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谋爱》 月下谋爱 第1节 本书名称: 月下谋爱 本书作者: fuiwen 本书简介: 曲疏桐从纽约到香港,一路上都靠工作能力和颜值声名斐然。 觊觎她的商圈老板可以围着维多利亚港绕几圈。可惜一直和她有感情纠缠传闻的,是她的顶头上司,是卓枫。 卓枫是什么人? 纵观香港顶级圈子,他是最核心的人物,是彼时港圈里赫赫有名见一面难如登天、传闻性格疏冷如寒冰的神。 圈里女人早就传言,卓枫是悬崖上的花,只可远观、仰望,靠近就玩完。 想要曲疏桐的大老板都只能作罢。 不过想要拉曲疏桐下位取而代之当卓枫特助的女人,倒是一直绵绵不绝。 恰好她当这个特助的目的也已经完成,曲疏桐就一边撰写辞职信一边给卓枫物色新特助。 那日卓家私宴,曲疏桐指着宴上一个女人和卓枫说:“卓总觉得怎么样?袁**学业与能力都非常强,对特助的位置很感兴趣。” “你利用完我,就弃如敝履?”男人薄唇微动,如冰的声音飘过曲疏桐耳边。 她身心一冷。 抬眸瞬间,男人朝她挑起如剑的眉峰:“离开我,你想去哪儿?” “你,你知道?”她干笑,“那我更不配继续留在你身边了,你对我那么好,我还……” “我对你怎么好了?” 他对她的好说不完,毕竟他们曾经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 等她慢慢细说完,卓枫说:“既然如此,你也得回报我一下吧?” “你说。” “今天晚宴什么名头,你知道的。你确定人看上的,只是特助的位置?” “……”曲疏桐咬到舌头,“你要是觉得喜欢,也是可以从特助升为夫人的。” “你愿意?” “……” 曲疏桐知道他这样可望不可即的神怎么可能随意看上一个人呢。 所以今晚来的,他都没入眼。 曲疏桐聪明地说:“你要我给你顶上啊?可我没法和你联姻的,够不上资格。” 卓枫望进她的眼睛:“你有喜欢的人?” 曲疏桐第一次觉得他的眼里寒气都要冒出来了,她连忙摇头:“没,没有。” “那你同意了?” “嗯?” “嫁给我。” …… 高崖上为爱下凡的神 x 家道中落手腕高明大美人 一个复仇为辅恋爱为主的文。 内容标签: 业界精英 甜文 港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枫、曲疏桐 ┃ 配角: ┃ 其它:正在双开《和好》 一句话简介:【港文】什么特助,那是总裁夫人 立意:致力于一生守护你 第1章 1 年少在港大读书那会儿,舍友之间夜谈最喜欢聊的便是以后留不留港,想找哪里的男朋友。 曲疏桐当时想的是——不留港,她有她的使命,要出国。至于男朋友,她觉得事业比感情重要,彼时未曾设想过。 时光如一溜烟飞过漫长的九年,曲疏桐期间如愿毕业、离港、出国,但她没想这辈子还会再次吹拂到维多利亚港海的风; 更不知道,彼时陪在她身侧一同沐浴维港霓虹的那个人,会是港区彼时身价名列前茅赫赫有名的,卓枫。 那不久前卓枫去美国参加年会,卓氏集团北美分部五十周年庆典,在十二月的二十二号。 曲疏桐彼时于宾夕法尼亚研究生毕业后尚在美国工作,任职于卓氏集团纽约公司,是总裁办首席助理。于私,卓枫是她的男朋友,于公来说,他是她的顶头上司。 二十一号凌晨,乌云一重覆一重,细雨淋淋漓漓打湿整座纽约城。 曲疏桐在家里看一部港片,枪击声突突作响的时候,她的手机也滴滴嗒嗒响起闹钟。 曲疏桐正往沙发里缩的身子一下子舒展开了,抱起沙发上的大衣一边穿上一边下了地直奔玄关,她知道卓枫今晚到纽约,虽没有接机的必要,但她被雨声吵得睡不着,索性去个机场走走。 曲疏桐设置的闹钟比较早,到机场时卓枫的私人专机还未到,不过机场已经没有意外地停了一架准备接驳他的直升机。 没有多久,在她的静候下,乌黑夜空被一架庞大飞机冲破厚重的层云与绵密雨幕,机身极速临近,再款款平稳下降在纽约机场。 除了机身上有一朵在夜雨中绚烂绽放的紫荆花,机身并没有持有者名字。 最终飞机滑行至曲疏桐所处地不远处,停稳。 机舱门打开,保镖撑伞遮住卓枫随他漫步下飞机,刺骨的风不断将后者的黑色皮大衣掀起。 曲疏桐打伞下车。 卓枫在舷梯中段停止了一秒的脚步。曲疏桐抬起了伞,冲那风雨中发现她的男人微笑。 卓枫回过神,脚步加快。 曲疏桐已经上前到了舷梯下:“好大的雨,不好坐直升机啦,坐车吧?” “你怎么来了?”卓枫接过她的伞给她撑上,另一手拉了拉她的大衣。 曲疏桐俏皮眨眼,玩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好大的雨。” 拢紧她衣服却还觉得不够,卓枫直接张开自己的一面大衣将她裹入怀,“这么冷,傻瓜。”他搂着她往直升机走,“不坐车了。” “为什么呀?这样的天气不好开直升机。”曲疏桐有些担心地看着天际隐隐约约的闪电。 “危险。” “嗯?” 保镖将二人送到直升机上,又接过曲疏桐的车钥匙,递给了随机一起来的另一个保镖。 对方去开曲疏桐的车。 黑车在地面上碾着厚厚的积水,随原地起飞的直升机穿过黑夜往卓枫的私人庄园开去。 曲疏桐在机舱中问卓枫:“怎么了?什么危险?” 卓枫将手上的黑手套慢条斯理摘下来,抬手穿过她背后将她纤细身子裹在怀里取暖,慵懒语调漫不经心说道:“最近太过顺风顺水,难免今晚就会有意外。” 曲疏桐眯了眯眼,看着他上扬的嘴角思忖。 坐在他们前方的保镖这时候冲卓枫说话:“收到消息了,卓荣人确定在纽约。” 冰冷雨夜里,曲疏桐身边飘来一句淬了冰的话:“他父亲在日本。让一个走不了,一个无法来,困住,困死。” “是。”保镖点头。 若隐若现的闪电下,直升机驰风骋雨,极速穿梭于高空萧索冷气之中,而同一条线路的地面上,她刚刚开来的黑色宾利正飞驰在雨夜中追逐着直升机的步伐。 曲疏桐在这几秒钟的工夫里,想起近期港媒报道颇多的香江城内卓氏家族内斗的事。 她试探性地问卓枫:“卓荣?融远控股?他要对你动手?” 卓枫没有回复但也没有否认,他问她这天气怎么半夜不休息。 曲疏桐:“你说你要来,我当然等。” 话落,彼此在光线不甚葱茏的机舱里静静地你看我,我也看你。 才发现自己一路上被他搂在怀里,曲疏桐这时候默默往后退了一寸,转眼又找了个话题缓解尴尬:“融远现在都对你恨到这么明显,都敢直接对你的人下手,你们家族内斗几时结束呀?” 卓枫蓦地微微上挑起了薄唇一角,视线望进她的眼睛:“到我们自己家里,就结束了。” “……”曲疏桐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自己脸颊似乎有些烫,“我好担心,你还调笑,早知我不来接你啦。” 卓枫不禁浅笑,搭着她的手指轻按了按,下巴指着舷窗外的雨幕纽约城,“看风景。” 曲疏桐:“……”被人追杀还心态绝好。 直升机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已经飞入卓枫的青檀庄园私人领地,缓缓在主屋前的停机坪上降落。 实在是天寒地冻,卓枫进了屋就对曲疏桐说:“去休息吧,我去洗个澡。” “你上去,我口渴。”她抿抿有些干的嘴唇。 卓枫松开揽着她小肩头的手,兀自往厨房走去了,不难揣测是去给她倒水的。 曲疏桐去把中央客厅里暂停着的电影关了,也不想继续在冰冷的楼下待着了。 她走到楼梯口等他,一会儿又爬了几个台阶坐下。 透过楼梯蜿蜒的雕花扶手,越过侧面一株郁郁葱葱的室内绿树的枝干,可以隐约看到远方亮起一盏橘黄色的灯。 借着这光,曲疏桐才看出来男人的皮衣上铺满了细细碎碎的雨珠,大概是刚刚为她撑伞时伞朝她倾斜了。 他倒水的动作在枝叶缝隙很清晰地如一帧电影在深夜放映,好看,格外好看,只是故事女主角如果是自己,难免就觉得恍恍惚惚似真似假。 在一起一年,大部分时间曲疏桐只知道他叫卓枫,香江人,至于身家背景,一个“卓”字就可以代表了,按她一位香江本地的大学舍友卜画说的,香江人可以不识卜画但无人不识卓家。 卜画是歌手,很有名气,但她说卓家才是香江最璀璨的星。 但是卓家也分长幼,就如同皇城有内外,越大的家族越论尊卑,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贵。 而自古以来每个大家族都是长子对家族的继承有着不忽视不可违逆的绝对优势,但是偏偏,在这个香江城内,在卓家,最后继承卓氏集团的不是长子。 月下谋爱 第2节 所以这些年,卓家风风雨雨的斗争像永不枯竭的维多利亚港,一直是港媒的绝佳头条。 从厨房回来后卓枫踩上台阶,到她面前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她。 “多谢。”曲疏桐又下意识跟他讲粤语。 男人没做回应,手轻抚了下她的脑袋,脚下越过她踏上台阶,大概是回房洗漱了。 他住二楼,曲疏桐住三楼。 一般来说她房间起居室中有水,不用在楼下喝,但今天天气不好早几个小时附近一直响闷雷,她睡前便吩咐管家把房间里的大家电都给断了电,所以这会儿那饮水机的水应该已经凉了。 他不知道还下不下来,曲疏桐一边抱着暖热的牛奶杯一边想,三个月不见,难得他过来,两人好像也没说几句话? 大概过了半小时,雨声不知哪一分钟就转小了曲疏桐没注意,只注意到消失许久的脚步声后来再次出现。 踏着红木板子下来,一步,两步,他踩的是拖鞋,安静到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桐桐,还不睡?” 伴着询问声,一袭沐浴后的清凉味道钻入曲疏桐鼻息,她歪头看了眼从她身侧经过的男人。 洗了澡,男人身上那外出归来的大衣被一身简约到极致的浴袍取而代之,绵软的白色布料归归整整地将男人高大的身材笼罩,一板一眼地系了腰绳,胸腔甚至看不到一分肌肤,很得体,唯有一双袖子被他卷到小臂中段,露出两节很有力量感的手垂在身侧。 楼梯一侧的树叶被灯一照,他一身繁华似在丛林里,挂着影影绰绰一支树影的下颌线也难掩清晰,深邃的眼窝里也几不可察地住有一片树叶的形状。 平时他那双眼因为过分深邃而叫人有些不敢相望,有些人就是自带摄人气场,卓枫就是那个标签里的人。 但他这会儿就很好,眼里藏了东西看起来就柔和不少,像个从诡谲商圈回归家庭的居家好男人。 只是曲疏桐的眼神还是有些困惑地描摹了下他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子,红唇微张:“你应该不会,洗冷水吧?” “嗯,没热水。” “……” 曲疏桐尴尬地跟他解释她断电的事,二楼没住人,所以全断了,“你怎么不问下就直接洗呢,感冒怎么办呀。” 他简简单单吞吐出“无妨”二字,后便消声了。 头发似乎还在不甚明媚的空间里滴着水,曲疏桐听到了水滴木板的声音了。 两句话后他下了楼往外走,不知道去哪儿,曲疏桐不由问:“你出去做什么?好冷的。” 他没有说话了。 曲疏桐安静又困惑地原地坐着。 很快脚步声就去而复返。 入目是高大的男人脚踩皮拖漫步而来,四肢百骸仿佛都是沐浴后的慵懒气息,而他那宽阔的怀抱中,此刻更为慵懒地拢着一束碎冰蓝玫瑰,包在白色报纸里。 曲疏桐一眼不眨,完全呆愣住了。 男人踩上楼梯,慢悠悠走到她身侧,落座在她后一级的台阶上,那束花在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中落到她怀里。 曲疏桐手脚都僵硬了,下意识垂眸看花,描摹了一圈玫瑰娇嫩的状态又迅速回眸看身侧的男人,微微张口:“做、做什么?” 他侧过头,目光如洋洋洒洒的日头笼罩着她,与她对视几许。 很近的距离,大概是半臂吧,所以被他这么看着,男性天生的侵略气息在大半夜尤为明显,就那么和冰凉的空气融为一体,曲疏桐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怎么了?不认识你……女朋友了?”她垂眸喝牛奶,不明所以地躲了下。 卓枫终于动了动嘴皮子:“时间真快,又很久没见你了,桐桐。” 曲疏桐眨了眨眼眸,有点不自在地抬头冲他笑。 女孩子肤色白,巴掌大的小脸在夜色里真正像白瓷一样清透细腻,笑起来完全像不落凡尘的人物,一对标准的狐眼闪着星辰一般的光,美得晃目。 卓枫嘴角也不禁上扬:“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曲疏桐慢悠悠点头。 卓枫伸手。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把手放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指骨抚上她的脸庞。她身心猝然一麻。 卓枫眼神有些显而易见的愧疚,低低沉沉的嗓音裹着一丝磁性流转过人心头:“本想自己去给你买花,后来那样也就不方便了,抱歉。” 曲疏桐一下子咬住唇,摇头呢喃:“不……不用的。”她瞄一眼怀中香味飘摇的玫瑰,心头都觉得不真实,“都不用送花。” 音色落地,他把手揽上了她的肩,曲疏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跌落到他臂弯中。 “唔,做什么??”她不解地抬头,对这个暧昧距离有点不自在。 卓枫没有说话。曲疏桐只能就那么靠着他的腿坐着,拿他的腿当靠背,转过头默默边喝牛奶边看花,好漂亮。 她身后的男人微垂眼睑看着她后脑勺柔软的发丝,低语:“睡吧,小夜猫。” “啊?”曲疏桐回头,瞪大眼睛,“野猫??” “……” 他在笑。 曲疏桐不知他笑什么,生气地把空了的牛奶杯塞给他。 男人摊开手掌,老实接过,和刚刚在直升机上下令的冷酷模样大相径庭。 曲疏桐催促,“你起身呀,不是催我睡觉?” “一起吗?” “一齐什么?又唔同房。” 四目交缠,男人瞳孔里的笑意愈发高,层层叠叠地氤氲出来。渐渐的,曲疏桐也品出了男人眼里的,不纯良。 凌晨三点,夜万籁俱寂。 曲疏桐回过神来,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仰着头在与他唇齿交缠,难舍难分地吻。她腰上缠了一只覆满力量感的手臂将她压向一抹滚热且深厚的胸膛,她也不知道是几时缠的。 谁先主动根本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跪在他的下一级台阶,要仰头才能吻到他,但是卓枫弯腰低头,她的腰倒也不算酸,脖子也还好,就是这个姿势太弱势了,躲都没地方躲,整个人都方方寸寸被困在他怀里了。 依稀壁光将深邃交缠的两个身子往长长的台阶投上乌黑的影子,再拉得老长。 旋转楼梯的暖气在深夜并不足,而裸露于空气中的皮肤却都均匀地泛着灼人热气。 第2章 我们结婚吧 。 曲疏桐呼吸极为不畅即将缺氧时,这场法式热吻被迫结束。 卓枫搂她的腰,捧着她的脸,曲疏桐还能感受到腰间他手臂上肌肉的僵硬程度,僵硬带来的力量感传递到她四肢百骸,让她觉得浑身电流弥漫。 但他摸着她脸颊的手指除了烫,很软。 接着那只手从她脸颊滑落,穿过了曲疏桐跪在楼梯台阶的膝弯,下一秒她便腾空而起被抱到了半空。 又晕头转向地一个大旋转,接着脚步声开始弥漫开在深夜的楼梯上。 曲疏桐心差点吓软了,在脑子逐渐清明的时候才声音戚戚地开口:“卓先生做什么呀?” “该睡了。” 她说:“你说就好呀,我四肢健全有手有脚的不敢劳烦卓先……” “脚不软?” “……” 上了二楼他又拐去三楼。 曲疏桐指了指楼梯对面的电梯,但他无视而过,又步行上了旋转楼梯。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体力还那么好。 曲疏桐一手抱着花一手默默地把手攀上男人的肩膀,埋下脸。 这是他第二次抱她,在一起一年,和他相处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他一年只会来美工作一个季度。 最亲密的一次是他今年年中在这时,曲疏桐有天和朋友聚餐在外喝多了,他要回家顺路去接她,她在车上不知不觉倒在了他肩窝休息。 后来是他抱她回房的,再后来就有了两人的第一个吻。 此刻,男人轻松而稳健的步伐也不知不觉中如同上次,拐进了她卧室中。 被放在温软的大床上后,曲疏桐在想他也要睡觉了,那楼下的暖气不知开没开,这天气冷,没暖气是不能睡的。 一抬头,只见男人眼神正瞄着她的脸,她好奇地问:“怎么了?” “怎么感觉,你瘦了很多。” 曲疏桐忘了眨眼,好一会儿看着他没动。 “哦……”她扬起红唇,“最近,生了场病,吃的少。” “病了?怎么不跟我说。” 她低下头:“已经好了,小事。”有些事不方便跟他说。她不动声色转了话题,“你刚刚回屋,房里开暖气了吗?” “还没。”他眼中有着心疼,又说回了原来的话题,“你要照顾好自己,桐桐,不然就跟我说,我会多来陪你。” “不用,你别担心。你刚刚都没开热水,你是不是不记得在哪里开了?我去给你开吧,管家都睡觉啦。”笑笑,她边起身边说,“这间房快成我的了,我比你熟。” 一双手拦住了她。 曲疏桐纤细的腰身不轻不重地跌落一节臂弯,那一瞬,头顶砸落满满磁性的一句话,“回国前这个房子给你,桐桐。” “什么意思呀,卓总回国后就不同我一起了?”她撩起眼皮,调侃,“开始算分手费咯。” 四目交织,曲疏桐眼波流转,故作委屈。 她一副玩笑的语气说:“我不要屋子。” “那要什么?” “要你。” “嗯?” 月下谋爱 第3节 曲疏桐玩味道:“你不是要我返港工作吗?回去之后这间房都住不到了,要它做什么呀?要卓先生还能……养眼。” 目光又一轮深深地彼此交缠,穿过了雨夜冰气,穿过了彼此心尖。 卓枫说:“我只是觉得这一年,见面甚少,委屈你了。” 话罢,话题已经到了胡同尽头,没有开展的可能与必要,只有彼此深深交缠的目光。 曲疏桐想到了刚刚那个结束在楼梯的吻,除了位置不合适,她也理解他为何又再次及时刹停,让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吻更加没有来由没有结局意不知为何。 “要不,你在这将就一晚?”曲疏桐咬了咬还发着烫有些红肿的唇,指了指身后的大床邀请他在这屈尊降贵一夜,“省得还要下去开暖气,浴室也有热水。” 她转过身从他怀里离开,故作嫌弃道:“你身子好热,是不是刚刚洗冷水后中招了?睡一觉吧,明日如果不舒服就喝点药。” 末了她就上了床,掀开被子盖住自己,又侧过身。 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去了洗手间。 水声大概淋了有半小时,曲疏桐迷迷糊糊间以为又落雨了。 等到床侧陷入一分,曲疏桐才知道他出来了,但是那水声还没停下,真又落雨。 “桐桐,聊聊。” 曲疏桐没出声,假装睡着。 坐在床侧的男人似乎忽视了这一点,继续说话:“关于你我之间,回国后你怎么打算的。” 曲疏桐还是悄无声息的仿佛已经熟睡,并没有配合他。 卓枫:“回去后如果同我一起住……” 曲疏桐一下掀开被子,男人的话也就戛然而止。 她歪过脑袋与他俯视的眼神在黑暗中深深交缠起来,像两股溪中水流,急切涌动,“卓先生有没有礼貌呀,人家在睡觉。” 他于夜色中轻一点头,扬扬下巴,“那睡吧,醒了再说。” “……” 曲疏桐被气笑了,又埋下脸不搭理他,“你赶紧睡啦,大半夜不睡觉都不怕猝死。” 其实他有时差,这会儿正是国内午后,谁会困。曲疏桐是知道的,但是过了一二分钟,她感觉到卓枫真的上了她的床。 曲疏桐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两人之间的亲密最多也就止步在那个吻了他不会上床的,以她对他的了解。 雨声缠绕着心跳声让曲疏桐完全了无睡意,尽管上了床后男人躺在距离她有半米距离的地方,和她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接下来看似也没有任何接触的想法,但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浑身紧绷。 她偷偷打开一丝眼皮,透过缝隙看着半米之隔的身姿。 这张脸已经一个季度没见,但感觉和过去没有半分区别,他本身就是偏瘦的人,再瘦就不好了,这样正正好,卜画说她这男朋友比香江男明星高出好几个层次。 她所言非虚,即使在这样的昏黑条件下,曲疏桐都能看清他下颌线的流畅,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乌黑眉峰下压着一对此刻合起来的多情桃花眼。 这处处最标准的五官组合出来一张完美到没得挑的脸,蓦然同床共枕,有某一瞬间曲疏桐有些恍惚。 看他的呼吸,也不像睡着了的模样。 恰好他手机在黑暗中翁了下,几不可闻。 男人动了动,摸起手机,看了眼。 曲疏桐的眼皮缝隙不小心偷瞄了几个字,接着蓦然睁开了眼。 卓枫以为是太亮了照到她了,马上就熄屏,扭头。 曲疏桐伸手过去:“我看下可以吗?” 碰到他手机那一秒,明显感到男人身子僵硬了。 曲疏桐盯着他没动,二人四目相望,谁也没动。 几秒后,她弱弱无辜道:“我看到消息了,卓荣今晚真的要伤你。这条丧家之犬!他还想杀你呀!”她语气不忿了起来。 卓枫望着她不断深呼吸的脸,还咬着的红唇,徐徐轻笑了声。 “笑咩??”曲疏桐又去拿他的手机。 卓枫合下眼瞧胸膛上距离颇近的脑袋,她的呼吸敷开在他的肌肤上,有些灼热感。 他把手机给她,又解了锁,一边扯被子盖住她裸露在空气中的单薄香肩一边说:“别骂人。” “那只狗要让我当寡妇了我还给他留情??!”她气得捶床,盯着手机里保镖给他的消息继续骂人。 卓枫乐了一记,把委屈又生气的人圈在怀里哄,“不是留情,是我们这么漂亮的曲小姐,不适合骂人。” 曲疏桐一身的气焰蓦然被剥落成泥,整个人都有些羞涩温柔了,但也是也只是几秒,她又忍不住说:“可那只狗太狠了,我恨死融远了。” “我会给你报仇的。”他轻抚她的脑袋,跟哄小孩儿似的,“桐桐乖,不气。” 曲疏桐不懂,扬起了脑袋,“什么叫给我报仇?不是给你自己报仇?” 卓枫眼里生起一簇笑,云淡风轻道:“让你生气了,他就该死。” “哦,好,对,他该死。” 因为这岔,两人都没有阖眼了,装睡也不自在了。 曲疏桐索性就那么靠在他怀里和他盖棉被聊起了纯洁的天,“卓先生来几日?年会完就走吗?” 静谧到被雨声灌满的房间里女孩子的声音显得很小,像梦呓耳语。 偏偏两人就同床共枕,她就是在他耳边说的话,自然是字字清晰。 卓枫声音也低,薄唇轻捻,溢出丝丝磁性的声音:“你如何打算。” “嗯?真的要我回去么?”曲疏桐定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一面侧脸,自己一脸眷恋纽约的脸色,“安排好了?” 男人垂下眸,一下对上了她湿漉漉在浓密夜色里也依然泛着光泽的一对狐狸眼,“反悔了?” 曲疏桐立刻摇头,生怕他真贴心地留她在美国,不再要她新年同他回国接任他香江公司空缺的首席助理一职。 曲疏桐三年前研究生毕业后入职卓氏集团美国纽约分公司,做了一年副总经理总秘后因为一次工作的出色,被来出差的卓枫调到了总裁办首席助理一职。 这一次职场上的飞升让她和这个原本很遥远的卓氏幕后大总裁有了质的熟悉感。 所以这两年,她是他放养在美国的首席助理,权力很大但自由自在,全公司连副总裁都羡慕她,调侃她卓枫不在她就是王,尤其这一年知道他们在谈恋爱,有时候都直呼卓太太又来上班啦,全公司最敬业。 但是过几日新一年的开年后,国内总部他原本的特助升职了。卓枫几个月前来出差时同她讲了这事,他邀她回国接替那个空缺的特助位置,但曲疏桐欲望平平,并不想回国。 彼时她完全是个眼里清澈得毫无杂念全是各种职业美梦的女孩子,觉得她在美国已经混到这个位置了,还费心思回国做什么? 固然卓氏集团的全球总部在国内香江,当那边的总裁办首席助理已经属于领导层了,假以时日还能拿到卓氏的股份,但她想在美国再爬得更高些。 其实公司里的人都觉得首席助理应该已经是她的终极梦想,实际绝不是,她出身不低,这怎么可能是她的目标。 她也不想让卓枫觉得她很轻浮无职业目标,随便一招手就立刻随人走了,所以她拒绝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计划总是旦夕变迁,才几个月工夫,她就有了强烈的需求要立刻回国工作。 恰好一月前卓枫再次询问了她回国的意向,她就含含糊糊地表示,也不是不行。 他回了句好,过后他们就没聊过这个话题了。 “只是有点舍不得,我在纽约待五年啦,都不知道可不可以重新适应香江的生活。”曲疏桐故作矜持地说,又点到为止马上换了话题,真怕他成全她留在这里,“你几号回?我是元旦后上班么?” “等你,随你。” “啊?”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透着茫然的光看着他。 卓枫倒是一脸的平静:“同我一起飞回去,坐我飞机。” “……” 曲疏桐不理解为何要一起,“为什么?你给我报销机票不行吗?还要等我做什么?同你唔熟啊卓先生。” “这一年,我都不在你身边,桐桐,我们是不熟。”他忽然道。 曲疏桐不噎住,转动的眼珠停止了游荡,默默地将他的侧脸圈入瞳孔。 轻轻慢慢的男声似雨后起的夜风,不轻不重落地:“回国你就知道,这些都是女朋友的,正常待遇。” 曲疏桐顿了顿,不是惊讶,而是有些尴尬,她想起来他刚刚提起但是她装睡躲过的话题。 她悠悠地往后靠,动作很轻地躺下,想要继续装睡,可是谁承想,完全躺下的时候脖颈下忽然压到一只手臂。 曲疏桐一下子弹了起来,但是又被一阵黑夜由上而下覆盖,像是整个纽约黑夜都将她淹没一样。 “啊……”接着她的尖叫又戛然而止,因为感觉自己脖子上有急促的呼吸深切地拂过,一阵一阵,第一下就让她觉得自己肢体有一寸被熔化,两下,她觉得自己心跳频率都完全乱了套了马上要呼吸衰竭。 “躲什么,睡不着我们就来聊聊吧。”滚热的嗓音此刻在她耳廓边如流水淌过。 曲疏桐徐徐躺平,努力放松下来。 卓枫:“我们,在一起也一年了,你怎么打算的,桐桐。” 曲疏桐边缓和着紊乱的呼吸,边回话:“你什么打算你就讲呀,我是你女朋友你也是我男朋友呀,为什么要我来讲呢,不公平,你先讲。” 低低散漫轻笑弥漫在她耳边,曲疏桐觉得自己也挺聪明的怎么在他的笑意里显得自己那么傻。 “原本我们距离遥远,在不在一起,其实差不多。本质上,女朋友的名头更多的是我搪塞家中的工具。” “唔。” “但我早晚还是要结婚的,桐桐。” “嗯。” “不如返港后同我一齐生活,我哋过两年就结婚。” 不如回港后和我一起生活,我们过两年就结婚——曲疏桐今晚第一次听他讲粤语,就说了这么一句。 磁性嗓音在雨夜划过耳廓、心尖,让她灵魂都发颤。 “哦~”她心想,难怪他会愿意上她的床,会第二次意乱情迷和她乱来,打的是个,反正他会负责的心思。 “可我,不是很想结婚。”她说。 卓枫:“为什么?” “卓先生觉得,同我有感情么……” 夜色忽然极致地安静了下去,好像连雨声都在某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曲疏桐知道没答案,没等,径自说:“我觉得,同你没有感情。”她很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挑选结婚对象的要求是怎样的,但我,我觉得感情是其中之一要考虑到的,而你我的关系,你讲过,你欣赏我,只是欣赏,而我,充其量,这两年只是同卓先生熟悉了些。” 她湿漉漉的眼睛里飘着真挚的光,语气像在耳边耳语,从身到心的真诚,雪白通透的巴掌小脸在这个雨夜里渡满了美感,拒绝人时还浓烈不已的强烈美感。 月下谋爱 第4节 卓枫也知她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实情,关于他们之间,没感情这个事。 “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他说。 曲疏桐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捂住他的唇,嘴巴小声含糊地咕哝:“我不是那个意思。” 卓枫手裹住她的几根手指,圈在掌心揉:“那你想如何?分手吗?” 第3章 给她报仇 。 曲疏桐闭着眼摇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卓枫:“既然这样,不想结婚,也没想分手,那为什么今晚收留我?” “……” 曲疏桐有点不自在,从他胸膛下费力抽出双手捂住自己的整张脸,羞涩地低喃,“人美心善嘛,你女朋友心地善良,再说卓先生是什么样的……姿色,你自己不清楚吗?收留你我不亏。” 卓枫思考了下,问:“既然能吸引你,还不算感情吗?” “不算,换其他好看的男人我也会想收留,其他女朋友你也会上床,只要靓,咱俩算半斤八两的一夜情吧。” “……” 曲疏桐觉得空气焦灼了些,明明外面冷雨淋漓,但是就有种空气被烧焦的燥热感,好像呼吸一口都有血在喉咙翻涌。 曲疏桐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具象化地感受到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气息,其实卓枫这个人平时就是挺危险的只是对她来说,没事而已。 但是这会儿,关键是,她有说错吗?两人见面的时间比一夜情见的还少,在一起一年才吻了两次。 被欺身吻住的那一瞬,曲疏桐最后一秒艰难地抗议:“本来就是本来就是。”她没忍住飙粤语,“你欺负我做咩呀,我唔同你返港了。”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她他又不是傻子这时候还有心情给她答疑解惑,没睡了她就不错了。 曲疏桐浑身在那漫长的一分钟里汗湿淋漓,呼吸乱得像一条缺氧的鱼儿。 最终卓枫翻身躺好休息,曲疏桐自己侧过身背对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环过了她的腰间,接着一抹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曲疏桐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抱着睡,浑身上下有强烈的不自在,但是不知为何她一分都没想挣扎。 从呼吸上来看,大半小时后,卓枫还是清醒着的。 曲疏桐叹口气转过了身,把自己送入他怀中,面对面伸手搂上了男人精瘦却有力的腰。 他的身子在她的感知里清晰地一寸寸硬挺了起来。 曲疏桐微微张口,“卓先生是不是在想我。” “嗯?” “想你拍拖了个什么东西,居然将你渣了。” “……” 他摇摇头,沙哑的声音平和地说了句他快睡着了。 曲疏桐笑了笑,撩起眼皮瞅他,发现真闭着眼呢,她也就老实打算转回去。 结果转完身子,背后又贴上来一抹滚热的胸膛 ,长臂也圈着她的腰,她的身子被圈拢在男人宽阔的怀抱之中。 “桐桐,晚安。” 曲疏桐好像被灌入一杯红酒,不烈的度数却一寸寸从喉咙浸润了她的五脏六腑,脑子也一点点被酒精淹没。 … 也不知道彼此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曲疏桐清早醒来时见窗帘下已经透进来的丝丝光亮,天已大明。 一扭头就看到床头柜上的碎冰蓝玫瑰。 曲疏桐歪头看了会儿,心情格外好地回头看身侧。 男人倒时差,没醒呢,丹凤眼轻阖,呼吸均匀浅柔,五官在灰暗光线下有难以言喻的苏感。 长成这样又有钱,对她还贼好,对外杀伐果决对她桐桐乖,曲疏桐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命好。 不想吵他睡觉,她给扯了扯被子后悄悄摸出房门去了外面洗漱。 出门找了个快餐厅吃早餐时,曲疏桐边吃边拿手机给好友卜画发消息。 大明星给她秒回复:“食饭中。”末了又发来一个盒饭的照片。 曲疏桐挑眉,给她拨了个电话,“在外面?还没收工啊?伙食还这么差。” 卜画对着电话就叹息:“录音棚,给一部电影录ost,赶工春节档,该死的夜班。” 笑了笑,曲疏桐说点让她开心的:“我要返港工作啦。” “嗯?”卜画的声音立刻秒提了起来,“真的?你搞定卓枫了?” “嗯。” “可是,桐桐。”卜画又犹疑起来,语气挂着一丝担忧,“忽然回来,放弃那边五年的生活,就为了你干妈一家,是不是有些……” “不能这么说,‘就为了’这三个字不合适,”曲疏桐摇摇头,举着手机同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说,“你知道自从我家出事后我都是靠骆家在维持还算体面的生活的,后来去港大读书,再出国留学,这些年的所有学费生活费,都是骆家我干爸干妈给的,如今我有能力的时候肯定不能对骆家的事坐视不管。 卓枫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是因为骆氏集团的底子此刻还勉强配得起他卓家,要是骆家倒台了,他家中不会对我们的恋情继续不闻不问,他们会让这桩恋情不到一分钟就凋零。” 卜画:“那你回来,是打着利用卓氏去对付融远控股的意思?” 曲疏桐望着眼前的中式早餐,红唇轻轻呢喃,“对。” 电话中的人想了想,跟她说:“卓氏集团那位总裁背景真的好深呀,我听说他是全港唯一一个港媒不敢拍摄其桃色新闻的,只敢报道卓氏集团的情况。” “是嘛。”曲疏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夜收到的那一束漂亮极了的玫瑰。 其实她一直知道卓枫这人,里外有两副面孔,反正对她的话,他从来都是温柔以待,对外嘛……就绝不会辜负“卓氏总裁”这个头衔。 “真的,我在香江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的绯闻。”卜画格外忧心地对着电话中的女人道,“所以你要小心呀,他如果知你背地里在利用他,你就完了,男人最会翻脸无情。到时你别说在香江混了,就是美国你都回不去啦。” … 吃完饭曲疏桐就直接去公司了。 一早上都没见到卓枫,她也觉得正常,不过以为他今天都不会去的时候,却在午休时听到有人说他去了。 曲疏桐没想去找他,他们之间并没有情侣之间的约会戏码,抽个空就要见一下。 但是午休的时候,卓枫却在意料之外的给她发了消息。 发在公司系统软件上,所以弹出来的是一个标准的尊称。 卓总:“有空吗?” 曲疏桐敲了下键盘回:“有事?” 卓枫:“给你看个东西。过来一下。” 曲疏桐百般困惑地起身。 他们的办公室在同一层,不远,且这一层只有一个总裁办公室与首席助理办公室,曲疏桐大摇大摆地去没人知道。 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凭借他曾经为保护她在公司正儿八经公开的恋情关系,曲疏桐就算上班八个小时全和他黏在一起,都是正常的。 她是这么想的,但也没想过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真的乌泱泱的好几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人。 曲疏桐刹住了脚步,扶着门把手,悠悠地不知该进还是退…… 扭头朝她看来的几人中,曲疏桐只认识其中两位,是昨晚随卓枫一起来的保镖,说得低调是保镖,实际上还兼任了司机,再说全点,是一个能给卓枫办任何事的手下,和她这个特助的属性类似,但是人家比她厉害多了,至少那些无法摆到明面上来的勾当,比如对融远控股的人做一些威胁到人身安全上的项目,这些曲疏桐一个干文职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是干不了的。 这样的保镖,卓枫有好几个,昨晚她就见到两个。 眼下的这两个每次都会随卓枫来美,两人都认识曲疏桐,所以均朝她恭敬地点个头。 这是把她当……当总裁夫人了,不是卓枫的特助,不然用不着同她打招呼。 那头,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见她没进去,瞄了过来。 像是看出她为什么止步在门口,他轻一抬手,挥了挥。 曲疏桐马上打开门腾出位置给那几人出来。 待她进去,偌大的办公室就只有她和卓枫了。 不知道他在香江总部的办公室是什么样的,但这里的办公室很空旷,几千尺的房间中有一片几十米长的落地窗,窗外向上看是一抹飞至与地平线相接之处都没有被阻拦的蔚蓝色,像大海倒扣,似卓氏在海内外无止境的超然地位; 向下看是纽约斑驳淋漓的巍峨建筑,白天金光澹澹,耀眼但也平淡,到华灯初上时,外面就像个朋克的游戏城。 现在当卓枫特助久了曲疏桐也就习惯这种“睥睨万物”的日子了,起初还真有点不真实。 这样大的一个环境里,布置得格外简约,除一片宽阔的会客区,便是一个灰色博古架,上面放着古今名迹。 除此之外就是一张双层办公桌位于落地窗前,而办公室的主人,此刻身着一件手工裁剪合体的黑衬,正靠在灰黑相间的一张办公椅上,目视着桌上的电脑屏幕。 冷淡,冰凉,甚至危险,几个词组合起来的距离感让曲疏桐觉得自己仿佛与他不熟。 未曾成为他的女朋友,未曾深夜被他抱回房,也未曾和他多次亲密热吻,同床共枕。 甚至,收到他大半夜送的花。 此刻的卓枫和昨夜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如何也重叠不起来,仿佛夜色浓稠下耳语“桐桐晚安”的不是他。 … 曲疏桐朝办公桌漫步过去,边走边问那边的人:“你这么早起呀,不困啦?” “还行。”看她一眼,他又继续看电脑。 曲疏桐在他对面椅子坐下,“那你吃午饭了吗?” “嗯。你呢?” “一样。” 卓枫朝她招招手,“来一下。” “做什么?”曲疏桐又默默起了身。 绕过办公桌转到他身侧,那一眼,卓枫放在桌上的手点了一下鼠标,电脑屏幕上播放了一个视频。 月下谋爱 第5节 曲疏桐第一眼以为是哪部谍战片呢,里面有两个车子在追逐,但是卓先生总不会好端端地把她喊来给她放个电影看。 镜头是在一个车厢里透过挡风玻璃往外拍摄的,前面是一条无人的公路,几辆黑车互相角逐,冬日白雪被车轮卷得飞起又坠落,像飓风过境一般,明明是皎洁的颜色却透着硝烟般的味道。 被围剿的一辆黑色埃尔法商务车被随行几辆车子包围保护着,奈何后方追逐的车辆不少,寡不敌众,以至于撞击声像新年烟火一样一记又一记地炸开来,激烈又刺耳。 那么凶险紧张的气氛中,拍摄的镜头却稳如泰山地、诡异地从头到尾记录着这一幕。 直到最终前面有两辆车子失控被撞下公路,埃尔法滚了几圈,掀起的漫天白雪模糊了所有视线,后面追逐的几辆车子才扬长而去。 曲疏桐悠悠低头看一侧的男人。 “谁呀?” “融远老总,卓荣父亲。” 曲疏桐红唇一刹那间上扬,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揣测但是被确认了就是心情舒畅。 “你昨晚就说要困住他在日本。但你为什么要记录下来呢?” 卓枫:“给你看,消消气。” “……”曲疏桐笑了,又觑了眼定格住的视频,“他不会死吧?” “还没到弄死的时候,先给你出口气。” 曲疏桐点点头,转身走开,“那多谢卓先生给我报仇啦,看完了,心情舒畅,我走啦。” “等下。” “嗯?”曲疏桐又走去落座,眼皮轻仰朝他递去目光,“还有什么事?” 卓枫和她对眼相望了会儿,才开口:“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你回国后,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住,完全不考虑……结婚吗?桐桐。” 曲疏桐眨了眨眼,徐徐垂下眸把身子往后藏入椅中。 卓枫:“我们也不是不能谈一场,点到为止的恋爱。对男人来说,如此完全没什么损失,何况是你这样最优秀的,最好的女孩子,但因此我也就觉得,这对你有些浪费,桐桐。时间、精力、感情,因为这短短的一年里你我也只是空有个名头,见面甚少,我没有给予到你什么。” “我没所谓。” “为什么?” 曲疏桐低头安静了许久,某一刻才在他的炙热视线捆绑下冲动抬头。 “你对我来讲,无论是男朋友还是上司,抑或是于我来讲都可以算是一个来自国内的亲人,你也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有多优秀,这是我同你在一起的理由,虽没爱情但是你实在是高不可攀般的吸引人。 我没觉得损失,我眷恋你的存在给我无形带来的安全感与精神上的抚慰,你会讲我是最好的,这样的话,我也会觉得,你也是最好的。” 卓枫眸光微微闪烁。 曲疏桐:“但关于结婚,我还是觉得,没感情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你喜欢的人结婚,抑或是势均力敌的女人结婚。你同我在一起只是欣赏我,恰好你家中也在催你,我们便在一起了,你自己讲过。所以,我只是你不想去费心的选择,不是最佳选择。” “桐桐。” “你随时可以分手可以找个合适的,我不会有意见,如果想继续保持这段关系,我也可以。” 卓枫起身,把手中的笔丢到办公桌上,绕过长桌到她面前。 男人弯下身,一手撑在她椅背,一手捧起她娇艳的脸,“我不否认,我对你确实欣赏占据大部分,桐桐,但是,不去费心选择是因为眼前的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曲疏桐咬住一丝红唇,定睛望他。 卓枫:“是我肤浅,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我永远很舒服,所以你必然是我想结婚的首选。或许你觉得婚姻里更需要的是感情。但无论我们结婚与否,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最好的。” 曲疏桐伸手,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去。 “我都好中意卓先生嘅。” 第4章 美丽的一分钟 。 卓枫给她泡了杯茶,本来曲疏桐都打算回去了。 她端着这老总亲自给下属的茶起来走动的时候,卓枫问她:“晚上一起吃饭吗?” 曲疏桐回头。 卓枫边打开一只钢笔边看着她说:“和几个朋友。” 曲疏桐:“那你自己去吃吧,我都不认识。” 卓枫:“顺便介绍你认识。” 曲疏桐好奇,“我认识来做什么呀。” 他开口之前,发现她离他很远,便勾勾手。 曲疏桐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卓枫等她绕过了办公桌到了身边,才继续说:“回了国接触会多些,认识不错。” 曲疏桐顿了一秒,末了就悠悠地上前一步,学着他刚刚的动作把手撑在他座椅扶手上。他眼波平静到好像深秋的水,不算冰凉但也稳着,即使与她已经到了呼吸缠绕的距离了,还是很稳。 她红唇一张一阖,呢喃:“我连卓先生接触得都少。” “……” 他手中的钢笔笔头点了点她唇。 曲疏桐浑身冒起热气,马上往后缩,身子压到了他办公桌上。 卓枫轻微张口:“我请你一齐住,你拒绝咗,噉重有咩办法可以同曲小姐增进感情?” 曲疏桐:“……” 热气好像被点着了,他平时就不讲他亲爱的家乡话,操着一口正儿八经的一级普通话活像内地人,结果就喜欢在关键时候讲粤语。 每次讲的话曲疏桐都觉得像在调情。 她没忍住对他说:“你以后,不可以在我面前讲粤语。” 卓枫微笑:“点解?我话唔正宗?” 曲疏桐:“……” 想死。 她气得想揍他但也没熟悉到那个地步,快憋死了,低头猛喝一口茶。 刚好,有人造访,公司副总。 本以为是来解救她的,结果来人看到她,本不该和一个总裁特助主动打招呼的副总却开了口,一个北方人操着一口纯正京腔说:“哟,卓太太也在。” “……”曲疏桐差点一口茶吐出来。 尴尬到脸色爆红地站起来,和卓枫匆匆对视了一眼就扭头撤了,“说点工作,不打扰您和卓总了。” … 曲疏桐想着她和卓枫指不定哪天就分了,所以并不想认识他的朋友,她从未想过利用他的资源来给自己铺路,她只想借着卓氏的手,报复融远。 她没去吃饭,所以晚上先自己回了家。 但是一个人在家里等到十一点,都没见到卓枫,楼下好像是有动静的,但是卓枫一直没上她房间去。 不得已,曲疏桐自己下来找人。 到二楼拐角处就发现他好像真回自己房里了。 想了想今天在办公室的谈话,曲疏桐拐过去他那儿敲门。 来开门的男人明显很意外。 二人在玄关口的清辉壁灯下望着彼此朦朦胧胧的身影,四目相对。 曲疏桐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上去呀?” “算了。” 隔着一道门框,没有阻拦但他没出来曲疏桐也没进去,好像彼此还是横跨太平洋的一对跨国异地情侣。 寒冬腊月的纽约在一个小时前刚停了一场暴雨,所以此刻外面空气夹着冰渣。 家里他已经洗好澡了,穿着一袭白色浴袍。 曲疏桐也是。 临门而立,眼光交缠,安安静静。一时间曲疏桐觉得这一刻很有旧时候那种电影里的氛围。 他们真的很像夫妻。 但她还是很不自在地解释:“公司的人喜欢开玩笑,我说了好多次别那么喊了,没有在你不在的时候,私底下自恃卓……太太。” 伴着暖热的气流,门框內传来一句回应:“你委屈一下,卓太太。” “……” 曲疏桐咬咬唇后,伸手指了指他的胸膛:“拜拜。” 他莞尔,捏住她的手指说:“这两天,你出门带保镖,注意安全。” “怎么?那只狗还想将我也杀了啊,我只是你女朋友,都不影响他继承家业。”她一下子就怒了。 卓枫解释:“你出事,会影响我心情。” “……”曲疏桐眼波流转,偷偷瞄他,“哦。那你呢?有没有危险?” 卓枫:“有也正常,你不要出问题就好。” 曲疏桐脸色垮下去,“这样斗来斗去,几时是个头。我好担心的。” 卓枫安抚她:“他们伤我一分,我都会还一千回去,让你生气的话,就还一万。” 曲疏桐蓦地笑逐颜开:“真的呀?你讲到做到哦,别留情。” 他颔首:“那是当然。不过……”又调侃,“你怎么好像很恨他们。” 曲疏桐眼神一闪,低头轻咳了下掩藏自己内心的欲望与喜悦,又抬头解释,“当然呀,那一家子狗东西整天想伤你,我想一枪崩了他们,我同你是一家子嘛。” 月下谋爱 第6节 卓枫眼底氤氲出一层浅笑:“是嘛,但这脾气……”他靠近,一手扶在门口,脑袋垂低和她近距离说悄悄话,“可一点都不像,小兔子。” 曲疏桐挑起细眉,嘟囔:“什么兔子?” “你不属兔?”他揶揄,“我记得是。暴躁小桐兔。” “……”曲疏桐指着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威胁他,“好幼稚这个昵称,我二十六啦,不好听。” 男人彻底笑了出来,笑声如流水般蔓延,“我觉得好听。”说着瞄了眼她的手势,“要来真的么?我给你。” “……”曲疏桐无法理解他一脸宠溺地问她要不要真枪灭了他。 她默默地弱弱地转移了话题:“今晚,真的不上去呀?” 他静看着她,淡淡笑着没有出声。 曲疏桐又等了几秒,最后干巴巴地说:“那拜拜,睡啦。” 她转身,转到一半忽然有一只手穿过了门上撒下来的一幕壁光拉住了她的手腕。 曲疏桐被不轻不重地拽了回去,跌到他怀里。 她纤细手臂绕过男人精瘦腰身缠住,紧搂了下,又踮起脚尖偷亲他下巴一口,“晚安。” 卓枫阖眸,原本清晰的嗓音有了一丝丝哑:“在这里睡,桐桐。” 曲疏桐:“no,我认床。” … 二十二号是集团周年庆典日子。 曲疏桐出门前发现卓枫还没走,车钥匙还丢在玄关柜上,想了想,她就又拐了回去。 溜到楼上他房间去,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来声音。 曲疏桐摁开门,恰好看到从起居室正要往里走的卓枫回眸看她,“嗯?” “冇事,同你讲声早安。” “……” 昨晚拒绝了他,今早又热情上门,他不明所以地继续往里走。 曲疏桐昨晚不好意思进,今早就没忍住自己跟上去了,边走边从男人背后光明正大地细细看了看男人手工剪裁合体的深棕色西服。 她今晚会穿一件酒红色晚礼服,这两个色系都属不过分深沉却格外高贵典雅的色系,还算搭。 “你今日系一条深色领带吧。”曲疏桐说。 卓枫回眸。 曲疏桐便直接扬了扬自己的裙子,“晚上我穿酒红色裙子。” 男人闻言,走到衣帽间中,在领带架上取了其中仅有的一条同色系领带,接着又打开一个挂大衣的步入式大衣柜。 他取出一件经典款式的磨砂雾面黑色大衣,曲疏桐却忽然指了指他衣柜最角落的一件,“那件,卓先生要不要穿那件皮大衣。” 卓枫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下来,顺着她话里的指向看去了角落里的衣服。 取出来,他又看了看她。 曲疏桐斜倚在衣帽间门框,歪着脑袋,眼睛已经不自知地深深弯了起来,瞳孔灼灼盯着男人笔挺高大的侧影。 这个男人,她记得入职后曾经翻过一些他的资料,得到的是身高一八八的信息。此刻西服还没扣上,从侧面看,宽阔的肩颈线由近到远,消失于另一只长臂上。 此刻披着还未系上的酒红色领带,在衣帽间立于衣柜前,取着大衣的闲情模样,让她觉得画面有些不真,仿佛旁边有些虚拟的摄像头在严阵以待,眼前的是一张特意造景出来用来取景的顶级时刊的新年封面。 “嗯?”卓枫询问。 曲疏桐回神,有些不自在地微笑:“对,就这个,你穿这个超好看哦~” 男人眼睛困惑地眯了起来,“你怎知道?” 曲疏桐马上绘声绘色地说:“你那天晚上下飞机,就穿的这个。” 他恍然颔首。 把原来手上那件挂了回去,取下皮大衣,卓枫扬开披上。 曲疏桐满眼都是没有藏住的星光,“卓先生超帅,全港第一。” “……” 在他比她还炙热的视线下,曲疏桐还是控制不住硬着头皮过去给他整理尚未系好的领带。 “多谢,卓太太。”卓枫眼帘半阖,看着眼前低垂的巴掌小脸。 他讲粤语。 曲疏桐真的痛苦,不知为何就是受不了他讲这种家乡话,听起来真的像夫妻俩在耳鬓厮磨调情。 她把领带夹给他在衬衣上别好,再抬眼,鼓起眼皮微瞪:“烦人,外面唔好乱讲,唔知重以为你要结婚喇。” “我结婚,你嚟吗?”男人对上她那双很有味道的狐眼,一脸正经地问她。 曲疏桐:“睇你请唔请咯,请就去,去大闹婚礼现场,抢老公。”她踢了他的裤脚一下。 … 卓枫载曲疏桐一起去公司。 其实曲疏桐有车,或者确切地说,她有卓枫送的车。 如此说来好像要追溯到二人是如何在一起的。其实他们的故事很短,说来话也不长。 曲疏桐长得特别好,起初她升职时公司里传开的是——卓总忽然从总经办调了一位颜值超绝的女孩子上去当自己特助。 美貌,加上她名校毕业,小小年纪在公司业务突出,升了总裁办首席助理但是总裁万年不在公司,她每天孤身一人耀眼地行走在公司里,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去年自曲疏桐升职后,公司里就有不少追求者暗里明里地对她示好,其中最难搞的是彼时的副总经理。 曲疏桐虽然有时候在权利上甚至比总经理还高,比他们在卓枫面前还说得上话,但是单独论职位来说,副总经理肯定甩她无数条街,领导层和助理层不是一个谈论点,所以才有了副总经理因为追不上她后面产生的那一句……曲助怎么那么难追啊,比女领导还难搞。 他追曲疏桐手段很多,甚至已经到了很影响她生活的地步,可以说得上是强势的骚扰,她很困恼,最后到了去年年尾那一阵,曲疏桐已经打算写申请给卓枫,新一年打算调任到华盛顿去工作。 卓氏的集团周年庆每两年与三年举办一次,也就是上次举办的时间是两年前,这次再举办后下次便是三年后了。 所以去年的这会儿卓枫并没有来参加年会,但是彼时他去了华盛顿出差,曲疏桐也去了。 只要在美国,他无论在哪个州工作,曲疏桐都需要跟随,纽约是北美公司的总部,全美他只有她这么一个特助。 记得那次办完工作后曲疏桐与卓枫一齐吃饭,她就顺便当面和他讲了她新年打算来华盛顿工作的事。 他问为什么。 曲疏桐不太好意思直说是因为追求者很影响她,只含含糊糊地讲了一点,但他似乎还是聪明地听懂了她含蓄的言下之意。 后面这一年因为见面很少,和他也没有特别的感情,曲疏桐鲜少想起那日卓枫的话,但是她一直记得。 她记得他当时听完后想了会儿,在她以为他是在考虑她工作的安排的时候,他蓦地抬眸,问了她一句:“如果,是我追求你呢?” 她那会儿懵了好一阵,不明所以,只觉得浑身电流遍布。 彼时的西雅图华灯初上,白雪从天而降飞舞着从西餐厅玻璃外坠落,满世界冰冷又热情,是很美丽的一分钟。 见她不明白,他直说:“你知道我很欣赏你的,疏桐,所以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试试?正巧,我似乎也到了该有女朋友的时候了,家中催着。只不过我常年在国内,可能见不到什么面,一年之中唯有年中固定来这边出差的那一个季度。另外,我本身也非什么良人,卓氏的情况你知道,比较复杂,很多时候事情处理靠的是手腕不是态度,我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不是很完美的择偶人选。 除此之外,我想我可以尽力做到一个算还不错的人,我也会多倍地给予女朋友该有的。 当然,这些是我完全临时冒昧的想法,如有打扰,很抱歉。你觉得不合适,可以与我直说,也不用不自在,我明日就返港了,你想来华盛顿我便给你调来,留在纽约的话我也会处理好副总经理对你的影响。 而你我之间,这段话你忘了便行,我绝无意在你的困扰上添油加火。” 曲疏桐对卓枫的感觉就是昨天在他办公室想的那样,觉得与他相隔甚远,他优秀,毕业于牛津,他把原本方兴未艾的卓氏集团捧上如日中天的时候,家族赋予他极致的光辉,他赋予家族极致的成绩,这样的成绩靠态度当然不可行,正如她知道卓氏最大的对手甚至不是外人,而是他大伯父的融远控股,融远私下里恨不得弄死他夺位成功,他要是善良活不到今天。 而私下里他自己的为人,那给他当特助后的一年时间中,虽见面甚少但是他言行举止中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曲疏桐其实也很清楚,他绅士完美得像活在镁光灯下的明星,是被特意打照出来吸引女孩子眼光的偶像,但实际上生活中他低调又神隐,因为海内外公司太多,他太繁忙,找他得在规定时间里不然别想同他说上一个字的话。 他来美国出差一个季度的时间中除了商业应酬其余时候根本见不到他出门,这是后来住在一起时曲疏桐知道的,其实卜画说香江媒体无法拍摄他的桃色新闻,但可能要拍也是拍不到的,卓先生的人生规整得很。 谈外在颜值那自是更不必说了,那是他看似实在忽略不了其实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所以那天晚上听到他蓦然的……可以算是表白的一段话?她除了意外惊讶之外,没有其他的抗拒心理,尽管她知道,她对他也是崇拜欣赏,无关爱情,但是……考虑了一顿饭的时间后,在走出餐厅的那一刻,他撑伞与她同走在西雅图落满雪的街头回车上,那一段路曲疏桐是觉得很美好的。 其实她那会儿觉得,地球上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所爱之人获得至死不渝的深刻爱情吗?未必吧,且当下事业占据了她人生百分之百,她对爱情这种象牙塔里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是特别执着。 相反那时候的卓枫更令人向往。 所以她答应同他在一起了。 西雅图的那一分钟,比爱情更爱情。 第5章 如果是为她丢盔卸甲 ,算赢。 因为这出恋情小插曲,第二天卓枫没有返港而是带曲疏桐回了纽约。 他在一个会议结束时,说:“lisian同我目前是情侣关系,我不在这边办公的期间,望大家,多多关照一下我的女朋友。谢谢。” lisian是她英文名。 曲疏桐记得那天的大会议室内所有人呆愣了有三秒钟,接着笑声蔓延时,那些追求过她的人尤其是那位副总经理,他在卓枫特意看去的眼色中,脸色奇青,一直在强颜欢笑。 那一阵她新年刚好要搬家,原本她租住在一对瑞士夫妇家的一个小公寓,但是新一年瑞士夫妇要搬家到加拿大,她只能另找房子。 那晚和卓枫找话题闲聊时她就无意中说到了这事。 结果他就把他房子的地址给她了。 曲疏桐那会儿哪好意思,他回国后她自己在酒店住了一个月,有时候下班后不忙就去找房子。 直到卓枫偶然间和家里的管家联系后发现她并没去住,一问她,发现她在找房子,他不可思议,无法接受她在酒店待了一个月。 他说如她不喜欢他那座房子,他买一栋新的赠她。 曲疏桐自然是万般拒绝。 可能也是那个季节的纽约冰天雪地,她找房子找得也身心疲惫,最后就真的在他说他上纽约一趟来找她时,她就被迫地、无奈地、鬼迷心窍地真搬过去了。 今年年中卓枫来出差,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见面,挺新奇的,他也挺抱歉的,能看出来,所以他尽量在生活上补偿她这个女朋友。 青檀庄园车库里有不少车,是他早几年在这读书工作时用的,一个个比她命还贵,他都给她了,甚至还买了几辆新车给她,也没提前说,送来了才告诉她。 月下谋爱 第7节 所以她也没法子让他特意买给她的车子放在车库里落灰,浪费了他的心意,她平时都会开。 他还给了她一张黑卡,但她没刷过。 总的来说他们之间除了“常年异地”与“没有爱情”,在一起一年只冲动吻了两回,从未牵手过,在开放盛情的美利坚谈了场大部分时间如古时候的那种“相敬如宾”式的恋爱,其他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在卓先生的钞能力和慷慨下和别的男女朋友没什么区别。 不过曲疏桐忽然在想,他邀请她新一年回国工作,会不会其中有一分是因为是他想努力想修正一下他们过于生疏的恋情? 所以也许以后某一天他们也会有感情呢?也会像正常情侣那样,卓枫爱她,或,她爱卓枫?会有这种时候出现吗? 到公司后,曲疏桐和他便暂时又像陌生人,各走各的。 她在自己办公室忙了会儿年尾的工作便出门了,去了今晚举办周年庆晚宴的会场巡视一下最后的工作。 那边没什么问题,她离开时已经快中午,便没再回去,去找了个在美国读书的朋友一起吃饭。 没想到卓枫今天中午还有应酬,曲疏桐在餐厅大堂落座一会儿,和她一起吃饭的朋友就眼神示意她往后看。 曲疏桐一个扭头,就见卓枫和一男一女往电梯走。 许是她目光太过笔直,卓枫中间偏头扫了过来。 曲疏桐看他神色中不乏惊讶,就扯扯红唇,扭头继续吃饭。 崇媛同她戏谑说:“你俩当真不熟哦,真的不是昨天才在一起吗?哦,昨天才认识?这个关系程度都比不上我们开学半天和新同学的熟悉度。” “……”曲疏桐笑说,“在外面,低调点。”回家不是还共枕过,还行吧。 “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来吃饭呀?你不是他特助吗?他有应酬没找你?” 曲疏桐也不知道,他昨天私下里和朋友聚餐她没去很正常,怎么今天有应酬也没喊她。 崇媛饭后就有事走了,曲疏桐也只能回公司。 因为昨晚卓枫让她出门带保镖,所以她今天出来就坐公司的车了,司机会保护她的安全,不然她平时偶尔也会打个车,因为纽约交通差得出名,她不是很喜欢自己开车。 刚到司机的车子附近,曲疏桐就听到一记略熟悉的声音喊了句曲小姐。 最主要的,是对方讲的中文。 曲疏桐一回头,是卓枫的那个司机兼保镖。 曲疏桐往回走了一步。 任齐柯走近对她说:“卓先生让您等一下,他找您。” “嗯?” 曲疏桐茫然地扭头看向自己刚刚出来的餐厅大门,大概不到半分钟的工夫,一抹颀长身姿便闯入她的视野之中。 装潢很古典有韵味的中餐厅门头下,出来一个穿着棕色西服的男人,步履不疾不徐,走路都好看。 司机回车里了,曲疏桐瞄了眼又默默看着从远处踱步过来的男人。 渐渐地走到她身边,卓枫与她一起在路边一支漆黑的灯柱下对望。 “怎么出来了?吃好了?”她问。 卓枫摇头,又道:“我今天有应酬,人比较多。你最近忙着年会辛苦,就没喊你了。” 曲疏桐眨了眨眼,眼底有些怔愣,很意外他出来是为这事。 她抿抿唇,措辞了下才讲,“没事呀,我偷闲呢。” 乌云盖着纽约城区,天很阴,大中午的有些起风,曲疏桐的大衣被吹得摇摇荡荡的,她拢了拢衣服。 卓枫换了个位置站到路边那一面,对她说:“饭局上的女性都是合作方的人。” 曲疏桐笑了:“就算不是,都没所谓。” 卓枫认真看了她几眼,抬手捧她起的脸。 曲疏桐懵懵的,眼睛眨了又眨,眼珠子不自在地转了一圈看看四周最后再看他:“做咩呀?” 男人硬朗的眉峰下,一对桃花眼里飘着真挚的光,微蹙眉心带着忧心,张口的语气格外地诚恳:“别误会。要不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不用啦。”曲疏桐笑容恬淡,“我开玩笑的。” 她催促他快回去吃饭。 卓枫慢吞吞地点点头,“那上车吧,外面冷。” 曲疏桐又想起自己回去后也没什么事,下午打算和他说说晚上的年会,回去了也是等他。 他们应该也不久就散席了吧?大家吃饭的时间差不多。 曲疏桐就说:“不然,我等你吧。我回去也没事。” 卓枫摇头:“你这两天自己出行,别跟着我,有些危险。” 曲疏桐一下子挑了挑细眉,困惑地反问:“危险?那你刚刚要同我一起回?” 卓枫淡笑一下,摸摸她的头扬扬下巴指着她的车。 曲疏桐知道了,他刚刚就是说着玩的,哄骗人呢。 她生气地拍他一下。 卓枫给她打,还语气特好地哄她:“上车吧,乖,外面冷。” 曲疏桐扭开脸,傲娇道:“我不走,我等你,我要看一会儿我男朋友有没有偷偷送其他女人。” “……” 卓枫低头笑,一会儿摇摇头,抬眸看了眼她车里的司机,点下头。 司机马上下来。 卓枫又朝自己的车子看去,出声喊:“齐柯。” 对方也马上下了车走来,不用卓枫再说什么,他一看曲疏桐的司机下来了就知道要换司机。 卓枫只嘱咐了他一句:“你看好人,注意安全。” 末了最后看一眼他的助理,男人下巴轻扬,没说话,眼底含笑一副“这下可以上去了吧”的意思。 … 卓枫回去后,楼上确实没吃多久,不到二十分钟便也散了局。 车里的曲疏桐倒在座椅里慵懒地看电影,他来了她就把车内的屏幕关了,闭上眼休息。 宾利趋驶进纽约午间的繁华车道中。 开了不到五分钟,卓枫忽然让司机拐到附近一个很有名气的甜品店去。 曲疏桐淡淡撩起眼皮,随口问一句:“你要买甜品呀?” “嗯。” 车子停下,卓枫示意开车的男人去帮他买。 完了他偏头看曲疏桐。 她慢悠悠地不明所以地挑眉。 卓枫:“我看你吃过这家的甜品。” 曲疏桐徐徐眯了眯眼:“给我的?为什么给我买甜品呀?” 他言简意赅与坦诚:“赔礼道歉。” 曲疏桐:“啊?赔什么礼?”话落,她忽然想到了早前在餐厅门口二人的谈话。 “不用啦,”她悠悠道,“生气我就不会让你上我车啦。” 卓枫:“无所谓,就想送。” “哼。”曲疏桐扭头偷笑。 大概十分钟后,司机回到车上,将一个西式的精致小木盒递给了后排的卓枫,他接过置于冰箱上。 车子继续行驶。 回公司的路上经过了一座高架桥,曲疏桐和卓枫平时也没什么情侣之间的亲密动作和话题,他们俩是真“不熟”,所以一路上她都在扭头看桥下的风景。 只是车子行驶到高架桥中段的时候,骤然在某一秒加速了起来。车轮极速摩擦地面的声音和昨天在视频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曲疏桐回头那一秒就被卓枫迎面抱住,他从自己座位换到她那儿,同一时间把她的座椅调低。 曲疏桐在他的重量下几乎平躺了下去,眼前被覆上一层黑的同一时间里她听到他们的车子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以及车身猛地往一侧倾斜,她这一面被撞了,人在座椅里眩晕起来,如果不是被卓枫压着感觉就要狠狠摔出去了。 她心在颤抖的同时,内心在咬牙切齿地把融远控股四个字碾灭,恨之入骨。 果然,又来报复了。 凭什么,是他们想先向卓枫下手的! 车子在高桥上激烈角逐发出来的引擎爆鸣声刺耳又惊险,虽然除了第一次的撞击后,后面保镖的车辆已经在四周将他们的车层层包裹,固若金汤,他们的车子有序不乱地驰骋在桥上,不过行驶中还是能时不时感觉到车身被射击到而发出的震颤音。 防弹玻璃让那枪林弹雨伤害不了车内分毫,只是曲疏桐时不时被耳边呼啸而过的刺耳射击声吓得一缩,她搂紧了卓枫的腰,期间手在他腰间慌乱地摸到了他的手,还有一抹冰凉沉重的金属质感的东西。 那一秒,她又被一阵射击声吓得缩了缩肩头。 她的哼哼唧唧声让卓枫掏枪的速度加快。 与她的手指擦过的同时,他就顺着从腰间拿起枪,半撑起身子,左手拉开保险后透过车身对外的射击窗,对着后方紧追不舍的车。 曲疏桐仰头一眼不眨地看着。 但是他没有开,不到两秒,又忽然收了回来,枪丢了,俯身下来,双手把紧贴着座椅在瑟瑟发抖的她抱起困在自己身下紧紧拥着。 “怎,怎么……” “算了,卓荣必然不在车上,打谁都无益,反而吓到你了。” 曲疏桐愣愣地往他怀里缩,呢喃:“我没事,你打他。” 卓枫箍紧了她,呼吸声在她耳边缭绕,温热柔软,“不怕,没事。”他浅笑,“不是所有丢盔卸甲都是输。” 第6章 小兔子发飙 。 月下谋爱 第8节 纽约交通本来就乱象有名,出个事故好像也没什么奇特的,枪支弹雨更是常态。 眨眼过去车子下了高架桥,四处交通又恢复了有序的状态,平静到仿若从头到尾无事发生。 曲疏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见男人冷酷的声音对开车的司机说: “封锁消息,不要让新闻在任何媒体上发酵,一个字都别传出去。” “是。” 任齐柯一边开车一边拿起手机就处理起了事情。 曲疏桐很困惑,但是也没精力去追问缘由,她还晕乎乎地缩在座椅里缓着。 卓枫从她身上缓缓起来,坐回自己的座位后,把身上的西服脱下来盖在因为没有他的遮挡而更加弱小无助的曲疏桐身上,末了降下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去医院。” 任齐柯:“好。” 曲疏桐睁大眼睛看卓枫,但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制止住了。 “给香江送消息。”男人捡起座位上的黑色手枪,拇指轻轻摸索枪柄,“一字不落送到卓家去,给老爷子听。” 任齐柯:“好。” 卓枫:“继续堵住卓荣,切断他任何离开美国的路,他晚上年会后就会走,五天内让他留在美国,也别让他父亲与弟弟过来。” 任齐柯继续应着。 卓枫:“他知道是为什么走不了,起冲突的话,今天之内别动手,留着他去参加年会,明天中午之后,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是。” 曲疏桐愣愣地看着坐在身边冷漠发言的男人。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车库中,她才想起来不知道卓枫哪里受伤了。 刚刚第一次撞击时车子是撞到她这里,而当时他盖在了她身上,是不是就是那会儿为了保护她被撞到的? 肯定伤得不轻他才会让车子直接就开到医院来。 曲疏桐先下了车,末了发现卓枫自己走不了、需要任齐柯下去搀扶。那一瞬,她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卓枫走了两步见她原地不动,回头一瞧,“桐桐。” 曲疏桐徐徐收敛了气,走到他的另一侧扶他,“是不是好痛呀。” “没,完全不痛。” “……” 医院是任齐柯安排好的,所以进院没多久,曲疏桐就得知卓枫的伤情了。 骨裂。 她一直忍着,忍到了医生给卓枫的腿上好药,缠好纱布,安好了固定器,最终把他送到了僻静宽敞的病房。 卓枫在司机的搀扶下躺到病床上。 他抬眼看曲疏桐,本想让她联系公司高层,他要安排一下工作,结果一眼过去,女人抿着红唇,眼没看他,一张巴掌大的鹅蛋小脸上满满飘着显而易见却压抑着的怒气。 卓枫微顿,转头吩咐他的司机去办这事。 任齐柯刚受命动身,与曲疏桐擦肩而过还没走出病房上客厅,她就压抑不住发作了,气得砸了手上的检查报告:“融远这家狗杂种!!气死我了!!不如把他全家灭了一了百了!!” 任齐柯一吓,转过身悠悠看着身后发飙的女人…… 病床上的男人倒是目光平和,听到这话虽然有点意外于她发这么大脾气,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他轻笑:“小兔子又急了。” 曲疏桐气得脸颊鼓起来,抬手指他:“你不要惹我哦。” 卓枫把眼神从她此刻甚至显得奶呼呼有些可爱的脸上移开,瞄了眼任齐柯。 他马上领会般颔首出去了。 病房门被关上后,卓枫朝病床一侧的女人招招手:“来。” 曲疏桐深深呼了口气,平缓自己心头燃烧得滋滋作响的怒火,末了走了两步过去在病床边坐下,伸手去摸他身上,“除了腿,其他地方真的没有受伤吗?” 男人对上她布满焦虑的眼,神态和刚刚在车上的冷意大相径庭,温柔摇头道:“没事,别担心。” 曲疏桐一听他声音就不舒服,那声音是沙哑的,明显忍着痛。 “真的不能一次性解决了他们吗?这样一下下的好危险呀。”她蹙眉道。 “卓荣这次不是为了报复我动他父亲,就算我没有动,他还是会在纽约继续对我下手,目的是为了不让我出席这个年会。” 曲疏桐眯了眯眼:“为什么?” “我的缺席,对卓氏影响很大。” 眼见她一下子深呼吸又要发火,卓枫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贴上她的脸颊轻轻摸了摸,喑哑的嗓音裹满温柔:“我心中有数,就是吓到你了,抱歉,不然我可以给他撞,不用担心。” 曲疏桐眼眶一下红了,“你说什么?心中有数?你知道会影响公司,你还可以给他撞?你知唔知你讲乜嘢?我要昏咗嘞。”她气得语言系统都混乱了,飙了粤语,又不断深呼吸,实力诠释她真的要被他气昏过去。 男人蓦地失笑,张口语气又柔了几分:“真的,我有我的安排,撞了也不一定是坏事,我现在觉得挺好的,他反倒失算送了我一个完美的礼物。” 曲疏桐瞪大了一双狐眼,不理解。 卓枫拿手指轻轻抚摸她泛红的眼皮:“很快你就知道了,不担心。目前还不是一了百了的时候,但是不久了。只要你不担心,一切就在我的掌控之内。” 曲疏桐气得说不出话,扭开脸不看他,又气融远那家杂种又气眼前的人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陪玩。 卓枫又动了动手摸她脑袋。好像受伤的是她一样,他一直在对她各种抚摸。 曲疏桐一开始不搭理他,但是被顺了好一会儿毛,最终还是没忍住心软问他:“痛不痛呀,你休息啦。” 男人半靠在床头,姿势挺慵懒的,不像一个伤患,语气更是漫不经心:“你不生气,我就不痛。” 曲疏桐哼一声,仰头看天花板,红唇一张一合说着冰冷的话:“我同卓先生没关系,今日起,分手啦。” 卓枫的笑声铺开在寂静的病房中,看着女人扬起来的高傲小下巴,莞尔道:“那更痛了。” 曲疏桐又哼一声。 卓氏集团的高层收到消息后一会儿就来了不少。 没人注意到无人的角落里任齐柯随众高层进来后,不一会儿又在卓枫的示意下出去了。 没多久,年轻男人悄无声息地拎着一个点心盒子放到病床床头柜上。 曲疏桐离开病床在不远处的沙发坐着,静静看着窗外,听其他人问候卓枫的伤情。 一屋子领导里,她属于地位最低的人,但也只有她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泰然落座,抱着手臂,高冷得很。 其他领导都在病床前。 大家也都很好奇,她为什么半天下来一直不出声就那么安安稳稳地坐着,她是卓枫的首席助理,卓枫的所有事她都需要知道,除此之外,就算工作上不需要她,那她也是卓枫的女朋友。 这女朋友怎么跟个局外人一样,事不关己的样子。 倒是病床上的大老板,冷冷酷酷地躺在那儿说着工作,一边说,一边总是拿眼瞟窗边的女人。 那眼神无声无息的但是格外明显,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 大概小半个钟后,曲疏桐蓦然听到卓枫同副总裁说到他可以去参加年会的话,她一下子起了身。 病床前的几个人立刻下意识为她腾出一条道,心里虽个个在腹诽她但是身体倒是实诚得很。 曲疏桐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对那个也在看她的男人道:“伤筋动骨一百日,你今晚怎么能……”她戛然而止,刹住了,没有在一众高层面前直接反驳他,只是给他表达了她的意思。 卓枫看出她欲言又止的心思,眼皮微抬觑了眼站在床尾的副总裁。 对方一瞬就会心了,人往前一步同曲疏桐说:“那曲小姐你在这照看一下卓总,我先去安排点工作,有什么问题你及时联系我,我再过来。” 曲疏桐把卓枫暗示副总的动作也看在眼里了,就回头冲对方颔首,没有挽留,她现在也急需一个单独和卓枫相处的空间。 副总一动身其他人也都聪明地说先出去。 很快病房就恢复了原本的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外人。 曲疏桐重新在病床边落座,忧心地对卓枫道:“今晚的年会你没法到的……” 卓枫伸手。 曲疏桐瞄了眼,有点不自在地把手递给他。 卓枫握住放在怀里,“刚刚话是对集团其他高层说的,我今晚不会去的。” 曲疏桐眨了眨困惑的眼,“嗯?” 卓枫正要说话,但是腿骨忽然一阵抽疼,他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 曲疏桐一个做特助的人,最会察言观色,眼下正盯着他,见他似乎噎住了话,脸色也微变,她一下子就去扶他:“腿痛吗?不舒服你躺下,阖眼休息,休息休息。” 卓枫没拒绝,顺着她的手劲躺下了。阖眼的前一秒,余光里出现了一个木盒,他抬手指了指,对曲疏桐说:“甜品,刚刚司机才拿进来。” “……” 曲疏桐扭头看去,定定看着那精致的手工木盒好一会儿。 回过神来是卓枫握住她的手轻语了声抱歉,“不应该坐你车的,吓到你了。” 曲疏桐一刹那吸了吸鼻子,觉得眼睛有些酸,她没说什么,兀自捏了被子给他盖到胸口处,“我又没事,你休息吧。” “无妨。我同你说说我的安排。” 曲疏桐看他这会儿似乎也很难真的睡着,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着,末了自己继续在床边坐着。 卓枫:“我晚上不去,桐桐,你去。” 曲疏桐知道晚宴他肯定去不了的,那脚根本走不了路。 而这种场合他缺席的话,其实也还有副总裁顶着,对方可以主持年会。 只是这个年会,之前每年无论请了全球多少商业名流与精英,一定都有卓家自己人在主持,目前为止卓家还是卓氏集团最大的控股人。 且这次是五十周年庆典,之前她听说卓家的父母每次都会来美国参加年会的,这个公司是他们的家族企业,年会是极其有意义的,可惜今年偏偏就没来,据说是卓家的老夫人身体抱恙。 而眼下如果连卓枫都没去参加,正如他自己所言对卓氏会有负面影响,商场就是瞬息万变风言风语比娱乐圈八卦还要迅猛的一个存在,也许明天的纽约财经头条与香江财报就开始揣测,卓氏集团易主了。 他这个堂哥为什么一直在努力置他于死地,目的不就是为了拿回他觉得本该属于他大房一家的卓氏集团。 “你都安排好了?那让副总顶上啦?”曲疏桐靠在病床边,双手托腮看着与她一臂距离的男人。 月下谋爱 第9节 卓枫摇头。 曲疏桐脸上露出茫然的味道:“除了副总裁,还有什么人可以主持年会?” “你。”他讲粤语。 曲疏桐差点以为听错:“what?” 卓枫定睛看她,薄唇吞吐出清晰的几个字:“你去。辛苦你了。” 曲疏桐睁大了一双眼睛,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似乎认真的的他。 卓枫神情很平常,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你与我没什么不同。” “哈?能没有不同?”她一脸不可思议,下意识摊开手否认,“我只是你的一个特助,特助呀。” 卓枫轻按住她的手,揉了揉她纤细的腕骨,“你是我女朋友。” “……”曲疏桐的脸颊猝然间被烧红了,“如果是老婆还好说,只是女朋友,不行的。” “我说行,便行。” “……” 曲疏桐无奈地趴在床上,委委屈屈地哼唧了两声:“我不行的。” 卓枫压根没同她探讨了,只摸了摸她的脑袋哄,说他休息一会儿。 明显地在赶客与拒绝沟通,曲疏桐生气地哼了声。 陪了他大概有十分钟吧,曲疏桐就感觉他呼吸绵长而均匀,似乎睡过去了。 平时哪有那么容易睡着,大白天的,曲疏桐笃定他肯定是极其不舒服,是昏睡过去了。 她也不敢再打扰他,悄悄地爬起来拎起那个装甜品的精美木盒到了外面小客厅。 这家点心她买过,比较少,她虽然吃得了甜但也不嗜甜品,只是卜画如果来美国,她会去买来招待大明星。 卓枫可能是年中来的时候见到吧,那会儿卜画刚好来这拍广告。 曲疏桐捏起一块咬了口。像冰激凌的绵密口感融化在她嘴里,但是不冷,是那种刚出炉的芳香暖热口感,香甜合宜,一块下去人的心情好像被这柔和的触感平和了不少。 曲疏桐又换了个口味吃。 吃了三块才知足,阖上盖子。 她打电话给自己手底下的秘书室让人给她送了个电脑过来。 一拿到电脑她就把晚上的宴会资料导出来反复确认一下,本来是给卓枫准备的,现在既然她来主持,就得她自己背起来了。 曲疏桐就在客厅抱着电脑坐着,中间又见了几个从别的州赶来探望卓枫的集团高层,都是今天过来参加今天年会的人,恰好听闻卓枫出事的消息。 但是曲疏桐都没让他们见到人,说他需要休息。 大概是晚上六点出头,纽约市区已经被乌黑的夜幕整片覆盖,璀璨华灯在冰冷的气温中一簇簇燃起光芒,在寒风里缥缈地闪烁。 曲疏桐离开了医院一小时,去化了个妆又换了一袭出席晚宴的礼服,最后在晚上七点时分又赶回医院看卓枫。 恰好,他醒了。 但脸色还是显而易见的一般,灯火下瞧着有些病态的白。 男人平躺着,眼神从她提着的酒红色鱼尾裙礼服划过,嘴角那一秒里略微上扬了一丝。 曲疏桐有些不自在。见他要起来,她马上小跑过去扶他:“你做咩呀?” “没事,躺累了。” 曲疏桐坐下,关切地问:“我看你面色好白哦。”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头痛吗?” 他摇头。 曲疏桐微松口气,掌心下温度摸着也算正常,没有发烧。 “那你继续休息吧,明天大概就好啦。我先走了。” “嗯。” 曲疏桐起身走到门口,阖上门后又好像听到屋内传来声音喊她。 她又打开了门。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把玩着手枪,人与她隔着僻静的偌大病房你看我,我看你。 曲疏桐探头:“嗯?你喊我?” 他说:“忘了跟你说,不要和卓荣有正面交集,避开他。” 曲疏桐知道卓家内斗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私下里斗得要死,一出香江就恨不得下一刻让对方尸骨无存,但是回了港,抑或在公开场合对外时,谁不是一副奥斯卡得主的模样把亲人之间的友爱与兄友弟恭演绎得淋漓尽致。 所以今晚的卓氏集团年会,融远控股肯定会有人出席的。 但是曲疏桐没有答应他,“你不方便同他正面开战,我可以,我同他没关系。” 卓枫招招手:“你来。” “做咩呀?”她缩在门后,指着他手里的枪,“你要灭了我。” 他失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我教你用。” 曲疏桐的脸色一下子苦恼了起来:“我不,我用它做什么呀?再说我都没持枪证,我是好人。” “那算了,你来。” “我怕它走火。”她点了点他手里的冰冷金属。 卓枫把东西丢床头柜上。啪嗒一声,曲疏桐心跳了两下,缓了缓这才愿意过去。 “什么事呀?我时间不多啦。” 卓枫伸手牵她,一扯,穿着礼服行动受限的曲疏桐就跌落到床上又倒到了男人宽敞的怀抱之中。 一抹好闻的檀香味悠悠钻入鼻息,她心跳在这香味之中继刚刚到枪支声后再次加速,这次是狂跳。 撩起眼皮那一刻,就眼前一黑,唇上覆了一层暖暖温度,湿软勾人。 “唔……”做什么。 “小兔子听话行不行?嗯?”他分开,但依然和她挨得很近,呼吸能深度交缠的程度。 所以他声音很轻,落在她耳边像一缕雾气在缭绕,音色磁性到她耳根有点痒,“一个人在外面别惹他,不然,我坐着轮椅也得过去。” “……” “咱俩还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呢,”他深邃瞳孔中有星河流转,嗓音低沉,“小兔子要没了我怎么办?” “……” 曲疏桐觉得卓枫此刻的语气脸色和动作,全都和中午在车上的样子天壤之别,这个人的两副面孔界限特别地分明。 但她一直独享这温柔劲弥漫的一面。 她幸福得别提多温顺了,靠在他肩窝我见犹怜楚楚可怜地说:“我转头暗杀他,为夫报仇,我不光明正大动手了。你不要管我,当卓先生的女朋友,肯定不能是小白兔。” “……” 她撩起眼皮瞅他,吐气如兰:“我只给你当小白兔。” “……” 第7章 美味宵夜曲小姐 。 纽约城区又落雨了,细如烟雾的雨幕敲打着长街上的每一盏灯,气温降到了冰点,但曲疏桐驱车到宴会场地时,内里已经被歌舞笙箫烘托得热火朝天,一点没有外面的低迷感。 曲疏桐跟着副总裁入场。 她脚踩着十分细高跟,骨感脚踝在酒红色真丝鱼尾晚礼服下若隐若现,腰肢最细处披着一头顺直垂落的乌发,走动间光泽摇曳,如水波澹澹,那巴掌大而妆容精致的脸在发丝中隐隐约约,清透迷人。 这样一幕顷刻间便吸引了大半个场的目光。 但看得出来中午高架桥上发生的事没有一丝消息流传出去,所有人都脸色平常,除了有些探究式地揣摩着她,大概在好奇为什么她不是跟着卓枫进来而是副总裁。 耐人寻味。 曲疏桐边走边与副总最后确认一番年会流程。 年会中间有一番集团致辞,本该是卓枫来的,此刻按副总跟她说的意思,是说卓枫已经通知他了,这个工作交给他女朋友来办,让副总辅助一下她的工作。 卓枫说,交给女朋友来办,而不是说,交给他特助来办,这里面也是有些门道,他女朋友可以办这事但特助肯定是没资格比副总裁更适合的。 虽然曲疏桐觉得就算是女朋友也未必有资格,他们目前连订婚都没,就是一对很普通的情侣,未来甚至很说不定,在她个人的感觉里,他们压根连十分之一的白头到老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眼下他想这么安排的话也只能这样了,至少表面上看着其实也合情合理。 副总裁上去主持了一下开场,年会晚宴就开始了。 会场中央处有一片笙乐演奏区,一晚上都会有来自全世界各地的音乐家演奏,各色乐器,各色乐曲不间断。 曲疏桐未上场前很低调,捏着红酒杯优雅地穿梭在千平宴会大厅,一边与人推杯换盏聊着集团的事务,一边欣赏墙上流动放映的卓氏五十载历史,欣赏着自己一手操办的这个年会,期间,还与融远控股的总经理也打了个照面。 她转身时在人群中不经意间与卓荣对上了眼,接着,卓荣举杯走了过来。 “这位就是卓氏美国的特助?卓枫的女朋友?”他举杯碰了下曲疏桐的杯子,放得很低,格外绅士,“漂亮,碾压香江所有女明星,难怪向来冷酷不近女色的卓枫也能动心。” 曲疏桐:“卓少过奖。”她喝了口酒。 “听说卓枫出了点事故,人怎么样?”他眼神趁着她喝酒的间隙在她纤细曼妙的身姿上流转了一圈,等她拿下酒杯才再次不着痕迹地落回她眼中。 曲疏桐一脸惊讶:“哦?卓少怎么知道这事?外面没什么消息吧。” 他顿了半秒,随即无事发生般地表示:“我们是自己人,另外,我也是拿卓氏股份的,今天下午高层都去医院了,我自然也收到了这坏消息。” 曲疏桐脸上挂起一副恍然的模样,点点下巴:“既然如此,以卓少与卓总的关系,你怎么没直接去医院?” “我一小时前刚到纽约,来不及。”他笑了声,“怎么样?他伤得如何。” 曲疏桐嘴角微弯,语调轻松:“没那么严重的。”她冲他轻笑,“只是为了保护我脚磕伤了,我怕他疼不愿意他走路,毕竟,我一样可以的。” 他眼神在她说不严重时几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消弭不见,对着她甜美又慵懒的笑容说了句:“那幸好是他受伤了,要是曲小姐,还真让人心疼。” 曲疏桐眼底淡若无痕地飘过一层憎恶。 月下谋爱 第10节 卓荣:“不过,曲小姐对卓枫也一样的贴心,看着新年我是能喝上喜酒了。” “那不一定。”你不一定能活着喝上这杯酒,她直视他眼睛,弯起狐眼,笑意浓郁,“卓少年长卓总,你的喜酒应该是先安排。” “我们同岁罢了,再说,我可没适合结婚的女朋友,哪有卓枫好命。”他冲她乐呵了一声,“攀得上曲小姐这般,貌美动人,还能并肩而立驰骋商场的女孩子。曲小姐,可遇不可求。” “又过奖了。”她连附和都不愿意再费力气,眼底的笑意努力掩藏着深处浓浓的黑,但怎么掩藏,脑海里还是控制不住地飘过一帧画面,不到一年前,骆雾同她提起婚事时的喜悦模样。 我要结婚了桐桐,跟卓荣——这话言犹在耳。 一个男人这时停在曲疏桐身边,对卓荣说:“卓少,抱歉,找曲助有点事,我们先失陪了。” 卓荣朝他一笑,颔首。 曲疏桐仰头边喝酒边走了。 离开后才知道徐睿喊她也没什么事,就是提醒她一句,十分钟后差不多可以上台了。 曲疏桐多看了对方一眼,这个人是卓枫目前在香江的特助,年后要升职的那个。 估计眼前的人是受卓枫所托,今晚就负责盯着她,怕卓荣找她她应付不来。 其实曲疏桐自认自己并非真是小白兔,所以无妨,她从没怕过融远任何人。 再说她家卓总虽然苦口婆心不让她接触卓荣,但是他有他的特殊教育方式,并不是一味地制止,她还是很接受的。 附近表演区里演绎的曲目一直在英语国语与粤曲中徘徊,到曲疏桐上台讲话的那个时间,大提琴师正优雅地在月色般的灯光照耀下拉着一曲粤语《上心》的旋律。 是曲疏桐挺喜欢的一首曲子,下午来时顺便给自己点了一首喜欢听的歌。 曲疏桐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甜红,看了眼时间,已经开场半小时了,她就提起她的鱼尾礼服踩着音乐的节奏款款走上了台。 宽敞主台上上去了那么一个步伐婀娜婉约、身姿曼妙极致的女人,细长手指中捏一个高脚杯,胸口酒红礼服妩媚多姿,一抹透白的天鹅颈上红唇艳艳,精致脸孔上弯着一对狐狸眼,笑意吟吟,神态与举止悠悠闲闲的,格外高贵。 这样一幕很难不吸引人,原本还在推盏交斛一片喧热景象的会所蓦地就好像被按了开关,人都自动往那儿一块儿看去。 场内攀谈声像潮水一样,一点点的,肉眼可见地退下,唯有抒情的音乐依然如潮水涓涓流淌,格外浪漫。 曲疏桐翻了翻台上原本准备给卓枫的致辞文本,她自己是用不太上的,这些都是她亲自整理出来的,一字一句熟悉不已。 撩起眼皮,她将酒杯置于台面上,先冲满场嘉宾微笑了一记,开口用英语说道:“感谢各位莅临卓氏集团北美分部成立五十周年庆典。” 笑一笑,她说:“我对大家来说,大概是一张新面孔。我们集团总裁,卓先生,他今天有点不幸的,出了个车祸,所以暂时缺席晚会。” 场内哗然,眼神四下交递,全是惊讶。 曲疏桐表情很泰然:“可惜了今晚还挺好玩的,他来不了,不过生命值还是很高的,大家不必为卓先生挂心。”她笑了。台下一堆人虽然脸色都微微变了,但是见她这么轻松的状态也就自然跟着浅浅一笑。 曲疏桐继续说:“而我,是卓先生的女朋友。” 台下刚降低的哗然忽然像浪花一样又掀了回来,传起一阵惊呼,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人未必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女朋友,而在这样的场合,他缺席年会推出女朋友,是多少有些浪漫的。 会场气氛一下被推到了一个小高潮。 曲疏桐微笑又说了句:“同时是集团总裁办首席助理,所以今天晚上由我暂替集团总裁卓枫先生,代表卓氏集团,感谢各位百忙之中亲自赴宴。 从香江城到北美,这匆匆五十载岁月,卓氏……” 她单手撑在台上托着下巴,偶尔瞄一眼台本上的数据确保自己万无一失没有说错,大部分时间是慵懒地拿着目光环视着台下的一众北美商圈名流与中外精英,侃侃而谈,历数卓氏的光辉历史与对未来的盛大展望。 幽昧的水晶灯光线从高处坠落,似流星一行行穿过昏黑的夜掉在她礼服上,再被她似流水般的声音取代关注度,融化在她身上。 来参加晚宴的人三分之二是外国人,三分之一是国人,前者都是举着酒杯凝神贯注,眼睛如同粘住了一般罩住台上聚光灯下那异常惊艳的一幕; 国人的话,不少人交头接耳打听眼前这个大放异彩的女人,和卓枫是已经到了定下来的地步了吗,过于优秀了这个致辞,整得像公司是她的一样,整一个主人姿态。 不长不短十分钟的致辞完毕,场内大提琴拉高了音调,继续加深了夜色的绮丽。 曲疏桐悄无声息地在众人炙热凝视下步下了台,短暂离开了宴会厅。 其实她今晚本来想演奏钢琴的,但是卓枫没来她忽然就没了兴致,有点担心他。 曲疏桐去了休息室,路上已经按捺不住拿手机给卓枫发消息。 “有没有在休息呀?” “没有。说得很好,我们的小兔子最棒。” “……” 曲疏桐进休息室后,靠在一侧的墙看那消息,都没工夫去坐下。 她咬咬红唇,偷偷地笑,她就猜测他估计不会休息会在医院看直播,果然是。 虽然她本意就是想发消息问问他的意见的,但是他主动说了,肯定了,她就不好意思再问。 曲疏桐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身子怎么样?不好看手机啦,你躺下好好休息,医生说明日就好些了,就不痛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你还有个钢琴演奏?我看完再睡觉。” 曲疏桐摁着手机回复:“我不想弹啦。” 卓枫:“为什么?” 曲疏桐叹息,是真没心情:“没心情,全世界都知我男朋友腿断啦。”她配了个哭的颜文字。 卓枫:“……” 曲疏桐又说:“你休息吧,我散局后去看你。你有没有吃晚饭呀?晚点想不想吃宵夜?我给你买去呀。” 卓枫:“想食你。” “……” 曲疏桐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眼睛眨了又眨,在昏暗的休息室中一直扑闪着……他是说的表面意思还是深层意思啊? 不是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要用粤语讲情话……哦,这应该不属于情话了属于骚话了吧…… 她已经说累了,这毛病是改不过来了吗卓总??? 平时看着很正经很绅士很冷酷很完美无瑕的一个人啊…… 果然人无完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总有裂缝。 手机一振,卓枫发消息来。 “小兔子在骂我?” “……”唔敢咯大总裁。 某卓总:“弹吧,我想听,或许是我的精神食粮。” “……” 曲疏桐正想出去,忽然休息室传来敲门声。 她收起手机,瞄了眼一侧的门。这休息室是她私人的,外面贴了双语标签的。 “什么事?我出去了。”曲疏桐估摸是工作人员或者公司高层找她。 没等她动身,门忽然被由外径自打开。 来人进门后,背着手关门,面向室内。但还未看到空荡荡的休息室内有什么人在,就被一抹冷到似冰的触感抵住下颌。 卓荣愣住,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圈,接着动作轻微地、徐徐地偏头,在安全尺寸里扭动到可以看清那一臂距离外的女人的角度。 “曲小姐这是做什么?”他笑了,放松下来。 曲疏桐抬着手,手里捏着卓枫那支今天两次为她丢开的黑色手枪,紧紧抵着他的脖子,并没有松懈。 “卓少做什么?我私人休息室,你不懂英文还是不懂汉字?” “我这不是没注……”他笑了笑,伸手欲解释。 曲疏桐:“你可别动,我新学的,会走火的。” 卓荣声音戛然而止,屏住了呼吸。 极目之处里,女人弯起眼睛笑,她对他的笑容总是深得好像有些用不着,让人反倒于心不安。 笑里藏刀。 “要真走火了,你说那时候,卓少别说到处撩妹,迷得各色各样的女孩子团团转;别说继承家业夺回卓氏,当全港唯一的卓姓了。 彼时只能是,一场让整个港圈都忍俊不禁的,大笑话了。” 第8章 为她而来 。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愧是跟在卓枫身边的人,跟得一身戾气。”卓荣深呼吸,尽量以一种玩笑般的语气化解剑拔弩张的气氛,“你们卓总给你们这些员工灌输什么思想了?我们两家的争斗?还是两家的不和?” “这才真的是笑话,我永远待他如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卓家永远是一家人,不然我能来参加卓氏年会?”卓荣斜睨她,“曲小姐应该很不了解我,改明儿年会结束后,我私下里请客赔礼道歉吧,至少要让曲小姐看看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也别把我这个姓卓的想得太坏。” 转身出门前,他再次回头看曲疏桐,“你也别把你的上司想得太好,曲小姐,我是了解到你是港大毕业的,咱俩是同校,你算我师妹,因此我对你天生有好感。” “如果有机会,进融远控股,我会给你卓氏的千倍待遇。”扫了眼她的枪,他说,“你是卓枫的特助,又不是保镖,这么为他卖命,有什么好处?” 话落,人消失在门后。 曲疏桐慢吞吞地垂下手,看了看手里设计格外漂亮的小东西,想着那句,千倍级待遇。 她嘴角上扬,不带任何温度地扯了扯。 “这条狗永远不知道,这千倍级待遇本来也有他眼前人的一份。”可能到死也不知道,他对她来说,有着和卓枫异曲同工的仇。 曲疏桐靠回了墙上平缓心绪,自骆本文由疼训群81481六9流伞更新发布,欢迎加入家的事情出后,她一直都找不到发泄口,之前还气病了一场,卓枫一来就发现她瘦了。 今天难得情绪外露了一回,泄了泄愤,她得缓和缓和再出去。 手机在她安静闭眼时悄然振动,曲疏桐疲惫地拿起来看,刚好是干妈沈虹的消息。 问她有没有空,想跟她说说骆雾的情况,还有融远。 融远和卓氏集团一样,总部都在香江,两个老板都姓卓。 曲疏桐之所以要回国工作,是因为她的目标在融远控股这一位继承人身上。 当年家里企业败落后,她被父亲的战友收为干女儿,她因此也有了个同岁的干妹妹,叫骆雾。 骆雾之前在港大读研,一开始曲疏桐只听她说卓荣去港大办事,两人认识了。 曲疏桐知道骆氏集团和融远控股从前就有一点业务往来,但不知道骆雾具体是怎么和卓荣从认识到最后牵扯上其他的。 月下谋爱 第11节 曲疏桐不太关心,只是那会儿她自己在卓氏上班,在给卓枫当特助,而卓家的家产争夺战彼时已经如火如荼,外界皆知,所以她多少提醒了骆雾,说卓荣这个人,你要三思。 曲疏桐彼时无法笃定卓荣是坏人,但也无法确定他是好人。 她也提醒骆雾,和这种公子哥玩钱可以,玩感情要小心别伤身伤心。 过不久她和卓枫在一起。西雅图的那天晚上曲疏桐完全忘了骆雾那个事,兴许是和她表白与阐述他们之间情况的卓枫,太过吸引人了。 后来是因为二人在一起的消息从公司传出去,国内外的媒体全部奉之为头条,一度传得很广。 所以彼时在港大读书的骆雾知道了。 这事骆雾还挺不开心,问曲疏桐是不是因为和卓枫早在一起了,才不赞成她和卓荣在一起的。 曲疏桐只能解释两人也没啥感情,是因为公司有人骚扰她才和卓枫挂个名玩,他们俩比她和卓荣还没有结果。 骆家父母对她的解释其实也是半信半疑,私下里也提过,如果骆雾和卓荣真走在一起,她其实是不适合和卓枫在一起的。 骆家父母信奉卓氏的斗争最后是融远控股拿下局面,认为卓枫的父亲并不是卓家长子,长幼有序,他怎么可能真的吃得下整个卓氏集团,他大哥又不是吃素的。 卓枫的繁华只是一时的——这是骆氏父母给曲疏桐的原话。 他们让她回国进骆氏集团工作,不要在卓氏集团待太久。 后来曲疏桐再次听到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是骆雾因为这个人怀孕九月胎死腹中,并没有结婚,她在医院大出血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男人无影无踪压根没放在心上,更别提那所谓的孩子,人家在外私生子不知有几打,活的都不上心还顾得上死的。 骆氏集团的股份有一部分从其他股东那儿流转到卓荣手上,骆氏资金链断缺上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财经新闻,后面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像垂垂老矣的烛火,很难再复燃。 骆小姐现在也半死不活的,抑郁症严重,整天寻死。她干爸干妈只能抛下公司在国外守着那个唯一的孩子。 曲疏桐这短短的二十六年生命里,马上要经历第二次家道中落。 骆氏集团要是同当年的曲木方舟一样彻底成为商圈一代历史,那她和卓枫这段表面看着还挺恩爱挺旗鼓相当的感情,也就江河日下了。 曲疏桐不在意这段感情,从她骗卓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们没有结果了,她在意的是卓荣这个人与融远控股的生死。 她一定要他死。 “下次。肯定不会让你一次次空手而归的。”她对手中怎么也捂不热的黑枪说,末了给干妈拨了个电话过去。 沈虹惆怅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就传来了:“桐桐,干妈很想你呀,雾雾那丫头最近情绪还是不稳定,总是想出院。” 曲疏桐对她已经没辙,语气淡淡道:“她不想在医院就带回家吧。” “回家她也会偷偷离开,一出门就怕她想不开。我那天看到她偷偷联系了卓荣,气得我骂了她几句,她就要跳楼,哎呀我这个心肝现在还疼。” 曲疏桐无言,面对这种已经熟门熟路的戏码她没法子说什么好听的话。 那丫头谈个恋爱后脑子也不行了。 沈虹悲伤不已地说:“如果雾雾有你的一半的聪明懂事就好了。” 曲疏桐随口道:“她有她的好,干妈,她至少能陪在你们身边,不像我,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你们一次。” 说到这个,干妈忽然说:“桐桐啊,你还和那个,卓枫,在一起吗?” “嗯。” “那你还打算,和他回国去?” “嗯。” “你们的感情是认真的?” “一般般吧。”她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含糊道,“怎么啦?” “我看最近的新闻,融远控股势头好像不稳定,如果卓家二房最后真的能坐稳卓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你想要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至少,融远控股就能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曲疏桐:“无论最后和他在不在一起,融远控股我都会处理掉的。” 沈虹轻叹:“但是桐桐,你爸爸希望你回骆氏去,你回来比在卓氏当助理好得多。” “骆氏现在,干妈……”曲疏桐轻吁口气,“坦白说我才毕业几年,我目前没能力接任集团何况还是临危救急,我很清楚我现在经验不够,无法靠自己挽回骆氏如今的局面,我只能靠卓氏。” “那要是卓枫最后敌不过卓家长房,那你不是也两手空空?” “他都敌不过,我何德何能能一个人挽救骆氏于水火。”曲疏桐语气淡然,很有自知之明也早就看清自己的未来了,她是一定要报仇,但是唯一的希望确实也只是靠卓氏,如果不行,那就不行吧。 “桐桐……”电话里的女人一下子便着急了,好像从她话里看到一座倾塌的高楼,看着自己的骆氏集团忽然之间就颓败如山倒。 她对曲疏桐说:“无论如何,骆氏不能倒,那是干爸干妈一辈子的心血,其中还有多少是当年曲氏的业务,我不能看着骆氏好不容易重振当年曲木方舟的辉煌后,如今再次一起走下坡路。 骆雾我是不指望了,桐桐,骆氏和曲氏就一个继承人,这个集团最终是要给你的。” 掐了电话,曲疏桐安静地思考了一番这段引诱性的话,最后出去。 举着酒杯在场内应酬了一圈,她代替卓枫把该有的谈话摸了一遍,确定了几个合作项目的情况,最后转头看到演奏区的一架钢琴,想了想卓枫刚刚微信里的话,就走了过去。 就当给她家亲爱的卓先生养养精神吧。 怕他错过,曲疏桐还发微信给他:“卓先生注意一下,你家兔子要给你进行精神补偿了。” 卓枫:“……” 有了不久前台上那一番漂亮夺目惊艳四座的致辞,眼下年会上的人对曲疏桐的关注度很高,此刻见她独自一人款款往钢琴漫步而去,原来还觥筹交错的大厅忽然就自动地为她腾开一条路。 待她在钢琴前落座,所有目光便都凝固在那儿不再动。 曲疏桐弹了一曲她很喜欢的《花之舞》。 偌大会所的灯光不知什么时候悉数暗淡下去,只亮起一束独属于她的追光灯。 纽约下雨,而大厅里似骤然下起雪。 女人于浩瀚夜色中背着人群十指如舞翩然而起,四周乐章如流星,于黑夜下淋漓尽致地坠落铺开。 中央大厅里唯一的一束光让那细腻婉约的背影仙气浓得化不开,人之极目之处全是她纤细背上荡漾着的一片如瀑青丝,摇曳的一缕缕都让画面仿佛特效美景一般,璀璨不可方物。 场内不少精英高管眼底生光。 卓氏华盛顿公司的高管已经跟旁人打探了,“这不是卓总的特助吗?之前她同卓总去出过差,什么时候成女朋友了?没听说啊。” “二人低调得很,没怎么公开露面,这次大抵是因为卓总来不了,她才会出面。” “那她是先成了女朋友,才当的助理的吧?看着年纪很小,这个年纪一般人哪里够得上这个位置。” “哦,那倒不是,她还真全凭本事,原来据说是总经办的秘书,后来据说是年终会议上她替他们生病的总经理出席,而后在会上因为一个项目和其他洲总经理起了争执,最后一人压倒了他们无数人。卓总当场肯定了她的观点,后来就被他调走了。” “哦,就是这个人。”定睛看着那动人的身姿,华盛顿高管恍然表示,“我听说过。” “是的。” “可惜,要是真的只是一个表演者就好了,真漂亮。” 旁人干笑:“那不是,这大概只是曲小姐安排的一个热场节目,没提前告诉大家,所以让人挺惊喜的。” 随着大厅里层层叠叠的交头接耳声,钢琴曲走向了尾声。 轻快而浪漫的音调仿佛清晨的雪,可爱地染白了纽约这座古老城池。 今晚场内的布置主题是“夜色繁华”,而繁华的夜色从来不是璀璨的灯光铸就的,这是曲疏桐让设计师打造的,以此致敬卓氏在美五十年的辉煌,这辉煌,从来不是靠虚无的光。 所以云淡风轻的花之舞弹奏完后她还有另一曲适合今晚主题的曲子,但是在花之舞还未结束前,她似乎听到了钢琴声之外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嘈杂唏嘘声,比那群议论声要大。 借着钢琴镜面的反光,她隐约看到了一袭长衣在夜色中晃动,似是一件皮衣,而更引人注目的是,皮衣一侧的那只手,拄着一根拐杖。 曲疏桐心跳一刹那乱了节拍,彻底扭过了头去看。 隔着大约三米的距离和他在昏黑而繁华的夜色中对上眼的那一刹,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在手中摁错了,但是好在所有人都在看蓦然如神祇降临般的卓枫,无人注意到她的出糗。 曲疏桐屏住呼吸,稳住紊乱如麻的心跳与忧心,默默回头换了下一首。 《克罗地亚狂想曲》的节奏一起出来,她又把主场拉了回来,根本无人再被卓枫吸引去眼球。 只有曲疏桐自己,因为他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了她身边。 他怎么来了???怎么来了?那脚骨裂啊天呐,医生说需要卧床休息,他白天明显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晚上脸色又苍白。 他怎么会忽然来了……是看到卓荣找她了? 估计是,徐睿肯定跟他通风报信了。 只是曲疏桐对于他出院,出现在年会上还是很不可思议,震惊无比,因此,这曲她从未在公开场合演奏过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被她的情绪带动得,她第一次觉得弹得如此带感。 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气质弹不来这首曲子,是埋没了它,今天是觉得很适合这样的氛围所以第一次想试试。 结果,它成功了。 待她一曲完美地结束,曲疏桐扭头,卓枫徐徐伸出唯一空着的一只手给她。 曲疏桐冲他一笑,把琴键上的几根手指递过去。没有人发现黑暗下她整个脸颊都飘起了很不正常的潮红。 但是,被他牵离开钢琴凳的那一刻,曲疏桐忽然想起卓枫之前提起的,结婚的事。 她忽然发现,他们这一刻很像结婚了——在万众瞩目下,在晚宴里最亮的一处手牵手,他穿着她清早指定的喜欢的黑色皮大衣,系着酒红色领带,手戴御寒的黑手套,一身正装,连领带夹都是早上她亲自别上去的。 此刻固然另一只手撑着一根暗褐黑的拐杖,但是他在努力出现在她面前,或许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来听她的钢琴?来舒缓她失落的情绪?总之在她极其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忽然来了。 所以这一刻,在她也如愿完成了他的寄托主持好了这场晚会,也为这场晚会如愿演绎了两首助兴钢琴曲。 就这一刻,她看着牵她手的男人,忽然觉得在医院时她的说辞成了真,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她没有骗他没有利用他,没有对不起他对她的好,没有不敢与他结婚,躲躲闪闪,他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们已经走过了很多路,周边有比克罗地亚狂想曲还热烈的音乐,歌颂着她和他今晚的成就,风雨同舟的成就。 ——他们结婚了,会白头到老。 第9章 我是有什么恋装癖吗 ? 忙了很久的年会终于算是圆满地落下帷幕,曲疏桐第二天直接在医院陪卓枫休息了一天。 二十四号下午他说要出院。 曲疏桐问去查房的医生:“可以出院了吗?” 医生犹豫了起来。 病床上的男人眼神几不可察地觑他。 医生收到,便默默对曲疏桐道:“伤不是很重,在家中静养也是可以的,只要脚不落地,不要受力再次受伤。” 曲疏桐还是很担心,这是骨裂啊而且年会晚上他私自出院了,在外面逗留好久。 她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病房里来探望他的卓氏高层,那副总裁微笑立在床尾,手插口袋看着医生,一副听到他们卓总可以出院挺开心的样子,一侧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端端正正陪着,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开腔忤逆他们亲爱的卓总。 月下谋爱 第12节 曲疏桐孤立无援,自己扭头看病人,打算和他再商量商量。 卓枫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揉了揉,主动道:“我还有事,出院方便。没事的。” “在医院一样可以的呀,你司机整日都在,你吩咐他就可以嘛。”曲疏桐觑了眼在卧室门口站岗的任齐柯。 卓枫说:“可我想出去,住累了。” “……”才两天而已。 曲疏桐静静地和他眼神交接了几秒,彼此交换了些信息。当他特助两年了她也能读懂很多他的无声信息的。 知道他确实有事,曲疏桐无奈,起身吩咐看护与护士帮忙收拾一下,又走到卧室门口吩咐任齐柯去办理出院手续,最后出门打了个电话联系了一队保镖来,确保回去路上不会再出差错。 等她回来,发现看护和护士都在客厅里,不在卧室,公司几个高层也是如此。 曲疏桐过去推开门,一瞧,发现卓枫已经穿好外套,正坐在床侧单手整理衬衣纽扣,另一只手拄着那根褐黑色拐杖准备起来。 闻声扫去,男人目光落在曲疏桐身后的任齐柯身上,或者说在任齐柯的手上。 他推着一只轮椅。 卓枫徐徐眯起了一对锐利的丹凤眼。 曲疏桐指着他的拐杖,“你别用了,顶住它好吃力的,你坐轮椅。”她指了指身后那张很高级的电动轮椅。 卓枫摇头,声线沉着平静:“不用,我能走路,骨头没断。” 曲疏桐转身接过任齐柯手里的轮椅推过去,“骨裂啦,医生说不能落地的,整日落地伤会好得很慢的。” 卓枫继续摇头。 曲疏桐去拿他的拐杖,他避开了没给她。 曲疏桐空落落的手停在半空中,接着,悠悠抬头,与眼前的男人近距离眸色交缠。 卓枫欲言又止。远处的任齐柯静静看着这一幕,欲上前又不敢,觉得没立场过去,但是要走又不合适,卓枫如果拄拐杖他得负责搀扶,如果坐轮椅他要负责推…… 曲疏桐垂下手,低下脑袋。 卓枫马上伸手去牵她。 曲疏桐别开手。 “桐桐。”卓枫手腕一拐,直接把手穿过她身后把腰一搂,把人往怀里按。 任齐柯转过身背对着病房。 卓枫低头同怀中的女人耳语:“坐那东西多没面子,要人推着,你给我在外人面前留个面子,嗯?” “……” 曲疏桐心中恍然,还寻思怎么死活不要坐。 “但是走路好痛的,而且医生讲了脚不能受力。”她郁郁的脸色被担心取代。 面子什么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不就是副总裁和总经理几个人在吗,路线也不远,就从病房到电梯口而已,才几步路。 卓枫:“不痛,你信我,健步如飞。” “……” 曲疏桐不愿意搭理他了,也不想扶他,转头对那个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说:“任助,你卓总喊你扶他。” 卓枫:“……” 任齐柯马上扭头大步流星过来。 曲疏桐到客厅去拿起那个昨天没吃完的点心盒子,末了踩着高跟走在他们面前率先出门。 卓枫被搀扶在后面尾随她出去,公司高层走在最后。 病房外四个保镖在任齐柯的示意下分为两队,一队跟上把他们甩在后面的曲疏桐保护她。 曲疏桐抱着木盒扭头一瞧:“跟着我做什么呀?跟你们卓先生,不要把另一条腿也弄断啦。” 卓枫:“……” 两个保镖回头去保护真正的雇主。 谁知道刚回到卓枫面前,他面色就很沉,接着冰冷的眼色一抬,冷声道:“回去。” 保镖默默地又小跑追上去了。 曲疏桐赌着气走得很快,到电梯口也径自进去。 卓枫被任齐柯扶着进入,剩余四个保镖被他示意换另一部。 安静的空间里虽然只多出一个外人,但也不太方便说话。可不讲话又不行,卓枫还是伸手去揽曲疏桐的肩头,问她:“点心好吃吗?今天再买点?” “不吃。” “这样吗,不好吃就丢了吧,不带回去了。”他伸手去拿她怀里的盒子,“齐柯,丢了。” 任齐柯上前去准备接手木盒,但是,手在半空中被女人一个眼神差点劈成两截。 他弱弱地把手收回去,尴尬地站在卓枫面前看曲疏桐。 电梯到了,曲疏桐说:“你把你老板丢了吧,我不要啦。” 任齐柯:“……” 卓枫:“……” 她生气的时候就主打一个阴阳怪气胡乱发射,任齐柯已经懂了。 他伸手去扶卓枫,把人带出电梯,从曲疏桐那儿“丢了”。 曲疏桐跟在后面抱着她的木盒悠哉游哉跟过去上车。 拐杖被放在车厢中间,靠在地毯上。曲疏桐坐下时本来拢着腿距离很远,但是也不知怎的,卓枫眼角余光里就看到她换了个姿势时,脚尖就踢到了拐杖。 接着,女人嘀咕一句:“碍事。” “……” 一记清浅笑声弥漫在车厢里,他摇摇头。 曲疏桐扭着脸看出车窗去。 卓枫升起前后排之间的挡板,待空间封闭起来了,马上就去搂一边的女人。 “不要碰我,讨厌你。”曲疏桐扭着身子不愿意被抱。 “讨厌我什么?”卓枫声音有点冤枉委屈,把浑身长刺儿的女人用力按在怀里,亲一口她的水水白白的侧脸,温柔地咬耳朵。 “坐轮椅出门卓荣还以为我多严重,我不能让他知道,毕竟本来也不严重。我要让他体会体会,伤敌一百,自损一万的滋味。” 曲疏桐终于停止了挣扎。 卓枫抱着女人肉眼可见软下来的身子,慢悠悠跟她解释事情的前后左右,与利弊。 他没有出席年会,又在纽约出的事,卓氏这两日的新闻风靡北美与香江、股价动荡,这些事情导致 #卓家内部斗争白热化,卓氏恐将回归大房#的消息沸反盈天。 “卓氏这两日的行情你知道的,一跌再跌。” 曲疏桐一下子就正经起来了,“我知道,那怎么办呀。”她也不清楚要如何,还想着等他出院回家商量商量。 卓枫:“家里老爷子动怒了,气进院了。” 曲疏桐歪头睨他:“你爷爷?” “嗯。” 卓氏集团是卓家这位老爷子卓学仁在上世纪初一手创办的,那老爷子也是个绝对的人物,祖上曾赫赫有名家里富庶,但是到他那一辈恰好已经油尽灯枯,但人也是有本事的,当年就那么空手白家在香江创造了如今的卓氏神话。 