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分卷(1) 《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作者:苦司 文案: 十八岁的沈在被哥哥沈复带着,站在他的发小舒云章门前。 听哥哥敲了门,沈在心里忐忑地等着。 里头传出走动的声音,没多久门开了。 沈在最先看到的是舒云章那只手,握在铜质门把上,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这是弟弟?舒云章拿下巴指了指沈在。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混着淡淡酒气,让沈在联想到棋子在木质棋盘上走动的声音。 舒云章连衬衣扣子都没扣好,顶头两三颗全敞着,肌肉线条隐隐约约,沈在头都不敢抬,握紧了背在身后的国际象棋棋盘。 因为听说舒云章是优秀的金融分析师,沈在想他或许会喜欢下棋。 送给哥哥的礼物。 那时沈在只是红着耳尖看了舒云章一眼,却让舒云章控制不住地想: 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你的整个世界?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王小波 ●he双c,可爱黏人直球天然撩受x温柔耐心很能哄攻 ●受患有回避型人格障碍,且曾经走丢,攻在他的世界里很很很重要/攻超级无敌温柔宠受 ●作者对于回避型人格障碍了解有限,描写不是非常准确 ●完全就没有逻辑qaq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在,舒云章┃ 配角:接档《分手后被学长带走了》 ┃ 其它:预收《我知道我快失去你了》 一句话简介:我守你无灾无病 立意:在心中树立良好的榜样和方向,勇敢大胆追求梦想 第1章哥哥。 沈在?楚浩广推了推角落中的那个男生。 ktv包厢里灯光缭乱声音嘈杂,一群没玩够的人还在划着酒拳,沈在喝得很多,独自坐到角落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 包厢里暖气充足,沈在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卫衣,脖子用帽子裹住了,薄而红润的嘴唇藏在领子里,小巧的鼻头因为酒而呈现粉色,如蝉翼的眼皮盖下来,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动着。 他蜷着身子,几乎将自己团在一起,脸朝外,睡得很安静,但并不沉。 楚浩广一出声他便醒了,迷茫地看了一眼包房,大家还都在兴头上。 怎么了?沈在的声音有些酒后的沙哑。 我先送你回去,你喝太多了。楚浩广说着就要来拉他起身,但被沈在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好。沈在答。 沈在的确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脚下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很虚。他不想让楚浩广扶他,于是走得很慢,跟在楚浩广身后,有时会扶一扶墙。 楚浩广将他送到歌厅外,准备给他打一辆车。 深夜的出租车总是很拥挤,沈在和楚浩广并肩站在马路边,看着一辆又一辆载满乘客的车经过,偶尔有空位,上去一问却不顺路。 沈在裹着外套,把手放在卫衣底下连通的口袋里,十根手指交缠,似乎能缓解一些夜晚的凉意,带来短暂的安全感。 酒精在夜风中散了一些,沈在还是觉得身上味道很重。 他想回去反驳哥哥,融入大家的感觉没有那么好受。 迟迟打不到车,楚浩广也有些着急了,问沈在要不用打车软件吧,但因为最近出事很多,好像又有点不放心,短暂地犹豫了一下。 沈在说:没事的,多等等吧。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楚浩广已经等不了了,一边说先试试,一边打开了手机。 沈在看到他的动作,手在衣兜里扣得很紧,突然脸色发白。而这些楚浩广都不知道,他只是嘴里下意识地念着软件上的一些东西,页面到了定位的地方。 楚浩广问沈在:你家在哪里啊? 沈在咬了咬嘴唇,街道两旁排列着昏黄的路灯。 楚浩广疑惑地看向他:沈在? 忽然两束很长的光从不远处扫过来,驶来的一辆汽车在两人身边停下。 沈在和楚浩广都看过去,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降,露出一张英俊男人的侧脸。 那人抬了抬眼皮,平而直的目光穿过楚浩广,落在怔愣着的沈在身上,轻轻对他说:上来吧。 尽管对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无所知,但沈在想到自己可以不用打车了,开心且急切地对楚浩广说:这是我哥哥,我先走了。 楚浩广也有些惊讶,等沈在开门上了车才想起来哦了一声。 车子很快滑入车流之中。 喝酒了。副驾驶上的男人用平淡且肯定的语气说。 车窗关得很严,沈在身上浓郁的酒味轻易散开来,他有点害怕他的责怪,只轻轻应了一声。 嗯。 之前云章说看到他弟弟了,我还傻了一下,我想他哪里来的弟弟。驾驶座上的人开口,沈在抬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她,是一位年轻的姑娘。 这是我朋友,苏卿卿,叫姐姐就可以。 是,你叫云章哥哥,确实该叫我姐姐。苏卿卿语气亲昵。 沈在低着头,没应苏卿卿的话。 他眨了两下睫毛,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舒服。 汽车刚刚经过一个红绿灯,速度还没有多快。 舒云章,后座传来沈在呢喃的声音,我有点困。 苏卿卿并没有理解弟弟的意思,舒云章已经招手示意她靠边停车,从副驾驶下来去了后座。 沈在没有精神地看着拉开车门的舒云章,夜风从缝隙里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舒云章坐进去,揽住沈在的腰,沈在便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 开车吧,麻烦了。舒云章说。 一路上苏卿卿都有些懵。她和舒云章是大学同学,后来又在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门工作,从未听说他有弟弟。 今天也是因为舒云章早上没开车,两人一起加班,苏卿卿便顺道送了他,没想到舒云章会说看到了自己弟弟,更没想到这个弟弟有些奇怪。苏卿卿握着方向盘,却在往后瞟。 后座上,男生环着舒云章的腰,两只眼皮上下打架。 舒云章低头看着他,轻声笑了一下,用手掌捂了一会儿他的眼睛。 困就闭眼。 男生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往舒云章身上又贴近一些。 苏卿卿眼皮一跳,看得云里雾里,忽然舒云章小声地对她说:朋友的弟弟,托我照顾的。 哦苏卿卿有些被撞破的尴尬。 沈在听到了舒云章的话,好像责怪他干扰自己睡觉,皱了皱眉头,又把舒云章抱紧了一些。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来,沈在还没有要醒的意思,苏卿卿正想问要不要叫一下,舒云章已经打开了车门,将男生的两条手臂从腰上取下来,自己先下了车。 沈在动了动,双眼带着水雾迷茫地睁开,苏卿卿在后视镜中与他对视了一眼。 舒云章躬身,捞着沈在的腿弯将他从座位上轻而易举地抱起来,对已经停止反应了的苏卿卿说: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沈在抬起手圈住舒云章的脖子,语气娇而绵软,低低催促他:回去了,哥。 称呼舒云章为哥,是沈在的亲哥哥沈复的意思。 沈复29岁,和舒云章同龄,比沈在大了11岁。 哥哥在一家银行上班,与沈在的大学隔了很多个城市,导致他和父母都并不能放心。 工作不能轻易换,但沈在的确很需要人照顾,沈复因此想到了舒云章。 舒云章基本是和沈复一起长大的,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一所学校,班级有时候不同。舒云章的公司正好和沈在学校在同一个地方,便想到要托他照顾。 沈在不清楚沈复是怎么说服舒云章的,但他很清楚自己对于舒云章来说一定是个大麻烦。 在事情已经决定好之后,沈复将沈在叫到书房,详细地为他介绍舒云章这个人。 沈复给出的资料包括一页百度百科,几张舒云章不同年龄的照片。 沈在拿着哥哥的平板,花了五六分钟把网页看完,大致了解了舒云章优秀的人生跳级考入国内顶尖商学院,毕业后在国外硕博连读,丰富的华尔街实习经历,近两年才回到国内,在顶级投行做到业务总监的职位。 接着哥哥把照片传到平板上,告诉他越往后是舒云章越小的时候。 沈在一张张看过去,有舒云章现在的,有他大学的,也有高中小学时候的,但无一例外,很阳光,很帅。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愿意和他打一个电话吗?沈复小心地问。 沈在一听,几乎立刻就吓得跳起来退了几步,表现出很抗拒的姿态,脸色有些苍白。 小在,以后你们还要一起相处很长的时间,总是要见到的。沈复无奈笑道。 他顺着说了一些有关人际交往的事情,沈在因为不太想听,而勉强答应了哥哥的要求。 为了让沈在不要太紧张,沈复选择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 电话接通只用了一分钟不到,沈复最先说话。 舒云章,跟我弟弟说几句话吧。 沈在用力地抓着衣服的下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正在喝水,因为吞咽的声音很明显,被润过的嗓音微哑中带着性.感的低沉。 什么你弟弟,以后也是我弟弟,舒云章轻轻笑了一声,弟弟好。 沈在想到那几张照片,英俊的男人有凸出的喉结和锁骨,微笑的时候唇角提起。 他忽然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酥酥麻麻,好像经过一阵电流。 你也叫哥。沈复说。 沈在低了低头,面对屏幕说:哥哥好。 后来好像舒云章又说了一些话,大概是说他会好好照顾他,比沈在想象到的舒云章开朗一些。 舒云章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沈在很乖地回答没有,他以为舒云章大概很忙,他耽误了他宝贵的时间。 最后舒云章和沈在郑重地再见,说:希望能早些看到你。 沈在应付不了这样复杂的期待,于是沈复接过了手机,对沈在说他还有想要和舒云章聊的,去了房间外。 沈在坐下来,看到哥哥放在书桌上的一叠照片中最上面的那张。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手臂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边沿,侧脸看向镜头。 原本沈在是有问题想问的。 他想知道舒云章答应照顾他,到底是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他很麻烦,非常麻烦。 沈在十五岁那年,年级上举办了一场足球赛,他是文科班的学生,班里男生很少,组织起一个队伍之后只剩沈在。 场上有人受了伤不能再踢,大家让沈在去做替补,沈在不去,在教学楼的厕所里躲了一个下午。 因为人不够,他所在的班级最后弃了权,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其中有个男生气不过,指着沈在骂:他妈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沈在多想说:是的,我有病。 他讨厌自己的程度,不小于当场任何一个愤怒的人。 因为他是一名回避型人格障碍患者,他有病,还病得厉害。 第2章抱紧一点。 沈在在浴室里睡着了。 他被舒云章抱在怀里的时候困意就已很深,只模糊地记得进浴室前舒云章额外对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大概是不要泡澡,早点出来之类的。为了让舒云章不讨厌自己,沈在很听话,快速洗了淋浴换好睡衣,还站在洗手台前刷了牙。 他有记忆的最后一个动作,是想去拿一块毛巾。 毛巾架在马桶旁边,沈在是因为脚下没站稳,才一晃坐在了马桶上。 马桶盖被浴室中升起的温热水雾覆盖着,让沈在想起在ktv里全身的疲惫。 沈复又骗他,强行融入一个集体的感觉非常糟糕。 沈在原本是不会喝酒的,但他不认识什么人,在场没有朋友。沈在发现只要他接过别人递来的酒,那人就会和他说上几句话,让他能达到这一次来的目的:尝试参与社交。 后来真的有人和沈在做自我介绍,沈在的微信里也多了几个新的好友,但沈在不怎么觉得开心。 他喝得很醉,脑子不清醒,昏昏欲睡,全身发软。 沈在在浴室里的第三十分钟,舒云章过来敲门。 沈在短暂醒过来,但是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舒云章开始喊他的名字,沈在想应,嗓子却哑得发疼,等他觉得能有声音时,舒云章已经推门进来了。 沈在迟缓地看向门边,舒云章难得表现出很失控的样子,臭着脸脚步很快地走过来握住沈在一条手臂,生硬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就沈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睡觉啊。 他一边说,脸上还一边笑着,像是跟舒云章卖乖,让舒云章不要批评他一样。 但舒云章从来不做批评沈在这样的事情,永远都在鼓励他说他很棒。 舒云章没忍住也笑了一下,紧张的气氛忽然缓和了。 我真的,拿你没办法,舒云章很慢地叹了一口气,又问他,能站起来吗? 沈在仰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浴室的灯被舒云章挡住很多,他的脸在阴影里,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不太能。沈在缓缓地摇头,像钟摆来回过了两次那样慢。 哦。舒云章没有表情地回答他,双手握住他腋下的位置,很轻松地将沈在提起来,沈在圈住他的脖子,双腿下意识挂在舒云章腰间。 舒云章扶住他的后腰和腿,低声说:抱紧一点。 沈在合理怀疑舒云章晚上也喝酒了,他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呼吸洒在沈在脖子的位置,给沈在一种带着酒精的感觉,让他那一小块皮肤酥麻得像跟着自己醉了一样。 舒云章不知什么时候也去洗了个澡,身上和沈在相同款式的睡衣柔软舒适。浴室外温度低了一些,沈在把舒云章抱紧,侧头将脸贴上他的衣服,在舒云章开门、手臂牵着肩膀动时偷偷蹭了蹭。 分卷(2) 整个公寓只有三间房,其中有一间是书房,剩下两间挨在一起,靠里面的是舒云章为沈在准备的。 公寓的整体风格偏向简约冷淡,而沈在的房间却显得非常温暖。 床垫得厚厚的,被子蓬松,脚下还铺了米色地毯,墙壁被刷成了浅蓝色。 舒云章将沈在抱得很稳,小心又妥当地把他放进柔软的被窝里,为他拉高被子。 哥哥。沈在唤他一声,抓住他的手指,眼睛里水光粼粼。 睡吧。舒云章说。 沈在很困难地放开他的手,上下眼睫毛触碰的时间变长。 舒云章手指很长,因为瘦且骨节分明,和他相扣的时候并没有很舒适的触感,这种感觉一直带到沈在的梦里,让他想到亲眼看到舒云章这双手的那天。 沈复第一次带沈在去见舒云章,沈在精神很差。 头一天晚上沈在完全没有休息好,一闭眼脑海里就是舒云章的那张脸,梦里还有他喝东西的样子和说话的声音,醒过来时全身都烫着。 他扑在床上静了很久,直到沈复来叫他吃早餐。 餐桌上很安静,沈在拿起碟子里的面包咬了一口,仔细地咀嚼着。 这时手边的电话响起起来,铃声突兀地钻出,沈在像被吓到一样抖了一下,在沈复的注目下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父亲沈方成的名字。 沈在又看了沈复一眼,沈复已经将手伸了过来,问他:需要帮忙吗? 沈在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又过了几秒钟才接起电话。 喂?爸爸。 沈在父亲沈方成和母亲夏雪楠因为工作原因出差,没有办法陪沈在去报道,只好让沈复带着他。 两人打这个电话来是不太放心沈复,又对沈在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尤其重点地提到了舒云章。 这孩子几乎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除了沈复,我们只有对他比较放心了。 沈方成手上还有很多事,能打一通电话已经不易,沈在一边听,一边只作简单的应答。两人的通话很快结束,沈在抓着面包的手松开一些。 沈复见他放了手机,便说:吃了早餐就带你过去。 沈在点点头放下手机,又听沈复嘀咕了一句:舒云章怎么不接电话。 舒云章的名字这几天出现了太多次,沈在送了一口面包到嘴里,因为在想一些和舒云章有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咀嚼得很小口。 沈在的行李有些多,沈复给他带了很多衣服,甚至准备了冬天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装满了两个箱子。 从他们暂时住的酒店到舒云章那边路程不算很远,因此从上车开始,沈在就全身紧绷着。 快要到了的时候沈复提醒沈在检查东西准备下车,沈复拿了大的箱子,沈在拿了小的,两人一前一后从地下车库进了公寓的电梯。 沈复问:之前让你给舒云章选个礼物,你选的什么? 沈在愣了一下,将双肩包取下一边,从中翻出一个木盒子,国际象棋。 电梯快要到了,他干脆将盒子拿在手里,关好书包重新背上。 沈复笑了一下,为什么想到送这个? 沈在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是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送什么,干脆去了解了一下金融分析师,看到论坛里一个考取了cfa的人说自己喜欢玩国际象棋,沈在便买了。 沈复这么一问,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十分草率,后悔地握紧了盒子。 沈复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摸了摸沈在头,电梯到了。 你还真送对了,那小子喜欢。沈复说。 沈在听完,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因为选对礼物开心一会儿,又陷入另一种慌张。 他拿着棋盘背在身后,跟随沈复走到一扇木门之前。 我敲门了。沈复指了指。 哥哥敲门的声音沉稳,不会小到让人听得费劲,也不会很大造成打扰。 沈在忐忑地埋下头,双眼盯着脚尖。 很快,房间里传出走动的声音,接着门被人推开。 沈在最先看到的是舒云章握在铜质门把上的那只手,和照片上的一样干净漂亮。 这是弟弟?舒云章拿下巴指了指沈在。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混着淡淡酒气,让沈在联想到棋子在木质棋盘上走动的声音。 沈在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却局促地点了许多次头。 是,沈复推了舒云章一把,你干嘛去了,还不接电话。 昨晚喝酒了。舒云章抱歉地笑了笑。 他连衬衣扣子都没扣好,顶头两三颗全敞着,一条突兀的锁骨之下,肌肉线条隐隐约约,让沈在连头都不敢抬,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棋盘。 沈复碰了碰弟弟的手臂,说:你不是有东西要给他吗? 沈在瞪了沈复一眼,在舒云章带着淡笑和探究的眼神下将棋盘递出去。 送给哥哥的礼物。 舒云章怔了一瞬,对沈在说谢谢。 沈在听了,红着耳尖看了他一眼,想他大约是有些惊讶。 先进来吧。舒云章温和地说,用滚烫的手掌握住沈在的肩膀将他往里带。 公寓面积不大,装修简洁。沈复把行李带了进来,沈在跟着舒云章走进起居室。 舒云章挥了挥手里的东西,问沈在:现在可以开吗? 沈在说当然可以,舒云章便让他先坐下。 盒子是雕花镂空设计,被一把精巧的小锁扣着,要打开并不复杂。舒云章很快发现里面是一个价格不便宜的棋盘,用手点了点属于白皇后的那一格。 我很喜欢,舒云章说,你哥告诉你我会下棋的吗? 没有。沈在看了看舒云章,很快移开眼神。 舒云章觉得他还是有些怕他。但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接下去的话。 因为沈在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好,且这件事无关紧要,所以不再解释了。 舒云章不觉尴尬,反而问沈在:会玩吗? 沈在没想到他还会这么问,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不会的。 没事,我教你就好了。舒云章说着,将棋盘重新放了起来。 沈在心里轻轻跳了一下,又听沈复讲:舒云章以前最喜欢让别人陪他玩这个。 我没有,别乱说。舒云章否认,看到坐在旁边的沈在抬了抬眼,情绪好像低落了一些。 沈复留下来聊了一会儿,说自己要走了,沈在跟着站起来,无所适从地看着他。 沈复心里叹气,面上不显。他拍了拍沈在的肩膀,鼓励道:和你另外一个哥好好相处,要是受委屈了就告诉我,哥哥帮你收拾他。 不会让弟弟受委屈的,舒云章拍开沈复的手,比你做得好。 切。 走到门口,沈复有点舍不得沈在,和他拥抱了一下,又交代了一些学习上的事情,舒云章靠在柜子上看着。 沈在的失落和不适非常明显,让沈复心软说了句:先尝试着习惯一下。 沈在懂事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哥哥状态很不好,不想让他难过。 门被关上的声音不重,沈复是真的走了。两个行李箱并排着整齐地摆在玄关处,沈在垂着头,像被冻住一样站着。 怎么了?不会哭了吧?舒云章笑着走到沈在面前。 我没有。沈在很快地反驳,抬起头来双眼还红着,悲伤的情绪被舒云章一逗就没了。 好,舒云章去拿那两个行李箱,低头对沈在说,我先带你进房间,你自己收拾东西,可以吗? 沈在点头,走上前从舒云章手里拿走一样行李,停下来等他带路。 他比舒云章矮了一个头,看舒云章的时候需要微微仰着脸,眼眶里红红的,很惹人疼。 过了半秒,舒云章放开手里的东西,毫无征兆地握着沈在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摁。 以后我也是你哥,你怎么和你哥相处,就怎么跟我相处,不要不自在,舒云章学着沈复的样子拥抱他,现在想哭吗?我会当没看到。 舒云章感觉到衣摆两侧紧了紧,大概是被沈在抓住了。 沈在往他身上埋了一些,柔软的头发碰到舒云章的脖子,让他感觉痒痒的。 但沈在似乎没有哭,只是抱了他一会儿,便从怀里退出来,说:我想去看看房间了。 嗯。舒云章应了一声。 第3章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 舒云章松开沈在的手后没有马上离开,但具体是什么时间出了沈在的房间,沈在本人并不清楚。 因为酒精的缘故,沈在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并且感到头疼欲裂。 好在今天是周末,他没有需要上的课,在床上醒够了神才起床。 舒云章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餐桌上的早餐还没人动过。沈在走过去,舒云章把水杯和药推给他。 解酒的。 沈在看到舒云章,便想起昨晚他做了很多奇怪的事,喝水时将水杯抬得很高遮住脸。 因为沈在喝得太慢,舒云章反而抬头看了看他,好像是看出了什么,但又没说,正常地接过沈在的杯子,让他去吃早餐。 餐桌上全是清淡的食物,是舒云章为沈在准备的。沈在坐好之后往身后的起居室看了一眼,舒云章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在沈在身边坐下。 沈在先喝了一口粥,舒云章也提起筷子,不过没有马上选择他想吃的,而是问沈在:想去游乐场玩吗? 沈在的脸还朝着粥碗没有抬起来,听完之后去看舒云章。 去游乐场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但是舒云章说这些时神色却十分奇怪,好像这是一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 还有两个我的朋友。舒云章补充道。 他把刚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专心地看着沈在,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沈在想到让他去接触陌生人,本来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舒云章大概因为这个在烦恼。他停顿了一下,筷子上裹着的面条断开,溅出小小的汁水,最后说:好啊。 垂着头,不大情愿的样子。 跟着我就可以了,舒云章说,跟着我也不可以吗? 他的眼睛很好看,沈在见到照片时就这么觉得,那里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像装着黑而深的湖水。 可以,沈在看了看碗里,又抬起头来,但是你要一直牵着我。 可以。舒云章很容易地答应了,继续吃他的那一碗。 最近几天难得天气晴朗,但又因为已经开学的缘故,人没有特别多。 舒云章将车停在游乐场的停车场里,但是需要交很高的停车费,让沈在听完惊讶了一瞬。 沈在坐在副驾驶上,没有什么取掉安全带的想法,趁着舒云章低头看手机,在找自己约的那几个朋友的空隙多坐一会儿。 不过舒云章很快看透了他,将手搭在中控台上,将沈在的手心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抬着,语气轻佻地问:你干嘛? 沈在收了拿在手里当掩饰的手机,扁着嘴看了舒云章一眼,自己摘掉安全带,果断地下了车。 有一个是那天你见过的,苏卿卿,还有一个女生,都是我的同学。舒云章走到沈在身边,把手掌对着他的方向,让沈在握住了他。 沈在的手比舒云章小了一号,放在舒云章的掌心里会被满满地包裹住,让沈在觉得很舒服。 那也是我哥哥的同学吗?沈在问。 舒云章敏锐地发现沈在心情有些好,因为他难得提问。 不完全是,所以舒云章说得详细了一些,苏卿卿是我的大学同学,你哥哥不认识,另外一个女生是我大学同学的同时也是我和你哥的高中同学。 哦。沈在默默理了理这些关系,应了一声。 快到游乐场门口,沈在抓住了舒云章的衣袖。 舒云章察觉他的不安,多了他半个肩膀的距离,让沈在往他身后站一些。 苏卿卿已经到了,沈在在远处就看见了她。那天苏卿卿坐在驾驶室里,沈在其实没有怎么看清楚,现在才发现苏卿卿其实很美尽管为了能在游乐场玩得更好,她今天只穿了一身运动服。走近之后苏卿卿先和沈在打招呼,用沈在不能理解的快乐的语气和表情。 沈在只会点头说你好,让气氛有一些尴尬。 苏卿卿没觉得有什么,但视线划过两人交扣的手时愣了一下。 沈在抽了抽手,但被舒云章握得更紧了。 尹绫到了吗?舒云章问。 苏卿卿意识到自己目光逾越,回过神来,说:应该到了,刚刚问说去买东西了。 舒云章低头看了一下手机,他们提到的那个人便来了。 女生扎了高马尾,面容阳光清秀,手里还拿了几个塑料雨衣。 我刚才买雨衣去了,尹绫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着看向沈在,你好,沈在。 沈在想舒云章大概同他们介绍过自己,但如果舒云章和他说了一声,他应该会要求舒云章把他的病情也和他的朋友交代一下,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自然的瞬间。 比如现在,尹绫那么热情,沈在又只有干巴巴的一句:你好。 尹绫,跟沈复很熟。舒云章为了让沈在安心一些,搬出了沈复的名字。 好在尹绫和苏卿卿很快就聊上了别的,将目光放在游乐场的大门处。 舒云章低头和沈在对视了一眼,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 这个动作会让沈在放松一些,是舒云章在和沈在艰难的相处中因为幸运学到的。 要玩得开心,好吗?舒云章按着沈在的头,让他在自己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 好。沈在说完,松开了舒云章的手。 这个不太行,舒云章把他的手牵回来,语气带着严肃,怕你会丢。 分卷(3) 沈在咯咯笑了几下,有时候很想提醒舒云章自己是十八岁不是八岁,但又一边跟着舒云章往前走,一边说:那好吧。 他开心了一些。 尹绫和苏卿卿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一进游乐场就从人会很多的项目玩起。 那是整个游乐场最恐怖的过山车。 他们所站的位置很靠前,再有一组就能轮到。舒云章小声问他怕不怕,沈在摇了摇头。 虽然假如他自己来游乐场,一定不会玩这样的项目,但沈在不是因为害怕。 舒云章笑,说:从小就不怕啊。 说完两人都发现有些问题,舒云章突然不说话了,他没见过小时候的沈在。 嗯,沈在说,虽然我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应该是不怕的。 队伍到了他们,沈在晃了晃舒云章的手臂,两人选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他和舒云章坐上之后,苏卿卿拉住了尹绫的手,告诉她她很害怕,尹绫和她坐在一起,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让她不要睁眼。她们在沈在和舒云章的另一边,尹绫隔着一段距离问舒云章:你怕吗? 我不啊。舒云章回答着,低头去检查沈在扣的安全带。 弟弟看起来也不怕。尹绫看向沈在。 沈在点点头,尹绫的友善多少让他放松一些。 出发之前尹绫举了举手,很兴奋地说:耶!玩的就是心跳。 还要我牵着你吗?舒云章在缓慢爬升的过山车上问,此时风已经有些大了,再过几秒钟,车厢会急速下坠,沈在可能不再听得清楚舒云章的话,但是舒云章大概率不会放开他。 所以沈在没有回答,在过山车下坠的一瞬间用很大的力气握紧了舒云章的手。 失重的感觉来得剧烈,沈在的心脏好像被人猛地抛入空中,被捆绑一圈石块之后掉下来,破开高空尖刺的冷风。 沈在睁着眼,很模糊地感觉舒云章的脸朝着他的方向。 过山车结束得很快,其间虽然偶尔有让沈在心跳加速,但总体来说是他能够承受的。 苏卿卿被吓得腿软,被尹绫扶着在旁边的长椅上休息,舒云章说要去给大家买饮料,沈在跟着他,等快到奶茶店前,人多起来的时候,舒云章马上抓住了他的手。 舒云章很容易在人多的地方对沈在进行他认为不必要的过度保护,这个习惯在沈在刚到舒云章家里时他就有了,并不是养成的。沈在不合时宜地想到他们相互信任的过程,挑战大概不比这些惊险的项目简单多少。 第4章舒云章手指轻轻用力,把烟对折 接上文,插叙一段以前 舒云章是习惯自己做饭的人,他第一次带沈在去买菜,就在沈在来到他家的那天下午。 其实沈在来的第一天,舒云章是打算带他出去吃饭的,但因为沈在一直表现得很紧张,舒云章才改变了主意。 超市离家有一定距离,一路上舒云章也没有说什么不相干的,跟报菜名一样将可以做的菜说给沈在听,很贴心地问他觉得怎么样,而不是想吃什么,沈在当然都说很好。 超市是个人多的地方,舒云章走在沈在身后,跟他跟得很紧。 两人在卖蔬菜的地方停下来,舒云章会做菜,但不会挑菜,选东西的时候犯了难。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沈在也陪他等着,半晌之后,沈在碰了碰舒云章的手臂,指向其中一颗菜。 那个应该比较好。 舒云章听了沈在的话,拿出来在灯光下翻来覆去看了看,发现是一颗很漂亮的青菜。 好厉害。 沈在虽然没有看他,而且只是微笑,但舒云章知道他有些开心。 这原本是一次舒云章获得沈在好感的绝佳机会,可惜好事总是坎坷。 他们还在选菜,一个中年阿姨为了躲走廊中经过的推车猛地挤到沈在,让他撞在舒云章身上,舒云章下意识伸手按住他的后腰抱向自己,皱眉说了句:小心点。 舒云章身上有一股香水的味道,淡淡的,却带着清新的凛冽,和夏天剥开一枚橘子,挤出汁水的再放进嘴里,酸涩中包裹甘甜很相似。 沈在有点喜欢。 大概半分钟之后,推车离开了,大妈转身来和沈在道歉,舒云章顺势将他放开。 沈在手里刚刚拿着一把青菜,这会儿才看到菜叶上的水珠弄脏了舒云章的衬衣。他慌乱地想帮舒云章清理,但碍于手边一无所有,只能把手缩在衣服里,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但舒云章几乎立刻就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拿开,还笑着问:在干什么? 沈在不听,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舒云章衣服上一小块脏了的地方,另一只手姿势别扭也要去接着弄。菜叶上不是很干净,水印在舒云章洁白的衬衣上非常明显,沈在非常难受。 没事的,舒云章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在意地说,回去再弄可以吗? 沈在摇头,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舒云章,杏仁一样的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我难过。 舒云章一听,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沈在埋头,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弯着手臂,擦得很认真,像在皇宫里修复皇帝的什么精致玩意一样。 沈在,舒云章叫了他全名,妥协道,回去之后你给我洗。 沈在的动作慢下来,片刻以后,他说:好啊。 接着终于放开了舒云章的衣服,重新面对货架,挑选等会儿要吃的那一根胡萝卜。 沈在背对舒云章的时候,舒云章摸了摸自己被弄湿的那一小块地方。 一点也不夸张地形容,如果不是非要仔细看,这么一点污渍根本不会被发现。 沈在选了多久,舒云章就沉默了多久,超市里人来人往,他却像一个失足落水之后重新爬上岸的人。 直到沈在把要买的东西放进小车里,舒云章才调整好情绪,把手臂横在沈在的肩膀上,揽着他往前走。 舒云章:还有什么想买吗? 沈在没说话,他们正好路过冷冻柜,舒云章便自作主张给沈在挑了几瓶酸奶,去看配料表的时候手很自然地滑下来牵住他的腕部,好像沈在会在舒云章没有将眼睛放在他身上时就走丢。 买完酸奶之后沈在说没有了不想要了,两人便去收银台边结账。 他们买的所有东西装下了三个大号的塑料袋,其中包括了那把被沈在摁到舒云章身上的生菜。 在电梯里,舒云章和沈在重点讨论了这把菜要怎么做,最终决定马上就烫进汤里。 舒云章说汤会很好喝,接着电梯打开了,两人站在家门前,舒云章很郑重地告诉沈在,大门的密码是072102。 072102。 舒云章说出这串数字的时候,声音平稳沉重,让沈在觉得它们很重要。 沈在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由于舒云章手里拎了两个袋子,他自觉走上前输入了密码。 然后门理所当然地开了,舒云章又不会骗他。 还停在玄关的位置,沈在便催舒云章把衣服脱下来给他,舒云章有些好笑地说:我只穿了一件衬衣。 沈在顿了顿,退了一步跟他说进屋就要换下来,舒云章听了,让沈在先把买的东西拿进厨房。 购物袋很重,沈在每次干脆在玄关蹲下来,将购物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清理出来再放到厨房。 舒云章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在沈在清理最后一个袋子的时候便看到了他的做法,沈在还以为舒云章会说他有点傻还是怎么,但舒云章却在他旁边蹲下来,帮他拿了一根萝卜,说:挺聪明的。 舒云章的夸奖好像是随便的,不要钱的,但沈在听了还是觉得有些高兴,接过舒云章的衬衣时,原以为会有的那种沮丧心情好了很多。 洗衣服的东西在浴室下面的柜子里,你注意看一下洗衣液,有专门用来洗这个的。舒云章换了家居服,身上那股精英味少了一些,跟沈在说这些的时候有一种怪异的不合拍。 沈在说知道了,拿着舒云章的衬衣进了浴室。 舒云章的衬衣料子摸起来很舒服,身上还带着他香水的味道,比沈在在那短短的时间里闻到更清晰。衬衣领子里有一圈烫金文字,是舒云章名字的首字母。 沈在找到了他所说的洗衣液,很熟练地先倒出一些敷在弄脏的地方,不过并没有因为那一圈独特的文字想到这件衬衣的价格,所以用了非常朴实的洗法。 好在舒云章买的洗衣液确实很好,没有花沈在想的那么多时间。 衬衣过了最后一次水,终于变得很干净,让沈在舒了一口气。 沈在在浴室里找到了衣架,他没有关门,舒云章进来了,看他手里拿着架子,知道他已经洗完了。 舒云章告诉了他应该把衣服晾在哪里,沈在很感谢他没有说要来帮助自己,让沈在再一次为难。 晒好了衣服,沈在坐到餐桌前吃饭。舒云章的手艺的确不错,总之比他和沈复的要好上很多,让沈在总算吃到了正常的饭菜。 舒云章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像沈复一样总是给沈在夹菜,但又把沈在爱吃的放在他面前。 沈在觉得沈复有句话讲错了,沈复送他来之前非常担心,说舒云章天之骄子,哪里做得来照顾别人的事情,让沈在最好自己照顾自己,沈在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显然这么形容舒云章不太正确,他把所有贴心的事情做得细致熟练而顺理成章。 中午他们睡了一个午觉,舒云章从沈复那里把沈在的习惯了解得很清楚,比如要睡午觉这一点。 沈在的作息时间使他看起来很像一台机器,每一个节点精准严格,连起来就是很标准的那种健康。 沈在躺在舒云章为他准备的床里,闻到柔软的被子上也有舒云章身上的那种味道,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沈在脑子又晕又疼。他打开门,看到舒云章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面朝着房间门的方向打电话。从舒云章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沈在判断出和他通话的人是自己的亲哥沈复。 舒云章招了一下手,沈在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到茶几边放了一瓶上午买的酸奶,已经插好了吸管。 舒云章嘴上说:你要和他说话吗? 手上指了指酸奶,让沈在拿起来喝。 你哥要跟你说话。舒云章把手机递给沈在,屏幕在中途亮了一下,让沈在短暂地看到了沈复的名字。 哥?沈在咬着吸管问。 沈复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家了,中途停在他们来时经过但没有进去的那处服务站,点了一碗他们都比较喜欢吃的牛肉面,并且和沈在吐槽说一点也不好吃。 沈复东拉西扯,最后才问沈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沈在把话说得很模糊,有点不太希望舒云章听到,我觉得很不错。 沈在又不想让沈复担心,因为他看到过沈复因为他哭的样子,他明明站在他身边,但做什么都没有办法安抚到他。 舒云章听出来了,主动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留给沈在一个好看的背影,让他在和哥哥说话的剩下三四分钟里都走了神。 有什么不习惯的都可以告诉我,什么时间都可以。沈复强调。 我知道了,不会不习惯的。沈在说。 才离开几个小时就偏心了?沈复吃醋地问。 我没有。沈在笑了一下,让沈复放心了许多。 那就这样吧,我没什么要和舒云章说的了,你挂电话。 沈复每次都会让沈在先挂掉电话,沈在刚开始还要和沈复争,后来就不会了。 舒云章还站在阳台上,沈在拿着电话走过去还给他,看到他手里捏了一根烟,但是没有点。 你哥哥跟我说你要抽烟?烟支夹在舒云章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 嗯,沈在将电话还给他,以前戒过,跟我哥一起,没成。 舒云章听完之后笑了,跟你哥,不可能的,他抽得比我都凶。 沈在看着他,舒云章便继续说下去。 高中那会儿我们轮流买烟,一个星期一包,躲起来分着抽,后来上大学没人管了,就抽得更厉害,有时候你哥打电话叫我,只是为了抽烟喝酒。舒云章看着手里那支烟,说话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所以说才没办法戒。沈在趴到阳台的栏杆上,有点向往舒云章嘴里他们的高中生活。那时他还在一个神秘而遥远的地方,沈在记不清楚了。 舒云章的家在二十层楼上,沈在没住过这么高的地方,对这样看出去的风景有些好奇。 当然他希望现在舒云章能把手上这根烟分给他,但显然不可能。 现在戒,我陪你。舒云章手指轻轻用力,把烟对折。 你哥问什么了?舒云章突然换了话题。 就是沈在不知道怎么说,那些。 我懂了,你哥啰嗦得要命,舒云章笑了一阵,你不会跟他告我状吧? 我不会。沈在看了舒云章一眼,发现他有点爱逗人。 舒云章也看着他,唇角还有些笑意,将手放在他的后脖子上,安抚地揉了揉。 我知道你不会。 舒云章说完这句话之后,获得了沈在的初步信任。 第5章哭我身上。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书房里下棋,崭新的国际象棋还带着一股松木的香味。因为沈在说他完全不会,舒云章从认棋子开始教他。 舒云章很耐心,说这个是国王那个是皇后,每种棋子相当于中国象棋里的什么。他说得很清楚,也够好了,因此沈在没有忍心告诉他其实他连中国象棋都不会。 为了表现自己很认真,沈在甚至在拿本子做笔记。 象,只能斜走,但格数不限 兵,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每次只可以走一格,不过吃子方式有点特别 舒云章说到骑士的时候,沈在的笔尖在本子上划了很长的一道,他已经走神许久了。 夜晚会降低他的安全感,尽管白天和舒云章相处得的确不错,沈在仍然十分想念他所熟悉的东西。 分卷(4) 他想到自己那张不大也不软,但非常暖和的床,想到爸爸妈妈和哥哥,想到卧室里的书柜,上面放着他喜欢但不怎么看的书。 舒云章看出他在发呆,将手里的棋子放回盒子里,其中一个因为没有拿稳摔了一下,沈在终于注意到他在收拾东西,问:怎么了? 看你困了。舒云章说。 沈在抱歉地说:下午睡得太久了。 嗯,所以晚上早点休息。 沈在帮舒云章一起放好了棋,舒云章陪他进了房间,待沈在躺上床之后,站在床边垂眼看他:有没有不习惯的? 沈在摇头,头发在枕巾上摩擦出细小的声音。 明天去买点你会用到的东西。 沈在的眼睛在落地灯下显得很亮,看着舒云章的眼神懒懒的。 好。 那就睡吧。舒云章说着,关掉了床头的落地灯。 脚步声响起,两三秒之后,舒云章离开了房间。 沈在闭上眼睛,想让自己早点睡着,但并不太能做得到。 床很软,软到沈在轻轻动一动,都会发出嘎吱的声音。翻来覆去一阵之后,沈在总算觉得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一会儿又突然清醒了。 睡不着。 沈在取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因为上床时间很早,所以现在也只是凌晨刚过。 他走到阳台上,晚上风凉凉的,沈在只打算站一会儿。 隔壁是舒云章的房间,阳台黑着,沈在猜他应该已经睡了。 过了接近半小时,沈在觉得有点凉,却看到阳台忽然亮了,是房间里有人开了灯。 玻璃门被打开,舒云章走了出来,一偏头便看到了他。 阳台有风,吹得舒云章的睡衣微微鼓起来,睡不着吗? 沈在局促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他不习惯骗人,但不想让舒云章关心他。 他们对视了一段时间,沈在不知舒云章是否真的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但晚上太暗,他看不清舒云章的神色。 舒云章指了指房间,沈在以为他想回去睡了,便点了点头。 待舒云章关好阳台的门走了,沈在才松了一口气,也回身进了房里。 手握着一角被子,沈在还未躺上床,走廊上传来走动的声音,门被敲响了。 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疑惑地将拖鞋穿好,去开了门,舒云章没有才醒来的样子,站得也很随意,沈在来开门,他就又问了一次:睡不着? 好像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沈在意识到舒云章是过来看他的,只好说:睡着了一会儿又醒了。 嗯,舒云章好像并不关心沈在是怎么醒的,只在意他现在睡不着这点,晃了晃手里的平板,说,陪你。 沈在愣了愣,又说不出不用了这类拒绝的话,侧身让舒云章进来。 舒云章在小沙发上坐下,说:睡吧。 沈在短促地哦了一声,动作僵硬地上了床,关掉大灯换成了落地灯。 舒云章又问:开着小灯能睡着吗? 能的,沈在翻了个身,将脸朝着舒云章那边,以前在家里,也会开小灯睡觉。 好。舒云章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 沈在合上了眼睛,因为害怕被舒云章看出来,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放空几分钟之后,他忽然听到舒云章突兀的声音:要是睡不着的话也别撑着。 沈在呆住片刻,睫毛微颤,缓慢地坐起来,掩饰地揉了揉眼睛。 舒云章轻轻向他看去,神色很淡。 沈在低了低头,小声辩解道:应该是因为换了环境 只是觉得沈在甚至有些可爱。 舒云章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他从沙发中起身坐到床边,将平板递给沈在。 我知道。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我们一起看吧。 你不困吗?沈在接了平板,沿着之前的界面找电影。 我平时也睡得很晚,生物钟。 最终两人商量着选了《疯狂动物城》,沈在的理由是温馨的小故事有助于入睡,舒云章的理由是沈在为这部电影停留了很久。 然后舒云章上了床,躺在沈在身边。 沈在的肩膀比他的矮一些,但舒云章身体很热,将沈在在夜风里被吹凉的体温补了回来,让沈在的注意力没有很放到电影上。 实际上《疯狂动物城》是沈在已经看了很多次的电影,每一个情节都很清楚,比较重要的台词甚至能够连贯地说出来,所以他不怕跑神,因为不管舒云章问他什么,他应该都能回答上来。 他们挨着的手臂靠在一起,沈在缓缓眨着眼睛,隔了两层布料,体温仍然像没有阻隔一般传递。舒云章身上的香水味淡了很多,从令人探究迷恋,变得温柔安抚。沈在的心脏一紧一舒,慢慢平静下来。 在朱迪成功通过警局考验之后,沈在呼吸变缓,进入深眠。 他靠着身后的抱枕,身体软下来,嘴唇和鼻子被屏幕的光照着,显得十分乖巧。 舒云章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将平板的声音调小,一只手托着他的脑袋,一只手拿走了抱枕让沈在平稳躺下。 舒云章做这一切动作时都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动静。最后他掀了被子要下床,床垫不可避免地凹陷一些,沈在便皱着眉动了动,朝舒云章的方向转了个身,手指抓住他的衣摆。 睡衣立刻皱了,舒云章无声地扬了扬唇角,很抱歉地握住沈在的手,一根一根拿掉他的手指。沈在的手和他本人一样,有一种柔软而温热的触觉,舒云章下了地,为他盖好被子,悄声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舒云章按照承诺带沈在去买东西。 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一些沈在开学可能会用到的物品,比如文具和日用品。 舒云章没有干涉沈在的选择,将自己之前列好的备忘录发给了沈在。当时两人站在商场门口,沈在垂头看手机,离舒云章不过几拳距离,却给他回复了:谢谢。 沈在买东西速度很快,因为他不是在挑选,而只是付钱。所有的东西都拿摆得最近的那一种,价格只大概看一眼,不离谱便要了。 经过一家睡衣店时,舒云章拉住沈在,让他从店门口的拖鞋中选择一双。 那些鞋子被夸张的绒毛包裹住,沈在迟疑了一瞬。 冬天快到了,你会需要的。舒云章淡淡解释。 沈在点了下头,花几秒钟看了一圈。 放置拖鞋的柜子靠着墙壁,最里面的并不方便拿出来。 因此不出意料地,沈在没有选那双看的时间最长的,而是选了放在外面的。 舒云章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招手叫来导购,要那双。 舒云章指向一双灰色的、带着耳朵的拖鞋,并不是沈在选的,而是沈在喜欢的。 沈在有些无措地瞥了舒云章一眼,但舒云章没有看他。 沈在感觉舒云章生气了,他又搞砸了事情,心脏像泡进一罐酸水那般难受。 导购将鞋子包装好,舒云章递给沈在,两人一起走到店外。 鞋子用一个黑色的盒子装起来,精致的袋子套在外面。 想吃吗?舒云章问。 沈在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一家甜品店。 沈复说你喜欢,买你喜欢的好吗? 沈在和舒云章出现在了甜品店里,这次沈在在舒云章的监督下挑选了他确实想要的。 店里面没有多少人,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沈在。舒云章突然叫他,给沈在一种他想要谈谈的感觉,沈在立刻清醒了很多。 我、我一直比较喜欢抹茶的味道。 沈在用带着乞求的眼神看着舒云章,但舒云章还是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同意过来。 为了节约店内空间,每一张桌子都不大,舒云章和沈在相对而坐。 舒云章的眉眼平直而锋利,认真说什么事情的时候很容易给人压迫感,好像不回答就是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但沈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什么都不想说。 舒云章又要开口,沈在退开椅子一下就站起来,表情很慌张,又什么都说不出。 不过那天发生了一件幸运的事,服务台叫号,说他们的冰淇淋好了,沈在趁机逃跑。 他拿了冰淇淋,不想回到座位上,把勺子插在碗里也不吃。 他走着神,站在走廊中央,平端着碗,没注意店里进来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家长。 母亲去前台点东西,小孩为了好玩儿倒着走路,撞了沈在。 手里冰淇淋化的水洒在沈在拿碗的袖子上,成了白色黏糊糊的一小块。 孩子嚎啕大哭起来,家长很不好意思地抽了旁边桌子上的纸巾,一大团往沈在袖子上放。沈在因为很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而连连躲开,甚至说不出一句没关系或者我自己来。 这就是他那该死的回避型人格障碍。 沈在做不到正常地与人交往,浑身都不舒服。 喧闹引起了舒云章的注意,当沈在听到舒云章站在他身后,问怎么了时,产生了一种终于得救的庆幸。 没事。舒云章扶着沈在的后腰,将家长的手推开,那堆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我们自己处理就可以,请问洗手间在哪边? 店员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舒云章不嫌弃地牵着沈在那只脏了的手腕带他往里走。 洗手间很狭窄,洗手池尤其小,站下两个成年男人非常费劲。 舒云章让沈在在自己身前,帮他拧开了水龙头。 细小的水缓缓流出来,沈在看到了镜子里的两个人。 舒云章几乎圈着沈在,下巴在沈在眼睛的位置。 简单洗,马上回去了。 沈在听了他的话,用另一只手掬起不多的水淋在袖子上。 将冰淇淋简单弄干净的过程比沈在想象的复杂,舒云章抱着手臂静静地站着。 沈在心虚,害怕舒云章又说起之前没有说完的话,但怕什么来什么。 你是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来的。 舒云章垂着眼在看沈在洗袖子,从镜子里看不出什么神色。 我洗好了。沈在举了举袖子,一边说一边想走。 舒云章早知道他会这样,握了他的手腕,也不管他没拧干的袖子还在滴水,连他身上一并弄湿了。 狭小的空间内,气氛变得僵硬起来,沈在垂着头往后退,腰抵在洗手池的边缘。舒云章让他很无措,他们之间的距离屡次超过沈在认为的安全范围,舒云章还逼他讲一些话做一些选择。 在沈在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沈在不动了,舒云章便松了手,靠着墙,缓了语气。 但我希望你是真的愿意留下来。 沈在的嘴角仍小幅度地向下塌,典型的不太高兴。 请你务必相信,没有任何人强迫我做什么,我照顾你是自愿的,你不是我的麻烦。如果你无法适应,我们还有很多的办法解决。 舒云章一面看着他,一面将手放入上衣口袋里,摸到之前剩下的那根烟,在指尖上来回翻动。 而且你在慢慢变好,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 不得不承认,舒云章的每句话都很准确。 沈在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眼圈红了起来,马上低下了头,沉默了很久。 谢谢哥哥。沈在扁了扁嘴,说。 舒云章轻啧一声,捏了捏他的脸。沈在双眼一眨,泪珠就往下落,又不想让舒云章看到,自己捂着脸哭。 竟然在这种时候,舒云章还觉得沈在乖死了,握着他的肩膀抱住他,一点也不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人。 哭我身上。 第6章惩罚似地咬了咬舒云章的皮肤 本章回归现在的时间线,插叙结束 因为刚刚从过山车上下来,怕大家胃里不舒服,舒云章统一买的果茶,沈在手里这杯和舒云章的一样,是红心火龙果。 水被染成玫红色,在沈在手心里像一捧艳丽的花。 苏卿卿差不多休息好了,四人在长椅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 苏卿卿和尹绫在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舒云章偶尔应答两句。沈在听不懂他们谈话,咬着吸管放空大脑。 不喜欢吗?舒云章问他。 沈在走神太久,舒云章手里的杯子都空了,他的几乎还是满的。 没有。沈在说完就喝了一大口。 垃圾桶在靠近沈在的那一侧,舒云章正想站起来扔掉杯子,沈在也跟着起身,伸手朝他要,说:我来吧。 舒云章看了一眼垃圾桶的位置,想说什么时尹绫突然把杯子递过来:还有我的,谢谢弟弟。 沈在将两个杯子都接过来,朝垃圾桶走去。 舒云章和尹绫坐回椅子上,舒云章的眼睛一直看着沈在的背影。 他长大了,舒云章,你不要太过,你这样会让他依赖性太强。尹绫一面说,舒云章一面还在看,垃圾桶旁边挡了一个带着小孩子的女人,需要她让开沈在才能丢到垃圾。 沈在大概没有和女人说话,弓着身子刁钻地找着能扔进去的角度,舒云章重新起身,被尹绫拉住。 你在干嘛呢?你比沈复还看得紧。 舒云章很难得地表现出不耐烦,听尹绫说话的那几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人让开了,看着沈在扔了杯子,舒云章才坐下来。 当年舒云章停顿半秒,不说这个。 他虽然生着病,但也能独立生活,你又不能跟着他一辈子不要让沈复和医生之前的努力白费了。尹绫说完,舒云章沉默下来,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苏卿卿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礼貌地没有问。 沈在很快回来了,长椅上三个人非常安静,气氛奇怪。 尹绫马上问沈在有没有什么别的想玩的,走过来扶住沈在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 分卷(5) 沈在不舒服,但不好意思拒绝。他十分勉强地跟随尹绫走了几步,很希望舒云章能过来解除他的困境,可是一直走到下一个项目,沈在也没有等到舒云章。 他跟在沈在身后,和沈在对视的时候甚至移开了眼神。 沈在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问题,但确实因为舒云章的举动分神很久。 他们玩的这个项目叫迪斯科,所有人围着转盘坐一圈,转盘会随着音乐晃动。 沈在的左右是舒云章和尹绫,刚开始音乐没有那么激烈,沈在只是小幅度地摇晃身子,到了后来他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方向,往舒云章身上倒。 舒云章还坐得很正,沈在倒过来,他便用手臂去接,手掌扶在沈在腰侧,很用力地撑着他。沈在的头偶尔因为晃动砸到他的肩膀,头发在舒云章的衣服上摩擦着。 他们的动作很快被尹绫看到了,沈在看着尹绫脸上欢笑的表情迅速转变为无可奈何,尹绫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舒云章,沈在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分开他们。想着想着,沈在干脆将头抵在舒云章的肩窝,听到舒云章不知是因为这个项目好玩,还是因为沈在的举动而笑了一下。 几首曲子很快结束,沈在第一个跑下去换好鞋子,回身跟舒云章说了一声:我去一下厕所。 舒云章怔了一瞬,又想跟上去,被尹绫喊住:我们在这里等他,他会回来的。 舒云章用尹绫没见过并且不懂的神色看了她一眼,说:尹绫,这是我答应他的。 说完舒云章便走了,尹绫在原地跟苏卿卿抱怨:舒云章真的是。 沈在的确不是因为想上厕所,他只是需要一个相对安静和单独的环境反思他做了什么错事。 沈在最害怕的就是做错事情,他从早上见到苏卿卿开始想,终于还是发现一些舒云章会生气的蛛丝马迹,但沈在对于修复关系一窍不通。 不过他没有想多久,舒云章进来了,沈在不敢看他,听到舒云章问:没什么事吧? 沈在摇摇头,说:我们出去吧,别让她们等了。 舒云章好像想说什么,最终没有,两人并肩走出了洗手间。 接下来又玩了几个刺激的项目,沈在和舒云章感觉差不多,都没有特别害怕。 午餐是在路边随便吃的,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餐盒,因为餐厅太挤,供游客坐的位置不够,他们只好站着吃。 有多不方便可想而知,不过沈在仍然觉得没什么,实际上他这样的经历极多。 沈在很快吃完了,站在舒云章面前帮他托着餐盒,觉得舒云章好笑。 舒云章家里的碗碟都是上好的瓷,亮而轻薄,花纹也美,看着都能让人食欲大增。他吃饭的姿势也很优雅,筷子不会碰到碗壁弄出声响,甚至连夹菜的顺序也很科学健康。 而现在,舒云章拿着外面沾着油星的纸盒,一次性的带着没处理干净的毛刺的筷子,把碗里贵却难吃的东西吃得好像很香。 去帮两个女生。舒云章停了一下,对沈在说。 沈在知道舒云章说的是对的,但心里仍然产生了一种被抛弃般的难受。 他点点头走到两个女生面前,一手托了一个餐盒。 舒云章知道沈在大概又误会了。 他们玩的最后一个项目是激流勇进,排了很长的队伍。 东西只能放在门口的储物柜里,排队的两三个小时,几人身上连手机都没有,每个人手里只拿了一件自己的雨衣。 舒云章站在沈在身后,因为人很多的缘故贴得有些紧。苏卿卿和尹绫一直在前面聊天,都是一些女生的话题,舒云章也没有怎么说话。 沈在觉得他和舒云章之间的氛围奇怪起来。 快到他们的时候,舒云章后面的两三个女生叫了他,其中一个红着脸问舒云章要联系方式。 沈在很淡然地看着,舒云章长相优秀,本来就是很招人喜欢的类型。 舒云章对女生们说着拒绝的话,却看了好几次沈在,沈在不太好意思地转过了身,听到舒云章最后说:很抱歉。 但女生们还没有放弃,沈在心里像扎了一根针,被突然刺到一样,拉了舒云章的衣袖对他说:到我们了。 女生们惊讶且奇怪地看着沈在,沈在这时才意识到他的语气太冲了,且他们之前还有一两个组,并没急到需要舒云章立刻走的程度。 又一件事将被写入舒云章讨厌沈在的理由中,沈在放开舒云章的衣服,垂着头跟着队伍缓缓移动。 几步之后,温热的气息重新覆盖上来,舒云章包住了沈在的手,四周吵闹,他只好凑得很近,没生你气。 沈在觉得不太有说服力,但还是很容易相信。 尹绫在园外买的雨衣质量很好,大到能够把沈在完全包裹住,从最高点往下落,跟着一两秒之后,巨大的浪爬升起来,在空中朝他们猛扑。 沈在埋着头,一阵冰凉的水珠沉重地打下来,接着便是一群人的嚎叫,船顺着水流慢慢往前漂。 在经过弯道时,边上的人大声喊让他们把帽子取下来,沈在信了,往后掀开时被一只手摁住。 舒云章的声音小而模糊,对沈在说:不要听。 有人拿下了帽子,原来路边架着水枪,他们就等着整蛊船上的人。 最后到了终点,沈在觉得有些好玩,将帽子取下来之后站在舒云章身边抖水。舒云章让他玩了一会儿,纵容地看着他笑,然后走上去给他脱雨衣,说:不能感冒了。 但舒云章身上还裹着湿了的雨衣,沈在便也抬起手给他解扣子,小心地尽量不让水珠往他身上沾。 沈在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淋湿了,冲下来的那一刻他举着手臂拉住帽子,却让水往没有扎紧的袖子里灌。舒云章问他有没有哪里很湿,沈在没有说,只是接过餐巾纸擦头发,趁着舒云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往袖子里塞。 临走之前他们看了一场花车表演,街道上站满了人,舒云章死死扣着沈在的手,让他连往前探身子都有些困难。 站在花车顶端的办成小丑的人手里抱着很多根长气球,沈在只是凑个热闹一般伸出手,让舒云章以为他很想要。 小丑扔下来一根淡蓝色的气球,舒云章松开沈在的手转而扣住他的腰,往上踮脚,竟然很容易就拿到了别人抢了很久的气球,横在沈在面前。 不是想要吗? 沈在没有,但很开心地接下了。 大家决定在外面吃晚餐,于是舒云章开车,沈在坐在副驾驶,两个女生在后排,四人一起去找吃的。 车里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沈在大概是累了,一直歪着头睡觉。 苏卿卿和尹绫在讨论要吃什么的问题,舒云章开着车还频频往副驾驶上看。 最终他们选了一家街边的小餐馆,沈在甚至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停车了,直到连舒云章都下了车,车门关闭的声音才将沈在吵醒。 他解开安全带,手放在车门上,还没打开就见舒云章走了过来,一把将车门拉开,把沈在摁回座位上,皱着眉探手试他额头上的温度。 舒云章使用的是手背,轻轻搭在沈在额头上,让沈在有一种贴着骨头的冰凉感觉。 发烧了。舒云章说完,让沈在坐着别动,将车窗按下去一些留出一条缝,接着关了车门,甚至将车锁上,小跑着往餐馆的方向。 沈在弄不明白舒云章想做什么,但大脑昏沉是确实的,他听话地靠着座椅,眼睛艰难地睁着。 舒云章回来花了比较长的时间,沈在已经再次睡着了。 他迷糊地感觉到汽车启动,行驶了一会儿,又停下来。 沈在发现他们正在地下停车库里,周围是他没见过的装饰,舒云章走到他这边打开车门,没有过问沈在的意愿,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沈在很瘦,后背骨骼嶙峋,舒云章可能也是有些着急,所以让沈在处在颠簸之中。 沈在烧糊涂了,滚烫的额头贴着舒云章的脖子,发烧让他眩晕的效果不比那天的酒精差了多少。 所以他才敢在舒云章怀里,很小声地翻白天的账本。 明明说好的,以后不信你了。 舒云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在在说什么,他大概是被逗笑了,胸膛微微震动。 我的错,我认的,但是你得有力气才能跟我讨债。 沈在朝舒云章怀里缩了一些,鼻尖抵在他的脖子上,嘴唇跟着往上贴。 哦。沈在生硬地回答,张开一条小小的唇缝,惩罚似地咬了咬舒云章的皮肤。 坏孩子,舒云章说他,又不拦着他,见了医生之后先把粥喝了。 刚才舒云章耽误的那些时间就是去买粥,沈在花了很大的力气想明白了。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沈在想到家里的微波炉也是这样的声音,有一天微波炉响了之后,沈在不小心听到舒云章和哥哥打电话。 沈在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性格脾气更是奇怪。 舒云章好像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他。 第7章要把自己卖给我啊? 听到他们讲电话是很巧合的一件事。 沈在靠着中岛在等微波炉里的菜热好,舒云章手机响了,跟沈在随意地说是沈复打来的,但听完一句话之后却转身离开。 他站在厨房这边的阳台上,也许并不知道沈在能听得很清楚。 舒云章的声音有些轻,他说:是有一点困难。 沈在已经很乖了。 接回去?我看是你自己想他了吧? 这次安静了很久,舒云章有点像叹气一样,说:你让我再试试 挂完电话之后舒云章回过头来,正好和沈在对视了一眼。 沈在匆忙低头,很肯定舒云章看到了自己,多半也知道他听到了很多。 但这件事让沈在明白,即使舒云章跟他说我照顾你是自愿的你不是麻烦,他还不是完全确定能够长久地留下来。 而他提到的还有很多办法解决,其中并不排除直接放弃。 舒云章走进来,镇定地问他:热好了吗? 沈在看了一眼微波炉,显示正在运转的灯已经熄灭,便说:好了。 舒云章装成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却让沈在很心慌,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努力表现得好一些,甚至勉强自己主动交流,有时说出一些不着四六的话。 这时离开学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了。 开学的前一天,沈复一家人都来到了本地。 沈在明显有一些焦虑,他知道如果要重新作出什么决定的话,最晚就是今天。 早晨沈在换衣服时磨蹭了很久,吃早餐也很缓慢,整个人都显得闷闷不乐。今天舒云章会带着他们一家人在这边玩一玩,第二天再一起参加沈在的开学典礼,分明是都是一些比较开心的事情。 他们约定的午餐地点在城北的一家商场里,离舒云章家有些远,需要早早开车过去。 上车以后,舒云章很久都没有将车点燃。沈在坐在副驾驶上东想西想,竟然没有意识到。 最后舒云章等不下去了,解开自己安全带的声音让沈在突然回神,朝舒云章那边看的时候,他已经撑着身子靠向了沈在。 沈在的脸不可避免地红起来,舒云章的手伸向他,又错过他的肩膀,在沈在额头的位置停了片刻。 安全带被舒云章顺畅地抽出来,一声轻响之后扣进锁孔。 在想什么?舒云章垂眸看他。 沈在低着头,说:没想什么。 但是很可惜,舒云章明明没有和沈在相处多少天,却总能把他看得很明白。 想留下来的话,就告诉他们。 沈在偏头看了一眼舒云章,他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熟练地将车开出车库。沈在想大概自己在舒云章心里和一个孩子没有多少差别。 他们到得比较早,进了舒云章订好的包厢。 舒云章给沈在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沈在拿过来,很犹豫地将手指搭在杯沿上,轻轻摩挲了一圈。 你会一直在吗?沈在看向舒云章,因为头天晚上又没睡好的原因,眼圈显得红而疲惫。 舒云章忽然觉得沈在可能有很多不知道对谁说的想法,让他求助于才认识很短时间的自己。 他想到自己总结的能被诊断为回避型人格障碍的基准*: 1、害怕被批评或者拒绝,对需要与人接触的工作采取回避态度。 2、除非确信自己受欢迎,否则就不愿与他人建立人际关系。 3、害怕出丑或者被嘲笑。 4、对社交活动感到不适应,觉得自己没有长处,总是低人一等。 5、对于需要冒个人风险,或者某项新的工作,总是会夸大其潜在的风险。 6、回避型人格的人内心渴望建立亲密关系,只是对自己缺乏信心。 7、想要获得他们的亲近,最好的方式是把亲密变成一种习惯。 尽管舒云章读过很多这方面的书,为沈在的到来做了尽可能详细的准备,但实际情况仍然和他预想的相差很多。 即使沈在身上具有回避型的一些症状,沈在拥有的更多的仍然是他本人的特质。 比如为了给家人减轻负担,沈在想让舒云章留下自己,用惹人怜爱的眼神看着舒云章,说一些很简单又很真诚的话。 如果你希望的话,那么我会,舒云章说,而且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希望你留下来。 沈在好像松了一口气般安定了一些,他不再说话,在心里预演可能的情况。 很快沈复就带着沈方成和夏雪楠来了,沈方成和夏雪楠都有五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仍然精神很好。 他们经营的公司业务繁忙,连沈在见到他们的次数都不多。 夏雪楠先过来和沈在拥抱了一下,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香水味,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年龄带来的几分苍老。 沈在按照通常的方式和父母哥哥问好,舒云章也和他们一家人打了招呼,让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小在,在云章哥哥那里还习惯吗?夏雪楠姿势优雅地喝了一口茶,看着沈在的目光十分温柔。 习惯的。沈在说。 夏雪楠和沈方成对视了一眼,沈方成又问他:听你哥哥说还是有点困难是吗? 舒云章听到这句话,忽然抬头很平地看向沈复,沈复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分卷(6) 沈在已经接受了将近两年的心理治疗,症状已经减轻了不少,沈复是听从了心理医生的一些建议,才最终下了送走沈在的这个决定。 在来到舒云章家里之前,沈复就和沈在做了一些约定。 比如如果沈在不能适应,那么他就需要回来。 不困难,沈在摇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父母,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舒云章的手背,我已经和云章哥哥相处得很好了。 沈复诧异地扬着眉毛看向舒云章,舒云章没理他。 请叔叔阿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在的。舒云章声音很稳,手心翻过来握住了沈在的手,示意他说几句话。 