得意到今天!今日你是肯定没有机会了!”薛洋话说着,左手一挥就是几个不同的阵法飞向白非离。 “那是因为如果不分开长期服用,不仅不能治好你的身体,还会有害,并非有意磨蹭。”白傀脚下连续踏空,躲开了薛洋直袭面门的降灾,又催动银寒将薛洋的阵盘尽数破坏,而后便绕到薛洋身后意图制住薛洋。 “那只能说明你这个庸医,医术不精,又是绕老子身后,你以为这招次次管用?”薛洋瞬间转身,二人顿时相距不过半尺,薛洋伸手一把捉住白非离的手腕将人大力扯到身前,降灾随后就要架上白非离的脖子之时,却再不能寸进。 “阿洋,你这可是自投罗网了呢。”白傀手腕翻转,反过来控制了薛洋的左手,另一只手手中出现一个阵盘,瞬间发动。 薛洋无法抽回被控制住的降灾,自己的左手也被白非离握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非离手中的阵盘消失后化为一条白色的绸带,缠绕到自己身上,将自己捆了个结实…… 白傀凑近薛洋笑道:“胜负已定,阿洋要怎么奖励我?” 薛洋似笑非笑道:“奖励?又将银寒分化为看不见的,还用上了新的阵盘,你好意思?” “不管手段如何,胜了便是胜了,这话可是上次切磋,阿洋你自己说的。”白傀说着,便要伸手揽住薛洋,却感受到一股诡异的气息,顿时顿住了手,脚下一踏,迅速退开了一段距离。 只见,缠绕在薛洋身上的绸带被蓝色的火焰一点点燃烧殆尽,薛洋的身周有一股隐隐约约的不明气息蔓延开来。 恢复了自由,薛洋笑着提剑而上,直袭白非离道:“倒是退开得挺快,我还以为这招能偷袭到你呢。” 白傀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淡然的看着薛洋飞身向自己,丝毫没有躲避这一剑的意思。 薛洋见此,顿觉不妙,想要止住身形,却已经来不及,被困在了白非离退开之时便布下的锁灵阵中。 白傀见状,上前撤去锁灵阵,收起银寒,伸手到薛洋跟前,柔声道:“累了吧。” 薛洋收起降灾和身周的幽冥气息,懒洋洋地伸手握住白非离递过来的手道:“虽然不累,但老子确实没心情再过招了。” “那我们下去。”白傀说着,揽住薛洋,脚下一踏,二人飞向原野中央的时寂菩提。 落地之后,薛洋走到树下,坐在了新安置的石桌前,趴在了桌子上,懒洋洋的感受着秋风拂过带来的舒适。 白傀见此,也坐了下来,安静的看着薛洋,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岁月静好。 突然,一颗隐花果掉落下来,恰恰落在薛洋的眼前,薛洋伸手捏住这颗淡红的圆形果实,看了一会,突然直起身子兴致勃勃道:“白非离,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藏的酒吗?” “记得,你还特地加了九颗这个小果子,只是……”只是当年是在轮回阵中,怕是已经随着阵法一同消散…… 你猜,那坛酒还在不在?”薛洋随手把手上的果子往身后一抛,起身绕着菩提树走着,似乎在仔细观察什么。 白傀有些诧异,问道:“还在?” 薛洋似乎找到了地方,蹲下身伸手挖了起来,得意洋洋道:“当初这棵树可是跟着老子一起回来的,后来被老子从义城移到这里,说不定真的还在。” “这棵树竟然是跟着你一起回来的?”白傀闻言若有所思。 “是啊,不信?等会说不定我就挖出那坛酒了,由不得你不信!”薛洋手中聚起灵力,快速的挖了起来。 “你说的,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有些诧异,不过也解了我心中一个疑惑。”白傀起身走到薛洋身边,一同蹲了下来。打算要帮薛洋一起挖。 “你不要动手,我一个人弄脏手就好,解了你什么疑惑?”薛洋见状,出言制止了白非离,随后追问道。 白傀也不坚持,收了手,替薛洋将额前略微挡住视线的碎发拨开,才道:“明白了天轨先前为何要站在花海边缘,即便他不便对你动手,其实也没必要站的那么远,一直有些想不通这一点,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棵树是与你一样逆天而归的,他不便靠近。” “还有这样?哈哈哈,天轨这老头也够窝囊了,连棵树都要怕,这也算仙人?”薛洋闻言,顿时笑得十分开怀,手上亦停了下来。 白傀看到薛洋挖的坑,有些深了,酒坛已露出了些许,便道:“别挖了,我来吧。”说着便绘出一个小小的起物阵,操控其落入坑内。 “可以这么干,你怎么不早点说,让老子挖了那么久。”薛洋绘出一个除秽阵,将自己的双手清理干净,嘴上虽埋怨着,脸上却依旧甜甜的笑着。 白傀操控着起物阵,将酒坛连带着酒坛周围的一些泥土一同浮起,又用除秽阵除去污垢,才伸手拎起变得崭新的酒坛并将其放到桌子上。而后看着薛洋道:“你学阵法,总是直接用,不理解阵法的构成和内里;起物阵在不知道酒坛方位的时候,若是用了,位置不对,出来的可能是半个酒坛,那你的酒可就没了;倘若要用大范围的,这棵树你也要连根拔起吗?”明明是对着薛洋说教,眼神却满是宠溺,毫无责备之意。 第 94 章 “能用就够了,这种小细节老子从来不在意的。”薛洋重新坐下,伸手打开酒坛封口,一股极为香醇的酒味瞬间蔓延开来。 白傀一同坐下,看着薛洋宠溺道:“别喝太多,这酒年数有些久了,容易醉,还泡了这时寂菩提的果子,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薛洋不以为然道:“一坛而已,老子的酒量还是可以的,好歹能喝好几坛的,你先尝一口,别等下被老子喝完了说你没尝过。”说着,薛洋将酒坛推到白非离面前。 白傀也不矫情,双手捧起酒坛就直接喝下了一大口,入口酒香极醇,还有些烈,但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大概是那九颗隐花果的味道…… 薛洋见白非离喝了,便接过酒坛,也尝了一大口,随后伸手拭去嘴边溢出的酒,笑道:“挺好喝的嘛,当初你还怀疑老子加了那九颗果子会很难喝。” “为什么是九颗果子?”白傀淡笑着问道。 薛洋盯了一会白非离,再喝了一口酒,才道;“没什么,随便放的。” 白傀闻言但笑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薛洋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直到薛洋双眼迷离,放下了空空的酒坛,趴在桌子上,才起身将人抱到怀里,从乾坤袋取出一件外袍给薛洋裹上。 薛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才满意的将脑袋靠了上去,喃喃自语道:“白非离……” 白傀轻轻吻了下薛洋还沾着酒香的双唇,问道:“怎么了?” “说!你亲过别人没有,要是敢用你亲过别人的脏嘴亲老子,老子就割了你的舌头!”薛洋状似醉了,双眼有些迷离,但浑身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白傀有些莫名,不太明白薛洋突然唱的哪出,却还是认真的回道:“没有,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的……” 薛洋伸手环住白非离的脖子将脸凑近白非离的,神情似乎有些迷惑,含糊道:“那为什么……为什么……” 白傀伸手将因薛洋抬手而有些滑落的外袍提起,问道:“什么为什么?” 