但是这个老爷子生的两个儿子却不是都很像他,大儿子,就是失手了卓氏集团继承权的卓温茂、卓荣的父亲,这个长子年轻时放浪形骸仗着出身到处挥霍,以玩乐为主,是出了名的放纵,从没有在家族生意上下多少功夫。 而那次子就不一样,卓温晖的性子比他老父亲甚至还要稳重许多,和大哥一个天一个地,自少属于低调内敛韬光养晦的一种人,年长进入集团后,行事稳重且经商手段一流,彼时在卓氏里就出类拔萃颇具天赋,如今几十年下来,年过半百的人担任着卓氏董事长,完全是香江商圈人人敬仰说一不二的一个存在。 可以说卓家在港有如今强盛的地位,有卓温晖一半的功劳。 所以当年,卓氏老爷子在这样两个儿子的极端情况下,万不得已,只能让卓氏集团在万人瞩目下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地给到了小儿子手上。 卓家长子错失继承权,转头就创办了融远控股,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以打击卓氏的业务为目的,但是这些年来,融远控股存在的目的,香江人人都知道,是为了讽刺卓氏集团。 自从继承权落空,卓家长房如今也貌似很少和卓家老爷子来往,从港媒新闻上就能看出来父子隔阂已经犹如天堑。 曲疏桐想起卓枫住院那天说,他可以被卓荣撞,这一撞未尝不是好事,且他明知道不去出席年会会对卓氏影响很大,可他还是主动缺席了,完美地配合了卓荣,能看得出那天晚上卓荣很满意那样的效果。 “你之前讲到,对这件事有安排,是什么安排呀?”曲疏桐问。 卓枫:“这些年,老爷子漠视但也纵容大房的为所欲为,即使明知下面两家不和,也从没摆到明面上来说,知道外面斗得你死我活,但他不管,在家里相安无事、在他面前孝顺就行。” 曲疏桐歪头看着他。 卓枫:“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动到他的集团,剑刺在他心口了。” 曲疏桐缓缓明白过来了,她就说卓家内斗这么多年,老爷子没死,老夫人也没死,怎么会这些年都没有解决且愈演愈烈,看来这老爷子心里还是觉得愧对长子的,如果不是次子能力实在太出众,他不甘心自己一手创办的心血亏空,又怎么会把长子该有的东西给了次子。 “老爷子脾气暴,这次忍不了了,住院一次心也死了。”卓枫摸摸她的脑袋,“这次能解决很多事情,他手上剩下那决定性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不会落入卓荣父子手上了,会落我手中,融远控股会受大影响,开年卓氏与融远有竞争关系的项目会畅行无阻。 至少一段时间内,卓荣也无暇对我下手了。所以我们回到香江,也会很安全的。” 曲疏桐嘴角不断上扬:“那就最好啦,不然我分分钟想他死。” 卓枫捧着她的脸,轻轻揉一揉,“不生气了。” “……” 她立正坐直,撇开头去。 男人的笑声细细地弥漫在车厢中,听得曲疏桐分分钟想打他,但碍于他是个伤患,不好下手。 忽然,卓枫附耳跟她说:“我回家给你坐轮椅。” “……??”她回头。 卓枫:“我就在你面前坐,给我家桐桐一个人看。” “……” 曲疏桐咬了咬唇,忽然脸色飘起来红晕,“你,你讲什么呀,说得好像我是…是……” “嗯?” “有什么恋装癖或者什么……特殊情趣爱好,喜欢坐轮椅的男人。” 月下谋爱 第13节 “……” 第10章 顶级滤镜 +极致护短。 回家后,卓枫也没有久待,晚饭后不到半小时,任齐柯就来接他了。 青檀庄园非常大,从门口进来开车都要好久,所以很安静,因此院子里有一丁点动静都很引人注目。 他不用打电话给卓枫,曲疏桐就知道了。 彼时曲疏桐和他正在偏厅坐着,她在泡茶消食,卓枫在一侧陪她,两人聊着回国的日期。 卓氏每年都会放圣诞假期,连着元旦假,而今年卓氏举办了周年庆典,所以也会顺便放一个周年假期,也就是从年会过后开始,假期直接从二十三号放到新年一号。 所以曲疏桐后面都不用上班。 收到任齐柯的消息,卓枫回复他:“进来。” 曲疏桐睨了眼对面,不紧不慢地边喝茶边说:“你喊司机进来扶你呀?我扶你就可以呀。” 卓枫放下见底的茶杯,瞥她:“你好好休息,不用麻烦。最近操办年会辛苦你了,桐桐。” 曲疏桐抿抿红唇:“好假。” “……” “你是怕我将你的拐杖丢出去了。” “……” 卓枫嘴角徐徐上扬,起身摸了把她柔顺的长发,“没有。你在家里玩,乖,别出门。” 任齐柯刚好朝偏厅走来。 在曲疏桐灼灼发烫的目光下,任齐柯汗流浃背地接上了他那拄着拐杖的老总出门。 卓枫走到门口时回头,曲疏桐已经扭开头在优哉游哉喝茶了。 收回视线时,见任齐柯也在看曲疏桐。 卓枫边走边问:“看什么?” 任齐柯立刻目视前方,扶着他往外:“哦,没……” 卓枫没说话。但是气温好像有些不寻常了。 任齐柯识相地又开了口:“就是有种感觉,曲小姐好像不太喜欢,嗯,不太乐意见到我……来接您。” “感觉没错。” “……” 任齐柯第一次在没有他问话和授意的情况下,主动地,给了一个私人建议:“那后面,要不要我就在门口等您?”他相信卓枫自己拄着拐杖出来没问题的。 卓枫:“明天回港了。”回去就孤家寡人了,刚刚喝茶他再次确认,小兔子还是选择不和他一个窝。 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的腿早日恢复,因为她看到他的拐杖就烦,他自己住会有益身心健康。 任齐柯显然没明白他说了一半的话是什么意思,就问:“回去后呢?曲小姐就会乐意见到我扶您了吗?” 卓枫冷着脸:“你会见到一场空气。” 任齐柯虽然还是没太懂但还是选择默默地闭了嘴。 上了车他才再次主动说起公事:“卓家大少还在纽约,没有阻止他飞其他州但是他没走,非要见您,打了很多电话,威胁说您今晚不见他,他绝对会有本事让您家里的老爷子回心转意。” “不就是打算领着个私生子回去。”卓枫看着车窗外青檀庄园郁郁葱葱的树影在飞逝,漫不经地嘲讽,“老爷子一个孙子都没看在眼里的人,稀罕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曾孙。” 任齐柯赞同式地静候下文。 卓枫:“去吧,总要了结一下。” 任齐柯出了庄园就把车拐去了卓荣约好的地点。 公平起见,那是卓家老爷子在美国的一处私人老宅,现在很久没人住,卓家的两个老人上了年纪后都讲究落叶归根,如今都喜欢长居国内香江养老,鲜少来这边。 今天天气很好,车子开入园子的时候,灰色的天幕下闪着一排的星斗,夜风吹过两侧茂密的竹林,婆娑声稍显清冷。 尽头的主屋灯火通明。 大概是看到卓枫的车子来了,在他们车子快停下的时候屋子里就已经走出了几个人。 西装革履漫不经心的卓荣,还有两个保镖。 “看上去他挺急的。”任齐柯一边把车侧面停稳一边说,甚至等不及他们进屋去。 他们来了两辆车,任齐柯的车子在前面,另一个保镖廉麦康的车子在后面,后面的车里有几个随从保镖,但是跟着卓枫下车的只有任齐柯。 “卓枫,你现在是一副想撕破脸的样了是吗?”卓荣手插口袋里,在夜风中斜着眼冲他哼笑,“阻止我出美国,阻止卓朝进来。你没有想过,他进不来就只能在国内。” 他抬手指了指那拄着拐杖的男人,“那你呢,你进香江的时候怎么打算?打算横着进去?” “那要看你具体是打算,活着出美国,还是死着出美国。”卓枫目光淡淡地罩在一身嚣张气焰的男人身上,“你死着出去,我就走着进去。” “你他妈真敢在这灭了我吗?!”他气焰十足地质问,又笑出声,像在看笑话一样,那神态完全不似在曲疏桐面前的绅士风度,完全没有了伪装。 “你有几个胆子,卓枫。” 任齐柯目光紧锁住他指卓枫的那只带着戾气的手。 卓荣瞥了眼他,挑起嘴角冷嘲道:“任总这眼神,恨不得上手了?这几年你是道行越来越高了啊,卓枫这种勾当你都敢接活了,怎么?他把你下辈子的酬劳都付上了?那你他妈可要保护好自己,要主仆俩一起死了那你不亏大了吗?” 任齐柯一脸平静,只是把手从腰后处摸了下,那半秒的工夫,一支在黑夜里几乎隐匿无踪的手枪出现在他手上,他还拉开了枪支保险,蓄势待发。 卓荣身后的两个保镖马上做了同等的动作。 这么一来,二对一,所以卓枫车子里的几个人自然也都把家伙上了膛。 从而后面的别墅主屋顶层,紧接着就出现了不少人。 区区不过三五秒的工夫而已,园子里已经硝烟弥漫,剑拔弩张。 竹林摇曳声藏起了所有机械摩擦声,将冰冷人声都显得悠远起来,戾气都少了很多。 “把我父亲送出日本,回香江,让他医治。”卓荣目光回到卓枫身上,“不然,你别怪我不念最后一点兄弟情义,卓枫。” “你觉得我有你蠢吗?”卓枫接着问,甚至没有思考没有停留半秒。 卓荣脸色一变。 卓枫:“我连你们父子三个,埋哪儿,都给你想好了。论兄弟情义,我这么仁至义尽了,应该更值得这称赞吧。” 卓荣眼底如深海的黑,胸膛像刮风的海浪汹涌起伏:“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卓枫!!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怎么不问问老爷子吃不吃你敬酒?忍没忍你很久了?” 卓枫轻笑,眼神轻飘飘的像风中飘落的竹叶,像看垃圾一样甚至没有花多少力气多少心思去看着他,“他都能把你从视若珍宝到看作垃圾般弃掉了,我还能把你当座上宾?你失心疯了?” 卓荣眼皮一阖,深深地呼吸,忽然手从腰间掏出了什么。 他自然是来不及开枪的,那个动作只是在示意后面的人动手。 但是任齐柯在他垂眼变脸的同一秒,电光石火之间就已经朝他那两个还没抬手的保镖开了枪。 正中手臂。 卓荣被任齐柯那不可思议的电光速度震惊到,怒极,转头把手冲他指了过去。 这也是虚晃一枪的动作,目的是等主屋里的人动手。 但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中,没有。 反倒他自己在那一秒猝然倒在了地上,“砰”声响后他闷哼一下捂着腿跪下。 他震惊地看着任齐柯,“你敢……” 男人又忍着痛扭头看主屋静到好像无人的画面,扭曲的脸上泛起了无法置信的颜色。 一群叛徒。 卓枫往前,漫不经心地到了他脚边,踢翻他痛得佝偻蜷缩的身子。 卓荣深深地痛哼一声,当然其中更多的是屈辱和恼火。 他仰着头瞪着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看那居高临下的男人,怒喝:“卓枫你他妈狗娘养的你敢……” 一只皮鞋踩上那把枪,踢到了扳手,又砰的一声,空气被子弹划破,硝烟弥漫在他足下,接着远处的竹子爆破声打断了卓荣的怒骂。 卓枫目视地上那个一边惊恐差点自己被射中喉咙,又一边目光憎恨得仿佛要把他烧出一个洞的男人。 他微微垂首,薄唇微动:“你和你爹有个蠢到极致的相似点,总是愿意相信,血脉能永无止境地给你供给满血的资源;以及,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子,可以荒废几十年后,一夜之间生出墨水来替你们扭转乾坤。” 他冷笑一声,踢远了那支枪,转身拄着拐杖走了。 任齐柯跟在卓枫身后走。 卓荣痛苦地梗着脖子扭头怒骂他:“姓任的你这条狗最好一辈子跟在你主子身边当走狗,别让我……” 任齐柯扭头。 子弹嗖的一声扎入地上,就在卓荣的肩头和脖子的中间,一块不到二十公分距离的土地中。 怒骂戛然而止,卓荣被打穿溅起的水泥石头扑闪到了眼睛,眼前也被飞扬的尘土模糊了视线。 任齐柯的语气终于有一丝丝波澜,不像刚刚拿枪时眼神的平静。 “老子这充其量算还你之前给我的两枪,你注意你的狗嘴。灭了你算我的,你放心,不算我老板的。” 两个车子顺畅无阻地开出老宅园子。 任齐柯收起家伙又成了一个矜矜业业的司机,边开车边和卓枫说话:“我今天联系于继,他说老爷子今天在医院又大发雷霆摔了不少东西,您父亲匆匆赶到后才好起来,但怒骂长房的话也一直没停止,义愤填膺,说是从老夫人前一阵入院起,大房一家就卓朝去了一会儿,其余没一个人到。 这次老爷子进院,大房从头到尾跟不知道消息一样,无人进医院一步,老爷子气得够呛,说他们现在连做做样子都不了。” 卓朝是卓荣的亲弟弟。 于继是卓枫留在香江的另一个司机,他的得力助手之一,眼下他负责连接卓枫与卓家老宅的信息,最近卓枫不在香江,于继从早到晚上医院替他看望照顾老爷子,一边照顾,一边也拿了不少一线消息。 任齐柯从中央后视镜里看了眼平静无波、似乎对这些习以为常或者早已在预料之中的卓枫。 “卓老先生目前心里是怎么想的您知道吗?真的要断绝关系了还是一时气头上而已。我们还能这样,留着卓大少在美国吗?” 月下谋爱 第14节 卓枫淡淡道:“放了,他能走得了就走。” “……”任齐柯想起刚刚自己那一枪。 车子开了一段后到时报广场,那边分路,一边可以去公司一边可以回家。 任齐柯问卓枫:“卓总回公司吗?” 没有回应,任齐柯边等红灯边回头瞅了眼,后排的男人姿势慵懒地倒在椅子里,在看窗外时报广场的大屏幕。 任齐柯远远就注意到了,那上面是卓氏五十周年庆典的祝词。美国的这个特助,就是他老板的这个女朋友,她在本职工作之外还很擅长公关美化与营销,这两年她上位后,卓氏在业务上取得不菲成绩的同时,名声不得不说比前些年要外扩很多,此刻集团五十周年庆,她自然要全美宣扬一番。 只是这些年来,卓家二房在大房的打击以及老爷子的偏颇下,即使掌控着整个集团也过得并不舒服,华丽的只是外表。 如果不是卓家大房实在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卓氏这个巨大的美味蛋糕,根本落不到此刻的卓枫手上。 皇城有内外,第二的出身决定一辈子要爬那失之毫厘的千里城墙。 所以此刻集团落在他手上了,也招惹来了诸多祸患,如果是落大房手里,就不会发生任何事,二房的任何争取都会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任齐柯有时候都觉得替卓家二房委屈,替卓枫无奈,这些年被大房追杀到,只要一离港就得带一堆保镖护身,但想直接灭了卓温茂父子,又得顾忌着那个卓家老爷子的心,那老爷子不到黄河心不死,真敢在他活着的时候动卓家大房,那卓家二房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挺无奈的,所有不公就得忍着。 任齐柯猜测卓枫此刻也就是两个心态,一个是……那种日子熬到头了,后面会好了;一个是……同上。 “回家。”卓枫开口。 任齐柯都已经打好了拐去公司的转向灯,他私自揣测这会儿的卓枫肯定一身戾气想要去公司处理工作,尽快地,尽快地把整个集团彻底收回麾下。 没想到他?? 任齐柯尴尬地在后车不明所以地注视下,把转向灯从右拨到左。 “卓总不去处理事情了?”他最后没忍住问了一句。 “不去。”男人把目光从外面收回来,淡淡地看着脚边的拐杖,冷声道,“同那家狗杂种见面,影响心情。” 任齐柯理解。 驱车回到青檀庄园,任齐柯径自往里一直开,直接把车子开到了别墅主屋的正门口屋檐下才停。 正要下车,后座的男人问他:“怎么不开屋里去?” 任齐柯:“……” 他深深咳了一下,往后瞄了眼冷眉冷眼的男人。 正常来说车子不会开到大门口的,会在院中的自动车库入场转盘上停下。 但是任齐柯今天是想着,卓枫此刻行动不便,就不适合停在那里,他还要拄着拐杖走过来,有十几米远呢。 本来他可以扶着卓枫,但是今天他的目的就是……直接开到门口后,卓枫能自己进去不用他扶。 屋子里在放粤语歌,曲疏桐跟着在哼唱。卓枫一颗烦躁的心被洗涤得无比干净,只觉得岁月静好,想迫不及待见到他的兔宝宝。 看清了这个手下的心思,卓枫一边下车一边不以为然地低语:“她那么乖,能把你吃了。” 第11章 卓总你杀熟 。 乖吗??? 同为助理,曲疏桐还是主內从文的,但是任齐柯觉得她杀伤力不比自己低,一个眼神就能飞出不少利箭,夹着火焰,他是真的怕。 而且听说她在年会上把枪口都顶上卓荣脖子了,近身啊,真的猛。 任齐柯低眉垂眼,缩小存在感:“没,卓总误会了,只是怕曲小姐不开心。” 卓枫没再搭理他,被扶下车后兀自撑着拐杖一步步往里走。 曲疏桐在听歌,手里又拿了个相机在给圣诞树拍照,被挡住了视线,所以这一次既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没注意到有车子开到了门口。 等卓枫的身影慢悠悠进了屋往她所在的偏厅走来,她才发现。 “哎,卓先生亲爱的司机呢?怎么没扶你呀。”曲疏桐拿下相机好奇地询问来人。 卓枫:“他说你不喜欢他,他以后不进来了。” “……”曲疏桐歪头,脸上尽是困惑,“啊,有吗?不是啦,我不喜欢的不是他,是你啊。” 卓枫:“……” 他无奈地笑看她,无奈地转移话题,“怎么还不睡,桐桐。” 曲疏桐:“平安夜呀。” “要守夜?” “……” 曲疏桐唇角抽了抽,“又不是过年!你是不是中国人呀?你个叛徒,我宣布啦,你被驱逐出中国国籍。” 男人慢笑,拐杖抵在她的身侧,居高临下瞅着她跪坐的小身姿,小小一个,气焰是真的不低。 “你对我真是,不是很好,桐桐。” “……” 他的桐桐冤枉地、阴阳怪气地说:“我以为你要半夜才回呢,这么早,只是好惊喜。” 卓枫脸色一变,嬉皮笑脸转为了满满的愧疚:“抱歉。忘了这个节日要陪你。”他瞄了眼前面高大的圣诞树。 曲疏桐没那个意思,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所谓的“陪”,纯属搭伙过日子的那种而已。 正要说话,她的音响放了一首新歌,她索性就只摇摇头而已,没过多去说什么。 也是一首粤语歌,前几年邓丽欣发行的电灯胆。 谁当初无心/将两方撮合 然后留低只得这寂寞人/仍是你们密友呆望你们热吻 应该伤感/还是快感 卓枫看脚下的女人听歌听得很认真,还跟着轻哼。 她声音好听,讲粤语已经很有味道了,没想粤语歌唱起来有种特别的情意在里面。 卓枫:“好听。” 曲疏桐:“嗯?” “但是你听这歌……”卓枫徐徐屈膝半跪在女人身侧。 曲疏桐歪头迎视上他的眼睛。 卓枫:“我是出去办事,桐桐。”他伸手捧她白雪般清透的小脸,“你怎么唱得好像我,出去偷情了。” “……”曲疏桐眨眨眼,“我,我只是随便唱唱。” 话落,她忽然又说:“不过,你同你亲爱的司机,真的好似一对。你们一起出去潇洒完就回来找你的原配咯,哦,是糟糠之妻。” “……” 卓枫捏了捏她的鹅蛋小脸,“不能乱讲,我出去办事,齐柯只是来扶我。怪我,我们回国后,我多陪你。” 曲疏桐低着脑袋一脸委屈样:“我不同你一起住的,懂事的原配要给新人让位置。” 卓枫:“……” 他脑子嗡嗡的。 曲疏桐偷瞄他。卓枫抓到那抹眼神,忽然心中一闪,明白了。 他凑近她。 曲疏桐屏住呼吸,看着忽然放大的一张俊毅脸孔,只觉得危险弥漫,“做咩?” 卓枫:“为了不跟我住,曲小姐要这么煞费苦心冤枉我吗?” “……” 曲疏桐无辜地眨眨眼,“我一早就说了,我回港后不同你一起住的,是你自己总是勾引我的。” “……” 卓枫叹口气,要起身。 脚忽然一痛,他顿了顿,偏头看了眼偏厅墙角的一个轮椅。 “桐桐,帮我把轮椅拿来。” 曲疏桐也顿了顿,接着起身,“哇,卓先生独家轮椅诱惑来咯。” 卓枫:“……” 他摇头笑。 曲疏桐把轮椅推到他面前,看着男人不是很利索地撑起身子,才发现他好像没太能动。 她马上过去扶他。 有了借力,卓枫轻松了不少,不由轻舒口气。 坐下后,他说:“谢谢,但今晚出去见卓荣了,确实不适合坐着轮椅。”他捏着她的手揉揉那细弱葱白的小指尖,“但是你担心我,我是知道的,桐桐。在家里我可以坐,乐意之至。” 曲疏桐不自在到了极点,扭开头去找自己的相机。 卓枫何尝不知道她一晚上的“阴阳怪气”和任齐柯自觉的“曲小姐不喜欢我去”,都是因为他不坐轮椅走路会让伤加重。 小兔子担心他,心疼他。 他也没多说,见她去拿相机就问:“拍什么?” “树。”曲疏桐忽然来了兴致,转头对着他,“我给卓先生照相。” 卓枫一瞧那黑漆漆的镜头就下意识摇头,生理性拒绝。 曲疏桐不开心了,跪坐在地毯上兀自继续去拍树,不再看他。 卓枫不喜欢拍照是因为在香江的时候,从前出个门都会被港媒尾随,三天两头是新闻头条。 月下谋爱 第15节 但眼下见她如此,想了想他就说:“你把相机打开录像,放到那边。” “啊……”曲疏桐回头确认,“什么?录像?” “嗯。” “录什么呀?” 卓枫:“随便录录,但是肯定比拍一张平面照片有意思。” 曲疏桐歪了歪脑袋,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但是好像确实也拒绝不了这样新颖的要求。 为了看看能录出什么新鲜的,她真的打开了录像功能,把它拿过去放到几米外的一个盆栽上。 扭头看到卓枫推着轮椅到圣诞树前,她就调整了下镜头方向,正好对着卓枫和圣诞树。 曲疏桐回来。 卓枫正好拿手摸了把圣诞树上的小礼盒,里面有东西晃动,“里面是什么?” “糖果。” “可以拆吗?” “有毒的。” 卓枫笑了。 曲疏桐站在边上抱着手臂悠哉悠哉看着他摘下一个红色小盒。 拆掉绑住盒子的绳,打开,从里面掏出一颗软糖。 奶香味的。 卓枫打开糖的包装纸,另一只手去搂曲疏桐。 她抱着手臂,一时不察腰肢就被他搂到怀里去,坐到了他膝上。 “啊……做咩。”曲疏桐马上要起来。 卓枫安好的那只脚踩上轮椅脚踏板,曲疏桐的身子被垫高,不受控制地往他胸膛倾斜,倒在他怀里起不来了。 “啊!” 卓枫把糖给她吃。 曲疏桐倔得很,不动,喂到唇边的糖也不吃,“你要毒死我。” “那我吃。”卓枫自己含住糖。 曲疏桐瞄了眼:“你吃死了不要讹我哦。” 卓枫把她按在怀里亲,“就讹你,判个十年八年的,我今日都被你判无期了,夫妻就要同甘共苦。” 曲疏桐笑着躲,高冷破功了,一边躲他的亲吻一边笑骂:“坏人,我没有,不要冤枉我。” 说话的功夫,嘴里被他塞进了半颗糖。 曲疏桐整个口腔一下全是奶香糖味。人在这香气里是使不出一点儿劲儿的,所以渐渐的也不反抗了,就躺在男人宽大的胸膛上看着干完坏事的卓枫慢吞吞地靠在轮椅里,支高一条腿让她脚不着地跑不了。 他的奶糖都喂她嘴里了,他也不用吃了,就轻抿着湿润的薄唇。 那一秒,敞开的西装流露的炽烈荷尔蒙都遮不住那个男人动作中透出的欲,或者更贴切的说是性感,一种要把人心抓住狠狠蹂躏的吸引力。 曲疏桐马上闭上眼。 卓枫看她一脸羞涩不看他,偏头扫了眼被远处的相机。 曲疏桐是准备休息时去拿相机,才发现它把刚刚两人的“夫妻轮椅喂食游戏”拍进去了。 她有点羞恼,觉得被卓枫骗了。 卓枫假装看不见,跟她说:“桐桐,推我上楼。” “它是电动的,不用我推。”她把相机背在胸口,扭头对他说。 卓枫:“我不愿意用那个,你推我。” “……” 曲疏桐定定看着他,眼里写着:你一定要这么欠打吗? 卓枫眼神和她极限交缠,彼此之间像有丝线在牵扯:“桐桐?小桐兔?” “……” 她踢了他的轮椅一脚,“闭嘴。” 他失笑:“伤重上加重了。” 曲疏桐冷哼,抬手推着他往前去坐电梯。 她忘记他住二楼了,只摁了三楼。 推到自己房门口,才发现不对,又及时刹住,“啊。你要同我住么?” 卓枫:“也可以,只是,脚受伤了,你可能要小心些,我怕你一晚上小心谨慎太累了。” 曲疏桐把他推进她房间,淡然道:“我睡姿很乖的,你应该知道啊。” “嗯,知。” 曲疏桐又下楼去他房间帮他取了一身衣服,再扶着人进浴室洗漱,其他时候卓先生很厉害,完全不需要她。 可能也许大概,他是觉得洗澡这事不好麻烦她了吧,毕竟他们之间……没到滚床单那一步。 在纽约的最后一晚,两人再次同屋睡觉,卓枫嘴上说脚伤要避着她,实际上抱着她一晚上,身子紧密相贴,曲疏桐也不知道大半夜有没有踢到他的腿。 第二天,圣诞夜里,他们一起乘专机离开纽约回国。 飞机上不止他们俩,还有不少保镖和那两位无所不能的司机,加上卓枫在香江目前的特助徐睿。 所以曲疏桐除了晚上回房时和卓枫一个房间,其他时候完全没有私人空间。 要飞十八个钟头,漫长的飞行很累,要不是晚上还能窝在卓枫怀里和他一起看舷窗外的浩瀚夜空,听他讲星际故事,曲疏桐觉得自己要无聊死。 落地香江国际机场是国内时间清晨八点。 整个机场笼罩在一场浓雾里,冷若冰霜。 曲疏桐要去葵青区卜画的家里,卓枫要去深水湾住宅区,两地方不在一个区而且距离怪远。 他要亲自送她去,曲疏桐不愿意,两人在冷得好像要下雪的清早机场里产生了分歧。 同机的一群人就看着他们在冷气中对峙。 “你五年没回来了,我送你。”卓枫道。 曲疏桐:“我只是五年没有回,不是失忆五年,我识路。” 卓枫无奈,看着她被雾气扑得一头的水晶,他偏开头,挥挥手招呼任齐柯。 任齐柯上前,小心翼翼地跟曲疏桐说:“我送您曲小姐。怪冷的,我们早点上车,卓总也安心。” 曲疏桐今天觉得他怪顺眼的,很听话地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好几米,曲疏桐擦干净玻璃上的雾气,还能看到后面飞机舷梯下,穿着一袭皮大衣把手插口袋里的男人,另一手支着拐杖,人站在雨雾里的伞下,静静望着着她车子远去的方向没动。 出机场后,曲疏桐百无聊赖地瞄了眼前座的任齐柯。 任齐柯收到几次视线,在等红灯的时候就弱弱回头询问:“曲小姐有事吗?” 曲疏桐微笑:“没,就是觉得,你好全能啊,你是卓总的左膀右臂。” 任齐柯谦虚地回道:“曲小姐是卓总的心脏。” “……”其实他好多特助的,一个地区就一个。嗯,忽然发现卓总好像三妻四妾的大渣男,她只能算是……正妻。 曲疏桐笑了笑,又感兴趣地问他:“你在卓氏做多久了?” 任齐柯:“我不是在卓氏工作,我是卓总的私人保镖、司机、助理。” “……” “我在他身边六年了。” 曲疏桐深吸口气,顶着他的背影问:“六年?那你……你身兼数职又是老员工,年终奖肯定很高了。” “……”任齐柯笑了笑,“曲小姐年终奖发下来了?但国内的年终奖还没发,春节前会发。” 曲疏桐点点头:“对,我年终奖发了。” 任齐柯:“今年我还不知道多少钱,去年的话,还可以,曲小姐想知道吗?” 曲疏桐歪头瞅他,犹豫地笑,坦白说这种隐私问题是不能问的,但是这会儿面对这个和她属性差不多又全能的人,她真的有点心痒痒。 他入职时间比她多一倍,还是身兼数职的,那他年终奖,曲疏桐猜想至少要比自己多一倍吧?或者两倍?也是正常的,甚至三倍曲疏桐觉得也可以接受,他做的事情多且辛苦还有危险,她整天在办公室吹空调,比不了。 眼见她没说话,但是眼神犹犹豫豫,任齐柯就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几根手指,“去年是这个数,今年应该会多一点点……” 曲疏桐愣了愣。 “这……”她定睛看了看他那几根手指,他的年终奖必不可能比她低,所以那个比她低的数字,只能是单位比她高。 可是,如果单位比她高,那,那他的年终奖,就要比她多出来……六倍。 曲疏桐深吸一下,胸口一刹那全是凉气。 任齐柯年终奖比她多六倍???????? 曲疏桐头晕目眩,本来觉得机场那会儿有点不开心,她回去后不会主动联系卓枫的,要冷战了。 但是此刻,此时此刻!!她觉得,有必要找找他了。 卓总是不是杀熟啊???????? 第12章 回港第一吻 。 寒风萧瑟。 大明星在睡裙外裹了羽绒服御寒,人站在楼下等曲疏桐的车子。 月下谋爱 第16节 任齐柯送到后又下车给曲疏桐拿下一个二十八寸行李箱。 “方便我给您送上去吗?”看来接人的是个香江大名鼎鼎的女歌手,任齐柯就觉得不太合适让女孩子拎行李。 “没事,有电梯。”曲疏桐接过箱子,“谢谢你了,任助。” “曲小姐别客气,有事您再吩咐。” 曲疏桐微笑目送他上了车,离开小区。 其实要不是卓枫吩咐,她和他算是平级同事而已,事实上她可能比他还低级得多,所以她私下里绝对不会去主动找他办事的。 “终于终于回来啦!”卜画上前一把拉过曲疏桐的行李箱,瑟瑟发抖又兴高采烈地带她进大堂,上电梯。 “你那位男朋友呢?没送你来?我以为能近距离目睹卓氏总裁真容。” “他要送,我不要。” 卜画进电梯后朝她眨眼睛:“点解?” 曲疏桐悠悠叹气:“你知道的,我俩目前没什么感情的。” 卜画下意识说:“所以要增进感情呀。” 曲疏桐笑一笑,随口说了句不急于这一时。 电梯到了。 卜画拖着行李箱将她带进一个不大不小装潢很温馨的平层里去。 “你在美国住别墅,显得我这里好小哦,要不,我买个房子。” 曲疏桐一下子猛摇头,“不小啦,在香江绝对算大豪宅了。” 卜画是香江人,家里房子在郊外,目前这个房子是公司以前给她买的,不在香江中心城区,她喜欢僻静的环境。 曲疏桐在内地有房子,要多好有多好,但香江没有,所以来这边如果不和卓枫同居就只能借住在卜画这里。 她们俩关系好,当年读书的时候卜画就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工作上,写歌,出专辑,到处飞,所以她的学习任务都是曲疏桐给她帮的忙。 后来大学毕业曲疏桐飞美国读书,因为工作关系卜画一年也会去个一两次美国至少,所以她们的联系没有中断,这些年感情一如既往。 但是曲疏桐没想过大明星一来就说要买房子。 连地段都想好了。 “买个不错,你不是要去卓氏上班呀?卓氏集团在中环,葵青区过去有点远,我们在中环买个新屋?” 曲疏桐拒绝,她知道卜画以前之所以挑在葵青区住就是因为中环狗仔太多,很麻烦:“不用麻烦,买了也不能即刻入住,我回头买个车就行。” “车我有啊,房我才冇。” “我不可以都还没工作就欠一世的债。”曲疏桐玩笑道。 “切,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卜画不以为意,“而且,卓枫一月给你多少钱?一世买不起一间房?那你不要给他干了,事情做完抓紧跑路。” 曲疏桐想到她那少了任齐柯六倍的年终奖,心情是有些郁郁的,不过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你知道香江的房多贵的。”曲疏桐感叹,“它寸土寸金啊,我买个车不用考虑那么多,想买就买。而且……” “嗯?” “如果顺利做完事,我应该会离开香江重新出国的。” 卜画愣了愣,一会儿撇嘴要哭:“你刚落地,不要说离开的事,我受不了。” 曲疏桐失笑:“好好好,唔讲唔讲。” 一起吃了个早饭后,大明星去睡回笼觉了,曲疏桐自己也想倒一下时差。 但是不知道是认床还是怎么的,没睡着。 她满脑子卓枫,和他有关的各种事情都有,元旦后的工作,房子,车子,和他的感情……他想结婚,而她如果不结婚真的合适一直这样耗着吗?还有,他家里老爷子似乎住院着,她这个女朋友如今人在香江,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呢? 去的话感觉太郑重其事了,人家会不会觉得她上赶着?不去又觉得没教养。 曲疏桐想着想着,困意袭来。 … 卜画这几天在休假,曲疏桐倒完时差就和她每天一起出去玩,把五年没来过的香江重新逛了一圈。 跨年夜两人在维多利亚港看烟花的时候,手机在大衣兜里振动了两下。 曲疏桐摸出来看。 卓枫:“新年快乐,桐桐。” 终于现身了,曲疏桐还以为这人生她的气呢好几天一个声都不吱。 她回复:“新年快乐我们卓先生。” 卓枫回过来:“出去玩了吗?吃个宵夜吗?” 曲疏桐拍了个烟花给他发过去。 手机随后又一振:“去维港了?人多别被挤到了。” 曲疏桐:“在酒店里,无事。你的脚伤怎么样呀?” 卓枫:“好多了,可以下地了。” “!!不可以,医生说没那么快。” 卓枫:“我感觉可以了。” 曲疏桐生气了,不回复。 那边在家里书房工作的男人等了两分钟,意识到了情况不好,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曲疏桐一开始都不接,他打了三个她才勉为其难接通。 曲疏桐关了窗把快结束的烟花声隔绝在外,自己走到床边坐下,摁了接通键把手机放耳边:“做咩呀?” 他那边也有点烟花声,有点远,隐隐传来,总之都是新年的味道。 卓枫:“我还是拄着拐杖走路的,没有赤手空拳走,你别担心。” 曲疏桐没说话,沉默以对。 卓枫没在意,继续跟她换了话题说话:“这几天有点忙,倒完时差去看家里老爷子,处理些公司年关的事,还有家里的事,今天晚上才算忙完。所以一直没有找你,抱歉。” 曲疏桐:“我都不记得你了,没所谓啦。” 卓枫:“你这么说,我更抱歉了。但是你在维港,那边今晚人太多通不了车。你看完烟花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找你,我们过个新年?” “不用啦,二号公司见也一样。” 电话里头沉默了几秒,只有虚无的烟花声在起起落落,一会儿他终于再次有了声:“生我气了?对不起桐桐。” “冇,你不要乱想,只是没必要,后天就见面啦。我明天已经同卜画约好去坚尼地城看日落,怕时间来不及。” 想了想,卓枫才同意:“行,你好好玩,后天见。天冷,去海边多穿一件。” “嗯,好。”临挂电话前,曲疏桐又想起之前想到的关于探望他爷爷的事,就问了一句,“哎,我有一个问题呀,你爷爷住院,我需不需要去探望?” “暂时不需要。” “哦。” 卓枫怕她多想,又解释:“不是说你不用去,是目前情况比较复杂,老爷子情绪不好。等处理好家里这些事,我带你回家。” “啊,那不用,我只是担心没去探望有点没礼数,回家就算啦。” 卓枫轻笑:“不是回了就要结婚,你怕什么?” 曲疏桐有点不自在:“我只是觉得既然不结婚就没必要麻烦,你不要浪费我的好心,哼。” “嗯,对不起。好了我不惹我们小兔子了,新年开心一点,你看完烟花早点休息,嗯?” “拜拜,我们卓先生晚安。” 卜画看完烟花在打游戏,曲疏桐去找她,倒在她边上的沙发看电影。 大明星忙里偷闲问她:“同你卓先生讲完电话啦?” “嗯。” “新年不见面呀?” “不了。” 维港是凌晨两三点才没那么热闹,两人惬意地出门去吃了个宵夜,完了才回酒店睡觉。 一觉到中午,在酒店吃了个自助餐后退了房就玩去了。 元旦的香江很热闹,白天二人嫌市区人挤人,直接跑去坚尼地城海边看日落。 大海辽阔,安静起来就容易让人想起一路上纷纷扰扰的事情,曲疏桐此刻脑海里占据她大部分思想的就是卓枫。 也不知道大总裁元旦在干嘛,估计日理万机的卓先生不是在处理外患就是处理内忧,当真跟皇城子弟一样,忙得很,曲疏想想都有点心疼他。 她发了个大海日落给他看,其中有一张还有卜画给她掌镜拍摄的照片。 又配文说:“看,我真是在看日落,没骗我的男朋友。” 卓枫:“……” 彼时在医院里陪同老爷子的卓枫低头瞧了眼手机,直接点入第二张。 她穿着一件白领的黑色毛呢大衣,简约大气而不失温柔,海风吹起女孩子一头细软的黑发,飘扬的发丝搭上柔软毫无攻击性的笑容,很有港风味道,美得日落都无人问津了。 卓枫回复:“我家小兔仔靓绝。” 曲疏桐:“……” 她都不好意思再回复。 卜画凑过来和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看到她社交软件的消息,一下子弯起了眼睛:“哦吼,你们真的没在热恋呀?” “……” “情话张口就来,卓先生甜死啦,他叫你小兔子呢,这昵称好绝。” “……” … 月下谋爱 第17节 于继进病房和卓枫说有点事要他去处理一下。 卓枫收起手机,同病床上的卓家老爷子说:“我公司有事,先走。您别生气,我都没生气。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他都没生气?他怎么可能没生气。 卓家老爷子不可能听不出来卓枫在心口不一,他有些不自然地沉默,怪自己固步自封常年纵容大房一家酿成如今这个局面。 “别太忙,新年了,多休息。”老爷子安抚性地对孙子说道。 卓枫离开了病房。 … 曲疏桐二号要上班了。 晚上她在房间里搭配衣服的时候,卜画去找她,拎着几把车钥匙,“这是我的车,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大g,你挑一个明日开去上班。” 曲疏桐:“……” 抱着一条鱼尾裙,曲疏桐悠悠瞧了眼她丢在床上的几串钥匙,“你没正常点的车吗?” “正常?这些有什么不正常?”大明星挑眉,指了指她那几把钥匙,“多酷呀?你是卓氏特助呀,卓氏呀,国际集团,你老公是卓氏老大呀,你都不好开太寒酸的车啦。” “……”老公? 曲疏桐挑了个保时捷,它的车型和商务车总算差距不是太大,她无法想象第一天上班就开着个红色法拉利或兰博基尼大g去炸街的场景,还没进办公室估计就成了港媒头条。 新闻一出来全港都要以为她进卓氏吃空饷的了。 卓氏集团总部在香江中环,曲疏桐住在别的区,不算近,但上班第一天还是准时准点地到了,只是来不及吃早饭。 她的办公室是前任特助留下来的,前任是男的,所以正常来说办公室装潢应该偏男性风格,但是曲疏桐今天一到,发现设计和她在美国的办公室几乎一致。 奶白原木色调,不花哨也不冰冷,所有东西也都像是新的。 双层白色全自动办公桌,同色系座椅,电脑,崭新的一桶钢笔,会客区沙发也是美国办公室同款,白皮软绵,格外舒适,就连茶水机那边都有一应俱全的茶具和咖啡机,都新的。 曲疏桐本想去茶水间泡个咖啡喝,眼下看着琳琅满目的小料台,觉得都不用去了。 这些都是其次,关键是,曲疏桐在拐角休闲小茶几上,发现还有一束花在茶几上静静放着。 她抱起那束晒着日光泛着袅袅香味的白玫瑰,嘴角止不住各种上扬。 卓先生这是欢迎新特助的架势吗?这不是在欢迎他家总裁夫人…… 怪不好意思的。 曲疏桐按捺住马上去找他的冲动,抱着花到办公区心情美美地开始新工作。 不一会儿第一个来她这里登门的,是这间办公室的上一任主人,卓枫的前任特助,徐睿。 他来给曲疏桐交接工作。 曲疏桐迎他进来后去倒咖啡:“辛苦徐先生了,我本打算熟悉一下后去找你。” “曲助客气了,我来最后瞅一眼,舍不得我待了几年的办公室呢。”他笑道。 曲疏桐也笑了,感慨他会说话。 他待的时间不算长,一杯咖啡喝完就交接得差不多了。 曲疏桐是当过两年特助的人,流程熟悉。 送走人她就去了隔壁的秘书室。 总部秘书室里目前有十四位秘书,男女各一半。 她打了个招呼,开了个小会议,熟悉熟悉每个人的职位与名字。 早上十点半,曲疏桐终于抱着会议资料去了总裁办公室,新年第一个上班日,集团惯例都会有新年会议,时间差不多了。 她的办公室与卓枫的依然在一层,同在六十六楼,距离不是很远。 到了一扇棕色双开大门前,曲疏桐抬手轻扣了扣,没有得到应允,反倒是手机进来了一条信息。 是公司系统软件的信息,来人的名称为“于继”,后面有个后缀用小字写着“卓总司机”几个字。 曲疏桐知道卓枫的司机压根就不是单纯的司机,完全就是“便衣”,所以眼下这样一个人给她发消息,她马上就正儿八经地看。 对方说:“曲小姐好,卓总目前不在办公室,他飞机马上到公司了,您可以去顶层露台等一等。” ??? 曲疏桐抬头瞄了眼卓枫办公室门口的无死角监控,又困惑地拐去了对面的电梯,进去后摁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里有提示,顶层露台是直升飞机停机坪,也就这一层能直达,其他楼层都到不了。 但是他上班怎么是坐直升机来的?香江就这么点大,也不是特别塞车,再加上他住的深水湾离中环也很近,没必要吧? 曲疏桐到了顶层,天台的门一开,新年第二天的风和丽日迎面扑来。 远处一个着黑西装戴黑墨镜的高大男人扭头看来。 曲疏桐猜测对方就是那个“便衣”。 她踩着细高跟慢条斯理走过去,男人已经先一步朝她点头:“曲小姐,新年好。” 曲疏桐忽然想起任齐柯年终奖高她六倍的事,眼前的人肯定也差不多,她是底层人民。 笑一笑冲他颔首,她回道:“新年好呀。”末了又好奇地问了句,“卓总这个点才来公司?” 于继解释说:“他昨天临时去了趟澳门,刚从那边回来。” ?? 他昨天去澳门了? 人不在香江,居然还给她办公室准备了一束迎接她的花。 说话间,远处一架刚刚还细若蚊蝇看不真切的直升机忽然被无限放大,像是冲破了一层结界从旧年飞向新年一般出现在他们的极目之处。 几秒工夫,直升机已经飞至头顶呜呜地盘着螺旋桨准备降落。 曲疏桐满头长发在巨大风力下不断起伏。 从直升机里往下看,女人负手而立,仰头眺望,优雅的姿态有十足十的总裁办特助气韵,是卓枫真的很欣赏的那种手下,离开他也要有睥睨他人的气场。 透过缭绕的气质,女人那仰起的白瓷般的天鹅颈本身耀目至极,细闪目光美艳也动人,万分夺人眼球。 其实对她最简单的描述就是她白得像雪,美得像雪,她会出现在这个地球上,但她完全不像这凡尘间的俗物,曲疏桐身上有股强烈的超脱世俗之外的美。 卓枫觉得她一回港,这万年不落雪的香江,好像就会降下一场世纪初雪。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 于继上前去扶还需拐杖借力行走的男人。 曲疏桐见有人扶就没动,定定站在几米外看着那个下了飞机的男人,他第一眼就朝她看来。 黑皮衣,黑手套,灰色西服半藏在大衣之内,日光又隐匿了他半份英挺五官,他得微微眯起眼才能透过浓灼的日光看曲疏桐。 曲疏桐心口怦怦跳动,也不知道是因为两人好多天没见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国内第一面,抑或者……是因为他好像年会后经常穿那件她觉得特别特别好看的皮衣,甚至从纽约带回了香江。 明明她是以特助的身份来等他的,但是这一刻却觉得“男女朋友”的氛围超越了公事。 忽然就有些后悔昨天跑去坚尼地城,新年没和他见个面。 卓枫把手中的拐杖给了于继。 曲疏桐困惑地迈开腿过去,怕他没东西支撑走不了。 卓枫也举步朝她走来,边走边脱下身上的皮衣,一到她面前,扬开大衣从后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 衣服两边一拢,曲疏桐往前差点撞到他怀里去。 “新年好呀卓先生。”曲疏桐稳住身心,扬起了明媚的笑脸,“怎么一早从澳门回来,没事吧?” 卓枫没有半句言语,戴手套的右手捏着大衣两边衣领,左手捧上她的脸,低头吻上她嫣红的唇。 任齐柯本来下了飞机要跟卓枫去办公室,结果手套摘到一半见前面几米外那个非礼勿视的场面,他一个扭头就背过身子和于继说起了话。 曲疏桐浑身好像被太阳暴晒过的一样发着烫,眼神各种躲闪,含羞带怯的,没法说,无论他们有没有在看,这到底不是二人世界。 她就那么睁着大眼睛看卓枫吻她。 第13章 死亡话题 。 好在卓枫也只是过个瘾,浅尝辄止。 曲疏桐低下头,手背掩了掩唇。卓枫把摘下的两个手套拿在左手里,把右手搭上曲疏桐肩上,揽着她往电梯走。 曲疏桐被他这若无其事的模样整得不自在,路上又找了个话题问他去澳门干什么:“昨日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就在澳门呀?” “没有,回你之后才去。”和她进了专属电梯,接过于继递来的拐杖,关了门卓枫继续说,“昨天在医院,后来得知卓朝去了澳门,和那边的人联络密切,看上去融远在香江四面楚歌有点想把希望放澳门去了。但是那边的人私下联系了我,想看看我什么看法。索性昨天也没约到你吃饭,我就去了一趟。” 曲疏桐无辜地眨眨眼,指了指自己:“怪我,让卓先生辛苦走一趟啦。” 他莞尔,低头看看怀里的女人,目光从她的墨绿色鱼尾裙划过,又回到她妆容精致的巴掌小脸上。 他磁性嗓音带着浅浅的愉悦感:“你去办公室找我吗?” “是呀,今日是卓先生的新特助呀,找你报告呢。” 说话间电梯直达卓枫的办公室内,一开门就是一个宽敞而私人的空间。 这间坐落在极具现代化的香江,一个繁华先进无比的国际大都市的办公室,内里装潢却很古朴,棕木色系,不算暗沉也绝不明亮,室内划分了不少区域,有一块较大的会客区,一个办公区,右侧是休息室,左侧有一片博古架隔开了一半的小会客区,往后是一个独立的小会议室。 “怎么这个点才找我?”卓枫问她。 “这个时间都见不到你呢。我一早同徐助交接工作,给秘书室开会呢。”曲疏桐悠哉悠哉踩着细高跟到了他办公桌前,“虽没找你,但依然是在给伟大的卓氏集团服务的。” 卓枫嘴角若有似无地轻扯了一抹,抬手摸了把她的头发,扬扬下巴示意她坐,自己去茶水机前倒茶。 曲疏桐将他的外套挂在椅背,扭头一看:“哎,我自己来就好。” 卓枫没说话。 曲疏桐目光从他置于一侧的拐杖移到他背影,因为已经不早,日光已经足够折射大半的办公室,刚好落在他挺阔的肩背上,灰色西服颜色被渲染得有点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感,很少见。 曲疏桐想,卓枫在她面前的模样外人确实是很少见的。 月下谋爱 第18节 端着茶回头,他边走边摸着西服纽扣解开。 日光一寸寸被他踩在脚下,曲疏桐嘴角却无意识地一寸寸上扬。 把茶杯放她桌面后,男人顺着把手刮了刮她皮肤滑腻的小脸,“跟我还这么客气?” 曲疏桐哼笑,撩起眼皮由下而上觑他:“人在公司,就要按公司规矩来嘛,我怎么敢让卓总给我斟茶。” 卓枫拄着拐杖走往自己的椅子,那说话的声色难得沉着不容反驳:“进我办公室就按我的规矩来。” 曲疏桐一点不恼,瞧着那有些神圣的背影笑容满面。 时间不早了,茶水也只喝了半杯就到了今天的会议时间。 曲疏桐又跟着卓枫一前一后去了同一层的大会议室。 新年第一场会议,人数众多。其他人包括整个秘书室都在五分钟前就陆续到了,曲疏桐与卓枫最晚到,一进去自然就收到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做为新鲜面孔的曲疏桐。 见此,落座后在开始会议之前曲疏桐就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曲疏桐,卓总的新特助,之前在卓氏北美分部纽约公司工作,任同一职业。新一年,各位多多指教。”话落便转而道,“大家新年好,开会吧。” 言简意赅,从容而优雅。 所有人听完,眼珠子都在女人动人的容貌上转了一圈。 其实大多数人都已经提前几天认识了她,圣诞前美国的那场年会,已经让这个女人在港报上免费包了一周的头条。 不过今日一见,名副其实。 卓枫讲完新年致辞后,曲疏桐开始接手工作,盘点了公司目前在运行中的项目与新年马上准备操作的项目,对还没运行的项目展开一系列人员安排。 会议很顺利,曲疏桐的发言基本没有人打断过。 本来人事调动只是小事,每年新年都少不了这一环节,何况今天来的这个特助众所周知还是卓枫的女朋友,所以在场的没人敢对这个新特助有什么工作上相左的意见。 中途曲疏桐提到新年的一个和香江官方合作的bot项目,这项目竞争大,最大的对手是融远控股。 项目分在了总经办那边,曲疏桐就给那个部门提了一些嘱咐与综合性小建议。 副总经理韩岳良听了她的话,语气很是温和地打趣道:“曲助不愧是卓总看中的人,业务确实优秀。” 曲疏桐微顿,一边翻着资料递给卓枫一边看了眼对方,那人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些职位的人在外面都很多头衔,可能是新闻上见过。 她微笑没有言语,觉得对方在恭维她而已,因为此刻的融远控股实力不比年前了,只要卓家老爷子对大房放弃的态度传出去,外面的人都是会看风头的,根本不敢与融远合作过多,所以年后他们很难有大精力来与卓氏争夺项目。 因此她的提醒与否,对他们来说并没有给予特别大的帮助。 大概是因为她是卓枫女朋友吧,说句好听的,让卓枫心情愉悦一下。 这么一段不足为提的小插曲后,后面的会议依然顺畅。 开了两个小时,散会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一会儿,曲疏桐收拾资料时收到卓枫的眼神。 正常散会时他不需要等特助,一秒就撤了,但是今天他没有动,任由其他人稀稀疏疏先走了,他靠在椅背,抬手按眉心,似乎是累了想休息下。 曲疏桐才不觉得他累,新年第一天开工,这就累了那还了得。 所以她斜了他一眼,刚好,收到他眼神的,哦,还有几不可闻的两个字。 用粤语说的:“食饭。” 曲疏桐忍着笑麻利地把会议资料收拾完,跟上他的脚步回办公室。 一进去卓枫就说:“以后东西让秘书收拾。” 曲疏桐:“你会被人骂的。” “……” 卓枫笑着把她搂怀里带进休息室。 里面的小餐厅已经摆放好午餐了,就等他们入席。 曲疏桐对他现下也没怎么客气了,就径直落座拿起来筷子。 都是粤菜,好多年没吃过正宗的粤菜,曲疏桐也是这几天回来后才恶补的。今天一看菜色,每一样都喜欢。 “那个副总经理有点面熟,他在外面有其他工作吗?”曲疏桐边吃边问卓枫。 卓枫颔首,边给她盛冬瓜汤边道:“他工作挺多,在香江一所大学当教授,外面有产业,还有其他职务,公司只是一部分。” 曲疏桐恍然,难怪觉得眼熟。 卓枫:“怎么?” “没,只是好奇他怎么会第一个同我讲话。现在理解啦,教授嘛,总是以和善示人的,职业习惯。” 卓枫莞尔。 曲疏桐喝起了他给她盛的汤。 卓枫又拿公筷给她布菜,她来者不拒,优雅地吃掉他夹给她的每一口菜。 几次后他既心满意足,又忍不住困惑地出声问:“你最近都和朋友在一起?” “嗯嗯。” “不是说,是一个大明星?” “嗯。怎么啦?”曲疏桐抬眸。 男人眼中闪过些许心疼:“跟着大明星混,怎么还像个只吃菜叶度日的小兔子,今天胃口这么好。” “……” 曲疏桐失笑,有点不好意思,“好吃呀,我多吃点你不开心啊?不是说我瘦了呀?” “嗯。”卓枫又给她夹了菜,“多吃点,开心着呢,以后每天都来和我一起吃饭吧?我自己喂我的小兔子。” “……” 曲疏桐咬了咬唇。 见她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转,最终看着眼前的清蒸鱼肉有点不好意思下筷,男人深深叹息:“吃吧,小动物没心肝的。” “……” 曲疏桐莫名感觉他差点把小畜生说出来了,本来还有话题和他聊呢,比如打探她和任齐柯的年终奖,但是因为他的邀约,饭后她都不敢多待,马上就跑路回了自己办公室。 下午刚上班就有客人造访。 副总经理,韩岳良。 曲疏桐起身去迎:“韩教授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喊我过去就行。” “这称呼,”他笑了笑,挥挥手平易近人地道,“在公司里曲助不用客气,直接随其他人喊就好,或者喊声大哥,我更开心,显年轻。” 曲疏桐莞尔,拐去泡茶:“我哪有资格和您攀这关系,再说您还不到四十吧,长我几岁罢了,倒是这履历长得我追也追不上。” “我就说你这小姑娘会说话,我四十五了。”他乐呵呵地笑道,“卓总眼光好啊,业务强长得好就算了,曲助嘴还甜。” 曲疏桐但笑不语,给他倒了杯茶后,在办公桌前落座。 “韩总找我是?” “哦,来问问那个项目的事。”韩岳良卧入椅背,轻叹口气道,“你早上提醒得是很关键的,目前融远的问题其实有点棘手。” “怎么了?我有什么能帮忙的,您说。”曲疏桐手中转着一支钢笔,眼睛直视着对方忧虑的眼神。 韩岳良瞧着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你和卓总于私是男女朋友,所以曲助应该更清楚,融远本家也姓卓,和卓氏集团打断骨头连着筋,眼下就是卓家老先生态度问题,导致融远有些四面楚歌,你知道以卓老先生在香江的威望,他要是和大房不再来往,其他人哪里还敢上赶着去攀附融远。 但要是……卓老先生病愈,态度反转呢?按以前没出事的时候,融远在这个项目上和卓氏的竞争力度几乎是五五分,非常悬的。” 曲疏桐看他眼神透着深深的忧虑,迫切想从她这找到一条希望的模样。 她觉得奇怪,很少见这么为工作着急上火的人。 她故作想了想,开口:“就算之前,卓老先生对卓家大房没有芥蒂,父子还有来往的时候,他对二房的人也是正常的,所以后面他们大房父子关系如果恢复如常,也不会影响二房与卓氏集团的,所以这个项目就按照以前的情况去争取,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这你不知道。”韩岳良马上一脸真诚地表示,“曲助在美国待久了,你还不清楚卓氏集团目前在香江的境况,其实这境况是有些上不了退不得的,全靠卓老先生的态度。 说白了,如今的卓氏高层,都是在给卓老先生打工做事罢了,而卓老先生的心,全香江皆知,他一心是大房为上,所以后面扭转局势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而一旦他态度回转,卓氏是恢复不到从前无事发生时的模样的,那会卓老先生很有可能还是主张把卓氏集团归还长房,那我们在项目上的付出,必然是付诸东流。” 曲疏桐没有说话,一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的模样。 虽然她知道,卓老爷子手上那决定性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经提出来要给卓枫父亲了,事情几乎已成定局。 韩岳良见她在思忖,友好地笑了笑:“我是来和曲助探讨公事的,因为这个项目投资很大,我怕耗费太多精力最后还是送给了融远,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没想反倒把卓总的不稳定说给你了,你要担心他了。” 他又叹口气,惆怅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豪门贵族最论血统,长子的尊贵是次子一辈子也追不上的,后天怎么努力都没用。你看卓家老先生,他就是卓家长子,弟妹七人,他是老大,所以他吃够了长子的红利,因此也格外看重他的长子,次子也就是那样,再优秀都比不上第一个的。” 曲疏桐缓缓轻笑:“是嘛,我还真不知道这些。”她转了话题,“项目的事,总归是要先做着,不能现在怕失手就干脆拱手让人。韩总要是担心后面付出成空了,要不换个人来接手?我想想什么人能帮您分担这个事。” 他顿了顿,随即马上道:“我没这意思,我一个副总,还能因为这点不稳定就撒手不管了?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都是为了卓氏,再说我们说白了不也是倚靠着卓氏吃饭吗?公司好才有饭吃。” “当然。”她笑道,“您肯定不是的。那您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一定帮您想办法。” “行。”他慢吞吞起身,临走前又回头跟曲疏桐说,“曲助也别多想,总归目前卓氏还尚在卓总手中,你们年轻人嘛,感情重要,别因为其他的因素影响了。” 曲疏桐微笑颔首。 送走了人,她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退了下去,回去一坐下就打开电脑搜索引擎,上了卓氏集团的官网。 她把鼠标移到领导层的介绍页面,点入副总经理韩岳良的资料。 韩岳良,四十五,一九九七年进入的卓氏,十五年了,目前是副总经理代总经理,前任总经理新年调任内地分公司了。 不过总经理调走了,他直接顶上这个位置是很正常的,毕竟这履历已经颇为丰厚了,为什么已经开年了还不顶上呢?只是代兼任?难道卓氏好意思从别的地方调人来做他顶头上司。 曲疏桐好奇地发消息问卓枫:“卓先生~点解韩岳良没当总经理呀?只是代任?” 国内公司系统软件上的称呼依然是固定的“卓总”二字,所以曲疏桐眼下就看到了信息提示说:卓总来信。 他回复她:“他忙,顾不来。怎么?” 曲疏桐看到那个“卓总”就觉得太生疏,私下里她都不喜欢喊卓总,喜欢卓先生三个字,优雅又有点小情趣。 所以她摸上鼠标右键,想要改备注,改个:卓先生?卓枫?不然就亲爱的卓总?亲爱的男朋友? 然而点进去却显示,无法更改备注。 ??为什么? 无奈,曲疏桐只能说正事:“有点事,想了解了解。” 月下谋爱 第19节 忙,顾不来? 这是什么意料之外的理由。 电脑上说不清楚,曲疏桐索性起身去找他。 卓枫靠在办公椅背中,半垂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一份文件上,另一只手中燃着一支只剩一半的雪茄,阳光下烟雾像一支舞蹈旋转摇曳。 曲疏桐与抬起眼皮朝她看来的男人隔着一整个办公室对视,他一边把雪茄摁在烟灰缸里一边朝她招手。 曲疏桐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对他那么感兴趣的样子?韩岳良……”卓枫慢条斯理地给她解惑,“本来是他顶上总经理的位置,但他说他太忙,让我安排其他人上去。” “还有这种事。”曲疏桐停在办公桌对面,“那你安排啦?” 卓枫轻一摇头:“论资排辈,这个位置只能是他的,除非从其他公司调人来。我找他谈过,目前他想看看新年情况如何,能就他上,实在不行就另外安排人上位。所以,眼下位置就还空着。” 曲疏桐恍然:“真是大教授吗,如此淡泊名利呀。” 卓枫挑眉。 曲疏桐回想韩岳良在她说把项目换人时微变的脸色,还是觉得他不正常。 “他刚刚去找我了。” 卓枫:“找你做什么?” 曲疏桐不答反问:“卓先生,你的司机呢?” 卓枫眉头挑得更高了,“嗯?” 曲疏桐微笑:“我想借你万能的司机查点事,没问题吧?” 卓枫:“有。” 曲疏桐垮下脸来。 卓枫一看那委屈的小脸就没忍住笑,朝她招手:“过来。” 曲疏桐不情不愿地过去,一到他身边,忽然就伸手搂上他的脖子蹭入男人怀里。 奶香味扑满鼻息,卓枫身子僵硬了一瞬。 “做咩?”他声音低沉得像是压制着什么。 曲疏桐额头抵上男人的额前,眨眨波光粼粼的眼,呵气如兰:“喊你亲爱的任助或于助上来嘛,我有事。让他们给我查一查韩岳良。” 她撒娇般的小声音甜得好像一块奶糖在徐徐化开,卓枫心里波澜四起,但是她的话,又让他瞳孔里都是漆黑深沉的光:“查他做什么?这个人,在卓氏十几年了,还不错,挺矜矜业业,为人儒雅亲和,业务能力也很高,属于那种,稳扎稳打混成元老的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查清楚了再同你讲,但是,我觉得这个韩副总不是一般人,他同我讲的话,好似话中有话。” 她总觉得,她的报仇之路,很顺畅,新年开工第一天就有大礼送上门来了。 卓枫目不转睛地与她对望,思忖起来:“他同你讲什么了?” 曲疏桐晃了晃他挺阔的肩头,继续撒娇:“于公于私都对你无益就是啦。我查一查先嘛,用一下你的司机帮我,这么小气。我还想问你,怎么你的司机年终奖那么高呀,去年的都是我今年的六倍。”她晃了晃几根手指。 卓枫脸上飘起了困惑:“你怎么知道他的年终奖多少?” “他同我说的。” “……”卓枫有些不明白,“这种隐私他都说出去。” 曲疏桐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说给我听都不行呀??是吧?他为什么高出那么多?我好不值钱呀,是我能力好差吗。” 卓枫失笑,捧起她粉粉嫩嫩的委屈小脸哄道:“不是我们小桐兔不值钱,也不是你能力差,是因为,他给我挡过两颗子弹。” “……” 曲疏桐委屈的表情有了一丝丝裂缝,啊……物有所值,超值。 卓枫:“齐柯每年给我挡的风险太多了,他为我豁出了命去,所以年终奖只是小部分,私下里他拿到的只会更多。”他调侃她,“你要给我挡子弹吗?桐桐,给我挡的话,我给你卓氏股份,以后我们拿分红,更值钱。” “……”她疯狂摇头,“我不要不要,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需要啦。” 卓枫:“……” 他脸黑了下去。 第14章 先摁头后爆头 。 于继上来的时候,能深切地感受到办公室里气温似乎有些低,明明开着暖气就是感觉还不如在地库来得暖和。 办公室的主人眼神犀利地扫了他一下,又淡淡地扬起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在喝咖啡的曲助,没有说话。 曲疏桐径自起身招呼他:“于助,上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请你帮个忙。” 卓枫:“在这说。” 曲疏桐回头,“点解呀?我回去讲。” 卓枫:“在这说,不是和公司有关吗?” 曲疏桐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不想制造一种一来就找领导麻烦有被害妄想症的错觉,所以想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 他明明知道的呀,她说过了。 于继眼珠子在她和卓枫之间来回转,有点不敢喘气。 曲疏桐见他一直没开口,就是不同意让于继跟她走,好像他的手下就只能在他办公室受命一样,不外借。 曲疏桐叛逆,有骨气,扭头走了。 高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又高冷,那背影像鱼儿游入大海,对海岸不屑一顾。 于继愣了愣,回头看卓枫:“卓总……” 办公桌前的男人也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盯着那抹消失在门后的动人墨绿色鱼尾裙,浅浅叹息,扬扬下巴示意于继跟上去。 曲疏桐回办公室几秒于继就来了,“曲助找我做什么?” 曲疏桐背着身子往办公桌走:“不用了,我不用你们卓总的人。” 于继:“……” 他悠悠解释:“卓总让我来的。” 曲疏桐坐下,托着腮沉默了会儿,见人没走,就干站在对面,她也真的需要人来查一下事情,所以也不耍酷了。 她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坐。” 她去给他倒水。 于继刚坐到一半,见此忙又站起来,“曲助不用这么客气,有事您直接吩咐就好。” “你对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呀?”曲疏桐莞尔,背着身子说道,“还用上敬语了,我在公司只是卓枫的特助,你最多把我当等级同事就行,现在是我有求于你。” 于继待她回头过来,才坦白道:“正如你此刻所说,你再怎么客气,你也是能直呼卓总名字的人,甚至你敢当他面给他甩脸色,走人,我们辞职前不会这么做。” “……” “当然,辞职后更不会,开罪卓总不是好事。” “……” 曲疏桐失笑,把水递给他:“好吧,那说正事。我想麻烦你帮我调查一个人,”她对上于继的眼,“韩岳良,韩副总经理。” 于继端着个水杯,在曲疏桐的示意下再次落座,又正儿八经地挑眉问她:“韩总?曲助想调查他什么?” 比起任齐柯,他有些不苟言笑,但是曲疏桐对卓枫的人自来熟,没有距离感。 她靠在办公桌一侧,双手环抱自己,边思考边说:“查他的行踪,看看,他有没有接触一些比较特别的人。他职位不是很多吗?名下也不是只有卓氏一个公司有参与,他还是香江一大学的教授,名下还有店,总之,这个韩总私下肯定很忙,我感觉他像一个渔网一样,包罗着整个香江城,你给我调查他几天的行踪吧。” “还需要其他吗?” 曲疏桐歪头瞅他:“再深入的,就是他的通话记录和往来邮件了,这太难了吧?” “不难。” “……” 曲疏桐轻笑,她就知道卓总的便衣厉害着呢,“你先给我他三天的行踪吧,有问题再深入继续,没有的话我也不好侵犯别人隐私。麻烦你了。” “不客气。” 送走了人,曲疏桐后面几个小时和卓枫没什么联系,不过到下班的时候,卓总登门找她了。 曲疏桐看着开了她的门后拄着拐杖停在门口的男人,没有动,手托着腮远远瞅着。 卓枫招招手:“落班了。” “我加班。” “……” 卓枫进去。 曲疏桐低头看文件。 拐杖拄地的声音低低的,一记一记由远而近,伴随着男人虽然受伤但依然沉稳的脚步声,还有皮大衣在风中轻晃的摩挲声,空气中飘着雪茄浅浅的香味,所有的气息都带着一抹无形的侵略感。 男人慢悠悠走到她办公椅的一侧,拐杖轻轻摩挲了下曲疏桐的腿。 曲疏桐忍着那抹侵略气息,语气低迷地威胁:“动手动脚,我给你折了。” 卓枫轻笑,目光游离在她冷漠的侧脸上:“力气这么大吗?小兔子力气都这么大?” “哼,可以吃了你。” 卓枫伸手去捞她:“吃了,给我们小兔仔吃。” 她像个刺猬一样,有点扎人不愿意被抱,又像小兔子一样灵活,一边起身拎包一边躲着他。 “不要搞办公室骚扰。” 卓枫握住她拎包的手腕强势一拉,女人撞入他怀里。 “唔。” 曲疏桐深呼吸,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又眯起了水汪汪的狐狸眼,生气了。 月下谋爱 第20节 卓枫低头去亲。 她避开了,他薄唇落空在她耳畔。 “宝宝。”男人的呼吸喷洒入女人的耳中。 曲疏桐浑身电流乱窜,“唔。”她哼哼唧唧开始动。 卓枫用力把她按在怀里:“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给我听听怎么了?我能从中给建议,不愿意给我听还生气了。” “就生气,行开。” “宝宝。” 曲疏桐脸红了起来,跺了跺脚,抬头微瞪他:“不要乱喊!你从今日起,喊我曲疏桐、曲小姐、曲助、或lisian。” 卓枫嘴角上扬,语气格外的温柔缱绻:“不喊,好哄的都是宝宝,兔宝宝,桐宝宝。” 曲疏桐扭开头,不愿意承认自己好哄。 卓枫搂着她出去,一齐落班了。 “我自己开车啦。”曲疏桐说。 卓枫:“你怎么有车?” “我家大明星赞助的。” “我让司机先给你开回去。” “好麻烦呀。” 卓枫亲她一口。曲疏桐噤声。 在外面吃了晚饭。市区下雨了,天很冷,淅淅沥沥的雨丝将整个维港都蒙上了一层能见度很低的霜雾。 本来卓枫是打算和她约个会,在外面走走的,眼下见这天气,怕曲疏桐着凉了,只能送她回去。 从中环开车到葵青区,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正值晚高峰又是下雨天,原本十八分钟能到的路最后开了快半小时。 到卜画所在的小区楼下,卓枫摁住要下车的曲疏桐:“你住这么远,桐桐,那你早上去公司很麻烦。” “冇啦,都不到半个钟。” “我在公司附近还有几处房子,你挑一个喜欢的住,好不好?” 曲疏桐摇头。 卓枫蹙起眉峰,侧眸望她:“难道你的意思,是不结这个婚,我就什么都不能给你吗?” “这样我好奇怪的。” “谁说奇怪了。” 曲疏桐还是摇头:“待我们分手了,卓先生慷慨的话,就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分手费。” “……” 男人唇角隐隐一抽。 曲疏桐在他伸手过来抓兔子的时候笑着往后缩。 任齐柯在前面隔着挡板还听到一阵女声尖叫,不由往后瞅了眼,但被挡住了,他又默默回头。 闹腾声里大部分是女孩子的急呼和可怜求饶,伴随着男人低低的微喘,充满危险荷尔蒙。 大概五分钟后,后排的车门忽然被由外打开。 玩得正嗨的曲疏桐吓了一跳,缩在卓枫怀里呆呆看着门口的任齐柯。 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抱着一束粉玫瑰。 任齐柯也是有点尴尬的也有点罪恶感的,见到这一幕,但是他老板一边和女朋友在车里嬉闹一边摁了通话键,就是让他送花了,他也只能冒险上前打扰他们的欢欣时刻,本来也敲门了,但是曲小姐玩得正嗨没听到。 他默默把花越过那娇滴滴的女人,递给了卓枫。 车门阖上。 曲疏桐低头看卓枫手里的玫瑰。他将花放她怀里。 曲疏桐的心极速地跳动着。 卓枫捧起她的脸,温柔万千地亲了口:“花总要吧。上楼吧,别着凉了,下雨降温,明天多穿点。” 曲疏桐忽然有点舍不得他,哼哼唧唧去亲他。 湿热唇边贴在他下巴上,入眼是一对水光粼粼的狐眼,像一只受欺负了的小可怜在求抱。 比吻他唇上还动人,卓枫心软似水。 女孩子红唇捻动,小小声似呓语:“多谢我们卓先生,卓先生最好~” 卓枫眼底止不住地笑意弥漫:“我们桐桐也最好。” 曲疏桐有时候觉得他们就是世间最合拍的情侣,他真的超完美。 又赖了几分钟,才依依不舍地抱着花下了车。 黑色宾利离开葵青返回深水湾。 路上卓枫降下了车厢前后排之间的挡板,开口同驾车的男人说话:“你觉得,韩岳良这个人,如何?” 等红灯的时候,任齐柯往后看了眼卓枫:“韩岳良?副总经理?” 卓枫一看他困惑的眼神,就知道没看出什么。 任齐柯回头,一边关注车流一边说:“他在公司里应该是最受欢迎的一个人了吧?他给人一种不是商人的感觉,学者气质居多,忙碌又谦虚温和。在公司里见他的时间不算多,一周也就两三天会到公司,其他时候他穿梭在其他产业上,但是他每次见了我都会打招呼,看着是挺和善儒雅的一个人,很符合他的职业。 在集团的工作的话,似乎也挺尽善尽美的,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一个人,而且他应该要升任总经理了。” “嗯。” “卓总是觉得……他不适合还是?或者需要我做什么?” 卓枫眼眸轻阖淡淡落在一侧的拐杖上,“你觉得,他为什么推辞接任总经理。” 任齐柯:“这个事情,我听说是,他觉得自己太忙?怕处理不好集团的事务。这倒是也挺符合他‘不追求利益的学者’的这个身份。” “不追求利益,就不会有那么多产业。”低低如冰的嗓音流转在车厢中。 任齐柯如醍醐灌顶,过了红灯口,一边往前一边透过中央后视镜注意卓枫的脸色:“那卓总觉得他是为什么?” “更高的利益。” 任齐柯眯起眼,瞳孔中透着困惑:“他有更高利益的去处?还是他不满足总经理的位置?可这是正常的晋升顺序,固然他能力不错,但卓氏里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业务精湛能力卓越的领导,他觉得高位上有谁比不上他吗?” 卓枫摇摇头,这个事情目前他还没什么眉目。 总经理调任的事是在半年前就提起的,彼时虽没提起接任者的人选,但集团内部都是心照不宣的,必然是韩岳良上去。 但他推辞升职的这个事情,是在近期他离开香江去美国开年会的期间。 得知后他虽也有点意外,但当时年尾公司处在放假边缘了,韩岳良大部分时间不在公司,似乎很忙碌的模样,他也就完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其他异样。 “疏桐让于继去查了,看她查出什么了。” “曲助?”任齐柯很意外,“她今天才到总部任职,是她发现韩岳良有问题?” 他很惊讶。 卓枫微微睁眼看着车厢顶部,不自知地上扬了嘴角,他也是有些惊讶的,她才来一天,他的这个小兔子,业务能力确实如韩岳良所说,强,心思敏捷得很。 … 于继第二天下午就给曲疏桐发了韩岳良二十四小时内的行程。 韩岳良下班后有应酬,约了一位和那个项目有关的香江官方人士私下吃饭,饭后同对方去了跑马会看了场赛马,后回家。 今天早上他直接到学校上课去了,午餐在学校食堂吃的,下午来了公司就没出去。 行程很符合他的头衔,没有什么特殊的。 曲疏桐打听了下那个项目有什么进展,得到的是没什么。 翌日下午于继接着给曲疏桐发行程。韩岳良这一天的安排更简单,下班后的应酬没有和那个项目有关了,应酬后他去巡店,他名下有几家餐饮店。 今天直接到公司来上班,没出去。 曲疏桐让于继追踪他三天。 最后一天他也是在下班之前给曲疏桐发来了消息。 韩岳良昨天虽然一早就来公司,但下班之前就出去见人了,还是和香江官方的人见面,只是这次见完了后,后面有个融远控股的副总经理也去见了那个人。 到晚上,韩岳良去了哥尔夫球会打高尔夫,这本来没什么,但是这个融远控股的副总经理,卓朝,随后也去了。 二人在球会里见面了,私聊了很久。 曲疏桐盯着行程里被于继加粗提醒的这一段字,目不转睛。 “韩岳良,原来真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嘴角泛起丝丝冷笑,“偏偏还跟融远勾搭上,在卓氏十五年,转头和融远牵扯上,怎么想的。” 他是真的觉得,卓氏集团最终会回到卓荣父子手中,是吗? 那天一来就朝她打听卓家老爷子目前的态度…… 但是,曲疏桐完全不信韩岳良会觉得卓氏集团给予他的利益可以被融远超过,后来者和元老永远不可能一个待遇,也无法一条心,融远的人又不是傻子。 他留着总经理的位置,是不是打算看融远情况?融远不行他就接任;融远行,他不接任还能有一个淡泊名利的好名声,私下里继续玩着,别人压根怀疑不了他。 老奸巨猾。 曲疏桐起身去找卓枫。 任齐柯和于继都在他办公室,两个黑西装的高大男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抽雪茄的卓枫站在落地窗前,闻声侧眸,目光微抬,越过烟雾扫视着她。 曲疏桐款款走近,冲他微笑后又和两个司机打招呼:“巧呀,两位也在。”她目光又落在于继身上,“于助,谢谢你的帮忙,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于继:“……” 他脸色一下就僵硬了,余光迅速偷偷看对面在窗前抽烟……哦,已经走过来在将烟头熄灭的男人。 但是,于继发现,撑着拐杖的卓枫往烟灰缸里摁住烟头的劲儿,像在摁他的头…… 月下谋爱 第21节 他轻咳了下,对曲疏桐说:“您别客气,曲小姐,卓总让我办的事都是我的分内事,不需要额外感谢。” “不啊,这事是我自己找你的,和他无关。” 冷空气好像陡然覆满办公室,连任齐柯都觉得味儿不对了,可是偏偏卓枫就是没有示意他们走,很奇怪,以前只要曲疏桐一到,他就立刻挥手赶人了,恨不得马上和她二人世界。 “曲助既然要请,就给她个面子,”卓枫看向自己的司机,“不过,于继,介意我蹭饭吗?” “……”于继脑子炸裂了。这下不是摁头了,是被拿枪爆头。 第15章 女朋友离职 。 看着卓枫,于继声音僵硬道:“卓总开玩笑了,我晚上有事,您刚吩咐的,所以只能辜负曲助盛情了。您和曲助去吃,我一会儿订好餐厅给您发来。” 任齐柯被于继使了个眼色,末了斗着胆开口:“那卓总,没什么事了,我们先出去了。”说着冲曲疏桐道,“不打扰曲助和卓总说事了。” 没等卓枫首肯,二人撒腿就往外走。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腿有多长不用说,闪电一般地就出了办公室。 曲疏桐回头,笑眯眯地冲那个坐下后定定瞧她的男人道:“卓先生这么看我做什么呀?我又没欠你钱。” “……” 他眼神深沉若源潭,像一层冰般清冷地看她。 曲疏桐一脸无辜,走近两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耸着肩表情轻松甜美地和他斜斜对望:“我请你司机食饭道谢,你吃醋呀?点解?我在弘扬中华传统美德呀,最多,你一起嘛,我又没拒绝你一起,卓先生去买单,我好欢迎的。” “……” 撑不到三秒,卓枫失笑。 他摇摇头叹口气:“过来,没良心的小东西。” 曲疏桐马上开心地溜过去:“你喊于助上来,肯定是问他调查结果啦,韩岳良这个人好厉害,他同融远居然真的有一腿哦,我心里想的都没冤枉他。” “嗯,但你不可以请于继吃饭,桐桐,搞得像你们有一腿。” “……” 曲疏桐跺脚。 “好了好了,我错了。”卓枫将她扭动的腰紧紧按住,小兔子穿着细高跟还跺脚,他看着都痛,“说正事。韩岳良,你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有问题的,他与你讲了什么,说我听听。” 曲疏桐发现自己真的很好哄,一句道歉她就不想计较了,很乖地坐在他怀里讲话。 可能是她觉得正事重要吧。 “他在新年第一场会议上主动和我讲话,我就觉得有点惊讶,你知的,我与你讲过。” “嗯。” “而且,他在会议上同我讲话的时间,是在我提醒他关于融远控股的项目之后,在这之前,我讲的前一个项目也是总经办的,但他就没什么反应,这说明,他在意融远这个项目。” 卓枫点头,小兔子细心到这个地步。 曲疏桐:“后来,他去办公室找我。”她把韩岳良讲的几段话说给他听,一段是关于卓氏集团最终鹿死谁手的揣测,另外的一段是,如果卓氏集团真的花落卓荣父子手中,那卓枫就一无所有了。 他说他的话无意中反倒让她想多了,让她不要多想,但其实他的目的,就是故意要让她想多。 曲疏桐说:“韩岳良给我的感觉,他既关心卓氏最后的归属,也好似想撬我跳槽……”她低头看卓枫,“之前美国年会上,卓荣就有过类似的言语。” 卓枫听她说过卓荣和她的谈话,知道韩岳良如果和融远走到一块了,那挖她是很合理的,他的这个助理业务能力强是出了名的,再者,她是他女朋友,挖走他让他不止没有得意的特助还分了手,商场情场皆失意,两全其美。 卓枫和她近距离地彼此对望,眸中滚动着数不清的柔软:“如果最后,卓氏集团真的失手不在我手中,你呢,桐桐,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曲疏桐眨了眨眼,水汪汪的狐眼里透着精锐的光,“绝对不会的,卓先生最厉害。” 卓枫格外冷静:“如果。” 曲疏桐默了默,不由仰头想了想——如果连他这样能力趋近于完美的人都失手了,输给了融远那父子三人,那她肯定也没有报仇的想法了,她也输了。 那两个穷困潦倒的人,好像也挺登对的,那会儿就不用讲究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骗他的事,也可以当作没有了。 曲疏桐垂下眸,望着男人柔软满满的凤眸:“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就同卓先生领证。” “……”卓枫眸光凝滞住,眼底深处尽是意外,“你能与我同甘苦,不愿意共富贵吗?” “嗯。共富贵好常见,我要做卓先生最难忘的那个人。” “……” “而且那时你都一无所有了,我不能让我家卓先生连女朋友都没了,我会在你背后的。” 卓枫一颗心晃了晃,在她笑意吟吟里,把那张夺目小脸摁在怀中深处。 … 于继去调查韩岳良与融远控股的纠结是何时出现的。 第二天就去找卓枫了,一同去的还有任齐柯。 “时间不久,就三个月左右,当时韩岳良参加香江一个学术相关的会议,和港大有渊源的卓大少一家派人去了,在会议上结识了这位韩副总;第二次见面是十天后,看似在马场巧遇了。马场那种地方最易偶遇权贵,所以很容易让人真的当做是凑巧。 他们那次看似闲聊了一阵子,后面来往就忽然频繁了,再然后……” 在卓枫办公室里的独立会议室中,于继的报告叙述了将近一个小时。 说完,两个着黑西服的高大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座一直在安静抽烟的男人,虽安静,但是画面像风雨欲来,男人脸色如深海底下的万年冰川,浓浓的危险气息透过袅袅的烟雾弥漫开在会议室中,覆满阳光的会议室无端似有狂风在作乱一样。 等了五分钟他还没说话,坐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彼此对看一眼。 于继有些好奇,没忍住试探性地喊:“卓总?” 卓枫把夹着雪茄的手搁桌上。 于继见此知道他思考完了,问:“我们,怎么打算?开除韩岳良?您想找曲助来吩咐她做事吗?我去找她。” 男人摇了摇头,低沉嗓音果真似冰封一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嗯?”于继困惑地挑起了眉,和任齐柯面面相觑。 任齐柯都没忍住主动问:“什么都,不知道?卓总目前不打算处理?那他要是忽然来一句,打算接任总经理的职位呢?” “给他。” 任齐柯和于继都满眼不解地望着那个陡然冷笑的男人。 卓枫微抬眼眸与任齐柯说:“注意卓荣的行踪。” 任齐柯与廉麦康主境外业务,所以目前卓荣的情况一直是他们在盯着。 他闻言马上表示:“卓荣昨天出院,昨晚离开纽约去华盛顿养伤了,可能得个把月后,行动方便了才会回来。” 卓枫颔首:“他回来了,再告诉我。” 任齐柯与于继都安静了,两人都大概明白了,他打算等卓荣回来时,再利用韩岳良给他一个接风礼。 不过,任齐柯还是有些不理解,不禁又问:“现在和卓荣的恩怨已经是摊开在水面上了,卓老先生态度也很清晰,卓总不觉得,现在搞掉韩岳良,让卓荣养伤都养不好,更好吗?” “凡事有利有弊,这个弊端我不能不考虑。”卓枫含住烟,觑了眼两人,“不要在曲助面前乱说话。” 两人一顿,心中一下便知,这个弊端是因为曲疏桐。 如果是以前,韩岳良现在恐怕都不止前途不保了,命还在不在都是一说,背叛,拿卓氏的资源去给他的跳槽当见面礼,去给融远修桥铺路,他韩岳良有几条命可以玩。 “忙去吧。”卓枫道。 两人起身,只是彼此对视了两眼。 上座的男人微微仰着下颌,目光越过眼前的烟雾不知在想什么,但是那两人正要迈开腿的时候,他出声了。 “怎么?” 任齐柯和于继都刹住了脚步。 卓枫漫不经心地透过朦胧烟觑他们。 两人抿着唇欲言又止,任齐柯开口:“没,没事。” 卓枫目光如炬:“有话直说。” 两人心中都一抖。 于继努力扯了扯唇一副开玩笑的模样:“没,就是觉得,卓总……” 会议室里安静得过分,于继那句话落下的时候,看着烟丝散尽后卓枫似深海台风般的眼神,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骨灰埋在哪儿都想好了。 卓枫:“滚。” … 坐了会儿,思考了须臾事情,卓枫才起身出了会议室。 他打开电脑给曲疏桐的公司账号发了信息,吩咐她安插人手进副总经理手上的项目,随时准备接手他目前掌握的所有项目。 临了了,手指离开键盘前,卓枫又敲了几个字嘱咐她:“不要暴露你自己,嗯?” “知道~” 看着那个俏皮的波浪号,卓枫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如果不是女朋友,没有哪个特助会给他回复这样颇为不正式的波浪号。 小兔仔,真可爱。 卓枫把鼠标放在她昵称“曲助”二字上,敲击了下鼠标右键,修改备注:家宠。 … 曲疏桐不止可爱,她在公事上从来没话说,收完信息就风驰电掣地去安排了。 借着之前与韩岳良说过的话,她带着人去了总经办后,说她找了人给他帮忙,怕他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是说给外人听的,实际上当然是怕他不想做那些项目。这是曲疏桐知道韩岳良能明白的真正意思,他会以为,她还是认为他不太想接手这个项目。 韩总有苦说不出还得感谢她。 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曲疏桐满面都是春风,就差哼歌了。 本质上韩岳良是从没想抛弃手上的项目的,所有与融远有关的他都恨不得拿捏在手里,这样才能确保最后融远真的拿到了项目,就算和融远无关的,他也不会丢开,卓氏的业务哪一个不是油水很厚,他自己也需要利益。 月下谋爱 第22节 不过他以为曲疏桐那么快就回头找他,替他分忧,还以为她真的有心想离开呢,对她就完全没什么戒备心,愉快地接受了她安排的人手。 总而言之两方都很满意。 开开心心地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进门曲疏桐惊讶地发现她这有客人。 男人身着棕色西服和衣而坐,叠着长腿,一身笼罩在优雅而矜贵的氛围里,拐杖被放在一侧,他手中端一杯咖啡在品着。 那咖啡是她刚刚煮的,但来不及倒出来就去给韩岳良人才引进了,恨不得送几个人过去后换一个他的人头回来。 但是……卓总,嗯? 曲疏桐歪歪头,看了眼手上腕表,好奇地咕哝:“卓先生?才下午四点半,还未收工吧?” 男人点点头:“做客。” “……”曲疏桐忍着笑,“做什么客?卓先生是自己人。” 男人慵懒地轻吁口气,漫不经心地说:“累了,找我家小兔子消遣消遣。” “……” 曲疏桐看他那素来冷酷的眉眼是难得有些惺忪模样,遂走过去,“我这里是俱乐部呀。” “是我在公司的家。” “……” 曲疏桐脸色倏然一红,慢悠悠挪到他沙发后,把手摸上男人的肩按了按,“那么累吗,我刚好有事问你呢,你打算几时送走姓韩的呢?” 卓枫伸手牵她,不愿意让她给他按,“等等。” “点解?留着他不是后患无穷吗?”曲疏桐被他牵到双人沙发坐下,和他挤在一起,“他会输送好多卓氏的私密信息给融远控股,我们损失好多呀。开除了让融远乱了阵脚,痛上加痛,正正好。” “只要我知道了,他就输送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给融远。” “可是,为什么不干脆开除呢?”曲疏桐很不懂,不明所以地冲他扬起细眉。 窗外一阵细细砂砾声在这时闯入了谈话中的几秒宁静。 曲疏桐扭头看去:“又在落雨。”这场雨从开年到现在,断断续续的总是有些打扰人。 卓枫抬手,指腹摩挲了下她柔软的衣领:“让你多穿点,总这么薄。” “室内有暖气。” “路上冷。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好不好?” “嗯?”曲疏桐回头,“那我去哪儿?” “同我返去,住一夜?” “……” 这人讲粤语就是在放炸弹,没有炸弹绝不讲家乡话,家乡话就是他的杀手锏。 曲疏桐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不开除韩岳良,你都没回我。” 卓枫凑近她,轻声耳语:“今晚同我回家,我就说给你听。” 曲疏桐马上表示:“我不想听理由,我只想你开除他。” “点解?” “因为……”曲疏桐就是很想立刻马上让融远控股感受到什么是阵痛,迫切地想要看到报复的效果。 她知道现在已经有些风雨飘摇的融远要是折了这一员将,那个项目就几乎失手了,卓荣肯定会气得这个年都过不好了,他一旦彻底乱了阵脚,就不会再把心思放在骆氏集团上,骆氏就还能苟延残喘过这个新年,给她点时间扭转局势。 但这些理由说不出来,曲疏桐就撒娇道:“他都不是好人,开除不正常吗?你为什么要留着他呀。” “只是暂时留着,很快你就知道了,桐桐。” 曲疏桐嘟嘴,扭头看雨。 卓枫目光萦绕着女人细腻清透的侧脸,看她水光潋滟勾人上挑的狐眼,看细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像春风吹拂人心。 但就是不看他。 卓枫伸手去搂。 委屈小兔又不愿意了,扭着身子,低着脑袋像被断食了一个月的小可怜。 卓枫一秒钟都不想看这画面,想把月球都搬她面前给她当窝,马上道:“晚上同我回去,我什么都应承你。” “哼,不去不去,你先将我开除吧。” “……” 曲疏桐起身:“我要去写辞职信了,我要去流浪啦。” “……” 他无奈地弯起了眼角。 曲疏桐见他不当回事,马上就被激到了,一下去了办公桌那儿哐哐哐地一通收拾,拎着个包又回到沙发那儿从桌上拿起手机塞包里。 卓枫拉住她的包带子:“桐桐……”他拖长了尾音,撩起的眼皮下是灌满柔光的瞳孔,“别闹,马上下班了。” 曲疏桐不是那种耍蛮劲儿的人,包被人拉着她就没想过要扯回来,她聪明地把包朝他打开:“卓先生作为香江首屈一指标杆性的人物,做个榜样给点钱咯,我失业了好可怜的。” “……” 标杆性人物卓先生开口,嗓音含笑:“你同我回去,我给一千万。” “……”曲疏桐把包丢他怀里,“你是复读机吗?一直重复重复重复,四次啦,我更不想去啦,一世!要四千万才可以挽救心态。” “……” 男人的笑意就像春日冰面拂过的风,让人神清气爽。动了动手,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钱包,取出一张泛光的黑卡:“我给你四个亿,同我回去住十天?我们桐桐不要去流浪了,你告诉她,我不舍得她受苦。” 曲疏桐:“……” 第16章 单手公主抱 。 深水湾道那一处配备全套安检系统的银色雕花大门,就是卓枫在港的家,他独居在此。 这一区域背山又望海,比相邻的香江第一豪宅浅水湾还显僻静舒适,所以在这样的冬夜雨天里,整个片区仿佛笼罩在一个独立的世界中,静谧且清雅的氛围让曲疏桐倒是挺心水。 开车的依然是任齐柯。 进了那银色大门,穿过一道看不见尽头的私路,途经大片覆满水珠的翠绿植被,转了好大一个圈子后,尽头已经灯火通明的高层别墅终于在雨夜里微微显山露水。 那屋子主体就像一座城堡,在雾气中仿佛无人可近身。 但此刻一层大门已然敞开,似乎是佣人已经在迎接这个有钱人。 就是没想过,曲疏桐刚被卓枫带领着踏入他家的第一步,就在玄关入墙的一整面鞋柜里眼精地看到一双银色镶钻细高跟。 鞋柜亮黄的灯光下,镶满钻的高跟鞋仿佛夜光一样闪瞎人眼。 曲疏桐歪头看卓枫。 男人还没注意到,还在亲自给她拿拖欢迎加入疼训裙八148169六3,最先追更鞋,“这是你的码,我之前叫家里阿姨准备的,桐桐,穿上鞋,别踩地上。” 话落见她没动,卓枫迎上她直勾勾的仿佛利箭一般的眸光,困惑地挑了挑眉。 下一秒,被余光里闪烁的东西吸引了眼球,他微一侧眸,才看到鞋柜中那双高跟。 曲疏桐已经站直起来了,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屋里有人,你居然还带我回来。” 卓枫张口,还没说话,女人马上就咬了咬唇,眼睛里震惊过后无法控制地蓄起了委屈:“我讲过,你随时可以分手的我绝对同意,但是卓先生……瞒着我还带我来,给我难堪,这就不好了。” “桐桐。”卓枫拧起眉头,马上去扶她的肩,“不……” 小兔子第无数次化身小刺猬,马上要弯身重新穿上自己的高跟鞋,一副要走人的模样。 卓枫低头去捞她:“不是的,没有别人。别误会,大概是……” 曲疏桐定睛看他。 但是他在此停顿了下,皱着眉扭头冲屋里喊:“管家,哪个来……” 没说完就被曲疏桐推了一把打断:“你都不知是谁???卓枫!” 卓枫蓦然往后退了半步,受伤的脚不小心用力踩到地上,之前骨裂的地方清晰地有种又撕裂开的感觉,刺骨的疼由上而下窜动在他四肢百骸。 他深吸口气,接着屈膝下去摁住小兔子弯腰穿鞋的动作:“听说我,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等管家,桐桐。” 曲疏桐的脚那一刻踩到了他的手掌。 怕他腿断了手也被踩断了,尽管气头上还是没敢下脚真的踩他,她缩起来。 卓枫起身,忍着小腿的痛去扶她:“宝宝……” 管家从楼上下来。 曲疏桐彼时已经又推了他一把,直接拎起了鞋子要跑出去。 卓枫要上前,但是站起来的那一刻就被钻心的疼侵蚀得站不稳。 闷哼声让小碎步哒哒哒向前的女人刹停。 一回头,曲疏桐就看到男人撑着拐杖佝偻着原本高大的腰身,受伤的那条腿无力地抵着地。 曲疏桐愣了一瞬……美国高架桥上追逐射击的画面在眼前如电影般滋啦闪过,她紧接着跑回来扶他。 卓枫把左手顺势穿过她的膝下鱼尾裙,一抱。 “啊……”曲疏桐下意识丢了高跟鞋,双手紧搂上男人修长的脖颈,整个人顷刻间撞入他胸膛。 男人右手抵着拐杖,左手将人稳妥抱起,人也稳稳当当地站得笔直,还转过了身将她抱进屋。 “啊啊啊!!” 被人双手抱起都会下意识地呼吸一紧,别说他单手抱她的膝下,另一手还拄着拐杖,脚还骨裂着,这样的单手负伤公主抱让曲疏桐大惊失色,感觉整个人随时要往后栽下。 “啊啊别,别动……”曲疏桐感受到男人走动身子,长腿微微不适地缓慢挪动,还有拐杖拄地的暗沉声,她害怕得尖叫不断,“放开放开,放我下来,啊啊啊卓枫,卓先生!!” 穿过玄关进入一个与中央客厅衔接的花厅,视野穿过种植于露天中庭的高大椿树,前面是一条楼梯,此刻楼梯下正站着脚步欲行又止的中年管家。 他看着男人怀抱女人的这一幕,愣愣不知如何开口。 月下谋爱 第23节 卓枫眉头深皱,语气似冰冷利箭:“哪个来了?!” 曲疏桐烦躁得压根不想听他做戏:“放我落下!!!” 话音方落,一阵……哦,不止一个人的拖鞋啪嗒啪嗒贴着木板的声响从管家背后的楼梯蔓延下来,声音挺快。 一眨眼转过了楼梯折角,来人一下撞入楼下三人的视野之中。 下来的一男一女。 身着一袭粉大衣的女人肤白胜雪,明眸皓齿,高层波浪卷发披散在银色毛衣裙上,灵动可人。 男人穿一袭卫衣裤与长羽绒服,年轻气盛,气宇轩昂,虽样貌要比女人显稚嫩几岁但站得笔直,像个当兵的。 “嗨……”女人抬起手,干涩地招了招,似一只蒙圈的发财猫,眼珠子疯狂地在高大的男人身上与小小一只被单手公主抱着的女人身上流转,“我,我们系,来的不是时候?对不住。” 曲疏桐怔怔地看着这样的两个人,没反应过来,只知道,真的有女人…… 余光里的男人眯起了眼。 冷空气顷刻弥漫,屋里的暖气都化为乌有。似乎知道真的来得不是时候,女孩子又马上迅速着急地解释了:“我,我只系听妈咪讲你脚受伤了,所以,落飞机后同阿焰来看下你……” 曲疏桐也对她眯起了眼。 女人身侧的男人这时候终于出声,扯了抹尴尬的笑,用粤语喊:“哥哥……” 卓枫深深呼了口气,都没去回应一句,似乎是无话可说,他转头绕过花厅将怀中女人抱到中央客厅去。 杨政焰马上扭头问身边的女人:“允姐,怎么办?要回去吗?” “回呀,他面色好差,好似都要毙了我们啦。” 楼上又传来两道拖鞋啪嗒声,接着就是女人落跑的曼妙身影与男人大步流星紧随其后跑路的身姿。 边往玄关跑女人还边小声冲身后说:“沈叔沈叔,快快给我们安排个车,我们冇车呀,外面雨好大呀我们要返太平山顶。” 管家马上就随着人出去了。 偌大房子似乎不应该只有一个管家,但是此刻就是安静得过分。 卓枫脚伤,走得慢,终于到客厅将人小心往沙发放下的时候,曲疏桐心情已经平稳了不少。 他也没起,就着那个弯腰放她的姿势,满眼抱歉与心疼地同她说:“是我家中妹妹,亲妹妹,还有表弟,我姑妈家的。宝宝。” 曲疏桐眨了眨眼,一瘪嘴,眼泪就掉了下去。 卓枫刚展开的眉头一下子似乎这辈子也捋不平了,拐杖跌落在地,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桐桐?” 他手背给她轻轻揩着眼睑的泪花:“对不起,她平日没在香江生活,在内地,我不清楚她今日回来,表弟也没有在香江生活,在部队,所以我刚刚无法第一时间告知你是哪个在这,我只是知道,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一种人……但是,肯定是对不起你,别哭,桐桐。” 曲疏桐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生气。 卓枫坐下把她抱到怀里哄,脱下了大衣将她裹着,圈在怀里跟哄小宝宝一样:“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曲疏桐把下巴抵在他肩头,鼻子一抽一抽,终于明白她在哭什么,着急什么。 卓枫手机响了。 他蹙眉,腾出一只手拿起来。 任齐柯的来电,说:“卓总,沈叔要我送小公子和二小姐回去,您要出门的话喊……” “滚。” 呵斥声与电话被他同一秒撂下,下一秒又搂上怀里的人,用力拥紧。 “桐桐。” “我好怕我的卓先生……卓先生变得不好了,变了。” 她抽抽噎噎,缩在他怀里委屈地阐述她哭的原因,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或许出轨了,或许脚踏多条船,或许和其他香江权贵一样有正经女朋友但是外面养着一堆情人,不是因为感情受挫被背叛,不是因为她懦弱,要依附他。 她怕的是她一心觉得是很好很好的男人,尽管无爱但也会对她永远忠诚永远关怀的男人,变了,他欺骗她。 爱情不谈,但是曲疏桐一直自信骄傲地坚信她同他有着忠贞般珍贵的坦诚与信任。 他在她心里,不只是男朋友,而是纽约五年里唯一出现的亲人,是她灵魂的港湾。 即使回了港他也是她在国内除卜画之外唯一的亲人。 卓枫低头,薄吻落在她额前,言简意赅:“不会,桐桐。” 曲疏桐指了指他丢开的手机:“你听你的电话吧,不好这样。” 她声音还弱弱的像个被抛弃的小宠物,细细地在耳边说叫他听电话,卓枫觉得什么也不想动,就想拥着她抱着她一万年,只要她开心。 “没事,齐柯已经去送了。” 曲疏桐直起身子,伸手去摸他受伤的脚,“伤到了。” 曲疏桐忽然无法想象他受伤的腿拄拐杖还单手公主抱她,得多疼呀,还抱着她走了半个厅。 他这房子又大得似皇宫。 “没……”卓枫动了动腿,整个小腿是麻木的,“没事,缓缓就好了。” “真的吗?”她抬头,湿漉漉的眼睛像只受伤的小兔,“抱歉。” 卓枫亲了亲她还湿漉漉的侧脸:“不需要讲这些,我们是自己人。上楼吃饭,我的小兔仔都哭饿了。” 曲疏桐有点难为情,低着脑袋避开他目光。 卓枫还要抱她,她一下精神起来吓得立刻从他身上滑落沙发。 卓枫轻笑,看着空荡荡的手。 曲疏桐捡起掉地上的拐杖塞到他空着的手心。 男人嘴角徐徐上扬,接过,撑着起身,另一手去牵她手上楼。 他家餐厅在二楼,楼下只做会客用,生活区域休闲区域游乐区域统统在楼上,难怪刚刚那两个人都在上面,好端端地给曲疏桐造成了一种他在楼上金屋藏娇的错觉。 楼上好多佣人,曲疏桐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楼下那么安静,感情全在二楼准备卓先生的烛光晚餐与夜生活环境呢。 曲疏桐少时过的也是公主般的日子,眼下的纸醉金迷无论多悬浮她都没多惊艳,就是自从家里出事,她多少有些寄人篱下,后来又来港大读书留宿在外,住三人一寝的小公寓,再后来是长达五年的留美之路,她虽然生活上没差钱但也已经十几年没再享受过那种被人簇拥的华贵而妥帖的生活。 见他们来了,上完菜后,二楼的人就走得所剩无几,唯有二位厨师在厨房待命。 卓枫的餐厅比卜画那平层的客厅还大,曲疏桐终于理解卜画说她那里细小,想买房。 烛火溶溶的厅中被细雨声与粤曲灌满,在黑色西餐桌前俯瞰落地窗外半座园子的夜色与深水湾波光粼粼的雨夜海面,曲疏桐一眨眼就将几分钟前的悲伤小插曲抛到九霄云外。 西餐桌,烛光晚餐,但是桌上依然是曲疏桐钟爱的粤菜,而非西餐。 卓枫知道她在美五年已经把西餐吃吐了,知道她最近的口味,所以在这样的夜晚里为她准备了另类的这一餐。 曲疏桐超爱。 吃到一半才想起来卓枫骗她来这里的条件是,来了他就什么都答应她,包括开除韩岳良。 “卓先生,你可以开除韩大教授啦?” 卓枫给她夹菜的手一顿。 曲疏桐狐眼一转,“你骗我呀?” “没。”卓枫马上解释,“没骗你,只是……桐桐,现在不适合开除他。” “点解?” “你最近一直同他打交道,他跟你说过什么话,他心中有数。”他把放满虾肉的碗挪到她面前,她喜欢虾,“这时候他出事,你是拉他下台的最大嫌疑人,他、和融远的人,都很清楚。” 曲疏桐愣愣地看着餐桌对面一脸正色的男人,她没有想到这个……不过,“我不怕。” “不行。”他轻轻摇头,“但我答应你,等卓荣返港,我第一时间解决韩岳良,送他做接风礼。至多一二月内。” 曲疏桐嗫嚅了下唇,却挑不出什么毛病,遂悠悠低头吃饭了。 “好吃吗?我这里的厨师手艺合你胃口吗?”他问。 “唔,好吃。” 卓枫薄唇上扬:“那往后,在我这住,好不好?” 曲疏桐没说话,低着脑袋像只毛绒小兔一样急速进食。 对面低迷的笑声伴着雨的响动弥漫开在燃着烛火的餐桌上,曲疏桐的头快埋在碗里了。 她先吃完了饭,起来搭在窗上看夜色。 餐厅音响换了一首《青花瓷》,曲疏桐听过这歌,会唱,她觉得这柔中带雅的曲调很适合今天的深水湾天气,遂随着音调哼了几句,一会儿又唱了起来。 歌手用国语唱,但她用粤语。 卓枫听到的时候,抬眸觑了过去。他吃好了,只是没起身,人就放松地靠在餐椅上,长指捏一杯茶静静看女人纤细可爱的背影趴在窗前,此刻又现场翻译起曲子唱了个粤语青花瓷。 须臾,她转过了身,转动纤枝般的身子。 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贴着衬衣柔软的真丝布料,一条酒红色丝绒鱼尾裙在脚下步步生莲,细腻骨感的脚踝敷着碎金般的烛光,勾人俯视。 但更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纤浓多姿的身段在偌大餐厅里兴之所至地可爱转动,舞步翩翩。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 一个转身曲疏桐忽见卓枫在看她,好像真的在等她一样。 曲疏桐有些害羞,但是和他眼神隔着几米拉扯了须臾,他将轻搭在磨砂桌面的手掌翻过来,修长手指朝她勾了勾。 曲疏桐在那细碎笑意下,没忍住转着小圈圈挪过去,最后把自己转到他怀里塞满了他的胸膛,在他怀中唱。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蜡烛被她带去的风扑灭了一支,袅袅细烟在雨夜里清清淡淡地摇曳,余下一支蜡烛绽放出微弱的一小圈橘色光芒,照亮了曲疏桐精致细腻的五官。 卓枫轻笑,一边听她唱一边去亲她侧脸。 不怪他想同她结婚。 真的不怪他——这一刻他脑海就这五个字。 等她唱完,卓枫温柔似水地在她耳边低喊,“桐桐……”他像喊个宝贝儿似的,拖长了尾音,温柔缱绻又慵懒惬意,“不放你走了,我们,一定要结婚。” “哼。” 他一点点地笑:“于继下午说我……” 曲疏桐歪头和他眼神交缠。 月下谋爱 第24节 卓枫:“说我最近,有点,不爱江山,爱美人了。” “……”曲疏桐张了张小嘴,“放肆放肆!他竟然这么大胆?以下犯上拉出去斩了!” 男人笑容别提多深了,在她羞涩与火焰交缠的目光下,一点点靠近,最后与她额头相抵,嗓音低哑不已:“不斩,他讲得有道理。” 第17章 帮ta洗澡 。 饭后, 曲疏桐就被卓枫带至三楼。 这一层是休息区域。 二人行至一间房里,他对她说:“需要的东西基本准备好了,你看一下还缺什么, 摁电话叫佣人送来。” 曲疏桐没走两步就发现不对劲了,房间格外空阔, 暖白色调, 屋里确实给她准备了不少用品,拖鞋浴袍全是女款, 还有……整套的内衣,放在床尾。 但是, 这房间一点其他生活用品都没有,毫无人烟。 “不是你的房。”曲疏桐困惑地回头问他。 卓枫颔首:“你单独的房间。” 曲疏桐回头看着那些妥帖的衣物,不知道怎么说要和他一起住。 想了想, 她试探性地问:“你喊我同你回来, 就是同住一屋檐下呀?” 卓枫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搭到她肩头,把她的小身子拢到怀中, 低头耳语:“那我的桐桐可以同我一齐住呀?我欢迎之至。” “……” 曲疏桐扭头就往外走, 也坦白了, “当然呀,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卓枫招呼负责起居生活的菲佣:“将房中所有东西都收到我那儿去。” 他的房间非常非常地不远, 就在隔壁。 曲疏桐被带过去的时候, 深深明白这个男人其实就是想要一起住但是不想表现出来, 尊重她的想法罢了。 这间房里虽然东西也格外稀少,但是多少也算有点烟火气, 比如起居室茶几上丢着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房间床头柜上有一份香江日报, 沙发挂着一件熟悉不已的皮大衣。 菲佣将曲疏桐的东西从隔壁拿来,听说她要洗澡了,就直接给放进浴室里,还给她调好了水温,把牙膏牙刷洗面奶沐浴露一一给她在洗漱台上按照使用顺序摆好。 大冬天的曲疏桐洗漱时间不算长,但擦好头发出来时见屋里没人,她本想扶他去洗漱。 一出门,房间对面的电梯刚好显示从楼上下行。 这套别墅地上五层地下三层,不小。 不过卓枫应该去一层了,已经吃好饭不会去二层餐厅了。 曲疏桐没去等电梯,自己踩着拖鞋愉快地啪嗒啪嗒飞下楼,心想也许还能比他快呢?? 这一想,她脚步更加飞快,但是没想他这里层高不低,楼梯好长。 她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股脑冲到楼下,还是比他晚,不过只晚了几步。 见她气喘吁吁飞下来,刚出电梯的男人刹住了脚步,表情明显的极为不理解:“洗好?怎么跑这么快?” 曲疏桐弯起眼睛,笑眯眯冲他又小跑了过去,扑到他怀里可怜兮兮地休息:“我想看能不能比卓先生快!可是你的楼梯好长呀,失败~” “……” 被她可爱到了,卓枫不由把手放到她背后给她缓气:“傻瓜,对面还有一部电梯。小心梯滑,慢慢行,嗯?” “嗯嗯。” 卓枫将她带到中央会客厅去坐下,又拿起他回家时脱下的大衣给她披在浴袍上。 曲疏桐缩着手不愿意穿:“我不冷,屋中有暖气的。” 卓枫弯下腰,和她对视:“有人来。” “啊?” 啊啊啊,难怪他这么晚还到一层大厅来。 失算失算,她只穿着浴袍呢,膝盖以下都光溜溜的。 果然她刚火急火燎地穿上衣,就有脚步声从入户大门传来了。 穿过玄关,绕过中央花厅,由远而近的一抹人影出现在了曲疏桐的视野之中。 是个男人,穿一身黑色便服,手中拎一个棕木色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 “嗯?有客人?”来人出声道。 曲疏桐不认识,只是看出来是个和卓枫年龄相仿的人,听语气似乎关系也很亲密,不然他这个在她眼里是客人的人,倒反过来把她当客人了。 一走近,对方盯着曲疏桐的脸恍然地笑了:“原来是卓总女朋友,港媒前一阵争相报道,睇过。今日一见,确实是港媒说的,夺目美颜香江第一。” 曲疏桐霎时间冲对方友好地微笑起来,“你好。”末了又仰头看卓枫,等他介绍。 卓枫站在她身侧,手揽着她的肩头看对方:“曲疏桐,我女朋友。” “曲小姐好,或者,卓太太?”他笑道。 “……”曲疏桐干笑,手晃了晃卓枫的手,“你还没同我介绍呢。” 卓枫垂眸:“他不重要。” 来人:“……” 他哈哈大笑,把医药箱放到桌上,边打开边说:“我不重要不重要。”说着扭头看曲疏桐,“不过,我可以自我介绍。我是上心医院的医生,孔少峥;另一身份,系卓先生的朋友,所以,随叫随到劳心劳力,命苦。” “……”曲疏桐笑容更尴尬了,“你好,孔先生。”但是他来做什么?她目光落在他的开箱动作上。 卓枫绕过曲疏桐,在她一侧坐下。 孔少峥转过身,原地半屈膝蹲在他的腿前。 曲疏桐一下子起了身,看卓枫:“你腿受伤了。” 她瞳孔中的水光不断闪烁,像一汪湖被风吹过,像要哭。 卓枫马上抬手去摸她的脸:“冇事。” 曲疏桐指着医生。 卓枫:“他来玩的。” “……”孔少峥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人可以把睁眼说瞎话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明明白白。 如果是别人还好说,但这人是卓枫,他真的免不了一边查看他小腿的伤情一边抬眼多看眼前的男人两秒。 这真是那个在家产争夺的血雨腥风中一路安然无恙走下来的卓枫?别是被调包了。 卓枫眼神一压,孔少峥马上低头认真查看伤势。 原本已经勉强可以落地的脚因为曲疏桐那一推,现在骨头愈合的地方又恢复如初,皮肤也开始肿胀。 孔少峥原本想跟卓枫说明天去医院拍个片看彻底一些,但是抬起眼就见他目光炙热地盯着他。 他想到这个很假的男人如此反常就是为了哄女朋友,所以也就识相地没火上浇油去吓人家小女朋友。 “重新上药包扎下,冇事,冇大碍。”孔少峥转身去医药箱里取药和纱布。 曲疏桐多问一句:“孔先生?真的没大碍?” “真的。”他抬头冲那忧心忡忡的女人点头,“只是有点肿,消下肿,明日就不疼了。” “多谢多谢,用重药,止痛,让他快点好起来。” 孔少峥笑了:“这么担心呀?卓枫好福气,能有曲小姐这样的女朋友。” “是我整伤的。”她一脸的悲伤和不好意思。 孔少峥愣了愣,随即瞄了眼脸色有些沉,在示意他别多话的男人,他回头笑说:“原来如此,但是真的没事,曲小姐不用担心。” 话落他就不敢再废话了,马上给那只受伤的腿重新上了消炎又止痛的药,包扎起来。 忙好,人利落地起身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咯,告辞。” 曲疏桐从卓枫手里溜走去送他:“孔先生慢走呀。” “客气了曲小姐,得闲再同卓枫一齐食饭。” “好。”她弯起眼睛。 走到玄关口后,曲疏桐在人出去的那一秒,偷偷拉住他的手。 孔少峥停住脚步,低头看她的动作。 曲疏桐小声问他:“孔先生同我讲真的,卓先生的脚实际伤情如何?” 孔少峥一晚上怔愣的次数都数不过来了,定定看她两秒,他脸上徐徐绽放出笑容,又摇起了头:“真的没事,曲小姐不信他,可以信我。” 曲疏桐的心安了一些,扬起笑脸点头:“那样就好,我好担心他会痛。多谢你,外面落雨,你慢点开车。” 孔少峥深看了她两眼,觉得她似乎真的,很不错,不怪卓枫喜欢。他边走边微笑回头,朝她挥手。 曲疏桐回去时卓枫已经起身了,正看着手机在等她。 孔少峥给他尊贵的客户发了两条消息。 “听日最好嚟医院拍片确认伤情,以防伤情加重。” “你女朋友问我你实际伤情。” 曲疏桐去扶他:“好痛呀?” “没事。”卓枫把手机丢入西裤口袋,随她往电梯,“同他讲什么?” “冇啊。”曲疏桐一脸乖巧,“让孔先生慢慢走,外面雨好大的。” “傻瓜。” “……” 曲疏桐歪头睨他,但是一想到他的伤是自己弄的,还是心疼愧疚地不愿意去多拉扯什么。 扶他进了电梯,曲疏桐又被他揽往怀里。 月下谋爱 第25节 电梯门是镜面的,曲疏桐与里面的他对上了眼。 她冲他wink。 男人弯起了眼睛。 曲疏桐莞尔一笑。忽然觉得这会儿像极了两个人的婚后小日常。 坦白说,还真有点稀罕和卓先生成婚了~ 小心地扶着男人回到卧室。浴室里她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佣人收走,衣架上放置的新衣物是卓枫的。 曲疏桐扶他进去后,问卓枫:“你受了伤之后,怎么洗澡呀?” 卓枫:“就那么洗,伤口不进水就好。” “是不是好不方便?” “还好。” 曲疏桐想了想,小声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呀?” 男人眉头轻轻地挑了起来。 曲疏桐已经后悔说了,但是因为两次伤情都是因为她,她也只能在他滚烫的视线中忍着。 卓枫语气有点感兴趣:“帮什么?” 曲疏桐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眼珠子也迅速在他的衣着上流转。 “唔……” “帮我洗澡?” “……” 卓枫嘴角已经上扬:“嗯?或者,帮我除衫?” “……” 曲疏桐咬了咬唇,咽了咽口水,末了一脸正气地说:“可以呀,除衫你如果不方便,我来。” 卓枫语气含笑:“实话讲,桐桐,衣服我可以,自己没问题,但是,裤子是有点不方便。” “……” 曲疏桐目光好像被点了穴一样黏在了他笔直有形的西裤上。 其实她是能理解的,他受伤的脚要踩在地上,另一只脚才能抬起。 但是……裤子…… 曲疏桐想了想,忍着脸红抬眸:“裤子也没问题的,只是,我好像在裤子这件事上,也没法帮你什么,你受伤的脚还是要踩着地。” 卓枫凑近她:“我知。那就只能,帮我洗澡了。” “……” 他就是下半身需要弯腰洗,而弯腰时脚受力太大他不方便,难道她要……跪在地上帮忙吗? 曲疏桐的友爱之心瞬间爆炸成灰了,一下脸红似火,扭开头捂住眼睛压低嗓音痛苦地拒绝,普通话夹着粤语乱出:“我不行的不行的,我冇办法!!” 低笑声似雨一样在身后锲而不舍地流转。 卓枫去扶她的肩头。 曲疏桐像个弹簧,一下跳走了。 卓枫空落落的手就那么停在那儿,笑意还是没减:“扶我入淋浴间就好,傻瓜。” 曲疏桐又马上被召唤回去了,把手搀上他的臂膀。 “好乖,我的小兔仔全世界最乖。”卓枫边走边说。 曲疏桐觉得他大部分还是靠自己的拐杖在用力,她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终于把他送到淋浴房,曲疏桐放下他就转身。 但是走到一半,听到拐杖被卓枫搁置到玻璃上的清脆声,她脚步一下子就被黏住在了地上。 回头,男人正靠一只脚站在那儿,手摸上他的衬衣纽扣欲解。 曲疏桐扫了眼他后面的淋浴凳,指了指:“那可以坐下呀。” 卓枫摇摇头表示不用。 曲疏桐没有走,觉得他这样单脚支撑着身子真的很不方便,不由得回去,把拐杖重新塞到他手里,末了自己的手摸上了他第二颗纽扣。 卓枫低垂下眼:“不用。” “冇事。”她眼观鼻鼻观心,很淡定地给他一颗颗解开了所有的纽扣。 敞开的胸膛载着心跳在她肉眼可见里起伏,稍下一寸,腹肌一排一排,沟壑整齐划一,最后连成一片没入西裤皮带中。 曲疏桐完全阖下了眸避开他的身子。 卓枫的身材她是不用想象就能知道是绝佳的,这人也就是一堆保镖在身边,平时发生什么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不然这样一个在香江顶层贵族里出身的男人,怎么可能没点防身力量在身上。 不过亲眼所见给人的感觉就不是那种什么帅气不帅气好看不好看,而是……剧烈的荷尔蒙气息如春雨迎面冲来,她觉得不自在极了。 但是阖下眸所见的,就完完全全是他的裤子了。 曲疏桐眼神在那皮带上停留两秒,末了视死如归地摸了上去。 不会开……整个皮带卡扣找不到一个开关。 她咬了咬舌头,偷瞄一眼那个眼神落在她脸上一直在炙热燎烤着她的男人,对视半秒,她用气息声,偷偷地,无辜地问:“怎么开?” 卓枫嘴角上扬。 曲疏桐咬咬唇,低呼:“不要笑,快点讲嘛。” 