我不需要照顾的,沈在说,我已经长大了。 他的坚定好像确实打动了沈方成和夏雪楠,夏雪楠退了一步,说:先吃菜吧。 桌上沈方成、沈复和舒云章喝了很多酒,沈方成看起来心情不错,话也比平时多,但一讲到有关沈在的事情就停下来,生硬地更换话题。 舒云章听得很认真,也没有忘了给沈在夹菜。 他选的都是沈在喜欢吃,但放得很远的,其中有一样摆在夏雪楠的面前。 舒云章只能站起来给他弄,夏雪楠说:小舒你先坐下。 又将菜移到舒云章面前。 舒云章把菜放到沈在碗里,沈在就握着筷子埋头吃,安安静静地听着大家说话,基本不会参与。 夏雪楠用一种非常欣慰的笑容看着舒云章,推了推沈复的胳膊,对他说:你什么时候能向小舒一样,让我省点心啊? 妈,你怎么和小在一样,沈复看着低头的弟弟,你俩胳膊肘都开始往外拐了。 沈在不好意思说他没有,因为他确实有。 舒云章的一条手臂搭在沈在的椅背上,俯身过来跟他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顿饭吃到最后,沈方成问舒云章:要出去抽根烟吗? 沈在拉了一下舒云章的衬衣。沈方成是想让舒云章跟他单独出去,可能要说几句话。 舒云章握了握沈在的手,说:叔叔,我戒了。 沈方成愣了一下,又笑着说:戒了好啊,带着我们家两个儿子也戒一下吧。 我答应小在了,叔叔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没有关系的。 沈在坐直身子,离舒云章的手臂近了一些。 沈方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 红包并不厚,沈在觉得他们大概率会在里面直接放一张银行卡。 果然夏雪楠马上就说:这只是我们的一些心意,密码是小在生日。 沈在以为舒云章会拒绝,没想到他很痛快地站起来接过了,还说了一些常见的场面话,让沈方成和夏雪楠很高兴。 沈复抱着手臂,也带着笑意看舒云章。 一顿饭结束之后,几人在酒店门口等着泊车小哥把车开上来,沈复叫了代驾,等的时候站在舒云章身边,跟他说的话被沈在听到。 舒云章,几年不见,你有点厉害。 厉害什么?舒云章装傻,喝了酒的嗓音沙哑。 看来你以后很会搞定老丈人啊。沈复拍了拍他的肩膀,车刚好来了。 上车之前,夏雪楠和沈方成都抱了抱沈在,沈复也张开手,说:弟弟,开学快乐,祝你好运。 沈在走上去抱住沈复,说:谢谢哥哥。 送走他们之后,沈在和舒云章也上了车,代驾是一个中年大叔,不大喜欢聊天。 两人坐在后座,舒云章把之前沈方成给的红包拿出来,偏过头,声音很轻地问沈在:你生日多少? 舒云章靠得有些近,吐息带着浓郁的酒香。 在冬天,2月5号。 好的,自己把卡保管好。舒云章将红包塞进了沈在手心。 你不要?沈在惊讶地问。 为什么要?舒云章望向窗外,很不理解地又重复了一次,我是自愿的。 舒云章拿走红包理由正当,沈在还是希望他能够收下,所以又把红包塞到舒云章的外套里。 干什么?舒云章笑着回头,酒精给他的眼睛染上一些绯色,和沈在小声说话的时候性.感得要命。 要把自己卖给我啊? 沈在仰着脸和舒云章对视了一会儿,红着脖子又想把红包拿回来,舒云章却忽然不让了,将红包的一角攥在手里,沈在抢了很多次都没拿走。 好热。舒云章抱怨了一句。 沈在看出来他是喝多了,往他那边坐了一些。 解一粒扣子好吗?沈在这么问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舒云章没回答他,呼吸倒是仍旧很重。 沈在没等,因为如果听到舒云章说不好,沈在就会很难受。 他将手指放在珍珠贝母的扣子上,大拇指往里一推,另一只手取掉衣料,扣子很轻松就解开了。 收回手的时候,沈在红着脖子拿走了银行卡。 舒服多了,谢谢。舒云章说,屈起手指,卡在衣领的地方又松了松。 第8章轻轻贴了一下沈在的额头 沈在照顾舒云章的经历并不多。 舒云章喝多了以后没什么话,甚至还记得沈在逃避和陌生人的交流,思路清晰地告诉代驾具体的停车位置,且下车之后脚步很稳,完全不像喝醉的人。 直到进了家门,舒云章跌进沙发里,沈在才确认他是真的醉了。 沈在走过去拉起舒云章的一条手臂,对他说:进房间吧,外面冷。 舒云章睁开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他的方向,片刻之后说:好。 但他的动作和他所说的又不大一致,舒云章分明还赖在沙发上。 沈在怕他越躺越起不来,拉着他的手臂往上拽。舒云章身高接近一米九,身材很好,但也很重,沈在拖不动他,一松手反而自己摔了,撑着舒云章的手臂跪坐上去,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疼得沈在皱眉,轻轻哼了一声。 这也能摔着自己?舒云章握着沈在的小臂把他撑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手掌去碰沈在的下巴。 那里已经红起来了一小块,看着有些可怜。 疼不疼啊?疼就拿冰块敷一下。舒云章抬着他的下巴在灯下看了一圈。 沈在推了推他的手,舒云章便把他放开了。 不疼,没事。沈在说完,撑着沙发想站起来,但奈何沙发太软,手一用力就陷下去。 好了。舒云章握着他的腰,直接将他提了下去。 沈在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傻傻地看着舒云章,将舒云章逗笑了。 不怪你,都怪我。舒云章说完,沈在就匆匆忙忙跑了。 舒云章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沈在没有动静,他便起身进房间洗澡换衣服,躺上了床。 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沈在走进来看到床上裹着被子的一团,把手里端着的水很轻地放在床头柜上。 等到舒云章醒了之后,沈在再进去看,水已经被喝完了。 晚餐是沈在做的,他用完了冰箱里还剩的菜,弄出了一顿虽然清淡,但仍然很不错的晚餐。 舒云章睡得大脑昏沉,喝粥的时候动作很慢,让沈在以为是自己煮的时间过了味道不好,埋头尝了一口。 舒云章解释说:是我昨天晚上临时有工作熬夜了。 沈在将手边的温水推给他,他又看着沈在坦白:我这几年工作上的应酬都很多,以后你不用管我。 因为舒云章等待他的回答,所以沈在很仓促地就答应了,但一点也不走心。 不管是不可能的,沈在决定晚上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学习各种各样的解酒方式。 沈在因为想这个,又表现出走神的状态。 舒云章伸手勾过他的下巴,才让沈在的目光凝聚起来。 真的不疼吧?舒云章一边说一边捏了捏,这样不会疼吧? 沈在说不会,因为太快而被舒云章怀疑。 不弄好可能会青的。舒云章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于是沈在仔细感受了一下,说:不疼的,没事了。 那好吧。舒云章放开他,继续喝自己的粥了。 开学典礼当天,夏雪楠抱了一束鲜花送给沈在,成功让他成为整个礼堂最受瞩目的人。沈在非常无奈地接下来,理解母亲的心情,但也很害怕会因此有人和他搭话。 好在舒云章很快就问他:重不重? 沈在得救般点头,舒云章便接过了他手里的花。 开学典礼之后沈方成和夏雪楠就要走了,夏雪楠在车边哭得非常厉害,抓着沈在的手迟迟不松。沈在无法理解夏雪楠汹涌的情绪,连自己疼了也不敢说。 沈复和沈方成轮流安慰她,她才终于上了车。 舒云章和沈在站在路边看着车子开走,舒云章问:还想家吗? 想的。沈在诚实地说。 大概是沈在那时候眼神里的情绪很激烈,但自己没有意识到,舒云章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安抚地将手掌覆盖在沈在肩胛骨的位置。 舒云章打开了沈在身上神秘的开关,他长时间垂着头,舒云章的手掌也不动,给了沈在一些宽大而温暖的感觉。 因为舒云章怀里有花,过了一会儿,沈在绕到舒云章的背后,伸手圈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背上。 幸好的是,沈复因为第一次来沈在的学校,找不到停车的地方,所以选择了很偏僻的角落。他们在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上,沈在无声地抱了舒云章很久。 沈在分明在餐桌上和父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需要照顾,但被照顾得更多的仍然是他。 这一点在一学期快要过完的时候也没有改变。 正如现在,在需要穿羽绒服的季节,沈在因为激流勇进感冒发烧。 舒云章让他住进了单人病房,医生进来量了体温,说温度太高需要挂水,出去给沈在准备打针的东西。 沈在蜷缩在被子里,偷偷看了一眼舒云章的表情,总之不算很好。 舒云章走过来把他的羽绒服剥下来,问他:里面的衣服湿了吗? 为了不惹舒云章生气,沈在很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说:之前湿了,现在好像干了。 舒云章听完之后脸色更不好了,但也没有说沈在,只是抓着他一只手,手指探进他的毛衣里去摸。 沈在最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舒云章摸到一手黏腻的冰凉。 不行,脱下来换吧。 穿什么啊?沈在问,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什么精神。 脱掉t恤就可以,空调开高一点没事的。舒云章说。 沈在迟钝地反应过来,轻轻答应了一声,拽着衣服的下摆往上拉,脱到只剩最里面的那件衣服时,舒云章背对沈在坐在了病床边上。 沈在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迅速换好了衣服,整理衣领的时候摸到自己滚烫的脖颈,嗓子沙哑地跟舒云章说:我换好了。 舒云章嗯了一声,医生这时正好敲门进来,快速给沈在扎好了针。 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医生说,一瓶挂完之后按铃叫人就可以。 舒云章说好,医生便离开了。 扎针的是沈在的左手,但舒云章把放在一边的粥拿过来让沈在吃,却直接上手喂了他。 粥是用紫米煮的八宝粥,舒云章的每一勺都很满,沈在只能喝一半,但是嘴唇又不离开,贴着勺子鼓着嘴咀嚼,等到能吃第二口了又接着把剩下的喝完。 沈在吃了一半多,实在吃不了了,才推了一下碗,和舒云章说不要了。 舒云章没有勉强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将病房里的灯调暗了一些。 沈在勉强撑着睁开眼,和他说:你先去吃饭吧。 舒云章很坏,利用沈在对他的关心,强硬地说:等你睡着。 沈在又赶不走舒云章,哦了一声将下巴埋进被子里,却把手伸出来。 舒云章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用自己的掌心包住了沈在的手,沈在便合上了眼。 这是沈在众多奇怪习惯中的一个,在医院这样令人缺乏安全感的陌生环境,沈在需要舒云章。 舒云章说:睡吧。 好像一句能让沈在立刻卸下防备,进入深眠的咒语。 沈在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全身衣服都被换过了,身上加了一层被子,让他连翻身都有些困难。 屋里空调开得很高,沈在觉得非常热,伸出双手在空气里晾了一会儿才好了一些。 他支起身子去拿手机来看,才刚刚七点多。 今天整个上午没有课,但沈在有一个小组讨论安排在十点半。 他又躺了一会儿,在床上醒了醒神,起来洗了个澡。 房子里很安静,起居室没有人,舒云章大概还在睡觉,沈在出了门,打算先去买点早餐。 他把自己裹得很厚,去了舒云章常常带他去的那家粥铺,给舒云章选了他平时喜欢吃的,又买了几个豆沙包。 买好东西回家的时候沈在忘了拿起帽子,被早上的风吹得有点头疼。 到了门口,沈在腾出一只手输密码,才摁了两位数,门就从里被打开了。 除了外套,舒云章几乎穿好了所有衣服,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 沈在愣了一下,正要开口时,舒云章突然把他拉进来,身后大门声音很大地关上,让沈在反应过来舒云章有些生气。 怎么了? 沈在手里还提着早餐,在舒云章和他交握的手掌间散发着热气。 舒云章埋头看了一眼,气息平稳了一些,拿走他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在这时才去摸自己的手机,发现早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 关机了,昨天晚上忘了充。 因为舒云章看起来着急过了头,沈在反思了一下,道歉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分卷(7) 舒云章没有回答他,把沈在买的早餐放到餐桌上,折回起居室,从某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里摸出一根烟,对沈在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跟过来。 沈在很迷茫地站在原地,看着舒云章的背影。 早晨空气很冷,舒云章没有穿外套,站在露台上撑着玻璃栏杆,唇间那根香烟很快就点燃了。 但是很早他们就说好了要一起戒烟,目前已经进展到了一个月只抽一根。 沈在想到自己这个月的也还没有抽掉,于是没有听舒云章的话,从他拿烟的位置给自己挑了一根,推开门走到舒云章身边。 舒云章侧头看他,沈在扬了扬手里的烟,就说:我这个月没抽过。 沈在将烟含进嘴里,舒云章便把自己的拿出来,烟头抵着沈在的。 几秒之后,火星起来,点燃了沈在的烟。 早上没睡醒,舒云章好像在想一些很远的事情,对不起。 沈在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了一次:以后不会了。 舒云章偏过头来和他对视,因为时间过长,沈在往他身边走了一些。 舒云章抬手摁住他的后颈将人捞过来,轻轻贴了一下沈在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很长的气。 对不起。 早餐之后舒云章送沈在去学校,路上有点堵车,导致沈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楚浩广给沈在打电话,说他们打算去学校对面的咖啡馆,让他直接过来就好。 那时舒云章已经在路边将车停好,沈在正好看到准备过马路的几个同学。楚浩广站在最前面,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很奇妙地朝沈在这边看了一眼。 舒云章问:那些是你同学? 是,今天有个小组作业。沈在解掉了安全带,低头检查着自己的东西。 嗯,我下午要去趟公司,可能晚点回来。舒云章一边说,沈在一边推开车门,临走时回头来看了他一眼。 舒云章无奈地笑了一下,将自己的安全带脱掉,沈在已经重新进了车内,往里钻了很多,搂着舒云章的脖子抱了他一下。 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他说:不要有压力,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在室内时间待得短就别脱衣服,记得按时吃药。 沈在点头,很快地下了车。 第9章我做不到,好难。 这次他们要完成的作业是思修的展示,采用的是自由组队原则。 虽然一学期已经过了一半还多,但由于沈在几乎不参加任何学生活动,因此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唯一比较熟的就是楚浩广。 楚浩广是英语课上老师安排的口语搭档,为了顺利通过考试,两人不可避免地需要经常练习,且楚浩广又是自来熟的性格,和他在一起沈在不需要说话,他也能让气氛非常活跃。 和他们一起组队的队友都是楚浩广找的,除了楚浩广和沈在还有一男一女,女生叫李萌,也是很活泼的性格,男生叫陆简峰,人很帅,但长相有点凶,总是非常沉默,上次在ktv的聚会也有他,不过当时沈在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三人站在马路边等着沈在过来,楚浩广指了指舒云章开走的车,问沈在:是你哥哥吗? 楚浩广这么一问,其他两个人也都跟着他看向远处的马路。沈在忽然有一些不舒服,像是珍藏的东西被别人不小心看到了一点点,心里长出一个疙瘩。 先进去吧。沈在决定不去在意他们的眼神,径自加快脚步往咖啡馆走。 四人在角落里坐下来,先讨论了一下各自的分工。沈在和陆简峰都不怎么说话,由着李萌和楚浩广安排。 沈在分到了问卷调查的板块,楚浩广问大家有没有问题的时候,沈在低头看了他们建起的微信群很久,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想换板块。 因为这样一来就需要询问其他人是否愿意和他交换,过程冗长且复杂。但更严重的问题是,按照沈在那狭窄的社交圈,可能根本无法凑够问卷调查需要的人数。 李萌见沈在神色不对,特意问: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沈在更不敢说有了。 大家再针对几个细节的问题讨论了一下,这次简短的会面就结束了。 四人出了咖啡厅,楚浩广先问沈在打算去哪里。 再回家肯定来不及,沈在想的是去图书馆自习,等着下午上课,但楚浩广先问了他,他又害怕自己要去的地方他们也有人要去,便犹豫着说:还没有想好。 好在李萌马上说自己约了姐妹去看电影,楚浩广和陆简峰有课要去上,教室和图书馆是两个方向。 沈在感觉提着的一口气缓下来,终于轻松地说:我去图书馆。 四人就此告别,沈在给舒云章发了微信说他们结束了讨论,舒云章好像正好在休息,很快就回复了。 syz:顺利吗? 舒云章的微信头像是半截摁灭在地上的烟头。 沈在的微信名字是emmm,还是当时沈复给他改的,说如果每次问到沈在一些什么,沈在发出声音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沈在知道自己被哥哥逗了,但还是留下了这个名字。 沈在看着咖啡馆前人行横道对面的红灯愣了一会儿神,风没有早晨那么大了,不过空气还是很冷,沈在有点后悔出门时没有多拿一顶绒线帽子。 在红灯变成绿色的时候,沈在拿起手机回复。 emmm:还好。 可惜舒云章了解他,很快说:还好就是不太好。 沈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因为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会被舒云章立刻拆穿,干脆当成自己没有看到。 反正现在也在过马路,走在马路上要专心。 人行横道上行人很多,沈在像被裹挟着到了街的另一边,侥幸地看着手机暗下去的屏幕,没想到过了片刻,手机竟然响了起来。 舒云章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喂? 因为舒云章不喜欢等得太久,所以沈在尽管心里没谱,还是接得很快。 在哪里?舒云章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温柔,没有沈在想象的那么严峻。 街上,沈在说,吐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很快散了,马上去图书馆。 走快点吧,别冷着了。舒云章说了些和讨论无关的事情之后,才开始问沈在:不太好是哪里不太好? 他那边传来一些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有笔盖盖好的一声,沈在猜他可能才看完一份文件。 我分到了问卷调查。沈在说。 舒云章很长地嗯了一声,突然带了些笑意问他:在担心没有人做吗? 舒云章猜得很快,沈在无奈地承认:是。 要学会利用身边的资源,舒云章教他,你要相信,你们作为大一的学生,就算交往的人足够多,通常也凑不齐问卷调查需要的人数。 可是他们认识的人至少都比我多,沈在忍不住说,他们总是有很多朋友。 让别人帮你完成一张简单问卷的方式有很多。舒云章语气平淡,听上去并没有因为沈在的顶嘴生气。 可是那些方式沈在咬着下嘴唇,因为思绪混乱而非常用力,我做不到,好难。 只需要尽可能地让更多人看到,有哪些办法可以传播问卷呢?舒云章缓缓问。 沈在抓着围巾的下摆,他知道舒云章在帮助他,但仍像一个正在课堂上被老师抽问的学生那般紧张。 随便说说就可以,又不是在考试。 那发上网,比如选择一些适合主题的论坛。沈在有些忐忑地说。 很好啊,还可以去流量大的各种平台和软件上试一试,毕竟这个世界上每天有那么三五分钟无聊的人很多,舒云章鼓励道,但还有更简单的。 是什么?沈在问完才发现自己语气太急,后悔地抿了抿唇。 舒云章清了清嗓子,想想周围有什么能认识很多人的人。 沈在慢慢地在大街上脸红了。 哦。他干涩地应了一声。 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吗?舒云章问。 沈在没有回答自己知不知道,而是说:哥哥 这是一句对于沈在而言非常艰难的话,已经到了喉头,弄得沈在痒,又被一股来自心底的力气推拒回来。 那是他积累了很多年的关于和另一个人关系的害怕。 但是舒云章引.诱他,说:我在的。 又说:小在有话想说,哥哥听着。 沈在吞了一下,喉结滚动。 等我做好了问卷,可以帮我转进你的沈在卡了一下,朋友圈吗? 第10章你看吧,没受伤的。 舒云章真的笑起来,沈在连路也不走了,握着手机站在路中间。 舒云章并不是一个吝啬笑容的人,尤其对于沈在。他的笑声之下沉了一层属于舒云章的独特嗓音,仿佛一只纤瘦的脚走过铺满细沙的海滩,性.感而迷人。不像沈在,沈在的声音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粘粘乎乎,稚嫩得要命。 转进朋友圈就可以了吗?看来你需要的调查人数也不是很多。舒云章逗他。 那、那你还有什么社交账号?沈在问。 没有了,舒云章语气恢复了平静,有的你都知道了。 哦、哦 问卷做好之后发给我吧。 舒云章说完,他那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沈在没有怎么听清楚,但舒云章很快就说:你先放下。 声音小了些,像是拿远了手机。 你是不是有事啊?沈在问,那我先挂了,做好以后就给你。 嗯,舒云章应了一声,晚上我可能会加班,你在学校里吃吧,我看情况过来接你。 好。沈在说完,那边没有立刻挂掉电话,沈在又听到了一些舒云章和属下的交谈,最后先摁下了挂断。 下午沈在去上了课,晚上就在学校食堂里吃饭,他总是会去学校最贵的那个食堂,不过不是因为嫌别的就不好吃,而是这里人少。 沈在不想在路上碰到同学或者老师,然后因为要不要打招呼的事情犹豫到一顿饭结束。 但很不幸的是,这次沈在遇到了。在他选好了菜端着盘子去找座位的时候,楚浩广把他叫了下来。 沈在无法装作没有听到,因为这样太明显。楚浩广身边除了陆简峰还坐了很多人,有不少都参与了那天的聚会。 沈在硬着头皮坐下来,同学们纷纷和他打招呼,其实他认识得很少,但都一一点了头。 桌上有人问他:那天你先走了,回去还好吗? 这句话一出口,沈在成为了整桌人的焦点,大家都朝他投去目光。沈在脚趾蜷缩起来,握着筷子的手也用了很大的力气,全身都紧绷着。 还好。沈在说。 我们都不知道你那么能喝的。又有人笑着说。 沈在摇头,说:我没有。 楚浩广把话头接过去,和大家聊那天有多么不好打车,a市冬天的晚上风又有多大多冷。 沈在埋着头很快地吃饭,只想早点离开这里。他觉得有点噎,就去拿放在餐盘左上角的一碗汤,听到有人问楚浩广:那你怎么送他走的? 沈在的手摸到碗的边沿又收回来,紧张地看向楚浩广。 楚浩广并不觉得有什么,正要开口说遇到了沈在的哥哥,沈在突然站了起来。 那个一桌子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沈在感觉自己额头都在冒冷汗,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突然想到有东西忘拿了。 也不管他们会怎么看,沈在说完就端着餐盘跑了,一直到食堂门口才停下来。 沈在钻进一条偏僻的路,脱力般靠着砖墙。 天已经黑了,时间其实并不算早,沈在想舒云章的工作结束没有,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带他回家。 他今天又遇到了自己处理不了的复杂局面,可能还让那些原本好心的同学有一些难堪。 舒云章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在还在图书馆里。 他从食堂出来之后,因为风太大天气太冷,很快就回了图书馆。 早上舒云章把药给他放进了书包,沈在就着温水吃掉了。 今天给自己安排好的学习计划已经全部完成,沈在不知道舒云章是不是把他忙忘了,又不好打扰他工作,便打开电脑开始做调查问卷。 到设置完最后一个问题,原本坐在沈在周围的几个人都已经走了,沈在收拾了一下东西,终于收到了一条舒云章的微信,问他还在不在图书馆。 沈在立刻回复:在。 又站起来迅速穿上外套背好书包。 舒云章的第二条微信内容很短:下来。 舒云章并不是第一次到沈在学校的图书馆楼下接他。沈在非常喜欢去图书馆,这点舒云章很清楚。 舒云章首次参观沈在所在的政法大学的图书馆,是在沈在刚开学的时候。 沈在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当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也是因为舒云章要加班。 那时天气没有冷到这种程度,学校里还没有开始供暖,自习室窗户旁边的座位上只有一个人,那人所在位置的窗户大大开着,沈在顶着风等舒云章的电话,到后来冷得无心学习。 那天沈在身上带着很多本新发的书,舒云章想着上来帮他拿一些,便说进来找他。 但像所有的高校图书馆那样,这里内部也是庞大而复杂。舒云章跟着指示去找,还是迷了路,不得已给沈在打电话。 舒云章说他迷路了,为了防止干扰到图书馆里的其他人,语气轻而无奈地让沈在找找他。 沈在差点被逗笑,拿着手机收拾书包,按照舒云章的描述在图书馆的消防通道里和他成功会面。 分卷(8) 舒云章尽管走丢了,靠着墙壁站的姿势仍然很帅,好像他只是为了不打扰别人,出来找个地方接电话而已。 那天因为才下班,舒云章身上还穿着西服,但外套扣子打着了,领带都取下收好了。他没有显得尴尬或者难堪,用沈在怎么都做不到的从容,过来帮沈在拿了两三本很厚的书。 接走书本的时候,舒云章碰到了沈在的手。 怎么这么冷。 沈在没和他说自己吹了很久的风,很逃避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对不起,以后尽量不让你等了。 舒云章给过沈在这个承诺之后,确实每一次都来得非常及时。 除了今天,沈在在图书馆门口,见到黑色大衣上甚至沾了灰尘的舒云章。 沈在愣了一下,又很快地跑过去,问舒云章怎么了。 舒云章笑了一下,说:车子路上爆胎,试着弄了一下没成,怕你等太久我就打电话让朋友去处理了。 沈在的表情还是没有放松,他脑子里一瞬间想到很多和爆胎相关的事情,比如舒云章有没有可能受伤。 没什么事,但我们可能要坐地铁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舒云章说完之后打开自己的外套,让沈在能够看到里面的衣服。 你看吧,没受伤的。 沈在还是有些生气地走过去,一手抓了一边衣服,把舒云章重新裹好了。 晚上风大。沈在很难得解释。 有时候沈在觉得舒云章太过了,沈在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也会对舒云章产生强烈的保护情绪,也会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担心他注意他。 地铁可以坐2号 沈在突然抱住了舒云章,脸扑在他的肩窝处。 舒云章不说话了,沈在就说:2号线可以回家是吗? 是。 2号线不会爆胎对吗? 是。 坐了2号线,以后舒云章出门就会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车,不会再发生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对吗? 沈在的声音都被闷在舒云章的衣服里,很久没有听到舒云章的回答,沈在仰起头从舒云章的怀里退出来,被舒云章用指尖碰了碰脸。 舒云章手指的温度很低,沈在想大概是在外面冻的,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放。 舒云章轻轻笑,没说这样走路其实有点奇怪,问他:现在可以走了吗? 沈在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舒云章的手放在他的口袋里,两人不可避免地贴得很近,且沈在有一种拖着舒云章走的沉重感觉。 所以舒云章很快就将手拿出来,叫了一声:沈在。 沈在停下来看他,以为舒云章会说一些理由把手拿出去,但舒云章握着他的手一起放进了口袋里。 你口袋不能被我一个人占着。 于是沈在被舒云章牵了一路,直到进了地铁站,舒云章指了一块牌子说在这边,两人的手才自然地分开。 从进了地铁站开始,沈在的不安就变得很明显。 他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连走路都会紧张。 站在站台前等候地铁的人很多,舒云章特意往里面走了很多,选了一列人稍微少一些的。 几分钟之后地铁来了,下的人从车门处推搡着涌出,将沈在往后挤,一直到沈在的后背贴上舒云章的胸膛。 人下完,大家开始往里走,舒云章偏头对沈在说了一句跟紧我,声音很快落入吵闹的人潮中。 舒云章扶着他的腰将人带进地铁,地铁响了几声,厢门合上。 车厢十分拥挤,人与人之间几乎贴着肩膀和脚,舒云章让沈在靠在车门边,手绕过他的腰撑着栏杆。 车里暖气重,沈在开始觉得热了。 他的眼睛落在舒云章胸前的一段毛衣上,这件毛衣他见舒云章穿过很多次,纯黑色的高领,摸上去不扎手,有柔软的触感。 大概是身后的人挤了舒云章一下,他横在沈在身侧的手臂弯曲了一些弧度,身上橘子味的清香覆盖过来。 舒云章很有节奏的呼吸扇红了沈在的耳垂,沈在双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仰着脸问:你是不是有用香水啊? 舒云章诧异了一下,说:你闻出来了? 沈在点了点头,因为车厢抖动而抓得更紧。 他仰头看舒云章的时候,脸显得很小,因为车厢的拥挤和由于舒云章的贴近而升起的热将沈在皓白的皮肤蒸得粉粉的,穿过舒云章肩头的车里的灯光打在沈在卷翘浓长的睫毛上,舒云章看着那处扑扇开合,在不经意中有些走神。 舒云章身上的味道让沈在安心很多,等了一会儿舒云章也没有将香水的名字告诉他,沈在便低下头,将额抵在舒云章胸前的黑毛衣上那一块他看了很久,想了很久的地方。 沈在身体上的依靠给舒云章一种胸口被填满的心理感觉,因为希望沈在不要觉得不舒服,舒云章抬起手,轻轻摸着他短而软的头发。 第11章沈在略显忐忑地环住舒云章的腰 在地铁上坐了大概五六站,车厢里人少了很多。 舒云章能够有空间让自己站好,和沈在之间隔出一个不算很远,但又不至于过分接近的距离。 沈在的耳朵还红着,舒云章的手因为长时间握着他而变得温热。舒云章的风衣长而厚,将他们交握的双手挡在人群的无数双眼睛之下,给予他默默无闻的安全感。 到了能够下地铁的时候,许多人挤在门口,将沈在推着抵在舒云章的后背上,手在比较低的位置拉着他的衣服。 出了地铁站,离舒云章的家还有一段距离,两人需要走路回去。 晚上风大,舒云章停下来给沈在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沈在的下巴藏在围巾里,舒云章的手指不断动着,因为身高的原因需要低一些头,沈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看向哪里,亮亮的眼珠子上上下下乱晃一圈,最后落到自己的鞋尖上。 可以了。舒云章的手从沈在的衣服上拿开,和沈在并肩走下很长的楼梯。 舒云章问他:感觉还好吗? 沈在知道他指的是刚才乘坐地铁的经历,但他仔细想了想,脑子里又全是舒云章的影子,并不流畅地回答:还好。 听沈复说,你差不多看了两年的心理医生。 舒云章平时从来不会主动提到他的病情,这是第一次。 沈在以为是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惊慌和不自然,而舒云章只是想能够关心一下他。 去人多的地方会很不舒服吧? 是。沈在走得慢了一些,下巴往回缩,落了舒云章半个肩头。 舒云章没有说的是,沈复还告诉他,沈在对去看心理医生有很大的排斥心理。 因为害怕沈在会非常抵触,让舒云章和沈在好不容易很亲密的关系受到影响,舒云章打算把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用很多的对话藏好。 但沈在显然已经从开始就误会了,舒云章只好停下来,诚实地说:我已经在这边帮你联系好了心理医生,我们一会儿回家和她约一个时间好吗? 沈在不说话了,弄得舒云章非常罕见地紧张。 我会陪你去。舒云章说。 他一向言出必行,沈在又不是不相信。 小在,你自己也能感觉到,经过治疗之后你变好了很多,不是吗? 舒云章惯会这样,沈在想。 用温柔的语气叫他的小名,形容他那些算得上得了病的症状,只用好这样温和的字眼,语气一点都不严厉,不会像沈复那样因为对他没办法,甚至用上威胁和强.迫,最终把这些拼凑成易于让沈在接受的话。 沈在还是只想知道:陪我去的意思是什么? 沈在不太想让舒云章中途就走了。 沈复刚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将他一个人放进空白的诊室里,明知他的回避型人格已经到了产生障碍的地步,还让他单独面对一个陌生的人,要他对这个陌生的人说出他全部的过去。 舒云章总不会这样粗心。 如果医生同意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舒云章只能这么模棱两可地说。 哦,那医生多半不会同意。沈在抬起头来看着舒云章,嘴角挂着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让舒云章觉得沈在其实很失望,但又不想表现给他看。 但是没有关系。沈在吸了吸鼻子,冷空气灌进去,让他小小的鼻头红起来,眼眶也润润的,舒云章承认自己正在内疚,并且非常心疼。 我现在的确已经好了很多了,所以这次要习惯一个新的心理医生应该不会太难。沈在声音糯糯的,笑容也比刚才自然了许多。 小在,舒云章说,我知道对你来说这大概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是我希望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能很好。 我知道,沈在用双手去握住舒云章的一只手,现在想回家了,可以吗? 嗯。舒云章把沈在的手牵起来往自己的手臂上放,沈在懂得了他的意思,两只手一收紧,呈现出对舒云章十分依赖的姿势。 舒云章带着沈在在大街上走着,步伐比之前小,也比之前慢。沈在在他身边存在感很强,抱着舒云章的一截手臂让他很暖。 在马路上舒云章会让沈在走车少的一方,地上有什么坑坑洼洼,舒云章会首先注意到,小声提醒沈在注意,但即使这样,舒云章发现面对沈在他仍然做不到很好。比如尽管他看了很多有关回避型人格的书籍,也还是没有把安慰沈在这件事做得很好。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沈在很突兀地偏了偏头,望向明亮灯光下的各类商品。 舒云章以为是他饿了,就问:想吃什么吗? 不是,沈在回头来看他,因为将关心他人这件事做得不够熟练而有些羞赧,你才下班就过来接我,吃饭了吗? 沈在这么一提,舒云章才想到自己确实错过了晚餐时间,又因为中间发生了一系列很意外的事情,让他连去吃饭这件事都忘记了。 沈在从舒云章的停顿看出了他的回答,朝便利店的方向拖他的手臂,像一只娇俏的小狐狸,那我们进去买点吃的吧。 便利店里人并不少,沈在放开了舒云章的手,但还是和他走得很近。 想吃什么? 沈在的眼睛在一排排货架上扫过。 舒云章见他看得认真,问:你知道什么比较好吃吗? 沈在在一个冷冻柜前停下,他想拿里面的寿司和意面,但货架前站了两个年轻女生,正好挡在了他想要拿的东西之前。 于是沈在收回了手,朝舒云章无奈地笑了一下。 舒云章没有说他什么,手扶着他的后背,对那两个女生说:我们想拿一个东西,麻烦了。 女生们很快回过头来,看到舒云章和沈在,发现自己挡了路,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并且快速让开了。 想拿什么?去拿吧。舒云章温声道。 沈在走上前快速选了他要的,舒云章接过来看了一眼,又问沈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沈在摇头,说:晚上吃饱了。 那再买瓶酸奶吧。舒云章打开旁边的冰柜,让沈在挑了一瓶,带着拿好的东西去付钱。 在收银台边排队的时候舒云章又拿了两盒山楂片,说戒烟的时候可以吃。 店员给他们装了一个塑料袋,舒云章拎在手里,袋子和衣服轻轻摩擦。 在昏暗的街边路灯之下,沈在忽然拉住舒云章,舒云章停下来问:怎么了? 沈在垂着头,手指在他的衣服上抓出褶皱,舒云章感觉袖扣的位置紧了紧。 他借着路灯,看到沈在从偏长的袖子里探出的一截葱白手指。 是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沈在松开舒云章的衣袖,指尖沿着袖子往下滑,直到钻入他的掌心,有挠痒痒一般令人心悸的触感。 我会好好去做心理咨询的。 沈在一面说,一面收了收手指。 舒云章说得很对,打动了沈在。 两个女生离开的时候,沈在发现他也怀揣着舒云章所说的希望,因为这样同时也代表着,他不会再给舒云章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 沈在略显忐忑地环住舒云章的腰,额头在他肩膀上轻轻磕着。 节奏像他的心跳一样一下一下。 第12章操。舒云章骂了自己一句 到家之后沈在推着舒云章进了浴室,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则留在厨房里热买回来的饭团和意面。 沈在用了微波炉,等待的时间里就拿出手机看之前做好的问卷。 他是第一次自己设计问卷内容,发现这项工作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比如问题要覆盖他们想调查的各个方面,要能分出人群,便于处理结果得出结论。沈在对自己做出的东西很不自信。 他反反复复读每一个问题,又亲自做了好几次,检查是否能够顺畅提交。 微波炉响了一声,东西热好了。 沈在这才放了手机,从橱柜里找出碟子。一打开微波炉,夹杂着食物香味的蒸汽涌出来,扑到沈在凑得太近的脸上。 他细细闻了闻,饭团是金枪鱼的口味,带着海边的腥.气,而意面是最简单的番茄味,酸酸甜甜的。 因为是要给舒云章吃的东西,沈在希望都是好的。 沈在将东西精致地装进碟子里端上桌,坐在平时他常常坐的位置上。 舒云章没有让他等得太久,他房间的门很快就响了一声,接着是拖鞋的声音。沈在转身看去,舒云章穿着纯色的v领睡衣,领口露着一条锁骨,头发洗了,但只是用毛巾随意擦了擦的程度,发尖聚着小水珠,正要往下滴的样子。 不去吹个头发再来吗?沈在问。 饿了,我吃完再去。舒云章说着坐了下来,先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水,拿起刀叉之前对沈在说了一声谢谢。 沈在实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听到舒云章的感谢,又看到他吃得很快、抿嘴咀嚼的样子,开心地在桌底下晃动着脚丫,还帮他开了一瓶酸奶。 分卷(9) 将酸奶拿给他的时候,舒云章低着头挑面,沈在不经意碰到了他湿润的头发,指尖沾了一滴水和来自香波的清爽味道。 你的车要怎么办呢?沈在问。 舒云章顿了一下,回答的语气很平常,没有十分担心的样子,刚刚我叫的那个人说处理好了,我可能要两三天之后再去拿。 哦,沈在两只手撑着椅子的两侧,抓得有些用力,那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 挣扎了一会儿,沈在下了很大的决心,显得有些急迫地出声:哥哥。 他不太习惯像别人索要帮助,因此说得有些困难,问卷我做好了,你能先帮我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舒云章意识到了沈在的不一样,他看沈在的时候,沈在也在瞄他。为了让很少尝试的沈在多一些信心,舒云章装模作样地拿过酸奶,将吸管放进嘴里,喝了一口之后才说:好。 沈在缓下一口气,把问卷转发给了舒云章。 舒云章是真的很饿,他中午吃的是助理在楼下买的盒饭,吃到一半又被上司叫去处理紧急情况,回来之后饭菜都冷了,因为工作还没完,舒云章干脆没有再吃。 晚上急急忙忙去接沈在,车好好在路上开着,突然就行驶困难,舒云章在街边停车下去看了看,后轮胎明显扁了。 今天是舒云章难得的倒霉日子,沈在却好像更好了一些,让舒云章暂时忘却了那些不愉快,把这些小概率的事件看成出门堵车一般平常。 舒云章喝完最后一口酸奶怔了一下,问坐在旁边玩手机陪着他的沈在:酸奶不是买给你的吗? 沈在看向他,没有两秒就扑哧笑了,嘴角的梨涡长出来,让舒云章感觉到他的开心。 我喝不下,就是给你的。沈在说。 其实递给舒云章酸奶之前,他也没有想到当时舒云章说酸奶买给他,只是觉得舒云章应该还需要一点喝的,于是就做了。 舒云章看了眼手里已经瘪掉一些的酸奶盒子,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说:那好吧,下次多买一点放家里。 吃完晚餐后舒云章收拾了餐桌,沈在进去洗澡。沈在想到舒云章洗了碗之后就会查看他的问卷,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在热水中也回忆着自己做出的那些问题。 其实只有短短十个,每一道题目字数都不多,沈在逐字逐句读过很多遍,还是不放心。 于是这天他淋浴的速度很快,和舒云章一样没有吹头发。 舒云章在书房里等沈在,他进来的时候身上热气很重,嘴唇湿润发红,整张脸都水淋淋湿漉漉的,露在睡衣外的手腕脚踝很白,又细得像随时能被掐断一样。 舒云章有一瞬走了神,发觉自己的想法很不耻,迅速将手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里,拿生疏的语气对沈在说:你的问卷我看过了。 沈在走过去,在办公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朝舒云章的方向侧身。 舒云章拿起平板,要跟沈在说话的时候,沈在便往前靠了一些,和舒云章身上相同的沐浴露味道汹涌地挤进他的鼻腔。 沈在很专注,垂眸时睫毛在台灯下一根一根很清晰,因为看不清楚平板上的字,沈在的胸膛贴住舒云章的肩膀。 只有一个很小的地方可以修改一下,关于这个问题,你写出来的太具有引导性了。舒云章将指尖落在屏幕上,但却错了位置。 通透感突如其来,沈在试探地问:所以我如果改成这样可以吗? 为了要看舒云章的反应,沈在撑着身子歪了歪头,锁骨撞到舒云章凸出的蝴蝶骨,让他疼得嘶了一声。 舒云章把平板递给沈在,声音忽然低了一些,说:可以的,你先去改一下,改好之后再转给我一次。 沈在觉得舒云章有些赶他的意思,应了一声便抱着平板走了,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用失落的眼神看向坐在书桌后的男人。 哥哥,我可以在这边改吗? 舒云章好像没有料到他会想要留下来,就那么一瞬间的停顿,沈在拉开了门,声音委屈,但脸上又微笑着,那我改完之后给你看。 舒云章想把沈在叫回来,他已经脚步很快地走掉了。 操。舒云章骂了自己一句,起身去追人。 沈在跑回了房间,知道舒云章失望了,很深切地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多看几遍再拿给他。 舒云章那么优秀,凭什么将他宝贵的时间分给不重要的问题。 沈在懊恼地蜷进软椅中,因为害怕磕坏平板,难受之余还记得将它好好抱在怀里护着。 但舒云章没有留很多时间给沈在胡思乱想。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速度很快,沈在微微抬起身子去看他,错愕地说:我还没有改完。 舒云章一下子气笑了。 不是来催你的。 去书房。舒云章走到沈在面前,一手拿了平板,一手捞着沈在的腰将他抱进怀里。 沈在轻呼一声,双腿分在舒云章的腰侧,身上宽松的睡衣乱得不成样子。 第13章这就叫对你好了吗?还不算的。 舒云章就着这个姿势将人带回书房,在椅子上放下。 沈在盘着双腿,后背歪斜地靠在椅背上,呈现一种无措的姿态。舒云章扶着座椅的把手蹲在他面前,用温和的声音说:刚才我走神了,想让你留下来的。 沈在没有马上给予舒云章回应,而是一直看着他,用舒云章见过很多次的惹他疼得要命的眼神。 舒云章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举动到底给沈在一个回避型人格的患者,带来了多少的伤害。 而沈在其实没有在想这件事,他认为舒云章拒绝他无可厚非又理所当然。他在纠结的是舒云章对他好,为什么应当存在界限却没有。 就在这里改问卷吧,别的你都做得很好了,只有一点点问题而已。 舒云章说,他没有意识到沈在的不对,只是觉得他大概还没把人哄到位。 小在。舒云章叫他。 沈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缓慢又迟钝地看向舒云章,在椅子上坐正了身体,弯下腰来和舒云章对视。 舒云章的瞳孔是很深的黑色,以前沈在只是觉得他的眼睛莫名的深邃好看,但没有找到原因。 小在。舒云章的声音紧了一些。 沈在伸出手,用指腹碰着舒云章的脸。从温热的脸颊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眼尾和刚刚才有些皱起的眉梢。沈在的指尖柔软,带着一点点凉意,他的眼神充满了钻研的意味,好像在打量一件需要研究的艺术品,最终落到舒云章的嘴唇上。 哥哥 沈在声音很轻,小小的尾音却很娇。 分明沈在看上去是个胆小而规矩的人,却同舒云章说:可以抱抱我吗? 沈在是在舒云章怀里改完的问卷。 需要修改的部分很少,内容也很简单,但沈在改了很久。 他蜷着身子,膝弯抵着棉质椅背,两条小腿立着,粉红的脚趾缩起来勾住椅子扶手的边缘,头枕在舒云章的肩膀上,被他拦腰抱着。 舒云章怀里温度很高,但身体坚硬,其实沈在不是非常舒服。 但他不是为了找一个舒适的地方,才想让舒云章抱着他。 我改好了。沈在扬了扬手中的平板,被舒云章握着手稳了一下。 我看看。舒云章要看沈在怀里的屏幕,脸几乎要贴着沈在的。他将沈在改好的问题念出了声,接着停顿了一会儿,表扬沈在说:你做得很好,我认为已经可以了。 哦。沈在应了一声。 其实舒云章本来以为沈在的反应会更大一些,但沈在没有。 留在我平板上就可以了,你也可以发给你的小组同学们,让他们也转给自己的朋友。舒云章提议道。 好的。沈在点了点头,后颈浅浅的头发在舒云章的颈窝里摩擦了一下,弄得他很痒。 睡了吗?舒云章的手臂从沈在腋下穿过,退出问卷,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基本到了沈在平常的睡觉时间了。 嗯沈在一边说一边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他打哈欠的时候就像小动物一样可爱,身体躬起来,清晰地展示出脊柱线条,瘦弱的双肩往两侧塌,眼里蒙上雾气。 他没有站起来,反而抱住舒云章的腰,往他身上拱了拱。 沈在。舒云章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沈在装作自己已经基本失去了意识,嘴里喃喃几声便闭上了眼,呼吸喷洒在舒云章的颈侧。 你真的是个小懒蛋。 舒云章声音很轻,是刻意凑到他耳边说的,沈在怀疑他不安好心,但还是没动。 下一秒,舒云章捞着他的腿弯和腰将沈在抱了起来,沈在因为没有料到他的动作而猛地睁开眼睛,被舒云章抓了包。 还装啊?舒云章问着,还抱着沈在往外走,一直到进了沈在房间也没听到他的回答。 沈在缩在自己厚重的被子里,被盖住了鼻子以下的地方。 哥哥。沈在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舒云章把被子压下来,手指停在他下巴的位置。 沈在张开嘴,上下排牙齿合上,轻轻咬住了舒云章的大拇指。 你是小狗吗?舒云章说他又不拦他。 沈在摇摇头,松开舒云章的手,在自己留下的浅浅牙印上舔了舔。 他的舌头很软,温度比他身上高很多,低下头的时候眼睛还悄悄看着舒云章,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很小很窄的阴影。 你对我很好。 沈在说,他低着头,因为少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很显然地在害羞。 这就叫对你好了吗?舒云章坐在床边,从沈在口中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还不算的。舒云章帮他拉了拉被子,安静且失落得非常突然。 哥哥,不要不开心,沈在笨拙地看着他,指尖抓着身下的床单,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有。舒云章摸了摸他的头发,他这么说,沈在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而且我没有不开心,小在和我说这些,哥哥很高兴。 舒云章的手滑到沈在耳后正要拿开,被沈在抓着手臂按了回去,这小孩儿趁着软绵绵的困意对他撒娇,舒云章只好给他揉耳朵,说:睡吧。 沈在的脸在舒云章手心里蹭了蹭,唇间溢出很小声的呢喃:灯 舒云章手上还托着他,姿势别扭地关掉了床头的灯,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沈在敏感,他说舒云章对他很好,这是真的。 因为舒云章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好成这样,除了沈在。 沈在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孩子,交给沈复都不放心。 舒云章离开沈在房间的时候,他的手机已经经过了一轮轰炸。 舒云章发的朋友圈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的几次还是工作必要,这回一发,大家一看还好,一个问卷,又以为是工作,再看舒云章跟的文字:家里小朋友的,麻烦大家了。 他的下属们纷纷跟评已做,沈复看出来是沈在的作业,也发了一条在自己朋友圈里,评论区从尹绫的一个问号开始被带偏,满屏都是来自舒云章的同学朋友的问号。 沈复转发完想回来感谢舒云章,拿着手机却发现搞不清楚状况。 评论区看着怎么像舒云章官宣了,这难道不是沈在的作业吗? 第14章我会让他过得很好 舒云章没打算理这群无聊的人,尹绫单独戳他,也没问沈在的事情,只是说:下个月周子来生日,叫了很多人,上次见到的时候顺便跟我提了一句,让我问你来吗。 周子来大学是舒云章的室友,两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已经长久没有联系,通过尹绫找他,舒云章能够理解。 他问尹绫具体是多久,尹绫说了时间,但那天不行,舒云章还记得要带着沈在去看医生,于是回绝了。 尹绫一个电话打过来,问他:你那天有什么事情吗?你出国之后大家都很久没有看到你了。 舒云章平时不是喜欢交朋友的性格,但在大学里为了拿到更高的分数出国,舒云章参加了很多活动。他话不多,工作起来认真负责效率也高,接触到了很多不同的人,有比较多的朋友。 他坦诚地告诉尹绫:沈在这边有点事情。 尹绫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你不需要一直背负沈在的事情,那只是意外。你现在这个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想对沈在的全部人生负责。 舒云章突然不说话了,尹绫猜他想说的估计和她想听到的答案正好相反,便抢道:你别告诉我了。 但舒云章还是比她快了一些,坚定到好像也是在说给自己听:是的。 舒云章,你前半辈子都过成这样了,后半辈子让自己快乐一点不好吗?尹绫语气焦急而不解。 舒云章听完,顿时就有点想摸根烟出来,但又意识到自己已经答应了沈在戒烟。 和沈在相处了三个多月,舒云章没有想过他快不快乐这件事,因为并不重要,他只希望沈在会快乐。 沈在刚来的时候,从头到脚没有哪一处是习惯舒云章的,面上却很礼貌,无时无刻不在担忧他的心情。后来舒云章和沈在说了很多次真心的话,没想到这个孩子很吃这一套,让舒云章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把他骗到了,越来越相信他。 但是舒云章是一个卑劣的人,从来没有沈在认为的这么好。 沈在对他撒娇,依赖他,信任他,只听他的话,只要他才能哄得好,乖得跟兔子一样。 舒云章想把自己拥有的都给他。 我没有不快乐,舒云章说,我就是为沈在活的。 沈在过得好,我就过得好,沈在过得不好,我也会让他过得很好。 尹绫什么也说不出来,选择挂掉了电话。 早晨沈在一睁眼就去看手机,微信已经被小组的信息轰炸了。 分卷(10) 沈在挑了一些重要的来看,大概的意思是他们的问卷一个晚上就有五六百个人来做,李萌很兴奋地说他们肯定是参与调查人数最多的一个组。大家纷纷出来表扬沈在,甚至连一向不怎么说话的陆简峰也冒了泡。 即使是在被表扬,沈在依旧感到不适。 他不习惯站在很多人的目光之下,不论这样的目光是否善意。 最后沈在只是说了一句谢谢大家,并且说是因为有别人的帮忙。 不过大家仍然很热情。 沈在退出聊天界面去看了舒云章的朋友圈,看到他的那句家里的小朋友,忍不住就脸红了。 连沈复也帮他转发了,还单独问他作业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沈在回复说还不错,沈复回得很快,说他问卷做得很不错,沈在默默接受了夸奖。 今天是他课程很多的一天,沈在看完手机就起了床,舒云章好像因为工作的事情很忙,只在餐桌上给他留了早餐和一张纸条,写清楚了让沈在今天自己去上学,晚上会看情况来不来接他回家。 因为课有点早,沈在吃了东西就出门打车,但在路边等了很久的的士。 沈在一贯不用打车软件,因为这样不可避免地会和司机多次交流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沈在最讨厌的事情。 虽然打车也可能需要沟通,但沈在大多数时候只需要说出自己的目的地就可以。 上次和楚浩广在一起,沈在差点要以为那会是自己第一次使用打车软件,好在后来舒云章来了。 像救了沈在一命的英雄。 他拿着舒云章给他准备的酸奶站在街边叼着,目光盯着街道。早上车其实很多,因为要上班的人多。但由于舒云章的小区很高档,住户大多都有车,所以进来的的士很少。 沈在等了很久,舒云章在微信上问他去学校没有,沈在才终于看到不算很远的地方来了一辆亮着红灯的车。 在车朝沈在开过来的时候,他握着手心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不知道舒云章又说了什么,但他需要用这么一段距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终于在的士与他擦身时伸出了手,成功地上了车。 沈在按照平常的训练告诉了司机自己学校的位置,具体到学校的哪一个门。他觉得自己有了一些进步,舒了口气后心情愉悦地看手机。 舒云章没有问什么,是一些连沈复都不会常问的问题,比如桌子上的白鸡蛋吃了没有,牛奶是否喝完,因为舒云章知道沈在一向不喜欢吃白鸡蛋,还特意解释说是早上突然有工作太忙,所以没有做成煎鸡蛋。 很多时候舒云章的工作涉及国外的部分,因此经常过着两个时区重叠的生活,让沈在心疼。 一一回复了舒云章的问题,沈在又说:下次你很忙的话我可以出去吃。 syz:我再忙也能管你饭。 沈在心脏像被戳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回答:好。 沈在的确不适应在外面用餐,不熟悉的餐桌和周围的顾客,甚至是老板和店员的询问都会让沈在很紧张。 舒云章和沈在出去吃过饭,那一次刚到餐厅,舒云章就接了一个电话,跟沈在打了个手势说需要出去说,沈在惊惶地看着他,但舒云章可能很急,转身太快,并没有注意到。 服务员在舒云章离开之后进了包厢,将手里的菜谱递给沈在,沈在不去看服务生的脸,很磨蹭地翻着等舒云章回来,等到自己都不耐烦。 他偷着喘了很多次气,想对服务员说等他的同伴回来他们就点餐,每次话到嘴边就像卡了一块石头。 沈在知道这是什么样子的石头。 原本它只是一粒石子,后来沈在长大了,遇到了很多的人。 每个人都往里放一粒石子,最后堆成了大石头,让沈在永远都说不出话来。 舒云章重新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沈在满头冷汗,攥着菜谱页的手指在灯下微微发抖,像从水中刚刚出来一般侧头看向舒云章。 第15章会在读书的时候考虑谈恋爱吗 舒云章走上前,握住沈在看到他时就已经伸出来的手,感到手心一阵濡.湿,大概是沈在的冷汗。 镇定地抽了几张放在桌面的纸,舒云章将沈在的手掌摊开,一边装作无事发生地看着摊在餐桌上的菜谱,一边仔细地为沈在擦手。 服务生见状,说:先生,我们这边有毛巾,您需要吗? 舒云章说需要,服务生便暂时离开了。 餐巾纸被拿开,舒云章换上自己的手,扣住沈在的掌心。 他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情,他竟然将沈在独自留在这里,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沉默的压力。 沈在愣愣的,舒云章回来之后他就像走丢了魂一样,由着舒云章摆弄。 舒云章也没有问他是怎么了,早不在意菜单上精致的菜品,又拿纸给沈在擦脸,问他:有没有舒服一些? 沈在隔了一会儿才看向舒云章,眼里盛着某种悲伤,有一片轻盈的水光:哥哥,我之前好了很多的。 内疚包裹住舒云章,他抬起手臂将沈在圈进自己怀里,安慰道:我知道的,以后会更好。 舒云章感觉沈在点了点头。 那一顿饭到最后,沈在的情绪基本上已经恢复了。 舒云章牵着他的手,带他在街上逛了逛,悄悄让他猜路过的一个又一个人是要去做什么。 原本沈在不敢去看路上的人,甚至舒云章去看沈在也会觉得很尴尬,用力拉着他的手想让他别看了,但舒云章笑,不听,还在他耳边一直说。 这个男生看上去应该只比你小一点,他穿得很酷,一边走一边看手机,身上还有一股肥皂的味道,我觉得大概是去找女朋友的。 沈在的注意力很快偏移,轻轻啊了一声,说: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 舒云章看他一眼,沈在因为惊讶略略睁大了眼睛。 也可能不是女朋友,舒云章反悔了,觉得沈在说的有道理,我不太明白你们这个年纪的想法了,你们会在读书的时候考虑谈恋爱吗? 这是沈在和舒云章聊天时没有涉及到的话题,沈在仔细想了一下,长长地嗯了一声,说:我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我周围的同学,他们都有在谈。那你呢? 沈在眨了眨眼睛。 我?舒云章轻笑一声。 你读书的时候肯定被很多人追求吧?沈在问,分明是和他无关的话题,却轻易红了脸。 为什么这么觉得?舒云章有点好奇。 实际上他对自己的魅力一向没有什么正确的认识。 高中的时候因为经常更换学校,舒云章的心思也从来没有在谈恋爱上,连相貌好看的人都不怎么注意,更别说察觉别人对他的喜欢。 因为你帅啊,读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吧?这种男生很招人喜欢的。沈在垂着头说。 他从来没有在谁的面前直白地夸奖过他,这样做让他非常害羞。 看起来你经常关注这样的人。舒云章逗道。 我没有,沈在马上反驳,你在乱说。 好的,舒云章很快就认了,我在乱说。 沈在其实还想问,那你呢,你会想谈恋爱吗?带着我,你以后的女朋友会不会很不舒服。 但舒云章抬起头看向了别处,晃了晃牵着沈在的那只手,说:你看那个老婆婆,你猜她想去干什么? 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很慢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老人年纪看起来很大,手里挎了一个篮子,但沈在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 这条街是当地有名的商业街,一般都是过来逛街的青年男女,很少会有老人过来。 沈在想了想,说:也许是来卖东西的。 卖东西?舒云章示意他继续说。 在街边卖一些手工艺品吧,可以挣钱的。 沈在刚刚说完,老婆婆就走到一边的屋檐下,从篮子里拿出一张广告纸垫着,自己坐了下去。 我觉得你猜对了。舒云章说。 沈在没有什么开心的表示,和舒云章一起安静地看向老人。 老人真的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些发条和发夹,是来卖东西的。 沈在:有点可惜。 舒云章:什么? 沈在有些神经质地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我不太适合发夹,不然就买了。 舒云章怔了一瞬,沿着他手摸过的地方抚弄了一下,说:对,你的头发太软了,夹不住。 沈在不知道舒云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他让沈在很感动。 因为舒云章不是说他的头发很短,而是说很软。 后来舒云章又让沈在猜了几个,尽管沈在的有一些答案很离谱,舒云章还是表现出一幅非常相信的样子,差点让沈在笑出来。 想了一阵子之前的事情,车开到了学校门口,精准地停在沈在希望的地方。 沈在愉快地给司机付了款,发现当很多人表扬他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是会得到改善。 早上第一堂课是中国法制史,沈在听得昏昏欲睡,听到老师布置了期末需要教的作业,是四千字的论文。 上午最后连着三节法律逻辑学,沈在高中学的是文科,理科思维一向欠缺,笔尖落在草稿纸上,几个小时云里雾里,下课了一看,纸上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线条,沈在什么都没有记下来。 老师布置了一大页的作业,全都是和今天学习的内容有关的,沈在非常担心。 下课之后沈在遇到了陆简峰,两人在走廊里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并肩走到了教学楼下。 陆简峰要走的时候,沈在想起今天早晨在出租车上自己想的那些,鼓起勇气开口:你有没有刚刚课上的笔记啊? 陆简峰也有些惊讶沈在会和他说话,但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有。他说。 那、那我想借过来看一下,可以吗?沈在红着脸问。 我在微信群里加你好友。陆简峰说完就走了。 沈在成功要到了笔记,内心非常欣喜,马上就给舒云章发了一条微信。 emmm:哥哥,我今天加到了一个男生的微信,还和他要了课堂笔记。 当时舒云章才从一个会议上下来,看到沈在的信息就皱起了眉。 syz:什么男生?他加你还是你加他? 问完沈在很久都没有回答,舒云章又打电话过去,沈在一接就劈头盖脸地问他:谈恋爱要先了解对方,你了解他吗? 苏卿卿正站在舒云章身边泡一杯咖啡,听到舒云章这么说话,自己先乐了。 沈在听到舒云章的问题,顿在原地反应了很久,问:你在说什么?什么谈恋爱?我了解谁? 舒云章: 第16章 17 可以爱你吗?哥哥。 16 沈在的问题让舒云章冷静下来,他将手机拿开又看了一次沈在的微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交到了新的朋友? 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吗?沈在问。 舒云章的反应让他有点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我误会了,舒云章捂着额头笑了一声,怪我紧张过度。 哦沈在往前走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想了想舒云章之前问他的问题,不太敢相信舒云章是误会他喜欢上了什么人,那个人还是男生。 是要去吃午饭了吗?舒云章换了个话题。 沈在:是,在路上。 舒云章:今天打算吃什么? 嗯还没想好,你呢?沈在问。 沈在知道舒云章在上班期间,几乎每顿饭都是对付着解决的。 沈在问到的时候,舒云章的确没有想好。 虽然已经到了午饭的点,他手上还有一个会议要接着开。 思量之后,舒云章拿远了手机,对旁边的苏卿卿说:会议先暂停吧,午休之后再开。 苏卿卿瞪大了眼睛,咖啡勺滑进杯子里,舒云章又接起了电话。 我马上就去吃。 是自己去吗? 沈在抿紧了嘴唇。 他闹不懂自己怎么就把这话说出来了,又找补不来。 舒云章好像愣了一下,不知道沈在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苏卿卿轻轻说了一声好的,踩着高跟鞋转身走了,舒云章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回复沈在:是,自己去。那你呢? 我也是。沈在没让手机贴脸贴得很紧,因为他清楚自己现在双颊发烫。 吃之前拍照,吃完了也要拍照,发给我看,我要监督你。 舒云章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沈在很快就答应了。 半小时之后,舒云章坐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里,看到手机上多了几张沈在拍的图。 他中午吃的是简单的家常菜,不过荤素均匀,很有营养。 舒云章也给沈在发了自己的,又和他聊了两三句,哄沈在去好好吃饭了。 下午的课程比较轻松,沈在上到最后一节,看到舒云章发信息给他。 syz:你在哪栋楼? 沈在坐在窗边,下意识透过窗户往楼下看。 他教室的楼层不高,几棵老树正好长到窗边的位置,穿过树叶的缝隙能隐约看到水泥路上来往稀散的几个人。 emmm:四教,在楼下等我就可以,还有五分钟。 syz:我知道,不急。 舒云章说让沈在不要着急,但沈在从看到他消息开始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急迫起来。 老师的话真成了他耳旁的一阵风,吹得沈在坐立难安,只想快点下课去见舒云章。 今天是很平凡的一天,但沈在做到了主动去和人要联系方式,有了很大的突破,光在手机上舒云章说还不够,沈在想当着他的面,让他知道其实他很高兴。 他为了那天给舒云章的承诺,迈开了很重要的一步。 分卷(11)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老师在说结尾的最后一句话,教室里掌声未灭,沈在却提起还没完全拉上的书包冲了出去。 刚刚放课,走廊里空旷,沈在小跑着快速踩过瓷砖的声音清脆明亮。 到了一楼,沈在才缓下来歇了几口气,慢慢走到门外去找舒云章的身影。 舒云章站在最显眼的那棵老槐树下,单手拿着手机,很突兀地抬头看到了沈在。 沈在走过去,叫了一声:哥哥。 晚上要去朋友那里拿车,他让我们吃顿饭再走,可以吗?舒云章问着,绕到沈在身后提了提他的书包。 沈在拉着双肩带,偏头对舒云章说:我自己可以。 舒云章没有勉强,嗯了一声。 那我们去吧。沈在答应了。 舒云章朋友的家离学校距离不远,舒云章让沈在自己选打车还是走路。 学校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忙忙,都在寒冷的风中捂紧了衣服。 沈在说:走路吧,好像会没有那么冷。 好。 沈在提到这个,舒云章便停下来拉了拉他的围巾。 教室里有暖气,沈在上课之前取掉了围巾,走的时候又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好好整理,围巾在他脖子上团得很乱。 他们都没戴手套,舒云章没有车,也没有和同事借,是打车过来的。 但学校检查严格,外来车辆不能入内,舒云章只能走路进来,并且在路上和沈在发消息,手被冻红了。 沈在心疼,等舒云章整理完他的围巾,便拉着他的手放进他自己的口袋里。 舒云章因为工作的原因,冬季常穿的是长款大衣,沈在不确定大衣的口袋暖不暖,甚至先自己伸手进去试了试。 他们面对面站着,沈在的手指探到舒云章衣服口袋的底部,五指收拢感受了一下。 舒云章笑了,因为贴得很近,沈在感觉到他的胸膛在轻微震动,红着脸抽出手。 我只是害怕不暖和。沈在小声说。 不暖和你打算怎么样啊?舒云章问。 沈在没想过这个,回答不了,但舒云章也没有很想知道的意思,牵起沈在的手,也让他放在自己口袋里揣好了。 羽绒服的口袋应该很暖和。舒云章半垂着眼睛看他。 大概是刚从暖气里出来还不太适应,沈在的鼻头被吹得红红的。舒云章顺手给他拉高了一些围巾,走的时候用手指刮了刮沈在的鼻尖。 还是打车吧,舒云章改变主意,走路太冷了。 沈在看着舒云章通红的手指点了点头,两人很轻松地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打到了车。 车内开着令人发汗的暖气,沈在挤着舒云章坐在后座,发现司机没有看着他们便又靠近了一些,将手放进舒云章的口袋里。 大衣的口袋一点都不暖和,沈在用手心裹住了舒云章的手背。 舒云章反过手来握住他,偏过头,看向窗外流动的风景。 下车的时候,舒云章的手暖了,沈在的鼻子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是我大学之后认识的朋友,舒云章一边走一边给沈在介绍,不用紧张。 走了没多久,沈在看到了舒云章的车。 似乎还被清洗过,比沈在上次看到时干净了一些。 街边一家小店子外,一张旧木桌上,一个男人对舒云章招了招手。 沈在愣了一下,跟随舒云章走上去,听到舒云章说:陈越亭,谢了。 小事。 陈越亭的长相属于很糙的那一类,眉毛锋利,小麦色皮肤,看着沈在的时候有一种很凶的感觉。 沈在睁着眼和陈越亭对视了几秒,舒云章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过去坐下,拦住了他们的视线。 陈越亭,舒云章好像要笑了,你吓到他了。 沈在听到舒云章这么说,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陈越亭立刻收了目光,说:我的错。 这是一家街边的小店,店面简陋,点菜的甚至是这里的老板。陈越亭先报了几个家常菜的名字,停下来看向舒云章。 喜欢有点辣的,不要鱼、内脏这一类舒云章一边想一边说。 沈复之前告诉过他有关沈在的习惯,但和沈在相处这么久,舒云章只觉得他是一个很粗心的哥哥。沈在有更多不喜欢,但是不会说的东西。 沈在碰了碰舒云章在桌底下的膝盖,轻轻和他对视一眼,又红着脸偏过头。 你来点几个吧。陈越亭干脆将菜谱递给了舒云章。 舒云章没有客气,将那一张很薄的纸放在他和沈在中间。 但沈在只是贴着他的半边身体去看,舒云章说什么他都同意。 很快点好了菜,舒云章和陈越亭聊了一些关于车的事情。 