薛洋又低下了头,把脑袋埋在白非离颈间,好一会才到:“为什么你跟老子做的时候……什么都知道,一点都不像第一次……” 白傀摸着薛洋脑袋的手顿时顿住了……总不能说自己的魂魄在九年间去看了某些画面,魂归的时候还印象深刻的记下了吧…… “嗯?”得不到回应,薛洋不满的出声追问。 白傀转念一想,凑到薛洋耳边悄声道:“那是因为……我想过很多次。” 薛洋闻言,闷在白非离颈间笑了好一会,才佯怒道:“你他妈是有多想上老子?” “你说了多少次想上我,我大概就想了多少次怎么上你。”白傀的颈侧被薛洋温热的气息喷薄得微痒,如同一根小羽毛撩过,撩到了心间,忍不住伸手抚上薛洋的脸颊,将其抬起,低头吻上了还带着酒香的双唇,浅尝即止。 薛洋看着白非离近在眼前的绝美容颜,还有那双独特而又狭长的丹凤眼,亦忍不住伸出手描摹着他的眉眼,喃喃道:“白非离……我们找时间下山去玩玩,好不好?” “好。”白傀摸了摸薛洋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应着。 “那你……再送一袋糖给我……不要苦的那种……好不好?”薛洋的手从白非离的脖颈上滑落,改为揪着白非离衣带。 白傀微微心疼,揽紧薛洋道:“好。” “那你……再送我一样东西吧,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好。”白傀轻声应着,十分认真的对上了薛洋的眼睛。 薛洋微醺的看着这双认真的眼睛想,真是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也是这样认真的双眼……可当初的自己,只想着防备他,还扬言要上他,没想到,现在自己反而心甘情愿被上了…… 白傀宠溺的看着薛洋的双眼想,真好,他的阿洋,眼中只有自己……当年自己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或许那时,他便为他倾心。 倚靠在白非离的怀里,看着这漫山遍野的往生花,秋风拂起,随风飞向天际,让薛洋忆及当年在幽冥之下的一幕,不由邪气一笑,眺望远方,心道:当初的选择,果然正确的,即便赌得有些危险,却值得…… 仔细想想,经历万千,仿佛岁月漫长,却其实只有短短十年……十年前,他带着戾气和不甘死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十年后的自己,是这样的…… 于他而言,能够遇到倚靠着的这个人,三生有幸;能够与这个人携手今生,得之不易,前尘似梦,相守今朝。 想到这,薛洋情不自禁地轻吻了一下白非离,道:“那我们现在……回家?” 白傀一把横抱起薛洋,柔声道:“好。” 两人步入往生花海,薛洋看着一片片飞舞而过的花瓣,甜甜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白非离见了薛洋可爱的模样,亦是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这世上,有一种人,并非世上一切于他而言都似有如无,但若将之与心中那份唯一相比,一切都会黯然失色。 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他不懂爱,但若他被能够被爱,亦能够学着去爱。 ※※※※※※※※※※※※※※※※※※※※ 洋洋文至此,正文完结。后续番外随缘更新,迟早有一天填完坑~ 第 95 章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已经过了饭点,这条集中卖特色小吃的街上,人流已经变得有些少,摊主们累了一中午,大多昏昏欲睡。 一位微胖的摊主迷迷糊糊之时,感觉面前掠过一片阴影,慌忙打起精神睁大眼睛,以为是来客了,没想到却看到自己摊子上少了一支刚做好不久的糖人,顿时精神抖擞,站起来袖子一撸,便要破口大喊抓贼。 偏偏此时,眼前又出现如玉的修长双指,指间夹着两个铜板,微胖的摊主习惯性地伸手去接,手指的主人双指微开,铜板落入微胖摊主的手掌心。 待到此时,这位摊主才定睛一看那人,明明手生得那般好看,一身素雅白衣,领口与袖口处微带淡色紫色的奇异花纹,腰带亦是,整个人气质非凡,可奈何那张脸,却真真叫人失望,平淡无奇,走大街上能找出十张相似的脸! 随后接连几位摊主都是如此,一条特色小吃街似乎都遭了贼,却又马上有一位怪人替小贼买单,真真叫人好生奇怪。 很快,白色的身影飘然离去,众位摊主这才如梦初醒,纷纷面面相觑。 小吃街转角处,白傀刚转过,一支吃了一半的糖人直接袭来,白傀顺从地张开了淡色的薄唇,咬下了一小半,优雅的含入口中。 薛洋的身影这才清晰明了的出现,一脸甜甜的笑意,两只小虎牙微微露出。 “白非离,你他妈给什么钱,尽给老子败家!明明以前的钱都在我这里,你到底哪来的钱?”薛洋手腕翻转,将最后一口糖人吃进嘴里,不等白非离回应,又道:“老子以前小时候总想吃糖人,经常看着别人吃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可后来吃起来也就那样,现在再吃,又觉得不怎么样了,还不如你烧的饭菜好吃~” 白傀看着薛洋话虽这么说,舌尖还稍稍舔了舔嘴唇,不由想象到薛洋小时候留着口水两眼期望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薛洋一看白非离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露出嫌弃的表情道:“你干什么弄成这副模样?看着别提多怪异!” 白傀无奈地笑道:“不是你下山的时候嫌弃我的脸招摇过市,走到哪都引人注目,不能让你低调的好好玩么?” 薛洋伸手就带上灵力撤去白非离脸上易容的阵法,一脸不屑道:“老子说归说了,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嗯?还是你觉得老子是那种需要遮遮掩掩,怕引人注目的人么?” 看着白非离露出本来倾国倾城的容貌,薛洋满意的顺手摸了一把美人的脸蛋,流里流气的继续说道:“还是这样顺眼多了,来,重新笑一个,刚才那个看着太他妈不顺眼了。” 白傀顺从地微微一笑,双唇微启,轻声道:“大白天这么耍流氓,真的好吗?” “嗤,他妈的,不知道谁表面上谦谦君子,骨子里比老子流氓多了,还一肚子黑水坏水!好意思说老子?”薛洋嗤笑一声,颇为不服气的模样。 白傀也不恼,凑近薛洋道:“既然阿洋都这么说了,我不介意照着做个大流氓的。”说着,白傀便伸手揽住薛洋的腰际,凑近薛洋的双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子里传来尖利的叫声,让白傀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侧眼向巷子深处看过去。 薛洋伸手捉住白非离的下颚,将白非离的注意力拉回,阴恻恻地笑道:“老子是可以给你想亲就亲,想停就停的人?” 白傀实诚又认真道:“不是。” “哼。”薛洋闻言,满意地从喉间哼出了一声,狠狠地亲上白非离诱人的薄唇,随即又迅速分开,侧脸看向不远处的墙头,一个身影跃上墙头,跳落向另一边,此人浑身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眼睛,似乎感受到薛洋的目光,下落的过程中看向了薛洋,二人目光短暂的交汇。 