卓枫无声地笑,抬手覆上她细腻小巧的手背,勾起她一根手指摸上皮带背面。 “自动式的,是往里推,就开了。” 那本就磁性至极的嗓音一压低,一放轻,曲疏桐耳根痒得不行,觉得好像有又冷又热的气息钻入心中,她浑身电流弥漫,站都站不好了别说拨弄那个玩意儿了。 弄了好一会儿,每次都已经很用力了但是那个所谓自动式的皮带就是无动于衷。 曲疏桐都急了,委委屈屈地投诉它:“这能是自动的吗?它是不是坏了?” “嗯,坏了。不急,慢慢来。”卓枫把手摸上她的脸。 曲疏桐:“就这点事都做不了,卓先生是不是要觉得我能力好差啦。” 卓枫的眼神澄澈如星:“我的桐桐是工作上的女强人,这个能力不是拿来给男人宽衣解带的,今日,只是我请你帮忙。” 曲疏桐笑了起来。 卓枫:“但无论如何,我的桐桐最厉害,没有之一。” 在他盲目的恭维下,曲疏桐终于在又试了两下后,成功推动了皮带。 那卡扣松开的一刻,她感觉像完成了一个百亿项目的建立与签署。 她将皮带一点点从西裤上抽了出来,随手挂到衣架上。 剩下的不用她了……吧。 曲疏桐瞅了眼就那么拄着拐杖站没动的男人,默了默,试探性地问:“还,还要?” “客观上来讲,不需要;主观上来讲,想要。” “……” 想要,和需要,不是一个意思吧?这就真的很主观了。 曲疏桐没忍住小声问他:“你要不要脸丫?卓先生。” 他笑了。 曲疏桐羞得想遁地走了,但是又觉得送佛送到西。 她把手摸上纽扣:“就,就一粒纽哦。” 他没吱声。 曲疏桐的手背老是蹭到他厚实的腹肌,又热又硬,导致一粒纽扣而已也解了半天。 终于松开,她深深喘了口气。 绽开的扣子更加暴露了男人原本被淹没掉几分的腹肌,这人感觉一身的力气,难怪负伤还能单手抱她。 卓总真有安全感。 最后,曲疏桐闭着眼把那个醒目的拉链头一拉,接着马上像丢弃烫手的山芋一样转了身。 卓枫拉住她的一只手,把她扯回来,低头,薄唇贴上她的唇角。 曲疏桐睁着明媚的狐眼,大大的眸子里是深深的羞怯和困惑。 卓枫也睁着眼,没有深入吻是因为这一吻就放不开了,但是不吻他也放不开。 曲疏桐被松开的一秒就落荒而逃,但是到了淋浴间门口还是贼好心地把门给他拉上,接着又火速跑出浴室,把浴室大门也给关上。 终于,身上的滚烫在缓缓消失,没再好像随时要爆炸。 曲疏桐揉揉眉心,深深呼了口气,走到卧室中央的大床边,瞅了眼那席足有两米以上的床。 灰色枕头有两个,白床单,被单也是灰色的,但是看着很舒服。 曲疏桐掀开一角被子,钻上去。 床头柜没有充电器,曲疏桐想打开抽屉找,但歪头一瞅,没找到抽屉。 “这么不实用?” 她把手机随手丢下,打算等主人洗澡出来问他要。 但那一秒,不知道手是不是碰到了台面,忽然,床头柜下面,弹出一个抽屉。 曲疏桐:“……” 这么高级。 贼来了都找不到开关,果然不止大门固若金汤,屋里也暗藏玄机。 月下谋爱 第26节 曲疏桐低头找自己要的东西。 抽屉里很空,就两份报纸显而易见。 她把手伸进去掏。 摸到盒子类的东西,以为是卓枫的烟,但是想到他的烟盒是木制的,雕龙画凤可好看了,一看就贵,里面放着一条条也老贵的雪茄。 所以她就把那明显是纸制的盒子掏出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避孕套。 ?????? 曲疏桐把东西弱弱地丢回去,去推抽屉门。 推不进去…… 她又去台面上摸开关,但是死活也摸不到抽屉的开关。 曲疏桐眼前发黑,倒在床上发疯滚了两圈:“呜呜呜呜呜呜,以后不来,什么破屋。” 卓枫在浴室大概待了三十五分钟吧,受伤洗澡确实是慢了不少。 他着一袭黑浴袍拄着拐杖出来的时候,曲疏桐根本不好意思回头,去面对他或者面对那个该死的抽屉。 卓枫走到床边,瞅了眼那显眼的抽屉:“怎么开了?” “我想找充电器,找不到,然后……然后……”她惨兮兮地背着他嘀咕,控诉,“它关不上了。” 卓枫:“感应的。” “……” 曲疏桐扭头,入眼所见,男人的手在抽屉上轻轻一扫,抽屉立刻马上啪嗒落锁。 曲疏桐:“……” 卓枫在床侧坐下,又从下一个抽屉里取了条充电线出来,给曲疏桐的手机插上充电。 曲疏桐:“……”她压根没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抽屉。 卓枫上了床,把边上一脸郁郁的女孩子抱起来,放臂弯里搂着,“困了吗?” 曲疏桐摇摇脑袋,还早,清醒得很。 她目光在他黑浴袍上流转,由下往上停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卓先生,长得真是,撩拨人心。 这双丹凤眼,多情得要命。 外面雨一直没停,细碎的雨声像沙子一样流淌,让夜晚莫名更显宁静。 曲疏桐看着隆起的被子,想象两人被子下挨在一起的身子,还有自己此刻靠着的胸膛。 他让她来住,住十天,难道真只是“住”而已吗? 曲疏桐不是藏着掖着的人,她这人打直球。 所以,她仰头问:“抽屉中,怎么会有避孕套呀?” 卓枫合下眼瞧她。 曲疏桐故作委屈:“你用剩的?” “……” 卓枫挑了挑眉峰,转而去打开抽屉,取出两盒避孕套。 还两盒? 他手指抚了抚上面没有撕开的膜,“未用过的。” “……”曲疏桐轻轻咳了下,她觉得,她这个叫直球的话,卓先生一直射的是箭,从来不打算拐弯的。 但她又好奇他怎么有这个:“那……你怎么会有这个呢?” 卓枫:“用。” “……”和谁用?她? 曲疏桐撩起眼皮和他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小声问:“卓先生想……吗?” 卓枫与她近距离四目交接,气息温软:“可以吗?” 曲疏桐呼吸一窒,细细地声音慢吞吞地溢出一句:“可以呀。” 男人轻笑,搂紧了她:“今晚不,不用紧张,桐桐。” “……”她微松了口气,但是也禁不住有点困惑,“点解?” “脚受伤了。” 曲疏桐心口咯噔了下,她忘了。 卓枫:“做这事,需要靠脚支撑。” “……” 曲疏桐抿抿唇,又咬咬唇,一堆缓解不自在的小动作,半晌才终于成功吞吐出几个字:“那等你伤好。” “嗯,好。” 她羞涩地瞅他一下。 准备合下眼时,眼前忽然一黑。 像乌云降临,又带着狂风,曲疏桐真的感觉自己那一刹那浑身凉意席卷,被吓到了。 不是没吻过,和他亲吻也属稀松平常了,平日在公司,偶尔休息时,两人会不由自主亲近一下腻歪一下。 但这是在他家,他的床,刚刚才提起那避孕套的事,曲疏桐根本不知道他这会儿一吻是打算做什么? 还和之前一样?随便来一下? 慢慢地,曲疏桐就知道,不是…… 她逐渐发烫,都能想象到应该肿了,口中舌根也有一点点地开始发麻,也是第一次做这个做到有点累,比上一天的班还累,脑子沉沉昏昏像发烧的病人,不好受,渐渐不知今夕何夕,人仿佛被他带领到云端,浑身都是酥软且飘飘然的,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朵云,风往哪儿吹她就被带着往哪边走。 终于,在她缺氧到受不了大脑发出哼哼唧唧指令的时候,卓枫微微抬起了头。 曲疏桐大口吸氧…… 已经柔似无骨的身子被卓枫搂着往床上躺下。曲疏桐还以为他要让她休息呢,就顺势躺下了。 结果,男人撑在了她上空,目光如胶似漆地黏着她的五官,看着她已经湿漉漉仿佛梨花带雨的狐狸眼,看看她发红的鼻尖,两颊的晚霞红晕,肿起的双…… 一点点看清楚了,她呼吸也不再此起彼伏了,他就再次覆了上去。 “唔。” 曲疏桐想呐喊想叫他的名字来阻止,没能叫出口。 这次比较温柔了,时不时会给她点呼吸的空间,但是也持久了许多。 曲疏桐都在想他是不是想亲一晚上?天都快亮了呢。 好像一个世纪过去了,曲疏桐觉得姿势不舒服,他硬邦邦的身子抵着她,很不舒服,她终于出声:“不要啦,我累。” 卓枫一点点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但是,曲疏桐对上他的眼时,觉得彼此之间眼神都拉丝了,想再继续来一次。 她害羞地拿被子捂住半张脸,无辜地对他眨眼睛,沙哑可怜的声音弱弱地询问:“卓先生……做咩呀。” “做事。” “……” 他声音哑得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苏到曲疏桐浑身骨头好像也酥了。 “你声音,变了。” “正常。” 啊啊啊啊。 卓枫:“脚如果没伤,就好了。” “……” 他这样的人,机器一样无所不能在外又冷酷得像机器的人,怎么会说出后悔的话。 曲疏桐品出他此刻身上要爆炸的温度是什么情况,大概这人心里也要爆炸了。 她羞涩得真的要化成水。 动了动身子想躲避他的目光,一动,膝盖蹭到了什么,石头一样的质地,像他胯骨。 耳边在那一瞬弥漫起男人粗重的呼吸。 曲疏桐眨了眨眼,偷瞄他:“撞到了,对不住。” 卓枫的眼神像晚餐时燃着的烛火,缭绕得白雾飘散,但没言语。 曲疏桐又伸直了腿,怕自己乱动又碰到他的伤,毕竟卓先生这样隐忍着不就是因为那伤,刚刚都后悔受伤了,她可不敢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倒霉。 忽然,他沙哑地说:“多撞几次,亦无妨。” ??曲疏桐茫然地呆望他。 大概有一分钟过去,他徐徐地吁了口气,撑起身子。 曲疏桐看他转过身坐在床边,那笔直的肩颈线与挺括不已的背好看得想扑上去,明明他还要伸手去拿拐杖,她却还想扑上去让他背,感觉他背她是轻轻松松的。 当然轻松了这人还能单手拄拐公主抱她呢。 正想起身去爬他的背,他却起身了。 曲疏桐后悔得要自闭。 男人慢悠悠地走向了浴室。 很快隐隐的水流伴着外面雨声飘来,飘了好久。 曲疏桐一个人规规整整地拢着被子躺在床上,听了半天才疑惑他怎么进去那么久,像在洗澡。 月下谋爱 第27节 洗澡?? 她脑瓜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他身上那热炸了的温度,还有她碰到的胯骨……那不是胯骨?? 他说,多撞几次,亦…… 啊他的意思是…… 啊啊啊曲疏桐想立刻出去流浪,扯了被子蒙住了头。 卓枫出来时曲疏桐已经快睡着了。 他上床动作轻柔了不少,小心躺下后,正扯被子,忽然臂弯里钻过来一个好像被扯来的小身子。 她把手缠上他的腰,脑袋枕在他臂弯,闭着眼睛小嘴巴可爱地嘀咕了一句:“好困呀,卓先生晚安。” “晚安。”卓枫下意识给予回应,低头轻轻地亲吻她雪白的额头,“我的小桐桐好梦。” 两人第三次同床,曲疏桐已经渐渐习惯了,一眨眼就舒服地熟睡过去。 但卓枫就没那么习惯了,女人温软的体香与肌肤滚热的温度一直绵绵不断缠绕着他,他觉得被干扰得毫无困意,洗的冷水澡好像压制不住一整晚的欲…… 睡不着他就抱着她看,像鉴赏一块儿宝贝似的,对着她精致五官一点点仔细研磨,偶尔嘴角还止不住上扬了几分,又偷偷去亲她。 半夜手机有新消息。 任齐柯给他发来讯息:“于继和常森的车在广深高速隧道被卓朝的人埋伏了,掀了两个车子。” 卓枫眯起了眼看下一条信息。 常森与于继一样,是负责国内事务的助手,有大事两人就会一起行动。 任齐柯:“于继肩头受了伤,常森只是皮外伤,没事。” “常森有点气,大半夜的发脾气说他知道卓朝最近会上北市,也会在湾区活动,要去报复回来。” 卓枫正要回复任齐柯,这时候,他怀中的人动了动。 曲疏桐似乎有点热,伸手推开了被子。 卓枫下意识去拉被子,低声哄道:“桐桐,会冷的。” 她闭着眼,委委屈屈地扭动身子,嫌热,还舔了舔唇。 卓枫凑近她耳语:“口渴吗?我给你倒水好不好?” “嗯。”她迷迷糊糊地哼。 卓枫给她盖好被子,起了身。 拐杖在深夜地板上挪动起来有些不方便。怕声音吵到床上的人,所以卓枫走得有些慢,但又怕太慢了床上的人口渴过度了。 终于把水杯端回去,卓枫扶起又睡着的人,哄她喝水,“宝宝,喝点水。” 曲疏桐真口渴,张开口抿上杯子,低头,乖巧得像个小宠物。 咕噜噜喝了大半杯,被放下去后就老实睡觉了,被子也不推了。 卓枫给她掖好被子的四角,床头开一盏羸弱的睡眠灯,末了起身进浴室去换衣服。 刚到上心医院,任齐柯已经在门口候着他了。 卓枫前后有两辆安保车,他熟门熟路地到第二辆去把卓枫扶下来。 “刚好碰见下手术的孔医生,他说消肿后明早给于继安排手术,他亲自操刀,不用担心。” 任齐柯扶着卓枫往里走,说完于继的伤情,又说起刚刚得来的最新消息,“卓朝最近的动向看似很不明,满世界走,不过基本能推测出他的目的。” 进电梯后,无人的世界里,任齐柯更加直言不讳。 “今天晚上他的私人飞机到华盛顿,要去看卓荣,但落地三小时后他就会走了,不乘他自己的私人飞机,他飞机申请的航线在两天后,但他会在那晚三小时后乘坐圣南集团的私人飞机飞回国。” “不回港,他去北市。我猜测他出国是为了掩人耳目怕您第一时间察觉他去北市了,在美留下专机乘坐别人的飞机回来显然是迷惑我们的第二次烟雾弹,不过我监控了他所有的线上信息,还是抓到了这个安排。 北市杨家那边,最近除了杨小公子来港看他外公外婆,他父母都没动,在北市,所以卓朝九成几率是去找卓家的小姑姑了,在北市的行程是一天,接着他同样不回港,又换了家私人飞机要直接从北市飞到湾区。 吴家的人同我说他最近联系了吴家和郭家的人,电话中聊了聊家常和卓家老先生老夫人的身体情况,所以这一趟上湾区九成也是去这两家。” 卓家的两个姑姑,一个在港居住,一个嫁到了北市杨家去,在港的这位姑姑和卓家大房因为生意上的事,早年就不对付;北市那边,就还有一些往来,只是现在卓朝忽然没节没日地在年前就上门拜访,意图是什么也很明显。 至于湾区的吴家和郭家,一个是卓家老夫人的娘家,一个是卓家老爷子母亲那边的亲戚,都是响当当的家族。 这些人,是卓家内斗里最能掺和进来主持一下公道的外人、是也许能扭转乾坤的人。 电梯到了。斜对面的病房门口守着两个保镖。 病房客厅中在喝水的常森见了他们马上起身:“卓总。” 他手掌裹了一圈纱布,还不至于住院,但是显然也是流血了。 卓枫走到卧室,顺着任齐柯给他开了一丝缝隙的门,看到躺在病床上正紧闭双目在输液的于继。 有一位看护在照顾病人。 停留几秒,卓枫转头走到沙发坐下。 任齐柯和常森在对面落座。 卓枫瞄了眼常森:“最近你们俩活动。”话罢,又对他道,“卓朝,你问问他,他是不是不想回港,是的话我成全他,就一辈子别回了。” “是。” “也让美国那位看看。”卓枫低语,“我本想留他好好在国外过个年,他要是不想过清静日子,我就让他回国,回来我好好招待他。” “是。”不过,常森又道,“但卓朝今晚开始不在港也不在湾区了,下不了手。” 任齐柯马上问卓枫:“我们动手的话,要不要刚好在他这一段行程中?他回国的时候?两全其美既能毁了他搬救兵的计划又能解决今晚的事。” 卓枫道:“北市不要管,杨家鞭长莫及,又人微言轻,插手不了分家与集团的事。等卓朝进入湾区就动手,不要让他进吴郭两家的大门。”他盯着常森,“既然是报仇,就不用留情,留一口气就行。” “是。”他们向来都知道,卓家老爷子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对大房下死手。 客厅的看护走来想询问卓枫要不要喝水,还没到他就已经微微挥动掌心了。 任齐柯瞄了眼他几不可察的动作,又抬眸看着卧入沙发中目光倦懒的男人,但他语气确实是森冷的。 于继肩头骨断了。其实在他们这些保镖来说,算轻伤了,但是对卓枫来说,是重伤,他看重他的手下,他们几个人在卓枫眼里,就真如曲疏桐说的,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们受伤,因公事而伤,就如同子弹射入卓枫自己的骨头,是卓家大房赤果果地在挑衅他。 所以即使完全没有性命之忧,也足够在深夜里激起他的所有怒意。 任齐柯又道:“那现在就等着卓朝下飞机。卓荣的话,如果我们真的对卓朝动手,”他对卓枫说,“他肯定不会在外面过年,他会回港主持大局,彼时韩副总与融远控股也许会有新的动向,卓总……” 卓枫:“这事你们不用操心,会有曲助处理。” 任齐柯顿了顿,马上颔首,他有时候总因为卓枫对曲疏桐太温柔,二人过于恩爱,而忘记曲疏桐的真实身份,她首先是卓氏集团的首席助理,卓枫身边最得力的公事助手,其次才是他女朋友。 沙沙雨声伴着雷电贯穿了病房,卓枫扭头看了眼窗户,又收回来,起了身。 他让常森休息,任齐柯送他。 “外面雨电很大,卓总要不等等。”常森道。 卓枫没说话,脚步反而更快了。 任齐柯想起来今天傍晚他把曲疏桐跟他一起送回了深水湾,就知道此刻卓枫在着急什么,哪怕是下刀子他也会回去。 虽然他一直觉得曲疏桐很猛,敢拿枪还上班第一天就干掉了任职十五年的副总经理,牛得很,但是卓枫向来把她当温室里不能吹风淋雨的小花苗,疼着呢。 进电梯时任齐柯忘记按按键了。卓枫拿起自己拐杖摁的时候,他都汗流浃背了。 “抱歉卓总,有点分神。” “你也受伤了?” “没,就是在想,想……” “怎么?你们腹诽我,上瘾了?” “……”任齐柯马上解释,“没有,我只是在想,卓总来了又着急走,似乎一晚上,都在为助理操心。” 卓枫看他。 任齐柯差点去撞墙,人为什么要生嘴。 医院在公司附近,同在中西区内,深夜回深水湾不算远,只是雨夜车子行驶慢了些。 进家门的时候,卓枫瞄了眼腕表,已经凌晨近四点,统共出去一个半小时左右。 管家送他进电梯,按了三楼。 卓枫开卧室门的手劲儿很轻,消音的门阖上也几乎无声。 拐杖撑着他慢悠悠穿过光线朦胧的起居室进入休息区,生怕吵到了人,但是,他入眼所见就是空荡荡的床,还有靠坐在全景落地窗前的小身子。 卓枫愣了愣:“桐桐?” 她没声,也没动,睡着了。 女孩子屈膝抱着自己的腿,歪着头靠在玻璃上,像是看雨看累了,抑或者等人等不到,所以睡着了。 卓枫迅速过去,撑着拐杖单膝跪了下去,“桐桐。” 缓了缓,她掀起了半丝眼皮,睡眼惺忪。 看了看他,晃了晃小脑袋,发丝在雨夜里摇曳,无端抓人心弦。 接着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双腿跪在了地上,往前爬了一步,往他怀里爬去,钻入。 卓枫受伤这么久以来,在今天以前都没后悔过,唯有今晚,此前在床上一次,这会儿再一次。 如果没受伤,他就不用喊醒她了,直接双手将她抱起就行。 若单手抱,需要她自己用力攀住他脖子。 “揽住我肩,宝宝。”卓枫将她双手拿起来挂上自己的脖子,“用力,桐桐,不用力要摔了。” 她还是晕晕乎乎的没醒。 卓枫舍弃了拐杖,双手去抱,一手穿过她膝下,另一只搂住她的腰,起身。 一个闷雷在深水湾海面敲响,伴随而至的闪电照亮了辽阔海岸与住宅区半山的郁郁葱葱。 卓枫下意识侧身挡住凌厉的光芒,怕吓到了怀中的人。 然而,她抬起了头,还往后一仰,去看那天际上张牙舞爪的紫色电光。 “雷声好大哦。”她呢喃,“我卓先生,不知去哪里了,要淋雨咯。” 月下谋爱 第28节 卓枫:“是,雷声好大,雨也好大。”他望着她后仰而拉长的天鹅颈,望着她慢悠悠缩回来重新塞入他胸膛的脑袋,“但我的宝宝好可爱。” “我回家了,桐桐,不会淋雨。” “我死了,你去告诉我家卓先生。” “……”卓枫皱眉,“说什么呢,傻瓜。” “有个姓韩的杀我,还抢走我四个亿。” “……”四个亿还没到账就被抢了,他可怜的兔子。 “做噩梦了,不怕啊,我在呢。” “我死了。卓先生要给我把钱抢回来,姓韩的开枪了,卓先生希望我给他挡子弹,我就挡了,所以我死了。” “……” 卓枫深呼吸,某一刻后悔把她带回港了,这个是非之地,就不该让她来沾染。 “我怎么会希望你给我挡子弹呢,哪怕我粉身碎骨,我们兔宝宝也要活蹦乱跳。” 第18章 以前没爱 ,现在有(明晚零点更) 一夜雷电, 翌日香江风和日丽。 临下班前,任齐柯去办公室找卓枫。 “卓总,我离开医院前遇到孔医生去查房, 说您昨晚脚受伤了,问我怎么到现在还没去拍片。” 卓枫:“不去。” 任齐柯拿起手机给孔少峥发消息, 说他不去。 孔少峥回复:“点解呀?他好可能骨裂了。你们主子仆子缺胳膊少腿。” 任齐柯尴尬地抬头把话复述给卓枫。 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去了我女朋友会知道, 晚上我去医院再检查。” 任齐柯理解,曲疏桐是特助, 他临时出门肯定需要告诉她一声。 他把卓枫的话发过去。 孔少峥立刻道:“谁家医院晚上检查机器有开的?” 任齐柯轻咳下,再次抬头传话。 卓枫:“那医院不是他家的吗?” 任齐柯:“……” 收到消息的孔少峥:“……” 下班前就死活不能来?这恋爱谈成这个模样?真的假的?难不成香江城这冷酷得赫赫有名的卓总, 这身家背景首屈一指的卓枫,真的会栽在一个区区特助手中??? 任齐柯没事就先下去了。 刚关门就碰见前面拿着几份文件在往这边来的曲疏桐,而她身边, 还有韩岳良。 韩大教授负手在后, 温和满面地和她边走边笑谈。 曲疏桐优雅地同他你来我往交流,任齐柯听到曲疏桐说抽空要去听他讲课。 “哈哈哈,好好好, 等着曲小姐来, 你可是港大的高材生。” 任齐柯与曲疏桐对视一眼, 又冲韩岳良颔首招呼:“韩总, 同曲助都要找卓总是吗?” “他在吧。”曲疏桐眼神朝任齐柯勾了下。 “在倒是在, 不过……”任齐柯从曲疏桐暗示性的脸上移开了目光, 晃了晃从口袋中拿起来的车钥匙, “正要出去。” “哦,有事呀?”曲疏桐瞄了眼办公室大门。 “嗯, 卓总要上医院一趟。”任齐柯看了眼手表。 曲疏桐七分演戏三分困惑:“去医院?要去复查脚伤吗?”真的假的?难道昨晚真弄伤了? 倒是韩岳良,觉得这个话题的真切性有百分百, 昨天晚上卓枫的人和大房的人在广深高速发生了激烈冲突,这事他略有耳闻。 “卓总大抵是要去复查,那他没空我就不耽误他了,伤重要。我明日再来,也不急于这一时。”说罢,韩岳良就朝曲疏桐点头,“那曲助自己去找卓总吧。” “也该下班了。”曲疏桐也看了眼腕表,微笑对他道,“韩总索性先行,慢走。” 目送韩岳良进了电梯,任齐柯转头送曲疏桐进办公室。 门方阖上曲疏桐就问他:“你们真要去医院么?” “没有,要去也是晚上。”任齐柯摇头。 “为什么呀?”她直视远处办公桌前的男人,“你们晚上去医院做什么?” 卓枫挑眉。 任齐柯知道他不明白曲疏桐的话,替他回了她:“是于继受伤了。他最近半年要休假,所以您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就行。” “啊?于继怎么了?休假半年?伤得很重吗?”曲疏桐蹙起眉头。 任齐柯表示还好:“只是卓总照顾手下,所以就让他多养养。” 曲疏桐歪头扫了眼已经起身走来的男人,又觑任齐柯:“我以前只觉得你们卓总跟你关系真好,现在发现,他是好爱你们每一个哦。” 任齐柯:“……” 卓枫:“……” 他走近后一把伸手去捏她的脸:“会不会讲话?我的小兔仔。” 曲疏桐笑着躲开,不好意思在他手下面前听他喊这个昵称。 任齐柯已经同一时间转身,迅速离开了。 办公室的主人瞟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就往回走。曲疏桐已经抱着几份文件等在他办公桌一侧。 眼看卓枫拄着拐杖漫步而至,她就下意识问:“下午脚伤有无好点呀?” “嗯,好了很多。” 曲疏桐半信半疑,待他坐下后把文件推过去,打开最上面的那一份同他说话。 “刚刚韩大教授准备找你,但是我知道他要讲的事与我一样,所以我暗示任助帮我将他送走了。” 曲疏桐指着文件:“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项目中的日方合资方是韩岳良一路洽谈的,而融远控股最大的分部就在日本,我这边有资料显示,这间公司同融远联系密切。 所以我就怕后期项目突然间出问题,因此觉得,是不是推迟下时间比较好?到时处理完韩岳良之后,再判断一下风险,看能否继续推进项目。” 卓枫一边听她讲一边瞅她。 曲疏桐歪头,眨眨眼,问道:“看我做什么?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他来找我我知道如何处理。你的观点一直同我一致。” 曲疏桐微笑起来,合上了文件:“多谢卓先生信任啦。” 卓枫揉一揉她的小脸,温柔道:“卓荣大概年前会返港,所以,韩岳良,年前我就会处理了他。刚好放年假,能降低对你的影响。” 曲疏桐眨了眨眼,再徐徐浅笑:“ok~那坐等看戏啦~一想到韩教授在我面前谦虚和善的样子,我就觉得,同他的职业格格不入,虚伪。” 卓枫点点头:“很快。” 曲疏桐又从文件最下方抽出一张行程表递给他:“到春节前的行程安排,这段时间没安排出差,你的腿伤了。我改了几个线上会议,或安排副总裁去。你看下有无问题。” 卓枫接过放到一侧:“没问题。” “……”曲疏桐无奈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头,“你真是,好似昏君呀卓先生。” 卓枫轻笑,捏住她的手指把她拖过去:“我接受这个称呼。” “……” 瞄了眼电脑右下角已经到下班时间的数字,卓枫看怀里的人:“晚食咩?桐桐。” “唔。”曲疏桐抬头,一脸的抱歉,“我准备返青葵区找卜画,一齐食饭。” 男人眼皮轻拢,目光深而悠远起来。 曲疏桐聪明地马上解释:“我回去收拾行李,晚上返深水湾同你住。” 卓枫眉宇徐徐舒展开来,瞳孔里的黑暗也如黎明来临,尽是阳光。 曲疏桐捶了他一下:“你变脸好明显,太现实了亲爱的卓总,你能不能喜怒不形于色一些。” 他但笑不语。 … 下班后卓枫送曲疏桐去葵青区,虽然晚上就见面了但是有些人还是很舍不得,一路上都把人紧紧抱着。 曲疏桐闲来无事就和他聊天,聊自己同卜画的关系,聊大明星的日常,还有大明星前一阵说想在中环买房,还有她过年不回内地,父母都在加拿大,干爸干妈又在新西兰,她就在港过年。 卓枫听完最后一句,非常开心。 到家里后,得知她接下来要去和卓枫住几天,卜画偷偷和她打探:“同卓总住是不是超享受?他住深水湾呀,那地方幽静又美丽,是香江最贵最靓豪宅之一,卓先生过的简直是皇帝的生活。” “他好看过风景。” “……” 卜画悠悠看她。曲疏桐后悔嘴快,羞涩地抿嘴笑了笑。 “但是我好不舍得呀,卓总做咩同我抢人呀,他同你有一世的时间可以恩爱,我都冇。”卜画可怜兮兮地说。 曲疏桐帮她做饭,随口道:“你不是要去爱尔兰拍mv吗?” 卜画:“我过年前就回来啦,到时我好孤单呀,我爹地妈咪过年要去旅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呜呜。” 曲疏桐安抚道:“你放心,过年卓枫肯定是需要回家去,我会回来同你一齐过年的。” “但你不同他一起回家过年吗?” 曲疏桐顿了顿。 月下谋爱 第29节 手机忽然震动。曲疏桐放了一片紫菜进沸腾的小奶锅,伸手去摸中岛台上的手机。 东亚银行,进账:400000000。 ??? 他,玩真的? … 卓枫说他饭后去医院看于继了,听说他做了手术。 所以曲疏桐陪卜画到晚上十点才回深水湾。 任齐柯来接她。 曲疏桐自己在车里时就没有把前后排之间的挡板升起来,她还挺喜欢和卓枫这几个无所不能超级无敌的司机聊天的,有趣。 “于继是自己伤的还是?” “公事。” 曲疏桐叹息:“我就知道。” “曲小姐也不用担心,手术挺顺利的,不用多久就能出院,养着就成。” 曲疏桐歪头看驾驶座:“任助,卓先生说你会帮他挡子弹。”她一脸崇拜,“你们都好厉害。” 任齐柯笑了笑,谦虚道:“这是保镖的职责。” 话落,曲疏桐有点难过弥漫在心头,感觉卓枫平时一离港,好像就命在弦上,真得亏他有一堆为他卖命的保镖。 “对了,”任齐柯忽然对她说,“曲小姐,有个事顺便想跟您确认一下。您对过年的游艇大小有要求没有?” “嗯?”曲疏桐回过神来,两眼挂着满满的困惑,“什么?” “就是您过年和卓总出海的游艇,”上环堵车,任齐柯把车开到正霓虹闪烁的皇后大道去,边忙边说,“如果您对尺寸要求不是很高的话,那我安排一艘百呎內的游艇,这艘可以直接在深水湾海域上船,那儿进不了多大的船,但是卓总还有个两百呎的游艇,这个就要豪华很多,但这个要去青衣港上船,所以,您想坐哪个船,我安排一下。” 曲疏桐眨了眨眼消化了下他的内容,最后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卓先生让你安排船,他过年要和女朋友出海玩?” “嗯,对。” “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女朋友呀?” “……”任齐柯脚下差点把刹车踩成了油门。 那路口拐下去就是卓氏集团了,任齐柯停下车等红灯,眼角余光里还有入夜卓氏高耸入云的大厦灯火。 曲疏桐对上他回眸里裂开的眼神,无辜地悠悠道:“他没同我讲过呀。” 任齐柯马上道:“他也是刚刚才说,我们送您去葵青后返程的时候。” 曲疏桐恍然,难道是因为刚刚路上她和他说,她过年在港,所以他就临时安排了? 啊啊啊啊啊…… 他也是厉害,居然有那样的超级游艇,港内能停百呎游艇的地方都很少。不愧是香江第一贵族。 回到深水湾,曲疏桐飞快地踩着高跟鞋入屋里。 跑了一半,发现在她上楼的必经之地、花厅的休闲花坛上放着一束醒目的厄瓜多尔极光玫瑰。 曲疏桐愣了愣,马上抱起来。卓先生又给她买花啦。 她开心地搂着花去等电梯。 两秒后,门开了,出来了拄着拐杖的年轻男人。 曲疏桐一下子收起了脸上的粲笑,苦着脸同来人说:“你安排过年出海的计划呀,卓先生?” “嗯。”卓枫目光掠过她怀中不浓不淡的粉色玫瑰,又撩起眼皮望她,微笑问,“初二,我们去新马泰走一圈?” 曲疏桐声音低得很,虚得很:“可是……我,我刚刚,同卜画已经讲好除夕到初七一齐游玩了。” 卓枫挑眉。 两人隔着半米距离,在即使隆冬节气里依然绿意盎然的花厅电梯口四目交接,眼神交缠,你来我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他眉峰虽看似平静地挑着,但是也不难发现那细微之处地微微蹙起。 最后曲疏桐伸出一只手攀上他的肩头,“卓先生~”她拖长了音撒娇,冲他wink。 他没说话。 曲疏桐看着眼前这个脸色很明显挂着失落的男人,有点着急:“卓先生,对不住,我不知你安排……” “所以,你要抛弃我?” 曲疏桐哑然。 他们之间都是打直球的,什么情绪与欲望都不会藏在心里不见天日,所以曲疏桐能看出来卓枫失望下的不甘心。 坦白说,如果早知道他有安排,她肯定不会拒绝,过年会同他一起待几天,虽然无法抛弃一个人过年的卜画,但是也肯定会雨露均沾一下。 但是现在…… 曲疏桐有心兼顾,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来……她已经答应卜画了,安排了七天的游玩,也就是一天都没有剩下给他了。 但是,卓枫跟手下安排的时候,时间大概率还比她和卜画安排时要早,他只是没来得及告诉她罢了,所以现在他就这么错失了,他难受也是正常的。 她咬咬唇,眨巴着水光潋滟的狐狸眼,勾人不自知地看着卓枫,为难不已。 其实她和卜画说一说,陪她到初三,初四开始她陪卓枫,也是可以的,卜画不会有意见的。 卓枫见不得她欲言又止,眼珠子转了又转好像在绞尽脑汁。 他不愿意她为这种小事百结愁肠,立刻就没忍住主动说:“除夕同初一,你们一起玩。初二,问你的大明星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出海玩。” 曲疏桐张了张嘴,惊讶:“啊……但是,但……我们两个人,加卜画自己,卜画会有点尴尬的,应该不会去。” “没事,我喊几个朋友一起。” “哦。”曲疏桐恍然,马上控制不住地展开了笑颜,“好,那我去问她。” 卓枫松了口气:“她如果同意,就算我欠她个人情。” 曲疏桐不自在地抱着花跑进了电梯。 一回房曲疏桐就感觉房间不一样了,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 曲疏桐踩了踩软绵绵的地毯,放下花后好奇地去门口找那个负责着主卧工作的菲佣。 “为何突然间铺地毯?” 菲佣过来对她说:“先生讲拄拐杖走路声好大。” 曲疏桐眯了眯眼,大吗?还好吧?可能是她在纽约时已经习惯了,觉得沉沉的木头声伴随着卓枫轻轻淡淡的脚步声还挺好听,有一种安全感。 “几时讲的?” “昨晚半夜。” “啊?” 菲佣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半夜四点半。” 曲疏桐好奇不已,他昨晚半夜起来了吗?然后半夜发消息告诉菲佣,今天铺地毯??? 是因为她来住了吗?半夜起来觉得吵到她了? 曲疏桐抿唇笑了笑,又跟菲佣说帮她找两个玻璃瓶来,她要插花,末了就去洗澡了。 菲佣领了活儿就去了储物间找,找了两个透明玻璃瓶。洗干净拿到主卧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卓枫。 瞥了眼那东西,他询问:“嗯?” “曲小姐要插花。” 卓枫了然,又看了眼那两个普普通通的花瓶,表示:“去库房换两个,我记得还有两个元细荷青花瓷,拿来插。” 菲佣愣了愣,转眼在男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才确认他真的要换两个中国元朝的青花瓷来给女朋友插花,遂马上把手里那不值钱的玻璃瓶拿回去放。 等曲疏桐洗好,那耀眼夺目的两个花瓶已经摆放在卧室茶几上了。 曲疏桐过去,震惊地跪在那两家伙面前,小心翼翼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是真品……元代的青花瓷?? 她小时候也是在这些东西的环绕下长大的,有点鉴宝能力,但是,卓总家的菲佣这么给力吗就插花而已给她搞两个古董…… 曲疏桐仔细欣赏了会儿,才想起来要找卜画。 “卓先生刚刚好今晚安排了初二带我出海玩,他知道计划冲撞了,让我喊你一齐。我的大明星,如何?你有兴趣吗?” 卜画:“???出海?” “系呀。”曲疏桐跟她讲了讲来龙去脉,又跟她说会有其他卓枫的朋友一起去,她不会当他们俩的电灯泡的,他们一齐上新马泰走一走。 卜画很愉快地答应了。 她一个明星,出海玩肯定比在外面玩舒服,走哪儿都一堆人认识。 曲疏桐传话传得很周全,说:“卓先生讲算他欠你个人情。” 卜画:“哎哟喂,我哪里好意思。卓先生客气啦哈哈哈,多谢他送的豪华新年游。” 顺利解决完,曲疏桐也很开心,下一秒就马上立刻不停歇地去找卓枫了。 她有好多事要和他说。 外面的菲佣说卓枫在书房,书房在四楼。 曲疏桐叹口气,感慨卓先生房子太大也不是特别方便后,就认命地去爬楼梯,她觉得坐电梯也麻烦。 走了两步她又扭头同菲佣说:“那两个花瓶是古董,没有普通的玻璃瓶吗?” 菲佣:“是先生讲的,不要普通的,不好看。” “??” 到四楼书房门口,敲了敲,得到应允后曲疏桐悄悄打开,探头一瞧。 男人立在窗前打电话,书房没有什么灯火,除了玄关的两盏橘黄壁灯,就是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些许的楼下光芒。 所以曲疏桐看不清卓枫的轮廓,只能隐约看到他笔挺的背影与格外好看的身形。 他侧过头,在看她,但是曲疏桐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轻轻阖上门进去,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开灯,所以也没贸然开。 月下谋爱 第30节 卓枫三言两语挂了电话,曲疏桐听得出依然是卓家家族里的事。 她悄咪咪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被一只满含力量的长臂搂入怀。 虽然依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一下子就笑了,踮起脚尖问他:“卓先生昨晚怎么起来啦?突然间铺地毯。” “不记得了?” 曲疏桐好奇地转了转眼珠子,“咩?” 卓枫亲上去:“唔同你讲。” “……” 曲疏桐推了推他,呢喃:“不同我讲你今晚就孤家寡人自己睡觉啦,我睡地下,今日铺地毯了。” 卓枫抬头,轻笑:“我铺地毯不是给你躺的。” “我不理,我就要。”她耍无赖。 卓枫望着她高傲的小模样,心软似水,逗她:“那我来,我来睡地下,我的桐桐睡床,小兔子不能着凉,一着凉容易没命。” “……” 曲疏桐钻入他胸膛去咬他,咬了咬,胸膛硬得跟墙壁似的的卓枫半点都没疼,他还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头发,跟在撸兔子似的。 曲疏桐默默张开嘴,说了其他话题。 “菲佣给我拿两个元代花瓶,好贵呀,我只是拿来插花而已。” “刚好,在库房放着也是积灰,总算有点用。” “??”那是古董呀,居然放在库房积灰。 “对了,”她撩起眼皮紧紧盯他,“你为什么真的给我转账了?” 卓枫:“本来没那么急,但是昨晚你说你的钱被抢了,很伤心,我的兔宝宝怎么能伤心。” “啊?”她睁大眼睛。 卓枫徐徐浅笑:“没事,你就当我说话算数。” “可是我是说着玩的。” “那就拿着玩。” “……” 她还要再说什么,卓枫搂着她的小身子把她往外带回房,转移话题:“同你的大明星讲了吗?” “讲了讲了。”曲疏桐弯起眼睛,喜上眉梢,“卜画同意啦,我们一齐出海玩。” 卓枫欣慰地颔首,心里也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多谢她成全,我与我家小兔仔成功过上第一个新年。” 曲疏桐有些害羞地笑了。 她今夜还要跟着他进浴室去给他脱衣服,卓枫拒绝了,说不用。 曲疏桐叛逆,就非要,说她来这住没有交房租,她寄人篱下还拿那么多钱,她要当他的私人助理,以后不用菲佣伺候他了。 卓枫说菲佣可没给他脱衣服,不要侮辱他清白。 曲疏桐不听。 卓枫关上浴室门将她拒之门外。 曲疏桐哼哼唧唧,自己跑去插花陶冶情操消气。 把那束极光玫瑰拆开,再一支支插入那无价的青花瓷中,调整方向。 最终把一束花插满两个花瓶,绚烂的厄尔多瓜极光玫瑰梦幻得仿佛未来的物种,配上七百多年前的荷叶青花瓷,近千年的时光碰撞,让人为它的炫目痴迷。 爱卓先生,审美太棒啦~! 曲疏桐拍了好几张照片发ins,最后把一个花瓶原地放置在茶几上,一个抱着拿去床头柜上。左右看看,还是漂亮非常,无敌满意。 转头,她从床上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床边一米外的地上,又搬下来一床被子,人就这样躺下。 玩了会手机,曲疏桐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发表的ins有个陌生的点赞。 本来没有什么稀奇的,她的账号虽是私人号但是偶尔会发布一些卓氏的动态在上面,和卓氏集团的官网一直是互关状态,卓氏官网就关注了她一个,她是正宫娘娘。 所以她的粉丝国内外加起来不算少。但那个点赞的账号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名字实在是太显眼了,zrong,这一串字母让她心口泛起一股不适。 下一秒多出来一条评论。 zrong:恩爱。 曲疏桐眯了眯眼,在犹豫要不要删了,或者干脆把动态删了,可又不舍得。 忽然,她手机屏幕一晃眼变成一个来电显示。 曲疏桐看着那个明晃晃的美国电话,深呼了口气,点了接听。 “曲小姐。”男人的声音愉悦之余还是那么吊儿郎当,“我还以为你不会听呢。” “如知道是你,我怎么会听呢?” “这么不给面子。”他慢吞吞地笑了笑,“你明知道我绝对会给你利益的,何必语气这么冲呢。” “卓大公子。”曲疏桐起身,抱着手机去了房间露台,“你是觉得我待在卓氏,一人之下,再当一个总裁夫人,那么比不上你的恩惠吗?” 电话里安静了下去。 几秒后,卓荣道:“坦白说,你到融远,给融远创造不了神话级别的利益,你只是不差。你离开卓氏,也造成不了卓氏多大的损失。我找你,纯粹是欣赏曲小姐罢了。” “真的吗?那两者加起来,你不是就很满意?哪怕让卓枫有一分的失算与不开心,你都觉得赢了。” “曲小姐说话越来越直接了。”卓荣不否认她的说辞,“不过我们可以一起满意,曲小姐,假以时日,卓氏不一定在你那位男朋友手中。” 曲疏桐目光放在深水湾的皎皎明月上,不假思索道:“可能数百年之后,卓氏与你我所有人都是,俱往矣。” 电话里是一阵深沉的静谧。 曲疏桐从来没真正想过卓氏有天会从卓枫手头失手,还是失手于卓荣这样的狗杂种身上。 可有时候,有些人想听,你就说给他听,让他知道,卓氏也许会在几百年之后,不复存在。 “连朝代都会更替,何况区区一个时代里的集团。卓大公子觉得是吗?” 但集团存在的前一秒,就永远永远不可能,落到他大房、落于融远的手里。 反正世界上含有生命力的东西都不可能永生,彼时失手又何妨。 好半晌,电话里的男人才语气似冰地低语一句:“是也不是,事在人为。我随时等曲小姐好消息,你别后悔。” 曲疏桐挂了电话,一转身,屋内单手拄着拐杖,拿一条毛巾擦头发的男人正望着她的背影。 曲疏桐顿了顿。 卓枫往前走,出来把被海湾与山风吹得冰冰凉凉的身子搂入胸膛,“入内,冷。” “你知不知我同哪个打电话呀?”曲疏桐抬头对上男人湿亮的一对凤眼,他眼睛真的好看。 卓枫:“嗯。” 曲疏桐拿他的毛巾:“他好怪,做什么又找我。” 卓枫把昨晚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兴许,卓荣觉得这一次得手了,觉得夺到卓氏的曙光已经尽显。 曲疏桐恍然:“原来如此。” 她给他擦头发。 卓枫去拿毛巾,她不愿意,嬉笑躲开就要给他擦。 卓枫瞄了眼屋内地上那个被子:“桐桐,真要在地下睡?” “嗯嗯嗯。”她一脸宁死不屈的傲娇表情。 “那你还给我擦头发?” “一码归一码。” “……” 卓枫想到刚刚她电话里说的,看着眼前踮着脚尖在为她擦发的人,不由问:“数百年之后,卓氏江山都俱往矣了,你还属于我吗?” 曲疏桐瞄了他一下波光粼粼深沉四海的眸子:“如果我们结婚啦,我就生生世世都属于你,因为我们会埋在一起。如果没结婚,”她凑近亲了他一口,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就真是,俱往矣,不用数百年,几年之后就不属于你了。” 卓枫望着她水雾迷蒙的眼,温柔道:“过年,同我回家吗?” 曲疏桐眼神一闪,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咬咬唇,小声道:“不好吧。” “嗯?” “我们,我们都不结婚,你带我回去,不好。” 卓枫轻轻抚了抚她水嫩的脸颊,语气轻柔:“不是不结婚,只是不到结婚的时候。” 曲疏桐没说话。 卓枫:“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没感情?” 曲疏桐紧紧地咬着唇依然沉默,就近在咫尺地,眨也不眨眼地望他。 卓枫把拇指抚上她的唇,抚了抚,让她松开被咬出月牙印的唇。 曲疏桐那一刻心口似乎有一汪泉水暖暖地流淌在上面,这一阵子同他见面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如电影一帧帧放映。 她下意识说:“有,有一点,再多一点。” 卓枫眼底亮起了光。 就像看到乌黑的海面上深夜飘过一船渔火,浪漫。 曲疏桐脸色绯红,低下头靠在他肩窝,捂住了半张脸,“新年你想,你想结婚了?” “不着急,只是……”卓枫看向远方波光四起的海面,想起她那天说的,他一无所有的话,她会在他身后。 “如果与你只是这一世的过客,这事和失手了集团一样的遗憾,遗憾终生。” 曲疏桐脸倏红,试探性地说:“是不是在你身边待久了,你就会有感情?那换一个女特助……” “??” 月下谋爱 第31节 卓枫低头去强吻她。她笑着躲,“你这是,办公室骚扰。” “我就骚扰,你去告我。”他硬气道。 她失笑,往他怀里钻入进去求饶:“呜呜呜卓先生……” 卓枫一颗心在某一刻,好像陡然就化了下去,他再次扭头看向山下的深水湾夜色水波,心就像那水面,柔得好像没有任何攻击力。 曲疏桐踮起脚尖主动去亲他,认认真真地和他说话:“讲真的,卓先生是所有人的理想,只要换一人,都不会拒绝卓先生的求婚,我不好,我不值得。” “你哪里不好。” 曲疏桐沉默了下去,床上那种事她都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唯有骗他的事,她一直坏极了地演着戏。 卓枫在她的无言中笑了:“你最好, 曲疏桐眼眶红了。 “或者你告诉我,你觉得感情多深能结婚,我看我距离,娶你还有多远。” 曲疏桐眼泪掉了下去,窝他怀里不愿意说话。 第19章 出事 ,暴露(19号晚11点更新) 因为这段话, 曲疏桐成功被卓枫骗回床上去了,乖巧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他怀里安心入睡。 后面几天曲疏桐随卓枫去过一次医院探望于继,一周后想再去一趟时, 卓枫忽然就不带她了。 一问才知道,于继之前在湾区出事的那一幕, 在昨天晚上再次上演了。 当然这次出事的不是卓枫的人, 因为他是这次事故的主导者。 这次是卓朝出事。 曲疏桐不知道他具体伤情怎么样,只知道大概命悬一线, 因为据说卓家大房的人今日全都离港去了湾区。 “怪不得,今日开会时我看韩大教授心事好重的样子。”她嘴角上扬, 心中全是快感,“他这一颗心起起伏伏,也怪折腾的。”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 卓枫就不打算再带她去医院探望于继了, 就算带再多的保镖他也不能全然安心。 曲疏桐听话,就没去了,于继最近也好了很多, 已经能动了, 上次去听说卓枫给他安排了半年假期, 他倒是一瞬间怪绝望的, 表示完全用不着的, 他不是真的瘫了。 他没事, 卓家大房倒是几乎整个瘫了, 人相继出事,离港。 那几天, 曲疏桐发现香江的风声有一点点地变化。 那日她上班,一早看到惯例送到她办公桌上的报纸有点问题。 曲疏桐有看报的习惯, 香江三大主流报纸,财经报、日报,与香江娱乐报,她都看。 前两个是她需要从上面简单获取一些行业资讯,后者是因为她家卜画是这行业的,她也习惯看看有没有她的绯闻。 今日的财经报大版面放的依然是卓氏集团新年以来在港的项目情况与股指,每日统一,而日报就不一样了。 除却报道了卓氏集团拿下与港官方合作的bot项目,将最大敌手融远控股压下的消息,还有一个硕大耸动的标题吸引了曲疏桐的目光。 #卓氏家族纷争白热化,低调二房手段阴险夺家产:欲望浮出水面#。 曲疏桐仔细看完了全部内容,下面几乎是标题的详细版罢了,说卓氏集团领导人为了永绝后患,似彻底对大房赶尽杀绝。 曲疏桐捏了捏报纸,一边从包里拿手机一边随意瞄了眼下面的那份娱乐报纸。 没想到素日只刊登港圈娱乐明星以及富豪恋情的娱乐报纸今日也提及了卓氏集团的家事。 #卓氏总裁人前同女友恩爱有加,人后使尽手段争家产#。 曲疏桐眯了眯眼,又看了看一侧刊登的她和卓枫昨天在尖沙咀餐厅吃饭的照片。 她低头拨了一个香江日报总社的电话。 “你好。”一口纯正港腔从手机听筒里流转出来,伴随着一些翻阅报纸的声音,“边位呀?” “我是,卓氏集团总裁办特助,姓曲。” 翻阅报纸的声音悄然逝于听筒中。 “啊,你……哦,你有咩事呀?”男声困惑又无辜。 曲疏桐唇角上扬:“你们今日报纸中有关我集团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哦,呢个,呢个系编辑负责嘅,你有咩建议可以拨打编辑热线……” “你希望我司下一个给你的电话是法务部拨打的吗?” 电话里再次哑然。 曲疏桐手撑在办公桌上,声线如冰:“我此刻,希望你给我最完美的证据,证明你报纸上讲的,所言非虚。” “我……” 电话里一通狡辩。 曲疏桐听了三句就不想听了,“既然这样,望你注意接听我集团法务部电话咯。” “别别……曲小姐,有话好讲。” 解决完,曲疏桐同样给香江娱乐报去了电话。 她直接冷硬地在要求他们撤回报纸之余,以后也永不得刊登卓氏集团总裁的消息。 “除了结婚消息,其他事情,刊一次我找你们一次,但下一次,绝对是上法庭。” 虽然憋气,可面对卓氏的控告他们也不敢硬刚,刚就破产。同上一个电话一样,香江娱乐报的人一边抱歉一边挂断。 曲疏桐丢垃圾一样丢了那几份报纸,扭头去泡咖啡。 刚煮好,有秘书来敲门。 “曲助,卓总有事找您,想请您过去一下。”男秘书在门口探头同她讲。 曲疏桐一边倒咖啡一边回头:“他来公司了?怎么自己不直接找我?”早上他没同她一起上班,说回去看看卓家老爷子。 秘书道:“他说你oa系统未上线。” ?? 难道他们没有私人联系方式吗??我的卓总搞这么生疏,一小时前还在家里共享早餐呢。 其实以前,曲疏桐还真没有卓枫的私人电话,办公电话就有。 但是办公电话只能在每天晚上九点之前打,九点后打不了。 后来是他们在一起后,曲疏桐才有了卓枫的私人电话。 她从未私下和他打过,第一次打是因为公事。 卓枫蛮意外的,他当时还说,这是给她打私事的。她撒娇说,那这会儿办公电话也打不通了嘛,可是她有事。 大概听出来她的怨念,卓总开始对她开放了二十四小时的私人电话与公用电话权限。 想来也是有点好玩。 端着咖啡走到窗边,曲疏桐一边沐浴从维港倾泻而来的璀璨骄阳,一边思索着昨天才尘埃落定的那个与融远有竞争的项目。 卓枫应该是为这个事找她。他也是,在家里就不谈,一来公司就找她,还让秘书来,秀恩爱啊? 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咖啡,舒服完了曲疏桐就回去打开电脑。她把卓氏集团的办公软件登录了,又上了骆氏集团的内部系统看这两日的情况。 正常来说,融远痛失这个香江bot项目后,对江南那一块的精力就没那么多了,他们会着重把精力放回香江,这也是她考虑后,能接受等到年前再处理韩岳良的原因。 曲疏桐看今天的骆氏情况有回温,就给干妈打了个电话。 “桐桐过年回来吗?”干妈在电话里头问她。 曲疏桐:“不回了,新年假期不太多,干妈。开年后我看能不能休个年假。” “唉,好。只是雾雾那丫头最近情绪越来越差,不是想死就是想找卓荣,她人生里已经没有其他事情了,我真是……” “还找他?她还不死心?”曲疏桐无声冷笑。 沈虹:“她不是不死心,她是总想和他见一面说清楚。我说,这有什么必要说清楚的,我只想深啖那个狗东西的血肉。” 曲疏桐不置可否。 干妈又深深地在电话中叹息一记:“桐桐,骆氏最近的情况也很不好,你又不回公司,你爸爸只能回国去了。” 曲疏桐安抚她:“融远最近开始不好过了,骆氏只要稳住年前这一阵,后面找机会能回来的。” “唉。”她语气格外忧心,“说得容易做起来还是犹如天堑一般。你真的不考虑回来吗?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桐桐,你还小,你背靠卓氏就说明你想做什么都需要被卓氏的计划左右,你并不能做主卓氏与融远之间的项目,不能轻而易举……” “我才回国几天,融远这个项目已经被我拿走了。后面我会尽力的,干妈,以现在卓氏对融远的态度,融远撑不了多久。” 沈虹安静了会儿,道:“桐桐,如果公司不在了,干妈干爸就庇佑不了你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父母如今在加拿大休息,不参与这些了,所以,公司没了你也就没有家了,你要再考虑清楚。” 曲疏桐回味了下这句带着特殊提醒的话,上次她也是提醒意思很明显,她的干妈总是很怕她弃骆氏于不顾,总是拿公司的继承权来引诱她。 “骆氏没了,我的家就没了。我是靠您和爸爸供养长大完成学业的,没有您和爸爸我也没有能力进入卓氏,干妈,我很清楚。您的心血,我一定是放在心上的。” 一阵长叹过后,沈虹换了话题:“那你和卓枫怎么样?他有没有与你结婚的打算。我看到你们的新闻了,看着似乎他对你还不错。” “我们不会结婚。”她喝了口苦涩的咖啡。 “为什么?”沈虹在电话中暗示道,“桐桐,卓枫只要出面,动动手指头就能救骆氏于水火。你既然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要努力和他结婚,结了婚骆氏的以后就完全是坦途了。” 曲疏桐安静了下去……她怎么可能以这样的目的和卓枫结婚呢,她一直不敢答应他婚事就是因为她一开始回港的目的不纯,他对她越好,她越不敢结。 怎么可能最后还……把他的婚姻都当成获利的工具呢。 曲疏桐随口敷衍一句,就挂了。 咖啡也喝得差不多了,她起身去了卓枫办公室。 男人今日穿的是一袭米色西服,正靠在办公桌对着全景落地窗,手里拎着个手机,看上去刚接了个电话。 那米色西服是她前几天和卜画逛街时给他买的,卓总调侃像婚服,原本他从没穿过这么纯洁的颜色,不是很喜欢,但是一想,像婚服,就真的纡尊降贵穿上了。 但是曲疏桐觉得真的,无敌好看,真是衣架子。 中环清早的骄阳此刻正落在男人整个笔挺宽阔的肩头,从左到右,棱角分明柔顺有型的西服在他身上仿佛漫画笔触勾勒出来的。 那张脸更别说,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半如幻影,高高在上如他的身份,阴暗中的那一半,荡漾着秋水的凤眸是夜色里会在被窝里哄她的男朋友。 月下谋爱 第32节 男人闻声侧眸往后看那踩着细长高跟、一袭西装裙摇曳生姿的女人。 曲疏桐对他说:“我同妈妈打电话呢,来晚啦。今天报纸的事一看就是融远搞的,搞舆论战术,阴险又下流,但是这件事你家里爷爷知不知?他是什么态度?” 卓枫摇头:“他最近不理事,报纸看了,但是今早我人在他身前,大房自始至终无人现身,孰是孰非他懂得。” 曲疏桐站停在办公桌对面,松了口气:“那就好啦,只要你爷爷保持住这个想法,万事大吉。” 卓枫见她没有要往前到他身边的意思,他就转身落座了。 “项目失手,韩岳良有没找你?找你的话,你说话小心。” 曲疏桐摇头,也坐下:“他大概自顾不暇,不会找我。不过,关于今天报纸的事……我给香江日报同港娱都致电了,要求他们道歉。” 卓枫挑了下眉峰:“你给他们致电?” “嗯。” 卓枫:“不需要,一直以来港媒的话都不可信的,无法造成什么后果,没所谓。” “有一个人相信都不行。”她往后靠在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哼了哼,“生气。” 卓枫哑然,对上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他咽下了喉中其他无须麻烦的话,浅笑:“不气,小事。” 曲疏桐默了默,忽然想起自己早前和干妈打的电话。 她松开手,往前靠在办公桌上托腮:“如果,如果我有一日,惹你生气啦,好生气……” 卓枫静静看她。 曲疏桐不知道怎么说,笑了:“冇。” … 距离二十来天的春节,一眨眼就到了。 放假前一日,公司有个人事变动,是整个公司里除了总裁办都猝不及防的。 那日一早,公司各个部门都收到一封来自总裁办的群发邮件,是曲疏桐亲自纂写的。 [——致卓氏集团各部 卓氏集团香江公司总经办副总经理韩岳良严重违反集团规定,予集团造成严重损失。经集团商讨研决,予以开除处理。] 这事并没有经过公司高层开会决定,是在邮件发出的前一秒,曲疏桐才给各个高层领导私发邮件告知的,发完的第二分钟,群发邮件就随之而至。 那日在其他公司开会的韩岳良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消息,是接到电话才知道这个事情的。 他还算有职业操守,忍着心中的不安与燥意开完了会,才马上奔赴了卓氏去找卓枫。 曲疏桐要看戏,卓枫不让她现场观摩,怕韩岳良知道这事情是她一手促成的。 好说歹说把她哄到休息室里去,偷听。 曲疏桐听到韩岳良似乎在狡辩什么,而卓枫把厚厚一沓报告丢给他看。 任齐柯把报告拿给韩岳良。 他并不看,只语气不忿地说道:“没有经过董事会决定就私自做主开除集团在职超过十五年的副总经理,卓总觉得妥当吗?” “韩总觉得,开完会会有其他转机?”男人俯首案前,不紧不慢翻着文件。 韩岳良脸色一黑。 卓枫慢条斯理地瞅他:“关于韩总的开除报告,在邮件发送之前秘书室已经发给了卓氏所有高管。一小时过去,至今没人带着意见来找我。” 韩岳良呼吸已经紊乱了。 上位的男人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雪茄,不紧不慢地点上,袅袅烟雾模糊掉男人冷峻的五官,朦胧光线后,他薄唇凉薄地扯起一丝弧度。 “韩总觉得,他人是不敢似你一样来找我,还是你这份证据链,太过无懈可击,给我免除了很多程序上的麻烦?” 韩岳良胸口此起彼伏,明显气得快要爆炸。 “不过,我还要感谢韩总,给我,敲山震虎了。”他夹着烟的手搭在桌上,眼神裹着炙热又好像寒冰一般的气息,“再多来几根像韩总这样、漂浮不定的草,集团确实危险。” 韩岳良脸色就犹如高山上倾颓的黑夜,卓枫的恭维预示着他的失败。 是学者的隐忍让他给自己留下一份得体。 韩岳良转身离开。 曲疏桐出去,高跟鞋轻快的哒哒声说明她此刻的心情格外优良。 任齐柯和她打了招呼后就识相地撤了。 曲疏桐过去翻那厚厚的报告,美滋滋地问卓枫中午吃什么。 把他愣是惹笑了,一边掐了烟,一边一看时间,才早上十点半。 “我嘅桐桐,真系好开心。” 当然了,这无异于是曲疏桐的过年大礼包。 … 除夕中午,曲疏桐在家里睡到自然醒,下楼和卓枫吃了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团年饭,饭后她要去找卜画,卓枫就送她去,再顺便回自己家。 其实他家在太平山顶,和卜画那儿不同区,隔老远,他就是专门送她去的,不是顺便。 下午她和卜画去买菜,两人和学生时代一样惬意地逛了半天,晚上回去一起下厨。 卜画家里的两个菲佣都放假了,因为她过年也不在家。 除夕暮色葱茏时分,两人喝着酒一起吃年夜饭。 “我真系好想好想,好想你一世在香江,桐桐。”卜画一放松,看着外面烟花此起彼伏,就伤感地对曲疏桐说。 曲疏桐看了看她:“我不会那么快离开的。” “但也不会久。你处理完融远控股就会离开。”她悲伤不已,“我希望你立刻报了仇,又不舍得你立刻离开。” 曲疏桐在剥虾,安抚道:“或许你这两年结婚了呢?就不需要我了。” “哈。”卜画扑哧一下笑了,“我现在都是单身,我觉得这个世界没个好男人。” “追你的人那么多,真是没一个心动的?”曲疏桐把虾递给她,自己端起酒杯抿了口甜红,好奇地问。 “冇,好多大佬都喜欢女明星,但是那班人,都是什么货色,你知的。”她嗤之以鼻,“我都不差钱,我为什么要同那些人拍拖?或者当人情人?搞笑。” “嗯。”曲疏桐倒是理解,“别乱来。” 卜画忽然朝她眨眼睛:“卓枫,是香港背景最首屈一指最绝的男人,但是他也是人品最好的男人,怎么样,你们住一起这么久,他在外面是真的没有桃色新闻吧?” 曲疏桐颔首,确实,除了最近去看他受伤的手下,他几乎没有单独晚上出去过,前几日有一次应酬,他带了她这个名义上的特助。 卜画咬着大龙虾,随口问:“那他有想同你结婚吗?” 曲疏桐顿了顿,接着点点头,又把她的想法说了。 卜画也是点点脑袋,理解道:“再拍拖两年啦,等你把仇报了,刚好同他结婚。” 曲疏桐:“我不会与他结婚的。” 卜画茫然地看她:“点解?” 曲疏桐:“你不记得了,”她皮笑肉不笑,“我如果不是想利用卓枫报仇,我就不会回国来港。那样他也就不会想与我结婚,我们分居两地早晚会分手。” 卜画愣了愣。 曲疏桐:“所以,我们没缘分啦。” … 大年初一两人出门爬山,玩了一天,曲疏桐打算初二一早再回深水湾去准备出海。 初一晚上卜画在琴房给她弹新专辑,那是一首很甜的情歌。 曲疏桐听了会儿就忍不住有点想卓枫,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打电话。 卓氏是大家族,新年想必应酬多。 曲疏桐给他发了条信息先:“卓先生有冇闲呀~” 刚发完,她手机就进了一条短信,里面附带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微信聊天记录。 对面的头像是曲疏桐很熟悉的骆雾的微信头像,另一个头像虽不认识,但是通过来信的陌生号码,她也知道,是卓荣的。 看清了内容,她呼吸缭乱暗沉。 还未找他,电话就响了。 卓荣:“见个面吧,曲小姐。” “你想做什么?”曲疏桐起身去了客厅接电话,冷静而直白地问。 卓荣在电话中轻笑:“你来,咱好好聊聊,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曲疏桐冷嘲:“真想靠我来达成你的目的,卓大公子这么可笑不堪吗?” 电话里的男声慢悠悠的,带着高高在上尽在掌握的气势:“曲小姐想必也需要我吧?你说,要是卓枫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是带着这样的目的的……” 曲疏桐捏紧了手机。 卓荣:“你无所谓卓枫的话,那你那亲爱的妹妹呢?我发个信息,骆雾不就得崩溃去死?” 曲疏桐差点摔了手机。回屋披了件外套,和卜画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他说得没错,卓枫她无所谓,但是骆雾真的会因为他一句话去死。 只是刚上车,曲疏桐的微信就有新消息了。 卓枫给她回复了:“桐桐,暂时有应酬,大概半个钟之后我找你。” 曲疏桐看完,把手机关机了,怕她找卓荣的时候卓枫刚好来电。 但她不知道,在她关机的同一时间里,她与卓荣的那通电话被任齐柯接收到,他转头就给卓枫去了电话。 “卓荣打电话给曲小姐,把她约出去了。” 大年初一的夜晚,太平山顶的卓家有私人晚宴。 人头攒动的宴厅星光摇曳,暖意融融,仿佛在庆祝着什么旗开得胜。 卓枫出了宴厅接电话,听完内容浑身均是低气压,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曲疏桐打电话。 月下谋爱 第33节 意外的是,关机了。 … 卓荣约的并不远,就在中环一栋大厦的顶层露台,能看到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卓氏集团。 大隐隐于市。 新年路上稍显拥挤,曲疏桐心情烦躁,想着要半小时内解决这事怕是不行了。 那个大厦天台原本是一个喝酒的休闲地方,能俯瞰整个中环的纸醉金迷与维港浩瀚粼粼的夜色,但是可能因为天气寒冷,这一晚天台空荡荡的,唯有一个抽雪茄的男人手插着口袋立在那儿。 当然,还有站在远处的几个保镖。 见她一个人,带四个保镖,曲疏桐揣测他防的是卓枫吧。 脚步声传过去,抽烟的男人绅士般地熄了烟,打招呼:“曲小姐速度真快,果然被重视的感觉就是好。” “卓大少还不够被重视吗?你的命被多少人惦记着?别人求都求不来。” 卓荣定睛瞅她。 曲疏桐走了上去,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站在他面前:“你想做什么?” 卓荣手中捏着熄灭的烟,上下打量了她在夜色里白得发光的容颜须臾,似笑非笑道:“真想不到啊,你和骆雾是姐妹,这不我小姨子吗?” 曲疏桐红唇上扬,冷笑:“你怎么不说,我是你,亲爱的弟妹?” 卓荣脸色果然再次微变,目光灼灼地看她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有话好好说,曲小姐,大年初一,何必提不好听的呢?” “怎么会不好听呢?”她笑了,“年会上还是卓大公子亲口同我说的,说,和我男朋友,打断骨头连着筋。” 卓荣轻吁口气,朝她摊手:“他是他,你是你,我从头到尾对曲小姐态度都很虔诚的,你只要离开卓氏,我就不烦你了,曲小姐愿不愿意待我身边,随意,总之你想要什么都有,何必呢,硬要跟着卓枫受苦。” “待你身边?怎么,你是既想要染指小姨子,还想要染指弟妹吗?”她歪着头冲他笑意盎然,“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啊,卓大公子。” 他脸色一黑,语气也阴沉了下去:“背靠卓枫给了你勇气是吗?让你觉得你斗得过我是吗?曲小姐别忘了,现如今的骆氏,一潭死水,我动个手指头骆氏就成历史了,我一句话你那个好妹妹就死了。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曲小姐,别那么不识抬举。” 曲疏桐始终云淡风轻,此刻的眼睛如月牙般弯起:“我为什么斗不过呢?我才回国多久,你那个看成宝贝似的官方项目不是已经成我囊中之物了吗?这是香江新年重点项目,卓大公子想靠港政给你当背景,当你夺卓氏集团的筹码,却失手了,心很痛吧?拿了一个远在江南的骆氏,没了大本营,很爽吧?” 卓荣一刹那眯起一对曜黑的眼,眸中波涛汹涌的怒意在翻滚着,似是才知道,那个项目是她一手促成他们失手的。 她甚至比卓枫还该死。 他咬着后槽牙,慢吞吞开口:“你想让卓枫知道,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是吧?” 曲疏桐懒洋洋挑了个眉,语气和他天渊之别,平静无波:“这话怎讲?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和骆雾还恩爱无比呢吧?” 她徐徐冷笑起来:“你告不告诉他都行,不告诉他的话,我好好跟你一笔笔算清你我之间这账,我大概、应该,会让你把吃的都吐出来的; 要是你告诉他了,我离开卓氏了,那卓大公子,就要睁一只眼睡觉了,别哪天比半死不活的骆雾还先走,去见你那个胎死腹中的儿子。” 天台入口的脚步因为最后的两段对话而刹停。 寒风萧瑟的顶层上,脚下绿草混着泥土的清新味道如龙卷风在原地盘绕,似一直在努力冲淡围栏边的硝烟味道。 卓荣看着她夹着冷光的笑意,看着那张雪白如月的脸,他的一身冷锯气息没忍住缓缓收敛了,微笑开口:“好好说话行不行?”他伸手,“曲小姐好好说话,项目的事我可以不计较,骆雾我也就不逼死她了。你可比骆雾要吸引人多了,学识,能力,脾性,美貌……” 曲疏桐摁住他的手腕,目光如炬锁在他脸上:“她死你也得成灰,而你,给我提鞋都不配,卓荣。” 男人脸色如晴转风暴,被她摁住的手腕一个反手,往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一扯:“你想替她死吗曲疏桐……” 曲疏桐喉咙一瞬吸不过气来。 一记爆鸣在那一秒回响在中环夜空,漫遍整个维港。 所有被惊动的人均往天台入口看去。 卓荣带来的保镖迅速把手摸向腰间取东西。 有四人,但奈何面对的是整个东南亚身手最超前最卓绝的保镖,常森与廉麦康均持双器械,不用一眨眼就让对方四个人愣是在那样漆黑的武器重压之下不敢动一寸。 天台另一边,任齐柯于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到了卓荣面前,拿电棍对准卓荣捏曲疏桐衣领子的手。 卓荣一身戾气,刚摸上腰间的家伙手腕就一痛,被卓枫握住拽离曲疏桐的衣领,再反手一摔。 他当然没那么容易摔倒,体格与身手也是一流的,且在他身子晃动的两秒里一支枪口朝卓枫的方向就射出了一记。 分毫不差的同一时间中,任齐柯的电棍对他上手,那手枪在他手中跌落。 他就是仗着这里是国内是香江,他们不敢带枪,对他杀伤力大不了。 卓枫躲个子弹轻轻松松,下一秒从任齐柯手中拿走了一根电棍,对准那个因为手被振麻了的男人的膝盖就一下上去。 一记闷哼声传开,卓荣摔了下去,他马上要去捡起枪。 任齐柯踢飞了地上的枪,金属在天台围栏碰撞摩擦,寒风中似有滋滋火花在闪。 卓枫往前一步将人掀翻在地,脚踩上他的肋骨,猛然一脚下去生生踩得夜色里咔嚓声不断。 “卓枫……”卓荣脸色变青,咬牙切齿,抬手要去抓他的脚。 任齐柯发现他身上还有枪,发枪的前一秒上前跪地抽走了。 卓荣眼神闪烁,口中尽是血腥味儿,他看任齐柯的恨意并不比卓枫少,在他眼里,任齐柯是卓枫的保护神,是一次次破坏他计划的狗杂种。 直到被卓枫手中的电棍抵着喉咙,压得他面红耳赤几近断气,他被迫把视线转回到他真正的敌人身上。 男人低沉喑哑的声色散开在维港夜风中,全是危险气息:“新年了,大哥,受伤的人,又该到你了。” 多处骨折让人完全动弹不了,那边的保镖知道他受伤严重也不敢硬碰硬,直到一分钟后,常森与廉麦康放人来把人带走。 天台清了场,恢复肃静。仅有维多利亚港吹上中环高楼的狂风在呼啸,打破寂静的新年夜。 卓枫站在曲疏桐面前,曲疏桐愣愣地与他对望,心中狂跳,海风吹得她全身在黑夜里止不住轻颤。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知道的,听到了多少。 他把身边剩下的所有保镖都带来了,怕她有危险,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把对话全听进去了。 曲疏桐的眼中,男人深深地凝望她几秒,转而往后脱下身上的皮大衣,往前一步盖在她身后。 曲疏桐不敢动,不敢抱他。 卓枫把她在风中颤抖明显的身子拢入怀。 第20章 调查她 。(明晚八点更新) 卓枫将曲疏桐带回了深水湾, 一路上曲疏桐都没有主动说话。 让她不安的是,卓枫也一直没动静。 但他把她放怀里抱着,似是怕她冷或怕她害怕, 搂着她的手一直轻拍着,像在哄小孩儿。 到家中后保镖都走了。带她进电梯上楼期间, 二人世界里, 曲疏桐终于听到身边的男人问了她第一句话:“晚餐吃了吗?” “嗯,吃啦。” “手机怎么关了?” 曲疏桐心中霎时猛烈地一突, 虽然一直在做准备,可是当“质问”真的来临时, 还是心跳如雷。 对着电梯门镜面上那道清晰的眼神,她强颜欢笑反问:“你打电话给我呀?” 卓枫:“他同你挂断电话后,我就给你打了。” 曲疏桐愣愣没有眨眼。 电梯在三楼卧室区停下, 门打开。他搂她回房。 似是知道她在震惊困惑什么, 卓枫又解释了一句:“我一直在监控他电话。” “哦……”曲疏桐不知道他竟然会需要监控卓荣的电话,所以第一时间知道卓荣找她了。 卓家这局势,似乎已经在关键点了。 主卧床头柜上依然有着雅致的青花瓷, 插着娇艳的粉玫瑰, 衣帽间中有菲佣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是明天、大年初二他们要出海的行李。 曲疏桐忽然整个身心都有些疲惫, 知道一切都成幻影了。 她索性坐下, 坐在房间沙发, 弯下腰把双手靠在膝上, 想等他问,或者, 质问。 卓枫眼神落在她那个少见的动作上,看着那不似往常明亮的目光, 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的气息。他眉头轻轻蹙起。 “桐桐。” “唔。”曲疏桐眨了眨眼,没敢动。 卓枫见此,犹豫了会儿,还是压下心中的问题:“去洗漱,睡觉。” 曲疏桐瞄了眼他,又马上低下头。 卓枫安静等着。 好一会儿,曲疏桐没忍住主动问:“你不问我,我去同卓荣见面做什么吗。” 卓枫手插在西裤口袋中,凝神望她好一会儿,才问:“你去做什么呢?” 曲疏桐没有犹豫,很坦白:“他同我干妈家的妹妹曾经在一起过,后来分开,闹得很差。卓荣发现我跟她是一家人,拿她威胁我离开卓氏。” 卓枫眯起了眼眸。 曲疏桐:“我关机,是怕你打电话给我时,我还没解决好事情……我有自信他不会对我怎样,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你知道肯定不会让我去,但我必须去。对不住。” 曲疏桐掀起眼皮,蓦然对他笑:“还有,他还威胁我,说要让你,让你知道……” 卓枫忽然扭开头:“算了,不早了,你洗漱去,早点睡觉,明日我们出海。” 曲疏桐双眼闪了闪。 待他动身,她忽然起来,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 卓枫脚步刹住,下意识伸手也把她抱住。 他抚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细语安抚道:“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他找你。” “卓枫……” 她很少喊他的名字,好像一喊,有什么大事呼之欲出。 曲疏桐在他怀里说:“我都未讲完。” 月下谋爱 第34节 卓枫闭上眼,轻呼口气,那一刻什么都不想听了:“没事,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曲疏桐呼吸都乱了,想说,呼之欲出却不敢真的说出来,她希望他主动问,质问,而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卓枫。” 男人温柔抚了抚她的脑袋,温声哄道:“去洗漱吧,我去打个电话处理一下这个事。一会儿来陪你。” 曲疏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洗好这个澡的,她整个人没有一分心思是在洗澡上的。 只知道出来时,卓枫还没回来。 四楼的书房中,一入内卓枫就收到常森的消息,他和于继主理香江城内的事,现在于继负伤休假,他就一手包办了所有事情。 “卓荣今晚算是掉以轻心了,以为他新换的这个电话我们监控不到,且安排的人不少,他以为您今晚在家里有应酬,出不来,能够保证他的安全,最重要的,是他估计笃定了曲小姐不会告诉你,他们的通话里,似乎有什么不能让您知道的事。” “现在他离开香江去澳门了,也就是说整个大房都没有人在香江了。” 卓枫拨了个电话过去。 常森接通:“卓总。” 站在书房落地窗前,卓枫握着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 常森静等他开口。 卓枫:“他们一家子,让齐柯和麦康两人去盯着。你给我查另一件事。” 常森:“好。” 卓枫:“查骆氏集团,查查那一家子私下目前什么情况,和卓荣有什么纠葛,还有,曲助和卓荣的通话内容里,卓荣说的那个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 常森好奇他竟没有自己问曲疏桐,但还是应了。 “是。” 想起她那天说同母亲打电话,卓枫又道:“如有必要,听听她和母亲的通话记录。” “是。” 想了想,他又说:“如果能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别听。” 常森明白了,调查一个事情还要这样迂回小心顾东顾西,全是为了那个曲助。 “好。” 挂电话前,常森临时又问,“对了卓总,那个……齐柯让我顺便问您,明天,明天还出海吗?” “出。” … 曲疏桐也在打电话,她打给了骆雾。 “你不想和我一样一无所有,你就不要再找他,我当初落魄还有骆家收留我,我的计划要是作废了,骆氏要是也落魄了,你想找谁收留呢?卓荣吗?” 骆雾在电话中哽咽道:“我没有,桐桐,我只是想……” “想问?”曲疏桐冷静道,“你想听他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利用你抛弃你害惨了你收购骆氏统统都不是他本意?还是想听他说他就是要你死?这样你就满意了?死心了。” “我早就死心了,但我想要他死。”她吸了吸鼻子,“我死之前我要见他,我想让我们都死得明白。” “这事你不用操心,他一定会后悔的。但你再这样莽撞,迟早我得比你们先死,我的计划都乱了。” “桐桐。” 曲疏桐挂了电话又给干妈发了消息,让她看管好女儿,末了就一直在阳台坐着。 初一夜里冰寒似刀的海风吹得她好像身上有冰渣子,脑子冻得昏昏沉沉间,蓦然被一抹温热怀抱由后搂住,再拉起来打横抱起送入房间,塞入暖热的被窝。 曲疏桐呆愣不动,抬头望着那床侧居高临下的男人,抿着小嘴巴没敢说话。 卓枫见不得她那个不安的模样,方几秒,心就一点点地软下去。 他坐下,拿手机给菲佣发信息让人泡点感冒药拿进来。放下手机,双手去捧她小巧的脸,温柔问道:“怎么了?不怕,不想那事了。你乖乖睡着,我洗漱后就来陪你好不好。” 曲疏桐说不出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是真的没听到她和卓荣的对话吗?真的只以为她是为了骆雾去的? 以为她说卓荣威胁她,还是以骆雾来威胁的?而不是她骗了他? “嗯?闭眼睡觉。”他揉一揉她的脑袋,“桐桐乖,我很快就来了。” “卓枫……” 刚好菲佣敲门,抱了杯感冒药穿过起居室走到休息区来。 卓枫接过杯子,吹了吹。待温度差不多了,去扶她:“来,不然明日吹了海风头痛。” 曲疏桐坐起来,乖得跟个小猫咪似的,拿过杯子就咕噜咕噜一口全喝下去。 卓枫顺势把杯子拿起居室去,回来就径直上浴室了。 曲疏桐一个人躺在床上压根了无睡意,就那么干等,等到卓枫洗好澡出来了。 男人路径笔直目标明确,是床,是她。上来后一手扯被子一手去把她僵硬的身子抱怀里,拢着她,在她耳边哄她睡觉:“小兔子睡觉了,难得这会儿没有烟花声。” 曲疏桐紊乱的心跳在他的安抚中渐渐平缓下来,一身气息不再紧绷得要炸。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大年初二的深水湾阳光姣好,一大早屋内已然铺了一地的金色绸缎,暖洋洋的。 曲疏桐醒来时枕侧已无人,但是床头放了一束花,浸在日光中。 她看了会儿,愣是把昨晚的事给暂时性放下了。 卓枫在二楼窗边喝咖啡。 曲疏桐赤脚跑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上他:“点解送花呀?我们要出门啦。” “新年。”男人回头蹭了蹭她的小脸,“新年快乐,我的桐桐。” 曲疏桐弯起眼,脑袋在他肩头磨蹭了好一会儿:“新年快乐,卓先生新年顺风顺水呀。” “好。” 他们吃早餐的间隙,菲佣已经将行李一一送到别墅顶层停靠的直升机上。 整个早餐期间卓枫没有提起昨晚的任何事情,曲疏桐也就自然装作事情过去了,压根不敢自己去踩雷池。 饭后卓枫直接带她一起乘电梯上楼。 顶层直升机坪站着身兼数职此刻又兼任机长的任齐柯,行李已经安顿好,他正等着他们。 一眨眼,直升机飞过深水湾盘旋到了青衣港海域上空,那儿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正停着一艘两百呎的高层游艇。 他们直升机凌空飞过港口那会儿,海上有好几个接驳快艇从岸边向游艇飞跃。 曲疏桐透过舷窗往下看,数着快艇的数目,然后偷偷问卓枫喊了多少人来作陪。 他说他在群里发了一张游玩计划表,说了一句让有空的人随便来,后面就没管了,他也不知道今天来了多少个,反正估算了下,就算群里的所有人都来了也住得下。 曲疏桐听完:“……”她眼前一黑,感觉,感觉那锲而不舍的接驳艇的数目,有半个港圈公子哥都来了。 他是要包下全程费用的啊不愧是卜画嘴里的香江背景最首屈一指的男人,花钱如流水,慷慨又大方。 而且,本来他是准备和她双人游的,现在他宁愿喊来这么多人一起出海,把双人游变成新年海上趴体,也不愿意取消新年和她一齐浪漫环游大海的计划。 曲疏桐歪头看他,搂上去:“卓先生~” 卓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怕人太多,就安抚她道:“我怕你的大明星无聊,补偿她的,你有我,我们一齐两人世界,不用理其他人。” “……” 曲疏桐真的没忍住和他咬耳朵,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两人世界呀。 卓枫:“有办法。” 说话间,直升机飞至游艇上方,在如浪花一般的滚滚海风中下降至停机位上。 一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咸湿气息,炙热阳光像一方铺天盖地的网洒在甲板上,满世界都是星光潋滟、妖艳动人的,碧绿海水美得好像随时会有花儿从水中孕育而出,极目之处都是春意盎然。 “哎吔,立春之后嘅天气真系好呀,风好暖。”卜画的声音从下层甲板随风飘散在船只上,惬意得很。 曲疏桐一边被卓枫牵手下直升机,下楼,一边往下层甲板看。大明星伸展着手臂,衬衣被海风吹飞,舒服地在吹风了。 她笑了笑,迫不及待要下去。 一层已经里外都是人。 最后一艘接驳艇上来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非常非常醒目的,格外不似出海着装的衣服。 白色手工制作精良的全套西服,粉色领带,脚下踩的是棕色的皮鞋。 曲疏桐还在楼梯上呢远远地就被那一幕吸引了注意力,脚步都慢了下来。 正在甲板凭栏吹风的卜画也好像被这一抹显眼的颜色吸引到了,说实话出海的人大多穿的不算低调,不少公子哥穿着花花绿绿的衬衣,但是穿一身白西装那真是,独树一帜。 卜画戴着墨镜的脸扭过去看那人,然后发现那人也目不转睛地在看她。 可能因为她是女歌手?她没什么稀奇的,笑一笑便回头去了,那人她好像也有点认识,香江一个身份挺高的公子哥,估计是这一船里唯一一个能和卓枫相提并论的,家里一个行商一个走仕,但她素来不喜欢和任何二代子弟打交道。 起初所有人都在看楼梯上的曲疏桐。 看看今天的游艇party女主角,她穿着一袭风琴褶白底碎花裙,头上编织着两条相得益彰的细麻花辫披在柔软直发中,海风掀起她浪花一般的裙摆与及腰的黑发,露出那一张堪堪巴掌大的流畅鹅蛋脸,肤若白雪,一片阳光落在眉眼,细碎含笑,整个人清新动人仿佛一张旧世纪港星海报,动图海报,美得不可方物。 所有男人几乎同一时间里心中都觉得,她甚至比港媒报纸上的还要好看,不愧是卓氏未来的总裁夫人,不愧是今日女主,难怪卓枫爱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兀地飘散在甲板风中。 “你,你系,卜画?”西装公子哥忽然开口,他是唯一一个没看曲疏桐的。 卜画本来也在看她家的桐桐,闻声移动视线朝他看去,接着抬手,手指在空气中小猫似的抓了抓,体面地打招呼:“哈喽。” “哇哦,真系。” 有人马上感慨起哄:“卜画啊,没想到今日可以在船上见到我们香江的大明星!” 倒是那公子哥没动,很有分寸地站着,但是笑容满面地对她说:“你好你好,我系你粉丝。” 卜画:“……” 曲疏桐:“……” 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会儿甲板上爆发出热烈的笑声,起哄了。 月下谋爱 第35节 “真的假的,特么见色起意吧。” “庾总是看上大明星了,冒充粉丝来了。” 公子哥一挥手:“滚滚滚,不要影响我偶像的心情!” 一群人愣是被他真的赶走,边走边嘻笑着说他是不是打听到大明星来了才来。 最后公子哥自己也笑嘻嘻地走了,边走还不忘边跟卜画道歉。 卜画全程懵圈站着。 曲疏桐自己默默下了楼梯去找她。 一看卜画询问的眼神,曲疏桐就解释自己不认识对方,“我一个都不识,是卓先生喊来的,他怕你无聊。”她把卓枫的操作说给她听。 卜画听完,震惊得嘴巴都张大了:“他好爱你,为了你,喊这么多人。” 曲疏桐想起昨晚的事,回头去找卓枫。他在船的一侧吹风,双手撑在游艇围栏上俯瞰壮阔无边的海面,边上站着三五个公子哥在陪他。 他那只二次受伤的脚经过二十来天的休养,幸运地在年前丢掉了拐杖。 今天穿白色衬衣的卓先生此刻微微弯身手撑围栏,衣服被灌满咸湿海风,身上一寸寸覆上的金色绸缎般的日光,每一根发丝都不再规整服帖,而在风中肆意飘扬。 那一片阳光太大,青衣港的炽烈太阳正当空照,他戴着墨镜。 这样的卓枫,曲疏桐是第一次见,真是……无敌的、好好看。 曲疏桐朝卜画借了个相机,对准那一片就摁了下快门。 想要再捕抓一张时,卓枫侧眸,视线穿过半艘船,似乎隔着墨镜落到她镜中。 曲疏桐扬起笑,没有移开镜头。 他向来宠她,此刻也在曲疏桐意料之中地没有扭开头,就那么配合不已地给她当最晃眼的游艇模特,纵然他之前是最不喜欢拍照的。 镜头中的男人其实透过镜头看的是掌镜的人,看那个斜倚在甲板上的女人细肢纤长,裙摆飘飞,乌发一记记拂过天鹅颈,她像一只海鸟,自由灿烂。 他为这只小鸟失神。 卜画发现卓枫在给曲疏桐拍后,在一侧啧啧出声揶揄。 曲疏桐厚着脸皮拍了好几张角度的才拿下相机,笑着睨一眼卓枫,在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下,忍着燥热的脸扭头去背着游艇面向大海。 她是有带相机的但是还在行李箱里,哪儿知道才上来两分钟就有需要捕抓的美景呢。 任齐柯从楼上下来找卓枫的那会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曲助有大明星在侧相陪,他们卓总在几个公子哥中间,遥遥地与他亲爱的曲助浓情蜜意,青衣港的狂风都吹不散这中间拉的情丝。 好一会儿,卓枫终于给了他一记眼神。 任齐柯站在远处朝他点头,示意有事要和他汇报。 卓枫盯着他大概三秒,任齐柯目光笔直而深沉,脸色在阴暗处也沉沉似海。 这样的画面前者就知道,他要报告的,是昨晚让常森去查的事了。 卓枫往任齐柯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看船的最前方、曲疏桐的位置。 卜画发现他在看她,以为他想找曲疏桐,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她扭头望来。卓枫见此,就抬手指了指游艇舱内,示意他进去说点事。 曲疏桐完全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远远冲他笑,会意了。 第21章 新加坡禁烟花 ,而我不禁。 客舱房间分布在三四层, 主卧在四层。 卓枫一进房就问任齐柯:“常森这就查到了?他怎么自己不找我。” “哦,他不清楚您这会儿的动向,怕发消息打扰您了。” 卓枫在房间吧台坐下, 一边取杯子一边提了一瓶白兰地。 任齐柯看他从头到尾没再说话,莫名感觉, 现在查到太早了, 卓枫要的不是快,而是……稳定, 目前他和曲疏桐关系的稳定。 事情真全部查清楚了,估计这趟新马泰新年游不到一半就废了。 在船上分手, 属实影响心情。 所以任齐柯斗胆说:“卓总要是没空,要不就明天我再找您。还没全部查完,大概, 只有七成。” “七成?” “嗯。关于骆氏目前的情况, 卓荣与骆氏的生意往来与他跟骆小姐的恋爱关系,基本摸清楚了,还有一点关于曲小姐和他们家的一些渊源和她自己家庭的情况; 而另外一个事情, 卓荣威胁曲小姐的那个不能告诉您的事, 这个……晚上应该就有消息来了。” 本来想等查完一次性听, 但是卓枫在任齐柯的某句话中产生了点兴趣, 曲疏桐和他们家的关系, 与她自己的家庭情况。 他知道骆家夫妻是曲疏桐的干爸干妈, 但是具体细节并未知道, 当时在一起,没有过多探索, 只是随意谈谈。 倒了一杯酒,卓枫抬起的时候, 扬扬下巴示意任齐柯说,末了轻抿一口。 任齐柯:“融远控股自创立开始就大力发展内地业务,借此来给在港公司输送资金链,江南三角洲是融远的重心,因此总部在江南的骆氏集团这几年在港口业务上和融远有了来往。” 卓枫继续喝酒。 任齐柯:“现骆氏集团的董事长骆江明有个独生女儿,骆雾,她比曲小姐小两岁,前两年人在港大读研究生,然后卓荣去港大办事,就遇上了,具体他们俩怎么发展的不知道,但是这个骆小姐很漂亮,在学校挺有名气。” “两人大概认识一年多的样子,然后去年那骆小姐有身孕,但是快临产时卓荣就已经不太常出现了,最后看似闹崩了,大概在去年十月份,那个骆小姐孩子也没成功生出来,胎死腹中了。 从始至终卓荣都消失不见没再露面,但是那一阵子,融远开始制衡骆氏,业务上与股份上都有染指,现能查到卓荣收购骆氏股权5%时对外发布的公告,而卓荣现在手上已经有骆氏超过20%的股份,所以这段时间是一个很关键的点,如果他再接再厉,拿到超过34%了,骆氏就彻底危险了,到时他在公司具有一票否决权。 话说回来,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卓荣并不是真的对骆小姐的情况不知情,而是有意不搭理而已。” “因为女儿抑郁严重几次自杀,骆氏夫妻俩带着女儿去新西兰休养了,那时候能查到曲小姐有进入骆氏集团处理事务,但没有去正式任职。 不过因为骆氏情况很差,在融远的打压下业务中断资金链断缺,骆江明在年前又回来主持大局了。 他刚回来骆氏的情况就回温了一些,因为彼时我们把和港合作的项目拿到手,开除了韩岳良,所以融远大概没有精力对付骆氏了。” 卓枫倒酒的动作停在半空,脑海里闪过了某一帧画面,韩岳良的调查结果出来那会儿,曲疏桐一直要求开除他,显得很着急。 他问她理由,她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说他不是好人,留着后患无穷。 任齐柯:“而曲小姐,她是骆江明夫妻的干女儿。江南早年有个走丝绸之路的海运企业,叫曲木方舟,这个企业原有三个老板,一个是曲小姐的父亲曲家桉,另外两个是合伙人,一个叫方世岩,另一个叫沈玉舟。上世纪末这个公司规模很大,但到了90年,那两个老总一次出差途中发生意外,在一辆车上,都不幸离世了,所以这个公司当时就剩下曲家桉一个老总,一年后骆氏入资,因为骆氏之前就和曲氏有业务往来,且骆江明和曲家桉曾经是战友。 然后大概在95年,因为董事长曲家桉生病了,曲木方舟因此似乎没了主心骨一般,也开始出现了危机,还挺严重,骆江明拿自己的骆氏去不遗余力地救,也无力回天。苟延残喘到2000年,曲木彻底垮台,曲家桉举家离开了江南,迁居加拿大养病去了,不过那会儿曲小姐没去,她被骆氏夫妻收为干女儿了,一直居住在他们家,不久后就去了港大读书。” 卓枫端着酒杯,灌下一整杯。 任齐柯:“暂时就这样,卓总,关于另一件事,我拿到信息再找您。” 卓枫点点头,放下杯子深深吁了口气:“把骆氏这两年,出事前与出事后的业务情况整理给我。” “好。” 任齐柯走了。 房门一推开,门外站着曲疏桐。 任齐柯愣了愣,随即便喊:“曲小姐。” “你们在房里啊。”曲疏桐没想他们会在房里说话。越过任齐柯肩后,果然看到了闻声而来的卓枫。 任齐柯心还是虚,一想到在屋里说调查她的事,他也害怕她有没有听到,所以应声后赶忙低头夹着尾巴离开。 曲疏桐钻进去,笑眯眯地朝屋里男人走去:“一屋子酒气,你在喝酒呀。” 卓枫揽住她往吧台看去的身子,把她往外带。 “做咩做咩?”曲疏桐忙问。 卓枫没说话,就那么把她带出房,穿过几十米长的客房走廊,到了四楼的大泳池边落座。 “啊,舒服~”曲疏桐一看目的地也明白了他的目的,直接撑了撑腰,倒在躺椅上吹风。 眺望着渐行渐远的香江岛,曲疏桐感慨:“本来今晚准备同卜画去维港看烟花。新年初二晚上八点维港每年都有烟花。”她扭头和身旁的男人道,“卓先生,我们到新加坡后,在那边放烟花好不好?” “新加坡禁烟花。” “……” 卓枫偏头,把手揽过紧挨着的女人。 曲疏桐有些害羞,这船毕竟不是只有他们俩的,人多着呢,有男有女,刚刚浅浅打了个招呼后她想上房间看看,休息休息午后再去玩。 “没事,他们不会来打扰我们。”卓枫靠近她的侧脸和她耳语,“我们晚上就放,新加坡禁,我不禁。” “啊?”曲疏桐茫然又困惑地盯紧了他,“什么?” 卓枫轻笑。 曲疏桐一时间忽然忘了他要说什么,只觉得摘下墨镜在船头迎着热烈海风冲她笑的卓枫,能把人的魂勾了去。 勾人心魄具象化。 “我准备了,晚八点,与维港同一时间,我们在船上放烟花。” 曲疏桐没听清楚,还眨巴着狐狸眼看他,像在看一只猎物。 卓枫发现她眼神不对,挑眉:“嗯?” “啊……”她回神,“你讲什么?” 男人一寸寸牵起眉峰:“你看什么?” “……” 曲疏桐默了默,失笑,一头扎入他肩窝蹭,羞涩道:“我看卓先生颠倒众生的脸。” “……” 卓枫愣在那儿,第一次由着她栽在怀里还没有伸手去抱,直到笑容不自知地挂满了嘴角,他才笑着低头,捏她发红的小耳朵,“色兔仔。” “啊啊啊,你不可以说我。”她害羞得想跳海,在他肩头各种蹭,生气。 卓枫胸腔笑得振动起来。 月下谋爱 第36节 曲疏桐受不了,马上转移话题问他刚刚在说什么。 卓枫:“你亲我一口,我就讲。” “……” 曲疏桐抿着唇,眼珠子转悠着各种羞涩小情绪,在他炙热目光的逼迫下,最后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凑近,偏头一把堵上男人上扬的薄唇。 卓枫深吸口气。 曲疏桐快融化了,退后锤他:“你吸气做什么,激动什么?我没有亲过你吗?!” 卓枫笑着去搂她,曲疏桐嘟嘴拒绝。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听到了他的话。 “我准备了烟花,晚八点,与维港同一时间,我们在船上放烟花。” 曲疏桐惊讶得张了张嘴,直到卓枫凑近亲了她一口,她才一头往他怀里再次埋了进去。 “好好好,太棒啦~卓先生真好,卓先生全港最好!” 难怪他说,新加坡禁,他不禁。她的卓先生就是她心灵的第一港湾,由着她在独属于自己的国土上为所欲为。 卓枫笑容更加灿烂肆无忌惮,长臂搂着她在怀,躲在游艇无人的地方俯瞰辽阔大海,二人世界。 直到任齐柯给他发消息,他还不想动,回消息说晚上再拿给他。 被海风吹着吹着有些犯困,曲疏桐看着他可可怜怜地说:“想睡觉,但不想走。” 卓枫拿起一侧的毛毯给她盖上,把她的小身子揽在怀里靠着,哄小孩儿似的一下下轻拍着她:“在这睡,我抱着。” 曲疏桐此刻就把他的话当圣旨,一听秒接受,愉悦地就窝在他的肩窝埋下脸睡觉。 卓枫给她全身上下都裹上暖洋洋的毛毯,后脑勺也包了一半挡住了风,到底是新年,阳光炙热但是海风吹多了凉。 趁着她睡觉的间隙,卓枫发消息吩咐船员布置烟花。 闲来无事,他又让任齐柯把刚查好的内容给他拿过去。 任齐柯猜测他大概是和曲疏桐在一起才会走不开身,但是也没想过到后见到的是曲疏桐缩在他怀里睡觉这样一个极致私密暧昧的画面。 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任齐柯眼观鼻鼻观心快步又极力放轻走近,把东西放卓枫身边后对视一眼,并没有主动说话。 卓枫瞄了眼那些资料,分了两部分。 他主动问:“这么多?” 任齐柯低声道:“本来只找这两年骆氏的,但想起来当年的曲氏好像也是因为业务出问题而资金链断裂,我就顺便去翻了翻曲氏的资料,完了发现,骆氏如今有这规模,还要靠当年曲木的倒台。” 卓枫不解地扫他。 任齐柯解释:“当年骆氏为曲木方舟力挽狂澜过,但没有用,后来在曲木成为历史后骆氏接手了很多曲木当年的业务,可能这也是曲家桉希望以另一个方式重振曲木的意思吧,因此这些年的骆氏集团有一半业务成绩可以说是因为曲木的倒台才有他们肉吃。 所以我就把两个公司一起整理了,卓总有兴趣就看,没兴趣就只看骆氏……” 还没说完,曲疏桐动了动身子,往卓枫胸膛钻了钻,哼唧一声,好像被吵到了。 卓枫抬手,任齐柯同一秒间噎住了声,屏住呼吸。 整个四层只有呼啸的风声,什么都没了。 接着,男人一边双手拢着怀中女人轻轻安抚,一边扬下巴送人。 任齐柯走得无比快,像是脚下踩了风火轮。 他从四楼一头扎到第一层甲板上去监工烟花的布置了。 卓枫安静陪了半小时左右,直到怀中的人睡眠深了,舒服得不再动,他才拿起那摞资料看。 骆氏这两年的业务确实因为融远的介入打压,挺不平稳。 而下面那额外的一部分,可以看出早年在还没有入股曲木方舟的时候,骆氏就一直和曲木方舟有不少的业务往来。 到上世纪末,曲木方舟两个董事出事,骆氏入伙了曲木,那几年算是互利共赢,成绩很不错。 后来曲木方舟因为海外业务忽然出问题,资金链断裂,骆氏多次为这个公司伸出援手。 卓枫盯着98年骆氏注资曲木方舟的一笔巨额资金,看了看,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简单查了下曲木方舟1998年的情况。 第一个词条出来的是——曲氏董事长曲家桉于1995年脑梗住院后,第三年终于彻底辞去董事长一职。 对比了下时间线,就是在对方生病后,海外业务开始受影响,三年后曲家桉因病被迫卸任后,骆氏注入了这笔巨额资金,更加不遗余力地对曲氏施以援手。 看上去很正常,因为彼时的曲木方舟就剩下骆江明一个董事了,骆氏不救谁救。 退出来前,卓枫瞄了眼搜索引擎上的另一条内容,他的岳父大人曲家桉从95年生病后就没再能返回工作岗位,挂名三年卸任后,公司由他夫人代替他又坚持了三年,但还是无法挽救彼时油尽灯枯的企业,最终于2000年申请破产。 骆氏没能救回来曲氏,新闻显示,当年的骆氏为了曲氏几乎已经要断了自己的资金链,最后实在是石沉大海,救不回来已经奄奄一息的曲木,只能停止注资保住骆氏本身。 卓枫把目光从手机移回手上的资料,往下看,曲木方舟破产后骆氏和他们就自然没有业务往来了,纸张上少了诸多显眼的四个字。 骆氏于2005年开始创立新业务,所谓新业务,是重拾曲木方舟的老路,一直到今年,2013年,几乎曲木方舟之前所有的业务,在骆氏都死而复生了。 因为业务的扩展,这十来年里骆氏规模也很不错,直到去年因为融远的介入而开始不稳定。 项目一个个中断,混乱一片。 不过在这期间,有一个北美公司,不但没有被融远挖走,还更加和骆氏合作密切起来。 卓枫再次打开搜索引擎查了查。 是个新公司,05年才创立的,至今才八年时间。 这么短时间内有这么强悍的背景资金来给骆氏注资,也不惧融远打压? 思索了会儿,卓枫给任齐柯发了信息。 “查一查亚衡山这个公司…” 信息发完,卓枫眼看风有些大,就将怀中的人打横抱起回了卧室。 曲疏桐昨晚睡得不好,一晚上醒来几次,所以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 醒来身上披着一段绵软似水的日光,她沉迷了好一会儿,想起小时候坐轮渡出国,她有飞机不坐,就要坐家里的轮渡,她要看海上日出与日落,她要这世间最少见的绮丽画面。 儿时是她的象牙塔。 她去找卓枫。 从四楼往下看,一层甲板没什么人,曲疏桐就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了二楼娱乐楼层,一下看到某处门口站着任齐柯。 曲疏桐马上过去:“任助,卓先生呢?” 任齐柯指了指身后的房间:“他们在打台球。” 曲疏桐挑眉,这船上还有台球呢,不错不错,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学习,让卓先生教他亲爱的特助。 任齐柯把手掌贴上门上的指纹锁,一秒后,台球厅门朝双侧打开。 里面有两张桌子,但他们好几个人都围着其中一个玩,人还蛮多的,今天船上来了有十来个公子哥,还带了几个女孩子,其中曲疏桐只认识一个,在深水湾见过半面,是卓枫的妹妹,其他的她都不认识。 所有人此刻都在,连她家大明星也在,所以乌泱泱的一群人没有谁发现大门开了,曲疏桐进来了。 曲疏桐把视线越过几个男人的肩往里看。眼下是卓枫在和一个男人打球,那男的曲疏桐眼熟得很,就是早上一上船就说是卜画粉丝的那个公子哥。 公子哥还是一身白西装,粉领带,真绝的装扮,那造型特像七八十年代的港风男明星,帅死了。 不出道真可惜。 当然她家卓总也毫不逊色甚至是游艇上最绝的风景,他墨镜挂在白衬衣领口,弯腰架杆,额前挂着细碎乌黑的发丝,深邃的瞳孔盯着白球对面的蓝球,电光石火之间,一杆过去。 连进两个球。 “哦吼。”有男人起哄捧场。 白西装的帅哥双手撑在台球桌上,含笑看着卓枫。 曲疏桐看不懂,她对台球一知未解,只是看得出卓枫在打特定大数字的球,这种打法好像是,叫什么,中式黑八? 又打了一杆,又是两颗球进去。 “同你打球就系冇劲儿,成日一杆清台。”西装公子哥笑着吐槽。 被他说中了,曲疏桐站那儿一会儿,已经见卓枫把杆瞄准了黑球。 没有悬念,球杆撞击白球发出啪嗒一声玉石声响的时候,黑球滚进洞中消失不见。 室内发出一阵开心庆祝的声音。那西服公子哥倒是一点没不快,好像很开心自己料得很准,他还很有兴趣地架杆打自己剩下的那几颗小号码的球。 公子哥技术也不赖,一下就进去了。 “庾泰打得也很厉害咯。”一个站在桌边身着粉裙的女孩子道,人在新年游艇上穿着职业铅笔裙,和公子哥的西服都挺另类的。 “宋小姐过奖了,您也不差。”他笑笑继续打。 “我不会。”说着,宋蕊桢扭头朝卓枫看去,指了指他杆子。 那是公杆,卓枫松手给她。 两只手同在球杆上,卓枫的手在下,女人的手在上,“你教教我,卓枫,让我同庾泰打打。” 话落,女人视线落到了卓枫脸上。 场内不少人朝对方看去,也有看卓枫的。 曲疏桐眼里,卜画的眼神最明显,她本来是在看她那个粉丝打球的,闻言一下子就朝那女的递去了一道深不可测的眼神。 还有坐在最角落里的女孩子,卓允叠着腿优雅地在吃水果。 早前有些晕船没吃午饭,听说他们在玩球她就来了,坐在最里面,但是她视线刚好在那宋小姐背后,与一言难尽的卜画对面。 就算完全不会台球的人都知道,教台球的动作有多暧昧。 两人都同一时间看着说话的女人,卜画脸色奇黑,从曲疏桐的角度看去,大明星一副要片了对方丢去喂鱼的模样,一副她闺蜜不在别人居然就敢觊觎她家男人的眼神; 卓允则咬着草莓不动,眼珠子滴溜溜转,有些茫然与意外,还有,尴尬。 在她们怔愣的那几秒钟的工夫里,卓枫已经早早松开了球杆,拆下了自己卷起的衬衣袖口,行云流水漫不经心的动作里没有一记言语,没有给予对方一记眼神,却好像无声胜有声。 女人默默地低头去看庾泰打球。 忽然,看到卜画斜后方的一个人,卓允招手:“哎呀,我嫂子来啦。” 一下场内所有人都悉数回头。 曲疏桐站在人群外定定不动,浅浅微笑着。 卓枫已经三两步穿过人群到了她面前,抬手就把她揽住:“什么时候醒了。” 月下谋爱 第37节 “刚醒。” 曲疏桐被他搂住后腰,众目睽睽的有些不自在,但是环视一圈台球厅,与那个女孩子视线半秒交错后,她也就坦荡起来了。 “带你吃饭去。”卓枫说。 “我想看你打。”曲疏桐靠在他肩头撒娇,手指勾着他挂在衣领的墨镜玩,“看你打,我错过了。” 卓枫阖下眸对上她眨巴着的狐狸眼,心酥软了,这哪儿是错过了啊,这是全程目睹了吧?不婚主义小兔子还会吃醋。 他烧高香了。 把墨镜拿起来套她眼睛上,“庾泰,斯诺克。”卓枫挥手喊人安排。 西装公子哥庾先生把杆子往台球桌上一丢,笑骂:“老子不打,给女人耍帅,斯诺克本来你就厉害,不得将我摁在桌上鞭尸。” 全场哄笑。 但有的是自告奋勇的人:“来来来,卓总,来。” 第22章 抱住我 ,吻我。 台球厅有两张球桌, 一张中式黑八一张斯诺克。 刚刚他们在打黑八,此刻要打另一种。 曲疏桐把墨镜撩起来挂在头上,被卓枫带到了里面那张, 一群人自动得不行,给他们腾出了位置。 曲疏桐接过了刚刚那个女人拿走的杆子, 一边递给卓枫一边和对方含笑对视, 仿佛无事发生,没有看到对方的言行。 对方也不知道她看到了, 冲她无害地笑了笑。 一个穿着件花衬衫的公子哥拿了庾泰的杆子,先发制人开了场。 这个桌子的球颜色和刚刚那个桌子完全不一样, 只见那公子哥把白球打向一堆红球,撞散了,接着他又换个角度, 去打红球。 进了一颗红球, 他把目标换成彩球。 他打的黄色,但黄球没进,碰到了一颗蓝球。 场内忽然爆发一阵哄笑声。 公子哥眉头一皱, 看着那球叹气。 “人都还没打, 你倒送五分过去。”有人充当裁判, 乐呵呵地道。 曲疏桐一下子困惑了, 扭头看卓枫, 他是还没打啊, 怎么得分啦? 卓枫和她耳语:“开场碰了红球后, 先打一颗红球,进了再打彩色, 彩色进了拿起来复位,打红球, 一红一彩如此反复。他刚刚没打进,碰了其他球,蓝球是五分,得给对手加五分。” 曲疏桐都震惊了,这个打法呀?好难哦。 轮到卓枫了,恰好白球就在他不远处,他就没挪动位置,原地弯下腰。 曲疏桐就大喇喇地把手撑在桌边,看着他的杆挂在左手手指上对准白球,而白球前面一米外有一颗红色的。 一击过去,白球撞了红色球后原地不动,红球眨眼间进袋。 曲疏桐弯起眼睛。 卓枫换了个位置到她身边:“来。” “啊。” 卓枫拉住她的手,轻一扯,曲疏桐弱弱跌到他怀里,随之顺着他在背后的轻压弯下腰。 卓枫把杆放她手中,给她摆好姿势,再在她耳边道:“打粉色球,粉色好看吗?我们桐桐打粉色的。” 曲疏桐心里都开花了,忍着笑去看,可是她又想起刚刚那个公子哥打彩球时碰到了别的球,送了卓枫五分,而眼下的粉球隔壁就有一个黄球紧挨着。 “这,太难了,会碰到黄色的。” “绕过去就好。” 曲疏桐皱眉,这不比弄死融远控股难? “可以跳过去吗?把粉色飞过去,打到角落的袋子里。”她发现可以换一个袋打,蛮力一点,还很炫酷。 卓枫:“斯诺克不可以跳球,宝宝。” “……”曲疏桐脸色垮下去了。 她耳边飘进磁性的一记嗓音:“球杆朝白球中心往右边位置偏移,力道适中,白球就会往左边旋转,不会碰到黄球也不会跑远。” “哦~”懂。曲疏桐深呼吸。 卓枫在她耳边念数:“一,二,三。” 曲疏桐的手被卓枫的力道带着,一起将球杆撞向了白球右边,那颗球在她炙热的注视下旋转了几圈后又转回来,笔直朝前方的袋子掉落下去。 “哦吼!”曲疏桐激动地直起身。 一圈子人笑嘻嘻地看着这极致的秀恩爱一幕。 卓枫拿起桌边的巧克粉擦了擦杆子,又搂着曲疏桐往边上挪了半步。 这次打红球。 曲疏桐被卓枫搂下腰,顺着那个角度就发现了他要打袋边的一个球了,但是那个白球前面有个红球挡着,“这,这要怎么打???” 曲疏桐觉得格外棘手,但是,她蹙眉的下一秒,卓枫在耳边说:“小问题,来。” “做个后斯诺手架。”他把她贴在桌面的手掌抬起,用几根手指竖起来撑着,手背向前,然后把杆架上,这样的一来,杆的高度有大半个手掌那么高,也就越过了挡在前面的那颗红球,对准了被挡着的白球。 曲疏桐吸气,被这刺激的打法搞得浑身都紧绷了。 同样的倒数在她耳边飘起,第三个数字落下,杆也落下,白球撞向前面的红球,毫无悬念地进袋。 曲疏桐兴奋得浑身血液都沸腾,扭头看卓枫,差点,差点就亲上去了。 卓枫也是忍着笑,与她近距离四目交缠两秒后,搂她起来继续打彩球。 连续进了好几个球,叶秉知都被杀红眼了,最后曲疏桐终于自己跃跃欲试,试试自己来一杆了。 她兴冲冲地对准一颗黑色的球就打了过去,手势对,黑球也如愿进袋了,但是,黑球进袋的同时,白球也进袋了。 杆法不对。 “哦哦~”场内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曲疏桐懵了。 裁判拿起白球和彩球,对卓枫说:“送七分哈。” 曲疏桐瞳孔收缩,脑子炸了,一下子扭头看卓枫。 他含笑搂过她,低声耳语解释:“黑球七分,白球进袋对手加相应分数。” “……”啊啊啊啊,七分,七分,他们好不容易赚来的分数,红色球一个才一分的,结果叶秉知还没怎么动就白赚了七分,快超过他们了。 她崩溃,当场抑郁。 “没事,小问题,我们分还比他高。”卓枫把瘪嘴要哭的女孩子搂入怀哄,一字一顿道,“小、问、题。” 曲疏桐委委屈屈地扭头看叶秉知打。 那叶公子打球技术也是一流,难怪敢和卓枫打擂,他一红一彩又一红,进度迅猛,但是,就这第二个红,他没有打到,他的白球没有碰到红球。 曲疏桐一下子眼底就有了星光。 场内也已经啧啧感叹了起来。 “送曲小姐四分了。” 曲疏桐兴奋度直接拉满,什么??他没得分的前提下没有碰红球居然还会送四分给他们??太棒了。 卓枫搂着喜笑颜开的小兔子换到白球所在位置前面。 曲疏桐通过白球的位置找了一圈都找不到卓枫要打哪个红球,眼前几个全是彩色的,而且挡住了所有去路。 不过她还是自动地准备弯下腰身。 刚弯下三分,腰后忽然穿过一只手搂住了她,又贴上了半抹炙热的胸膛。 “这次不用弯腰。” “嗯?”她马上环顾一圈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们的男男女女,刚刚都是弯腰俯首,都没注意到打台球的姿势真的好暧昧,忽然站直起来搂着,真的,好害羞。 卓枫没搭理这个,他看着几颗彩球前面半米的红球,在她耳边轻语:“打那个。” “啊,我打不了。”曲疏桐下意识道,如临大敌,“虽然像刚刚那个有障碍的球,但是这次有三个障碍,刚刚只有一个呢。” 卓枫云淡风轻安抚:“可以的,不紧张,做个凌空手架。” 什么是凌空手架?? 曲疏桐茫然地低头看自己的手。一侧男人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她几根做着烟粉色美甲的手指,“握起来。” 曲疏桐乖乖地握成拳,他又把她的食指和拇指打开,做成环形的姿势,然后球杆穿过这个食指与拇指之间的圈,球杆几乎是直立起来的,由上而下对准了眼前的白球。 曲疏桐呼吸都紧绷了,心中一边感慨打台球姿势真多啊,一边非常地紧张,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站直的姿势打球呢。 “专心。”卓枫说。 “……”曲疏桐秒回神。 卓枫:“像刚刚一样,往中心偏左,用力,它才会完全绕过三个彩球。” “哦。”铭记铭记。曲疏桐学习的心就像最完美的三好学生。 卓枫也是觉得她超乖,他家桐桐不愧是港大高材生,又去了宾大念研究生,还能一毕业就面进卓氏总经办当总秘,真是学习的好料子。 他忽然在她耳边说:“桐桐,你自己心中念数。” “啊?” 自己念?每次都是他在耳边念的,现在自己念他要怎么知道她的数字到哪里了啊?要是不同步,忽然一杆打出去,她不得被吓哭,又没准备,铁定是打不进了。 曲疏桐歪头看他,小声呢喃:“不行,你念。” “我们肯定有默契的,嗯?” 月下谋爱 第38节 “……” 男人眼眸深处有着一层戏谑与挑逗。 工作上肯定有默契,这个,曲疏桐真的没信心。 忍着脸上的潮红回神,她硬着头皮紧张地说:“那,开始了。” “嗯。” 一,二,三…… 同一时间,杆子往下击打了白球右塞,球飞旋着朝桌边剧烈旋转,绕过了三颗彩球,撞到了前面的红球,稳稳落袋。 曲疏桐心中惊呼,太棒啦!! 她歪头蹭了蹭卓枫的肩窝,含笑耳语:“默契默契,卓总好默契。” 卓枫轻笑,怎么控制都压不住嘴角和眼里想送她的星光。 可爱,兔仔可爱极了。 一侧的宋蕊桢状似在看球,眼角余光里瞅着男人怀里的那一幕,嘴角抿直。 卓允抱着个水果盘上来:“嫂子没吃午餐对不对?吃吗吃吗?” 曲疏桐扭头看去,微笑起来,想低声跟她说喊她名字就好,但是人太多也不好意思说,就只是道:“谢谢。” 卓枫松开她:“吃点东西,别饿着了。” 曲疏桐抱过那个果盘,就一边吃一边看他打。 卜画不知道什么时候绕过来到了她身侧,和她咬耳朵:“真甜啊,卓太太。” “……”曲疏桐咬住唇睨她。 大明星暧昧死了地朝她眨眼睛,“看紧点,卓总这大鱼很惹猫惦记。” 曲疏桐嘴角一弯,她看到了。她冲卜画点点头。 见她好像知情,卜画就继续和她咬耳朵:“好奇怪这几个女孩子不都是跟着那些公子哥上来的吗?怎么还有人要招惹你家的啊。” 曲疏桐也好奇,难不成还有单身的? 几秒没注意,场内响起一阵热闹的惊呼声,曲疏桐连忙去看,球没看到但是听到了旁人在说:“秉知危险了,跟卓枫打什么,他也就刚刚带女人时能给你喘口气。” 曲疏桐睨了眼对方,哼,说她差劲儿拖后腿了? 卓枫这时候似是有所感应,忽然起身走过来冲她道:“给我吃一口,桐桐。” “……” 所有人都看着打球打一半起身过去要吃的男人。 卜画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闪身离开缩到角落沙发坐下,和卓允挨一块儿,准备打听打听那个女人的来头。 那边,曲疏桐为了速战速决,马上拿叉子叉起一块不大不小的西瓜递给卓枫。 男人低头咬住,吃进去,侧身要去打球时眼神从她脸上划过:“挺甜,你多吃点。” “……” 边上戏谑的目光都要把她淹没了,曲疏桐扭开头忍着笑没去看他。 卓枫回去打球,一连进好几杆,红球告罄。 “操。” 叶秉知眼看没有红球了,自己比分落下一大截,马上就准备大刀阔斧。 他之所以能上场,还是因为卓枫发现他家助理不见了,扭头找时没专注打球,就打偏了,没有进最后一个红球后的那个彩球。 曲疏桐去找了个蛋糕吃,吃太多水果她肚子撑。 那边的卜画已经成功和卓家的大小姐热聊起来了。 她问卓允:“那女孩子系哪个呀?卓小姐认识吧?” 卓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也知道她为什么要问。 卓允小声说:“宋蕊桢,宋元珠宝董事长女儿。” 卜画恍然,虽然人她不认识但是宋元集团她认识,香江著名珠宝产业。 她又问:“她系哪个的女朋友?” 卓允摇头:“应该系单身,她不是同男生上船的,是同一个女孩上来的。”她目光在房间里转了转,找到一个女孩子指了指,说是跟那个女孩子来的。 