沈在这才了解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舒云章的车突然爆了胎,在一个十分危险的情况下。 陈越亭和舒云章其实说得很轻松,但沈在仍然非常紧张,忍不住频频去看舒云章,被他抓到一两次以后,手便被舒云章握了过去。 说点别的吧。舒云章说。 陈越亭顿了一下,朝沈在那边看了一眼,很快换掉了话题。 舒云章和陈越亭应该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沈在觉得他们的关系有些奇怪,没有多少熟稔的交谈,看起来也并没有寻常朋友那般了解彼此的近况。 小餐馆的食物格外好吃,沈在听他们偶尔说几句,舒云章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 点的菜都是比较辣的,沈在吃得很投入,没一会儿就小声地喘起来,喝了几口热茶更不舒服了,舒云章给他叫了几杯豆奶,把吸管插.好递给他。 额头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沈在眼睛都红了,水汪汪地看着舒云章手里的奶,辣地吐了舌头,一低头就含上了吸管。 舒云章没有拿得很稳,纸盒子摇晃了一下,挤出两三滴来。舒云章忍不住笑了,看到沈在眨得厉害的睫毛,摸了摸他的头发。 辣就慢点吃。 沈在就着舒云章的手喝了好几大口,刚从冷冻柜中取出来的豆奶还冰冰的。沈在埋头喝的时候舒云章皱着眉看他,好几次想往回收手了。 一会儿辣一会儿冷,伤胃。 可以了,慢点儿吃。舒云章拿走了豆奶,放在沈在手边。 沈在点了点头,吐了一下舌头,咬着嘴唇歇了一会儿,侧头看舒云章吃东西。 盯了一会儿,舒云章偏头瞥他一眼,沈在笑了。 17 因为还要把车开回去,桌上没人喝酒。 舒云章付了钱,又去隔壁的便利店给沈在买了瓶酸奶。 陈越亭的家就在附近,等沈在喝上了酸奶之后又和舒云章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自己走了。 舒云章带着沈在上车,沈在坐在副驾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叼着吸管。这一顿很饱,沈在有点撑了,侧着身子靠在座椅上,头偏着望向窗外。 舒云章在专心开车,等红灯的时候才注意到沈在蜷着身子的姿势,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问:怎么了? 沈在摇摇头,换了方向朝着舒云章,想起在舒云章接到自己之前,他想着要和他仔细地说一说他是怎么样要到陆简峰的联系方式的。 以及他还很想知道,电话里舒云章在紧张什么。 哥哥。 舒云章听到沈在叫他,侧了一下头。 但绿灯亮起,他踩了油门。 衣角皱了一下,沈在的很多话又憋了回去。 车速慢了一些。 想说什么?舒云章温和地问。 中午的事情。沈在犹豫了一下,那一阵忍不住要分享的劲头过去,他竟然在纠结要不要和舒云章重新表达一遍。 听到沈在突然提起这个,舒云章想起那时自己的过激反应,顿了一下。 沈在观察着舒云章的表情,有些失落地回头去看马路。 你很棒,舒云章说,为了避免沈在不信,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真的。 他双眼都看着前方的路,沈在抬了一下头,嘴角微微弯起来。 车停回了它原本的位置,空了几天的车库终于被填满。 舒云章锁了车,绕到沈在这边。 沈在站在车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书,舒云章搭住他的肩膀,问:胃有没有不舒服? 沈在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侧着脑袋在舒云章的肩头靠了一会儿。 舒云章从来不会觉得沈在黏人,他陪沈在安静地站着,让沈在将嘴唇贴在他的衣领上,隔着一层布料带来能软到他心里的柔顺触感。 车以后还会出事吗?沈在问。 不会。舒云章说。 他的喉结微微震动,被沈在感觉到了。 你会一直平平安安。 说完这样祝福的话好像必须要有一个什么仪式,所以沈在郑重地给了舒云章一个拥抱。 你也是。舒云章用下巴碰了碰沈在的发顶,牵住了沈在,走吧。 站在家门口,舒云章往前送了送沈在的手,示意他去输密码。 沈在难得很明显地笑了一下,舒云章和他解释说:今天累了。 舒云章一说累了,沈在便紧张起来。 他很快地打开了门让到一边,舒云章走过的时候往他身上贴了一下,没有这么严重。 舒云章走的只剩下一个背影,沈在才小声地说:哦。 洗漱完后沈在回了自己房间,微信联系人列表里已经多出了陆简峰的名字。 沈在先按照一般的社交规则和陆简峰打了招呼。 陆简峰回复得很快,沈在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看起来和自己有着差不多的性格,也不喜欢在社交上花费很多时间,所以他们的交流很简洁明了。 沈在得到了自己需要的课堂笔记,翻出法律逻辑学的课本开始整理老师上课讲到的重难点问题。 他的数学逻辑一向都很缺乏,老师因为课时原因又讲得很快,沈在在课上就没有怎么听懂。 陆简峰的笔记条理清晰,沈在先梳理了一遍知识点才开始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写了好几道题,沈在都不太能确定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 手机打开着,和陆简峰的聊天对话框正在屏幕上,沈在瞄了很多眼,甚至将手机拿起来一次,想问的问题还是说不出来。 万一陆简峰在忙怎么办?万一他也不会做怎么办?万一他无意间打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怎么办? 一个又一个的理由堆砌,沈在再次认为自己做出了一个恰当的判断。 他埋下头,决定要独立完成这些题目。 在最后一个题目上卡了接近二十分钟,沈在手边的草稿纸写了满满一页,房间门忽然被人敲响,沈在意识到自己短暂地走神了。 笔尖在乱糟糟的公式上划出一条没有理由的线,推门进来的是舒云章。 他切了一碟水果,因为晚上沈在的确吃的有些多了。 在做作业?舒云章问。 颜色很深的哈密瓜摆在沈在手边,舒云章用叉子取了一块先递到他嘴边。 沈在偏了一下头叼进嘴里,饱满甜腻的汁水挤出来充盈口腔。 好甜。沈在一边说一边给舒云章挑了一块,哈密瓜甜得他微小地皱起眉头。 叉子上的瓜比较大,舒云章咬了一口没咬稳,握着沈在细瘦的手腕才整个吃了下去。 是有点。舒云章抽了一张旁边的纸巾,视线落在被沈在做得有些乱的试卷上。 这是逻辑学吗?舒云章凑近了一些。 沈在点点头,法律逻辑学。 舒云章颇为认真地看着,线条分明的侧脸温热地离沈在很近。 有点难。 沈在说,发出的声音小而哑,和他自己想象到的不一样。 嗯。舒云章应了一个气音。 又过了一会儿,他问沈在:需要我教你吗? 沈在马上把拿在手里的笔和纸递了过去。 草稿纸的边上画了一个命题的对当关系示意图,舒云章看了几眼,将纸摆放在他们都能看到的位置,列出了几个公式。 你先把这几个命题变简洁一些 舒云章讲到最后,沈在发现自己用不那么正确的思路,竟然也选出了一个正确的答案。 听懂了吗?舒云章放下笔。 听懂了。沈在说。 那就做给我看。舒云章点了点试卷上另外一道沈在做错了的题。 舒云章离开学校多年,但老师是什么样子还记得很清楚。 沈在很听话地拿起他握过的笔,用舒云章讲的思路和方法流畅地做了出来。 舒云章抱着双臂站在旁边,还没等沈在选出最后的答案,便替他下了结论:你学会了。 答案选择c,沈在完成了这道选择题。 人都是只有喜欢的东西才会特别上心,既然他对你不是特别上心,可见他并不爱你。沈在念了题目,去看舒云章的眼睛。 他比沈在大了很多很多岁,有一双总是很沉稳的眼。 这句话的推理是错误的,因为它属于必要条件假言推理否定后件式。沈在说。 他有些疑惑。 爱是必须建立在喜欢的基础上的吗? 舒云章不明白沈在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他反思是不是和中午自己突兀的提问有关,但又觉得,十八岁的孩子对爱情感到好奇,不算很难理解。 为什么会这么问?舒云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沈在的同龄朋友,而不是一个长辈。 他拉开沈在身边的椅子坐下来,面朝着他。 他们对视着,沈在的注意力不在舒云章精致英俊的脸上,而在自己跳动的心脏里。 舒云章是能带他走出去的那个人吗? 沈在等这个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在想什么?舒云章笑了一下,问。 沈在摇摇头,眼睛依然没从他身上离开。 过了一会儿,舒云章因为难以理解沈在的意思,想要走了,或者改天再聊。 分卷(12) 他又说到这碟哈密瓜,在房间里放了太久,边缘的地方开始变软发黑。 我可以爱你吗?沈在忽然问。 舒云章愣住了。 他面对过很多复杂的场面,但大脑空白是第一次。 沈在好像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常地扇动,只不过频率慢了很多。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沈在轻轻笑了一声,走到舒云章面前,一边伸手抱他,一边分开双腿跪坐在他身上。 舒云章身上温度很高,沈在猜想他应该有些紧张。 像往常一样,沈在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圈住他的腰,合上眼睛。 可以爱你吗?哥哥。 沈在右边的胸膛感受到舒云章的心跳。 每一下都稳而有力,将沈在包裹在安宁之中。 他偏着头,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舒云章颈间。 但今天舒云章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只感觉到一种轻微的痒意。 当沈在逐渐沉静下来,舒云章抬手摸了摸他的柔软的头发,握着他的腰将沈在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些,避免他滑下去。 有点痒。沈在睁开眼,说。 他的耳朵碰到舒云章的下颚,烫得舒云章笑了一声。 第17章我们也说好了你会陪我。 作业的提交在一间特定的教室。 沈在趁着课间去交,在门口的走廊上遇到了陆简峰和楚浩广。楚浩广和他挥了挥手,而陆简峰在楚浩广身后,对沈在微微点头。 教室里只有一个负责过来帮助老师手机作业的师姐,沈在将试卷从书包里拿出来,因为来交作业的人多,沈在离得远,便拿给楚浩广让他帮忙递。 楚浩广随口说:你觉得难吗?我觉得好难啊。 难。沈在说。 就是,楚浩广搭了一下沈在的肩膀,三个人一起往教室门口走,要不是陆简峰教我,我肯定写不完了。 陆简峰跟在他们身后,不怎么说话。 楚浩广提到他,就绕到后面碰了碰陆简峰的手臂。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手臂弯曲着,楚浩广好像觉得很好玩。 说到题目的事情,沈在便想起了舒云章。 我的作业也是别人教的。 沈在这句话说得突兀,楚浩广顿了一下,啊? 是我哥哥。沈在脚步慢了一些,眼睛盯着脚下的白色地砖。 哦,我想起来了。楚浩广说。 嗯,走吧。沈在继续往前。 楚浩广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沈在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提,他没有怎么想。 毕竟沈在的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一看就是。 下节课他们正好一起,于是就一同去了教室。 才上课没几分钟,年级总群中发布了关于运动会的通告,班长和体育委员很快在群里问大家有没有参加体育项目的想法。 沈在读完了他们发的动员消息,看到楚浩广举着手机望向陆简峰:你想参加运动会吗? 陆简峰没说死,没什么表情地回答:看情况。 切。楚浩广又来问沈在:你呢小可爱? 沈在愣了一下,不敢相信楚浩广的小可爱是在叫他。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参加很多活动的人,楚浩广笑了笑,感觉大家报名不是很积极啊。 沈在点头,又看了一眼手机。 这节课是中国法律史,老师讲到秋审制度,沈在没有听得很认真。 要不要去参加运动会呢? 沈在知道如果他想得到什么改变的话,应该选择报名的。 课下之后就到了午饭时间,楚浩广问沈在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陆简峰站在旁边等沈在回答。 旁边路过一个女生,和楚浩广打招呼,又很快走开了。 沈在埋头给舒云章发微信。 emmm:今天中午我和同学一起吃饭。 每当要吃午饭的时候,舒云章是最忙的。沈在清楚这一点,所以先和楚浩广说好:这次还会有你别的同学吗? 楚浩广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不会了,跟哥一起去吃饭啊。 沈在先说好,又严肃地提醒楚浩广:我只有两个哥哥。 楚浩广没生他的气,反而觉得沈在很有意思,一边承认是是是,一边又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因为之前基本都是和舒云章在一起吃饭,沈在反而没有很熟悉食堂的东西,他问楚浩广都有些什么好吃的,楚浩广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快到食堂门口,舒云章回复了沈在。 syz:好,玩的开心,晚上加班,你快下课了告诉我,我帮你叫车。 沈在想说他自己也可以,打字的时候舒云章又说。 syz:很抱歉,最近很忙。 正是吃饭的时间,食堂里人很多,声音也乱。 楚浩广已经想好了要带沈在吃的东西,沈在却突然说:麻烦你先帮我买一份,我要出去打个电话。 楚浩广一个好字还没说完,沈在就转身脚步匆忙地走了。 可能是沈在没有回复舒云章的原因,舒云章接电话接得很快。 我晚上可以自己打车回来。沈在说。 我给你叫车也不麻烦。舒云章顿了一下,然后说,他感觉到沈在情绪不太对。 是上次出去唱歌你来接我,站在我旁边的那个男生。 舒云章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嗯。 我自己可以回来,不用帮我叫车了。沈在好像又不太想说了。 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太舒服的就给我打电话。舒云章叮嘱道。 我知道了。沈在挂了电话。 背后是吵闹的食堂,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超越了沈在一般能接受的程度。 他转过身观察着,楚浩广和陆简峰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周围一桌有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要走到那个位置上需要经过三列长队。 可能需要沈在和至少三个人说抱歉借过一下,是他做不到但是又必须去做的事情。 沈在握紧手机迈开步子。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昨天晚上,他坐在舒云章怀里,好像和之前的很多次没有任何不同。 窗外夜色很浓,因为冷的缘故,窗帘拉得很紧,他穿的睡衣很薄,暖气开得并不大。 沈在问舒云章能不能爱他,其实也并不知道爱对于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来说是什么含义。 只是在沈在这里,爱是他很需要舒云章,爱是尽管都叫他们哥哥,但沈在认为舒云章和沈复不一样,舒云章是他的唯一。 是可以为了舒云章试着改变自己,比如小声而不确定地和很多陌生人说抱歉,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忍受几乎能够贴上来的距离,并且说他要自己打车回家,让舒云章放心。 沈在在这个热气浮动的食堂里,呈现一种焦躁。 因为觉得在场的人已经够多,却没有可以理解他的,所以焦躁变本加厉。 楚浩广见沈在回来了,朝他招了招手。 你看看这些可以吃吗?楚浩广一边问一边将餐碟推到沈在面前。 当然可以,谢谢你。沈在坐下来,先喝了一口椰奶。 没出什么事吧?楚浩广见沈在刚才走得着急,问了一句。 没事。沈在说着,尝了一口楚浩广挑的菜。 午餐结束之后,沈在通过微信把钱转给楚浩广,因此添加了他的微信。 沈在那短得可怜的列表里又多出一个人。 下午课程结束之后沈在去图书馆待了两个多小时。 舒云章不和他一起吃晚餐,他只打算在学校外的便利店随便买点吃的。 沈在只选了几个饭团和一杯饮料,加热之后坐在小桌上吃掉了。 今天罗森的人很少,就餐区基本都是空的,沈在才敢坐下来。 几分钟前舒云章问他吃饭了没,沈在才看到,回复他已经吃了。 接着舒云章发了几张他晚餐的照片,是很简单的盒饭。 syz:晚上开会,随便吃的。 他们很简单地聊了几句,舒云章说他也快要下班了。 沈在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饭团,手里的桃子味汽水不想喝了,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发出不小的声音,让沈在略微感到抱歉。 emmm:我也回来了。 沈在走到街边拦车。 正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沈在在公交站台旁边打车,在他身边还有两三个同样需要车的人,无一不是着急地看着车来的方向,只有沈在观察着他们。 譬如他们都抬了手,司机会停在谁的面前? 如果司机停在了他面前,他要先上车吗?会不会因此引起别人的不满?会不会涉及一些沈在无法应付的争吵和愤怒? 沈在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缩了缩脖子。 还好他出门带了围巾,鼻子往下的部分全都被柔软的棉花包裹住,带来很强烈的安全感。 沈在想到舒云章的怀抱,迎面开过来一辆亮着红灯的空车。 一对夫妇抬手招了,他们要回家做饭,家里的孩子等得很急。 公交车开过来,大部分的人拥挤在车门前,沈在往后躲开,错过了开来的又一辆空车。 这次上车的是一个年轻姑娘,沈在对她的长羽绒服有印象。 女生早点回去好,太晚了不够安全。 下一辆空车来得很慢,沈在甚至觉得他等到天都完全暗了下来。 出租车的前灯在车水马龙中没有亮得十分明显,但沈在已经决定抬手了。 招一辆车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只要你抬手,司机就会停下。 他会用正常的语气询问你要去的地点,当你完整清晰地发准音,接下来将不会产生任何必要的谈话。 且出租车的安全性高,速度快。 等沈在到了家,说不定舒云章已经在了。 有可能舒云章会为他准备一顿美味的夜宵,或许是一碟哈密瓜那样甜的水果。 家里暖气充足,沈在洗完一个烫到浑身酥软的热水澡,穿着轻薄的睡衣就能随意走动。 他的港湾。 这边! 沈在身后冲出一个中年男人,将出租车拦下,打开车门坐进去,整个过程流畅又短暂。 沈在抬起了微小角度的手颤抖一下,缩回厚重的羽绒袖子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昏黄的路灯下,沈在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再下一辆空车没有人和沈在抢,他等到想要离开的人都离开了,发现自己仍旧是一个明知胆怯且为胆怯困扰,却无法做出改变的人。 坐上出租车,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生了。 沈在果然只用了很少的时间就回到了家,在楼外看到舒云章。 他站在一盏路灯之下,手里燃着一根烟。 火星的位置在烟的中间,因为舒云章很久没有抖掉烟灰。 沈在觉得舒云章在这里等了非常长的时间,因为当他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对他微笑的时候,舒云章的手冻得像一块冰,淡淡地看他,从他还温热的手中抽走自己的冰凉的掌心,隔着很多层布料按住沈在的后腰抱他。 沈在意识到。 今天舒云章来接他了。 哥哥,沈在轻轻叹了一口气,头发在舒云章肩头蹭了蹭,嘴唇贴着他冰凉的衣服,打车好难啊。 他明明说着很让人难过的内容,语气却软软的,故意撒娇一样。 外面冷,舒云章拍了拍沈在的背,先进去。 沈在说着好,拉着舒云章一边的手给他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又用双手包裹住他的另一只,姿势别扭地和他一起走进楼道里。 家里开好了暖气,被刺骨的寒风吹得僵硬的脸感觉到一阵酥麻,沈在的脸颊和鼻尖立刻就红起来。 舒云章回身一圈一圈为他解开围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脸,皱眉道:太凉了,先去洗澡。 沈在在寒风里等了太久的车,出租车上空气封闭,他把手裹在口袋里,一路下来好歹捂热了,但身上还是冷的。 从滚烫的热水里出来,沈在拿着毛巾擦头发,看到舒云章换了家居服,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正读着一本书。 短发上的水珠密密麻麻地溅出来,舒云章合了书本起身,越过沈在走进浴室里。 沈在在沙发的一头坐下,听到浴室柜子打开又关好的声音。舒云章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的吹风机。 沈在放下手里的毛巾,换了一个弓着身子的姿势。舒云章站到他面前,俯下身来越过沈在的肩膀,他们用了一样的沐浴露,玫瑰清甜的香味和未散的温暖交融。轻轻的一声响,舒云章插好了插头。 以后要及时吹,在暖气房里也容易感冒的。 舒云章说完这句话才推开了吹风机,他没有开得很大,先吹向手心试了试温度。沈在一只手握着毛巾,另一只手抓着舒云章的衣摆,乖顺地低头方便他动作。 沈在头发不长但是很柔软,舒云章的手指在他的头发间穿梭,风将他整个人都吹得暖暖的。 没过多久舒云章就关掉了吹风机,揉了一把沈在的头,说:吹好了。 他没有立刻去放东西,而是在沈在身边坐下。 你今天已经做得很好了。舒云章说。 沈在知道他是真诚的。 之前我们说好的,医生约在下个周周四,选的你课少那天。舒云章一直偏头看着沈在留给他的侧脸。 舒云章说到看医生,沈在才抬手将他的小臂抓住。 我们也说好了你会陪我。沈在小声地提醒舒云章,带了很多可怜的语气,好像是舒云章已经说话不算话了一样。 我记得。舒云章反过手来掌心朝上,沈在就主动将手团成一个拳头放在上面。 舒云章托着他,沈在看了一会儿,又将手慢慢打开,指尖点着他掌心上的纹路。 你不痒吗?沈在问。 他明明玩的很认真,才不会管舒云章痒不痒。 分卷(13) 舒云章笑了一声。 怎么了?沈在一面说,一面放缓了手,染着粉红的指腹带来涟漪一般的触感。 偏偏他好像很无辜,抬起头来看舒云章,又是那种笑容很浅的神色。 舒云章沉了脸色,合手抓住他乱动的指尖。 以后我会尽量来接你。 说完便松开沈在,手指探向颈间,理了理他往回折的衣领。 早点睡。 第18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生病了? 哪里出现了错误。 沈在躺在床上,面朝着一片漆黑。 哥哥很奇怪,沈在想。 他想说的其实是自己会尽量去做到,他知道舒云章心疼。 可能是他没有太表达清楚,让舒云章觉得他麻烦了。 沈在紧张地从里攥住被子,眼睛又睁大了一些。 他不能麻烦哥哥。 越往下想,沈在越慌乱,手心浮上一层汗意。 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从吹灭蜡烛的那一刻开始沈在就提醒自己,他将一年只有一次的愿望留给了变得独立。 他摸到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舒云章应该还没睡。 在经历挣扎之后,沈在给舒云章发了微信。 emmm:哥哥,你睡了吗? 发完之后他就迅速摁灭了屏幕,不敢看舒云章的回复。 心脏跳了很多下,手机震动了一声。 沈在短暂地闭了闭眼,拿出很多的勇气去看舒云章的消息。 他说:没有。 沈在想要说的话又表达不出来,表情纠结地想着。 下一秒门被敲响,沈在听到舒云章在门外问:我可以进来吗? 用了很长时间反应舒云章已经站在门口这件事,沈在全身僵直地躺着,握着冰凉的没有带壳的手机。 小在?舒云章沉声叫他,隔了一道门,朦胧的声音让沈在撑着床起身,手一伸按开了房间里的灯,又光着脚跳下床去给舒云章开门。 又不穿鞋。舒云章皱了下眉,走进房间反手关了门,沈在往他身上贴,耍赖地踩在舒云章的脚背上。 冬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去买了棉拖鞋,舒云章的是很简单的款式,面上的那一层棉布又软又暖和。 沈在的脚尖粉嫩,为了能站稳脚背微微用力露出骨节和淡青色的血管。 舒云章不想他摔了,打开他的两条手臂圈在自己腰上,又按着他的后背撑住他。 沈在偷偷地笑,舒云章故意抬脚,他一个不稳抓住舒云章的小臂往他怀里扎。 又在玩儿什么? 语气责怪却宠爱。 舒云章把沈在抱上床那被子盖好,自己坐在了床边。 沈在拱了拱,靠好抱枕,伸手在被子上拍了拍,示意舒云章躺进来。 舒云章觉得沈在是个奇怪的孩子,大多数时候温顺得像是没有脾气,在大街上被人插队,寒天里冻得满脸通红也还是不敢上前,小部分时候又对着他犯浑,闹他不让他安心。 更奇怪的是他自己,怎么都愿意纵着,沈在委屈了就心疼,跟他玩儿就想逗他。 总而言之沈在得他怜爱。 睡不着吗?舒云章拨开他额头前的碎发,沈在跟着他的手往上看了一眼。 不是,沈在低了低眼,你最近很忙吗? 舒云章愣了一下,是,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带你去看医生之前这个项目能收尾了。 我自己可以的,沈在看着舒云章,我说自己打车回来。 以前沈在也自己回家,但那时天气没有这么冷,沈在会花一点时间走路。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可信度一些,沈在又说:以前哥哥也不会总来接我,我只是回避和他人的接触而已,不是生活无法自理。 沈在说话的时候眼神很专注,非常认真。 舒云章花费了一段安静的时间,觉得要给予他相同的尊重。 好,你可以,我知道了。 但是沈在拉住舒云章的衣袖,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舒云章抬起手来揽住沈在的肩膀,让沈在能够舒适地靠在他怀里。 沈在的呼吸总是很轻,温度和频率舒云章都大概记得,他暖暖一团窝在舒云章身上,像一只很难得的黏人的猫。 慢慢说。舒云章揉了揉沈在后脑勺的头发。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在低着的眉毛和眼睫,好像是在黑暗中待久了畏光一般,沈在只想往舒云章怀里缩。 舒云章一直认为沈在需要他无时无刻的保护,为此他甚至怀疑过沈复,沈在来到他身边之后表现出的一切都是那样缺乏安全感。 但是刚才沈在说的话,让舒云章意识到自己将他看得太脆弱。 沈在可以在能冻出伤的街头站几个小时,因为他懂得要为自己的不能够负责任。沈在甚至比他更明白。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生病了?舒云章问他。 沈在微微笑了一下。 沈复从来不敢直接说他得病了,只会用很多修饰的词语拐弯抹角地问他。 但他比谁都清楚这确实是一种疾病,因为他和很多人不一样。 我也没有那么确定,沈在往后躺在舒云章的臂弯里,舒展了那截脖颈,眼睛看着斜上方的天花板,好像在认真努力地思考,医生说这是一个不断加重的过程。 嗯,舒云章对他说,你在好起来了,会好的。 沈在不知道舒云章是怎么拥有的信心,他已经接受了两年多的治疗,他的医生总说其实他有很大的进步了,但是沈在不相信。他还是适应不了人多的场合,下意识就想逃避交流,主动和他说话是对他最大的残忍,要做的事情但凡有一点难度他就想逃,自我否定,难以置信。 可是沈在身边怎么会有一个舒云章。 沈在凭什么。 哥哥沈在闭上眼睛,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什么做梦?舒云章笑了,傻。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在问的很轻,好像舒云章不回答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舒云章的手放在沈在的后颈,停顿了很难察觉的几秒。 那你呢? 沈在很温暖地笑了一下,像从最后一根火柴中看到奶奶的孩子,面庞被小小的光照亮。他用说给自己听的微弱声音许了一个不大的愿望。 哥哥 沈在瘦长的手臂抱住舒云章的腰,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喜欢且熟悉的位置。 第19章那么挺拔的人轻易就软下来偎着沈 班级里组织了团活,只要是团员都需要参加。 沈在进了班里的群,但认识的人只有楚浩广和陆简峰。 开会的地点是一间教室,沈在快走到时楚浩广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在哪里,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坐。 沈在说好。 等他推门进去,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到了。会还没有开始,大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楚浩广和陆简峰在一个很靠后的位置,沈在舒了一口气走过去。 楚浩广先和他说他们的小组任务基本上都要完成了,但是在最后的展示前可能还需要集体讨论几个问题。 李萌说她最近都不在学校里,我们应该只能在网上开会,时间定下来我会通知你。 好的,谢谢。沈在应下来。 没事的。楚浩广说。 他们刚刚聊完,班干部就走上了讲台,点完名后说的第一件事就是运动会。 政法类院校里女生的人数远远超过男生,运动会的项目又是一定的,体育委员上来动员大家,尤其是男生们要积极参与。 团活内容不多,花的时间很少,结束之后体育委员从前排开始一个一个询问参加运动会的意向。 楚浩广和陆简峰已经决定好了要参加的项目,问沈在要不要去。体育委员是当初全班投票选的,像很多运动型的男生一样,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沈在没有和他说过话。 沈在紧张地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音,又被喧闹的人声掩盖。 怎么了吗?楚浩广问他,看了一眼四周。 没事,沈在往外走,看了一眼体育委员的位置往后退了一步,我可能还要想一想。 你先走吧。陆简峰突然说。 楚浩广愣了一下,马上接道:对,不会有什么事了。 沈在感激地点了点头。 出了教学楼,沈在在街上一边走一边查看运动会的各个项目。 其实他体育很好,跑步能跑得很快。 适应不了的是当自己站在跑道上,所有人投来的带着希望的打量。 他承受不起任何的希望。 沈在在图书馆收到了体育委员的消息,他的语气很客气,说明了现在班上的情况。 目前4x100m的团体项目还缺一个人。 沈在礼貌地问他另外三个人是谁,体育委员发来的信息里有楚浩广的名字。 沈在说:我可以。 沈在同意了。体育委员把他和沈在聊天的界面给楚浩广和陆简峰看。 好。楚浩广与陆简峰对视一眼。 多谢你们,我没有和沈在交流过,看他性格也很内向,我还以为他不会参加的。体育委员感叹了一句,因为解决了大部分的项目报名问题,脸上有很高兴的表情。 不会,沈在挺有责任心的,楚浩广笑着说,拍了拍体育委员的肩膀,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下次见啊,打球还叫你们。体育委员说完,陆简峰便和楚浩广一起走了。 一排诸如怎样才能短时间内提高跑步速度如何提高与队友的默契度之类的问题躺在沈在的搜索框中。他明明还有很多选择,比如跳高跳远长跑这类不会有多少人报名的项目,但他参加了四个人的团队比赛。 这是一次很大的挑战,沈在必须要严肃认真地完成好。 晚上沈在仍然是一个人回家,离开学校之后他给舒云章打了一个电话,舒云章还在忙,他也就只说了一句自己先回去了。 要是打车的人还是很多,就去旁边的便利店里站一站,蹭会儿热的,别傻着,外面太冷了,舒云章啰嗦地叮嘱他,还威胁说,你要是又感冒,我就不管你了。 今晚打车的人不多,沈在握着手机,还在因为舒云章的话笑,迎面就来了一辆空车。 他招手上了车,和司机说了家的位置,被舒云章听到。 上车了? 上车了,十分钟就能到,不会感冒。沈在看着窗外说。 回家给我发个微信,我 舒云章话才说了一半,被一个叫舒总的声音打断。 说话声远了小了,沈在将下巴窝在围巾里等着。 我们要去吃饭了,项目收尾的聚餐。舒云章大概一边说一边在收拾东西,文件被他翻得哗哗响。 这么晚了才吃饭会喝酒吗?沈在有点担心地问。 会,舒云章诚实地说,又笑道,你也知道你回家晚啊。 舒云章赢了。 你说得对,不打扰你了,拜。沈在赌气地拿开手机,听舒云章马上哄道:是我吃饭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好吧 挂了电话之后,沈在笑着捂了捂脸。 群里在商量开会的时间,沈在躺上床才看到。 他核对了自己的空闲时间,告知大家可以按时参加。 玩了一会儿手机,沈在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感到有些困了,但又怕舒云章回来以后没人照顾,只敢浅浅地眯一会儿。 舒云章是这次聚会的主角。 年轻有为,英俊多金的舒总,男男女女都盯着。 一顿饭被连轴灌,舒云章根本不是来吃东西的,是来喝酒的。 没多久聚餐就结束了,还是苏卿卿送他回家。 舒云章稳稳当当从座椅上站起来,面色如常地和同事告别,随苏卿卿一路走到车库,上了后座。 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勉勉强强能保持清醒。 苏卿卿还在驾驶座上感叹:你还是这么能喝。 舒云章大学的时候就是很能喝的人。 舒云章笑了一下,手机响了一声。 他猜会是沈在,一打开果然是。 那孩子肯定没睡,说让他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自己先休息了,都是骗他的。 舒云章回:我在车上了,还有几分钟。 又被苏卿卿问到:后面的工作结束了,是不是就能休息好长一段时间了? 舒云章脑子混沌,只说:嗯。 苏卿卿也看出舒云章不太舒服,安静地开车,没有接着问下去。 快到舒云章家,苏卿卿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车,舒云章问她:怎么了? 下去给你买点药,喝酒太伤胃了。苏卿卿解了安全带,正要走,被舒云章喊住:不用了,家里有。 苏卿卿回头看他。 她了解舒云章,知道尽管他仍然说话清晰坐姿得体,但其实已经难得醉了。 我大学就认识你了舒云章。苏卿卿笑了一下,一顿吵闹的宴会让她在精致的妆容下也显出疲惫。 对,舒云章神色很淡地说,我们是朋友。 苏卿卿的手还放在安全带的位置,半晌重新扣好,拉上门坐了回来。 最后的几分钟很快过去,苏卿卿将车开到公寓门口,正要停下时,灯光扫到站在路边的人。 分卷(14) 那人带了毛线帽,系着大围巾,穿比他本人宽松很多的羽绒服,一大团立在树下。苏卿卿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舒云章忽然坐直身子,说:就在这里停吧。 今天谢谢你,回去早点休息。舒云章拉开车门下了车,朝那个人小跑过去。 苏卿卿想,应该是沈在。 没有人能让舒云章跑着去见他,苏卿卿只知道沈在。 苏卿卿发动了汽车,灯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她看到舒云章趴在沈在身上,被那个孩子一手环着腰,一手摸着后脑勺。 原来舒云章很累了。 苏卿卿开车走了。 站多久了?舒云章问沈在。 估计是怕被骂,沈在把自己裹得严实极了,就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路灯就在旁边,但不亮,沈在的眼里有小小的白色光点。 沈在刚开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那是苏卿卿的车,直到舒云章从车上下来。 舒云章朝他来的动作还算做得清楚,沈在以为他没怎么醉。 到舒云章站在他面前,问了一句站多久了,又不听他回答,拉他的手过来抱进怀里,沈在才意识到:哦,舒云章又喝醉了。 他身上的酒味像带了冰碴子,平常那么挺拔的人轻易就软下来偎着沈在,顺着羽绒服的大袖子往下扣住沈在的手,十根手指一起塞进宽大的衣兜里。 因为穿得太多,沈在有些艰难地打开手臂,先圈了一会儿舒云章的腰,又放到他的后脑勺上,揉了揉他短而扎手的头发。 第20章现在想要你抱。 先回家好不好?沈在很温柔地问。 他想到偶尔沈复喝醉了回家,也是一副耍赖样子。 舒云章说了好,又站着不动。 沈在想到上一次舒云章喝醉,也是一副耍赖样子,逗着沈在玩儿,醒来之后还跟他说:下次不要管我了。 沈在又不会听。 我烧了水,回去给你泡杯蜂蜜水,解酒的。 沈在轻轻拍着舒云章的后背,说得很慢。 不行,舒云章脾气突然很大,我饿了,还想吃面。 沈在没忍住笑,身体慢慢抖,舒云章不想让他动,收了手臂把他箍进自己怀里,摸到羽绒服下一片空空荡荡。 不行,你也得跟着吃,沈复怎么养的瘦成这样。 舒云章语气幼稚,铁定沈复虐.待了沈在,一副很心疼的样子,手却在沈在后背摩挲,碰到他瘦而硬的脊梁。 半晌舒云章抬起头来,总算有想回家的意思了,眼睛盯了沈在一会儿,又摸了摸他的鼻梁。 沈在还以为他会夸自己好看什么的,但舒云章只是皱着眉,问题又回到了之前:沈复到底是不是不给你饭吃? 沈在以为带舒云章回家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毕竟他看起来已经和清醒这个词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当舒云章放开他,他又能好好地站着。 沈在尝试着扶了他一会儿,他把舒云章的一条手臂抱进自己怀里,肩膀撑着他的侧面,可是舒云章走得很稳,沈在非但作用不大,还阻碍了他们两个人走路。 才几十米的距离,沈在觉得身上快冒汗了。 舒云章停下脚步,把手从沈在怀里抽出来,改为牵着。他朝前面走,沈在落了很小的距离跟在后面。 舒云章今天穿的是大衣。实际上他在冬天很少穿羽绒服,也很少像沈在那样穿很多衣服。 但奇怪的是,尽管如此,沈在身上的温度却总是比舒云章低很多。 今晚应当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场合,所以舒云章选了衣柜里最长的一件纯黑色大衣,他身材挺拔,能把这样的衣服穿得舒展挺括。从相貌到衣装,舒云章身上始终带着浓烈的精英气质,曾经是沈在绝不会靠近的那一类人。 因为沈在缺乏竞争意识,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完成那些必要的学习和工作。 他甚至对舒云章这样的人报以无法理解的态度和疑惑。 但他靠近舒云章,是从另外一种角度,用了与众不同的方式。 他微微仰头去看舒云章的背影,滚烫和炙热从他们交握的地方传来,因为呼吸产生的热气在黑暗里生成看不清的白雾,又被风吹散了。 沈在往前迈了一步,贴住舒云章的后背。舒云章停下来,沈在便打开手臂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你在干什么?舒云章的声音很哑,在冬夜里显出几分冷淡。 沈在摇了摇头,绒线帽和大衣轻轻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 站了一会儿,舒云章捏住沈在在他腰间交握的手。 会冻着的,舒云章语气无奈,小在。 沈在又往前贴了一些抱得更紧,侧着头将脸贴在舒云章肩头。 哥哥 你好黏人。舒云章笑了一下,侧脸和沈在靠在一起,鼻尖抵着那顶柔软的帽子。 沈在安静地眨了眨眼,踮脚亲了亲舒云章的耳垂。 他的耳尖是冷的,沈在温热的唇像贴住了冰。 他攀着舒云章的肩膀,伸出舌尖猫儿似的舔了一下。 动作很轻很轻,舒云章大概感觉不到。 沈在心跳如雷。 回家了哥哥。 沈在轻声说,故意的吻被掩盖成不小心的触碰。 舒云章先去洗澡,沈在在厨房给他煮面。 按照舒云章的要求,沈在下了两碗面,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调料是舒云章弄的,他靠在冰箱上语调懒散地指挥沈在拿这个拿那个,又把这些和那些加在一起,等沈在做好调料舒云章才走。 还在等水烧开时,舒云章的手机响了。 他的铃声是最原始的设置。 沈在举着长筷子跑出厨房,把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在浴室门口提着声音说:哥哥你电话。 隔了一会儿沈在才听到舒云章说:是谁的? 沈在瞥了一眼屏幕:苏卿卿。 沈在垂下头,嘴角平了。 淅沥的水声忽然停了,舒云章的声音朝门边靠近,依然显得空旷。 帮我接吧。 沈在愣了一瞬,在电话要挂断的前一秒接了起来。 喂? 苏卿卿几乎立刻就听出来接电话的不是舒云章,你好,你是? 我是沈在,哥哥在洗澡,我帮他接一下电话。 哦苏卿卿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样安静了下来。 如果你有什么事的话 沈在话没说完,身后靠过来一股热气,舒云章握住他的肩膀,凑到他拿着手机的手背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在听到苏卿卿愣愣地说了声好,手腕便被舒云章轻轻圈着拿开,挂断了电话。 面好了吗?舒云章捏了一把沈在的下巴,笑他呆呆的样子。 好了。沈在放了电话。 舒云章身上混着酒味和沐浴露的香味,他和沈在一起坐在中岛上吃东西。濡湿的头发被胡乱地往上扒,露出舒云章浓黑锋利的眉眼。 晚餐光顾着喝酒,舒云章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时间晚了饿得心慌。沈在煮面的水平没有很高,面条有些软烂,但舒云章依然吃得很快,还喝掉了一大半的汤。 沈在还在三根五根地挑着面,舒云章已经吃完,在慢慢地喝蜂蜜水了。 洗完澡他清醒了许多,头顶上白炽灯照着,沈在一抬头就看到舒云章通红且浑浊的眼睛。 项目期间为了能照顾到沈在,舒云章基本将工作带回家做,连着熬了很多个星期。 沈在放了筷子站起来,跟舒云章说他困了很想睡,拖着他的手臂往卧室里走,和他一起进了浴室,把牙膏为舒云章挤好塞进他嘴里。 刷牙睡觉。沈在说。 他站在舒云章身边,也拿了自己的牙刷和杯子。 沈在和舒云章肩并肩刷牙。 几分钟之后,沈在收好漱口杯,推着舒云章的后背出了浴室,看着他上床,并且为他掖好被子。 但舒云章觉得有些奇怪,他朝沈在的方向侧躺着,双目迷离地伸出手。 沈在顿了一下,走上前握住他,被舒云章扣着一拽跌进床里。 睡觉了舒云章掀开被子,手臂发力圈着沈在的腰将他裹进来。 沈在翻了个身,双手折起来贴在舒云章的胸膛上。 以后要注意身体。 舒云章好像迷迷糊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才安抚地拍了拍沈在的背。 知道了。 小组会议就在第二天晚上。 沈在课少,舒云章也下班早,他们在家做了清淡的晚餐。 沈在吃东西慢,舒云章不催他,看了一会儿手机拨了个电话,起身走到起居室去打。 沈在听到他说:苏卿卿。 吃了晚餐,沈在带着电脑进了书房,时间还没到,大家在群里聊天,沈在心不在焉地看着,隔一会儿就抬头看门的方向。 李萌问人齐了没,每个人都在群里扣1,沈在最后一个发,李萌说可以开始了,舒云章终于推门进来。 沈在松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平板,舒云章还握着手机,挨着他坐下。 会议只开了语音,每个人首先要汇报自己负责的板块的情况。 沈在被安排在楚浩广和陆简峰的后面,他看着问卷后台的填写情况,当陆简峰说话时脑子像被一张白纸覆盖,空空荡荡的。 舒云章忽然往他这边靠了一些,手上的文件翻页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你呢?沈在。李萌在叫他。 问卷的填写人数是2230个,我已经对所有的数据做好了分析沈在喉咙有些紧,但总算是简单地说完了。 语音里安静了几秒,沈在不安地看了一眼舒云章。 舒云章没说话,揉了揉沈在的头发。 我没想到,李萌说,你做的真好。 沈在愣了一瞬,一只手取掉一边的耳机,凑到舒云章面前,看着他轻声说:谢谢哥哥。 舒云章刮了一下他的鼻梁,沈在又坐回椅子上。 接下来的工作主要落在负责演讲的李萌身上,沈在听得很不认真。他在想思修的小组展示就在下个星期的课上,这次团队作业终于要完成了。 这是沈在患上人格障碍以来,对自己最大的突破之一,足以载入他那本人生的小册子。 他的问卷还挂在舒云章朋友圈的第一条,也许对于舒云章来说,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对于沈在,他很少得到这样轻而易举的帮助。 最后会议结束,沈在将分析后的问卷发到群里,李萌说下次上课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坐在一起。 沈在看了一眼位置,楚浩广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他们几个一起参加接力赛的需要训练几次。 好像另外一个世界对沈在打开了。 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超越了沈在原本能够接受的距离,但沈在没有站在中央。 他只是人群中的其中一个,与许多人擦肩而过,在有些人身边停留。 他可以忍受和适应很多的情况,但是舒云章要在身边。 谢谢哥哥。沈在又说了一次。 语言苍白无力,但沈在拥有的不多。 舒云章和他说:早点好起来。 沈在俯身过去帮他系好了顶头一粒滑开的扣子。 昨天给你煮面吃了,沈在有点骄傲,现在想要你抱。 第21章沈在在他眼里珍贵而脆弱 沈在没有将自己要参加运动会的事情告诉舒云章。 因为他认为这符合舒云章所说的想要他做的事,这是一个惊喜。 你小的时候我就抱过你。舒云章忽然说。 沈在趴在他的肩头,一下愣住了。 很少有人提起他的小时候,连沈复都会刻意避免。 我那个时候乖吗?沈在问。 他对自己的童年几乎没有记忆。 可能大概是不乖的,因为舒云章想了一会儿才说:乖吧。 什么叫乖吧?沈在笑了。 舒云章摸了摸他的头发,每次你叫我哥哥都是在撒娇。 现在也是。沈在舒服地闭上眼睛。 困了吗?舒云章问。 沈在点点头,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 那睡了吧。舒云章握着沈在的两条腿抱他起来。 沈在骨架小,身子轻,手臂和双腿又细又长,舒云章抱过他很多次,每次都像拎一只娃娃一样简单轻松。 沈在被放到深色的床褥中央,柔软的被子凹陷下一小块,他的两条手臂从舒云章肩膀滑落。 哥哥,十八岁还是小孩子吗?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暗但温馨的黄色光晕铺洒在沈在小而精致的脸蛋上。他舒展眉梢,红润的嘴唇微微撅起,问了一个听起来不太有意义的问题。 是大人。舒云章把沈在的手塞进厚被子里。 哦,沈在好像因为舒云章的回答而感到开心,哥哥晚安。 他翻了个身子背对舒云章,又说:帮我关灯吧。 舒云章把床头灯换成了小灯。 第一次训练安排在体育课下了以后。 沈在见到了他的三个队友。 头天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跑道湿滑,鲜艳的红色也显得暗沉。 沈在刚刚结束一千米的跑步测试。 他肺活量低,一向不擅长长跑,最后半圈冲刺下来在终点线前双眼发黑。 长跑完后不能立刻坐下休息,沈在绕着跑道缓慢地走。他脸颊涨红,双腿沉重,喉头干涩中涌上一股血腥味,很难受。 走了快一圈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沈在的肩膀,是楚浩广来找他了。 他们之前约定好在操场见面。 分卷(15) 之前就看到你了,你再休息会儿吧。楚浩广把带来的矿泉水给沈在拧开,递到他手里。 沈在已经缓过神来,说了声谢谢,喝了很大一口,因为太急,一连串水珠从他嘴角滑出来,像给殷红的嘴唇染了色。 沈在拿手胡乱地擦掉,问楚浩广:还有两个人呢? 在那边。楚浩广往他身后的看台上指了指。 沈在没有跟着看过去,心脏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还在胸膛中凶猛地跳动。 他要和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起训练,他们必不可少地需要一番自我介绍,还要讨论怎么分位置的问题。 沈在最怕别人过问他的意见。 楚浩广刚刚说完,那边两个人就过来了。 沈在拧好瓶盖回过身,手上握着矿泉水瓶。 其中一个竟然是体育委员曹涛,另外一个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谭子阳,带着圆框眼镜、身材瘦弱。 这是沈在,楚浩广碰了一下沈在的肩膀,我们班学习委员谭子阳。 沈在点了点头。 大家一百米的成绩都怎么样?曹涛问,他手里还拿了一块秒表,看起来像是想要当场测试一下。 沈在为了参加体测方便,今天只穿了一件宽松长袖,更显得他身材单薄。 楚浩广怕沈在会因为成绩不好而缺乏信心,便说:沈在刚跑完一千米。 没事。沈在看了一眼秒表,我可以的。 速度会影响位置的安排,曹涛的提议是很合理的。 你最后来吧,走的差不多就可以去坐一会儿了。曹涛指了指一边的看台。 沈在说好,走到看台边先坐下。 第一个上跑道的是曹涛,谭子阳握着秒表给他计时。 曹涛很高,手长腿长,跑步的时候身体条件的优势很明显,一百米的成绩非常优秀。 第二个是楚浩广,楚浩广平时喜欢打篮球,身体素质很好,爆发力也很强,整体的速度非常均匀。 接着是谭子阳,谭子阳甚至比沈在还要瘦,站在起跑线前就像一根直立的木杆。口令一下谭子阳便冲了出去,他最大的问题是体力不足,到了后50米速度就下降了很多,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最后曹涛举着秒表朝沈在招了招手,沈在走了过去。 楚浩广拍拍他的后背,说:随便跑。 沈在拉了拉衣服,一千米消耗了他很多体力,但短时间已经恢复了大半。 一百米的距离并不远,他朝前看着笔直延伸的跑道,终点在目光所及的位置。 沈在的体育成绩其实并不差,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 他瘦瘦小小,眉清目秀,性格内向,光是看着就和运动这词不搭边。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根起跑线前。 他以往没有这种勇气。 想带沈在走出那个狭小世界的人很多,直到沈在站在这条起跑线前,才觉得那么多人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的。 曹涛的手臂划下来,沈在离开起点,在终点处,谭子阳摁下了秒表,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好快,你可以跑第一棒或者最后一棒了。 沈在大喘着气,双手撑在膝头,我不行。 哦,谭子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知道了。 沈在不确定谭子阳知道了什么,但已经开始喜欢和他说话了。 他抬起头,看到曹涛和楚浩广朝这边小跑过来,楚浩广大概很惊讶,脸上惊喜的表情十分夸张。 我真是没想到,看来我们这次比赛稳了。 沈在低下头没有说话,手掌离开膝盖站起来,感到胃一阵阵缩紧。 呼吸变得比之前更加急促,沈在小步往跑道旁边挪,听到身后谭子阳说:没有一定能赢的比赛。 他回头看到楚浩广怔愣的神色,他一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让谭子阳不高兴了。 但其实是沈在的错。 很抱歉,我还想考虑一下。 沈在拿了放在边上的书包离开操场。 他在体育馆里简单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带来的干净衣服,重新用厚外套将自己裹住。 一场运动下来,沈在身子很暖,但仍然围好了围巾,戴好了帽子。 他坐在长凳上休息了一会儿,手机里多了几条楚浩广的微信。 问他回家了没,笨拙地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沈在看笑了,他猜楚浩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 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沈在正好遇到一群刚刚□□育课的学生,他后背贴着墙壁站,低下头看手机,注意力却在路过的人身上。 等他们全都走过,沈在才出了门。 像这样的时刻有很多,这就是沈在的日常。 既然无法面对,那就选择逃避。 逃避对于沈在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他和楚浩广说:跑步的事情是我答应得太仓促了,很抱歉。 楚浩广劝他:你很合格,我们需要你。 沈在相信他是真心的。 空气中因为他温热的呼吸升起白雾,那团雾和沈在本人一样小小的。 沈在将帽子往下压了一些,下巴塞进围巾里。 还未走出校门,他微信界面的联系人上多了一个红点,申请添加好友的人是谭子阳。 沈在点了通过,谭子阳发来一句话。 你很清楚,这个成绩没有那么重要,不会有人因为你的任何失误责怪你。 沈在想到谭子阳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一时间竟然有些生气。 emmm:不,你不懂。 他很少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尤其是生气。 他从来无法责怪任何人,沈在眼里谁都没有自己的过错大。 想不明白的时候,沈在的眉头便皱得很紧,脸挤作一团,好像让他难过的那件事情比天还大,寻常人难以忍受。 舒云章开着车,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沈在。 他想他早上送来的那个孩子还对他笑得很开心,下车之前他们甚至有一个很满的拥抱,沈在偏头亲了亲他的鬓角,用很脆的声音对他说开车小心,以及上班不要太累了,早点回来。 但在学校对面,因为年久失修而砖块翘起的人行道上,沈在走路走得很急。舒云章慢慢跟在他身后,一面想中午那通电话里他是否忽略了什么,一面忍住按声喇叭的冲动。 很怕吓着他,沈在在他眼里珍贵而脆弱。 舒云章担心着,沈在却突然停下。 舒云章看到他侧着的身影,沈在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围巾,五指就抓着那团绒线不再放下。 像在玩小孩子的游戏,因为规则成为了不能动的木偶。 天太冷了。 舒云章推门下车,关门声震得路人都看过来。他牵了沈在藏在柚子下的手,不问他怎么了,托着他的脸颊缓缓抚摸。 小在。舒云章手掌中属于沈在的那张谁见了都会说漂亮的脸温度很高。 沈在什么委屈都没有,听了舒云章这句话,心脏里像突然涌出柠檬那样的酸,洋洋洒洒流出来,渗进五脏六腑,染得眼眶都红了。 我觉得 沈在一字一顿地开口,话说快了,他怕会憋不住眼泪。 哥哥 我好像是所有人的累赘。 第22章心脏像一粒小小的雪花 舒云章没有问他怎么了,垂下眼看着沈在通红的鼻尖。 想到你才上完体育课,舒云章有沈在一学期的课表,并且烂熟于心,怕你累了过来接你。 沈在低着头,半晌才声音很轻地说:我想喝 抹茶拿铁。 他抬起头来,好像是因为运动之后有些疲惫,双眼耷拉,浑浊地看着舒云章大衣上的黑色纽扣。 什么时候想喝咖啡了。舒云章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让沈在上车等他。 咖啡馆在这条街的底下,舒云章还需要往下走一小截路。 沈在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变成细长的一条,消失在木门里。 或许他和舒云章就是这个世界的两个极端。 沈在无不悲哀地想。 那家店的咖啡很好喝,舒云章应该会喜欢里面的抹茶拿铁。 等一杯咖啡大概要花二十分钟,舒云章握着温热的杯子重新回到冷风里,会发现沈在其实是个小骗子。 他大概已经走到了另外一条离家很近的街上,开始漫无目的地徘徊,想自己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竟然已经做了那么多决定,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错了的那些又要怎么办。 沈在最后去了一个小公园,舒云章开车送他的时候他们路过几次,每次沈在都会朝那边看几眼。 这里的树不多,且都落光了叶子,和沈在大约处于差不多的状态。 这天可能会是沈在最丢脸的一天。 路过的人稀散,但大多数都朝这条破旧的长椅上看了一眼。 年轻的男生泪眼朦胧地低着头,被一层一层厚实的衣物裹着,唯一露着的那双眼睛又实在很美,不像无家可归,倒像是哪家受了委屈和家长闹的孩子。 天色暗了以后,街边的路灯亮起。 沈在应该回家了,他之前关了手机,对自己矫情的情绪后知后觉。 舒云章那么疼他,他一定很急。 沈在后悔,从椅子上猛烈地起身,慌乱地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 几十秒之后屏幕亮起,一片空白。 沈在用了接近十分钟来怀疑是手机或者网络出了问题,毕竟这种情况时常出现。 每次沈在很着急地想要什么,总会遇上网络堵塞。 十分钟足够沈在走回舒云章的那栋公寓。 楼道需要用特定的卡打开,沈在站在楼外,缓慢地、失神一般看着能正常使用的手机。 舒云章一定和他生气了。 他制造了很严重的问题,连舒云章也不想理睬他。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沈在摁灭屏幕站到旁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一声。 沈在咬着双唇,含着又酸又苦的眼泪,想舒云章是不是不想要他了,那他能去哪里。 沈在没有办法离开的话,要怎么才能让舒云章留下自己。 拥抱有用吗? 如果不行的话,亲吻呢? 沈在抬起手臂遮了一下自己的脸。 再放下时,楼道的玻璃门又被推开。 沈在拉起围巾,自己的脸藏得更深,两只包着晶莹水珠的眼睛一下也不眨。 抽噎的声音压不住,他肩膀微微颤抖。 来的人朝前走一步,沈在就往后退一点。 终于那人无奈地笑了一声,躲什么? 沈在不回答,棕色的瞳看着他,像只可怜的小兽。 拿铁很好喝。舒云章平静地说。 仿佛之前的确是沈在为他推荐了一款咖啡,而舒云章觉得美味。 他走过来,理了理沈在被风吹乱,又因为泪水贴在脸侧的短发。 沈在躲了一下,舒云章的手指刚刚勾起头发便落空了。 为什么不怪我?沈在问。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因为我想先把你骗回家再跟你算账,舒云章屈着食指,在沈在眼睛底下的位置碰了碰,带走一些泪水,还抹花了他的脸,能骗的回去吗? 沈在的手缩在袖子里,不轻不重地打在舒云章的腰侧。 你在笑我。 我没有,舒云章握着他的手臂将人牵进怀里,以后离家出走要和家长说一声。 沈在不说话,脑袋在舒云章的肩头慢慢地蹭。 说你呢,有听到吗? 沈在摇头。 我好多事情做不好 嗯。舒云章捏了捏沈在的后颈,淡淡地应声。 明明答应了别人还是做不到我、我是不是应该诚实地告诉他们我是什么样的人?让他们别对我有什么沈在皱了一下眉,不知道这个词是否合适,期待。 你是什么样的人啊?舒云章拥着他,一点一点想着。 刚来的时候你肯定怕我,胆子小得要命。 我很凶吗?舒云章停了停,好像认真反思了起来。 沈在抱紧舒云章,用鼻尖去蹭他的脖子。 好凉。 但沈在身上是暖的。 你没有。沈在贴了贴舒云章的耳朵。 总是跟我撒娇。舒云章又说。 让你讨厌了吗?沈在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闷得快要听不见。 今天又多了一条,舒云章叹了一口气,小骗子。 我还以为沈在有些难以启齿,但这样的感觉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会害怕,我差点以为你不要我了。 好像因为沈在的这句话,舒云章想了一些事情,隔了一段让沈在万分紧张的时间,才终于说:不可能,舍不得。 对不起,沈在自觉认错,骂我吧。 舍不得。舒云章搂了搂沈在的腰,不理会他无理取闹的要求。 没有人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舒云章说,我每次交毕业论文都被导师骂的狗血淋头,刚实习的时候,上司说我看着学历高,其实屁用没有。 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自己拿了一提酒,开着车去海边喝了一晚上,烟头塞了一个烟灰缸,你哥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沈在想到一个很孤独的舒云章的背影,不安且难过地看着他。 这些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你需要自己想一想,没什么值得向我道歉的,舒云章拍拍他的后背,今天哭够没,哭够了可以回家了吗? 沈在黏黏糊糊牵着舒云章的手,一点点手指从衣袖里探出来。有好吃的吗? 分卷(16) 饿了才知道回来。舒云章笑着捏了一把他的鼻尖。 沈在见过舒云章工作时的样子。 严谨专业,说一不二的强势。 沈在从未想过能得到他的包容和耐心。 他常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一粒小小的雪花,而舒云章是从不知道哪处缺口流进来的细小春.水,温暖而意外。 电梯还停在一楼,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安安静静。 沈在站在舒云章身边,肩膀倚靠着他的手臂,说了一时兴起的话: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浪花。 他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像晚会上从天而降的小亮片。 那我希望你是小的那种。舒云章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面对着沈在仔细地给他擦脸。 因为刚刚在冷风里哭过,加上沈在皮肤敏感,他的眼睛红得吓人,眼尾、鼻尖和嘴唇都跟染了色似的,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肿。 舒云章手上动作很轻,沈在抓着他的衣服两侧,双眼微闭。 曾经他去海边的那一晚,看到了潮涨潮落。 那些白色的大朵的浪花凶猛地拍上来,又落魄地退回去。 最美的是旁边细小的水沫。 舒云章看到在它们身上看到日出的火红颜色。 为什么?沈在问。 因为像你。舒云章没有多说,把用过的纸巾揉成一团,被沈在接到手里玩儿。 到了不知道几层,电梯停了下来,发出叮的开门声,沈在还以为是到了,手刚刚松开便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 进来的是两个年轻女生。 舒云章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沈在,从她们的角度只能看到沈在羽绒服的下摆和被黑色休闲裤包裹的小腿。 沈在碰了一下舒云章的手,舒云章便放了他,转过身来往沈在身前站了一些,又将他大部分遮住。 女生们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但没有说什么。 电梯继续上升,沈在将额头抵在舒云章的后背上,觉得力气用尽,大脑缺氧。 电梯停下的时候舒云章晃了晃沈在的手,同他说:到了。 舒云章真的为他准备了晚餐。 一推门沈在便闻到了香味。舒云章和他一起去洗了手,洗手液是新买的柑橘味。 泡沫覆盖了沈在整个手背,他在洗手台前的灯下摊开手心。 不是饿了吗?舒云章用沾着沫的指尖碰了碰沈在的脸,被他闭着眼躲了一下。 你好讨厌。沈在一面说一面打开水,简简单单洗掉了泡沫,又对着镜子抹干净脸上的东西。 舒云章这时才伸手到水下,弓着身子却抬起头来看向镜子中的沈在。 动作顿住,手上温热的水迅速变凉滑进水池中,沈在看着舒云章眼神变沉。 下次要告诉我。 沈在抽了一张纸,很随便地擦了擦手就去抱他。 我知道了。 沈在只会用拥抱这种简单幼稚的方式表达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舒云章付了钱,却没有拿到那杯咖啡,他发现沈在走了,沿着长街跑的每一步都无比急躁,甚至毫无礼貌地对附近的店家发脾气。 直到他看到沈在的背影,才逐渐从兵荒马乱之中冷静下来,同时意识到 原来舒云章能从沈在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里将他认出来。 因为沈在是舒云章珍惜的孩子。 他低了低头,隔着柔软的发,轻轻吻了吻沈在的额。 第23章人很容易丢失六岁之前的记忆 舒云章请了一整个下午的假,消息在前一天晚上下班前通知到了他的助理张昊宇。 张昊宇是舒云章的学弟,毕业之后进入他所在的公司,经过三个月的实习期正式成为了他的助理。 舒云章在他们学校名声很大,因为他优异的学习成绩和专业能力,他那张惑乱众生的脸和高高在上的气质,以及礼貌绅士的举手投足和恰到好处的待人接物。 但张昊宇很会看人眼色,他知道舒云章并不好接近,职场上那些所谓的涉及讨好的潜规则,在舒云章这里毫无必要甚至招致讨厌。 张昊宇做了舒云章的助理很多年,他的上司十年如一日的专注认真,让张昊宇多次怀疑他根本没有私人的生活。 直到出现了一个叫沈在的人。 张昊宇第一次见到沈在是在公司楼下。 那天临到下班,舒云章被临时加了一些工作,张昊宇第一次见他对加班表现不满。 舒云章的一日三餐很不规律,虽然张昊宇每次都会严格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为他按时订餐,但食物被舒云章好好珍惜的次数并不多。他总是忙完手上的工作才想到缺了某顿饭,又把凉掉的东西找出来吃。 这天也是一样,张昊宇看好了一家新的餐馆,正准备买晚餐,被舒云章叫进了办公室。 帮我订两份饭,选好一点的餐厅。舒云章手上签着一份文件,说完话之后放下了笔,又对张昊宇冗长地交代了很多不能点的东西。 非常反常,但张昊宇不需要问为什么,说了好,舒云章的电话响了。 舒云章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接并不紧急的电话,但那时他看向手机,竟然停顿了两三秒,眼里的严肃舒缓下来。 舒云章对电话里的人说的话很简单,只是等我一下,但离开的脚步很匆忙。 但非常无奈,舒云章刚刚跨出办公室,又被人用紧急的理由叫走,他只好回过头来交代张昊宇下去接个人,说站在公司楼下第二个花坛的位置,好看的要命。 张昊宇难免俗套地想,上司谈恋爱了。 他就那样见到了被舒云章记挂着的人。 没想到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 那个季节是秋天,等着被接的人穿了一身最简单的卫衣牛仔,学生气很足。 他没有在低头看手机,因此张昊宇一出来,他们便很远地对视了一眼。 只能说舒云章的形容毫不夸张,确实好看,是一眼就能让人惊艳,再看又觉得精致的好看。 但那人很快就错开眼神,不知所措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环卫工人。 大概是怕生吧,张昊宇对待沈在的态度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上前介绍了自己,带着沈在走进公司,不和他闲聊,并且严格保持了社交距离。 的确让沈在舒服了一些。 舒云章还没出来,张昊宇直接带沈在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位年纪很轻的男生只敢在沙发上坐下,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张昊宇礼貌地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喝的,男生警惕而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张昊宇便擅自作了决定:我给您倒杯热水吧。 而后快速离开了办公室。 后来他只在晚餐送到之后回去了一次,舒云章揽着男生的肩膀,很温和地对他说话,男生听得认真,长睫频率很慢地眨,可能因为有些紧张,放在沙发上的手微微用力抓着。两人的头凑在一起,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面对张昊宇,舒云章一点也不尴尬或者躲避,只让他将晚餐放下。 后来张昊宇时常见到他,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很奇怪的名字,但是莫名好听。 他是沈在。 舒云章叮嘱过他,沈在有一些回避型人格,让他要保持合适的距离。 张昊宇认真执行。 最近这段时间,沈在来的很少。 张昊宇猜可能是学校里有点忙的缘故,毕竟老师们都喜欢将死线设置在一个学期的某几个星期。 但没想到的是,舒云章请假这天中午,沈在来了。 张昊宇一直以为舒云章不是会为了一次约会耽误工作的人,但看到沈在笑的比往常开心,甚至对他点头做出打招呼的示意,他又不确定了。 沈在是来等舒云章吃午餐的。 他这天很开心,是因为总会想到舒云章的唇落在额间的触感。 只有妈妈这样吻过他。 张昊宇来接他,带他进了舒云章的办公室。 哥哥很忙,沈在每来一次他的公司,这种印象就深刻一些。 张昊宇要敲门,被沈在拦住了,他并不想打扰舒云章工作,午饭的时间可以晚一些。 张昊宇明白了沈在的意思,和他说舒总知道他来的事情,可以直接推门进去,便去了自己的工位。 沈在慢慢推开门,脚步很轻地进了办公室。 舒云章在皮质座椅上办公,面前电脑的屏幕几乎挡住了他的整张脸。 沈在以为自己发出的声音已经足够小了,但仍然被舒云章敏锐地听到。 怎么不敲门?舒云章以为是张昊宇,想他今天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声音比平时严厉了一些。 因为舒云章对沈在说话都太温柔,沈在被他的语气吓到了,道歉说:对不起。 舒云章愣了一瞬,意识到来的人是沈在,站起来一边说抱歉一边走过去。 沈在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只是说:没事的,你先忙。 舒云章还没有放下对沈在说了重话这件事,反倒把沈在弄笑了,只好骗他说:我饿了,很想吃饭,你能快点做完工作吗? 舒云章果然不再纠结,安排好了沈在便回到办公桌前,沈在听到他打字的速度快了不少。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舒云章完成了工作,起身带沈在去吃午饭。 