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薛洋也从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这是一双饱含着丑陋的杀欲,充满罪恶的欲望的眼睛,令一般人看到便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仿佛被穷凶极恶的猛兽从暗处盯着,随时会受到偷袭,而后被拆吃入腹。 白傀因为背对着那片墙,并没有直视到这个行为鬼祟的人,但由于他一直直视着薛洋的眼睛,自然也看到了薛洋眼中看到的,不由微微颦眉,微微搂紧了薛洋。 感受到腰间的力度,薛洋回过神来,笑着问道:“怎么了?” “我们要过去看看么?”白傀并没有回答薛洋,而是询问薛洋要不要过去看看巷子深处的情况。 “闲来无事,去凑个热闹也不错,毕竟刚才那眼神可真不错。”薛洋兴致盎然,似乎有几分雀跃。 白傀闻言放开了薛洋,二人一同转身走向巷子深处…… 饶是二人心智坚定,在走到巷子尽头时,见到的场景也十分反感,若是普通人,只怕已经接受不了,落荒而逃了。 有些破败脏乱的巷子尽头被一面墙堵住了去路,一个分不清性别的尸体坐在地上,双腿伸直向前,身子和脑袋斜靠在墙角,可怕的是,此人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一截一截灰色的根茎,整个人大概被这些东西吸干了,如同一具干尸。 一具全身,包括脸上都插满了不明植物根茎的的干尸,根茎仿佛刚刚从这人的身体里破出,与根茎底部接壤的皮肤,都带着鲜血,这根茎怕是长到体内去了,真是教人恶心至极,普通人看了怕是这辈子都要夜夜梦魇。 薛洋微微皱眉,上前一步仔细观察,这干尸身上的根茎切口都十分整齐,明显是在这人身上长出了什么之后被人齐齐削断,带走了需要的部分,灰色的根茎,会是什么呢? “方才听到尖叫声,到我们到这里,前后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人怕是在阿洋你看到那个凶手之时就已经死了,几乎瞬间死亡,死状又如此奇异,背后怕是……”白傀说着,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薛洋。 “怎么,怕了?还是担心我?”薛洋不再看那具死状惨烈的干尸,转而看向白非离。 白傀拉住薛洋的手,认真道:“事关你的安危,总归是担心的。” 薛洋闻言,露出小虎牙甜甜一笑,凑近白非离道:“比起这个,我觉得你应该先带我走,不然我们可要成为凶手了~” 第 96 章 白傀微微一笑,挥袖之间掷出一个消隐阵盘,一黑一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中,待二人完全隐去身形之时,吵杂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怎么回事?谁在里面?”原本大街上的人被尖叫声吸引过来,其中还有刚才薛洋关顾过的几位摊主,带头的人朝着巷子内喊了一声,见无人回应,便迈开步伐向着巷子尽头走来,其余人见状便一同疾步跟上。 原本就狭隘的巷子顿时十分拥挤嘈杂,白傀搂紧薛洋,脚下轻点,携着薛洋便飞上墙头,站的地方还是刚才那名凶手站过的地方。 薛洋靠在白非离怀里,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墙的另一边,有些意外,竟然是一间破败的祠堂,残破的朱红色大门有一半歪倒在一边,一眼过去可以看到里面大部分的摆设,还有一个牌位被丢在地上积了不少灰,这可真是奇了,就算祠堂要弃了,一般都会将牌位好好收走,迁去新的祠堂,这家看来…… “啊——!啊——!”连续几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断了薛洋的思绪,令他将目光转移到来到巷子尽头的一群人身上。 “这,这是什么?”领头的人还算有几分胆量,只是吓得面色惨白,双腿发抖,声音微颤,身后好几个当场吓昏过去的,其余皆吓得脚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半晌之后,才有人略微回过神来,颤抖着开口道:“怪,怪物,快叫祭司大人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顿时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不再慌乱,后方的几人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跑出了巷子,很显然,是去找他们口中的祭司了。 将底下这群人的变化尽收眼底,薛洋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不管什么时候,这些愚蠢的垃圾遇到事情只会倚靠别人,连最基本的判断和思考都放弃了。 白傀见状,挥手又布下了隔音阵,才对着薛洋开口道:“阿洋,还要看吗?” “看,为什么不看,没准来的祭司就是刚才的凶手呢。”薛洋不怀好意地揣摩着这位素未谋面的祭司。 见薛洋看起来对此事兴趣浓厚,白傀自然是毫无异议,顺着薛洋的意愿,二人一同留在原地,同底下的人一样等着那位神秘的祭司到来,期间,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靠近了那具干尸,看了一眼,面无血色道:“居然是人……”话音未落,便狂奔到巷子入口处吐了起来。 “他刚刚说什么?这是个人?这个样子怎么会是人?人怎么可能变成这样?”其余几人顿时躁动了起来,显得有些不安。 就在此时,巷子入口一阵躁动,随后一大批人步履匆匆地走向这边,为首的是一位身披深紫色连帽长袍,面带略微透明的血色蝴蝶面具的男子,蝴蝶面具并不少见,可这一个面具,栩栩如生,透明的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示出一条条脉络,仿佛一只活着的蝴蝶,随时会振翅而飞。 薛洋在看到这个面具之时,竟微微皱眉,脸上挂着的微笑渐渐收了起来,难得露出了一脸正经。 “有何不妥吗?”白傀自然发现了薛洋的异样,出声询问。 “先看看。”薛洋并未说明,而是专注的盯着已经走到他们跟前,停下来正看着尸体的祭司。 “我说祭司大人,这青天白日之下,竟出了这等邪异之事,会不会今年……”随行在血蝴蝶面具男子身后右侧的一位老者,意味深长地开口说着。 “莫长老,守护这十年一度的祭祀顺利进行,便是我等存在的意义,听您的口气,今年是做不到了?那你这长老之位也该退让了。”为首的男子开口了,声音低沉,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洛长卿!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担忧一下是否会影响到祭祀,你凭什么扯到退位之事!” “莫长老,直呼祭司名讳,回去自行领罚,还有,退位之事是你当初自己提及,如今莫不是还想反口?”与莫长老一左一右站于祭司洛长卿身后的另一名年轻男子开口了,面露讥讽,略带幸灾乐祸。 “你不过是洛长卿登位后一意孤行,以权谋私提拔上来的贱民,也敢对我指手画脚!”莫长老一听,气得面色发青,指着左侧的银袍男子怒骂起来。 “阿银,够了,先看看情况。”