卜画看去,那女孩子她就认识了,是个香江的平面模特,此刻搂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一看就是一对,那估计是女孩子带朋友来了,也有可能是听说卓枫的局,故意跟来的。 “她喜欢卓枫吧。”卜画咬了口曲疏桐拿回来的水果,一双眼很用力地看着那个宋蕊桢。 卓允没有否认,能看出来一点。 卜画也没有多看,扭头换了话题跟卓允闲聊其他:“你呢,卓小姐同男朋友一起冇?” 卓允笑了,摇头:“我单身。” “啊?真系?”卜画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貌美又年轻,还是卓氏唯一的大小姐,这样的女孩子能是单身。 卓允认真点完头又朝她扬扬下巴,指着某个男人对卜画说:“你粉丝在看你。” “……” 卜画扭头望去。 庾泰在球桌对面站着,忽然撞到她的眼神,他一愣,随即就笑了,冲她颔首。 卜画点头微笑。 低下头,她又状似不认识般问了句:“这位是哪个呀?我都不认识。” 卓允马上知无不言:“庾泰,庾氏家族你知吧?” 卜画点头,香江几百年老家族,在港拥有绝对的地位。 卓允:“他是庾家的,但是他没有在香江工作,同我一样在京工作。” “这样嘛。”她瞄了眼对方,有点意外这样的公子哥没有在大本营里浪天浪地,跑京城努力去了。 少见。 她们聊天的工夫,曲疏桐端着一盒蛋糕又去观摩她家亲爱的卓总打球了。 叶秉知就进了一个球,然后就进不了,但也打了一个死局。 这个词是曲疏桐自己发明的,她一过去就看到叶秉知把白球打到了一个让卓枫无能为力的地方,他压根打不了了,边上围观的公子哥们也都起哄笑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哼。 曲疏桐蹙起细眉,嘴里咬的一口蛋糕都忘了吞下去,有些担忧地扭头看向卓枫。 他搂住她给她解释:“白球不能碰到目标球的,这种叫‘做斯诺克’,没事,解球就好了。” “嗯?解球?”太高难度了,不如杀两个融远控股的人助助兴。 曲疏桐咽下奶呼呼香软不已的蛋糕。 卓枫问曲疏桐:“我们打棕色球,你觉得在哪里可以打,桐桐。” 曲疏桐的蛋糕梗在喉咙口。 其他人也纷纷懵了的看着他。 叶秉知都忍不住说:“不是啊卓枫,你这算给我放水吗?问你老婆算什么?曲小姐都不懂。” 曲疏桐眼神扫过去:“你看不起我。” “没没没。”叶秉知一下乐呵道,一脸讨好地笑,“曲小姐别误会,是他这个……”他比划了下桌上球的路线,眉心锁起,“真的难,卓枫自己能打就不错了,我都打不了的,你是外行嘛。” 曲疏桐默默回头看卓枫。 他还真的在等着她。 曲疏桐在外喜欢配合他,球输了就输了,但是卓总的面子不能输,所以她不由得真的去研究路线。 眼神在台球桌上扫了一圈,她实在是不懂,她不会解球呀,不过,她也不舍得卓枫去别的地方打,就想要他在她身边打。 所以,她随意指了指自己另一边位置:“在这打吧。”说一半又凑近跟他咬耳朵,“进不进无所谓,不进的话卓总努力把白球送到另一个地方,是不是也变成了他的斯诺克?最主要的是,你在这陪我。” 卓枫眸色一深,扭头迎上她狡黠可爱的目光。 对面不知道的公子哥们面面相觑,还以为曲疏桐真的给他说了什么惊天高深的打球路线呢,他怎么这个如获至宝爱不释手的眼神。 卓枫微笑抚了抚她的脑袋,从她身后绕过去。 一群人懵逼地看着他真的去曲疏桐指定的位置打。 卓枫弯下腰,目光顺着杆直视白球。 电光石火之间,一杆下去,白球穿过大半个球桌到了斜对面的库边,撞了库弹到另一个斜对面去,又向另一侧撞,最后弹开撞了棕色球,进袋。 众人:“……” 台球厅此起彼伏地吸气声。 卓枫又根据白球弹回来的位置回到曲疏桐另一边,做了个库边手架,一杆下去,蓝色球进袋。 只剩两颗彩球了,叶秉知眼睛都直了,看着卓枫又绕过去回到曲疏桐另一边打,他脑子都要炸了,这个妻管严。 人类悲欢并不相通,曲疏桐表面淡定心里却乐开花了,享受极了这种卓枫围绕着她打的感觉,浪漫浪漫浪漫。 她一口又一口啊呜啊呜地吃着蛋糕,一块没吃完,粉色球从她对面啪嗒一声入袋。 “好棒!”曲疏桐没忍住说,她喜欢那个粉色球。 一群人男男女女都蓦然闻声看向她。 曲疏桐脸皮蓦然间也厚起来了,微笑地视若无睹,继续吃着她的东西。 卓枫再次在众人的视线下换位置,架杆,打黑球。 进袋了,没什么悬念。 结束。台球厅炸开了锅。 “靠靠靠。” 月下谋爱 第39节 “操。” “绝了。” 叶秉知沉默无语,把杆一丢桌上,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被一杆清台的桌面。 他感觉比卓枫打了147分还生气。 “曲小姐刚刚和卓枫说的什么秘诀啊,你教我呗,教教我。”有人腆着脸开玩笑问她,简直看神仙似的。 曲疏桐被场内的欢呼声震晕了,在欢呼与恭维声中,笑嘻嘻地扭头看卓枫,虽然不知道这样一杠清台会得多少分但是肯定赢了就是了。 卓枫也朝她扭头。 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是别人憎恨的情丝。曲疏桐没忍住捏起一块蛋糕喂他。 卓枫低头吃,声音不大不小说得所有人都听得见:“奖励我的吗?” 曲疏桐忍着笑,躲他身后去。 那群人眼神都炙热得要烧起来了,牙痒痒的,他一个卓氏大总裁,游艇都是他的,这样的人需要一个女人奖励他一口蛋糕?因为他打赢了球…… 离谱。 卓枫也不刷新离谱的下限了,随手丢了杆,挥挥手让他们自己玩,他搂着身后的女人直接出去。 穿过长廊,海风一吹,曲疏桐神清气爽。 “再吃点正餐好不好?桐桐。”卓枫觉得她吃水果蛋糕吃不饱。 曲疏桐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满足,肚子也不饿了:“我好饱了,肚子都撑起来了。” 卓枫挑眉,贴在她后腰的手顺着游到前面去,抚了抚她平坦的肚子。 曲疏桐低头,看到腹部上贴着一只指节修长漂亮的手掌,一寸寸摩挲她的肚子,她脸色一红,拉着他的手准备去看落日。 四点多,冬天日头短,此刻海上已经有晚霞的雏影了。 其他人都尚在二楼娱乐场中,整个一层甲板只有他们俩,当然,还有已经布置妥当的烟花。 曲疏桐看完地上的一箱箱,开心地撑在甲板围栏仰头看天空:“这是白天的烟花。”千丝万缕的红线绕成一个圈,像一团雾,仙气缭绕却不升反降,义无反顾地坠入万丈深海,将海上的他们罩在其中。 背后贴上一抹温热明显的身子,曲疏桐的呼吸一滞,眨眨眼,回头。 在台球厅的热闹氛围烘托下,她也好像和他没有一分距离一样,爱得深沉。 但回到现实世界,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甚至想到昨晚风声鹤唳枪鸣刺耳的中环顶楼。 她想什么,卓枫都知道。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因为“结婚”的事分手,没想过也许会因为这样一个事情。 把她头上的墨镜滑下来,遮住了她眼底恢复如初正在闪烁不安的眼神,然后在那一秒里,卓枫堵住她红唇。 曲疏桐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卓枫握住她的手圈在他腰上,低沉嗓音在朦朦胧胧的晚霞下,在这不真实的世界里把曲疏桐扯入现实里。 “抱住我,吻我。” 第23章 公海黑心买卖 。 接吻这件事上, 曲疏桐确实从未主动过,他主动她也是乖乖的,安静地在被动让他吻。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主动, 他想的话,完全可以, 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此刻忽然有这样的雅致。 她是有些害羞的, 这是在游艇甲板上,他们在前往新加坡的海上。 曲疏桐试探性地主动了一下。 那嗫动的红唇触感绵柔如水, 像浴缸里温热的水波动起来蔓延过胸膛,将人身心寸寸吞噬, 掠夺,灵魂都被她抓在掌心困住。 卓枫从未体验过这样的享受,不由收紧圈揽着她的手。 曲疏桐整个身心都撞入了他怀, 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撞进去的, 她感觉他宽大的手掌把她的腰一整个按住了,她无路可退。 但在卓枫的视角里,女孩子的主动能将人拉下深渊, 他掌心下的那抹腰简直……真不怪他, 她腰细得他摊开的手掌堪堪能遮住那尺寸, 一按, 弱不禁风地可不就入他怀了。 只是她身子太软, 软若无骨, 他胸膛硬, 估计是撞疼了,都不主动了。 “再来点。”他沙哑的声音在她唇齿间呢喃。 曲疏桐:“……” 脸色爆红, 浑身滚烫,仿佛时间倒退, 晚霞轮回到午间最炙热的时候,将他们缭烤得她要受不了了。 她努力主动,想速战速决,可是每次一主动他不是用力搂她就是咬她,要么就深呼吸,曲疏桐都快被他的反应折磨死了。 “你能不能安安静静让我吻。”她终于崩溃地抗议。 卓枫:“要能控制,还要你吻什么,我去吻石头就好了。石头和女人的区别就是女人能让我有反应。” “……” 曲疏桐在风情多姿的夕阳下眼前发黑,彻底崩溃了,抽着气转身,“不要了不要了,我要跳海了,你再逼我你就没有助理了。” 卓枫终于失笑,把准备爬护栏的人揽住紧紧圈怀里。 曲疏桐挣扎,真要跳海去。 卓枫把她打横抱起往回走:“没有助理有什么可怕,没老婆才可怕。” “?” 不知打哪儿一层的楼上,飘下来一记若隐若现的口哨声。 曲疏桐石化,挣扎的动作凝固住了,一下子缩回卓枫怀里藏起脑袋。 他一路笑着抱她回楼上,一点没有受影响。 回房看落日的曲疏桐就很舒服,卓枫要怎么闹她都没不好意思。 闹闹腾腾的不知不觉夜幕完全降临,整个船在乌黑大海上陷入浓稠夜色中,一望无际。 两人去了第二层自助餐厅用晚餐。 船上二十四小时自助餐供给。曲疏桐感慨卓总游艇之豪华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拿太多海鲜了,机器人餐车快满了,但她还需要点蔬菜。 又不好拿出来又放回去。她就扭头冲身边的卓枫说:“我拿多了,卓先生帮我食好唔好?” 卓枫:“不要紧,剩不多没事。” 曲疏桐:“不行呀,多多少少都是浪费粮食,而且自助餐吃不完,要扣钱的。” “……” 她一脸的正经。卓枫不由配合道:“那,你浪费了我的钱的话,晚上补偿……” “……” 曲疏桐眼睛闪了闪,忽然想起她第一天到深水湾住的时候,两人说好了等他脚伤痊愈,再做那个的……现在他脚确实好了。 但这是在船上啊,海上啊。 他真要……? 卓枫又戛然而止,转而道:“还有个办法的。” 曲疏桐眼底亮了一些,已经开始挑选自己想要的蔬菜:“什么办法?” 卓枫:“我给你付钱,宝宝。” “哦~”她心想你还算个人,卓先生棒棒哒,“谢谢我家卓先生。” 下一秒,卓枫说:“你只要付我钱就好了。” “啊。”他们之间还要谈钱?曲疏桐斜睨他,“同床异梦,恋爱白谈了。” “……”卓枫忍俊不禁,又拿了盘羊肉放她的餐车里,顺势附耳与她说,“你不想用钱还也行,用其他的,也算通行货币。” “……”她咬着唇,深呼吸。 卓枫低笑。 曲疏桐眼神凉凉地扫他,害羞地咕哝,“这又不是公海,你还有自己的通行货币,你太猖狂了卓总。” 男人笑而不语。 曲疏桐报复性地去拿菜,道:“你这和第一个选项有什么区别?” “这个,婉转一点。” 曲疏桐真是气笑了,抬脚踢他,怒骂:“要把你弄残,你不要站着了,你个坏人,全港第一,哦,全中国,全亚洲第一大坏人。” “下午还说我全港第一好的。” “此一时彼一时,股份行情能早晚一样吗?你不懂吗?” 卓枫叹息:“那我也还行吧,我们卓家一直走的正道,虽然正道走多了也黑白通吃但是桐桐,我怎么说也算根正苗红,来路清白。” 曲疏桐压根不听他狡辩。 卓枫的西裤裤腿被她踢了两个脚印,可是他跟面墙似的就那么伫立不动,任由她拳打脚踢地撒气。 外面一群人说说笑笑进餐厅来,忽然碰到这激烈的一幕,一下全刹住了脚步,呆愣住。 曲疏桐也被余光里的人影吓得石化住了,偏头看了一秒入口处,马上转过身缩在卓枫身后。 啊啊啊。 卓枫回头睨了眼那群人一下,转身若无其事地搂过老婆往餐厅最后方走去。 曲疏桐就是个机器,被推着就走,一刻都不想停留了。 餐厅最角落里有面屏风围成了一个小包厢,供特殊人群用餐,很显然此刻他们就是最特殊的。 卓枫把餐车里的东西一一摆上桌,再倒一杯橙汁递给曲疏桐,又抽了两只手套,给那几盘海鲜处理起来。 曲疏桐见此,乖巧地喝起了橙汁。 卓枫取了一只帝王蟹腿的肉,放餐盘里挪到曲疏桐面前。 月下谋爱 第40节 她马上展开笑颜:“谢谢。” 卓枫睨她一眼,没说话。 曲疏桐吃得极为满足,边吃边看浩瀚大海上的无边夜色,远处依稀有船只在航行,也可能是看错了,太远了,但是他们自己船上的灯火也很好看,像银河落在大海中央。 吃了一只蟹腿,曲疏桐发现自己都快饱了,她眼珠子扫了圈餐桌上琳琅满目的海鲜,有点压力。 所以,她取了双手套戴上,准备给她家卓总也服务服务。 卓枫道:“你吃,别忙。” “我休息休息,不然一会儿就饱了。”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真的快饱了,剩下太多食物的话她晚上要还的债不就更多了吗?而且是这个可能会黑心的有私人通行货币的债主。 卓枫听她这么说,就也没有再拒绝她动手。 曲疏桐拿了一只大龙虾放在自己面前,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掰断它的腿。 “好硬。”她囔囔。 卓枫:“那放下,我来。” “不要~”她可爱地嘟起嘴,用力拧。 咔嚓一声,断了。 她笑了,马上去拧另一只腿。 两只成功取下来了,她又开始给虾身取肉。 她动作很生疏,龙虾壳在她手里乒乓乒乓地响,死得好像有些冤。 半天了,虾壳与虾肉就是不分离。 卓枫看出她不会了,想要让她放下,但一看她咬牙的小模样,又默默收回了话。 曲疏桐手酸得要命,终于,把肉完整地取出来了。 她深深呼了口气,把一整只色泽漂亮看着可口不已的虾肉完整地摆在盘子里,递到对面去。 卓枫挑眉。 曲疏桐看他很惊讶的表情,一下子来了兴致,对上他的眼,恭敬乖巧地说:“请卓总慢用。” “……” 男人嘴角明显地一抽。 眼看他眼神炽热如火,好像要把她点燃起来,曲疏桐忍着羞涩又对他说:“卓总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 卓枫轻吁口气,道:“我招的是公事助理不是私人助理,别这么玩。” 曲疏桐一脸的困惑,精致而清透的小脸上一副涉世未深的纯真模样:“您在说什么,我不太懂呢。” “……”卓枫认真盯她三秒,声音低哑了些,“开始还债了,曲助?” “……” 她好像听不懂这个无理取闹的客户在说什么,就标准地微笑着。 卓枫看她这油盐不进的小模样,也是没忍住有些心痒痒了,道:“拿这些还钱,你这货币还蛮值钱的,比新币还值。” “……”她没忍住咕哝了句,“你眼里就只有床上服务。我这是顶级服务,值英镑,新币算什么。” 卓枫薄唇立刻上扬,“是嘛?我喜欢。” “……” 曲疏桐一副客户至上客户就是上帝的表情,又卑微地微笑表示:“那就好,您慢慢吃,我再给您弄个虾腿。” “行。” “……” 曲疏桐低头拿起虾腿打算掰断取肉。 只是刚刚取虾身的肉已经取得她手酸,这会儿一用力,她就觉得钱好难赚,尤其是服务行业的。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人要脸树要皮。 对面她尊贵的大客户咽下一口朗姆酒,边喝边觑对面,实在是舍不得她这费劲还债的模样。 欠他又如何呢,他愿意。 卓枫放下酒杯起身。 曲疏桐抬眸一瞪:“卓总做什么?有什么需要喊我就行。” “……” 卓枫犹豫两秒,在他私人助理威胁的眼神下默默坐了回去,“别弄了,傻瓜,我不吃了。” “那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 卓枫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想你来亲亲我。” “……”曲疏桐眼神凉薄,“请您尊重我的工作,卓先生。” “……” 卓枫气笑了,悠悠道,“亲一下怎么了?私人助理嘛。” 曲疏桐被他放浪的言语气到了,嗫嚅了下唇,一副忍气吞声地委屈样说:“私人助理不是床上助理,我只做正经服务,您别开玩笑了。” “……”他似笑非笑。 曲疏桐眼不见为净,低头认真扭虾腿。 终于,在她越来越委屈的时候,咔嚓一声,断了。 但是,曲疏桐同一时间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虾壳掰断的那一刻,断裂而不规整的壳翘起来把她的食指从指甲盖的地方划破了一道,足有两公分长,正吱吱冒血。 卓枫定睛一看就发现了,顷刻间起身过去,拆下她被虾壳戳破的手套,抽来一张纸巾给她擦拭弄脏的手,又抽来一张新的纸把她的伤口圈起来包住。 曲疏桐一直愣愣坐着,看着他忙完又打了电话叫船员送医药箱来。 游艇上每一层都放置有医药箱,所以船员来得挺快的。 卓枫取出消毒水给手指擦了一层。 曲疏桐痛,一下子栽在他肩头哼唧。 卓枫屏住呼吸,用力摁住她的手指让她痛感减少,再拿了瓶消炎药给她擦上去。 冰冰凉凉的消炎药总算让火辣刺疼的伤口有了一丝缓解。 卓枫又拿了一卷纱布,把那只手指给缠绕起来。 终于,船员拎着医药箱走了,曲疏桐的脸被人捧起,她又马上缩下去,恨不得推开后面的窗一头扎入海里。 男人低沉嗓音拂过她耳畔:“疼不疼?” “唔。” “那我来伺候曲助吧。” “……” 曲疏桐崩溃了,抬起头各种哼哼唧唧撒娇,无地自容。 卓枫笑了起来,抱着她哄:“好了好了,不丢脸不丢脸,咱俩谁跟谁,自己人,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笑话呢,你个傻瓜。” 曲疏桐一头扎入他胸膛,越说越委屈得不行,觉得疼,她伸着那只裹着纱布的手,恨恨的,“不想要了,蠢。” “那怎么行,不蠢,是壳太硬了,本就不该女孩子来,是我不好。”卓枫是真后悔,不该陪她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他握住她的手放下,“乖,我来喂我们兔宝。你要还想玩这角色游戏,回头房间里玩,就不会这么危险。” “……”曲疏桐是后悔了。 她把脑袋靠上他肩头,当个甩手掌柜歪头看大海。 卓枫非常满意,重新戴上手套,把她处理了一半的虾腿取出了肉,堆满一小盘子,他就坐在她这边,两人用一双筷子,他和她一起吃一盘。 曲疏桐解锁了这种新鲜吃法,总算开心了。 不知不觉忘了时间,放下筷子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五分,八点就要准时放烟花了。 曲疏桐紧张得不行,马上拉着卓枫就跑出餐厅。 “我们去哪儿看呀?” “顶层甲板。” 曲疏桐立刻往楼梯跑:“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慢点,没事。” 曲疏桐想要看到第一束烟花,所以很着急。 她吭哧吭哧往楼上飞,穿过三层,四层,终于在最后一分钟跑上了顶楼并且到了一个透明阳光房里。 几乎是一钻入进去,海上夜空就被“嘭”的一声打破,烟花在头顶尽数绽开。 曲疏桐仰起脖子。 庞大的游艇四周同一时间整齐划一地盛放出一簇簇绚烂的烟花,交错繁复,如春花枝枝蔓蔓。 曲疏桐一刹那满脸笑容:“好美好美呀~!” 卓枫将阳光房的门关上,隔绝了不少声音,人走过去搂过她一起倒在下沉式沙发里,抬眸看海上被照亮了的天空。 船只行进方向上,忽然有烟花盛开出了“新年快乐”四个字。 曲疏桐惊喜地直起了身子,受伤的手指着渐渐在风中飘散的字,“哇。” 在她还准备感慨“好厉害”的时候,紧接着绽开的烟花写的“桐桐”两个字。 即使阳光房是隔音的,还能在同一时间里听到楼下甲板上传来一群人的惊呼起哄声。 所有人都看到这惊世的一幕。 曲疏桐完全呆愣住。 月下谋爱 第41节 她手还没放回来呢,裹着纱布的笨重手指还傻傻地指着天空,哦,此刻指的是她的名字。 或者说,指的是全世界最光明正大的偏爱。 卓枫的轻笑声在她耳边飘动,让僵硬的她回了神,再回头。 对上男人含笑温柔的瞳孔,曲疏桐眼眶猝然一酸,“不是新年快乐啊……” 卓枫云淡风轻道:“是,但不是祝所有人,只祝我家桐桐。” 曲疏桐再次栽入他肩窝,有些哽咽:“我家卓先生,也新年快乐。” 卓枫深拥着她,一颗心都是满的。 曲疏桐再也不自己坐着了,一整晚就把脑袋靠在男人怀里看。 看过烟花最完美的一刹,其他的再漂亮都吸引不了她多么认真的目光了,她只是很享受这一刻和他一起在无垠的海上过这个浪漫的新年,她觉得是一种此生都很难复刻的时光,甚至,明年大概率他们就没有在一起了,卓枫送她的不是专属的新年快乐,是送她繁华一梦。 就像熄灭的烟花只剩袅袅烟雾,那是爱的痕迹,又在船只航行过的海面被呼啸的夜风吹散,像他们之间,只是绚烂一霎而已。 曲疏桐歪头看身边将她搂着,还一手握住她受伤手掌怕她触碰到疼的卓枫。 动人的五光十色下,男人深邃的眉眼中寸寸神色似乎都显露无遗,不说话的时候,他是冰冷的,流畅的轮廓上点缀着一双英挺而冷若寒冰的眉峰,深邃眼窝里有数不尽的心思;眉眼下灰色的剪影却像隐隐约约的忧郁挂在那儿,是属于她的多情,其他人只能看到卓总的冷。 “怎么了?看什么?”卓枫低头,手抚上她的脑袋,习惯性揉一揉。 “你这样,我欠你的今晚要还到什么时候呀,卓先生。” 他温柔道:“正常来说,一晚不行可以再加一晚,分期还一辈子也没问题。” 曲疏桐身子僵直起来:“有那么,”她仰头看了眼烟花,“那么贵吗?” “当然。” “……”曲疏桐深呼吸,“公海上的买卖,果然黑啊,枕边人都不可信。” “……”卓枫失笑,捏着她的脸暴露本性,“我是商人,桐桐。你也是,你应该懂啊。” 曲疏桐哼了一声,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咬耳朵问他:“游艇上,有避孕套吗?我可不想未婚先孕。” “我家兔仔生的肯定可爱。” “……”曲疏桐脸上一刹那燥热起来了,“这是一个事情吗?婚后怎么说都行,现在是未婚,卓总。” “你又不结婚。” “……”曲疏桐深呼吸,“所以你意思是,分手前想留个崽崽当纪念吗?” 卓枫微笑:“能的话还是留你吧。” “……”曲疏桐没忍住失笑,打了他一下,“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到底有没有避孕套嘛!不然真的会有意外的。” “我那么变态吗我一早在游艇上准备这个?”他叹息,是真觉得有点失策。 曲疏桐咕哝:“你一直也不算正经人的。” 他瞥她:“你这么说的话,到新加坡后,我可要进货了。” “……”曲疏桐差点跪下,马上搂着他脖子撒娇,“不要嘛,新加坡东西好贵的,物价比港还离谱,咱还是回港再来吧。” 卓枫:“把新加坡全国的避孕套都买了,咱应该也有这实力的,宝宝。” “……” 第24章 调查结果出来 。 放完烟花后下面好多人在玩, 笑声一阵阵传来,但是曲疏桐不舍得下去,她喜欢和卓枫在楼上自己玩。 所以尽管下面的人一晚上在找他们, 但两人就是几个小时没现身,直到初二的夜晚过去, 踏入了初三, 曲疏桐在阳光房里睡着了,被卓枫抱回了房。 第二天醒来时枕侧已然空荡荡, 曲疏桐舒服地伸个懒腰起来。 洗完刚换了条碎花连衣毛裙出来,就听到了脚步声。 一扭头, 卓枫开门进屋,单手拿着个木盘,上面放着蛋糕牛奶, 她的早餐。 曲疏桐眼睛弯起, 蕴出来笑意,“早上好我家卓先生。” “十一点了。” “……” 曲疏桐噎住,瞪大眼睛, “啊, 我是晕船嘛我睡这么沉。” 他笑了。 曲疏桐觉得他的笑特别好看, 卓总平时工作的时候太冷了, 似冰一样。 “我家卓先生真的好帅, 命真好, 我也是。” “……” 卓枫将餐盘置于桌上, 过去将那抹刚洗完香香软软的身子抱入怀,偷亲了好几下, 说她真乖真甜,才满足地放她去进食。 曲疏桐看他在阳台惬意地吹风, 不想自己吃,捏着可颂和牛奶过去站在他一边一起享受近午的明媚骄阳。 “真舒服呀,可是会把我晒黑的,我的一字肩衣领太宽了。”她进房去找防晒。 她在吃饭,手不好弄护肤品,出去后就把小瓶子塞到卓枫手里:“卓先生帮我涂防晒好不好?” 卓枫看了眼手上的白色小瓶,又瞄了眼她在日光下仙气飘飘白如雪的一张清透脸孔,“涂哪里?” 曲疏桐指了指自己的两只手,腿,还有胸口脖子。 卓枫目光停留在她完全袒露在日光中的单薄肩头与胸口,默了默,打开防晒。 一摁,手上出来一团沁人心脾的膏体,像紫荆花的味道。 卓枫轻抹上她的手臂。 曲疏桐美滋滋地仰头闭眼,感受温软可口的蛋糕与阳光的沐浴,享受她伟大的卓总的亲自伺候。 卓枫不懂防晒怎么涂,就往仔细了涂,将膏体在她的两只纤细如枝的手臂上均匀地抹开,让皮肤完全吸收了,看不出来粉白的痕迹才换地方。 瞄了眼她的脖子与胸口,还有腿,卓枫合下眸,往手上摁防晒,顺便问:“先抹胸口还是腿,桐桐。” 曲疏桐想了想,说:“胸口吧,抹了腿再抹身子好像怪怪的。” 他浅笑,点点头,把手掌放她脖颈下。 曲疏桐被湿润冰凉的膏体舒服到了,继续闭着眼享受阳光享受早餐。 卓枫把手从她细长的脖颈上向下滑动,沿着锁骨与裸露在空气中的直角肩均匀擦过。 一路向下,掌心触觉开始不似肩头的骨感,细腻肉感多了起来。顺着风的劲头,曲疏桐紧贴皮肤的衣领被掀起,男人指尖尽头下隐约有一道深深的沟壑若隐若现。 曲疏桐感觉有点奇怪,那种好像自己置身于一种危险的环境中的第六感让她有点不安。 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什么危险,低头。 卓枫的手涂抹防晒时正不经意穿入了一字肩衣领,大概半指的深度吧。 曲疏桐一下子脸色大红,后退一步。 卓枫抬眸。 曲疏桐抿着唇,鼓着腮帮子,声音干巴巴地问:“你,你干嘛??” 卓枫一脸平静,无辜地反问:“怎么了?” “你碰哪里呢?” 他嘴角微微扬了扬,“不是你让我先涂胸口的吗?” “……” 曲疏桐低头看自己的胸口,嗫嚅唇瓣,“我,我,那你也不能碰啊。” “我碰哪儿了?” “……” 曲疏桐深呼吸,又深呼吸,指着他说不出话,最后一瘪嘴,委屈巴巴地说:“完了我不清白了。” “……” 曲疏桐面向大海:“欺负人呜呜呜,卓枫欺负人,来人把他丢大海喂鲨鱼。” 卓枫低头笑。 他上前去,从后面搂上她。 曲疏桐挣扎:“啊啊救命,救命这里有人非礼他助理,道德沦丧无法无天了。” 卓枫把她转过来,低头堵住她喋喋不休已经引得楼下有人看来的嘴,把她的牢骚全部吞进嘴里。 曲疏桐很快就没有力气了,靠着护栏耷拉着眼,可可怜怜地看着在她面前喘息的男人,他撩起眼皮,深邃瞳孔里是她自己娇艳可摘的脸孔,一秒而已他眸中就氤氲出笑意了。 曲疏桐嘟起嘴。 卓枫捧上她的脸,又轻啄了下她委屈的唇,然后低头摁防晒,继续抹那白得几乎泛光的锁骨。 曲疏桐的视线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擦过她的肌理,一点点温柔地把防晒膏推开,涂抹,手指还是不经意间总挑起衣服,冒犯领地。 她一口咬住剩下的可颂,气呼呼地当看不见。 卓枫没忍住一直笑。 本来曲疏桐已经吃好了早餐,但是为了惩罚一直笑的坏人,就坐着让他继续给她的小腿涂防晒。 她仰头跟个女皇似的晒太阳。 “啊,舒服。” 她昨天到今天,说了好几句舒服。 卓枫嘴角不由上扬。 曲疏桐发现手上动作没有继续了,还指挥道:“你怎么不动了,你这样办事不力会被我送去喂鲨鱼的。” 卓枫继续给她忙活:“你舍得?” 月下谋爱 第42节 “怎么不舍得,你,卓枫,你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男人淡笑:“我怎么了?我对我家小兔子明明挺好的。” 曲疏桐:“一言难尽啊,真是的,我就是大度。”她伸出手接纳海风的扑面而来,“搁别的女人肯定告你去了,胸你都乱摸,哼。” “乱你而已,你是我的女人,别人我那么饥不择食?” “……” 曲疏桐拿脚踢了踢他,羞愤道:“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和卓总清清白白的,没有过肌肤之亲!” 男人放下她的脚,还给穿好鞋子,末了起身过去,摁出一抹防晒放她鼻尖。 曲疏桐:“……” 他弯腰,手撑在她脖颈边,似乎两个手指头就能把她纤细的天鹅颈掐断了,“那你今晚就做我的女人,咱不清白了,玷污一下你我彼此的灵魂,更快乐。” “……” 曲疏桐拿起他的手一口咬住。 卓枫忙抽出来。 曲疏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他都不愿意让她咬,压根不爱他的兔子,下一秒,感觉口中一抹防晒的味道,她愣了愣,捂住唇起身跑洗手间,“yue……吐了。” 卓枫笑着扭头看外面,乐得肩头都颤动了一会儿。 曲疏桐漱了好几口水才把嘴里的防晒霜味道去除了。 经此一役,她身心都很受伤,被带下楼找乐子的时候,精神都蔫蔫的。 “啊嫂子怎么睡到中午起床还没什么精神,你是不是晕船啦。”卓允大老远就招呼他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拿点晕船药来吧。” 曲疏桐在几个女孩子的招呼下走到客厅坐下,他们一群人都在,不知道在干嘛。 曲疏桐懒洋洋地冲卓允摇头:“没事,我只是昨晚晚睡,其实还没睡够。” 边上几个女孩子眼神忽然暧昧起来,都笑了。 有一个笑嘻嘻地说:“玩那么晚啊?” 曲疏桐后知后觉才在那群人深长的笑意里明白了自己话中的歧义,点燃了他们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她轻咳一下,扭头找卓枫,虽然下楼时很嫌弃他不愿意跟他并肩,但是这会儿孤立无援,她就下意识找同盟。 身着一袭休闲白衬衣黑西裤的卓枫端了杯饮料慢条斯理地朝她踱步而来,在所有人赤果果地注视下,到她身边一起落座,递给她饮料再捧起她的脸,揉一揉,“这儿风大,一会儿还头晕就马上跟我说,回去休息。” “哎哟我家桐桐感冒了吧,船上风太大了。”卜画马上补了句。 曲疏桐眼睛含情脉脉地和她的卓总对视完,又歪头和对面的卜画对视,可怜唧唧地“嗯”了声,“昨晚晕,现在好不少了,只是有点困。” 大家脸色都蓦然正经了些,七嘴八舌地说船上是不小心容易感冒,说曲小姐要多穿点,以此来缓解刚刚酿造的尴尬。 对她这个游艇女主人不一般地客气。 曲疏桐演戏演十分,直接歪头靠到卓枫怀里装弱,心里美滋滋地已经原谅了刚刚在楼上他的轻佻了,心想,全世界还是她家卓总最好,卓总会给她一秒解围,卓总情商高还疼老婆。 “大家在玩什么?”她心情不错地问了句,看到桌上丢着一堆纸牌,“打牌吗?” “不是。”那个平面女模特姜夏蕾拿起牌晃了晃,给她解释,“真心话大冒险。” “……”这群身家颇厚的公子哥大小姐大过年在这游艇上玩这种小儿科游戏,未免太格格不入了。 姜夏蕾也不知道她没什么兴趣,继续自顾自给她说起了游戏规则:“一次真心话一次大冒险,轮流,不能自己选,每次两人中,从数字1开始,1和10,2和9,3和8,这样轮着来,连输两次的人,第三次就要接受大惩罚。” 曲疏桐:“……” 改进了玩法,改得似乎有点刺激,她问:“什么样的大惩罚?” 姜夏蕾:“新马泰三个地方,输一次在最后一站泰国下船,输两次叠加,在马来下船,要是连输三次,在第一站新加坡就下船。”她坏坏地笑了。 曲疏桐嘴角一抽:“……”好变态,果然是成年人玩的。 她害怕,有点想溜。 眼睛瞄了边上的男人一眼,卓枫搂着她慵懒地靠于沙发,眼神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毫无波澜。 曲疏桐忽然也气定神闲了,心想,谁敢让卓总女朋友下船啊,没事,安心。 姜夏蕾这时候又道:“还可以求人救你,连续五局都没中的人,就有五张幸运卡,五张卡有一次救人的机会,所以要看别人愿不愿意舍弃可以救自己的机会救你。” 好变态啊,这不是离间感情吗。 曲疏桐的欲望都被激起来了,愿意玩一下。 在他们洗牌的间隙她还偷偷问卓枫:“要是我一直输,卓先生会不会舍弃自己的机会救我?” 他想都没想地说:“不然呢?我在船上孤家寡人十天?” 曲疏桐失笑,和他咬耳朵说:“昨天不是还有人要卓先生教台球吗?你去和人家在一起呗。” 卓枫斜睨她:“小兔子还吃隔夜醋。” “哼。”曲疏桐农夫与蛇般对他说,“我不会救你的,你下去好了就不会欺负我了。” 卓枫眼神在她领子上细腻发光的肌肤流转了一圈,开口:“我给你抹了半天防晒霜,尤其胸口怕你晒黑了,抹得很认真,你这小兔子有没有良心。” “……” 曲疏桐咬牙切齿,“你还敢提?我现在就想让你当鲨鱼的午餐。” 他低笑。 “来了来了,卓总和曲小姐别咬耳朵了,玩玩玩。”姜夏蕾喊他们俩。 曲疏桐摸起桌子上分给她的牌,她不太敢看,先偷偷环视一圈。 卜画正在看牌,下一秒很明显地舒了口气。 没中。 曲疏桐看身边的人,身边是个女孩子,她还不知道叫什么,人跟她一样也不敢看,正在看别人呢。 曲疏桐只能歪头看自己右手边的卓枫。 他倒是大方,直接给她看了。 是八,这人运气真不错啊,第一个就是八。 “我是一,呜。”宋蕊桢忽然叹息,把纸牌翻过来。 其他人纷纷看过去,姜夏蕾问:“真的呀,哇哦,还有谁呀。” 曲疏桐瞄了一圈发现他们都很淡定,她心慌了,不是吧?这么巧第一轮就中?中就算了,还和那位宋小姐一起在第一局?这是不是有点,狗血。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低于生活。 她低头翻牌,十…… 曲疏桐丢开在桌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卓枫。 他云淡风轻地收紧了搂她的手,眼里满是柔情蜜意,另一只手的动作也没落下,摸摸她的脑袋耳语哄道:“无妨。” “来吧来吧,真心话真心话,第一次是真心话哦。”姜夏蕾见牌底都开出来了,也嗅到了暧昧的味道,马上开心地招呼大家。 又问一圈人:“谁要问我们宋小姐呀。” 曲疏桐一侧的女孩子举起了手:“我来我来。八卦一下,宋小姐,新年前一夜港媒报道的粤新地产的公子追你是真的假的?” “哦吼。”客厅响起一阵八卦声。 宋蕊桢却似乎没什么慌乱的,悠悠耸肩表示:“真的。” “哇哦~真的啊。”姜夏蕾都吃惊了,觉得她行情这么好还要惦记已经有女朋友的卓枫做什么呢? 她可清楚地记得年前聚会,随口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出海玩时,宋蕊桢起初完全没兴趣,直到她说是卓枫的船,她就愿意了,明明知道人家还带女朋友。 曲疏桐瞄了眼身边的男人,想看看他听到这个八卦什么反应,瞥过去却发现卓总压根听都没听,在看手机呢。 任齐柯知道他们在客厅玩游戏,就没进来找他,只是给他汇报了个消息。 他说:“卓总,常森调查结束了。” 卓枫侧眸看曲疏桐,她笑一笑,又回头去。 曲疏桐心想,这宋小姐确实是白费心思了。 卓先生这种日理万机,物欲早已得到极大满足的男人,本就不会有什么泛滥的情爱,他为数不多的温柔和耐心已经全给他亲爱的特助了。 卓枫回复任齐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在外面甲板吹风的任齐柯一看这问题,琢磨起了卓枫心中对好消息和坏消息的定义,一会儿,摁了字。 卓枫一手揉着曲疏桐的小手指,一手看新消息。 任齐柯:“好消息是调查得挺清楚的,事情的真相对卓总后面的行动肯定是有利的。但对卓总本人来说,应该算坏消息。” 卓枫捏着手机没有动 客厅里众人八卦完宋蕊桢,已经把矛头对准了曲疏桐。 姜夏蕾是主持人,问道:“那接下来是曲小姐了哦,谁要问呢。” 一群人眼珠子戏谑地转悠,却都不太敢问曲疏桐。 几秒的安静后,宋蕊桢说:“既然你们都这么含蓄,我来问曲小姐咯。” 她含笑看着曲疏桐,友好道:“曲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宋蕊桢,家里是香江宋元珠宝的,我本人是珠宝设计师。我这趟来玩的主要目的,就是我想问曲小姐,同卓枫什么时候办酒,我年尾要离港,怕来不及给你们随份子。” 曲疏桐:“……” 所有人:“……” 如果没有昨日台球厅的一幕,曲疏桐可能不会多想,但是有了昨天,她今天就不由自主小心眼地要揣测了,想她是故意的吧,要是她说不出婚期来,那不就有点丢脸了。 在场看热闹的人其实也难掩一丝尴尬,毕竟面对的是她这个游艇女主人,所以只能用笑和起哄来缓解客厅里微妙的气氛。 曲疏桐无奈之际,耳边飘过来一记低沉嗓音。 卓枫附耳和她说话,不轻不重的虽像是耳语,但是船舱客厅本就不大,大家应该都听得见。 卓枫:“我们说好的,直说就行,婚事不用藏着。” 月下谋爱 第43节 第25章 真相残酷 。 他们说好的, 是不结婚。 但曲疏桐知道卓枫此刻的意思绝非要让她当众说出这些丢脸的事。 所以她一边含笑睨他一边心里愧疚地叹息,转头对宋蕊桢道:“宋小姐应该来得及贺喜的。” 对方眸色沉了一分,但被场内的起哄声淹没了。 “恭喜卓总, 恭喜了哈。”有人吊儿郎当先说了句,末了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恭喜他们。 “等着喝酒咯。” 曲疏桐故作羞涩低头。 卓枫把她的小身子拢怀里, 曲疏桐再次朝他扭头,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直到旁人第二次喊他们。 “你们俩真腻歪啊, 别暗送秋波了。” 曲疏桐轻咳了下,马上坐好去拿牌。 这次一拿就掀开了, 一,很好,没中。 曲疏桐马上去看卓枫的牌子, 六, 也没中,这人牌运怎么那么好,不是八就是六, 不愧是赚大钱的人。 她伸手去搓了搓他的手, 呢喃:“卓先生手气太欧了, 传我一点。” “……”卓枫把手捧上她的脸, 揉了揉。 曲疏桐:“……” 这次拿到数字2和9的都是男的, 前者是昨天的西装公子哥, 今天他穿了身花衬衣, 据说他昨天之所以穿正装上游艇是因为初一晚上他赴宴去了,卓家的私宴, 又在外面玩到天亮后直接上船了,所以没回家换衣服。 他好像叫庾泰?曲疏桐记得卓枫这么喊过他。 苦笑一声丢了牌, 他摊开手做赴死的准备。 卓允一脸坏水地举手,开腔:“泰哥这次是大冒险哎,麻烦你跟你的大明星说,你今天开始脱粉了,粉了别的女歌手。” 卜画:“……” 庾泰:“……” 一屋人大笑,哈哈声快把屋顶掀翻。 “卓允全世界第一坏,这不剜庾泰心肝嘛。” “说呀说呀,庾总,脱粉倒计时。” 庾泰捏了个被挑出来的大王牌丢卓允。 卓允笑嘻嘻地躲卜画身后。 他不这么气恼还好,他这么气恼,卜画更尴尬了,全程抿着唇笑。 她都不觉得人家真的会追星,她就没见过哪个真正的富家公子哥会追星,他们往往觉得女艺人是拿钱就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用不着纡尊降贵去“追”。 庾泰倒是也没有耍赖,收拾完罪魁祸首就看了眼卜画,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道:“首先我说的是假的,其次,卜小姐,我脱粉你了,我粉了别的女歌手。” 卜画:“……” “不算不算,还说是假的,不能这么说。”叶秉知带头起哄。 一屋子都热闹了,七嘴八舌地不赞同庾泰这么说。 太吵了,卜画痛苦地挥手:“好了好了,我难得有男粉,你们给我留着吧可怜可怜过气女星。” “哈哈哈哈哈。” “胡扯,卜小姐正当红!” “卜小姐全球最红啦。” 卜画当然是胡扯,去年2012年她才开了场全球巡演,场场火爆,2012福布斯名人榜上她位居前列。 一扭头,看到那个被偶像亲自挽留的庾泰正弯着眼睛盯着她,卜画心一突,干笑了声。 另一个中招的就是叶秉知,刚刚起哄不嫌事大的叶公子。 姜夏蕾环视一圈,大家都在想大冒险的问题,她就率先道:“我想好了哦,我先问。”说着看向叶秉知,“这次都是大冒险哎,叶先生,要不,你打电话给女朋友说分手?” 众人:“……” 大笑又在客厅里炸开。 叶秉知倒是很云淡风轻,他摊手说:“不巧,上船前正好分手了,没得分了。” 众人:“……” 大笑凝滞了一瞬后,更是爆笑如雷。 叶秉知一身坦荡地对姜夏蕾说:“要不你让我表白一个。” 众人:“……” 姜夏蕾一下子满眼星星地甜笑道:“好呀好呀,叶公子表白一个,就算你过了。那你想表白谁呢?” 叶秉知:“你那个好朋友,姓苑那个,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众人:“……” 曲疏桐深呼吸,一下子抓住了卓枫的手,在满场惊呼声中扭头看卓枫,一脸兴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卓枫把她摁怀里控制住这只马上要跳起来的小兔子。 “对自己的感情冷漠无情对别人倒是热情有加。” “你冤枉我,我明明对你有感情了。” “……” 姜夏蕾尴尬地愣在那里,看了眼自己的男朋友,在对方摊手浅笑的视线中,回过神来,悠悠去摸手机,把朋友的号码给他。 叶秉知真的拿过去,打了电话。 “喂…”一道细腻软甜的女声传来,一屋子都屏住了呼吸。 叶秉知说:“你听得出我是谁吗?” 电话中的女孩子想了想,说:“叶秉知?” 哦!大家的八卦之心全部跃然于脸,看上去两人很熟的。 叶秉知听完也心情非常不错,表示:“同你讲个事儿。” 女孩子的声音清晰地飘在客厅中,因为开着免提,她问:“什么事呀?我不是听说,你随朋友出海玩了吗?” 叶秉知:“嗯,你知道呢?我是在海上。我输游戏了,得找个人表白,找你了。” “……” 曲疏桐笑得不行,躲卓枫怀里努力抑制住声音。 电话中那女孩子沉默了下,接着说:“我可以拒绝吗?” 众人:“……” 一屋子里除了曲疏桐的失落和她家不八卦的卓先生,压根没人不幸灾乐祸。 叶秉知倒是耸了耸肩:“玩游戏的,没关系。” 对方在那头道:“是啊,太当不得真了,要是你私下说,还有可能。” “我靠!” “靠!” “啧。” 客厅已经起起伏伏地惊呼起来。 姜夏蕾也已经懵了,没想到他们就这么,真的有暧昧? 等叶秉知愉快地挂了电话,催促她发牌,她才悠悠继续工作。 曲疏桐已经很淡定了,这一轮一拿到牌就掀开,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运气如此之差。 卓枫瞥了眼她的牌底,凑近去亲了她一口。 曲疏桐都快抑郁了,扭头看他的牌,她希望他是好牌,因为她下一次输就要被抛下船了…… 卓枫的牌,六。 又是六,又是六!!曲疏桐又恨又庆幸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和他耳语:“你和这个数字是有亲戚吗?” 他忍着笑,外人面前他喜怒从不形于色。 但是曲疏桐看得出他眼里已经笑意弥漫了,为了哄她,他说:“一会儿让我亲戚救你,宝宝,我的亲戚就是你的亲戚。” “……” 曲疏桐笑趴在他身上。 一群人都看着他们俩旁若无人撒狗粮的动作,都以为曲疏桐这笑容肯定没有中招。 “谁呀,谁输了这次?”姜夏蕾扭头问别人。 “是我。” 姜夏蕾闻声看去,新鲜地笑起来:“哦,是我们吕律师呢,那还有谁呢。” 曲疏桐回头去看谁是律师,卓总的朋友真是遍布各行各业呀,顺便自首:“…我。” “啊曲小姐你又……”姜夏蕾欲言又止,忍着笑。 所有人都笑了,她是第一个第二次中招的,没想到运气那么差。 曲疏桐叹息,认命地把纸牌丢桌上。 “那这次是真心话了哦。”姜夏蕾笑眯眯地环视一圈,“谁来问呀。” 卜画忽然在安静的人群中伸手:“我有问题问吕律师。” 在众人瞩目下,卜画目光格外友好地看向那位气质翩翩的律师,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香江城里赫赫有名的律师吕仲斐。 月下谋爱 第44节 “吕律师,我八卦一个问题,港媒最近报道的香江李姓明星夫妻离婚,他们俩有找你吗?” “……” 大笑声中,吕仲斐正要开口,卜画又补充了句:“为了吕律师的职业操守,你只要说有,或者没,就好了,不用说案情。” “哈哈哈哈哈,快说,他们俩到底是不是真要离。” “我也很好奇,他们俩风声很大。” 卜画之所以八卦,是因为那个女明星之前喜欢拉踩她,她只不过和那个男明星在晚会上同台合唱过一首歌,完了那女明星就总是一副被害妄想症,明里暗里说她在台上笑是勾引人家老公。 吕仲斐无奈地笑了,对卜画摊手道:“卜小姐,离不离我确实不能说,我签保密协议了,我只能说,其中一个找我了。” 姜夏蕾兴奋道:“哦,真的??” “真的啊?他们俩对外不是一直恩爱?”在场女孩子都很惊讶。 卜画已经心满意足,并不想追根究底。 她伸手拍拍吕仲斐的肩头:“下次有官司找吕先生。” 众人大笑。 卜画开心地扭头,那一下,堪堪就撞入她那个忠诚粉丝的眼里。 她愣了愣,笑容还没收敛呢他忽然就对她说:“你肯定不会有麻烦事,不要预想这些。有事你可以找我帮忙。” 卜画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笑了,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热热闹闹的客厅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方小角落里的剧情推进。 “那问曲小姐啦。”姜夏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还在看戏的曲疏桐身上。 一群人又都笑眯眯地看曲疏桐,想问又不太敢问,她边上可是坐着个游艇主人的,主人此刻懒洋洋睨着他们,他们压力山大。 曲疏桐身边的女孩子再次开腔:“那我来吧。”她歪头看曲疏桐,“曲小姐,你有多爱卓总呢?为了他可以放弃什么?” 众人:“……” 全场安静了一瞬,随后才有低低的笑声似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曲疏桐觉得这潮水能把她淹没,让她窒息。 不是啊,他们这群有钱人怎么回事?没了爱情活不下去了是吧?三句话不离这话题。 她扭着僵硬的脖子回头看卓枫,干笑起来。 其实他们之间甚至从未提及过爱,能有足够结婚的感情已经不错了。 所以,卓枫眼里没有别人眼中的期待,但也没有给她压力,给了她安抚性的笑,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的笑。 “放弃什么…”有了刚刚的“婚期”,此刻的曲疏桐对胡说八道已经流利不已了,转头对一群人说,“可以,为他放弃生命。” “靠。” “…啊啊啊。”姜夏蕾满眼星星。 曲疏桐身边抛出问题的女孩子也惊叹:“好浪漫哦。” “不要问他们俩这种问题了,不爱他们俩能半天都在那儿你侬我侬旁若无人,靠。”叶秉知昨天就打输了球,今天更恨了,忍不住发牢骚。 “哈哈哈哈。”吕仲斐揽他的肩,“叶公子又失恋又表白失败,痛了吧?” “他哪里失败了,他已经成功一半了,暂时吃不到心痒而已,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 屋里人大笑,完了又继续下一轮的游戏。 曲疏桐这次运气不错,拿到的是2,不是幸运数字,而卓枫拿的是10。 他已经有四次没有中招了,再来一次她就有一次保命机会了。 所以第五轮的时候,曲疏桐呼吸都屏住了,怕自己中招更怕卓枫也中,那真是,两人一起阵亡。 所以她拿到牌后压根不敢看自己的,直接塞到卓枫手里:“你运气好,你给我看。” 卓枫:“……” 她见他没动,马上靠近去撒娇,偷偷地磨蹭他:“看嘛,卓先生帮我看。” 卓枫身心被蹭得无止境发软,抬手把她揽入怀里,拿起他的牌,“先看你的亲戚。” 曲疏桐:“……” 她兴奋地把脑袋挨近他,两人一起偷偷看。 曲疏桐咬住唇,眼睛都不敢眨,她紧张得堪比那些在澳门赌场里挥霍的大老板。 牌面掀起一角,红色的,九。 曲疏桐惊呼,这次的死亡数字是5和6,他拿个翻过来的9。 她有救了!!她一把抱住他深入地蹭:“卓先生,我们家伟大的卓先生,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亲戚。” 卓枫偏开头笑。 曲疏桐又马上让他给她开自己的牌。 卓枫回头,拿起她的牌,也小心地掀起一角。 八。 啊啊啊,曲疏桐都快激动死了,第一次拿到八。她一头栽入卓枫怀里,都快哭了:“卓先生宇宙第一好。” 卓枫注意到了客厅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瞪直了眼看着她旁若无人地扑入他怀抱,亲密到离谱。 他坦然阖眸,把她的小身子迎面抱上,再环视一圈,眼神一压,所有人立刻笑着回头去玩自己的,看都不敢看。 “谁,这次是谁死呢?”姜夏蕾发问。 卓枫把两张大牌潇洒地丢桌上去,舒服地抱着女朋友置身事外。 曲疏桐一身轻松了就不禁扭头观战。那两个中招的公子哥正痛苦地揉着眉心。 这次又是真心话,一个被问更爱现女友还是前女友,一个被问有没有打算和现女友结婚。 曲疏桐算是知道了,能让成年人难堪的唯有感情话题了。 无爱一身轻,无爱就是太上皇。 接下来,曲疏桐接连几次都让卓枫给她翻牌,然后都有惊无险,他每次牌运都巨佳。 第四次,曲疏桐自己得意忘形,拿到牌子自己随手翻了,这次的死亡数字是4和7,她拿了个4。 感觉怀中原本酥软如水的身子陡然僵硬的时候,卓枫就知道,她完了。 把自己再次拿到的九放下,他搂着她轻抚,温柔安慰,“没事,没事啊,不怕,我有九次幸运卡,再来一次都可以救你两次了,不怕。” 曲疏桐想死,想马上跑路,她一点不想玩了…… “谁谁谁,谁中了啊?”有人问。 曲疏桐还没说话就听到对面宋蕊桢悲伤的声音。 “我,天呐我又中了呢,第二次了。” “哎呀真的啊?你危险了哦!”姜夏蕾惊喜道。 曲疏桐瞄了眼姓宋的,已经不想吐槽狗血不狗血了,因为这次轮不到姓宋的给她出难题,她自己要被丢下船了。 她把手上的烂牌丢出去:“我三次咯。” “我靠。” “真的假的。” 众人瞬间把注意力从宋蕊桢身上挪到曲疏桐那儿,眼睛都直了,纷纷凑上前去看她的牌。 是个黑桃4没错。 “天,第一个炸弹。” “真的是。” 他们都惊恐又惊喜,纷纷八卦地看当事人,眼神格外复杂。 这时,抱着她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牌丢出去:“我九次幸运卡,救她。” 众人:“……” 卓允在那边捂住脸笑,和卜画各种眨眼,两人看戏看得很开心。 卜画都忍不住觉得这毫不犹豫干脆利落的声音好帅啊,好酷啊,不愧是卓总! 宋蕊桢隔着桌子淡淡看着他们俩。 曲疏桐心情大起大落,此刻无比美丽。 作为主持人的姜夏蕾判决道:“那卓总贡献了五次幸运卡救曲小姐的话,曲小姐就不用在泰国下船了。” 曲疏桐整颗心都松了下去,没忍住说:“天地作证,我这辈子唯我家卓先生是真爱,至死不渝。” 众人:“……” 大笑起哄声在船舱蔓延。 曲疏桐不敢再玩了,成功脱身后拉起卓枫跑。 卓枫也不想玩了,就在一群人的挽留声中,无情地带着女朋友离开。 宋蕊桢顺着他们的背影远眺,欲言又止,她还想等她再次输的时候让他救她呢,结果他不玩了。 曲疏桐玩这破游戏玩得差点汗流浃背,出去后直接跑一层甲板去吹风了。 “玩什么游戏啊太危险了,出海就是要吹风,要放松,要沐浴全世界的阳光。”她张开双手仰头。 卓枫在后面慢条斯理地走近,看着她惬意的背影,嘴角弯着。 曲疏桐觉得过分安静,就回头,一眼撞入男人深邃的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墨镜了,他好像不喜欢阳光刺眼,所以一出甲板就戴墨镜。 “还要和全世界最好的卓总在一起。”曲疏桐嬉笑一声,跳过去,隔着墨镜和他贴着脸,试图看透他镜片下的眼,“你这样看得清我吗?” “看不清。”他哪里看得清她,明明表面上,是个乖巧会撒娇的小兔子。 “那你把镜片撩起来,我们去没阳光的地方。”曲疏桐贴心地说。 卓枫把手放她心口:“算了,看清了有时候更不好。” 月下谋爱 第45节 曲疏桐按住他的手,羞涩地左看看右看看,“你又摸,光天化日的不害臊。” 卓枫带她回房。 房门一阖上,曲疏桐就主动搂上他:“还没谢谢卓总救我于水火呢。” 被海风吹凉的两抹身子逐渐升温,滚烫。好几分钟过去两人都没挪位置,就在门后紧贴。 直到曲疏桐呼吸不过来,她想去玩,想上昨晚看烟花的顶楼去。 卓枫想给她点私人空间,没跟着去,说忙点事一会儿去找她。 任齐柯收到消息进房的时候,卓枫靠在沙发里仰头闭目。 他一身莹白衬衣如光如月,格外休闲与雅致,但似乎掩藏不住那张脸上的疲惫,明明在游艇快意地过着新年,刚刚还在楼下玩游戏,但他的脸色看着就像有几天几夜没睡的感觉。 “查到什么了?”男人闭着眼淡淡问了句。 任齐柯回神:“有一段曲小姐和她干妈的关键通话录音,卓总要听吗?” “说就行。” 任齐柯点头:“曲小姐跟她干妈沈虹说,她不会和您结婚,处理完融远,她就会离开卓氏,立刻同您……分手。” 客房陷入无止境的寂静,只有外面依稀的海浪声在提醒着屋里的人,时间没有凝固没有停滞,时间一直在前行,他们在去新加坡的海上。 卓枫睁开眼,伸手:“我不信,来,我听听。” 第26章 她没一句真话 。 任齐柯觉得还是要从头到尾说一遍, 免得卓枫听了那单独的录音后,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他受打击。 所以, 他自作主张没有把手机递给他,而是自己先开了口。 “骆氏集团在骆家的小姐出事时同一时间遭受融远重创, 卓荣手上有骆氏的股份, 但他不顾自己利益一直在用融远打击骆氏,意图让骆江明逼不得已最后把手上的股份送出去, 这样整个骆氏就全部为卓荣所有了。” “曲小姐是在骆氏出问题后进入集团处理事务的。常森说,本来不想听曲小姐和她干妈的录音, 但是发现不听的话,无法查证到曲小姐自己的一些想法,她做事很沉稳, 发现不了什么, 所以……” 卓枫忽然开口:“骆家什么时候出的事,几月,几日。” 任齐柯想了想:“去年十月, 十月骆小姐和卓荣似乎闹崩, 具体是怎么闹崩的, 这个我们没去监听他们的通话记录, 但是她本来快临产了, 临了在十月中旬那一阵就胎死腹中了, 人是抢救回来的。 也是那个月, 卓荣对骆氏下手最明显,骆江明为了女儿对公司力不从心, 被卓荣得手。” 十月,中旬…… 卓枫记得, 他去年六月份到八月之间在美国工作,八月底快回国的时候,他同曲疏桐说了邀请她回港工作的事,她兴致缺缺,说她暂时没有回国的计划。 后来十一月份,彼时的特助徐睿询问他,有没有想安排来接替助理位置的人选,该开始安排交接问题了。 他当时不抱希望地,随口再次问了曲疏桐一句,没想到她回复了一句,也不是不行。 也不是,不行。 看来那会儿她是在骆氏出事后,有了回国计划的。 但要是他没有再问她要不要回来,她作何打算呢? 似是和他想到一个地方了,任齐柯每天更新各种完结文,都在q群8乙4八1九963这时候跟他说:“十月份骆江明夫妻先后和曲小姐通了几个电话,有一个骆江明与曲小姐的通话录音里,他问曲小姐只打算通过网络处理骆氏的事情,不打算回去上班吗,曲小姐说不,她有机会的话会回港进入卓氏。” “骆江明问她回港做什么?她说……”任齐柯停顿住,拿出手机找到那条通话录音,播放。 曲疏桐的声音在话筒里流转出来。 “融远总部在港,卓氏总部也在港,那边的公司和融远竞争最大,我只有到香江才能利用卓氏找到机会打击融远,在美国我办不了这事。” 骆江明问:“你要利用卓氏打击融远,那如果回不了呢?调回国应该不是说调就调的。” 曲疏桐:“那我就离职,回国进kay。” kay,这个位于江南的公司是融远的对家,业务上重合非常多。 骆江明又问曲疏桐:“你和卓氏总裁不是在一起吗?你告诉他了?” 曲疏桐:“没有。” “那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办?不告诉,就是骗,瞒,利用他。” “他不会知道。知道我就离开卓氏,没什么大不了的。” 卓枫闭上了眼,人早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了,回不来,就离开;回来了,办完事也离开;回来被他发现了目的,还是离开。 她一路就是这么打算的,没有考虑过,他一分。 任齐柯放了下一段录音,是纽约年会那夜,曲疏桐和干妈沈虹的通话。 电话里,干妈要曲疏桐回去,回骆氏,她直言自己没那个能力,必须借助卓氏才能扳倒融远,毁了融远。 看卓枫听完,气息沉沉没有言语,任齐柯关了录音,嘴上继续说话:“后来大年初一那夜,卓荣之所以联系到了曲小姐,是因为他先发了一张和骆小姐的聊天图片给曲小姐,内容是他成功约到了骆小姐见面,他以此威胁曲小姐去和他见面,后来通过他们在天台的聊天内容,大概能猜得出卓荣拿骆小姐的性命威胁曲小姐,所以曲小姐不得不去。 见面后,他想要曲小姐离开卓氏,进不进融远其实他大概知道几率很小的,虽然他看上去挺想要曲小姐的,因为他言语之中很觊觎曲小姐的颜值,这些在他第一次于纽约年会上见到曲小姐时就表现得很明显了,他喜欢曲小姐。” 卓枫一直沉默。 任齐柯看得出他虽然安静着但是呼吸沉了些,他不由得也屏住了呼吸,声音也低了些:“大年初一那个晚上,他同曲小姐见面后的内容查不了,没有录音,但是通过我们在楼梯间听到的后面的那几句话,大概能推测出,卓荣还是要求曲小姐离开卓氏,因为他知道曲小姐如果离开卓氏,对您的工作和您的……感情,都是不利的,他想要您失意。” 卓枫定睛看他。 任齐柯硬着头皮继续道:“那天晚上,我记得卓荣说,让曲小姐好好说话,他就不逼死骆雾了,他说曲小姐比骆雾要吸引人多了,学识,能力,那些……” 任齐柯不敢全部复述,“所以曲小姐说,他连给曲小姐提鞋都不配,因此惹怒了他。” “在这之前,曲小姐和干妈有一次通话中提到了跟您的婚事,是港媒报道我们负面新闻的那天,这次通话记录里,她干妈沈虹跟她说,要把握住机会和您结婚,曲小姐说,她不会和您结婚,处理完事情,她就会离开卓氏,分手。” 任齐柯继续把手机拿起来,打开到那个录音界面,这次他递给了卓枫。 刚刚说不信,要听录音的卓枫,此刻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手机。 他看着任齐柯,但是任齐柯能看出他眼神并没有聚焦,而是涣散的。 其实任齐柯也知道卓枫并不是真的不信,他从来不会不信任他的手下为他查出来的东西,他只是一时间不太愿意接受这个结果而已,自嘲罢了。 一会儿,他终于抬手。 曲疏桐和干妈年前的这段录音不算长,基本是围绕公司的事情在说。 提到了韩岳良那个事,那个事果然是她一手操纵的,她急切地要拿到那个bot项目让融远痛失在港背景,要让韩岳良出事,一石二鸟让融远双重打击。 通话记录最后一句话放完,整个海面似乎都寂静了,时间是真的在这一刻定格了。 曲疏桐的声音柔柔软软一直是动听的,在这样的大海上,更是轻灵悦耳。 她说:“我从来没想和他结婚,以后也不会想,处理完融远,我就会马上离开卓氏,和他分手。” 卓枫仰头靠着沙发,脑海里飘过刚刚在楼下,她说她可以为他,付出生命。 小兔子,没一句真话。 任齐柯拿回手机,静静看着陷入寂静漩涡之中的男人。 在卓枫身边做事这么多年来,他永远是理性冷静的,从不会像这样好像陷在一个坏事的结果里,像掉入漩涡中一样无法抽身而出,似乎不知如何处置。 他很惆怅,或者应该说,伤心? 可是卓枫这样的人,怎么会伤心呢?他不是那种为儿女情长困扰的人,纵然他真的很宠爱那个性子很率真可爱能力也很强的曲小姐,但是……女人他想要,一大把。 可能面对这样的背叛,欺骗,是个人都难免伤感吧。 卓枫拿起一盒雪茄,抽出来一根,“出去吧。” 任齐柯:“那卓总,您吩咐的,调查亚衡山公司这事,还要继续吗?” 卓枫安静了会儿,道:“先查着,我决定后再说。” “好。” 房门打开又合上,卓枫靠回沙发。 日光透过阳台落在沙发前,在男人脚下三分的位置,渐渐地再爬上他的裤脚,爬上他膝盖,腰身,最后穿过胸膛落他眉宇之间,把愁绪分分寸寸都映照了出来。 其实卓枫能理解她想要报仇想要毁了融远想要拿回骆氏的心,正如他这一生的安排都是为卓氏鞠躬尽瘁,为卓氏二房的利益舍生忘死,他从没想过,输给卓荣怎么办,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输呢,他输了,卓家二房的好日子就完了。 而她的人生里已经输了一次了,她不能容许再有第二次一败涂地。 但她这一次,要踩着他的脚来做事,感情利益她都利用得淋漓尽致。 卓枫忽然发现,他家曲助的心冷与泰然、处事果决风范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无与伦比的优秀。 … 曲疏桐上顶楼一小时后,又被玩够了游戏的几个女孩子喊下楼去了。 船上的女孩子比起公子哥来说,不多,除了卜画和卓允,其余统共就三个,其中一位是那平面模特姜夏蕾,另一个,曲疏桐通过卜画知道了对方叫许子言,这两位都是跟着某些公子哥来的,剩下的那一位就是她情敌了,宋小姐是跟着模特闺蜜来的。 “嫂子好。”卓允踩着沙滩鞋到甲板找卜画,见到曲疏桐就先和她打招呼。 曲疏桐一下就朝她看了去,这两天都没仔细和她单独聊聊,眼下忽然想起上次见面她在卓枫怀里生着气,她就有点尴尬。 “哈喽。”她微笑招招手,“一直没机会说,喊我名就好,曲疏桐。” “那样会被我哥哥打死的。”她调笑。 曲疏桐:“……” “好靓啊,近距离看真是超靓。”卓允觉得她就像颗海上夜明珠,婀娜有致的身子慵懒地斜靠在甲板护栏,风撩起她的全部头发,巴掌大的鹅蛋脸在日光下透着清媚的光,狐狸眼有着首席助理的精明与特殊的灵动,素颜,只戴着一对珍珠耳钉,又港风又仙气。 太厉害了边上有个大明星闺蜜,还有这么多男男女女在船上,她素颜出来,还毫不逊色,依然是人群中最闪耀的发光体。 卓允对她的脸赞叹不已,嘴上说:“两天了我都没空跟你介绍呢,我是卓允,允许的允。上次在深水湾来不及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嫂子。” “没。”曲疏桐马上摇头,她不太好意思接受这个称呼,因为她和卓枫完全没定数。 卓允却完全不这么觉得,对她语气贼好,说:“这次是蹭你的福利,新年游,好开心。”她扭头冲一侧的几个女孩子说,“我过几日就走了,你们和我嫂子与我们大明星好好玩啦。” 本来曲疏桐就是游艇主人,又听卓家大小姐这么说,大家的笑容都格外友好。 除了宋蕊桢似乎总是笑容不达眼底。 卜画这会儿插嘴问了卓允一句:“过几日就走?这艘船不是要围着新马泰走一圈?至少十来日吧?你输游戏有输那么惨?” 卓允乐道:“哦,不是,我要上班啦。”话落,她清甜的笑脸一改苦相,“我没那么多假,所以我到马来后玩一圈就得飞回去上班啦。” 月下谋爱 第46节 卜画叹息,可怜她。 “啊对了。”卓允拿起手上的黑色手机,还有一支马克笔,“卜小姐,嘿嘿嘿,劳你签个名,感谢感谢。” 卜画接过手,调侃:“卓小姐的?” “不是,虽然我都好喜欢你的,但手机是你那位粉丝的。” 卜画挑了挑眉,没想过是他的…… 在边上几个女孩子的起哄声中,她有些不自在地把自己的名字在手机背面上勾画上去。 她还以为对方嘴上说说就算了,居然还对签名有追求……真是少见。 签好递过去。那灵动的小姑娘开心地道谢:“多谢多谢。” 和曲疏桐挥了挥手,卓允就抱着手机回去交差了。 他们一群男的在后面聊天,计划游玩项目。 卓允找到那个倒在躺椅中修身养性的男人,把手机抵着他的肩头敲了敲。 庾泰睁开眼,拨弄了下太阳镜,笑着瞅了眼来人,一边接过手机看签名一边说:“多谢多谢,允仔最好。” 卓允揶揄:“你点唔自己去找佢呀?同你嘅偶像聊聊天多好。” “唉,唔好打扰人,我系好粉丝。”他宝贝似的摸着手机上面潇洒的签名,爱不释手。 卓允:“……” 她耸耸肩,准备去睡觉了,下午再起来看落日。 … 曲疏桐在楼下玩了两个小时才想起来卓枫好像没有来找她,他说好了来找的呀。 一想起来就心痒痒,曲疏桐马上跟几个女孩子告辞回房。 她哐哐哐跑上楼时,发现卓枫靠在沙发里半躺着,打开的阳台门吹散了他的衬衣,裸露出他硬朗的锁骨还有一小片胸膛。 他双眸轻阖,似乎睡着了,桌上烟灰缸里有还没抽完的雪茄。 曲疏桐意识到他真睡着了,转身就去把阳台门关上了,这是新年呢,固然阳光炽烈海风也是凉的。 回来她又去了卧室抱起一张厚毛毯,回到沙发边把毯子给他盖上,从肩头盖到脚上。 全程他都没有睁眼。 曲疏桐忙完在一侧坐下,手支在沙发扶手拖着下颌看睡着的男人,卓先生真好看,深邃的眼窝在睡觉时少了些许深沉感,但是这一张流畅的轮廓与毫无瑕疵的五官还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帅,好看得很客观,扑面而来的赏心悦目,让人看一眼都心头加速。 他怎么会大白天睡着了呢,而且还说好去找她的,失信了哦,卓先生。 第27章 他弃养她 。 卓枫躺了半个小时就醒来了, 入眼所见就是隔壁趴在单人沙发上的女孩子,她半个身子靠在了扶手,脑袋扭向阳台, 在看一望无际的海景,安安静静, 似乎很无聊, 但是很明显是在陪他。 卓枫并不困,他没有午睡的习惯, 刚刚只是想事情想累了,或者说是疲倦了, 想独处一下,遂躺着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此刻睁眼一见这个画面,他好一会儿没回神, 脑中不由自主地又回旋起睡前听来的消息。 曲疏桐动了动, 百无聊赖地回头。 小脸蛋枕着手臂枕得粉扑扑的,卷发散落一扶手,慵懒又可爱。 一回头, 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瞳孔深邃的凤眼。 她愣了愣, 随即喜笑颜开, 爬了起来一秒从单人沙发窜到长沙发去, 毫不犹豫地扑入他怀:“你醒啦, 我们卓先生醒啦。” 卓枫没有说话, 静静看她灿烂的笑颜。 曲疏桐:“你好像没有午睡习惯吧, 有没有不舒服呀?是在船上吹风着凉了吗?” 卓枫依然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 曲疏桐歪着脑袋困惑地与他对视, 在他轻揉眉心的动作里,以为他还困, 她就贴心地给他扯了扯毯子:“还困吗?那你继续睡吧。”话落,又忽然拉下被子,“不过,你去卧室里睡行不行?我想和你一起睡。” 卓枫挑眉。 曲疏桐有些害羞地把脑袋靠在他肩窝,“我自己好无聊啊,我们一起去睡觉好了。” “没人陪你吗。”卓枫问。 曲疏桐:“你说好了要去找我的,我不要别人,我都和别人待好久了。”她像只兔子一样缩他怀里,一点不愿意挪窝。 卓枫安静须臾,把起身要拉着他去房间的女人摁住,扯到怀里抱。 曲疏桐坐到他膝头毛毯上,他把脸埋入她怀中。 对,怀中…… 曲疏桐脸上滚烫滚烫的,都不敢大口呼吸,感觉胸口此起彼伏地格外色情…… “你最近,最近有点,不正人君子。” “……” 卓枫失笑。 半天下来他终于神情正常了些,曲疏桐心想好吧,那我原谅你吧,她不习惯卓枫冷眉冷眼的样子,已经习惯他对她专属的温柔劲儿。 只是卓枫抬头,瞄了眼眼前的地方。 曲疏桐注意到了,马上去捂住他的眼:“你还看。” 卓枫懒洋洋道:“看看不行吗?想吃一直没吃上,看看解渴还不行。” “……” 曲疏桐又去捂他的嘴。 他亲一口她葱白般细腻纤长的小手指,又再次把脸埋她怀里去。 曲疏桐:“……” 你……你太明目张胆了。 男人的呼吸透过毛衣渡到她肌肤上,曲疏桐身子都轻轻颤着,感觉好像衣不蔽体一样。 “咱俩都不清白了。”她咕哝。 卓枫:“和我在一起了,还要清白吗?要和我分手吗?” “……”倒也没。 曲疏桐想了想又忍不住说:“要不卓先生干脆就做一个吧,看你饿得慌。” “……”他漫不经心道,“不做,我补偿不起。” 曲疏桐茫然,眨眨眼低头蹭他:“你说什么?” “等新婚之夜。” “……” 曲疏桐脸色爆红,闭了嘴拒绝沟通了。 卓枫忽然没忍住问:“嗯?好不好?我们把婚期定下来。” “……”曲疏桐哼了声,“谁爱跟你结婚,我是不婚主义。” “成不婚主义了。”男人一点点地笑了,“那我要是想娶,娶不到,不得去当和尚。” “……” 曲疏桐扭开头,“想嫁卓总的绕着南海好几圈,船上还有现成的呢。” 卓枫:“可我只想娶,我家兔仔。” “我不要。”她哼唧,“坚决不跟你结婚。” 卓枫看着她娇艳可摘委委屈屈埋下的脸,感觉她在咬他心口,那一块儿,现在血肉模糊。 “动物果然没良心的,养不熟。行,那回了港,就分手,如你所愿。” 曲疏桐崩溃了,很生气,气得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怎么你了?你睡个觉被人调换魂魄了吗?你自己说要去找我结果不去的,我来找你你还这态度!你睡吧。哼,我们晚餐也不要一起吃了,今晚分房睡!” “……” 卓枫和她目光交缠了会儿,在她委屈可怜真的生气很明显的脸色下,一点点闭上眼,把她搂怀里:“开玩笑的,怎么还生气了。” “你不要和我说话,绝交了。” “绝交了谁陪我们小兔子,不是我不在很无聊吗?我们去看日落好不好?我赔罪。” 曲疏桐不说话,但是也没从他怀里起来。 卓枫把她打横抱起,往卧室去,“穿个外套,我们去看日落。” 曲疏桐像个小猫一样缩在他肩窝,乖巧温顺得真的像个小宠物。 … 游艇航行近四天后到达新加坡。 上了滨海湾港口,一群人就四下分开走了。 卓允和卜画玩得好,要和她去逛商场,因为卜画去年有在这里开过演唱会,很熟悉,所以就准备带卓允去。 庾泰正被吕仲斐他们几个男的吆喝,但是卓允见他眼神环视一圈似乎在找人。 能让这个人找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卓允就跑去拉他:“泰哥我们一起去吧。” 庾泰瞄了眼在后面跟上来的卜画,“不太好吧,卜小姐想玩什么我跟着不方便。” 卜画摇头,她无所谓。 卓允:“没不方便没不方便,这么点大的新加坡能玩什么,纯散步。而且就我俩,你陪陪我们吧,不安全。” 这话一出来,庾泰就跟着两人一起行动了。 月下谋爱 第47节 其实新加坡市是相对很安全的地区,卓允从来不担心,只不过有一个大明星在一起,确实多个人陪着也不错。 其他人有女朋友的带女朋友,再跟几个人,就都各自走了。 最后剩下人数最少的两个,曲疏桐惬意不已地开启了与她家卓先生的新年游第一站。 天已经快黑了,他们要去吃饭。 因为在新加坡的时间就安排了一天 ,明天这会儿就要走了,所以曲疏桐不打算逛那么多地方,两人先驱车去了新加坡克拉码头的酒吧街,在附近吃了个晚餐。 出来时暮色已经覆满长街,正好沿着酒吧街边上的新加坡河逛。 新加坡这个季节热得很,曲疏桐穿了件碎花吊带裙,清凉动人,一路这看看那儿看看,很新鲜。 “以前在港大读书的时候,常常在东南亚环游,到北美后和这边好像断亲了一般,都不认识了。” “……” 卓枫牵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根。 “下次来也不知什么时候了,可能也不会再来了。”曲疏桐看着河上的灯红酒绿,有些感慨。 卓枫:“你若想来,我们每年都来一次。” “这地方不太适合一直来,玩的地不多。而且……”而且她不会一辈子在港的,最多就这两年就走了。 卓枫:“而且什么?” 曲疏桐委婉地说:“我没想过一辈子在香江生活,也就是香江离东南亚近,如果在北美生活我就不会想来新加坡玩了。” 卓枫很清楚她的委婉之下什么意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曲疏桐愣了愣,笑了笑,扭头看他:“等卓先生,要结婚。” 卓枫把视线落在她水灵灵的眸中:“和你结婚,还是和别人结婚?” 曲疏桐咬住唇,想了想,“一样。” 卓枫似笑非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曲疏桐见此,却不知不觉站停下来。 卓枫才走一步就回眸,挑眉。 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此刻正是克拉码头开始热闹的时候,四周霓虹交错,繁复的色彩映照在卓枫一袭白衬衣上。 纵然温度属于盛夏,他还是穿得规规整整的,是柔顺而宽敞的衬衣与笔挺的黑西裤,只是衬衣领口开着几颗纽扣,仿佛从会议上刚下来。 但不论他着装再怎么正经,这件在办公室里一尘不染的衬衣此刻也被渡上了五颜六色的光,树影都在他肩头风情地摇曳。 他是为了和她过新年才提出出海的,为了顺利出海,拉上了半个港圈的公子哥陪同,为了同她二人世界,此刻摈弃所有人,独自带着她来酒吧街散步。 卓枫这样的人,他估计前三十年都没有这样散过步吧。 “你笑,笑什么?”曲疏桐问。 卓枫:“没什么,坦然接受你的意思。” “……” 曲疏桐抿抿唇,欲言又止。 卓枫:“怎么了?” 曲疏桐也说不出怎么了,她跟上去继续贴着他走,“就是感觉,你这两天好像情绪不高,你玩累啦?” 卓枫摇头。 “那我说什么你都接受。” “你希望我不接受?” “也不是……”就是感觉怪怪的。 曲疏桐对自己的无奈叹气。 卓枫把她揽怀里,“好好玩,别胡思乱想了。” “但是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回港后就同我分手呀?” “随你。” 曲疏桐嘟嘟嘴:“为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问?要你不行,不要你也不行,嗯?小兔子怎么那么难伺候?” “谁让你要养兔子,你打算弃养,没道德。” “……”卓枫深叹口气,闭了嘴。 曲疏桐被卓枫带着在外面玩到深夜才恋恋不舍回酒店。 滨海湾酒店能看到新加坡最耀眼的夜景,高楼与海风明明是两个物种,却在这里毫不突兀地交融,海面皆是cbd倒影与细碎迷离灯火,游艇由下而上远眺那些屹立不动的赫赫高楼,各有各的风光。 曲疏桐洗了个澡就躺床上看夜景,觉得一个人有点孤单,如果此刻卓总陪在身侧,那她就是整个新加坡最幸福的人。 卓枫洗漱好出来时她已经闭着双眸,一动不动了。 他绕过床,躺下,给她扯了扯被子盖好,自己躺在距离她一臂距离左右的地方。 曲疏桐睁开眼。 卓枫偏头,对上她波光粼粼的狐狸眼:“嗯?” 曲疏桐自己蹭过去,一头栽入他肩窝。 卓枫没有动。 曲疏桐又径自拿起他的手搂着她的腰,这样她就能完整地靠在他怀里了。 卓枫全程被动,最后看着她又合上眼睡了,他看了看窗外纸醉金迷的夜色,无声息地轻叹了口气,拿遥控阖上窗帘后,侧过身,把她纤细单薄的小身子拢入怀。 曲疏桐终于舒服得整个人趴他身上,双手双脚都跟八爪鱼似的缠着他,哼哼唧唧地说舒服。 “不热吗?”卓枫问,以此掩饰他没有主动抱她的行为。 曲疏桐在他肩窝呢喃:“空调很凉快。” 卓枫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 “睡不着。” 卓枫:“刚刚像熟睡了,忽然要抱,抱了又睡不着了。” “我在等你,你一直没出来。” “等我做什么?” “抱我,陪我,良辰美景。” “我也没干什么,算什么良辰美景。” “……” 曲疏桐咬了咬眼前他脖子下凸起的锁骨。 卓枫轻抽口气,声音都哑了,“做咩?要食我?” “唔,把卓总一寸寸食掉,把卓氏吞并,我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卓枫轻笑,胸腔微微振动:“不愧是,出身不凡,有志气。” 曲疏桐:“不许笑。” 卓枫:“但是桐桐,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的礼物是卓氏股份,那样的话,我们小兔子还是很富有的人,彼时你别说拿回骆氏,就是想要重振曲氏,都可以。”他试探性地说,“不会一无所有,不用自己费尽心力。” 曲疏桐:“你都不一定能富有呢。” “嗯?”卓枫把她从胸膛逮起来,“你觉得我会输给大房一家?” 曲疏桐无辜地眨眨眼,“我会给我家卓先生加油的。” 卓枫捏捏她的脸:“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输了,我们就登记,怎么,曲小姐反悔了?” 曲疏桐趴下去搂着他:“我不反悔,你一无所有的话,我一定不离不弃,但是我总不能以此真的期盼你一无所有。” 以前卓枫不知道她这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心态是怎么回事,但是那天听了她与干妈的通话记录,他就明白了。 她知道,他若输了,她也就输了。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有共同的目标。 所以到那会儿,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结婚了。 但是如果他赢了,她就没想过和他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她要回美国,回自己的骆氏集团。 或许不敢结婚是知道她一直在骗他,利用他,若输了就不算利用什么了。 “卓氏目前百分之八十六的股份,是掌握在我与我父亲,以及我们这一支同盟的人手中的。”卓枫说,“老爷子那百分之十在年前就落我父亲手中了,年后消息就会放出去。” 曲疏桐抬头。 卓枫对上她的眼:“所以,卓氏这辈子都只能在我手中,哪怕卓荣把我杀了,他也拿不回卓氏,卓家二房能上位的人何其多,哪怕是你也行,就是轮不到卓荣。” 曲疏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卓枫:“所以我新年之所以有空闲出来玩,是卓氏的局已经定下来了,不愁了。待我们回港,我的目标是融远控股,吞噬融远。”他忽然浅笑,揉揉她软乎乎的小脸,“融远有海运业务,和骆氏一样,我拿了它,送给你好不好?桐桐。” “……” 曲疏桐都懵了,“啊,我,我不要,恶心,我不要那个。”她趴下去,生气道,“我讨厌融远控股这四个字。” 卓枫:“那就卖了,送你。” “我不要,我会自力更生的,我再不济还可以啃老……老公。” “嗯?” 曲疏桐羞涩地扯了被子躲起来。 卓枫去掀被子。 “啊啊啊,不要,不要嘛。”曲疏桐力量薄弱,床就那么大,躲无可躲,也压根禁不住卓枫的力气。 卓枫轻轻松松地丢开被子,吻落到目的地那嫣红的唇,再滑落,途径了那纤长如玉的天鹅颈,精巧漂亮的锁骨,圆润骨感的香肩。 曲疏桐后知后觉感觉有点凉,上半身凉意席卷,明明窗户都已经关了呀。 意识到肩头光滑无物的时候,人已经被卓枫放下躺平了。上半身又冷又热,他所到之处都很热。 月下谋爱 第48节 “不要咬,卓总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人。”曲疏桐蹙眉嘀咕,被咬得难受,没有过这种体验。 她边说边受不了地伸手搂上他的肩,又搂又推的。 卓枫抬起头去亲她,嘶哑的嗓音裹满浓浓的欲望,“喜欢才咬。” “……”曲疏桐咕哝,“我不喜欢。” “那你咬我。” “……” 曲疏桐瞄了眼他完好的浴袍,忽然扯了那条已经破碎的空调被捂住自己的身子,羞愤道:“你怎么这样呀,你自己一丝不苟把我弄得一丝.不挂。” “……”卓枫失笑,“今天之前,我倒还没意识到,中国有两个如此相似的成语,如此矛盾。” 曲疏桐被他说得更加挂不住脸,转过身不理他了。 其实她身上那件浴袍只是前面解开了,袖子还挂在她手臂,所以翻身的时候,细腻发光肤如凝脂的后背在白色浴袍下半遮半掩,那抹s形细腰仿若画出来似的,是真的,不盈一握。 卓枫把手贴上去,揉了揉。 曲疏桐:“别乱摸。” “给你钱。” “什么?”曲疏桐回头,“给钱?你在嫖啊你?” 卓枫挑眉:“不给钱不行,给钱也不行,那怎么办?” “去跳海!泄泄火!” “……” 卓枫倒在床上笑。 至少十分钟过去,身后都无事发生,曲疏桐自己又睡不着,她认床,眼下唯一熟悉的就是卓枫的怀抱了,但是她又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求抱。 就在这时,她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卓枫就从后面贴了上来,手摸进被子里把她乱糟糟的浴袍丢了,扯了扯那条单薄的空调被包住她。 “我的衣服。”曲疏桐着急。 卓枫把她转过来困在自己胸膛里,“裹被子就不冷了。” “你还好意思说……”话没完,曲疏桐就发现他,也没穿了。 曲疏桐:“……” 她无辜地眨眨眼,悄咪咪撩起眼皮看那整齐划一的腹肌:“做,做咩呀?你不是说,要留在新婚之夜吗?” “咱俩能有新婚之夜吗?”他扯扯嘴角,“今晚就是新婚之夜。” “……” 第28章 新婚之夜 。 这确实是个可以肆意尽兴的地方, 新加坡,酒店,他们在新年游, 难得今天不是在人多的船上,只有他们俩。 得天独厚。 这样的地方当然很适合新婚之夜。 而且, 她都已经衣裳凌乱了, 他也不是规规整整一直睡着,早已吃了诸多的豆腐。 曲疏桐忽然也就哑了声, 没有说什么,拒绝与反驳的话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事都提起来好久了, 其实这会儿做都太晚了。 她弱弱又平静地躺着,只有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在滴溜溜地转。 她在想,就这么干巴巴地, 就和他做了, 是不是太简单了? 眼珠转着转着,一张叫人心跳无限加速的脸孔在眼前放大,曲疏桐看到了他贴上来的唇, 从亲吻她的嘴角到向下滑动, 她一寸寸地把如梦似幻的画面都收入眼底。 伸手攀上他的脖子, 她主动蹭入他怀抱, 呢喃:“可是你说新婚就新婚吗?” “嗯?” 卓枫把她拦腰困入胸膛, 手指穿过她散落脸颊的发丝, 拨开到耳后, 露出一张清透的巴掌大小脸。 曲疏桐:“一点仪式都没有,香江结婚很有仪式的。” “?”卓枫挑眉, 垂眸望着眼前可口的小脸蛋,“那要怎么办?我们, 临时拜个堂?” “……”曲疏桐扑哧一声笑了。 她笑得身子都软了,“现在是2013年不是1913,拜托。你倒不如说我们明天在新加坡登记。” “那今晚怎么办?” “……” “登记就算了。”卓枫认真思考了起来,“一般新婚需要什么?彩礼。” “……” 卓枫点点头,把她放下后起身。 曲疏桐茫然地看着他披上刚刚解开丢到床尾的浴袍,下了床出去。 “你做咩呀?卓先生。” “等我。” 脚步声在地毯上悄然远离。 透过没有关上的房门,能看到他走去了离卧室不远的一个书房。 然后从总套书房里取了一份纸和笔出来,回房。 曲疏桐从头到尾都是晕乎的,这是干嘛?不过趁着他不在,她马上趁机把自己几乎掉光的浴袍也给重新穿好了,一丝不苟地把里外的带子都系严实了,期间还看到胸口一个个“伤痕”。 感觉他也只是咬特定地方啊,其他地方没怎么用力,怎么就红成这样。 重新上了床,男人将那个还在思考自己肌肤是不是敏感的女人重新圈入怀中,一起靠在床头,金色的纸笔抵在他膝上,“做一件事写一个彩礼。” “……”做,一件事? 曲疏桐回神,对这变态游戏当即提起了抗议,“我好似卖身哦,我不要。” “怎么会呢,卖身有价,我们桐桐无价。”他低头,对上她秋水盈盈的眸子。 曲疏桐:“……” 她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打算,玩一晚上,这样就会给我好多了。” “……” 卓枫继续看着臂弯里紧靠的靓丽身影,声音都哑了:“你这个思想,太超前了宝宝,脑子控制一下。” 曲疏桐羞涩地笑了,然后生气地倒打一耙,捶他:“都怪你,怪你,你自己想的坏游戏,现在带坏我了就说我脑子不好。” “……” 卓枫握住她的小拳头,怕她捶疼了,“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呢。” “你明明就是。” 卓枫捏着她细若无骨的小手腕,一拉,整个人迎面撞入他硬实的怀里。 曲疏桐仰头,试图委屈巴巴地瞪死他,但还没看清楚男人那对深邃而迷人的眼,眼前就一黑,唇齿笼罩上一层湿湿热热如温水慢涌的极致感觉。 那一刻所有火气好像三月的阳光,温度如雾萦绕,挥之不去,但也让人春风拂面。 曲疏桐虽然抗拒结婚,但是其实从来没有抗拒过他这个人,卓枫的吻,这四个字怎么都不可能让人产生抵触心理,相反,是能让她一秒钟消气的东西。 卓总看着私生活很洁身自好,港媒没敢拍摄他但是她比港媒要清楚得多,她恐怕是他正儿八经的唯一女友,但是没履历不要紧,卓总天赋异禀,吻技一流。 虽然窗户已经隔绝了滨海湾繁华夜色里所有的喧嚣,但是在某一刻,屋里似乎燥热喧哗无比,曲疏桐的内心像铺满花朵的草原,像海浪四起的沙滩,看似平静却波涛汹涌,思绪漫无边际伸展。 他让人一碰就想紧贴不想分开,这就算了,他还懂得引导她,碰一下她,停一停,再加上力道碰一下,又停……让她每秒钟都在想睁眼却又被满足,然后被带领着懵懵懂懂地向他反客为主,学着他,碰他一下,再停,又碰,然后他就会奖励似的给她一个大的了,深深压了上去。 两三秒,那短暂又无限漫长的两三秒,简直有一辈子那种无止境之感,给了她极致的将要昏厥般的舒服感,整个脑子都是热气笼罩,缺氧了。 他就这么……循环反复,让她被一寸寸引领到一个忘乎所以不知今夕何夕的境地。 都没有进入,堪堪只是表面化而已,就把她骗傻了,什么都想丢了义无反顾投入他怀抱一生一世不起来。 说她脑子不好那句话完全忘了。 松开让她呼吸,曲疏桐像个落水的小猫,软乎乎地在那儿瘫着调整紊乱气息。 感觉到卓枫松开了她,曲疏桐哼哼唧唧地把手缠上他的腰,把脸也埋进他的腰。 卓枫微顿,回过神低头哄她,“在呢,乖啊。” 曲疏桐睁开湿漉漉的眼,就看到男人手里拿着个金色本子,钢笔丢开了笔帽,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他写了标题:“——予桐桐彩礼。” 曲疏桐的粉色指甲点了点桐桐两字:“这个不具备法律效应,要写曲疏桐。” 男人的钢笔点了点她的唇。 曲疏桐如电流弥漫全身,马上缩了缩身子,委屈巴巴地撩起眼皮。 卓枫:“我不想履行的义务,法律奈我何,我想履行的,一个句号里都有给你刷不完的卡。” “……”兔子委屈,撇撇嘴不说话了。 卓枫继续写字:“一辆……”他问她,“想要什么车,桐桐。” “我开车会撞你的。”她扭开头,表情写满了不满与友情警告。 卓枫弯起唇角:“无妨,只要撞不死,我清醒着就可以罩着你,我的桐桐永远无罪。” “……” 曲疏桐一下就没忍住了,回过头点菜:“要宾利,我喜欢你的宾利,要白色。” 月下谋爱 第49节 “喜欢我的车,怎么不早说呢。”卓枫凑近,唇亲碰了下她的侧脸,耳语道,“房子怎么也不要,后面我也就不敢给你塞东西。” “彩礼是彩礼,不一样的。”她有模有样地认真道。 他点点头,顺着小兔子的毛:“不一样。”说着纸上已经浮现出泛光的墨色四字——白色宾利。 曲疏桐笑逐颜开,凑近也亲了他下巴一口:“我们卓总最好啦~全世界最好。” 卓枫心头那一刻完全是浮光摇曳,几天下来有点枯竭的心在那一秒像饮水复苏了。 手上本子一丢,他说:“来,继续。” “……”曲疏桐眼神闪烁,又期待又害羞想退缩,她真是变态啊,居然真的和他玩起来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卓枫搂她。曲疏桐“唔”了一声,制止。 “嗯?”男人挑起硬朗眉峰。 曲疏桐觉得房间太安静了,临时溜下床,去打开音箱。 总套里设施不错,主卧房间有全套影音娱乐系统,只是他们并无心玩这些。 床上的男人往后靠上了床头,长腿支起一只,长臂搭在膝盖上,慵懒目光洒落在那个蹲于地上研究音箱的女孩子。 她乌黑的发披在纤细的背上,雪白浴袍把那一捧发衬得纯洁无比。 小兔子微微扭动脖子,眼睛朝后瞥,发现他目光投注在她那儿,眼神炙热,便又迅速回头去挑歌,磨磨蹭蹭。 “宝宝。” “唔。” “你像只兔子。” “我知道。”她已经认命了,早就不觉得自己是人了,她是兔子转世,卓总pua力度很强,这个坏人。 卓枫:“是只,海棠兔。” “哦,还有品种啊。” “嗯,是最漂亮的品种。” “谢谢~”虽然总是给她灌输思想但是他就没有说过她不好的,从还没在一起到此刻,嘴里永远躲不过几个字:桐桐最好。 因为这句话,曲疏桐成功点了歌曲的播放按钮。 富士山下。 这首歌是讲女主对分手的男主割舍不下,去求他复合,而男主早已不爱。 和这个场景属实南北极分化。 曲疏桐已经跟着旋律哼了两句了。 “喜欢这歌。”身后传来懒倦的声音。 “嗯嗯,有情调。” “我们,能有这场面吗?”卓枫没来由问了句。 曲疏桐:“嗯?不会吧,你放心,你不要我了我肯定不会去缠着你的,太丢脸啦。” “嗯,我也觉得。”他仰头闭上眼。 曲疏桐回头:“到时候你都结婚了,我求你什么,那我不是小三了吗?正宫变小三,越活越回去了,人要脸树要皮,我才不要。” “……” “卓先生要是一直单身,那咱俩,可以复合,分手,复合,分手,就这么到老。” “……”卓枫伸手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曲疏桐看到他脸上好像忽然之间弥漫起一股倦怠之色,沙哑的声音尽显疲惫:“我活不到那么老,我大概再活十年就交代了。” “……” 曲疏桐嗫嚅嘴唇,眼眶气红了。 后知后觉发现她站在床尾,不进不退,红得像兔子一样的双瞳秋水潋滟,凉凉注视着他。 卓枫顿了顿,和她隔着个床对视,难得没有哄,“你自己惹的,还哭了。我要死也是你气死的,再说,我还没死呢。” “……”曲疏桐扭开头。 卓枫叹气,伸手:“过来,傻瓜。” 曲疏桐回去,主动爬到他怀里去,侧坐在他怀中。 “最近这么爱哭。”卓枫拿手抚了抚她的眼皮,凑近心疼地亲一亲。 “你气我,不是你气我吗?”曲疏桐眼眶一下更红了,“我一个女强人,总被你气哭,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被港媒拍到了,我曲疏桐一世英名就毁了。” “……” 卓枫:“你分不出,我哪句开玩笑哪句真话吗?” “不知道。”她赌气道,“就算是开玩笑也不爱听。” “那你跟我说的那些,你觉得,我爱听吗?” 曲疏桐愣了愣。 卓枫:“我觉得我们感情也不差了,但是你从始至终,都在拒绝,你依赖我又拒绝,我想放开你都没办法,放开了你怎么办。” 曲疏桐心虚得要死,低下头主动去亲他锁骨。 “我只是觉得,事情好多,好像暂时还没有那个精力去结婚。但是……”她抬头,“我心里没想拒绝,结婚,你永远是我没有排列的首选。” 卓枫深深的看了她好久。 明知不可信而信,明知也只是一句好听的话而已,如滨海湾夜色,天亮就熄灭了,履行不起来。 但是……人有时候,就该为某些东西输一输。 他长臂将她一揽,两抹身子骤然间从休闲惬意的姿势变成毫无缝隙地迎面紧密相贴。 曲疏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稳住紊乱的心绪后,自己悄摸摸往他肩头靠去,下巴抵在他肩上,垂眸看男人挺阔的背。 就这个无心的动作,恰好看到卓枫的浴袍松了,或者说,是被他解开了绳子所以松了。 曲疏桐眨了眨眸,又不自知地重复动作,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忽然,感觉自己的,也松了。 曲疏桐太明白这种感觉了,因为刚刚衣服就经历了一次这般,她皮肤还明显地挂着红呢。 想到这,曲疏桐在紧张漩涡里像抓住一根稻草,蓦然和他建议了起来,“我,我身上好红。” “嗯?”卓枫侧眸。 曲疏桐歪头,和他近在咫尺地对望,“你刚刚咬我,只是咬一个地方呀,其他地方也没有,就是好红。我是不是过敏了。” “……”卓枫眼底的愁绪被笑意取代,“对什么过敏?我吗?” “对亲热。” “……”卓枫深吸口气,“那得好好治了,不然我也没救了,我需要亲热才能活着。” “……” 曲疏桐失笑,凑近去咬他脖子,“不害臊,卓先生不害臊。” 他又倒抽了口气,一边扯衣服一边拖着沙哑的声说:“来,我看看,我家小兔仔,过敏成什么样了。” 他垂眸。 曲疏桐要穿好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自暴自弃,但是也无法厚颜无耻地和他正面交锋,她仰起脖子看天花板,压根不想和他一起看。 她还在心里数数,一,二,三…… “够了没,卓先生一点不像表白那天的正人君子了。”她呢喃。 卓枫:“中医治病还讲究望闻问切,宝宝,急不来。” “……”曲疏桐脸红似火,吐槽他,“你是病因,你还想自己治好吗?医者不能自医你懂吗?” “确实。”卓枫闭上眼,避开那被他弄红的大片细腻肌肤,声音不知不觉中愈发哑了不少,“但是,这问题不大,习惯习惯就好了,桐桐。” “……” 曲疏桐马上去揍他:“庸医庸医!!吊销你从业资格。” 卓枫失笑,低头复刻了早前自己让她发红的路。 曲疏桐吸了口气,打他的动作僵硬住了,“别……” 卓枫把她侧抱在怀,低头,吻像雨点四处散落,没有目标,她觉得她全身都是他的目标。 就这么直到捧在手中的小身子一寸寸软化成水了,透白的四肢都泛起层层潮红,才算完事。 被放下后,曲疏桐自己去摸她的彩礼本子。 卓枫睨了眼,忍俊不禁,遂去接过,“我来我来,不急。” 他身子撑在她身上,一手摸着她软乎得随时要化的脸,一边提笔:“给我们桐桐一个房子吧。” “好呀~”曲疏桐开始逐渐喜欢这个游戏,很有成就感。 “你喜欢哪里的房子,宝宝。” “唔,思考一下。”曲疏桐认认真真地想,“卜画在葵青,跟她做邻居吧。” “太远了,离公司,离我都太远了。” “那……其他区更远。尖沙咀呢?可以吧?” “也不近。” “尖沙咀与中环够近啦,游泳过维港就到公司了。” 他乐道:“游泳,喜欢游泳,那给我当邻居吧,深水湾很漂亮的,能潜水。” “不要。”曲疏桐想都没想的马上拒绝,“距离产生美。” “……”卓枫捏了捏她的小脸,“又来?” “……”曲疏桐鼓起腮帮子,闭了嘴。 月下谋爱 第50节 “那在隔壁浅水湾。” “什么呀,浅水湾号称香江第一豪宅,比卓先生的深水湾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一个助理住浅水湾,你住深水湾,不合适。”她笑起来。 卓枫估计她也不会去,说服不了,“太平山顶又远了些,不如就在半山区吧,离中环正好近,那一块是上班首选,公司不少高管都在那边有置业。” “好呀好呀。”曲疏桐对这个很满意,还可以在半山看维港美景呢。 写完,卓枫丢了笔,亲亲她弯起的眼睛,“接下来做什么,宝宝。” “嗯?你……你怎么问我。”曲疏桐都词穷了。 “游戏要升级才好玩的。” “……”曲疏桐很崩溃,她觉得陪他玩这种游戏已经很变态了,“我不想玩,你不是不把我当人吗?那你们人类的变态游戏我不参与的。” 卓枫笑着捧起她的脸,温柔万千地拿指腹摩挲她的眼睑,“礼物也会升级的,宝宝。” 曲疏桐不理解:“房子还不够高级吗?”那可是寸土寸金的香江呀。 “不够。我给你,卓氏的股份。” 曲疏桐不以为然:“好不容易拿来保住身家的百分之十,你要挥霍掉吗?” “彩礼,怎么能叫挥霍呢?那叫投资。” 曲疏桐没忍住笑:“好吧,那可以。”她就再没骨气地变态一次。 卓枫靠近她,与她深深的对视,诱惑性地问:“嗯?想玩什么。” 曲疏桐犹豫了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用着非常低的气息声呢喃:“把刚刚的,反过来。” “嗯?” 曲疏桐屏住呼吸,缓了缓才继续说,但这次声音低得卓枫几乎听不见。 “我看看,卓先生……”然后,是,“身上被亲……后,会不会,也过敏。” 卓枫仔细拼凑出这几个字后,一下子就把她一把抱起来。 曲疏桐尖叫:“啊啊!” 浑身发软,发烫,脑子发懵,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真的反过来,卓枫躺着,她在他身上了。 曲疏桐:“……” 她双手捂住了脸,痛苦地支在他胸膛上,后悔得要融化掉,小声哀嚎:“可以,不吗……” “不行。”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的男人此刻胸膛起伏得格外明显,第一次拒绝了她,“我家桐桐说话,金口玉言的,不能反悔。” “我不是皇帝,我不需要一言九鼎,”曲疏桐耍无赖,厚着脸皮道,“名声算什么,我可以收回话的。” “我不收回。”卓枫摊开一根食指在她指尖缝隙晃动,“从上到下,百分之一的股份起算,上不封顶。” 曲疏桐:“……” 第29章 她会替他挡子弹 。 曲疏桐觉得她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不行的,但是……但是这好像也不止五斗米,卓氏百分之一的股份已经可以让她躺平不努力了, 就算骆氏倒闭了她也不至于饿死。 别说还上不封顶……混个,百分之二, 三, 那就更快乐了。 “那你,闭上眼睛。”曲疏桐折腰了。 卓枫:“为什么?我看不了你了。” 曲疏桐:“我有什么好看的呢, 我又不是绝世大美女。” 卓枫:“你要不是,我会花这钱?” “……”曲疏桐一头栽在他胸口, 咬住他,小声抗议,“你不要这么说, 这样显得我们俩在做不正经交易。” 卓枫笑了会儿, 边笑边说:“但是非常客观地来讲,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桐桐。” 曲疏桐去咬那颗滚动的喉结。 卓枫呼吸一滞, 垂眸搂她, “好了不耽搁时间了, 良宵苦短。” “……”曲疏桐感觉浑身飘过一阵燥热, 快把她烧死了, 不由拍了他一下, “你不要乱用词语。” “又说错了?” “错了, 你们香江人压根不懂国语,老是乱组织!” “……”他乐得不行, “怎么还搞地域歧视呢,我虽从小在港长大, 但我国语讲得还不错吧?” “哼,你闭眼。”她晃他,“闭眼嘛,快闭上。” “闭上闭上,小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这会儿他觉得自己被伺候得像个祖宗。他仰起头,合上眼。 曲疏桐看他这么听话,也是无路可退了,自己闭上了眼,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悄悄摸摸动手去找他身上那一袭白浴袍的带子。 “你刚刚不要系上就好了,我还要解开。” “总不能光着走出房间?” “……”曲疏桐瞄了眼那本记录着她身家暴涨的本子,闭上嘴。 … 那是格外漫长的一小时,曲疏桐因为趴着,头发散落在卓枫胸膛上,偶尔随着她的动作而滑动,像羽毛一样挠人,但卓枫没有捧起她的头发,一直忍着。 那六十分钟,耳边萦绕着她不自知发出来的磨人小声音,身子从上到下的极致享受,脑中也有她和她干妈通话记录里说的话,有她的目的和计划。 她只有这一刻是属于他的。 那完全沦陷的与世界割裂的时光里,心中两个魔在尽力较量,难分伯仲。 曲疏桐的痛苦自是不必说,她脑海里几乎什么也没想,就觉得她被卓枫教坏了,她明天要找他算账。 中间她累了,松开他想起来,被他按着继续,哑着声说现在停他今晚就不用睡了,然后给她直接记了百分之二的股份。 曲疏桐眼睛直了,接着为了她那在空中飞扬的钞票,就继续了。 一分一秒凝结成数,穿成漫长的一个钟。终于完成了她的股份kpi,曲疏桐直接倒在床上蜷缩起来,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闭着眼累得气喘吁吁。 卓枫缓和了两分钟,才睁开眼睛。 侧头去看,小兔子脑袋在他腰胯的位置,小小的身子缩在那儿,气色惨淡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了。 他本来今晚想一步到位全做了,避孕套也是现成的,但是这半套下来,小兔子也累了。 卓枫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伸手去床头柜扯了盒纸巾过来,坐到床中间,把小兔子捧怀里,纸巾给她擦拭。 曲疏桐像块泡了水的棉花,瘫在他臂弯软着,仿佛做了一天苦力活儿。 卓枫给她擦,她有些害羞,委屈撒娇。 卓枫哄:“马上睡觉了,马上啊,乖。” 丢了几团纸巾,卓枫再把她抱起来上浴室去。 曲疏桐享受极了这种什么都不用干的感觉。她站不了,就被放到浴缸里去。 卓枫让她泡泡澡舒缓一下疲惫,自己进了不远处的淋浴间。冲到一半就发现她睡着了,男人隔着水幕看那趴在浴缸壁上昏昏沉沉熟睡的女人,眼睛看直,许久没眨眼。 最后回神,匆匆关了水,毛巾从头发上随意过了一遍,不滴水了就马上披上浴袍出去,把完全熟睡的人从水里捞起来。 曲疏桐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阳光穿过滨海湾海面已经洋洋洒洒落满她床脚。 醒了醒神,发现枕侧空荡荡的,只有床头柜上醒目的一盒烟和一本金色笔记本。 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曲疏桐扯了被子悄悄把自己蒙起来,再伸出一只手去摸来那本子,缩在被窝里偷偷看。 一辆车,她喜欢的白色宾利。 一个房子,半山区的大平层。 卓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百分之……五??? 曲疏桐震惊得无法言说,天,他是胡乱写的还是?卓氏可不是什么年营收几千万的小企业,这是一个……全球遍布的跨国集团。 百分之五是什么概念? 关键是下面,怎么还有。 曲疏桐记得昨晚他说给她股份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游戏了,她完成那个该死的kpi就睡着了。 “千卓公司百分之四十六股份。” 四十六…… 卓氏在江南有几个子公司,产业和总部不尽相同,其中有一个已经上市的互联网新科技公司,就叫“千卓”。 这个公司当然不能跟总部卓氏比,但是人至少也是个已经在港交所上市的公司,条件在那儿摆着了。 曲疏桐拿来手机查一查卓枫在这个公司持股多少。 一查,他有五十,五十给了她四十六。 她本以为昨晚只是闹着玩的,就算真的也不能给她卓氏百分之五,那数字很恐怖,曲疏桐并不想上新闻。 但是……他还补充了,写得这么仔细,看着就不像闹着玩,就像当初让她去深水湾同居,说住十天给她四个亿,最后那四个亿现在真的冷冰冰地躺在她的账户里。 … 卓枫的生物钟比曲疏桐正常很多,依然如上班的时间起睡。 中午那个时间,他等不到曲疏桐起床,临时去了书房和任齐柯说事。 任齐柯查了几天亚衡山公司的事,来和卓枫报道。 “表面上查不出这个公司有什么问题,和骆江明除了项目合作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资金利益往来。” 卓枫坐在书房皮椅中,静静沉思着。 任齐柯等了会儿,好奇询问:“卓总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利益往来,没有人会雪中送炭。”男人靠在皮椅中,似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商人只会为自己的利益铤而走险,也只善抽身而出,明哲保身。” 任齐柯看着声音冷静如冰的男人,想了想,“我不太理解,如果这个公司真的和骆江明有关,是不是也没什么。公司和他有关,自然就会救他。” 月下谋爱 第51节 卓枫抬眸看他一眼:“你觉得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在光明正大与偷偷摸摸之间,选择后者做事情?” 任齐柯愣了愣,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对,骆江明并不是光明正大地来。 … 曲疏桐在浴室洗漱时,看到进屋的卓枫开了窗,滨海湾的海风一下灌满了整个屋子,清新怡人。 他在床边坐下。 背着她,曲疏桐不由一直往外瞅。他穿一袭纯白衬衣,宽宽松松罩着笔挺肩头,脸型轮廓线条在滨海湾午间的阳光下笔直而流畅,一个背影便像可望不可及的。 洗好出去,曲疏桐问他:“为什么有百分之五的卓氏股份呢?” 床边的男人把玩着一个打火机,风轻云淡地说:“不是说,上不封顶吗?” 曲疏桐走到他面前,主动搂上他的肩:“可是一开始你只写了百分之二。”其实二,已经足够多了,不是“只”。 卓枫撩起眼皮:“那是为了激励你,你完成任务了当然有大额奖励。” “……” 曲疏桐抬手捂住他的嘴。 卓枫笑了,问的是她,不让他说的也是她。 “那为什么还有千卓公司的那么多?”曲疏桐一边打压一边追问。 卓枫:“添点,给我们桐桐的彩礼,怎么能就三样,寒酸。” “……”那不是普通的三样,且不说股份是取之不尽的利益,他还给了那么多。 曲疏桐固然喜欢玩,但也玩不了这么大的,跟他认认真真地提醒:“卓氏的,我不打算收,我跟你闹着玩的。”她能接手千卓的百分之四十六,不敢接手卓氏的百分之一。 卓枫:“我不说白话。” 曲疏桐:“我拒绝不是因为我视金钱如粪土,多么清高,是因为,转让股份很麻烦,我知道你有办法让所有股东同意,其实大家也不会对你那么不识抬举,肯定会全票通过的,但是……”她坐入他怀里,“我不想那么高调。” 卓枫挑眉。 曲疏桐安抚他:“千卓的,我可以要,因为那是内地的公司,那边的股东分量也没有这边这么高,你就算全给我了,港媒也不会有什么说辞,还有你家里,所有地方都不会太在意这个东西。权当你给女朋友的小礼物而已。” 卓枫欲言又止。固然真的没打算说着玩,就如同那四个亿一样,说了就是真心实意要给她的。 但是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转让需要卓氏半数股东同意,这问题一出,在港就会起一阵风。 那就延后一段时间,择期再办吧。 两人最后都没有说话了,就当默认这个说到一半的决定。 下午去逛了一圈,傍晚离开新加坡去马来西亚。 从新加坡到马来很近,驱车也不过几个小时,所以他们并没有坐游艇过去,而是上了直升飞机。 其他人都选择坐车,最后游艇独自航行。 到那边后大家基本还是各走各的,偶尔有人行程一致才一起玩。 曲疏桐在马的几天,被她家亲爱的卓总教会了游泳。 起初是他们住在一个小岛的酒店里,而马来的特色就是潜水,但当她家卓先生准备带她潜水去看珊瑚赏鱼群的时候,曲疏桐悠悠丢了句,她不敢下水。 卓枫很少有惊讶的时候:“你不会游泳?” “唔。”曲疏桐弱弱道,“我溺水过。” “在哪里溺水?” “我家里的泳池。” “……” 卓枫忍俊不禁。曲疏桐觉得丢脸,不许他笑,不然她就要跳海。 卓枫想了想:“深水湾也很适合游泳,家里也有泳池。所以,我教你好不好?夏天我们可以乘船钓鱼,下海玩。” “我不要。”曲疏桐下意识拒绝,“我会死的。” 卓枫将她带到海边,“那你看我游。嗯?” 曲疏桐马上点头。 她抱着手,光明正大地欣赏着把t恤一把掀起而露出八块腹肌的男人。 卓枫把衣服递给她。 曲疏桐抱过去,看他下了水。如玻璃一般澄澈的海水渐渐漫过男人的肩头,直到他一个低头钻入水中。 曲疏桐马上往前一步,走到木栈道边上去看,还歪头试图透过水下看他游哪儿去了。 一会儿就游远了,而且水性太好了,下去半天不起来。 曲疏桐无聊地拿出手机拍照,心想都不见了,她看啥呀。 她仰头拍,蓝天,碧绿植被,大海,微风,满世界除了浪声再无其他,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她想,要是没事和他在这住一年也不错。 忽然,脚下一阵浪花声扑面而来,曲疏桐吓得迅速后退又低头。 伸手往脸上摸水的男人撩起眼皮看她。 曲疏桐愣愣看着骤然出现的人。透明水花从他肩头哗哗流淌,清晰的肩颈线显山露水,起伏的锁骨像山巅,目光上挑是流水般在滚动的喉结,还有,那日光下棱角分明的流畅下颌线,那张素来无可挑剔,眉目英挺的脸。 那张脸在水花与日光的交缠下,像来抓她心的,曲疏桐完全无法回过神来。 直到,男人凤眸里溢出缕缕笑意。 曲疏桐听到笑声,回了神。 卓枫朝她伸手,她马上上前,屈膝跪在他面前撒娇:“你吓死我啦。” “抱歉。”卓枫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亲了口。 曲疏桐一下就换了脸色,笑意盎然,他脸是湿的,亲得她嘴角都湿了,但是很舒服。 卓枫看她脸色不错,就哄道:“下来好不好?你在上面,我担心丢了。” “……” 这个酒店被包下来了,除了他们这群人,没有其他外来旅客了,除了被鲨鱼吃了丢不了。 但是,她忽然就舍不得他走了,卓总太吸引人啦。 曲疏桐坐下,把脚放入水中,拿下身上的披肩,露出一条低胸超短真丝裙。 这裙子不是泳装,只是适合海边,曲疏桐压根没带泳装因为知道自己用不上,但是……它也不是不能当泳装来穿。 不过,会把她的好身材,完全暴露无遗。 卓枫自然是知道她的身材的,但是就如同曲疏桐明明经过昨晚也对他的身子已经了如指掌,可是刚刚还是在他的蓦然出现中愣住了神,而在这样的环境中,室外,露天,大海,风浪,阳光下,曲疏桐的肌肤几乎白得反光,极致的曲线勾勒出上半身高耸的弧度,还有那未曾消失的星星点点酒红,也让卓枫移不开视线。 曲疏桐注意到了,马上道:“不要看,你搞得我都没法出去见人了,一天包着披肩。” 卓枫徐徐挑眉:“那不然你打算穿着比基尼见那一堆人?” “……” 曲疏桐拿水泼他:“这不是比基尼,这是裙子呀。” 卓枫眼神上下来回瞟:“什么正经裙子能胸口几乎走光,腰胯位置还是大面积镂空的?一副要挂不住的样子。” “……” 曲疏桐害羞地捂住自己,“虽然,虽然是漏了点,但不至于走光吧?别人看到啦?” “不会,”他声音忽然沉了起来,“哪只眼睛能在我面前看我老婆。” “……”曲疏桐心松了下去,“那你还有意见?” “我有意见?”他蓦然浅笑,“没有,你误会了桐桐,我从头到尾,没有意见。” “……” 她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视线落在他脖颈下几寸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圆形的痕迹,在日光下颜色比周边皮肤深了一度,昨晚没注意到。 “这是什么?”她伸手点了点,“吻痕吗?” 卓枫:“子弹孔。” 曲疏桐愣住。 卓枫目光炙热:“吻痕的颜色,你我一样。” “……” 曲疏桐盯着那一块还是移不开眼,“不是有保镖吗?” “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曲疏桐蹙眉。 “心疼了?”他揶揄,“小兔子还会心疼,嗯?” 曲疏桐终于把视线再次放回他瞳孔中,“是不是很疼呀?” 他漫不经心道:“那会儿要有你心疼,那不疼。” “……” 曲疏桐一边把手给他准备下水,一边说:“虽然未必会和卓先生结婚,但是如果有子弹,我下次一定替你挡。” 卓枫没有接她的手。 曲疏桐茫然,支着手臂在空中,“快嘛,我害怕。” 第30章 花式投降 。 下水害怕的人, 上一句说会给他挡子弹。 卓枫由下而上仰望那只雪白小兔,某一瞬间觉得自己对她的喜欢与了解,并没有她给他的多。 月下谋爱 第52节 明知她不结婚的理由, 不是不愿意,不是没感情, 而是不敢, 却总以此断定她薄情。 但薄情的小兔子似乎真的有天会履行承诺,为他付出生命。 不说白话的人是她。 “快点嘛, 你不教我了。”曲疏桐害怕地把脚从水里缩起来。 卓枫把手扶上她的腰:“来。” 曲疏桐犹犹豫豫:“下面深不深呀?我看不到底,我害怕。” 卓枫:“我会扶着, 人不会掉下去的,不怕。” 曲疏桐点点脑袋,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到他挺阔笔直的肩头去。 卓枫将她往下一抱, 人就进入水中。 冰凉触感从小腿顷刻间蔓延至腰身, 曲疏桐吓得往他肩头就火速搂去,直到水花继续漫过她的肩头,她更加地死死搂着他不放。 卓枫长臂箍住她的腰控制住她下沉的身子, 另一手轻抚她的背部, 哄道:“不怕, 放松, 不会再往下了。” 曲疏桐在他的温柔安抚下, 缓缓地, 一点点地放松绷紧的心口。 可是手臂刚放松, 就觉得水要灌入喉咙了。 “我要沉下去了,救命。”她一把趴到他肩头上去以免灌水, 可怜巴巴。 卓枫笑了,搂着她的细腰转身。 “啊啊啊……”在水里转身, 曲疏桐害怕得尖叫,“不要。” “不怕,转个身而已,手挂在我脖子,淹不到。” 曲疏桐噤了声,但呼吸还是缭乱不已,看着眼前透明水花起起伏伏的,她就紧张。 