他拉着沈在的手,出门时和张昊宇说了一声,牵着沈在走过办公区。 那里有很多还未离开的同事,他们大多都见过沈在,而且知道这个弟弟在总监心里意义非凡。 很多人说舒总再见,舒云章淡淡地回应,让大家都早点去吃饭。 他一直站在沈在身前,手在背后握着沈在,缓缓地捏他的掌心安抚他的情绪。 站在中心被许多人看的感觉,于沈在来说是一场灾难,但他很快发现,如果只是抬头看着舒云章,一切都会变得很不一样。 想吃什么?舒云章在电梯里问他。 好在敢和总监一起坐电梯的人不多,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中餐吧。这个问题沈在在来的路上就想过。 是因为他一直都有些紧张。 舒云章请假一个下午,为了完成他给沈在的承诺,陪同他去看心理医生。 沈在接受过两年的治疗,两年的最开始,心理医生换了很多个。因为有些医生的长相,沈在看了就紧张害怕。 最后一位是一个中年女人,笑容总是很温暖,态度也十分柔和,沈在为了哥哥和爸爸妈妈能放心,终于接受了她。 你给我找的医生,长什么样子啊?沈在晃了晃他和舒云章交握的手。 关于那一段艰难的就诊经历,舒云章当然有所耳闻。 实际上他在为沈在选医生时就已经和沈复讨论过了,医生是他们共同定下的。 和你的上一个医生差的不多,舒云章说,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把她气走啊? 你逗我 沈在知道舒云章和他开玩笑,是为了缓解他的情绪。 他们去中餐厅吃了饭,选的是沈在很喜欢的一家,但沈在没办法吃得很香。 舒云章开车带沈在去医院,头一天晚上沈在就已经了解清楚一路上会有多少个红绿灯。 他巴不得遇到的每一个都是红灯。 但终于还是到了医院的停车场,舒云章一下车就牵着他的手。 在昏暗的车库中,沈在微微用力拉住舒云章。 哥哥 怎么了?舒云章问,没有要催促的意思。 我好像还得准备准备沈在犯作。 好,舒云章看了一眼表,你还有十五分钟准备,迟到不是一个好习惯。 沈在用额头一次次去碰舒云章的肩头,嘟着嘴,在第十三分钟被舒云章捏了捏脸蛋。 上去了,说了我陪你,我不会走的。 好吧。沈在叹了一口气。 电梯从一楼开始进来许多人,最主要是老年人。 沈在站在角落里,面前是背对着他,把他和别人死死隔开的舒云章。 到了其中一层,好像发生了很紧急的事情,几个医生一起推进来一个担架。 沈在从缝隙里看到担架上的那个人。 六七岁的一个小男孩,身上很脏,戴着氧气罩,从被褥下伸出的没被盖好的手臂上伤口很多,手背扎了针,在打点滴。 大概是觉得沈在有些不舒服,舒云章握紧他。 关于生死,沈在其实比很多人懂的更早。 他曾经被困在漆黑的车厢里,和很多与这个充满痛苦地躺着的人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科学表明,人很容易丢失六岁之前的记忆。 所以沈在大胆猜测,他那会儿刚刚过了六岁。 舒云章转过身来用掌心蒙住他的眼睛。 漫长的几分钟之后,电梯响了一声。 四个小轮子滚动,人被推走了。 第24章他会不会在心里说了千遍万遍 他们去的那层楼很安静。 墙面一律是白色,护士站里有两三个忙碌的小护士。 舒云章和她们说了预约的事情,其中一个护士走出来带着他们往里。 在最里面的那间诊室停下,护士为他们打开了门。 医生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舒云章没有骗他,的确是一张充满善意的中年女人的脸。 但沈在还是有点怕,没有拉舒云章的手或者衣角,但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拉开医生面前的椅子,舒云章握着沈在的手臂将他带到自己身前,让他坐了进去。 医生没有望着沈在,只是垂头看手里的几张白纸。 座椅柔软舒适,但沈在没有怎么注意。他的双手在桌下不安地相扣,身体微微向舒云章在的方向倾斜。 你好,我姓严,叫我严医生就可以。我们这次只是完成一些量表,不需要太紧张。医生说着,将几张纸推向沈在。 这并不是沈在第一次做量表,他与它们相互熟悉。 房间安静,空调温度适宜,圆珠笔墨水流畅,沈在独自完成了上千个问题,在门外的小房间里见到了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的舒云章。 分卷(17) 沈在开门很轻,他知道为了请到这个下午的假,舒云章昨晚熬夜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他骗他说他要睡了,其实是等沈在睡了之后再回书房,继续看冗杂的邮件。 沈在夜里醒了去厨房找水喝,看到了门缝里露出的一线灯光。 他为舒云章热了一杯牛奶,突然改变作息会导致失眠,沈在希望舒云章能在今晚剩下不多的时间里睡得好些。 推开门时舒云章没有立刻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他眉头紧皱着,大概是遇到了麻烦的问题,等门再次合上,沈在才听到舒云章微微惊讶的声音:还没睡? 醒了,出来喝水的。沈在把有些烫手的牛奶放在桌上,没有离舒云章手边很近。 还要冷一会儿。沈在又说。 谢谢,舒云章揉了揉鼻梁,发红的眼睛看向沈在,催他,快去睡了。 沈在没听,走到舒云章身边,问:还有多少啊? 舒云章听出了他的内疚,朝沈在伸出手,沈在便上前一些握住他。 好像舒云章是想说没有多少了这类的敷衍的话,但沈在和他对视了几秒,心疼地抚了抚他的眉头,舒云章便抬手合了笔记本。 算了,不做了,睡觉。 后来沈在去了舒云章房间,关灯之后还拉着他的衣角问:要是不做的话会损失多少钱啊? 舒云章听得笑了,逗他:也就你一个星期的饭钱吧。 哦,沈在听起来好像舒了一口气,我吃得不太多。 舒云章问他想什么呢,把沈在的头摁进自己怀里便睡了。 可能是因为沈在没有喝牛奶的缘故,他睡前有些失眠,闭着眼在想自己平时都吃了些什么。 他发现,虽然吃得少,但每一种好像都很贵。 下次要让沈复多拿一点生活费。 舒云章没有要醒来的征兆,沈在便在另外一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没有看手机,或者想要怎么找些别的事情做,而是静静地看着舒云章。 听沈复说,舒云章是他的发小,两人基本上一起长大。 那么舒云章是不是见过小时候的自己? 在沈在还很小很轻的时候,舒云章会不会抱过他,让可能还说不太清楚话的小孩子也叫他哥哥。 他会不会在心里说了千遍万遍。 也许沈在也会和舒云章一起长大。 沈复偶尔提起的他们的中学生活里会多一个不怎么说话,也没有太多存在感的小孩。 接他放学会耽误他们去网吧的计划,或许他们会因为疏于照顾沈在而被家长责怪。 沈在会拥有两份疼爱,可以在吃棒棒糖的同时尝到汽水那些被奖励给极少数人的奢侈的东西,由于沈在不爱说话而总是得不到。 好吧,或许沈复和舒云章都不会太痛快地给他买。 因为这些是他们眼里对小孩健康不太好的东西。 门锁响了一声,一个护士走进来,沈在看到舒云章眼皮微动,已经醒了。 结果出来之后我们会通知您并为您安排好就诊时间。护士对沈在说。 沈在说好的,她便离开了。 多久出来的?舒云章问。 他解释说有点困了,声音沙哑。 没多久,沈在站起来,有些急切地拉他,回家吧,你好好睡一觉。 舒云章由他拉着走了一截儿,像满足小孩的心愿一样,待沈在好像累了,才反手握住他。 走吧。 到了地下车库,沈在连安全带都系好了,舒云章双手搭着方向盘,接了个一分钟不到的电话,问他:大学同学聚会,有人生日请客,去吗? 舒云章这么问他,沈在知道他大概不得不去了。 去吧,沈在体谅地说,想去的,吃好吃的。 舒云章顿了一下,刮了刮沈在的鼻梁。 跟着我。 这对沈在来说是一个不需要多余提醒的习惯。 舒云章带他去到的餐厅装潢华丽,服务生将他们带上楼,走廊上的小露台中,沈在先看到了尹绫。 大约是才从暖气房中出来,尹绫将大衣披在身上,刚刚放下握在耳边的手机。 沈在碰了碰舒云章的手臂,舒云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尹绫也发现他们了。 你总算来了,周子来念叨好久了。尹绫走上来,表情有些许责怪地对舒云章说。 让他等会儿,没事儿。舒云章不怎么在乎。 沈在没听过这个周子来的名字,舒云章偏头解释道:是我大学室友,今天就是他生日。 沈在点点头,尹绫又和他打招呼,表现得十分亲切。 三人一同走完了进入包房的那一段路,舒云章握住门把,身体往前一倾,大门便打开了。 包房很大,里面的圆桌上坐了大概十二三个人,沈在看到了苏卿卿。 包房里大多数人都笑容满面地站起来,沈在听着他们和舒云章打招呼、开玩笑。 尹绫也跟着搭几句话,气氛热闹起来,沈在却有些无所适从。 从靠里的位置走出来一个年轻男人,朝舒云章打开双臂。 沈在觉得舒云章好像有点不愿意,因为那人对舒云章笑了一下,他才极快地上前揽了揽对方的肩膀。 真是好久不见,现在舒总已经请不来了。 舒云章退到沈在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动作很小地轻轻拍着。 最近忙,生日快乐,舒云章说。 这是周子来。 他摸了摸沈在的头发,凑近对他讲。 周子来这时才将注意力放在沈在身上,顿了一拍,说:你好。 你好,生日快乐。沈在声音很小,模样畏缩,但舒云章却说:好棒。 周子来看了沈在一会儿,些许恍惚地问:这是 我弟弟。舒云章平而直地看了周子来一眼,带着沈在往里坐了。 他们的位置就在周子来旁边,舒云章挨着周子来,沈在手边是尹绫,然后是苏卿卿。 好像周子来还在和尹绫聊天,沈在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好像听过他一样。 苏卿卿主动和沈在问好,沈在也在舒云章温柔的注视下礼貌地回答了一些十分日常的问题。 下午忙吗?舒云章问苏卿卿。 上司都走了,能怎么忙?苏卿卿打趣道。 说到舒云章请假,沈在又觉得愧疚了。 最近太累了,休息一阵子。舒云章握了握手边的茶杯,不大在意地说。 周子来走回来,让服务生上菜,又问舒云章:饿吗? 舒云章笑了一下,去问沈在:饿了没? 沈在顶着周子来难看的脸色,摇摇头说没有。 第25章哥哥也是桃花眼。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很快摆上了桌,周子来开了酒让服务生倒,到了沈在身边时,舒云章挡了一下他的杯口,说:他不喝。 服务生走开,周子来却问:多大了? 刚成年。舒云章答。 那可以喝了,周子来笑了一下,好像想到很值得怀念的事情,说,当年你带着我喝酒的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舒云章看他一眼,不一样的。 他又将视线移向沈在。 这孩子握着筷子,视线盯着一碟糖醋小排,安静而期待地等那道菜转到面前,才去夹了边缘的一小块,一边吃一边还跟着看,馋着还不忘要懂礼貌的样子有种往他心窝子里戳的可爱。 菜到了舒云章这边,周子来似乎还要说话,但舒云章突然抬手,又放了一块进沈在碗里。 周子来忘了自己要讲什么,舒云章俯身和沈在说:想吃就吃。 用手指点了点酒杯,舒云章又问:要喝吗?这瓶是红酒,度数不高,可以尝尝。 沈在短暂地停了嘴,点了下头,舒云章招手叫回服务生给沈在倒了一些,紫红色的酒液到高脚玻璃杯一半还往下的位置。 餐桌上有人叫了一声周子来,他抬头去看,表情如常。 大概都是很久没有见到的朋友,大家说的话很多。 舒云章基本不会主动聊什么,但要是别人提到他,他也会回应两句。 沈在很乖地吃东西,不打扰他们。每样菜到了他的面前,他都会夹一些自己尝一尝,舒云章没有管他吃什么,只要看到沈在动筷子便放心一些。 菜上齐之后,周子来端起酒杯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大家纷纷拿着杯子站起来祝他生日快乐。 他和舒云章碰了酒杯,说话的时候仿佛故意靠得很近,沈在看到舒云章漠然地偏了偏身子,敷衍地笑了笑。 周子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他走到沈在身边,像一个关爱小辈且富有经验的哥哥。 祝弟弟学业进步。 灯光很亮,沈在把周子来看得比较清楚。 他有一双很艳的桃花眼。 哥哥也是桃花眼。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响声中,沈在忽然说。 周子来怔了一瞬,而沈在垂下眼睫喝了一口红酒。 生日快乐。沈在又说。 尹绫叫走周子来,她和苏卿卿笑着和周子来聊天。 沈在放好杯子坐下,埋头盯着碗里的胡萝卜。 其实他不喜欢吃胡萝卜,可以说到了讨厌的程度。但那碟菜转到了他面前,沈在不知道夹什么好,碗里已经空了。 最好要有点什么,筷子落到面前的餐碟里,挨在那块萝卜上。 一双筷子从旁边伸过来,沈在讨厌的胡萝卜不见了。 想什么?舒云章问他,不是不喜欢吗? 气氛吵闹,舒云章为了让沈在能听清楚,每次和他说话都要低头靠过来。 沈在微微仰脸,盯着他的眼睛看。 沈在黑色的眼珠动着,中间有小小的光源,是水晶灯的倒影。 在看什么?舒云章声音沉了一些,沈在没有听清楚。 啊?从喉咙里溢出很小的一声,沈在的双眼被舒云章的手掌盖住。 别看了,好好吃饭。 哦。沈在应了,舒云章便松了手,从桌上选了一些他爱吃的。 沈在握着筷子等,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舒云章也是一双桃花眼,但不显得轻佻。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原本沉稳的神色格外多情。 沈在不会喝酒,一点点就很上头。 随着很多人的玩笑话,沈在听了一些舒云章大学的故事。 他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这点必然。 当时大学那么多人追你,就没见你对谁有那么点儿意思。 舒云章摇头,不想谈。 沈在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酒杯边缘。 又有人问他:为什么啊?现在找到想谈了的没? 舒云章轻轻笑了一下,答案似是而非。 沈在回想了他来到舒云章身边之后看到的他的朋友,觉得要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情。 他勾着脖子,像一只因为寒冷而蜷缩身体的鸟,他的羽毛是棕色和黑色,当他趴在一棵大树下躲雨时,最不容易让人发现。 接着他们说到那些追求过舒云章的人。 他们优越的外貌、成绩、家庭,以及舒云章一如既往的拒绝。 我去上厕所。沈在碰了碰舒云章桌下的手臂,被他握住捏了捏。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舒云章体温很高,但沈在身上的温度没有和他相差多少。 去吧,手机带好。舒云章说。 大门将喧闹的声音隔绝,沿着红色地毯铺开的走廊笔直寂静。 沈在往前走,靠着墙的那一边,遇到几个路过的服务生,餐车的小轮子发出沉闷的声音,又逐渐远了。 他走过了厕所,在又往前一些的地方发现了餐厅的吸烟室,推开玻璃门。 好在里面没有人,沈在在角落的小沙发上坐下,要拿烟的时候忽然发现羽绒服脱在了包房中,而烟和打火机都被他塞进了那件衣服的口袋中。 有点遗憾。 沈在看了一眼时间,大概坐个三四分钟就要回去,否则舒云章会担心。 他很少参与这样的饭局,几乎是没有这种一群人一起吃饭的经历。 从小到大,沈在读过很多很多学校,没几个很熟悉的同学。 他们用回忆和愉快的语气讲的那些故事,沈在听了也很开心。 原来这就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拥有的人生。 沈在不是正常人。 他想到下午完成的那张量表,医生用上千道题来对他的病情做出判断,沈在在做出每一个选择之前,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我这样的想法就是错的。 在沈在比较小的时候,婆婆总是会说他做错了事情。 沈在是在被否定中长大的。 被沈复接回家的那天,沈在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从门框中往里看到的房间精致美丽,和沈在十几年居住的地方天差地别。 只是他的一个梦吧。 从来不会有人如此耐心地鼓励他,把夸奖常常都挂在嘴边。 沈在坐过了头,起身沿着走廊往回,看到周子来独自站在包房的门口,倚着墙壁。 小弟弟。周子来先叫了他。 沈在额角一跳,没有很小。 第26章我猜可能处朋友吧。 沈在的回答让周子来稍显意外,因为他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自持比沈在年长的那么十岁左右,便把沈在看成不谙世事的小孩。 更为恼人的是,周子来站在沈在必须要经过的地方为难他,沈在很不高兴。 分卷(18) 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周子来表情温和,但沈在知晓他不怀好意,我真羡慕啊,他总是在想你。 周子来的话越发离谱,沈在不乐意听了,关于舒云章,他总是能生出莫名的勇气。 我想进去了。沈在往前走了一步。 周子来仍然平静地看着他,沈在和他平视,眼神没有躲闪和偏移。 气氛很沉默,沈在的双手都揣在羽绒服里,紧紧攥着拳头。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在口袋中震动。 周子来错开视线,并没有再说什么,等到沈在走过去,为他拉开了门。 沈在说谢谢,快速进了包房。 看起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将沈在看向舒云章的视线挡住。 弟弟回来了。 沈在这时才看到了尹绫和苏卿卿。 舒云章在那边。尹绫指了一个方向。 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低着头,面前放了一碟切好的蛋糕。 沈在道了谢,提着呼吸穿过很多背对他的人。 是给我的吗?沈在一面说一面坐下。 回来了?舒云章将蛋糕挪到他面前,同时把小叉子递给他。 酒心的,有点烈,少吃点。舒云章说。 沈在挖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奶油和蛋糕都很细腻,刚到舌尖就要化了。 但酒味的确十分浓郁,沈在想会不会比那杯红酒的度数还高。 去哪里了,这么久?舒云章淡淡地问。 像忽然被噎住喉头,沈在看着蛋糕不抬眼,他觉得舒云章什么都知道。 洗手间不好找,沈在语气委屈,看了舒云章发来的微信,又说,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了呀。 好吧。 沈在这样,舒云章就没办法。 你尝过了吗?沈在没在舒云章面前看到别的碟子,所以问。 他脸蛋红扑扑的,出去了一趟反而红得更厉害了。 尝过了舒云章用手指碰了碰,很热吗? 沈在摇摇头,叉了一小块,白色奶油下是几层深红色的蛋糕。 你有吃吗?他又问,喝过酒的声音很软。 为了防止沈在再次撒娇,舒云章圈着他的手腕将叉子拉过来一些,低下头吃掉了那很小的一块。 酒味好重。沈在说。 他已经有些醉了,见到舒云章就容易话很多。 嗯,舒云章神色不明地看了沈在一眼,指了指蛋糕,和他说,不喜欢就算了。 周子来推门进来,沈在往门那边看,又垂下眼。 他说:没有不喜欢。 沈在觉得他没有离开那么长的时间,但显然周子来已经吹过了蜡烛,还分好了蛋糕。 他拿着叉子很慢地吃,舒云章陪着他。 周子来回来之后,舒云章又和他聊天,但是是一些没有太多意义的话。 周子来好像忽然不提他们大学的故事了。 蛋糕应该是红丝绒的,裹着酒香带了一点点酸味,沈在的确不是很喜欢,但奶油又是甜的,他不讨厌。 等大家聊天聊得差不多了,周子来说要去唱歌,房间都开好了。 舒云章问他吃好了没,沈在就放下了叉子。 没吃好可以打包。舒云章说。 不用了,不想吃了。沈在站起来。 他的情绪不好,被舒云章轻而易举地发现。 那好。舒云章还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没看沈在。 沈在后悔地咬了咬舌尖,正想和舒云章道歉,被他牵住了手。 舒云章对周子来说:我们就不去了。 周子来看了看沈在,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沈在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指,舒云章力道大了些。 那好。 周子来笑了笑,拿着大衣转身去到尹绫旁边。 他的表情很勉强,当尹绫和苏卿卿聊天的时候,周子来在一旁听着,笑容才逐渐淡下去。 可能是发生了一些沈在不知道的事情,在吹蜡烛到切蛋糕的这段时间里。 但沈在没有多余的情绪关心了,蛋糕里的酒在他身体里慢慢发酵,像麻.醉一样渗透进皮肤和大脑。 舒云章看出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他们放在一起的外套,先打开来给沈在穿好。 沈在醉得软软的,手上也没力,舒云章拉开他的手臂,他就往前一倒靠在舒云章的肩膀上。 干什么?回家了。舒云章很没说服力地一边笑一边说他,沈在撑着他腰的位置站直了,手却不放开。 舒云章锻炼得很好,身上总是硬邦邦的,偶尔沈在和他睡在一起,缩在他的怀里也会觉得没有那么舒服。 那我们先走了。尹绫过来拍了拍舒云章的肩,看到站在他臂弯里的沈在,又说:我们走了,回家注意安全。 沈在缓缓地点了点头。 又过来了一些和舒云章道别的人,他们无一不显得很遗憾。 舒云章虽然话说得不多,但却是很受欢迎的人。 一行人离开得很快,沈在还迷迷糊糊想等会儿要怎么回去,包房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像他之前走的那条长廊一般没有声音。 沈在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根烟,还碰到了金属的打火机,连冰凉的外壳都被捂热了。 舒云章带着沈在往外走,竟然有人还没离开,站在一间未关紧的房间中,大约在随意地聊天。 一个人问:今天舒哥带来那人谁啊? 不知道,另一个人笑了声,我猜可能处朋友吧。 沈在忽而不会动了。 第27章沈在你好甜。 黏上了?舒云章问,手搭着沈在的小臂,像没有听到那番话一样。 其实沈在没有故意,他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还没从舒云章的小腹拿开。 哦。沈在演了一下,手掌离开了,手指又像真的被粘住一样贴着他的毛衣。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舒云章,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小傻子。舒云章捏了捏沈在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肉,一用力就起红印子,舒云章碰完又心疼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啊?沈在抓着他的毛衣下摆,问得很认真。 不知道,舒云章诚实地说,穿上了自己的外套,不过或许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回家之后再研究。 哦,沈在被舒云章拉着往外走,迟钝地问,怎么回家啊? 有代驾。舒云章说。 代驾是酒店帮忙叫好的,等他们走过去,司机已经在车边等了有段时间了。 舒云章走上前将钥匙递过去,说:麻烦了。 沈在在后座上闭了眼,蜷在舒云章怀里。今晚的酒对舒云章这样常在生意场上喝的人来说不算很多,他只是微醺的程度。 快到的时候沈在还没醒,舒云章不忍心叫他。 司机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很贴心地小声和舒云章说话,没一会儿就走了。 车里不能再开暖气,舒云章脱了自己的大衣,轻轻将沈在揽过来,给他盖了衣服。 沈在只是动了动,侧了侧身子,手掌贴在舒云章的胸口,呼吸缓慢起伏,像一只睡着的小兽。 车库里灯光很暗,舒云章甚至没有打开手机,只是抱着沈在想一些事情。 过了一会儿,沈在好像要醒了,眉尖蹙着,不太舒服的样子。 舒云章摸了摸他的头发,沿着一个方向梳理,沈在又好了一些。 呼吸的频率快了一些,舒云章知道沈在快醒了,正好也不能睡得太久,舒云章很怕沈在又感冒。 几分钟之后,沈在睁开了眼睛。 不是那种慢而迷茫朦胧的感觉,倒像是做了什么梦。 冷吗?舒云章问他。 沈在长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舒云章正想问他梦到什么了,沈在的眼里忽然蓄上眼泪:我梦到你不要我了。 舒云章怔住。 医生说我好不了了,沈在很伤心,手指轻轻颤抖着,他们都说我是个很差的人。 舒云章抓着他的手指,沈在扑过来埋首在他颈窝处。 一个孤独的梦让沈在醒过来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舒云章,而他的纵容又很像缺乏底线。 从小到大沈在几乎没被疼过,婆婆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因为穷的缘故被饿死了,婆婆一早就和他说她讨厌出身好的人,尤其是沈在这样看起来会被家里宠得很厉害的。 直到回到沈复身边,回到他本来的家,再住进舒云章的房间。 沈在得到了太多看起来与他无关的宠爱,恍惚中常常认为是自己骗来的偷来的,总有一天要被收回。有人和他说这些不是真的,沈在很容易就能相信。 梦而已。舒云章慢慢捏着他的后颈。 那一截白皙修长的颈子从棕色毛衣领口中延伸出来。 舒云章沉了沉眼神,拿开了手。 沈在被一个梦吓到了,他很难受。 舒云章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大概是也醉了,想些不着四六的事情。 想回家了吗?回家是不是就能觉得真实一点了。 舒云章声音很哑地说,手改为搭着沈在的肩膀,安抚地拍着。 舒云章的手机响了一声,沈在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抬起一双兔子一样红的眼。 真实一点沈在念叨了一遍,好像在想舒云章说的这个方式是否可行。 但他看着舒云章,眼眶一汪水,倒像是从他这里受了什么委屈。 他们身上漂浮着相似的酒味,在暖气稀薄的后座中慢慢升温。 沈在,舒云章垂眸看他,又移开眼神,你好甜。 是红丝绒蛋糕的香甜。 哥哥,沈在叫他,仰着脸,你是真的吧 他很慢很慢地直起身子,眼睫颤动,像是对舒云章的询问。 四目相接,鼻尖轻触。 舒云章当然见过小时候的沈在。 沈复是个小霸王,所以刚开始舒云章也以为沈在和他哥哥差不多。 尽管那时候的小沈在肉嘟嘟的,皮肤又白又嫩,追在沈复身后咿咿呀呀,完全是个乖巧的孩子,也减少不了舒云章对他的防备。 舒云章给沈在买过很多的冰淇淋,这孩子小的时候什么都不爱吃,偏偏很喜欢又冰又甜的东西,父母不让他吃很多,偶尔沈复会给他买,但也没有舒云章心软的次数多。 他想长大之后沈在还会不会喜欢甜的,是贪凉还是厌凉? 曾经舒云章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唯一宠过的小孩走丢在人潮中,他找不到了。 而现在,他将沈在抱得很紧,并且任由他的靠近。 舒云章心底有个声音,说错了。 说这是一种跨越了十多年的失而复得,是他那总是无处安放的责任感带来的没有必要的内疚。 但当他的手按住沈在的后腰,而这个十多年前只能抱住自己大腿的弟弟,如今和他呼吸相缠之时,舒云章感到他从前用以严格管理欲.望的那根神经,一次又一次猛烈地跳动。 第28章 31 他俩倒跟真做了什么一样 29 他的风衣早就从沈在的肩头滑落,堆叠在腿间,长得落下了座椅。 沈在温热的小腹贴上来,指尖在舒云章的颈侧煽风点火。 他的唇有柔软的触感,落在舒云章的嘴角偏外的皮肤上。 只差分毫距离,如果轻轻偏头 舒云章握着沈在腰的手用了一些力,低眸看到怀中人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那般颤动。 舒云章? 车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在抖了一下,猛地低下头缩进舒云章怀里埋住脸。 舒云章笑了一声,胸膛震动,应了一声:是。 车外站着的是沈复,他认识舒云章的车。隔着升起的车窗,他只能看到后座的两个身影,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迟迟不下来,才忍不住上前叫人。 舒云章打开车门,怀里一团黑色风衣中冒出一个脑袋。 沈复暧昧地看他一眼,扬了扬下巴。 舒云章没理,从车里走出来,那个小脑袋才慢慢抬起来,声音绵长而软糯地叫:哥哥。 沈复愣住了。 这回是真的,不是在看笑话。 脸红得像上回沈复喝的那罐套子饮料的包装,声儿小得跟蚊子似的,听着又哑,他俩倒跟真做了什么一样。 小在喝酒了?沈复问。 沈在点了点头,又怕被说,往舒云章身边挪了一点。 烟还没戒呢,又学上喝酒了。 沈复额角直跳,血压都高了。 我看尹绫朋友圈,你们今晚聚会是吧?沈复看向舒云章。 是,舒云章语气坦然,我在,不会出事。 他这么一说,好像沈复和舒云章同时想到了什么,沈复偏了偏头,无奈道:好吧,先回去。 沈在还走在舒云章身后,看上去黏人得紧,进了电梯以后沈复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拉着沈在的手臂拖到自己身旁。 才多久没见啊就不认你哥了?沈复不服气地问,我比舒云章差很多吗? 舒云章嗤了一声,被沈复看了一眼。 可能是喝醉了,沈在的情绪很明显,他笑了一下,看了看沈复果真有些伤心的表情,又赶紧憋回去。 到了门外,舒云章上前开门,在玄关处停了一会儿,沈复弯下腰换鞋的时候,他长手一捞,沈在又回到他身边了。 在起居室坐下,沈复催沈在:先去洗个澡吧。 分卷(19) 沈在和舒云章对视几秒,觉得沈复应该是有事要和舒云章说,便自觉走开了。 从沈复工作的地方到这里,距离并不算很近,他来的目的很显然,今天沈在去见了心理医生,他也顺便过来了解一下弟弟最近的情况。 这晚沈在算不得很醉,舒云章的怀抱甚至比红酒还让他头晕。但他没来得及想这些关于感情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的复杂问题,就先被哥哥的突然到来弄得很慌。 舒云章会对哥哥说什么,这段时间他还表现得好吗?哥哥不会是来把他带走的吧 沈在得到的越多,就越担心有一天会失去。 人不仅会对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洗澡的时候沈在心神不宁,但从没想过要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从房间里出来,沈在如常地走进起居室,看到沙发上只有沈复了。 哥哥呢?沈在放慢了脚步。 沈复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说:给你泡蜂蜜水。过来。 沈在走过去在沈复身边坐下。 感觉你过的挺不错的。沈复说,明明是一件对于沈在来说很好的事情,沈复却有些难过。 好像我以前把你照顾得不好似的。沈复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 沈在摇摇头。 结果出来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沈复摸了摸沈在的头,你都不喜欢给我打电话了,还有爸爸妈妈,他们最近不太忙了,上回给我打电话还明着暗着让我提醒你,他们也有点想你。 沈在说好,有些懊恼自己忘了这些。 实际上,沈在和父母通电话时,身边通常都有沈复的陪伴。 沈方成和夏雪楠都不是很会聊天的人,他们长期浸泡在工作中,和同事、上司、合作伙伴,用官方的专业的语言交流,而忘记了怎么说一些体贴亲切的话。 沈在更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一通电话打下来,讲到的内容不多,时间却很长。 现在能自己和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吗?沈复问。 沈在顿了顿,沈复又酸酸地说:知道了,有你舒哥哥在。 舒云章正好端着水从厨房出来,沈在没有伸手去接,反而熟练地走到他身前,舒云章将水杯送到他嘴边,沈在倾了倾身子,两瓣嘴唇含了杯壁。 舒云章蹲下来,抬高杯子慢慢倾斜。 喝到最后水少了,沈在自己去握玻璃杯,碰到了舒云章的手,却没躲,眼睛往下看,挪到指尖的位置,拿紧了杯子。 舒云章站起来,在他旁边坐下。 沈复往沙发上靠了靠,很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舒云章,你看起来你是个好哥哥。 舒云章笑了笑。 沈复留在了舒云章家里,但这里只有两个房间。 三人站在沈在的房间门口,沈复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我都很久没和小在一起睡过了。 沈在听了,看了一眼舒云章,被舒云章拉了拉手指。 小在,你放心,哥睡觉踏实,肯定不会吵到你的,沈复坐在床边,按了按床垫,好软啊。 舒云章走上去拍开他的手,骂了一句:吹吧你。 舒云章给沈复找了新的洗漱用品,把沈复打发进了卫生间。 沈在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抱着小枕头玩,舒云章站在床边。 浴室里响起水声,沈在仰起头看着舒云章,舒云章没动,眼神很淡。 水声又停了,隔着门传来沈复刻意放大的声音:热的怎么开啊? 沈在从沙发上站起来,没穿鞋,光着脚往舒云章身上跳,被他一把抱住。 没热的。舒云章不耐烦地说。 其实是有的,但沈复话太多,该冻会儿冷静一下。 沈在圈着舒云章的脖子贴了他一会儿。 哥哥睡觉是不是很吵? 反正没我安静。舒云章的声音在他耳边,很小很小。 厕所的门把传来转动声,舒云章手一放开,沈在便落了地。 干嘛骗我,不是有热的吗?沈复抱怨着走出来,看到沈在侧着身子窝在沙发里,怔了一下,可以睡觉了。 第二天沈在醒得很晚,因为沈复睡觉的确很吵。 他醒来之后沈复已经走了,还在床头柜给他留了一张手写的便签,写的还是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哥哥说这样的话。 沈在有时候觉得沈复比自己还要多愁善感,又觉得自己的哥哥好可爱。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笔,在便签的最底下画了一个很小的笑脸。 舒云章在厨房里做饭,沈在走到他身后,侧着头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 醒了?是不是没怎么睡好? 锅里是沈在喜欢吃的煎蛋。 嗯。 一声鼻音。 今天什么课啊?舒云章问。 下午有,上次小组作业的那个课。说到这里,沈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李萌已经在群里说了下午要坐的位置。 煎蛋已经做好了,舒云章最后撒了一些盐,一个形状漂亮的蛋被放进精致的餐碟中。 你不上班吗?沈在问。 早上送沈复,又请假了,正好和昨天凑成一天整的。舒云章说。 哦。沈在懒懒地答应,拿走了那碟煎蛋。 舒云章坐在沈在对面,给他夹他爱吃的菜,沈在埋着头,好像很饿的样子,舒云章和他说话,他也不抬头看他。 实在是不太敢面对舒云章,因为沈在会想到昨晚没有分寸的自己。 吃完饭沈在帮着收拾桌子,将脏碟子放到水槽里。舒云章卷着衣袖在洗碗,手上全是泡沫。 袖子往下滑了一些,沈在本想伸手理一理,刚探了指尖又收回来。 头疼吗?舒云章问。 不疼。沈在说。 看来昨天没怎么醉。舒云章轻轻淡淡地说。 沈在怕了,手背在身后缠着手指,醉了。 下午舒云章送沈在去学校,车停在街边,舒云章半条手臂搭在车窗上。 几百米的路,他看着沈在走完了,可以再见地不见了。 30 楚浩广和陆简峰没有直接进教室,在门外等沈在来。 李萌选的位置很靠前,他们把最里面的座位留给了沈在。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沈在猜他的情况可能他们已经大概了解。 李萌性格外向,开朗大方,上台做汇报展示时一点不胆怯,沈在很佩服这样的勇气。 展示的结尾,老师忽然提了一个问题,说:你们组是怎么找到这么多人做问卷的? 李萌回答:这是我们组负责问卷的同学的功劳。 教室里很安静,沈在紧张到脚趾都在绒毛袜子里蜷缩起来,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血液倒流。他僵直地坐着,手攥成拳放在膝头。 楚浩广看他一眼,突然站起来说:老师,这是我们组的秘诀,不能说的。 全班都笑了,老师也没有继续追问。 直到下了课,沈在才从全身冰凉的状态里逐渐缓过来。 李萌对沈在不太了解,只是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她提议大家去聚餐庆祝一下,沈在说好。 走出教室,楚浩广在前面和李萌聊天,陆简峰问沈在:没事吧? 没有。 沈在给楚浩广发了谢谢,又对舒云章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舒云章只让他回家注意安全,没有多问他去哪里、为什么。 心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沈在走了一晚上的神。 楚浩广最后才和他说了他们的训练计划,语气小心翼翼。 沈在忽然意识到自己上次的行为让队友失去了安全感,很抱歉地快速答应,并且允诺会按时到达。 要走了,出了餐厅,李萌和他们说合作愉快。 她知道他们三个关系好,说自己先回学校了。 毕竟是女生,又是晚上,楚浩广叮嘱她到了寝室发个消息确认,又问沈在怎么走。 沈在说应该是打车吧,语气很沮丧。 楚浩广和陆简峰对视一眼,说好,我们等你上车再走。 三人站到路边,沈在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 这次出租车没有让他等很久,而且由于楚浩广和陆简峰的缘故,没有人再和沈在抢车。 沈在说了再见道了谢,坐在后座,思绪飞出去,收不回来了。 从一个关于从前的不太好的梦开始,后座里的所有事情很像一场将错就错。 沈在害怕将错就错。 舒云章唇角的触感他肖想已久,一闭眼那样的颤抖和甜蜜又升上心头。 沈在慌慌张张地咬着嘴唇,打开双眼看到街边逐渐亮起的灯。 从他的位置能很容易地从司机的后视镜中看到自己,但他不敢。 每次心里想什么,沈在脸上就会表现得很过火。 就像他抗拒和谁交流一样。 出租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沈在独自走在通向舒云章公寓的那段路上。 舒云章会不会已经在家里了? 在做什么? 会和从前一样关心他吗? 还是说一切都结束了。 沈在输入那串数字,门打开。 家里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前,轻薄的窗帘飘起,路上灯的光稀散地透进来一些。 黑暗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得沈在冰凉。 舒云章一字未说,消失了,这是从前绝不会有的事。 沈在担心起来,因为舒云章有可能出事了。 他关了门,灯都顾不上开,翻开通讯录想找人问。 随便谁都可以,什么尹绫苏卿卿,甚至周子来,只要有可能知道舒云章的消息。 但是沈在的通讯录空空荡荡,他这会儿又埋怨起自己的病来,只好先给沈复打电话。 电话通了,沈在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要命。 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沈复语气也开始紧张起来,他已经站起来开始找车钥匙,可是为了安抚沈在只能强装镇定。 哥哥晚上不见了。 这么说无法准确描述现在的情况,但沈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沈复一听,手上的动作慢下来,什么? 晚上他没回家,也没和我说去哪里了,会不会出事了?一边和沈复说,沈在一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对。 正在这时,一通不知名字的号码拨打进来,沈在匆忙地和沈复说有电话进来我先挂了。 声音是苏卿卿的,沈在一下就听出来了。 她先问了一声:是沈在吗? 嗯。沈在把手指放到嘴边,牙齿不安地轻轻碰着指节。 我说了你先别慌,舒云章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我告诉你地址,你自己过来可以吗? 苏卿卿话一说完,沈在懵了,一转身直往外跑。 电梯没有人用过,还停在这一层楼,沈在按了往下门就打开了。 是什么病啊?沈在靠着电梯壁,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苏卿卿那边传来哭闹的声音,她说了什么沈在没听清。 但舒云章会没事的。 急性肠胃炎。 电梯响了一声,一楼到了。 沈在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地上,一面听苏卿卿说地址,一面往外跑。 往常这边并不好遇到出租车,今晚却格外顺利。 沈在很快就上了车,司机清楚地听到了他要去的地方。街上行人和车都稀少,出租开得很快。 夜晚的医院大厅没有白日的拥挤,沈在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去到苏卿卿告诉他的楼层。 白色的长廊在电梯前铺陈开来,分明心底急切,脚下却似有千斤的重量。 沈在看着挂在门口的号码,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那间房。 牌子上写着舒云章的名字,笔记潦草。 他抬手敲了敲门,透过一小片玻璃看到卧床的人。 一个单人病房,只亮了盏小灯,输液管连着手,舒云章脸瘦了一圈儿,下巴长着青茬儿,侧影都那么憔悴。 苏卿卿不在。 沈在推门走进去,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病床边摆了一张椅子,沈在没有坐,只是站着。 舒云章闭眼的时候他见得不算少,总是在看不清楚的夜里或者迷糊的清晨。他总是给沈在一种无所不能的强大感,一旦脆弱下来沈在就接受不了了。 沈在埋下头,眼里很湿。 怎么了? 声音哑得几乎要消失,舒云章的手包住沈在攥起的小拳头,将人牵过来一些。 你醒着?沈在一说话就落豆子。 醒着。舒云章慢慢地将沈在松松握着的拳打开,沈在气了一下,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压了压。 好好放着。语气很冲。 舒云章笑了,但可能是还疼着,表情很浅。 沈在扁着嘴,弯腰伸手,气势汹汹地去碰舒云章的脸,一摸到又放软了,漂亮的眉挤着,心疼惨了。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舒云章的脸色尤其苍白,输着液,手背冰凉,着实吓到了沈在。 急性的,发烧、疼,直接打了120。舒云章盯着沈在,尽量说得很简单。 可惜这小孩没被他唬到,眼泪越蓄越多,偏过头抽了抽鼻子。 舒云章牵着沈在的小指头,拉了拉他的手,沈在不回身。 他只好又说:来让我抱抱。 沈在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转过来看了舒云章一会儿,才忍不住走上前抱着他的肩膀,也不忘了问:这样你疼吗? 不疼,舒云章按着他的肩膀,闭上眼,觉得自己一颗心也缓缓归了位,你来了我就不疼了。 还要多久才能好啊?沈在问,晚上我留下来陪你吧。 舒云章觉得他的小鼻音娇俏得要命,拒绝却很生硬,不好,你明天还要上课。 沈在抬着身子从他怀里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他。 分卷(20) 过会儿舒云章就低头了,改成了好,随你。 兵荒马乱的见面之后,舒云章才问他是怎么来的。 沈在说苏卿卿给他打了电话,这么一提才想到苏卿卿在哪。 舒云章让沈在递来了自己的电话,给她拨回去,说谢谢麻烦你了什么的,玩儿着沈在柔软的手。 沈在陪舒云章坐着聊天,手就没放开过,直到有护士进来拔针头,见了沈在问了句:亲属吗? 嗯,弟弟。 要拔针了,不得不松手。 感情真好。小护士感叹了一句。 哦。 弟弟啊。 沈在站起来让护士方便一些。 不就是弟弟吗? 不知道因为哪句话沈在和舒云章赌气了。 单人病房床很宽,沈在偏要带着被子去睡长沙发,可是舒云章舍不得,哄了好久,最后装自己很疼,还咳嗽。 沈在终于站起来,把他的被子扔到床上,躺在舒云章身边,提醒他:你是急性肠胃炎,不是感冒。 舒云章愣了一下,又笑了。 这回笑得太愉快,没注意,真疼得嘶一声,沈在又慌了,翻身过来问不要紧吧,跟舒云章到了死亡边缘似的。 舒云章好了一些,摸着他在自己肩膀处的头发。 以后拜托你照顾好自己。沈在抱住舒云章,强调,我今天真的很怕。 舒云章拍着他的背和他道歉,以后不会了。 他声音还是没什么力气,沈在催他赶紧睡了。 折腾一晚上,舒云章的确很累,怀里有沈在他安心多了,睡得很快。 沈在却醒着,因为不可避免去想如果苏卿卿打来的那通电话是告诉他舒云章出了很严重的事,他要怎么办。 原来沈在不能接受有关舒云章的一点意外,即使此刻他将舒云章守着,感受到他的心跳,也还是后怕。 怕得要看他大半个晚上才能睡着。 舒云章要在医院里住三天,沈在回家给他收拾了几样衣服,顺便也带了自己的。 他一下课就往医院跑,舒云章安慰说这下好了,可以当休假了,被沈在捂着嘴又说了一顿,眼泪汪汪地看他: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舒云章立刻认错,把人抱进怀里,说他照顾自己辛苦了,以后会好好照看身体。 其间沈在参与了一次运动会的训练,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表现得很积极,楚浩广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沈在很匆忙地拒绝了,要走的时候才想到他表达的语言太生硬,害怕会伤害和楚浩广的友情,又补充说:对不起,是我哥哥生病了。 提到沈在的哥哥,楚浩广立刻就明白了,说你去吧。 沈在尤其看重他哥哥,真是感情好。 舒云章出院那天,沈在去接他,提前叫了一辆出租。 他没做过这样的事情,还是让楚浩广帮忙的。 楚浩广很靠谱,等他们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出来,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舒云章说他做得很棒,但沈在解释说是让楚浩广帮的忙。 哦,他叫楚浩广。舒云章忽然说。 什么?沈在看他。 舒云章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说你那个同学。 为了让舒云章放心,沈在说了一句:他人很好。 嗯。舒云章应得不咸不淡。 回了家,舒云章做饭。 菜是早上沈在趁着没课出去买的,种类很齐全。沈在想着舒云章肠胃炎,在家里吃自己做的东西也很好,但没想到舒云章是想自己做,他本来还以为需要去学,菜谱都找了好多不一样的。 沈在让舒云章休息,舒云章说他已经没事了,好的要死,要死这个词又戳了沈在神经。 舒云章做着饭,沈在看手机,老师布置了几样作业,他把这些都加进自己的备忘录,才想起来还没和沈复说清楚,他该着急了。 急急忙忙打个电话过去,沈复语气听着还好。 哥哥,之前忙完了,舒云章肠胃炎住院了。 早知道了,等你想到我沈复又酸,我看你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哥了。 不是沈在被说得有点脸红,但其实沈复也没有说错。 他不太希望舒云章是他哥哥。 如果不是就好了,沈在想要他是男朋友呀。 借着这通电话,沈复又和沈在聊了几句,说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他。 沈在有点被吓到了,后面沈复说什么都没怎么回过神来。 舒云章叫他吃饭,他便和沈复说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31 舒云章没休息几天又去上班,这回沈在将他看得很严。 吃每一顿饭都要和他定时打卡,吃之前要拍照,吃了以后也要。 为了能成功过关,舒云章特地和张昊宇认真交代,导致公司这几天都怀疑总监交了女朋友。 一天天的,看得真紧,连张昊宇都搞定了。 舒云章不知道这些传言,苏卿卿倒是常常被人打听,什么也不说,只是笑,同事们更觉不对。 舒云章的作息肉眼可见地健康了起来。 每天沈在上早课,他也差不多时间起床,中午准时吃饭,是经过沈在核准的餐厅和搭配,晚上利用公司的内疚准时下班了几天,在家里给沈在做饭,再晚一点就处理工作,做完了还有时间便和沈在一起看个电影,或者下下棋。 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国际象棋了,舒云章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忙,再者上回沈在光是听个开头就能睡着,舒云章怎么还敢勉强他。 但这次是沈在主动的。 他从不知道哪里找到了那盘棋,抱着棋盘跑进舒云章书房,放在他的书桌上,人也坐进舒云章怀里,说:哥哥我们下棋吧。 你想下棋了?舒云章扔了笔,又问:你那笔记本呢? 什么笔记本? 上次用来记笔记的。 舒云章这么一说,沈在才想到。 可是那里面哪里有什么笔记,全是沈在快睡着的时候胡画的线条。 啊,不记得了。沈在耍赖。 舒云章想到那一次的场景,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也不说他,就是把讲过的又讲了一次。 沈在终于没有走神,这次笔记本上认认真真写了东西。 一晚上舒云章也没有讲得很多,大概觉得沈在会困。 最后他检查了一下沈在的笔记,看到他娟秀小巧的字迹。 再给你讲一次就可以陪我下棋了。舒云章一边说一边收拾棋盘。 沈在看着,在学要怎么放棋子。 等一盘棋又变回了没打开过的样子,沈在抱着棋盘咚咚咚又跑走了,舒云章还没来得及提醒他要穿好鞋子。 在家里的时候,沈在总是风风火火,和他刚来时什么都不敢碰的样子差距甚远。 舒云章有时会想,自己应当还算合格吧,至少沈在在他这里,已经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人了。 舒云章好的差不多了,学校的运动会也要开始了。 他们一共也才训练了三次,别的时间都是沈在自己砸加练。 他跑的是最后一道。 那个从前他根本不敢站上去的位置,如今已经能在和队友的训练中有些帮助了。 集体项目在运动会的最后一天,但沈在的紧张始于很早之前。 他想将这件事作为一个惊喜,因此一直没有和舒云章透露,只是在开幕式当天早晨,跑进舒云章的卫生间刷牙。 沈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有一个小的洗漱室,虽然有时他会和舒云章一起睡,但东西还留在自己的房间里,早上节省时间,两人也会分开洗漱。 沈在叼着牙刷进来,嘴边还有即将要滑下来的泡沫,舒云章侧身让他,他便俯身喝了口水吐掉了。 昨晚没睡好,清晨时沈在眼眶很红,脸上水珠零散。 他从镜子里看舒云章,说:哥哥,我们今天运动会。 舒云章本来想逗他,这么一听却愣了。 运动会的时间安排可能和平时不同,舒云章以为他要来公司。 我可能会回家比较晚。 他还想用晚上的时间练习一会儿。 你们晚上也有项目吗?舒云章问。 没有,沈在紧张了一下,但是白天耽误了点时间,有科目要期中考试了。 舒云章相信了,说:好,需要我来接你吗? 沈在想了想,说:要。 等你吃饭吗?舒云章抓了抓沈在有些乱的头发。 要。沈在往他身上倒了倒。 操场上人很多,每个人都需要到班级里签到。 沈在找到了他们班级所在的位置,曹涛高,沈在远远就看到他,连同站在他身边的楚浩广和陆简峰。 签了到,楚浩广说今天不训练,放松就好了,沈在觉得他看出自己有些紧张。 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沈在长久地出神,直到陆简峰碰了碰他的肩膀,指了个方向。 一个棚子撑了起来,楚浩广站在棚里对他招手。 原来一上午快要过去了,而在这个南方城市的冬天,久违地出现了灿烂的阳光。 沈在跟着走过去,坐在楚浩广身边,眼前黑了黑,才觉得被晒得有些晕。 你是不是要去检录了?楚浩广问陆简峰。 陆简峰简单地嗯了一声,便站起来脱衣服。 楚浩广接了他沉重的外套递给沈在,说:我陪他检录,衣服麻烦你拿一下,要是你有事就放旁边就好了。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接过一件衣服。 等楚浩广和陆简峰走了,沈在还未反应过来。 朋友才会这么做的吧? 沈在在心里反复确认。 因为他在学校里看到过很多次,能帮别人拿衣服,至少说明他们关系还不错。 原来他已经有朋友了。 朋友才会关心他的情绪,会做什么都叫上他,会担心他在太阳下晒得难受,会让他帮自己小小的忙。 沈在沉浸在惊喜之中。 突然发现的事情让沈在开心,陆简峰回来之后他还站起来为他们打开了两瓶水。 楚浩广说谢谢,沈在将衣服还给陆简峰,看他穿时忍不住问:我们是我们是朋友吗? 陆简峰的动作顿住了,楚浩广也一副迷茫的样子,沈在顿时觉得有些难堪。 沈在表情显然,楚浩广很快抓住他的手臂,扬着笑脸说:当然,早就是了。 晚上舒云章去接他,沈在提前发了微信。 他用了比之前多很多的时间训练,因为忍不住很兴奋。 额头上的汗珠才擦干净,但身上还很热,沈在上车时犹豫了几秒,拉开了后座的门。 舒云章去拉安全带的手停了,半侧脸问:为什么不坐前面? 沈在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的。 过来。舒云章用了稍显强硬的语气。 沈在低低哦了一声,才慢悠悠地挪下车,刚打开副驾驶就被躬身过来的舒云章抓着手腕拉了上去。 安全带。舒云章一边说他一边给自己系。 车发燃了,暖气跟着升起来,沈在热得发慌,又害怕舒云章生气,偷偷瞟他脸色。 一个红灯,车子短暂地停下来,舒云章没憋住笑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望着前面的路。 在干嘛呢?看一路了都,没见过啊? 沈在摇头,舒云章才看向他,抽了几张车里的纸敷在他脸上。 晚上去操场了?跑这么热。 沈在抬手按住纸巾,想他原来注意到了。 嗯。 大概是沈在也参加了什么项目,但没有说。 对舒云章而言,这种小孩子心思其实还挺好猜的。 但他不戳破,不问,不让沈在又为难要怎么编点东西出来好让他相信。 话题变成了今天各自的三餐,沈在只有在这时才话多一些,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查看前几天舒云章的菜单,又说他明天应该吃些什么。 舒云章由着他,只是浅浅地笑。 晚上沈在睡得很早,一天下来他有些累了。 但他又为明天感到紧张,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今天操场上发号的枪声。 短促清晰的一下又一下。 实在睡不着,沈在抱着自己的枕头跑到舒云章的房间门口。 路过起居室时看了眼时间,这个点舒云章应该已经躺在床上了。 敲了敲门,舒云章应了一声,沈在便走了进去。 开着落地灯,舒云章躺在床头,靠着抱枕在看平板。 睡不着吗?舒云章放了平板朝沈在伸手。 沈在小跑着过去,枕头丢上床,掌心已经被握着了,人一卷就进了舒云章怀里。 嗯。沈在闭上眼。 要关灯吗?舒云章问。 落地灯的光对于沈在来说太亮了,平时他也只有自己住一间房时才会开一盏小灯。 沈在说要,舒云章便松开他的手去关了灯,房间里黑下来。 安静了一会儿,舒云章以为沈在快睡着了,又听到他小声地叫:哥哥。 怎么了?舒云章为他掖了掖被子。 沈在想到了一个他忘记要问的问题,心脏一声一声跳起来。 那天那天和你的同学一起吃饭,我出去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舒云章没有马上说话,但握着沈在的手还在缓缓捏着。 沈在怕自己说错话了。 要是 没什么,舒云章声音沉了些,以前他都说过的。 并不难以猜测,沈在都能看得出来。 周子来见到他时的失落和惊讶,以及离开时的不挽留,同学们开的玩笑话,都指向一个很明晰的真相。 无非是周子来又讲述了一遍他的爱情,而舒云章一如既往地冷漠。 分卷(21) 舒云章知道沈在能猜到,所以话只说到这里。 为什么拒绝他呢?沈在问。 他不知道舒云章会不会回答,甚至觉得他可能会生气。 但这个问题对沈在诱.惑太大。 一定需要一个为什么吗?舒云章将沈在搂紧了一些,半晌又说,他是我的大学室友。 沈在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了。 啊然后呢?沈在抬了抬头,勉强能看到舒云章的轮廓。 没有然后了,舒云章笑了一声,这么八卦啊? 沈在觉得舒云章好像不是很在意,有点失望,但是不再问了。 睡吧宝贝。舒云章低了低头,下巴在沈在的头发上轻轻摩擦。 舒云章闭上眼,大约都快睡着了,才听到沈在好小的一声:哦 滚烫的脸颊贴上胸膛,沈在抱紧了舒云章的腰。 刚才舒云章叫他 宝贝啊。 第29章要犯规就一起。 比赛是上午的最后一个项目。 沈在醒的时候舒云章已经在浴室了,水声稀里哗啦的。 他弓着身子坐在床上醒神,先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天气。 今天依然很晴朗,太阳的标志在中午的时候整个显示了出来。 沈在下了床,在舒云章的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 因为常留下来睡的缘故,他的很多衣服也在舒云章这边。 衣柜敞着,门格挡了浴室到房间的视线,沈在放心地脱了上衣,探进衣柜里拿衣服。 门锁响了一声,沈在专注着找衣服,没有听到。 今天要穿方便脱了跑步的,他一边翻一边想自己有什么能穿的。 忽然后背一热,一件大衣披了上来。 沈在回头看,衣服又往下滑了一截,肩膀露出来。 舒云章抬手拉了拉衣服,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肩头。 舒云章早上最爱用冷水,冬天尽管房间里开着暖气,沈在还是只能用热的。 有次跟着他试过,只是洗了个脸,沈在都觉得自己快被冻裂了。 穿好衣服。 早晨声音微哑,舒云章很短暂地靠近几秒,身上像被寒气裹住似的,须后水的柑橘味清清淡淡。 房间门响了一声,沈在眨了眨眼,跌坐在地板上。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 妈呀,跳得好厉害。 早上舒云章做了早餐。 以往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今天却格外丰盛。 除了一碗面之外还有几种面包,煎鸡蛋和牛奶也都摆在桌上。 沈在很饱,一碗番茄鸡蛋拌面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舒云章抽纸给他擦嘴,问他喜欢吗,沈在点点头,用他那亮亮的眼睛看着舒云章,说好喜欢。 舒云章送沈在去了学校,他到的不算很早,楚浩广、曹涛和谭子阳都到了,还有陪楚浩广一起过来的陆简峰。 楚浩广还是担心沈在太紧张,一直和他聊些有的没的,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被陆简峰看了很多眼。 早上吃东西没?曹涛问沈在。 吃了。沈在想到那碗面,差点舔了嘴唇。 那就好,我们是最后一个项目,怕你饿了,楚浩广说,今天早上我和陆简峰一起都吃了好多。 你那是吃得太多了。陆简峰喝了口水,被楚浩广不服气地拍了拍肩膀。 说什么呢你,我那就是正常食量。 陆简峰很难得地提了提嘴角笑了下。 你们一个寝室?谭子阳忽然问。 是。楚浩广说。 几个人在棚子里坐了一个早上,检录之前他们站起来做了做热身运动,沈在看着眼前的红色跑道出神。 谭子阳走上来说:别想了。 开始检录,沈在背上最后一块号码牌,大家一起说了句加油。 他跟随老师走到最后一棒的位置,是在中间的跑道上。 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也不太理解到底为什么,沈在站在了这里。 看台离跑道很近,只要一偏头就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 沈在长长地呼吸了几口。 起点的位置扬起一把小红旗,枪声穿刺。 沈在侧身向后看,楚浩广的身影成为很小的一个点。 很快几个黑影参差不齐地冲上来,楚浩广是第四个出发的。 观众的呼声逐渐大了起来,但沈在耳边只有风声,楚浩广超越了一个人,以第三名的成绩朝他飞奔过来。 沈在往前伸手,一半红一半白的接力棒被重重地拍进手掌,他抬脚往终点跑。 其实早就看不见终点在哪里,心里只装得下跑这么一个字。 也顾不上看旁边的对手,风迎面扑来,像将沈在包裹一般。 沈在觉得自己跑了很久,进入一个铺满红色跑道的世界。 没有围观加油的人,没有队友,没有接力棒,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地面都是白色,而呼吸声急促清晰,充斥脑海。 直到力气用得很干净,小腿一软,膝盖在砾石质感的跑道上擦出一道痕迹,火辣的灼烧感攀上全身。 沈在! 沈在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身,看到自己已经跑过终点线很远了。 楚浩广表情惊慌,拉着他的手臂蹲下来去看他膝盖上的伤。 疼痛没有缓解,但沈在不怎么在意,他借力慢慢站起来,低头说:没关系的。 可惜楚浩广不听,又一直是个夸张的主儿,他站起来之朝远方的陆简峰招手,大喊:小可爱受伤了! 观众还没走光,听楚浩广这么一声,三个两个转过来看得沈在不太好意思,往楚浩广身后站了一些。 陆简峰很快也来了,看了一眼沈在的伤口,说:先去医务室吧。 好。楚浩广说完,握上沈在的手臂要带他过去。 沈在拉了一下楚浩广,问他:我们我们是第几名啊? 啊?楚浩广很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沈在摇头。 楚浩广叹了口气,沈在心提了起来。 你也没有很厉害,就是最后超过了那么两三个人,拿了个第一而已。 沈在愣在原地。 走了,先去治治腿,楚浩广拉他,拉不动,笑说,怎么了还傻了? 沈在挡了挡他的手,不知是盯着脚下的地还是盯着腿上的伤,过了两三秒蹲下来哭了。 曹涛和谭子阳也从各自的位置走到这边,还没说话,四人便相视几眼。 曹涛不出声地问:怎么了? 陆简峰耸了下肩,楚浩广走上去抱了抱沈在。 好了啊小可爱。 中午忽然热了起来,医务室暖气太大,沈在居然觉得有些热。 陆简峰把他的外套带过来,沈在只是披在肩上。 医生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口,把要用的药给了沈在,让他记得要每天换,否则就会留疤。 腿上的伤被一层纱布盖了,沈在的眼圈倒还红着。 他那一哭也不算非常莫名,但回过劲儿来,沈在又觉得特别难堪。 等会儿先送你回家吧,下午没什么事了。楚浩广说。 原本他们打算好参加完比赛就一起出去聚餐的,但沈在显然需要一点时间。 好。沈在说。 他想的是自己回去,好练习一下走路的姿势,回家避免被舒云章发现。 在医务室休息了一会儿,要走时沈在扶着床头的铁架往上撑,受伤的那条腿着地,膝盖一直就疼得烧起来。 咬了咬牙,沈在忍住了,扶着墙壁站好。 他不想给他们惹麻烦。 你可以吗?楚浩广疑惑地问,语气不太相信。 因为沈在脸色发白,独独嘴唇那圈被咬得发红,怎么看都不像还好的样子。 没事。沈在低头看了一眼膝盖。 好在今天为了比赛,沈在穿了宽松的裤子,刚好能套下几层纱布。 又尝试了几步,沈在有意放轻落地的力量,勉强能有正常走路的样子。 陆简峰抱着手站在一边,待沈在要走到门口了,忽然说:还是我们送你回去。 沈在停下脚步,扶着门框叹了口气,问:我看起来还好吗? 楚浩广一下就想到了沈在的哥哥,一副看透很多的样子,点着脑袋说:要骗你哥,我感觉还是有点难度。 他提到舒云章,沈在顿了会儿。 楚浩广看出沈在的疑问,解释说:就是觉得你很在乎你哥。 他偏头去和陆简峰讨论要怎么帮沈在伪装的事情,沈在才低下头红了脸。 学校外的长街上,楚浩广和陆简峰一左一右站在沈在身边,先等他走几步,又小跑着追上去。 等到那条街走了十几家店铺,沈在总算有点样子了。 平时这么熟练的事,要重新学习原来也很困难。 差不多了我觉得。楚浩广认真点评了一番沈在的演技,说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坐车吧。沈在说。 三人很快就上了出租,沈在坐在后座正中间,司机在极快的速度下拐弯,身子偏移出很大的弧度,沈在的头顶碰到了楚浩广的肩膀,又迅速移开。 重新驶回直路后,沈在打开手机,看到已经过了舒云章该吃饭的时间。 微信上正好多了几个红点,一打开果然是舒云章。 他说今天要请几个客户吃饭,问沈在有没有吃饭,没有下文了。 大概是又忙了起来。 沈在回道:马上就去吃。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为了让沈在下车,楚浩广先从后座出来。 扶正了沈在的身子,楚浩广打算要走,还没坐进去便听到沈在问:中午一起吃饭吧。 楚浩广还愣着,人已经又站了出来。 好啊。 楚浩广弯身回去叫陆简峰出来。 在不远的另一条街上有很多餐馆,因为附近的公寓价格很高,因此餐馆也很精致。 沈在问他们想吃什么,楚浩广指了一家粥铺。 你伤口。他提醒道。 沈在被感动,像心口绽放一朵花。 他们选了一个靠门的位置,很快点了几样菜,楚浩广和陆简峰聊了一些平常学校里的事情,还拌了几句嘴。 沈在默默听着,没有觉得无所适从。 几份粥先被端上来,沈在盛了自己比较喜欢的,拿瓷勺子舀了吹,尝了一口以后吃得很快。 沈在总是很珍惜食物,虽然可能有些慢,但会把东西吃得很干净。 吃东西的时候聊得少了,沈在食量不大,吃好以后擦了嘴,手撑在条凳上看着他们。 这几个客户是舒云章的老熟人,私下和他的关系一直比较好。 昨晚他们喝酒应酬熬夜了,客户说中午想喝粥,舒云章恰好想到家附近有一家新的餐厅。 他们来的比较早,选了隔间,但客户聊得比较多,花了很长的时间。 要走时舒云章跟在客户身后,看到的就是沈在慢慢眨眼,出神地盯着不知是桌子还是地板的模样。 他的手指搭着茶杯的沿,等舒云章走到面前,沈在都没有察觉。 倒是他的那个同学抬了头,舒云章见过的。 在这儿吃饭啊。舒云章一只手放在沈在的肩膀上,没有用多少力。 沈在好像被吓到一般轻抖,舒云章不动声色地松了手。 来了来了,要开始装了。 楚浩广对沈在投去同情的眼神。 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舒云章笑了笑,看了一眼楚浩广。 好的,哥哥再见啊。楚浩广心想躲过一劫,目送舒云章出了门,回头正想和沈在庆祝,却被沈在躲了眼神。 吃饭吧你。陆简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大家吃好了饭,沈在去结了账,楚浩广和陆简峰说他们可以自己走,但是要先送沈在回家。 舒云章走在他们前面,沈在以为他已经离开了,轻轻放抬受伤的腿。 谁知道舒云章没走。 陆简峰推开门,沈在便看到他站在餐厅檐下,斜靠着砖墙,叼了根没点燃的烟。 谢谢你们送他回来。舒云章侧过脸去看沈在,看到沈在双颊发烫埋下头。 那我们先走了。楚浩广推了推陆简峰的手臂,陆简峰便说了句再见。 乖乖,舒云章走上来,有些用力地揉了揉沈在的头发,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怎么了? 沈在抬眼看他,从双目移到唇,食指和中指夹住那根烟。 舒云章松了唇,烟便落到沈在手里。 你这个月抽过了吧?沈在问。 是吗?什么时候啊?舒云章语气随意,脸上带笑分明是要耍赖。 沈在把烟头放进自己的两片唇中,朝舒云章扬了扬下巴。 波光流转,片刻,舒云章掏出了他的打火机,火苗一蹿,烟便燃烧起来,化成红唇中吐出的一口白雾。 沈在拿开了烟。 你也抽过了,舒云章哑声,把烟又从沈在手中接过,要犯规就一起。 看到烟头被舒云章含上的那一瞬间,沈在眼光颤动,装的挑逗和淡然分崩离析。 第30章心里难受了一下,沈在将脸贴住他 最后连半根都没抽到,舒云章灭了烟,回了次餐厅扔掉烟头,跟沈在说:回家了。 你不上班吗?沈在问他。 和舒云章一起过来的人似乎已经先走了。 要,舒云章应了一声,在沈在面前蹲下,先送你回去,上来。 什什么?沈在懵了一瞬。 分卷(22) 舒云章又说一次:你腿不能走,背你回去,上来。 我可以欸! 沈在没说完话,因为舒云章懒得听他说自己没事没事,后退一步便圈住他的双腿把人背了起来。 舒云章一起身,沈在就跟着往前倾身子,双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肩膀,两只膝盖放在舒云章腰的位置,感觉到腿下属于他的坚硬肌肉。 心里难受了一下,沈在将脸贴住他的肩。 这样会碰到伤口吗?舒云章偏头问,额头撞到沈在的鼻梁,疼得他嘶了一声。 舒云章笑了下,温热的气息和沈在的鼻尖只有分毫的距离。 没事吧? 沈在不敢摇头,眼睫缓缓抬起来,碰了碰舒云章的额头:嗯。 那走了。 虽然沈在很轻,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舒云章背起他,还是走得很稳。 他云淡风轻,沈在却紧张。 舒云章的工作要求他常年盯着电脑,腰应该常常不舒服。 你累了吗? 沈在问了两次之后舒云章也还算耐心,说:不会,你待好。 沈在就不敢动。 第三次第四次,舒云章被问笑了。 两人进了电梯,舒云章要同沈在证明。 抓紧点。舒云章说,沈在以为他撑不住了,便收紧了手臂。 原本托着沈在大腿的手松开,沈在惊得呼出声,又在下一秒被握住腰,他听得舒云章笑得开心,气鼓鼓地问:干什么啊? 舒云章还是说:抓紧点。 这次完全松开了他,舒云章往前俯身,双手交换,手臂上青.筋鼓起,肩膀上肌肉发.硬,将沈在从身后抱到身前。 沈在还勾着他脖子,这会儿被抱着,比舒云章微微高出一些。 我真不累。舒云章一说话,嘴唇正好在他锁骨的位置,衣领最薄的那一片底下,沈在大概已经肌肤发红了。 哦沈在羞了,就往他怀里躲。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中途没有人再上来。 舒云章在门边将沈在放下,输了密码开门,待沈在弯下腰来换鞋,舒云章说他:胆子太小了。 好像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沈在扁了扁嘴,弯着膝盖站直身子。 以前好像没有人这么背过我。 舒云章怔了怔,沈在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受。 但沈在不想让他难受,于是上前一步抱了抱他,拍拍他的后背,跟哄孩子一样。 不是要上班吗? 舒云章扶额,是。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回来给你做菜。 沈在站在门口看舒云章走了。 最后一眼有关舒云章的背影,他想到刚才那一路,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他好像拥有了最安全的地方。 大约每个孩子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在父亲或者哥哥的脊背上,想要摸到更高的天空。 但这种幻想是无关沈在的。 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仿佛还留有舒云章脖颈的温度。 中午沈在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快到晚餐时间了。 