被骂的银袍男子面色一黑,就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洛长卿开口制止。 “嗤。”对着莫长老发出不屑的声音,被血蝴蝶面具男子唤作阿银的男子上前检查尸体。 站在墙头上观看的薛洋,此时又露出了笑容,讥讽道:“这群人真是搞笑,这不算大敌当前,也是要紧时期吧,还不忘内斗一番再办事。” “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即便是修仙问道的仙门中人亦无法避免,何况是这些凡夫俗子。”白傀闻言,把玩着薛洋一缕发丝的手微微停顿,淡淡一笑道。 “祭司大人,和上一个一样,都是被吸尽血气和生气而死,并且死亡时间越发短了,这次恐怕不到半盏茶。”薛洋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底下的银袍男子已经检查完尸身在回禀主子。 “不管是何方妖邪,都需尽量在祭祀之前找到处理干净,这次可有留下什么线索可以追踪?”洛长卿闻言,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此人手指间夹着这个,特意夹在无名指与中指的指缝中,想来是为了瞒住凶手,留下线索,倒是个有些脑子的人。”阿银说着,递上了一片灰色的细长的花瓣。 白非离见着这花瓣,有些诧异地看向薛洋,这……看起来像是彼岸花和往生花的花瓣,但阿洋说过,那是幽冥的东西,天下只有天轨峰有,那还是阿洋带回来的。 薛洋看向那灰色的花瓣,心中有些不解,不管是彼岸花还是往生花,自己从未见过灰色的……为何又偏偏如此凑巧出现在自己眼前? “留下了物件,那便好办了。”洛长卿伸出手捏住这片花瓣,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做什么。 薛洋看着这只手,眼神变得尖锐,看向洛长卿的紫色长袍,仿佛透过长袍在盯着什么东西。 “成了。”不等薛洋看出个所以然来,洛长卿沉声一笑,只见他捏着的花瓣化为一丝灰色的气息,停在他的指尖转圈片刻之后,飞速飞向薛洋。 “白非离,传送!”薛洋一见这一丝气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咬着牙迅速对白非离说道。 白傀在薛洋话音未落的瞬间便已发动传送阵,带着薛洋离开了此地。 “嗯?”灰色的气息停在薛洋站过的位置打圈,让洛长卿有些诧异,好一会才道:“奇了,莫不是凶手有三位?” 第 97 章 传送之中,薛洋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将自己交给白非离,却很快感觉不对,这种全身浸泡在水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怎么都传送到了,薛洋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根根绿色的根茎,头顶是一片片硕大的荷叶,遮天蔽日。 这是!荷花池!怎么回事?传送怎么传到水里来了?薛洋眼神不善的瞪着白非离,询问着。 白非离闻言,即使在冰凉的池水中浸泡着,也难为情得俏脸一红,目光躲闪。 薛洋难得见白美人这副模样,又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也有一次带着他走错了路……莫非白非离其实……小流氓坏心一起,看着白非离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白傀可顾不得薛洋的神色变化,搂紧薛洋,奋力上游,可即将出水面之时,他却犹豫了,停了下来。 薛洋一心想开口调侃白非离,在水里却无法开口说话,哪容他停下来,便脚下御空靴一踏,连带着白非离一起飞出了水面。 哪知,刚出水面,便是当头一棒,因着御空之力,还自己往棍子上撞,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际白非离似早有防备,隔绝阵开,替两人拦住了一顿棍棒。 “我说我最近怎么莲蓬丢得厉害,原来是小贼都成双了!岂有此理!看我不打死你们!”一老头站在不远处的船上,拿着一根长竹竿看也不看就是一顿猛打,呼喝声中气十足,可谓是老当益壮。 好在下下都打在了隔绝阵上,不然可有得疼,薛洋都看愣了,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神发展…… “阿洋,可有伤着?”白傀将薛洋脸上的水珠细细抹去,轻声问着。 “卧槽!从来只有老子理直气壮抢东西的!什么时候老子什么都没做要被当贼打!妈的,你个死老头!有本事站着别跑,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薛!”薛洋听着白非离温柔的询问,反应了过来,气得指着老头破口大骂,若不是被白非离抱着,怕是已经飞出水面,直奔老头的船上算账了。 “嗨呀,哪来的小兔崽子,做贼还理直气壮!搞什么鬼?大半天打不到?什么东西挡着?修仙的了不起是吧,修仙的就可以偷我家莲蓬?老头我今天打的就是你!”老爷子打了几十下,发现根本没打到小贼,还被小贼嚣张威胁,顿时气急,破口大骂。 “诶,修仙就是了不起,你打不到我,还得看着我拿你家莲蓬!”薛洋见这死老头气得大骂自己,口沫横飞,却又奈何不了自己,顿时得意洋洋,伸手就摘了身旁一个最大的莲蓬,喜滋滋的坐实了这个小贼的罪名。 “嗨呀,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我的面偷我家莲蓬!当初魏无羡那兔崽子都没你这坏东西这么嚣张!”老头气急败坏地跺脚指着薛洋大骂,手中的竹竿更是挥舞得带出呼呼风声,只可惜全打在了隔绝阵上,就是打不到这一黑一白的两只小贼。 “白非离,来,你也尝一个。”薛洋对这种骂人的话,向来只要不带着他忌讳的字眼,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左耳进右耳出,以至于没留意老头说的什么,只是看老头已经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老脸涨红,笑得更是肆意,露出了小小的虎牙,剥开莲子,递一颗到白非离唇边。 白非离看薛洋这起了坏心的模样,又看看那活宝一样的老头,再想起当初自己一人狼狈而逃,一时忍俊不禁,一笑倾城。 “白非离你他妈笑什么,到底吃不吃?老子亲手给你剥的你要是敢不吃试试看!”薛洋被这倾城一笑弄得差点失了心神,暗自唾弃美色误人之时,耳边怒骂声停顿了下来,瞥见那骂人的死老头看着白非离挥舞竹竿的手速都慢了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阿洋别气,我怎会不吃。”白非离说着,含住薛洋的指尖,将莲子吃了进去,舌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掠过了薛洋的指腹,才徐徐又道:“只是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咱们还是别把人气坏了。” “这可是他先找我茬,气死活该。”