卓枫教她:“先松开一只手,桐桐,左手搂着我就好,右手玩一玩水。看这水,是不是很漂亮。”他转移她的注意力。 曲疏桐的手被他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到水面上去。 她弱弱的,在他哄孩子似的语言里,拨弄了下那确实很漂亮的水花,看着水冲到他胸膛,又去捧水淹他胸口。 水花顺着他胸肌滑落,露出硬邦邦的肌肉,那种显山露水的感觉,格外吸引曲疏桐。 玩了会儿,耳边被人亲了口,含着低哑的挑逗声:“介意我也这么干吗?” “……” 曲疏桐笑着抬头,“不行不行。” 卓枫瞄了眼近在咫尺的水波下起起伏伏白花花的一片:“那你还玩半天。” “是你让我玩的嘛。”她偷笑。 卓枫:“我让你玩水,让你玩我了?” “……” 在他一本正经的炙热目光下,曲疏桐红着脸颓然道,“那你丢下我,淹死你老婆好了。” 他失笑。 曲疏桐搂上他脖子,理直气壮地委屈哼唧两声。 卓枫去取她双臂。 曲疏桐吓得各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不要……” 卓枫马上哄道:“不丢你,不怕。我们学游泳好不好?把双手拿下来一起玩水,我扶着你的腰,绝对不会沉下去的。” 曲疏桐逐渐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话做,把手放到水面上去。 卓枫双手稳住她在水下的腰。起初小心地用双手扶,嘴上教她如何放松如何保持不沉,手臂如何摆动姿势,后面就松开一只手。 曲疏桐不知道,人在水下的感知被水流影响到完全不清晰,她等到发现自己离卓枫一米远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他松开她了,完全松开了。 “啊啊啊。”曲疏桐立刻朝他扑了过去,一头扎入男人怀抱。 卓枫抱住扑面而来的细软身子,乐着安抚她:“不怕不怕,你看,我们可以自己游了,马上就能潜水了。” “这不比杀个老虎还要高难度!!”曲疏桐吓得各种摇头,可怜得要死,“我只能在你一米的地方,不能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她抬头,惨兮兮地蹙起眉心,各种要求。 卓枫一秒都没耽搁地温柔安抚她:“好好好,不丢,不怕啊。”他揉着她的后脑勺,哄小孩儿一样地安抚她,“桐桐不怕。我们先一起游一会儿,游到两米外,我牵着你一只手好不好?” “嗯嗯,好。”曲疏桐试探性地松开挂在他肩的手,一只手塞入他手心。 卓枫紧紧捏住,带她往前游,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 也不知道是学到了技术还是有他牵着,有他紧紧注视着,安全系数格外高,所以曲疏桐身心都很放松,这次游得很轻快,那纤细而柔软的身子在海中似一条灵活曼妙的小鱼儿,动作灵动,快活不已。 不知不觉已经游到了三米外,再往前有点深了,且外面有风,浪大了点,卓枫就转过身游到她对面挡住了路与迎面拍来的浪花,把她圈在安全区内。 “你自己玩,不怕,就算下沉我第一时间会捞你,不用担心。” 曲疏桐被他这么一鼓励,就完全放开了他,自己试着玩起了水,在附近游了两圈,还在水里转起了圈,像跳水上芭蕾似的。 不知什么时候,后背贴上来温热而熟悉感满满的胸膛,曲疏桐笑了声,没有回头,还在自己玩水。 “好漂亮呀,水也不冷。” “你更漂亮,想要远远看着都没办法。” 曲疏桐笑着回头,把手攀上他的脖子,仰头去亲。 卓枫一手扶在她腰间让她不担心下沉,放松身子,一手抱上她的后脑勺,贴近,享受她鲜少的主动。 海里的吻果然有些不一样,海风穿过阳光,穿过他们彼此之间,世界万籁俱寂,只有他们俩,好像这一刻他们是最“相爱”的。 曲疏桐真是爱惨了这一刻,她在想,很多年后,她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孤单的过新年,一定会想起这一幕的,想起13年那个新年啊,她和卓枫在马来西亚玩,他教她游泳。教会了,两人在海里接吻,那会儿他们看着超级幸福。 第一天学会了游泳,第二天卓枫就教曲疏桐潜水。 他给她检查了所有装备,牵着她的手下水,游去看海中浩瀚的鱼群,去看绚烂的珊瑚,那属于海底世界不灭的烟花。 在马来停留三天,第二站才算姗姗结束。新年游最后一个目的地是泰国。 不过这一次没有所有人都跟着,打工人卓允要回去上班了,宋蕊桢一样,据说她假期也到了,除了她们二人,男人里唯一走的是庾泰。 少了三人后,剩下的人各自组团去泰国。 由于马来港口去泰国还得绕行新加坡,不顺路,所以游艇从第一站新加坡港口驶离时就直接开到泰国港口去了,并没有在马来停航。 因此曲疏桐在马来西亚跟着卓枫自驾了一段,又乘直升机飞了一段,路上玩了两天才到泰国。 众人到达泰国的时间差不多。 在曼谷待了一天又换到附近的芭堤雅去玩,终于这趟十三天的旅程开始打算返航。 曲疏桐一路上属于越玩越开心,烦恼在十几天的海风里忘得一干二净,要回程时都有点舍不得。 最后一晚他们一群人在海边聚餐。 沙滩上支着长桌,男人们在喝酒。 曲疏桐在浪边坐着和卜画聊天。 卜画看得出曲疏桐玩得很开心,但是她有点想念在马来和新加坡,因为卓允不在了,那位会带她全世界探索的粉丝也不在了。 “说起来,庾先生为什么也走了呢?”曲疏桐问。 卜画抬起手中啤酒瓶喝了口,望着夜色里星光摇曳大海怅然道:“他也没有细说,只是说要回去上班了,让我好好玩。后来听卓允说他们俩在一个单位上班。” “……” 曲疏桐恍然,她昨天半夜还听到卓枫和庾泰在打电话,还以为是庾公子到港了,跟他说一声呢,如今想来那也大可不必,他一个大男人和卓枫说什么,要是卓允还好说。 看来,他的工作和卓枫有一定的牵扯。 “那咱俩在这多待几天吧,我陪你玩。”曲疏桐也喝了口酒,说。 卜画笑了,扭头看她:“你乐不思蜀了吧?卓枫要是同意,我今天就在芭堤雅跳海。” “……” 曲疏桐喝多了,不信邪,直接爬起来赤脚踩着软棉雪沙朝主桌走去。 卓先生正和吕律师碰杯,吕某人不知道和卓枫说什么,笑得格外灿烂。 卓枫把啤酒杯刚放唇边就看到远处走动的小身影,女人穿着一条酒红色吊带短裙,赤脚摇摇晃晃走来,目光在夜色里很炙热,在看他。 曲疏桐眼里,他坐在白色长桌的尽头,晚风吹起他的白衬衣,墨镜挂在领口,一边仰头喝酒一边看她,惬意的模样是在港怎么也见不到的。 她扑通坐他身边:“卓先生~” 对面的几个男人见此,纷纷扭开头自说自话去了,不看这暧昧一幕。 卓枫捧上她的脸,把喝得粉扑扑的一张小脸裹在掌心:“要少喝点了,曲小姐,小心栽海里去。” 曲疏桐朝他wink。 卓枫:“……”他眯了眯眼。 曲疏桐靠近,两只手交叉搭在他面向她的肩头,和他近距离对视,笑嘻嘻地说:“你自己回去上班好不好?你养我,我和卜画打算在泰国定居了。” “……” 卓总一口饮尽所有酒,丢下杯子,“不可能,除非泰国归港管辖。” “……” 曲疏桐觉得他有当香江领导的潜质。 她不管,直接撒娇。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最后她颓然地跑去跪在卜画面前。 卜画差点笑死。 … 第二天曲疏桐酒还没全醒呢,就悲惨惨地被游艇主人强行掳走。 回程的几天里其实也很快乐,路线不一样,风景不一样。 曲疏桐和卓枫大部分时间在二人世界,只有晚上睡前才经常会去楼下和其他人一起玩,玩游戏,但是不再玩那个变态的真心话。 一回港卜画就去内地跑通告了,曲疏桐就和年前一样,回了深水湾。 月下谋爱 第53节 她已经完全忘记离开深水湾的前一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卓氏集团在港的公司已经开工十天了,全公司只有他们这总裁助理的,姗姗来迟。 曲疏桐那天到公司报道,一眼看到放在她办公桌上的开工红包,拆开,厚厚的一沓崭新港币,数到头足有一万二。 曲疏桐拍了照发给卓枫:“那我们家卓先生有吗?” “等你当了千卓的老板,给我发。” “……” 曲疏桐失笑。 年后公司的事情顺利了很多,卓家老爷子公告手头上百分之十的卓氏股份转给了二儿子卓温晖,也就是现任的卓氏集团董事长。 此言一出,也是正式宣告了他彻底退出了卓氏在港公司从创立至今的六十年舞台。 这事在香江商圈刮起了一阵强劲的风,风过言起,全港都明白,这几乎已经决定了卓氏集团未来的走向。 两房厮杀几十年,归来还是二房所有。 大房一家在卓氏这个事情上,恐再无力回天。 那一阵融远的路因此自然也走得不怎么顺,曲疏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诸多以往需要和融远竞争的项目,除此之外,融远其他和卓氏没有关系的项目,她也会绕道从各方面想办法打击。 卓枫知道曲疏桐现在对融远是不放过任何一条路,就是不想要融远活,但因为他年后的目标也有融远,所以他全程默认了曲疏桐的操作,甚至,有一次她代替他做决定给公司经理回消息,没有告诉他,没有和他商量,私自做决定。 他后来才知道,本想找她,但是找了也不知道怎么跟这只小兔子说,生怕把她说委屈了。 他还从未在工作事情上对她提意见或……予以批评。 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刚上班那几天很忙,曲疏桐难得需要加班,连续有一周经常工作到晚上七八点,八九点。 卓枫有时候没那么忙,但也陪她在公司待着,等她什么时候结束了手头的活儿,两人再一起去吃饭,回家。 一周后曲疏桐终于结束了加班的生活。 那天晚上早早上床躺下,一躺,就发现了一个事,回港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和卓总把事情真的做了…… 她的卓先生今晚倒还在书房处理事情,也不知道要处理到什么时候。 曲疏桐想了想,起身。同一秒,房门打开了。 曲疏桐一个僵硬,梗住了。 卓枫走进来:“嗯?怎么没睡?” 曲疏桐弱弱点头:“没,想吹吹风。” 卓枫颔首,路过摸了她一把就洗漱去了。 曲疏桐扭头就打开床头柜抽屉。 两盒避孕套还在里面搁着。 她取出来一盒,拆开,抽出一片,随手丢在卓枫的枕头上,但是看了看又觉得太直白了,就拿起来塞自己枕头下。 末了她又跑出去吹风,等卓枫洗澡完了招呼她睡觉。 躺下扯被子的时候,曲疏桐装模作样地嘀咕:“我枕头下什么东西啊,好硌。” “嗯?过来我抱。” “……” 曲疏桐假装不愿意,“我自己睡,好热。” 卓枫挑眉:“这才二月。” “可已经是国历三月份了,而且香江今天二十二度呢。” 卓枫:“那开一丝窗?深水湾风大,开多了后半夜冷。” “那算了,我们不要抱着就好了。” 卓枫叹息,只能如此。 曲疏桐又别别扭扭地伸手去摸自己的枕头,“什么东西,我睡不好。” 她把手伸到一侧摸,没看,摸不准。 卓枫自然而然地把手伸了过去,从她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一个塑封袋。 定睛一瞧,他眼珠子完全冰封住,动也不动。 曲疏桐偷偷瞄了眼,接着又闭上眼睛咕哝:“那睡吧,谢谢卓总。晚安。” 卓枫悠悠抬头,挪动身子凑过去。 曲疏桐一本正经地推他:“不要来,我自己睡,好热哦。” 男人声音已经喑哑:“还没碰你呢,热什么?” “……” “该热的是我,曲小姐。” “……” 曲疏桐睁开眼,一眼看到他在扯浴袍带子,那眼神,裹着滚烫的火。 曲疏桐缩了缩身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干嘛,睡觉了。” “小兔子。”卓枫声音沙哑到极致,压根扛不住她这演技精湛的可爱模样,一下子就压了上去亲。 “唔。”曲疏桐欲拒还迎,一下搂上他的脖子,手掌贴上他的背,舒服地向下摩挲,唇上反客为主。 “桐桐。”卓枫也把手穿过她纤细柔软的后背,把细软的一抹小身子困入他的胸膛。 “这几天太忙忘记了,忘了卓先生还有件大事没做呢,所以……” “所以,提上日程了。” “唔,我是不是你最好的助理?于公于私。” “自然。只是……” “嗯?” “我还没忙完,今天可能不方便,桐桐。” “啊?”曲疏桐困惑,“你不是从书房回来了吗?” “常森晚点还会给我回个电话。”他捧着她的小脸哄,“你睡好不好?明天,明天晚上来。” “……”她弱弱问,“什么电话呀?不能明天吗?” 卓枫凝望她闪着光的一对灵动狐眼,生平鲜少地欲言又止。 是骆江明的事,调查又一次出结果了,如果这次结果在他揣测之中,就需要继续深入查进去,明天也不是不行,但是下次查起来耗费时间,而事情,关乎她的一生,他想争分夺秒。 时间拖越久对她越不利。 “和融远有关。”卓枫随口说。 人有时候就是会被莫名其妙地打击到了热情,然后就不开心了,明明这事也没人着急,曲疏桐也不着急,但是,但是…… “你一会儿,边忙边听,不可以吗?” “……”卓枫悠悠道,“老子是正经人,玩这个?” “……”曲疏桐差点羞愤而死,“我意思是,你忙到中间,暂停一下听。” “有什么区别?在你身上听电话。” “……”曲疏桐指着露台,“那你出去外面听,穿上衣服出去听,听完再进来。” “……” 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卓枫投降,直起身子撕开了避孕套。 第31章 把她拱手让人 ,不可能。 今晚深水湾天气算是年后最好的一天, 二十来度的气温,天际如钩般的月牙坠在海上。 怕后面真的热,卓枫还是提前下了床去将窗户留一丝缝隙。 隐隐咸湿的海风当即流畅地钻入室内, 灰色窗帘似浪花一般,在房间内潮起潮落。 曲疏桐心情非常不错, 没有似在新加坡那晚, 那么难为情,别扭。 她觉得, 他们已经够晚了,在一起一年多的两个人, 才做。 只是卓枫亲了她一会儿,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明明她能感觉他体温已经在回床后几分钟的相拥里急速地升高。 曲疏桐睁开眼, 看到的也是睁着眼的男人。 她好奇地问:“你接吻, 不闭眼嘛?” 他似笑非笑问了句:“接吻要闭眼?” “唔,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明文要求,但是, 大家都习惯性闭眼吧, 毕竟, 不闭眼, 好害羞啊。” “闭眼怎么看你呢, 怎么看小兔子脸红呢。” “……” 曲疏桐不自然地红了脸, 嘟起嘴要求:“不行, 你不能睁着眼,你闭上嘛。” 他点头:“好。” 曲疏桐很小心:“我看着你闭上。” 卓枫听话无比地阖上了双眸, 再凑近去亲。 曲疏桐也乖巧地闭上了眼,然后, 心中默念,一,二,三,睁眼。 对上了一双炙热而深邃的丹凤眼。 月下谋爱 第54节 曲疏桐:“……” 卓枫失笑。 曲疏桐马上去掐他脖子:“你不可以这样,你再睁眼就不让你亲啦,你一直犯规。” “不亲,是直接干正事?还是,睡觉?” “啊?” 曲疏桐想,正常来说肯定是取消他今天做坏事的资格了,但是,但这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呢。 所以不行…… 卓枫故作从她身上下来,翻身躺平。 “你……”曲疏桐都懵了,回头瞄了眼床头柜上那个已经拆开做着准备的避孕套,又翻身趴到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怎么啦?怎么忽然……你玩真的呀?大不了,我给你睁着眼嘛。” “……”卓枫轻笑,把她搂怀里来,“我忽然想起来点事。” “什么事?对上床有影响吗?什么事还能对这个有影响。”曲疏桐实在不理解,天天在公司大笔一挥就几百亿几百亿的人,有什么事能影响床上的这点小事呢。 卓枫:“千卓股权转让的事等下个月我们去江南出差,顺便我给你办了;你喜欢的宾利,我已经定下了,不用多久就能运到港;半山区的房子我已经让人看好几处了,这几天不那么忙后,带你去挑挑,走程序,走完你要是想自己住,就搬去住。” 曲疏桐忘了呼吸,只感觉,大半夜似乎被人赶出家门。 “你,什么意思啊,你赶我走?” “不是,只是,这是你的选择。” “和这会儿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卓枫:“只是忽然想起,事到如今我其实对结婚也没什么信心了。” 曲疏桐心里蓦然一个咯噔…… 卓枫:“所以我们如果不结婚的话,那我是不是不碰你比较好。” “……”所以他把避孕套撕了却没有下一步,就是这个原因。 曲疏桐没忍住问:“有必要吗?你清朝人啊。” “……”卓枫扯扯唇角,点点头,“是吧。” “……”曲疏桐有点着急了,抬起头看着他说,“没关系嘛,我也不打算结婚。” 卓枫微愣,徐徐挑眉。 曲疏桐:“等咱俩分了手,我肯定也离开卓氏了,我那会儿就回骆氏了,我准备这辈子为骆氏奉献终身,当个无敌的女强人。” “……” 卓枫看她一本正经的脸色,有些摸不清她的真正意思,但是他了解她的性子,小兔子倔强,能力又强,又爱她的骆氏,种种属性结合起来,她是真的可能这么做的。 卓枫:“为什么不结婚了?” 曲疏桐:“没有比卓先生更好的人啦。” 卓枫愣住。 她轻飘飘就脱口而出了,没有委婉没有含蓄没有藏着掖着。 曲疏桐:“只是我们没缘分,不然真是不舍得。” “我们,怎么没缘分了。” 曲疏桐没说了,凑近去亲他,转移话题,“可以的,别古董了卓总,就算以后结婚又怎么样,谁没几个前任啊。” 卓枫:“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桐桐。” “那你什么意思嘛。”她委屈兮兮的,“天都快亮了,你说话还说一半,一会儿我困了,白天是要给卓氏卖命的人晚上还要伺候卓总,我本来就拿一分钱打两份工了,你还奴役我,挑挑拣拣。” “……” 卓枫捏捏她的脸。 她调皮地咬住他的手指,嘀咕:“卓先生连手都好看,跟手模似的,脸和手,和腿都可以单独出道。” 卓枫:“我不做不是大度,把目前还在我床上的女人留给她以后的男人。” “……”曲疏桐悠悠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虽然二十一世纪了但是委婉点也是可以的。” 卓枫嘴角上扬:“我意思是,目前我只是自己不舍得碰,想给自己留着。等最终看看,能不能成。” “……” “就算现在无所谓吃了,以后不结,那你以后,不得一睡觉就想起我。” “……” 曲疏桐一脸臊红,拍他:“你真是的,谁要想你啊,谁会想你啊。” 卓枫点点头:“我会想的。” “……”曲疏桐动作好像被点了穴,停止了。 卓枫:“所以,”他望进她的眼睛,凑近,亲一亲她波光潋滟动人心魄的一对狐狸眼,“我不想喝一杯,没法续杯的酒,怕以后日思夜想睡不着。” “……” 曲疏桐趴了下去扭开头,背着他嘀咕,“你以后又不是也不结婚,有的是人和你睡。” 卓枫叹息。 曲疏桐回过头,去扒拉他那件黑色浴袍。 卓枫握住她的手。 曲疏桐:“你放开我。” “松开。” “你扭断我的手吧,今天你不废了我我一定要把卓总睡了。明天再去港媒登报说我怀孕了,卓总抛妻弃子准备娶别人。” “……” 曲疏桐继续拉扯,扒拉,脱。 卓枫摁住她纤细无骨的手腕,“一会儿扭伤了别哭。” 曲疏桐直接费力一挣,甩开了。 卓枫一个晃神,胸膛已见丝丝月光在肌肤上萦绕。 男人闭上眼,一个翻身,把身侧躁动跳跃很是不乖的小兔子一把压了上去。 曲疏桐开心溢于言表。 但是,没多久她脑子就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后悔了,或者说,被疼得没有预料,张口喘着气,眼泪汪汪。 她仰着头,水光潋滟的眼泪下目光是涣散的,纤细小身子快拧起来了,恨不得把自己打成结。 她侧身缩着手脚,一只手揪着被子,脑袋一头扎了进去,埋起来。 卓枫弯下了腰,循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片侧脸亲上去,“桐桐,宝宝。” 曲疏桐淡淡“嗯”了一声,说不了话,感觉整个身子似乎被撕扯开,疼碎了,她晕晕乎乎在想,中枪有没有这么疼。 卓枫感觉到眼下的身子在轻轻颤抖,不由蹙起眉心……那么疼吗。 他试着往后,但是发现,也不太能动,且似乎是一种感同身受的难受。 卓枫深吸了口气,重新弯下腰盖上她的身子,凑到她耳边温柔细语:“自己试着换一个你觉得舒服的睡姿,桐桐,自己试一下。” “呜呜不要。”她声音饱含哭腔,“我不行,休息一会儿。” 卓枫:“我知道,但是或许,换一个就好一些了,嗯?我不敢硬着来,怕弄伤你,你乖,自己试一下,侧躺到右边呢?嗯?不要一直往左边躺。” 曲疏桐真是没辙了,觉得也不能这样干耗着,不知不觉天真的要亮了。 所以她就把脸从被子里拿出来。 卓枫这才发现她脸上全是泪痕,眼睛都红肿着,当真像只活生生的小兔子。 他心口那一刹那似被一股什么力道撕扯开,湿热的血在流淌。 他抚上她的脸,一下去就是一手的泪花。 卓枫将手背过来,给她仔细温柔地揩掉眼泪。一边擦拭,她一边掉珍珠,两秒钟就一颗。 曲疏桐小心翼翼地把扭向左侧的身子朝右侧转去。 其实这是上半身的动作,基本不影响全身,不疼。 卓枫是觉得,有一才有二,不鼓励她动,她浑身上下都不敢动。 像是奖励她的一样,他弯下腰去亲,夸她:“我们兔宝宝真乖,难不难受?” “没。” “好,那就好,那把腿也动一下好不好,酸不酸?” 曲疏桐一下搂上他的脖子,把挂满水珠的脸埋在他胸膛深处,崩溃又可怜,在他耳边破碎地嘀咕她怕。 卓枫心都碎了,抱着她哄,温柔万千各种好话哄。 不知不觉,曲疏桐的腿支着一个姿势久了,确实也酸,不知不觉就换了个姿势。 疼,尤其清晰地感知,但是没有一开始那种惨烈之感,一开始她觉得自己是个被撕碎的娃娃。 卓枫看出来了,一边亲一边顺着她的脸色来做事,小兔子眉头稍一皱,他就马上停止,手掌各种抚摸着她的毛,哄宝宝一样地把她哄到身心都放松下来了,不紧张也不疼了,才把事情继续推进。 “早知道,早知道让卓总去当和尚好了。”她委委屈屈地说。 卓枫:“……” 他轻笑,跪在她面前,一边忙一边笑,“桐桐。” “嗯。” “和尚要是舒服,全世界都去当。” “……”什么意思,他早前明明承认自己活在清朝的。 卓枫似乎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忽然说:“本来是能够清心寡欲的,但是这会儿我在想,日后分手了,想你了,还能找你吗。” “……”曲疏桐脸色有些崩裂,“找我做什么?滚床单?” 月下谋爱 第55节 “嗯。” “……” 曲疏桐要把他掀下去,“不要了不要了,你走,我不要你了。” 卓枫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他压下去,把那张不饶人的小嘴儿堵了几分钟,收拾服帖了。 正要继续,忽然,手机振动声打破了旖旎的氛围。 曲疏桐心彻底裂开了,本来不要他是打情骂俏,现在好了,是真的得分开了。 “不开心。”她痛苦地趴在枕头里,哭哭唧唧,“常森,让他长话短说不然扣他年终奖。” 卓枫忍着笑,悠悠离开了她。常森要是把那事给他办妥了,今年年终奖只会翻倍。 瞄了眼那红一块白一块儿跟荔枝似的,吹弹可破的肌肤。 卓枫扯了被子给她遮住几分,自己取了浴袍披上:“你乖,我很快回来,今年年终奖你肯定是他们四个里最高的。” 曲疏桐:“……” 走到露台尽头,卓枫淡淡目视一眼远方深水湾夜色中波光粼粼的海面,接通电话。 任齐柯早前跟他说,常森基本查清楚了这个事,他此刻正在回港飞机上,问卓枫要晚点接他电话,还是明日常森去公司跟他说。 在任齐柯的语气中,卓枫大概能猜得出,这事和他预料的大差不差,所以不想等明天。 “卓总。”常森在电话中喊到。 “嗯。怎么说?” “亚衡山这个公司,表面上太正经了,仿佛是一个纯纯英美合资的公司,和骆氏没有任何关系,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我确实找到资料能够证明,有骆江明的注资,只是他的钱没有通过亚衡山的公司账户,也没有对外公开他注资了这个企业,只是他把钱私底下给了亚衡山其中一个合伙人。 这些年,骆江明和亚衡山的一位合伙人私下账户有很多笔没有名目的资金,数额都很大,而每次有资金往来后,亚衡山公司账户都会多出一笔以那个合伙人为名的投资。” 卓枫点点头。 常森:“只是对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地注资亚衡山,不光明正大地来,我没查出来。” “嗯。” 常森:“那卓总,这事是结束了?” 卓枫:“继续查。” “卓总觉得,还能查什么?”常森完全不懂,马上请教。 望着深水湾海面上停靠着的几艘小游艇,卓枫沉沉道:“那个和骆江明有资金往来的合伙人,名下有多少公司?” “很多,但是具体我还不清楚。” “查他名下的公司,看是否有一些,当年有同曲木方舟合作过,合作过,又中断了合作。” 常森:“卓总意思是,那几个当年和曲木方舟中断合作导致曲木加速垮台的公司,有可能和这个亚衡山合伙人有关?也就是说,和骆江明有关?” “嗯。” 常森吸了口气,对这个事的发展有点害怕了。 他马上领了命。 挂了电话,卓枫又站了会儿。 海风将身上缭绕的火焰不知不觉吹熄,倒是心头有一股火焰在不知不觉滚动。 骆江明这人,要真的如他揣测的那般,曲木方舟的垮台和他脱不了关系,那曲疏桐怎么办?这些年的努力不成了笑话,还认贼作父。 回到屋里,床上一抹纤细的身影侧身背对着他,悄无声息。 “睡着了?” “马上。” “……” 卓枫忍俊不禁,丢了手机过去,“抱歉,宝宝。” “你继续打吧你。” “……” 卓枫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直接掀开她包裹着自己的被子,人也没有给她转过来,就从后面靠上去抱。 “唔,我不要,我要看你。”曲疏桐背着身子哀嚎,小兔子哼唧,“这样好累。” 卓枫哄她:“十分钟,现在看我你火气更大。” “……”曲疏桐真服了他,还好意思说出来。她只能惨兮兮地原地数数,数着数着乱了,问他,“还有多久?” “八分钟。” “胡说,明明过去好久了,至少八分钟了。” “是吗,应该没有吧。”男人漫不经心又温柔似水,哄道,“那我们从头再来,我这次不会耍赖了。” 曲疏桐晕乎乎地答应了,然后就莫名其妙给了他快二十分钟。 正面躺下的时候,只觉得膝盖废了。 她一躺下就哭诉了起来,说疼。 卓枫还以为她说一开始不适应的那种疼,就俯身去抱着小兔子的脑袋亲亲吻吻,温柔哄她说马上就好了。 “膝盖疼。” “膝盖。”卓枫扭头看他腰侧的膝盖,果然,红了,很红,就如同那夜在新加坡,她说她过敏了一般。 “皮肤怎么这么嫩。”卓枫心疼,哄她说一会儿洗了澡给她擦药,“对不起,我们不疼了,就躺着。” 那倒也用不着擦药,曲疏桐就是想要让他心疼,被一哄,哄了好一会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见他还没动,她好奇地嘀咕:“你,好啦?” “嗯?” “我怎么,没感觉?不知道。” “早呢。好了你会有感觉的。” “……” 第32章 出事 。 曲疏桐到底没经验, 不知道等到他所谓的“有感觉”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多小时后。 她彼时真的废了。 卓枫披上衣服起身时,床上的小身子就宛如一条上岸脱水许久的小鱼儿, 发丝凌乱,容貌动人却奄奄一息, 一眼过去, 有种致命的美感。 某一瞬间他觉得男人沉迷这事不止有身体上切切实实的享受,还有心理上的满足, 享受,这一刻的曲小姐, 这模样,让人简直想做一辈子,再捧手上爱一辈子。 卓枫将她抱去洗漱, 里里外外温柔伺候一通。她在浴缸里搂着他脖子, 像个可怜宝宝缩在他胸膛嘀咕,卓先生,你桐桐好累。 卓枫差点把心肝掏给她。 回来时, 他拿了一支擦伤药膏。 曲疏桐感觉冰冰凉凉的触感在膝头弥漫, 还挺舒服的, 就由着他伺候。 还没等到上好药, 曲疏桐就已经熟睡。 第二日的脚无事发生, 膝盖依然白白嫩嫩仿佛昨晚什么也没经历, 要不是腰肢酸软, 走一步都有异样感,曲疏桐还以为昨晚是做梦。 总之, 一次休息两天。 没几日,卓枫给的彩礼倒是在二人暧昧氛围中渐渐兑现了。 那日上班上到一半, 她的上司带她翘班去看房子。 半山区紧挨中环cbd,那一块儿的大平层对于在中环上班的人来说,无疑是安家首选,风景也可以算得上全港最好之一,入夜俯瞰维多利亚港的烟波浩渺与中环彻夜不熄的灯火,没得挑。 不过之前在新加坡的那一夜,曲疏桐记得卓枫说的是,彩礼,但是现在两人的婚事还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就连前几天在床上,卓枫都亲口说现如今他对结婚这事,也没什么信心了。 所以他眼下这就把房子给她过了户,车子也据说在来港的路上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曲疏桐最后和卓枫说了一嘴,虽然她知道卓枫做事,基本不需要她来提醒后果。 他站在空阔的屋内,手随意插在西裤口袋,瞄一眼她签字的笔,“真指望与你结婚把彩礼送出去,我这辈子,就没指望了。” “……” 曲疏桐环视一圈屋子,几个保镖都在,律师也在,各种工作人员也在,他说话怎么还那么不含蓄呀。 不过这房子曲疏桐特别喜欢,他挑了三处给她选,还说可以全部选,因为他自己觉得也都不错。 还跟曲疏桐建议,一三五住第一间,二四六换一间,周末再换,被曲疏桐打了一顿。 被打的卓总说:“那就回头换个地方吧,一个地方太多房子确实也不行,风景都看腻了。” 曲疏桐就要了其中一个设计不错的房子,她工作忙,想找一个改动不需要太大的,能省一些事。 卜画那边得知卓枫送了她一个半山区大平层,大明星一改之前说办完事马上跑路不要给卓枫做事的口风,让曲疏桐抱着大腿可以给他做到死。 房子送好后大概五天,那个班上着上着,卓枫又给她发消息,说去楼下地库看看那车子喜不喜欢。 曲疏桐欣喜若狂,她来港后最想要的就是买个通勤车子,房子她并不执着,当然,首先是买不起。 现在虽然房子有了,不过车子依然是曲疏桐的白月光,她的朱砂痣。 所以她马上送走了在她办公室开小会的几个秘书,等人一走,她立刻起身去找了双休闲的平底鞋换上,出门下楼。 车子已经托运到地库,常森上拖车去开下来。 他把车子稳稳当当停在曲疏桐面前,下车跟曲疏桐介绍了一波车子的配置颜色动力,连玻璃都是最高级的防弹玻璃,总之全部配置是按照卓枫的车子来定制的。 最后跟她说:“曲小姐试试看。” 曲疏桐微笑跟他道了谢,灵活地钻入车厢。 她坐进去后看了一圈车内红色典雅的内饰,好一会儿都没动。 月下谋爱 第56节 常森探头问:“曲小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那个是启动键。”他指了指驾驶座某个地方。 曲疏桐回头,微笑:“我知道。”她只是忽然有点恍惚,这个,是她的车子。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车子,成年后干爸干妈什么都给过她,车子房子在江南她都有,但是……可能她一直在外吧,很少用到,且那些,她知道都是靠一些东西换来的,如果骆氏没有出问题,她大概在美国待个几年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后,在骆江明退休前夕就会回去任职。 骆雾对继承家族企业兴趣不大,所以她父母基本是把她这个干女儿当备选继承人来培养的。 有指望就有关怀,如果没有这些枝枝蔓蔓的牵扯,曲疏桐也知道自己无法得到那么多。 她和骆雾不同,她感受到了家里衰败后的生活转变,所以她大学与研究生所选择的,都是和企业有关的。 而这个车,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卓枫送她东西就完全不求什么回报,不结婚也没关系。 “我就是觉得好看,欣赏欣赏。”曲疏桐对常森说。 “哦。”他当真了,“那就好,卓总还有一辆让开去了深水湾,您下班后再去看,那辆是个超跑,您没事开着玩。” “啊。”曲疏桐歪头看出去,“他送了两辆啊?” “呃,还有一个,在路上。今天只到了俩。” “……” 彩礼单上明明只写了一个宾利啊,他怎么回事,给她送三辆车? 曲疏桐试完车子马上就直接去了卓枫办公室。 卓枫去会议室见合作方了,半小时后才回来,彼时曲疏桐正鸠占鹊巢坐在他办公椅上,看着电脑上他的oa系统上,把他亲爱的特助名字写成了:家宠。 卓枫一回来,就收到特助忧郁而审判的目光。 “怎么,看到什么我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大老板一边倒茶一边调侃了句。 曲疏桐指着电脑:“家宠?” “……” 卓枫看去,微笑:“不是吗?” 曲疏桐深呼吸,“不是啊,你为什么可以改备注呢?我改不了。” “老板特权。” “……” 曲疏桐溜过去搂上他的腰撒娇,“你让技术部给我也开一个特权,我要改。” “你要改什么?”卓枫一边喝水一边含笑睨着眼前穿着正经职业套装却在各种撒娇的女人,反差感真是太强了。 曲疏桐:“我要给你改成,全港第一黑心老板。” “……” 卓枫嘴角一抽,“那你等我哪天喝了假酒吧。” “……”曲疏桐失笑,跟上他往办公区挪去的身子,“你给我改嘛,给我改。” 卓枫脱下身上的西服,挂椅子后,“你呀,三岁小孩。车子呢,喜欢吗?” “喜欢,卓总最好了。”她由衷地脱口而出。 他抬头轻飘飘瞥一眼:“总算说句人话。” … 新年后上班的这第一个月,曲疏桐的日子过得无比舒心,一个月内喜提三辆新车,每天变着样儿开,都不愿意坐卓枫的车子去上班了。 然后他就给她下了命令,一周至少坐他车三天,自己可以开两天。 曲疏桐委委屈屈地答应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半山区的房子也已经开始装修了,曲疏桐打破了大平层惯有的奢华繁复或简约到极致的设计,改成了法式原木的温馨风格,空旷里不乏温暖,不会显得住一个人空荡荡的。 装修没那么快,至少一年半载。 一个月后,曲疏桐打算收她真正的重礼了。 三月底,卓枫要去江南出差,曲疏桐自然要随同的,这次去了,他打算给她办一下千卓公司股份的事。 那天,曲疏桐正在安排出差的工作,忙到一半她收到干妈的消息。 沈虹:“桐桐休假回来一趟吧。” 曲疏桐想到年前跟沈虹说年后休个年假回家,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干妈。”电话接通后,她跟那边的人道,“我这几天要去江南出差,顺便去公司看看。等我回来就安排休假……” “骆雾出事了。” 曲疏桐的话被轻飘飘地掐断,愣了愣,反问:“怎么了?” 沈虹声音痛苦:“你过年那会儿,跟我说不要让她再联系卓荣。我跟她说了,我警告她再这样我就彻底不搭理她了,任由她自生自灭,然后她后面这一阵子是安静了许多,没有闹腾。元宵后几天她想回国,我不让,我知道回国就危险了,但是不知道她最终还是怎么联系上那个狗东西的,他们在奥克兰见面了。” 曲疏桐屏住呼吸,想起新年同骆雾打电话时她说的,她想要他一起死。 “然后呢?她受伤了?” “对。起了冲突,她现在昏迷不醒,一直在icu里,已经三天了。医生说难……怎么办,桐桐。”沈虹的声音六神无主起来,含着哭腔。 曲疏桐皱起眉。 挂了电话,她上电脑订了一张飞新西兰的机票。 忙好去秘书室走了一趟,点了一男一女两位负责内地业务的秘书,“你二位同卓总明日上览市出差,资料我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届时发消息给我。” “ok。” “卓总回来后,沈秘宋秘代替我辅助卓总的日常工作。我要请假几天。” “好的。” 曲疏桐回去就直接拎着包离开公司了,先去深水湾取了护照,末了直接去机场。 在空荡荡的头等舱中缓了会儿气,曲疏桐才有空跟卓枫打电话。 “嗯?”刚结束完海外线上会议,卓枫挑眉看了眼腕表,寻思这段时间可以去找她,“快下班了,我去找你。” “我,我安排了两个秘书明日同你出差。” 卓枫起身到一半,闻言挑眉:“嗯?你呢?人不舒服?” “我准备上新西兰一趟。” 卓枫转身看向后方的落地窗,视线穿过中环鳞次栉比巍峨入云的建筑,飘向了机场的方向。 曲疏桐随口两句说了句骆雾身子不好,没有说太多,只是说她已经在机场了,飞机马上起飞了。 卓枫安静了会儿,道:“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卓氏在新西兰没业务,他没有那边的签证,再说,她带他算什么呢……一边又不同他结婚,一边又拿这种事麻烦他,她不想。 曲疏桐强颜欢笑了两秒,也不知道后面又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就闭上眼休息了。 飞机滑行后,空姐一个个在头等舱里帮旅客把桌子脚踏收起来,到曲疏桐这儿,她什么也没打开,小小的身子就那么安静蜷缩在宽大的红色皮椅中。 空姐看她脸色有些差,询问曲疏桐要喝什么果汁或酒。她没有说话,闭着眼靠着舷窗,好像已经熟睡了。 漫长的十二小时后,飞机在新西兰时间清早九点到了奥克兰。 曲疏桐父母来新西兰了,父亲身子不好,没有来接机,妈妈带着司机来接她。 听说骆雾此刻正在做手术,因为清早她心率忽然停止。 赶到医院,一眼见到沈虹与骆天明夫妇等在手术室门口,还有骆家一直在这边定居的几个亲戚,还有的,便是她那已经两鬓斑白的爸爸。 一段时间不见,骆江明那身子骨向来不错的人,面容竟和她生病的爸爸一样苍老了。 “干妈。”曲疏桐朝夫妇俩走了过去。 骆天明抬头:“桐桐,你来了。” 话音落地,对面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下把骆氏夫妻的目光全然夺了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蹙着眉心,摇摇头。 曲疏桐脚步刹住,心口扑通一下,在死一般寂静的通道上睁大眼睛看着那肃然的医生。 大概一秒而已,就在沈虹的号啕痛哭中回神,她愣愣地抬脚,马上疾步过去扶上她瘫软下去的身子。 “干妈。” “雾雾啊。” 几个亲戚扶住骆江明夫妻摇摇欲坠的身子,手术室门口已然混乱不堪。 一脸苍白的曲家桉稳住紊乱气息,上前去问医生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解释:“她之前子宫摘除手术后这半年里身子本就很差,炎症反反复复,这次中弹无异于雪上加霜,所以,今早这一次感染恶化,就是……不行了。” 医生摇了摇头。 骆江明听完直接弯下了腰,像一束成熟的麦穗在风雨中垮了根,那握成拳的手深深的明显地在发抖。 曲家桉回头一看兄弟,欲言又止,半晌,转身看着敞开大门的手术室,他迈着生硬的步伐进去了。 骆江明眼见于此,也抬着颤巍巍的脚,步履蹒跚地进手术室去看女儿最后一面了。 曲疏桐看着消失在门中的佝偻身姿,那一秒没控制住哭出来,她马上掩唇抑制住哭声,咬着手指努力不再去刺激沈虹。 沈虹崩溃在地,倒在她妈妈怀里痛不欲生,哭喊声声不绝。 曲疏桐看着她,脑海里忽然被什么东西塞满了,是当年骆雾进港大前跟她取经的天真笑脸。 “你说你研究生要是也在港大读就好了,咱就一个学校了,我一个人好孤单的。” “你天天谈恋爱的人,有时间和我见面吗,跟你一个学校孤单的是我,三天两头放我鸽子。” 她嘿嘿笑着,也没有不好意思,还憧憬道:“港大是不是应该有很多帅哥?追你的是不是特多。” “一般。” … “我认识了个人,叫卓荣,卓氏的大少爷,长可好了,简直不输港澳男明星,妥妥的痞帅啊。” “他是卓家的,不过和卓氏没关系,他家里有个融远控股,和卓氏几乎是死对头。” 月下谋爱 第57节 “对对对,但是没什么关系,卓氏大概率迟早还是他的。” “难说,卓氏现任总裁是我上司,不是吃素的,不过你也不和他结婚,不用管他家产。” “谁说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这不是耍流氓吗?哼。” “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小心……” … “我们要结婚了,我有个小宝宝啦,他送了我好多礼物,还有九龙潭的一间别墅。” … “吵了一架,他说他压根没想结婚,他怎么可能结婚。桐桐,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我这么大肚子,他说这种话,他是故意气我还是真的?他要是不疯了我要疯了,桐桐。” “桐桐,他真的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可是他在收骆氏股权,妈妈骂我,说是我导致的这一切,说骆氏没了我也一无所有了,不用活了。怎么办呀桐桐,骆氏会不会像当年的曲氏一样……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可以不爱我了可为什么还要逼我死,明明,明明几个月前我们还去拍了婚纱照的……小朋友名字他都取好了。” “我早就死心了,我想要他死。” 曲疏桐原地蹲下,脸埋在膝上,安静地流眼泪,听耳边沈虹歇斯底里地喊雾雾两个字。 手机响了她都不知道,是旁人过来提醒她的。 曲疏桐踉踉跄跄地起身,扶着墙走到了楼梯间去。 在转角的一个台阶坐下,她把电话接通了。 “到了?”卓枫的声音难得的正经沉稳,“是在休息?” “没。” 她哭腔满满,一个字传过去,那头的人就安静了。 似是猜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没有马上问。 一会儿听筒里就传来了一记明显的哭声,大哭。 卓枫捏紧了手机,闭上眼,深深叹息。 “桐桐,别哭。”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如雨,哽咽地说,“那么不顺,这些年好像没有顺利过,什么都在一点点离开,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一样,曲氏,骆氏,雾雾,我觉得老天爷好像在针对我,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她痛苦到抽噎,埋下脸在膝上,手在颤抖,“这阵子我以为会越来越好的,挺过了年就好了,但是,但是……雾雾走了,骆氏回来也没有用了,干爸干妈不会再有精力为这个公司操劳了,以后干爸干妈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像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不会的,会有。你有我,你想要的就会有。别哭。” 第33章 你要学聪明 ,学狠,哪怕利用我。 沈虹守着女儿, 不愿意送她走,拖了三天后,才终于在众人的劝说下想通了一点。 骆家夫妻只有这一个亲生女儿, 中年丧女太痛,夫妻都不愿意大操大办, 简单丧礼办完就算了了, 好像在极力控制着“人不在了”的事实,还在极力留着她在的样子。 曲疏桐在奥克兰待了八天, 后面留下父母在这陪着干爸干妈,自己回了国, 先去了江南两天,再回港。 她说她得回去工作的那天,干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没有说话。 沈虹知道, 她懂事,她会做好该做的。 倒是她自己的父母,一直不知道曲疏桐去年回国工作的真正目的, 只是以为她不想和男朋友异地而已。 所以这趟临走前, 妈妈跟她说:“家里现在这样, 你干爸干妈不会接受同样姓卓的人的, 固然他们大房二房有别, 但是, 终归都是一家人。 桐桐, 虽然你喜欢,也登对, 但是你是靠你干爸干妈维持现在体面的生活的,不能忘恩负义, 你爸爸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你以后多的是仰仗干爸干妈的时候,所以,你要重新考虑考虑你和卓枫的事情了。” “不能真的和他结婚了,这样你干妈受不了。养你这么多年,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曲疏桐点头,像个听话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 “我们不会结婚的。” 她今天起欠他的,只会越来越多,下辈子都还不清了,哪儿还有脸去和他结婚。 干爸干妈在指望她,她在指望他。 … 卓枫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国,他没问过。 曲疏桐回去那天,他在办公室里考虑她职位的事情。 年中卓氏总部有一次新的人事变动,公关部长一职空缺,现任总经理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还推荐了一个人,就是他家亲爱的特助。 总经理嘿嘿笑,表示:“卓总知道的,曲助能力摆在那儿,她无论在美或回国后,对卓氏公关都能有一个很好的把控,她在的话其实公关部长事情少了很多,与其如此,不如这个位置就让曲助兼任吧。” 卓枫半点意思都没,公关部长需要应酬,处理的人际关系犹如乱麻,他有时候都不想去见外面那些人,怎么可能让她去。 “她不合适,她总要随我出差,公关需要她的时候她分身乏术。看看还有什么人合适吧。” 总经理摸了摸下巴:“这倒也是。那只能从其他地方调了。” “嗯,你看着办吧。” “袁总的女儿倒是在公关部里,工作其实不错,颇擅交际,不过年纪太小了,也就和曲助差不多。曲助去没问题,她去不了,公司多的是年纪大有履历的,排不上她。那我再看看吧。” 总经理起身要告辞,忽然卓枫喊住了他,“除了这个位置,年中还有什么空缺的职位?” 总经理仔细想了想:“市场部副总经理,之前是在江南的,但他跟我提过两次,对港有点水土不服,无论是商圈还是生活,”他笑了笑,“所以他一直想熬个一年后,申请调回内地。” “是嘛。” “所以卓总想安排什么人吗?如果有的话,就把他提前送回去呗。他指定高兴。” “我再考虑考虑。” 这个位置不太行,也太忙。 还是让她再轻松一阵吧,给她多一个位置她就多忙一些。 总经理方出去,任齐柯进来了,跟卓枫说:“卓总,曲小姐回港了。” 卓枫抬头。 任齐柯:“她从览市飞来的,前两天就到国内了。” “是嘛。” “眼下飞机落地了,她自己喊了公司的司机去接,司机问我需不需要我去。” 卓枫拿起手机,不过缓了缓,又放下。 “让司机去吧,她没喊你就算了。”话落又看他,“她去江南,见了什么人吗?查一查。” 任齐柯不是很懂,“查曲小姐见了什么人?她大概就是顺势去处理一下骆氏的工作吧。” 任齐柯不知道曲疏桐最近是因为什么事出国的,因为在公司她报的是休假。 卓枫:“骆江明的女儿死了。” 任齐柯睁大眼睛:“卓,卓荣弄的?” 卓枫颔首:“注意一下她最近的动向。” “难怪半月前我听麦康说卓荣似乎受伤了,不知怎么伤的,还寻思他仇家怎么那么多。”他问卓枫,“卓总怕曲小姐,为了报仇直接……直接铤而走险动卓荣?” “嗯。” 那确实危险,也确实有可能。以前曲疏桐还尚且只会在公事上肆无忌惮对融远穷追不舍,但现在人都没了,她被逼急了,或许真的会玩狠的,毕竟她从来就不是软角色,她在卓氏的第一天就弄垮了副总经理,眼看着韩岳良垮台,她却继续肆无忌惮地利用眼前这个她的男朋友,她的上司,无所畏惧。 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卓荣也是疯了,明明大年初一夜就该知道曲疏桐不是善茬了,还玩真的。 任齐柯离开不到一小时,办公室大门就再次响起一记叩门声。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卓枫放下文件抬眸就看向了大门。 刚应声,一抹久违的熟悉身影映入眼帘。 黑西服裙装,披着驼色春季风衣,脚踩黑高跟,乌发及腰,肤白胜雪。 曲疏桐没有马上进去,隔着偌大的办公室和桌后的男人对视了一会儿,才在他起身过来的动作中,淡淡扯了扯嘴角,关上门走过去。 卓枫才走近两步,女人就直接朝他伸手,头一栽,缩入他怀中藏起来。 卓枫心头深深地一塌。 几天没见感觉她就瘦了,年尾在纽约就很瘦,回来这几个月被他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点,去了十天,又瘦回去了,藏在怀里一小片,好像随时像雪一样要化开了。 卓枫收紧了箍住她腰的手,掌心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揉了又揉。 曲疏桐也不觉累,在飞机上睡了长长一觉,这阵子睡眠严重不足,让她难得在机上能睡得着。 眼下心情也还行,没有那么坏,可是一看他,第一面第一眼,完全一句话都没有,就想投入他怀抱。 卓枫永远是她觉得,是亲人的一个存在,她只有在他身边,在他怀里才能真的把笑意收起来,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让他抱着她,让她颓废几分钟。 卓枫足足抱了她五分钟,后眼看时间也快下班了,就直接把她带回了家。 曲疏桐到卧室洗了个澡,下楼时发现卓枫在二层厨房里,下厨。 曲疏桐站在楼梯口远远看着,愣了半天。男人笔挺的背影在不算熟稔但也有条有理地清洗着蔬菜,仿佛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一日三餐习惯下厨。 可事实上,她从没见他下过厨,家里光厨师就有两个,擅长各地美食,尤粤菜做得最好,她吃不腻。 菲佣同她打招呼。声音传过去,卓枫从厨房里偏头,远远看出来。 隔半个二层大厅,曲疏桐一眼与他对上眼,接着便下意识朝他的方向迈开腿。 香江这个月份天气不稳定,早晚下雨,时热时凉,她穿一袭及小腿的薄绒睡裙,垂坠感很好,地面上若隐若现地露着她几个白皙脚趾头,肩上披着随意向后拨去的卷发,一身看着都香软香软的,动人而慵懒。 到卓枫身边,曲疏桐从背后搂上去,脸埋在他背上,瓮声瓮气地问他:“为什么做饭呀,让厨师来就好了嘛。”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他在为她下厨。只是有些话藏不住。 卓枫:“闲来无事,今天回来得早。” 他没有说为她下厨,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厨艺还不清楚,至少十年没动过了。一会儿小兔子试试毒,不行晚点我们去中银吃个宵夜,你上次说喜欢的那家。” 月下谋爱 第58节 曲疏桐失笑。 十来天过去,她第一次笑。 卓枫几乎每天都会同她通电话,她声音都是枯木一般,沙哑无力的。 听到这,卓枫没忍住擦干了手,转过身把她抱到身前去,拢在怀看他下厨。 他的厨艺很好,一会儿每道菜曲疏桐都尝了一口,都是她预想中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味道。 “好吃好吃。”她弯着眼睛说。 卓枫马上就给她添汤布菜,“那就行,哪个最好吃就多吃点。” “全给你吃掉,让卓先生没得吃。” “那多好。”乐意之至。 曲疏桐真的说到做到,非常给面子,不止他给她夹到碗里的菜都扫个干净,连餐盘里的,六道菜都吃得七七八八,吃完小肚子都肉眼可见地圆滚了起来,还过去拿卓枫的手摸,说她怀胎三月了。 卓枫被逗乐,还低头亲了口她的小肚子,“真乖,那就好好长大吧,我们一家三口幸幸福福的。” 曲疏桐在家里的几个小时真的很舒服很放松,直到深夜,深水湾渐渐陷入万籁俱寂中,让她原本被悲伤笼罩了十天的大脑此刻又活跃起来。 凌晨三点,曲疏桐实在是睡不着,就悄无声息地起来了。 她以为卓枫睡着了不知道,踩着那张他为她铺的地毯,脚步放得很轻。 实际上,她第一天回来,卓枫比她还睡不着,怕的就是这种时刻。 只是看她身影出了房间,卓枫以为她只是睡不着想起来走走,但是等了会儿,手机忽然收到了管家的电话。 “曲小姐开了她的宾利走了。” 卓枫翻身起来,“去哪儿了?” “不清楚,她说朋友睡不着约她出去走走。”管家有点惶恐,“她说您知道的,怎么您不知吗?” 卓枫三两下进衣帽间换了身衣服。 她约了人?全港她只有一个朋友,卜画。 要以前,他还真没有她的大明星的电话,如今有,还是几天前大明星忽然给他集团办公室打电话,问曲疏桐去哪儿了,怎么有两天电话都关机,周三正常来说她应该在上班吧。 彼时他才有了她的电话。 其实卓枫傍晚时能感觉到她吃饭的时候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反常,但也没想过她会深夜独自出门。 凌晨三点,卓枫的电话让在睡眠中的卜画惊醒。 以为是骚扰电话,有点不开心地拿起来,却发现是上次卓枫给她的私人电话。 “喂?卓先生?”卜画一脸茫然。什么情况?夫妻吵架了吗大半夜找她。 卓枫进电梯,“你好卜小姐,打扰了。你约疏桐出去了?” “啊?”卜画环顾自己四周,“约我?我喺,我喺北市呀,我冇喺香江。” 电梯打开,卓枫往地库走:“你不在港?” “系呀,我在,我在北市工作呢,这几天都不在香江。” “那你知道,她喜欢去哪里散步或者,看风景吗?” 卜画试探性地问:“你找不到桐桐吗?现在?” “对。她跟管家说朋友约她了,刚刚独自开车出门了,我能想到的她的朋友只有你。” 卜画:“那她应该是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吧,她是从新西兰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 “那,肯定就是心情不好了……”卜画想了想,“卓先生去维港看看吧,市区也没什么地方可以玩的,维港没有就去坚尼地城,但是那边太远了,她大半夜估计还是在市区走走罢了。” “行,多谢。” 挂了电话,卓枫抬手示意司机开车。 深水湾去维港,速度快一点不过一眨眼之间。 但是维港也大,卓枫只能让司机从中环大道沿着维港开,期间又找了其他人帮他一起找。 终于在他出门半小时后,常森给他来了消息。 “在尖沙咀这边的天星码头附近看到了曲小姐的车子,但是没有看到人,我猜想她大概下车去星光大道散步了,我继续去找。” “行,看到别打扰她,跟我说。” “好的。” 卓枫命司机把车开去了星光大道。 车子刚停下常森的第二条消息就来了,说已经看到了曲疏桐。 “沿着艺术馆背着天星码头往前走,曲小姐在那边散步,一个人,走得不快。” 卓枫下了车,没有让司机跟着,走了几步碰上常森,也打了个停止的手势让他们都别跟着,他自己漫步往前。 行至一分钟,就看到曲疏桐形单影只的背影,她在路边椅子坐下了。 快四点,星光大道全程人数一双手都数不完,她那一块前后都无人,就她自己,在睡裙外面披了件大衣就出来了,一个人坐在黑夜里看着波光粼粼只有依稀船只在来回航行的维港,在发呆。 卓枫远远站了十分钟,看了十分钟,他保持着姿势不动,她也是,仿佛已经在夜风里被冻成雕塑了。 那一秒,又一艘船穿过海面,打破了丝丝的宁静。夜风吹起海面波浪,已经听得见风声了,冷了。 卓枫迈开腿。 熟悉的脚步声像夜里的梦,让人真实感与不真实感相互交缠,虚虚实实。 直到卓枫挡住了她的视野,曲疏桐才愣愣抬眸,发现那声音不是幻听不是做梦,而是他真的来了。 他说:“这么晚,不跟我说,有什么我不能给你办到的吗?要一个人在这里不开心?” 曲疏桐鼻尖一刹那就酸得眼眶都是湿的,弯下了腰,“只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怕吵你了,好久没吹吹风了,想出来走走。” “那你应该告诉我。” “你不用那么关心我的。”她忽然哽咽道,无厘头地说,“没必要,不值得。” 卓枫看着她垂低的腰和脑袋,瞳孔一黑,“时至今日,我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曲疏桐瞬间滴下眼泪,频繁地吸了吸鼻子。 卓枫解开大衣的扣子,往后一掀,脱下扬开盖在眼前单薄的身子上。 曲疏桐没有拒绝没有说话,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卓枫:“如果最近你在,千卓已经大半在你名下了。这几天我带你去。” 曲疏桐知道,原本上次要去出差就是准备去办那个事情的。 但后来去新西兰了。 卓枫:“我给你一个在江南的公司,拥有绝对决定权的公司,就是给你用的,我不方便插手骆氏内部的事,你自己可以,我也可以在背后给你施以援手。” 曲疏桐愣愣地眨了眨眼,呆呆看他。 卓枫望进她湿漉漉的瞳孔:“如果你自己开口,跟我说,帮忙,我会的,桐桐。正如你回港前先去了览市,我就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卓荣,但是我不过问你,我只是说,你可以跟我说。” 曲疏桐眼眶模糊,抿着唇没有说话。 卓枫:“当初在一起,你知道,我也知道,只是一时缘分使然,所以我不知道你具体的背景。卓氏在江南的产业不多,和骆氏也没有业务往来,所以我不清楚骆氏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并且……那个公司姓骆,不姓曲,我从没想到需要去关注什么,但是现在,现在可以,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不会放你不顾。” 曲疏桐忽然脱口而出两个字:“不用。” 卓枫蹙眉。 曲疏桐做不到利用完他还去张口要他帮忙,她做不到,她这辈子只会欺骗他瞒着他继续利用他,永远不可能再厚颜无耻地对他开口。 他以后要是知道了,会很难过的吧,觉得他一手带出来的小兔子,这么坏的。 她心里的话几乎写在了脸上,从那双倔强眼睛里暴露无遗,只是她自己昏昏沉沉不知道。 卓枫缓缓屈膝,在曲疏桐炙热目光下半跪在她面前。 这一夜维港风清月明,灯火旖旎,并不冷,无人,是绝美的一个晚上,适合约会的一个晚上。 曲疏桐从没跟男人来过这个地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眼里有那样赤诚的眼神。 “你真正在我身边的时间,虽然也才三个月,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够多了,你还没看透学聪明吗?你觉得我算事事秉着顺其自然只做明哲保身的好人吗?” 曲疏桐眨巴着泪眼,静静看着他。 卓枫:“我要是善良,现在卓氏是大房的天下,我尸骨都搁太平洋喂鱼了,别说保你。” 曲疏桐呼吸急切紊乱。 卓枫:“所以,你要是想拿回你的骆氏,哪怕其他东西,只要你想要的,在这个吃人的社会,你就应该学聪明,学狠,学自私,学无所不用其极,后果等事情发生了再说,没发生时就是天下太平,就要选择自己应该选的。等到事已成定局,被人逼到死路一条了,眼泪和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懂不懂?时局和命一样,基本只有一次机会。” 曲疏桐泪花滚落。 卓枫手上都是湿热的水,渐渐从手背顺着虎口淌湿了整个手心。 他捞过她哭得摇摇欲坠的身子,裹入怀。 第34章 终究报了仇 。 曲疏桐这一晚出来, 也不是找个地方难过,他没来之前,她没想过哭, 甚至也没有难过。 她只是在家里觉得脑子不清醒,想出来找个无人的地方, 仔细想想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只是卓枫来之前, 她脑子里的路有些艰难。 而他来了之后,直白明晰地告诉她, 利用他也无妨,他愿意给她利用, 要学会拿住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东西来给自己铺路。 他这样的话,让她没办法不哭。 虽然她知道自己还是无法主动张口求他帮忙,但是她也不会再纯情地继续扮演一个“孤立无援”的角色。 他说得对, 时局和命一样, 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她这辈子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月下谋爱 第59节 千卓,那个卓枫眼里位于江南的小公司, 他没看在眼里的小公司, 实际上上市以来连年稳步上升, 如今在内地同行业中占比很高。 四月中旬卓枫带她上江南一趟, 把许诺她的股份转给她。 这个公司姓卓, 忽然间来了一个股份占比百分之四十六的外姓, 很奇怪, 上了当地一阵时报新闻,但是大多人知道曲疏桐是卓枫的女朋友, 也就纷纷猜想大概是卓氏总裁好事将近,才会把那么大一个公司送给了自己的女朋友, 哦,眼下应该是未婚妻了。 曲疏桐倒是私底下问过卓枫,这么大的事,他家里人有没有过问。 他坦白表示,过问了,但是小事。 四月到六月的三个月里,曲疏桐利用千卓的资金填补骆氏的资金窟窿,甚至不够就挪用卓枫给她的那四个亿。 一笔笔巨额资金砸进去,骆氏的项目运转顺畅了不少,情况稳住了。 六月中旬,曲疏桐准备再回趟江南,骆江明夫妻回来,把女儿的骨灰带回国安葬。 这事曲疏桐同卓枫提前几天就在家里说了,等到准备离开那日,她临下班前抽空打了个三天的请假条,拿去给卓枫。 常森和于继都在他办公室。 有四个月没见于继了,曲疏桐见了挺惊讶的,难得有了点开玩笑的兴致,“于助,好久不见。身体都好了吗?” “基本行动自如了,曲小姐,今天销假了。”于继和她打招呼,“之前劳烦您去探望。” “这话说的。痊愈就好。”她笑一笑,越过二人,把手上的请假条拿去递给卓枫。 “我工作都安排好了,还是那两个秘书辅助你,365天全年无休更新本文,欢迎加入 q 群81四81696伞同我打电话,我不是很忙的这一次。”和上次去新西兰不一样。 卓枫接过请假条,捏了支钢笔随手签字。 抬眸,二人一高一低对上了眼,一秒而已,却仿佛视线就再也解不开了一样。 有外人在,曲疏桐没好意思去说什么,浅浅一笑道:“那你们忙,我准备去机场了。” “桐桐。” 曲疏桐才走一步,闻声回头。 卓枫在她挑眉中,欲言又止两秒,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温柔道:“早点回来,就三天。多了算旷工。” “……”曲疏桐哼了声,懒得在他保镖面前奚落他和他打情骂俏,扭头一言不发走了。 卓枫轻笑。 待办公室两片大门重新紧阖在一起,办公桌后的男人笑容一瞬就如潮水退去,无影无踪。 常森把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默默上前,把手上刚刚收起的资料继续摊开在他面前。 从新加坡回来后不久,卓枫让他们查亚衡山那个合伙人手下的其他公司,看是否有同曾经的曲木方舟来往过。 查合伙人公司很简单,但那个和骆江明有资金往来的合伙人名下的数十家公司表面都无一有问题。 那事告诉卓枫后,他又让查注销的公司。 常森一查,确实就查出问题了。 上世纪末那个和曲木方舟有过很多业务往来,然而在曲氏董事长病倒后,率先退出了合作的那一家公司,就在亚衡山合伙人注销的公司里。 简而言之,就是,亚衡山的这个合伙人,是当年主动退出曲木方舟合作的人。 这个公司当年不惜毁约退出与曲木方舟合作,给曲木的资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而受这个公司退出的影响,不少合作方也怀疑曲木接下来的走势不稳,不久后也纷纷停止了再度合作,这一系列的事情催使了曲木方舟的垮台。 如此说来,按理说骆江明应该和这个合伙人有纠葛才对,毕竟当年的骆江明也是曲木方舟的老板,对方的退出给曲木造成严重损失的同时也给骆江明造成损失。 那他怎么还会在后来和这个人再一次合作起来?且还是在他光复曲木业务的时候,在同一个业务上继续合作? 难道真的业内就没有更好的合作公司了? 卓枫又让常森查骆江明上个世纪末私底下和那个公司有没有来往,除了通过曲木方舟之外的来往。 这个查起来就难了,首先事情太过久远,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另外,当年不发达,通讯靠的基本是邮件和电话,也没有录音,想要查比较难。 所以这次的搜查时间横跨了几个月,到年中才基本告一段落。 常森此刻摊开在卓枫面前的资料,就是骆江明当年和那个退出曲氏合作的公司的私下往来。 “他和那个公司的往来早于入股曲木方舟之前。” 卓枫安静看着常森为他指出来的资料上的重点信息。 1989年,骆江明就和那个亚衡山的合伙人认识了。 然后,1991年,骆江明在曲氏的两个合伙人车祸离世后,以新的合伙人身份入资曲木方舟,95年,曲家桉生病,这个合伙人的公司第一个退出了合作,曲木方舟开始走下坡路。 常森:“查出来了,亚衡山这个合伙人当时之所以退出与曲木的合作,是骆江明与对方的一个合作,也就是骆江明指使的。” 卓枫抽了根雪茄出来。 常森见他脸上神色阴郁,遂拿起桌上丢着的黑色金属打火机,甩开盖子为他点烟。 卓枫左手夹着雪茄,右手摁住眉心轻揉。 前边的于继见此,过去把资料收起来。 卓枫:“放着。” 于继微愣,和常森对视一眼,又原封不动放回去。 安静抽了会儿烟,卓枫又继续看资料。 常森也继续解说:“可以看得出来,骆江明是故意选在曲家桉生病的时间段操纵曲氏走下坡路的,可能吞并曲氏太过明显,毕竟曲家桉也没死,只是无力再工作,他所以索性让曲木方舟直接成为历史。 沉淀几年后,骆氏以开拓业务的名头,重拾曲木方舟当年的业务,这会儿还能有个完美的名头,叫光复曲氏,曲家桉根本不会怀疑什么,且他一直重病休养,基本无法去操心任何事情了。” 卓枫把资料往回翻,翻到第一页上面,目光在1989年骆江明开始与对方有来往的数据上游离。 常森问:“卓总觉得还有什么困惑需要查的?” “曲氏那两个出事故的合伙人。” “方世岩,和沈玉舟。” “两人在哪里出的事故?” 常森和于继对视了一眼,随后道:“这个我没有查。不过好像是在国外,是出差的途中。” 卓枫:“查一查。” 常森想了想:“卓总是怀疑,这事也和骆江明有关?” 男人往后靠入椅背,声色沉沉:“89年和亚衡山有来往,90年曲木合伙人出事,91年他入股。查一查无妨。” 常森被这么一说,心头顿时一凉,暗恼自己漏掉了一个大数据。 他定睛看卓枫:“那假设是他做的事,那他岂不是下了很大一盘阴狠的棋,并不是捡漏进了曲氏,而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吞并整个曲氏。” “未必,可能起初也只是想分一杯羹,毕竟曲家桉的命他还留着。曲木方舟当年盛况尤其,想分羹很正常,但有其他合伙人在,他得不到。” “那后来,他是没想到他的好兄弟,曲家桉会在几年后生病。这下彻底把整个曲木拱手送他了,他操作让曲氏倒台,几年后再利用骆氏接受这些业务,光明正大获利。” 卓枫无言。 这阵无言是默认的意思。 于继这时候出声:“那曲小姐还是骆江明的干女儿,这岂不是……认贼作父了?” 办公室里一瞬安静到极致。 稍许,常森道:“无论那两位合作人的死因和骆江明有没有关系,但是至少曲木方舟是骆江明一手做局毁掉的,所以,卓总是不是得告诉曲小姐?她这次去江南肯定会去骆氏的,她一直就为骆氏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卓枫知道,但是现在告诉她,她大概就毁了。 十三岁她家里就破产,父亲重病,自此独自留在国内,喊着那个设计让家里破产的人为父亲,母亲,花着他们的钱读书,生活,对他们夫妻感恩戴德,亲如一家。 后来开始还人情,为他们家操碎了心,费尽心机,处心积虑,甚至,骗他,利用他,无数次拒绝他的求婚就为了那个所谓的骆家,为了她的骆氏……最后又为了那个干妹妹的死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两个月下来,她情绪正常起来了,能说笑了,此刻他要是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她怎么办?卓枫笃定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人不能短时间内接连遭受刺激。 看他摇头说等等,等他想个好时机,常森却不由得提醒卓枫:“可是,卓总,曲小姐不是一直在拿千卓给骆氏填窟窿?不告诉她,就这么让她一天天地继续为那个公司砸钱,我们这不白瞎了吗?” 于继在一旁点头附和。 卓枫:“这个公司,迟早是她的。” 常森一愣,和于继对视一眼,两人是没想到这一点。 在办公室半天下来,两人无数次觉得自己思想不及卓枫万分之一。 难怪那钱哐哐砸,不眨眼的。 … 曲疏桐落地览市的第二天随骆江明夫妻去了览市郊区一块墓地,把骨灰安葬了。 办完事又去了骆氏集团。 骆江明几个月下来,神态比起之前更加苍老,人端坐在董事长办公椅上,看着文件,整个人仿佛被抽了一半的精气神,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您要多注意身体呀,爸爸。”曲疏桐给他倒了杯茶。 骆江明轻叹:“身体再怎么注意,心中不舒服,还是日渐衰退。”他抬头冲她淡淡苦笑一声,“卓氏集团,是基本稳住在卓家二房手中了,是吧?” 曲疏桐颔首:“这几个月,融远在港很不好过,卓氏集团开始明着打击了,他们在江南也不如年前了,所以我们应该能稳住。” “稳住没用……现如今,也就看着融远死,我能重获新生了。”他慢吞吞没什么气力地说完,“其实融远没了,雾雾也回不来了,但是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卓荣我们无法奈他何,公司总得不惜一切代价,毁了。” 曲疏桐看着干爸那带着浓浓恨意的眼神,抿唇好一会儿,没敢去过多窥探,“我不会放过卓荣的,无论是他,还是融远。” 骆江明掩了掩双目,深深呼了口气。 “差不多你就回来吧,桐桐,公司需要你。咱们家,和姓卓的,这是命里不合适,爸爸可不想拿你的一辈子再去冒一次险,如果不是还有你,你干妈都要活不下去了。” 曲疏桐说她知道。 … 回了自己办公室,曲疏桐又在想她所谓的知道,是真的知道吗。 骆雾已经走了几个月了,她这几个月以稳住骆氏为目的,没有多想其他,更没想到要在这会儿从卓氏离职,因为,她为骆氏砸的钱都来自卓枫。 但是骆氏目前局面也已经稳了一些,骆家父母这两天也明里暗里已经双双提醒她得回来了。 所以是时候决定她在卓氏的去留了。 月下谋爱 第60节 但是这一分钟,曲疏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舍得,极为不舍得那个核心的人,虽然他还不知道她一直在骗他利用他,但是……一想到事情完了之后,她就回内地了,他自己在港,或许彼此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或许不久后就能通过港媒上看到“卓氏总裁大婚”的消息。 她竟然有些难过。 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生气呢,在知道她回港的目的后选择原谅,不生气…… 怎么样让干爸干妈同意她和卓枫在一起呢。 … 在览市就安排了三天时间,最后一天曲疏桐在公司安排了很多工作。 骆江明精气神不行,他的特助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授意下来请示曲疏桐了。 “目前稳住这些项目就行,不要急于求成。” “融远下半年的目标看上去是放在日本了,江南是其次。”曲疏桐看着特助,“注意卓荣的动静,他回国不要紧,但是一旦有落地江南的意思,就要马上跟我说,以防他见董事长,让他们受刺激。” “我明白。您放心,董事长不会见他的,很久之前董事长已经吩咐了监控卓荣的动静,但是他不想知道对方在哪儿,只说,没来内地就不要告诉他。” 曲疏桐有点困惑:“那为什么卓荣还能去新西兰而你们不知道?” “他设计了,我们没有监控到他的人离开日本,他之前一直在日本。” 曲疏桐深呼吸,几个月才平静下来的心头火在这一刻又隐隐燃烧起来。 “那最近呢,他在哪儿?他离开新西兰的时候,应该也中枪了吧?” 特助点头:“是受伤了,前两日看,他在日本,又回去了。” 曲疏桐淡淡道:“受这么多次伤,就是死不了。” 特助无奈颔首:“确实,他似乎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受伤着,年尾在美国中了枪,春节也受了伤,现在又一次,所以,他命也是大。” 曲疏桐陡然冷笑。 缓了缓,抬头看对方,“我得回港了,雷助,有事随时联系我,我应该也有事需要联系你。辛苦你了,如果骆氏挺过这一遭,”她冲他微笑,“来年开春,我回公司的时候,你是最大的功臣。” 他倏尔笑了:“曲小姐别这么说,公司出事后一直是您在支撑,再说无论董事长在不在这,为他分忧,为集团分忧,都是我的份内事。我吩咐司机送您去机场。” 在卓枫的限期内回了港,他夸她无比乖,曲疏桐真想给他旷个工试试。 奈何和老板谈恋爱的坏处就是每天不止他上班时间你清清楚楚,自己上不上班他也清清楚楚,这就算了,自己想开自己的车还不行,他说给她涨工资,就为了让她不要自己开车上班,坐他的“公车”。 七月雨季,全国似乎都在落雨。 本来卓枫六月就该去美国出差了,按往年的习惯,去一个季度,但是今年因为那会儿曲疏桐出事后心情差,他推迟了,打算八月份再去。 但是七月最后一天不止江南下雨,香江也下。 那天曲疏桐人在览市,午休时间,看天气预报说南海有台风,恐将在香江登陆,那卓枫这几天飞纽约的行程就该延期了。 曲疏桐寻思着晚上拿这个借口和他打个电话,不然主动打有点不好意思。 曲疏桐并不清楚台风来临前的这一天,香江已经落了一整日的暴风雨。 临下班前,卓枫挂了任齐柯的电话,整个人陷在窗边的昏暗天色下沉沉无言。 任齐柯电话里说:卓荣在大阪中枪,抢救无效,死了。 任齐柯和廉麦康匆匆冒雨去了卓氏大厦,一进去就看到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陷在暴风雨的阴郁下,除了卓枫手中雪茄飘着一抹猩红,再无其他光亮。 这个点基本不会有人来找他了,曲疏桐又去了江南,不然两人倒是有时候会提前待一块儿等着下班。 抽烟的男人抬眸。 暴风雨疯狂击打着高楼落地窗,铺天盖地的台风雨似乎准备淹了这座城,但也掩盖不了卓枫语气中的好奇:“为什么?他身边没人?” “有,但是……”任齐柯说,“这算他疏忽吧,当时就带了两个人,听说有一颗直中心肺,不然不会。”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中午。”任齐柯走近,到了办公桌前握了握拳,有点紧张地说,“关键是,我,我有信息指出,是曲小姐的人。” 卓枫站了起来。 任齐柯和廉麦康都屏住了呼吸,双眸灼灼地看着这个万年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忽然变脸。 卓枫绕过办公桌站在两人面前,瞳孔如锯:“怎么可能。” 廉麦康这时候上来为他解析:“那几个人是骆江明的,一直在日本监控卓荣,我注意到过,但是这个月骆江明又出国去了,似乎是他夫人生病,所以公司只有曲小姐在主持大局了,也就是说那些人为曲小姐所用了,所以,所以只能是曲小姐指使的这个事情。” “之前几个月她都没动,这么久过去……”卓枫声色喑哑。 任齐柯:“我猜测,曲小姐在麻痹卓荣,故意给他几个月让他放松警惕的。而我们,也被麻痹了。” 卓枫静静与他对望,稍许,回去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你下班啦~”曲疏桐在电话中语气轻快地问道。 卓枫:“回港,立刻。” 第35章 分手 。 卓枫从没用这种深沉的语气对曲疏桐说话, 也从没主动挂了她的电话,更加没有,一个电话只说了四个字。 看着回到主菜单的手机, 曲疏桐回想中午得来的那个好消息。 卓总消息真快呀。 手机下一条消息就是航班信息,卓枫定的机票。 曲疏桐感慨他还是那么贴心后, 就收拾东西去机场了。 路上还下着绵密细雨, 但也不知是不是天意,飞机竟然顺畅无比地在雨幕中准时准点地起飞, 最终比官方预计时间提前了三十分钟到达香江国际机场。 也不知道于继和常森是来押解她的还是保护她的,反正曲疏桐第一次见这两人同一时间出现为她充当保镖这个角色。 两人今天看她的面色也都怪怪的。 上了车曲疏桐也没问卓枫在哪儿, 兀自闭目养神。 开车的于继多次透过后视镜看她,他认识曲疏桐也很久了,但是今天感觉才是真正认识了她, 这位曲小姐, 真是有魄力啊,不声不响手刃了仇人后,这么气定神闲无事发生般地在休息。 车子不过一眨眼就到了目的地。 曲疏桐睁眼, 老实巴交地自己单独进了电梯, 去总裁办公室。 已经晚上九点多, 办公室点着一室莹白灯火, 主人在屋内抽烟, 没有坐着, 而是面向大门口的方向, 靠在办公桌,垂眸沉思, 雪茄烟气袅袅飞升,模糊了他此刻的脸色。 两个保镖在门口, 关了门大概在外守着。 曲疏桐走了几步,就见男人抬眸了。 他灭了烟,没有动,一直凝望她。 曲疏桐四方无事地扬嘴笑,问道:“你吃饭了吗?怎么还没下班?” 卓枫不答反问:“你让人动的手?” 曲疏桐把红唇挑得更高了,“对。你这眼神,是觉得,他到底姓卓,你不想他死?” 他顷刻间站直起来,语气嘶哑如沙砾:“我不想你死!” 曲疏桐抿抿唇,欲言又止,收起了笑容静静站着。 卓枫:“你知不知道,从此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安生了!随时要死,大房那么多人都是吃素的吗?” 曲疏桐陡然间又笑了,想都没想地开口:“他不死我这辈子更不可能安生,我到老都要郁郁而终。他们也应该知道我不是吃素的,那就看谁先死好了。” 卓枫深吸口气,末了转头,双手撑在桌上,“办调岗,回美国去。大房的人这两天定然全部回港了。” “我不怕,怕我就不做了。” “回去!” 他声音很沉,几乎是带着吼。 曲疏桐完全呆愣住了,相识几年,他从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吼她。 屋外的雨只在她下飞机时转小,此刻又应景般地在他的声色下骤然加剧,空阔办公室忽然之间仿佛有一场海啸般的凉意铺天盖地弥漫。 卓枫后知后觉。 转头时,见到一米距离之外,女孩子闪烁而茫然的眼神,起起伏伏的呼吸。 像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兔子。 卓枫眉头一跳,转身上前,一把抱住她。 她没动,身子僵硬着。 卓枫紧紧将她困在怀中几秒,而后松开,捧起她的脸:“听话,你不能拿两条命换他一条命,是不是?那不划算。要查到你太容易了,离开了就没事了,他们最近没空出国。” “我并没有对外留下什么把柄。” “那只是对公的,但是大房一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仅有的仇人是谁!你听话,回美国。” “回去怎么可能就没事呢?你知道有他有仇人,那就总要有人主使的,难不成他是自己暴毙的吗?!” “不是还有我吗?我才是他众所周知最大的仇人。” 曲疏桐呼吸停止住,眼睛也忘了眨。 卓枫温柔哄道:“你听话,桐桐,回去,暂时不要回来。” “那,我们呢?”她两眼皆茫然。 卓枫顿了顿,说:“你想如何就如何。” “什么叫,我想如何就如何。”她更困惑了,困惑中透着丝丝不安。 卓枫:“你不是一直就想分手吗?” 曲疏桐哑然。 卓枫:“机会来了。你要现在分,也行,不分就等我,结婚再告诉你。” 曲疏桐呼吸急促了好一会儿,也不知什么时候缓过来了,便从他怀里离开,挪动僵硬的脚步离开他办公室。 其实两人是同一车离开公司的,冒着大雨回了深水湾。 月下谋爱 第61节 但是直到深夜曲疏桐准备睡觉的时候,卓枫还没有回屋。 辗转反侧几个小时过去,他依然不在。 曲疏桐起来喝水,随口问了句菲佣。 菲佣说他在楼上书房,似乎很忙,一晚上没出来,他有两个保镖也来了。 曲疏桐回去后坐在窗边看一晚未曾停歇的台风雨。 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他结婚她要给多少钱贺喜呀?卓总对她这么慷慨,是她的上司,是她曾经在美在港都认定的唯一的亲人,是她的避风港。 他结婚……按理说,她应该把他给她的那四个亿送回去,也算贺喜了,可惜那钱已经被她投入骆氏的资金链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取出来送回去…… 其实他应该也不会那么快结婚吧,他说的是等他结婚,他们就算分手,不是说他马上会结婚,毕竟,如为了她顶上这个名头,他接下来不止要面对大房疯狂的报复,还有他自己家里的。 卓老爷子还在,他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吗? 这个人,素来最偏心长子一家。 他为她背这个名头,真不应该呀,她从没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可自从在西雅图那美丽的一晚起,他生活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了。 卓枫,这两个字所拥有的身份,本不应该如此不安定的。 乌黑天际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丝丝鱼肚白,暴风雨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缕霞光。 曲疏桐终于看到楼下一辆车子开着雾灯驶离了别墅,想必是任齐柯他们。 曲疏桐爬上床装睡,不一会儿,果然就听见脚步声顺着地毯悄无声息地由远到近。 上了床,卓枫轻手轻脚靠近她,把她放入怀里。 她那一刻没忍住出声不再装睡:“对不起。” 卓枫顿了顿,“怎么没睡。”他低头亲一亲她,温柔万千的声音如缕缕春风飘在她耳边,“没事,我不怪你的,桐桐。只要你开心,随你做什么。我只是担心罢了。” 曲疏桐窝在他怀里掉眼泪,一开始无声地拿珍珠一点点打湿他的浴袍,最后抽噎起来,呜呜哭,搞得他大清早无法休息还要哄她。 其实卓枫今天缭乱归缭乱,但他也觉得,事情未尝不是有了个阶段性的进展与了结,也不失为一个好事,不然他也无法保证他后面还能安全坐拥整个庞大的卓氏,大房一家是会狗急跳墙的人,竭尽全力弄死他再继承卓氏也挺好。 她也算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只是有点舍不得她。明明是那个在外面有胆子下死令的人,回到这里,在他这里,却滴滴嗒嗒地掉眼泪,可怜巴巴的。 他是真舍不得往后的路要她自己走。 … 北市是全国唯一没有在这场雨季中沦陷的城市,大清早已经仿佛春和景明,葱茏阳光穿过玻璃晒到港式茶餐厅桌上的鸡爪上。 卓允刚捏个鸡爪,就见对面接完电话的庾泰面色有些差。 “嗯?” “晚上我同吕局那个秘书有约,允仔你去。” 卓允立刻挥舞着手中鸡爪摆手:“no,她只想见你啦,我不去。而且你去归去,别同对方走太近我同你讲,不然我不给你追大明星啦,我觉得你同大明星比较登对。” “我同那人能有什么?无非讲工作。你行行好替我去,我有事返港。” “咩事呀?你约人讲话约在周末,真系有你呀。” 庾泰看了看她:“你家的事。” “嗯?”她困惑挑眉。 “你大哥,死了。” 顿了顿,回过神来,她淡淡耸耸肩:“这怎么可以叫我家的事,大房二房不一家,你唔知呀?” 庾泰:“人死了,在你爷爷那儿,就是大事。” “死就死嘞,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当代年轻人还有人怕死呀?我不怕。” “……” 庾泰忍着笑道:“你知唔知,系边个动手呀?” 卓允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下,眼珠子转了转,“应该不会,系我哥哥吧?” “系啊,我哋允仔真聪明。”他摊手,低头吃饭。 “……” 卓允丢下鸡爪:“完了完了,老爷子非杀了他给他大孙陪葬不可。你快点返去。” 庾泰笑了:“放心,我同我父亲打个电话。下次卜画来京,你还是要同我讲哈。” “知啦知啦,死心塌地粉。” … 白天恰是周末,本来曲疏桐是打算周一再回港的,临时被喊回来,也无所事事。 等她迷迷糊糊在卓枫怀里睡去又醒来,他已经早不在枕侧。 天气不好,亮得晚的天也黑得早,全港霓虹陷落于雨雾中,虚幻得好像这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没有这么烂。 石澳半岛的一座宅子中,灯火通明,不比外面雨雾笼罩生出来的别样美感,此间屋里更多弥漫的是让人无法喘息的紧绷气息。 去年卓氏纽约年会期间,被卓家大房气进医院直到春节前夕才出院的卓家老爷子卓学仁,把手边的一盏玲珑瓷茶杯连汤带水一把摔在卓枫脚下。 在场人无不此起彼伏地抽气,有的已经吓得从沙发站了起来,差点上去拦。 “你得到这么多还不够吗?!还要赶尽杀绝!!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卓学仁怒吼,像只沉睡许久方苏醒的狮子,屋顶仿佛要掀翻,“那是你堂哥!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对自己的亲人如此赶尽杀绝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把我也杀了!” 所有人都欲言又止,无人敢出声,向来地位最高的湾区郭吴两家在此刻也无人发声。 站在大厅中央,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是全场最平静,或者,戾气最大,甚至比卓学仁还要戾气的一个人,所以他目光冷静从容地迎视着这位卓家的家主。 “就是因为这血,让我上百次和阎王打交道。”盯着那眼睛几乎要对他喷出火焰的老爷子,卓枫问,“您觉得我稀罕这层血?” 卓学仁目眦欲裂,气得几乎要笑出来,“你不稀罕你为什么要接手卓氏?!你不直接拱手给他!!” “这是您的意思,割舍不掉卓氏的是您,怕卓氏化为乌有的是您,指定我为卓氏舍生忘死的是您。”卓枫问他,“没有卓氏,您认为我创造不出一个睥睨卓氏甚至压下卓氏的企业吗?” 爷爷瞪大眼睛,粗喘着气说不出话。 卓温晖起身怒指着他:“你闭嘴!” 缓和了会儿,和他伫立对望的卓学仁冷静地问他:“所以如今,如今,你是打算如何,把我也送走吗?” 卓枫:“您我送不走,但是大房一家,再打我这条命的主意,打卓氏集团的主意,我不是十年前干站着挨枪子的人了,我会让他们全家下地狱。” 卓温晖瞬间冲过去抬手。 坐在下方的两个妹夫瞬间也冲了过去,在卓枫一米外的地方成功拦住了他。 大厅一瞬混乱无比。 趁着姑丈拦住气急败坏的卓温晖,两个姑姑在人群中拉着冷然望爷爷的年轻男人催促:“走,走。卓枫。” 卓枫身子晃了晃,退了两步,在厅中大多数人的暗示下,最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燃烧着的宅子。 … 渣甸山古道的一座房子中,深夜来了几波车子,早前在石澳半岛的车子多数又来了这。 最后一辆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十二点了。 卓温晖进屋时,屋内除了庾泰和杨政焰,就是卓枫的几个保镖了,其他人都已离开。 庾泰随意喊了声:“二叔。”他低头在卷烟,等卓温晖路过,还拿一根孝敬他,被卓温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抽。 中央大厅主位上的卓枫在喝酒,叠着腿懒洋洋的,并没有看他父亲。 卓温晖并没有在另一个主位坐下,而是坐在外甥边上。 “是怎么回事?”他开门见山,看着上座的儿子漫不经心的模样,困惑问道,“他怎么会死?” 卓枫:“失手。” 卓温晖深呼口气。 杨政焰这时候开腔道:“二舅,我枫哥怎么可能对大哥下这样的手呢?他指定是自保的时候出的事,要下手早下手了何必这么多年还老是带一堆保镖,还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 卓温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动卓荣,他没狠到这个地步,且卓氏的路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就算卓荣还不死心,还想反过来杀他,卓枫大不了就如同这些年一样,带着保镖,自保就够了,绝不会在拿到大权的下一秒动手,落人口实。 但是在老宅,卓枫没说,一心堵老爷子。他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让这个儿子找到一次机会发泄对那老爷子的不满了,所以硬是不解释,就硬气着他。 他也就不能一副和儿子站同一条线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这个二叔动了侄子。 “是不是老先生那边笃定这事啊?”庾泰这时候漫不经心地说,“要不,二叔还是解释解释吧,卓枫今晚就是被他爷爷气到头上,懒得解释,但是总不能这样背着骂名一辈子。” 杨政焰和卓温晖说:“我晚点就回家去,我给我外公外婆说,您别担心了二舅。” “说了也没用。”卓温晖叹气。 杨政焰:“有没有都要说啊,是不,那我枫哥不是故意的,不是他死就是我那个,大哥死,自保总没错。再说大哥他们这些年一直做的,我外公外婆是知道的,这个时候如果还选择装傻,那……” 卓温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说完事卓温晖就要返回石澳半岛去父母那儿,外甥送他。 到门口,他对外甥说:“阿焰,同你二哥说,最近要小心,卓荣不在了,卓朝在,这几天绝对不安全。” “好,我知道。” “你也别跟着你二哥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心惹祸上身,明早就回北市去。” “哎,我怕啥呀。”杨政焰毫不在意地道。 卓温晖看着这个小外甥,忽然浅笑了笑:“你不难过吗?卓荣儿时应该待你不薄,二舅记得,你儿时来港,最喜欢去跟着他玩。” “那也是儿时了,我枫哥儿时同大哥,也挺好的。”杨政焰无奈地笑了笑,“但是后来,后来很多事情,二舅您知道的,我也知道。枫哥第一次中弹,就是在北市,我跟他在一个车上,要不是我那破车没防弹他也不至于出事,他护住我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就觉得,没意思,我大哥,他明明知道那车子是我家的,明明知道我枫哥是去我家,明明知道我也在车上,他就要选在那个最合适的时机下手。” 顿了顿,他又说:“甚至我其实一直怀疑,那年的子弹从副驾座射进去,是有原因的,是因为我大哥笃定我躲不了子弹,也笃定枫哥会救我,如果直接从驾驶座射入,我枫哥的身手躲个子弹而已,绰绰有余,所以,我大哥,拿我来赌。” “还有这事。”卓温晖蹙眉。 “其实我同我外公外婆说了,但他们不信,反倒呵斥我破坏两家人的关系。所以我自始至终没再对外说起,只分析给枫哥听。”他浅浅一笑,“这事您别太操心,我呢,晚点回石澳去找我外公外婆。等大哥办事呢,我也会去,做戏嘛,大家这半辈子都在做戏,谁不会,我又不是十几岁那会儿心里有什么就马上藏不住说,什么都不懂也不会。” 卓温晖叹一口气,再拍一拍他的肩后便出去了。 … 月下谋爱 第62节 半夜回到深水湾,房间里点着灯,床上没人。 衣帽间里,堆了两个行李箱,第三个正摊开着。穿一袭雪白浴袍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收拾衣服。 兴许是出神了,她没听到声音,直到脚步声进了衣帽间,才恍然抬头。 一高一低,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彼此都没有收回眼神,也没有说话。 最后,卓枫往前一步随意靠坐在一个行李箱上,俯视蹲在地上的女人。 “这份工作,工资是不是,真不高。” “嗯?”她闻到酒气,“你喝酒了。” 他不答反问:“一定要都带走吗?不能重新买吗?留些在这。” “……” 曲疏桐抬头,欲言又止,底气不足,“你钱被我,挥霍光了。留在这也没用呀,碍你眼,我还是收拾了吧。” “我肯定会给你的,桐桐。分手还有分手费呢,我哪能就让你,吃土去。” “……” “别收拾了,留些在这。” 第36章 我不想去 。 曲疏桐觉得他喝多了, 但是她反驳不了他的话。 她索性打算明天再收拾,转身对他说:“喝多了去洗漱吧,睡觉啦, 你昨晚都没睡。” 卓枫牵她起来。 曲疏桐手刚递过去就被一扯,人跌落到他怀中, 被他借着酒气吻了一通, 最后人已经不清醒时再被抱起来出去,温柔放到床上, 他去洗澡。 曲疏桐缓了缓,睁眼, 看到边走边脱西服的男人。 她想起去年他在纽约为她受伤,他洗澡她给他脱衣服,很不自在。 时间好像过去了好久, 又好像近在眼前。 人进去十分钟后, 他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曲疏桐以前没有看过卓枫手机,没有兴趣,但是今晚, 猜想应该是这两天这个事情, 也就忽然心痒痒, 鬼使神差忍不住拿来看。 是于继的信息。 “齐柯说卓朝还在大阪, 明天回港。所以今晚路上的只是卓朝贴身的那个保镖, 但是他们似乎不屑藏着掖着了, 没戴口罩, 对我们车子紧追不舍一路射击的就是那个保镖。所以卓朝这意思,他是要明着来报仇了, 已经不惜把身边最厉害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派出来。” 曲疏桐身子霎时间冰凉。 她拿来自己的手机,给于继打了电话。 还在等卓枫回信的于继看到来电愣了愣, 接通后试探性喊:“曲小姐?还是,卓总?” “是我。” 于继困惑:“曲小姐?您好,这么晚了……” “卓枫受伤了吗?刚刚。” “啊……哦,没事,没受伤。” “真的?卓朝,卓朝已经回来了。”她紧张得语无伦次地问。 “没有,他还没回。是他身边的人,今晚开始报复了,从毕拉山道一路追我们到民慧园才结束。” 她深呼吸:“那你们,受伤了吗?” “一个人受了轻伤,卓总没事。” 曲疏桐颓废地坐在床上。 卓枫出来时见她脸色很差,擦着头发走近抱过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曲疏桐把脑袋靠到他肩头。 卓枫愣了愣,还没有见过小兔子这么乖巧的时候。 分手了就这么乖,可惜了。 曲疏桐:“你接下来,是不是只要活着的一天就没法平静啊,对不起……” 卓枫才发现他的手机没有在床头柜了,而在她身边。 他拿起。 一看那被点开的消息,就明白了。 丢下手机,他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无妨。” “可是,没有这事你在港就很安全的,不会被追杀的。”曲疏桐抬起头,蹙起眉心,“你不要背这名头了,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是我自己惹的。” 卓枫继续擦头发,笑看她,“那怎么着?我看着你被他,碎尸万段啊?” 曲疏桐无比冷静:“无所谓,我做之前想到后果了,我能接受所有后果。我没想到的是你要承受这场风雨。” “我可以,乐意。” 曲疏桐眼眶湿润,但依然坚定地呢喃:“不行,我不愿意。” 卓枫把毛巾丢了,把她抱入怀,“你乖,桐桐,我有的是还手的能力,自保轻轻松松的,只要你没事就行。你没事,你就是把他们全家都灭了,这风雨我也挡得住。” 曲疏桐一口气梗在心口,说不出话。 卓枫:“你在美国也要乖乖的,不能回来,回来得告诉我。我安排了很多人手保护你的,一离开就不安全了。” “我不想去,我看不到你,要是你出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她有气无力的,觉得痛苦至极,“我死了就死了,无所谓,我不愿意你……我不去了。” “你不懂,让你走,是因为这事无论是谁做的,你和我,都是卓朝的敌人,他不用知道你是幕后主使,他杀了你,我这个主使的人不也痛苦吗?他一样报仇了,以命抵命了。 相同的,就算他知道是你,他一样会努力毁了我,我们如今,没什么区别了,明白吗?所以你如今待在我身边,待在港,无论他猜没猜出是你做的,你出事的概率都太大了,没被主动报复也会被误伤。 而大房至少一段时间内无瑕去美,所以只要我在这,他们注意力就在这。 所以你乖乖在美国,就像以前在那儿读书一样,开开心心的。” 开心…这个词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得到了。 … 事发第三天,消息传回国,港媒在这个周末沦陷,几大主流媒体无一不全版面刊登了一个意味深长且惊人的标题:#家产争夺失败,卓家长孙命丧大阪# 好像赤果果地在说,这个死和现在的卓氏继承人脱不了干系。 “卓氏集团”四个字也因此登上了国内外网站的热门搜索板块,一天居高不下,舆论甚嚣尘上。 曲疏桐是晚上的航班,所以白天她花了半天时间收拾行李,剩下的半天去了公司,交接工作。 在公司秘书室临时找了一个男秘书暂时接手她的工作,真正的接任者曲疏桐觉得还是等卓枫自己决定比较好,特助工作责任大,一时间她很难找出一个真正适合他的。 至于她自己,本来今年卓枫定了近日上美国出差的,但出了这个事后,他今天一到公司就给她临时安排了出差的任务,代替他。 公司高层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卓枫是因为出了外面新闻的事而无法抽身去美国出差,因此就把她这个女朋友,他最得力的特助推出去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安排,无论是外界还是内部,都没人怀疑什么,合情合理得不行。 曲疏桐下午到公司,打开电脑看到那个出差信息的时候,不禁又看看系统上才改不久的备注出神。 以前她没法更改公司内部软件的备注,后来发现卓枫有特权,就央求说她也要,后来他就真的也给她开了小灶。 她把那个全公司统一的生硬的“卓总”改成了:带我乘船的卓先生。 自家里破产,好多年她都没这么自由过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生气就生气,耍赖就耍赖,想要什么生活都由自己做主,还有那个为她定制的长达十六天的新年游。 自从曲木方舟倒台,她没再乘过游轮出海了。 他们看了好多场日落与日出,看了很多地方的夜色,吹了很多地方的风,他教她游泳,带她潜水看珊瑚和鱼群,畅想这个夏天他们也在深水湾潜水玩。 那趟新年游,仿佛把她载回儿时的象牙塔里。 她儿时都没这么丰富呢。 但设想过他们会结束,却没想过来得这么快且是这种方式。 曲疏桐现在多少有些悔恨,太着急了,哪怕再等几个月,等开了年,再动手不迟。 那天是骆雾生日,她去墓地看她。 下死令那一刻她恨到心头,没想过卓枫会为她顶了这名头,没想过会让卓氏陷入这样的风波中。 她是真的不适合他,总考虑了自己。 但明知两人不会结婚,一直这么认为,可是真到这一刻,却遗憾得不行。 曲疏桐嘲笑自己又要,又不要,这一路,走得都疯疯癫癫的。自从家里出事后,她的路没有一条是带着理性的,哪里适合她就走哪里,利用卓氏适合她就回国,杀卓荣适合,她就下令,为了骆氏,为了雾雾,为了消亡的曲木方舟,为了童年世界里很幸福的自己,她觉得她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在这一切尘埃落定后,这一刻她不知为何,疯了般的,有点后悔当年没有跟随爸爸妈妈去加拿大。 当年才十三岁的她,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呢,如果去了加拿大,是不是现在,最多也只有贫穷,其他也还好,或许长大后的她也许自己有能力,重新开一家公司,走当年曲木的路,养活父母与当年小小的自己,如果不行,也还好,平淡的日子也还行,这些年孤身在港孤身在美的日子,不也那样,她也早就习惯了。 但是选择留下来后,她这辈子就没想过要重振曲木方舟了,一心想着毕业后,有能力了回骆氏去挑大梁,公司干爸干妈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她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骆雾不行她一定要行,不能让骆氏和曲木方舟一样走下坡路。 可是如果她当初选择走了,骆雾是不是也不会选择其他道路,会好好读书,毕业后进家族企业,会有更高的见地与目标,而非在港大,和卓荣认识。 这一切是为什么会发生的呢,是不是因为她的选择? 曲疏桐理不清头绪,累到趴在了自己办公桌上。 … “曲小姐晚上七点的飞机,外面下着小雨,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卓总,您是不去还是?”于继下午五点到办公室后,问卓枫。 “嗯。”他没动,“美国的人都安排好了?” “对,万无一失,能保障曲小姐的日常生活和上班,不会有问题。” 卓枫颔首:“去吧,路上也要注意安全,等她飞机起飞了再回来。别最后一刻出链子。” 应声后,转身转到一半,于继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回头看卓枫。 月下谋爱 第63节 “嗯?”男人坐在皮椅中抽烟,没有抬头。 于继:“就是我来之前,听常森说您之前吩咐的调查曲木方舟两位合伙人事故的那个事,出结果了。但您现在,是不是不方便听?” 卓枫摁了摁眉心,轻吐出烟,“出来了?” “是。” “你知道结果吗?” 于继:“是您推测的结果。” 卓枫往后闭上眼。 于继见此,眉头当即皱起来了,担心道:“卓总要不还是等几天,等事情都忙完了,再说,这事也急不来,事已经成定局。” 倒是难得,他此刻恰好有空。 卓枫轻吁口气,开口:“你们送疏桐去。让常森来。” 于继只能领了命,一出办公室就给常森发消息,末了又去了不远处的办公室敲门。 看着黑色大门上挂着的银色标识牌上“首席助理办公室”一行字。于继一时间不免多看两眼,恍惚间觉得那一幕在顶层停机坪看到她的画面,才在昨日。 听到应声,于继推门进去。 曲疏桐站起身,提了个包:“于助,麻烦你啦。我有一些行李在深水湾,任助去帮我拿了,应该快来了。” “好,我给他发消息。” 她笑一笑,往外走。 关门临了看了这间才入驻半年的办公室,曲疏桐留恋地看了几眼。 这是一间卓枫专门为她设计的办公室,全是她的喜好与属于女孩子的东西,是她最喜欢的一间办公室。 回头进电梯,曲疏桐随口问于继:“卓枫呢?他不去吧?” “嗯,对,”他解释道,“卓总此刻有事,刚好找了常森去问话。” “他身边有你们这么多助手,却还是显得好忙,如果没有你们,他怎么办呀。” 于继回头:“能有我们,就是卓总的能力,哦,包括您,曲小姐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曲疏桐自嘲地笑了笑。 “你知道这事,他家里如何吗?”曲疏桐问于继,“风声这么大,他家里找过他了吧?据我所知,卓家老爷子是那种,最善演绎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固然对大房失望但是那也是他的长子长孙。” 于继点头,说一半留一半:“昨天晚上,卓总就回家了,不过没有去多久,很快就走了。” “是嘛,那他怎么半夜才回深水湾的。” “他去渣甸山古道自己的房子了。”于继反问,“曲助不知道卓总那边有个房子吗?” “不知道,瞒着我呢。” “……”他解释道,“可能他太多房产了,确实不方便一一跟曲小姐报备。不过那个房子地理位置比较优越,所以一般是卓总拿来会友谈事的,因此昨夜他离开了石澳半岛他爷爷的家后,就去了那边,在那边谈事呢。” “有办法摆脱…这个名头吗?”曲疏桐抬眸看于继。 电梯到了。 于继招呼她出去。 任齐柯的车子恰好来了,见了他们就打开车门示意曲疏桐上他的车。 于继跟在曲疏桐身后一起进了后排,他今天的工作是保护她。 车子启动后,曲疏桐才听到于继对于她那个问题的回复,他倒是有始有终。 “卓总要对外撇清这个事情非常简单,他所在的二房能在香江几十年屹立不倒,就绝不是吃素的,就算要走正道来摆脱,那我们,是先出人命了,我们不过是反击罢了,所以这个问题也不大。但是……对内的话,大房那边是肯定不信跟他无关的,搁我,我也是不信的。” “……” 前面的任齐柯回头,虽然不知道曲疏桐问了什么但是从于继的回答来看,他大致就猜出来了。 他说:“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曲小姐听了更添堵。” 曲疏桐失笑。 于继摊手:“没事,反正这些年,卓总每天不都是走在刀尖上这样过来的,以后也这样就得了。至于舆论,这个东西完全不用担心,不到一周就无人问津了。” 曲疏桐倒是理解,新闻时效性向来极低,三天已经足够更新换代,她担心的是,卓枫日后的安危问题更重,就昨天,他已经差点出事了。 车子在他们的谈话间滑出地库,细雨穿过中环高耸入云的大楼迎面而来砸落在车窗,模糊了人的视线。 因为看不见外面,因此让人心头无法宁静,总带着不安。 曲疏桐为了安全不敢降下车玻璃,却忍不住靠上去透过雨幕往外看轮廓不甚明晰的卓氏大厦。 一边看一边不知不觉在挂满雾气的玻璃上勾勾画画。 卓氏大厦六楼,落地窗前的男人视线随着那辆车移动,一寸寸跟随。 车子消失于雨幕中后,于继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车里玻璃上的画。 一只趴在地上的小兔子,一个太阳。 台风天,飞机都取消得七七八八了,他还是她的太阳呢,她还是喜欢太阳不喜欢风雨天呢。 卓枫抬起西裤口袋里的手,食指第一节 里,钻戒勾在那儿,熠熠生辉。 第37章 拦机 。 他们的车子在中环遇见了常森, 但是曲疏桐不知道,于继隔着车窗和常森遥遥相望,彼此都当做没看见。 常森到办公室的时候, 卓枫正在点一根新的烟。 暮色从天际撇入中环高楼,衬得背抵着落地窗的男人脸色晦暗不明。 手中打火机的火滋滋往雪茄上烧, 烧出了一圈黑碳后, 他停了停,第二次打开打火机, 转动手中的雪茄,均匀点燃。 “卓总, 我刚在中环看到曲小姐的车子了,您不打算跟曲小姐把这事说了吗?她去了美国,会和骆氏联系频繁的, 以后如果回来, 也是为了骆氏回来的,她,她至此不会为卓氏回国了吧。” 他们都知道, 这件事为的是曲疏桐, 本身事情和卓氏集团是没半毛钱关系的。 卓枫吸了口烟, 抬头看去:“先跟我说说。” 常森过去, 把手上带来的牛皮纸袋拆开, 取出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人在一侧站着, 给他指出一些关键数据。 “1990年,曲木方舟两个合伙人在英国出差途中出事故, 两人在同一辆车上。这些信息都是新闻上可以搜索到的,有真实性。然后, 亚衡山的那位合伙人,就是英国人。而在沈玉舟和方世岩一起出事故的前几天,骆江明才到英国出差,和那位合伙人见了面。” 常森看卓枫,又指了指上面的机票信息,再指向下面一张转账图。 “我没找到骆江明去英国之前与去英国之后同亚衡山合伙人的谈话信息,但是找到了一个曲木方舟两位合伙人出事后,骆江明给亚衡山合伙人打了一笔款的信息。以前他打款给对方,从没备注,而这次,他打了一行字:事情顺利,感谢。” 卓枫眯起了眼,盯着资料上那张彩色的转账图片,上面的转账备注格外清晰。 常森:“后来他们的通话内容,只找到依稀的几份邮件,年代久远有些恢复不起来,但是,那几份邮件已经可以断定骆江明对曲木方舟一直是虎视眈眈的。” “其中有一份邮件,骆江明回复亚衡山的合伙人说,我并不想也杀了曲家桉,他怎么说也是我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我只想要曲木方舟。” “还有一份邮件,是曲家桉生病后的,骆江明在邮件里说,我没想到曲家桉会生病,还是这么重的病,看上去要回来难,但是他很看重他的曲氏,我跟他提过要引外资入注,他拒绝了,他不喜欢外资侵蚀这个公司的文化,这公司是走丝绸之路起来的,外资入注对公司不好,所以我一时间无法把你拉进来。 不过我倒是想着,曲家桉是活不下来死不下去的,我一辈子看着曲家桉的意思行事也不行,但我也无法当着他的面吞并了曲木方舟,我们到底还是有些情谊在,所以,倒不如就摧毁曲木,回头,我让骆氏重振曲木的业务,名正言顺。” 邮件被打印在纸上,字字分明,字字似刀。 常森合上了资料,放在卓枫电脑旁,“基本可以断定,骆江明一早就觊觎曲木方舟了,当年的曲家桉实在是很厉害,年纪轻轻就把一个公司推上那么高的高度,也因此遭人惦记。骆江明设计毁了两个合伙人,自己以兄弟的身份合理合法地入资曲木方舟,成为新的合伙人。 但是他的胃口也开始胀大了,在曲家桉生病后,开始不甘心听从曲家桉这个董事长的安排行事了,他想让亚衡山这个合伙人入股曲木方舟,遭到曲家桉拒绝,而后他就开始了摧毁曲木方舟的计划。” “最终,曲木倒台,他沉淀五年,强势让他口中的‘曲木方舟’归来,只是灌上了骆氏的姓,而这些年有了曲氏那些业务的加持,骆氏发展得如日中天,如果没有卓荣插手这一脚,或许骆氏真的会成为一个时代代表。” 常森总结:“不得不说,骆江明这个人,一盘棋下了几十年,心思缜密,足够狠。” 卓枫靠入了椅背,静静凝望着电脑旁那份不算厚的资料。 长达半年的调查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了结。 资料不厚,却有好多人的一生在里面,包括了他家里养的小兔子。 她这几经周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半生,就是因为这份资料。 “卓总接下来,打算如何?”常森问道,“是告诉曲小姐还是?” 卓枫沉默着在思考。 大概半分钟后,他抬手示意稍等,接着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于继也没敢看他打给谁,不过一会儿听筒里的声音那一句卓总,显得有些耳熟。 似乎是上一个总裁办特助,徐睿? 卓枫对着电话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澳门,这半个月在朔方办事呢,周末没回港。卓总有事?” “这一周内,待我和曲助联系后,你找她谈谈让朔方资本注资骆氏的事。” “骆氏?江南的骆氏集团?”徐睿思考了下,“据我所知,曲助拿了不少千卓的钱投进去了,”他浅笑,“因为股份是您给她的,并且您和曲助的关系众所周知,所以我猜测是您默认的,骆氏现在资金链紧张我也略有耳闻,所以我也就默认着,但是现在您的意思是……” “她那是挪用,现在光明正大。” “……” 徐睿轻咳下,“ok,我知道了。” 电话一挂常森就明白卓枫的用意了。朔方资本是卓枫的,千卓之前一半股权在卓枫手上一半在朔方资本手上,相当于他整个百分百控制着那个公司。 不过隔着一个千卓,无法算朔方正儿八经地投资骆氏。 “卓总打算,控制整个骆氏?只有控制起来了,才能告诉曲小姐是吗?到时候她想必是要找骆江明摊牌的,如果她没有实际控制权,就只能是找他吵了一架,最后被扫地出门,什么也没有了。” “嗯。”卓枫靠入椅背,轻叹,“她现在就那么点股份,毫无作用。” “但是要怎么同曲小姐说?