他打开手机看到很多条楚浩广的消息,原来是下午举行了颁奖仪式,曹涛代表他们领了奖杯。 楚浩广拍了很多张照片,奖杯只有一个,但奖牌有四块,其中一块是属于沈在的。 不知道材质是什么,但在灯光下的确闪闪发光,耀眼得紧。 沈在放大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 房间的隔音不太好,大概之前舒云章是想自己住,因此没有在隔音上花多少工夫。 沈在原以为舒云章还会晚些才回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恍惚中忘记了自己的膝盖还伤着,脚一落地就疼到了。 又缓了会儿他才一瘸一拐地打开门,舒云章在书房里打电话,没有关上门。 沈在慢慢走过去,看到他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听得很认真,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只听到一些简单的应答的词,大概对方说得比较多。 沈在走到舒云章身边,他才偏了偏头,手臂横在沈在肩膀上。 双手撑着书桌一用力,沈在坐在木质桌子的边缘,两条笔直的小腿吊着,没等舒云章打完这通电话就甩丢了拖鞋。 鞋子好好穿。舒云章早就想说了。 他讲完电话,手机就扔在书桌上,回身来捞沈在的膝弯,抱着他去了餐厅。 晚餐很清淡,但只要是舒云章做的,沈在都会爱吃。 结束以后舒云章去洗碗,沈在就陪在他旁边,听水声哗啦哗啦的,还冒着热气。 舒云章没让他出去坐着,应该是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沈在盯着水柱下舒云章的手,修长的手指沾着泡沫,在水流之中穿梭,掌心和指节都被烫得粉红。 大概半小时之后,舒云章关了水,和他说:量表的结果出来了,刚才和医生沟通过,下个星期我带你去做一次心理咨询。 说的应该是书房的那通电话。 还需要吃药吗?沈在问。 目前不需要,舒云章客观地说,你在慢慢好了。 他知道曾经沈在需要吃很多颜色各异的药片,但可能不知道,因为那些药,沈在曾经很多次想要放弃。 舒云章的眼神和语气都有让人安心的成分,沈在又轻易被他说服。 先去洗个澡吧,洗完给你换药。舒云章拍了拍沈在的腰。 沈在看了眼自己的膝盖,说好,往外走了几步,又听舒云章问:自己可以吗? 一时间很多不太良好的画面划过沈在脑海,他扶着墙,都不回头,就急急地说:可以的! 去房间里等我一会儿。舒云章说完,又进了厨房。 沈在不清楚自己要等的是什么,坐在床边不□□定。 舒云章来得很快,手里多了东西,走近了,沈在才看清是一卷保鲜膜。 舒云章没有先做解释,单膝跪下来卷起沈在的家居裤。 裤子是柔软的棉质,卷上去就松下来,沈在伸手帮舒云章按住。 他撕了一些膜盖在沈在受伤的膝盖上。 缠绕了两三圈的样子,舒云章将保鲜膜扯断,看起来好像一点不费力气。 应该可以了。 被保鲜膜包住的地方很闷,沈在不太习惯,舒云章扶着他进了浴室,看浴缸接满了水才出去。 对于他现在的情况,泡澡的确要方便得多,但沈在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洗好了。 舒云章在他的房间等他,中午沈在提回来的药袋被打开,纱布、药膏和棉签被分开放在小桌子上。 沈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将受伤的腿抬起来踩在边缘,沙发柔软地微微凹陷下去,沈在只好用了点力,脚背微拱,脚趾蜷缩起来攥着布料。 他摸着那圈保鲜膜,在膝弯找到了开口,手伸得很长,一圈一圈绕开来。 里面的纱布已经不怎么紧了,松松敞着口,透进空气,让沈在觉得舒服了许多。 舒云章走过来帮他取纱布,一只手按在旁边的皮肤上,另一只手用很小的力。 有一些伤口的部分和纱布粘在一起,要撕开有些疼。 沈在不出声,但身体反应无法控制,疼到了就会往回缩。 舒云章会很快地握住他的小腿,说:我再轻一点。 其实已经很轻了,取一块纱布竟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 完全是沈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可舒云章将他养得十分娇气。 伤口上敷了些淡黄色的药粉,和血迹交错,让人有点难受,但舒云章看了有一会儿,才用棉签蘸了新的药粉往上抹。 他实在小心翼翼,沈在只好说:我不疼的。 舒云章才快了一些。 沈在以为舒云章没有什么处理伤口的经验,但他把纱布包得又稳又好看。 没等他问,舒云章便主动说:以前喜欢打球,经常受伤,尤其膝盖。 给你哥都包过很多次。他最喜欢上蹿下跳了。 沈在想象沈复在球场上的样子便笑了。 腿伤还没好的这几天,舒云章送沈在上课。 天气又冷了一些,纱布包着,沈在穿裤子很不方便,有时候要在被子里折腾很久。 舒云章来叫他吃早餐,见沈在脸都忙红了,走过去说要帮他,沈在听完就缩到床角。 舒云章失笑,不看你,过来。 沈在应了好吧,但还是不动,舒云章只好单腿跪上床,手在被子下找到沈在的脚踝往外拉,到床边就停下,把被子堆在沈在的腿根。 两条腿曲着露出来,皮肤的温度比舒云章的手高很多。 为了好穿裤子,这几天沈在都选了加绒厚裤子,免去了再穿一层秋裤的麻烦。 舒云章拿了一条裤管,将裤腿卷到膝盖的位置,握着沈在的脚踝往里放。 厚实的绒毛擦着沈在的皮肤往上攀,舒云章的手指时不时碰到沈在的小腿,又不经意地离开,像带了一簇簇火苗。 沈在不敢动,双手在后撑着床。 到了膝盖的位置,舒云章拉大裤管,将那一块纱布一起包进去,自己的膝盖往床里陷,连带着沈在也动了,身体像在一艘摇晃的小船上。 裤子经过了膝盖,舒云章放松了些,谁知布料还是碰到了伤口,痒意大过疼痛,沈在头一仰,嘴里嘤.咛出声。 啊 两人都愣住了,沈在脸颊涨红,扯着被子盖到鼻头的位置,闭眼埋头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舒云章说:可以了。 床弹起来,舒云章走了。 送沈在去上课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下车时沈在和舒云章道别,又装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只是穿一条裤子。 沈复也可以这样做。 沈在安慰自己,但又想到那时心脏狂跳的感觉,走在路上都觉得空气灼热。 舒云章舒云章舒云章。 运动会之后还有一个班会,主要就是总结运动会取得的成绩。 沈在不能面对很多人投来的目光,因此拿腿找了个理由,曹涛还想再劝劝,被谭子阳抢了话,说:不能来就算了。 曹涛觉得谭子阳语气不善,还想说他几句,楚浩广就拖着他走了。 谭子阳问沈在:腿还好吧? 沈在点了头,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其实谭子阳只是嘴很毒,却帮沈在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班会结束后楚浩广帮沈在带回了他的奖牌,还在他身上挂了一会儿,给他拍了一张不露脸的上半身照。 沈在发给舒云章,舒云章说:成绩这么好? 他有些惊讶,沈在就很开心,久违地觉得骄傲。 陆简峰还站在旁边,沈在刚想问他怎么不和楚浩广一起走,楚浩广就从走廊那头跑回来了,好像很兴奋一样和他们挥了挥手。 沈在看陆简峰笑了一下,又很快低下头。 刚才又有人找我要你微信。楚浩广对陆简峰说。 哦,陆简峰看着手机,不抬头,好像很不在意一样,你给了吗? 当然没有,楚浩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要问问你的意思吗?你到底有没有理想型啊? 陆简峰有一会儿没说话,楚浩广又要把话题拉到别处去了,他才说:没有。 楚浩广叹了口气。 沈在抓紧了手,忽然问:你们追过人吗? 啊? 这种问题从沈在口中听到,楚浩广实在觉得有些惊奇。 怎么了? 就是沈在真的不太好意思,声音越来越小,要怎么才能看得出来别人 楚浩广没听清楚,问是什么,沈在又不说了。 第31章我在等你长大。 沈在的腿在去见心理医生之前已经好了不少。 当天早晨沈在肉眼可见地不安,连舒云章很多次的怀抱都忽略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模糊地回忆起医生的外貌和说话的语调,开始感到不适和害怕。 沈在让人很好读懂,可惜舒云章并不算很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牵着他,做一些不大过火的亲密举动。 又到了医院。 不过这次的房间被精致装饰过,不再是纯白的冰冷。 好给来治疗的患者减少一些心理负担。 沈在是这么认为的。 医生用果汁接待了他们,沈在选的是西瓜,但这个季节西瓜长得不好,连汁水都不太甜。 沈在的椅子和舒云章的紧紧靠在一起,在桌子下面,沈在的手被握着,两人的大腿也紧紧贴合。 好像一对在见家长的新人,而这位家长大概率还是不同意的那种。 沈在忽然就笑了。 很突兀,但医生仍然温和地看他。 他们已经用了一些时间聊沈在的近况,医生终于问:我们可以单独说说话吗? 沈在神情凝滞,而舒云章并没有松开他的手。 片刻后,沈在说:好。 手竟是沈在主动放开的。 舒云章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他。 第一次咨询用的时间不长,只有四十分钟,沈在的一节课。 从前沈在等舒云章的时候比较多。 等他下班,等他吃饭,等他工作完成一起睡觉。 沈在在公司楼下等,在学校图书馆里等,躺在床上,手里抱着一本因为困倦而读不下去的书,也在等。 这里的人将舒云章照顾得很好,问他想喝什么,有没有要吃的,但他没什么心思。 原来等待是一件艰难且煎熬的事。沈在不擅长主动,却把不需要主动的事情做得很好。 沈复就是在这时候知道沈在腿受了伤。 拿到奖牌之后,沈在带回家给舒云章看,一只手拎着奖牌的两条带子递到舒云章面前,忐忑又骄傲。 舒云章拍了几张照片,问他:你要给沈复看看吗? 分卷(23) 沈在很快点头,应当是早就想好了。 舒云章直接将手机递给他,就用我的发吧。 因为觉得手机算很隐私的东西,沈在犹豫了一下,但舒云章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低头打开微信拿给沈在。 和沈复的聊天在界面上看不到记录,沈在这才安心一些。 两人站在阳台上,舒云章揽着他的肩膀,在沈在侧后方的位置,和他一起看着屏幕。 他发了几张舒云章刚刚拍的图,在聊天框里打字:哥哥,我是沈在。 要发的时候被舒云章拦住了,揽他的手微微抬了抬沈在的下巴。 你觉得你哥能看出来吗? 沈在认真想了想,应该可以。 那我们试试。舒云章一边说,一边从后抱着沈在,手臂圈住他,删干净了那句话。 舒云章做得自然,沈在却心虚。 很快,沈复回了。 他说:这是小在拿到的? 舒云章松了手,扶着沈在的肩头和他一起看。 沈在说:是。 沈复又没动静了。 接着沈在的手机响了一声,舒云章和沈在对视一眼。 沈在一打开,果然是沈复发来了消息。 沈复:弟弟,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舒云章没忍住笑了,说:你哥就这样,想问都不好意思直接的。 那我怎么回啊?沈在问。 想说什么都可以。舒云章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好让沈在方便打字。 沈在说:挺好的,交到了新朋友。 沈复好像有点生气沈在没有马上告诉他赢了比赛的事,只说:哦。 舒云章的手机又亮了亮屏幕,没想到沈复来问他:你说为什么小在不马上告诉我这件事? 舒云章笑着给沈在看,又让他回。 沈在接了手机,歪着头想。 上午阳光和舒服,照得他眼皮轻薄如羽翼。 不知想到什么,沈在忽而笑了,舒云章抬手托着他的侧脸,大拇指微微摩挲。 沈在垂下眼眸不敢去看。 那天沈复等了很久,才看到舒云章回他:应该正在想怎么说。 沈复以为舒云章去问了沈在,才会在收到这条消息后马上看到沈在和他说:哥哥,我去参加了一个团体项目,我们是第一名。 但是沈在没有把膝盖受伤的事情告诉沈复,他问舒云章要不要说,舒云章认为他可以自己决定。 沈复的高兴从屏幕里也特别能感受到,所以沈在说他不想让哥哥知道了,舒云章尊重了他的选择。 沈复知道舒云章带沈在去做心理咨询的时间,先在微信里问他能不能接电话。 舒云章去了走廊,给沈复打过去。 沈复第一句话语气就不是太好,小在腿受伤了? 不管他是怎么知道,舒云章都不会再瞒下去,是,到终点摔的,差不多好了。 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小在自己选的。 沈复冷静了一些,好吧,没什么大问题就行。 接着舒云章和沈复聊了一些关于心理咨询的事情,沈复又想到刚开始带沈在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 沈在好像活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是透明的。 他的眼神总是很呆,木木地看着一个方向,能被沈复随意地带走,但却要沈复说很多话才能回应一两句。 医生的结论是,如此严重的回避型人格,和周围环境的否定性评价有关。 简言之,沈在被排斥得太多,得不到认可。 沈复和舒云章讲了些以前的事情,舒云章都有印象。 沈在刚刚回来的时候,舒云章还在国外,只见过他几张照片。 蒙住那双眼睛,小孩儿长得太好,就是瘦。 舒云章只看了一眼,沈在的眼神太空洞,像什么东西都缺到心里去了,尖瘦的下巴连着被骨条撑出来的脖颈线条,让舒云章想到很多空缺。 盖屏幕用的力气太大,那次舒云章平板的一角碎开来。 你不是常常念吗?见到了,和你想的差距大吗?沈复苦笑着问。 舒云章不说话了,他以前总是喜欢发呆,沈复想知道他怎么了,问过很多遍,舒云章只回答过一次。 我在想,那天舒云章喝醉了,大拇指和中指拎着一罐酒,声音懒懒散散,却带着沉重的哀伤,我的小弟弟,你长什么样子啊? 沈在五岁时走丢,十六岁才被找到。 有时舒云章会去思考这种巧合,是不是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一道很难跨越的坎,而这道坎对于他们来说,是十六岁那一年。 沈复和舒云章,也是在十六岁失去他的。 沈在快出来了,舒云章打断他,我带他回家。 舒云章好像走神得厉害,沈在甚至以为他等得困了,只好抓着他的手说:我们回去睡觉吧。 舒云章这才回神,问:什么睡觉? 我以为你困了。沈在很体贴地说。 从医院楼外的玻璃板上,舒云章看到自己显得很不精神的样子。 刚刚和你哥打了电话,他知道你膝盖伤了。舒云章说。 他们要去取车,但显然现在舒云章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脚尖一转,舒云章问沈在:想吃蛋糕吗?这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蛋糕店。 可能舒云章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沈在想。 大人们总是喜欢把难受隐藏起来,就像沈复一样。 以前沈在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觉得沈复把自己关起来抽烟喝酒,眼圈红着还说自己没事很奇怪。 沈在是从知道沈复会为了他哭开始变得有了对善意的感知。那些他曾以为无家可归的日子背后,是一个家庭长久的绝望。 而非他独自的煎熬。 舒云章问沈在想吃什么,沈在选了一个很甜的草莓味蛋糕。 尺寸不大,两个人应该刚好够。 他们拿了蛋糕,就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吃,舒云章用刀分给他超过一半的一块,沈在放好叉子,却将自己这块推给舒云章。 怎么了?舒云章问。 你吃这个,大。沈在指了指蛋糕,不由分说地把舒云章的那块拿到自己面前,握着叉子尝了一口。 是甜的,哥哥。沈在觉得自己选到了一个很好吃的蛋糕,抿着嘴仔细品了品,像专业的试吃员。 舒云章看着他吃,半晌才尝了尝。 蛋糕的夹层也是粉红色,让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沈在不时露出的粉色舌头。 真是混蛋啊舒云章。 沈在的腿彻底好了的那天,他的课程也全部结课了。 他要去交法律逻辑学最后一次的作业,早晨换药的时候,结痂落了下来,皮肤还没有完全恢复成原来的状态,但已经是好了的状态。 走路早就没有问题,可是舒云章对痊愈的要求颇高,因为很怕沈在留疤,还给他买了每天涂抹的东西。 沈在坐在床边,叫舒云章的名字,说他真的好了。 舒云章进来检查了一番,像一个真正的医生那样,跟沈在这个病人说:好吧,好了。 不用再上药裹纱布,沈在很开心自己的膝盖恢复了自由,跳着下了床,朝起居室跑去,刚出了房间就被舒云章握着腰抓回来。 调皮啊你。舒云章说他,沈在耳热。 我没有。 他又笑了一声,很低很沉。 你有。 进入期末复习的阶段,沈在在家里待的时间越来越多。 课本和法条都很枯燥,沈在常常觉得焦躁。 舒云章建议他白天和同学一起去教室里,说:就那个。 沈在觉得他说的应该是楚浩广和陆简峰,便和他仔细讲解了那天在粥店门口的站位,说哪个是楚浩广哪个是陆简峰。 舒云章听得一点都不认真,沈在问他有没有记住,他也显得很敷衍。 沈在问怎么了,舒云章又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舒云章的眼神有点深,沈在看不懂,就靠过去抱着他,用他一贯的伎俩哄他。 贴贴耳朵,贴贴有很短的胡茬的下巴,贴贴脸侧。 虽然舒云章不说,但沈在似乎有点理解了,他和自己一样喜欢被靠近和拥抱。 或许别的沈在给不了,但这些可以。 到沈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舒云章才终于抱了抱他,有点累地吻了吻他的耳尖,说着没办法和沈在解释的话。 宝贝,听点话。 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学校发布了这次军训的安排。 军训为期十四天,将于考试后的第六天在学校里举行。 多了五天假期,沈在很高兴地计划要怎么玩。 如果舒云章不忙的话,说不定他们可以去一些比较远的地方。 沈在对这个城市还不算很熟悉,可是要出门的打算已经逐渐成型。 晚上舒云章说他有工作要做到很晚,沈在便自己在学校吃了晚餐,和楚浩广他们一起自习了一会儿才回家。 洗漱完沈在拿着自己的复习资料在舒云章的房间边看边等,后面实在困了,才打开手机玩了玩。 舒云章回来的时候沈在已经睡着了,他姿势变扭地靠在床头,只有腰间搭了被子,手机倒在臂弯里。 掀了被子腾出一块空地,舒云章捞着沈在把他往里放,沈在瞬间就醒过来,不安地抓着他的小臂。 是我。舒云章小声说。 抬起的脖子又落回去,沈在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朝向舒云章,拉着他的手往床上拖。 干什么?舒云章一边问他,一边又很顺从地躺下来,扣住他的十指往暖和的地方塞。 哥哥沈在模模糊糊叫他,还记得要说假期的事情。 舒云章让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下一下摸他的发。 沈复说要带你去玩。 沈在清醒了不少,放在舒云章胸前的手抓紧了那片衣料。 什么时候啊? 等你考完试吧,你们多久开始军训? 舒云章看着沈在慢慢睁开眼,但神色十分沮丧。 他勾了勾沈在的下巴,问:去玩还不开心? 沈在莫名地看了他一会儿,因为没睡醒,眼睛里混混沌沌的。 不开心。沈在咬了他的肩膀,舒云章还穿着毛衣。 一嘴毛宝贝。舒云章捏了捏他的后颈,沈在只顾着摇头。 到底怎么了? 他像小动物一样叼了会儿,脊背拱着,一节一节骨头很清晰地凸起,双腿也抬起来缠在舒云章腰间,像是舒云章要不管不顾地走了。 你去吗?沈在委委屈屈地问。 舒云章总算明白了症结所在,但只能诚实地说:你父母也会陪你,你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玩不好吗? 沈在顿了两秒,是真的很生气地放开舒云章,和他说:你不是我的家人吗? 舒云章被问愣了,眼看沈在红了眼睛,那泪光在眼眶里闪烁。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在没等舒云章解释,就站起来跑下床,推门走了。 等到卧室的门合拢,舒云章坐起来靠着床头闭了闭眼,才去找沈在。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宽大的床上只有小小的一团。 小在。舒云章叫他。 你别说话!沈在声音很闷,但舒云章还是听得出来他的哭腔。 沈在一哭舒云章就心疼。 舒云章上了床,在那一小团旁边坐下。 以后我们有很多机会出去玩,你还要在我家待很久。舒云章温声说。 半晌,沈在才出声道:那你保证会带我一起。 当然,这一点都不难,我和你保证。 舒云章说完,沈在就慢慢打开了被子,但还是不理他。 小在。舒云章低头看他的侧脸,沈在因为眼泪而濡湿的睫毛一根一根卷翘分明,鼻尖和嘴唇都被闷红了,眼尾更是艳得要命。 他调整了几次呼吸,屈起手指刮了几下他的脸颊,被沈在偏着头躲。 我在等你长大。 沈在停住了。 舒云章收了手,没希望他能听懂,转了身子正要下床,被忽然起身的沈在从后圈住了腰。 沈在用额头抵了抵他的背,舒云章偏头,本来打算笑他是个哭包。 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沈在仰着头,脸蛋红得要滴血,柔软的唇瓣贴上来,却又在将要靠近时胆小地缩了一下,吻落在唇角。 被褥翻动,沈在又把自己埋起来。 第32章好吧你说话要算话。 沈复来接沈在的前一个晚上,沈在在房间里收拾要带走的衣服。 计划是去海边,沈在没有见过海,沈复打电话告诉他,他们会去看到很多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海洋动物,海边的风吹起来有多让人神清气爽,当你站在别墅的阳台上,又能眺望怎样的美好景色。 沈在跟随沈复的描述,想象出这些画面,但仍然没有表现出非常开心的状态。 如果有舒云章。 如果有舒云章。 沈在收拾衣服都走神得厉害。他看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天气预报,要去的的温度和春天差不多,应当是一个温暖的好时候。 挑的衣服大多是薄长袖,沈在检查了最后一遍,要放进行李包时,舒云章从身后走上来了。 翻了翻叠得整齐的衣物,他皱着眉说:不行。 沈在不理他。 海边,晚上也会冷的,舒云章看了看沈在,又说,听话。 沈在没去过海边,可是舒云章好像去过。 他嗯了一声,又躬身去找长的厚的。 衣柜没有那么深,但沈在把自己埋得很往里,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 分卷(24) 舒云章走上前握住沈在撑着柜门的手,沈在忽然不动了。 要好好玩。舒云章声音很低,让沈在以为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也是失落的。 我没去过海边。沈在轻轻将手抽走。 晚上沈在独自睡在自己的房间,可是大半夜过去了也不怎么能睡得着。 还是好想舒云章。 过了一会儿,沈在抱着被子,赤着脚小跑到舒云章的房间门外。 他敲门敲得不厉害,侧耳听了会儿,便压了门把走进去。 没穿鞋子,沈在脚步声很小,几乎听不见。 房间里漆黑一片,但舒云章的房间沈在来惯了,哪里都分得很清楚。 他把被子放在舒云章身边,缓慢地上了床,躺在舒云章打开的臂膀上。 舒云章动了动,手臂一曲,将沈在圈进自己怀里,好像短暂地醒了,又好像还在梦里。 沈在总算安定一些,但心中还在想这次旅行。 他要去一个算得上远的陌生的地方。 脑子里好像住了一片大海,但是海边没有舒云章说的那么凉。 空气是温暖的,到了夜里,海滩上很暗的时候,沙子变得滚烫。 沈在觉得浑身都热,不太舒服地往前拱,又被一堵坚硬的墙挡住。 有人缓缓拍了拍他的后背,沈在便睡着了。 第二天沈在醒来,舒云章已经不在身边。 他摸了摸另一边的床单,凉凉的,舒云章应该走了很久。 早上舒云章要将沈在送到机场,等他见到了沈复再离开。 而沈方成和夏雪楠将会直接从国外飞到目的地。 舒云章在厨房做早餐,食物比往常多了很多。 他没问沈在昨晚为什么过来,只是趁着时间还早,叮嘱了沈在很多关于旅游的注意事项。 强调的最多的,是一定要跟紧沈复。 沈在以为舒云章这么容易就让他走了,凭这点怨气也能少想他一些,但从早晨醒来开始,他就总是想会有将近一个星期见不到舒云章,舍不得。 早餐沈在没吃多少,上了车,舒云章担心他饿,又从后座找出几个面包,沈在心情很差,赌气不想要,推着舒云章的手,碰掉了撕开的面包。 沈在愣了片刻,才很抱歉地说:对不起。 舒云章拿纸捡了面包,抱了抱沈在,说:没事的。 去机场要花一个多小时,其间沈复打了一个电话,舒云章用车内音响接了,沈在也能听到。 沈复说他到了,飞机没有延误,天气不错。 舒云章好像也没什么心情说话,简单嗯了几声,说还有多久就能到了。 沈在坐在一旁,望着车窗外,抽了抽鼻子。 舒云章去看他,他不回头,就是哭了。 沈复大概也听到了,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舒云章随便讲了些什么挂掉电话,在路边停了车。 安全带像在空气中抽了一鞭,舒云章伸手过来牵住他。 只有六天。 我知道。沈在转身过来,仍是低着头,手指蜷缩着扣住舒云章的。 我知道。他又小声地重复了一次。 我们每天都打电话好吗?跟我说说你去哪里玩了,吃到什么好吃的,和哥哥,爸爸妈妈相处的怎么样。这些可以吗?舒云章用大拇指摩挲着沈在的手背。 他似乎在说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但语气很慢,好像高兴是强装的一样。 大概舒云章也是舍不得沈在的。 可是你都去过了,沈在呢喃道,海边 可是我们还没有一起去过。舒云章把沈在抱进怀里,沈在便顺从地贴住他的胸膛,双手圈着舒云章的腰。 他给了沈在一个承诺。 我们可以去住海边别墅,凌晨起来看日出,上午去冲浪,下午太热,可以去看海洋馆,去雨林玩,日落的时候在沙滩上吃晚餐,你喜欢海鲜吗? 沈在想到好多好多有舒云章的画面,很不受控制地哭。 舒云章的手掌在沈在头顶轻轻摸着,哄他说:别哭了,等会儿被你哥看到,他会笑的。 好吧,沈在鼻音很重地说,你说话要算话。 他抬起头,一张巴掌大的脸全被哭花了,泪痕到处都是,哪儿都红红的。 舒云章心疼坏了,拿纸给他擦,又怕弄伤他,不敢太用力。 最后沈在笑了,看上去精神好了一些,舒云章才敢重新发动车子。 后半程很短,没多久就到了机场。 沈在的行李包不大,但舒云章坚持要帮他拿,下车之前让他又检查了一遍证件。 舒云章一只手拿着沈在的包,往里走时被沈在小跑上来牵住了另一只手。 舒云章顿了顿,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回握住他。 机场里人来人往,广播的声音不时响起,空旷而悠长。 走了几步之后,一个推着行李箱的小孩突然冲出来,舒云章拽着沈在往旁边躲,便没松开了。 他们很快找到了沈复,他带的行李也不多,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 舒云章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沈复。 沈在点了头,小跑上去,叫了一声:哥哥。 听到沈在的声音,沈复抬起头来,很惊喜地朝沈在打开双臂。 沈在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走上前和沈复拥抱了一下。 今天还上班吗?沈复拍了拍舒云章肩膀,从他手里接走沈在的行李包。 上啊,请假过来的,怎么你要付我工资吗?舒云章玩笑地说。 沈复看了眼时间,说: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去了。 舒云章点头。 沈复看了看沈在,揽着他的肩膀往前推了一些:有什么话要跟你云章哥哥说吗? 沈在抬起眼,和舒云章对视了一会儿。 在车子开过来的路上,沈在开了窗,风从一条缝隙里吹进来,眼泪冰冰凉凉的,现在已经不大能看得出来了。 沈在摇摇头,抱了舒云章一下,甚至还没有和沈复的拥抱久。 舒云章看到沈复变了表情,但还是抬手摸了摸沈在的脊背,说了一句很没用的话:晚上多穿点。 沈在跟在沈复身边走了,沈复没让他拿任何东西。 舒云章看着他们过了安检,转身回了车里。 时间晚了些,温度升起来,没有早晨那么冷了。 沈在不在,没有人知道舒云章这个月又多抽了一根烟。 他将手架在车窗上,烟头半燃。 一架飞机起飞,很低地擦过头顶,带起一阵轰鸣,一卷风经过,吹散了烟头的灰,舒云章发动了车。 去到海边的航班需要接近两个小时,沈在上了飞机就显得很困,无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 乘务员问他想喝什么,沈在和沈复说要温水就可以。 沈在的座位靠窗,他的眼睛没从舷窗上离开过。 云很漂亮吗?沈复问。 沈在摇摇头,说:没有。 安静了一会儿,沈复慢慢开口:和舒云章相处得怎么样? 沈在的一只手放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抓紧了一些。 还可以。 只是还可以啊?沈复笑了笑,我还以为快赶得上你哥了。 沈在有些奇怪地回头,是你说,舒云章也是哥哥的。 沈复被他噎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昨天睡得晚,沈在又觉得有些困了,拉了窗闭上眼,打算要睡了。 沈复似乎自己还在琢磨什么,有次飞机里太吵,沈在半梦半醒时睁开眼,看到沈复表情严肃地盯着脚尖出神。 要下飞机时,沈复提醒沈在拉开外套。 机场里开了空调,感觉不是很明显,一走出去,热气便包裹上来。 沈在的羽绒服里是一件毛衣,他干脆脱掉了羽绒服抱在手里,还是觉得有些热。 原来冬天的海边,温度是这样的。 来接他们的司机早已经准备好,出了机场他们便上了车。 沈在问沈复他们要住在哪里,沈复说是一处温泉酒店。 还好不是别墅。 沈在庆幸地想。 他和沈复住在一个套房里,两个房间都有落地窗,面朝无人的海滩。 沈复说让他换套衣服,沈在便找了卫衣夹克出来穿上,站在窗边给舒云章打电话。 舒云章那边很安静,先问他:到了是吗? 嗯,马上就要去吃饭了。沈在说。 好,和他们好好相处,大胆一点,他们是你的家人。 舒云章说完,他们都安静了一会儿。 我们住的是酒店,沈在握着手机,其实想给舒云章听海风的声音,但无奈面前是一扇隔音良好的落地窗,房间可以看到海。 那应该很漂亮吧。舒云章笑了笑。 嗯,你也要好好吃饭,沈在说,你今天要几点才能下班啊? 大概舒云章犹豫了一会儿,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要晚一点。 好吧。 沈在和舒云章没说几句话,沈复敲门进来了。 见沈在握着手机站在窗边,他怔了一下,才问:和舒云章打电话吗? 沈在点了点头,电话似乎已经挂断了,他拿开手机。 他们到了,在来的路上。沈复说。 沈在知道他指的是沈方成和夏雪楠。 沈在走了几步,扑到床上,声音模糊地问:那我们要走了对吗? 嗯,沈复反手关了门,晚上会冷,带一件厚点的长袖。 知道了。沈在侧着脸,想为什么沈复和舒云章总喜欢叮嘱他多穿衣服的事。 傍晚时沈复带着沈在出门去餐厅。 他在这边租了一辆车,刚好够一家人坐,出行十分方便。 沈在坐在副驾驶。 他们走了沿海公路,恰好碰到日落。 紫色红色黄色,打翻了颜料盘混在一起,被泼洒在天空这块幕布上,车仿佛在画中行驶,公路长而盘旋,像是从世界的这一头去到了那一头。 沈在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朝着窗外一路看。 很美吧?沈复问。 去海边是他的提议,沈在喜欢,他就总有些骄傲的感觉。 嗯,很美。 餐厅在海滩上,一座木屋里。 沈复把车停在海滩外的平台中,沈在跳下车,没走几步便踩在了沙子上。 但他穿了运动鞋,暂时不知道这些沙子有多软。 沈在等了沈复一会儿,跟在他身后进了餐厅。 其实是有些紧张的,尽管是去见自己的父母。 和很久不见的人再次见面,刚刚开始时谁都会有些不适应吧。 木屋里很大,分出了很多隔间,沈复带着沈在绕了绕,便看到了座位上的沈方成和夏雪楠。 他们都穿得很休闲,尤其是夏雪楠,她往常总是习惯于精致的打扮正式的衣裙和妆容,一丝不苟的发型和配套的饰品。沈在突然见了她一身运动服的样子,甚至有些惊讶。 爸、妈。沈复走上前,先和他们打招呼,沈方成和夏雪楠点了点头。 他为沈在拉开椅子,沈在一边坐,一边也说:爸爸、妈妈。 你们到了多久了?夏雪楠问。 没多久。沈复说。 那就好,你妈一直怕你们等久了,路上催得不得了。沈方成接了服务生递来的菜谱,佯装责怪地说。 沈在笑了一下,被夏雪楠瞥见,立刻也跟着露出有些高兴的笑容。 来看看想吃什么吧?沈方成将菜谱递给沈复,沈复拿过来放在中间,到沈在也能看清的位置。 沈在从来不点菜,但并不是对事物缺少偏好,而是总担心着别人。 菜单上大多都是海鲜,沈在吃过的不多。 沈复点菜时选了很多熟的食物,沈在想到舒云章的话,指了指菜单上的一道甜品。 想吃这个。 他一说完,好像其余三个人都被感动了。 沈方成和夏雪楠对视了一眼,而沈复又多要了一份另外的甜品。 等菜的时候沈复和他们说大致的计划,问沈在想不想去看红树林,尝试潜水或者冲浪可以吗,沈在都说好。 菜里需要去壳的东西很多,夏雪楠一直在帮沈在弄,沈在最后也为她剥了一只鳌虾,蘸了她喜欢的酱料。 夏雪楠捂了捂唇,眼里泪光闪闪,沈方成揽着她的肩膀。 甜品上来,沈复把沈在要的放到他面前,让他慢慢吃。 晚餐吃了很长的时间,等他们出了餐厅,外面刮起了狂风,海边的椰子树也被吹得歪歪倒倒,但又很有韧性地立着。 沈在的卫衣灌满了风鼓起来,夹克好像要被脱掉一样,不长的头发也乱成一团,他们一起走到沈复停车的地方,上了车才把风关在了外面。 还好今天夏雪楠没有穿裙子,沈在想。 他们刚刚回到酒店,沈复将车钥匙抛给泊车小哥,雨便凶猛地落下来了。 沈在回了头,看不见雨滴,但声势吓人。 沈复扶着他的后背将他往里推,说:走吧。 进了酒店,服务生为他们按了电梯。 安静等着的时候,沈在的手机响了一声,沈复注意到了。 沈在低头看,是舒云章发来的。 他问:下雨了是吗? 沈在忽然又有些想哭。 第33章舒云章养得好。 父母的房间就在他们旁边,沈方成和夏雪楠是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过来的,面上都有些疲态。 在走廊门口简单说了几句,夏雪楠抱了抱沈在,看着他的眼睛,温声说:胖了一点。 舒云章养得好。沈复忽然说。 沈在缩了一下,从夏雪楠的怀抱里出来。 分卷(25) 早点休息。沈方成一面说,一面开了门,他们便各自回了房间。 沈在去洗漱,打开淋浴站在水柱下时,他想沈复今天一天都很奇怪。 沈在穿好睡衣从浴室回到房间,中途经过了客厅,沈复坐在沙发上,端了一杯酒,面朝着那扇落地窗。 听到沈在的动静,沈复晃了晃酒杯,问他:要喝吗? 沈在顿了一下,摇摇头。 沈复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他,让沈在以为他几口就醉了。 困就睡吧,我再坐会儿。 沈在想到舒云章的消息他还没回,脚步很快地回了房间。 他开了床头的落地灯,抱着手机躺在床上。 emmm:下雨了。 沈在又起来,靠着落地窗的玻璃往外看。 海滩边亮了几盏路灯,雨滴啪啪拍在玻璃上,又迅速往下落,留出一道深刻的水痕。 syz:没被淋到吧? 沈在看着手机,用额头抵了抵冰凉的玻璃。 他说:你来检查好吗? 雨实在很大,被过滤的声音达到和沈在心脏一样的频率。 面对舒云章,对他提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要求,沈在总是很紧张。 等了一会儿,沈在想要放弃了,舒云章却拨过一个视频电话。 沈在两三步跳到床上,将落地灯换成了明亮的大灯。 视频接通,舒云章穿着整齐的衬衣,领带也还一丝不苟,背后是他办公室里的书柜。 你还没下班吗?沈在扭头,看了眼房间里的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快了,等张昊宇把资料印完。舒云章说。 洗完澡了?他问。 沈在想到舒云章打这通电话来的目的,微微脸红,嗯。 酒店看起来还不错,今天见到爸爸妈妈了? 是,沈在想到夏雪楠和他的拥抱,以及餐桌上很多瞬间,我抱了抱妈妈。 阿姨应该很喜欢。舒云章说。 她说我长胖了。沈在回忆道。 真的?舒云章笑了,挺好的。 沈在又将点菜的事情和舒云章说,以及他为母亲剥了一只虾。 舒云章很认真地听着,沈在停了一会儿,才绵绵地说:哥哥我想你。 我知道,舒云章低下头,叹了一口很轻的气,我也是。 这天晚上沈在睡得很不好,他大部分时间都和舒云章一起,身边忽然空了,怎么都不习惯。 酒店的床又大又软,但沈在翻来覆去。 半夜雨停了,声音小了些,沈在半睁着眼看了一会儿窗外,才因为太累,逐渐睡着了。 忘记了要关上窗帘,第二天日出时,阳光从脚的位置一路扫上来,停在沈在的嘴唇。 沈在被晒得翻了个身,慢慢就醒了。 看了眼时间,昨晚最多也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沈在盘腿坐了一会儿,拍了张日出的照片。 轻薄的窗帘也入了镜,一场暴雨之后,海面变得平静祥和。 沈复大概还在睡,客厅里没有人。 沈在坐着等他,没多久沈复便起了。 看到沈在穿得很整齐,他问他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沈在说是,沈复摸了摸他的头,递过来一杯温水。 可能需要习惯一下。爸爸妈妈起床了,我们去吃早餐吧。沈复说。 上午趁着阳光还好,他们沿着海滩骑了一圈自行车。 沈方成和夏雪楠都没有落后太多。 下午沈复教沈在冲浪,沈在学得很快,结束的时候已经能站得很稳了。 自从运动会结束之后,沈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备考,体育课也停上了。他很久没有运动,体能下降了许多。 抱着冲浪板回到沙滩,他只觉得浑身都酸,立着板子坐在不高的礁石上,一动也不想动。 沈复走过去拿走了他的板,胸膛因为运动而起伏,笑道:这就累了? 沈在看着海天一线的地方,好像没有听清沈复的话,很随意地点了点头。 他伸着脚,踩在柔软而滚烫的沙子上,无意识地来回擦着,脏了也不管。 沈复由他玩儿了一会儿,海边又开始吹风了,他们没带多的衣服来,沈复便催着沈在走了。 沈在好像还有什么想和沈复说的事,回过头来看着他,满身被铺上了彩色的光。 犹豫了一下,沈在抬起脚丫,动了动脚趾,一些泥沙落下来。 能给我拍张照吗? 沈复有点惊讶,复又开心起来,一面说着好,一面把手机拿出来,问他想用什么样的姿势。 沈在回身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身体放松了一些。 就这里吧。 沈复说他要开始了,沈在便笑了出来。 沈在模样乖,平平淡淡的时候多,一笑就眉眼都弯了,在火红的天空下像一团常常温暖的水。 拍好照片之后,沈复盯着手机看了很久。 沈在以为不好看,小跑过去,沈复却收了手机,说:拍得很好,回去发你。 他们把浴巾裹在衣服外面回了酒店,沈在身子小,和沈复走在一起,像一个没长大的高中生。 进浴室之前沈在把照片发给了舒云章,问他夕阳好看吗,其实是想让他看自己笑。 沈复泡在浴缸里,拿电话和舒云章唠了大半个小时,说我弟怎么对着你就笑得那么开心呢? 舒云章每句话都回得和漫不经心,因为在看照片里的沈在。 不规矩地穿着大裤衩和t恤,眼珠子亮晶晶的,像带了钩子。 海岛上还有一家大型商场。夏雪楠和沈复说她想一家人能去逛逛街。 餐厅离商场很近,从拉开窗帘的落地窗,能看到那几栋显眼的高大建筑,在阳光下闪烁着。 沈在吃着东西听,察觉夏雪楠神情有些悲伤,而沈方成揽了揽妻子的肩膀。 他们于是真的要去逛商场。 沈在跟在沈复身后很近的位置。 面对人很多而且拥挤的环境,沈在仍然没有办法非常适应。舒云章不在,他便跟着沈复走。 夏雪楠先按了男装区的电梯。出了电梯,商场里人声嘈杂,沈复让沈在走在他身边能看到的位置。 橱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男装,沈在问沈复:是给我们买衣服吗? 当然,沈复看了一眼往一家店里走的母亲,摸了摸沈在的头,你很小的时候,我们的衣服都是妈妈买的。 沈在忽然有些明白了。 夏雪楠招手让两人进来,手里拎了两件衣服,都是夹克的类型。 其中一件稍大的往沈复身上比,另一件则递给沈在。 沈复拿着衣服对镜看了看,笑着打趣道:妈你眼光越来越潮了。 夏雪楠假装生气地拍了拍沈复的肩,说他这个惯会花言巧语的大儿子:就你会说。 看向沈在时,夏雪楠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小在呢?喜欢吗? 沈在并非敷衍,而是认真打量了这件衣服,说:喜欢的。 那试试吧。夏雪楠走过来,帮沈在拿着衣服,等他脱掉穿在身上的外套。 一个母亲的眼神是如此温和。 看着两个儿子试一试自己选的衣服,是夏雪楠持有很久的心愿。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场景应当十分常见,但是对于他们,却迟了整整十一年。 沈在弯着手臂理袖口,夏雪楠上前来,将一粒一粒纽扣扣好。 两人一同抬头,看向身前的大镜子。 相比沈在刚刚见到夏雪楠,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每天开心的时候也多了不少。 可是沈在和沈复都长大了,夏雪楠始终是要老了一些。 有时候沈在也会想如果,但是当夏雪楠因为曾经失去的相伴的时间伤感时,沈在知道是没有如果的。 好看。沈在又说。 薄夹克,适合晚上起风的海边。 有天晚上他们在露天餐厅吃饭,有人燃了篝火跳舞,沈方成牵着夏雪楠走进去,沈在没有,和沈复一起坐在旁边看,喝了两三杯颜色鲜艳的酒,有点晕。 回酒店的路上,沈在就说想给舒云章打电话,拿着手机来来回回翻通讯录。 舒云章的备注也是哥哥,沈在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到他的名字,急得让沈复帮他找。 沈复看到两个哥哥,瘪着嘴说:你也不怕弄混了。 啊?沈在好像没怎么听清楚,但又回答得很像那么回事,弄不混。 沈复帮沈在拨了电话拿给他,没几秒就听见沈在委委屈屈地叫:哥哥 大概舒云章比他会哄人。 沈复一边架着沈在,不让他摔了,一边要听沈在和舒云章撒娇。 喝酒了?舒云章问,声音很严肃。 喝了啊,沈在念念叨叨的,也就那么两三杯。 沈复在吗? 沈在手机没有拿得很紧,沈复又挨得近,能大概听到舒云章的话,应了一声:当然在,靠谱着呢。 舒云章放心一些。 你是不是怪我喝酒了? 沈复拖着沈在进了电梯,其实沈在并没有走得摇摇晃晃,一切只是沈复觉得。 你可以喝,我没怪你。沈复听到舒云章语气有点无奈。 沈在听罢,很难相信地说:啊?你不管我喝不喝吗?我才走了几天呀,哥哥你就不管我了。 沈复听笑了。 舒云章一贯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好像谁的道理都没有他大。 读书的时候沈复就被舒云章压一头,现在看来似乎沈在还要难缠一些。 把沈在对舒云章过分的依赖想成替兄报仇,沈复总算好了些,到了能忍受弟弟在自己面前亲热地叫别人哥哥的程度。 小在,沈复叫他一声,咱不烦了好吗? 沈在没有哭,但眼里水光粼粼的,看着他,红唇一启。 怎么亲哥都嫌我烦啊 我没有啊没有啊,沈复立刻撇清关系,帮他托了托手里的电话,您继续。 后来沈复听沈在和舒云章讲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沈在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放了手机要去洗澡。 沈复问他要不要帮忙,沈在摆了摆手,说:哥你千万别进来。 看沈在走路还正常,沈复便没有跟进去,拿起他的手机发现通话还没挂,便接了问:我弟喝了酒怎么是这样的? 舒云章轻啧一声,你问我? 但沈在以前不这样。 舒云章想到那个晚上在苏卿卿的车上,沈在合眼靠在他肩膀的时刻。 想他了。 哎舒云章。沈复叫他一声,靠在沙发上。 嗯。 窗帘拉得很开,天空一片漆黑。 舒云章应该知道沈复想说什么,他那边很安静,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舒云章,沈复摸着衣服口袋里的打火机,半晌才说,我觉得我这酒店没订好,应该订个有阳台的,能走出去吹吹风。 嗯,舒云章说,下次,我会带沈在去住有阳台的。 哼,沈复勾了勾嘴角,多少年了,你他妈还是老狐狸。 我不是,舒云章声音很沉,给沈复一种他很认真的感觉,对沈在,不是。 再等等。沈复终于拿出那个打火机,打开的时候发出很干脆的一声。 我知道。舒云章哑声说。 第34章沈在很乖地滑下来自己坐在地板上 听起来好像很长的六天,说结束就结束了。 最后一天的上午,他们去浮潜,沈在在并不深的海水里捞到一个很美的贝壳。 他衣服都没认真穿,站在游艇上翻来覆去地看。 夏雪楠见他这么认真,也靠过去看。 的确是很漂亮。 个头大,纹路清晰,颜色是淡淡的粉混杂一点黄。 沈在伸手摸了摸,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皮肤起了褶皱,有点不太舒服。 带回去可以放很久。夏雪楠说。 嗯。沈在点点头。 晚上他们去吃了自助餐,沈复让沈在挑冰淇淋,沈在选了草莓的口味。 那次和舒云章一起分的草莓蛋糕很甜,沈在再尝一尝,就能见到他了。 沈方成和夏雪楠还要飞回去,因此选了很早的飞机。 凌晨刚过,他们便出发去了机场。 沈在在副驾驶上睡觉,下车时沈复帮他拿行李,夏雪楠走到他身边,很抱歉地和他说:要不是我们要回去,你们也不用起这么早了。 夏雪楠对待沈在,总是小心翼翼的。 旅行结束之后,这种状况好了一些。 沈在说没事的妈妈,和沈复一起先将父母送了进去。 道别的时候夏雪楠很舍不得他们,先抱了沈在,又抱了沈复。下飞机可能会冷了,因此沈在穿了比较厚的衣服,夏雪楠抱他的时候有些费劲,沈在才意识到自己比夏雪楠高上很多,刚要弯腰,她已经松了手。 夏雪楠抬手拍了拍沈复的肩膀,说:要好好照顾你弟弟。 她情绪稳定多了,至少不会一谈到沈在就要落泪。 沈在后来觉得,自己总是喜欢哭,可能是从母亲这里学到的。 沈方成也说了一些告别的话,尽管这些话听着有些别扭,不像他会说的。 目送沈方成和夏雪楠离开,沈复也带着沈在走了。 坐上回程的飞机,沈在没心思再睡了。 他精准地记住了飞行需要的时间和飞机落地的时间。 那时城市还在沉睡,等到舒云章醒过来,沈在会躺在他身边,脸上浅浅的茸毛在微弱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温和。 分卷(26) 沈在不睡觉,但也什么都不做。好像面前的椅背上有很好玩的东西,足够他看很久很久。 因为沈在的反常,沈复偏头看了他好几次,给他要了杯果汁。 很好看吗?沈复问。 没有吧。沈在不确定地说。 而后沈复叹了很大的一口气,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 随你。 广播说快要到了,播报了地面的温度,实在很低。 沈复检查了一遍沈在的衣服,确认他穿得很保暖,还夸奖了一句:挺不错啊,准备得挺好的。 沈在摸了摸毛衣领子,将放在随身口袋里的围巾拿出来裹好,说:是舒云章提醒我的。 沈复: 机场里人不多,沈在和沈复一起等行李,手机刚刚开机,他看了眼时间,外面大概还没天亮。 等了一会儿,行李开始逐渐出来,沈复接了一个电话,但只有简单的嗯,沈在没在意。 到了最后他们的行李才出来,但沈在也不急,走过去拿了自己的,不让沈复碰。 沈复只好妥协,说:知道你能拿。 两人一起往机场外走,沈复对这个机场熟悉一些,沈在跟着他,路过一个出口时他透过玻璃看到门外的出租车等待处,拉了拉沈复的衣袖,指着外面说:我们是不是应该从这里出去?可以打车。 沈复心里一紧。 好孩子,不愧是我沈复的弟弟,真聪明。 没,我约好车了,这边人太多,我让他停在另一个出口的。沈复淡定地说。 沈在一点都没有怀疑,哦了一声便跟着沈复走了。 沈复说的那个出口的确没有很多人,三三两两的车辆停在马路旁,都是私家车。 沈在低着头在看手机,因为他刚发现舒云章昨晚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拍的是一道三文鱼,配的文字是:自己在家里做海鲜。 沈在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反思自己是不是给舒云章发了太多旅游时吃到的好吃的东西,让舒云章馋得不行又吃不到。 思及此,沈在又□□挂念了一下被他层层包裹起来装在背包里的那枚贝壳。 沈复忽然碰了碰沈在的手臂,沈在抬眼,看到面前停了一辆熟悉的车。 双眼睁大了一些,沈复看着弟弟又惊讶变得惊喜的表情。 那是舒云章的车。 沈在拎着行李包跑过去,舒云章正好推了门从驾驶座下来,还没绕上人行道就被沈在跑过来抱住了。 行李包被遗弃在车前盖上,沈在抱着舒云章的腰,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问:来接我怎么不告诉我呀? 惊喜。舒云章说。 他揉了揉沈在的头发,拍拍他的后背,覆在他耳边说:给你带了东西,想看吗? 沈在说着想,又不放手,舒云章只好揽着他的腰,单手打开车门,躬身从驾驶座上拿出一束花。 沈在偏头靠在舒云章肩膀上,看到花小小地啊了一声。 真漂亮。 是一束白色的满天星。 谢谢。沈在拿过花抱在自己怀里。 咳嗯沈复走过来,站在副驾驶的位置。 沈在这时才想起自己的亲哥,羞赧漫上心头,躲到舒云章的肩膀后面去。 舒云章松了放在他腰间的手,对沈复说:上车吧。 沈在和舒云章偷偷对视了一眼,走到另一边,沈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在沈在还没反应过来时便钻入车内。 关门声嘭的一响,车窗降下来。 前面不安全,小在你坐后面。 沈在愣愣地眨了眨眼,不太情愿地说:哦。 但手上还抱着满天星,沈在缩在后座的一个角落里,把花放在低头就能碰到的地方。 发什么疯啊。舒云章说沈复。 沈复不服,他们斗了几句嘴,沈在跟着笑了一下。 后来沈复不知怎么问起了陈越亭,沈在花了些时间才想起他是上次帮舒云章修车的人。 他们说话声音很轻,因为还没完全出机场,路上有些堵,车开得很慢。 沈在听着舒云章的声,睡意渐浓,听他说完陈越亭的现状便没有意识了。 驶出机场,舒云章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沈在,突然把车靠边停了,沈复问他干什么,他一边取安全带一边说:没看你弟弟睡着了? 沈复往后扬了扬身子,看到沈在安静乖巧地缩在角落,头靠着窗,花躺在膝盖上,被他一只手护着。 沈复唉了一声,不就是想说他睡着了都还顾着你的花 哎你干嘛啊? 沈复怕吵到沈在,又不敢说得太大声。 舒云章推门下了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扶着车窗对沈复说:你去开车。 啊?沈复迷惑地看着舒云章上了后座,轻手轻脚把沈在捞起来,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沈复目瞪口呆,直到舒云章不耐烦地说:这么睡觉醒了以后不舒服,去开车。 沈复:哦。 原来弟弟是要这么宠的。 沈在在舒云章的床上醒过来。 他先用鼻尖贴着枕头蹭了蹭,又抓住被子的边缘往身上裹,像只舒服的猫。 发顶被什么东西轻轻抵住,沈在动了动,忽然耳边靠近一股热气,一道声音缓缓地说:醒了?饿了没? 还没睁眼,沈在已经微微勾起唇角,探手过去想摸,才碰到小腹便被一把抓住。 又开始玩儿了? 床垫微微下陷,舒云章坐了上来。 沈在摸索着,将头枕到他的大腿上,才睁开眼。 舒云章换了柔软舒适的家居服,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扭头看了一眼阳台,天已经完全黑了,近处的几栋房屋亮起了柔和的灯光,沈在问了一句几点了,语气说不出的娇软。 七点。舒云章为他拂开耳鬓的碎发。 竟然睡了这么久。沈在又靠着舒云章绵了一会儿才起来。 舒云章已经做好了晚餐,是些很清淡的吃食。 你在外边吃得太好了,在家里淡点儿。舒云章将属于沈在的筷子递给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沈在笑了,夹了一筷白灼青菜,一只手接着放进舒云章碗里。 沈在的行为很意外,但舒云章只是轻微愣了一下,便夹了起来,又反悔了:在外边吃得好,回家也要吃得好。 嗯。沈在赞同地点点头。 之后沈在去洗了个澡,想到行李包里还有很多买给舒云章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舒云章也刚刚洗漱好,接着电话从房间里出来。 他的工作电话很多,沈在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行李包还没来得及收拾,放在沙发脚下。 沈在蹲在地上拉开包,将面上的衣服拿来开,找出一个一个用泡沫包好的盒子。 这些盒子占据了行李包的大部分位置,一拿出来包里变空下许多。 沈在还没拆开,舒云章已经挂了电话走进来,把沈在随手放到地上的衣服拿起来,问他:要洗的吗? 沈在想给衣服都消消毒,便说:都要。 那好。舒云章站起身,想先去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沈在一手按着泡沫盒子,一手拽了一下舒云章的裤脚。 等等 舒云章回头来,沈在仰着脸,眼睛亮亮的。 没等他再说什么,舒云章已经注意到了那些盒子。 都是什么?舒云章问。 给你的礼物。沈在这么说的时候,因为不好意思而没低头看向没拆开的泡沫盒。 可以打开吗?舒云章将手里的衣服放回沙发,靠着沈在坐下。 当然。沈在一边说一边将盒子递给他。 泡沫盒外裹了一圈胶带,沈在跪着拿膝盖挪到矮柜边,翻出一把小刀。 舒云章开得很快,刀子一握,手腕用力,手背拱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干脆的嘶啦一声,胶带被划出一道口。 舒云章要打开,沈在又伸手过去摁住。 想让我猜? 沈在点点头。 舒云章觉得他很期待,但其实对沈在会买什么缺乏预感。 是海里的东西吗?舒云章问。 沈在又看了一眼盒子,才确定地说:是的。 舒云章笑了,要是海里的,还能有什么呢? 贝壳吗? 那你打开看看呀。沈在将刀子拿远了一些。 舒云章开了盒子,里面真的是一枚贝壳。 和平常见到的那些又很不一样,有着特别的淡淡的粉色,和复杂却不凌乱的纹路。 在海里找到的。沈在说。 那也是他第一次潜水。 很奇怪,跟着教练跳下水之后,沈在心情平静,海里那些颜色鲜艳的珊瑚礁,各种各样的鱼,以及被深蓝柔软的水波包裹的感觉,都没有给舒云章找一个很值得纪念的礼物重要。 沈在想这样东西应当十分特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念念不忘,所以才有了回响。 舒云章说了好看,长久地盯着这枚贝壳,而后发现很久没出声,怕沈在误会他,又将沈在捞到自己怀里,看下一样。 其余都是沈在在很多地方挑挑选选买到的零碎小玩意儿,最后是那张沈在曾经发给他看过的照片,被印了出来放在椰子糖下面。 舒云章拿着相片的一角,问他:日落很美吧? 日出也很美,沈在枕着他的手臂,哪里都很好看。 你玩得开心就好。舒云章说。 只是沈在也很希望能和舒云章一起去看美好的景色,如果舒云章能重复一遍他的承诺给他,沈在会更加安心。 不过沈在没怪他,抬手圈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贴。 舒云章按住他的后背,想到夏雪楠说的那句话,笑了笑:还真是,胖了点。 沈在穿得很少,不知是不是上一次和舒云章有了很亲密的接触,因此他变得敏感了一些。 舒云章的手掌很大,很正常的一个动作便令沈在浮想联翩。 他只敢安静地待在舒云章怀里,悄悄抬眼,看舒云章立体的下颌线,手指安分又不安分地挂在v字领口,时不时会碰到锁骨处的皮肤。 舒云章忽然放开他,身体往后倒,撞到沙发边缘。 想到忘了一件事。 沈在很乖地滑下来自己坐在地板上。 工作上的,你先收拾东西吧。 他离开的脚步快而匆忙。 沈在看着舒云章的背影,微微发红的膝盖弯曲,慢慢将头埋进双臂。 而舒云章控制不住地摔了门,很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35章沈在也能勇往直前 沈在没能在一场旅行结束之后休息很久,军训便要开始了。 天逐渐更冷,这是他期末考试之后第一次回到学校。 舒云章送他去上课,很怕他受冻,早上起来监督他多穿了件衣服,沈在不习惯,走在路上觉得有些不舒服。 到了操场,沈在才看到楚浩广问他在哪里了。 陆简峰高,沈在一眼便发现他站的位置,他身边就是正坐在看台上的楚浩广。 沈在小跑过去,还没和他们打招呼,便被曹涛拦下来,问:你穿多大的衣服? 他脚边放了一个大纸箱,里面全是迷彩服,谭子阳也在旁边。 沈在说了一个码数。 曹涛找了一套给他,谭子阳又将马扎、水壶、帽子等等分了一份。 沈在抱着一堆东西,楚浩广站起来帮忙。 你假期干什么了?我真是好无聊啊,楚浩广抱怨道,陆简峰出去玩儿了。 我也出去玩了。沈在说。 好吧,楚浩广叹了口气,你去的哪里? 沈在说海边,楚浩广一下又提了兴趣,问了很多关于海边的事情。 沈在说了很多,还回答了一些楚浩广提出的奇怪问题,连陆简峰都听不下去,捂着楚浩广的脸让他不要说了。 早晨有些冷,他们坐在避风的看台上。 没多久,辅导员过来,说要开会,一行人又换到体育馆里,听了一个简短的讲座,大概是叮嘱他们一些军训的注意事项,今天上午便算是完成了任务。 午餐过后楚浩广带沈在去了他们寝室,军训的服装需要先试一试。 让沈在有些惊讶的是,作为普遍给人不好印象的男生寝室,他们这里竟然干净而整洁,甚至散发着清香。 可以随便看,反正也没什么。楚浩广一边说,一边拉了一张椅子出来给沈在坐。 桌面上放了一小瓶淡黄色的香薰,沈在看了一眼,好像让楚浩广有点不好意思,他推了一把陆简峰,说:是他要放的,非说这样香。 舒云章身上也常有香水味,沈在已经习惯于周围有些淡淡的味道,因此觉得没什么:嗯,好闻的。 陆简峰抱着手臂,轻哼一声。 咳!楚浩广不想再谈这个,便说:那我们换衣服吧。 他指着阳台外,小在,你去浴室吧。 沈在说好,便拿着衣服推门出去。 房间里闷,温度高,一到外面便冷了。 楚浩广跟上来,帮沈在打开了浴室里的暖灯。 军训服是按照正常的尺码选的,外套比一般的稍厚一些,可是完全不能与羽绒服相比。 衣服套在毛衣外还余出许多空隙,沈在想大概买一件薄一些的羽绒服,也能恰好穿下了。 他又换好了裤子,迷彩裤宽大,能直接套在他的牛仔外。 浴室里没有镜子,但沈在还是先用手机给自己拍了上半身的照片发给舒云章,接着便推门出去。 分卷(27) 楚浩广和陆简峰也都换好了,房间里开了暖气。 还可以,大一点儿正好可以往里塞厚衣服。楚浩广走上来拉了拉沈在的外套。 嗯。沈在埋头看了眼领子。 这时舒云章问他:就穿这么少? 沈在说是羽绒服太大,穿不进去。 舒云章好像想到他今天穿的那件长至膝盖的厚羽绒服,抱怨了一句:你们学校到底为什么要冬天军训,多冷。 沈在不知道,但又不想舒云章担心,就说:我穿轻一点的羽绒服就好了。 下午军训就正式开始了,因为沈在和楚浩广身高差不多,两人站在了一起,他们旁边是谭子阳,三人简单打了招呼。 他们的教官姓李,是个瘦高黝黑的人。 第一天没有什么很累的活动,晚上不用再训练,教官宣布解散以后沈在便给舒云章发了消息。 舒云章说他还有点事,让沈在先回家。 沈在没比舒云章早到家多少,他刚洗了个澡,舒云章便提着大包小包开了门。 沈在上前去接,发现都是一些衣服口袋。 给你买的。舒云章一面说,一面拿了茶几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尽管舒云章看起来很渴,沈在还是拦了一下:水是冷的。 没事。舒云章放了杯子。 沈在又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袋子。 他随便开了一个,里面是一件羽绒服,短款,轻薄,很适合穿在迷彩服里。 原来是去买衣服了,沈在又很感动,衣服扔在一边就想上去抱他。 舒云章笑着把人接过来,像那天拆沈在的礼物一样,陪他一起把这些口袋打开,告诉他每一样是怎么穿的。 在细心这件事上,沈在远远不及舒云章。 或许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沈在坐得歪歪斜斜,将头枕在舒云章的肩膀上。 他逐渐明白,纠结这是舒云章的性格,还是对他的担心,是一件没多大意义的事情。 从小沈在得到的不多,后来什么都很珍惜,如今只要能留在舒云章身边就足够了。 舒云章看了接下来几天的天气,下雨的情况比较多,他叮嘱沈在要怎么避免淋到雨,以及哪些药是可以提前吃的。 沈在觉得舒云章紧张过了头,这样很少见。 他抬手去拂开舒云章皱起的眉,舒云章显得有些心烦的时候,五官便更加深邃。 我身体很好。沈在说。 舒云章不太信任地看了沈在一眼,捏捏他的耳朵,你觉得我信吗? 沈在想到之前他仅仅因为玩了一次激流勇进便发起了烧,被舒云章摸着的地方滚烫起来,承认道:好吧。 第一天累吗?舒云章问。 可是第一天能有什么累的,整个上午还在换衣服,下午就是一些简单的队列训练。 沈在诚实地说:不累的。 是和你那两个朋友在一起吗?舒云章抓了抓沈在的头发,发觉发尖还有些湿润,没吹干。 沈在也探手试了试,但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说了楚浩广和陆简峰的名字,以及早晨去他们寝室换衣服的事情,提到了桌上的那瓶香薰。 你喜欢香薰的味道?舒云章顿了顿。 没有啊,沈在吸了吸鼻子,舒云章身上的味道因为洗了澡淡了些,家里的就很好闻了。 沈在似乎有些困了,手指把玩着舒云章的袖扣,没一会儿动作慢了下来。 嗯。舒云章应了一声。 舒云章有没有听懂沈在是在形容他的香水,沈在不大清晰。 他躬身将沈在抱起来,走进房间放进床中,折身去浴室拿来一条干毛巾。 沈在已经侧着身子眯了眼。 舒云章动作很轻,托着沈在的头将毛巾垫在底下,但沈在没睡着,只是困,翻过身来握着舒云章的小臂,毛巾滑开了。 头发要擦干,说很多次了。舒云章又耐心十足地将毛巾拿回来,重新盖在沈在头上,轻柔地搓着他的发。 沈在说知道了,往舒云章身边凑,又闭上了眼。 早晨舒云章盯着他吃了很多东西,又送他去了学校。 舒云章好像对他的一身新装很好奇,开车的空隙总是偏头来看。 沈在问怎么了,他只说不习惯。 迷彩服将沈在衬得挺拔,似乎换上这身衣服,他才真正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而舒云章想到自己上学时的军训,才又一次察觉他们之间有关时间的鸿沟。 天色很阴,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舒云章先检查了他书包里的雨伞,才开了中控锁。 像一个还不够熟练的家长,舒云章握着方向盘,说:多喝水。 沈在敏感地发现了他的情绪,双手捏着安全带,看着膝头,就是不动。 可是舒云章不明白沈在怎么了,刚侧了身子,沈在又啪嗒一声开了安全带,探手捧住舒云章的脸,神情认真地说:多看看就习惯啦。 舒云章被他的举动弄笑了,沈在又很依赖地靠上来讨抱,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总算离开。 只要不是有很着急的事情,每回沈在进学校,舒云章都会在车里看他。 直到他背影消失了,关于沈在舒云章没什么好想的,他才发燃车离开。 沈在不懂的,舒云章已反复思量过。 他承担着更大的责任,但是也须得承认,沈在总是表现的出非他不可的状态,让他愧疚和犹豫的时刻减少了许多。而同时更怀疑,基于沈在仍然存在的病情,这是否又是真正的感情。 从前舒云章从不会为这些事情烦扰,只是沈在对他而言太特殊了。 天气预报偶尔也有准的时候,比如上午真的下了雨。 雨来的很突然,从很小的水珠变成砸在身上也觉得重的雨滴,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队伍来不及带回,又要保持纪律,沈在不可避免地淋了雨,进了棚子里,衣服裤子都被染成了深色。 好在还有一顶帽子,沈在取下来拿在手里,梳了一把濡湿的头发。 教官宣布上午的训练取消,让他们各自回寝室洗澡换衣服,下午的训练看天气再安排。 楚浩广问他要不要回家,沈在说要的。 现在这个时间舒云章应该正忙着,沈在出门自己打了个车回家,先把准备的药拿出了喝了一通,将湿了的军训服换下烘烤,才去洗了个热水澡。 沈在给舒云章发了个消息,他没多久便拨了个电话过来,事无巨细地关心他,直到确认沈在已经做好了应该的措施,降低了感冒的概率。 快吃饭了,你来我公司吧,我让张昊宇过来接你。 沈在说不用麻烦,但舒云章很坚持。 张昊宇是在大约半小时之后到达的舒云章家楼下,大概为了提高沈在的安全感,他开的是舒云章的车。 打招呼的过程很简洁,沈在没有坐在副驾驶上,只上了后座,靠窗缩着身子。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窗户关得紧,暖气也开得高,雨珠啪啦啪啦砸在车窗上,形成一道雨帘,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沈在看了一眼前方,雨刮器有规律地辛苦工作着,张昊宇将车开得很慢。 他们直接进了车库,到达一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一下,张昊宇和他说他要去取刚刚订好的餐,帮沈在摁好楼层,请他先上去。 沈在独自站在电梯中有些紧张,因为要去舒云章的独立办公室,他需要穿过一个很大的办公区。 担心着,电梯很快就接近了要到的楼层。 沈在背了个小书包,里面放着一些必须的随意的东西。 他握着背包的带子。 在距离目的楼层还有两层的时候,电梯又停了一下。 过了半分钟,电梯门没有打开。 时间太长,沈在将目光投向按键的位置。 他看着亮着红光的紧急按铃。 大概一两分钟以后,电梯还是没有动静,沈在尝试着摁了摁开门键,没有反应。 他拿出手机想要联系舒云章,指尖停在那串号码上,还未落下去,电梯突然晃动了几下,伴随着类似石头滚落的响声。 沈在靠向厢壁,茫然地眨眼,听到电话在晃动中被自己不小心按到而拨通了。 舒云章沉稳的声音传出来。 把所有楼层都摁一遍,贴着壁蹲下来。 沈在没有犹豫地做了,深呼吸一口气。 已经带人来了,不会出事的。别怕。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多工具碰撞发出极大的沉闷声音。 电话里的舒云章和现实中重叠。 他扣了扣门,说:我在。 突然又往下滑了一截,一股巨大的力又将电梯托起来。 沈在去扶额头,却只碰到了太阳穴,摸到一手冷汗。 难以预料的事情很多,一个人在一生之中总会遇到那么一两件,上帝安排它们,用以警惕你明天和意外始终同时存在,而你不应对其中任何一个掉以轻心。 沈在在很多新闻上读到过有关电梯事故的。 当事人死了伤了,或者毫发未损的皆有。 沈在不知道自己会是哪一种。 门外大概围了许多人,讨论如何施救的声音很大,专业的名词沈在一个也听不懂,但能判断的是,情况大概不算很严重。 和舒云章的通话还未结束,沈在没有说话,听舒云章和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安慰性不大,但让沈在轻松了不少。 因为舒云章分明比沈在慌乱得多,却还要强装镇定。 门外开始用上了机器,很大的力被施加到电梯上。 沈在握紧了手机,随着机器的运作,舒云章说的话渐渐听不清楚了。 电梯开始不可避免地晃动,沈在坐在地上闭眼埋头,后背紧贴轿厢,双手圈住膝盖。 他很害怕,虽然仍然觉得自己和死亡之间尚有很远的距离。 但因为听到舒云章急躁的声音。 多急啊,就像沈在死了舒云章也得跟着死一样,沈在一直想和哥哥说他根本不必背负他的未来。 很希望舒云章能爱他,不是因为责任,就算只有很少的一些,沈在也能勇往直前。 第36章咱家宝贝哪里不好看啊? 门是如何被破开的他不知道,但当用于探照的灯刺眼地射//入,沈在闭了眼,模糊的声音忽然清晰,粗重的喘.息声附在耳边,下一秒便被整个抱起来。 抱歉。舒云章吻了吻他的额头,带他离开喧闹的人群。 被放到沙发上,沈在才发觉双腿是软的,根本使不上劲。 他用手掌慢慢揉着小腿,舒云章蹲下来,牵开他的手,换上自己的。 舒云章力道大些,要舒服得多。 沈在低头看着,两人都没说话。 沈在是因为说不出来,舒云章好像被吓到了还没回神。 等到缓解得差不多了,沈在挡了一下舒云章的手,他们对视了一眼。 舒云章的眼里情绪很多,沈在不擅长判断。 我会安排助理给你发一份各种紧急情况下的自救措施,你看完熟悉之后我要抽背。舒云章没有起伏地说。 好吧。 原本可以只说好的,要让舒云章开心一些啊。 不能注水不能偷懒,要尽快学会,舒云章看着沈在的眼睛,非常认真,可是悲伤和遗憾也很真实,我不能每次都在你身边。 沈在想说那你尽量吧好不好,尽量总是陪着我,这样不好吗? 他又不敢这么说,想的眼泪都流下来。 舒云章还以为他误解了他的意思,解释了很多余的一连篇,又把沈在听得笑了。 应该是经历了生死关头,沈在心情不大平静,容易起伏。 不然怎么想得格外多呢? 舒云章抱住了沈在,很用力的。沈在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他却表现得好像失去了一次。 沈在拍着舒云章的后背安抚他,像很多次舒云章做的那样。 有些奇怪,被关在里面的是沈在,受了伤的却仿佛是舒云章。 一顿折腾下来,张昊宇订的餐都凉了。 他应该也没经历过这么严重的事情,一进办公室就对沈在道歉,眼睛却直瞟舒云章。 大概舒云章在同事面前有一个很吓人的印象。 沈在说并不怪他,并且为张昊宇没有一起进来这件事感到很幸运。 舒云章和他说不用再订了,他带沈在下去吃,张昊宇才松了口气。 电梯还在修,路过的时候那里被一群工人围住,原来刚才就是他们在救他。 沈在拉了一下舒云章的手,舒云章便松开他,走上去和工人们说:之前谢谢你们,是我太担心,语气有点急,已经让助理为你们订餐了,这一顿我请客。 大家都说可以理解,又回去埋头工作了。 舒云章带沈在进了备用电梯,将他的手握得很死,几乎让沈在感觉疼了。 大约是舒云章自己也害怕,沈在没有出声,直到电梯停了,舒云章放开他,才看到他的手背被握红了。 怎么不说啊?舒云章拢着眉牵起来看。 他怕碰疼沈在,拿得很松,沈在抽走自己的手,摇头道:没事的。 舒云章好像还在纠结,沈在就说自己饿了,想快些吃饭。 舒云章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顺了他的意。 下午雨还是没有停,训练被改成了拉歌,大家还是需要回去集合。 通知发出来以后,舒云章打电话给老师,为沈在请了假。 沈在说他可以的,但其实又很高兴。 因为能陪在舒云章身边一个下午了,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 舒云章给沈在安排了休息间,但他不想去,在会客厅坐了很长时间,看之前舒云章给他讲的国际象棋的笔记。 中途苏卿卿进来了一次,张昊宇为她打开门,沈在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苏卿卿好像不是来找舒云章的,她手里端着一些点心,见到沈在,便将东西搁在小桌上,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说:之前电梯出事了,后来才听说是你在里面。 是来关心他的。 可惜沈在不擅长寒暄。 分卷(28) 苏卿卿说了一会儿话,沈在只是简单地应答,握着她端过来的那杯咖啡小口小口地啜饮,以降低回答的必要。 但是没过多久舒云章就出来了,会客厅和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之前只是舒云章工作得太认真。 沈在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舒云章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对苏卿卿说:进来吧。 