薛洋恶意揣摩着,嘴不饶人,但面对着白非离却又狠不起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他若是伤到了你,亦或者当真怀有害你的恶意,不用你出手,我定不饶他。只是这老人家其实就是面上凶悍了点,方才我也及时防住,没有伤着你,与其在这里与之纠缠浪费时间,不如我们一同上岸去找些好吃的。”白傀顺着水流轻抚着薛洋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嗤,算这老头走了狗屎运,老子不跟他计较了。”薛洋也没杀这老头的意思,就是心底还是不舒服,不满的哼哧一声,别过脸去。 白傀看着头顶上不断打在隔绝阵上的棍棒,再看自己心尖上的人有些不满,无奈一笑,挥手一个锁灵阵和隔音阵,困住了老头子,才解除隔绝阵,搂紧薛洋御水而起,飞到了老头子的船上。 “既然他让阿洋不高兴了,不如就多摘几个他心爱的莲蓬如何?反正这小贼的罪名已经摊上了,多一点少一点都是小贼。”白傀搂紧薛洋,让除秽阵从上而下掠过二人的身体,除去了一身的水,两人瞬间变得干爽起来。 “老子又不怎么喜欢吃莲子,摘他的莲蓬干嘛。”薛洋说着,上前夺过不能动的老头手上的竹竿,投进水里,对着瞪圆眼睛的老头露出气死人不长命的甜笑道:“看你还用什么打人!” “我给你用莲子做甜汤。”白傀宠溺的看着薛洋欺负一个不能动的老头,慢悠悠地回答。 薛洋一听,舔舔小虎牙,眼中浮起兴味,对着白非离甜腻腻道:“那还不快摘?” “好。”白傀转身挥手一道灵气,连着根茎,斩断了池中一小片莲蓬,收到手中,大约有二三十根,收进了乾坤袋中。” 薛洋看着很是满意,再看困于阵中的死老头嘴巴张张合合,估计是骂得更凶了,更是得意,一只手放到耳侧,凑到老头跟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你骂再大声我也听不到,气死你!” “阿洋,日头较大,晒着了可不好,我们上岸吧。”看薛洋开心了起来,不再气闷,白傀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弯弯。 第 98 章 “好。”薛洋应着,走到白非离身边,不知为何又走了回去,弯腰折断一朵荷花,将荷花倒过来放到老头头上,看起来就像个荷花帽子,只不过那尾端带着一根长长的绿色根茎,好生惹眼,看着就令人发笑。 “呵,这样好看多了~”薛洋皮得开心,乐呵呵地走向白非离。 白傀看了背对着他们的老头子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摸摸薛洋的脑袋,对着依旧露着小虎牙,笑得甜甜的小嘴亲了一下。 小流氓措不及防被人揩了油,微愣片刻,恼恨道:“白非离你好样的啊,流氓的便宜你都敢占?”只不过小流氓没注意到,白非离在他身后的手,在他微愣之际,弹出一片金叶子飞落到老头原本握着竹竿,如今却空空如也的掌心。 “这只流氓已经是我的了,为什么不敢?”白傀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态度之理直气壮噎得小流氓破天荒的接不上话。 搂紧薛洋脚下一踏,白傀御空而行,与薛洋一同离开了耽搁他们小半天的荷花池,随后缓缓落在岸边,吸引了不少在岸边的行人和摊主的目光。 薛洋一看那些女子媚眼含羞看着白非离,顿时就眼神不善,磨了磨小虎牙,似乎在想该怎么收拾她们。白傀一看薛洋神色,心领神会,拉住薛洋的手道:“阿洋,别看了,不是说要去找好吃的么?” 收回了不善的眼神,薛洋道:“走吧,老子今天没心情跟这些垃圾计较。”说着,便快步向前走去。 白傀亦快步跟上,轻声问道:“是刚才的事情有什么蹊跷之处,影响你心情了吗?” “老子今天撞上这事,怕不是巧合。”薛洋难得正色,一脸认真道。 “为何?与幽冥有关吗?我看那花瓣……” “应该是,但我想不通,我去幽冥的事情,除了幽冥底下的那些上不来的冥魂,这世上就只有你我和天轨知道,若说今日并非巧合,那会是谁要拉我下水?” 白傀推测道:“冥魂无法离开地之渊,离开就会因为失去幽冥之息而烟消云散,这是肯定的事实吗?会不会……” “不会,我见过离开的下场。”薛洋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白非离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露出一丝嗜血之意。 白傀有些不确定道:“那……刚才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那洛长卿手中花瓣化成的气息会飞向我们?” 薛洋道:“其实是飞向我的,这就是我觉得有人要拉我下水的原因,那花瓣带着幽冥之息,那个洛长卿用的可能是某些靠气息的追踪之术,我身上自然是带着幽冥之息的,去过幽冥的人,生生世世都带着这玩意,这也是为什么下去地之渊的人会回不来的原因,因为带着幽冥之息离开幽冥的话,就会死,而且还是死得很、彻、底。”说到最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薛洋显得有些得意,嗓音变得更为甜美。 “可你……”白傀正想说什么,却被薛洋打断道:“你想说我成功离开了地之渊吗?我的情况特殊,以后再跟你说。” “好。”白傀闻言,沉默了一会,还是应了。幽冥的事情阿洋的确还有很多没告诉自己,但这并不能动摇自己对阿洋的信任。 薛洋拉过白非离的手指捏在指尖玩着,继续道:“那个洛长卿也很可疑,他脸上那个蝴蝶面具,那种略微透明纹路妖异的血蝶,明明是幽冥之下独有的,这世上竟然有这样一副面具,还偏偏被人戴着出现在我的眼前,说是巧合,谁信?” “那灰色的花瓣你可认得?”白傀任由薛洋玩弄着手指,温声问着。 “没见过,感觉上像彼岸花和往生花的变种,但幽冥之下绝对没有这种灰色的,而且看情况,这花是吸食人的血气和生气为辅料成长的,你觉得能跟九幽冥花比?”提到九幽冥花,薛洋的语气之中带着些莫名的自豪感。 “我知你喜欢,自是不能的。”白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神情温柔。 薛洋得到白非离的肯定,有些得意,心情大好,便开始兴致勃勃地看起路旁的小吃。显然准备边走边吃。白非离见状,跟了上去,陪着薛洋一路漫无目的游玩。 直至夜幕降临之时。二人来到一处灯火通明,人山人海之地。 此地正是云梦江氏管辖地带的边缘,洛镇。恰逢此地今晚正在举行庙会,故而热闹非凡。 薛洋站在进入庙会范围内的一块碑石前,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才转身问白非离:“上面写的什么?” 白傀看了一眼,道:“不过是以前这里地势不好,只要下大雨就会水无消路,沟满塘平,把洛镇淹没,受到影响,镇民都穷苦,就说是魔龙在兴风作浪,危害百姓,就特制出一些东西,祈求魔龙大发慈悲,行善降福。据说此后,便再也没有被淹没的情况发生。所以习俗绵延至今。” 薛洋听完,嗤笑一声,嘲讽道:“什么玩意,跪下来求一求,拜一拜,真以为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这特制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像石碑上说的,祈福所用。”白傀看着不远处正在进行的跳龙舞,若有所思。 “嗯?还有什么猫腻不成?”