莫名的入资她会不理解,也不一定接受,但是如果坦白说,朔方是您的,那她要是怀疑什么怎么办?之前骆氏就是让卓荣控制了不少股份才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卓枫瞥他,眼神意味深长。 月下谋爱 第64节 常森闭了嘴,有点害怕。 卓枫:“她彼时都知道朔方是我的了,我还拿她的骆氏来做什么?我穷得慌还是饿得慌。” “……”常森浅笑。 对,朔方,是连卓家老爷子估计都会忌惮的存在。 办公室门敲响,廉麦康开门进来,三两步走到卓枫面前,“卓总,收到卓朝从大阪飞美的消息。” 卓枫和常森纷纷抬头看去。 常森替卓枫问了出来:“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回港给他大哥料理丧事去美国干什么?” 廉麦康蹙眉:“只能是查到了曲小姐要去美国出差的事了。” 常森:“他飞纽约?” 廉麦康点头。 卓枫起身。 常森看了眼他,又问廉麦康:“他怎么会知道曲小姐的行程呢?而且她的行程是公事,他就算知道,这个节骨眼不也是应该把目标放在港吗?既可以对付卓总又可以料理丧事,何必为了曲小姐大费周章亲自去一趟呢。” 廉麦康摊手:“我也不懂,反正他就是去了,临时改道去的,本来今天按照他公开的行程,他应该来港的。” 两人没辙,纷纷看卓枫。 卓枫想到了昨晚自己的推测,卓朝也许现在不分主使与否了,反正他们俩灭了谁都算报仇,所以挑曲疏桐这个软柿子下手去了。 但是正如常森所说,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这才对,他需要来料理丧事,重心不应该放在除了香江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昨晚他都只是派手下来追杀他而非亲自来,现在却亲自去了美国,就算已经确认是她做的了,也不应该这么大费周章,这么光明正大的。 他抬头看廉麦康,他是负责海外事务的, “除了卓朝没回港,他父母呢?” “昨儿就回港了,我看到他们的车子回家了,人也看到了。”他话落,又扭头看常森,“难不成走了?这我没注意,一回港我就没注意了。” 常森吸了口气,他也没注意,已经断定这几天他们不会走的,丧事哪里那么快能料理完。 他拿起手机就给航空打电话,不一会儿就回头对卓枫点头,“都去美了。” 卓枫把手中的烟狠狠碾碎在烟灰缸中。 廉麦康这时候试探性地推测:“所以,他们不打算在港办丧事?去美国办了?” 卓枫几乎可以肯定,在这办丧事讨不到什么好,反倒可能还有其他性命之忧,索性把丧事办到美国去了,这样一来,那边专心办事,这边一路报复,能不能杀了他一说,至少大房现在的人员是稳定安全的。 “聪明。” 常森和廉麦康纷纷定睛瞧他。 卓枫坐下,“美国有卓家私人老宅,那是除了香江之外卓氏的另一个最大的根据地,在那边,和来港,没有区别。大抵是老爷子允许的,指示的。” 廉麦康蹙眉:“那会不会,卓老先生为了补偿大房,日后把北美区那一块儿的产业,作为补偿送出去了?如果这样,我们就算在美有业务处境也挺尴尬的。” 卓枫没有推翻,实在不无可能。 他这位爷爷,临了了还是愧疚,舍不得这个长子长孙,就算没有把北美的产业送出去,但让他们去美国老宅处理丧事,也是几乎默认了大房的地位,没有他的允许大房不敢去那边。 果然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卓氏继承人不死,这个卓氏集团不废了,这老爷子就心痒痒,就愧疚。 临了了,差点让他亲手把他的小兔子送去给他的长孙抵命。 一心想着送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安全了,结果……送她去死。 握住刚刚那份常森拿来的资料,卓枫狠狠揉成团,甩开。 廉麦康和常森都被他的动作吓到了,说实话这么多年,卓枫几乎没有发过脾气,他性子超级沉稳,这是第一次。 看他明显已经完全确认了这个事情的走向,常森就问道:“卓总,怎么办?当下是不是第一紧要是告诉曲小姐? 不过如果大房不是冲着曲小姐去的,而那边我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了,应该不会有事。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那是糊小孩儿的,你也信。”他冷眸扫过去。 “……”常森马上闭嘴。 “我让她去美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们全家在港,这里就是暴风眼,你现在说他们在那边,而那边安全。” 常森半个字不敢说,迅速转身往外走,都不用他嘱咐了马上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廉麦康看卓枫,再次问了句:“是不是得打电话告诉曲小姐,卓总?” “不要打。”卓枫抬手制止,“先别打。” 廉麦康明白了,卓朝虽然不是冲着曲疏桐去的,但是他们的行动这边知道,那曲疏桐的行动,也许对方也能察觉。 不到最后一刻,行程变动还是不要吐露出来的好。 得到卓枫示意,廉麦康也随着常森的步伐马上出去办事了。 卓枫常坐的车子是黑色宾利,昨天被追杀了一路损坏了一些,今日换的还是同款车子,而这车子也步了昨晚的后尘,刚离开中环茂密的人群cbd,方进入宽阔的视野就被疯狂追逐。 常森一边开车一边和后座保镖对视,手里捏着上了膛的东西,冷眼旁观着后视镜里一堆黑车。 他被卓枫骂得不无道理。大房现如今不在港,这里都是这个硝烟弥漫的状态,无法想象曲疏桐一个人到了美国,见到了卓家大房,是个什么情况。 简直是羊入虎口。 … 阴云层层叠叠地盖住了整个香江机场,透过舷窗似乎触手可及那即将颠覆整座城的风雨。 天气原因,今天整个机场起飞的航班寥寥可数。 曲疏桐眷恋地往外看了又看,连送她来的车子在空旷的土地上倒退,她都觉得依依不舍。 傍晚七点,飞机关门,启动滑行。 曲疏桐终于把目光从外收回来。 空姐照例来问她是否需要喝点什么,曲疏桐说:“一杯白开水,谢谢。” 她打开怀里的包,准备取助眠药出来吃了,睡一觉,这几天如果没有卓枫在身边,她都是彻夜难眠的,心中不安总是充斥胸口,今天想必更不可能睡着了,但是不睡觉,这一路十几个小时,太难熬了。 药瓶取出来,她才发现最下面有一张黑色的卡,贴着包包黑色的底部,几乎很难发现。 可是今早卓枫已经给她一张卡了啊,而且当初在美国他也给过她的卡,他是不是以为,她连那些钱都花光了。 曲疏桐捏起那张卡,翻过来,上面有字。 “这张永远有钱,哪怕八十岁时。 日后也许不方便时,就不用联系我。” 日后,也许,不方便时……就…… 什么时候不方便联系他?他结婚了之后,是吧。 她说过,他结婚了她就不会再缠着他了,那样好丢脸。 所以他留给她足够挥霍一生的钱,然后,直到八十岁都用不着联系他。 曲疏桐眼泪滴落到卡上,晕染开了上面的笔墨。 空姐拿来白开水,曲疏桐擦了擦眼泪,抬头:“再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谢谢。” 空姐很快去而复返,把东西递给她。 曲疏桐握在手中一会儿,把这么久以来,直到上飞机前的一刻都忘记说的事一笔一划写上去。 最后说:“我好多事情没有后悔药,但是真庆幸,卓先生有,卡还能收回去,夸桐桐最好这样不值得的话,也能收回去。我不值得,从来都不值得,一直都不值得。” 纸张折叠后把卡包裹在中间,她塞回了包里,打算落地后寄回来。 合上了眼,曲疏桐筋疲力尽地倒在座椅中,静静感受着机轮在重压之下极速转动,推进。 飞机滑行三分钟过去,曲疏桐已经快要睡着之际,忽然,飞机停止了滑行。 机舱内旅客纷纷讶异,个个抬头。 曲疏桐顿了顿,但也没有睁眼,静静等待飞机的再次启动。 这时机舱飘起广播声,空姐清甜的嗓音对着一机困惑的旅客解释道:“尊敬的旅客们,由于航班中有一位乘客突发状况,需要临时下飞机,所以我们短暂停止滑行,少时飞机将重新启动,不会很久,请大家宽心。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大家听到很快就继续走了,迷茫尽数消弭了,各自坐回去,喝茶的喝茶,看报的看报。 曲疏桐只静静睡着,事不关己。 广播完,空姐走向了头等舱最角落的一个位置上,打开座位门,屈膝下去对着睡觉的人轻声喊:“曲小姐,曲小姐?” 曲疏桐抬头,混浊的目光扫了眼半跪在眼前的空姐,下意识说:“我不喝东西,谢谢。” “哦,不是的。”空姐微笑,伸手给她解安全带。 忽然,头等舱入口处有人进来,曲疏桐撩起眼皮顺着空姐的背后望去,双瞳撞入了一袭棕木色纯手工定制西服,样式好看而熟悉,她买的。 她撩起眼皮,又对上了一双刻入骨髓的凤眼。 曲疏桐忘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连眨眼都忘了。 飞机不是还没走,她好像也清醒着,却怎么就梦见了想要的画面。 卓枫走近,站在了空姐离开前的位置,居高临下俯视陷入在皮椅中的女人,看着她通红的眼眶。 他伸手:“哭了?那就不去了。” 第38章 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 。 “为什么?” 曲疏桐没有伸手, 也没起身,更没有马上欣喜若狂。 她知道这条路已经是注定了的,无法改变什么的, 欣喜只会一眨眼就一场空。 卓枫:“不去了。下飞机我再同你讲。” 曲疏桐摇头:“我都准备好了,不想回去了。” 说到底, 他们分手了不是吗。 月下谋爱 第65节 卓枫:“先下来, 你在这多待一秒,别人多耗时一秒。” 曲疏桐微愣。 卓枫:“你不下去, 我也没下去,飞机不会飞的。” 曲疏桐抬头, 蹙眉:“那你下去啊。” 卓枫朝她伸手。 曲疏桐咬住唇,气急。 一扭头,才看到机场停了好几辆车子, 他的四个保镖都在下面, 看着就是冲她来的,看着她今天就是走不了的。 曲疏桐实在不理解,怎么会这样呢, 他昨天晚上为了哄她乖乖去美国, 和她讲了一堆道理, 怎么今天……出什么事了吗。 她无奈起身。 卓枫让出位置, 自己在她身后慢条斯理跟上。 雨不知几时停了, 血红的火烧云将舷梯铺满红光, 狂风吹得曲疏桐走路摇摇晃晃, 几欲摔倒。 身后递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挣扎了一下。 微愣后, 卓枫握得越发紧。 上车时不远处飞机舷梯已经收起来了,马上又要滑行了。 曲疏桐知道没有耽误别人几分钟, 但是,她自己的路是彻底因为这奇怪的几分钟改变了,她实在不理解为什么。 车子方启动她就抑制不住问:“你拦我干嘛?” 卓枫:“收到了卓朝去美国的消息,你去了有危险。” “不一定,你不是安排了人手吗?” “我不想赌。”男人平平静静地说,“送你走也是因为不想赌。” 曲疏桐提了口气,却说不出话,静静看着机场的灯火在车子行驶间飞入车窗在他轮廓上流转。 卓枫:“他本人在,就危险,就像如果他在港的话,我即使在你身边我也知道不安全,一定要让你走。” 曲疏桐完全哑然。 垂在一侧的手忽然被覆盖上一抹滚烫的温度。曲疏桐下意识收回手,接着,身侧座椅上,递来一束困惑的目光。 曲疏桐没有说话,只是扭开头看出去。 卓枫的视角里,她靠向了车窗,落寞地看着外面入夜的霓虹灯点缀整座城市,但是她孤单不已,小兔子似乎在身体力行告诉他,她即使留下来了,他们也分手了。 “桐桐。” 曲疏桐闭上眼,她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原本一个小时前她已经在脑海里开始规划回美后的生活了,卓枫把青檀庄园给她住,她就暂时住着,反正他也还未结婚,她打算再工作一段时间后,挑个房子买了,再搬到自己的房子去住。 然后,找个时间,她也应该离开卓氏了,回骆氏,固然她短期内没打算回国,她知道有危险,但是在国外她也应该回归到属于自己的生活的,而非大仇得报后依然恋恋不舍待在卓氏。 她没有借口可以留在卓氏了。 但是他拦截了飞机,把她带下来了,曲疏桐那个计划就全部戛然而止,眼下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去哪里住,回不回卓氏,她知道短时间内去不了美国也回不了内地了,卓枫现在的意思定然是要把她留在身边保护,离开他就危险了。 她太乱了现在。 车子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机场所在的离岛区,进入中西区,一眨眼穿过中环回到了熟悉的深水湾,进入一扇银色雕花大门,远离了所有的是是非非。 曲疏桐进屋后兀自回了房,也没有等卓枫进电梯。 他自己上了别的电梯,比她晚两步出门。 曲疏桐在起居室坐下,轻舒口气,“我在这住吗?我想去和卜画住。” “在这住,外面危险,我也不好安排太多人手跟着那位卜小姐,她是公众人物,会给她带麻烦。而且,我暂时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在港,你目前按照计划,还是如期飞了纽约。” “那我去隔壁住。” 卓枫站在她一米之外的茶几前,居高临下望她:“我们分手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是,你觉得会有这事吗?桐桐,你现在在想什么?依然分手吗?” 她平静地说:“早晚都是要分的不是吗?你那天不是说了,你结婚会通知我,也就是说,只要分手了你早晚都是要结婚的。” 卓枫:“所以,不分手,我不就不用和别人……” “可我不可能同你结婚。” 卓枫哑了声,好一会儿才拖着沙哑的声调道:“桐桐,这事先不说。” 他又拖着…… 曲疏桐抬头,蓦然笑了:“卓枫,扪心自问,你真的觉得我们合适吗?我给你惹那么多麻烦,你也明知我从未有想结婚的心,你为什么还要……” 四目交缠,她说不下去他也没有打断,半晌,他平静地笑了。 曲疏桐似乎被他风轻云淡的笑意刺激到了,没忍住继续了起来:“你就不该喊我回来的,我现在好不容易能离开了,能不给你找麻烦了。”她忽然哽咽,“你拦什么飞机啊,我死在外面一了百了……” 卓枫上前,摁住她的肩头,制止住了她的声音,再在她此起彼伏的呼吸下,缓缓屈膝半跪在她面前,手捧起她的脸。 曲疏桐眼眶里水珠扑通扑通地往下坠落。 卓枫看着那泪水蹙眉:“你在想什么呢?死在外面?卓荣那事,一命偿一命他不亏,你知道你没有错。那事现在已经过去了,别说外面拿不到把柄,就算可以我也能够轻松搜集证据无罪翻案。 这事我从头到尾就是担心你被报复而已,所以……我的担心是那么多余的事吗?为什么?我跟你有仇吗?希望你一了百了? 我告诉你,卓朝要是敢动你,我会把整个大房都送下去团聚!” 曲疏桐愣愣看他,安静掉着眼泪。 “那,那你家里呢。”她屏住呼吸说。 卓枫:“你不用想我的事,天塌不下来,我能够解决。我知道你这两天不开心,压力大,你一直想着这事,但是我会处理好的,桐桐。”他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泪痕,温柔地抚摸她的脸,“我会处理好的,小事,你在我身边,不用有任何压力。我早就说了,哪怕你朝我开枪,只要我能醒得过来,你就无罪,我醒得过来就是我的家人也无法拿你奈何。” 曲疏桐低头猛掉眼泪。 卓枫坐到边上,把她抱怀里去安抚。 “不想了,这事过去了,不要有压力。乖。” … 香江连下一周的雨,但那个台风最终也没有登陆在这座已经严阵以待的城市。 只是整座城市云销雨霁后曲疏桐也没有去上班,她休了个假。 曲疏桐很不习惯,特助一直是个高强度的工作,她习惯了身子和脑子极速运转的状态,突然间的休假让她在家里才一周就觉得尤其无聊。 忍了差不多十天,她终于忍不住悄悄给于继发消息。 “从深水湾到中环距离不是很远,出去真的会死么?” 于继:“……” 他说:“倒也不会,只是卓总觉得没必要惹麻烦。怎么了曲小姐想到中环逛街?” 才没有,这节骨眼还去逛街,疯了吧。她想去公司,看看她家亲爱的前男友。 “看卓总去。” “那我跟卓总说一声。” “别别别,要跟他说我就不用同你讲了。” “可是不告诉卓总,您要是出什么事,我们要陪葬。” “……” 那,算了,曲疏桐也不想拖累他们几个。 但是过了几分钟,于继忽然来信:“要不我去接曲小姐吧,我在应该没事。” 曲疏桐惊喜又惊吓:“你告诉卓枫了??” “没有。” 于继就是不想她失落而已,这位曲小姐自从被拦机带回来后已经消失了整整十天,能想象到她确实闷坏了。 告诉卓枫他也会同意的,他太了解他这个老板了。 再加上卓枫刚从医院探望了那卓家老爷子回来,也不知道心情好坏,带这个祖宗来给他开心开心也不错。 曲疏桐很快在家里等到了于继,一见面就各种开心热聊,“好久不见呀,你们最近没受伤吧?有的话我罪该万死。” “没事,您不用多虑。”于继难得同她开起了玩笑,“曲小姐看着倒是心情不受影响。” “都十天了,我难道还要给卓荣守孝啊。” “……” “再说,你们家卓总不让我心情不好。” “……” 卓氏集团那边,在办公室里抽着烟想事情的卓总,忽然之间见他室内的电梯往下走了。 这个直达他办公室的电梯只有他和曲疏桐有卡,但是她从没坐过,她说这个设计有些像把自己送入虎口。 … 高速电梯一眨眼就到了,曲疏桐屏住呼吸,悄悄靠近打开的门。 一瞧,办公桌前的男人正凝神与她对望。 曲疏桐:“……” 她不自在极了,弱弱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是于继通风报信吗?” “电梯下去了,不是你还能是鬼?” “……”曲疏桐生气,“你不欢迎就直说,说那么难听,我最近讨厌鬼。” “……”他忍俊不禁,“这就不是鬼不鬼的问题,是你私闯民宅,底气还这么硬?” “……” 曲疏桐转身就进电梯,“那我告辞咯,对不起,抱歉,sorry。” 摁住关门键。 门没关。 接着不紧不慢的一道脚步声传过来,白衬衣黑西裤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月下谋爱 第66节 他进了电梯,把她一抱,一亲。 “啊啊啊非礼,来人啊!!” 卓枫把她亲到发不出声,乖乖缩他怀里被抱出去。 “于继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偷摸跟你勾结上了。” 一坐下他就说。 曲疏桐在他怀里扭过身揍他,“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他是我的好朋友!!比你还好!” “……” 他终于失笑,倒也没有吃醋。 把她揽怀里去,困在胸膛中耳语,“怎么想来了?出门很危险的,卓朝虽还在美但是这边不少他安排的人,你我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在他监控之下。” “让他去死吧闲得慌,浪费人力。我好无聊,我快闷死了,我想念我们伟大的卓氏集团。” 他又不禁笑了起来,“想公司,还是想我?” “咱俩没关系了,分啦。”她玩着他办公桌上的笔筒,不自在地嘀咕。 卓枫捏她的脸,“那你还坐我怀里?” “你搞清楚,我是被强迫的。” “……” 叹口气,他转移话题,免得她觉醒后要跑。 “不过你来了,我晚上就不用把文件带回去。”他从办公桌抽屉中提了个牛皮纸袋,抽出一份文件丢她面前,“了解一下这个公司。朔方资本。” 曲疏桐眼睛一眯,不理解:“朔方资本?我了解它做什么?我不用了解也知道这个公司呀,我好歹是你卓氏集团的特助,不是什么刚进校园的大学生,这都不知道我还混什么商圈。” 卓枫表情很满意:“那就好。” “嗯?” “骆氏最近情况怎么样?你在家可以关注一下骆氏,不用那么无聊。” “骆氏,还行呀,虽然不如之前,但是至少没到倒闭的时候。” 卓枫扬扬下巴指着桌上的资料:“这个公司,想和骆氏合作一场,你看看有没有意思。” 曲疏桐低头终于认真瞧了瞧那文件,“为什么?”她又抬头与他对望,“你怎么知道呢?我没收到消息啊?” “我同副总经理说了,等我先跟你谈一谈,再让他找你。” “啊?”曲疏桐一整个脸都是困惑的颜色,“你认识人家?” 卓枫:“朔方资本,是我的。” “……” 曲疏桐惊讶得直接站起来。 卓枫又把她拉下去,直接拉怀里去了。 一坐下曲疏桐就忍不住极力输出:“不是,这个公司,朔方资本是你的?”她睁大眼睛,“这个公司居然是你的?那你为什么还要争夺卓氏?冒着被追杀那么多年的危险去争夺这个破公司?” 卓枫慢条斯理地淡声道:“应该没有人,会嫌钱多。它不算破,它在港,是数一数二的。” “……”您真幽默。 卓枫:“再者,卓氏集团放到大房手里,卓家的名声一定会极剧下跌,不用几十年,现在显赫的地位在港就荡然无存了,老爷子固然偏心可恨,但是他曾经一手创造出来的卓氏名声也算很值钱,我需要拿到卓氏,维持卓家在港的地位。就像此刻,他病倒了,看着也许时日无多,未来卓家的路,我需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老爷子,病倒了?” “嗯。” 曲疏桐一眼不眨地对上他的双眸,脸色颇为意外,忽然觉得他颇像一家的家主,比现在的卓家老爷子还像。 他是有家族使命的。 卓枫:“毕竟,人不能为了自己的快活不顾以后,卓家没有地位没有名声了,钱也就维持不了长久的生意,那我下一代怎么办?我的孩子,以后还得辛苦自己再往上爬。” “……” 曲疏桐忽然有些无法接受:“你拐得也太快了,搞半天是为了自己的下一代。” “不也是你的下一代吗?” “……” 曲疏桐的脸色完全裂开了,挥挥手跟他打住:“咱俩分手了,谢谢。祝卓总以后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 被他看得好像要烧起来,她有些底气不足地低头。 卓枫叹息,指了指桌上的资料,“考虑一下。” “为什么你忽然……”她顿了顿,“这是你的意思吧?不是什么,朔方的意思。” “都一样,因为我想着,无论以后你我如何,你至少要有这个集团在手的,我当然无法看着你的靠山再一次倒了,不然岂不真一辈子要仰仗我那点钱过日子。” “……”那点钱?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直到八十岁都是生活无忧的,很多很多个亿。 卓枫:“所以,干脆双赢。” 曲疏桐犹豫起来。 “嗯?”卓枫有点意外她的迟疑。 曲疏桐:“我不太想,算了吧。我也不急于让骆氏马上回归到之前的状态,稳住目前就行。” 卓枫挑眉:“为什么?有翻身的机会你不要?” 曲疏桐不想再要他的东西了,他给的太多了,之前动用千卓已经是她的极限,她做不到骗完他之后还光明正大地一味索取。 看出她眼神在闪烁,那是心虚的意思,很明显。卓枫道:“这是双赢,不是因为你我的关系,如果骆氏没救了,我会直接同你讲的,桐桐,与其砸一个无底洞,不如给你资金让你重新启动一个公司。” 曲疏桐抬起眼帘。 卓枫:“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不止是给你利益,给你修桥铺路,我自己也获利了,朔方资本你说你了解这个公司的,那我就是靠投资赚钱的,我不找机会,我赚什么钱?” 曲疏桐没有说话。 卓枫:“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回头让副总经理跟你谈,是我上一位特助,徐睿,你认识的,有什么要求尽管和他提。” “我,放心的话?”她不太理解这句话。 卓枫:“之前常森说,你知道朔方是我的之后,也许会怀疑什么,因为卓荣就是起了吞并的想法因此让骆氏出事的。” 曲疏桐恍然。 卓枫:“我说,你不会,我不差这点。” 曲疏桐扯扯嘴角,点点头:“卓总肯定不会,我确实用不着不放心,不过,我不是觉得你不差这点,你刚刚说了,没有人会嫌钱多。” 卓枫脸色一变,正欲解释,她却抬头对上他的眼,“我是觉得,你不会想要这个公司的,因为你的付出和获得,不成正比,这是赔本买卖。”她眸子闪了闪,波光潋滟似有水光,“你在我身上花费的钱和精力,实在是多过骆氏能给你的。” 卓枫哑然,徐徐凑近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你这话倒没错,我桐桐宝宝系无价嘅,一个公司无法比。” 她弯起眼睛。 … 起来玩了会儿,曲疏桐忽然接到干妈的电话,问她最近没事吧,得知没事,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回内地没事的,干爸干妈会保护好她的。 曲疏桐知道这会儿卓枫绝对不会放她回去,就跟干妈搪塞了几句,说快了。 挂了电话,曲疏桐去问卓枫:“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内地啊,我干妈催我回家了。” 卓枫瞄了眼她,“回去做什么?” “啊?刚刚才提到骆氏,我家里有个公司等我回去继承的呀。” 卓枫:“坦白说,桐桐,你现在手头的股份很少,骆江明,就是你干爸,他提起过这事吗?” “我回去入职了就转了,而且,他们只有我这一个继承人了。” 他状似在思考什么。 曲疏桐趴在他桌上,朝他眨了眨眼:“怎么啦?” 卓枫:“你挺喜欢你干爸干妈的吗?” 她不理解:“我是他们养大的啊。” 卓枫:“如果曲氏没有倒台,你不需要他们养。” “可问题是,已经没有曲氏了。” 卓枫:“那如果你那个干妹妹没出事,这个公司,最终也不是你的。” “那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养大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难道还有权利去分割他们的财产?”她笑了,“我难道是这种人呀?” 卓枫摇摇头:“我只是想,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人无完人,他们也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曲疏桐眯起眼,“你也不认识我干爸干妈呀,却好像对他们有什么?不喜欢的?” 他似笑非笑道:“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见?我想会一会你这位干爸许久了。” “……”她惊呆了,“啊?你见他干嘛?朔方的事我能处理。” 卓枫瞧了瞧她,在想,有些事她能处理但是,会伤筋动骨,他如果能替她处理,他就想,一并处理了。 “嗯?你想见他干嘛?”曲疏桐实在不理解。 卓枫:“我想,提个亲。” “……” 第39章 卓家私宴 。 曲疏桐当他说笑了, 起来玩。 一看她避开的动作,神色,接着好半天趴在落地窗上看风景, 卓枫就知道,不会回来了。 月下谋爱 第67节 “桐桐。有必要如此?说着玩的。”他投降。 曲疏桐心口一扯, 缓了缓, 蓦然回头过去:“我在飞机上,给你写了一封信, 把一直没机会告诉你的事,写了, 打算等落地后寄给你。” 卓枫盯着电脑,没有动。 曲疏桐目光落在他侧脸上:“晚上回家,我就拿给你。” “你都在我身边了, 还拿什么离别信?”他逗她。 曲疏桐:“我……”她叹息, “我不想说了,这些话,我真的说了太多次了, 你听腻了。” “那就不说了。你玩你的吧, 在这陪陪我, 以前都是来工作, 难得没有工作就在这陪我。” 曲疏桐也是万分难得的那么听话, 没有反驳一个字。 她又去窗边看风景了。 卓枫没再喊她回来, 但是他知道, 她总是偷偷看他。 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射,能见到小兔子眼神带着明晰的伤感, 愧疚。 他是没什么,心态还行, 他们还没到最差的时候,相反,她来找他,他这日子真是舒心惬意了不少。 曲疏桐站累了就去沙发休息。 卓枫办公室有两片沙发区,里面的那个在博古架后,半遮半掩很隐私,但是水平线和办公桌持平,也就是说他透过博古架可以看到她倒在沙发里枕着自己的手,两条细腿搭在一起轻轻曲着,她轻哼着歌,舒服不已,美艳不可方物。 … 曲疏桐就心血来潮去了一次公司,后面也不敢再胡闹,倒是卓枫偶尔问她要不要去,她都拒绝了,不想给他惹麻烦。 而那信,那天晚上两人都没提起,曲疏桐在办公室特别想把信给他,想让他断了对她的念想,但是到了晚上,理智清醒了,却又害怕他看完,知道了她一直的利用,知道了她一开始的目的不纯,忽然就……讨厌起她了。 她虚伪地想撑到他真的要结婚了,分开前再坦白。 一晃两个月,曲疏桐都在港避风头,深入简出,固若金汤的深水湾别墅把她保护得毫发无损,只是干爸干妈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有一点扛不住了。 而且,家里的催促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也不知港媒是怎么消息那么灵通又那么迟钝的,最近忽然接连刊登了骆氏前一段时间情况不善的消息。 虽然这阵子骆氏情况已经越来越好,因为有了朔方的入资,但那滞后的消息在香江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港媒起了个挺低俗的标题,什么 #骆氏濒临破产,养女曲疏桐恐难嫁入卓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复她当初让他们卸下报纸的问题。 不过,这话题说得也是有道理,骆家就算还没到破产的时候,眼下已经让她稳住了,但是和鼎盛时期,简直不能比,和卓氏,她连高攀二字都配不上,只能说是天壤之别。 卓家的人,应该不会同意卓枫娶她这样一个,落魄的内地千金的。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没两天港媒又有耸动的新标题,说 #卓氏总裁同特助女友分手,家里人证实# 。 她不知道他们这分了一半的手是怎么传出去的?他们俩自己都没分明白呢,他家里人?怎么就有笃定的消息了,还证实? 卓总也不像在她面前和背后玩虚的呀。 … 卓枫起初并不知晓这些事,如果他的特助不是曲疏桐的话,那身为他的第一助理,必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种“负面”消息,但是他的特助是曲疏桐,作为当事人的她,就没有去告诉他这个有点尴尬的消息。 卓枫知道那天,已经是两日后的周末,是休假回港的卓允看到晨报给他发消息,问他:“你同我嫂子系分手咗呀?点解?” 卓枫看着她发来的图片,才知道这一阵的港媒消息如此荒唐。 他致电问了一通母亲,向来卓家对外的信息都是母亲在传达。 乐迎欢道:“嗯?我唔知哦,前两日系有一个港媒电话,问我你系唔系同女友已经分手,但我都唔知你同女友嘅情况,所以我都冇讲,我直接挂电话咯。” “咩都冇讲?” “系呀,我一个字都冇讲呀。” 卓枫沉默下去。 稍许后,他说:“顺便同你讲,我打算同疏桐结婚了。” 乐迎欢:“就系你现在嘅集团特助?” “嗯,江南骆氏集团的继承人。” “这个公司,系唔系情况已经唔好了?” “我系同她结婚,唔系同骆氏。” “我知你意思,但系……你考虑清楚咯,卓氏情况都唔系太稳定,你如果同更稳定嘅公司联姻,未来会轻松好多。” “卓氏无比稳定。” “……”乐迎欢道,“随你咯,我无法改变你主意,你爸爸应该都唔打算管你婚姻嘅事,你自己打算。唔,但系我估计,家中老先生老太太意见会好大,你爷爷一直以来,都希望你同香江城内嘅家族联姻,互利共赢,稳住卓家地位。” “我一直也不是那么听他们话的人,何况现在。” “……” 乐迎欢叹息,道,“那你打算何时结婚?” 卓枫被问住,也无法说,他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概率能真的求她答应结这个婚。 “定下来再同你讲。” “嗯,但系,我希望你早一点,唔好拖了。卓氏与卓家现在咩情况,你知嘅……如果唔系同你这个女友结婚,也最好同其他人……” 卓枫掐了电话,又给常森去了消息,“查报纸消息来源。” 消息来得也快,他下楼发现曲疏桐在下厨,正惊讶的时候,常森消息就来了。 “大概是骆江明的那位夫人搞的,我猜测她是怕曲小姐不回去,就这么留港了,但是无法和她撕破脸来说,只能利用媒体来让卓家,也就是您家里,意识到卓家与骆家门不当户不对的这个事,从而主动让曲小姐退出。” “因此还不惜传扬骆氏情况不好的消息,不过关于你们分手的问题,可能因为曲小姐警告过港媒再乱报道您私人信息就要给他们吃官司,所以他们给卓太太致电了。 太太没说,但他们没忍住有钱不赚的心思,借着太太不予回复的回复当做对此事的默认,就胡扯了句家人证实。” … 大周末,难得他在家,曲疏桐兴致很好地下厨,她最近太闲了,对许久没有动手的粤菜跃跃欲试。 卓枫看完信息,再看那个曼妙动人的背影,心头少有的酸麻,难得奢想,要是她能真的一辈子留在港,在身边,无忧无虑的,那不结婚也成。 小兔子开心就好了。 他过去陪她,也没有制止她下厨,知道她闲得无聊,也很想试试她的手艺。 曲疏桐在那几分钟里,顺势和他再次提起了回内地的事。 身边男人很平静地说:“回去不安全,只有在港保险。” 曲疏桐知道目前还是不算安全,他的行程几乎三天两头会出事,这两个月换车的速度简直…… 以前在国内他可是无比遵纪守法的,身上根本没有枪,可是现在就有。 可是,她惹的麻烦,也不能一辈子受他庇佑。 “我也没有工作了,在这长久地待着算什么事呢,我太无聊了。其实回去我也有保镖的,我保镖不差,你知道的,而且每天也就是两点一线,家里和公司,你不用担心的。” “想工作我就给你从美国调回来,左右已经两个月了,回来也正常。” “……” 曲疏桐转头看他,“正经地来说吧,卓先生,我家里有个企业等着我回去继承,实不相瞒我当初进卓氏就是攒经验的,不是打算把卓氏当养老机构,我早晚要回去的。” “那就晚点吧。” “还不够晚吗?一定要等你结婚的前一天我才走吗?” 卓枫掀开那口已经沸腾的砂锅,看着里面冬瓜上飘着的淡淡清油,漫不经心说:“不久了。” 曲疏桐茫然:“啊?” 卓枫淡淡浅笑,低头看身侧:“我家里,最近催婚了。想着你也在我身边待不住,我同意了。” 曲疏桐忘了反应。 卓枫挑眉:“满意了?成功把我送走了。” “……” 曲疏桐闭了嘴,扭过头去拿那锅盖。 卓枫放下了。 曲疏桐改道去关火。 卓枫看她沉默以对的脸色,开口:“忽然想起,你之前说给我写了封信,还没拿给我呢。” 曲疏桐愣住。 卓枫:“今晚拿我看看?这下真要离别了。” “……” 曲疏桐嘀咕了句行,“先吃饭吧,我有点饿。” 卓枫扫了眼她单薄的背影,想起一个小时前她似乎才在书房里把没吃完的甜点塞给他,说她吃饱了。 这顿饭还是在曲疏桐期待的平静中吃完了,并且,他似乎很喜欢她炖的汤,莫名说了句,要不是不舍得,真想一辈子喝。 曲疏桐觉得这个就不是他舍不舍得她下厨的事,而是他结婚对象不是她的事。 晚上一回房,卓枫就找曲疏桐要那离别信。 曲疏桐心虚得很,觉得被他看了她今晚就得露宿街头了。 “明天不行吗?” “之前说了之后,回头我们就忘了,我现在有空,看看吧,难得有人给我写信,这个急速发展的年代,女朋友,前女友,给我留信,多么浪漫的事情。”他朝她伸手。 曲疏桐:“……” 她转过来关心他,“我听于继说你昨天下班的路上,又有状况,车子都撞毁了。你没事吧?” “于继跟你说?”他眯起眼。 曲疏桐:“是我问的,我让他们几个,每次有问题都要同我讲。” “我怎么不知道?” “我让他们瞒着你呀。” “……” 月下谋爱 第68节 他无奈道,“那是我的保镖,曲助,怎么还为你所用了,为你瞒着我了。” “那我能怎么办?你说你不能看着我被他们碎尸万段,然后我可以吗?我可以在你受伤严重的时候还缠着你亲亲抱抱吗?我的靠山都要亡了我还心情美美的呢。” “……” 他嘴角一抽,“没那么严重。” 曲疏桐别开脸。 卓枫转移话题,压根不敢追究自己的保镖被人策反这件事,“你的信呢,宝宝,给我看看。” “不要提了,信被我吃了。”她跺了跺脚,“你又不是清朝人,看什么信啊,看你的财经报纸!” “……” 曲疏桐默默去浴室洗漱了。 卓枫兀自坐在那儿看着女人曼妙背影消失于浴室深处,叹息一口气。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两人是否真的合适了,不是说,两个人要长久地在一起,就得多沟通吗,他觉得他们的沟通挺多的了,且都是打的直球,怎么好像还是经常吵架的样子。 除了她那封信的事,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秘密了。但是那个事是他唯一不想主动提起来的。 她骗他的时候,还敢继续拿着他的东西,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个坏人,如果真相摊开来了,她一分钱都不敢要他的了。 可是她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需要钱,需要他集团的支持,不然小兔子孤立无援,家里又是祸起萧墙,没一个靠得住的。 … 曲疏桐洗完澡出去的时候,床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洗漱好的卓总穿着一袭黑色浴袍,人支着一条腿,腿上挂着一份财经报,正观摩呢。 曲疏桐:“……” 她弱弱走过去,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 身后一阵摩挲声,接着,卓枫把报纸放到她的床头柜,顺便把她抱住。 曲疏桐:“你都要结婚了,还抱前女友干嘛?” “就那么一说,不是明天就结婚生子,你也别提了行不行,宝宝?” “……”难得看他那么不耐烦的样子。 曲疏桐声音又弱又有点理直气壮,“可是我们都分手了,现在就是将就住着,你还……动手动脚合适吗。” “这两个月动得还少吗?” “……”她委屈地嘟嘴。 卓枫马上哄:“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宝宝,要不我们生个孩子?” “……”她歪头看过去,仿佛听错了。 卓枫扯了扯浴袍带子,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你不是不结婚吗?那你要孩子继承骆氏不?” 曲疏桐脸色一变:“你是不是真在惦记我的骆氏啊?你疯了吧???还拿孩子来继承,我看是你想继承。”她回头揍他。 卓枫把她困在怀里亲,一点点亲着她清透似水的脸,“那我们生一个,继承卓氏,继承朔方,继承我桐桐的香江第一美貌……” “……” 曲疏桐羞红了脸,缩在他怀里摁住他的手,认认真真地同他说:“那是私生子,卓先生,不好。” 他眯了眯眼:“胡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私生子。” “那你都要结婚了。不是你的孩子是私生子,是我的。”她扭开头。 卓枫看她那吃醋吃飞起的模样,嘴角扬了扬,凑近去亲她粉嫩的侧脸,“咱要生了,就领证,你跟我凑合凑合得了,可怜可怜我。” “……” 曲疏桐低下头,忽然没了玩闹的心。 卓枫后知后觉,捧起她的脸,“怎么了?” “你是最好的,”她搂上他的肩,把脑袋搁上去,“我的卓先生是最好的。我说了,我以后不结婚,是因为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我们只是不合适,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值得。” 她声音有些哑,“坦白说,我好舍不得的,你下午说你需要结婚了的时候,我好难过的,但是……是我一次次拒绝你的,我没资格难过,我真的没资格,我只有一条路走,你不是我第一条选择的路,我对不起你的,对不起这两年恋爱。我当初不应该贪恋卓先生美好的表白的,我不应该。” 卓枫一点点地,把她抱住,紧紧箍在胸膛,紧密相贴。 本来不想碰她了,今晚,卓枫没那个旖旎风月的心思了,只想抱着小兔子好好哄她睡。 但是小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说开了,忽然起了心思,自己主动吻了他,手脚也不干不净。 他是抵挡不住她主动的人,那无比软的唇,带着温度的手指,乖巧依偎的小模样,都能把他的心和身体狠狠抓住。 卓枫去取避孕套,忽然耳边飘过一句话,“不用了,我是……安全期。” “嗯?” “嗯。” 卓枫想了想,安全期,也不是就安全吧? 曲疏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被他看得脸上绯红不断加深,避开他的目光缩进被子。 卓枫想起刚刚说的,生孩子。 他知道的孩子就绝对不会是私生子,但是,他不知道的孩子,只能是了吧…… 她想自己偷摸养一个孩子? 曲疏桐又从被窝钻出来,好奇地眨眨眼:“怎么啦?” 卓枫低头一边亲,一边同她道:“下周,卓家有私宴,我母亲的生日宴。桐桐,你与我去。” 曲疏桐忽然忘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干笑:“卓家私宴,我去干嘛?你难道还想,给你家人介绍我这个,前女友呀?” 第40章 物色新助理 。 卓枫没有回答, 他这个人很少,很难得会躲避话题。 只是低头亲她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温柔。曲疏桐觉得他这个样子就完全不像答应了家里准备结婚, 随时准备与她分手的样子。 避孕套他也用了,好像窥破了她的小心思一样。 她脑子一热过后也清醒了, 他要是结婚了, 外面怎么能有个别人生的孩子呢。 而且最后知道真相的卓总,才不想和她有孩子呢。 曲疏桐不想去卓家晚宴, 打算提前离开,离开前无论如何要坦白的, 所以她试探性地说:“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你回港,一直在美,我们肯定已经分手了。” “未必。” “但没感情。” “……” 卓枫叹息, 他知道, 她看重感情。 … 别说结婚,生子了,似是为了印证他们之间连一起吃饭的机会都会越来越少, 刚过周末, 没过两天, 曲疏桐无聊在喝下午茶的时候, 就看到了港娱报纸上刊登了一张港圈夫人们聚会的照片。 其中那两个硕大的标题格外吸引她注意力。 #卓氏董事长太太过生, 同姐妹相聚被问新岁心愿直言希望孩子成婚# #被问卓氏集团特助是否是准儿媳, 卓太太但笑不语# 他家人真的不喜欢她, 跑路真得提上日程了。 曲疏桐收了报纸,思虑再三, 给卓枫发了条消息过去:“我明天去上班吧。” 卓枫:“?” 曲疏桐:“我知道你不稀罕我的,我去给你物色新助理, 人来我就撤。” 卓枫:“……”他是不稀罕吗?他是稀罕她的命。 恰好卓枫晚上有事安排了回家,等回到深水湾已经挺晚,曲疏桐睡了。 看着那只睡得香香的小兔子,卓枫既想把她抱起来狠狠蹂一番,又舍不得,想她好好睡,他知道这几个月纵然在休假她也过得不算好,他给的压力,干爸干妈给的压力,她左右为难,难得早早睡着了。 第二日曲疏桐真一早顺着枕边人的步伐起床了,要去上班。 卓枫劝了两句,没劝动,就带她去了。 公司的人以为曲疏桐从美国出差回来了,见了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这几个月工作一直是秘书室的秘书在代劳,曲疏桐觉得卓枫其实也在等她回去,不然为什么这么久还一直没有升一个特助到身边去帮忙,没有特助他做事很不方便。 所以到公司的第一天,曲疏桐就从秘书室里先简单翻了翻一堆人的履历,看是否有能直接升特助的。 总裁办秘书室目前十四位秘书,履历与工作能力排在前面的有四位,两男两女。 曲疏桐择优挑出两位,分别单独约见了,最后却发现,都不合适。 其中的男秘书因家庭关系没法出差,但这份工作是经常需要出差的;女秘书的话,哪里都完美,就是性子偏内敛,不适合这个有时候得带点气势的工作,特助代表的是总裁办公室,不能太温柔。 曲疏桐给其他部门领导发邮件,说想调人入总裁办秘书室,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进秘书室下一步晋升很大概率就是特助了,所以大把的人心动。 曲疏桐翻了一下午的简历,都觉得差点意思,最后筋疲力尽,差点想说服自己继续扛着给她家卓总卖命。 那一秒,公司软件弹出来一条信息。 总经理给她发的。 曲疏桐一下子正襟危坐。当初韩岳良一走,公司就上来一位正儿八经的总经理。这些高管她都得尊敬个三分的,虽然她在公司也是一人之下但是和正儿八经的总经理可比不了。 点开内容,是总经理说给她推荐一个人,随意过过眼。 曲疏桐寻思着,总经理推荐的人,应该不差吧…… 她点开。 简历右上角附带了一张照片,那一眼,曲疏桐眼前一亮,是个女孩子,非常漂亮。 月下谋爱 第69节 人和她同岁,今年26,港大毕业,杜伦大学研究生,一毕业就回国进卓氏,当了几年公关部秘书,很耐得住性子,稳扎稳打,也有能力。 总经理客气地让她不用有压力,说:“这位如果不调动的话,下一个公关部领导大概就能排上了,所以转不转都行,曲助随意看看。” 他说得对,这一点是最让曲疏桐看中的,人从公关部出身,那交际自然是一流的。 人也好看,和卓总站一起,似乎还挺登对。 曲疏桐趴在办公桌上,盯着那简历上的照片半晌,最后郁郁地垂下了眼。 那一秒系统又弹出消息。 带我乘船的卓先生:“过来。” 曲疏桐悠悠起身,茫然地寻去了总裁办公室。 关上门刚回头就收到男人深不可测的探究目光。 “怎么了?”曲疏桐困惑地走去。 卓枫:“秘书室什么时候需要人了?” 曲疏桐站停在他办公桌前,平静道:“哦,主要是想找个,代替我位置的。” 卓枫目光炙热地看着她。 曲疏桐直言道:“特助的位置,和女朋友的位置,是一起的,我一回内地自然你特助就需要新人了。” 他没有说话,似是默认“捆绑在一起”的说辞,但还在找话来堵她。 曲疏桐:“没事我走了,要下班了。” 卓枫:“等我一起。” 曲疏桐没答应也没拒绝,回了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一会儿时间到了便去了地库。 坐入车中须臾,车厢便进来了熟悉的人。 盛夏的香江天气总是好的,车子穿过中环,能看到维港上空飘了一圈又一圈的白云,离地面近,似乎坐上摩天轮就能触摸到了,特别漂亮。 曲疏桐看入了迷。 卓枫问她:“想吃什么?还是吃粤菜的话,去中国会?还是去……” 曲疏桐忽然回头:“要不,卓先生做饭好不好?怀念你厨艺了。” 之前她心情不好的那一阵,他老做,后来为了不麻烦他,曲疏桐就拉着他经常在外面吃,此刻曲疏桐莫名有点惦记了。 卓枫:“怎么,怕以后没得吃了?” “嗯。” “……” 卓枫叹息,想到她昨晚坦白的舍不得,他一句话都不想去堵她。 曲疏桐还没和他一起逛过街买过菜呢。 挑了个安静的商超,她兴致很高地跟在卓枫身后。她是会做饭的人,自然也会买菜,虽然这两年住在卓枫的房子里有人伺候基本不需要自己动手,但是菜还是会买的,但卓枫…… 曲疏桐有点怀疑地问他:“你会买菜吗卓先生?” “这还不会?” “这是个大学问呀。”曲疏桐立刻认真指点,“随便买那是都会啦,但买到好东西和便宜的东西就是学问啦。” “买你爱吃的就行了,看品相还能不会?至于贵不贵,都养宠物了还讲究这点钱?” “……” 曲疏桐也不好意思让他省着点花,她自己大手大脚地把他给的四个亿都花光了,一毛不剩。 卓枫一手推车,一手牵她的手。曲疏桐很久没逛超市,玩心上来,趴在了那偌大的购物车上推着车走。 卓枫怕她摔了,站在她身后扶着车子。 曲疏桐见此就彻底不起来了,一路跟着小树懒似的挂在上面,车子走一步她挪一下。 卓枫一边挑东西一边还要回头关顾着她别不小心栽车子里了或者车子翻了,不过转头看她那个细胳膊细腿的,那车子能塞下两个她,翻不了。 “小蛋糕,给我们兔仔当宵夜。” 卓枫提了个蛋糕放里面,又挑了另一个口味的,在她点点头肯定式的目光下一起放进去。 去买菜,曲疏桐想喝玉米汤,就指着玉米指使她上司去拿。 卓枫取了一份放车里。 曲疏桐看那一份就两个,就说:“买两份,明天还要。” 卓枫:“明天你腻了,明晚喝冬瓜汤。” “哦。”曲疏桐没有异议。 卓枫又去拿点玉米汤的配菜,顺便问:“炖骨头吧。” “嗯嗯。”最经典做法就是玉米排骨汤。 曲疏桐看到附近有冬瓜,又去一堆冬瓜里挑,想要拿个小小的做冬瓜盅。 小瓜带着软乎乎的毛刺,她手一摸上去,扎到了,“唔”了一声,在卓枫看过来的视线里,弱弱跑回去。 卓枫一瞧那冬瓜,明白了,从购物车里她的包中取了个纸巾出来,握住她递过去的手擦拭。 小手擦干净了,再把她安好地固定在车子上趴着,自己去挑冬瓜。 曲疏桐回头:“要两个小小的,我们一人一个。” 卓枫把目光从大冬瓜移到小品种的冬瓜上,“不能切开我们一起吃?” “不要,我们各吃各的,不许吃我的。” 他笑了两声,让服务员给他拿两个小的去打称。 接过两个圆圆的小冬瓜放入购物车,卓枫把双手搭上把手,拢着她往前推。 冬瓜盅里曲疏桐喜欢放海鲜,所以还得买她的海鲜去。 不知不觉那个大得足以塞下两个曲疏桐的购物车已经平了起来,曲疏桐一个人都推不动,就丢给卓枫自己去,她优雅地踩着她的细高跟扮演起优雅的秘书,到收银口,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 可惜,被捷足先登了。 收银员瞄了眼二人,虽不认识但是觉得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对还这么恩爱,属实是爱情典范。 她习惯性接过男人的卡刷了。 曲疏桐默默把自己的白金卡丢入钱包,瞄了眼卓枫的黑卡,出去后就嘀咕:“黑卡了不起。” 卓枫把卡重新取出来,塞她手心:“曲助也了不起了。” “……” 她忍俊不禁,“我才没那么幼稚呢,我以后压根不差钱。” 卓枫:“你不是把几张卡都还给我了吗?” 上了车,曲疏桐表示:“我继承骆氏了还怕饿死。” 他点点头:“但愿。” “……”总觉得他这话像是看不起她的经营能力。 回家后卓枫去厨房做饭,曲疏桐也去给他打下手,虽然他不让她碰,一会儿夹一块儿肉喂她,一会儿放一块笋给她尝尝咸淡,一路让她忙忙碌碌就是十指都干干净净的。 曲疏桐唯一的空闲就是拿手机偷拍卓枫的背影。那会儿,夕阳从云端飞过半山翠绿,飘入别墅厨房窗户中,落在男人英挺的眉宇上,把他完美的五官与流畅的轮廓一寸寸暴露出来。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卓总,全世界最好看,也最温柔,都不像是那个,为了包庇她,亲手送她离开这座城市,打算转头娶别人的人。 卓枫知道她在拍照,他回头,撞入女孩子灿烂的笑眼里。 以前他特别不喜欢拍照,后来发现她每次偷拍都会偷笑,他就也喜欢上这项节目了。 卓枫抬起手中的筷子:“来吃。” 曲疏桐忙过去:“我不像兔子了,像只小狗。” 卓枫莞尔,把筷子放她唇边,等她吃完转身的前一秒,靠近偷亲一口,“像个贴心小bb。” “……” 曲疏桐脸红得差点炸了。 … 回去上了几天班,卓枫工作肉眼可见地轻松了不少,曲疏桐人也没那么无聊,总是胡思乱想了,只是那几天报纸还是轰炸着整个香江城。 一则报道她骆氏集团就要破产,她完全配不上卓枫了,一则报道卓家盼望儿子成婚。 两个消息好笑地总夹杂在一起,且网上已经在揣测,是不是卓家的人看不上她了,故意利用报纸舆论来让她主动分手的。 卓家私宴在周日。 周五晚上,卓枫看完了所有港媒消息,收起手机,慢悠悠走入衣帽间,看着今天一下班就一直窝在房间的女人。 本以为她累了,刚开始上班不适应,结果,她在收拾衣服。 她挑挑拣拣,似乎知道无法把所有东西一下子带走,就挑一些用得上的。 然后,忽然打开了他的衣柜,在他的领带柜中,取走了一条酒红色的领带,再偷偷摸摸塞入自己的包中。 卓枫记得,去年纽约年会那日,她说她今天穿酒红色的礼服,希望他系一条同色系的领带。 他就取了这样一条颜色的,她也给他亲手系上了。 一扭头,曲疏桐吓得包包掉在了地上。 “你,你做咩??”她质问。 卓枫:“不是该我问吗?小兔子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我,我觉得,”她指了指那整齐划一的柜子,“好乱哦,我收拾收拾。” “……” 卓枫转身出去,“陪我看电影去。” 曲疏桐捡起地上的包随手塞入衣柜,默默跟上去。 月下谋爱 第70节 其实她没什么心情看电影,但是这种分手倒计时,不珍惜珍惜,有点暴殄天物。 她觉得在家里放映厅看俩小时的电影,拉长了不少这短暂的一百二十分钟。 电影结束,曲疏桐问卓枫:“你们家晚宴,是在周末吗?已经周五了。” “那天我会跟你说的。” 曲疏桐回想自己收拾一半的行李,她想在他晚宴的前一天离开,就追问他:“你跟我说呀,我得提前准备准备衣服呀。” “准备衣服,还是准备回去?” “……” 曲疏桐歪头朝他看去。 卓枫还是看着大银幕,任由她打量。 曲疏桐心虚过后,在他看破一切的平静面色下,忽然微笑起来,释然道:“你为什么要我同你一起去家里的晚宴呢?最近的报纸你看了吗?”她第一次提起报纸的事,还拿出手机给他看。 “你家里人应该也看到了,你既然答应他们的催婚,也应该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了吧?那这样的晚宴,我名不正言不顺地去了,除了难堪还有什么?” 曲疏桐觉得,他总不会故意要她难堪的,她认识的卓枫,不会的,但是实在不知道他要她去做什么。 卓枫偏头看来,把搭在她椅背的手落在她肩头,将人往怀里一揽,“我一直想带你回去,没实现过。” 曲疏桐愣住。 “我答应你,晚宴后你就回内地,好不好?不要偷偷摸摸地走,我们就算分开,也用不着如此上不得台面。”他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你同我回去一次,行不行?” 曲疏桐搂上他。 … 卓家生日晚宴在周日,这是自卓家长孙离世后卓家对外的第一次晚宴。 说是私人晚宴,其实只是不谈商务不大宴商政名流而已,但寿星毕竟是卓氏董事长的太太,而卓温晖在港的名声,简直如这座城的背景一般,无人不仰望。所以晚宴依然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曲疏桐听说人数不少。 因此她那天真的认真挑起了衣服,心想卓枫想要她陪着,她就认认真真地陪着,哪怕晚宴上认识了他的结婚对象,也算她对他的补偿。 曲疏桐挑了一袭出自香江知名设计师的高定酒红色波浪鱼尾裙,真丝面料,修饰出最完美的腰身曲线之际,在裙尾似海浪一般绽开了层层叠叠飘着浅浅荧光如月的浪花。 顾名思义,那裙子有个名字叫“月光照我”,因为裙摆就像月光照耀下的海,波光粼粼。 曲疏桐换好礼服,眼看卓枫穿了身要黑曜石般的手工西服,他人高,长得好,不苟言笑时那副五官就如秀场上移动的模特,一动,好看得要人命,真真似月光朝她照来。 曲疏桐见他空着领口,就问:“你领带呢,我给你打呀。” 卓枫:“正想问你呢,打什么颜色的。” 曲疏桐想到自己的酒红色裙子,下意识想说拿这个颜色吧,但是又想起来也许今天晚宴上,有不少名媛千金是他家里给他介绍的结婚对象,他打酒红色领带,和她成了情侣装,实在也不合适,她赔偿他也不能给他的结婚对象难堪呀。 所以,她胡诌了一句:“蓝色?” “不伦不类。” “……”卓总什么时候这么懂时尚了。 卓枫下巴指了指她的裙子:“酒红色的吧,喜庆。” “……” 曲疏桐装模作样地去打开他的衣柜找,却在一堆素色领带中,找不到仅有的那条她给他买的酒红色领带。 “没有哎,”她抽了一条灰色的出来,“将就吧,灰色可以吗?很雅致很搭我们尊贵低调的卓总哦。” 卓枫往前,越过她要给他打领带的动作,到衣柜前弯下腰,从下面角落里拿出一个包包,从里面取出一条酒红色领带。 曲疏桐:“……” 她四肢百骸全然僵硬住,抬眸,对上男人漫不经心的眼神,她有种不想活了的感觉。 男人把领带递给她,“你也舍不得我,那别走了,桐桐。” “……”曲疏桐抽走那领带丢他怀里,“舍不舍得结果都一样,你明明知道的,非得让我难过。” 卓枫蹙眉。 她蹲下坐在步入式的柜门口,一袭美艳礼服铺在地上,她抱着双膝,可怜兮兮。 卓枫叹息:“起来,晚宴结束连夜让于继开车送你去览市。” “……”她抬头,“倒也,不必。明早坐飞机吧坐夜车好累的,你是不是连机票都不愿意给我买了?” “……” 第41章 我知道你骗我 ,也知道你的好。 卓枫不说话, 把她拉起来,领带再次塞她手里。 曲疏桐在男人意味深长的炙热目光下、逼迫下,默默地, 拿起那条烫手的领带,给他系上。 她系得不是很流畅, 磕磕绊绊的。 “太久没系了, 这么生疏。” 男人磁性嗓音在她耳畔浮起,意欲不明。 曲疏桐只得干笑.“你自己也不是不会。” “那能一样吗。” “别说了!” “……” 曲疏桐将他领带规规整整地用领带夹别好, 松开手,“好啦, 今晚卓总最帅啦。” “噉我桐桐最靓。” “……” 曲疏桐一下脸红起来,心情阴转晴,笑了笑扭开脸。 卓枫忽然擒住她的脸, 轻抬下颌, 低头堵住。 曲疏桐睁大眼睛。 被松开的时候,她见卓枫嘴角被她口红沾染了一些,紧张地下意识去擦, 生怕回头被人看到, 发现两人“偷情”。 晚宴在卓家所在的太平山顶, 路过半山区的时候曲疏桐才想起来她那个还在装修的房子, 其实年尾应该可以入住了, 但现在的话……也不知道卓枫当初送她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 白送了。 她目光一直回望那已经远去的半山区灯火,卓枫也一直看着她的侧脸。 山顶私道已经停满车子, 那栋庄园一般的别墅今晚如星辰莅临一般,光芒笼罩整个山头。 曲疏桐慢吞吞地随卓枫下了车, 提起裙摆慢悠悠踩着星光进入大门。 穿过修长的一条花园小道,看了一路的花团锦簇与喷泉流水,连钢琴曲都听了快两曲,也擦肩而过了不少人,终于进入今晚晚宴大厅。 上世纪民国风格的宴厅中,大提琴手正在溶溶光色下沉醉地拉动琴弦。 曲疏桐心中感慨如今的自己是真的搭不上这样的家族。生日会大宴宾客,会在家中设私宴,且是这样极致高雅的晚宴。 不愧是香江首屈一指的卓家,不愧是董事长夫人。 厅中已经人头攒动,看上去他们来得不算早,还是偏晚的,曲疏桐不知道卓枫怎么会这么晚到,一点不像主人家,导致他们方露面,就吸引了半个场子的注意。 曲疏桐就看到一个熟面孔,庾泰,上次那位穿白西服粉领带上游艇的男人,据说前一晚他就是来参加卓家新年晚宴了。 而今晚,庾公子着装低调很多了,不是像婚服般的白西服了,而是普蓝色西服配白领带,真是经典得仿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港星重生,帅气无比,因此也是全场最瞩目无疑了,其他男人压根就是在黑灰棕三色里来回转,没人赴别人家私宴穿这么夺目的颜色。 再看一圈在场的女人,颜色鲜艳的倒是不少,她的酒红色礼服也不是独树一帜的,有同色系的,好在不同牌子也不同款式,不然撞衫就尴尬了。 “走,给你介绍一下。”卓枫忽然在她耳边道。 介绍谁啊? 曲疏桐困惑又紧张地跟上去,心想难不成是他父母,这不合适吧?介绍前女友给父母?一会儿又看上个新的结婚对象怎么办啊。 没走几步曲疏桐就注意到一条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下来了一个女人,与她同样身着酒红色高定礼服,人偏年长一些,但看着只是四十出头,皮肤白皙,笑意蛊然,一头卷发在一侧披着,温柔娴雅地一路下来一路与人寒暄点头。 主人姿态。 踏下最后一个台阶,对方捏起一个侍者送来的酒杯,转过头就看到了他们。 她笑意不减,曲疏桐却觉得后背都麻了,和婆婆,哦,和前婆婆撞颜色了,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卓太太那含笑的眼神,好深不可测。 终于站停,卓枫先是同对方说:“我特助,也系……女朋友,曲疏桐。” 说罢,又同曲疏桐说:“桐桐,我母亲。” 我知道。 曲疏桐牵起一抹甜笑朝对方略略弯腰点头:“卓太太好,生日快乐。” “多谢,嗌得好生疏。”她浅笑,颔首,“但系,人好靓,眼前一亮。” 曲疏桐干笑道谢。 有人踱步而来,一袭灰西服衬得人也并不显老,只是眼角有些许岁月痕迹罢了,长相,有一丝丝和卓枫相似。 还没下定论,曲疏桐已经听到卓枫给她介绍了。 “桐桐,我父亲。” 曲疏桐又乖巧地叫人:“卓先生晚上好。” 卓温晖负手而立,冲她浅笑:“这位也就是集团的,特助。终于得见,难得,今晚要玩得开心。改日同卓枫一起来吃个饭。” 曲疏桐又不得不干笑起来,回了句好便不知道要说什么。 似乎也知道他们俩眼下这关系格外浅薄,他父母并没有多聊什么,打完招呼很快就分开各自应酬了。 曲疏桐也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卓枫,总觉得同他一起的话,影响了卓太太今天的目的,场内有很多年轻女孩子,很多人在看他们,看上去就是一个以生日为耳目的相亲宴。 她属实来得很不合时宜。 刚好看到了卓允在远远朝她打招呼,曲疏桐就和卓枫说:“我去找卓允说说话,你忙你的吧。” 卓枫颔首。 月下谋爱 第71节 曲疏桐松了口气,但提起裙摆还没走几步,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略微眼熟的面孔。 还没看出来是谁,对方就已经对她举着酒杯打起了招呼。 “曲助,好巧哦,我是袁裳,还记得吗?” 曲疏桐恍然,是那个总经理推荐进总裁办秘书室的人,出自公关部。 “你好。”曲疏桐抬手和她碰了个杯,“袁小姐,好巧。” “上次面试后我还想请你吃个饭呢,结果打听了下听说你刚回国都好忙,所以不敢打扰。” 曲疏桐莞尔:“袁小姐客气了。” 对方瞄一眼走远的卓枫,又回头冲她道:“曲小姐,怎么最近总是看到港媒的新闻,说你和卓总……” 她点到为止,欲言又止。 曲疏桐来的路上早做好了所有准备,除了在今晚的寿星面前压力略大有些不自然,其他的,她不在话下。 “哦,我没太关注港媒,小事没关系。” 女孩子眼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飘过,随即又微笑起来,“没事就好。” 曲疏桐定睛看了看眼前这张可以称得上美艳动人的脸,又回眸看了眼远处在朝她看来的卓枫。 这两人,现实中看,好像和他更显登对了。 她也喜欢他,看上的,不是只有特助的位置。 人能力也出众,性子稳重进退得宜,不论是特助,还是女朋友,似乎都很完美。 曲疏桐知道对方很关心能不能进总裁办的事情,上次她找对方聊时,说最晚会在年尾下决定,无论如何她知道自己最晚年尾一定会走。 “袁小姐这个能力,我很看重,是我最近联系的人里最让我欣赏的一位。如果秘书室的人年尾如期腾出空缺,位置肯定留给袁小姐。” 她的好心情一下映照在了脸上,举杯就和她碰了个:“多谢曲助。” 话落,她又有些不甘心地打探起了更心仪的位置,“曲小姐同卓总看上去感情甚笃,那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呢,好期待呀。” 曲疏桐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最近好忙,得看卓总工作安排。有喜事会同公司同事们分享的。” “好。”她没得到有用的消息,和她又碰了个杯就说不打扰她了。 曲疏桐环视一圈,发现卓允已经被几个女孩子缠住了,就不打算过去,只能转头再去找另一位姓卓的。 他靠在窗边,背着一庄园的溶溶月色,衬得整个人像站在梦境里,胸前的酒红色领带格外吸睛,像婚服一样。 前面是几个男人,年长的,年轻的,都有。 其中有一个曲疏桐尤其眼熟,不是因为见过,现实中她是没见过的,但在电视中在网上就没少见,是香江城内绝对的大人物。 回想一下此人姓庾,曲疏桐忽然眼神流转了下,在宴厅中找了找,很快找到那个着装显眼的庾公子。 原来,这位庾公子来头这么大啊。 再转过头看去,那位庾先生抬手拍了拍卓枫的肩头,和他喝了一杯酒,就转身慢悠悠走了。 他那边只剩下两个年轻男人了,曲疏桐就过去了。 卓枫老早注意到她了,待人走近,就朝眼前的两个朋友使了个眼色,两人识相得不行,连招呼都没同曲疏桐打就提前离开了,没制造出任何不自在的场面。 “怎么走啦,我打扰你们了,抱歉。”曲疏桐将酒杯置于他身后倚靠的法式雕窗上,双手撑在上面,背着觥筹交错的晚宴大厅,在看外面的太平山风景。 卓枫侧身看她侧脸,“玩得不开心?那不早来找我。” 曲疏桐托腮浅笑,歪头和他对视。 卓枫伸手要去抚她眉眼,她摁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愣。 曲疏桐又赶忙收起来了。 余光里看到远处在注意着他们的袁裳,她轻叹口气,索性朝她指了指下巴,“这个女孩子,是公司一个高管的女儿,和我一样大,港大毕业,杜伦大学研究生,也同我一样毕业就进入卓氏了,历练了好几年,目前在公关部,工作很不错,是公关部长的秘书。” 卓枫盯着她一张一合格外诱人的红唇,没有打断。 曲疏桐:“卓总觉得怎么样?袁小姐对特助的位置很感兴趣。” “你希望我说什么?也有兴趣,还是没兴趣?” 曲疏桐重新把目光放回半山腰,“你还是,有点兴趣好吧,没有特助辅助你的工作,你很累。” “心疼我你就自己留下,桐桐,你我是最默契的。” 曲疏桐好像没听到一样,兀自说:“你要是同意这个新助理,我明天就找她谈谈,交接一下工作。这女孩子性子看着很好,很稳,我挺喜欢的。要找一个这么合适的特助已经不容易啦,你别太挑了。” “是我挑吗?本来咱俩合作得好好的,但你……利用完我,就弃如敝屣。” 某两个字,让曲疏桐身心一冷,明明盛夏的天,全港最舒服的节气,却觉得好像一下子进入了隆冬,让她这个乱穿衣服的人冻得要死。 她煞白的脸色,僵硬的眼神撞入卓枫眼里,他抿抿唇,语气温和了起来。 “是吗?就一点不留恋了?如果我说,我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呢。” 曲疏桐眼眶弥漫起层层叠叠的红。 卓枫蹙眉。 曲疏桐声音有些轻颤,不敢看他的眼睛,望着窗外呢喃:“你,你知道?” 眼看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往这看来,卓枫站起身,捏起她的酒杯一饮而尽,把她揽入怀带走。 曲疏桐吸了吸鼻子,跟上去。 也不知道走哪儿了,只知道七拐八拐后,绮丽灯色在脚下不知不觉退去了,而他们进了一间装潢像招待来宾的休息室。 曲疏桐被按在一张白沙发上,马上就起来了。 “坐下,这会儿你紧张了。” “……” 曲疏桐眼泪扑通掉在裙子上,裙子是红色的,看不出来。 只是那眼泪很大,且接连几颗锲而不舍,让人不得不收入眼中。 卓枫徐徐在她面前屈膝半跪了下去,从胸口抽出一块米白色方巾,给她擦眼泪,“最近总哭,惹我还总哭,好像我欺负你。” “……”曲疏桐抽噎了起来。 卓枫:“……” 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是楚楚可怜,好像全港最可怜的人。 卓枫捧起她的脸,她又往后缩了缩。 卓枫再次顿了顿,随即脸色一差,没忍住训斥:“怕我生气还是怎么的?怕你还不是利用得淋漓尽致,得亏我的目的也是融远,不然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你这一年背着我干的事哪一件像怕我的?” 曲疏桐吸了吸鼻子,努力冷静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打算离开前,同你讲的。” “讲了就能当做无事发生了?还是你讲了我就必须原谅。” “……” 曲疏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眼前的人被她看得心碎掉,冷气化成水。 “好了,我开玩笑的。”他温柔抚了抚她的眼,“桐桐乖。” “对不起。” “比起对不起,你知道,我更想要别的。不能不离开吗?” 她低下脑袋:“就在览市,你可以去的。” “我去做什么?你办完事挥挥手走了,我还去做什么。” 曲疏桐:“因为……你知道的,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配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我怪你了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怪我。”她哑着声可怜兮兮地呢喃,“我不知道,但是无论你怪不怪,我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不是因为想结束异地回国的,我不是……” “我无所谓,过年时,我就知道了。” 曲疏桐怔愣了好久,过年,大年初一那一夜,他调查了? 卓枫:“嗯?我不怪,桐桐,过年到现在,半年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不走好不好?” 曲疏桐下意识摇头。 “为什么?”他眉头紧锁。 曲疏桐:“不合适,我做不到。你对我那么好,我还……” “我对你怎么好了?” 曲疏桐说不出来,眼眶又不受控制地泛红。 卓枫看着,浅浅叹息:“你只会嘴上哄我,实际上就怎么伤我怎么来,要说好,我在美国时,对你也不差,桐桐,知道你一个人在外没地方住的时候,你知道我多着急,知道出差结束要回国的时候,我多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儿,所以身边需要特助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想着你回来我们就一起生活了,我可以照顾你,也不用异地了。 在国内总部发展也比在纽约好,你说我们没感情,你不想结婚的时候,我实打实觉得对不起你,我想着你要是实在不想回来,我会常去出差,去陪你。 后来你不愿意同居,我觉得中环离葵青太远,你上班累,我想你到深水湾住,前一阵我还想着给你升职,我想的都是……都是你。” 曲疏桐一下子哭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那会儿,我不知道怎么办,我除了离职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同你提离职,我们那会儿在一起,没什么分手的理由,对不起……我是不该骗你的利用你的,可是比起我们之间那一年的感情,比起来,骆氏,骆氏确实重要很多。” 她哽咽。 卓枫手上砸了好几滴滚烫的水珠,湿湿热热像硫酸,腐蚀人心,话伤人,眼泪也伤人。 “那现在呢,现在我知道骆氏依然比我重要,但是连兼顾,你都不愿意吗?” 曲疏桐咬住唇没有说话。 卓枫直视她:“嗯?给我个准信。” “留在这我无法全心全意给骆氏工作。” 他笑了笑。 曲疏桐别开脸,抬手去擦眼泪。 卓枫轻吁口气,还是自己投降,恳求道:“骆氏目前情况很稳了,有副总坐镇就行,还有我在,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权。骆氏未来的负责人是你,只要在江南拥有最多的话语权,哪怕骆氏已经奄奄一息了也绝对死不了,所以,你早回去晚回去,差别不大。先待在这,好不好?” 月下谋爱 第72节 “我待在这也没什么用。” “你不明白我意思?” 曲疏桐不明白,或者说,不相信。 卓枫:“我坦白跟你交易了,为你做这么多了,既往不咎了,既然如此,你也得回报我一下吧?桐桐。” 她沙哑着声开口:“……你,你说。” “今天晚宴什么名头,你知道的。你确定你说的那位,人看上的,只是特助的位置?” “……”曲疏桐咬到舌头,低下头,“你要是觉得喜欢,也是可以从特助升为夫人的。” “所以呢,你愿意?” “……” 曲疏桐恍惚了起来。 她知道他这样可望不可即的神,怎么可能随意看上一个人呢,不是所有特助他都会喜欢的,他可不是滥情的人,他们之间纯粹缘分使然,或者是西雅图那一夜过分美丽促使吧,但其他人,她相信他不会轻易开口表白。 曲疏桐说:“你还是想要,想要同我结婚吗?要我给你顶上?可是你看了报纸了,我没法和卓家联姻的,够不上资格。” 卓枫望进她的眼睛:“要什么资格,资格是联姻的人才谈的,生意才讲究能力。我们不是,我们之间还没感情吗?” 曲疏桐眨了眨眼,第无数次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卓枫忽然笑了:“我其实一直忘了问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当初在一起你只是觉得合适我知道,但你是想要感情的人。还是说,你心底深处,有特定的喜欢的人?所以我怎么努力,也无用。” 曲疏桐低着头却还能感觉到周遭冒着寒气,第一次觉得他的眼里寒气都要冰死人了。 她连忙摇头:“没,没有。” “那你同意了?” “嗯?” “嫁给我。” 曲疏桐紧握住拳,“我不懂,不理解,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当初我对你的感情肯定微不足道,不然我也不会骗你,就算现在感情多了很多了,但是一切是建立在我骗你回来的条件下的,这段感情发展得不纯粹,我不回来我们永远没感情,我们早就分手了,所以…… 而现如今的骆氏也完全无法与卓氏并肩,还有最近,我给你找了太多麻烦了,我不想……” “我想。”他打断她的话,“你知道,当初我就说过,我欣赏你,后来我也说过,桐桐是最好的,尽管你骗了,但是说会为我挡子弹的,不也是我的桐桐吗?” 曲疏桐愣了愣。 卓枫:“我是生过气,失望过,也想过新年回港后就分手,但是你这句话后,我就不气了。” 曲疏桐回过神来,猛然抽泣,泪眼婆娑红着鼻子看他:“可是我没有,我……那只是一句空谈,我只给你带了好多麻烦。” 她忽然崩溃起来,弯下了腰,“我没有给你挡子弹,这几个月,如果没有你,可能我真的为冲动付出后果了,但是我也没有后悔,我就是需要报仇,不然我觉得我恨得不行,所以我还是把你放在后头了,你没有我的骆氏重要,我需要家族给我当后路,我太害怕家里第二次颓败了,这次没有人会收留我,我真的要无家可归了,所以我没有考虑过你,我一直哪怕现在了我唯一能替你考虑的就是,我们不合适,我不想你再为我这样的不好的人,兜底了,不需要,不值得。” 她摇头,抽泣哽咽。 卓枫扶着她颤抖的肩头,低哑的嗓音温柔安抚:“我要的只是心意,你怎么会觉得,我盼望那一天来证明什么?桐桐。” “我心动的是你不是除了骗我对我毫无感情,不是想着,你骗我的,早晚会还回来。” 曲疏桐伸手抱他,哭着蹭他一脖子眼泪,“可我欠你好多,在一起只会越欠越多。” 卓枫闭上眼,把她深拥入怀,“不会,我们结婚,你就开始还我的了。” 第42章 订婚宴 。 “如果, 人能真的一辈子自私地遵循自己的喜好,那我一定是只想同卓枫结婚的。”曲疏桐这么说。 “但我干爸干妈不会同意的。” 事到如今卓枫完全不想把那姓骆的纳入考虑范围,这门亲戚不用几天就会断干净了, 待他们领了证,他有身份可以说话了, 下一刻就是处理了骆家这桩家事, 所以,他下意识说:“我会有办法的, 只要钱砸得够多,没什么不行的。” “……” 曲疏桐觉得荒唐中带有一丝丝的道理, 或许到时候骆氏恢复往期的成绩,又如日中天起来,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干爸干妈, 应该就不会生硬拒绝了吧? 但这个婚,她是真的很心虚。 见她眼神躲躲闪闪的,总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卓枫就心疼, 之前在美国的时候, 他这个助理, 意气风发得很。 说到底, 还是骆家的祸, 没有骆家, 她不需要如此,不用对不起他也就不用如此低声下气, 不用总是哭。 “你不信我吗?不信我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吗?桐桐?” 曲疏桐自然是对他的能力万般信任的,只是……“结个婚都这么麻烦你, 你同别人就不用如此……” “再说我要生气了。”他眉头一皱,“我是投资一个公司吗?看得上就丢一笔钱过去,看不上就算了,换一个,总有能赚钱的。你结婚都需要感情,怎么,我不需要?我是机器人?” “……”曲疏桐弱弱道,“你之前在纽约同我说结婚的时候,不是也没感情吗?” “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明白我们现在什么情况吗?我们都这样了我还能随时随地丢了你去娶别人,你怎么想的?” 曲疏桐偷偷摸摸撩起眼皮觑他,“我虽然最近总哭,但你最近也好凶。” “……” 卓枫愣了愣。 曲疏桐垂下眸。 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卓枫简直要疯了,把她按怀里哄:“还不是被你气的。对不起,我错了,我们结婚,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生气了,这辈子都对我们桐宝宝温温柔柔。” “……” 曲疏桐半个字都不敢再提再惹他了,乖乖缩他怀里当乖宝宝。 直到外面晚宴大概已经进行到高潮时分,有人寻来敲门,一开门就瞧见他们俩在沙发上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身影。 管家尴尬地站在那儿,低头冲卓枫道:“太太切蛋糕了,找曲小姐去吃蛋糕。” 卓枫颔首。 门关上,他低头看怀里。 曲疏桐有点担心自己妆容花了,想找镜子这里又没有,不由抬头问人:“我妆是不是很丑了?” “全港最靓。” “……” 曲疏桐忽然想起外面那些名媛千金,“你,你家人……也不同意你这个恋情的吧?” “不同意我怎么会带你来呢。” “你就是……就是情怀。” “……”他淡淡道,“我没那么闲,相亲宴和前任搞情怀。” “……” 曲疏桐不理解,“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没成功带我来过,所以想来一次。” “不这么说,你这次也不会来。” “……” 曲疏桐瞪直眼睛。 那双哭红了的眼一瞪大,更像兔子了,愈发我见犹怜了。 卓枫凑近亲了一口,“我同我父母讲过与你的婚事了。” 她满眼的不可思议:“那为什么……你还说你父母催婚。” “确实催了,我让他们催的,娶谁我父母比较民主。” “……” 曲疏桐无语到极点,站起来,跺了跺脚。 卓枫抬头看着,笑了,“你算计我这么多,我算一次,不行吗?” “不行!” “……” 他忍俊不禁,抬手捏她脸,“这么霸道,那这婚,还结不结?不结我出去同他们讲,我不婚了。” “……” 无耻,这样她婆婆的生日不是伤心不已还沦为全港笑话了吗。 曲疏桐走近揍他。 卓枫起身,把她困怀里抱起来转了个圈。 “啊,别。”曲疏桐吓到了,忙搂着他紧紧缩着身子,又在他肩头晕乎乎地偷笑。 卓枫把人转傻了,就放下,搂怀里带出去。 曲疏桐晕晕乎乎就那么被拐出去了,大厅果然已经热闹非凡,一个近两米高的蛋糕被切开,宾客尽欢的时刻。 曲疏桐走了一小段路,脑子清醒了,就没缩他怀中了,不好意思。 卓枫也没那么强硬地把人困着,松开手。 他走往蛋糕塔。 曲疏桐不好意思去,那边现在没人了,只有两位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在那儿等候旁人光临,为旁人递上蛋糕。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来得晚的卓总过去的时候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尤其是女孩子的眼神都粘在他背上了。 撒在蛋糕上的聚光灯像日光落于他一侧的肩头,那颀长的背影,宽阔而笔直的肩膀,让人无法移开眼。 曲疏桐虽然与旁人寒暄着,但是眼角余光也不得不偷偷摸摸注意着他。 有个女孩子站在卓太太身侧,也在看他,末了又歪头和卓太太耳语什么。 不知为何,曲疏桐心里能笃定对方肯定是在说他……正想着,对方眼神就越过层层人影,飘到她这里。 眼神有些落寞,与……艳羡? 月下谋爱 第73节 一转头,曲疏桐才看到宋蕊桢竟然今晚也在…… 好家伙,那光她知道的,在场就已经有三个觊觎他的。 取了一块蛋糕的男人转身,在万众瞩目下信步从容地从大厅中央朝某一角落走去。 曲疏桐背影都快着火了,待那蛋糕落于掌心中,她手都硬了。 拿起叉子,她尴尬地低头吃了一口,抬眸,偷偷瞄他。 卓枫垂首凑近。 曲疏桐屏住呼吸:“做,做咩?” “紧张什么?” “……” 他抬手,挽起她脸颊的发丝别到耳后。 曲疏桐一下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边上的卓允咬着唇笑,被他们搞得像个千瓦灯泡,终于在庾泰路过的时候她假借有事,喊了句:“泰哥。” “嗯?” 庾泰瞥了眼。 卓允嬉笑遛到他身边,“就你跟失明似的,别人都看戏呢你还到处走。” 庾泰哼笑:“有什么好看,看多了自己心酸。” 卓允笑意一下子深了不少:“大明星的ins定位最近在港哦哦哦,你去找她呀,这里去葵青区也不远啦。” “……”他说,“我又没喝多,还追她家里去,我是狗仔啊。” 卓允噗哧笑开:“那要不我帮你约她?” … 曲疏桐如芒在背地吃完了那一块蛋糕,卓枫还要去给她拿,她深深拉住了他,死活不愿意再吃了。 卓枫含笑看了眼手臂上的几根纤细手指,凑近和她耳语:“我去同我父母说两句话,离散席不远了。” “哦。”曲疏桐马上丢开他。 远远看到他停在卓太太身边后,真的只说了两句话,只是忽然间,原本在卓太太身边的几个女孩子脸色都变了。 曲疏桐仰起酒杯一饮而尽,眯着眼困惑地看着。 这是说了什么惊悚的话啊? 卓枫回来,曲疏桐问他,他说没什么。 没多久到了散席的前一刻,大提琴悠长抒情的跳动中,那优雅的卓太太提着裙摆款款离开宴厅,也不知道走往哪里。 一会儿,厅中伴随着大提琴手的琴弦拉动,她温柔嗓音飘开在四方,致了生日宴感谢词,感谢词的最后,她说:“希望下次大家再次光临卓家游玩,参与曲小姐同卓枫嘅婚宴。” 曲疏桐僵硬站着,红酒杯被她紧紧捏在手心。 卓枫就很从容,自在地接受全场投来的目光,或惊讶,或惊喜,或恭喜,很多很多。 生日宴余下的一刻钟,早已经不是以生日为主题,完全就是卓先生的订婚宴趴体,那举杯来恭喜的人络绎不绝,生生把已经走向尾声的宴席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散席坐入车中,曲疏桐手里捏着一张管家送她的照片,旁人在笑容满面与卓枫说恭喜的时候,他牵着她一只手,她羞涩地把半个身子缩在他身后,只有那一袭酒红色鱼尾裙铺开在外面,张扬地与他的酒红色领带相得益彰,完全就像一套订婚礼服。 这个人,心思好深,今晚从开始到结局,全是他的计谋。 曲疏桐一直在说服自己,算计了他那么久,被他算计一下而已,要大人有大量。 再说,那照片抓拍得特别有味道。 回到家她就让菲佣找了个相框来,别上照片摆在床头柜上。 卓先生看到的时候,直接就拿手机对准相框拍摄了一张,换了头像,哪里的头像呢?他深夜登录上了公司oa系统,把这个照片换到自己的头像上。 曲疏桐说他变态,这样好像全公司都在视奸总裁和助理的奸情。 他第一次没有不满意,笑笑道:“奸情?换个词,美好爱情。” “……” 曲疏桐好奇地问:“你爱我?” “……” 卓枫顿了顿,扫了过去。 曲疏桐怕他生气,弱弱解释:“这,这算爱情吗?我不懂,你别生气,就算没有我可以发展的。” “……” 卓枫没生气,只是被她一问,他也不禁发现自己也不太懂什么是爱情,他只知道,他挺割舍不掉她的,她之前要的感情,他知道他现在有,他也很喜欢她,方方面面都喜欢这个助理,但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东西。 曲疏桐一看他词穷就知道自己安全了,所以便有恃无恐地指责他:“原来你也没有哦,只是说得好听,好像没我活不下去。” “……” 卓枫眼神一阵无奈,直言道:“我爱,爱你,爱得很。” “张口就来胡说八道信口胡言厚颜无耻。” “……” 卓枫转身去逮她,脾气再好的人再宠着都忍不了了吧。 曲疏桐吓得立刻往浴室跑,最后一秒把自己锁进淋浴间。 可惜淋浴间是透明的,他不出去,说要站在那儿看她洗澡。 曲疏桐快崩溃了,抱着自己的美艳礼服蹲下去,“我不结婚了,我还来得及后悔的。” “……” 卓枫转头就走。 曲疏桐:“……” 卓总至少是真离不开她的,毋庸置疑。 … 本来曲疏桐觉得,只是答应婚事而已,结不结还没那么快,但是因为卓家晚宴上最后那极限一刻钟发生的事,所以她发现,卓家似乎已经把这事提上日程了。 但是曲疏桐完全不知道怎么在短期内让干爸干妈同意,就算砸钱给骆氏,也不是短期内能起成效的,你要培养一朵花也是需要季节时间的。 思考了几天还是没办法,下个周末得闲在家,曲疏桐就和卓枫坦白说了,打算商量商量:“我干爸干妈短期内不会同意的,自从骆雾出事后,他们就直白与我说过了,不可以和你结婚。我妈妈也跟我说过,不可以,忘恩负义。” 卓枫知道,为了不让她留港,甚至骆江明夫妻已经在报纸舆论上玩起了阴的了。 这夫妻俩当年肯定不会知道,费尽心机背叛了那么多人与兄弟,最后家业还是得留给兄弟的女儿,物归原主,就连这个继承人他们也很害怕没有了。 夫妻俩现在很担心她留港,怕骆氏没有继承人彻底废了,如此一来他们夫妻俩这辈子到头来也是晚景凄凉。 但是卓枫此刻还无法告诉她,报纸的事是她干爸干妈的手笔,说了她更不会违逆干爸干妈来结这个不孝的婚了。 而曲木方舟的事……他得婚后才能告诉她,彼时他有名分能插手骆氏的事,也能留她在身边照顾,要是现在告诉了,卓枫有预感,他们俩这辈子就结不成婚了,她毁了,他们也毁了。 深水湾二层的空中花园里,午后阳光和熙,盛夏花开满园,空气都是香的。 曲疏桐在喝下午茶,这是近几个月来心情难得很放松的一个周末。 卓枫对她说:“我理解你干爸干妈的情绪与想法,也理解你应该听话孝顺的心,坦白说如果不是你的结婚对象是我,我也不会赞成你这个婚事,是个人都在意。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桐桐,抛却你我之间的所谓感情,在利益方面,是不是,我们结婚还是比较好?我那晚说,我还有点利用价值。” 曲疏桐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你不要这么说,我不会再利用你。” 卓枫道:“没有,只是结了婚,骆氏这辈子绝对永远在你手里,安好无恙,这是我至少应该给你的礼物; 结了婚,你的安全,我也才不担心,虽然在我身边也未必是百分百无恙,我自己也偶尔会受伤,但是比起你自己,安全肯定是高出许多,卓荣出事只是侥幸,而你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都在侥幸躲开他们的报复。 我怕有一天,卓朝想通了,我不会对卓荣动那个手,也许是你的手笔,彼时他要是放弃对付我,专心对付你,那你还是会出事,绝对会出事,因为那会儿,我们不在一起了,我没法时时给你安排那么高的人手保护。” 曲疏桐知道,她太知道了。 卓枫给她倒茶:“除却这两个理由,还有一个是……我们终于能结婚了。” 曲疏桐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 飘着花瓣的茶汁在杯中摇曳滚荡,粉红色的茶升起袅袅茶香,温柔得和他这句话格外适配。 “那怎么办?我没有不想……真的没有。”她端起茶杯,抬头着急地说,怕他以为自己反悔,“我只是找你商量而已。” “我知道。”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偷偷结吧?也偷不起来呀,办婚礼他们肯定会知道的,我也不能那么不孝背着他们偷偷举办婚礼。” 卓枫在她炙热苦恼的目光下,故作思考了起来,须臾,转头和她道:“我们先登记,你介意吗,桐桐。” 曲疏桐嘴里含着口茶,没有咽下去,好一会儿才悠悠往下灌。 “先,登记?” “嗯。后面,你等我,我绝对有办法让他们同意,到时我们再办婚礼,不会很久的,最迟也就是明年办。” 曲疏桐低下头默默喝茶。 她侧脸飘起了红晕。 沉默,加脸红。卓枫嘴角上扬,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喝完茶,他从旁边放的一束花里拨弄了下,曲疏桐正困惑看着呢,忽然见他从里面变魔法一般变出来一个……粉色钻戒。 卓枫捏起她搭在椅子上的手。 曲疏桐从那几根手指开始,四肢百骸一寸寸开始发僵。 戒指被他套入她的指尖,再一寸寸推到了指根深处,停住。 她呼吸同一时间屏住了。 钻石是心形的切割,镶嵌手艺精湛,完美精致,戴在手上即使在这阳光葱茏的天色下,依然压下了太阳独自熠熠生辉,让她心头也无法抑制地炙热无比。 一抬眼,曲疏桐脑子一热,没等他说话就主动凑近去亲了他一口。 卓枫眼底都亮了。 月下谋爱 第74节 曲疏桐眨眨眼,笑起来:“多谢我哋卓先生,好靓,你最好。” 卓枫这几个月下来,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心。 他蓦地也一笑,笑完,双手温柔抚了抚她美艳动人的脸,“我哋桐桐,我嘅卓太太,最好。” 第43章 报纸上的结婚启事 。 婚事没办法告诉干爸干妈, 曲疏桐也就不敢告诉自己的父母,但是家人不知道卜画肯定得知道。 大明星激动不已。 曲疏桐抽空和她吃了个饭,又带她去半山区看自己已经装修得七七八八的房子。 卜画转了一圈, 感慨道:“没看错卓总,没错的没错的, 全港最完美的男人, 没得说,真是没得说。” 她回头捏起曲疏桐的手指, “这是今年初在港佳士得春季第一场拍卖会上的一颗钻石,仅此一颗, 当时拍出天价了,上新闻了,都不知道谁拍的, 没想到啊!是我们卓总哦。” 曲疏桐倒是不关注这个, 彼时她们出海玩呢,回来后又很忙,比起时尚新闻, 她一直比较关注财经新闻, 不过卜画知道就很正常了。 “车子房子卓总都给你买了, 公司都送你了, 我真是毫无用武之地, 我昨儿还在想, 我要不要趁着卓总没有想那么远的时候, 给你买个婴儿车。” “……” 曲疏桐失笑,不自然地表示:“别胡扯了, 这婚是偷摸结的,我总不能在我爸妈他们不知道之前就生一个吧。” “怎么不能呢, 反正日子是你自己过的,卓总好不好,如人饮水你冷暖自知,你爸妈不知,你干爸干妈更不知,所以如果说不通他们的思想工作,难道你就离婚不成?你就干脆别说了,登记就行,不用办婚礼,反正香江登记很有仪式感,会交换戒指,会宣读誓言,你到时候穿漂亮一点,然后偷偷生个孩子给我玩。” “……” 曲疏桐觉得说得有些远了,虽然她觉得这个结局也不是没可能。 “你不是要给我赞助婚纱吗?婴儿车你就省点,我怕卓总知道了,真的感兴趣,他之前真的提过。” “真的呀?” “但他现在没空带孩子啦,为了我最近干的那事,他都忙晕了,不要给他增加工作了。” 卜画差点大笑,“可是婚纱你不办婚礼的话,我送了你都穿不了,好可惜。” “那我拍个婚纱照总可以的。” 卜画挑眉,抬手点了点:“也行也行,没错没错。ok,我马上联系全世界的知名设计师,挑一个最适合最能欣赏我们桐桐美貌的,给你量身设计一件。” 曲疏桐看她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的样子,心软异常:“画画,你和卓枫,是我仅有的,唯二能说话的人,是知道我所有秘密的人。” 卜画停止了对她穿婚纱的幻想,转头对上她波光潋滟的眼。 曲疏桐站在乱糟糟的大平层中,惨然浅笑:“明明我爸妈健在,还有一对对我也好的干爸干妈,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骆雾出事,她还没走的时候,我就总觉得,生活不尽如人意,觉得好像,身边空荡荡的,我孤立无援,这世界上我没有一个亲人。” “我爸爸妈妈,我当初回港怕他们担心,并没有说我真正的目的是来利用卓氏毁了融远,而我干爸干妈,我没法说,我害怕,我没那个能力,所以我不回去,我就在美国。 我知道我有那个使命要撑着骆氏要给我的妹妹主持公道,但是我没有一个长辈亲人可以说,就觉得,空荡荡的。” “虽然之前骗了卓枫好多,但是他当初也是知道我最多秘密的,尽管最后连骗他的事都知道了,但他还是接受了。就如同你一样,他理解我,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所以我第一次选择瞒着我父母,瞒着干爸干妈,和他做这样一个大事。” 卜画心疼地捧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因为你是最优秀的,最好最棒的呀。” “我们桐桐好辛苦,要是当年家里没有出事,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但现在好了,我们有卓总呢,你觉得他好,他也把你当心肝宝贝呢,你多棒呀,是他的得力特助,是卓总很惊艳的手下,怎么也舍不得你,喜欢到想同你在一起,明明没感情也想同你试试,还有结婚,费尽心机求婚那么多次就是同你结婚,我们桐桐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了。” 曲疏桐笑了,点点头。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登记呀?” “大概在十月二十。你那日有空吗?见证人需要你,如果没空可以换日子,反正我俩随时都在港。” 卜画算了算:“十月二十?那不就下周?我应该也在港,没有时间我就腾出来啊,什么叫换日子,开玩笑你俩结婚因为我这个见证人换日子,”她失笑,“不过那日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们至少得等年底呢。” 曲疏桐:“是…卓枫的生日。” “哇,我们伟大的卓总生日啊。” 曲疏桐有点不自在地抿嘴浅笑,“本身他也想快啦,这个人着急呢,怕我跑了。所以我想起他生日在最近,就干脆定下了。” 卜画甜笑:“那除了我还有谁呀?” “因为我不想去登记所,所以请了律师来办,就是那位在游艇上我们一起见过面的律师……” “吕仲斐啊。” “对。他是卓先生的朋友。”曲疏桐颔首,“当然他是律师,不算见证人,所以还需要一个人来……嗯,另一位其实还没定……”她说一半反问道,“你和那位粉丝,关系怎么样?年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卜画好奇地挑眉,“你们,准备找他?” “还没定啦,因为卓先生朋友挺多的,不一定要指定一个人,只是我想着你和那个庾公子恰好认识,见面也不至于很生疏。如果你不介意见他,我就让卓先生联系他。” “介意啥……那会儿在船上玩得还不错。”她干笑,“不过……” “嗯?” “我新年游结束后不是就去北市出差了吗?去了之后才发现卓允在北市上班,我俩吃了个饭。” 曲疏桐想起庾泰和卓允在一起上班的事,就推测:“所以你,顺便见到你粉丝了。” “见了几次,我每次去出差他都知道,因为我发ins了。” “……” 两人对视,末了在曲疏桐的戏谑眼神中,卜画无地自容,“我发ins是习惯嘛,给粉丝看的,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的。” “那现在呢?距离产生美,你俩这么频繁接触,闹崩了没?” “……” 卜画扑哧一笑:“你直说呗干嘛用这种形容小孩儿的词,还闹崩。” 曲疏桐莞尔:“我觉得他是不会脱粉的,但是你真的很大概率会因为他对你比较,嗯,黏?而不喜欢,你是清冷孤傲的百合。” “……” 卜画真是浑身上下都红了,跟被闷了一遍的虾似的,她磕磕绊绊地说:“也,没有,因为我这一年恰好跑了三四次北市的活动,去得还是挺频繁的,然后我俩也吃了有三四次饭。” “每次都吃啊,你请粉丝还是他主动请?” “……” 卜画握拳:“你等我说完。” 曲疏桐失笑,点点头:“ok你说你说。” 卜画深呼吸:“一开始吃饭,是和卓允一起啦。第二次卓允出差了不在北市,那次我深夜下了活动发ins,我说我饿晕了,上活动前为了穿礼服没吃饭嘛。但是我那会儿压根就不知道他关注了我的ins,我一发他就知道了。 他那天发微信问我吃不吃饭,他也没吃……就,一起吃了。后面几次是他问的没错,说要带我吃遍京城不为人知的美食。” “……” 四目相对,曲疏桐抿着唇都不敢发言。 卜画眯了眯眼,威胁道:“你说话吧,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曲疏桐笑了,眨眨眼,试探性问:“他,是在追你吗?” “没有说,真没有说,虽然看着像。”卜画各种摇头,“只是即使我不在北市,他也偶尔会找我就是了,怎么说呢,也不频繁,只是没有断过,大概十天半个月一次,有时候一个月才找。” “他要是追你,你能答应吗?” “大概,不吧。” “为什么?” “我好忙,而且,”她认真想了想,“我对这些富家子弟都很忌讳啦,你知道的。虽然他看着是有点不一样的,工作也挺正经的,他在京那边是某个地方的一把手,卓允说她都是他手下。”她笑了笑,“但是……我也还是没想要和这样的人发展,所以我从没去主动找他过。” “那他是看出来了吧,不然不至于一年了还仅限于吃饭这件事上,也不敢老是找你。” “不知道他。”她扭开脸环顾一圈房子,考虑下次去北市淘个老东西来给她当乔迁礼物。 曲疏桐:“那你介意,他来和你一起当我俩的见证人吗?” 卜画耸耸肩:“无所谓啦,怎么会介意。” “毕竟你俩暧昧着,看我俩结婚,怕你尴尬。” “……”卜画红着脸认真和她解释,“没暧昧,ok?真没,庾公子分寸感挺好的这点不夸他不行。” 曲疏桐笑而不语。 要回去的时候卓枫来接她。 虽然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但是听说办完丧事的卓家大房最近已经陆续有人回港,所以卓枫很担心她的安危,每次曲疏桐出门都配备了极高的安保。 以前他即使和卓荣斗得再狠,只要回港就安全了,卓荣不敢在卓家老爷子眼皮底下玩出人命,但现在既然已经出人命了,大房就彻底豁出去了,那个架势,是势必要卓枫以命抵命的。 “我们要这样一直下去吗?一辈子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但是你……也不可能主动再去做什么吧。”曲疏桐愧疚地问道。 “老爷子在的一天,我就不会动真格,不过只要融远垮台,大房一家就会离港了,就没事了。” “我最近看了,融远在港下半年几乎停滞了,预计靠日本输送资金链还能挺个半年。”曲疏桐道,“但是半年好长啊。” 卓枫抱住她的肩把她搂入怀里,“别担心,未必需要半年。” 回到家,曲疏桐在楼下中央花厅看到一束花,索性就没回房,到了二楼一边插花一边等吃晚餐。 卓枫在她对面坐下,漫不经心地看手机,二人难得的闲暇时光。 曲疏桐估摸他这个点也没什么要紧事,就说了下午聊完的事:“你问问那位庾公子下周有没有空呗,我们登记喊他来吧。” “庾泰。” “嗯,他与卜画恰好认识。” 卓枫点头,切入微信给对方去了消息:“下周末有空吗?我要结婚,你来当见证人。” 庾泰给他回复:“哟,卓总婚期都定了,恭喜啊。我就唔安排工作呗,我哋卓总结婚可唔系小事。” “行。” “打听一下,另一位系唔系大明星?” “对。” “你呢婚结得真系好,无敌好,一定会百年好合嘅。” 月下谋爱 第75节 “……” 曲疏桐见他没摁手机了,但是嘴角不断在上扬,就好奇问了句:“说好了吗?” “嗯。”卓枫抬头,“好了。” “你在笑什么?他恭喜你啦?” “嗯。”他笑了笑,“讲,呢婚结得真系好。” 曲疏桐困惑地挑眉,“点解?” “点解?”他徐徐挑眉,“你觉得唔好吗?后悔来得及。” “……” 曲疏桐觉得他现在有点,叫做什么?得意忘形? 所以她试探性地问:“真的吗?” “……”他挑眉,再次重复她的询问,“真的吗?” “你不要老是学我的话!”她生气地嘟嘴,“明明是你自己现在得意忘形了,拥有了就不珍惜了,还一副怪我的样子。” “……” 卓枫马上凑过去,“我没有。”他求这一天求了多少年月,他珍惜还来不及。 “你有。” 卓枫完全不敢再狡辩了,“我的错,我错了。” 曲疏桐哼了声,拿花抽他的西服。 花瓣掉落他一身,卓枫盯着她娇憨的模样,一点点地笑了。 “你再抽一下。” “……” 曲疏桐看他那混蛋劲儿,真的忍不住又抽了下,这下花都掉光了。 卓枫抽走了枝干,把她搂怀里亲:“谢谢曲助送的花,还没被人送过花呢。” “……”她有点脸红,“不害臊,卓先生真的没撩过特助吗?挺会撩妹的。” “……” 卓枫悠悠道:“在你之前我就有过两位特助,都是男的。” “那你心血来潮要我一个女的。”她一脸你居心不良的样子。 卓枫很坦然:“我又没有性别歧视,我要女的怎么不行了?” 曲疏桐扑哧一声笑倒在他肩头,然后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说:“那你等我离开这个岗位后,不可以要女特助了哦。” “我肯定听我家宝宝的,但你不是已经安排了人?”他揶揄,“你怎么跟人交代?” “啊你别提了。”曲疏桐一把坐起来,蹙眉,“那位袁小姐得知咱俩要结婚了,第二天就在公司同我说她打算上内地去工作,不想上总裁办秘书室了。” “……” “她能力好强的,如果是她当特助,其实我可以接受你再拥有一个女特助的。” “你倒是惜才又慷慨,”他捏了捏她的小脸,“但能不能问问你老公意见?” “……” 老公? 曲疏桐指了指他:“话题终止。” 卓枫失笑,“干嘛终止?” … 十月二十日,暑气尾端的深水湾一眼的蓝天碧绿,山风拂过苍茫海面,碧波无垠,天际白云倒扣在水中随风荡漾,风景无限。 因为这日是周日,又是请的律师到家里办理登记手续的,又是卓枫生日,所以曲疏桐索性让他多请几个朋友,在家里设了个小宴一起庆祝。 她自己朋友不多,还挺喜欢热闹的。 登记所需的见证人就还是卜画和庾泰二人负责。 一早曲疏桐自己在家楼下招待客人。 一身正装来工作的吕仲斐踏入屋内,满脸笑意和曲疏桐贺喜:“卓太太好,没想游艇上说的是真的,年内真能喝上喜酒。” 曲疏桐抿唇笑:“麻烦吕先生啦。” “哎,给卓总办事不止要为他抽出时间,还得倒贴喜钱。”他捏了个红包递给曲疏桐,“恭喜,新婚快乐。” 曲疏桐有点害羞地接过:“谢谢。” 抬头看到卓枫,吕仲斐顺便说了句:“生日快乐哈。” 曲疏桐才发现他已经下楼了,正朝她走来。 “这婚服真好看啊。”卜画星星眼,曲疏桐穿着一袭婀娜多姿的白礼服,蓦地一瞧像婚纱,她家卓总则穿着酒红色手工西服,绝了绝了,太般配了。 吕仲斐闻言,忽然跟卜画道:“他们俩,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对在港媒报上传分手之后还能结婚的。” 众人一愣后,纷纷大笑。 牵着女友走近的新郎官悠悠问他:“大喜日子,会不会说话?” “我错了。”吕仲斐马上转移话题,“报纸上连续刊登三天的那个婚讯,新人却隐姓埋名,是你干的吧?” 众人讶异,全朝新郎官看去。 曲疏桐没关注报纸,她最近格外不喜欢港媒,哦,她向来不喜欢,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事。 卜画倒是知道,但是她不清楚主角就是他们俩,因为确实是隐姓埋名了。 从中央客厅茶几上翻了翻,她搜罗出最近几日的报纸递给曲疏桐。 十月十八日的香江实报结婚祝福板块上,赫然写着——结婚启事:先生女士于公元2013年10月20日正式结为夫妇。长路漫漫,百年琴瑟。桂馥兰馨,白首永谐。特此登报,敬告亲友。 十月十九日的香江实报同一板块,结婚启事:先生女士于公元2013年10月20日正式结为夫妇。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敬告亲友,此证。 今天,十月二十日的报纸。结婚启事:先生太太于公元2013年10月20日正式结为夫妇。余生以你长安,予我长乐,永结鸾凰,共盟鸳蝶。此证,留念。 曲疏桐愣愣抬头朝身侧的男人看去。 卓枫没有说话,淡淡朝她一笑后,兀自招呼大律师:“开始吧。” 第44章 登记仪式 。 “卓总爱得深沉。” “连续三天, 我看看我看看。”大家都纷纷把报纸拿去观摩。 曲疏桐没看够,没了报纸只能去看本人。她明白为什么隐姓埋名,只有先生女士二字, 但是她不明白他居然会想到要登报庆祝,留念, 要让这段婚姻留下这样一辈子都抹不去的痕迹。 卓枫看她眼里水光闪闪, 便趁乱亲了她一口。 曲疏桐眼眶蓦地愈加湿热了,和他耳语:“谢谢我家卓先生。” “不客气, 傻瓜。” 他带她走往偏厅。 一层有个环境很雅致的偏厅,面向后花园, 外面秋意绵绵,内里却布置得花团锦簇,红色囍字张贴在墙, 日光映衬上去, 仿佛囍字都发着光。 卜画走着走着发现有人落在最后,扭头一瞧,是庾泰, 他在看手机。 对上眼, 卜画就同他打招呼:“还忙啊周末。” “没有, 回个信息。” “女朋友。”她调侃。 庾泰笑了, 摇摇头, 又瞥了眼她今日很漂亮的妆容:“好久不见。” “好久……唔, 也没多久吧, 就两个月。” 庾泰点头:“你最近,上哪儿了?” “去东京拍mv了。” 他了然, “今天专程回来?” “没,上周就回了。” “你最近一直在港呢?” “嗯。” 见他脸上飘着惋惜, 卜画试探性地问:“你最近,也在?” “卓枫说要领证,我周五晚上就从北市回来了,周末一直在这。” “哦。”难怪,那他那表情,是有点可惜了,如果知道她也在,是会约饭吧。 到了偏厅,没工作的人就挑地方随意坐,闲聊。他们两个需要在婚书上签字的就走到长桌一侧坐下,与新人坐对面。 桌上放着喜糖,卜画捏起两颗,给了庾泰一个。 “我以为他们要去民政局。”庾泰捏着糖,转了转,拆开,“在家还挺不错,自在。” “是挺好的,低调,我结婚肯定也得在家。”卜画说。 上位正在整理资料的大律师闻言,看她:“大明星有喜事了?也是今年结?” “……” 卜画扑哧一笑,连忙摆手,“我随口一说,不结,有需要再找您哈。” 吕仲斐一笑,点头:“行,给大明星打友情价。” 卜画:“……” 月下谋爱 第76节 曲疏桐在对面偷瞄一眼吃着糖悠哉悠哉看他们的庾泰,对大律师说:“这钱一般来说是男方给呀,也许男方你更熟悉呢,吕先生,跟卓先生一样,你就免费啦。” 大律师:“……” 卜画都咬到自己舌头了,脸色悄然红了。 大律师茫然道:“什么?”他扭头问卜画,“你跟我哪个朋友在一起了大明星?你能不能换个人谈?我再做自己人生意,我就没钱吃饭了。” 一众人全部大笑。 庾泰趁乱瞄了眼卜画。 卜画没注意,尴尬地说:“okok那我不找你了,我要是结婚就去登记所,不找律师了。” “也行,你别跑太远就行,去登记所也挺方便,律师还得排队呢。”大律师又热情地给她指点了下登记所地址,“中环附近就有个红棉路登记所,还有个大会堂,都不错。” 卜画:“……” 庾泰对他说:“她住在葵青区,红棉路离这俩比较近。”他指了指卓枫,“我们大明星去尖沙咀都嫌远了,她得去屯门那个。” 卜画:“……”他怎么那么清楚。 吕仲斐点头:“对对对,屯门登记所离葵青区比较近,不然就得沙田了,其他都太远了。” 卜画:“……” 吕仲斐知道太正常了,但是庾泰到底是怎么那么清楚的。 她不免歪头看他:“好奇怪,你也不在港生活,怎么那么熟悉,连这些都知道啊。” 这话,感觉怪怪的。庾泰马上解释:“最近几天听了卓枫的要求后,我特意查过需要我做什么,我以为挺麻烦的。这一查,就把几个地址都记住了。” “哦~”她恍然。 “没事,你要实在不想出门,就还找他。”他指了指吕仲斐,“卖我面子,他也得给你免费。” “……” 卜画红起了脸:“谢谢,我大概用不上,姐是不婚主义。” 庾泰失笑。 对面的曲疏桐和卓枫眨眼睛,暧昧地看对面那俩打情骂俏。 “好了,不说闲话了。”吕仲斐手捧婚书,对着新人微笑走流程,确认姓名,“新郎,卓枫先生,同新娘,曲疏桐女士。” 曲疏桐有点害羞地坐直了。 卓枫把手贴在她身后,轻抚一抚缓解她的紧张。 吕仲斐又扭头去看对面的二位:“证婚人卜画女士,还有,庾泰先生。” 庾泰漫不经心地道:“你真有必要吗?老子十岁就认识你了。” 吕仲斐挥挥手:“待你结婚,我什么流程都不走,让你娶错人。” 卜画扑哧大笑。 庾泰懒洋洋哼笑:“我请你当律师,你让我娶错人,那你不得被我告破产。” “我是免费给你办事,你还要什么东和西。”大律师嗤之以鼻。 转过头,他对着新人说道:“在两位,结为夫妇之前,本人在职责上面,要提醒二位,根据婚姻条例契结的婚姻是……” 卜画不觉得他在多此一举,她捧着脸认真听着,前一秒说不婚后一秒听得很心动,仪式感真好啊。 庾泰不认真听,她拉着他一起。 庾公子别别扭扭地看了眼她认真的神色,也就正经起来去瞅他那位十岁开始就认识的朋友在那里庄严地朗诵婚姻法。 曲疏桐听着听着,有些恍惚,不知道他们怎么忽然之间,就走到这一步了,结婚了。 她忽然扭头看卓枫。 卓枫靠近,抬手抚摸她的脑袋。 “那请二位起身。”大律师抬抬手,将誓词纸张递给他们。 卓枫接过,一瞧,忽然问律师:“我应该可以自己说。” 律师顿了顿,笑了:“当然,随意。”他眼神示意庾泰,学着点。 庾公子:“……” 卜画看到了,偷笑,又马上去看她的新人。 放下誓词,卓枫转头看身边的女孩子,一只手牵起她因为紧张而交叠在一起的手指,宽大手掌将她圈起来紧握。 “我请在场各位见证,我卓枫,愿意以你,曲疏桐,为我合法妻子。多谢你成就我嘉姻,愿我们百年静好。我此生唯你一人,系我欢欣,系我康乐;唯你一人,倾赠我所有,予你心怡,予你安乐,百年不止,白首为约。” “哦吼。” “啧啧啧。” 后面好多人起哄。 捧着婚书认真听着的大律师此刻不禁笑着摇头,感慨道:“好好好。”他没忍住又指庾泰,“你看,你学着啊,靠,兄弟为你操碎了心。” 庾泰:“……” 他在大明星的戏谑眼神下笑着扭开头。 热热闹闹之际,卜画回头就发现曲疏桐安安静静站着,和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仔细一看,她眼眶红了。 卜画忙指着她让卓枫看。 卓枫早注意到了,从西服胸口袋抽了方巾给她擦,把她揽怀里。 曲疏桐搂上了他的肩头,不顾旁人的惊呼与欢笑此起彼伏,对着他埋下脸,眼泪滴落他胸口白色领带上。 唯你一人,倾赠我所有,予你心怡,予你安乐。 结个婚,还要告诉她,他什么都会给她,只要她开心,想要。 曲疏桐情绪有点失控。 自己人操办婚礼的好处就是有足够的时间给她收拾情绪,曲疏桐花了几分钟才正常起来,只是到自己念誓词的时候,她说得不利索,磕磕绊绊。 她觉得她往后这一生定然还是会欠她的卓先生良多,根本不会开始还他,她这潦倒孤单的十几年,靠他这两年治愈了好多,且余生他都会陪着她,她何德何能。 曲疏桐才说了官方的那一句必说的,愿以卓枫为合法丈夫,就念不下去,扭头红着眼看他。 卓枫轻笑,摸她的脑袋。 他就没在外人面前笑过,今天对着老婆这么一笑,没少人看直了眼,盯着进行中的仪式都忘了笑了,就那么一眼不眨看着。 明明律师是自己人,这些仪式就算完全省略也没人知道,也没有关系,但是却发现,如此美好,动人,让人看得心痒痒也想自己来一场。 曲疏桐念着誓词:“坦诚忠贞,赤诚相伴。一世到头,一世不负。” 对着他艰难说完最后一句,她又一头扎入他怀里。 男人把她深拥住。 “卓枫。”曲疏桐哽咽喊道,“卓先生系我嘅嘞,一生一世。” “我喺,即刻就系我哋桐桐专属嘞,一世。” 没人知道坦诚忠贞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誓词上,不明白一世不负又是什么,是不是显得太庄重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卓枫的心疼多过感动,他觉得以后就算她有需要再骗他,就是他不好了,他做得不够了,他不需要她顶着这个誓言一辈子不辜负。 “好厉害,这夫妻俩,玩真的啊……”叶秉知感慨说,“这誓词得抄起来啊,回头自己婚礼用得上,我可没这才华和心意。” 一屋子人大笑。 看她闺蜜一时半会搞不定情绪,卜画也舍不得让她快些签字走程序,难得也打岔了流程,感兴趣地问大律师:“哎,我们可以先签名吗?是不是一样的?” 大律师忙摇头:“不行,新人先签字,不是你俩结婚,耐心等着。”他指着她和庾泰。 庾泰在那句“你俩结婚”后,咧嘴笑。大明星在大家的大笑声中捂住了脸。 庾泰笑完就给他偶像找场子说:“先签后签都一样嘛,他们俩不会在意的,外面也不知道啊。” 大律师严肃道:“不行就是不行,这叫法律,你不要藐视法律,不要亵渎我的职责和工作。” 庾泰扭开头,不想说了。 曲疏桐这次没有等那么久了,她闻言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取了笔签字。 卓枫接过去签的时候,她一眼不眨直勾勾粘着他遒劲有力的笔尖。 一人两个名字签完,婚书落到对面卜画手里。 她兴奋地拉庾泰,“来来来,到我们啦。” 接过笔,她用自己当明星多年练就出来的漂亮字迹在上面勾出了卜画二字,完了就递给庾泰。 庾泰一下就签好了。 大律师接过,检查了一番,签署打上印鉴:“ok。”他笑对新人说,“新婚快乐,百年好合。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曲疏桐接过吕仲斐递来的婚书,笑得格外甜。 卓枫牵起她一只手。 曲疏桐一手捏婚书一手给他,眼闪了闪,一会儿不由将婚书放下。 其实曲疏桐本不想把戴戒指的环节放在今天,他们打算办婚礼的,但是她又觉得未必有那个婚礼,所以索性就一起放在今天的仪式上了。 大家伙一拥过来看婚书,又偷偷围观他们戴婚戒。 婚戒顺着订婚戒指的方向被推至曲疏桐无名指最深处,她心颤了颤。 卓枫把另一枚戒指递给她,“劳烦了,桐桐。” 她低笑,原本眼角的泪意被他逗了回去。 接过同款素戒,她拿起他的手。 戒指在他修长无名指套入,深深套到最底处,把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一生套牢了。 曲疏桐心中感慨,她也太厉害了。 抬头,她冲他笑,“恭喜卓先生~” 他笑起来,“同喜。” 月下谋爱 第77节 边上人恭喜声络绎不绝。 卓允看了几眼婚书,围观了他们的交换戒指,最后恭喜了哥哥嫂子又拍了照之后,就去关注她泰哥同大明星的情况。 他们俩因为刚刚看过婚书了,现在倒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两个,都没再去围观,而是原地坐着优哉游哉在聊天。 而那个大律师,他大功告成之后,扭头靠在桌子上喝茶,问大明星:“这里没有外人,大明星能说真话不?你男朋友是谁?我认识?” 卜画摇头:“没有男友啦,刚刚桐桐开玩笑的啦。” 吕仲斐叹息:“我还以为不久后还能参与一波呢。”他遗憾地笑了。 卓允去拿桌上的喜糖,边吃边道:“女明星都没那么早结婚的,斐哥,你应该知道呀。” 吕仲斐颔首:“那倒也是,还没见一个三十岁以下的香江女明星结过婚。” 卜画忽然感兴趣地问他:“那你呢?你结婚了吗吕律师?” 吕仲斐摇头。 卜画惊讶:“你也没,是不是你们这种看惯了离婚程序的律师更对爱情没有幻想?” 吕仲斐笑了笑:“我倒还好,但如果是主婚姻这一块的律师的话,确实多少会有影响的。” 卜画:“艺人也是的,你看娱乐圈离婚的多过结婚的。” 庾泰这时候插嘴:“那也得先结了才能离。” 卜画扭头看他:“那是早些年结的,这几年很少的香江明星结婚了。” “……” 卓允瞄了眼脸色微变的庾公子,暗笑。 吕仲斐八卦地问大明星:“那你真的,也不打算结,真不婚主义?” “倒也没有,但是还早,我觉得女明星身边没什么正经人,等我退圈再说吧。”她笑了笑,随意道。 吕仲斐盯着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表示:“你要是不当明星,身边不正经的人更多,你这颜值。” “……” 卓允举手赞同:“就是就是,我们卜小姐全港最靓女星毋庸置疑。” 卜画摇头笑:“我要是不当艺人,我换个能吓跑人的职业。” 庾泰:“什么职业?” 卜画指了指吕仲斐:“律师。” 吕仲斐新奇:“哟,你喜欢当律师?” 卜画仰头看他,点点下巴:“我本来是想选法律专业,后来听了家人选经济,但我大学时因为翻唱歌曲偶然出道了。” 在场三人都惊呆了。 卜画笑嘻嘻道:“所以我现在好崇拜你哦,你简直是我未完成的梦想的现实化。” 吕仲斐伸手去和她握手:“原来是半个同行,那你结婚,我免费,无论你对象是谁,无所谓了。” 卜画紧紧握住,笑容明媚。 边上的庾泰悠悠看着,没有眨眼。 卓允看完这风火雷电交加的一幕,不由朝庾泰斜了眼过去。 当事人扭头,撞入她看戏且悲伤心疼的目光,悠悠问:“做咩?”他拿起一颗喜糖拆开丢嘴里。 卓允趴在桌子中央,悄悄道:“有人表面云淡风轻,实际后槽牙都咬碎嘞。” “……” 这边有人碎掉,那边大家终于热闹完,婚书也看了合照也拍了,管家来说可以移到二楼餐厅喝喝茶,差不多用午餐了,大家就纷纷走向了电梯。 二楼的西餐桌可以坐二十人,桌上每个餐位都有绣着囍字的餐布,桌上的花是红玫瑰和百合,连天花板灯光打下来都是囍字的图案。 一群人又新奇地研究起了那桌子。 叶秉知感慨:“这光看这些东西,都觉得新婚很快乐啊。” 孔少峥:“美……确实美。卓总结个婚,教会了一群单身狗谈恋爱。” “连孩子都想生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大家在二楼喝茶溜达,吃了生日蛋糕,逛了一圈深水湾别墅美景后,就准备午餐了。 曲疏桐落座在卓枫身边。 菲佣上来倒酒,也给她满上。大律师见她举杯,调侃:“曲小姐酒量很好啊。” 曲疏桐闻言,认真表示:“现在都差不多不会了,以前是秘书,时常需要应酬。” 叶秉知表示:“那现在是卓太太,不用了吧。” 曲疏桐红唇牵起,摇摇酒杯歪头看卓枫:“当特助的时候就不用了。” 桌上一片戏谑起哄声。 卓枫搂着她,捏起自己的杯子,抬头冲一群人道:“多谢各位今天莅临,本没想伤你们。” “……” 曲疏桐低头笑,她就没他那么欠收拾,笑完举起来对他们说:“都是卓先生的朋友,我的朋友只有卜画,但今天收了大家好多祝福,好开心,多谢你们。” “哎,这又过于客气了。” 有人指着吕仲斐调侃缓解气氛:“指定是对你说的了,谁让你主持婚礼不收钱。” 众人大笑。 曲疏桐记得去年还在纽约时,有一天卓枫喊她一起去同朋友吃饭,她说她不认识他的朋友。卓先生表示,现在认识了,回港就可以走动了。 但她还是没去,彼时她觉得不需要,此刻却很开心他的朋友说了这么多恭喜的话。 一一碰杯喝完后,有人借此问吕仲斐在外面收费多少。 吕律师放下酒杯笑说:“婚礼是小事,只是走个仪式,浅浅收个几千港元而已。” 坐他对面的卜画惊呼:“就不到半小时的小事你收费这么贵啊!” 吕仲斐马上表示:“我刚刚说了,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免费,你放心。” 饭桌上再次大笑。 孔少峥调侃:“得亏这群人都孤寡到老的命,不然大律师是真的划不来。” 吕仲斐乐道:“你不要说得好像我心里在诅咒你们孤寡一样,我可没有。” 他们大笑。 曲疏桐扭头示意她的卓先生说句好听的。 卓枫收到了,第二次敬酒就表示:“我太太表示,希望,你们想结婚的,都早日结婚。” “吼。” 几个浪荡公子哥都笑嘻嘻说收了,承卓太太吉言,但是那模样,看着就没人真正听进去,大部分是喜欢单身的,而不是被迫。 就一个,坐在卜画斜对面的庾公子,专门伸手去同曲疏桐和卓枫碰杯,且一饮而尽。 曲疏桐几杯酒下来就有些晕了。 “我真的,酒量不行了。”曲疏桐歪头看身边的男人,“我得锻炼锻炼了,卓先生。” “酒伤身,不喝了。”他扶她靠着桌子,自己给她倒了杯茶。 曲疏桐接过,看他的酒杯扬扬下巴,“你也喝。” 卓枫觉得她是醉迷糊了,小兔子虽然知道他酒量不错但也不至于让他喝酒,是以为他酒杯里是茶吧? 他听话地拿起来,“喝吧。” 曲疏桐伸手,交缠过他的手臂。 “哦这是。” “我们曲小姐,卓太太果然浪漫。” 闻声,一下子桌上的人都悉数扭头看向那餐桌中央的两位,女人同男人交缠着手臂,饮交杯酒。 卓枫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缓缓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甜腻红酒。 第45章 事情是你干妈做的 。 热闹一个白天, 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个朋友,深水湾恢复了日常的静谧。 二人自己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庆祝。 曲疏桐胃小,吃撑了就喜欢起来溜达散步, 卓枫就习惯坐在那儿看她。 记得她第一天来深水湾,就是这样吃完起来转悠, 一会儿悄悄跟随音乐跳起了舞蹈。 他就是那会儿同她说, 他一定要娶她,不会放她走了。 曲疏桐此刻也想到了那日的情景, 下意识就扭头去找人,结果发现座位上已然空荡荡, 只剩下烛火在夜幕下婀娜摇曳。 一扭头,卓枫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她,原本手插在西裤口袋, 四目相对后, 他便朝她伸手。 曲疏桐往回走,递给他,笑一笑一起上楼。 今天她格外乖巧, 两人格外默契。 电梯里橘黄色的灯光将二人交叠的身影一寸寸映照在门上。 雪白的珍珠挂脖礼服温柔如水波, 层层叠叠往脚下坠落, 头上的钻石发簪闪耀如星, 女人妆容精致, 红唇艳艳, 披在地上的裙摆盖住了男人的半条腿。 酒红色西服雅致万千, 在此刻和白色礼裙搭配至极。 而电梯橘黄色的光搭在衣服上,让这极致动人的一幕像极了一张老照片, 是三十年后,或六十年后, 他们已经白首偕老,有天忽然看到了结婚时的这张照片。 月下谋爱 第78节 看到他盯着镜面里的她上扬的嘴角,曲疏桐也没忍住弯起眼睛,回头:“我们好像已经白头到老了哦。” “是啊,一定会的。”卓枫抬起她的手摁了电梯键,收回手又把她困在怀里抱。 虽然二楼到三楼,一眨眼门就开了。 两人慢条斯理边走边说明天休息一日,当新婚假期,今日忙了一天,还没休息休息呢。 曲疏桐进屋抓紧时间洗了个澡,穿着一袭红色浴袍出来,颇有新婚味道地坐在床边,捧着那三份刊登了结婚讯息的报纸看。 卓枫洗澡前她在看,出来她还在看。 他也没有打扰,自己边擦着头发边去看了眼那床头上放着的婚书,打算收起来藏着。 “这个,要同婚书,结婚证,一起放着。”曲疏桐说她的报纸。 “要吗。” “要的。”这几份报纸曲疏桐爱不释手,南极生物群搜索吧1481六963,加入可看每日更新文简直是最珍贵的结婚礼物,“等我死了,一起给我埋了。” “……” 卓枫丢了擦头发的毛巾,摁住她肩头把她压床上去。 曲疏桐嬉笑,“我没看完呢。” “看看我,那只是几个字,我才是你一生的伴侣,是婚姻的具象化。” 曲疏桐感动得都快哭了,真会说话哦卓先生。 以为他要干坏事了,新婚之夜嘛,结果卓先生深深地亲了她一口后,就起来了。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印着“新婚快乐”的红包递给她。 “嗯?” 曲疏桐困惑地接过,“这是什么?”里面似乎是一张卡。 “彩礼。” “?不是已经给过了吗?而且这不是我们的戏言吗,我们之间还真的讲究这个呀?”她调侃,“卓先生之前给的钱,已经可以买好几个我了。” 卓枫解释:“要是必然要的,你是最珍贵的,不能无偿给我。” “……” “之前的不动产不算,房子车子是逗你玩的,不值钱。这是现金,”他点了点红包,“这次,供你玩乐到一百岁。” “……” 曲疏桐望着他没有眨眼没有说话。 卓枫把她抱起来放怀里:“不用感动,很正常,这世界上我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多照顾照顾是必然的。这只是钱,只是一份我给我桐桐宝宝的保障。人生无常,我也不能预感我哪天会死,要是我不在这世界上了,你下一秒就穷困潦倒睡大街,我死不瞑目。” “……” “如果我能预感到危险,我会给你留很多东西,不止这点钱。”说着,他想了想又说,“我还是改天写个遗嘱吧。” “……” 曲疏桐把脑袋靠上他肩头:“你不要越说越荒唐了。不要说了,我们不是说好的嘛,要白首到老的。” “嗯,希望,但愿。我可娶了好久才娶到我家,优秀的特助的。” 曲疏桐甜笑,勾着他的浴袍带子转,“卓总这算不算,失策呀?让一个特助给拐走了,多没面子呀。” “这叫没面子,你看他们今天,羡慕死我了。” 曲疏桐笑得脸红,主动抬头去亲他:“辛苦卓先生一直等我啦,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一定让我的卓先生,物有所值。” “……”他忍着笑,捧起她小脸,深深吻了上去。 … 翌日周一,深秋最后的时光里香江下起了雨,白天二人在家里两人世界。 卓枫虽没有上班,但也是一直待在书房处理事情,他在拟文件,准备把手头的卓氏股份与朔方资本一部分股份转给她。 曲疏桐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自己窝在书房一边陪他一边拿没用的文件折纸玫瑰。 卓枫忙里抽空和她说个事:“这几天我们回家一趟行不行?桐桐?与我家人吃个正经的饭。” 曲疏桐点点头,“ok~” 说完想起自己家,她就顺便和他说:“那个……我准备,最近也抽个时间回趟览市。虽然不能告诉我干爸干妈,但是我这么久了一直没回去,要是连结婚了都没回去,我有点过意不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呀?你不要和他们见面就好了,你陪我一起到览市就行。” 卓枫眉头微微拧了拧。 “怎么啦?”曲疏桐注意到了,瞥了眼看去,“你不愿意啊。” 卓枫马上道:“不是,我只是忽然在想,你干爸干妈同你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不能成为你一辈子的倚靠,你以后可以把倚靠的对象换成我,不用一辈子把重心放在你干爸干妈身上了。” “我知道,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他们,不是倚靠的问题。” 卓枫点点头:“你想回我就陪你。” 这话听着就有些奇怪,曲疏桐放下花,又抬头:“就,陪我?你怎么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你难道觉得,我不应该回去看望自己父母吗?” 卓枫摇头,与她对望:“不是我自己,我在想你和他们之间的情况。有点情况,你不知道。” “什么情况?影响我回去吗?” 卓枫没有马上回答:“桐桐,因为你们终究没有血缘关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对你好,是因为需要你养老,现在的骆氏只有你在支撑了。” 曲疏桐脸色很平静:“我知道,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是因为雾雾没有继承公司的心思,他们才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雾雾没离开之前,我干妈就没少暗示我,说我是唯一的继承人,公司倒了我也就什么都没啦。” “那既然你知道他们对你的爱,也并不纯粹,那你还在他们身上,花费那么多感情。” “他们对我不薄,终究是他们养我长大的。我不能因为人家是想着要回报,有需求,就不认这份恩情,那我是想让他们对一个路人不求回报地施舍吗?我没那么离谱与天真。” 卓枫没再说话。 曲疏桐很好奇地追问:“怎么啦?你怎么又忽然提起我干爸干妈?上次你也提过,说什么人无完人。” 卓枫犹豫了会,开口:“你干爸干妈,对你的希望,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大。” “?”她挑眉。 卓枫:“之前的报纸,关于你我分手的传言;骆家濒临破产,卓家大意很难与骆家结亲的传言,都出自你干妈的手笔。” 曲疏桐捏紧了手中的纸玫瑰,花瓣被捏成一团。 卓枫起身绕过书桌,到她面前扒开她的手,她身子和手都是僵硬的。 小兔子抬头,语气也很急促低迷,“不可能吧……你哪里来的,消息。” “随便找家港媒问就知道了,他们为钱办事,那我有钱,就能使鬼推磨。”他放下纸玫瑰,扶着她的双肩让她稳住。 曲疏桐呼吸紊乱,根本正常不了,“没必要呀,我从没说过我不回去,我说了只要安全我就回去了。” “人心隔肚皮,你心里具体怎么想的,他们猜不透,当然这也不能就否定他们对你的恩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能会损害你的利益,所以你不要把整颗心都驻扎在他们身上,只要日后对得起他们的养育就行了。” 曲疏桐定定仰着头看他,没有反应。 卓枫手捧上她的脸,温柔抚一抚:“没关系,有血缘关系的人尚且斗得你死我活,何况你们没有。你只要记住,为了自己的利益,人人都会算计,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好。正如你也会算计我,我也会为了想同你结婚,骗你。” 曲疏桐忽然道:“对不起,你心里深处是不是其实还是有一点点介意的。” “……” 卓枫摇头:“我只是举个例子。当然我之所以没有怪你是因为你到底骗我的时间很短,因为咱俩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也短,你能骗我多少呢?但是你干爸干妈,从你出生之前,就同你们家结识了,也许,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欺骗了你什么呢。” 曲疏桐深深叹了口气,安静了会儿还是没想通为什么会是干妈做的,她还因此难过了一阵。 她自嘲了一声:“我彼时还一瞬以为,是你们家里人做的。”低下头,她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 卓枫把她往怀里抱:“算了,不想了,无论如何,你有我。只是你以后,别对所有人都剖心又剖肝的,记住我说的就没错。” 曲疏桐搂上他的腰,低喃:“可是就算我同你结婚了,留港了,公司我也不会丢下不顾的呀,那是我的公司呀。” “那是他们的,不是你的。你只是他们选择的继承人。” 曲疏桐愣住。 卓枫:“而你如果留港和我结了婚,这个公司,是不是有朝一日,会改姓卓?他们忌惮。” 曲疏桐恍然。 卓枫:“当然他们忌惮也正常,卓家是他们的死敌,因此不甘心人之常情。但是……因此算计你,不惜伤害你,就不合适,是不是?这一阵子你并非无缘无故留在这,你有危险,但是不顾你危险执意要你回去,甚至这份危险还是因为骆家而来的……这些,是不是说明对他们来说,利益比你这个干女儿的命,重要。” “唔。” “以后,对任何人都别太放心。” 曲疏桐苦笑一声,抬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温柔眉眼:“那对你呢?” “?” 曲疏桐眨眨眼,无辜道:“对你也不能百分百信任吗?” 卓枫:“原则上,我也不算值得信任的人……” 曲疏桐忽然又紧搂上去,额头深深抵着他的胸膛,丝丝温软的气息化开在他胸口。 “你是,如果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人最后还是会背叛我,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卓枫温柔似水道:“那我们说别人,不拿自己举例了。” 曲疏桐心情乱得很,索性暂时转移了话题,打算抽时间再让自己静一静,想一想该如何面对干爸干妈,要不要找他们问清楚。 “说实话,你家里人,真的赞同你结这个婚吗?而且还是没婚礼的。”曲疏桐让他去继续工作,她起身过去靠在书桌,认真冥想,“虽然我们领证了,但你到底姓卓呀,目前卓氏的大老板,卓氏在港地位又是数一数二的,正常来说,你结婚应该请遍全世界的政商名流吧,应该大办特办才对。” “没说不办,过一阵而已。” “可是概率也不大,照你刚刚说的那情况看,五五分都不到。” 卓枫瞥过去:“那我们自己快活就行了,办不办的,不影响我卓氏在港的地位,我只希望外界别影响咱俩的幸福就行。” “……” 她有点不好意思聊下去了。 卓枫:“还有,我们一定会办婚礼的,桐桐,你不要想着五五分,一定是,十分。” 曲疏桐歪头看向他:“无所谓啦,太难就算了,反正如卜画所说,就算他们一直不同意,那就瞒着好了,我也不会再同你离婚。” “……”他点头,“大明星,婚礼一定要记得请她,我能娶到老婆,她功不可没。” 月下谋爱 第79节 “……” … 设在周六的这个宴才是真正的“卓家私宴”,没有任何一个外人,都是卓家的至亲,除了长房。 连那个据说之前被气倒病重入院的卓家老爷子都在。 曲疏桐挺认真对待的,穿上了领证那日的礼服,搭一件初秋的风衣,一身下来优雅又气质。 临出门前,曲疏桐搞好了自己的妆造准备去找卓枫,但刚出房门就收到一条消息。 卜画发来的微信:“桐桐,我要去趟东京。前两天在北市给你带了结婚礼物,你来拿一下,我就在深水湾外面。” 曲疏桐好奇地回复:“你怎么又去东京?不是才回来没几天。” “那个mv没拍好,回去重新补拍一下。” 曲疏桐恍然,一边下楼一边和卓枫发微信:“我到外面和卜画见个面,她在深水湾附近,你等我几分钟哦。” 卓枫回复:“让司机开车,别走路,很远。” “好~” 曲疏桐又给卜画回消息:“我出去,你等我一下。不过你怎么还给我带东西,不是说等婚礼嘛。” “没事,这不顺带嘛。” 曲疏桐直接坐电梯到地库,找了司机给她开车,本来她自己开车也行,但她已经穿好了高跟鞋。 没两分钟到了目的地,曲疏桐还没下车就看到一辆埃尔法保姆车停在路边,她猜测卜画这会儿要去机场,坐的是公司的车子。 她下来,冲那车挥了挥手。距离有十来米,她本想走过去,但那车子却开了过来,很快又在她身侧一米外的地方停下。 曲疏桐没看到副驾座有人,以为卜画在后座,就要迈开腿过去,那车子已经开门了,下来的是西装革履带黑超眼镜的一个男人。 曲疏桐愣了愣,但还没给她脑子转动的时间,后排又下来好几个人。 曲疏桐的司机站在驾驶座门口等着,见此迅速就要绕过车头,奈何一下子有好几把手枪对准了他。 司机刹住,呼吸急促。 曲疏桐眼前也对着一个枪。 她心口在接连的人出现时已经扑通一声,碎掉了,其实一开始下来第一个男人时,她就觉得异样了,虽然还在想难道是卜画的保镖,但更多的是在想,有危险,结果真的是。 她扭过脑袋,隔着车头和司机面面相觑。司机面色铁青,又因为担心转为灰白。 看着曲疏桐被拽上车,司机着急得还是下意识上前。那一刻,一个枪打中了他的膝盖,他生生刹住了脚步原地跪了下去。 曲疏桐一下扒在了车门上,她哑着声喊不出话,只猩红着眼和痛苦蹙眉的司机对视。 她摇摇头,对着他无声摇头。 司机明白她的意思,此刻徒劳无功,只是送死。 让他不要再动。 他们上车前,对司机说:“去通知卓枫。” 埃尔法疾驰而去,碾着浓浓暮色离开了深水湾。 司机忍痛爬起来把自己送回车厢,一边给卓枫打电话一边启动车子回家。 在楼下中央客厅喝茶的卓枫在等着曲疏桐回来,一起去太平山顶吃饭。 收到司机电话,卓枫心中已经有一丝丝隐隐的不安,因为这点距离,一般没什么必要给他电话,但是她出去了,她只要出去,他就担心她出事。 司机呼吸紊乱,声音因为忍痛而嘶哑:“大概是卓朝,他,他把曲小姐带走了。” 卓枫站起身,手中茶杯来不及放好,一下掉在桌上。 不远处路过的管家见此,马上上前。 迅速给几个保镖都去了消息后,卓枫马上往外走。 没几秒司机就已经把车子开回来了,人一身血从驾驶座跌落出来。 得知事情已经在等着的管家惊呼,立刻去扶他。 卓枫走到车门口,垂首看着司机冒血的膝盖,目眦欲裂。 第46章 今晚想要活着太难 。 卜画接到电话的时候, 刚在餐厅坐下,对面是正在拿热毛巾优雅擦手的庾公子,她尊贵的粉丝。 大公子周末又回港, 得知她还在,找她吃饭, 说是有快三个月没一起吃了, 上周去深水湾吃婚宴除外。 手机来电的号码是卓枫的,卜画很好奇卓总这怎么又给她来电, 难不成新婚夫妇吵架了?桐桐一怒之下又独自去维港散心了?? 不会吧。 因为是卓枫的电话,卜画就没离席, 直接当着庾泰的面接了起来。 “喂,卓先生?” 电话里头的男人对她说:“我是卓总的保镖,是卜小姐吧?你人在哪儿?你刚刚找曲小姐了?” 卜画茫然:“啊?保镖?我, 我没有找桐桐啊。” “你没找她?你没在微信找她?” “没有呀, 我在同……同卓先生的朋友,那个庾先生吃饭呢。” 庾泰冲对面看了过去。 卜画听到电话里说让她查看一下微信,不由拿下手机点入微信。然而, 微信不知什么时候自动退出了。 她困惑地重新输入账号密码。 但……系统提醒她, 密码不正确。 她不可思议, 连续两次都显示密码不正确。 “天, ”她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 “我账号登录不上了, 好像被盗了。” 任齐柯一下就知道情况了, 挂了电话。 卜画愣愣地抬头看对面的庾泰,“我的微信被盗啦, 然后好像给桐桐发了什么,约她了, 卓枫现在很着急,找不到她了。” 庾泰一下想起之前卓家大房那个事。 他丢下擦手毛巾拿起手机给卓枫去了电话。 前后不到半分钟,挂了电话他就起身了,“抱歉,下次再同你吃,我有事要去忙,你自己吃,吃完打车回去,注意安全。” 卜画起身忙问:“桐桐怎么了,他有说吗?” “不知道,她不见了。”他走得很快,边走边回头,“你自己小心啊,别担心,到家了给我个信息。” 卜画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一眨眼消失在电梯中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颓然地重新坐下。 试探性地给曲疏桐打电话,响了,一直没人听。 卜画把手支在桌上撑着脸,难过地发呆,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有能力做一些救人的事,这些她没办法。 想了想,她又低头拿手机折腾了一会儿改密码,没想到试了二十分钟后,居然被她改成功了,又登录上了那个微信。 一看和曲疏桐的消息对话框在第一排,卜画心就猛然一抖,她今早和经纪人联系了,下午和庾泰联系,但没有和曲疏桐说话,结果微信此刻居然显示在一个小时内,她和曲疏桐发了消息。 看完聊天内容,卜画气得不行,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有没有用,就截图发给了卓枫。 卓枫知道断然不可能是她自己联系了曲疏桐,他刚刚只是想确认是怎么通过她联系的,是不是那位卜小姐也有危险。 这个聊天内容里也没有提到有用的信息,只是看到那“结婚礼物”四个字,他弯下了腰,揉揉眉心。 一周,新婚一周,根本不敢想象,一周前她说他们好像已经白首到老了,结果才一周,她就有可能离他而去了。 怎么能这样…… 手机在静默中悄然熄屏。 眼下卓枫不需要任何消息来提供方向了,目标很明确。已经联系了卓朝,没联系到本人但是任齐柯查到那辆埃尔法开去了青衣港方向,而卓朝几分钟前有一艘船从青衣港离港了。 在城里还好说,他离港了且在海上,事情就不可控很多,海上要弄死个人完全不着痕迹,大海捞人也几乎没有希望,有可能尸骨无存,而且海上,他去了也方便卓朝开火。 直升机飞往青衣港的路上,整个中环已经被灯火点燃,中西区繁华无比,车如流水马如龙。 青衣港那边就安静许多。 已经启动游艇出海一会儿的任齐柯看到了从头顶飞跃的直升机,一眼又扭头看身边的廉麦康。 廉麦康操纵着一个电脑,在查找海上船只的数量和行进方向。 因为卓朝必须是把人先带走了才出海的,所以速度不会比他们快多少,因此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他现在在追踪那艘游艇。 “他到底要开到什么地方,操,再走要出西博寮海峡了。”任齐柯没忍住爆粗,看着视频里那艘急速前进的船,明知道曲疏桐在上面却无法见到,他就暴躁。 廉麦康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出游艇驾驶舱,望着深蓝色的天:“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要去哪儿,大概在等天黑。” 海上现在还有微弱的光。 天黑好做事,目前距离城区还是太近,只有开到深海区才完美。而且到了这一刻,他也没必要急了。 大概航行了一个小时出头,于继看那船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自己架着直升机闯入他们的包围圈,冒险逼停游艇。 他们自己的游艇顺着目标船只行进,最后大概在距离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被那艘船反过来勒令停下。 卓枫的直升机飞智自己游艇停机坪降落。 于继的直升机撤回,留下对面的数架直升机盘旋着,连同海上几个小游艇在四周巡逻,保驾护航。 无论天上还是水面都不再让人靠近,也不让人包围。 卓枫也没低调,游艇作为根据地,四周也分布了不少接驳艇,天上同样带来了好几架直升机。 任齐柯和廉麦康把驾驶室交给船长,他们上了甲板走到护栏边,前者拿对讲机对一百米外那艘游艇喊话。 “卓公子想做什么?天都快亮了,该说话了。” 卓朝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来:“卓枫呢,来了吗?” 月下谋爱 第80节 任齐柯:“来了。有话你直说,但在你说之前,先让我看一眼曲小姐。” 卓朝:“她在船上。” 任齐柯:“给、我、看。”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冷笑,“是人,还是假人,还是尸体,不看怎么谈条件。” 卓朝冷哼一声,嘲讽道:“卓枫怎么会觉得,我是想跟他谈条件呢。” 任齐柯大声问:“那你想去见你大哥吗?你直说啊!浪费这时间!我趁早送你去不是更好!” 卓朝气息一下乱了起来,“任齐柯!” 缓了缓,他抬手,有人便把船舱里的曲疏桐带出去。她安好无恙,没有什么束缚,还能自己走路。 廉麦康的电脑马上就拍摄到了甲板上她的身影,放大镜头仔细分辨后,歪头和卓枫说:“是曲小姐没错。” 其实本该喊她太太了,但是新婚第二天曲疏桐就觉得有点别扭不习惯,让他们继续喊曲助或曲小姐,太太什么的,等她年长几岁再说。 卓枫目光眷恋地落在画面里曲疏桐冷静的脸上,小兔子似乎早预料到这一天,一点没有害怕,冷静得好像是和他出海玩。 是他的桐桐没错,撒娇哭泣从来只在他面前。 他马上拿过任齐柯的对讲机,开口:“条件。” 卓朝森冷的声音终于夹着情真意切的笑:“卓枫,你着急了。” 卓枫盯着画面,声音冷冽:“此刻,你大概比我还急。今晚无非是各自一条命博弈,算起来你们两条了,我只是一条,我急什么。” 卓朝冷嘲热讽:“真的假的,新婚燕尔,真舍得啊卓枫。” “舍不舍得,不是你说了算?”他淡然道,“我这人,最不会为无用之事费神。” 卓朝没了言语。 卓枫:“但我跟你说,你也不要,为无用之事,费神。大房可就你这一个了,你哥那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分分钟捏死一个,你要想大房断子绝孙,你尽管跟我玩。” 卓朝声音冷了下去:“你以为共沉沦了你能活着踏上岸?我真只会弄死你这个老婆?留着你?” 卓枫:“我无所谓,我二房有的是人,再不济,留给嘉烨,嘉树,阿焰,都不错,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不介意留给他们几个。” 卓朝冷笑,声音似裹挟着玻璃碴:“你倒是慷慨,同我们斗得你死我活,转头捐出去了。” “我看人。你大房,什么时候给过我考虑留给你们的机会?” “卓氏本来就是大房的,用得着你考虑过后的施舍?”他笃定式地说道。 卓枫:“所以,你就别废话了。条件。” “卓荣,是不是你杀的。”他问。 任齐柯和廉麦康都屏住呼吸,一个看着卓枫一个死盯着视频里的曲疏桐。 说是,曲疏桐肯定当场毙命,说不是,他定然不信。 任齐柯此刻的心几乎在嗓子眼跳跃,他不由提前问卓枫:“如果他开枪,能不能直接扫?” “不行。”直接扫射他的桐桐就彻底没救了。 任齐柯:“可不扫我们无法降落登船。” 卓枫安静稍许,说:“他带那么多直升机,扫了也没法登船。他不会第一枪就要了她的命的。” 任齐柯和廉麦康都惊呆了,所以他能接受卓朝给曲疏桐一枪吗?能接受她中枪吗? 卓枫似是知道他们俩为何震惊,他声音平平静静没有任何起伏地低语:“一枪,总比误死在我手里强。” 任齐柯和廉麦康面面相觑,都皱起了眉头,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路了,不到万不得已,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或者说,今天人在卓朝手上,卓枫从出发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无法毫发无损的准备,他给自己留的退路,就是一枪。 曲疏桐只要,只是中一枪,没有致命,他就能接受。 “怎么不说话了?”卓朝问,“怎么了,卓枫,这又没别人,老爷子也不在,你不敢跟我说实话,你干的事这会儿你都不敢说。” “我说了你就信?” “呵。” “我要杀卓荣,你俩还能活到今天威胁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他忽然怒吼。 卓枫:“那又何必多问。” “就是你!”他举起手枪指着曲疏桐,“你必须死,你们俩,都死。” 卓枫皱眉,抬手。 廉麦康马上切换频道,给对面的卓荣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照片里是一个两岁小孩儿被提在高楼悬空的样子,小孩正撕心裂肺大哭。 卓朝脸色大变,透过视频画面,能看到他举枪的手抖了抖。 卓枫阴狠着脸,声色嘶哑:“这是三十楼,你想看你这小侄子,粉身碎骨,渣都不剩,你就开枪。” 卓朝咬牙切齿:“那是老爷子下令保护的人!卓枫,你敢做到这一步!” “你看看我敢不敢。”他冷静无比,“跟我比狠你要有自知之明,卓朝,你要是有我狠,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卓朝闻声,枪头对着曲疏桐的腿,摁下扳手。 那一声距离百米远,却还是在辽阔的海面上借着咸湿的海风传到了这边。 视频里,曲疏桐扑通一声原地跪下,领证日穿的白色礼服从下半身开始被血染红。 任齐柯没看人,只闻其声就下意识往前一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百米外渺小得似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船。 卓枫静静望着廉麦康电脑里倒在甲板上喘息的女人,眯起眼,拳头捏碎。 她瞪着镜头,好像知道他能看到她,在通过镜头和他对望。 望着望着,笑了笑,眼里泪花欲落不落,好像已经对这一天有着充分的准备,她也没有后悔,只是悲伤,悲伤于这一天真的在现实中到来。 任齐柯回头,看看电脑又看向那冷静得过分的卓枫,生平难得眼眶里都热了,这个人对卓枫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几个保镖更清楚了,这才新婚一周,一周啊。 廉麦康不需要任何指示,再次切换频道又发了一张照片过去。 三十楼的孩子依然悬空,还没掉落,但是手上的血滚滚而流,已经停止了挣扎。 收到照片,卓朝整个人都冷静了,猩红的眼像火烧一样,死死看着照片里奄奄一息的孩子。 卓枫平静地冲着对讲机喊:“怎样?你打腿,我就打手,合理吧?下一枪,要落心脏吗?你打心脏,我就打脑袋。” “卓枫!”他气得喉咙都是血腥味。 “如果要一来一往的话,你要我命更划算吧,”卓枫往回走向停机坪,“换我,让我上船。” 卓朝笑着没有答应:“你怕了,你还是怕了。” 卓枫没有回答:“我给你倒数五秒,五秒,你连这个孩子的骨头都看不到一根。” 卓朝本就灰白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 “五,四……” “行,行。”他气急了地点点头,应了,“没什么不行,要的不就是你卓总吗。” 走到一半,刚赶到的庾泰上了船跑过来拦住卓枫:“我去,我去,他不敢对我动手。” 卓枫拨开他继续往前:“不敢动手,条件就无法谈拢。” “可以谈,你在这可以谈,你去了送死而已。”庾泰追上他,“卓枫,我去。” 卓枫进了直升机,朝他看出去,“我需要看一眼她,现在离太远了。被丢下海了我都找不到她。” 庾泰一下束手无措,无奈后退,眼睁睁看着任齐柯启动直升机,原地起飞。 茫茫大海在今夜风高浪大,船只原地摇曳如一片毫无还手之力的枯叶。 直升机尽力在最快的速度里飞到一百米外的游艇上,在甲板降落。 落地了任齐柯才发现,甲板四周用黑布盖着一圈东西,下面都是油桶。 他吸气,握紧了拳头,在西裤口袋里摸黑给廉麦康发消息:“油。” 廉麦康揣测了下,再对着电脑钻研了会,很快明白任齐柯的意思了,他马上给天上的直升机发消息。 “有油桶,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扫射。” 开着一架直升机的于继那牙齿都要咬碎了,“他妈的还有油桶,他是真的做了共沉沦的准备了,这划得来吗!” 廉麦康:“他不会那么傻,伤了曲小姐现在我们要撤没那么简单了,他完全可以先上接驳艇走。” “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接驳艇,想得美,我扫不了大游艇我还扫不沉他的接驳艇吗?” 游艇甲板上,卓枫朝倒在地上的曲疏桐走去。 她身边已经没人,他把她抱起来放怀里。 任齐柯一手拿枪一手把医药箱递给他。 止血药撒上去,医药纱布缠了无数圈也于事无补,疼还是疼,血还是留。 地上一滩骇人的血。 曲疏桐倒在卓枫怀里,气息孱弱,疼得说不出话,对他微笑了一下,但看到他眼中的愧意又没再笑了,知道越笑他越难过。 她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 其实她知道只是腿中枪,小事,但是知道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未必能活着离开这艘船,几率太低了。 她其实想和卓枫说点心里话的,但是人太多没机会,也只能对他笑。 其实这么快能被他抱着,她觉得已经很好了,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对不起。”曲疏桐还是没控制对他说了这么一句,“拖累你了。” 卓枫也没有怪她说这些话,他知道,她此刻心里自责多过惶恐,她快悔恨死了。 他也快心疼死了,为了骆家,他本该无忧无虑的、平安快乐的小兔子,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靠近她耳边,他温柔万千地对她说:“忍一忍,不要怕,闭上眼睛,很快就回去了。相信我。” 曲疏桐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个初冬的天气有些像新年初二他们出发去新加坡的时候,微凉的海风,吹着真的很舒服。 月下谋爱 第81节 她闭眼的那一刻在想,如果今天能活着上岸,卓枫还会不会带她出海玩呢,是不是已经忌讳了。 她此刻忽然就无比怀念同他出海的时候了,可惜那会儿她没一句真话,真可惜,那么美好的时候她没对他说过真话。 卓枫亲一亲她的眼睛,最后放下她躺在甲板上,脱了西服给她盖上,拢紧。 第47章 我说了 ,我会为你挡子弹。 他站起身。 卓朝在大概五米外一处角落注视着这一幕, 夜色落在他森冷的眉眼上,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有多黑,但他藏在暗处, 像一只心怀不轨的猛兽,恶狼。 卓枫淡淡瞥了眼过去, 直接道:“你总不是真来要我命的, 我死在这,你的忌日也是今天, 你很清楚的。” 卓朝眯起眼,嘲道:“我怎么会不要呢?我的忌日是不是今天未必, 你大概真是今天了,这是我的船。” 卓枫无比淡然地追问:“没有条件了?” “当然有,我也希望有。”他凉薄地笑了一声, 问, “卓荣,是不是你杀的。” 卓枫:“是。” 卓朝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咬牙道:“卓氏落你手里了, 你还不知足, 卓枫。” 卓枫抚了抚手中的黑色枪支, 平静道:“他干的事太多了, 不止和我有仇。他弄死了一个人, 骆氏的人, 我替别人动的手。” 卓朝一下朝地上躺着的女人看去, “呵,那我岂不是没有开错枪。” 卓枫:“没错, 这一枪没错,但是也只是如此, 卓荣一命抵一命了,你还想搭我一条,不可能。” 卓朝立刻抬起手中的枪对准他:“这是我的船,正如你早前所说,我说了算,卓总,你别太自信了。” 卓枫:“要什么,说。” “我当然还是最想要你的命,但是,卓氏,也好。” “要多少。” “多少。”他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你既然这么不舍得,那不如就成全你,就对调一下,我也不全要了,你八十六,换我十四。” “整个卓氏你都要,卓朝,你胃口这么大,吞得下吗?” “这是我的问题,你开口讲,我录音,我就算拿不到手,卓氏也不可能高高在上继续坐拥香江第一的美名,这淌水我一定搅浑了。” 卓枫仿若没有听到,继续问:“除了卓氏,没有了吧?卓氏换我们安全离船?” “那不可能。”他扭曲地笑了,“哪有这么好的事。”他的枪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卓荣这里中的枪,才会抢救无效,猝然离世。你说,要是明儿港媒上报道,卓氏总裁,胸口中枪,抢救无效死亡,该是多么好看,刺激的新闻。” 卓枫嘴角溢出丝丝冷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卓荣是他以命抵命了,我没有亏欠你们,今晚这一枪你也知道我还给你了,不会白挨,你今天再动手,我就不会再顾及这点兄弟情谊了。” 他陡然嚣张地笑了:“真是说笑了,兄弟情谊。” 卓枫:“那动手。” 任齐柯知道他在速战速决,一直在试图激怒卓朝马上开始,他怕曲疏桐疼,危险,但是速度也快得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对面卓朝在他声音落下时也不免顿了顿,觉得他太爽快了,但随即又利索地往前走了一步。 这么爽快,谁不要。 任齐柯也往前一步,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他,眯起眼,蓄势待发:“卓公子,要权可以,其他的我劝你三思。” “我需要你这条走狗来教做事?”他冷嘲热讽一通,斜过去的眼神满是讥笑,“放心,卓枫死,这么忠心的你们也得死,死不了你们就自己陪他,也是合理的,他不孤单。” 任齐柯面无表情:“天才黑多久,说这么多梦话,把自己都说兴奋了吧?” 卓朝移动枪口对准他,“姓任的,我老早记住你名了,你挺会激化矛盾的啊。” “你尽管三思,其他的别关心太多,这会儿我如何激化,卓公子都需要自己冷静点为好。”他凉薄地哼笑,“你要相信,不冷静,就只有死了能冷静了。” 卓朝实在是被这条狗气到了,但是也确实被提醒了。 他对卓枫说:“说吧。” 卓枫立即开口:“我卓枫,转让卓氏集团百分之八十……” 听他一字一句说完,卓朝没有犹豫地对着他就是一枪过去。 同一秒钟任齐柯对他也开了枪。 也是在那一刻里,船上甲板一刹那被他另一支枪打中灯光线路,忽然陷入了昏暗。 大海中央的黑夜,没有灯就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危险暴增。 卓朝发现看不见后迅速往后跑,他的保镖则往前冲了一段,但也没有按照原计划直接到甲板去了,而是一边找掩护一边开枪。 船上枪声并不多,因为有那些油桶的存在,他们自己也不敢随意扫射,一不小心把自己送走了就可笑了。 但卓朝带来的直升机在此刻发挥了作用,迅速拉低距离准备从半空瞄准人扫。 只是于继发现了对面的意图后,顷刻间就飞过去生生阻断了对方的去路。 对面不信邪,硬要冲下去,蓦地这边一架直升机便也加速自杀式地撞了上去,机长在最后一秒钟跳海,两架直升机在天空相撞,炸出一团蘑菇云。 其他直升机被吓到了,不敢再贸然前进。 于继拉直了飞机横向开过去,逼得那一排直升机全部后退。 卓朝的计划被腰斩,船上甲板一下又恢复了安静。 卓枫把曲疏桐抱到直升机后藏着。 任齐柯在后头善后,准备庇护卓枫上直升机,但有架直升机不知是不是借着那团火光看到了他们的踪迹,忽然在半空朝这射来一枪,就打在附近甲板,差点打中了油桶。 任齐柯暗骂一声,跟卓枫说:“可能走不了,升空后要是他们冒死撞上来或者还没上去下面油桶爆炸了,我们都完。” 卓枫在他话落后的极限时间里考虑要不要把曲疏桐送进机舱,上去会有掩护,但是他离她太远,如果需要转头上接驳艇走的话,反倒延误了时间。 几秒工夫,他决定让她就在直升机后靠着,不上去了,无论如何都得在他视线之中,他怕最后来不及上机舱去找她,让她一个人困死在其中。 常森这个时候带着人从接驳艇沿着游艇外面爬上了船,任齐柯继续保护卓枫和曲疏桐,他去找卓朝了。 既然走不了,就得毁了。 只是他刚消失在黑暗中一会儿,任齐柯身后的卓枫说话了。 “走吧,再耗下去,腿废了。”忽然,卓枫哑着声道,“齐柯,开飞机。” 任齐柯迅速回头要去帮他扶着曲疏桐,但刚转身,常森在呼叫他。 “常森叫我。” 曲疏桐睁开眼,看他一下,任齐柯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转头就抛下她和卓枫去了。 卓枫想自己抱她进机舱,自己开飞机。 曲疏桐笑一笑,忽然开口:“不要,不要……你想和我一起机毁人亡吗?”她笑着摇头,“不要,我怕,我还不想死呢,死了我爸爸妈妈怎么办。” 卓枫没有马上答应,因为她腿一直没有止血,很快会失血休克的。 “毁就毁。抱歉,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桐桐,但会有人照顾他们的。” 曲疏桐知道他要搏一搏,她甚至知道他早前一上来就安抚她没事,不要怕,也是在哄她而已,事实上他做好了和她一起死的准备,只是在告诉她,死他也会陪着她。 她继续摇头,嘶哑而孱弱地劝:“不要,不要,我害怕。在这待着,就没事了,不要走。” 她知道只要待着,一会儿安全的几率比现在飞了要大,现在飞,真的也许会机毁人亡。 “腿而已,废了就废了。”她说。 卓枫知道她不怕,他的小兔子全世界最胆大,除了惹他的时候怂怂的,其他时候,她不怕。 他低下头亲她,哄道:“你相信我。” “我死也不要紧,不要和我一起。”她也知道会失血过多,知道他怕的不是她腿废了,怕的是她死亡。 但是飞机要是撞上了,或者船爆炸了,他也要一起死。 曲疏桐一眼不眨望着他:“不要,我欠你的,还没还呢,今晚又受我拖累,不要同我一起死,别。” 卓枫握紧拳头:“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么生疏的话,我们结婚了,你知道吗?” 曲疏桐弯起眼睛笑,“可能我还没习惯,把你真的当老公。”要往常,这么说他肯定会生气的,今天他就没有,今天的卓枫没脾气了。 “但是卓先生是聪明人,不要做不利己的事,你知道我好后悔的,好后悔,只是后悔又如何呢,没用,所以哪怕你今天晚上丢下我,我也知道,卓先生是不得已,他还是最好的,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卓枫眼底猩红弥漫。 说了几句话,曲疏桐气息越发低了,“没力气了,疼,卓先生保护好自己,能走就自己走,不要和他斗了,我忽然觉得……没必要了,太危险,不值得,你才重要。” 游艇侧面二十米外,因为卓朝的呼叫,一架直升机飞下来,于继依然阻拦。 电光石火之间两架直升机又在半空碰撞爆炸,火光照亮了整个甲板。 同一时间,船上又有人似乎借着火光发现了他们,往这来了,但是被常森带来的人拦住。 卓枫看了眼那个方向,又收回视线,低头。 四目相对,看清了小兔子眼里闪烁的泪水,他再次亲亲她,“没把我当老公也正常,或许我们本来就不合适,你是我强求来的。卓家这样的漩涡,我不该同你结婚的,这件事从头到尾,不是你的错,是我。” 曲疏桐眼角滚落了湿热的泪水,哪怕当初第一晚在一起,在西雅图的时候,他们好像都没这么生疏,没有…… 却在结婚一周后,忽然这样。 她心被扯得生疼,却不知道说什么。 “听我们小兔子的。”卓枫放下她,起身,“你等我,桐桐,错了就要解决。” 曲疏桐心塌了下去,她就知道他是卓枫,或许真的会后悔,遗憾这一切的发生,但是他觉不会让遗憾继续下去,就这么接受这个结局。 但只要他不执意起飞,她就没那么不安了,他能保护自己的。 曲疏桐忍着剧痛躺在甲板上被热烈海风吹着,感受着脚步声的远离,他走了。 第一次抛下她一个人。 甲板已经没什么人,唯一一个迎面而来的没几秒被卓枫踩在脚底下,随后他进了船舱。 船舱里面空间并不大,很快在尽头一个房间里看到了卓朝。 卓公子还有闲心在娱乐室里举杯喝酒,困着他们让保镖给他卖命,他闲情不已站在那儿看夜色。 月下谋爱 第82节 见到他,他身边两个保镖立刻往前一步。 卓枫淡漠地扫了眼,淡淡问:“怎么不动手?在等我,给你发讣告?还是你无所谓,大房这个传宗接代的任务,想留给你自己?” 卓朝脸色一瞬又铁青了下去。他知道卓枫在说什么。 “你下得了手,卓枫!你丧心病狂了是吧?”他怒吼。 门口的男人笑了,笑得格外深:“你比卓荣还蠢,靠你报仇,你哥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卓枫!”他摔下了酒杯。 玻璃溅一地,隔着几米远的男人依然如看浮萍一般淡漠地看着他:“我最后一次给你收手的机会,让我离船,不然,不单这个孩子,你父母,结局也一样。” “你敢!老爷子还在世你敢动我父母!”他瞪大眼睛目光喷火,“你想被他收回卓氏身败名裂?!” “他马上就走了。” 卓朝愣了愣。 “今晚他来吃我新婚宴,你这好子孙的杰作,他怎么会不知道。”卓枫嘴角溢出嘲讽的笑,“要是他没被你气走,反而因我动了他的长子幼孙,生气了,那我也会送他走。” “你……你疯了。”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不要忘记你的命脉也还在我……” “你拿不稳我的命脉。”卓枫冷静阐述,“到这会儿你还要蠢到这个地步吗?” 卓朝一下子动身,但同一秒门口忽然进来了人,而他自己身后的阳台也有人闯了进来。 一把枪抵在了他脖颈上。 背脊一凉的同时,卓朝在一声巨响后,背上痛感弥漫,热血直流。 他身侧两个保镖一个往前,打出的子弹让卓枫身后的任齐柯为了救他而肋骨被划过,但同时也被他打中了腹部。 空间有限,想要子弹不落空自己也就很难躲开。 另一个保镖转头时实在是来不及出手,看不见背后的人,所以被先击中了,但是常森要对付两个人,自己的左手妥妥的也没躲开。 在他要控制不住卓朝的时候,任齐柯火速过去了。 卓朝靠在吧台上,试图动枪没有办法后,瞪大眼睛看着信步而来的男人,面容不知因为痛还是狠极度扭曲着,“卓、枫!”他咬牙,“我死了你在香江混不了!老爷子死之前一定会收拾你的!你二房别想抽身而出!!你别以为自己狠就完事了!!” 卓枫站在吧台一侧,斜睨他:“你事到如今还以为,我怕这个。” 他枪口抵着他膝盖的位置,摁了扳手。 卓朝眼睛瞪大,僵硬的身子从吧台无力地滑落下去。 那黑乎乎的枪口又对着他心口的位置:“卓荣是这里中了是吧,这地方下去,百分百就没救了。” 任齐柯捂着伤口忽然拦住他:“卓总,别……他姓卓,您不要做这些事,也不要沾染人命。不然我来,您离开要紧。” 卓枫阻止了他来,忽然把地上的人一把扯起,上了阳台,一把从护栏掀落水中。 扑通一声。 巨大水花将整个初冬的夜拉低了好几个温度。 任齐柯和常森在身后,愣愣看着眼前这个背影从未有过的肃杀的男人,面面相觑。 卓枫转头就走了,急速赶往甲板。 常森冲在前头保护着他,任齐柯善后。 曲疏桐被抱起来时,痛醒了,被抱时恰好她的膝盖骨被折弯了。 卓枫发现,扶着她自己站:“桐桐,自己走。我们回去了。” “好。”她嘶哑地说。 常森正护着他们上直升机,但还没上去,忽然远处传来了任齐柯的呼喊:“跳海,有定时!不要开飞机!跳海!!” 整个船载满了油,爆炸的火焰会将他们的飞机吞噬,根本来不及飞高。 常森一愣,转头立刻护送卓枫上护栏。 幸运的是他们躲藏的地方就离护栏不远,不到两米。 只是那么高的游艇,今晚又风高浪大,不抱着曲疏桐,她下去了就被巨大的海浪冲没了。 卓枫将她推过护栏后还扶着她,自己再翻过去。 那一瞬,曲疏桐看到后面好几个人追上来,卓枫也看见了但是他没有躲,没必要了或者躲了就没法抱着她跳了,也保护不了她了。 如果不是为了抱着她一起跳,他先把她推下去他随后马上跳,也不需要浪费这几秒钟。 常森在护栏外这个局限的地方,连过来都没办法。 被搂着往下跳的那一秒,曲疏桐转动了那只还能动的脚,背着甲板坠落。 三颗子弹齐刷刷飞来,一颗打在了护栏上,两颗落入她后背。 卓枫愣住。 坠入海里的同一秒,甲板爆起剧烈的热浪,冲天的火光同时将整个水面的温度都烧高了。 蘑菇云烧亮了半个海面,天空的直升机四下升高飞离。原本那死守着的地方,忽然像坟地一般,所有人避之不及。 于继将驾驶座给了旁人,自己打开舱门直接从直升机跳入海面。 廉麦康也开了接驳艇到他们坠落的附近,跳下去找人。 巨大的救援灯光打入水中,让乌黑的海底犹如有了领航的灯塔,但是,也让卓枫看到眼前的海水中飘洒的屡屡浑浊的血。 在澄澈的光照下,血的鲜艳似乎还肉眼可见,并没有被深水的黑淹没。 只有曲疏桐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躺在他怀里,双手都没有再抱他,就随水飘荡。 明明他从船上到海中都没有松开她,她一直在他怀中安稳被抱着,没有消失在茫茫大海中,可是……她还是像消失了。 第48章 你要回来找我 。 将曲疏桐推上接驳艇, 卓枫再上去。 带来的医生在游艇上跪地抢救。 廉麦康和于继确保了他们俩上岸就转头去找任齐柯和常森了。 两人目前还没露出水面,有些危险。 他们不知道二人都受了不轻的伤,进水后无法那么自如地自救, 被浪冲得有点远。 等他们接连安全上船的时候,卓枫的接驳艇已经到了大游艇, 曲疏桐被放在担架上转移上去。 四个人只有常森知道, 曲疏桐至少中了两枪,最后一刻她中枪了他知道, 但是不知道中了多少。 廉麦康和于继听闻后都呆了,至少两枪?难怪她在水里就像一条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小鱼儿, 随波漂荡,那血流完全模糊了他们游过去的视线。 那还能有命吗。 上了大游艇,受伤的任齐柯和常森去处理伤口, 剩下的两人一个去安排直升机准备送曲疏桐回香江, 一个处理海上的事故。 船舱内安置成临时抢救室的房门口,卓枫目不转睛透过窗户盯着室内医生忙碌的身影久久没动。 抢救回来一点呼吸,再简单处理了伤口, 吸上氧后, 人又马上被担架转移出来, 送上了已经准备好的直升机。 机舱无法容纳那么多人, 只带走了医生。 这艘游艇不到百呎, 是当初曲疏桐新年游没有被选中的那艘, 所以只有一个停机坪。 待那架直升机飞走了, 另一架才重新降落,于继和受伤比较严重的常森上去随卓枫一起回。 直升机比游艇快了不少, 在午夜前最后一刻降落到中西区上心医院的顶层停机坪。 到了手术室所在楼层,卓枫坐在门口椅子上, 往后靠上墙,闭上眼。 回程的风已经将他们身上被海水泡湿的衣服都给风干了,干干净净的仿佛这一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没离港,没在海面惊心动魄了一场。 常森已经去处理伤口,于继陪着卓枫在斜对面坐着。 卓温晖没一会儿同那几个今晚准备一起吃新婚宴的亲戚赶了过来,一见卓枫安好无恙地坐在那儿,都松了口气,但是转头看向那手术室,大家脸色又是差的。 于继起身招呼他。 卓家小姑丈问:“里面,是卓枫的妻子吗?” 于继:“嗯。” 卓温晖蹙眉,问:“受多重的伤?” 于继:“中了三枪。” “三……” 所有人骇然,连卓温晖脸色都大变,一下子低头看向那闭目没有任何表情的儿子,联想到他们一周前才登记的事…… 怕卓家的亲戚还拎不清行情,这时候还觉得情况复杂不懂站队,于继又解释了一句,“一枪是打太太的,另外两枪是打卓总,太太挡枪了。” “那个混账!!混账!”小姑丈摇头怒骂,“没人性!太没人性了!” 大姑丈面容肃然,冰冷气息在周身缭绕,怒而不发。 卓枫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大家骂完也都发现他大概是累了,心情也可想而知,所以也没人去打扰他,离开了抢救室门口,换了地方去等着。 这一层楼直到凌晨,游艇回港了,庾泰下了船,告诉了卜画同她一起来,才再次打破了极致的宁静。 卜画在门口眼眶猩红,最后无助地扭头看庾泰,“怪我,怪我那个破微信给人盗了,都是我。” 庾泰马上伸手拍拍她脑袋,“傻,和你无关。” 卜画眼泪都在打转了,但余光里卓枫坐在那儿,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徒惹他伤感,男人此刻弯下了腰,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撑着膝盖,那身着西服的高大的身子佝偻下去,好像被什么打折了。 她不敢想象他此刻的心情。 固然知道自己对曲疏桐的感情不会比他少,可是那毕竟是他新婚妻子,她是能感觉到他对曲疏桐的喜欢的。 新婚一周就出这样的事,人要是没了,他怎么办呀。 庾泰把她带走了,说他没吃晚饭,她也没吃,一起去吃个饭。 一进电梯卜画就低下头说:“你自己吃吧,我陪你就行,我找个地方坐着,吃不下。” 月下谋爱 第83节 庾泰望着她惨白的侧脸没有说话。 医院楼下有一家二十四小时港式茶餐厅。庾泰点了两杯饮料。 好一会儿卜画才发现他没吃饭。 她把目光从街上闪烁的霓虹灯上转移到餐桌对面,好奇呢喃:“你怎么没吃,还没上来吗?茶餐厅怎么会这么久。” 庾泰摇头:“没有,我也不想吃。” “你不是说你要吃吗?” “只是想带你离开那里,我哪儿吃得下。”他笑了声。 卜画和他对视了几秒,又低了头继续发呆。 “卜画。” “……” 她愣了愣,抬头。认识这么久,少说也快一年了,见面也好多次了,但他从没喊过她的名字。 有时候会开玩笑地说,我们的大明星,却从没这样指名道姓喊过卜画二字。 庾泰:“我以后,打算少联系你了。” “……”卜画更茫然了,比起这个称谓更加茫然,“什么?为什么?” “本来不是想追你吗。” “……”卜画觉得他三句话可以震惊她一辈子。 庾泰:“但现在不打算了。” “……”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 卜画干笑了声,连接话都不知道怎么接,难道要说,啊那你怎么不打算追了? 庾泰似乎也知道她的困惑和惊讶,他有头有尾,解释道:“我知道你不好追,打算花个两三年,反正你也不急着结婚。” “……”嗯。 庾泰:“但是今天晚上出了这事,忽然发现,我仇家也不少。” “……” 卜画吸了口气,“那,那个……唔,那你自己要小心啊。” “……”庾泰笑了声,“你倒是第一次关心我。” “……” 他喝了口水,叹了口气,“反正,就这样吧。但你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了,只要你觉得我能解决的,你就找我。” 卜画抿唇笑,笑得格外不自然,那种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好意的不自在。 庾泰:“我说认真的,有事情你找我,无论香江的事还是内地的事,我都能给你解决。” “唔。” “别唔啊,我只是不追你了,又不是不喜欢你了,又不是脱粉了。” “……” 他咧嘴笑:“我可不能看着我偶像,我喜欢的……女孩子,给人欺负。” “……” 卜画尴尬地低头,捧起水杯,“谢谢,我会,希望没有那种机会。” “嗯,希望。” 坐了会儿,庾泰又道:“你回去休息吧,在这待着没用。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想走,回去了也睡不着,桐桐在港只有我一个朋友。” “卓枫在呢,她结婚了。” “那他也比我晚认识她,她还是只有我一个最亲的人。”她声音蓦地嘶哑了起来。 庾泰蹙眉,起身过去坐在她身边,抚了抚她的肩头,“别哭,别这样,那我们就在这,不回去了。” 卜画手撑在桌上,捂着脸,泪水顺着手心流淌入袖口。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庾泰眉头越皱越深,抽了纸巾给她擦,擦不到,就拿下她的手,用力拿下。 她双眼通红,梨花带雨地垂着脸。 庾泰给她擦干净泪水,“别哭了,她会没事的,我听说一枪在膝盖上,两枪在背上,偏下,照理说不会伤及心脏。” 卜画痛哭出声:“可是数量上太多了,这么多……还是坠海捞上来的,她伤口都泡水了。” 庾泰:“是多,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她已经从海上挺到了香江进了医院,刚刚进去时都还在,所以已经在手术的她应该能挺过去的,是不是?几率还是大的。” “我还是好担心,几率不大的,要是没有怎么办……她只有我一个朋友,我也只有这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她才回来不到一年,还不到一年呢。”她哽咽,泪眼模糊,“我以前总是跟她说好希望她回来工作。我就不该跟她说,不说她也许就不会选择回来了。” “这怎么能算呢。”庾泰手心接了好多滚烫的泪水,索性丢了纸巾,把她按到怀里。 卜画哭晕了,埋下脸在他肩头更加控制不住地大哭,把心痛和担忧完全释放了。 从一点到四点,几个小时她断断续续地抽噎,最后头哭疼了,睡着了。 庾泰一直低头注视,半夜的她眼睛已经完全肿起来了,清透的肌肤上挂着满满的泪痕,和以往在网上,电视上看到的光鲜亮丽靓绝香江的模样大相径庭,现在像个受了委屈的邻家小女孩儿。 他把她抱起来,出门放到对面的医院楼下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上,调平了座椅,拆了毯子给她盖上。 回到楼上,看到了孔少峥在抢救室不远的一个地方坐着。 “你没值班?”庾泰走过去问。 “没。” “那今早上班?” “嗯。” “谁跟你说的?” “你跟你爹要那么多人,谁不知道。那会儿他跟我爸在吃饭。” 清早六点,已经有阳光射入医院走廊,浅浅的光像海浪一样,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慢慢爬到了他脚下。 手术室的门开时,长廊上的众人一个恍惚,两秒后才纷纷起身。 医生摘下口罩,脸色带着愁容,“枪口太多了,时间拖了太久,进手术室时已经失血性休克。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伤口,从背后几乎擦过了心脏。” 站在卓枫身侧的于继心漏了一拍,拳头握紧了,余光小心注意着他的脸色。 男人眼神清晰可见地闪了闪。 他是子弹在前面穿过都不会眨眼的人,此刻却吓到了。 医生解释了一堆东西,其中夹杂着一句说心跳一直断断续续,但是最后好在还有一句:“情况不容乐观,先观察一下。” 于继缓慢地放下了心脏紧绷的一口气。 庾泰替卓枫和卜画追问医生:“几率大吗?” 医生摇头:“难说,无法断言。” 人被推出来了。 手术室门口腾出一条路。 病床上静静躺着的女人一头乌发披在枕头,枕上挂着发丝渗出来的血,那肩头,脖子,肉眼可见也染着干涸而没擦干的颜色。 她整个人看着毫无一丝生命气息。 卓枫把手扶上了病床,另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轻轻揉了揉。 在进病房的前一刻,他弯下了腰。 好像从没见过他那样颓然地弯腰,好像被风雨吹过的麦穗,是陡然弯下的,没有时间缓冲。 于继一眼不眨盯着。 卓枫亲了亲床上紧阖的眼睛,开口:“你要坚强点,桐桐,坚强点,回来找我。我们才结婚一周,你知道吗?” 几个人原地看着,都看直了眼却没说话。 人进了icu后,孔少峥才走过去透过玻璃窗看了看,再回头跟后面的庾泰说:“医生不会说有保证性质的话,但是只要第一场抢救成功了,后面生还的几率就应该有五成以上了。不要太担心。” 他表面跟着庾泰说的,其实还是说给卓枫听,他们都知道。 庾泰叹息:“那就好。”他往前一步拍了拍卓枫的肩,扭头和孔少峥说,“你要上班了吧?我要去送卜画回家,她还在我车里。” 孔少峥点点头,目送他走后,转头冲卓枫身边的保镖说:“我听说你们还有人受伤了,走,带我去看看吧。” 于继:“您不是骨科医生吗,还能处理枪伤?” “我也略懂一丢丢,友情看看,反正我还没到上班的时间。” 他觉得卓枫需要独处。 … 卓家老爷子自昨晚没有等到新婚的小夫妻去吃饭,得知是卓朝折腾的事,就被气倒了。 那几个月前原本就已经气坏了的身子在后面长久的休养下,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些,能出门去吃饭,结果这次闻言,他大概知道这次是完了,事情必酿大,一气之下就昏昏沉沉了,直接进了医院。 卓枫没去看他,离开icu,他冷静地去看了看两个也中了枪伤的手下后,就无事般地回了楼上,在icu同一层的一个休息室里,坐着。 因为一夜没睡,白天有时候精神极度匮乏人会有点恍惚,他就小睡了一下,基本半小时就醒了,醒了就去icu门口看看,透过玻璃窗看看里面浑身缠着纱布的人,她插了很多管子,戴着呼吸机,气息孱弱得好像随时要化成烟飞走。 … “你要给我挡子弹吗?桐桐,给我挡子弹的话,我给你卓氏股份,以后我们拿分红,更值钱。” 她疯狂摇头:“我不要不要,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需要啦。” “我死了,你去告诉我家卓先生。” “姓韩的开枪了,卓先生希望我给他挡子弹,我就挡了,所以我死了。” 卓枫低头,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下午本来阳光不错,傍晚却来了一场初冬细雨淋湿整个中环。 月下谋爱 第84节 维港的雾在医院窗外飘,整个世界陷在不真不假的漩涡里。 梦里,那会儿曲疏桐叫lisian,没人知道她中文名。 第一次进总裁办公室,她穿的似乎是一套黑色的西装裙,踩着同色系的高跟,身姿纤细,高挑,乌发微卷,五官精致得仿佛化了浓妆。 纽约公司有华人,但还是以欧美为主,她这样的长相对于一个中国人来说,没人会不多看一眼。 卓枫手里翻着她的简历,随意一瞥就不禁也多留意一眼,“曲、疏、桐?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她嘴角略微上扬:“我更喜欢,缺月疏桐谁省得,风尘知己醉寥寥。” 他点点头:“好听。那你喜欢被叫中文名,还是,英文名?” 她下意识笑了笑:“没人叫我中文名,甚至也很少讲中文。卓总叫的机会也应该不多,您随意。” “也许就多了。”他说,“我办公室助理位置空缺,有兴趣换过来吗?” 她脸上飘着没怎么隐藏的惊讶,“我,我经验不够,进公司才一年。” “经验是实践出来的,实践需要大胆和足够的目光、见地。这几样,你都不缺。” 她愣愣地看他一会儿,都没有下定决心开口。 “胆子再大点,你做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要你能够善后。我改明儿离开了这里,你就是最大,自己为自己负责就行。” “……” “实在捅了不知如何是好的篓子,我也不介意为我新助理收拾一两次。” “……” 她浅浅笑一笑,最后点点小下巴,“谢谢卓总。” 曲疏桐没捅过娄子,她本就不差的能力在那一年的总裁办自由自在的工作中突飞猛进,很多卓枫没有时间开的线上会议,都是她独挑大梁应对着所有高管的七嘴八舌和意见不一,甚至发难。 当然这能力的进步也归功于卓枫隔三岔五同她沟通结束后最后给予的一句:很棒,疏桐。 所以她说她要调到华盛顿工作的时候,卓枫有些不舍。 她说有人打扰到她生活的时候,他更不舍得,不舍得她在一个孤立无援、不安、没人支撑的异国他乡环境中兜兜转转为自己换生活的地方。 他没用过女助理,但她那一年让他很喜欢,从工作到人,为人处世,性情,笑容,和他结束工作后偶尔的谈笑就像两个同在异国熟识的朋友,不像上下属了,她很聪明,会转换那样的界限。 他知道那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感情甚至爱情,但确实是喜欢。 在一起后他给她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私人电话,她第一次打是因为公事,后来也几乎没有为私事打过,可能是因为异地,可能是因为在一起时两人都没感情,可能是因为本质的上下属的关系,总之那不见面的一年她和他的关系没什么情侣之间的进展,还是偏生疏。 年中他去出差,她不知道,听到车声后走到门口扒着门框往外看,浅浅笑着,问他:“你来啦~” “嗯。你怎么穿这么少?下雨了。” “哦我刚刚在,在睡觉,刚起来。” 他顺手搂上她的肩。她全身都僵硬了,他能感觉到,但故作不知,还是搂着她进屋。 小兔子渐渐也缓和下来了,接下来几天也习惯了他偶尔的亲昵动作。 几个月后回国前他问她,要不要同他一起回港工作。 他觉得如此异地下去也不是事,她一个人在美也孤单了些,他不在她总是自己一个人两点一线,他总觉得不合适。 她兴致却淡淡地说,她暂时没有回国的计划,在港,在美,于她来说,都差不多,反正都不是家乡。 如果没有这一份邀约,如果没有,她就不会回来了,至少回来不会是到他身边,到港,不会有一天真同他结这个婚。 这一路他拉扯着她走一条,她本不该走的路。 最后别的没记住,就记住那一句他为逗她的戏言,为他丢了命。 … “你不要想我嘛,我有什么好想的呢,我一点不值得。” “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唔,你不要老生气。”她眼眶闪闪的含着泪,“你以后还是要小心安全,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好担心你哦。” 她皱着眉,连死都不安心,仿佛看透他身后还有无数子弹她来不及挡。 卓枫心口如撕裂搬鲜血淋漓,世界在轰隆巨响。睁开眼醒来,中环暴雨如注,乌云压城,医院窗户仿佛下一秒要碎掉。 他额上弥漫着细汗,眉宇深拧,胸口起伏。 第49章 桐桐醒了 。 休息室没有开灯, 但有人烟,恍惚间,卓枫见到隔壁沙发坐着个捧着脸一脸愁容的卓允。 小姑娘见他醒来, 歪头看去,蹙眉, 似平常里一样和他说话:“你食唔食呀哥哥, 你同我一齐食饭喇。” 卓枫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个破碎的梦里醒了神, 确认那是假的,她还没到同他说遗言的地步。 “你嫂子呢?” “佢好好, 冇问题,你唔使担心。” 卓枫抬手摁了摁眉心,醒醒神, 放松了一些。 卓允:“你食饭呀?” “自己去食。” “唔嗯。”她哼唧一声, 起来去拉他的手,“你都一日冇食咗饭,你同我一齐嘛, 我好肚饿, 你唔肚饿呀。” 起初没动, 被她扯了几下, 卓枫起身。 出了休息室, 他说:“去拿上嚟。” “……”卓允看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走向icu病房。 一顿饭吃完一晃眼又入夜了。 半夜人没了一次呼吸, 又送去抢救了。 孔少峥又半夜赶到了医院, 紧张不已地陪着在抢救室门口待了两个小时。 天亮时,昨夜的医生出来, 说了差不多的话,最后又说, 继续观察。 今天周一,庾泰晚上下了班从北市飞回来,一落地就到医院,听说卓枫还是只吃了一顿饭,想喊他去吃宵夜,没喊动。 他看着心情比昨夜更差,可能是没想到需要再抢救一次,他此刻就过分担心半夜又再次出事。 庾泰在医院沙发睡了一夜作陪,不想半夜出事,他自己承受。 天亮,听说无事发生,松了口气,庾泰叫了个茶餐厅的早餐在医院吃。 他丢了两份在休息室给那儿的主人,末了自己又赶早班飞机飞北市去。 卓允昨天请了一天假,今日和他一个航班。人上飞机早,已经倒在小包厢里睡着了。 余下这四天他们都没再回港了,准备周末再回去。 周五早上一起开会回来,在办公室里,庾泰问卓允:“你晚上下班走不走允仔?” “我航班有点晚,你先走。”说完又好奇地问,“你下班就要走吗泰哥?你不和你大明星吃饭吗?” 庾泰在办公椅坐下,瞥她一眼。 卓允笑眯眯的:“她来北市了哎,你不知道?” 庾泰淡淡道:“知道,但我每次都跟她吃干嘛,没必要。” 卓允笑意收敛,坐在他对面,手撑着脑袋悠悠瞅他,不理解地问:“你俩闹掰了?分手啦?” “……”他很平淡地表示,“我俩又没在一起,分什么?” “那你怎么不找她了?” “唉,就那样,不合适,不想追了。” “为什么啊,”她脸色都苦恼起来了,“她不喜欢你?” “……” 庾泰心痛得文件看不下去:“你别说我了。”他抬头朝她看去,“我问你啊,你这小孩儿是不是谈恋爱了?” “……”卓允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没有呀。” “真的?” 卓允脸一红,层层叠叠的绯红挂上了那张精致小脸,“就是没有呀。” 庾泰跟没听到似的,兀自边低头翻文件边问:“什么人啊?” 卓允不打自招:“就是,上次去同吕局吃饭时,他提到的那个人。” 庾泰挑眉,一时想不起来:“谁呀?” “项……” 庾泰一下子瞪大眼睛:“项??姓项那个?你牛啊允仔,你怎么和这种人搭上的?我都不认识。” “……” 他又说:“不过也不怎么合适吧,虽然位置挺高的,但你搁北市谈这种几千公里的恋爱,离香江太远了。还有,你那个男朋友几岁来着?我看着不年轻啊。” “……”卓允摇头,“没有吧,就三十二。” 庾泰一下子蹙眉:“我今年才三十,你找男朋友找个比我和你哥哥大的,你怎么想的?我以后管他叫妹夫哥啊?” “……”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实际环境?”他深深叹息,“别乱谈,我可喊不出口。” “……”卓允小声辩解,“只是两岁而已,妹妹比你小就好了嘛,妹夫有什么要紧的呢,又不会天天同你见面,你喊名字就好啦他也不会介意。” 庾泰瞅她:“妹妹比我小就好了?那不然呢你想骑我头上啊?” “……” 他往椅子一靠,隔着桌子惆怅地瞅她:“你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找了那么一个老年人,怎么了全香江年轻的都已婚已育了?你跑内地来尊老爱幼。” 月下谋爱 第85节 “……”卓允受不了了,抬眸瞪他,“不是泰哥,三十二岁,什么老年人?你的嘴怎么比鹤顶红还毒?失恋了也不至于吧。” “……” 她认认真真地抬起手指比画,“就两岁,明明和你们算同龄人,你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 “同龄人??”庾泰犹犹豫豫地说,“你看你那个老男友,都快拄拐杖了。” “……”卓允唇角一抽,优雅气质荡然无存,脱口而出忍不住急躁了起来,“你不要造谣嘛泰哥!!!不要人身攻击好不好?人家那个职业,铁骨铮铮的,就算腿断了也是挺直了腰杆的!” “还铁骨铮铮?你看他对你那温柔和蔼的笑,不知道的以为你长辈,子孙满堂了。” “……”她不可思议地深呼吸,崩溃得要哭了,“你又没有见过他,你太荒唐了庾泰!!” 他被指名道姓也没恼火,而是有理有据地平静表示:“我怎么没有?昨天晚上他在楼下找你的时候我……” 卓允一下子站了起来,凤眸睁大:“昨晚?找我?那是他司机!!司机司机!!” “……” “那司机大哥都四十多快五十了!!儿子都结婚了!我们上周才一起去喝喜酒!” “……” 卓允怒气冲冲地往外走,但走了两步而已,就不甘心,回头打开手机照片冲到办公桌前伸长了手给他看。 “看看看看,泰哥,这才是我那英俊帅气三十二岁芳龄的男朋友!!!” 庾泰斜了眼过去,“搞半天,是个小白脸,你就好这口?” “……”卓允不开心地说,“人家这牛轰轰所向披靡的职业你说小白脸?你和人家也差不多呀,骂你自己很爽嘛?” “……”庾泰笑了声,又撩起眼帘冲她道,“那香江是没有同款吗?你大老远搁这挑上了,你也不嫌累。” “……”她认真摇头,“没有,我们那边哪有这个呀,你算优良了,你都跑内地来就业了。” “……” 庾泰叹气,低头看文件,“你要这款你找个明星得了,让卜画给你介绍介绍,咱不搞远嫁这一套了,难过了哭都没地方哭我跟你说。” “……”她小声解释,“我就喜欢嘛,也不远呀,飞机不到四个小时就能到。” “四个小时我都能到新加坡再吃个早茶了。” “……” 他语重心长:“你还小,允仔,他这种人,你知道的,位置太高养尊处优的,你别想人对你多好了。” 她不自在地辩解:“好得不行的。” 庾泰无奈问道:“你是缺爱吗?你堂堂一个卓家千金搁内地找人爱来了,我一个男的我都没找那么远的,你可别气我了。你今天和我同机回去哈,别浪到半夜才回去,跟人跑了我都不知道。” 卓允就是买了半夜的机票,闻言马上紧张地叛逆起来了:“是我找老公,不是你,怎么那么挑呀。” “什么?” “长得显老不行,显小也不行,位置低的不行,位置高的也不行,对我好的还不行,难道找个啥也不是还揍我的?你希望我被人打死吗泰哥?” “……”庾泰抬头。 卓允对上他的眼:“难怪你能看上自己的偶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 庾泰气得抬手指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回头就同你妈咪说,这个人不行,我看你能不能嫁出香江一步。” “……”她委屈不已地说,“你自己追不到大明星就希望全世界和你一起孤寡。” “……”庾泰气得手抖,“我这是为你好,小兔崽子,回头我让卓枫打断你的腿。” 她眼泪汪汪:“我哥哥才舍不得打断我的腿呢,只有你舍得,哼,年老眼花还骂我。” “……”年老?眼花?? 庾泰深呼吸,气极反笑,点点头,“嗯,卓枫不舍得,他只会让我把你调回港,再让我限制你入境大陆,从此你和你的有情人,每年一次在湾区那边隔着伶仃洋鹊桥相会。” “……”卓允石化了。 她绕过桌子跑过去抱着他的手撒娇,“泰哥,泰哥~呜呜不要这样,对不起,我跟你道歉,你最好了你最完美了,你不要同我妈咪讲更不要同我哥哥讲好不好,我给你透露大明星一年的行程。” “走走走,我都不追她了。”他拿起文件。 卓允:“不要嘛你俩多般配呀,我就要这个嫂子,她看着对你也有好感的呀,你去追不难的。” 庾泰:“我命比纸薄,我不想孩子还没生就被雷劈死,我不去了。” “……” 卓允放开他,可怜兮兮地道:“那你同我妈咪讲的时候,顺便跟她说,我男朋友要调边疆去了,我打算跟着他去,我不想异地啦,像你和大明星好痛苦。” “……” “泰哥你顺便让我爹地找人帮我调一下工作,你肯定调不了的。” “……” 庾泰觉得他命真的薄,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史记:气死的。 卓允往外走了,他急得马上追过去,“允仔允仔,有话好说啊你是疯了吧,谈个恋爱别这么癫狂行不行,你去边疆干什么去布达拉宫给他祈福吗???” 她扭头往后看,一脸贴心:“我会顺便给你和大明星祈福早日修成正果的泰哥。” “……”庾泰头晕,说,“好了好了,你先谈着,谈着谈着,卓枫最近自顾不暇才没工夫管你呢,老子也管不了了,叛逆。只要三年内能保证不见家长我就不说了。” “这很难保证啊泰哥。”她苦着脸,挽上他的手,“三年好久哦,你……” 庾泰变了脸:“你再不知足我晚上就给你发配回港!调边疆去有点难给你调回港老子绰绰有余!你就这辈子别想调内地了!别说来京同你那小白脸好哥哥同城热恋!” “……” 她马上缩回去了,不敢造次。 … 周五晚上来看曲疏桐的人有点多,庾泰第一个到,被刚好在医院的乐迎欢问到卓允怎么没和他一起回,他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憋着不敢说。 卜画第二个到,卓允最晚。 曲疏桐这几天情况没什么好转,反反复复,虽还没到需要再次急救的时候,但是出icu的日子遥遥无期。 又两日过去,在第八天,情况才终于开始有一点点好转。 那个晚上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找卓枫主动说了情况。 那是卓枫第一个彻底失眠的夜,之前的夜晚总是因为疲倦睡睡又醒醒,而这个晚上,他整个人都是精神的,毫无倦意。 他这一夜脑海里浮现的不再是过去相识的一点一滴,不是她给他的临终遗言,而是他们往后安好的日子,小兔子兢兢业业在他办公室汇报完工作就要走,被他强行留下后就窝在他怀里撒娇…… 让他把公司系统那张二人合影的头像换了,他不愿意,她就说他脸皮厚,闹闹腾腾一会儿就下班了,他给她买花,回家她插花去,他下厨。 第十天,曲疏桐转到普通病房。 卓枫第一天摸到曲疏桐的手,她瘦了非常多,之前就细弱削葱的手指此刻摸着全是骨头,小手腕仿佛一碰就要断了,人躺着,完全似纸片一般的薄。 每天抚摸着那双手那张脸无数次,终于在出icu三天后,她在一个骄阳很好的午后清醒了。 卓枫彼时坐在病床边,腿上搭着一台电脑在处理公事,病房安静得只有输液瓶的嘀嗒流水声,一下子人的气息声就格外明显。 他抬起眼帘,朝床上瞥去。 曲疏桐望着天花板,须臾,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过分熟悉的脸。 香江忽然降了温,这两天早晚格外冷,需要穿毛衣。卓枫没穿,但也没有把西服脱下来,所以看着好像他一直在公司工作,这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疼不疼,宝宝。”卓枫弯下腰,温柔万千抚了抚她的脸,眼中满是疼惜,“我的桐桐醒了,真棒。” 曲疏桐缺失了一瞬的记忆因这句话纷至沓来,如潮水高涨,那夜坠入深海的窒息画面将她淹没。 看她望着他呆滞的模样,似乎知道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卓枫凑近亲她,温柔碰了碰她微凉的皮肤,“不怕啊,不怕,我们没事了,桐桐不怕。” 曲疏桐眼角陡然滑下一滴泪,懵懵的回神,眼神落在他的肩。 卓枫抬起身子,给她擦眼泪:“我没事,桐桐不担心。”他握住她抬起来那瘦弱又无力的手,紧握住,声音嘶哑了下去,“我没事的。” 四目紧紧相对,她那起伏不定的呼吸缓缓平稳下去。 卓枫见此,不禁没忍住开了口:“你知道这一刻我不该生气,我也不会生气,但是……桐桐,如果是我躺着,扪心自问,你也一样的心理,是不是?那你还这样……做。” 她乖巧地没有再动,一脸平静地与他对望,湿漉漉的眼睛里挂着坦然,坦然接受他的责问。 那虚弱可怜的模样,卓枫心头就麻得透不过气。 他亲了亲她:“好了,好了,我不说,对不起,我不说,我们桐桐好好养伤,好好的就好了。” 她眼角忽然再次流下泪。 卓枫忙给她擦:“不哭,不哭啊,对不起,桐桐乖。” “对不起……可是,我好怕欠你太多,”她声音嘶哑不已,久没说话,第一句残破不堪,“…如果连命都欠,我活着好没意思,我不知道我做那一切的利益在哪儿。”她哽咽,“我现在,终于不欠你的了。” 卓枫握紧了撑在她身侧的拳头。 那虚弱的声音似缕缕晚风萦绕在他耳边,“我还记得,在纽约那个晚上,卓先生同我说,一起飞回去,那些那些,都是女朋友的待遇;还记得,你说,他们伤你一分,你会还一千,让我生气的话,就还一万,我好开心,想着你会给我报仇。你说我好像很恨他们,我又心好虚,我说他们整天,伤你,我当然恨,我同你是……一家子。”她磕磕绊绊地说,“你那天好像也很开心,你很开心。” 卓枫整个人瘫软下去,罩在她身上。 她伤口多,他无法搂,就那么扶着她的肩头,把她纤细的身子罩在自己胸膛下。 曲疏桐闭上了眼,侧过头挨着他,气息孱弱地呢喃:“在高架桥上,你说,伤不到卓荣,反倒吓了我,不划算,不是所有丢盔卸甲都是输,我好心动,这些年没人这么在乎过我,所以我好生他们的气啊,我虚伪地,生着气。” “桐桐。”他亲一亲她的眼睛,“不要这样说。” “……可是,就是这样的,除了这点工作能力,我实在,没什么吸引卓先生,三番两次想结婚的,你说,你同我在一起最舒服,所以,我是结婚的首选,但是为这点舒服,为我付出太多了,”她挨着他的眼角滑落了泪,声音破碎,“你这样的人,不划算了,你不差这样的人,我只是那晚在西雅图,显得有点可怜,让很好的你动恻隐之心了,我占了老天给的好多运气。” 她有些疲累无力,几句话下来人就虚弱了,只能用气息声单薄地发一点点声,“我数不清,数不清从在一起异地的那一年,到回国的这一年,卓先生一次次,为我做了多少。上次准备回美国前,我其实,好累呀,我这一年的好生活似梦境一样,碎了;实际上这些年,我都好累,好孤单,其实我真的不想离港,我一想余生,又回到曾经的模样,再没你那样陪着我,爱着我,我就好累呀。” 卓枫捏紧了手,呼吸都凝滞了,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 “你说我们生活的,时间短,其实我没,骗你什么,可是自从西雅图那一晚后,我就再也不需要为生活,惆怅了,有很大的房子,有花不完的钱,有佣人在那样孤单的日子里,陪着我,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你说结婚了,可以倚靠你了,干爸干妈利用了我,骗了我。可是我思索了一周,还是没有找他们,”她眼神惨淡,“这些年,我那点体面,是他们给的,我无法去找他们。除了他们,也就只有你,我不敢就抛弃他们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似线一样不断从眼角滑落。 “这些年我见爸爸妈妈的次数都好少,他们身子不好,顾不上我,但你,这两年会时时想着我……要回美国那日,我好希望当年没有留下来,希望随爸爸妈妈去了加拿大,如果没有来港读书,没来过这座城市,我后来不会同你回来的,我一定会选择辞职,去别的公司,融远不止卓氏一个仇家,我利用谁不是利用……” “我也好希望,后来没去美国,我不认识你。我可以接受一辈子的贫穷,一辈子,爬不回我的象牙塔,我希望我自己努力,成不成功,那是我自己的命。我希望一辈子都不曾与你相识,不会给你带那么多麻烦,不需为我受伤,不需大费周章带我出海过年,不需揽下那些罪名,你本身已经够难为的了,这些年,你不需要卓氏给你利益,可你要接手这个公司,他给你带的利益,少于麻烦。 月下谋爱 第86节 可是事情早已经与愿违。我好累,”她声音哑到模糊,声泪俱下,“这些事竟然就在我的选择下发生了。但是只要走了,你生活肯定,会恢复平静,一些,所以我答应你了。” 卓枫紧盯着她,眼睛血红,呼吸紊乱。 曲疏桐阖着眼,脸色苍白无色,呼吸已经很弱了:“反正,如不是你又从飞机上带我回来了,我也没想我能,活得多体面,如果不结这个婚,一切必然比过去那些年,还乱乱糟糟。我不想同你结婚,也不想同别人结婚,是因为这世界上,真没有第二个卓先生了。我没同你说过,我觉得西雅图的那一夜,比爱情更爱情。 我永远,永远,会记得那一夜。” 卓枫眼神闪烁,低头,僵硬而温柔地蹭了蹭她,猩红的眼望着她眼角挂着的水痕,拇指轻轻擦过。 “桐桐。” “我想,我可能注定在这两年有个劫数,卓先生可能只是来圆我一个梦的,那我要不欠你的,我才算个好人。我始终在想,如果有这样的危险到来,我就要把欠你的还了,还了,何况,事情,是我惹的。” 曲疏桐又睁了眼,忽然笑一笑,“我还想,如果幸运,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想,卓先生要是还喜欢他的桐桐,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没有心虚也没有亏欠,重新开始。 如果没机会,反正我不欠你了,我好怕又欠了你的,好怕。那样独自活着,真的好没有意义,可我能去找你吗……我也不能,那样更对不起你,可我彼时连回到11年,同你在一起之前,那样的日子,都不行了,都不行了。 可是我不知如何自己活着,我好累呀。” 她声音哑得模糊,掉着眼泪看着他:“我不明白,这日子,怎么会被我越过越差呢,我明明很努力了呀,这些年,我好努力了,我一个人,我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眼泪模糊了双瞳,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眉心紧蹙,说着说着好像已经迷糊了,不知道此刻已经好好在这里,不会再有危险,处境不会再差下去。 她像人临走前一般……回想起自己这有限的二十几年生命里那些数不清的无奈,痛苦,孤单,希望他接受她为他去死。 她很喜欢这两年里他带她回到过去的梦,所以不想有任何任何的,亏欠。 对上那如被海水灌入的眼,卓枫眸中湿热也层层叠叠地弥漫。那夜看着她背后中两枪挡在他身上一起坠海,那一夜在手术室外坐到天亮,他都好像硬挺坚不可摧的一个人,不会垮下去,而这一刻心脏却有无法言喻的抽疼,让眼底也被牵引着疼痛了起来。 “我的桐桐好棒了,”他声音亦无比嘶哑,捧着像个破碎娃娃的她,温柔万千地说,“我的桐桐以后不用努力了,以后不孤单,不辛苦,我陪着你,以后我们桐桐会很好很好。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第50章 小兔子他都养不好 。 曲疏桐是苏醒后三天人才比较清醒的, 睡眠的时间趋近于正常人,也没有再想起她第一天那些话。 她像是忘了,忘了自己初醒后对卓枫说了那样一通有些异样的话, 以至于他那几天一个人独处时总在自责,他想, 他只是这两年和她在一起了而已, 除了知道她回国的目的不纯粹,除了因为她说会为他挡子弹而原谅了她, 依然真心想同她结婚,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她这些年至少凭借自己的努力来港又留了美, 读书和工作都顺利得很,她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却不知道这些年她都是忍受着自己一个人的孤单过来的, 在港四年,在美五年,她一个人辛苦努力地过了这么久。 他以为这两年与他在一起, 她至少是过得很开心, 生活也不错的, 但是其实小兔子这两年, 心头压力比享受多了多, 他因为她的话而开心, 就压在她心头成了罪名, 这罪名一个个叠加,如今硕果累累, 罄竹难书,最终在结婚后某一天, 找到机会了她还义无反顾地去赎罪。 他这几日时常后悔那天没有及时发现她打算挡枪的异样,如发现了,她就不会出事,但她醒来后哭着说完这一些话之后,他又后怕与庆幸起来。 实在无法想象,他要是死了,因她而死,她这辈子该当如何,骆家的事就石沉大海无人为她揭晓为她主持公道,余生她还要自己一个人过,再背上他这条命,继续为骆家过着之前九年已经疲惫厌倦很抵触的生活。 他不敢想象她独自一人在内地时是怎么样的,她时常会想起在港的这一年,这桩在内地没有人知道的婚姻,一周的婚姻,这样的记忆她该怎么忘掉。 还好,幸好,他甚至想如果她因此没有救回来,死了,他也会把没做的为她做了,她哪怕死了也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家业了,不是孑然一身离去,努力半辈子她还是双手空荡荡的。 … 曲疏桐只是醒来,身子还完全不能动,背上的子弹几乎刺穿了她整个身子,甚至再偏差一毫她就没救了,所以她浑身缠着纱布,缠得硬邦邦的,偶尔还渗血,醒来也动不了。 但卓枫永远在她睁眼的时候坐在病床边,她不用转头就能看到了。 他在,她非常心安,会冲他撒娇喊卓先生。 她家卓先生被喊得也非常心安,这两日宝宝宝宝的不离口。 卜画那两日也总是在医院待很长时间,一天来几回,曲疏桐睡着了也没关系,她就代替卓枫在病床边待着,让他有点空隙工作。 曲疏桐听她说她要把微信换了,她不喜欢原来那个号了,被逗到,说了声没关系。 “你最近,一直在这吗?”曲疏桐不想她自责难过,问了她点别的。 “你出事后前几天还去北市跑了个活动,上半年就定好的,推脱不了只能去,当天就回来了。” “不用那么着急,这次都没和庾公子吃饭了。” “……”卜画笑了笑,“他那天晚上也来了,前脚刚走后脚我就来了。” “你们可以一起来呀,怎么没有。” “他说,他不追我了。” “啊?”曲疏桐难得变了脸色,“为什么?” “说是他仇家也不少。” 曲疏桐愣了愣,想起那夜在船上,卓枫说,卓家这样的漩涡他不该同她结婚的。 所以,她和卓枫走了这么多坎坷而危险的路悟出来的道理,庾泰靠一晚上发现了,就及时收手了。 “庾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那可惜了,太可惜了。” 卜画笑一笑没说话。 曲疏桐:“我感觉你对他也不是完全没心思。” 卜画没有否认:“一点点吧,你也说了,他人很好,挺难得。” “嗯,那他应该很难过了。” 卜画也不知道怎么说,难不难过她都无法补偿。 她不敢久待,聊聊天就打算走,“你休息,要多休息。我明天早上再来。” “有工作就去忙。”曲疏桐恋恋不舍地冲她道,“我没事了。” “哎哎哎,知道了,你好好养着,我明天来哦。” “……” 卜画出去,在门口就迎面碰上庾泰。 面面相觑,他先无事发生般地笑着同她招呼:“要走了?” “嗯。今儿不是周日吗?你还没回北市?” “一会儿的飞机,先来一趟。” 卜画点头,对他和卓枫的兄弟情义倒是挺欣赏的,他来得也很频繁。 因为不早了,庾泰晚上十点的飞机,所以也没有久待,看看病人,看看卓枫,很快就走了。 落地北市那会儿是凌晨。 这个季节的北市比香江冷了一倍,半夜寒风萧瑟,司机接了他去吃个宵夜。 “允仔大概已经来了吧,等我发个消息给她。”坐入车子,庾泰从羽绒服里掏出手机,进入whatsapp发消息,“你在香江还是北市,吃不吃饭允仔?” 车子启动十分钟,还没回复。 “估摸睡了,都两点了。” 那家酒店的餐厅深夜人还很多。庾泰自己和司机两人而已就不喜欢去大堂吃,找了个包厢。 等电梯的时候,一群人由远而近停在前面一部电梯,有五个人,说说笑笑的,人都很高大,气质也都有些显眼。 庾泰瞅了一眼,嘴角一扯。 司机摁住又要关门的电梯,问他:“您认识?要去打招呼吗?” 庾泰迈开腿进去,“打个鬼,那我妹夫。” “啊?什么?”司机困惑不已地关了电梯。 庾泰淡淡问:“那是项祁朗没错吧?” 司机想了想:“好像是他。您认识?” “妹夫哥。” “……” “别说,本人是挺人模狗样的。” “……” “难怪允仔那傻子被迷得五迷三道要跟人去边疆,真气死我了,本来追不上老婆就烦,还要搭上一个。”他吐气。 “……”司机表示,“姓项的这位,好像是刚从那边回来?刚调回京呢。” “我知道,那傻仔唬我呢,但是他要是真的去,她估计也巴巴跟着去了。真不知道她怎么搭上这么一个人的。” “您总让她代替您去和人吃饭,那些饭局,关系枝枝蔓蔓,也许就在局上认识了。” 庾泰悔之晚矣。 到包厢刚坐下,手机就振动了。 允仔:“我在外面和朋友吃呢泰哥,你吃吧不用等我了。” 庾泰眯了眯眼,心一抖,问她:“在席氏酒店吃?” “?” “我打死你。” “……” 她弱弱问道:“你是不是看到啦?那我一会带他去同你打招呼,你不要生气了泰哥。” 庾泰:“你敢来,我现场给你爹地妈咪直播。” “……” … 香江不比北市各种低温,仿佛十一月底已经要下雪,这座南方国际大都市冷了几天,回温了。 曲疏桐刚好人彻底清醒了,白天可以晒晒太阳,她很喜欢。 晚上她也喜欢看着窗外中环璀璨的灯火。 这夜很晚了,她还没睡。病房没了探望的人,只有菲佣和卓枫自己。 菲佣在外面守着,卓枫坐在病床边,抚着她苍白的小脸:“怎么还不困呢?疼不疼?疼的话我们吃一颗止疼药。” “还好。”她动了动手。 月下谋爱 第87节 卓枫掀开一角被子,将她的手拿出来,再掖好,那只小手让他裹在手心,怕她冷着,这几天气温下降了。 “你真的,没有受伤吧?”曲疏桐问他。 “我没事。”男人亲一亲她的手指,“有老婆给我挡了,命好。” 她没有笑,只是眼底确实看得出安心了,庆幸了,庆幸她挡了。 卓枫叹息。 曲疏桐当没听见,问:“那其他人呢?没人死吧?我都看见于继他们几个。” “于继没来打扰你,人没事。常森与齐柯受伤了,但枪伤没有伤及要害,没事,他们的身子跟你不一样,对他们来说是小伤,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曲疏桐愧疚地轻叹:“那……你家里呢?你爷爷知道了吧?那晚是,要去吃饭的,我记得。” “嗯。”卓枫也不打算瞒着什么,他们之间从不瞒着东西,“气进医院了。” “那……怎么样?还稳得住吗?” “还行。”他语气非常淡,“我不担心他,我担心你走得比他早。” 曲疏桐安静了下去。 卓枫低头,额前抵着她的手,深深叹息:“万幸。” 曲疏桐整个人恍惚了,她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卓枫,他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人,是应该没有软肋的人,却忽然这样,叹息,说万幸。 “他怪你没有?”曲疏桐没忘了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其实不算给你挡的,如果卓荣不死,他不会一定要杀了你。我是给我自己挡的。” “不要再这样说。”卓枫没有了想要与她计较的力气了,不想计较了,他很平静地为她解释,“他知道一命抵一命,我没有亏欠他们的,后来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趁机毁掉所有而已,可以说你的事是一个导火索,但这一晚的结局不是因为你。哪怕没有你这个事,往后的日子,谁又料得准呢,他至死想要卓氏,那天晚上,你知道的,我也从来知道他非常想要我的命,一了百了,这是拿到卓氏最有效的方法。” 曲疏桐也没再说些让他无奈的话了,“那他人呢?” “大概死了吧。”他漫不经心,云淡风轻地说了那晚他将人丢入深海的事。 曲疏桐眼神闪了闪,马上紧张地问:“大房两人都不在了,你爷爷……” “不用提他,他不碍事。再不舍,再气,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酿成的,如果不是卓荣走后他再次纵容大房把产业移到美国去,给予他们底气,卓朝不敢制造这一场和我硬碰硬的事故。” 曲疏桐静静听着。 卓枫:“所以,他此刻心里怎么想的无所谓,没关系,他不会表现出来,他知道再气,也只有他一直亏待的二房能倚靠了,若此刻恼火,和我二房决裂,那谁为不久后的他,送终。” 曲疏桐闭上了眼:“那就好,不怪你、不恼你就好,我担心你再次被迁怒……” 卓枫凑近,亲了亲她的眼睛:“不要总是担心我,你为我担心的够多了,桐桐。只要你好好的,其他全是小事。我们睡觉了。” “唔。”她又掀开眼皮,被他紧握的手忽然捧上他的脸。 卓枫一眼不眨,有些受宠若惊。 曲疏桐:“你几天没睡啦,眼底有血丝。” “……” “你也睡觉吧,不要守着我,死不了的。” “……” “我听别人说你前几天总是没有睡整觉,一会儿就起来一次,这两天我醒了,你又更忙了,我醒了你要陪我,我睡着你要守着。” “无妨,我精神很好。” “不行的,我会心疼的。” “……” 卓枫嘴角溢出丝丝笑意,“我倒是因祸得福,就是新婚之夜,也没说过这么甜的话啊。” 曲疏桐有些不好意思,马上闭了眼:“那你快睡吧。”她指了指床尾的沙发,“在那儿睡,我醒来你肯定知道的,你陪我嘛。” 卓枫听话,她这个时间段最重要的就是心情好,养伤。他把她的手放入被窝,仔细掖好,再将病房莹白的灯熄了两盏,留一盏小夜灯,自己起身走到沙发坐下。 “睡吧,宝宝。” “晚安~” 卓枫心情别提多好了,晚安,真好听。 他没睡着,躺了两个小时,听着两米外的病床上,小兔子若有似无,还算均匀的呼吸声,觉得美好得像做梦。 半夜昏昏沉沉眯了会儿,又做了噩梦,梦见她哭嗒嗒地跟他说遗言,让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卓氏没有就算了,反正他还有朔方资本,让他无论如何要好好的,不然她死了也不安心。 卓枫一下就醒来了,坐起身看向床,刚好她睡梦中动了动,一下子闷哼出声。 她身上有三处枪伤,深入骨髓的伤在这十几天里压根无法长好,此刻表面之下处处都还是血肉模糊的,一碰,必然是撕心裂肺地疼。 卓枫一下子起身大步流星过去,弯下腰摸上她的肩头,轻轻顺着她的手臂抚摸下来。 在他的安抚下,她没再动,疼痛也渐渐缓解了。 怕她再一次这样,卓枫在床边坐了两个小时,一直扶着她的身子唯恐她睡梦中不小心侧了身。 差不多天就亮了。 今天医生来查房,说可以吃点流食了。 卓枫马上给家里厨师打了电话,熬一盅粤菜里最经典的粥。 等人醒来,又问她:“你想吃点什么宝宝?喝粥?还是牛奶?” “唔,粥吧,躺着有点不方便喝牛奶。” “嗯,也行,牛奶吃不饱。” “嗯。” 管家已经在外面客厅候着了,两个餐盒一个放着粥一个放着热牛奶。 他送餐进来,一见曲疏桐就笑呵呵地与她打招呼:“太太今日看着,气色不错。一日比一日好了。” 曲疏桐点点头,轻声和他招呼。 卓枫接过餐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取出一小碗已经散热得差不多的粥。 “今天一日三餐换着口味来。”他跟管家说。 管家应了:“哎,好。” 曲疏桐歪头看卓枫。 他觉得她此刻格外鲜活,骨碌碌大眼睛在看着他取勺子,像个饿肚子了的小兔子,可爱极了。 在床边坐下,他惋惜道:“是蔬菜粥,可惜还不能吃海鲜,不然给你煮个海鲜粥味道会甜很多,你肯定觉得好吃。” 曲疏桐非常明白自己这会儿的处境,完全不挑,“没关系,过两天,也许就可以了。” 还要反过来安慰他,卓枫叹自己嘴快,压根就不合适说出来馋她。 “嗯,过两天就好了,今天的也不错,还是香的。” 她扬了扬嘴角。 卓枫这几天第一次见她笑,虽然人瘦弱很多,脸颊都没有小肉感了,但是笑起来还是格外漂亮。 他始终觉得她是香江万年不落的一场雪,长得绝美。 正要喂她,忽然发现她这样躺着,吃东西容易弄脏衣服。卓枫转头一看,指了指沙发上自己的衬衣。 管家不明所以地取了给他。 卓枫将衬衣披在她身上,掖好,让她脖子和胸口被衬衣遮住。 曲疏桐一看就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了,“这是你的衣服,不要弄脏了。” “洗就行。” “你没得穿。” “我怎么会没得穿,家里也没破产。” “……” 曲疏桐跟管家说:“让家里阿姨今天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买个……嗯,这个叫什么?小孩儿吃饭用的。” 管家:“围兜?” “好像是,看看有没有成人的。” “哎,好,我一会儿亲自去买。” 卓枫:“别浪费钱,有得用就行了。” 曲疏桐:“……” 管家:“……” 曲疏桐为了用到新的围兜,糊弄了一句:“以后小孩儿可以用,不浪费的。” “……”卓枫似笑非笑,“你不是要买成人的?” “……”她吩咐管家,“那买小孩儿的吧。” 卓枫:“……” 他去捏她的小脸,“你这小兔子我都养不好,不养孩子。” “只要卓先生没事,我迟早会被你养好的。” 卓枫对上她眼睛,眸中情绪不明。 “所以你要,保重自己。”她说。 卓枫当即弯下腰,亲她一口,“别这样说,桐桐,我非常,非常怕你这句话,像梦里的遗言。你醒了就不说这个了。” 曲疏桐当然不知道他梦见过她多次说遗言的画面,闻言都愣住了。 “对不起。” “你为了我,才要坚持住。”卓枫捧着她的脸,“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有个,小小的,小兔子。” “唔,好。”她声音格外甜。 “但那围兜就不用买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生,没必要留着。” “我送给你做纪念。” 月下谋爱 第88节 “我一想到就心痛,你省省。” “……” 第51章 曲木死在她干爸手里 。 卓枫一手端碗一手拿小瓷勺舀起半勺, 去喂她。 曲疏桐张口含住,乖巧吃了。 忽然她说:“你不应该做这个的。” “嗯?味道如何?” “好吃,香。” 卓枫再舀起半勺, 递给她:“这口有点青菜,嚼一嚼再慢慢吞下, 别噎着。” 曲疏桐现在无法咳嗽, 一咳能要了命,所以很听话地照做, 等完全吃下去了,再说:“这些事, 不用你亲自来,让家里一个阿姨来就可以的,或者看护也会做这些事的。你做这个好浪费时间。” “不会, 别人我不放心。” “一天要几次, 你还有工作。” 卓枫说:“这时候,我能有心思工作就不错了,还要矜矜业业按时上下班吗?我身子是铁打的我心也不是, 还在恢复期呢。” “……”她忍俊不禁, 心疼地没说话。 卓枫喂她喝一口, 又捏捏她的小脸, “差点老婆都没了, 公司关了得了。” “……” 她扑哧一笑。 管家都被这些话逗笑, 笑笑就转头出去了, 留他们二人世界。 卓枫瞥了眼,又回头去亲她一口。 曲疏桐:“我在吃饭呢。”她摸摸嘴上, “有点汤。” 卓枫抽了纸巾给她擦,“我没亲你嘴, 估计这会儿不想吃我,饿了这么多天,想吃点好的。” “……”她弱弱为自己辩解,“你也挺好的呀,只是怕你蹭到,有口水。” “我亲你还怕你口水?” “……”好像也是。 他温柔细致地喂完了一小碗粥,曲疏桐就吃不下了,虽然餐盒里还有两小碗。 曲疏桐打发他吃。 卓枫不是很感兴趣,最近人在医院他压根没什么胃口,起初都是一天一餐,后来两餐,最多了。 他这人吃的多的也是米饭,很少喝粥,早餐习惯喝咖啡。 曲疏桐见他不打算吃就说:“那留着中午热热我喝吧。这里有微波炉吗?” 卓枫给她撤了那个“围兜”:“没这么穷,一个病人还要吃剩饭。” “……” 卓枫把那两小碗粥给喝了:“就这点,也吃不饱。” “……”她知道装得不多,家里厨师为了方便拿出门,又为了给她放凉,拿那种最小的碗,一碗就盛了六七分,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半碗米饭的量。 “那你去吃点好吃的吧,不要跟着我在病房受苦。” “……” 卓枫失笑,洗漱完回来,坐下陪她:“算了,夫妻嘛,同甘共苦,正常的。” “……” 正要陪小兔子聊聊天消遣清早美好时光,但一个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了病房的宁静。 是曲疏桐的手机,卓枫拿过一瞧,是她干妈的电话。 他没马上递给她,而是凑近和她说:“你干妈前几天给你打过电话,我接的,她知道你受伤的事,但是我彼时没有时间与心思去接待他们,所以我跟他们说,为了安全还是别来港了,她也听进去了。我也跟她说,不要同你父母讲你受伤的事。” 曲疏桐点点头:“谢谢。那,他们知道我和你还在一起,电话里有说什么吗?” “我说你受伤之前已经和我分手了,正要回去,这次康复后,也会回去。” 曲疏桐惊呆了,“啊,你这么说,那后面……” 卓枫:“没事,你先听电话,按照我跟你说的这些回复她就行,后面我来安排,你现在什么都别苦恼。” 他起身离开去了客厅。 刚好于继来了。大部分时间于继替代卓枫去每天定时定点查看卓家老爷子的情况,卓枫很少去。 知道曲疏桐生死未卜,旁人也不敢说他什么,反而走曲疏桐的病房走得也很勤快。 今天于继照常来汇报老爷子的情况。 “今日有点不清醒,没有起来用餐。” 卓枫喝着茶,点点头没有说话。 于继看了眼病房关着的门,索性问了句曲疏桐身子如何,“齐柯让问的,医生不建议他下地走,他挺想来看看曲小姐。” 卓枫想起曲疏桐曾经说,于继是她的好朋友,比他还好。 其实这几个保镖她关系都不错,处得仿佛真的是朋友。 “还不错,今日能吃饭了。”卓枫也正儿八经地回了,末了抬头,“江南那边,什么情况?那二位,有来港的迹象吗?” “没有。”于继摇头,“骆江明最近去公司去得比之前频繁,看着很忙的样子,完全没有出门的计划,他不动身的话他那位夫人是不会动的,夫妻都是一起行动。” “是担心,干女儿没救了。”卓枫随口一句。 于继闻言,倒是觉得也有可能:“确实,他已经知道曲小姐受重伤了,这几天忽然加重的工作量,也许真是以为曲小姐也许凶多吉少,也就只能自己多放些精力在公司了。” “抽空把之前那些资料,整理一份,送到深水湾去。” “曲小姐需要看吗?资料挺多的,前后二十多年,卓总不打算亲自跟她讲?” 卓枫可不觉得这事三言两语能跟她说好,她也会信,上次跟她说报纸的事,是因为事情不大,但这事,不一样。 “去准备,她必须看,不看不会信。” 于继想想也理解了,应了声就去了。 卓枫卧入沙发,思考起了什么时候处理这事……似乎必须在办婚礼前说,婚礼后的话,他们就得参加婚礼,他需要大费周章取得姓骆夫妻的同意,但他根本不想他们出现在曲疏桐的婚礼上。 但是婚礼前说,他的桐桐心情必然遭受巨大打击,估计办不了婚礼了。 想着想着忘了时间,直到手机在口袋振动起来,一瞧,居然是小兔子的来电。 卓枫马上就进去了。 她躺在那儿,抱着无人接通的手机发呆。 见他来了,下意识笑了:“你在呢,我以为你离开医院了。” 卓枫马上关了门走过去,“抱歉,想事情忘记了。你什么时候打好电话了?” “就讲了两分钟。”她语气淡淡,“她让我养好伤马上回去,既然已经分手不要再同你待在这里。我想起那报纸的事,就提了一嘴。 我没有直说,但是她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很明显事出有因,我因此……就没太有兴致像往常一样和她闲聊了,说我身子还不能说太多话,就挂了。” 卓枫抚了抚她的脸,“好,那等你出院了,我再陪你回去看他们。” “唔。” 曲疏桐抱住他的手,歪头把脸枕在他手心。 卓枫连动都不敢动,就坐着,手掌给她当靠枕。靠着靠着,她就那么,安心的、舒服的,睡着了。 卓枫的心在那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以前,两人就算新婚夜,也没有过这种时候,仿佛感情冲破了所有表面的亲密,到了灵魂深处。 … 能吃饭后,曲疏桐身子和精神就恢复得快了一些。 从周一到周五,一周下来,虽然身子依然不能动,但是人的精神是很不错的,已经会自己玩手机了,还能帮她卓总处理点工作,敬业得不行。 周五晚上庾泰下了飞机照常深夜来探病。 