苏卿卿这时拿起一个文件夹,和沈在道别。 原来还是因为有事,沈在松下一口气,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 他不是喜欢喝咖啡的人,但是点心却很好吃。 他们讨论工作讨论了很久,似乎出现了激烈的分歧,争执声连沈在都能听得很清楚。 最后苏卿卿妥协了,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沈在手里的蛋糕也吃完了,苏卿卿踩着高跟鞋,和舒云章一起走出来。 但舒云章是来看沈在的,待苏卿卿走后,舒云章挨着沈在坐下来,下巴指了指空掉的甜品碟。 好吃吗? 沈在点了点头,手中的叉子上还有最后一小块蛋糕。 他递到舒云章嘴边,舒云章顿了一瞬,低下头吃了。 芒果味的,舒云章说,茶水间应该还有,喜欢的话我再让助理拿点来。 不用了,沈在放下叉子,靠在舒云章肩头,平时你就这样工作吗? 你说吵架吗?舒云章笑了一下。 明明知道沈在说的不是吵架,他故意的。 沈在怪他不正经,拍了拍舒云章的小腹,不是 就是正常讨论,但我和苏卿卿都是比较坚持个人意见的人。舒云章说。 嗯,沈在搂住他的腰,又问,你不回去继续工作了吗? 舒云章眼含笑意,低头看向沈在横于他腰间的手臂,轻轻碰了一下,问:要我怎么走啊? 沈在却切实地关心起舒云章的工作来,担心是自己耽误了他,一听便松了手,双臂撑在身后,赶他:那你走吧,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把玩笑当成认真的,大约也只有沈在看不出来,懂事地让他走,无聊了也不打扰。 乖啊。 舒云章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把人拉回怀中。 骗你玩儿的,到点儿休息了。 哦 舒云章的下巴抵在沈在的颈窝里。 休息会儿也很好呀。 沈在反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想。 晚上吃了张昊宇订的餐,虽然是叫的外送,但水平丝毫不低于店内的餐。 挑的是沈在爱吃的菜,他的确一个下午都没什么事可做,光想着吃了,晚餐吃得很香,嘴边都沾上油,才慌慌张张地弓着身子站起来,管舒云章要离他很远的纸。 舒云章抽了纸,捏着他的后脖子帮他擦了,又在他手边放了一叠。 沈在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 接着舒云章又要工作,想让沈在先走,沈在不愿意,说多晚我都能等。 舒云章又劝了会儿,沈在觉得他赶自己,不乐意听,舒云章只得同意了,把沈在安排在休息间,里面有一张舒适的小床。 沈在躺着玩了一会儿平板,楚浩广问他下午怎么请假了。 沈在说自己被困在了电梯里,那边楚浩广连发了几十个感叹号,问没事吧,在哪家医院啊,把沈在逗得直笑。 我没事。沈在说。 楚浩广说他快被吓死了,又问了一些细节,夸沈在真够冷静的。 沈在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觉得应该是值得后怕的,但因为舒云章一直在,好像也不觉得多么害怕。 后来楚浩广又和他聊了一些下午和晚上的训练,说因为学校领导过来检查了一次,强度加大了很多,累死他了。 沈在能想到楚浩广抱怨的样子,觉得每次和他说话都很有意思。 舒云章中途进来看过他两三次,前几次沈在看着他吃了一些东西,就马上催他去认真工作,弄得舒云章哭笑不得。 最后一次沈在睡着了,被子没盖,手机还亮着屏幕,刺眼地显示着电量低。 舒云章已经打算要下班了,张昊宇进来上交最后的工作,几乎无声地询问舒云章是否需要帮忙。 舒云章拒绝以后张昊宇便离开了,他看沈在睡得熟,想到明天他还有任务很重的军训,不想吵醒他,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灯开得很小,沈在安安稳稳的。 大约过了半小时,舒云章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沈在动了一下,马上醒了。 是工作上的消息,舒云章有些懊悔没有检查手机的声音。 沈在扭头看到他,嗓子黏糊地问:可以回家了吗? 舒云章无奈地说当然可以,问他要不要抱,沈在眨了眨眼睛,迟钝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用。 接着几天都是阴天,虽然没有阳光晒着,但温度也不高。 早晨刚去,沈在偶尔会被刮过的一阵风吹得发抖,往里加衣服能肿得跟球似的,他嫌自己丑不愿意,觉得只有早上那么一会儿会冷得受不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舒云章发现这件事是在军训快要过半的时候。 之前沈在就在吸鼻子,有些感冒的症状,但想到这么冷的天气站在外面,应该谁都受不了,感冒也正常,舒云章便只是给他准备了一些药,看着他吃。 后来越来越严重,沈在开始半夜咳嗽得厉害,舒云章工作完从书房出来听到了,进去看他。 沈在咳得满脸通红,眼里湿漉漉的,一副可怜样子。 舒云章把人抱起来,裹好被子捂在怀里喂温水和药,严厉地问他为什么不穿够衣服。 沈在半夜醒过来,晕乎乎的,一听就委屈了,说你别说我啦好不好,我觉得穿着不好看呀。 弄明白原因,舒云章真是不知该哭该笑,但不论怎样都还得哄人。 沈在咳得大脑缺氧,糊涂地问他: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舒云章连声说没有,他又得寸进尺地委屈上了。 那你之前说过不嫌我麻烦的呀。 真是没办法。 好不容易看着沈在睡着了,舒云章开车出去买药。 在急诊找医生拿感冒药,吓得医生直问你确定只是感冒吗? 回到车里,舒云章才觉得这个晚上真是荒谬,趴在方向盘上自己笑了一会儿。 从第二天开始,沈在就被迫穿上了很多厚衣服。 毛衣是最厚的,保暖衣上裹了一层长长的毛,比之前沈在想加的衣服穿起来还显得胖。 舒云章捏捏他的下巴尖,哄道:看你的下巴就知道了,咱家宝贝哪里不好看啊? 沈在拍开他的手,又因为害羞脸红。 说完好听的,舒云章又凶他:不能不穿啊,特别是不能脱。 好吧。 沈在知道这是舒云章的关心。 第一次这么去操场的时候,楚浩广没忍住笑,说:小可爱你穿得真可爱啊。 沈在不好意思,陆简峰嗤笑一声,说你不也冷吗,就该这么穿,被楚浩广追了半圈操场。 袜子也厚,但胶鞋始终太薄,沈在一直有种踩在冰上的感觉。 可是想到也没办法了,他没管。 有天晚上终于觉得又痒又疼,在沙发上和舒云章看电影时一直抓脚趾,又被抓了包。 舒云章问他怎么了,沈在看着他,就说觉得脚上有点痒。 开了大灯来看,红了一片,都是新长的冻疮。 沈在抱着膝盖缩到沙发角落里,盯着舒云章的眼睛,又不敢说话。 舒云章服了这位祖宗,走过去握住他的小腿,让他的脚踩在自己膝头。 最后问一次,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沈在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敢摇头说没有。 舒云章心疼地摸了摸他脚上红的那些地方,起身取了外套,说自己出去买药。 沈在看着他走了,跑到窗前拉开玻璃门的一条缝,去试外面的温度。 好冷啊。 沈在伸出去的手几分钟没有就被冻红了。 他调高了一些空调的温度等舒云章回来。 第37章舒云章红了眼圈 舒云章回来的很快,沈在一听到输密码的声音,便小跑着过去。 冷风吹进来,舒云章皱起眉,一面关门一面催沈在进房间。 沈在不听,走上来拿走他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又为他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因为出门匆忙,舒云章里面没有仔细穿,只有很薄的一件毛衣。 外套被冻得冰凉,沈在握着舒云章的手,拉他回了主卧。 到底是谁在生病啊?舒云章颇感无奈地问。 沈在让他靠着床头躺下,把被子拉上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就这样还不放心,要自己坐下来压住棉被的一角,舒云章身上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所以你才不能生病。沈在认真地看着他。 多半又是想到了上次舒云章因为肠胃炎住院的事情。 舒云章想着,把沈在也牵进被子里。 先给你上药。 那天舒云章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种时候。 还在公司上着班,突然胃里便一阵疼痛,忍了一会儿没用,又觉得浑身发起热来。 舒云章没有马上反应过来是肠胃炎,很丢人地在心里想要是就这么死了怎么办,他一定不会比身边的人更难过。 哥哥沈在忽然唤他。 大概是舒云章走神明显,沈在以为他冻坏了,药一丢,人就坐进他怀里。 沈在身上一直是睡衣,加上之前开高了暖气,热得要冒汗,跟一团火似的。 沈在还担心着他。 舒云章觉得自己不对,在被子里捏着沈在生了冻疮的两只脚,又说了一次:先给你上药。 他将房间里的灯开大了些,那一圈冻疮在光下更加显眼。 沈在一直白,脚底呈现粉色,被冻伤的地方在接近脚趾根部的位置,泛起一片红色。 舒云章将药抹在棉签上,握着沈在小巧的脚踝,仔细地抹药。 透明的药膏点在伤口上,带来一种清凉的感觉。 有点舒服。 沈在慢慢放松下来,扶着舒云章肩膀的手卸下力气,换成额头抵住。 脚背细长的骨头和血管在薄薄的冷白皮下,像舒展翅膀的鸟的脊背。 舒云章托着他的脚心,沈在缩了缩,又被抓回去。 动什么?舒云章没有看他,又说:没事的。 沈在抱住他,挡了很多光,舒云章拍了拍他的后背,看不见了。 他知道沈在在想什么。 沈在的脚心很粗糙,皮肤上有很多疤痕。 以前婆婆的家在很深的山里,平常穿的鞋子不太好,被扎多了。沈在咬着唇。 他知道有疤的地方都很丑。 一只脚被舒云章握住,另一只脚就悄悄塞进被子里。 那时候沈在不太懂得要保护自己,因为周围的孩子都是这样。 他们漫山遍野奔跑。 舒云章很久没有说话,久得沈在偷偷看他,一不小心被抓了包。 再说一点吧。 沈在心想。 舒云章分明就是想要知道的样子,可是怎么会舍得问呢? 刚开始我就记得他们不跟我玩,不知道为什么,沈在好像现在也有一些想不明白的语气,可能跟着他们做就会好一些吧 棉签被拿开一些,沈在问怎么了,舒云章顿了一下才回答:换只脚。 山里其实还挺好看的。沈在说。 两年多了。想和舒云章描述,沈在却发现自己已经有些遗忘曾经生活的地方的景色。 嗯那边天很蓝,空气也好闻,总是有草的味道。 开口变得有些艰难,但舒云章还是问:那你常常去哪里玩啊? 我吗?我喜欢自己去小湖边坐着,就是石子儿和杂草太多了沈在笑了一下,舒云章将手掌放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几秒之后,沈在抽了抽鼻子,肩膀轻轻颤抖。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那些恶意不算太奇怪。 沈在木讷却乖巧,他和那里格格不入,当然会被排斥。 而舒云章能做的只有无尽的、毫无用处的后悔。 沈在感觉自己被抱了很久,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到这些,这些会让所有人都伤心。 脚上已经被细细涂抹了药膏,痒意消减。 沈在躺在舒云章怀里,他知道身边的人没有睡着,手指从被子下探过去,在黑暗里找舒云章的。 但是只摸到他身上很.硬的肌肉,舒云章一下握住了沈在的手,沙哑地问:怎么了? 沈在总是喜欢这样的小动作,舒云章开了五指,和沈在的交缠在一起,指根贴着指根。 安全感多了一些,沈在说没什么,声音几乎停在喉咙的位置,中间那个字没了音。 又安静了下来,舒云章觉得沈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又抬了两条腿缠到舒云章的腰上来。 哥哥以后什么事都告诉我可以吗? 舒云章不知道沈在指的是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发,问: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因为我想把什么都告诉你,沈在仰着脸在黑暗中看他,眼睛中有小小的亮光,就像上次你肠胃炎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舒云章觉得沈在是含着眼泪的,发出来的声音水淋淋的。 是怕你担心。 原本以为都过去了,沈在竟然仍未释怀。 没有那么严重,不希望你想的太多。舒云章说。 哦。沈在应了一下,不讲话了。 舒云章叹了口气,是蛮幸福的那一种。 我答应你,他说,以后我会把这些诚实地告诉你,不论是什么情况。 沈在摇了摇头,头发在舒云章手心摩擦。 我只是总是想让你来告诉我沈在有点怕地说,不想从别人那里知道。 分卷(29) 舒云章扣着沈在的手用了一些力气。 小在。 我是不是很自私?沈在没等到舒云章把话说完,好像心眼也有点小 他仿佛反省一般,很难过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有点不好。 没有,舒云章说着,把他抱紧了一些,牵着交握的手放到自己肩上,沈在便自然地搭了上来,我是想说,以后有关于我的事,你要走在前面。 沈在忽然很感动,声音颤抖地说好。 舒云章给了沈在一个并不轻松的承诺。 有关于你的事,我也会。 婆婆说我到了她那里,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再对我好了,沈在突然地哭起来,不会有人喜欢我,不会有人把我当成孩子 沈在在很伤心地流眼泪。 那个村庄坐落在深山里,以前沈在从来没有跟着婆婆去过山以外的地方。 村子里有很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男生多而女生少。 沈在知道他并非在这里出生,尽管他五岁就来到这里,并且度过了十一年一段接近完整的少年时光。 没有人会说,你可以,或者做得好,我考试考过好多次第一呢我以为这就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但是还是没有人沈在哽咽了一下,没有人愿意和我玩,真的没有人关心我 床轻轻动了一下,舒云章单手抱着沈在,偏过头去捂了捂眼睛。 他眼圈红了。 不敢让沈在知道。 哭了一会儿,沈在又害怕舒云章也跟着难过,头晕脑胀的,还记得要说:但是一个人也有很好的地方 舒云章捏着他的脚丫,给他把有冻疮的地方都烫暖了。 将哽噎咽进喉咙里,他才很慢地说:以后不会了,那里不是你的家,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嗯。沈在贴紧了一些,脚趾舒缓地由舒云章握着。 还疼吗?舒云章问。 唇边是沈在鬓角的发,他微微偏头,啄吻了几下。 大概眼泪里会盛放一个人的难过,因此舒云章反倒希望他能都哭了,在他这里,不要再有难过的事情了。 沈在会健康快乐地成为真正的成年人,而舒云章会永远将他作为宝贝的小孩去守护。 不疼了。沈在说完,好像累了,被舒云章抱着,很快急促的呼吸慢下来,变成有规律的浅声。 他抱着舒云章的手仍然没松,指头抓紧了舒云章睡衣的一角,身体蜷缩着,头搭在他的肩膀上。 和舒云章一起睡的时候,偶尔沈在不需要小灯,只要舒云章一直抱着他,他就不太容易在晚上醒来。 沈在像只八爪鱼,吐息热乎乎的,身上也软。 舒云章抱了他很久,还是睡不着。 交握的十指松了一些,可要是舒云章想抽走,沈在又好像有意识般缩了缩手指。 舒云章和睡着了的沈在玩儿,因为他太可爱,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将沈在的手带到唇边,贴着指根的位置印下一个吻,很小心地贴了贴。 沈在还睡得很熟,舒云章花了一点力气便将他从自己身上剥下来。 不是舒云章不愿意,而是真的不能这么睡。 舒云章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黑着灯出了房间。 太冷了。 他开了一点门缝,让阳台的冷风吹进来,自己点了一根烟,在指尖烧着,只是闻。 因为太冷了,去洗冷水,舒云章也怕感冒,更怕过给沈在。 他一边闻烟冷静,一边在心里骂自己。 沈在那么难受的时候,他竟然也忘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甚至有一瞬间,舒云章想摁着他的肩膀,和他说跟我接吻吧,这样就能不想了。 更过分一些 操。 舒云章低低骂了一句。 烟燃到指尖了。 军训的后几天,天气好了起来。 阳光很灿烂,有时甚至到了刺眼和晒的程度。 舒云章给沈在准备了防晒霜,让他每天都要记得抹,下午还要补一次。 沈在嫌麻烦,又因为是舒云章给的,每天很勉强地抹。 尤其是早晨的时候,前一天训练很累,第二天没什么力气能起来,只想多睡一会儿。 沈在耍赖,故意说我不想,知道舒云章会因为担心他过来帮他抹。 他就坐在床边闭着眼又眯一会儿。 防晒霜有些油,舒云章先弄在自己指尖,又一点一点很耐心地涂到沈在脸上。 到眼睑的时候,沈在往后躲了一下,说:有点疼。 他轻微地皱眉,眼睛反射性地抖了抖,小巧的鼻头拢起,嘴唇也有些嘟,很乖的样子,要是无理取闹大约也会被原谅。 舒云章怔了怔,这才发现手指上是那天晚上被烟头烫出的小伤疤。 有些硬,可能弄得沈在不舒服了。 沈在在他这一两秒的迟疑中睁开眼,拉过他的食指,用指腹碰了碰那块结痂。 怎么弄的?他又很仔细地埋下头去看。 不太清楚了,舒云章卡了一下才编出理由,可能翻文件的时候吧,文件夹的边有点锋利。 好在沈在并没有怀疑,只是说让他小心一些。 舒云章因为这个小插曲想到不太好的事情,沈在和他说平时不要太粗心了的时候,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的指尖,柔软的手牵着他,红唇一启一合。 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伤口。 还是因为无法告诉他的理由才受伤的。 舒云章很突然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指,换成沈在愣了一下。 没事的,他胡乱将手中剩下的防晒抹到沈在脸上,你自己先弄,我去上点药。 沈在看着舒云章很匆忙地走了,不明所以地张着手指给自己弄防晒。 是怎么了吗? 直到将沈在送到学校,舒云章都没怎么说话。 偶尔沈在和他说什么,他也始终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要走时沈在去抓舒云章的手,舒云章总算笑了一下,问他:干嘛? 你说呢?沈在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又蹙起他漂亮的眉毛,你都不理我。 我没有。舒云章一面给自己辩解,一面伸手拂了拂他的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沈在打开车门。 哎。舒云章叫住他。 沈在回头,舒云章总算笑了,朝他伸手。 过来亲一口再走。 沈在顿了一下,跳起来爬上中控,被舒云章提着腰抱过去。 舒云章咬了咬沈在的喉结,他扬着脖颈坐在舒云章腿上,身体弓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舒云章不敢抱他,手在紧紧抓着方向盘,一失控碰响了喇叭,很突然地发出洪亮的声音。 两人都停下来,沈在双颊滚烫,去亲哥哥的脸,连手指都红起来。 下车的时候舒云章用围巾将沈在裹好,并且叮嘱他不要取下来。 见沈在走远了,舒云章才趴在方向盘上,长出了一口气。 越来越忍不住了。 第38章半边脸上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汇报表演,结束之后寒假便算正式开始了。 那天沈在穿衣服比平时认真很多,舒云章问他几点结束,沈在说了个时间。 我去你们学校等你,有什么留在学校里的东西要带回家吗? 沈在想了想,摇摇头。 他在学校里没有宿舍,东西都是留在舒云章家里的。 那好。舒云章为他理了理衣领。 汇报表演上午九点便开始了,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 结束之后沈在挂念着舒云章要来接他的事情,很匆忙地便想走,被楚浩广拉住。 小可爱假期还留在这边吗?楚浩广问,还留下来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玩啊,我和陆简峰都是本地人。 沈在迟疑了一下。 楚浩广这么问,他才想到一件很关键的事。 寒假这么长,他该回家了。 应该吧,我也有可能要去别的地方。沈在说。 楚浩广有点遗憾,和他讲那也没关系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主动地邀请沈在去玩,他想了想,和楚浩广说了一个离这里并不算很远的地方。 哦,你家在那边啊,楚浩广和陆简峰对视了一眼,不远啊,有空我们过来找你玩吧。 听到楚浩广这样说,沈在心里跃起一些开心的情绪。 他说:好啊,欢迎你们来。 沈在在操场上看到了舒云章。 楚浩广和陆简峰刚刚走,沈在回头,不远的看台边站了一个人。 身影高大,单手撑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微微吹起,五官轮廓深邃,那双眼睛带着浅淡的笑意看向他。 沈在停下脚步,站在绿色的足球场上,脚下是一条禁区线。 他们隔着很冷的风看着对方。 片刻之后舒云章低了低头,沈在看到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接着沈在的手机响了一声。 舒云章问他:站着干什么? 舒云章又抬头,被风吹得眨了眨眼,沈在小跑着过去,一步两阶地跳上去,听到舒云章责怪地说:别跑。 可是沈在抱住他的腰,仰着脸,嘴唇停在他下巴的位置,撒娇地说:想贴着你呀。 舒云章不说话了,摸了摸他的头发,让沈在安心地窝了一会儿,才说:走吧,回家了。 沈在一到家就重新洗了个澡,换掉了身上的迷彩服,穿了舒适的家居服。 舒云章在厨房里做饭,岛台被食材摆得很满。 沈在随手挑了一个小番茄塞进嘴里,汁水酸酸甜甜的。 锅下开着火,舒云章正往里丢了一头蒜。 沈在没声儿地走过去,撑在灶台边上看。 有点呛,别烫着了。舒云章看他一眼。 好吧。沈在收回手,刚要走,烧热的锅冒出一阵烟,他跟着便咳嗽起来。 大蒜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沈在拿胳膊捂着嘴往外跑,咳得脸都红起来。 舒云章关了火,找了杯水跟上来,握着他的小臂拿开他的手,喂沈在喝了水,又给他不断顺着背。 看我说什么? 沈在总算咳好了,眼睛红红地看他一眼,推了一把舒云章。 知道你说得对我还不是想陪着你呀? 舒云章哭笑不得,最后给沈在背了一串今天的菜单。 还得自己哄回来。 晚餐结束之后沈在在舒云章的书房给沈复打电话。 舒云章难得清闲一天,在旁边给沈在开猕猴桃。 舒云章买了一整箱,在家里放了很久等着熟,现在已经软得差不多了。 他用小刀将猕猴桃划成两半,放上一个小勺子递给沈在,沈在接着一只碟子吃。 因为手没空再拿电话,他干脆开了免提。 沈复先和沈在聊了很多学校里的事情,沈在尽量说得详细。 沈复又问他军训怎么样,沈在看了舒云章一眼,舒云章做了个随你的口型,又指了指汁水快要溢出来的半个猕猴桃。 沈在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勺子,和沈复说他军训也过得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只是有点冷。 没感冒吧?沈复问。 因为沈在感冒了就很容易发烧,经常需要输液才能好。 沈在心虚地说没有,咽了咽猕猴桃,被沈复听到了。 在吃东西吗? 嗯,猕猴桃。沈在说。 什么时候回来?我年底工作也快结束准备放假了,你现在回来我能照顾你。 沈复一问,沈在便不说话了。 我不用你照顾沈在戳着猕猴桃,明显很犹豫。 你问过舒云章吗?他怎么说?沈复又问。 舒云章见猕猴桃都快被戳破了,握住沈在的手腕将勺子提起来,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在。 哼,沈复问,那你怎么说啊?什么时候让我弟回来啊? 舒云章被他不大服气的语气逗笑了,沈在听沈复的话有点脸红。 我也快放假了,再忙一个星期差不多,我先带沈在出去玩玩吧,保证过年之前给你送回来。 舒云章说要带沈在出去玩,沈在惊喜地看向他,勺子扬着往桌子上滴出水来,舒云章抽了张纸去擦,收回手时勾了勾沈在的下巴。 沈复有一会儿没说话,弄得沈在有些紧张,说:我可以的。 沈在语气急,让沈复觉得真是弟大不中留。 可是高兴也是真的高兴,沈复只好答应:我同意了。 沈在扬着嘴角说:谢谢哥哥。 挂了电话,猕猴桃也吃完了,沈在说还要,舒云章觉得太凉,不给他吃了。 两人一起去厨房洗了手,沈在跟在舒云章身后,问他:我们要去哪里玩啊? 看你,舒云章停下来等他,揽着他的肩往前走,你想去哪里? 可惜沈在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看的景色,仅仅只是觉得能和舒云章出去是一个必须要珍惜的机会。 他说:不知道。 又抱着舒云章贴贴: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玩。 上次说带你去海边,舒云章想到之前答应的,但是你才去过。 那我们去个北边一点的地方吧,去看雪。舒云章捏了捏沈在的后颈。 舒云章忙的这一个星期,沈在一直在浏览他们要去的城市的旅游攻略。 每天舒云章下班回家,沈在就会兴冲冲地和他说一个新发现的好玩的。 分卷(30) 他抱着平板窝在舒云章怀里,今天给他看滑雪场的照片,明天就是几只企鹅。 舒云章和他说企鹅没有生活在雪地里,但沈在说可以有动物园看,舒云章反应了一下,说好吧你是对的,沈在哼哼一下,很高兴地又看下一个地方。 舒云章今年最后一天上班,早晨他起床,沈在因为昨晚看得北极熊游泳看得晚了还睡着,舒云章覆在他耳边说让他晚上和他一起去商场里买点东西。沈在赶他,眯着眼,手掌摁在舒云章脸上。 舒云章气得笑了,忙了一天,到了下班,看手机里没有消息,才想起不知道早上沈在到底听见没有。 临走的时候张昊宇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沈在。 舒云章和张昊宇说新年快乐,他便正式下班了。 商场就在附近,舒云章没有开车。 天有些冷,商圈里人还是很多。 舒云章牵着沈在的手问他想吃什么,沈在说要吃日料。 他最馋里面的烤鳗鱼。 吃饱之后,舒云章带着沈在去买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首先就是挑衣服。沈在长大的城市都比较偏南,几乎没怎么见过雪,北边气温低又干燥,需要穿得更厚一些。 舒云章带他去买了很多件非常厚的羽绒服,好多能长到沈在的脚踝,绊得他走不动路,一头栽进舒云章怀里咯咯地笑,又注意到周围还有人在看,马上收敛笑容,扶着舒云章站好。 又不是见不得人。 舒云章勾着他的脖子把人带到镜子前。 挺好的。 沈在挑着眉看他,似乎在问:你确定? 他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沈在接近一米八,并不算很矮,但这件羽绒服一穿上,又站在舒云章怀里,整个人都小了一号。 可是不好走路。沈在摸了摸袖子。 衣服的确是够厚了,只穿了几分钟,站在商场里已经让沈在热得冒汗。 暖和吗?舒云章的手指从长衣袖里钻进去,摸到沈在手心已经湿了。 挺舒服的,就这个了。舒云章说着要去找售货员付钱,被沈在拉住问:真的要买啊? 到了那儿你就知道多冷了,不买有你后悔的。舒云章刮了刮沈在的鼻子。 他去付钱的时候沈在还一直站在镜子前看。 好吧。 只能尽量看顺眼一些。 等舒云章回来了,沈在拉着他的手偷偷嘀咕:老年人审美。 虽然没听清楚,但舒云章猜了个大概,拽着人问:你说什么? 啊?沈在看着天花板,我什么都没说啊。 舒云章盯着他,他只好拍了拍装衣服的口袋,我说真好看。 小骗子。舒云章去挠沈在的腰,闹得他笑得轻轻喘气,眼里挂着水跟舒云章求饶,声音软软地喊他哥哥。 舒云章圈了他的脖子,带着人继续往里走。 从商场出来,两人手里都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 沈在还吃了一个甜筒冰淇淋,原本冬天舒云章是不让他吃的,但他们经过那家店三次,每次沈在都出神地望着那边。 最后舒云章心软了,带他去买了一个。 沈在没和舒云章提他想吃,舒云章低下头来问他想要什么味道的时候,沈在显得很惊讶。 不是都看了很久了吗? 舒云章说完之后,沈在忽然往四周看了看。 这一层没有什么路过的人,冰淇淋店的店员埋着头整理柜台上的东西。 沈在踮了下脚,在舒云章半边脸上落下很轻的一个吻。 想吃抹茶的。 舒云章克制地握紧了沈在的手,眼眸很深地看着他,嗯。 乘坐飞机那天沈在很兴奋,前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害怕打扰舒云章休息,想跑回自己的房间,被舒云章捞回来压着手脚抱在怀里。 很早沈在就醒了,等时间一到便推舒云章的胳膊叫他,弄得舒云章一大早就笑得不成样子,沈在也知道他在笑自己,坐在床上赌气地看着他。 上了飞机以后沈在终于困了,喝了点水便睡过去,手一直圈着舒云章的胳膊。 在陌生的环境他很容易缺乏安全感,连睡着的时候沈在也要确保舒云章一直在。 第39章拙劣的掩饰 飞机响起广播的时候沈在醒了,窗外已经能看出属于一座新的城市的景色。 拿了行李走出机场,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和他们那里的寒冷不同,这边的冷有一种冰霜附着在皮肤上的感觉。 舒云章把放在包里的手套拿出来给沈在套上,沈在一边小小跳着缓解寒冷,一边又感到新奇。 因为这座城市正在飘着小小的雪花。 在身后机场的灯光下,沈在能看到像雨点一般大小的雪花,窸窸窣窣落下来,染上光的颜色,飘到他们的衣服上。 这是雪吧。沈在拿黑色的手套去接,白色的小雪片更明显了一些。 舒云章也跟着抬头看天空,说:是的,这几天都会下雪,不过都比较小。 但沈在是那种有的看就很满足的人,他一只手拉着行李箱,一只手抱着舒云章的胳膊,说谢谢哥哥带我来,乖得舒云章的心快和落到沈在手心里的雪花一样化掉了。 舒云章订的房间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外面是一座山,他们在山脚的位置,靠着冰封的河。 不过晚上都看得不太清楚,沈在贴着窗子站了许久,玻璃上都起了一层雾。 舒云章已经进房间脱掉了外套,拿着换洗的衣物出来,见沈在还没动,便走过去看他在干什么。 沈在侧了侧身子,指了指窗外,问:树上都是雪吗? 每一个枝丫看起来都很沉重,像被压了什么东西。 是啊。舒云章一边回答他,一边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 羽绒服很长,舒云章一直拉到人都蹲在地上。 沈在撑着他的肩膀,从开了大半的羽绒服里跳出来,扑到舒云章身上,被他抱着膝盖扛起来。 也不怕冷着,先去洗澡。 套间里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舒云章还在想要怎么和沈在解释,谁知他见了却很高兴地问: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是吗? 舒云章卡了壳,半秒之后才说:是啊。 真好。沈在说。 舒云章帮沈在把脱下来的厚衣服拿到了床边的小桌上,人在软椅上坐下来。 浴室里水声响起。 舒云章有时候很羡慕沈在。 他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是有热情的。 尽管沈在患有回避型人格,舒云章仍然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 其实是渴望友谊的,其实不吝啬于对集体做出贡献,能很认真地完成任务,只是害怕被摆在许多人的面前。 他可以把爱意很大胆地表达,想要抱的时候就伸手抱,很喜欢的时候便用上亲吻。 哭哭笑笑,时常撒娇,也沉闷不愉快,情绪明显。 舒云章在沈在这么大的时候,也很难说可以做到这样。 他考虑的事情总是太多,心思太沉重,什么都想,做什么都谨慎。 舒云章还在走神,沈在的电话却响了。 他走过去看,发现是沈复打来的,也就接了起来。 弟弟,到了吗?沈复问。 是我。舒云章说。 怎么又是你,我弟呢? 洗澡。舒云章语言简洁,懒得再纠结沈复的又字。 沈复说:好吧,你们玩几天啊? 大概三四天吧,也不太清楚。舒云章语调慵懒地回答。 什么叫不太清楚啊?沈复警觉地问。 舒云章嗤笑一声,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沈在。 沈复突然沉默了,跟着舒云章也不再说话。 你们睡一间房?沈复问。 舒云章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着。 是,我怕沈在 舒云章你真是混蛋!沈复没等他说完就骂道。 沈复的心情舒云章可以理解,他没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告诉他:我们早就睡在一起,你放点儿心,我什么都没做。 不知道沈复信了多少,但他冷静了一些,又警告舒云章:你给我悠着点儿,记着你答应我的。 浴室门传来一些响动,好像沈在要出来了,舒云章才发现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你弟快出来了。舒云章说完便挂了电话,留下沈复气急败坏地对着屏幕吼:喂舒云章!你挂个屁啊我还要跟沈在说话! 洗完了?舒云章走上去,接过沈在手中的干毛巾,放在他的头顶给他擦。 沈在舒服地闭上眼睛,随着舒云章的手掌慢慢地动着脑袋,像一只正在休息的小猫。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舒云章滚了滚喉结,半晌才拍了拍沈在的后腰,说:去吹头发。 他们要去体验的第一个项目是滑雪。 沈在没有过滑雪的经验,看着视频里的惊险瞬间只觉得腿软,虽然好奇,但也害怕。 滑雪场人不少,舒云章牵着沈在去安静一些的地方教他。 沈在胆子小,迟迟不肯放开舒云章的手,舒云章也不催他,两人就跟散步似的耗了一天。 中午是在园区里随意吃的,太阳暗下来之后,雪道两边的颜色各异的灯亮了一起。 舒云章问沈在饿不饿,他才下定决心说:我想试一试。 舒云章不怕沈在摔着,听了便说:好啊。 他们选的是初级雪道,坡度不大,很适合新手。 舒云章没走多远,在沈在大概能够停下的位置等他。 出人意料的是,沈在做得很好。 他们玩儿一样的一个上午,舒云章还以为他什么都没学到,放开手还是恐惧。 他又小瞧沈在了。 舒云章在心底里说自己这样不太对。 沈在能做好许多事情,这点他已经充分证明了,不是吗? 只是最后出现了一些差错。 还是练习不够到位的原因,沈在没能及时地刹好车,停不下来的时候他内心紧张,一紧张就更做不好。 舒云章去捞人,在旁边很大声地和他说要怎么做,最后沈在停下来了,却向旁边倒,舒云章接住他,两人一齐躺在雪地上,沈在压在舒云章身上。 谁都没有着急起来,仿佛这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个刻意的安排。 晚上的天空很舒服,甚至能看到很小的星星。 舒云章问他:累吗? 有点儿。沈在说完,怕加上一身装备的自己太重,便翻身躺在舒云章身边。 那我们慢慢走过去,舒云章握了握沈在的手,可以吃饭了。 好啊。沈在撑着地起来,舒云章也跟着起身。 出雪场时舒云章给沈在买了一杯热奶茶,自己要的是咖啡。 沈在一只手抱着奶茶,一只手和舒云章牵在一起。 吃点本地菜好吗?舒云章问。 好呀。沈在说。 地上雪很厚,他穿着矮颈的雪地靴,一边走,一边故意地用鞋底摩擦铺得厚厚的雪,弄得唰唰响。 舒云章拉住他,问他在干什么,他就撒娇说我走路重。 舒云章又不是要怪他。 在滑雪场一整天,沈在玩儿得很累,很早就躺上床。 因为对环境不熟悉,他要舒云章在身边陪着他。 舒云章没什么困意,和沈在一起刷了会儿平板,又说明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动物园。 沈在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但还是困,没多久便睡熟了。 中途沈复打来了一个电话,手机响得十分突然,尽管舒云章及时捂住了,沈在还是动了动身子。 他抓着舒云章的手指收紧,舒云章挣不开,只好留在床上接电话。 他声音很小,沈复问他:你在干嘛啊? 你弟弟在睡觉。舒云章看了眼沈在,他往自己这边缩了一些,额头在舒云章腰的位置。 沈复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很无语地说:那你不能出来接吗? 舒云章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沈在捏得太紧了。 不能。倒是没有告诉沈复为什么,免得他直接坐飞机过来。 本来是想问问他第一天玩儿得好不好的,有没有他哥哥我带着玩儿的好啊?沈复不服气地说。 切。舒云章懒得和这个幼稚的人争这些。 不过也有正事儿,昨天忘了说,沈复语气终于正常了,小在挺容易水土不服的,刚回来的时候病了好多天,你看着他点儿,给他买点药准备一下。 降落之后沈在的一切表现都很正常,当然也包括身体的健康状况。舒云章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说了好,挂掉电话就给前台打,让他们明天早上送药上来。 晚上舒云章睡前还检查了一遍沈在的体温,确认没有问题才安心了。 沈在以为动物园里会有企鹅和北极熊。他看到的所有资料里,企鹅和北极熊都是很可爱的动物。 于是沈在梦到自己一个人去了一片森林,跟在一群企鹅身后,路过一只正在游泳的北极熊,北极熊毛绒绒的很可爱,可是却比沈在想象的大上许多。 沈在开始害怕了,他想跑,可是成群的企鹅堵住了路,地上结起一层冰,滑溜溜的,沈在一用力就摔倒了,北极熊从河里爬出来,湿淋淋地朝他怒吼一声,沈在怕得发抖。 北极熊站起来,有一栋房子那么高,黑溜溜的眼珠尤其吓人,寒冷的天气里,沈在额头直冒冷汗,发不出一点声音。 忽然一阵温暖包裹了他,一双滚烫的手将他拉扯出那里。 哥哥沈在猛地睁开眼,看到舒云章领口下的一片皮肤。 舒云章像是被他吵醒的,手放在他的后背,沿着脊柱轻而缓地拍,声音绵长。 别怕,我在 分卷(31)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像是下一秒就能冲出来。 沈在不安地抱紧舒云章,双腿交叉着缩在他怀里,声音湿润地和他哭诉:我不想去看北极熊了 舒云章手一顿,没忍住笑出声来。 梦到什么了?他提问的声音很低,漫不经心的,让沈在觉得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一只北极熊,沈在强调了一遍,超级超级大,站起来有一栋房子那么高。 我们家那种房子吗?舒云章问。 沈在迟疑片刻,没有,我们家那么高,它大概三层楼吧。 哦舒云章拖长了声音,那是挺高的。 得到了舒云章的认同,沈在终于变得好受一些,又要他答应自己:我们不能再去看北极熊了。 嗯,舒云章逗他,那企鹅呢?企鹅还看吗? 沈在犹豫几秒,摇头道:那也不看了。 哦,舒云章说,本来就没有。 啊?沈在好像很吃惊,那我们看的是什么啊? 是一种鹿,舒云章和他说,长得有点像狍子。 狍子沈在有点没印象,狍子是什么样子? 狍子就是舒云章没找到的合适的,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就像你这样的。 沈在没反应过来,几秒之后才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把旁边的一个小抱枕扔在舒云章身上。 你在说什么呀! 舒云章握着他的腰,笑道:说你,乖乖。 舒云章又叫他乖乖,沈在抵抗不了,在黑暗里羞红了脸,撑着他的手臂压在他身上。 舒云章将他往上抱了一些,让他坐在自己腰间。 沈在侧着脸,贴在舒云章滚烫的皮肤上,睁眼望着窗外夜色。 他小声地喘着气,胸膛微微起伏,并未完全走出刚才的噩梦。 舒云章的手起初搭在他的后腰上,很随意地揉着拍着,像往常一样安抚他。 只是当情绪缓解了一些,舒云章忽然僵硬了。 他直愣愣地松开放在沈在身上的手,好像很怕沈在碰到他哪里一样。 但是他又不敢动,手摊在床上,声音沙哑地说:先起来。 沈在没有动。 舒云章开始哄他,但不大耐心:宝贝,你好沉。 他说了一个很拙劣的谎言,先起来,听话。 沈在的头发在舒云章胸前的衣服上左右摩擦,发出微弱的声音。 要是他很快地、乖乖地听了舒云章的话,结果会不会比倔强地不动更好。 沈在比谁都没数。 但有件事他不太明白,而且越来越不明白。 他想要知道。 做噩梦的时候沈在也没哭,现在却委屈地冒泡,忍着眼泪抽泣。刻意憋着声音之后,颤抖变得更加明显。 沈在被自己呛到,一边很厉害地咳嗽,一边牵着舒云章的手放回腰上,用湿了的嘴唇去吻他的脖颈。 第40章与舒云章接吻的感觉 舒云章被磨得受不了,掌心像带了一簇火苗,握上沈在的小腿。 在干什么?他语气严厉,气息却急促。 沈在不说话,起了上半身,探着食指,眼神柔软又乞求地,随着指尖,从舒云章的眼睛点到鼻尖,再到嘴唇。 像一只短暂停留的带着花香的蝴蝶。 沈在 舒云章想好好教育他,告诉他很多事情不能 操! 趁着舒云章微微启了唇,沈在的指尖往里钻了一些。 黑暗笼罩的时候,其余的感官会变得尤其敏感。 沈在的手,舒云章牵过无数次了,要是仔细去想,他大概能回忆起每一根手指的样子。 比如食指又细又长,中指有沈在写字留下的茧,四指的第一指节和第二指节之间有一个漂亮的小小的弧度,小拇指在四指第二关节以下的位置。 比如掌心的纹路很浅,生命线短。 比如指腹总是泛着健康的粉色,摸上去很柔软。 但舒云章不知道,沈在的指尖可以有一股红酒的淡香,是他喜欢的罗曼尼康帝,酒液经过口腔流入喉管,像一个缱.绻情深的长吻。 他们隔着一拳不到的距离,视线和呼吸加热稀薄的空气。 沈在轻而缓地眨着眼,想到很多很多和舒云章有关的瞬间。 从照片里第一眼见到舒云章的样子,第一次去舒云章家他为他打开门的那只手,看着他喜欢的《疯狂动物城》,在舒云章怀里睡着的那个晚上,舒云章对他好的每一次 可是这些大概都标上了名为弟弟的价码。 我其实一直很后悔,沈在哽咽了一下,亮晶晶的水珠从他狭长的眼廓里滴出来,落在舒云章胸前的皮肤上,泅出一小片冰凉,叫你哥哥我很后悔。 他收回指尖,脸向一侧偏去。 沈在哭的时候很多,有好几次是因为舒云章。 可是他明明是来守护沈在的,让他在他这里的每一分钟都感到安全和快乐,舒云章没有做到。 沈在想要走了,大概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尚未处理好的感情。舒云章比他大了十一岁,年龄会给他带来压力,沈在明白。 他坐起身来,脚尖快要够到地面时,又突然反悔。 他想到:其实我要的并不多呀。 于是又回去,问舒云章:哥哥我想 开口似乎很难很难,舒云章看不出表情地望向他。 他这样让沈在情绪失控,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来,很像一场突然且急促的暴雨。 对不起。 沈在道歉,真的对不起。 是不是因为还太小呢?所以沈在尚且不大理解爱情,却透支了对舒云章的依赖。 想要逃跑的瞬间,一直不怎么有反应的舒云章抓住他的手腕,沈在回身问他怎么了,空出来的手捂着嘴,无助地看着床单哭。 受不了。 一个人为自己这样哭,多少都会有些怜悯的吧? 何况不是别人,是沈在。 他舒云章这辈子的宝宝。 眼神闪烁,舒云章一用力,将沈在拉地朝他倒来,沈在哭地不怎么能说清楚话,但舒云章大概知道他想说的。 要怎么样呀?我没办法了。 有点吵,舒云章翻身把人压进柔软的床。 沈在重重地跌进去,忽然止了声,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滴溜溜看着他,还蜷缩着身体,成了小小的一团。 大约这才是沈在最经常的样子,背着自己沉重的外壳,穿梭在不会接纳他的人群中,永远孤独。 只有偶尔,沈在会冒着最不能接受的被拒绝的风险,勇敢地扑进舒云章怀里。 神色晦暗几分,舒云章忽然将手覆上他的颈侧,痒得沈在歪了头,表现出一条好看的弧度。 手掌慢慢就动起来,或轻或重,都不让沈在讨厌。 他的失落和崩溃逐渐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从不敢说出的,关于舒云章的欲.望。 没过多久,舒云章抹开他湿漉漉的碎发,嗓音低哑地叫他:宝贝 然后发出类似命令的请求。 抬头好不好?哥哥想亲你。 未及沈在反应,舒云章已捏住他的下巴覆上去。 被衔了双唇,沈在抓住舒云章的衣领,在他身下轻轻颤抖。 与舒云章接吻的感觉,沈在想象过很多次。 在遇到舒云章以后,每一次沈在看爱情电影,都会将其中的主角代换成他们。 他知道这样不对,这是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但思想不受他控制。 怎么能不去想呢?那可是他爱着的人。 一个患有回避型人格障碍的人,一个在病理上应当很难爱意汹涌的人,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生命里,感觉到在爱的第一个人。 有时舒云章说话,他却盯着他的唇,表面上看听得很认真,实际却在幻想一些摸不到的东西。 等到终于成了真的这天,沈在又忽然懵了。 怎么和我想的差了这么多? 舒云章将沈在压在身下,而后他们接吻了。 许多东西从沈在眼前飘过。 比如说那只罪魁祸首北极熊,比如和沈复一起去海边时脚下奔涌的浪,还有瞬间升入天空炸开的五彩烟花。 沿着黑色夜幕,用自己的弧度坠落下一条光带。 (审核你看一下这里只是在亲脖子以上别的什么都没发生!) 夜静得可怕,耳边只有两人重叠起伏的呼吸。 舒云章的吻与他对待沈在的态度千差万别。 他动作凶狠,连掐着腰的手都不收力气,沈在被亲得天旋地转,疼又混乱,可是竟然好喜欢。 最后他们在急促的喘.息声中分开,舒云章停止得很突然,跳下床去了浴室。 沈在弯着手臂抓了一会儿枕头,伸出一截儿粉红色的舌尖。 很快浴室里亮了灯,沈在很呆地摸着自己滚烫的唇,火辣辣得像要滴出血来。 真奇怪,接吻之后竟然尴尬了,程度超越沈在刚刚住进舒云章家里,与他不熟的时候。 沈在在想为什么,而浴室里却突然响起水声。 他揉了揉脸,觉得大约又红上几分。 舒云章回来的时候沈在已经迷糊了,他身上很冷,带着一股寒气,可是被很厚的被子和暖气包裹得出汗的沈在却很喜欢。 他没什么意识地就朝舒云章这边拱,似乎忘记了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些。 沈在被亲得头晕脑胀,神志不清。 可是还像把他弄成那样的人讨要拥抱。 一次冷水澡让舒云章清醒了不少,他接过了沈在,看着他安安静静睡过去,又想到了一点他与他之间的不同。 沈在可以很坦然地接受,而舒云章只想着解释和负责。 他慢慢摸着沈在的头发,觉得这段时间他的头发长了不少。 身体也有了韧性,大概是军训练得多了。 沈在闭着眼睛,好安稳。 舒云章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得到沈在的信赖的。 仔细往回想,好像并不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 要照顾沈在,是舒云章向沈复提出的。 那时沈复很愁这件事,而舒云章还在国外,马上就能回国了。 公司给了他两个选择,现在这里,或者一座更好的城市。 原本不需要思考,谁都会选另外的那个地方,可是舒云章做了相反的选择,上司甚至请他吃了顿饭问他理由,舒云章很坦然地说:是私人的事。 当他尚在国外之时,他就已准备迎接沈在。 他读很多心理学的书,向曾经的同学、师长求助,心里还是没底。 头天晚上公司聚餐,舒云章想到第二天沈在要来,本来是要拒绝的,后来又一想,他紧张啊,还是去玩玩吧。 同事们一闹,舒云章就喝过头了,谁能想到他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沈在来的第一天就恍恍惚惚。 舒云章是有些怕的,当然会,他想让沈在过得更好,绝不是更坏。 但是结果并没有那么差,只是刚开始有一些必然的困难,舒云章和沈在一起克服了。 沈在其实做得比舒云章好,那么勇敢 舒云章用手背挨了挨他的脸。 沈在睡着的时候竟然比醒着还要可爱,薄薄的眼皮自然地盖下来,被亲过还没恢复的唇红彤彤的,和他睡热了的脸蛋一样。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舒云章想着想着,竟然也困了。 早晨舒云章是被烫醒的,沈在窝在他怀里,他感觉自己在梦中抱着一团火,浑身都被炙烤着,很快就醒了。 沈在额头上出了汗,眉毛也皱着,舒云章笑着用手帮他捋头发,还在想有这么热吗?马上就意识到不大对了。 温度太高了,嘴唇却苍白,看起来是病了。 舒云章立刻醒了,先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换成自己的额头。 好烫。 他翻身下床,又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把昨天晚上要的药送上来,还额外要了温度计和退烧药。 酒店的人很快来了,门铃响的时候,沈在好像有片刻被吵醒。 舒云章拿了药进来,又让酒店帮忙找个医生,烧了水,又回床边看他。 沈在模模糊糊睁了眼,不大清醒,和他说:哥哥我好难受。 舒云章摸着他的头发,哄道:我知道的。 沈在半阖眼帘,自己给自己下了个诊断。 水土不服吧,以前我也这样。 他没力气,说话声音小,呼吸大还热。 舒云章坐在床边陪他,沈在用手指勾着他的衣服玩儿,难受得不怎么说话。 电水壶跳了一声,水开了,舒云章说我去给你倒水,沈在的手便轻轻放开。 一杯水刚倒好,酒店安排的医生过来了。 是位男医生,舒云章把人带进来,和他简单说了沈在的情况,到沈在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附在他耳边说:医生来了。 尽管沈在很不舒服,仍然费力地握紧了舒云章。 医生走过来,将体温计递给舒云章,让他帮忙量一量温度,又做了常规的检查。 舒云章打开被子,沈在的睡衣早就乱了,领口斜着露出很大一片泛红的皮肤。他尽量心无旁骛地解开两三粒扣子,抬起沈在的手臂,将温度计放在他的腋下。 沈在自己夹好了,又窝起来。 不吵不闹的,想不添麻烦的样子,让舒云章心疼。 看时间差不多了,舒云章拨开被子,也不叫醒闭了眼的沈在,从他胳膊里拿了温度计,一看,三十九度几,顿时急了。 沈在听到舒云章和医生说温度,才瓮声瓮气地说:有点晕,但是烧不傻的。 外地刚来旅游的?水土不服,吃点药,适应几天就没事了。医生说完,从带来的药箱里找药。舒云章又问了几个问题,医生一一回答,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把药开好便走了。 分卷(32) 倒出来的水也凉得差不多了,舒云章把沈在裹在被子里抱起来,自己先尝了一口水的温度,才喂他吃药。 舒云章做这事,动作没有十分熟练,拿得近了怕倒在沈在身上,拿得远了又怕沈在喝不着。 这时舒云章才注意到他的耳垂,耳朵尖的位置尤其鲜艳,像坠了一滴红墨水。 含进嘴里的药都尝出了苦味,沈在忍不住握着舒云章手里的杯子,拉到自己面前来,撅着嘴咽了药。 有点苦。沈在说着倒回床里。 饿了没?舒云章问。 没沈在蹭了蹭枕头,伸手来够他,又想到舒云章大概已经醒了半天了,没吃东西,他肯定饿了。 要点吃的上来吧。沈在忽然反悔,说了几样东西,舒云章便去给前台打电话。 报菜单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不都是自己喜欢的吗? 东西拿上来,沈在也跟着吃了一些,不过他吃得不多。 舒云章说起昨晚沈复打电话来的事情,没想到被他说中了。 于是两人都想到那个十分突然的、发生在深夜的吻。 沈在刚刚才吃过一片吐司,嘴角沾着面包屑,舒云章沉着呼吸,垂下眼睫看他。 沈在不知道怎么了,舒云章为什么会有这种神色。 好像还想吻他一次。 舒云章低着头,眼神直勾勾的。 沈在一误会,便想迎合,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舒云章顺从地弯下腰,双臂撑在沈在身体两侧。 指尖带着热气探过来,舒云章用大拇指在沈在的嘴角抹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 舒云章有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被这样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很容易产生陷入爱情的错觉,即使好像那一眼漫不经意。 将舒云章当做.爱的人时,他的任何亲近都足以成为沈在的开关。 吃了药,好像症状更加严重了,沈在晕晕乎乎地吐着气。 只是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给他看指尖的那一粒碎屑。 沈在忽然愣了一下,听到舒云章附在耳边轻笑一声:你还发着烧呢,在想什么? 第41章哥哥我想亲你。 原来是个天大的误会。 沈在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真是上头,敏感地害羞起来,被子一裹,背对着舒云章躺下,弄出很大的动静。 舒云章刚想要哄,就见沈在不回头地朝他伸手,别扭地和他要手机,错开话题,说:我想给哥哥打电话。 沈复真管用。 舒云章一边想一边把他的手机找出来拿给他,很快就听到沈在因为鼻子堵了嗓子哑了,而用细小娇软的声音叫:哥哥 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舒云章上了床,从后抱住沈在的腰,很满意地听到沈在说出一些因为吃惊而开始混乱的句子,沈复在电话那边问:怎么了?慢点儿说。 沈在脸通红,突然回身,将手机放到舒云章耳边,爬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坐在大腿上,脸侧到旁边不看他。 舒云章笑着接了电话,说:弟弟水土不服了。 沈复: 我听着你怎么好像还挺高兴的。 哦,舒云章看了一眼怀里人,手在沈在后背缓慢摩挲着,心不在焉地回复他,你提醒得早,我预防到位,开心不行吗? 沈复: 我没事沈在偏过头来,很小声地说。 沈复听到了,让舒云章赶紧把手机递过去,舒云章开了免提,还是抱着沈在。 他说了很多细碎的事情,沈在专注听着,偶尔应几声,舒云章却不怎么认真。 讲到最后,沈复真的以为接电话的是沈在,清了清嗓子,犹豫地说:那个小在,你和舒云章一直住一个房间吗? 沈在愣了一下,不知道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界定的,就说:出来玩的时候是,怎么了? 虽然虽然!他也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哥哥。沈复说。 沈在觉得他很奇怪,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看向舒云章。 舒云章唇角带着笑意,用下巴点了点手机。 哦,所以呢?沈在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睛却和舒云章的黏在一起。 但是毕竟和亲哥哥不一样,沈复咬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和他保持点距离。 舒云章没忍住笑了一声,沈复一怔,问:舒云章笑什么? 沈在傻了,懵懵地说:不、不知道。 舒云章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往他耳边吹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哥哥让你离我远点要答应吗? 哥哥我先挂了。沈在慌慌张张地摁断电话,羞答答却直接地看着舒云章。 不答应,沈在撑着舒云章的肩膀凑上来,哥哥我想亲你。 舒云章埋下头,沈在便贴了上来,牙齿轻轻咬着他的嘴唇。 舒云章很轻的笑声从唇齿间泄出,下一秒便夺回掌控权。 承受舒云章的吻是有些疼的,但沈在很舒服。 亲完之后又不好意思,沈在说困了,舒云章就随他睡觉。 沈在的烧当天就退了,但头晕的症状一直持续了两天多。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沈在很抱歉地和舒云章说:我们好像玩不了多久了。 没关系,你的身体最重要。舒云章捏了捏他的手指。 刚开始时沈在总是很没精神,手软得没骨头一样,这几天逐渐好了,舒云章捏他,他还能反过来握一握。 我们最后就去动物园吧,看狍子,然后回来陪你玩会儿雪好吗?舒云章问他。 沈在当然同意,睡前看的视频从企鹅变成了狍子。 耳朵很大,身上的毛看起来也厚厚的,吐舌头的时候显得特别傻。 可是怎么会和我很像呢? 沈在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学着视频里的狍子吐了吐舌头。 舒云章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沈在盯着屏幕津津有味的样子。 他睡衣穿得随意,领口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没什么样子地窝在床里。 正要走上去给他拉衣服,就见沈在忽然吐了舌头,粉嫩的舌尖探出来。 舒云章顿住脚步,眸色深沉。 往常沈在无意识地做这些动作,舒云章也会想得很多。 但如今又有些许差异,他肖想的地方尝过了,发现这样还不够,他上了瘾。 手扶着门框,五指收紧了。 身上没有擦干的水还在往下淌,但舒云章全然不在意。 他想将眼睛从沈在身上挪开,发现太困难。 舒云章站得太久,终于还是被沈在发现。 他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太傻,不知道舒云章看见没有,只好尴尬地对他笑。 但舒云章表情却很严肃,有点将沈在吓到。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揉了揉沈在的耳朵:你哥哥说的是对的,有时候要离我远一点。 沈在没反应过来,舒云章已经扣住他的腰将人拉到怀中。 呼吸交错时,舒云章对他说:宝宝,旅行结束之后,下次再见面,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在眼睛忽然亮了,像装了万千星空,让舒云章不敢相信,在他三十多岁这年,会对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心动得难以控制。 他们很早就起床了,还是沈在叫醒的舒云章。 沈在又回到了刚来时那种兴奋的状态,一路催着舒云章。 出门前舒云章将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哪里漏风才把人放出去。 动物园在一座山上,气温很低,但阳光不错。 人来得不多,沈在牵着舒云章的手,总是四处去看。 舒云章问他看什么呢,他就一会儿指指这棵树,一会儿指指那棵树,说上面压着的雪花好漂亮。 舒云章告诉他那叫雾凇。 沈在想到高中地理课上老师讲过这个内容,但地理是他最差的一门科目。 舒云章开始说雾凇是怎么形成的。 首先要有充足的水分。 他说话的时候,两人并肩牵手走在森林的路上。 空气很冷,每一口呼吸都像冰霜进了喉咙。沈在的手在绒毛很厚的手套中,又被舒云章的握着。 形成过程中风不能太大了,否则会被吹散的。 舒云章停下来,带他看一树很美的雾凇。 冰晶一样的东西坠在树枝上,像一树白花。 真好看啊沈在一边说,一边握紧了舒云章的手,不眨眼地盯着。 沈在看很美的景色时,舒云章看着他的侧脸。 脸蛋被寒风扑得红红的,像刻意上过妆,睫毛卷翘,半盖住眼睛,回头对他笑,唇角扬起,笑容明媚鲜艳。 舒云章双手握住他的脸颊,轻轻揉搓一下,看够没?去看狍子,乖乖。 沈在被他叫的心热,眼睫垂下来,带着鼻音说:好。 狍子在枯黄色的草地里,来看的人很多是小孩。 可爱是真的可爱,头上还有鹿一样的角,两只眼睛滴溜溜、黑黢黢的,身上的毛是暗黄色,屁.股上的毛又雪白,偶尔回头看你一眼,立在那儿就不动了。 沈在看得很开心,他喜欢上了一只个头比较小的狍子,跟着它跑,不多久就出了汗。 舒云章拉住他的衣领不让他乱动了,说汗凉了背心会湿,到时候又该感冒了。 他一面皱着眉和沈在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一面拿纸巾出来给沈在擦汗,竟然和旁边那些带孩子的家长没什么分别。 沈在一直带着微笑看他,可是舒云章没注意。 很急啊,汗都能看见了,会感冒的。 舒云章脱了手套给沈在擦汗,没多久手就僵了。 他们的手套是舒云章一起买的,款式相同,大小也相同。 尽管沈在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号。 纸团起来暂时放在口袋里,舒云章要重新戴上手套时,沈在拿走了他的,将自己的脱下来递过去。 舒云章没有马上接过来,神情一愣,沈在便得了空,为他戴上。 刚过指关节,到了掌心的部分,戴绒毛厚实的手套变得有些难,沈在看他一眼,脸微微朝上,有股可怜的味道:套不上了。 舒云章忽然俯身啄了他一口,看着沈在脸红起来,得意地整理好了手套。 完蛋,他也跟着变小了一样。 中午吃了饭,是阳光最好的时候,气温也跟着高起来。 舒云章这才敢带着沈在去玩雪。 他们在雪很厚的一片开阔草地上,周围是一个温泉度假村,还有一些闲散聊天的人。 刚开始沈在不大敢动,很开心也只是笑笑,总觉得背后有人看他。 两人都脱了手套,舒云章蹲在地上裹了一团雪,又不舍得真的往沈在身上砸,只是握在手里跑过去,想冰他脸都留了两三分距离。 可是沈在竟然不躲,舒云章是在和他玩呀,为什么要躲呢? 脸侧一阵寒气,沈在也只是眯着半边眼睛,对他笑得很乖,歪着头。 小傻子。舒云章拿远了雪团,和他说:我们打雪仗好不好啊? 舒云章才不忍心,到时候也是要让的。 沈在摇摇头,还笑着,不太理解地问:为什么要砸你? 舒云章叹了口气,手往下一垂,雪球落到地上,碎开不多,滚走了。 他的手冻红了,用手背去贴沈在的脸。 沈在缩了一下,却突然闭了眼,顺从地上下摩挲,缓缓抬眼望向舒云章。 冬天的阳光照在他瓷白的皮肤上,眼尾染着些许粉红,一点不像狍子,倒和兔子差不多。 沈在用双手裹住舒云章的,柔声问:冷不冷呀? 舒云章上前一步,手抽出来按住沈在的后腰,将他摁向自己,亲了亲他被冻红的耳廓。 冷死了,怎么办? 沈在没觉得舒云章在刻意逗他,害羞却认真地说:放在我围巾里暖一会儿。 说完便牵着舒云章的手,真要塞进围巾里。 宝舒云章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拿远了。 雪仗玩不了,舒云章陪沈在堆雪人。 蹲下来先团一个雪球,再不停地往上加雪,拍拍紧实,裹得很大。 沈在弯累了腰,手冻得又红又僵,身上却暖和地冒了汗,嘴角都没下来过。 他和舒云章一人堆了一个雪球,舒云章的大一些,被当成雪人的身体,他的用来做雪人的头。 雪地里枯枝很多,沈在找了两根差不多的插在雪球上,问舒云章它的鼻子和嘴巴怎么办。 舒云章很神秘地打开包,竟然从里面拿出一根胡萝卜,和一小把包裹在餐巾纸里的黑木炭。 你在哪里弄到的?沈在把胡萝卜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又往雪人脸上刨出一个小洞,把萝卜放进去。 舒云章从纸巾里抖出两块黑木炭来,放在雪人眼窝的位置,早上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问后厨要的。 沈在想了想,回忆起舒云章离开的那么一小会儿,原来是去找这些了。 一个雪人勉强成型,该有的都有了,只是没有那么得好看而已。 不过一点也不影响,这是沈在和舒云章一起做的呀! 沈在高高兴兴地举着手机,说:哥哥,我们和雪人一起拍张照吧。 舒云章当然说好,走上前握了沈在拿着手机的手,额头和他贴在一起,还未等沈在反应,便摁下音量键拍了一张。 你怎么就拍了?沈在睨了舒云章一眼,去看手机里的照片。 屏幕上,他表情错愕,皮肤雪一样得白,鼻尖红得像一颗草莓,而舒云章只露出一个侧脸,额头贴着他的额角,嘴唇微微勾起,神色很深地看着他的耳垂。 别有一番深情。 沈在看得心跳。 舒云章能迷死他。 分卷(33) 第42章几乎已经贴上的他可爱的唇 飞机订在第二天晚上,这是在雪地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舒云章带沈在去了一家音乐餐吧。 木屋外面用彩灯装饰,餐厅里没有开大灯,只在每一桌分发了足够看清菜品的淡黄色灯盏。 服装不夸张的乐队正在舞台上唱一首轻缓甜蜜的歌。 you're plan on one knee but i want it to be out of the blue 舒云章点了两杯红酒。 菜冒着热气,沈在一边吃一边小声呼烫,侧头去看台上的歌手。 舒云章垂着眼,帮他夹了些菜分在干净的碗里冷着,让他慢些吃。 虽然同意沈在喝酒了,但舒云章依旧严格地管着量,可能是之前每次酒后,沈在都产生了许多不良表现。 他不明白不醉是怎样的感觉,沈在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醉了。 虽然只是一家音乐餐厅,但食物很不错。 足够温暖炙热,味道也让沈在满意。 舒云章今晚吃的不多,一直将目光放在沈在身上,又让沈在觉得有些奇怪。 快要吃饱的时候,沈在放了筷子,才问:怎么了? 舒云章偏头看向舞台下方的一小片空地。 那里是留给客人们跳舞的地方。 歌曲仍然没有换,但听起来却比之前舒缓了许多,柔软的歌词从主唱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泄出。 客人们三三两两,男男女女,握着手走进舞池里,随着节奏慢慢地摇晃。 昏暗的灯光和歌声一样暧昧,跳舞的人们注视着对方,又因为一个一个的动作将身体贴得很近。 这首歌的名字很美,你知道吗?舒云章望着灯光照亮的那一方,眼波温柔地流转。 沈在忽然说不出话来,痴傻地摇了摇头。 i love you 3000,舒云章看向沈在,笑了一下,you're plan on one knee. 你在计划着向我单膝跪地的那一天。 要跳舞吗?舒云章站起来,身影挺拔,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我们先去跳舞,舒云章靠上沈在的额头,垂眸看着几乎已经贴上的他可爱的唇,然后我想亲亲你。 舞池里人不算很多,但食客一定足够让沈在退缩。 可是在犹豫的时间里,舒云章用眼神描摹沈在的五官。 而后获得勇气,沈在将手放进舒云章掌心,被他蜷起手指一握,带着走进了舞池。 灯光之下,英俊的男人牵来一个面相乖巧的男生,不免受到侧目。 脊背没有挺得很直,直到音乐声在耳边放大,沈在才恍惚地意识到,许多人正在看着他们。 手指缩了缩,又被舒云章捉回去。 像是没有注意到沈在的动作,舒云章贴上来,和舞池里的很多人一样,与沈在相隔很近。 手搭着我。舒云章柔声说。 他将沈在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另一只手握住自己。 沈在的手指仍然在轻微地颤抖着,舒云章知道这很难。 于是他问:会吗? 沈在反应半晌,摇摇头。 轻轻动就好了,来跟着我。舒云章带着他晃了晃身体,沈在忽然收紧手指往回拉,乞求地看着舒云章:哥哥 他欲言又止。 你听这首歌。舒云章摸了摸他的脸侧,接着轻轻哼起来。 沈在不知道舒云章会唱歌。 低沉、沙哑,属于舒云章的声音,像死神的那把镰刀,轻易就将沈在的魂魄斩下。 舒云章不经意间带着沈在跳起来。 沈在是真的不会,还痴痴看着舒云章,却懂得怎么避开他的脚。 慢慢的他的世界里只有舒云章的声音了,有抑有扬的曲儿,不经意的尾调,标准却随意的英文发音。 *你能把为我准备的戒指藏在哪里? 毕竟我猜你是想向我开口的。 我好害怕那个瞬间转瞬就不见。 天旋地转。 沈在的眼前,舒云章的身影摇摇摆摆,最终停在一个沈在可以永远仰望的位置。 可是舒云章为他低下头。 宝贝好棒。 脚步声在地板上混乱地响起,和此刻沈在混乱的心跳奇异地重合。 光线勾勒出舒云章七八分五官,他们一会儿在光下,一会儿在黑暗里,逐渐从这个飘着歌声的餐厅离开。 他人的注视化成空气,只有舒云章哼出的歌曲,到一个除了彼此空无一人的舞台。 在最后的一段乐谱上,舒云章将沈在抛出去,又接回自己怀里,当沈在小声喘气时,弯腰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 嘴唇落在沈在耳侧。 走吧。 一个显然的信号,舒云章拉着沈在跑出舞池,脚步极大。 不知道要去哪里,沈在只能跟着舒云章的背影,眼光中仅容纳一个人。 餐厅比他想象中大,大约是在厨房外停下,一位手里端着碟子的服务生经过,舒云章很急地停下来,而沈在撞在他的脊背上,呆呆地伸手摸了摸额头。 服务生拿高碟子躲了两人,礼貌地没有停留太久的目光。 轻柔的舞沈在都跳得喘气,手被舒云章握得紧了一些。 他很自私地想,的确这些人都该是不存在的。 若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舒云章会早一点看到他。 在想什么?舒云章问。 然而沈在说不出口,被问到了才恍然回神。 可惜舒云章对这个问题没有丝毫兴趣,他握了沈在的腰,一回身将他压在墙壁上。 木质的墙壁有很多不干净的毛刺,刺着沈在的薄毛衣,反倒增添几分痒意。 舒云章和沈在安静地对视着。 未完的舞曲在这里也能听到些许声音。 歌手嗓音缥缈,将那些暧昧的语句送入沈在耳中。 我好喜欢你呀 舒云章神情一顿,埋头吞掉了沈在还想说的话。 换成舌尖感受他的爱意。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烈,沈在的手指抓皱了舒云章胸膛的衣料,后脑勺被舒云章凶狠地压得往后,又被他突然伸出的手垫住。 酥麻的气息席卷他的整个身体,沈在呼吸紊乱,头皮发麻。 那一刻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流星,灿烂地划过天空,留下悠长的彩色尾翼。 宛如轰鸣声中,波音客机的机翼切开云朵。 舒云章向空姐要了一碟提拉米苏,但拿到的时候沈在已经睡了。 昨天闹得太晚,沈在没喝几口红酒,却醉得厉害。 舒云章也是才发现,原来醉了的沈在真爱念叨,黏人也做得很自然。 一会儿要喝水了,一会儿在暖气片边上又说冷,一会儿要抱,怎么亲都亲不够。 好容易哄睡着了,舒云章才歇下来,回了几条消息。 但都没有那么用心,舒云章也很乱。 沈在喜欢他好像是很显然的事,但他总是没那么敢于确定。 依赖是真的,拥抱和亲吻是真的,那爱呢? 沈在还小啊,他才十八岁。 想清楚要交给自己了吗? 一个多小时之后沈在醒了,舒云章在旁边看飞机上播放的电影。 大约是一个舞会的场景。 舒云章看得很认真,不怎么眨动睫毛,连沈在醒了也没注意。 沈在歪了歪身子,将头靠在舒云章的肩膀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握住舒云章的虎口。 舒云章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偏头吻了吻沈在的发顶。 睡好了吗? 沈在没说话,闭了眼用额头蹭了蹭舒云章的衣服。 沈复在机场等着接你。舒云章又说。 他们的飞机晚点了,原因是目的地下了暴雨。 沈复要是按着时间过来,大概已经等了很久。 虽然是在同一座城市,但沈在要和沈复回家,舒云章会离开。 他们将分开一整个寒假。 沈在忍不住问:你还会来看我吗? 舒云章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当然会来。 好吧。沈在说。 他又想到什么,问:叔叔阿姨会回来吗? 舒云章愣了一下。 沈在问的是舒云章的爸爸妈妈。 