薛洋顺着白非离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空出了很大一片场地,周围人山人海的围着,里面约莫二三十人,跳着所谓的龙舞,引得围观的人大声喝彩,掌声如雷,好不热闹。再细细端详,场中每个人肢体上跳着舞,而右手都拿着一根黑色的粗铁棍,上下举动着,铁棍上方是尖的,尖利的顶端穿过了一块东西,这东西单个看没什么,但二三十人的合起来,竟是一条黑色的龙。 白傀拉过薛洋,将他护在身侧,才继续道:“这龙是黑的,寓意不详,且开膛破肚,龙首向下,龙身是被完全截断为一块块分开的,正常的祈福至少身首相连,比起常规的祈福,更像是……诅咒。” 第99章 “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我?”薛洋倒也乐得被护着,顺势略微靠着白非离,心情很是不错,他喜欢白非离在乎自己。 “阿洋,有人蓄意把你引到这里来了,一路游玩,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每隔一些地方就有你感兴趣的事情或者东西,我不放心。”白非离微微皱眉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有你么?”薛洋抬头看着白非离的侧脸,心情甚好,被人无时无刻放在心尖上的感觉会让人上瘾。 “那你不要离开我身边。”白非离垂下眼眸看着薛洋。 “听你的。”薛洋看着白非离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那眼眸深处一如既往的仿佛会将人吸引,被这个男人注视着就仿佛自己是璀璨星空中那唯一的圆月,独一无二…… 就在二人被彼此吸引,几乎快肌肤相亲的时候,一旁传来好奇的稚嫩童音:“阿妈,这两个大哥哥在做什么?” 一旁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妇女看着薛洋和白非离,那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凑得极近的双唇,不知怎的俏脸一红,转身拉起小女孩一只手,斥道:“小丫头片子哪那么多疑问,吃你的糖!” “哦……”小女孩应着,舔了舔手上拿着的糖葫芦,被母亲牵着返回村内,但她似乎不甘寂寞,咿咿呀呀呀地开始哼起歌来:“弯弯通洛水呀,彩蝶田上舞,婆婆摇呀摇呀,公公眯眼笑……” 母女两渐行渐远之时,那边跳龙舞的壮汉们也动作整齐的停了下来,面对面站成两排,手中一直举着的诡异之物此时竟被连起,确是一条黑龙,其中一排壮汉连起的是龙首与一半龙躯,龙首下垂,龙躯残破;另外一排壮汉连起的则是另一半残破龙躯,以及被强行向上折的龙尾。 这诡异的一幕不等薛洋和白非离反应过来,两排壮汉同时大步后退,中间让出一条长道,与此同时一名面如死灰的妙龄女子被推搡着走上了长道,身后跟着的还有六七个披着长袍的人,长袍人中,为首的竟是今天白天见过的莫长老。 “哼,有点意思,咱们跑的这么远,居然还能遇上,莫不是追着我们来的?”薛洋笑得十分渗人,显然刚稍微好点的心情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熟人”破坏殆尽。 白非离若有所思的看着这诡异的场面道:“看情形,这人应该不是追着我们来的,而是来这里参加这个庙会。” 薛洋道:“你确定这是个庙会?我看这气氛诡异如斯,那女子面如死灰,显然是这所谓的“庙会”的祭品。” 白非离道:“我打听的时候村民是这样说的,可能是有意对外人隐瞒,至于这女子,要救么?” 薛洋闻言,面露嫌弃道:“我像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 不等白非离说什么,一个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少女冲进被人重重包围的祭祀场内,意图靠近那名已经被绑着放在石床上的女子,但她显然没能如愿,莫长老微微抬手示意,一旁的壮汉便上前将她抓住,按着她跪在地上。 “你们不能这样!为什么是沐姐姐!明明今年按照祭礼册是轮到金家!你们如此无视族规,我哥哥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莫长老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嘲讽道:“洛长卿即便是在,这也是十年一度的祭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有谁敢违背!” 少女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歇斯底里地大喊:“明明是你!是你收了金家的好处,无视族规,让沐姐姐替金家小姐!你们如此妄为,就不怕黑龙的诅咒应在你们身上!” “哼,牙尖嘴利,金家小姐已经脱离族谱,外嫁他人,自然不能再作为祭品,龙神大人只要有祭品即可,换个人也是一样的。”言罢,莫长老转身缓缓走向祭台旁边的一个龙首石雕,并打开了站在一旁的壮汉拖着的黑色盒子,一股墨色的庞大气息瞬间散开。 薛洋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立刻开口道:“白非离,救下来。” 白非离闻言,转瞬之间人便于薛洋身侧消失,出现在莫长老身边。 “还办什么祭祀,等我问清楚再说。”薛洋说着,打算动身离开石碑之处,却在一瞬间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随后场景迅速变幻,眼前……是白非离绝美的脸…… “弯弯通洛水呀,彩蝶田上舞,婆婆摇呀摇呀,公公眯眼笑……” 白非离显然也对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狭长的丹凤眼微张,眼中满是惊讶。 “怎么回事?”薛洋与白非离拉开了距离,转头看向再度渐行渐远的母女,这场景…… 白非离微微颦眉道:“我过去想救下那个女子,在场的人也是看得见我的,还质问我是谁,我出手救人的一瞬间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随后便回到了你身边。” “我去试试。”话音未落,薛洋便冲向远处的祭祀场内。 白非离不太放心,正打算跟上去,便再度感受到那种奇异的感觉,随后,时间仿佛倒流一般,薛洋再度回到他身边…… “弯弯通洛水呀,彩蝶田上舞,婆婆摇呀摇呀,公公眯眼笑……” 薛洋眯着眼看着渐行渐远的母女,思考着如果杀掉这对母女会不会……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每次都回到这个时候,但明显不是杀掉这对母女就能解决的问题…… 感觉被人当猴耍,薛洋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情况?” 白非离道:“暂时不确定,但眼前的一切极有可能是过去的事情,所以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薛洋道:“可那些人看得到我们,也能正常沟通交流,如果不是我们打算破坏祭祀,根本无法发现异样,是谁能有如此神通?” 白傀对着薛洋温柔一笑,安抚道:“咱们先看下去,也许会有线索。” 