曲疏桐睡着了,他就没进病房去打扰,直接和卓枫在客厅坐。 “你最近看着心情不错了,我跟你说个事啊。” “嗯?” “允仔这小孩儿啊,她那个眼光高到可怕,我最近气得肝疼。” 卓枫一边喝茶一边瞥了眼过去。 还没说话,病房里的门被人推开,乐迎欢走了出来。 “庾泰,允仔怎么气你喇?” 庾泰:“……” 他坐直起来,干笑:“二婶,您在呢。没,没什么,就是我最近在追个女孩子,允仔不喜欢人家,非不同意。” 乐迎欢笑了:“这孩子,你喜欢就好了,她还不同意上了。”她摇摇头,“你别管她,追上了带给二婶看,她眼光不行,二婶相信你的眼光。” “哎,行。” 乐迎欢很快就走了,已经深夜。 屋内一安静,卓枫就问道:“你说卜画?允仔怎么会不喜欢?”新年在游艇上就看她和大明星玩得很好,结婚那日也不错。而且那是他家桐桐的好朋友,她怎么说也会给嫂子个面子,这个嫂子她是很喜欢的。 庾泰叹息,又倒回了沙发:“不是我的事,我瞒着你妈,我说了允仔回头把我拉去给雷劈。” “……” 月下谋爱 第89节 “允仔那傻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和那个项祁朗搭上了,你认识不?”他蹙眉,“这人我都不认识,这一块我认识的不多,我听过他的大名,这两年风头大得很,有战绩。” 卓枫想了想:“听过。允仔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认识。” “是吧,我也想不明白哪个局让她认识了。 这人我最近特意查了他好些资料,是没得挑,家门显赫,自己那身份,年纪轻轻的已经爬那么高,前途不可限量,但我觉得太远了,我迟早调回来,留下她自己在那边,跟留守儿童似的。她还死活不听,愁死我了。” 他深吸口气,“上周我去吃宵夜,碰上他们同一个酒店了,那傻瓜要带他来见我,我不见,回头姓项的把我的账给结了,气得我两天吃不下饭。” “……” 卓枫再次捏起杯子喝了口茶,“香江到北市,肯定是不行的。身份再高都不行,卓家不需要攀龙附凤。” “是吧?我就说咱没那个必要,他是厉害,但谁高攀谁还不一定。” “人呢?跟你回来没有?” “想多了我现在哪儿还带得动她,倔得跟牛似的,周五肯定得吃了离别饭才回来。”他叹息,“这周去西南出差了,让我给发配走了,估摸得个把月才回来。我看看到时候那小子是不是已经见异思迁了。” “嗯,等她回来,疏桐出院了,我来处理。” “嗯你暂时别跟她说哈,回头把我拉黑了,我还靠她偶尔给我提供点大明星的讯息,我最近和大明星没什么联系了。” “……” … 曲疏桐在医院苏醒后差不多一个月整,就恢复得不错了,伤口已经愈合了六七分,现在能动,就是不好走路,会牵扯伤口,而且膝盖的伤好得慢,还无法支撑她独自站立。 医院说可以回家休养,行动坐轮椅。 曲疏桐想起卓枫之前受伤后的轮椅还丢家里库房呢,觉得他们俩也是患难夫妻了,轮流受伤。 不过能回家,卓先生是最高兴的。 那日从医院回深水湾,他都是自己推着她走,明明那是电动轮椅。 曲疏桐回家也无比开心,她是完全没想新婚才一周就离开了一个多月,还挺想家里的。 “年尾啦,我在半山区的房子应该也装修好了。新年的时候,卓先生同我到我的新房子去过年好不好?” “……” 卓枫笑了笑,“行啊,你喜欢,你开心就行。” “不然我的房子不是白买了吗?我还没住过呢。” 管家拎着行李路过,笑跟曲疏桐说,那到时候他就带着人去那边给她安排新年。 曲疏桐很开心,开始无比期待过年。 她出院了,卓枫第二日就准备去公司上班了。 只是第二日清早,卓枫还没醒呢,手机就接到了庾泰的电话。 庾泰那边是自己本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晨练,却忽然接到了西南打来的电话,说一辆大巴在路上遇小地震,被山石撞落山崖了,卓允坐的那辆车。 庾泰直接被炸醒了。她昨天才在电话里跟他眼泪汪汪地说终于可以回北市了,问他是不是故意把她发配去吃苦的,把他说得心虚。其实他不是要她去吃苦,只是想让她离开北市冷静冷静,但是他又发配不动那姓项的,只能把她送走了。 还想着今天小傻瓜回来要亲自下厨补偿补偿的,结果…… “人呢?”庾泰不可思议地问。 “事故还在救援中。” “什么?救援中?还没见到人?几点的事故?” “昨晚十点。” “为什么一夜不给我电话!!!” “还不确定人员身份,到今早才确定了。” 庾泰气得炸开,就直奔机场了,路上想起来卓枫就跟他说了。 他打电话时手都有点抖,想着二房最近是犯冲吗还是,他老婆这才出院,要是傻允仔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他也要疯了,人是他送去的。 挂了电话,卓枫让人安排车和飞机,末了找到照顾主卧起居的菲佣,吩咐她照顾好曲疏桐,吃药,早餐,营养搭配这些都要安排好,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曲疏桐下来走路,她还不能走。 菲佣一一应了。 回到房间。 窗外清早的鱼肚白夹着一缕红光从深水湾的海面如丝绸一般温柔地洒入卧室。 曲疏桐睡得规规整整的,无比乖巧,因为她的枪伤还无法让她随心所欲地睡。 亲一亲她,卓枫心疼地抚一抚她的脸,给她掖好被子,再去洗漱,出门。 曲疏桐睡到八点醒来,伸了个懒腰,枕侧没人。 她一看时间,想着卓枫估摸已经起来了,他今天要上班。 起身时,因为没有卓枫的帮忙,她扯到了伤口。 闷哼声让菲佣马上进屋来,“太太醒了。” 她来扶曲疏桐:“碰到伤口了吗?碰到哪里了?” “没事。卓枫呢?在吃饭吗?”她好奇,之前他每天都会在病房里等她起床的,她需要人搀扶,今天这么着急上班吗? “先生他,有事离港了。” “啊?”她惊呆了,抬头,“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六点。说是去西南,好像是卓小姐出了什么事,庾先生一早打来电话的。” 曲疏桐愣愣没反应。 卓允一个月没来看她了,她知道小姑娘去西南出差了。 一个人在房里发呆好久都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是菲佣推她去洗漱,说她该吃早饭了,一会儿要吃药。 曲疏桐没有胃口,喝了一小碗粥就吃不下,等吃了药就去楼上晒太阳。 香江飞西南,两三个小时就到了,但她不敢打电话给卓枫打扰他。 中午吃完药也睡不着,露台的阳光也太晒了,曲疏桐就去了卓枫的书房。 在书房百无聊赖地翻了好几本书都看不下去,她就去办公桌前想看看他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 抽屉里,有很厚的一沓资料,用牛皮纸袋封口,上面写了一行小字:骆氏资料。 曲疏桐困惑地盯着那四个字好一会儿也没理解这是什么东西,不由得取了出来。 那资料足有十公分厚,放在她受伤的腿上,压得她骨头疼。 她又马上给搬到桌上,才有力气取出一份看。 说是骆氏资料,但是入目所见却是“曲木方舟”四个字。 看完前面几页曲木方舟的资料,从创始人出事故,死亡,骆氏入股,父亲生病,集团出问题,严重,到最后倒闭,曲疏桐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卓枫要调查曲木方舟的灭亡史。 他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感兴趣。 直到下面的资料,开始显示骆氏的老板,骆江明,和曾经的曲木方舟合作公司私底下的来往,交易,邮件…… 曲疏桐额头细汗淋漓,手指在无知觉中不受控制地颤抖,背后枪伤的地方,一阵阵地抽疼,区区五分钟的时间里,她好像蓦然间又身中多枪。 第52章 她忍了十几年 ,不忍了。 眼泪掉在纸上, 晕染开了字迹,好在那些已经看过。 翻过页,曲疏桐忍着身上剧烈地疼, 一点点,一页页地把所有的资料, 实则的证据, 全看完。 那是一个多小时后了,她早没有了眼泪, 脸上只有湿答答的泪痕挂在那儿,眼中剩下无色的冷漠。 最后一页纸被她不知不觉攥紧, 捏皱,她想起结婚前的报纸,又想起卓枫说的人无完人这句话, 其实是在报纸之前, 而非报纸的事之后。 所以这些,他都早就知道了,因此即使哄骗她瞒着家人也要结了这个婚, 说他婚后会有办法解决好干爸干妈的意见…… 又让她结了婚可以倚靠他了, 骆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无法一辈子倚靠。 原来, 他话里有话, 一直在暗示她。 干爸, 干妈…… 曲疏桐念着这两个称谓, 心头有种被漫天大雾闷得要窒息的感觉。 她对这两个人的意识,可以追溯到三岁的时候, 之前的记忆不太记得了,相同的, 对曲木方舟另外两个创始人的记忆,她虽然模糊了但也有,他们恰好在她三岁时去世,记得父母后来提起的时候,都是说你方叔叔,沈叔叔。 她长大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叔叔会出那么严重的事故,不知道为什么曲木方舟会突然走下坡路,为什么会倒得那么迅速,区区六年,让一个如日中天的公司如大山倾塌,化为灰烬。 她只知道出事后,骆家夫妻很疼惜她的样子,说她既然想在港读书就留下来,在家里住,以后他们会养她。 他们自称爸爸妈妈,把她当女儿一样,一日三餐照顾得事无巨细,他们说,曲木方舟虽然没了,但骆氏以后是桐桐的靠山,桐桐以后就在自己家公司工作,也不用吃苦。 而原来,她的所有苦难都来自他们之手,那两位叔叔,她的家,她的靠山,全死在他们的手里,她独自一人在国内的数年,去美国的数年,一个人度过的十几年无人陪伴孤零零捉襟见肘也不好意思总是朝他们伸手的日子,新年隆冬数九还要到处找房子的日子,这些,都是他们造成的。 她为骆雾的事回国,处心积虑在本职之外插手所有和融远有关的项目,为她的死撕心裂肺,为她报仇,以至于那阵子卓枫苦心孤诣为她安排后路,以至于那阵子香江变了天,风雨交加,以至于他被家里迁怒,以至于……他知道她骗她,难过,最后他们在太平山顶谈婚事那夜也不似别人那般美好,她伤本文来自q群巴148衣六九63付费收集整理心伤肺,他惆怅万分。 他们之间明明一开始发展得无比美好,却有那样的过程和结局,原来这些全是他们夫妻给的。 她才婚后一周,卓朝利用卜画终于让卓枫防不胜防,对她得手,她不知道卓枫去找她的那两个小时怎么想的,但她知道在船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同她一起葬身大海的准备,他们差点,差点就在爆炸的游艇上化为灰烬。 那夜的海水其实很冷,已经初冬了,是因为知道死也会在卓枫怀里,是因为知道就算被浪冲走了他也会把她捞起来,不会沉在海底不见天日,她才不怕的。 她中的这三枪,在医院死里逃生花了十天整整,他们说卓枫时常整夜在icu门口坐到天亮,说他那些天一直没有睡一个完整的觉,总是半小时就醒来了,说他总是不吃饭。 他亲口说,他梦见她对他说遗言,让他照顾好自己…… 这些,她带给他的灾难,是他们夫妻给予的。 却嘴上口口声声说,干爸干妈,会保护好她,公司是留给她的,骆家倒了,她也就一无所有了。 可是,那是她的曲木方舟,那是她爸爸年轻时的骄傲与心血,那是两条年轻鲜活的人命,是她那永远追不回来,永远困扰她,让她至今无法释怀的象牙塔。 那本该是她的。 他们抢走了。 月下谋爱 第90节 曲疏桐推动轮椅要出去,但手无力,她身子一软从轮椅上摔到了地上。 菲佣听到声音,火急火燎地进来,一看吓到了:“天呐怎么会摔了。” 曲疏桐趴在地上,浑身都是剧痛后弥漫的汗湿。 管家和司机来抱她下楼去医院,顺便通知了于继。 卓枫早上吩咐了,有什么事联系不上他就联系于继。 眼下菲佣知道得先去医院,找卓枫也没用,就直接打给了他。 曲疏桐在医院躺了两个小时那疼痛才好一些,人也清醒了。 一睁开眼,于继坐在一侧,肃然的脸挂满忧心。 “曲小姐醒了,怎么样?觉得哪里还疼吗?”于继赶忙起身,问了句。 曲疏桐摇摇头,环视一圈这熟悉无比的病房,叹息。 “您怎么会摔了?我告诉卓总吧?” “不要。”曲疏桐再次摇头,末了,转头问他,“你知道,骆氏的事吗?” 他挑眉:“什么事?” “就是,那些事卓枫肯定是让你们去查的。” 于继恍然,又惊讶:“您知道了?您看到资料了?” 他知道这事。曲疏桐点头:“嗯。” 于继也明白了,难怪她会在书房摔倒,他的资料就放在卓枫书房里。 “那事,是常森一直在查,最近卓总书房里的资料是我去整理的,因为常森受伤了,他当时还在住院,所以是我整理过去的。” “你们什么时候查的?” “新年那会儿了。”他坐下,叹息道,“在游艇上,卓总让查您的事,后来好像是一些资料中,卓总看到了什么不对的,就让常森去查。” “这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声音沙哑,眼中又有了泪意。 于继:“因为直到年中才查完,就是那天您要离港去美国,那天这个事情的最后一项证据才查清楚了,结束了调查。” “这么……久。”她不敢相信,卓枫,都查了半年。 “二十多年。”于继对她道,“太多事了。” 曲疏桐愣愣地因为这个数字而呆怔住,明明知道确实是二十多年了,可是再次听到还是像心中利箭,鲜血淋漓。 “那卓枫,调查完几个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知道吗?” “因为您知道了,总不会什么都不做,但是您要做什么的话,他没有身份帮您,只有你们结婚了,他才能帮。就像……朔方资本介入骆氏的事。” 曲疏桐眼泪坠落在枕侧。 所以他那阵子总是不愿意她离港回江南,总是特别想跟她结婚,明明在出了卓荣那事后,他还是没有放弃她,就是一心想结婚。 他知道她对卓荣动手的事是白做了,所以他更不敢放了她,一分手,她只会在白干的最后还因此枉死。 看她目光如死灰,脸色苍白无色,整个人除了清醒着,和之间昏迷的样子实在没有区别。 于继心中不安:“我还是给卓总说一声吧。” “别说,别……”她摇摇头,抬眸,“我没事的,要住院吗?” “最好还是待两天,因为摔到了伤口。” “如果问题不严重,我回家休养吧。”她苦笑,“我躺着,我回家后,老老实实躺着。” 于继欲言又止。 “卓枫不在,自己在这里,我有点不安心。”她叹息,“我想回家。” 于继理解她的不安心,香江从来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卓枫不在她孤单害怕是正常的。 他点点头,起身:“那您再休息会儿,我去和医生说一下,顺便给您办理出院手续。” “好。你顺便,问问医生,我过两天能不能坐飞机。” “您要做什么?”于继瞪大眼睛。 “回内地。” 于继摇头:“不行,曲小姐暂时别去,养好身子再说吧。” 曲疏桐看着他,眼底猩红,“你知道吗于继,忍着我太痛苦了,你知道这些年,我都是忍过来的吗?那种一辈子无法翻身的绝望,我忍了十几年,本来我都不会同你们认识的。” 于继愣愣与她对望,最后劝她说:“您现在这样,去了什么也干不了,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岂不得不偿失?休养好身子,等卓总回来,让他陪着您。 卓总救您这条命回来不容易,您也要留着命才能拿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曲疏桐掉了眼泪,吸吸鼻子,没再说话。 于继转身。 曲疏桐:“你别偷偷跟卓枫打电话,于继,我没事的,我等他回来。” 于继回头:“……” 她轻笑:“你听我的,别打扰他,他不会怪你的。” 于继本来是打算偷偷打的,但是她这样千叮咛万嘱咐的,他也就不敢再去气她。 他也估摸卓枫无论如何,今天之内一定会自己给她来一个电话的。 … 西南山区,昨夜十点左右发生一次2.9级的小地震,地震不大,人几乎没什么感觉,但是山上的巨石因为这点动荡而摇晃,滚落到盘山公路上,撞到了途径的大巴车车头。 山路本就狭窄,车头一个偏移就冲出了悬崖,而当时的大巴车坐满了人,重量让车子无法在崖边稳住,直接就翻下去了。 从北市到西南和香江到西南的时间所差无几,庾泰和卓枫在机场就见到彼此了。 再花一个小时赶到出事故的山区,已经是早上快十一点了。 那地方的山崖全是苍翠的树木,荒乱无章,望不见底,人站在公路边压根看不见下面的尽头到哪儿。 庾泰心都死了。 那个市的负责人过来和他打招呼,他马上问:“车里多少人?搜救到多少人了?” “五十人,上来十五个人。” “怎么这么慢?一夜才十五个?!有没有一个叫卓允的女孩?” 负责人脸色愧疚:“没有。” 庾泰心头血淋淋的,语气急了:“是死是活一夜了还没搜救上来所有人!!” 负责人解释:“下面的路太复杂了,全是树,昨晚看不见,早上又下暴雨了。” “还暴雨。”庾泰仰头看着虽然没雨但是乌云密布的天,心死了一次又一次。 转头见卓枫取了一身雨衣穿上,又在套手套,那架势…… 他扭头看了眼那深海一般的山崖,深吸口气,转头也去取了雨衣穿。 “哎,庾先生,下面有消防队在搜救,你们还是不要下去好,路况太复杂了。” “滚滚滚,再待下去天又黑了。把人丢在下面过了一夜又一夜吗?!活人都熬死了!!”十个小时救十来个人,他都服气,“调人来!多点人!!!等我上来,死一个我都饶不了你我跟你说!!” 把人掀开,他套上衣服就找路去了。 全是湿土,一踩一鞋子。车子砸过的地方一个个深坑,压倒了无数的大树。 看着那些痕迹,庾泰触目惊心,心跳快得胸口难受。 车子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他们磕磕绊绊爬了二十分钟还没看到车子,只有一些掉落的物品和车身碎片,那段路也没有看到救援的人。 下去半小时后终于看到了那破碎的车子侧躺在一棵大树上,被撑住了。 所有消防员都在附近搜救。 庾泰逮了个人问:“车里没人了吗?” “没有了,里面十个人都救上去了。” “伤亡严重吗?” “暂时没有死亡的,昨晚救得及时。” 庾泰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车里的没死,那外面甩出去的…… 他都不敢想。 转头四处看,压根看不到有伤者的人影,“怎么都看不到其他人呢?” “下面还有一个坎……”消防员指着前面几米外被植被盖住的地方,“应该都甩下去了,下面几乎是垂直的,下去困难,上来也困难,所以早上到现在才成功救了五人。” 庾泰愣愣地转头看安静在听着的卓枫。 上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黑到极致好像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表情,还是一个月前曲疏桐手术那夜。 和他对视一眼,卓枫转头就找了路要下去。 消防员冲他们喊要小心,那都差不多垂直了,下去了需要靠直升机上来。 那地方确实凶险,全程跟攀岩似的,又全是矮树很少有石头,很难有下脚的地。要不是他们俩都是不缺身手的,看着都要腿软别说攀着草根下去了。 下面是不少人在搜救,也已经找到不少人了,但是要上来难度太大,都要排队。 每看到一个被救的人,庾泰就要艰难地翻山越岭去看是不是卓允,一路看了十几个人都不是她,他着急得气都要背过去了。 但是还有二十个人左右没被搜救到,卓允没有出现也正常,只能忍痛继续往下爬。 他发现下面的人因为树木缓冲也比较少伤亡,现在就只能这么祈祷卓允也是如此。 自己摔了不知多少下,骨头都摔得要走不了路了,最后在一个坡滑倒时庾泰被卓枫扯住,但是山太陡了,那股力量反倒是把他带下去了,两人摔入了两米深的坑。 树上的雨水砸落满身,庾泰浑身的泥水混合着枯叶,雨衣已经破了,里面的羽绒服都是湿的,又冷又疼。 转头看卓枫,他皱着眉头艰难爬起来,脖子划破了一道,正在流血,人没注意,转头过来拉他。 庾泰吐了口气,“我没事,你先上去。” 手套已经不知丢哪儿了,他甩甩都是划伤与冰水的手,叹着气爬起来。 月下谋爱 第91节 卓枫爬上那个坑后去拉他。 二人都起来了,准备继续找下去,下面一段没有那么凶险垂直了,是斜坡。 但没走两步,就看到前面大概十来米的地方外有一群人围着一个人。 天空从远处飞来一架直升机,很明显冲那地方去的。 那个伤患根本看不清脸,但是那几个救援的人不止消防,其中还有军人,最明显的一个是穿着正儿八经的军大衣,虽然同样浑身衣服没一处好的,但是他那身绿油油的衣服实在是显眼。 庾泰扒住卓枫的手,说:“那是项祁朗。” 卓枫不认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闻言冲庾泰看去。 “就那个雨衣很破的那个。”庾泰肯定式地道,随即就要过去。 奈何路虽然不垂直了但是前面一段都是不高不低地矮树,又没路,要过去太难了。 极目之处,那边人群中心的男人转头冲天上直升机喊,“担架!” 直升机迅速放下一个担架。 消防员去接。 男人把地上的一个人抱了起来,但是不知为何,两秒而已又放下了。 天上洋洋洒洒下着细雨,他掀开身上破碎的雨衣,脱下大衣扬开盖在那人身上, 旁人要去帮忙抱,他阻止:“别动,小心,她多处骨折,我自己来。” 庾泰翻过所有树冲到了那一处,扒开人群往里看想要确认是不是他们的允仔。 “是谁是谁!是卓允吗?!!” 项祁朗闻声抬头,虽不认识但他说:“是她。” 庾泰一瞧,小姑娘脸上涂满泥水枯叶,就差看不清人了,但是自己人你化成灰也认识。 “允仔!!” 卓枫已经跪下去试探她的呼吸了,“仔仔。”大概是还有,他松了口气马上就要去扶她上担架。 项祁朗皱着眉扫他们一眼,不认识,他转头去看担架。 躺在地上的人这时候动了动,闷哼着声睁开眼。 卓枫不可思议,对上她的眼:“允仔。” “呜。” 她比他还不可思议,眼睛猩红。 庾泰已经欣喜若狂了,人没昏迷!!没有生命危险。 “允仔!!你还醒着。” “泰哥。”她气息孱弱地哭喊。 项祁朗不明所以地紧盯他们,直到担架来了,他马上低头去抱卓允。 他很明显知道她人清醒着,所以对于她的说话没有惊讶,此刻还温柔与她对话:“我抱啊仔仔,哪里疼就跟我说。” 他把人小心翼翼从地上抱起,先将上半身挪到担架,放下,再去轻手轻脚地挪动下半身。 卓允痛死了,眉头皱成一片,但是忍着没说。 消防帮忙把担架上的安全绳系上。 完了人群散开,细雨中,直升机将担架吊起,到五米高空,机上的人员把担架带进机舱,再火速飞往山顶。 “雨越来越大了,你们赶紧走,小心山体滑坡。”消防员转头对着一群人喊,末了就继续去其他地方搜救。 一下子附近穿橙色制服的人便走得干净,只剩下三个穿军装的人,还有一个没了军大衣只剩下一袭白色衬衣的男人。 寒冬腊月的山崖下,下着雨,他没什么知觉地看着天空那架飞远的直升机。 最后直升机消失于雨幕中了,他转过头看身后两个男人。 “我听卓允说过同在北市的一个哥哥的名字,庾泰,不知道是不是你们。” 庾泰轻吐口气,看了看卓枫,扯扯嘴角苦笑。 卓枫紧盯着对方。 看上去确实是,项祁朗对庾泰说:“你好,之前本想去打招呼,卓允说你暂时不想见。不好意思,在这种地方突兀碰面。” 说罢便扭头迎上另一道目光,“这位是?” “卓枫。” 愣了愣,他表情有一丝丝的尴尬,随即就伸手,手特别脏都是泥土,他又在衬衣上擦了擦,再递过去。 庾泰看着他们握手,那表情更尴尬。 第53章 卓枫完全不管你了 ?(30%副线剧情介意勿买) 眼见雨真愈来愈大了, 庾泰就率先转头走了。 直升机要输送伤者,他们也不能浪费资源,只能再原路徒手上去。 这可比下来要难多了, 完全就是在攀岩,攀的还是杂草树木。 艰难爬了一个小时, 才成功上了岸。 那个负责人见他们上来了, 马上跑过来打招呼:“庾先生庾先生,还好还好, 您终于上来了。刚刚救上来一个人,是个女孩子, 是您找的那位。” “要你说。”他烦躁地脱了身上厚重的羽绒服,“加大人力没有啊!” “加了加了,刚刚已经加了很多人, 现在只有五位没找到。” “五位还少啊!” 他怒瞪, 指着雨幕潇潇的天,“没摔死要失血而死,最后冻死了!”他指着手上的腕表, “都十五六个小时了知不知道啊!!最佳抢救时间都没了!” 负责人马上就去继续投入人力了, 不敢站着挨骂。 附近本想来同他和项祁朗打招呼的人一听这一阵狗血淋头的话, 就没人敢上前了。 项祁朗叫了车, 过来同他们二人说:“卓允去附近的中心医院了, 我现在要过去, 二位……”他指了指一辆商务车, “这辆可以上。” 庾泰扫了眼他,尴尬地点点头, 大步流星地往车子走了。 车上还贴心地准备了新的保暖羽绒服。 庾泰一边穿衣服一边和卓枫说:“妹夫哥眼力见儿一直还算不错。” 卓枫:“……” 他摁住被塞入怀的羽绒服,不明所以地挑眉, “什么妹夫哥?” “他三十二了,比咱俩都大。妹夫哥,没错的。” “……”卓枫嘴角抽了抽。 庾泰穿上衣服,躺在椅子里,缓解身上骨头的疼痛,“我一开始还说允仔,找个老年人,跑内地尊老爱幼,她气得直呼我大名,差点打我。” “……” “后来发现我看错了,那是项祁朗的司机,不是他,本人没那么老,看照片跟小白脸似的。” “……” “那丫头说我年老眼花还骂她,把我气得。” “……” “但是确实三十二了啊,长再年轻也三十二了,我还是嫌弃,哪有妹夫比哥哥大的。”他看卓枫,“是吧。” “嗯。” “那现在怎么办?妹夫哥人都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竟然知道得比我还早。” 卓枫没有说话,穿上衣服后靠入椅背闭目养神。 附近的中心医院在市里,这里过去还有四十公里。 他们到的时候,卓允已经去手术了。 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就是听那项祁朗早前在山崖下似乎说了她多处骨折,所以两人心情还是无法放松。 项祁朗隔着一个椅子在那儿坐得笔直,目不转睛紧盯着手术室的灯。 大概过去一个小时,市里负责人叫人给庾泰送来午餐,卓枫才想起已经午后了,他马上给曲疏桐打了电话。 但是,奇怪,通话中…没打通。 … 彼时的香江,于继刚离开病房,曲疏桐一个人待了会儿,觉得不做点什么她很不舒服,干想着那些事她很累,所以,她给干妈去了电话。 没有打通,她便给骆江明打去了。 “桐桐?” “爸爸……”她咬着唇,努力喊出了这么一句,“您在国内吗?” “最近在呢,忙着公司的事。你人怎么样了?伤有没有好一些?” “昨天出院了,但是今天不小心从轮椅上摔了,又来医院了。” 骆江明蹙眉:“这么严重吗,坐轮椅上还摔了,现在怎么样了?” “是我不小心,走不了路,自己也没力气推轮椅。腰上的伤太深了,医生说要几个月才能完全长好不痛。” 骆江明愧疚不已:“辛苦你了,都是为了雾雾,让你受了这么多罪。爸爸还是去看看你吧。” “不用了,我还想这两天回去呢,我在这待得好无聊,我想你和妈妈了。”她看着自己手上这一个多月来插针插肿了的手,语气尽力乖巧柔软,“今天摔了,我就忽然好想你们,我给妈妈打电话,没打通。” “她去看雾雾了。那你就回来。”骆江明下意识说,“这伤能回来吗?爸爸去接你。” “我再和医生商量商量,不行就再待几天,反正……反正本来一个多月前我就准备回去了,要不是那天忽然被卓朝得手……” 月下谋爱 第92节 骆江明长长地叹息:“爸爸还一度以为你凶多吉少,你干妈那几天整日以泪洗面,说要不是为了雾雾,不用搭上你受这么多苦。” “都是应该的,我不后悔。” 骆江明被这话刺激得心疼,下意识道:“那你现在要注意安全,桐桐,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我想回去,这里确实不安全。分了手,也没人保护我了。” 骆江明皱眉:“卓枫,就完全不管你了?你出事不还是他去救你的吗?” “我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他,这半年来,从卓荣到卓朝,算起来,他已经救我两条命了。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当初杀卓荣后就哪天意外死了,固然我不怕,我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但是他确实为我善后了,最近也是,他为救我花费了很多精力,所以昨天出院后我就不打算同他再有牵扯了。” 骆江明欲言又止,又想再让卓枫保护保护她,又确实担心他们一直牵扯不断,但让他们夫妻自己去香江照顾她,又不方便。 “都是因为家里,真是辛苦你了。” “您别这么说,爸爸。我最近无论有没有回去,我都会帮您处理些工作。卓氏的工作我已经不负责了。” “好。爸爸就等着你来,一直在等着。” “之前被卓荣拿着的股份,我估计很快就会拿回来了,融远目前在港已经完全断了资金链,撑不了几天,卓氏在这个年内应该会处理掉。到时候……这个股份您自己拿好,目前除了朔方资本有救骆氏于水火的能力,也没有风险,其他的人,我都不放心。” “我知道,那股份不会再落到外人手里了,放到你名下。”骆江明温柔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们是一家人,”她微笑,“没有什么功劳不功劳的。” 骆江明:“不,你做了太多了……” “但我拿那么多做什么,融远那百分之二十六加上我手上百分之三,加起来都快三十了。我回去上班,也只是一份消遣时间的工作罢了,就是帮帮您,您要保重身子,公司还是要靠您的。” “爸爸可一直在准备靠你。” “别,您和妈妈都保重,我不打算在您还有能力坚持的时候,要这么多股份,我拿了在公司也说不上什么话,也就是您的特助在您的授意下会为我做事,其他人还是只认您一人,所以我拿着股份没什么用,反倒身份不自在,有您在,我继续偷懒几年吧。” 骆江明笑了两声:“你这么说,倒是提醒爸爸了,等你回来,公司得开个股东大会,我们桐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别人不能不认,到时候爸爸手上的股份再转移一半给你,你成了公司最大的股东,就是最好的话语权。 爸爸打算退休了,等你上手,爸爸也想享享福了。” 曲疏桐嘴角笑意丝丝流淌,乖巧地含糊了一句:“您先忙着,等我养好身子回去再说,这些事不着急。让妈妈不要担心我,也不要想着过去了,以后有我呢,你们保重好自己。” “好,你好好养身子,能回来了就马上跟我说。” “行。” 掐了电话,曲疏桐就听到了敲门声。 于继进来。 对视一眼,他冲她道:“卓总刚刚跟管家打电话了,说打不通您电话,我就来看看。” “在跟我…干爸打电话。” 于继脸色晦暗不明。 曲疏桐脸上虚伪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地浅笑,“卓枫给我打电话了?” 她拿起手机看,还真有个未接来电。 她马上拨出去:“喂?” “桐桐,你在做什么?” “我在,喝下午茶呢。刚刚在同卜画打电话。” 正要出去的于继:“……” “喝下午茶呢,好。”他温柔道:“抱歉,我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来不及跟你说,今天也没法陪你。你吃药了没有?” “我吃啦,我没事的,家里那么多人照顾我。你有空了吗?卓允怎么了?” “车翻入山崖了。” “什么?”曲疏桐脸色大变,差点又牵动了伤口。 “没事,应该没什么危险,庆幸那片山崖全是树木,缓冲了不少。找到人了,在手术,她人还是比较清醒的。” 曲疏桐松了一大口气,吓死了,“没事就好。”她心疼道,“但小姑娘还是伤得很严重吧。” “只要命在,其他都能接受。” 曲疏桐苦笑,知道他肯定是心疼的,尤其是她刚出院他就再次遭受一次这种打击。 “那你忙吧,不用担心我了。我好着呢。” “好。你要多躺着,按时吃药,千万不能起来走。” “好。” “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有空。” 曲疏桐眼眶忽然湿润起来。 卓枫:“嗯?” “唔。”乖巧地掐了电话,曲疏桐就喊管家来扶她。 刚坐上轮椅于继就来了,推着她出院回家。路上曲疏桐跟于继说:“抽空给我搜罗几份香江这一阵的财经时报,还有江南的。” “行。” “卓朝,人真的没了吗?” “嗯。怎么了?” “需要融远后继无人我才能顺利拿回骆氏的股份,这样我就有骆氏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在手里,还有朔方资本的百分之八,加上,我干爸说要转一半给我……” 于继回头瞄了眼:“骆江明手上,是百分之四十?” “对。加起来,我能掌控的骆氏股份就有百分之五十七了。”她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中环高楼大厦,想象着不久后这样的骆氏就到她手里了。 于继:“您刚刚给他的电话……竟然,是为了股份吗?” 曲疏桐:“你以为我这时候,在电话里去质问他们吗?” 于继也不好意思直说:“您想先把股份拿到手,再摊牌,不然后面就拿不来股份了。” “嗯。” 于继透过中央后视镜往后看,他知道曲疏桐一直是无敌聪明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会儿这么理智。 曲疏桐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对上他的眼神:“嗯?” 于继难得浅笑,试探性说了句:“曲小姐,不难过吗?” “卓枫不在。” “嗯?” “他在我就先难过了再做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他不在,我哭给谁看呀。” “……” 第54章 我身上好疼 。(30%副线剧情介意勿买) 卓允的手术在进行三个小时后结束了。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伤多,断了三根肋骨,左小腿骨折, 没有伤及内脏,脑袋中部脑震荡, 人现在还有些发烧。 “这么严重。”庾泰都震惊了, “断了这么多骨头,还发烧了。” 卓枫虽然也惊讶无比, 但是想想那么高的山崖,她人还清醒着已经是万幸了。 他叹气, 拍了拍庾泰的肩头安抚他,末了问医生:“发烧是因为昨晚冻着了,还是其他伤情牵引的?” 医生:“是冻着了, 这样的天气, 在山崖下待一夜,早上又暴雨。还是要万幸救得及时,再待两个小时, 伤口感染失血过多, 加上高烧, 命几乎玄了。” 医生要把病人送去病房。 又是这一幕, 卓枫上前看了看小姑娘。 明知没危险了但是她脸色苍白昏睡着, 脸上脏兮兮的都是土, 他眉心也不由深深蹙起。 摸了摸她的脑袋, 叹了叹,卓枫才起身。 “大爷的早知道不送她来了, 我也是脑子昏了头了。”庾泰开始自责了,人没事他更想死, 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项祁朗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卓枫知道,闻言瞅了眼那庾泰口中的……妹夫哥。 项祁朗收到视线,迎上了目光。 卓枫问他:“你怎么知道?” 项祁朗:“哦,原计划她们的飞机凌晨四点到北市,那会儿我准备去接机,但到了机场给卓允电话,一直没打通,我就致电这里的负责人问问情况,才得知她们根本没起飞,翻车了。我就来了。” 庾泰坐在那儿斜眼瞅着。他只能看到项祁朗的背影,能看到的是卓枫的脸,他眸中如墨晕开,完全看不明白眼底的意思。 深不可测的卓总让人有些害怕。 不过妹夫哥不愧是三十二岁的人,这时候却还对卓枫说:“卓允说过,家里人不太同意我们的恋情,觉得太远了。我也知道香江距离北市,是非常远。今天说这个事情可能不太方便,你们去休息休息吧,今天辛苦了。后面待卓允回港,方便的话,我会登卓家的门拜访。” 庾泰:“……” 他小心翼翼瞅着卓枫的眼神。 卓枫大概安静了三秒钟,才点点头:“行,你就拜访拜访。” 庾泰:“……” 来救她一命,换一个登门的机会,不然他绝对进不了卓家大门。 妹夫哥也是命好。 三人各走各的,项祁朗接了个电话离开,庾泰膝盖骨头痛得不行,去拍了个片,卓枫自己去了病房。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卓允麻醉过了,醒了。 卓枫心疼地抚一抚她已经擦干净的脸,“身上疼不疼?” “呜。”她看着他,大哭,“呜呜呜。” 月下谋爱 第93节 卓枫眉头深皱:“乖啊,乖,明天就好一些了,明天就不疼了。” “呜呜哥哥,你怎么来了呀,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她没力气却仍然控制不住爆哭,哭得声音沙哑,“好恐怖哦,那个车子就那么翻,跟过山车似的。” “不怕,没事了。”卓枫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哥哥在了,见到我们仔仔了,我们好好的了,不怕。” “我还梦见泰哥了呢。” 卓枫:“他来了,摔到腿了,去拍片。” “呜。”她扁扁嘴,愧疚得眼泪汪汪。 被哄了会儿,她安静下来,眼珠子就开始滴溜溜在病房转。 卓枫:“找什么?” “没……” “找你,军哥哥?” “……” 卓允忘了眨眼。 她明显忘了早上在山崖下他们几个人已经会晤过的事情,但却没忘记项祁朗为她来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袭笔挺墨绿色军服的男人出现在了病人视线之中。 对上卓允的眼,他马上笑了起来,走近:“醒了仔仔……” 卓允在哥哥的炙热目光下心虚得恨不得当场昏迷过去。 … 第三天下午,西南飞香江的飞机落地离岛区机场。 卓温晖夫妇都赶来接转院回来的女儿。 知道家里有妻子需要照看,父母让卓枫直接回家去。 他就直接赶回了深水湾。 家里安安静静的,楼下没有曲疏桐的影子。 “太太呢?被朋友约出去了?” “没有,她在休息。”管家有些愧疚,“您离开那日,她摔伤了。” 卓枫脚步刹住了,惊讶地偏头看管家。 “她去您书房,转动轮椅的时候手无力,从轮椅上摔下来。于继来将人送去医院,医生建议再待两天,但是太太说您不在,她不想自己在医院,所以当天就回来了。” 卓枫转头就进电梯。 他走的那天?可后来的电话她却若无其事地说自己好着呢。 他问同乘的管家:“那这两天人怎么样?” “基本没出过房间,腿上伤口出血了,背上也疼,她说没力气,吃饭也是在房间的。” 卓枫完全就是震惊的。 傍晚了,夕阳洒落一室,主卧中央大床上的人依然如那天他离开时一样,躺得规规整整的。 卓枫下意识放轻脚步,踩着地毯悄然过去,落座在床侧。 前后才四天,就感觉她好像瘦了一些,人的气色比出院时还差,夕阳下还显苍白无力。 卓枫轻轻抚一抚那张脸,好半天紧皱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直到床头柜上她的手机振动了下,他才回了回神。 于继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骆氏要在两天后开股东大会,也许骆江明会问您能不能回去,曲小姐先想好措辞回复他。” 卓枫困惑,翻了翻前面的聊天内容。 自他离开那日开始,于继给她发了不少融远的消息,还代徐睿转告她,朔方资本目前对骆氏的把控信息。 其中还有一句提醒她的:“在您住院的前一阵,骆江明对公司上心了很多,这几天就正常一些了,应该是您那个电话安抚了他的心。” 卓枫退出微信,查看她的通讯记录,发现他离开的那天她确实给骆江明夫妻都分别打了电话,接着就是他的电话。 但他记得那日,她说在和卜画打电话。 卓枫起身去了露台,打给了于继。 “卓总?您下飞机了。” “嗯。你给疏桐发那些是什么意思?” 于继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说:“哦,那些……就是,您离开那日,曲小姐去您书房,看到了骆氏的那份资料。” 卓枫捏住拳头:“她看到了?” “对……所以,她那天估计是一时情绪不好,不小心摔伤了。” 卓枫拳头几乎要捏碎了。 于继:“我刚刚去给曲小姐办点事,忘了应该我去接您的,常森不知道这事,没在路上和您说。” “然后呢?她这几天,在做什么?” “她那天在医院给骆江明打了电话,虚与委蛇了一番,在套他的股份,并且骆江明真的承诺融远拿回来的股份会全给曲小姐,等她回去也会转移自己一半的股份给她。” 卓枫眯起眼:“她当天,就打电话给骆江明了?” “是,我一开始,”他轻咳下,有点不自在地道,“我还以为她打电话质问骆江明呢,后面才知道不是。她说……”他把曲疏桐那句不知哭给谁看的话复述给他听。 卓枫仰头闭上眼睛。 于继在电话中又道:“她本来是想这两天回内地的,被我阻止了,她身子撑不住。后来就给了骆江明电话。”他叹息,“不过我听管家说,她这几天身子情况和情绪都不太好。 但她还是非常密切地关注着骆氏,眼下就是等卓氏处理了融远、她伤好回一趟江南,彼时拿到骆氏话语权这事曲小姐就办成了。” “好。” 正要掐了电话,于继又喊了句:“卓总。” “嗯?” “曲小姐今天让我……联系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业内著名的一位职业经理人。” 卓枫安静下去,没有说话。 “不知道她是不是准备后面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不知是什么原因,总之她这几天操心的事情挺多的,您一不在,她可能无法发泄什么情绪只有投入她心里想做的事,让自己舒服一些。 她还问我,她该不该让她父亲知道这个事,她觉得父亲受不了这个打击。” 卓枫拿下手机,回到屋里。 刚坐下,小兔子就醒了,扭头呆呆看着他。 卓枫弯下腰搂她,亲了她脸颊一口:“宝宝,醒了。身上疼不疼?” 曲疏桐没说话。但就几秒工夫,她眼眶似涨潮一般,红意弥漫,热泪盈眶。 卓枫不由再次深深亲了她一口:“我回来了,回来陪我们桐桐了,不哭啊,没事,无论出什么事都有我在,我们桐桐有人陪着。” 曲疏桐眼泪滚落在他手心,直接哭出来。 卓枫把被子垫在她身下,轻轻把人抱起来搂入怀,一手托着她受伤的背一手摸着她的脑袋,一下下揉着。 曲疏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好像闯开了闸门,完全无法收住。 卓枫设想过很多场她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消息后呆怔的画面,然后不可思议地说一句,不可能吧,直到他给她看了所有证据,她再崩溃,痛哭。 可从没想过她会在他不在的几天里,独自一人从头到尾经历了所有事,就唯独没哭,还摔伤了。 “桐桐,乖。”卓枫捧着她的脸擦眼泪,“不哭。” “我觉得……”她抽泣,梨花带雨地看着他,“全世界都抛弃我了,我好难受,我身上好痛,我分不清是心上还是伤口,我好难受呀。” 卓枫深呼吸,再次把她深搂入怀:“我们好好养几天,马上就不痛了啊,马上伤就好了。我在了,我不会抛弃我们桐桐,嗯?不怕。” 第55章 卓先生饿出了胃病 。 这几天受了委屈, 憋了几天,终于见到他。卓枫哄了许久才把人哄好,不哭了, 不抽噎了。只是想要让她再睡会儿,她不愿意, 就要窝他怀里, 可怜兮兮的。 卓枫心都碎了,他能体会到她的崩溃, 不然这个事情不会迟迟不说,想等到二人婚后。 但是怕她的伤口疼, 这样坐久了一会儿身子就彻底废了,他只能哄着她一起躺下去,他抱着她。 “我们小兔子还是厉害, 狠, 我再不回来,你都跑内地去杀人了。” “……” 她吸吸鼻子,歪头把脑袋搁他肩头蹭, “我好难受呀, 不做点什么我好难受呀。” “我知道, 乖。”他摸摸她。她手术后苏醒那天说的话, 那刻在她心头的十几年的辛苦, 她记得, 他也记得。 所以他此刻万般理解她的着急。 有仇人人都想报, 还是这种,让她痛苦不堪, 让她无法接受不敢相信的仇。 卓枫侧身搂着人,手掌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哄:“我们好好休息几天, 等身上的伤口不再疼了,再想想该如何善后,待你身子彻底能下地了,我陪你回览市。” “嗯。”曲疏桐乖巧得不行,她不走就是为了等他陪着。 卓枫深深地亲她脸颊一口:“真乖。” “卓允怎么样了?我都忘记问了。”她愧疚道。 “没事,今天精神不错,我父母去医院照料了。” 月下谋爱 第94节 “那我去看看。” “明日吧,”他搂上她,“明日我们再去。你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卓枫拿来自己的手机给管家发消息,让准备晚餐送到房间,他和她一起在房间吃。 他发完消息也没有放下手机,曲疏桐歪头舒服地蹭了蹭他的手臂,“你要工作去书房吧,不用陪我了。” “没事,看个东西。” 曲疏桐觑一下他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谷歌搜索引擎,显示的是一个人的资料,边上还有张照片,穿着军装。 “什么呀?” 卓枫给她看。 曲疏桐认真瞅了瞅:“这个人怎么了?有仇?” “有点。” 曲疏桐紧张地撩起眼帘:“什么情况?你们家走仕的人也不多,怎么和这样的人物还……”她现在真的很害怕他树敌太多。 “卓允和这个人在一起。” “……” 曲疏桐愣了愣,深呼吸,又歪头去看照片,“这样啊,小姑娘眼光挺好哦,他身份好高啊。就是他是……嗯,北市人,是不是有点远。” “嗯。” “那怎么办呀。你是不是在西南见到他了?” “嗯,他比我跟庾泰还早到,我们下山找到卓允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在了。” “哇。那……还挺上心的,看着还不错。那人转院回港,他一起来了吗?” “没有。是他提议转院的,本想转到北市,但是人眼力见不错,想起可能更需要回港,所以便说把人转来这边。”他叹气,放下手机,“他今天和庾泰回北市了,说明天到港。” “明天来呀,那……”曲疏桐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卓枫本想在手机上跟父亲说一下这个人的存在,但是想想手机也说不清楚,“我晚上先去趟医院。” “嗯,行。那你带我吧。” 卓枫低头看身侧。 曲疏桐可怜兮兮的:“我好无聊哦,这几天。你不在我都藏在房间里的。” 卓枫被说得心都软成水了,“好,那我们吃完饭,我带我们小兔仔出去兜风。” 曲疏桐笑了,开心不已。 卓枫终于看她笑,不由压着她亲,亲了又亲。 曲疏桐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嗯,你去看看饭做好没有,我饿了。” “还没呢,先吃吃我如何?” “……”她悠悠道,“我没力气吃,你自己吃吧。” 卓枫笑了,埋在她肩窝,笑得双肩颤动。 曲疏桐双手搂上他的背,也不恼怒,舒服不已地感受着耳畔的笑声,身上的温度。 “快点好起来,宝宝,饿了一个多月了,饿久了胃病。” “……” 曲疏桐开始身残志坚暴打他。 卓枫乐着忍受她的摧残,还要护着她的身子不能扭动太大,别把疼了几天的伤口再次搞伤,那他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枪。 暮色在玩闹中不知不觉爬进了房间,菲佣也推着餐车送饭来了。 曲疏桐这几天吃得非常少,今天卓枫一看那菜量,脸色就变了:“这么少怎么吃?家里没菜了?” 曲疏桐:“我吃不下,让厨房不用做太多的。没事,做了你的份,你够吃的。” 卓枫叹息。 他给她盛汤布菜,坐在她身边就差一口口喂了。 曲疏桐最后把他的那一份都吃了一小半,他自己吃几口就见底。 她觉得他都吃不饱了,但是卓枫挺开心的,她吃得下他就开心,他饿死也无妨。 晚一些,卓枫带人出去兜风,围着维多利亚港飞了一圈,才去了位于中环的上心医院。 高级病房里坐满了一屋子的卓家亲戚,见到坐在轮椅中的曲疏桐,都冲她打了招呼。 曲疏桐有点不自在,她都不认识,上次本来都要去吃饭了结果临了出事,没吃成,虽然这一阵她在医院里时,这些亲戚隔三差五都会来探病,但是她还认不太全,卓家这种大家族,她一时半会儿不适应。 简单寒暄了几句,她就被卓枫送入病房,看得出他有意让她离开。 卓允刚睡醒,在吃饭。喊了一声嫂子,反倒先关心起她的伤情。 她没法起身,乐迎欢在病床前一口口喂着女儿 。 三个人聊着天。 卓枫自己在外面坐了会儿,和两个姑丈聊聊工作,末了见外出的父亲来了,便看了眼过去。 父子俩眼神一个对视,卓温晖就看出来什么,他故作手机响了,又出去了。 卓枫喝完了茶,放下茶杯慢悠悠地也起了身。 病房隔壁是一个配套的休息室,此刻也是卓家在用。 进去后卓温晖便说:“怎么了?你怎么晚上就来了,不在家里陪着你妻子。” “带着一起来了。” “……” 卓温晖也没进病房,不知道曲疏桐在里面。 他在沙发落座,“那你……” 卓枫在父亲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拿出手机,把早前给曲疏桐看的那个搜索引擎页面递给父亲,“想同你讲个人。” 卓温晖接过手机,眯起眼看:“项祁朗,我倒是知道这个人,项长中的大儿子,有他的风范。怎么了?他们这圈子和我们从商的没什么交集。” “你女婿。” “……” 卓温晖脸色都变了,抬眸不可思议地看了去。 卓枫把在西南的事情说了,也说了人明天会来港的事情。 “不是,仔仔……庾泰怎么没有管住呢,我让他要好好看着允仔的呀。” “他都快气死了,”卓枫叠着腿,摁了摁惆怅眉心,“管不了才把她发配去西南的,想让她冷静冷静,结果出了这么一个事。” “……” 卓温晖皱着眉低头仔细去看看那个资料,“这小子三十二岁,比你和庾泰都大,比仔仔大七岁。” “嗯。” “她怎么想的,不能找个同龄人吗?” 卓枫不懂,保持了沉默。 卓温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北市人。”他深呼吸,抬头,“你同意他了?” “没有,我怎么会同意,但是人火急火燎地放下工作赶了过去,下悬崖去救人,在那边陪了两天,做了这么多……再没有人情地拒绝他登门这种事我也干不来,来就来吧。” 卓温晖安静着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他忽然问起来曲疏桐的伤:“疏桐怎么样了?这几天我同你妈妈出差了,没去你们家。她能出门,应该有好转了吧?” 卓枫叹息。 卓温晖凝神看着儿子。可以说,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这个儿子叹息过。 “摔了,我离港那天。可能出院还是太早了吧。” “这样嘛……”他想了想,“那你们,可能短时间内办不了婚礼了?” “嗯。怎么了?”卓枫看父亲。 卓温晖指了指手机,又说了回去:“这个人,来就来,我来处理。” 听他这话,是已经知道怎么处理了,卓枫随口道:“您也别太不客气,项家在京,庾泰也在,我们家不需要忌惮,但是庾泰和他们半个圈子一样,有话好说,别影响了他。” “没有不好说。左右要等你们办完婚礼允仔才能谈婚论嫁,你爷爷怕是撑过了元旦,也撑不过春节,要是如此,你也要三年后才能办婚礼。” 卓枫愣了愣,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 几天没动,晚上回去曲疏桐的身子有些超负荷了,没一会儿就睡着。 卓枫还不困,就是人也有些累,这两个月,他操心的事情抵得过这三十年。 躺着陪了会儿睡得香香的小兔子,看了会儿那张雪白而精致的小脸,可能是太赏心悦目了,看着看着忍不住凑近去亲,亲着亲着就抱上了,他就没再起来过。 曲疏桐接下来几天身子好得肉眼可见,精神也不错。于继隔了几天在公司见到她,都没忍住背着她偷偷和卓枫八卦:“曲小姐好像完全康复了。” 卓枫瞄他一眼。 一侧的常森也不懂地扫他,曲疏桐不是还坐轮椅吗?没好啊。 于继又多嘴了一句:“卓总比上心医院医术好多了。” 卓枫:“……” 常森:“……” 后者嘴角一抽,笑了笑,说他:“你说什么呢?” 于继没说话了。 他们领了工作出去了,卓枫去休息室找接电话的曲疏桐。 她今天非要跟来公司,说在家无聊。为了她精神点,卓枫只能带来。 月下谋爱 第95节 小兔子在窗边待着,欣赏着中环深冬风景,安安静静坐在轮椅上,一个人还是显得挺孤单。 卓枫过去把她推出来,“讲好电话了。” “嗯。我干爸……”她还是无法改掉这个称谓,顿了顿,又继续说,“昨日已经征得半数以上的股东同意转让股份的事。” “好。问你回去时间没有?” “前两天跟他说我的腿需要再做个手术,他今天问我要不要回览市去做。我说我走不了路,一个人还要劳烦他们来带我,算了,再忍几天。” “嗯,好。”卓枫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椅旁。 “融远能在今年内处理完吗?”曲疏桐拿过他桌上的财经报纸,“于继说,这个公司你不打算自己处理,让其他人去接手了。” “嗯。我想着之前你说不要融远,我自己当然也不好接手,所以便索性让秉知去压了,他很快会搞定,你不用担心。” “那我……”她歪头朝他看去,“今天十二月十五了,我跨年之前,拿到融远股份我就回去。” 卓枫想了想,颔首:“好,那会儿你的腿应该能勉强走点路了。” “我想,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用陪我了。” “为什么?” “这事,终归是我自己来的。你只能在背后帮我,帮我多掌控朔方那百分之八的股份,其他的,我需要自己来,我自己也可以的,你放心。” “我对你向来放心,我从没想着到了江南还要喧宾夺主,那是你的地方,但是我的兔子要是被人气哭了,难过哭了,我在这,饭都吃不下。” “……” 卓枫伸手捏捏她的小下巴,“我不在,你回港要在飞机上哭几个小时,你要考虑清楚啊,别我回来才几天就不珍惜我了。” “……” 曲疏桐说:“你不在我不会哭的,还在飞机上哭,我才没那么丢人呢。” “那憋着我更心疼了。” “我不一定会马上回来呢。” “那你还不让我去,曲小姐白天当威风凛凛的老总晚上和我视频哭?” “……” 第56章 是你骆江明逼我的 。(30%副线剧情介意勿买) 曲疏桐觉得也不是不行, 反正躲被窝哭也没人知道,她只要能宣泄出心中的难过就好了,只要他一哄她, 她就好了。 不过卓枫显然在这件事上是不会听她的,她也就不惹他不开心, 让他以为她过河拆桥不稀罕他了。 晚上下了班二人准备去太平山顶吃饭, 据说今天卓家要请客,请女婿…… 去之前卓枫又先去医院看一下卓允, 彼时的庾泰在医院,他是不去吃饭的宁愿在医院吃盒饭。 卓允见到他就马上倒苦水:“泰哥这几日我感觉爹地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打死我。” 庾泰端着杯大红袍坐在她床边, 随口道:“没把我一起打死就不错了,打死你算轻的 。” “……” 她可怜兮兮地喊他一起去吃饭:“你帮我说点话嘛。” “我差点给你气得肺炸了,你还要我去说话, 你给我留点寿命吧我年纪轻轻的还没娶老婆呢。”庾泰站了起来, “你这孩子,没救了。” “……” 卓枫进去瞅了眼,卓允马上偃旗息鼓, 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哥哥。 卓枫手指点了点她:“老实点, 不然伤好后直接连内地也回不了。” “……” 卓允吓得大气不敢出。 庾泰叹口气出去, 果然还是威胁有用, 他就是一直太好脾气了。 卓枫要去吃饭了, “你看着吧, 我吃完再来。” 今天一家人都去招呼客人了, 所以病房只剩下看护,庾泰就主动来盯着, 怕小公主一个人孤零零的。 待卓枫和曲疏桐一走,他一个人坐了会无聊, 又逛街似的逛进了病房。 卓允在看报纸,不敢主动说话。 “你说你也是傻,你家里主动把他喊去吃饭了,开了家宴,正儿八经的难道还能是鸿门宴啊?” 卓允拿下报纸:“我不知道啊,我爹地妈咪私下里都说不同意的。” “一开始是不同意,但是项祁朗都来港几天了,也许就同意了。” “真的吗?”她眼底亮起了星星。 庾泰:“我也没法百分百确定,我是希望不同意的。” “……”她嘟嘴。 庾泰不惯着她:“你知道北市多远吗?你等着哭吧你,你家里要是同意了,我明天就申请调到其他市去工作,你自己当留守儿童吧。” “……” 卓允暴哭,“呜呜呜泰哥,你多陪我两年嘛,不要走嘛呜呜呜呜呜呜。” “……”现在知道他好了。 “泰哥,你跟我妈咪说我不同意你追的女孩子,我不喜欢。”她梨花带雨地声讨,“我哪里不同意你和大明星了,我明明是你们的头号粉丝,你太没良心了。” “……” 庾泰脸色有点尴尬。 卓允吸吸鼻子:“过河拆桥,还希望我分手当留守儿童,你心太黑了。” “……” “我跟你讲,你结婚不要请我哦,我不会去的。” “……” 庾泰笑了,凑过去哄人:“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那会儿不是为了替你瞒着你妈咪吗?我说了你这一个月还怎么快活啊?你已经被调回来 。” 她委屈地撇撇嘴,“你不是把我送去西南了吗?我吃土一个月,还在悬崖下睡了一夜,哪有快活。” “……” 庾泰哄了三个小时,各种转移话题,直到去吃家宴的卓枫带着老婆回来了。 彼时的太平山顶,餐厅人群散去后,剩下客人自己随着主人去了茶厅落座。 太平山顶风光透过玻璃悉数落在室内,檀香在茶桌上袅袅飞升,空气清新雅致,气氛清和,也不算沉闷压抑。 卓温晖亲自泡了一壶上好的普洱,倒完了水,递给了对面身着便服的年轻男人。 “饭桌上同你说的都是内地和港这些年的变化,我不想当着太多人的面,让你觉得扫兴。这顿饭作为长辈,我是诚心诚意请的。”卓温晖抬头看着男人,微微一笑,“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能感受出点什么。” 项祁朗:“卓先生是什么态度都可以,都是应该的,您但说无妨。” 卓温晖笑意深了一些,点点头,道:“论门当户对,你完全没得挑的,我也没想那孩子能给我找个这般优秀的女婿,她自己喜欢就好了。” “嗯。” “但是,当真的有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一家人又不得不挑剔起来了。” “应该的。” “一来北市实在是太远了,这孩子我打算过两年就喊她回港工作,卓家没有打算在内地拓展什么疆土,她只是去历练历练,毕竟一直在卓家羽翼之下也不合适,恰好有个哥哥在那边带着她,我比较放心。” “嗯。” “二来,她还小,她自己的哥哥,也是今年才结婚,我从未想过卓允会在这个年纪有什么状况。” “我明白。” “所以……”卓温晖看着他,试探性地说,“我明白你们感情好,你自身也好,这几天我都明白,但是,我希望你这一刻,再重新做一个决定。你这样的条件,在京中,有大把可以挑的。” 项祁朗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不卑不亢地开口:“我希望,再与卓先生,谈一下条件。比如,以后我们结婚了,卓允可以在港居住,我绝对尊重您一家人和她自己的需求与意愿;比如,您希望她什么时候再结婚,我都可以接受。” 卓温晖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叹口气,开口:“有个事你可能不了解,卓允的爷爷身子不好,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所以他今天没来吃饭。他老人家一旦离世,我们家得三年不能办喜事,而卓允的哥哥,还有个婚礼没有办,也就是说,三年后,第四年,卓枫办婚礼之后,卓允最快也要第二年才能谈婚事。” 他看着年轻男人:“简而言之,卓允最早要五年后才能结婚,你今年三十二了,你家中应该不会同意你浪费这五年,而以你的条件,也实在是没必要。” “我可以,家中我不担心。”他完全没有思索便开了口,“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任何事情做主。而我本人,哪怕是十年后卓允才可以结婚,我都愿意等。” 卓温晖盯着他看的时间比刚刚要多出许多。 “如果几年后,那孩子长大了,到了你这个年纪,她成熟了心性变了,你如何?”最后他问了这么一句。 项祁朗:“我相信她,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当然事无绝对,而我比她大很多,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买单,我愿赌服输。卓先生不用担心我那时心中不舒服,我不会。” 卓温晖深深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 项祁朗:“关于我自己的话,我能保证,只要卓允在我身边的一天,我都绝不会辜负她。” … 深水湾那边,从医院回家之后卓枫接了父亲的电话。 曲疏桐自己在房间里翻财经报纸,她最近总是没忍住关注融远与骆氏的消息,总是迫切在等自己能站起来那一天。 接完电话卓枫回来,抱过她压下报纸,亲她。 “还没看好呢。”她咕哝。 “没事,出不了问题,都在我掌控之中。” “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行。” “怎么回事曲小姐?”他蓦然在她耳边忽然感慨,声音嘶哑,意味深长,“公司还没拿回来就总是在和我划分界限。” “……”曲疏桐默默丢掉报纸,“我没有。” 月下谋爱 第96节 卓枫看着那撒开在地上的报纸,笑了一会儿,本来接电话时的忧郁心情都稀释了个干净。 “我家桐桐最好,永远最好。” 虽然她没有但是曲疏桐觉得这个男人也是真的好哄,归根结底还是对她太好了。 她有时候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命好,还是命不好,真正命不好的人可遇不上这样的男人,他从一开始,对她给予的就全是善意,说卓先生是她的救赎一点不过分。 … 融远控股在十二月二十二日彻底退出港,是去年纽约办年会的日子。 曲疏桐拿到了那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两天,在平安夜那日去了江南。 许久没见她,骆江明夫妻看着挺开心的,中午一家三口就在骆家吃了饭,下午曲疏桐随骆江明前后脚出了门去公司。 骆氏总部在览市寸土寸金的cbd中心,那儿有一整栋楼都是骆氏的,这些年,公司发展得非常不错,在国内本土同行企业中是排在头位的。 去骆江明办公室找他的时候,曲疏桐就在想,如果当年曲木方舟没有出事,现如今规模绝对不会比骆氏小。 她敲了敲骆江明办公室的门,得到熟悉的应声后推开进去。 骆江明在看股权转让合同,他这一阵气色不错,看不太出来丧女之痛了。 “桐桐,你来了。” “嗯。”她落座在他对面椅子。 骆江明似乎也着急她回来,直接就把合同递给她了。 曲疏桐从他桌上笔筒中抽了支笔出来,翻开签字。 骆江明电话叫来了助理,把签好的合同拿去电脑录入上报审核。 “融远控股在港是无法存活了,在江南却还苟延残喘着,桐桐,这个公司你还是要紧盯着。” 曲疏桐手里捏着个笔,淡淡看着笔尖上的阳光:“我知道。” “前几天开会的时候我已经说把你的位置调到总经理了,你来了就可以直接工作量。” “我想休息几天。” 骆江明挑了个眉:“你这腿还没好是吧?那你怎么就走路了,还是坐轮椅吧,别再伤着了。” “您怕我伤严重了,一直没法来公司吗?”她歪头朝办公桌对面看去。 骆江明笑了:“当然了,爸爸还等着你来之后,我好退休呢。” “您现在想退休也行,我在卓氏那么多年,也学习了不少经营知识了,公司放我手里,您放心。” 骆江明有点意外:“你不是说你打算偷懒几年吗?让爸爸多坚持几年。” “以前想吧,现在不想了。” 骆江明不懂地看着她。 曲疏桐与他安静地对视,好一会儿都无法再说话。 看她脸色有些差,他最后语气柔和地问道:“你身子还不舒服吗?那已经办好手续了,今天索性先回去休息吧,陪陪你干妈,这公司确实还有我挺着,你想休息就休息,不着急。” “只要我还活着,您就不着急,我要是死在卓朝手里了,你们就真的着急了,”她不紧不慢地阐述,“又没人为骆雾报仇,又无人养老。” 骆江明不明所以地眯起了眼:“你在说什么?桐桐。” 曲疏桐没有看他:“爸爸。”她手中的笔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办公桌,“这个公司到头来让我继承了,您是不是和我干妈,私底下还是扼腕叹息的。” 骆江明脸色有些差了,正要说话,对面女人却堵住了他的声音。 “但是人终其一生无非是为了让自己一生优渥,有人给你们养老,晚年也幸幸福福的,你们也认了。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其实心安理得得很,仔细算来,我受骆家恩惠其实不算多,我父母出国没两年我就去港大读书了,我拿的全额奖学金,去美国也是,这些年拿骆家的东西,其实不足以让我两次豁出命去为雾雾报仇的。” “你在说什么呢?”骆江明皱眉,声音有了些呵斥之意,“桐桐,你是怪我和你干妈这阵子没去看你吗?当初是卓枫不让我们去……” “是他不让还是你们也讨厌香江?”她歪头含笑问道,“我其实理解你们的讨厌,可是如果是雾雾在那儿,那是龙潭虎穴你们也会去的吧,但我这个为了雾雾而将死的,始终是干女儿。” 骆江明瞪着她,但他此刻还不想说“是”,不想区分她和亲生的有什么区别,伤感情。 曲疏桐:“但您知道为什么卓枫不愿意见你们吗?因为……他不认这个岳父岳母。” “他不认以为我就认吗?!”他脾气一下子就发泄出来了,“卓家的人,留着一样的血,他们自相残杀不留情面,他以为他弄死卓荣卓朝我就感动了吗?巴不得去跟他去做一家人?!我跟你说离开香江,那儿是是非之地,卓家就是吃人的老虎!你这会儿还在这跟我扯他。” “自相残杀……”曲疏桐凉薄地笑了笑,满眼荒唐地望他,“那你弄死曲木方舟我那两个叔叔的时候,不觉得不留情面吗?” 骆江明脸色骤然转青,双目也呆怔了起来,眨也不眨地望着对面笑容明艳却又好像格外苍白无温度的女儿。 曲疏桐:“哦,那是我父亲的兄弟,和你骆江明无关,你还算有兄弟情,你不愿意弄死曲家桉,你是好人。” “你在说什么!”骆江明一下站了起来,怒拍桌子。 曲疏桐依然坐着,优雅地叠着腿,粉色真丝裙服帖地藏着她还裹着纱布的伤,她一手搭在伤腿上一手捏着一根钢笔,微微仰头看他:“但如果我父亲没有生病,没有不知不觉中为您的野心让道,是不是您这位好兄弟,也早死在你手中了。曲木方舟灭门呀。” 骆江明瞪大眼睛,胸口此起彼伏的。 曲疏桐:“他病得好及时,可惜他又不让亚衡山那位负责人入资曲木,要是同意了可能曲木也不会倒,但也未必,您还是想完整地拥有整个曲木而不是受制于人。” “曲疏桐!”他指了指她,满口冷气,“你告诉我,你这些话哪来的?!” 曲疏桐淡淡道:“我自己查来的。” “胡扯!说的全在胡扯!” “可我有证据,”她瞅着他浅笑,“等我发您邮箱,您慢慢看。” 骆江明眼神闪了闪,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几乎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 曲疏桐眸色凉薄地对着他审视的目光:“二十多年了,死的人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病的人也病了快二十年,并入曲木业务的骆氏也快十年了,这些年,骆氏发展得真好,发展得我总是很羡慕,遗憾,无法接受自己从天上跌落泥潭需要靠您救济的生活。” “可是……到头来原来,”她淡淡苦笑,“曲家的苦难却是您造成的。” “疏桐。”他忽然软下气息来喊。 曲疏桐:“您知道这些年一个人在美国我是怎么过的吗?您知道为什么我不让雾雾去美国吗?知道我甚至后悔极了当年留下来读书吗?我想骆雾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骆江明:“爸爸没有怪你,没有。” 曲疏桐蓦然站了起来:“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她双眸骤然猩红,死死锁着他,“我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疏桐,你冷静点。”骆江明抬手安抚她,他有点慌,努力冷静说道。 “为什么要冷静?咱俩的父女情分早没啦,还能有吗?早在我三岁的时候,在曲木方舟两位创始人死的时候就化为灰烬了,在曲木方舟倒台的时候就应该也杀了你们!应该也让你们尝尝这种感受而不是等到二十年后才让你感受到至亲死在眼前是什么感觉。” “曲疏桐!!”他被戳到了痛处,一下子面目可憎了起来,目光如刀似乎要劈在她身上,“你如今享受的都是雾雾的,坐的是她的位置。” “呵。”她陡然笑了,“都是雾雾的,那曲木方舟的东西呢?你忘了吗?这些全都是你骆家占有我的。” “你刚刚说了!!当初你父亲要是答应亚衡山的人入资,曲木不会倒台!”他怒不可遏,“是他曲家桉死守家门!是他自己的愚蠢毁了曲木方舟,和我无关!我是在救曲木!骆氏光复了曲木的所有成绩,我要是不这么做,曲木早晚还是要被亚衡山的人吞并,到时候曲家桉就是活活气死的份!他应该感激我!你也应该感谢我!” 他指着她,“而不是指着我如此不敬不孝地指责。” 曲疏桐愣愣看着他:“你制造车祸弄死了曲木两位合伙人,才成功入股曲氏的。” “那是他们该死!!”他满脸无情,“商业场上哪个是干净的,你以为卓家那个总裁干净?!他比我狠多了他弄死的是他的两个血亲堂兄弟!” “那是为了你女儿!你的两个女儿!!”曲疏桐怒吼,往办公桌上砸了钢笔,“你觉得骆雾该死何必让我回来,让我为她几次三番去死!骆江明!我被人追杀的时候,我中枪在手术室濒死的时候,你很慌乱的吧!!没了继承人这些年苦心孤诣不就是笑话了?!” 骆江明眸中完全燃烧起了怒火。 曲疏桐也倏然冰冷地笑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怕我死了呢?是我有用是吗?我不该死,就像雾雾一样,实则没什么错她可以不死的吗?她怎么忽然就该死了呢??” “曲疏桐!卓荣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痛心疾首地怒喊,“他害得雾雾怎样你知道的!你说这些话你心不痛吗?!” “那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你觉得我知道吗?我要是知道,我父亲要是知道,你早就已经死一千次了!”她笑意森冷,“曲木两位创始人挡了你的路该死,我父亲不让你拉亚衡山入伙,他该死,曲木固步自封该死,我如今找你摊牌了我也该死。” 她摊手,“所以,骆雾当然也没法幸免,她也该如此,我为什么会在你面前心痛呢?她就算没错但是这个吃人的社会就是如此,是你告诉我的! 既然大家都无辜的那卓荣都大可不必死,再来一次,我不会杀他,他有什么错!卓家大房为此几乎被灭门才是他们倒了八辈子霉!和曲家一样!” 骆江明心脏病几乎在她最后一句话中快激发出来了,他一身的火焰自她一次次地强调女儿名字中垮了下去,手撑在了办公桌上,只抬着头,猩红着眼死死注视着对面。 曲疏桐冷静地与他对望。 “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你父亲确实没死,我确实没有对我的兄弟下手。而我和你干妈,这些年对你不薄,你不该如此来找我。”他最后哑着声说了这一句。 曲疏桐眸中的猩红像是被点燃的一场火,蔓延了周身:“是你欠我不是我欠你的!!曲木创始人没有死在你手里,曲木不会倒!没有被你暗中操控曲木不会倒!我父亲不会一病不起如同死去一般!!我不会需要在你骆家屋檐下受庇护!我有家我有父母我有属于我的曲木方舟,骆江明!不需要!!我姓曲,我不需要你施舍的一半股份,整个曲木方舟都是我的!” “那是你被利欲熏疯了!!!还想要更多!”他抬头怒瞪,“我当初不算计曲木,骆氏要是垮台,曲木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你也一样是落魄,甚至不如此刻!你如今应该知足!我怎么算计你如今也获益了!!你还翻旧账就是狼心狗肺!!” “呵。”曲疏桐连笑两声,“我狼心狗肺?获益,我就该知足了?那这十几年曲家的落魄沈家方家的落魄我受的苦就可以当作云烟消弭吗?那你如今为什么要气急败坏呢?!你求我继续做父女就好了啊,是觉得我们一家人,回不到从前了吗??” 骆江明铁青着脸看她,才想起来她如今拥有了骆氏百分之五十七的股份,已经是最大股东了。 曲疏桐满脸冷意:“是吗?你觉得,我会让骆氏死,抑或者让骆氏更名为曲氏,或者你们再也不能依靠找你们吵架的我了?你怕骆家,怕你骆江明,也跌落泥潭,是吗?” “你不能……”他喘着气说。 “有什么不能?这是我的,骆氏八百年前就该死了,我姓曲,这个公司,留着曲氏的血。”她轻描淡写地告诉他。 骆江明捂着撕裂般疼痛的心口,望着她的眼已经快抬不起来了。 曲疏桐不知不觉含着泪意的双眸不退不让紧紧与他僵持。 “你……你……” “是你非要逼我觉得骆雾该死的,”她摊手,流着泪却笑着说话,“是你逼我算计你的,我想过我结婚,我爸爸妈妈都未必能来,但你和干妈肯定要出现,是你逼我瞒着你们结婚,瞒着你们算计你的股份,瞒着你们伤情,最后,站在这里……” 骆江明不可思议,她背地里瞒着他们夫妻,做了这么多,已经结婚了。 “难怪,卓氏,卓氏给你撑腰。”他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又有了力气,冷笑连连道,“我恨卓氏不是没有道理的,卓氏就该死,二房和大房一样,都该死。” 曲疏桐:“何必呢。”她平静说着,“怎么说,再蠢,我也让卓氏为你女儿报了仇,她没有白死,你何必连二房都要诅咒呢,你何必总逼我觉得骆雾该死呢,我愿意觉得她是无辜的是你总逼我的!” “她就是无辜的而卓氏不无辜!!卓氏和曲氏一样!都该死!不是我逼你是你们逼我!!当年是你父亲逼我走这条路!”骆江明最后一丝力气来怒吼她,“而我算计曲家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你以后就知道这个社会没一个干净的了!你也不是!你没资格来质问我!!” 曲疏桐擦了擦眼泪:“我的资格,我说了算,来之前,我都做好你不承认的准备了,我怎么会渴求你的认同呢。你认不认同早已经无足轻重。” 骆江明骤然间倒在了座椅中,一直捂着胸口,望着她,脸色灰白,气虚短促。 曲疏桐:“你承认了,皆大欢喜,你承认,我便不觉得,我在逼你,那么不孝了。但你不用时至今日此时此刻还要教我做人,这十几年,教会我许多了。” 第57章 她还是没有爱他 。(正文剩下1或2章完结) 月下谋爱 第97节 骆江明摁了内线叫来了自己的特助。 那位之前听命曲疏桐而安排了保镖在日本做了那惊天动的一件事的雷助。 来了之后, 看到自己上司俯首在办公桌前,看着身子格外不适。 他火速上前:“骆总身子不舒服吗?” 骆江明垂着首不断喘息,没说自己, 只是抬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送她走,出去, 赶出去。” 雷焱懵了神, 不可思议地看向曲疏桐。 她冷眼站着,眼眶噙泪, 看上去刚刚办公室里发生了一顿争吵至少。 “曲小姐,跟骆总吵架了?” “赶出去!安保!赶出去。”骆江明怒吼。 曲疏桐没等雷焱为难地叫人, 就自己走了。 刚到楼下就看到树下等在那儿的一辆黑色宾利。大概也见到她了,车打起了双闪,后排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 曲疏桐马上加快过去, 钻入后排。 卓枫去搂她, 一瞧她正脸,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蹙起眉,抬手就给她擦眼泪。 曲疏桐往他怀里一靠, 脑袋扎了进去。 卓枫干脆升起了前后排之间的挡板, 再把她从自己座椅中抱到他怀里去坐着。 “他说, 我利欲熏心, 要得越来越多, 我狼心狗肺……”曲疏桐忽然抬头看卓枫。 卓枫一手搂她的腰一手捧她的脸, 温柔而肯定:“没事, 我们不是,这些话无须在意。” “他为什么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说是他救了曲木,不然曲木也会被亚衡山夺走, 总之……他没有错,是我的错。” 卓枫把她按入怀里,“我的桐桐永远无错。” 曲疏桐一下哭了出来,深深埋下脸在他肩窝抽泣,“我好累呀,我这些年,无论如何都无人在意,无人放在眼里,他至今也不承认对不起我。” “我在意,我会补偿,会让我们桐桐以后比曾经还开心百倍。乖,不哭。” 曲疏桐痛哭。 卓枫让于继将车子开去了曲家,她一早说要去家里住。 曲家旧宅在览市南郊,是一栋曾经很华丽的小洋楼,现在年代久远了,外墙的粉色瓷砖都已经褪色,但此刻下午阳光洒上去,还是很好看。 曲疏桐每年叫人打扫两次,除除院子里的草,不然来了都无处下脚。 前两天她才联系了钟点工来把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今天去骆家吃饭了,还没来。 下车后卓枫拿了密码开门,仿佛自己才是主人一般,将带她进屋。 曲疏桐在中央客厅坐下,看着这间已经不太有人气的房子恍神。卓枫去了厨房泡茶,一会儿回来把她带到客厅前方的落地窗前,他倒在躺椅里,把她放怀中一起躺着休息休息。 曲疏桐被喂了一口茶,听他说晚上出去买菜,回来给她做饭,做家乡菜,然后晚一些出去兜兜风,看看此刻还翠绿的江南风光,过一个不一样的平安夜。 曲疏桐在沁人心脾的茶香和他的温柔耳语中渐渐舒服了一些,歪头看他:“你这倒是很像一个,江南人啊。” 卓枫没有否认:“少来这边,但江南确实不错,难怪人人喜欢。” 曲疏桐揶揄:“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同我一起来内地生活” 卓枫:“你想的话,我完全可以。” 曲疏桐挑眉。 “真的。” 曲疏桐反应过来,马上摇头,“我不信,你连朔方资本都设立在澳门,你这辈子离不开你的香江澳门的。” “那是因为我母亲是澳门人。” “所以呀,内地有你的什么呢你就来。” “有我老婆啊。” “……” 曲疏桐没忍住往他的胸膛靠上去,和他悄悄摸摸地盘算以后在这定居的日子,“到时候我把我爸妈喊回来,我自己买个新房子,当我们的婚房,卓总不用操心居住问题,你好好当你的上门女婿,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 他堵着她嘴亲了下去,“那曲总可要好好赚钱,争取早日再创当年曲木的辉煌。” “曲总???”她弯起眼睛,“真好听真好听。” 卓枫不免心疼起来,她家里要没出事,她多少这会儿是个总经理了,可不就是曲总了吗? “在千卓没人喊你曲总?” “他们都知道我在卓氏是曲助,都这么喊我。” “那不行,早知道我刚刚去的时候就立个规矩。下次我让他们改口,我们桐桐可是千卓的大股东,什么曲助。” 曲疏桐真是太喜欢听他说话了,卓先生每一句话不是在夸她就是在哄她,她在他身边从来连努力都不需要。 只是可惜这样的惬意时光没有维持多久,才一个小时曲疏桐就收到了干妈沈虹的电话。 “桐桐?雷助说你在办公室和你干爸吵架,你和他吵什么架?你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吗你把他气成那个样子?!” 曲疏桐彼时还在卓枫怀里窝着,他们从藤椅上换到地毯。 他搞了个小炭炉在窗边给她烤橘子吃。 “吵了。”她说。 沈虹的声音充满了不理解:“你吵什么?你这孩子!然后还走了。” “我在他会直接气死。” “疏桐!你今天怎么回事,你爸爸不是还说今天要把股份转给你?你们因为这个吵架?” “算是吧。” “你嫌少?”她不可思议,“嫌少跟他吵?” “嫌骆氏,拿走曲木方舟的血太久了,嫌我落魄太久了,嫌方世岩沈玉舟两个叔叔死了太久了。” 电话里骤然间消音,长长地静了下去,什么时候挂断的不得而知,曲疏桐只知道,心里舒服了一些,像一场暴雨后的天晴。 卓枫丢了她的手机把她困在臂弯里,把夹子放她手里,他手把手带着她翻炉上的柿子。 他无事发生一般,让曲疏桐渐渐也再次放松,往后一靠,好像今天单纯的只是平安夜。 “去年的今天,卓先生出院了,非不坐轮椅,非要拄拐杖。” 卓枫轻笑:“是啊,我不听话,我们兔宝宝最听话。” “明年,还能同卓先生这样待在一起吗。”她看着窗外萧索的冬日冷风,忽然感慨。 卓枫:“为什么不行?” 曲疏桐没有了话。 卓枫目光从炉上小火苗挪到怀里沉思的脸,想了想,想起她找职业经理人的事。 “你不打算自己看着这个公司?” 曲疏桐歪头与他四目交缠。 卓枫:“你找职业经理人。” 曲疏桐没有否认:“我不知道怎么马上去接手,我其实不想踏入骆氏的大楼。等一等吧。” 卓枫理解,目光重新落在炉上,拿了个柿子在一侧放凉。 曲疏桐:“另外,我终归得告诉我爸爸的,而他未必能承受得住,我得陪一陪他们,我也好久没和他们生活了。”她随着他的动作也朝小炉里摇曳的红光看去,“自从知道这一切不是无缘无故,甚至可以回到过去,我就好想,好想去同我爸爸妈妈,再一起生活……生活一段时间。” 最后一句,应该是怕他多想,或者失落,所以加了一句,一段时间。 卓枫下意识点头:“好,处理完就去。” “我想过我们之间的,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如果我因此跟你说,要不我们这段婚姻,算了,你可能会不开心。” 卓枫掰柿子的动作停止了。 曲疏桐:“所以,你如果不是很介意的话,我想去同我父母住一段时间,几个月……或者半年。”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知道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只要你觉得想要的,你随时跟我说。” 他把一瓣柿子喂她嘴边。 曲疏桐咬了口,香甜软糯的味道弥漫整个胃,她眼里忽然有些热气涌动。 小时候会这样烤火,长大了她为生活全世界奔波,再也没有这样惬意的时候了。 “我看看我爸爸身子最后怎么样,如果需要我长期陪着,我劝他们回国来生活。” “不用。”卓枫又喂她一口,“他们已经在加拿大生活十几年了,这时候除非他们自己想回来,不然别强求,改变生活习惯对病人也不好。” “可是我们……就得异地了。”她咬着小柿子,愧疚地低下头。 卓枫:“这有什么,我去看你就好了。” 曲疏桐:“很麻烦的。” “不会,”他温热的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只是可能一个月只能去一次。” 曲疏桐眼底再次无法抑制地涌动起了层层热意,“可是,也许我会待久一点,如果我爸爸身子不好,那时间就没有尽头。” “那我就搬到美国去工作,纽约离加拿大就近了,比从港过去时间缩短了一半,这不跟串门似的。” “……” 曲疏桐眼中的泪意憋了回去。 但是,她还是歪头对上他的眼可怜兮兮地呢喃:“我以为,这辈子我们真的再也互不亏欠了。” “这算什么亏欠?傻瓜。” 曲疏桐:“我没法选择你,我什么时候都没法把你当第一个选择,这样我就总在对不起你,我其实真的想过,我们大可以分开的,我不想一直在对不起你。反正,香江也没人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曲疏桐愣住。 月下谋爱 第98节 卓枫:“我已经结婚了,娶了我一直想娶的人,登记那日说的,都是百年的誓言,从来不是几个月就会过期变质的东西。” 卓枫把她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双手捧起她的脸:“但以后怎么会对不起呢?不是只有这个事情了吗?大房我处理好了,骆氏你处理好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危险,再有你需要我庇护的时候了。” 曲疏桐一瞬低下头去蹭他脖子:“希望如此,我希望我同卓先生以后增加的是感情,不是其他了。” 卓枫眼底飘出来笑意:“这是个问题,发现许久没同你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了。” “……” 卓枫再次捧起她的小脸悠悠对视起来:“最近感情到哪个阶段了?曲小姐。” “……”曲疏桐非常尴尬,“就,还不错的。” “还不错?”卓枫心有些凉意,“不错而已?” 她下意识说:“比去年的今天高出很多了。” “然后呢,到哪个程度了?” “我很喜欢你。” “……”卓枫心头毫无波澜,还是不满意,“就这样?人能喜欢很多东西的,花花草草也是喜欢。” “……” 曲疏桐看出他具体想问的,她想了想,坦白说:“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同你,是亲情和恩情并重,而爱情,也许有一点点……以前你是我在美国唯一的熟人,把我照顾得很妥帖让我忍不住当亲人,恩情是因为,你真的给我帮了很多忙,我非常感激……但要说爱情,嗯,应该也有吧,尤其最近,我现在非常不舍得卓先生的,你要是离开我一天,我如隔三秋。” “……”卓枫嘴角无意识地噙起弧度,“勉强可以。” “……” 卓枫亲她一口:“继续发展,宝宝,发展到,这辈子再也不想与我分开。” 曲疏桐纵然听过他说了很多甜言蜜语,但这种级别的情话,还是第一次。 她眨了眨眼,一下有些害羞地低头,“我觉得是喜欢才想要一直拥有呀,我现在,就是不想给你惹麻烦,不想你总是受我拖累,我希望你,过好自己的日子,这不算爱情吗?这是无敌爱了吧。” “一般般,你只考虑了自己的心安理得,不理我死活。” “……”她唇角一抽,眼睛都不会转了。 卓枫:“我希望,你有一天考虑考虑我。” “……”原来她这么虚伪啊,爱了半天是为了自己。 有点不自在,想了想曲疏桐忽然声讨他:“那你上次要把我送回美国?我不想走你就跟我讲一堆道理,你那叫爱情?” “那会儿是为了你活命,我再爱能看着你死吗?现在又是太平盛世,能比吗?” “……” “再说,此一时彼一时。”他云淡风轻,有理有据地反驳她,“现在就是有事,我大不了金屋藏娇把你锁深水湾里,保准出不了事,我现在不会赶你走了。嗯?学着点,曲助。” “……” 她低头吐槽,“你能当老板也是有一定道理,口才好。” “?”卓枫失笑,“小动物没心,教你做人,反口说我不是人。” “嗯嗯嗯你不是平凡人你是救我于水火的神。”她为了哄他肉麻不已地讲。 … 第二日曲疏桐照常去骆氏,上了半天班,开了个会议,说明骆江明因病休假,公司暂时由她代管的事。 下午本想去见一见那位职业经理人,却被雷焱告知沈虹让她去医院探望骆江明。 曲疏桐去了。 览市最好的中心医院里,骆江明独自一间房,人戴着呼吸机,心跳孱弱。 沈虹坐在一侧,红肿着眼,知道人来了也没有抬起眼皮。 曲疏桐站在床尾,安静了会儿,还是开口:“干妈。” “你想要什么,桐桐。”她抬头,“你要公司,迟早都是你的。逼死你干爸,是你想要的吗?” 曲疏桐深深吸气:“思考了一夜,你都觉得这是我的错吗?” “是,你太不孝了。”她呵斥。 曲疏桐:“我受骆家以兄弟情谊的名义施舍了十几年,临了了还要忍气吞声再次受你们施舍这个本该就是我的异姓公司?” “都一样,结果都没有区别!你就是为了逼死他,为了报复!可骆家这些年是做了对不起曲木的事但是没有对不起你,从没亏待过你!” 曲疏桐笑了,没再说话。 过几秒后,才忍不住又低语一句:“我也,没有对不起你们。” 忽然,病床旁的心率监测仪数据拉直。 沈虹睁大瞳孔,马上起身扑了上去。 曲疏桐静静站在床尾,看着那一幕,好一会儿……低头滚落眼泪。 医生护士来了一堆,最终在沈虹的号啕大哭中宣布人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曲疏桐走过去,想整理一下缭乱的被褥,盖好,被沈虹推开,“走。”她歇斯底里,“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没有!你和骆雾一样是来报仇的,你没有比她好,没有!!” 曲疏桐伤口被扯痛了,撑在了床才没有摔倒。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忍着,转身出去。 卓枫依然在楼下等她,在门口保护她的是于继,听到里面的嘶吼本想进去又几次控制住。 见曲疏桐磕磕绊绊出来,马上去扶,又给卓枫发了消息。 下去的电梯门开,出来的就是卓枫,看她整个人没力气需要靠于继搀扶,卓枫马上将她打横抱起。 曲疏桐背上的枪伤几乎好了,但腿上的伤总是没有好透。 在门诊听医生说伤口出血了,卓枫脸色就很差,仿佛大好的午后天被蒙了一层乌云。 忽然,几滴眼泪在他的火焰中砸落在手上。 卓枫抬头。 曲疏桐:“我真的好讨厌这十几年,卓枫,我非常非常地讨厌,我当初要是走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对他们没感情我哪怕知道了我也不会这样,可是他们都不承认对不起我,他们都说没有愧对我,我心里恨得不行。可是他走了,被我气走了,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她崩溃地不断落泪,“怎么办,我还要再去气她吗?我觉得我这一年来好像疯了,我干的事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干的。” 卓枫温柔哄道:“我们先不想好不好?桐桐乖,先包扎伤口,我带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曲疏桐已经稳住了情绪,她拿出手机给雷焱打电话,“联系一家殡仪馆,丧事简单办了,葬在岚山墓园,跟他女儿合葬,或者遵循骆夫人的意见。 告知公司高管去吊唁,对外的讣告七日后再发。” … 这一夜江南落起了应时的雨,哗啦啦一夜没有一刻停歇。 清早去殡仪馆的路上积水已经到了脚踝,行人缓慢。 曲疏桐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卓枫一起去,自己穿着一身黑衣到了。 沈虹没有再赶她,自己跪在灵柩前烧纸,一身素白,和当初骆雾离开时一样,神情漠然,好像厌倦了世界。 公司高层来了非常多人,也不算太安静的,只是沈虹没有同任何人讲话。 曲疏桐带了一束花,没有烧纸,也没有跪,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看了会儿堂前那张照片,心头滋味难明……她仿佛能看到得知当年真相的父亲也会气急攻心这样忽然走了,而妈妈曾经一直跟她说,不能忘恩负义不可以和卓家的人结婚,她以后要靠干爸干妈生活。 可是如今,她把他送走了…… 这世界颠倒得真的很奇怪。 骆江明在走后第三天下葬了,十二月二十八号,葬在女儿身边。 … 曲疏桐准备跨年前就回一趟香江,元旦后她再从香江飞加拿大。也不知道这一趟要去多久,总归要好好和卓先生先二人世界几天。 她伤也没好,卓枫还挺担心的,想和她一起去,但是她家人还不知道他,去了也许徒惹麻烦,所以只能作罢。 曲疏桐也不想麻烦他,让他放下在港所有工作去陪她。可能真的如他所说,她爱得不够,还是在表面,她在力求自己不要行差踏错不要再亏欠别人,而不是为了他的喜欢去爱。 可是这些年稀碎的日子真的给她养得有点自卑心理了。 十二月三十号那天,沈虹忽然再次联系曲疏桐,让她去骆家一趟,说她要离开江南了,有东西要给她。 曲疏桐思索再三,还是跟卓枫说了一声后,一起去了。 骆家在西郊,此刻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丧事的状态,沈虹在客厅坐着,也换了平常的衣服了。 她前面的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等曲疏桐走近一些,就开口:“骆氏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前一阵转到我手上了。”她指了指牛皮纸袋,“你自己签名,余下手续让雷助去办。” 曲疏桐没有动静。 沈虹仰头看着两米外的她,表情还算正常,“我尽量把曲木完整的,还给你,余下的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在其他高管手上。”说着,她又从身侧包里取出一张黑卡,“家里的不动产自雾雾不在后都处理了,只剩这个房子。这是家里现在的所有现金,密码是雾雾的生日,去改了吧。” “我不需要钱。” “我也用不上。”她淡淡微笑,“我不否认,方世岩和沈玉舟,当年是枉死的,曲木也不该如此结局,我只是没想你狠心到这个地步,但是即使如此,除了给你,还能给谁。” 曲疏桐声音嘶哑:“你一定要怪我吗?三番五次地怪我?”她皱眉,忍着泪意看她,“我三番五次愿意同您讲话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干妈。”她咬牙最后喊了一句。 “你觉得我能代替别人原谅吗?我不配,我如此大方地原谅我也会不得好死。” “但曲家没人出事,你父亲的病不是因为骆家,而你,拿回公司就算了,你却想逼死你干爸干妈。”她叹气,看着她的眼神挂着泪意与失望,“你太不孝了,我不相信,这是我十几年来,疼出来的女儿。” 曲疏桐欲言又止,一口气哽在心口。 沈虹把卡放入牛皮纸袋,一起往前推了推:“算了,都过去了。回去吧,下辈子有机会,骆家再补偿你。” 曲疏桐:“你呢……要去哪里。” 兴许是她眼中被泪水蒙住,没看清沙发上的女人有什么动作,以为她要拿包起身,却忽然间听见一声巨响。 曲疏桐被吓得猛然后退。眼泪滚落下来,眸中清晰后,就看到两米外倒在沙发角落里的女人胸口滚滚冒着热血,手中散落一把黑色手枪。 在屋外闻声吓到的卓枫冲了进来,一把抱住曲疏桐检查。 于继去看沙发,女人瞪着眼看着他们,好像死都没有原谅这个干女儿。 曲疏桐呆呆地和那双眼对视,最后在她的无限恨意里昏迷了过去。 月下谋爱 第99节 卓枫怀中一重,眉头深皱,迅速把她抱起带出去。 回曲家的路上,连日的暴雨准时准点地降落。 卓枫深深拥着怀里瘫软的小身子,脱下大衣将她全身裹住,按在胸膛。 她孱弱无痕的气息让他想起以前,以前他觉得,卓家大房是怎么也无法解决的苦恼,像火山一样万世不灭时不时爆发,但后来踏出香江才发现,香江还是温室……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深刻理解这只小兔子为什么总是说,她好累,她想回到儿时,想随父母去加拿大,甚至已经想好元旦后就去和父母生活一段时间。 她需要找找自己的灵魂,这些年,灵魂被一路的瓢泼大雨敲打得都破碎了。 第58章 桐桐现在非常好 。【正文完】 骆氏夫妻的丧事都是公司特助处理的, 这个特助是个聪明的人,谁是领导都行,为谁办事都差不多, 他也没有对曲疏桐过问为何骆氏夫妻接连出事。 曲疏桐回家昏睡了一天,医生上门, 猜测她是气急又惊惧, 一时间缓不过气来,休息休息就好了, 没有危险。卓枫也就没有把她送医院去,知道她去多了也不喜欢了。 第二日曲疏桐就苏醒了, 但人还昏昏沉沉的,基本卧床没有起,偶尔精神一些, 她就联系雷焱办事, 又让他发了骆江明的讣告,说骆氏董事长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他妻子的消息则封了起来, 没有对外说。 是卓枫建议曲疏桐这么安排的, 不然公司高层可能会对她产生质疑, 为何她一过户股份骆江明夫妻就接连出事。 没必要惹麻烦。 虽然如此公司也已经有一些风声了, 曲疏桐在新年第二天去公司开会的时候, 公司高管没少对她提问。 曲疏桐说:“他这一阵子身子已经有不适的苗头, 才会在前一个月就提前开会征求大家对于他转让股权的意见。” 这话一出大家倒是都想起来这事, 都理解了一些,毕竟股权转让确实不是自己的决定就可以的, 骆江明确实也是在前一阵就开会处理这个事情了,也把这个干女儿提拔到总经理的位置, 看着是像在安排后事。 而关于骆江明夫人的股权也在他逝世后转让了。这个问题曲疏桐说:“董事长去世了,她不打算在国内生活了。” 这话好像也没问题,就是觉得她忽然间就摇身一变成了手握大权的股东,有点怪怪的。 直到她宣布公司要暂时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她不会来,一群高管均表现出非常惊讶的表情之后,才没有再发表什么质疑。 如果她真是贪图公司股份,那不会此刻走人。 也有人问曲疏桐为什么,她只是淡淡说了句,没心情,后面她会回来打理公司。 一切合理合章,骆氏高管没再有一分意见。 三号曲疏桐随卓枫回了港,待了两天,人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就准备去加拿大了。 说起来那天是卓枫第一次送她去机场,以往都是保镖送。 今日开车的是常森,前后安保车辆里依然是那几个保镖。 曲疏桐的手一直被牵着,中间她看了会儿握着她的那只宽大温热的手掌,人歪头靠到他身上去,“对不起哦,卓先生要独守空房了。” “傻瓜。” 曲疏桐没忍住笑,她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撩起眼帘,和垂首的男人对视,“虽然要和卓总异地了,但是在没见你的日子里,我一定努力更爱你一点。” 卓枫眸色肉眼可见地深了,像是一滴墨晕染开在清水里,很动情的模样。 “傻。你自己开心就好。” 到机场下车前,卓枫才把她抱起来,堵住那两片刚刚一直说傻话的嫣红唇瓣,深深吻了一通。 直到曲疏桐呼吸紊乱,手无力推他的时候,才拉开了彼此的一丝丝距离,声音沙哑地温柔嘱咐她:“身上的伤还是要注意,乖乖别跑动,好好养到痊愈,疼就跟你爸爸妈妈说,让他们带你去看医生,然后再跟我说,我去看你,嗯?” “嗯。” 曲疏桐把手挂在他脖子上,和他额头相抵,瞧着他眼底深邃的光:“卓先生也依然要保护好自己哦,带好你那四个无所不能的保镖。希望,希望我们往后余生都是平安健康的,会见无数次,无数次的面。” “好。”他捧着她这几天消瘦了一些的脸,疼惜不舍地又亲了亲。 曲疏桐下车,拉着小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上舷梯,直到进了机舱才透过舷窗往外看。 黑色宾利后退了一段,在安全区静静凝望着那夕阳下庞大的飞机。 曲疏桐想起卓枫送她的白色宾利,想起自己那已经装修好却新年也来不及去住的半山区大平层,想起他给的千卓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那哄她去深水湾居住的四个亿……还有这几天,他给她的百分之三的卓氏股份与百分之十的朔方股份。 好多好多东西,他好像在极力告诉她,他爱她,这里还有他在,那位她唯一的在异国他乡的亲人,对她永远只有夸赞的卓先生。 他在告诉她,可以走,但不能不回来。 飞机准点滑行,这次没有三分钟后就蓦然被拦机暂停,而是如约冲向了高空,一头扎入天际绚烂的晚霞里,飞往遥远的温哥华。 … 曲家桉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但见到女儿忽然来了,那几日心情不错,人精神也肉眼可见地好多了。 曲疏桐是到家一周后,才同父亲在某个清晨里,状似平平无奇地说起那桩隐藏二十多年的事情的。 她先说,骆江明夫妻把手头的所有股份都给她了。父母都挺惊讶的,觉得就算要给应该也不会一下子全给。 曲疏桐说,那是补偿她的。 父母不明白。 曲疏桐做了好久的准备但是到了这一刻还是无法直言不讳义愤填膺地就去阐述那件事,生怕父亲接受不了。 她一句句说。还没全部说完,曲家桉就脸色煞白,不一会儿突发了心梗。 因为抢救够及时,他还算勉强稳住了那条已经残喘二十年的命。 曲疏桐当时缩在手术室外的一个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像个流浪无助的小孩儿。 妈妈一边要看着手术室的灯一边要安抚她:“桐桐不要这样,你爸爸不会有事的,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她掉了眼泪,说:“说与不说,都是错的。” 这个事情太难决定了,尽管她妈妈也无法说出究竟该如何,但是已经说了,她就只能安抚她,哄她。 好在有惊无险,人还在,还没有把曲疏桐推到深渊。 父亲出icu到普通病房的那几天还听不了话,一直在休息,曲疏桐的听众只有妈妈一个人。 其实她没想说了,但是妈妈问。 她也就只能说…… 但是在一件件地接受到最后,听到骆氏夫妻都走了,却死也没有原谅她的时候,她差点也垮了。 “都没有原谅你吗……”她苍白脸上尽是无奈苦笑,最终摸摸她的脑袋,“那也没事,桐桐没做错什么,桐桐受的苦够多了,他们的想法不会影响你,妈妈爸爸不怪你,我们桐桐没错的。” 曲疏桐一下子缩到妈妈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一不开心就找人抱,那就不会再有不开心的事了。 妈妈最后只问了她:“他们夫妻的丧事,有没有人处理?” “我让人,处理好了。” 妈妈点头:“好,那往后余生,就不要再记得这些人这些事了,都过去了。”她摸摸女儿的头,“为他们处理丧事,了结了这十几年来那些干爸干妈的称谓,就好了。处理了,以后我们桐桐就不再是谁的干女儿了,只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曲疏桐那一刻非常非常恍惚,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她还不是谁的干女儿,还和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无忧无虑,天真浪漫,注定会一生自在优渥。 前面那些漂泊的日子在这一刻被粉碎了,被温哥华的一场海风,打湿在水里,被浪花冲刷走,干干净净。 医院附近就有一片海滩,父亲没有生命危险后,曲疏桐自己常常跑去海边散心闲坐,她庆幸温哥华是座海滨城市,很像香江。 在海边一个人和卓枫打电话的时候,听着他翻阅文件的声音,她觉得这世界虽然破烂不堪但是也不缺夕阳。 卓先生总是她在穷途末路勇气都耗尽时的夕阳,能留人一命。 曲家桉在医院待了近一个月,身体才从这个事情的打击中勉强稳住,人在除夕出了院。 后面一个月曲疏桐陪着父母寸步不离,一家三口过起了暌违多年没再有过的生活,她常常跟妈妈去买菜逛街,回来妈妈做饭,她陪着爸爸的间隙抱着电脑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务。 一个月后,终于有天她和妈妈外出的时候,接电话被妈妈发现了什么。 那天一家人去海边吃饭,妈妈问她:“你是……有男朋友了,还是,依然和卓氏那位,在一起?” 曲疏桐犹豫了两秒,就坦白说:“是卓枫。” 爸爸为她处理龙虾腿的动作停住,但随即也没说话,便继续了。 母亲看了眼她父亲,又回头继续问她:“你们,自始至终,没有分手吗?” “没有,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就知道,何况后来,那些证据,全部是他为我查来的。” 妈妈问:“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这是个好问题。 但卓先生的好数也数不尽,这不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曲疏桐笑了笑,一下就脱口而出了:“在美国工作的时候,他就很好的,我们在一起那天,还挺戏剧性没有预料的。”她随口把过程说给了父母听。 是为了她不被人欺负,才有了那一个在一起的开始。 可能是个父亲都无法对此抱以不满的态度。 曲家桉将一盘龙虾肉递给她,问了她一句:“他家里,能同意你们吗?” 曲疏桐心里有些窃喜,默默抬头,“我……我们登记了。” “什么?”妈妈惊讶地瞪大眼睛。 曲疏桐在父母一眼不眨的炙热目光下,不自在而心虚地笑了笑,低下头吃东西,“去年十月份,那会儿是我最潦倒的时候,但他还是很希望同我结婚。” 曲氏夫妻看了她小口吃东西,心虚,却又没再过多解释的模样,二人对视起来。 沙滩浪声在暮色里起起落落,这个场景中的氛围根本生硬不起来,是天生浪漫且温柔的,这一顿饭也是十几年来难得的,所以最后,曲家桉长叹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些年,爸爸妈妈对不起你,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什么都没法为你做参考……读书,工作,结婚,受那么重的伤,连找他们,都是你一个人,爸爸对不起你。” 曲疏桐的眼泪滚在龙虾肉上,她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她是想回到儿时的生活里可那也是爸爸妈妈曾经为她打造的,爸爸是因为生病才无力再养她的,她已经很感谢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不然她会更崩溃。 她抬头看向海上划过的游轮,脑海里浮起一幅画面,去年的春节她和卓枫在去往新加坡的海上,也是这样的晚餐时分,她心血来潮为卓枫取龙虾肉,但怎么也掰不断虾腿,最后手被划破了,两公分长,流血,把他心疼得…… 那天晚上在海上,他们的游艇放了半个小时的烟花,他为她放的,她记得烟花打出了字,写着:新年快乐,桐桐。 这一刻她对过去似乎完全释怀了,无所谓了,以后无论是父母还是他,都不会让她孤单了。 … 卓枫得知曲家父母已经知道他们的婚事,没两日他便从港飞了过来。 曲家在温哥华一栋海边小洋楼住着,门口的公路人不多,环境很好。 曲疏桐要是没事会在门口溜达,打电话就喜欢沿着路走,走到沙滩去。 月下谋爱 第100节 今天接到卓枫电话,她就出门按照往日的路线走去了。 咸湿海风吹着她的毛衣,身子冰冰凉凉,但是电话里男人温柔嗓音带着温度,“吃早饭吗?” “吃啦。我作息很正常的,已经起来两小时了。” “嗯,回家果然好。” “你呢?你什么时候想来呢?找个空闲一点的时间吧,不着急。” “你想我吗?” “……”曲疏桐站在公路边看前面的海上朝霞,“想呀。卓先生就爱这个。” 他低笑的声音在听筒里毫无保留地传来,“我也想我们家桐宝宝,谁不希望老婆想自己,嗯?我也没什么错,我合法奢望。” 她轻笑,低头看脚下被风撩拨飞扬的裙子。 那一秒余光里见她来时的路上有一辆车子停在那儿。车子距离她大概有十来米远吧,本来觉得也没什么,公路虽然车少但是也不是安全没有。 但是那车子,是她熟悉无比的宾利,她总是会多关注一下这个车子。 就在她没舍得移开眼的时候,车门被推开了,一只长腿迈了出来,接着,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车厢钻出,偏头,隔着十来米距离看她。 曲疏桐的心跳在那身形的熟悉感中就漏了一拍,等他看来,她已经回过神,撒腿就往回跑。 怕她伤口还不稳定,卓枫也马上举步走去,在中间就将人抱起来,又在冰凉海风里转了两圈。 曲疏桐兴奋地一头扎入他怀里蹭:“唔唔唔。”她哼哼唧唧蹭着他撒娇,也不哭,没有想哭就是忍不住哼唧。 卓枫低头亲了口她的脸颊,哄了哄,又堵住了她的唇。 那几分钟里公路是真的无人,只有浪涛声,太阳,海风,在观摩公路边暧昧至极的一幕。 卓枫松开让她呼吸,对着她绯红的脸轻笑,又偷亲了两口,“岳父岳母真厉害,养得都有点小肉了。” 曲疏桐捂捂脸:“我长肉啦。” “这多可爱,摸着舒服多了。”他把手放在她腰间揉。 曲疏桐:“……” 她脚一软,揍他让他正经一点这是在外面呢。 卓枫才不管,外面又没人,他恨不得吻到天荒地老。 … 曲家桉同他翁婿第一次见面,场面还挺神奇的,以前曲家只知道他是卓氏的老板,后来知道是女儿的顶头上司,再后来二人谈了恋爱,她随他回港去了,一晃眼几年过去,如今第一次见面已经是女婿,曲氏夫妻多少还是不适应。 曲家桉生病多年也退出商圈多年,两鬓已经斑白,但是儒雅气质不改,虽在温哥华十几年但是穿着一袭中山装坐在轮椅上,颇有当年曲木方舟盛极一时的精神风貌。 是卓枫先同他和夫人打招呼的,说贸然打扰,很抱歉。 他还带着非常厚重的礼物,妥妥是新女婿第一次见岳父岳母的姿态,被曲家桉招呼落座后,不好的往事他也没提及,曲氏夫妻提起曲疏桐两次的危险他都救她于水火,他说是应该的,她是他的女朋友,后来的妻子,豁出命去他也是甘愿做这一个选择。 这个见面比曾经预想的无数次都要好,事情好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个圆满的角度。 中午一家人吃了饭,饭后曲家桉需要休息,母亲照顾父亲,曲疏桐就带着卓枫出门了。 去了自己常常饭后散步的沙滩。 温哥华这个季节还挺冷的,好在今日没有风。曲疏桐穿着毛裙配大衣,头上还戴着毛线帽子,脚下踩着短靴,浑身暖洋洋的。 卓枫只是一件简单的毛衣和大衣,还把她搂怀里,时不时蹭一蹭她的脸看冷不冷。 一会儿曲疏桐就说:“你蹭一下亲一下,要不干脆找个咖啡厅坐下吧,方便你。” “……”卓枫忍俊不禁,扭头就去找岸边的咖啡厅。 曲疏桐:“你还真找,不害臊。” “害臊能当饭吃啊?”卓枫见这附近还真有咖啡厅,心动了,回头对她说,“我都饿了多少个月了,胃病都很严重了。” “……”曲疏桐一下子捂住脸摸了摸,还好天冷,没那么快发烫。 不过再走两步,她忽然停下来,转头面对面看着他:“但是……我暂时,可能还回不去。” “没事。”他下意识说。 曲疏桐:“我爸爸,他身子需要每周复查,我偷偷问过医生,可医生不建议长时间飞行,温哥华回国需要十几个小时,如果在飞机上出什么事,就完了。” “不用。”卓枫再次郑重其事地说,“留在这,你在这陪着他们,我这次来只是来拜见一下我岳父岳母,不是为了什么。” 曲疏桐愧疚得说不出话。 卓枫揉揉她的小脸,安抚道:“我下次来,就是从美国来的。” 曲疏桐挑眉,“你,你要去出差吗?” “嗯,去年不是没去成吗?今年提前去也正常。” “……” “到时候,我抽空就来,近得很。”他捧起她的脸,“你乖,在这多好啊,风景无限,又有父母陪着,还不用工作。” “……”她不禁失笑,“我靠老公养着呢,在飞机上我才发现你又偷偷给我塞卡,我老公总怕我在外面乞讨。” 他温柔不已地道:“当然怕,我吃好喝好怎么能接受我的家养小兔仔在外面受苦。但是你有四个公司给你分红,我知道曲小姐比我富有多了。” “卓先生真会说话。”她嬉笑一声,钻入他怀里,“那我抽空就去纽约找你哦,我给你当临时特助。” “我不需要。” “你需要。”她一本正经,“曲小姐名下有那么多公司了,都是好几个老总了给你纡尊降贵当特助你还挑剔,你可知足吧。” 卓枫眼底、嘴角都是荡漾的笑意,好一会儿没说话。 曲疏桐悄悄抬头。 卓枫将她再次按入怀,“我误会了,你其实爱我的,只是之前,我的桐桐没精力,无法爱,一旦你安好了,身体和精神都痊愈了,你就会想方设法来我身边,陪我。” 曲疏桐眼底一酸,忽然掉了眼泪,毫无征兆。 卓枫:“但我最喜欢你当我的,卓太太,其他的,命里有就有,无就无,我有卓太太,已经够幸福的了。” 曲疏桐在他怀里蹭干了眼泪,甜蜜地窝在他肩头呢喃:“我已经是卓太太好久了,有卓先生我也无比无比,幸福。” …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