他很少提到他们,沈在只是偶尔听沈复提过那么一两次。 他们两家原本就是在商场上认识的,舒云章的父母比他们的父母更甚,几乎年年都留在国外,很少回来。 他们今年会回来,舒云章说,春节的时候吧。 那舒云章就有人陪了。 沈在放心了一些。 飞机落地之后,两人走在廊桥上。 沈复在外面等沈在,消息早就发到他的手机里。 告别的时间很短,似乎只有在这里。 沈在拉了一下舒云章的衣袖,舒云章便停下来。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待机上的乘客都走远了,他们才在廊桥尽头短暂地接了吻。 玻璃之外,夜色很低,细雨缠绵。 沈在心不在焉的,好像有话想说,舒云章便等他。 最后只是一些十分寻常的叮嘱,但其实沈在想的是那个需要等候的承诺。 下次再见面时。 沈在没有牵舒云章的手,一路跟着他,和他肩并肩站在伞下,出了机场。 见到沈复时,他怀里抱了一束小雏菊。 沈在有些惊讶,沈复竟然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舒云章走上前,轻轻啧了一声。 理由两人都知道,上次舒云章来接沈在,也买了这样一束花。 你亲哥怎么能输? 沈复十分得意地将花塞进沈在怀里,还带了一些水珠,问他: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沈在一瞬间想到很多时刻,垂眼点了点头。 沈复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有些开心地对他们说:你们快告别吧啊,有段时间见不到了。 舒云章知道沈复偷着乐,并不想搭理他,和沈在说了一些细小琐碎的事情,沈在没有认真听。 沈在还想抱他,可是哥哥站在旁边。 很奇怪,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沈在只觉得那些亲密属于习惯,可是真的有了什么,他又全都不敢做了。 生怕沈复看出来。 他能看出来吗? 沈在分了神。 发现沈在走神,舒云章也就不说了。 沈复巴不得带着他快点走,说等会儿雨要下大了。 三人走出机场,站在沈复的车边。 舒云章上前为沈在拉开副驾驶,打伞遮着他。沈在上了车,他又埋头进来帮他扣了安全带。 沈在偏着身子看舒云章,手握成拳放在腿上,没注意到身后沈复对舒云章不出声地做了个口型:快点滚! 舒云章当没看见,忽然指了指驾驶座的窗外,沈复,那边那个人好像尹绫啊。 啊?沈复惊讶地回头去看,舒云章趁机低头啄了一口沈在的唇。 哪儿呢?你看错了吧。沈复疑惑地看回来,舒云章已经站直了身体,甩手关上了车门。 走吧。舒云章和沈在挥了挥手。 车子滑入机场的车流。 沈复想和沈在聊一些他们旅游中的事情,但沈在一直看着脚下。 到红灯停下来,沈复才有空仔细看他一眼。 操,我弟脸怎么红成这样? 沈复愤怒地拿出手机质问舒云章:你他妈干嘛了? syz:? 沈复福至心灵地想到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尹绫。 沈复: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舒云章回他:你问问小在我坏吗? 沈复:我问个鬼! 最后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小在,舒云章坏吗? 什么?沈在愣了一下,沈复看过来,他才忽然低了低眸,小声道:不坏哥哥超级好嘛 第43章还说很舍不得他呢 一学期没有回家,跟着沈复进了门,沈在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的房间没有人动过,依然非常整洁。 沈在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舒云章说他到家了。 舒云章回得很快,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他家的起居室。 装修比舒云章自己的房子精致了不少,整体古色古香的,想来舒云章的父母应当有很好的品味。 沈在不由得就问:这是叔叔阿姨装修的吗? 舒云章说是,怎么了? 沈在只好说是觉得他家里太简单了。 舒云章明白过来,沈在是说他们住的那处。 确实是舒云章自己找人装修的,当初只想着反正也只有一个人,也不做什么,不用太复杂。 现在有沈在了。 舒云章问: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沈在没有马上回答,他就又说:粉粉嫩嫩的好吗? 沈在问为什么,听见沈复叫他。 沈复给他拿了一个小蛋糕,沈在说了谢谢,有些惊讶。 机场买的,等太久了。沈复说。 来接沈在的时候正好遇上暴雨,沈复知道飞机一定会晚点了,只好百无聊赖地在机场等,手机都被玩到快要没电。 两人在沈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下,沈在才想到自己很粗心地忘了哥哥等他很久这件事。 于是他想让沈复先尝第一口,沈复很欣慰的笑了笑,但说还是你吃吧。 抹茶味的蛋糕并不苦,反而有股清新的香味。 沈在说了好吃,舀了一大口。 沈复看得开心,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舒云章发消息嘚瑟,说小在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他买的蛋糕。 舒云章问是什么味道,沈复就说抹茶。 见沈复在专注地看手机,沈在才敢打开屏幕。 舒云章回复的是:亲你的时候你身上的样子,你看不到的。 沈在突然咳嗽起来,抹茶粉进了喉咙里呛得难受。 沈复愣了一下,一脸懵地跑出去给沈在倒水,看他咕咚咕咚喝了才好了些。 分卷(34) 突然这是怎么了? 手机响了一声,沈复瞥了一眼,看到舒云章刚刚发过来的、十分冷漠的一个字。 syz:哦。 沈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正要怼几句,突然夏雪楠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但只响了一声。 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 沈在也注意到,问怎么了,他刚缓过劲来,眼圈红红的,还裹着泪水,看着很可怜。 沈复抽给他一张纸,说妈妈来电话了,我手机没电。沈在听了,便把自己的解了锁递给沈复,用我的吧。 沈复没多想什么,他拿了手机,沈在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们用的手机是相同款式,沈复习惯于点出后台应用找需要的软件,没怎么想就打开了。 沈在开着的后台不多,第一页是微信,沈复礼貌地没有看,他往左一滑,视线停顿。 通讯录和微信旁边是相册,那张沈在和舒云章与雪人的合照赫然放在面上。 沈在戴着绒线帽,几缕头发被压下来柔顺地贴着额头,大约是有些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而舒云章抵着他的额角,嘴唇勾起,眼神直直地看着沈在红透的耳垂。 沈在很快便回来了,沈复正在讲电话,沈在推门的时候他看过来一眼,又迅速地偏过头。 大约他们提到了他,沈在走过来之后,沈复便将电话递给他,和他小声说:和妈妈说几句吧。 沈在对于接电话的障碍小了许多,只是刚刚应了一声,沈复便突然起身,神色复杂,比较小声地和他说:我现在血压有点高,先出去缓缓。 未及沈在反应,沈复便离开了。 在家一个星期之后,沈在又该去做一次心理咨询了。 因为沈在回了家的缘故,这次心理咨询只能在线上进行。 沈复陪着他在房间的沙发上等,舒云章打了个电话过来。 沈在一接电话,声音都变了,一声哥哥叫得极其委屈。 沈复合了平板。 想舒云章啊,当年我俩打架,我就该下点儿狠的。 要做心理咨询,沈在很不安,沈复照着舒云章之前和他说的一些方法尝试着安慰了一下,沈在好一些了,可还是比不上舒云章一个电话。 沈在挂电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温暖的笑,沈复咬牙问:舒云章说什么了? 突然被叫到,沈在有些错愕地说:没、没说什么呀。 脸又红起来,沈复想怎么就有了这么一个弟弟,真是不争气。 于是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太敏感了,会会便宜别人。 啊?沈在眨了眨眼,没太听懂。 哎,沈复挥了挥手,觉得自己已经不大正常了,没事,可以了吗?可以就开始吧。 一次咨询只需要大约四十分钟,沈复只在刚开始的时候坐在沈在身边,后来听医生的要求离开了。 结束之后沈复回来,医生和他单独聊了几句,总之就是沈在目前恢复得很好,在案例中很难得,说你们家长功不可没。 沈复想到舒云章,迟钝地点了点头。 和医生交流完,沈复拿出手机给舒云章发微信,说:平时你多给小在打电话。 舒云章没一会儿就回了,沈复看完差点儿吐血。 syz:打着呢。 一推门,沈在面对窗台站着,手机举在身前。 沈复: 不过沈复不知道,这通电话没有让沈在很开心,因为舒云章和他说,今年他要出国一次。 爸妈在国外,公司出了点事回不来,我可能要过去看看。舒云章说。 他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他在这边的家是一栋小别墅,舒云章给沈在看过前院的花园。 虽然是冬天,但花园依然被人收拾得很整洁。 本来以为春节能和舒云章见一面,就算舒云章不和他说什么也好啊。 现在好像没办法了。 沈在怎么会平静得了,可是舒云章是去看望父母的,必须要体谅。 于是他装成不在乎的样子,说:好啊,你应该很久没见过叔叔阿姨了吧。 舒云章听得笑了一下,很直接地问:会想我吗? 沈在怔住,几秒之后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会啊,沈在微微扬着唇角,我现在就想你啦。 舒云章却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舒云章走的那天飞机很早,沈在说不听,非要和他差不多时间起床。 到机场休息室后舒云章给沈在打视频,沈在那边还黑着,人窝在被子里,就给他眼睛都没睁开的一张脸。 昨天说你不信。 沈在迷糊的样子和只懒惰的小兽一样,舒云章移不开眼睛。 嗯沈在皱着眉很不高兴地呢喃。 你先睡觉好吗?舒云章问。 模糊中沈在听到舒云章好像有要挂掉电话的意思了,才挣扎着睁开眼,眼珠子转了半圈,妥协道:好吧 他闭了眼,没多久就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手机也倒在被子上,发出柔软的声响,舒云章只能看见他颈间的一块皮肤。 还说很舍不得他呢。 舒云章想。 现在怎么睡得这么香? 沈在真的醒过来,已经接近中午了。 恍惚中记得舒云章给他打过电话,沈在去看手机,里面真的有一个长达一小时的视频通话记录。 看起来自己睡着之后舒云章没有马上挂断。 他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沈在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说我醒了。 起床简单洗漱之后,沈在正想下午要做什么,忽然收到楚浩广的消息。 楚浩广说他和陆简峰现在就在他的城市,问他有空出来玩吗。 沈在感到一些惊喜,回复了好,和楚浩广商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便匆匆忙忙地去收拾自己。 见到楚浩广的时候,正赶上午饭的时间。 这边的温度比大学那边高一些,楚浩广和陆简峰穿得都比平时少,两人身上是款式相同的羽绒服,在商量要吃什么,当然主要还是楚浩广说话,陆简峰只简单地应声。 沈在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楚浩广说他气色好了很多。 三人选择了一家地方菜馆,因为时间比较晚了,没有多少人,说话也很方便。 我们来都没和你提前说一声,还怕你有事。楚浩广说。 他吃了一口水煮牛肉,辣椒油沾了一些在嘴角,陆简峰便抽了张纸贴到他脸上,被楚浩广瞪了一眼。 没事的,沈在说,他心里有些紧张,低头看着桌上的菜,你们能来,我很开心啊。 楚浩广又说了一些嘻嘻哈哈的事情,把沈在逗笑了。 中途沈在给沈复发了消息,说自己和同学出去玩了,把沈复吓得够跳,一个电话打过来问。 沈在解释了一会儿,沈复才稍微放了点儿心,欣慰沈在也能交到愿意来他的城市陪他玩的朋友了,便又说:你问问他们住在哪里?愿意来我们家吗? 沈复还没有放假,每天仍然要工作,家里基本只有沈在一个人,房间也有多余的。 陆简峰说酒店是临时找的,就在这附近,沈在便邀请他们住进自己家。 楚浩广和陆简峰对视一眼。 沈在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小餐馆的茶没有精致复杂的程序,老板把一个铁质的小茶壶放在桌面上便走了,倒出来的茶水是透明的棕色,喝起来有股别样的淳朴香气。 一片儿枯褐的茶叶漂在水面上,沈在看着它缓慢地动,没听到楚浩广已经说了:好啊。 茶叶打着转,沈在想他也没动杯子,为什么叶子会转呢? 沈在?楚浩广叫他一声,沈在还在出神。 他笑了,又叫:小可爱? 啊?沈在发现自己走神,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我说我们可以。楚浩广又重复了一遍。 沈在霎时露出很惊喜的表情,两边嘴角弧度明显地笑。 好啊。 下午他们去玩了一个密室。沈在以前常常听说别的同学会一起去玩,但自己没有尝试过。 因为他朋友不多,又很不习惯在狭小的空间里和不熟的人共处,因此没办法玩。 他们三人单独开了一个房间,是恐怖的主题。 沈在对恐怖的东西不是那么敏感,在密室里反而显得胆子很大,而楚浩广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全程黏着陆简峰,指挥他拿这个拿那个,还好奇地问沈在:你不怕吗? 你看看你自己。陆简峰睨他一眼,被楚浩广拍了手。 你这是什么态度?楚浩广说他,你嫌弃我啊? 陆简峰轻哼一声,谁敢嫌弃您。 沈在在翻看一本日记,间隙里听到他们打闹,又一次觉得他们实在好玩。 诶这里面应该有东西。楚浩广蹲下来打开墙边一个柜子,一瞬间尖叫起来。 沈在看过去,是npc爬了出来,楚浩广已经跳到了陆简峰身上,而沈在淡定地站到他们旁边。 npc说了一些有关线索的话,楚浩广表情惊恐地看着那个人,沈在起初还在笑,突然注意到陆简峰放在楚浩广背上的手掌,正缓缓地拍着。 沈在想到舒云章,眼神在他手上停留很久。 npc发布完了任务离开,楚浩广舒了一口气,走去找别的线索。 陆简峰抬眼,沈在愣愣地看着他抬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楚浩广被密室吓得够呛,吃了晚餐还在不停地描绘着当时的恐怖场景。 沈在没怎么听,握着手机,上面是舒云章给的回复。 吃完晚餐之后舒云章落地了,和沈在简单聊了两三句,沈在应得很简单,看起来懒懒的。 舒云章打电话过去问他是不是没睡好觉,听到那边楚浩广的声音,顿了一瞬,你同学过去了? 嗯,沈在回头看了一眼和陆简峰打闹的楚浩广,上午来的,我们去玩了密室。 密室? 啊,就是一个一个房间,需要解密才能出去。沈在以为舒云章不知道,很仔细地和他解释。 然而舒云章却笑了,说宝宝我知道的,没这么过时。 沈在用牙尖碰了碰唇,被他叫的脸热心也热。 为什么沈在哽咽了一下,要这么叫我啊? 什么?舒云章逗他,叫你什么了? 沈在说不出来,哎呀一声,听得舒云章有了反应。 好了好了,和同学好好玩儿。 嗯,沈在说,想你。 我也是,宝宝。舒云章低声又叫了一次。 第44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他们回家的时候沈复还在加班,沈在先带他们去了房间。 多的房间有两个,但三人一起进了其中一个,楚浩广便说:不用麻烦你了,我们睡一起就可以。 沈在听罢,条件反射地挑了挑眉。 陆简峰抱着手,看着楚浩广,说:嗯。 洗漱好后三人又一起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沈在听他们随便聊了一些。 楚浩广什么时候都很爱笑,陆简峰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房间里虽然开着暖气,但大家都照顾沈在,知道他怕冷,把被子摊开来一起盖。 沈在脑子晕晕的,因为舒云章刚刚的电话。 他仿佛中了蛊,那次旅游结束之后,再也没从舒云章这三个字里出来过。 楚浩广忽然问:刚刚在和你哥哥打电话吗? 沈在愣了一下,想到接电话时他们正在自己身边聊天,可能注意到了。 是,他在国外。沈在低了低眼睫。 楚浩广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还是说:感觉你特别在意他。 沈在缓慢地点了点头,藏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抓起了床单。 有些困难,话像哽在喉头。 可是沈在想说。 我喜欢他啊。沈在略微抬了抬头,眼睛在灯下有了光芒。 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尾音带着些许颤抖。 空气安静了一瞬,楚浩广突然拍了一下陆简峰的肩膀,我靠! 我猜对了! 什、什么?沈在看着他们,手指放松下来。 我有点看出来了,楚浩广说,上次在你家门口吃饭,你哥来接你。 他又想了想,其实一直都觉得,只是一直不敢往这边想。 为什么啊?沈在听到自己小声地问。 只是一种感觉,总之你们和一般的哥哥弟弟不大一样。 楚浩广想到那天他们送沈在回家,在餐厅看到舒云章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沈在身边,外表沉稳英俊,应当是精于世故的男人,给了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大学生不太友善的眼神。 后来他拉着陆简峰走,因为那个眼神想要回头,无意间撞见舒云章俯身凑过去。 他没看到他们唇间交换的烟,以为那是一个吻。 就算不是吻,也早就超过了哥哥和弟弟的距离。 所以楚浩广恍惚地问陆简峰:我记得沈在有两个哥哥。 陆简峰想了想,说:是,怎么了? 所以只有一个是亲生的? 当天陆简峰以一种楚浩广想不明白的速度懂得了他的意思。 你看到什么了?陆简峰平静地问。 楚浩广想回答,又被他捂住下半张脸。 不用说了。 所以你们楚浩广用手撑着下巴,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凶猛的勇气结束之后是长久的面红耳赤。 分卷(35) 沈在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楚浩广便提示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陆简峰推了他一下,让他可以闭嘴了,两人又吵闹起来,只留沈在一个人抱着一只小枕头。 他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忽然埋身,用鼻尖抵住枕头,当作今晚也得到了一个舒云章的吻。 沈复第二天见到了沈在的两个同学。 他因为上班起得很早,没想到他们也都没玩多晚,于是便一起吃了一顿早餐。 楚浩广看到沈复第一眼,就和陆简峰说:是嘛,我觉得这才是亲的哥哥。 舒云章和沈在气场相差很多,但沈复却和沈在很像。 他们从五官开始就有十分相似的部分,沈复又比沈在高大一些,两人坐在一起,沈在安静地听沈复说话的时候,兄弟的既视感更强。 沈复同样很照顾沈在,会给他夹他喜欢吃的食物,给他端牛奶,陪楚浩广和陆简峰聊天,关心他们学校里的生活。 于是不可避免地提到舒云章,其实沈复是故意,他问:你们见过他的另一个哥哥吗? 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楚浩广心里咯噔一声。 见过。楚浩广说。 沈在有些紧张地抬头和他对视一眼,楚浩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说了一个十分安全的答案:有时候他来接小在,我们就见过几次。 沈在好像放心一些,他觉得楚浩广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便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了。 沈复偷着看了沈在一眼,说:嗯,没想到你们也见过。 大家都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沈复又突然问:见过几次啊? 楚浩广很自然地说:两三次吧,他哥哥会来接他。 之前小组作业里的问卷,是他帮的忙。沈在说。 楚浩广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沈复也想到之前舒云章朋友圈里的问卷调查,问:你们是因为一起做小组任务认识的吗? 话题成功被引开,沈在松了一口气,没什么胃口地看着碗里的东西。 陆简峰将一碟虾饺移到他面前,沈在说了声谢谢。 几个人下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是一部爱情片,沈在一直心事重重的。 晚上三人回了房间,楚浩广问他怎么了,沈在只说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呢? 楚浩广和陆简峰都有些懂了。 送走楚浩广和陆简峰之后,夏雪楠和沈方成回来了。 沈在和沈复一起到机场接人。 夏雪楠在国外给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够摆满一个茶几的。 沈复说妈妈你也太夸张了,夏雪楠只说给儿子买东西她很开心,把沈在爱吃的东西递到他手边。 沈在突然有一些难过,接过来说谢谢妈妈,夏雪楠放轻声音,问:怎么啦? 沈在摇摇头,把东西拿在手里,上前抱了抱夏雪楠。 沈在主动的亲近太难得,夏雪楠怔了一瞬,便颤抖着抚上他的背。 妈妈沈在说,你会不会有对我很失望的时候? 应该会有的吧。 沈在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人,而曾经病得很重的他,抗拒交流,脾气恶劣,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难以接受。 何况一个想念孩子的母亲呢? 如果不是生气失望的话,大概也会有不甘和伤心吧。 夏雪楠说没有。 本来这句话难以打动沈在,可是夏雪楠泪流不止。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他,沈在一时间大脑空白。 要是他们没办法接受舒云章,他要怎么办? 舒云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沈在这边是深夜,他那边是白天。 沈在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手机垫在被子上,人靠着立起来的枕头。 往常沈在会和舒云章讲一天发生的事,还喜欢问很多问题,用许多方式和舒云章表示自己对他的想念。 可是今天没有,沈在反常地沉默。 舒云章和他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沈在也只是牵着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最后舒云章说:早上在咖啡馆遇到了一个男生。 沈在抬了一下头。 蛮帅的,看着很干净,还背了块画板。舒云章挑了挑眉,看着沈在的眼神变得怔愣。 你沈在突然觉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又很慌张,为什么要看他呀? 因为你不理我,舒云章正了正神色,发生什么了? 沈在没搞清楚舒云章的重点,还在纠结那个男生的事情,委屈地问:他真的很好看吗? 又说:我没有不理你啊,我明明每天都好想你。 对不起,沈在这幅样子看得舒云章心疼,他立刻道歉,没有什么男生,为了让你听我说话我才这么说的。 以为沈在大约是要生一会儿气,可是沈在马上就开心了。 真的吗?沈在让他保证,没有那个男生? 没有,舒云章语气笃定,有也不看。 好吧。沈在相信了,又和舒云章说:对不起,今天 爸爸妈妈回来了。 沈在仅仅只是这么说。 他显得很难过,嘴角耷拉着。 这么多天以来,沈在极少这样。 因为舒云章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和他用难得的时间通话的时候,沈在总是开心的。 能说给我听吗?舒云章耐心地问。 沈在纠结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半晌看向屏幕里的舒云章,带了些鼻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舒云章知道沈在很想他,但是看到沈在隔着屏幕在哭,他也忍不住。 他骗了沈在,早上他坐在咖啡馆里要了一杯抹茶拿铁,接着看到了那个男生。 他后背背着很脏的画板,在柜台前点餐。 男生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一会儿,他的早餐还没上来,路边停了一辆车。 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从驾驶座走下来,男生望过去,冷淡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暖而明亮。 和舒云章想的一样,男人过来抱住了他,在铜钟敲击七下之后,他们在这条小巷子里接吻了。 异国他乡的抹茶拿铁没有那么适合舒云章的口味,他觉得太苦了一些。 而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沈在,要是他也在,舒云章只会允许他喝牛奶,给他点很多肉的三明治,陪他吃东西,陪他说话,给他擦嘴角的面包屑,看他对自己笑,偶尔自己也没注意到地撒个娇,叫舒云章哥哥,牵着他的手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街道上亲吻。 不用听他一遍一遍说我好想你啊,又逞强道其实可以忍着。 舒云章深吸一口气。 小在,想抱着你睡觉。 沈在脸忽地红了。 舒云章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 竟然真的有人面薄如纸。 快了。 舒云章还记得他答应沈在的。 下次见面。 临近年关,街上的年味重了许多。 沈复也放了假,带着沈在去逛了很多次街,买回来一些对联窗花之类的装饰品。 家里变得红红火火。 除夕那天,沈在醒来就给舒云章打了个电话。 他声音还哑着,和舒云章说话,问他有没有准备好晚上要吃什么。 舒云章那边很吵,像有很多人来来往往的样子。 沈在问他是不是在超市里啊,舒云章就带着笑意回答他: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人很多。 你有想好要吃什么菜吗?沈在眯着眼,过一会儿又问:叔叔阿姨喜欢什么呀? 你到底是想问我们今晚吃什么,还是你叔叔阿姨喜欢什么?舒云章打趣道。 沈在被戳中心事,不好意思了,不理人,哼哼唧唧地又说了一些可以做的菜,还有挑菜的方法。 接着那边广播响了一声,舒云章说:这里太吵了,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沈在没听清楚广播的内容,舒云章便挂了电话。 他有些落寞地看了一眼黑掉的屏幕,又翻身睡着了。 第45章宝贝,你穿得太多了 下午家里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以前夏雪楠和沈方成都是往家里请保姆,后来沈在回来了,他们停了接近两年的工作,夏雪楠每天在家里做做菜,手艺也变得好起来。 食材是早晨沈在和沈复一起去买的,他们在厨房里帮着处理,沈在偶尔会走神想到他和舒云章在厨房里的时候。 舒云章做菜,他给他递东西,匆忙时舒云章会不留神地抓住他的手,而沈在怕东西掉了,也还会握得很紧,他们会牵一会儿,可能舒云章会笑他,才把他的手放开,催他先出去。 沈在不干,要么在一旁撑着看,要么就耍赖抱着舒云章。 反正不论怎样,舒云章都不会怪他。 厨房里飘出阵阵食物的香气,晚上七点,一家人坐上餐桌。 沈在坐在沈复身边,对面是夏雪楠和沈方成。 还开了一瓶很棒的红酒,桌上的交流逐渐多了起来。 像很多家长那样,话题到了沈复身上,夏雪楠还是忍不住想问:有女朋友了没啊? 沈在看了眼哥哥。 沈复倒没有多抗拒,诚实地说:这个真没有,您很急吗?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沈方成说,女朋友还是可以交的。 哎,夏雪楠突然想到了什么,舒云章呢? 筷尖在碗里顿住,夏雪楠转而问沈在:小在,你和舒云章住在一起,发现他有女朋友了吗? 沈在眼神闪烁,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沈复给夏雪楠夹了菜,不经意地提:他?没有。 啊?夏雪楠有些惊讶,云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沈复自然地笑了笑,您又知道了,万一人家交的不是女朋友 沈在突然被汤呛了一口,夏雪楠站起来给他抽纸递水,忘了还想问的话。 后来没再提到这些事情,但沈在一路恍惚,很多次把红酒当成水来喝。 沈复提醒了几次,沈方成却说没事的,男孩子可以喝一点。 沈复叹了口气。 八点的时候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虽然他们还吃着饭,却打开了电视,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沈方成跟着一些歌曲节目唱起来,夏雪楠笑他年纪这么大了还丢人现眼,沈方成只是很开心地说:在自己儿子面前,丢什么脸啊。 说完气氛又低沉下来,沈方成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明年又是新的一年,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夏雪楠点点头,沈复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门铃响了。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想到谁会在这时过来。 几秒之后,夏雪楠起身,说我去开门吧,被沈复拦下来。 还是我去。沈复说。 他们听到了开门声,而后是很长的沉默。 夏雪楠正想问怎么了,沈复忽然叫沈在,小在过来。 沈在有些莫名,起身走过去,先看到门边堆了一些包装精致的礼品。 接着是一截熟悉的衣摆,沈在难以置信地顿住脚步。 不认识了?我才走了几天啊。舒云章眉眼温柔地问他。 沈在一面摇头一面小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头贴在舒云章的肩膀上,觉得眼泪都要蹭出来了。 夏雪楠和沈方成也跟着走出来,看到抱着沈在的舒云章,也是一惊。 我们刚才聊到你,怎么回来了?夏雪楠问,又看向他脚边的东西,还买这么多。 舒云章笑了笑,揽着沈在的腰没松手,带着他走了进来,沈复拉上了门。 国外待够了,觉得过年还是国内比较好。 沈在还黏着舒云章,夏雪楠让舒云章进来,弯腰帮他找鞋子,低头看到他们交握的手,只是顿了一下。 是啊,还是国内好,快进来吃饭吧。 三人都转身往餐厅走,舒云章和沈在落在后面。 舒云章抬手碰了碰沈在被暖气蒸热的脸颊,埋头啄了一口他的唇,沈在紧张地往后看,发现他们都没转身。 干嘛呢埋怨却喜欢的语气。 不干嘛,想你。舒云章又捏了捏他的脸。 舒云章在起居室脱了外套,沈在抱着他的衣服,穿着拖鞋蹬蹬蹬跑进自己房间放了。 出来时舒云章已经和沈方成聊上了,讲的是国际经济形势,沈在听不懂,就安静地吃饭。 可是胃口好上许多,舒云章放到他碗里的,他都一一吃掉了。 酒添了一次又一次,舒云章逗得沈方成和夏雪楠都很开心,手却在桌下握着沈在的腰侧,时不时俯身问他还想吃什么。 一顿饭结束,舒云章起身帮着收拾碗筷,被夏雪楠赶出厨房。 买了点烟花,你们出去玩会儿吧。夏雪楠指了指厨房外的一个纸箱子。 沈在蹲下身打开看,箱子里全是仙女棒。 他起身的时候,舒云章在身后扶了扶他的腰,说:叔叔阿姨一起去吧。 夏雪楠笑着挥手,我们去干嘛,你们年轻人去玩。 沈复走过去抱了纸箱,落在后面和夏雪楠又说了什么,等舒云章和沈在出了门才跟过来。 舒云章没有避着沈复的意思,手臂大喇喇地勾住沈在的脖子,沈在握着他垂下来的手。 进了电梯之后,他们站在角落里。 沈复神色不明地看了舒云章一眼,按了电梯没回头,沈在注意着哥哥的背影,歪了身子靠着舒云章。 舒云章帮他拢了拢围巾,手指略过他温热的脖颈。 回家习惯了吗?舒云章小声地问他,把围巾的尾巴塞到他的衣领里卡住了。 分卷(36) 嗯。沈在点了下头,又抬起薄薄的眼皮看向舒云章,片刻以后却说:没有。 沈复咳了一声,把沈在惊得抖了一下,舒云章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下一秒电梯就到了,舒云章往前一步将沈复推了出去,伸手摁了顶楼。 你干嘛? 沈复难以置信地喊道,他一个趔趄,回身只看到电梯门关上,而舒云章转过身的背影。 沈在被压在电梯壁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舒云章用指尖捏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凶狠地摩擦,很快便探出舌尖。口腔滚烫,高.热的唇舌黏.腻纠.缠。 不断变换着亲吻的角度,舒云章亲得尤其深,强势却缱绻。 眼前的光线被舒云章的身影尽数挡住,沈在抓住舒云章衣服的手指无力地垂着,唇间不经意地发出轻咛。 滚烫的手摸到腰间,舒云章夺走沈在的空气,他喘得很粗,连气息声都是可爱的。 太久不见了。 尽管可能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太长太长。 舒云章想念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尤其是肖想已久却才刚刚尝到的唇。 于是用了些狠劲,离开的时候他不知道沈在出了什么事,回来了就想惩罚他没有那么信任自己。 而沈在早已在熔浆爆发一般的温度中短暂地丧失思考的能力,舒云章紧贴着他,一面给他亲吻,一面反握住他的两只手腕扣在一起,让沈在于些许疼痛中颤.栗。 终于稍稍离开一些,舒云章贴着他的额头,不甘心地揉着他的腰,唇触到沈在通红的耳廓,用又沉又哑的气音说: 宝贝,你穿得太多了 沈在感到自己的心脏倏地烧起来。 电梯到了顶楼,发出响亮短促的一声,沈在才回了神,手撑在舒云章的下腹,轻轻推了他一把。 但舒云章捏住他的手指,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以胸膛贴着他后背的别扭姿势带着他出了电梯,又推开楼梯间的门走进去。 楼梯间里只有几盏不大明亮的白炽灯。 门沉重地关上,所有声音都被寂静放大。 沈在大口喘.气,而舒云章抵在他的肩膀上,偏头咬他红得如同草莓奶冻一般的耳垂。 陌生的沦陷的感觉,沈在有些不安和紧张,抓着舒云章放在他腰间的手,总算觉得踏实了一些。 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舒云章忽然问,你还记得吗? 舒云章说过的对于沈在而言意义重大的话很多,但沈在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他所说的是哪一句。 沈在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记得 别咬。舒云章用指尖拨开他的牙齿,掌心朝着沈在。 他原本就低着头,突然拉住舒云章收回的手指。 这是 才做的,舒云章说,很想你的那天出去做的。 在右手四指指根,紧贴掌心的位置,有一串数字的刺青。 沈在握着他的手放在光下,看到那些数字是:02050721 沈在的生日,和他走丢的那一天。 临时起意找的一家纹身店,店家说沟通要纹什么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但舒云章说不用,报了这串数字。 店家又劝了他很久,说纹有特殊意义的,建议多考虑。 舒云章笑了,说我不是临时起意,不纹后悔一辈子。 然后坐在机器面前,听旁边人疼得叫,想到那夜沈在在他怀里,说那些他走丢的日子,句句话都往舒云章心窝子里戳。 所以自虐般想更疼一些。 刻到2的时候,想这么多年的生日,沈在是怎么过的?有吃到喜欢的蛋糕吗?或者长寿面呢? 刻到7的时候,想那年夏天是真的很热,他们学校没有空调,他和沈复天天买冰棍,但是担心沈在还太小胃不好,不给他吃,还让他以为他们是故意对他不好。 刻到21,想那晚公安局,他和沈复,两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抽了一地的烟,等夏雪楠和沈方成赶回来,还被警.察骂了,说急也不是这么急的。 那是舒云章这辈子最绝望的一天。 纹身师好奇地问他:纹指根的人不多,很疼吗? 舒云章冷漠地摇头,听到纹身师笑:别装了,我看你都快哭了bro! 沈在捏着他的手指,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来,舒云章却慌了神,用手掌轻轻擦着他的泪水。 为什么要做这个啊?会不会很疼?沈在偏头抵住舒云章的额,闭上眼缓缓地蹭了蹭。 尾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倒像是疼在他自己身上。 不疼,宝贝。 你哭我才心疼。 舒云章吻了吻他的眼泪,语气轻柔地为他解释: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而且时刻提醒自己要好好照顾你。 我的意思是舒云章拨开沈在额前的碎发,托着他的后脑勺,用他明明在意了沈在很久,却未曾让沈在见过的深情眼光注视着他,你是我一生的责任。 大概此刻连空气都是暂停的,只有沈在的心跳活着,像一尾失水的鱼。 哥哥 沈在被捂了唇。 我喜欢你,是恋人的那一种,舒云章认真地垂眸看着他,会吃你和其他人的醋,尽管我知道你们只是朋友,会有很强的占有欲,就算是沈复也不行,想让你永远看着我。 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舒云章的手指轻缓地抚摸着沈在哭花的脸,神色沉下来,很冒犯地说,沈在,我想带你上.床。 沈在眨了两三下眼睛,卷翘的睫毛擦过舒云章的指腹。 被吓到了?舒云章温柔地笑了笑,对不起,但是我不反悔,都是真的。 第46章用舌尖去舔那一圈刺青 沈在牵起舒云章的手指,在他刺青的位置,用牙尖细细地咬,又慢慢往上亲,过了喉结到下巴的时候,被舒云章吻住。 这是今晚的第二个吻,但沈在有预感,它不会是最后一个。 沈在很用力地回应他,牵着他的手滑进毛衣里,轻喘着说哥哥摸摸我,却害羞地不敢睁眼。 很奇怪的告白。 地点在顶楼昏暗的楼梯间,一直接吻,头晕脑胀。 只在恋恋不舍停顿的间隙,沈在一遍一遍地说哥哥我爱你,舒云章轻轻答应一声,又拽着他跌入缺氧的深海。 到没什么力气的时候,才惊觉时间已晚。 沈在想到沈复还在楼下,慌乱地翻手机,却发现没有沈复的消息。 不用看了,舒云章握住他的手,你哥哥知道。 沈在愣了,脸蛋、眼圈、嘴唇、鼻尖,全都红着,没一处能看。 就这么出去,沈复恐怕要和他打一架。 怎、怎么知道呀?沈在问。 上次他带你去海边玩的时候就知道了。舒云章说。 沈在想了想那几天,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歪了歪头说:你确定吗? 嗯,舒云章好像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又抱住他,沙哑地说:别动,还没好 沈在反应过来,感觉舒云章在他身后调整了几次位置,不太敢动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舒云章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帮沈在擦了擦脸,牵住他的手说:走吧。 沈复在小区小花园的长椅上,自己摇着一把仙女棒。 脚边已经堆了好些燃过的,沈在害怕,只躲在舒云章身后。 哟沈复朝两人挥了挥手,表情称得上是咬牙切齿,舍得回来了? 他故意歪着身子去看沈在,我以为你快忘了谁是你哥呢。 没有沈在轻声答,另一只手也握住舒云章,现在只有一个哥哥了。 什么?沈复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看着他们。 沈在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和沈复说:舒云章是男朋友。 沈复: 这个家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们在一起了?沈复的确没有显得十分惊讶,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他把手里没放的仙女棒都塞给沈在,又对舒云章说:兄弟,拳馆大年初三开门。 舒云章笑了一声,沈复便说:你们玩儿,我先上去了。 哥哥沈在叫住他,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沈复捏了捏沈在的鼻尖,他把你弄成这样,我还没收拾他呢,到时候你别心疼就行。 沈在摇摇头,对沈复说:我也爱你。 沈复神情明显地顿了顿,半晌无奈地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同意同意同意。 又不用力地弹了一下沈在的额头,别被欺负了。 新年快乐。沈复抱了沈在一下。 舒云章揉了揉沈在的脸,他仍然愣愣地看着哥哥走的方向,很慢地说: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舒云章为他点了一把仙女棒,银色和金色的火花炸开来,像捧着一束鲜花。 要玩吗?舒云章从后面抱着他,将仙女棒放进沈在手中,握着他的手腕画圈,拖出亮闪闪的尾光。 好好看。沈在呢喃道。 最后一根烟女棒燃烧完,舒云章带沈在上了楼。 他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一向藏不住事,害怕妈妈问起。 舒云章说没关系的,在门前安抚他:我会处理好这些。 沈在松开和他握着的手。 夏雪楠和沈方成都没在起居室,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廊灯。 沈在松懈下来,笑着用额头蹭了蹭舒云章的后背。 没温存多久,黑暗中突然响起开门声,沈在被吓得一抖,瞬间站直身体。 来的人是沈复,见了沈在一惊一乍的样子,语气不好地说道:在家里也要腻歪? 又看向舒云章:你房间在隔壁,自己去收拾啊。 舒云章应了好,可是沈在不说话,看了眼挂钟,又对沈复可怜兮兮地说:这么晚了 沈复:哦。 我可以和哥哥一起睡。 和我吗?沈复挑了挑眉,当然可以。 沈在嘴角撇下去,脸蛋红红的,很无辜地看着沈复:哥 得了啊,沈复无奈地叹道,随你。 沈在立刻开心起来,说:谢谢哥哥。 别谢我,沈复警告地看向舒云章,你动作干净点儿啊。 睡你的觉去。舒云章不想理他。 他们在廊间说话,很快夏雪楠便穿了一身家居服出来,温声问:玩好了?快去洗漱吧,云章今晚和小在一起睡,可以吗? 舒云章朝沈复扬了扬眉,才对夏雪楠说:麻烦您了。 等会儿还要出来吃元宵吗?夏雪楠问。 好啊。沈在应下来。 跨年夜吃元宵是家里的传统,从沈在回来的那一年开始,夏雪楠都会为他做一碗甜元宵。 没说多久,几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舒云章打开带来的行李箱,找出了换洗的衣服,走到靠着衣柜的沈在身边。 房间里热,他脱了外套,身上只剩一件厚毛衣。 去洗澡吗?舒云章问。 沈在点了点头,在很短的距离里和他对视。 舒云章忍不住轻声笑出来,问他:看我干嘛? 沈在不好意思地说:你好看。 舒云章亲了一口他的唇角:你更好看。 好幼稚。 但是沈在太喜欢了。 一起洗澡吗?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 沈在被问得愣了,还没回答,舒云章已变了卦。 骗你的,你先去。 而后端正地在床边坐下来,压了眉眼看他:再不去我忍不住了。 听舒云章这么说,沈在反而慢了脚步,红着脸看他两三眼,很希望他忍不住的样子。 舒云章推了一把他的腰,别闹我。 哦沈在抱着衣服,不大舍得地走了。 两人洗漱完后已经接近零点,舒云章刚出来时只穿了一身浴袍,领口敞得很开,未干的水珠顺着沟壑往下淌,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沈在靠在床头,看得眼睛发直。 舒云章在床边坐下,勾着他的下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小色.鬼啊。 沈在哼哼唧唧不认,让舒云章躺上床,爬进他怀里窝了一阵,一起看了会儿联欢晚会。 沈在捏着舒云章的手指,总是会想去摸他的纹身。 没过多久,夏雪楠来敲了门,让他们出来吃元宵,沈在应了一声,偏头和舒云章又接了一个吻。 舒云章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只创口贴递给他。 你受伤了?沈在蹙眉问。 没有,舒云章指了指刺青的位置,先贴上吧。 创口贴在沈在手中上上下下颠倒,沈在闭了眼靠在舒云章的肩头,吻了吻他的脖子:对不起。 说什么呢,舒云章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是我们要一起面对的事。 沈在还是撕开了包装为舒云章贴上,两人一起走出房间时有些晚了,沈复和夏雪楠、沈方成坐在一边,为他们留了两个位置。 元宵仍然是彩色的,每年夏雪楠都坚持自己包,在染色上花了很大的功夫。 分卷(37) 入口香甜软糯,流出芝麻的馅儿来。 吃完元宵,今年就会平平安安了,夏雪楠说,希望你们今年都顺顺利利。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注意到了舒云章手指上的创口贴,问:这是怎么了? 舒云章把手心摊开来,说:没什么的,不小心划到了。 夏雪楠于是又为舒云章说了一些吉利的话,但沈在一直显得有些难过。 沈方成却忽然说:那年小在回家,雪楠过年的时候摔了个碟子。 那个碟子我很喜欢的,是青花瓷,你哥哥和我一起买的。夏雪楠淡淡地笑着。 你妈哭得可厉害了,也是除夕夜这天,沈方成有些感慨,当时我心里也一咯噔,想不会坏了吧,还得安慰你妈,说肯定没事的。 那段时间我们一家人都很紧张啊,好不容易等到小在的消息了。现在想想,大概是想和你妈说碟子太久了,该换了。 沈在垂眸盯着碗,半晌才说:除夕夜发生的都是好事。 舒云章在桌下握紧了他的一只手。 妈妈说从他们知道我有消息,到我被带回来,过了快一年的时间。沈在贴着舒云章的肩膀,和他说。 屋子里关了灯,舒云章把他抱在怀里,姿势和从前没什么很大的不同。 沈在语气很缓,好像再次回到了那一年。 我知道,舒云章说,那时候我在国外,不能回来,很抱歉。 我以为我永远回不来了,有天放了学回家,婆婆竟然已经把她的东西收拾好了。 那时夏天才刚刚开始,男孩会换上简单的背心,穿着凉鞋满山跑。沈在不想去,总是一个人拿着一把蒲扇,坐在瓦檐下望着屋前一棵黄角树发呆。 有天下课很早,沈在在路上走得慢了些,还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婆婆站在屋前望向他,似乎是在等他。 她就说她要走了,我沈在顿了一下,舒云章将他搂紧了一些。 不想再想的话就别说了。舒云章轻慢地拍着沈在的后背,掌心温热。 沈在左右蹭了蹭,像在轻轻摇头。 她对我不好,应该是不好的吧?沈在说,可是她要走的时候,我以为她会永远把我丢下了,所以很伤心。 我哭着追了她很久,当时都有十六岁了,有点丢人的。 村子里没有公路,婆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进进出出半辈子的山里,步子又快又稳,沈在哭得昏了头,竟然追不上。 没人要我了怎么办那一个晚上我光想这么一件事了。第二天警察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是被找到了,村子里的人跑了很多。 说起这些的时候,沈在的情绪比之前平静了许多。没有再想哭,只是仍然缺乏一些安全感,想往舒云章怀里再钻得深一些。 舒云章用贴着创可贴的手慢慢抚摸他的脸,沈在很喜欢的一个动作。 指尖经过唇边的时候,他会侧脸亲一亲,说哥哥你的手上有好好闻的味道。 其实是沈在浴室里的沐浴露,他们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以后不会有人丢下你,爸爸妈妈哥哥不会,我这里也永远有你的家。 沈在安静了一会儿,在黑暗里撕了舒云章手指上的创可贴,用舌尖去舔那一圈刺青,翻身坐在舒云章腰上。 这里是你家。舒云章笑着提醒他。 我知道呀。沈在很乖地眨眼。 第47章你倒好啊,给我照顾到床上去了 狡猾的小孩子。 舒云章将沈在压在床里。 没想到的是沈在的床能软成这样,舒云章甚至撑不稳,手拨开睡衣圈着他的腰,摸到一把骨头。 舒云章决定停下来的时候,听沈在很重地喘气,和他说:新年快乐,明年也是我的宝宝好吗? 嗯沈在眼里蒙着生理性的水雾,声音还没缓过来,娇滴滴的。 晚安。舒云章亲了亲他的额头。 大年初一,很早就响起了鞭炮声,沈在被吵醒了,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被舒云章压了手脚重新抱好,贴着他的耳朵和他说:才六点不到,再睡会儿。 沈在重新合了眼,舒云章松开他,用手为他捂了耳朵,沈在只好自己缠上去抱住他。 舒云章成为沈在男朋友的第一个清晨,两人睡了一个香甜的回笼觉。 吃早餐的时候沈在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 他们到的有些晚,夏雪楠煮了昨晚没吃掉的元宵,还照顾舒云章的口味做了一些西式早餐。 沈复给他们端了两杯牛奶过来,挨着舒云章坐下,侧着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昨晚睡得还好吗? 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舒云章像不明白一样,对沈复温和地笑了笑,端着牛奶说:很好啊,小在的床很舒服。 沈在想到有些荒唐的事情,垂头不说话,夏雪楠听到他们聊天,反而说:以前我还说给小在买一张硬点的床,对脊柱好。 舒云章听罢摸了摸沈在的后背,现在也挺好的。 沈复在夏雪楠看不到的地方勉强地提了提嘴角,拍掉了舒云章的手,被沈在抿着唇看了一眼。 简直是要气笑了。 沈家每年都有初一祭祖的习惯,只不过今年多了一个舒云章。 他们开了大一些的车,舒云章说他来,夏雪楠拦了几次,沈复揽着她上了后座,说:他乐意就他去呗,妈你车上多睡会儿。 沈复又要去坐副驾驶给舒云章指路,沈在扬了扬手里已经打开导航的平板,说:我也可以。 夏雪楠叫了沈复一声,沈复便没说什么了。 沈在系好安全带,偷偷地对舒云章笑了一下。 在车上沈在才打开手机,看到昨晚零点的时候楚浩广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是一些烟花的视频,陆简峰、谭子阳和曹涛都给他发了新年祝福,甚至还有李萌。 过了一会儿,沈方成开始和舒云章聊起公司的事情,问起他父母在国外的生意。 沈在回消息的动作慢下来,关于舒云章的父母,他听得很少。 舒云章说得不多,大概就是这两年又忙了起来,过年也没什么时间,所以自己就先回来了。 还是国内过年气氛好,你父母回来记得和我们说一声,好久没聚聚了。沈方成说。 好。舒云章应下来,但神色淡淡的。 你和沈复还在一起读书的时候,我们两家人经常见面,小在沈方成思考了一会儿,被沈复接了话。 他当时那么小怎么记得。 舒云章偏头和沈在对视了一眼,沈在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 是啊,等他们回来再去见见吧,你说当年也是,你怎么那么突然就走了,之前也没说你有什么要出国工作的计划啊沈方成忽然说。 舒云章搭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过了片刻才回答说:那段时间国外公司出了点事,他们没办法才让我过去的,所以我也没呆多久。 哦沈方成没有再问什么。 导航的声音在车中响起,沈复又和夏雪楠说了一些别的,沈在在前座一边眨眼一边想。 他回沈家两年,的确没有见过舒云章,只是听沈复提起过。 真正见到是沈复决定将他交给舒云章照顾之后的事情,那几张照片就是沈在第一次看到舒云章。 原来是因为他不在国内。 后半程沈在其实有些困了,但舒云章在开车,后座也安安静静的,沈在想多陪他一会儿,便撑着没睡。 到服务站的时候舒云章和沈在没下车,夏雪楠只是在门口买点东西,两人只在车里牵了一会儿手。 等会儿你睡会儿吧,没多长时间了。舒云章说。 他当然看出来了,沈在头靠在座椅上,随着车一晃一晃的,明显就是没什么精神。 昨天闹得有点晚。 不用了。沈在用头蹭了蹭舒云章的手臂,想到了什么,举着手机对他说:我等会儿和楚浩广聊天吧,他昨天的消息我还没认真回。 舒云章半抬眼皮,不说话地看着他。 好啦,沈在伸长手臂摸了摸他的眼尾,我现在已经可以和他们说很多话了,你不开心吗? 舒云章牵着他的手吻了吻,当然开心。 车子重新启程,沈在果然窝在座椅里摆弄手机。 他和楚浩广说的第一件事是:我和舒云章在一起了。 过了几秒,楚浩广连发一整页的感叹号,问他谁表的白。 沈在说是舒云章,想到升上顶楼的电梯和只有呼吸声的长而昏暗的楼道,咬着唇笑。 他和楚浩广一直聊到舒云章将车停好。 夏雪楠和沈方成在后座整理带来的花,舒云章和沈在站在车外。 舒云章捏了捏沈在的脸,问他:车上怎么笑那么欢? 沈复很自觉地偏了头。 沈在踮脚凑到舒云章耳边,和他说:楚浩广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舒云章双手插在外套衣兜里,听罢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沈在和楚浩广已经是这么好的朋友了。 他怎么说? 舒云章刚问完,那边夏雪楠招呼他们走了,舒云章便揽着沈在的肩膀跟在身后。 沈在看了眼前面专心走路的父母,偏头亲了一口舒云章,没想到被突然回头的沈复看到了,怔了一瞬脸便烧起来。 沈复叹了口气走到夏雪楠身边。 就是祝福我们沈在推了推舒云章,郁闷地说:我现在要和你保持一点距离了。 啊?舒云章还没反应过来,沈在便跑上前帮夏雪楠抱了一束花。 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再抬头,看到沈在正看着手机,夏雪楠问他是不是走累了,脸怎么这么红。 沈在别扭地说没有,偷偷看了眼舒云章。 舒云章说的是:回去收拾你。 祭祖没有花多少时间,更多是在郊外路上慢慢地走。 不比北方,南方的冬天仍然是充满绿意的。 再回到车上,沈在已经出了一身汗。 舒云章从驾驶座上探身过去解了沈在羽绒服的拉链,又拿了几张纸,从他的后颈开始帮他擦了擦汗水。 沈在很乖地弯着腰,把脖子亮出来,额头抵在舒云章的胸膛上。 夏雪楠和沈方成走在比较后面,上了后座看到这一幕皆是一愣。 沈在的手在膝盖上握成拳头,却没有动。 他很清楚有一天是需要夏雪楠和沈方成知道的。 舒云章没有过多的神色,收回手指后团了纸巾,又把一包纸拿给沈在,发动了汽车。 自己再擦擦,不要感冒了。 最终夏雪楠和沈方成都没有说什么。 初三那天,舒云章真的和沈复去了拳馆。 夏雪楠把沈在带出去玩,舒云章只和他说自己有事,沈在想问什么的时候,沈复就站在一边。 拳馆是陈越亭舅舅的。 他以前也是这边的人,和舒云章沈复很早就认识,过年回来了。 一见到两人他就问:今天你俩打架来了? 语气熟稔。 舒云章倒仍旧一副不大在乎的样子,沈复却跟要喷火了似的。 重新介绍一下,舒云章揽了揽沈复的肩膀,这我大舅子。 陈越亭嘴里还叼着根没燃的烟,愣了一瞬,笑道:你可以啊。不怪沈复了,就沈在那种孩子,谁看都像是被你骗的。 别说了,找个场子。沈复一把推开舒云章。 沈复和舒云章练拳的次数很多,尤其是刚刚大学毕业那会儿。 最近这几年因为不在一个城市才玩得少了,两人是不一样的风格,打起来却几乎势均力敌,谁都狠得要命。 更别说沈复心里憋了很长一段时间,舒云章知道自己今天得让他打个够。 我是让你去照顾我弟的,你倒好啊,给我照顾到床上去了。沈复一拳打向舒云章的腰,被他躲掉了。 没什么原因,就是这拳他不认。 没上床啊,别乱说。 我操,舒云章你真够有脸的! 我让你照顾他,让你让他吃得好穿得好心情愉快,你抱他干什么?你亲他干什么? 这拳还是不认。 他吃得好穿得好,我要抱他亲他他才能心情愉快啊。舒云章觉得自己理由正当。 沈复: 手上纹的什么?遮遮掩掩的,我早看出来是纹身了。 舒云章扬了扬手,你弟弟的生日,还有 他不说了,沈复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没看出来,你谈恋爱是这样的。 他们在拳场三个小时,两人都大汗淋漓。 尽管很久不练,但基础还在,可以算的上是一场很精彩的比赛。 陈越亭提了一张椅子坐在拳台下,看了很长时间。 结束之后扔给他们一人一瓶矿泉水,舒云章捡起随手扔的衣服套上。 沈复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问:当年你到底出国干嘛了? 水灌了一半,舒云章拧好瓶盖,神色认真地对沈复说:我会好好照顾沈在。 汗水在他的发尖,被明亮的灯光照得格外晶莹。 我早就和他们出柜了,出国是被迫的。 舒云章语气很淡,却将沈复惊得差点喷了一口水。 叔叔阿姨是因为你出柜才让你出国的? 是,舒云章说,那段时间家里公司的确出了问题,但你知道的,我早就说过不会进家里公司,但他们说如果我留下来两年,以后不会管我了。 分卷(38) 所以你就走了?沈复皱着眉问。 是啊,走了,舒云章顿了顿,除了沈在刚回来的时候我没能见到他之外,这件事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为什么是那个时候? 舒云章望着不远处场边,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了?沈复跟着看过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影子。 舒云章跑走了。 沈在和夏雪楠一起逛了一个下午,晚餐的时候夏雪楠提到沈复,他才问了句哥哥去哪里了。 夏雪楠说不是和舒云章一起走了吗?沈在才想到之前沈复说的。 其实沈在不是很担心,只是觉得舒云章不应该不告诉他,所以才单独过来看看。 舒云章和沈复说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但不是故意的。 怎么过来了,舒云章身上还冒着热气,站得离沈在远了一些,等我洗个澡再一起回家好吗? 沈在点点头,舒云章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个闹脾气,仅仅只是用唇贴了贴他的额头。 沈在等了舒云章大约半个小时,沈复也去了,但还不太敢和沈在说话。 陈越亭给他找了椅子,摆了些水果。 两人都不太会说话,就安静地各自待着。 沈在终于开始碰食物的时候,陈越亭才问他:你不好奇我怎么和他们认识的吗? 沈在看向陈越亭,摇了摇头,要是哥哥愿意告诉我,我当然会听。 小朋友,陈越亭笑着说,我以前是警察,现在没做了。 第48章不会再让你找不到 舒云章出来的时候陈越亭刚好端了碟子走,小桌边只剩下沈在一个人。 沈复还没好吗?舒云章走过来,被沈在抱住腰。 他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但没有他自己的香水味好闻,沈在有点不习惯地吸了吸鼻子。 舒云章摸着他的后脑勺,察觉沈在的头发长了一些。 抱了一会儿,沈在放开舒云章,从背过来的包里拿出一些药,让舒云章在椅子上坐好。 沈复手下收着力,但也是真的打。 舒云章鼻梁上受了点伤,剐蹭出一小撇青红,手臂和小腹颜色深一些,但都不太严重。 沈在给舒云章上碘伏,他握着沈在的手,连眼睛都不曾眨。 沈复很快就回来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清了清嗓子。 舒云章从椅子上站起来让给他。 沈复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这里。 沈在歪着头,托着他的手在灯下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发现伤口。 别做作了。舒云章拍掉他的手。 沈复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我算是明白了,这人有时候就得作点儿 哥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沈在语气很软地对沈复说。 舒云章抱着手臂站在旁边。 沈复小声念叨:现在好了,喊哥哥就是单指我一个人了。 从拳馆出去已经有些晚了,四人选了一家烧烤店坐下。 陈越亭叫了一箱啤酒,沈复喝得有些多,连带着话也很多。 沈复说:这是我唯一的弟弟。 又接着说舒云章:你真的很混蛋。 沈在吃好了,就抱着舒云章的手臂,桌下和他十指相扣。 但是如果非要有这么一天的话沈复吐出一口很长的气,陈越亭拍了拍他的肩膀。 舒云章他忽然笑了,大概是唯一能让我放心的人。 舒云章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小在交给你了,你只要给我一句话我就信你,舒云章你是我这辈子的兄弟。 玻璃杯壁与杯壁相贴。 沈复抬起眼睛看向舒云章。 他很少有认真至此的时候,舒云章能记得很清楚的上一次,是沈复和他说:我们去找沈在吧。 舒云章说好啊,听起来像很随意。 后来舒云章跟着沈复换了很多所中学,在相距很远的不同城市,像四处流浪。 他们认识了陈越亭,还有许许多多拥有不同背景和经历的人,这是他们的高中三年。 读了大学也没放弃,听说哪里有消息,沈复和舒云章都会亲自去。 时间越长,越成为一种习惯。 杯中的啤酒被撞了一些出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又瞬间被喧闹的街道淹没。 沈复,沈在也是我这辈子的责任。 舒云章仰头与沈复喝酒的时候,沈在抱着他的手臂,一侧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朝他身后的方向。 泪都包在眼睛里,沈在鼻子很酸,用力憋着。 舒云章揽着他的腰,手上缓缓地揉,感到沈在动了几下,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 三人回去得有些晚,但夏雪楠也没怎么过问。 她敷着面膜坐在沙发上,让沈复快去洗漱,说给他们做醒酒汤。 进了房间关上门,沈在被舒云章按在门板上轻轻地吻。 你哥把你送我了,舒云章贴着他的耳朵,往里吹很热的气,怎么办啊?以后都只能跟着我了。 沈在不说话,很紧地搂着他的腰。 舒云章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想到了别的事情。 你快生日了宝宝。 嗯。 是沈在的十九岁生日。 有什么想要的吗?舒云章问。 沈在不敷衍地想了想,从很普通的想到不那么普通的,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那好吧,舒云章松了手,从后面抱住他,在那截白皙光滑的脖颈上啃了一口,带着人往前走,洗澡睡觉。 生日那天,沈在是被舒云章亲醒的。 迷迷糊糊脸上落下一些温热的感觉,很快热气蔓延到唇边。 沈在下意识哼出声,刚刚唇间有了些缝,灼热便烧进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清醒了一些,软软地用手拍舒云章的肩膀,你干什么呀 舒云章摸他的腰,说出来的话却很正直:祝你生日快乐。 在床上缠绵了一会儿,沈在才终于被舒云章抱起来,曲着双腿挂在他身上。 舒云章带他去洗漱,路上又和他说:宝贝生日快乐。 夏雪楠和沈方成早早地为沈在准备好了午宴,地点选在一家他们常常去的餐厅。 菜很丰富,都是沈在爱吃的。 其间他们送了礼物,夏雪楠和沈方成给的是一张电影卡,沈复送了一盒乐高积木,是城堡的款式,能拼很久。 轮到舒云章,他只是扶了沈在的肩膀,俯身过去和他的父母说:晚上我能把小在借走吗? 夏雪楠好像觉得他带走沈在的方式很好玩,被逗笑了,说当然可以,你陪他玩吧。 沈在借着拿筷子的动作往舒云章怀里躲了躲,遮了一会儿脸红。 午餐到最后,舒云章偏头和沈在说他要去个卫生间,因为距离太近,让沈在以为是一个暗示,于是跟着起身。 走了几步舒云章才笑着问他跟来干嘛,沈在错愕地发现自己误会了,不敢说想的是什么,只好推他让他走快些,自己又垂着头回到座位上。 等了一会儿,包房的门被重新推开,舒云章手里端着一个点好蜡烛的蛋糕,沈复唱起了生日快乐的歌,就连沈方成也起身,歌声跑调也还唱着。 舒云章走到他面前,一首歌正好只剩一半,夏雪楠在旁边温柔地注视他,说:许个愿吧。 沈在合了手掌。 这样的一天,从来不曾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很久之前,沈在没有自己的生日。 婆婆是他唯一亲近的人,在有那么一年的夏天,很热的暴雨夜晚,婆婆给沈在煮了面,苍老枯萎的手将碗递给他,说:这碗叫长寿面。 布满沟壑的脸仍然冷漠,沈在却轻易地被热气蒸出了泪。 雨水凶猛地飞进来,那碗面沈在吃得很狼狈。 婆婆摇着她的蒲扇,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啊,今年你就该二十岁了小时候瘦成那样,一定是饿得太厉害,没能养活你 又扇在沈在如柴的脊背上,你是个好孩子要是和他一样生在一个好家,肯定比他们有出息。 滚烫的面条变得难以下咽。 那年沈在十岁,知道了婆婆原来有一个饿死的儿子,出生在盛夏。 看向田野的眼眸仍然清澈,沈在和自己说婆婆只是无法忘记自己的孩子而已。 而他的爸爸妈妈应该也没有忘记他。 沈在因为短短的一瞬间坚持了很多年。 回到沈家的第一年,妈妈给沈在买很厚很暖和的衣服,发现他一受冻就很容易生出冻疮,忍着流泪的冲动告诉他:你是在很冷的时候出生的。 沈在获得了自己真正的生日。 每年的今天都是幸运的一天。 夏雪楠一边说着,一边抱了抱沈在。你们去玩吧。 礼物被舒云章放在后座,沈在和父母哥哥道别之后便上了车。 他没有情绪很高,也忘记了系安全带,等舒云章俯身过来才像被吓到的鸟儿似的缩了一下,被舒云章握着手臂抓回来。 怎么了?是还想和爸爸妈妈多待一会儿吗? 沈在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说不清楚,但是又很需要舒云章,便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 等了一会儿他才又说:去你家好吗?想和你待在一起。 也就是哪里都不太想去。 舒云章说好,低头亲他一下,才去开车。 沈在亲眼见到小别墅的时候仍然有一些惊喜。 虽然不怎么有人住,但舒云章的父母请了工人来打理花园。 冬天的花园只有浅浅的草地,舒云章见沈在喜欢,便带着他往后走。 别墅的后院里有一个小温室。 本来是用来种一些蔬菜的,实在没人回来就换成花了。舒云章为沈在打开玻璃门。 这个季节难以盛开的鲜花长在缠绕的藤蔓上,有各种各样生机盎然的颜色。 很喜欢吗?舒云章问他。 沈在凑近看一朵花,点了点头。 他们没在温室里留多久,舒云章觉得有点冷,怕沈在冻着,催着他进屋子。 大门还是密码锁,沈在挨着舒云章站,看他输密码的时候,手指上的纹身隐隐约约的。 忽然想到什么,沈在独独牵起他的四指,指腹在那串数字上缓缓抚过。 后面两位是什么意思呢?沈在低着头,问。 舒云章手一翻,便将他握于掌中。 随便想的。他打算糊弄过去。 哦 沈在没怎么相信。 等走进房间,门锁响了一声,沈在才耍赖地圈着舒云章的腰,把他抵在门板上。 肯定有点什么意思 沈在用额头一下一下去撞舒云章的肩膀,软着身子趴在他身上。 舒云章被弄得火很大,突然叫了一声:沈在。 语气有些严肃,沈在错愕地应了,与他隔开一些距离。 对视了几秒,沈在眨了眨眼,上下睫毛挨了一下。 舒云章突然俯身,扣住他的腰将人扛起。 哎?沈在不知为什么笑得厉害,头垂着,舒云章带着他往楼上走,几阶便头晕脑胀的,指尖抓着舒云章后背的衣服,模模糊糊地说:哥哥我头晕。 舒云章一手摁在他的后腰上,一手抱住他的膝弯,步子很稳地将人带进自己房间扔上床,跟着压上来。 想亲他,可是被沈在偏头躲了,吻落在柔软的掌心里。 你要告诉我,才能话有些羞耻。 能怎么?舒云章一边问一边轻轻咬他手掌的皮肤,沈在敏感地缩着手指,一颤一颤的。 那你你快说嘛。 沈在涨红了脸。 他也急。 吻停下来,舒云章撑着手臂,从上俯视他,温和地用眼神描摹他的眉眼。 最后两位是02,你丢的那天,我和你哥哥翻遍了这座城市,回到警局的时候是凌晨两点。 他和沈复去了所有能去的地方。 最后被赶回来的沈方成和夏雪楠打电话叫回来,生怕他俩也出什么事,语气焦急。 凌晨公交车早就停止了运行,舒云章和沈复在很偏僻的地方,走了一截不大平坦的路,才到了能打到车的街边。 车窗开得很大,他和沈复一人坐了一边,汗都被凉风吹散了,后知后觉地爬起寒冷的感觉。 回到警局,两人满身狼狈,警察还以为他们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先递了两瓶矿泉水。 舒云章接过水猛灌了几口,抬手扒头发的时候看到警局里的挂钟。 黑色的简洁表盘。 银色的时针指向数字二。 夏雪楠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眼眶像充.血一般红,声音抖到听不清楚,问他们:弟弟真的不见了吗? 沈在慢慢不动了,圈着舒云章脖子的手没力似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舒云章吻下来,他就乖乖张开嘴,顺从地回应他。 两人安静地亲了一会儿,舒云章趴在他身上,沈在便轻轻喘气休息,一下一下拍着舒云章的后背。 哥哥以后不离开你了,去哪里都和你说,不会再让你找不到。 第49章有些事情只有大人可以做 舒云章陪沈在度过了一个十分平凡的生日。 顶层的餐厅取消了,沈在在舒云章怀里,困得快要睡着了,嘴上还念着想吃的东西。 分卷(39) 舒云章的怀抱有温暖的气味,沈在熟悉而迷恋。 晚餐还是要做,舒云章只能慢慢将自己的手从沈在怀中抽出。 沈在睡得半边脸红起来,舒云章一动他便半睁了眼,手软软地握着他的小臂,问:你去哪里啊? 舒云章俯身哄他,说:你不是要吃那么多东西吗?我不走谁给你买? 沈在听话地放了手,舒云章才起了些身子,沈在又抓住他衣服的下摆。 那我不吃了好不好。 舒云章被弄得笑了,捏他的脸说不行,让他好好睡会儿。 但沈在不想一个人待着,缠着舒云章躺了半个多小时,两人一起出了门。 沈在觉没醒过来,一路打着哈欠,呼出一口一口的白色雾气,舒云章偶尔伸手过来挠挠他的下巴。 超市里没有多少人,沈在推了一辆小车,和舒云章一起选菜。 沈在发现舒云章也学会了一些,表扬他真棒啊,被舒云章揉了揉脑袋。 可惜舒云章还是不让沈在进厨房,沈在在门口趴了一会儿,又自己去看了看花园,最后无聊地躺回沙发上。 