美人一笑,让人如浴春风,饶是薛洋心里有几分不痛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两人把目光放回正在进行的祭祀上,只见莫长老打开了站在一旁的壮汉拖着的黑色盒子,一股墨色的庞大气息瞬间散开,而散发气息的来源竟是一对龙角。 莫长老取来一双黑色的手套,给自己套上之后,才从盒子中取出龙角,将其安在龙首石雕上。 “不!不要!沐姐姐——!”被按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在这一瞬间突然猛力挣扎,险些挣脱了两个壮汉的桎梏,但两个壮汉反应很快,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随着少女凄厉的叫声,石床蔓延出浓稠的墨色气息,床板一分为二,躺在上面的女子便落入那无尽的黑色深渊。 直至最后一刻,那名被当做祭品的女子,都没有挣扎,仿佛心甘情愿。 随着床板恢复原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缓和了些许,莫长老眼含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两个壮汉放开的女子,便带着一群长跑人快速离去,随后跟着离去的是举着黑龙部位的壮汉,而围观和祭祀善后的人群则是在半个时辰内先后离去。 而跪在地上的女子直至天色微亮才失魂落魄地缓缓离去。 薛洋和白傀守了一夜,此时正在……吃鸡。 薛洋咬着白非离刚烤好的香喷喷又热乎乎的烤鸡腿,全身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守了大半夜不知所以然的祭祀现场,加上之前并没有吃晚饭,他是真的饿了。 白傀见薛洋吃的开心,眼神柔和了不少,随后他用拇指与食指撕下一块鸡肉,优雅地吃了起来。 薛洋享用完两只美味的鸡腿,一只美味的鸡翅后,将白非离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块鸡翅拿起来,递到白非离嘴边,道:“你吃。” “好。”白傀没有推拒,咬了一口,齿尖撕下一小块鸡翅肉,优雅地细嚼慢咽着,之后才用食指与拇指接过了薛洋手上的鸡翅。 薛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略过那沾上了油光的浅色红唇,心道:妖孽。 白傀吞下口中的食物,道:“有人。” 薛洋转身看着山坡下的村子,一个黑衣人进了村子,向着祭祀的场地走去,道:“不急,你慢慢吃,我看看这人要耍什么花样。” 黑衣人显然目的明确,径直走到龙首石雕面前,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厚厚的白色麻布,放在左手上展开,麻布中包着的竟然是薛洋和白非离昨夜见过的龙角。 薛洋忍不住站了起来,盯着那黑衣人手上的龙角,心道:气息……变淡了? 随后黑衣人仔细地将龙角安了上去,退开几步看着石床,然而机关并无反应。 白傀此时已经吃完,用除秽阵收拾好自己,又用归无阵收拾干净场地,才站到薛洋身边一起看着远处的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已经气急败坏地取下龙角,狠狠地摔在地上,似是不解气,又狠狠地踩了几脚,随后似痛苦又似疯魔一般抱着脑袋在原地自言自语。 薛洋和白非离距离太远,听不清黑衣人在说什么,但看来人那疯魔的样子,想必也就是在抱怨为什么没有成功打开机关。 “瞧瞧这若无旁人的模样,看来来人对这里,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啊。”薛洋说着,将降灾从乾坤袋中取出。 白傀心领神会,撤去隔绝阵的瞬间将二人传送到黑衣人身后,薛洋当即挥剑而出,欲刺伤黑衣人,好抓起来拷问。 谁料,黑衣人反应极快,躲开了刺向要害的一剑,并且与薛洋的白非离拉开了距离。 白傀原本放出锁灵阵欲控制住此人,却不料锁灵阵竟然对此人毫无作用,阵法从未对任何事物失效,如此意外之况让他微微一愣。 薛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他的降灾上……竟没有沾血,刚刚那人确实躲开了要害,但降灾也确实刺中了才对…… 两人这片刻的措手不及,便让黑衣人逃得不见人影。 薛洋迅速捡起地上的麻布和龙角,包好收起,道:“追!” 二人脚下一踏,御空靴上的阵纹灵力流转,齐齐御空而行,朝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100章 薛洋和白非离很快便追上了黑衣人,因为黑衣人逃跑途中突然变得像个凡人,不仅不再使用仙家法术逃跑,还跑两步便累得气喘吁吁。 薛洋降落在黑衣人面前,双手环抱在前,戏谑道:“阁下看来身体不太行啊~” 黑衣人迅速转身想继续跑,回头之时,白傀亦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 “老子不过想问个话,跑什么?看来没少做亏心事啊。”薛洋嘴上说只是问个话,动作上却完全与之不符,降灾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仿佛随时准备收割人家的性命。 “你们不是洛长卿的人?”黑衣人丝毫不畏惧脖子上的利剑,回身对着薛洋。 薛洋听着黑衣人刻意压低的嗓音,道:“鬼鬼祟祟,连声音都遮遮掩掩,你一路引我来这鬼地方,想做什么?跟幽冥有什么关系?” “幽冥……原来说的是你……”黑衣人闻言,猛地抬头,看着薛洋笑得十分诡异。 薛洋这才看到黑衣人的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仿佛被腐蚀过一般,坑坑洼洼,并且这些坑是十分密集圆坑,让薛洋随即联想到昨日见过的那具干尸。 薛洋实诚道:“比我养过的凶尸还丑。” “你!”黑衣人闻言气得咬牙切齿,眼神凶恶了十分。 薛洋一见这眼神,心中笃定此人便是之前见过的黑衣人,嘴上却笑嘻嘻道:“你什么?丑还不让人说?” “受死!”薛洋显然戳中黑衣人痛处,让他怒不可遏,不顾脖子上的利剑,手臂一伸,五指成爪,直取薛洋咽喉。 薛洋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侧身躲开,降灾不忘狠狠的划向黑衣人的要害。与此同时,白非离亦掷出怒雷阵,意图将此人困在阵内,以雷劈之。 然而,怒雷阵与锁灵阵一样,阵法虽在,对黑衣人却没有效果,而薛洋的降灾也是,明明从黑衣人的脖颈处向胸前划过,剑身也确实刺入此人体内,却未能见血。 黑衣人见伸向薛洋咽喉的攻击被躲开,随即爪子一偏,想抓向薛洋的脸,显然是要报复薛洋说他丑。 薛洋的降灾从黑衣人的身体里抽出,脚下一踏,瞬间与黑衣人拉开距离,却不想黑衣人仿佛化作虚影,以更快的速度追着薛洋攻击。 眼看黑衣人枯廋的手就要抓到薛洋的脸,白傀迅速掷出传送阵,将薛洋传送到自己身边。 黑衣人眼看着薛洋从眼前消失,回头凶狠地瞪了一眼二人,却并未再度攻上来,而是迅速化作一股黑色的虚影离开。 “阿洋,你没事吧。”白傀仔细地检查了下薛洋险些被黑衣人碰到的侧脸。 “没事,没碰到。”薛洋盯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人诡异的很,我的阵法对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白非离道。 薛洋冷笑一声,道:“哼,我们追。” “追上去?你想到制服他的法子了?”白傀了解薛洋,已经两次对上黑衣人,明知状况诡异,伤不到黑衣人,薛洋不会做出没有把握追上去送死的事情。 薛洋脚下一踏,御空而行,道:“出现幽冥之息的时候他才突然实力大增,身法诡异,任何攻击没有效果,结合先前此人逃了一半突然如凡人一般,甚至会累到喘气,可见……他无法长时间驾驭幽冥气息,没有幽冥气息给他能力的时候,他连个普通的山野村夫都不如。” 白傀迅速跟上,到:“幽冥之息?你不是说……” 薛洋嘴角的上扬弧度微微下沉,道:“原本幽冥的冥魂不可能离开幽冥,幽冥之息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世间,但先是死去的那具干尸留下的灰色花瓣带着淡淡的幽冥之息,又是邪门的祭祀上带着浓厚幽冥之息的龙角,加上这个黑衣人,一切都已经打破了幽冥的规则……” 白傀问道:“可为何会需要女子去做祭品?” 薛洋道:“那个女子掉下去的时候那股浓郁的黑色气息,是邪气,不是幽冥之息,可能与幽冥无关,之前你不是说那个石碑写着什么迷信玩意来着,也许是无知村民迷信搞出来害人害己的把戏。” 白傀若有所思道:“那个村子重现过去的情况跟幽冥有关么?” 薛洋皱眉道:“没看出来是什么门道,有时间回去看看。” 白傀突然停在空中,道:“阿洋,你看那边。” 薛洋闻言,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白非离所指的方向,那是一间散发着浓郁的幽冥之息的屋子,四周开满了灰色根茎,灰色花瓣的花朵,这些花朵形似彼岸花与往生花,十分美丽,如果不去看灰色根茎之下那累累白骨的话。 大片大片的灰色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冥之息,形成了一方灰色的空间,使得屋子附近这片区域都十分阴森。 黑衣人逃跑的方向与此处有所偏差,其目的很显然是故意让薛洋看到这里,从而放弃去追他。 眼前很有可能就是一切事件的源头,是追一个可疑的小喽啰,还是直闯敌人大本营,于薛洋来说,几乎不需要犹豫便做出决定。 薛洋看着下方的屋子,眼神变得有几分不善,冷笑道“费尽心思引我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下面是有什么牛鬼蛇神!”说完,便要下去。 白傀拉住薛洋,神情看起来十分懊恼,道:“阿洋,有把握么,我的阵法如果无效的话……”他竟然帮不上忙…… 薛洋给了白非离一个大大的白眼,才道:“老子是那种没点胜算就冲上去送死的人?” “自然不是。”白傀心中担忧犹存,但眼下确实不可能不下去一探究竟。 “走。”说话之间,薛洋已经落地,看着眼前花田之中被人刻意留出的道路。 白傀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和尸臭味,挥手布下了隔绝阵,随后仔细观察了四周,厌恶地皱眉。 这屋子原本可能是农舍,周围都是田地,一些农具还丢在花田旁边,想来原本田里种植的也不可能是这些灰色的花,再看看这些花的灰色根茎之下,有的是白骨,有的是被吸干的尸身正在缓缓腐烂,不难想象这些人曾经可能是住在这里的原住民,也可能是被随意抓来的无辜之人,活生生被这些看似美丽的花朵吸干了当花肥。 “咯咯咯~”不等二人走到屋子门口,屋内传来了阴森的笑声。 薛洋和白傀停下脚步,屋内之人显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与其贸然过去,不如等此人自己耐不住出来。 “咯咯咯,薛洋,你竟然怕得不敢上前么?” 薛洋笑嘻嘻道:“到底是我不敢上前还是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龟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咯咯咯~逞口舌之争,这不像你啊,青灯冥君。当初在幽冥时,你是何等风光无限,离开幽冥的时候,你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说到最后,声音的主人显然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咬牙切齿。 “你竟然还活着。”闻言,薛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是啊,你当初拿我当替死鬼,可我不仅福大命大活下来了,还能来到了这美好的世间,甚至今日还能取你狗命!”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冲屋子,带着浓稠的黑色雾气袭向薛洋。 “白非离,走!”薛洋身上也突然化出墨色的幽冥气息,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二人面前。 白傀迅速掷出传送阵,将自己和薛洋传送离开。 薛洋形成的屏障被黑影瞬间破除,但这片刻的时间也足以让二人传送离开,看着二人站过的地方,黑影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世间万物无法伤我,而薛洋,离开幽冥,你就剩下这点实力,只能夹着尾巴逃跑哈哈哈哈哈~尽管逃,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去找你哈哈哈哈哈~你必须死在我手上!” 白傀将二人传送至天轨峰,毕竟对于他和薛洋来说,天轨峰更比哪里都安全。 薛洋睁开眼看到是在熟悉的屋子里,放松了下来,身体控制不住倒向白非离。 白傀迅速扶住薛洋,紧张到:“阿洋,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薛洋皱着眉头道:“不碍事,我动用了不属于这世间的力量,会短暂虚脱而已。” 白傀闻言,扶着薛洋走到床边,将他缓缓放到床上躺平,自己也随之坐在床边。 薛洋看着白非离担忧的神情,拉过他的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温热的手心,露出小虎牙轻轻咬了一口,随即阴恻恻道:“这次是我失算了,没想到有些杂碎居然有本事死里逃生,还逃出了幽冥。” 白傀没有躲开薛洋的动作,就是手心被舔舐得有几分痒痒,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你用的是幽冥的力量?之前你也偶尔用过对吗?副作用真是只是短暂的虚脱而已吗?”被薛洋撩拨得有几分心不在焉,但白傀还是问出了自己的担忧。 薛洋放过了白非离了手,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道:“我之前没有动用这么多幽冥之息,这次情急之下用的超过了限制,所以有点虚脱,放心,对我来说在世间动用幽冥之息没有太大的问题。” 想起那怪异之人的话,白傀不确定地开口道:“青灯……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