舒云章说菜快做好了的时候,门铃响了。 沈在吓了一跳,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厨房里和舒云章说:哥哥,门铃 舒云章短暂地关了火,安抚他说:是我买的东西到了。 沈在跟在舒云章后面去到门边,舒云章手握着门把,又回身来看他:躲一会儿吗? 犹豫了一会儿,沈在转身站在墙后,门外的人进来不会直接看到他。 舒云章开了门,沈在后脑勺贴着墙壁,没往那边看。 大概是快递员,让舒云章签了个字,不到几分钟门便合上了。 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沈在想问是什么,刚偏了个头,眼里就被一大片红色塞满了。 是玫瑰花。 沈在惊讶地伸出手接过来。 舒云章好像也因为这样俗套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喜欢吗?提前买的,退不掉了。 为什么要退掉,好喜欢。沈在抱在怀里看,手指从花瓣上慢慢走过。 玫瑰很新鲜,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好喜欢,沈在又重复了一遍,谢谢。 他眼睛很亮,喜欢真实而直白,感谢也是。 玫瑰很大一束,舒云章选了99朵,现在却不说了。 抱起来有些重,沈在像青蛙一样蹲下来把花放好,扑过去亲舒云章。 虽然很喜欢花,但是更喜欢哥哥呀。 晚餐格外丰盛,沈在也吃得很多很饱,舒云章还将中午剩下的蛋糕拿出来。 没有多少了,沈在慢吞吞地用勺子小口小口吃,歪歪斜斜地坐着,没一会儿就往舒云章身上靠啊蹭啊。 舒云章说他:怎么这么黏人啊? 沈在僵了一下。 舒云章敏锐地感觉到,握着腰把他提到自己身上坐着。 对不起,说错话了,多黏我一会儿吧,离不开你。 沈在比舒云章高了一些,埋脸摇头,手上还捏着用来吃蛋糕的小勺子,战战兢兢稳着里面的一块奶油。 侧目看了一会儿,沈在用手指将那块奶油抹到舒云章脸上,舒云章没躲。 原谅你了。沈在说。 舒云章的一侧脸颊上沾着白色的奶油,却还纵容地笑着,故意地缓缓揉捏他的腰侧,忽轻忽重。 沈在的眼神慢慢直了,身子软下来往前趴,脸凑近一些,声音很抖地说:不能浪费粮食。 舒云章的手顿了,沈在靠上来,呼吸声很大,拿舌尖去舔那些奶油。 沈在腰间横陈的手忽然力气很大,疼得他哼了一声,下巴立刻被舒云章捏着掰过,舌被卷走。 沈在跪着很大口地喘气,感到舒云章的手掌探过来垫住他磕在坚硬座椅上的膝盖,舒服地又投入了一些。 两人亲了很久,沈在没什么力气了,浑身酥软地靠着舒云章,半晌想到他还未得到的生日礼物,就催:我的礼物呢? 舒云章逗他,说:没有了啊,本来给你准备的餐厅,你又不去。 沈在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从舒云章身上爬下去,自己和自己说:你骗我。 沈在要走,舒云章便去勾他的手,有的,去房间等我好不好。 沈在说好,又让舒云章帮他找了个透明的花瓶,抱着玫瑰去了舒云章的房间。 他没有坐沙发,而是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坐下,将玫瑰花的包装拆掉放在小桌子上,一朵一朵往花瓶里插。 沈在不会什么好看的插.法,只是把花放进去而已。 枝干上的刺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是非常扎手,沈在玩得不亦乐乎,等舒云章推门进来才想起礼物这回事。 他手里拿了一套黑色的西服。 沈在反应了一会儿,才将西装与自己的生日礼物联系在一起。 怎么坐在地上。舒云章将西服放在床上,先走过去勾着沈在的臂弯把他提到小沙发上,玫瑰花散在茶几上。 那是沈在指了指西服。 你的生日礼物,来试一下。舒云章把西服拿过来。 沈在没想到舒云章会送这样的礼物,一时间有些怔愣。 怎么傻了?舒云章笑他,径自将西装从衣架上脱下来。 房间里开了暖气,沈在只穿了一件毛衣,腿上是加绒的牛仔裤。 他是第一次穿西装,迟疑地站起来。 要我回避吗?舒云章这么问,却抱着双臂,没有什么想走的意思。 沈在说不用,走到床边脱裤子的时候却有些尴尬了。 舒云章轻笑一声,拿出手机来看,沈在才快速脱下牛仔裤。 他剥出两条长而直的腿,又瞥了舒云章一眼,见他是真的在浏览页面,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真的发出了声音。 舒云章抬起头来,沈在西裤只拉了一半,手忙脚乱地拉被子来掖,红着耳垂不敢看他。 叹什么气啊?舒云章放了手机走过来,不好穿还是不合适? 到人面前了又说:不会不合适啊,我都摸你多少次了 沈在觉得舒云章是在耍坏,往床中间缩,听到舒云章说:不逗你,换好出来吧。 而后响起一连串脚步,沈在只看到舒云章的背影。 西装的确合身,沈在很快便穿好了,衬衣扎进西裤里,外套只拎在手中。 但仍然不大习惯。 虽然沈在常常看舒云章和沈复穿,到了自己身上却总觉得别扭。 平静了一会儿,他才推门出去,别扭地走向起居室。 舒云章从听到开门声起便看过来,脸上没什么特别显然的表情,只是朝他张开手,说:过来。 沈在于是小跑着过去了,站在舒云章双腿之间抱着他的脖子,俯身蹭了一会儿。 会打领带吗?舒云章的脸埋在沈在胸前。 衬衣单薄,舒云章抱着沈在,手里只有一把骨头。 不会。沈在说。 舒云章很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沈在身上香甜的味道。 沈在长相很乖,一般都只穿简单方便的衣服,合适的西装一上身,便显出腰细腿长来。 少年感的清爽。 你觉得合身吗?舒云章问。 合身呀。沈在说。 每一寸裁剪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身型。 舒云章用鼻音笑了一声,有点没办法从沈在怀里起来,抱着他拖延时间,说:一会儿我教你打领带。 这个一会儿过了很久,沈在有点站不住了,还在舒云章的大腿上跪坐稍许,玩着他并不长的头发。 终于舒云章和他说:房间第二个柜子下面有一条新的领带,去拿一下宝贝。 沈在说好,从舒云章身上下来跑走了,没回身看到舒云章正用手掌抵着额,撑在大腿上。 领带是纯黑色的,并不宽,沈在递给舒云章,他已从沙发上起身,站到沈在身后。 包装被撕开,舒云章说:正面我不会,反着教你。 这是比较常见的温莎结,舒云章一面说,一面将沈在的衬衣领子翻起来,把领带挂上去,先看两边的长度。 他一步一步教的时候,双手圈着沈在,下巴抵在他的额际,声音很轻却能让沈在听得格外清楚,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眼前穿来绕去。 到最后真的系成一个好看的温莎结,沈在只记住了一半,舒云章问他会了没的时候,他还愣愣地、反应很慢地诚实道:不太会。 舒云章捏了捏他的脸边,说:哪里不会? 沈在握着舒云章的手腕晃了晃:这里不会。 舒云章一下发力,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将沈在的脸抬起来,问:不会什么? 沈在轻呼一声,对上舒云章的双眼,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 舒云章快速地埋头亲了一口,将人放开。 我发现他勾着唇角,看向沈在直愣愣的表情,你是个小色.鬼啊。 沈在这时才醒过来,转身想走,被舒云章扣着腰往回捞,吻着他的薄薄的耳廓说:今天小在长大一岁,穿了西装,就是大人了。 嗯沈在因为舒云章的动作,时不时敏感地眨一下眼睛。 大人会懂得要好好治病,要照顾好、保护好自己,不让他身边的人担心,舒云章语速很慢,一桩桩一件件地说,大人会挑自己喜欢的东西买,生病的时候及时报告,解决不了的事情求助身边人让我想想大人还会做什么呢? 片刻,舒云章往沈在后颈贴了一下:大人还会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男朋友,什么事都可以和他说,会依赖他,会主动上来抱他亲他。 舒云章手臂收紧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沈在说:可是这些好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 舒云章严肃了一秒:不可以早恋。 沈在不管,往后靠在舒云章的肩膀上,声音很长地说:想永远做你的小孩 舒云章答应地很快,握着他的腰把人往空中抛了一下,又接回怀里。 沈在笑着问你干嘛,两只脚的拖鞋都掉了,在木地板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舒云章呼吸忽然沉重了一些,让沈在紧紧贴着自己,像镶嵌在他怀里一样。 他闭着眼问:有些事情只有大人可以做 沈在怔了怔。 现在还想做小孩吗?宝宝。 尾音哑到快要听不见了。 第50章我想哭了哥哥 晚上□□点钟,舒云章出了别墅,在街上最近的便利店要了一包很便宜的烟,和两样收银台边货架上的东西。 店员素质很好,没有任何表情和特别的举动,只是给他挑了一个黑色的口袋。 舒云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奶茶店给沈在排了一杯奶茶。 是他出门的时候沈在说要的。 那时他原本规整的衬衣早就乱掉了,领带松松垮垮褶皱着,沈在双手撑在身后,仰头和他说话的时候显得锁骨很深。 眼尾红着,声音也娇,问他:可不可以给我带一杯奶茶呢?想要草莓味的。 可能舒云章和沈在一样紧张,所以竟然没有和他说太晚喝奶茶并不健康,很快答应了好。 而后他套上随手在衣柜里拿的外套,只带了手机出了家门。 好在附近真的有一家奶茶店,舒云章不至于不讲信用。 这个点来买奶茶的人竟然有些多,绝大多数是年轻的女生。 等奶茶做好的时间,舒云章去很偏的小巷子里抽了一根烟。 没想到沈在点名想喝的奶茶竟然是冰的,杯子里的冰块碰撞着塑料的杯壁,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舒云章提着奶茶回去,在门岗被保安问了一声好。 他的房间在二楼,一楼的起居室里黑着灯,也没有声音。 舒云章换了拖鞋往楼上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沈在正在玩平板,听到他的声音抖了一下。 你回来了? 听起来就像不怎么希望他回来一样。 舒云章把奶茶提过去,问:怎么是冰的? 沈在双手接过来,垂着头说:房间里暖和,没事的 只能喝一点点。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 沈在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趁着舒云章出门的时间洗了澡换好了睡衣,脱下来的西装整洁地挂在衣架上。 舒云章说我先去洗澡,手中另外的那个黑色袋子很随意地扔在床头柜上,沈在眼神跟着飘过去,但又不动,等看着舒云章进了浴室,才慢慢朝那边挪过去。 芝士莓莓是他在夏天很喜欢的一种奶茶,咸咸的芝士伴着酸甜的果肉喝下去,清爽甘甜,回味无穷。 但此刻沈在没什么心情,吸管插好了,却只是咬在嘴里,心不在焉地东想西想,看着平板发了一会儿呆。 浴室里水声稀疏。 舒云章走后,沈在用很短的时间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番,身上全是沐浴露的浓郁香味。 他手都有些颤抖,出了浴室便跳上床将自己裹好,期待又害怕地等着舒云章回来。 最后打开平板,忍不住搜索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弹出来的网页花样繁多,沈在眯着眼,找到了一个论坛。 其中有位楼主详细地讲述了他和自己男朋友的第一次,主要就是疼和难受。 使用的词语让沈在身临其境,看得心惊肉跳。 因此当舒云章推门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此刻手里握着一杯冰,终于感觉温度下降了一些。 沈在漫不经心地吸了几口。 忽然水声停了,沈在听到舒云章的声音:能帮我拿张毛巾吗? 分卷(40) 沈在放了奶茶站起来,往那边走了一点,问:是什么毛巾? 舒云章说了一个地方,他便去找,果然发现了一张毛巾,但颜色有一些不一样。 他拿着东西走过去,想问是不是这个,浴室的门突然从里打开,舒云章湿着的手臂探出来将沈在一把抓了进去,反身摁在墙上。 浴室里开了暖光,舒云章头发上布满水珠,沿着发丝往脸上滑。 哥哥沈在没忘了他要的毛巾,踮了一下脚搭在舒云章头上,双目相接,手却缓缓动着。 在干嘛?舒云章哑着嗓子问,声音都像被水淋湿了一样充满潮气。 沈在垂下手臂,贴着舒云章的腰侧。 他裸着上半身,立体分明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给、给你送毛巾呀哥哥沈在红着脸,又不敢看他了。 舒云章勾着他的下巴,手指很有暗示意味地摩挲着,轻轻重重。 现在还有机会反悔的,舒云章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沈在双手用力地抓着舒云章的腰。 肌肉坚硬,甚至让他感到手疼。 知、知道呀沈在偏头说。 哦,那是做什么?舒云章又走近一步,一只脚插进沈在双足之间,抵在墙壁上,将他吓得轻.嘤一声。 你好坏沈在咬上他的肩膀,声音紧张得带上哭腔,我不想说。 那不说了。舒云章手一抬,打开了热水。 吻沿着水的痕迹落下来,沈在从头到脚都淋湿了,狭小的空间内温暖湿润,氧气缺乏。 沈在涨红了脸,唇齿间有草莓的清香。 好甜啊舒云章声音模糊,你是不是偷喝了很多。 别冤枉我沈在娇声埋怨,我没有嗯 别说话了,留点力气。舒云章笑着,帮他剥了灌满水的衣服。 浴室热气蒸腾,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舒云章抱着沈在出来,两人湿漉漉地倒进床里。 有偷看过我买回来的东西吗?舒云章一面问,一面探手去勾那个袋子。 沈在说我没有,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口咽气,又捂着嘴说:我想哭了哥哥 你好娇气,舒云章吻他流出来的眼泪,等会儿声音大点 床头的灯亮了小半个晚上,舒云章退出来之后沈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在很少直呼他姓名,没什么力气地伸了伸手指,还未抓住舒云章的手臂便晕过去了。 舒云章摸了摸他的鼻梁,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亲了亲他的鼻尖,附在他耳边说:我会永远爱你。 舒云章抱着他进了浴室,把人从里到外洗干净,又放在沙发上捂好被子,换了新的床单才将人带进床里。 关灯的时候沈在醒了一下,问舒云章要水喝,舒云章又起来给他倒温水,沈在眯着眼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唇红得像要滴血一样。 应该是很难受了,舒云章自己喝了一口,对着他的唇给人灌下去,揉着沈在的喉结,等他往里吞了才放心一些。 本来是想让沈在自己睡一个被窝能舒服一些,舒云章一躺下来,沈在又往他怀里钻,真是没办法。 舒云章过了很长时间都没睡着,抱着怀里的人,怕吵他,一丁点都不敢动,脑子里久违地混乱着。 一切均是临时起意。 舒云章发誓他没有想把沈在拐到床上的意思,只是想陪他过一个很亲密的生日。 因为沈在说想和他待在一起,所以那些繁复的形式都取消了,他才带着沈在来了自己这边的家。 舒云章从小在这里长大,房间住了接近二十年,留下他几乎整个少年时代的气息。 沈在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来过这里,但那时温室里没有种花,沈在不太喜欢去玩。 舒云章不止一次想,要是沈在没有走丢过,会不会一直待在他和沈复身边。 他们可以一起去上学,沈在那么优秀,会交到很多好朋友,成为师长的骄傲,或许还会得到很多人的喜欢。 而舒云章陪他一起长大,又在什么时候会对他有一些偏离哥哥弟弟的感觉,他会怎样下手,花多长时间可以骗到他的撒娇,多久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年长他十一岁的男人,沈在何时会对他心跳不已。 舒云章想到沈在慢慢长大的那些岁月,也许是在山里跑着,磕了疼了没人关心,饿了冷了又睡得好吗,心里就一阵抓紧。 最幸运的是现在沈在回来了,而他终于成为拥有对他无底线好的资格的那个人。 第二天沈在醒得很晚。 不过好在舒云章也还躺着,他蹭着床单过去,拉起舒云章的手臂将自己放进他的怀中。 身上不怎么舒服,尤其是胯的位置,连着一片都很疼很酸。 沈在想到昨天晚上的舒云章,有点生他的气,动作大了些。 没料到舒云章马上就醒了,习惯性地按着他的腰将他摁向怀中,带起一阵酥麻。 沈在闹他,说:我疼,你还这么用力 有那么两三秒舒云章没什么动静,沈在咬他的鼻尖,他便睁了眼,突然清醒了,掀开被子想看沈在的腰,被他拿脚挠痒似的踹,问:你干什么? 昨天太晚了没仔细看,只是随手上了点药,舒云章强势地将他抱进自己怀里,再让我看看。 沈在力气没他大,也不想挣扎了,便乖乖靠着他,等舒云章看好之后又躺回床上。 我去买点药。舒云章说着,起身套了几件衣服。 沈在不想让他走,就说:这么早应该还没开门。 舒云章看了眼时间,觉得大概也差不多了,低头亲了一口他的额头,让他等自己回来。 舒云章走得很快,沈在还想再睡一会儿,偏头便看到床头柜上垂着舒云章送的那条黑色领带。 昨晚玩得很疯,领带也弄脏了。 沈在越想越羞,用手把带子赶下去,扭头不看了。 尽管知道舒云章是出去给自己买药的,沈在心里还是有些挂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亲密的后遗症,总之醒来之后,沈在只想黏着他。 好在舒云章回来得很快,一听到开门声,沈在便从床上坐起来,扬着脖子往门那边看。 舒云章带着一个小袋子回来,拿出一包棉花签,说要给沈在上药。 沈在被他抱着,趴在他的大腿上,后腰被滚烫的手掌慢慢地揉,竟然真的有一些缓解了。 对不起,舒云章道歉,力气太大了。 昨晚做得像发泄,现在灯光充足,舒云章才看到沈在腰上脖子上一片红,全是痕迹。 沈在正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舒云章把手机拿给他,沈在看到是沈复打来的,和舒云章说了一声:是哥哥。 嗯,舒云章加了些药膏,接吧。 哥 舒云章力气变大了一些,冰凉的药膏贴上来,沈在一下没适应,没控制好声音。 你怎么了?沈复语气挺严肃的,沈在立刻便说:没怎么,刚醒。 昨天晚上怎么不接电话?沈复又问。 沈在愣了一下,看了眼舒云章,说:昨天晚上睡得很早。 沈复好像不相信,睡得早也不至于我给你十几个你一个都听不到吧? 听到沈复这么说,沈在才退出来看了一眼,手机只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电,电话的符号上一排红色的点,全是沈复打来的。 昨天手机没电了发生什么了吗?沈在想不通沈复这么急的理由,又不太会说谎,心里有点紧张。 舒云章好像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朝沈在伸手要手机,沈在没有直接给他,而是打开了免提。 没有沈复不好直接和沈在说自己是担心他和舒云章单独在一起,就是问舒云章欺负你没。 沈在放了点心,说:他不会的。 好吧,沈复叮嘱,下次要记得及时充电。 嗯。沈在应了声,手掌轻轻拍了舒云章一下,舒云章俯身过来吻他嘴唇,沈在推了几下推不动,只好迎上去和他接吻。 沈复又说了什么,好像是问沈在什么时候回去,但沈在被亲得很深,手去勾舒云章的肩膀,又被他抱着腰提起来,没听清楚沈复的话,嗯嗯啊啊地乱答一通。 舒云章离开他一些,被沈在追着过来,只好唇贴着唇,朝手机说:带你弟去吃早餐,挂了。 沈在反手去摸手机,和舒云章亲着,半睁着眼挂了电话。 你变坏了宝宝。舒云章沙哑地笑了一下,像钩子似的勾住沈在的心。 沈在直愣愣地看着他,舔着嘴唇,啊了一下,看到舒云章眸色变深,用指腹揉着他的唇瓣。 谁教坏的啊? 明知故问。 第51章叫老公。 一大早上又做了一次,沈在是真的累了,缩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 舒云章去给他做饭,弄好了端进房间里,才给沈复发了一条信息,说晚点再带沈在回去。 沈在很懒地松松握着筷子,挑小碟子里的菜,把不喜欢的青菜都赶到一边。 吃了一会儿,舒云章抽了他的筷子,从对面换到他身边坐下,用勺子把各种各样的菜装在一起递到他嘴边。 沈在顿了顿,看了舒云章几眼,才不大情愿地咬着勺子的边,慢吞吞吃下去了。 一顿饭吃完,沈在又困了,拽着舒云章的衣角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和你哥说的晚上,你想回去了吗? 沈在从被子的缝隙里探出头来,声音闷闷地说:想回去了,你乱来 舒云章气得笑了,问他:哪里乱来了? 沈在又不好意思回答。 你现在回得去吗?舒云章一下拉开被子,沈在凌乱的衣服下大片青红的皮肤露出来。 他跳起来推了一下舒云章,自己跟着倒下去,被舒云章捞着手臂带进怀里。 小心一点。舒云章皱着眉说他,沈在别别扭扭地又倒回了床上,哪里没注意腰上疼了一下,叫了一声。 别折腾了行吗?舒云章上来看他的伤,又摁着人上了一遍药。 沈在趴在他的大腿上哼哼唧唧。 胆子大了,我看你现在是学会怎么拿捏我了。舒云章轻轻拍了拍沈在的腿侧,沈在翻了个身滚回床上。 昨晚留在小桌子上的玫瑰花没一朵能看的,花瓣七零八落地散着,舒云章背对着沈在收拾掉了,沈在害羞不敢看,又说:有点可惜 想要的话以后多给你买。舒云章拿着裹起来的花瓣,俯身亲了亲他。 舒云章带着沈在回去吃了晚餐,但沈在中午吃得太晚,没什么食欲也没什么精神,坐在餐桌上很偶尔地动动筷子。 夏雪楠还以为是他哪里不舒服,单独给他熬了粥。 沈在不好辜负妈妈的心意,全都喝掉了,又撑得厉害。 靠在沙发上听沈方成和舒云章聊天,夏雪楠又切了一盘水果过来。 沈在伸手去接果盘,毛衣领往下滑了一截,夏雪楠忽然问:小在,你脖子上怎么了? 沈在心里咯噔一下,愣得不会说话。 还是舒云章拿了他手里的碟子,从容地帮他理好衣领,笑着和夏雪楠说:我家里太久没收拾了,灰多了些,可能还有点小虫子。 哦夏雪楠信了,又问:昨晚玩得开心吗? 这下连舒云章都怔住了。 夏雪楠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找补些什么,沈复慢悠悠走过来,好久不见的朋友,都喝多了,带着小在出去玩玩也挺好的。 舒云章接过话,嗯,让小在喝了点酒,阿姨不会怪我吧。 夏雪楠笑起来,看着舒云章的目光充满慈爱,说:怎么会呢?你愿意带着小在出去玩,阿姨很开心啊。 沈在也反应过来,沈复在他身边坐下,和舒云章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在不自然地拉了拉衣领,听他们将话题引向别的地方。 夏雪楠和沈方成去睡了之后,沈复哼了一声,一个眼神没给舒云章,起身走了。 沈在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抱着舒云章的腰松了一口气。 舒云章握着他的手,问:就这么怕啊? 没有沈在闭着眼摇摇头,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舒云章语气沉下来,和他说:知道了。 沈在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下睁开眼来,急急忙忙和他解释:我没有不想说的意思。 我知道,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等你准备好了,我会替你解决这些事情。 沈在眼里的光又暗下去:我们不能一起面对吗? 舒云章的手掌顿了顿,好像忽然很感动,小声地叹了口气,吻了吻他的额头,说:当然可以谢谢宝宝。 他们回去的日子比之前安排的早了一些,因为舒云章临时的工作,要提前上班的时间。 走的那天沈复没送他,嘴上说着什么眼不见心不烦,还是在沈在不知道的时候和舒云章交代了很多,又在他们走的那天站在阳台上看着车离开。 两座城市的机场沈在已经来来回回许多次,总觉得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而这一次,沈在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很满意的午餐,推了推舒云章的手臂,红着脸说:男朋友,给我拿张纸好不好? 分卷(41) 新的称呼让舒云章有些恍惚,他先握紧了沈在的手,再帮他拿了他想要的东西,亲手给他擦干净嘴。 纸巾扔在一边,自己凑上去吻,尝到沈在嘴里柠檬水的味道。 回来之后没有几天,楚浩广突然给沈在发了一大堆感叹号。 舒云章去公司处理工作了,沈在一个人在书房里看电影,看到楚浩广的消息,便回了一个问号。 楚浩广绕来绕去说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看起来和他与舒云章有关,仔细想其实又没什么关系。 他先问:你和舒云章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啊? 沈在不知道怎么说,还没回答,又看到楚浩广发:男生和男生用谈恋爱的方式相处真的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沈在发现些不对,于是问:发生什么了? 楚浩广很久没说话,沈在起身倒了杯水,回来看到屏幕上的一排字。 楚浩广:陆简峰他说他喜欢我。 小可爱,你说我要怎么办啊?楚浩广一边喝啤酒一边哭丧着脸问他,这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俩认识好长时间了 沈在之前一直以为他们是因为大学室友的身份才熟悉起来,微微震惊地问:原来你们认识很久了。 看不出来吗?楚浩广说,你看他那木头样子,能和我这么熟,不觉得奇怪吗? 沈在摇了摇头。 说实话不觉得,因为楚浩广是非常活跃开朗的人,沈在总认为他能交到很多朋友。 不想想了,喝酒楚浩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和楚浩广出来吃饭,沈在提前告知了舒云章。 正好舒云章晚上有事,便放他出去玩了。 楚浩广考虑到沈在有些怕生的情况,就算想喝酒也选的是很安静的餐厅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在听楚浩广断断续续说了一些,全是很破碎的念叨。 那你打算要拒绝吗? 沈在一问,楚浩广又不说话了。 他已经有些上头,眼神浑浊又漫无目的地往前望着。 我不知道,我觉得他很认真,要是拒绝,他肯定很难受。 陆简峰这个大傻子,我可太了解他了,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愿意和你说的人 喝到九点多的时候,舒云章问沈在在哪里,沈在报了餐厅的名字,想顺便也把楚浩广带走。 刚放下手机,楚浩广的就响了,他看了一眼,说是陆简峰,正要挂掉,被沈在拿过来接了。 楚浩广说他半路跑出来的,大概陆简峰很担心。 第一次帮别人接电话,尽管和陆简峰并不算陌生,但沈在依然紧张。 你好,是陆简峰吗?沈在问。 那边安静了半秒,传来一声嗯。 楚浩广去找你了吗?陆简峰问。 沈在看了楚浩广一眼,他现在醉得有些不省人事,已经在桌子上趴下了。 是,他喝醉了,你来接他好吗? 沈在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现在将楚浩广交给陆简峰带回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会趁着他喝醉了就就欺负他的吧?沈在想到他和舒云章闹时一些不太好的画面,觉得妄加揣测不太好,但需要保证楚浩广的安全。 陆简峰那边传来关门声,应该是出了门,在走廊里,声音显得格外空旷。 我都忍了多少年了,不在乎这么一个晚上。 舒云章比陆简峰到的早,进房间看到倒下的楚浩广和一地的酒瓶,脸色十分沉重。 沈在跑过去和他解释,说:我没喝总要有一个清醒着。 舒云章嗯了一声,但似乎还是不大信,沈在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门,确认是关好的,便搂住他的脖子和他接了个吻。 真的没喝酒。 两人正要分开,身后的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沈在一惊,抓着舒云章的手臂躲到他身后,舒云章反手揽着他,回身看到了陆简峰。 陆简峰自然没想到能撞到这样的场面,偏了偏头,径直走到楚浩广身前。 沈在红着脸,声音也不大自然,观察着他的脸色和他说:楚浩广今天喝得很多 嗯,陆简峰把人捞起来,谢谢你,我带他回去。 我们送你们吧。沈在叫住陆简峰。 陆简峰想了想,说:那好。 楚浩广喝多了倒是不怎么闹,陆简峰力气也大,背着他不怎么费劲的样子。 舒云章牵着沈在走在前面,但沈在总是忍不住回头看。 舒云章和陆简峰一起将楚浩广塞进后座,先开车带他们回了学校。 快要到的时候,不怎么说话的陆简峰才说: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没事,沈在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陆简峰少见地显得十分疲惫,楚浩广平时很照顾我,陪他是应该的。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陆简峰问。 他应该是沈在想了想,一下子不太能接受,要多给他一点时间。 我知道了。陆简峰说。 舒云章将车停稳,他便带着楚浩广走了。 看着两人进了学校大门,沈在才放心让舒云章开车走。 晚上吃饱了吗?舒云章问沈在。 他这么一提,沈在才感觉到很饿。 没有,想吃你煮的面 沈在蜷在座椅上,过会儿伸了个懒腰。 累了吗?舒云章打着方向盘,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回去先洗澡,我给你煮。 车停在红灯面前,沈在探身,握了握舒云章搭在方向盘上的手。 我好喜欢你呀 沈在突然表白,舒云章也没有觉得很惊讶。 他逐渐明白沈在就是喜欢直接和他说很多,撩人却不自知。 怎么了?舒云章问。 沈在又松开他的手,倒回座位上。 原来互通心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嗯。 车流缓缓动起来。 谢谢你当时愿意和我说沈在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亲你怎么办?舒云章忽然问。 沈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诚实地说:我可能会跑吧,我本来就打算要跑了。 跑什么? 总觉得你是在把我当成弟弟照顾沈在想到那些猜测舒云章心意的时刻。 其实他懂得什么呢? 他才十九岁,从前那么多年的人生里,没有经历过别人温柔仔细的照顾,又分得出多少是亲情和爱。 越不确定,就越患得患失。 一开始只想让你能好好长大,少走点弯路,舒云章笑了一下,后来只想带弯你。 我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对我又亲又抱,不会看他受一点伤都心疼,大概还会让他去多吃点苦,不会总想着要是他眼里没我了怎么办舒云章将车停在路边,侧身看着沈在。 小在,我压力很大,你可能不信。 沈在睁大眼,有些迷茫的样子。 我比你大了十一岁,你现在觉得我很强大,大概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事更多的人,他们也能让你成长,我不相信没有我你就不能变成很厉害的人。因为希望你可以永远看着我,我要成为那个一直值得的人。 舒云章用手掌缓缓摩挲他的脸侧,眼眸垂下来,有很深邃的注视。 沈在托住他的手,两人的体温重合在一起,相互传递。 可是我也想能够追上你,我也想养养你哥哥 从鼻腔里发出轻微但低沉的轻笑,舒云章的五指擦着沈在的指缝,与他扣在一起。 你叫错了。 什么? 你知道说完这句话该叫什么吗? 不知道 舒云章贴着他的唇,让他感受一张一合。 叫老公。 第52章沈在脸上一有笑容,总是格外可爱 舒云章最终还是忍下来,没在路边胡闹上。 回了家,他脱了外套在厨房给沈在煮面,让沈在先去洗澡。 听了舒云章的那些话,沈在不太想离开他,说自己也想学。 你不是会的吗?舒云章问他,我喝醉的时候,你给我煮过的吧。 嗯沈在扁扁嘴,还是走过来贴着他,撒了会儿娇,但是不好吃呀,你觉得好吃吗? 好吧。 舒云章不再拒绝他,给他也拿了一条围裙,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来。 沈在一边挽袖子一边走过去,弓了一下身子钻进围裙里,舒云章轻巧地为他打了一个结,拍了拍他的腰侧。 先烧水,等水开了就把面放进去。 舒云章贴着他的后背,说话的时候埋着头。 好。 锅里的水正在慢慢地烧开。 为什么愿意教我煮了呢?沈在仰头问他。 舒云章捏了捏他有些红的鼻子,说:还不是怕我不在,你一个人在家里饿着。 沈在听了,好像有些难过,小声嘟哝:饿不了 舒云章抱了他一会儿,水很快便开了。 沈在用手抓着面条,缓缓放进了锅里。 面条沿着锅壁滑进水里,气泡慢慢变小了。 调料我也教你做。舒云章牵着沈在去了中岛,把要放进去的东西摆开,一样一样往里加。 沈在记的很认真,他调了自己的那一碗。 煮面没有花多少时间,两人坐在岛台上挤着吃,沈在和舒云章说:我会学一些简单的,以后可以自己做,但是你在家的时候,我还是想吃你做的饭。 想什么呢?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是我做给你吃。 沈在含着筷子的尖,偏头朝他笑。 舒云章问他吃好没有,他就放了筷子,擦着嘴点头。 这时舒云章才凑上去啄吻他的脸颊,沈在痒,笑着躲他,被舒云章摁着腰捞回来,压在椅背上深吻。 椅子是镂空的木质,沈在后背薄,硌着不舒服,往舒云章身上爬,坐到他腰间,脸便红了。 我还没饱,舒云章用额头蹭他的颈窝,拿气音问,怎么办 沈在咬着嘴唇忍着声音,等舒云章的手掌剥开他的毛衣,一点一点顺着腰往下爬,沈在才泄了一声,抱着他的头,很轻地唤:哥哥 你哥不在,叫我晚上教你的。 沈在说不出口,便说:你欺负我了 舒云章的笑声从鼻腔里出来,沉沉的,并不轻快。 我不是在欺负你 舒云章手上用了点力气,沈在便抓紧了他的衣领。 终于没有办法地叫了一声:老、老公。 在,舒云章应他一声,小宝贝。 玩过头的结果就是,睡觉的时候沈在不搭理舒云章了。 一个人躺在一边,往床头挤,背对着他赶他探过来的手。 舒云章哄了一会儿,沈在都没什么反应,他很无奈地灭了灯。 躺了一会儿,舒云章都以为沈在已经睡着了,他又翻了个身,眼珠子滴溜溜地在黑暗里看他。 你干嘛不理我 是谁不理谁啊? 舒云章捏了捏沈在的脸,决定不再听他想一套说一套的话,粗暴地掀了被子把人抱过来。 沈在还要动,舒云章便压紧他的手和脚,强硬地说:睡觉了。 沈在不服地哼哼几声,抱着舒云章的脖子和他接了一会儿吻,才安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沈在还记得问楚浩广怎么样了,但他回复得比较迟,大概是醒的晚的缘故。 楚浩广只说谢谢他了,唉声叹气的。 沈在自认为没有替他分担感情问题的能力。 楚浩广又问他:你们怎么在一起的,谁追的谁,可以问吗? 舒云章正在房间里收拾衣服,沈在看了一眼。 穿着家居服的舒云章背影挺拔,宽松的上衣因为没有仔细整理而褶皱着,动作间偶尔露出一些肌肉线条。 刚起床就性.感得要命。 沈在和楚浩广说:应该算我追的吧? 而后想到一些他们没有在一起时的片段,走了会儿神。 舒云章不知什么时候关了衣柜走过来,因为俯身亲他,不经意看到了屏幕,好笑地问:怎么是你追的我? 沈在匆匆忙忙关了手机,反问他:不然是你追的我吗? 舒云章勾勾他的尖下巴,怎么不算了?对你多好啊。 那我也对你很好。仿佛为了证明什么,沈在去亲了亲舒云章的喉结。 又皱了皱眉,说:但是我我更明显呀。 明显什么?舒云章牵着他的手,沈在的手指又在他的纹身上无意识地摩挲。 明显喜欢你 舒云章被他说得一愣,是吗? 沈在扒着手指头数,我为了你学了国际象棋,很努力地去见心理医生,你喝多的时候一点都不嫌弃你 分卷(42) 沈在话没说完便被舒云章捂住了唇,只剩长长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 嗯,舒云章神色淡淡的,同意了,你追的我。 沈在怕他生气,又说:但是你也对我很好 我会对你更好的。舒云章用手指揉着他的唇,看到那两片轻薄的唇瓣红起来,才满意地埋头亲了亲他,吮完以后又盯着那处看,眼神慢慢慢慢深起来。 沈在羞恼地推了推他的胸膛,没什么用,又嘟囔着:你每次都这样。 我怎么样啊?舒云章好笑地问。 沈在偏头看着沙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喜欢你,对你有欲.望,想干.你,有问题吗?舒云章说的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他很少这么直白地说话,沈在听得羞赧,半抬着眼皮看他。 那你呢?舒云章掐着他的腰把人往身上抱,两人换了个位置。 我什么? 明知故问。 舒云章不逼他,捏着他的下巴玩儿,沈在腰一软便靠着他,呼吸舒缓地扑在他的颈间,猫儿一样。 过了许久,沈在才慢吞吞地说:我也一样 舒云章低头看他,他就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呼吸一滞,舒云章低头深入地吻他,手不断地揉掐他的脖颈和脊柱来缓解自己。 最近有点过分了,舒云章不是很想让沈在受伤,即使是这些伤是他给的。 假期结束之前,舒云章带沈在去了一次医院。 医生说目前来看,沈在在自己较为熟悉的环境里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希望他能够勇敢地尝试接触一些陌生环境。 这次医生还给沈在布置了一项新的任务,要求他每个星期至少有一次,要和舒云章用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描述自己的日常生活,说什么都可以,但要坚持连续地表达。 沈在在舒云章面前没有什么很顾忌的,觉得这个任务应该也不算很难。 于是沈在开始留心周围发生的一些事情,想着今天能不能和舒云章说上十分钟呢。 刚开学学校便要开展上学期延误的学院迎新晚会,他们班里准备的节目是一个改编版的童话故事,正在招募演员。 沈在去了一次班会。 楚浩广仍然和陆简峰坐在一起,看到他好像还有些尴尬的样子。沈在很懂事地不再提及那晚的事情。 文艺委员上台说话,沈在听到楚浩广咳嗽了几声,陆简峰从自己的保温杯里为他倒了小半杯水。 楚浩广喝了,凶巴巴地和他说话。 沈在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下,被楚浩广听去了,楚浩广朝他身边坐了一些,和陆简峰赌气似的。 被抓了包,沈在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才把注意力投向讲台上的班委。 各个角色都还需要人,楚浩广碰了碰他的手臂,问:小在,你想去吗? 楚浩广并不知道沈在的病情,只是能看出来他格外怕生,又和他说:可以试一下那些只是站在台上当个摆设的角色,帮你提提胆子。 沈在原本没有任何想去的考虑,听到楚浩广这么提议,又有些迟疑了。 很显然,这样做是遵照医嘱的,而且只是需要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需要做而已 沈在有些动摇。 晚上等舒云章回了家,沈在和他说了这件事,舒云章问:有些什么角色呢? 沈在想了想,我最喜欢的是一棵树。 一棵树? 嗯沈在靠在舒云章肩头,反正就是,要穿一个很大的树的壳子,站在上面就好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用一棵假树来代替?舒云章托了托沈在撑在他掌心上的手,玩儿似的。 为了能让更多人参与呀,沈在把文艺委员的那几句话都喝舒云章说了,还有转场方便,人扮的可以自己走下场。 舒云章被这些说法逗笑了,小幅度地颤抖起来,沈在很不满地翻身坐在他身上,捏了捏他的腹肌,你笑什么呀? 你们太好玩儿了。舒云章揉揉他的耳朵,敛了些笑意。 你愿意去,是好事,去吧,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克服,好吗? 沈在自己想了一会儿,舒云章也不打扰他。 最后他说:好,我去参加。 就在舒云章身前,沈在联系了班里的文艺委员,报名了那棵树的角色。 现在我是一棵树沈在笑吟吟地说。 宝贝啊 沈在脸上一有笑容,总是格外可爱。 没过几天,演员们就集体定下来了。 第一次排练安排在星期五晚上,沈在去了舞蹈教室,才发现楚浩广也在,并且演的是女主角。 沈在不确定地又翻了一遍角色表。 楚浩广走过来长叹了一口气。 这里面有很多是比较亲密的戏,我们班又没几个女生,文艺委员说正好反串能营造出她想要的爱情喜剧的感觉。 沈在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呢?就是那棵树了吗?楚浩广问他。 是的。沈在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四下看了看,没发现陆简峰,便小声地凑近问他:你和陆简峰怎么样了? 楚浩广脸色瞬间就变了,说:没怎么样,就、就那样 文艺委员走过来说开始排练了,两人便结束了谈话。 沈在更多时候不需要动,负责导戏的人来和他说了一下他需要站的位置,又告诉他要在什么时候上台什么时候下台,便放他走了。 但沈在很怕自己因为紧张而出错,于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跟了一遍又一遍的戏。 因为是初次排练,大家都很不熟练。 一句台词反反复复,一个动作、表情也要讨论好半天。 沈在像不会动了一般立在原地。 他站的地方很偏,演员们执着于纠结剧本和表演,一直没有人注意他。 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楚浩广想去喝水,走到舞台边上找自己的背包,才发现沈在已经站了许久。 教室里开了暖气,沈在脱了外套,只穿着毛衣,额头上却已布满细小的汗珠,身体笔直,眼神因为长时间地盯着一个地方,早已涣散了。 楚浩广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拖着他的手臂把人往座位上带,问:你怎么还在这边站着? 沈在好像从一个梦里醒过来,恍然地摇摇头,我想多适应一会儿。 楚浩广皱着眉头,问他带水了吗,让他先喝一口。 沈在缓慢地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一瓶水,手上不稳地拧开瓶盖,晃荡出一片水。 楚浩广正想拿过他的瓶子,身边忽然走上来一个人,接了沈在的水,帮他打开瓶盖,杯口送到唇边。 来的人是舒云章,楚浩广很有眼力地起身离开。 舒云章什么也没问,只是扶着沈在的后颈,让他慢慢喝了水,又放好他的水杯,让他靠在自己的腹间,揉着他的头发。 你怎么来了?沈在说话很没有力气。 想来接你,等的太久就进来看看,还好吗? 嗯。沈在闭上眼睛。 舒云章身上的香水味浓郁,让他产生安心的感觉。 舞台上的演员们还各自说着台词,声音不时传过来。 而他们身处热闹的边缘。 过了一会儿,舒云章才问他:想到什么了? 声音艰涩。 几乎一个小时以前,舒云章就站在教室的最后。 因为灯光对准舞台,教室后方很暗,没有人注意到那边有人。 沈在垂着手站在舞台上,眼神茫然地看着台下。 他真的像一棵树一样。 不动,不出声,不说累。 仿佛扎了根。 舒云章看得双眼酸涩。 从黑暗里望着亮堂的那一方,不适应一般,酸意由鼻腔翻滚上眼眶。 从前舒云章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能扛事儿的人,遇到沈在以后,才发现原来事情没发生在他在乎的点上。 舒云章蹲下来,贴住沈在的额头,问他:我们回家好吗? 沈在吻了吻他的眉心,尽量快乐地说:好呀。 舒云章搀起他的时候,沈在因为双腿发软趔趄了一下,被舒云章握着腰扛起来。 哥哥沈在小呼一声,很怕引起班里同学的注意,自己捂了嘴。 嘘舒云章带着他大步走出了教室。 第53章小醋包 好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走廊里静悄悄的,教学楼中连上自习的人都走光了。 舒云章只将他带到楼梯间,便将人放下。 让沈在靠着自己站了一会儿,舒云章问:好点没? 沈在扶着他的手臂尝试着走了几步:可以啦 嗯。舒云章简单应了一声,让沈在缠住自己的手臂。 走向停车场的一路上,沈在都在尽可能地说一些比较开心的事情。 比如最近课不是很多,可以多在家里待,还有剧本很有意思,听说他演的树会有最贵的戏服 到了车边,沈在打开手机,举起来给舒云章看屏幕:有十分钟了哦 舒云章开了锁,无奈地捏了捏沈在的脸。 沈在拍开他的手,问:你很喜欢这个动作吗? 舒云章碰了碰他的额头,嗯。 察觉舒云章心情不好,沈在主动牵住他的手,晃了晃。 怎么啦? 一个小时之前我就来了。 舒云章说完,换成沈在愣住了。 这么早啊 沈在不知道怎么说,心虚地去开车门。 刚拉了一半,舒云章包住他的手,很重地摁回去,沈在吓了一跳,在舒云章的胸膛与车门之间艰难转身。 怎么啦?明明知道,他又假装问。 我很心疼你。舒云章很直接地说。 他看向沈在的眼神像盛着深海的水。 沈在也难受,手臂收起来,乖顺地将脸颊贴在他的锁骨间。 舒云章疼他,他知道当自己不太好的时候,舒云章也会很不好。 对不起。沈在说,语气和表情一样丧气。 不用说对不起,舒云章吻他的头发,我们一起努力,总会可以的。 上了车,沈在才终于告诉舒云章他想到了什么。 舞台好大啊,即使是站在角落里也会有被人注视的感觉。我总觉得台下好像已经坐满了观众,而他们都在盯着我。我不知道该看着哪里,要是我做错什么了怎么办啊? 车外街道上,路灯明亮,川流不息。 下一次你们排练,我还来,好吗?舒云章问他,我在台下看着你,陪你,你只需要注意我。 你们要表演多久? 十分钟。沈在说。 这十分钟里,舒云章看向他,你只属于我,好吗? 后来每次排练,舒云章果然都来了。 他也不怕别的同学问起,大方地坐在观众席上。 多了几次,果然有人朝沈在问舒云章,沈在只说是他的哥哥。 舒云章外貌出众,身材挺拔,坐下来认真看戏的时候,眼神专注,排练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初大家还因为他在不自然,后来便发现,舒云章来,只看沈在一个人。 他永远温柔地注视着那个寻常观众不会在意的角落。 负责组织排练的是他们班里比较有名的交际花,长相张扬,英气十足。 舒云章第三次来看沈在,她便拦了沈在问:那是你哥哥? 沈在看向她的第一眼,表情警惕。 是。 好帅啊。她没什么顾忌地盯着舒云章看,眼神里的兴趣不加遮挡。沈在忽然不太开心,但没有怎么表现出来。 排练结束,沈在还在和旁边的女生说话,舒云章便起身走过去,问他:可以走了吗? 嗯。沈在点点头,很意外地伸出手。 舒云章顿了一下,牵住他,还接了他只背了半边的包,带着人走出了教室。 平常在班里同学面前,尽管沈在没有刻意和舒云章保持距离避免亲密,但也不会让舒云章直接牵他抱他。 今天怎么了?舒云章温声问。 沈在有点醋,但又不好意思和舒云章说,只好自己生闷气,说:没怎么 舒云章不信,停下来。 沈在只能编了个理由哄他:我饿了行不行? 于是回家路上,舒云章带沈在去了一家餐厅,给他点了一碗海鲜面。 这个时间餐厅里没什么人,用屏风隔开的小空间里,舒云章和沈在坐在同一边,舒云章时不时喝着手边的茶,看沈在吃东西。 但其实沈在不饿,只是一个随意的借口。 他漫不经心地握着筷子,在碗里捞一大圈,每次只挑上来两三根面条,另一只手还非得牵着舒云章不放。 舒云章早知他的不对劲,看着沈在表演,也不说话。 等磨了好半天的时间,沈在又困了,握着筷子揉揉眼睛,和舒云章说: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舒云章拿下巴指了指他的碗,还剩这么多。 海鲜面只吃了一半不到,堆起来依然显得很多。 沈在自知理亏,勉强埋下头,正想再吃一些,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 算了,他的声音带了微微叹息,给我吧。 舒云章将碗拿到自己面前,也不嫌弃沈在,接了他的筷子便吃起来。 分卷(43) 他吃得很快,可是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沈在侧身看着他,再一次从自己美好的世界里走出来,意识到舒云章是一个不论对谁来说,都算充满魅力的男人。 他的桃花眼勾人,被注视时心脏就像连了一条透明的线,一起一伏都甘愿跟随他的眼神。 他有接近完美的身材比例,和衣料之下沈在见过的那些立体分明、充满力量的肌肉。 有低沉的嗓音和永远柔和的话语,很多的耐心与令人安心的沉稳。 舒云章怎么会是属于沈在的呢? 沈在自卑、懦弱、缺少朋友,甚至没有很顶尖的成绩,没有特别的天赋。 沈在给不了舒云章什么不同,但却要走了许多。 一碗面吃完,舒云章握了握沈在的手,和他说:回家吧。 对,舒云章还给了沈在一个家。 他说永远不会抛弃他。 沈在黏着舒云章抱了一会儿,才与他走出了餐厅。 沈在状态不对得很明显。停好了车,还未出地下车库,他已解了安全带,翻过中控来讨舒云章的吻。舒云章揉他的腰,问他怎么了,沈在又不肯说。 寻常沈在总是喜欢他的吻的。尽管有时候舒云章力气太大,不动克制,把他弄得很疼。偶尔沈在拢一拢眉头,亲完与舒云章额间相贴时,疼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与恋人亲密之后的满足。 但这一次沈在有些难过。接吻不专心,阖着眼皮以为舒云章看不到他的眼睛就猜不出来了,有一下没一下懒散地回应,好像累了,但舒云章有了想离开一会儿的意思,又被立刻缠上。 舒云章揉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把硬骨头揉得酥麻,变成软的,扣在一起。 怎么了?舒云章问他,理了理沈在散在鬓边的碎发。 沈在摇摇头,说:回家吧。 大概他还需要一点时间,舒云章没有逼问,牵着他的手带人回家。 沈在先去洗了澡,窝在床上等舒云章从浴室里出来。 水声很快停了,沈在快速弯腰从床头柜里拿了几样东西,又躺回床上。 舒云章的脚步声湿哒哒的,沈在心里紧张,不敢看他。 等声音到了床边,床垫往下陷了一些。 沈在佯装看手机,头摆得很正,一点不斜视。舒云章勾了勾他的下巴,他便偏过来,很熟练地与他接吻。 舒云章又问:怎么了? 沈在还是不愿意说,低头看着舒云章指根的纹身,指腹反复地触碰。 舒云章往回收了收手指,把沈在的手握在掌心里。 不愿意和我说吗? 沉默了一会儿,沈在忽然抬起头来看他。 眼圈染上淡淡的红色,圆溜溜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的,倒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哥哥 嗯。舒云章去抱他,沈在的脸贴在他锁骨的位置,靠了一会儿,又挣开来,语气委屈地问:能不能 什么?舒云章神色很淡,看得沈在有点着急,又纠结地咬了下嘴唇。 我想要 要什么?舒云章轻声问。 沈在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戳着床单,在柔软的棉絮上戳出一个又一个小洞,很快弹回来。 想要 他的头一下一下地磕在舒云章身上。 在舒云章怀里,沈在便会格外敏感。 他发出小小的鼻音,伴着不均匀的喘气声,倒在舒云章身上,嘴唇贴着他的耳垂。 沈在格外反常。 很努力地憋着眼泪,却又都不愿意哭出来,眼睛总是瞟他的纹身,动不动就摸一摸咬一咬,也不让舒云章抱他去洗澡,非要自己一个人进浴室,待很长时间。 舒云章连烟都敲出来了,最后也没抽,扔在床头柜上,和沈在故意找出来的东西靠在一起。 舒云章起身去了浴室,没敲门。 沈在坐在浴缸里发呆,听到他进来的声音,被吓得抖了一下,看到是舒云章,才说:我快要出去了。 舒云章到浴缸边上坐下,试了试里面的水温。 有点凉了。他皱着眉,不由分说地将人捞出来,也不管会不会弄湿身上随意披的衣服,扯了一块大浴巾给沈在擦干水。 到头发的时候,浴巾盖下来,遮住沈在大半的脸。 毛巾晃动着,舒云章扶着沈在的腰,逐渐察觉到不对。 他掀了浴巾,沈在捂着嘴,两只眼睛里淌着透明的泪珠。 对视了一会儿,舒云章用浴巾把人裹住抱起来,沈在两条腿夹着他的腰,像只树袋熊。 小腿晃荡着,沈在埋在舒云章的胸膛里,依靠他紧致坚实的肌肉,身上颤抖着。 舒云章陪他躺进被窝里,换了臂膀将人搂住。 你好久没哭了,舒云章缓缓拍着他的背,对不起,又让你哭了。 沈在听了,在他怀里摇着头。 舒云章吻他的额头和泛着粉红的眼皮,牵着他的手到唇边,又问他:还想咬我的刺青吗? 沈在这才微微张了眼,看向舒云章举起来的手。 纹身的那一圈被他咬得通红,像要肿了一样。 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很抱歉地抢过舒云章的手,在那个位置轻轻揉着,又放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大力地吸了吸鼻子。 舒云章啄他一口,沈在眼神直了,过了片刻,两人抱在一起接吻。 舒云章贴着他的唇,每一次开合沈在都能感觉到。 今晚怎么了? 哽咽了一会儿,沈在嗓音黏糊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在想这个?舒云章抱着他,有些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腰侧,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 沈在被突然的酸麻弄得小呼一声。 没有 有的吧,舒云章挪开手,声音沉了一些,本来我今晚挺高兴的,我知道你吃醋了。 沈在愣了一下。 是站在你旁边那个女生吗?宝贝,我冤枉啊,除了那是个女生以外,我什么也没看清楚。 沈在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和舒云章黏得更紧了。 没有及时解释是我的问题,但你也不能这么怀疑自己,舒云章揉着他的头发,没有给到你安全感,以后我会注意。 沈在左右晃晃头,是我的错 和你说过的,沈在,舒云章又叫了他全名,在我这里,你最重要,别人好不好我不管,我只想抱你,只想亲你,只想骗你跟我上.床,看到你就忍不住,眼里只有你,所以不要怀疑自己好吗? 沈在眨了眨眼,嗯 小醋包,舒云章拍拍他的腰,我都把你刻身上了。 对不起沈在说。 不用对不起,只是以后要和我好好说舒云章降低声音,现在身上这么不舒服,该怪谁啊? 沈在磨蹭一下,抬起眼来看他,声音娇软:没有不舒服 舒云章神情一怔,捂了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的睫毛在掌心里扑扇几下。 别看我了,以后常常跟你说爱你好吗? 哦沈在嘴角终于有了一些弧度,爱你。 临近节目表演,排练越来越频繁,沈在怕舒云章麻烦,和他说以后他可以自己去了。 舒云章捏捏他的耳朵,问:真的可以了吗? 沈在点点头。 最近舒云章忙了些,排练的时间总是在晚上或者下午,他要赶过来,时常都带着电脑,坐在台下敲键盘。 沈在的目光越来越集中在他身上,看到舒云章有时做得很困难,皱着眉头,便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大可以在舒适的办公室里,与同事及时沟通,拥有助理的协助。 舒云章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沈在眼里热切的关心,话到嘴边又收回去。 好吧,有空我还是会来接你。 舒云章压了压沈在翘起来的头发。 第54章不好意思啊,这我男朋友。 拜拜沈在和舒云章说了,但是没动。 舒云章故意晾了他一会儿,等沈在等不及了,拿疑问的眼神看他,才笑了笑,手臂勾过他的肩膀,说:好了 把人亲了个结实。 分开以后沈在的手还摸着舒云章的后颈,眼里蒙了层生理性水雾,又往上贴了贴他的耳垂,软软地看着舒云章的眼睛,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舒云章眼神暗了,按着沈在的肩膀将人推回座椅上,安全带应声解开。 啧啧的声响在密闭的车里格外暧.昧,舒云章力气大了些,沈在吞咽不及,呜呜地去摁他脸。 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耽误了太长时间。 现在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沈在不再往羽绒服里塞毛衣,而是换上了带着薄绒的卫衣。 舒云章甚至拨开他的领子,在他锁骨上shun出深红色的痕迹。 简单整理过,沈在有点气地让舒云章帮他检查自己有没有哪里没遮好,舒云章只顾着趴在方向盘上笑。 匆忙之中看了眼手机,沈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迟到了,来不及和他理论便跑下车。 欸,宝贝舒云章唤了他一声,沈在回了下头朝他笑。 排练厅里只有演员们的声音,沈在悄悄放了自己的东西,小声走上台,在自己的位置站好。 这段时间有了舒云章的陪伴,他面对假想人群的障碍好了许多,已经基本可以克服了。 拉了两边之后,排练的女生拍了拍手让大家聚集过去,说:我们接下来就是去参加学校的统一彩排,需要换上服装,大家的服装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叫到的同学就去试一试,有什么问题及时说。 楚浩广站在沈在旁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过沈在可以理解,他是反串,还要穿上复杂的舞会裙。 等分发服装的同学叫的时候,沈在看到陆简峰也来了。 他来得有些晚,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两条白色的耳机线从套着的卫衣帽子下穿出来。 楚浩广问沈在:在看什么呢? 目光随着过去,愣了一下,楚浩广拉了拉沈在挡了自己,快速说:等会儿他来就说我去换衣服。 沈在连说好都来不及,楚浩广已经去服装箱里找出自己的裙子跑了。 陆简峰从教室后方走过来,他人很高,先四下里看了一圈,只发现了沈在,和他打了个招呼,便问:你知道楚浩广在哪里吗? 沈在按照楚浩广交代的和他说:在换衣服。 陆简峰短暂地蹙了蹙眉,又问:在哪里换? 沈在指了一个方向,陆简峰整了整帽檐,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同学叫到沈在,沈在便去拿自己的衣服,略显局促地和发衣服的同学说:谢谢。 他的服装很大,是一棵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厚重。不过穿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人钻进去就好了。 交际花站在旁边帮忙,和另一个男生一起将这棵树扶起来立好,说:应该可以了,你试试吧。 沈在说好,因为没有找对进去的位置,第一次弯了腰,头碰到了顶上。 交际花伸手帮他挡了一下,沈在抬头和她说:谢谢你。 但不知道为什么,交际花眼光顿了顿,过了会儿才像找回神志一样,说:再试一下吧。 第二次沈在很容易便进去了。 树干中间有一个洞,正好可以放下他的脑袋。沈在甚至有些好奇地往外看着。 你试一下能动吗? 沈在依言动了动。脚上被困住,走路不是非常方便,但上场下场还是没什么问题。 里面空间狭小,沈在又尝试了一会儿,没多久就闷出了薄汗。 交际花说可以了,沈在又在他们的帮助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衣服太大了,先一直放在后台吧,演出之前再去检查一次就可以了。交际花把服装递给了旁边的人,忽然走近沈在。 与不熟悉的人之间太近的距离让沈在立刻不舒服地往后退。 她神色纠结,探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最后点了点他脖子的位置。 拉拉衣服吧。 沈在埋头看,领口因为他之前的动作往下滑,露出来一圈星星点点的吻痕。 一瞬间涨红了脸,沈在和交际花说了声谢谢,匆忙地去拉衣领,转身往台下走了。 回想之前的种种场景,沈在忽然明白了交际花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复杂。 可是明明下车前沈在就让舒云章帮他看看衣领。 沈在有点气,可是又生出一些隐秘的开心。他格外喜欢被舒云章标记的感觉,手指抓着衣领,分外贪恋,等到终于舍得放开了,他拿出手机给舒云章发消息,用不那么责怪的语气说:你好用力 彼时舒云章正在公司茶水间里,会议的间隙和苏卿卿讨论刚才没说完的一个问题。 手机响了一声,舒云章给沈在开了特别关心,停了一下去看。 苏卿卿也听出来是特殊的提示音,礼貌地偏过去喝咖啡。 沈在的话没头没脑,却看得舒云章心头火起,放了手里的杯子回他:在说什么? 沈在脸还红着,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他缩着脖子往衣服里藏了大半。 emmm:刚刚脖子上的被看到了。 舒云章指尖一顿,严肃了几分。 syz:被谁看到了?怎么看到的? 沈在原原本本说了一通,舒云章才神色稍霁。 syz:以后还有。 沈在说他:你太霸道啦。 这时楚浩广的消息跳出来,让他一起和他去吃个晚饭再走,沈在便退出去回复他,说好。 分卷(44) 舒云章已回了他,沈在只一眼,往座位里窝了身子,小腿不由自主晃了晃。 舒云章说的是:本来就是我的人。 沈在喜欢这样的话,被人拥有能产生他需要的安全感,于是他说:想你! 还用了表达他很开心的感叹号。 两人讲了一些无意义的幼稚话互相表白,苏卿卿见舒云章脸上带着笑,很专注地看手机,犹豫了几次才提醒道:休息时间快结束了。 舒云章一抬头,神色便收敛了。 原本有几个连续的会议,舒云章是想给沈在点外卖的,沈在正好说到和楚浩广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情,舒云章便同意了,和他报备了自己开完会的时间,叮嘱他早点回家,跟着苏卿卿往会议室走。 舒云章关了手机,苏卿卿才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和弟弟吗? 舒云章淡淡地看她一眼:嗯。 沈在等了楚浩广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 他的衣服穿脱都很麻烦,花了些时间才从后台的更衣室走出来,身后跟着陆简峰。 陆简峰还戴着卫衣的帽子,多了一个口罩,鸭舌帽到了楚浩广头上。 有些奇怪,但沈在没问什么,楚浩广走上来和他商量晚上吃什么,三人一起往外走。 一路上楚浩广都没和陆简峰说话。 到了餐厅坐下,陆简峰才在房间中取下了口罩。 他右脸上浮着红色的痕迹,微微有些肿。 沈在愣住了,看了眼楚浩广,正想问陆简峰是怎么了,楚浩广很直接地说:他刚刚亲我,我扇他了。 沈在还在喝水,听罢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楚浩广还能伸手给他拍背,淡定地问:没事吧。 沈在红着眼圈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过倒是明白了,不是所有人谈恋爱都与他和舒云章的模式相同。 沈在摆摆手说:没事了,谢谢 陆简峰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点菜的时候还总是问楚浩广想不想吃这个那个。 沈在象征性地要了一道,缩在一边接着喝茶。 晚餐时他不好意思去看他们,自己慢慢地吃东西,最后竟然很撑。 天早已完全暗下来,街灯一盏盏亮着,三人走在路上消食。 楚浩广说先送沈在回家,他们走过一家花店,穿着工作服的店员弯腰整理水桶里的鲜花,沈在眼神微滞。 到了街边能打到车的地方,沈在变了主意。 但他对这样的事情不大熟练,想先参考他们的意见,于是问楚浩广:我想去哥哥公司,你觉得可以吗? 你以前去过的吧?楚浩广想到之前沈在和他说被困在电梯里的事情。 去过。沈在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花店里。 楚浩广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才笑了笑,明白过来沈在的去不是简单的去,便鼓励道:那你去吧,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沈在有些惊喜,又问了一次:真的吗? 真的,楚浩广说,最好带点东西。 沈在眨了眨眼,指了指那些鲜花。 可以啊,需要我帮你去买吗?楚浩广问。 不等沈在回答,陆简峰留下一句被口罩闷着的我去,人已经往那边走了。 陆简峰背对着他们,和店员说了几句,弯腰选了一些桶里的花。 跟着店员去包花的时候,陆简峰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沈在知道他在看楚浩广,甚至让了让身子。 等了半小时不到,陆简峰带着两束花走出来。 都是艳红的玫瑰加米黄色满天星,用香槟色的纸包起来。一束里没有多少支,却不显得稀散,反而有种精致乖巧的美。 其中一束给了沈在,沈在接了,说谢谢,又问多少钱。 陆简峰像是随意说了一个数字,因为注意力根本没在这边。沈在看到有辆出租车开过来,一边转账一边说:那我先走了。 再站下去就是自己不懂事了。 关了车门,出租车没开多远,沈在从车窗里看到楚浩广又被陆简峰抓了手往身上摁,两人的脸贴在一起。 沈在偷偷地笑,低头看着手里这束花。 他没有为人带去过什么惊喜,这是突发奇想的第一次。 到了舒云章的公司楼下,沈在看了眼时间,离他会议结束还有一会儿。 他在附近的商圈转了转,等到差不多了才走过去。 之前张昊宇为他准备了一张卡,沈在可以直接进去。 来的时候他连张昊宇都没说,自己进了电梯。 自从上次电梯出了事,每次沈在来,舒云章都会让张昊宇下来接他,或者自己不忙的时候也会亲自下来。 沈在靠着电梯壁站着,抱紧怀里的玫瑰,又怕弄皱包装纸,因此姿势显得很别扭。 楼层快到时,沈在很深地呼吸了一次。 电梯发出到达的提示音,一两秒之后,门缓缓打开,杂乱的说话声传来。 一群身着西装的男男女女站在电梯外,沈在微微瞪大了眼睛。 看到沈在和他手里的花,他们集体愣了一下,有人笑着,不知问了谁一句:这是你们公司哪位美女的男朋友?小帅哥啊。 沈在红着脸低下头,听到舒云章微哑的嗓音:别挡着路。 堵在前面的人让开来,沈在抬眼与舒云章对视。 带着浅笑上扬的眉目怔了怔。 沈在咬着嘴唇,又把脸埋下去。 给舒云章丢人了。 要是他不认自己的话,沈在想,应该也难受不了多久吧,毕竟情有可原。 人们往电梯里走,沈在也往外迈,突然一只手牵住他的小臂,将他拉进怀里环住腰身。 舒云章的声音落在沈在耳边,是他熟悉的轻轻的笑。 不好意思啊,这我男朋友。 第55章像哄孩子似的 所有人都安静了几秒,沈在也跟着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忽然有人打趣道:不愧是你,大帅哥找了个小帅哥。 气氛又活跃起来。 舒云章手掌往下滑,改为牵住沈在的手,又和他们说了一些告别的话,电梯门才终于关上。 沈在看了舒云章一眼,虽然带着责怪的意思,更多却是羞赧和喜悦。 还未来得及和舒云章说什么,苏卿卿走过来了。 她看到沈在,也表现得很惊讶。 舒云章拍了拍沈在的后背,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一些,沈在便先和苏卿卿说:姐姐好。 沈在能主动和苏卿卿打招呼,她受宠若惊地望了一眼舒云章,走上前将手中的一只小盒子递过去。 晚上买的盒子蛋糕,店里搞活动送了一个,正好想着吃不完。 沈在低头看,苏卿卿手中的确还有一个蛋糕盒。 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沈在为难地递给舒云章一个眼神。 舒云章说:接着吧,你苏姐姐甜的吃多了会觉得罪恶。 苏卿卿附和地说了一些,沈在说了谢谢之后接了蛋糕,两人送苏卿卿进了电梯,才转身往舒云章的办公室走。 大的办公区里不剩几个人了,舒云章牵着沈在,和他们说早些回家。 看到沈在,大家没有多奇怪,最多就是在他怀中的花上多停留了几秒。 走到舒云章的办公室要经过一条长廊,两边的隔间全是黑的,没有人。 舒云章一把拉开有些沉重的门,突然的明亮让沈在微微闭上眼睛,还没适应过来,人已被舒云章推到门上,唇跟着身体覆盖过来。 舒云章总是喜欢这样。 给沈在意想不到的凶狠亲吻。 一面被咬着,一面还要担心花不能坏了。沈在这个吻接的很不专心,甚至微张着眼,偏头去看手里的花,单手推着舒云章的胸膛想让他离远一些,好让他能将花拿开。 可惜舒云章顾不上这些,沈在越推他,他越来劲,握着怀里人的腰,手指灵活地往里钻。 沈在腰侧敏感,舒云章一碰就受不了,手上霎时失了力气,花往地板上掉,砸出些声音来。 花掉了,沈在想捡,手握成拳头往舒云章肩膀上砸,舒云章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人,色.情地舔了一下沈在的嘴唇。 沈在气鼓鼓地瞥他一眼,蹲下去捡自己的花,被舒云章半路接走,说:谢谢宝贝的花。 沈在要去拿,嘴上说:谁说是给你的了? 舒云章把花举得很高往后退,一直退到办公桌的位置,沈在扑过来,两人一起撞到桌子的边缘。 听到舒云章嘶的一声,沈在又顾不上什么花不花的了,很心疼地问:没事吧? 舒云章沉着眼光看他几秒,把花往桌上随手一扔,握着沈在的腰便将人压上了办公桌。 这回亲了个结结实实。 舒云章单手撑在沈在肩侧,另一只手垫着沈在的后脑勺,打开他的嘴唇勾他舌尖,甜腻的啧啧水声响起。 舒云章教会沈在很多东西,其中包括怎样亲吻。 他攀着舒云章的脖子,微微抬起上身,回应他很深的吻。 手掌在腰间与后背流连。 结束的时候沈在已经坐了起来,先很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又舔了舔唇上的水,很害羞地埋进舒云章的肩。 舒云章轻笑着拍他的后背,抱着人轻轻晃了晃,像哄孩子似的。 休息了一会儿,沈在才想起花的事情,窝在舒云章怀里探着手勾。 舒云章圈着他的腰,手上松了松,好让他能弓着身子拿到。 沈在一朵一朵小心地拂开看了看,好在没有被碰坏的,他将花放到碰不到的一边,质问舒云章:你都不好好对它。 舒云章俯身贴着他的额头,说没有我很喜欢,又说但是更喜欢你怎么办呢? 沈在红了红脸,勉强认可他的狡辩:那好吧 为什么突然想到过来,还带花?舒云章趴在他的肩头问。 只是路过,想到你了沈在摸了摸舒云章的头发。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沈在往旁边漫无目的地看,扫到桌上还有一盒打开的烟,便问:你戒烟成功了吗? 差不多吧,舒云章也看到那个烟盒,开会遇到太多问题了,没忍住抽的。 好吧。沈在说。 你看起来没有很爱抽,舒云章直起身子碰了碰沈在的鼻尖,都成我一个人在戒了。 沈在抽烟是初中之后跟着别人学的。 总是被人排挤很不好受,沈在无人可以倾诉,有时看到男生们挤作一团分烟,多了几次也想尝尝味道。 初初几回他被呛得很厉害,多流了几次眼泪也就习惯了,后来竟然有些贪。 高中之后被接回家,沈在忍了一段时间,是沈复先发现不对,有一次主动问他要不要。 沈复朝他递烟的那一刻,沈在决定要戒掉。 大概就是这样吧。沈在说得很简略。 舒云章只是嗯了一声,手掌还无意识地在沈在后背摩挲着。 沈在害怕舒云章会难受,又送上身亲了亲他。 你下班了吗? 下了,回家吧。舒云章一边说,一边帮沈在整理衣服,拉衣领的时候还刻意拨开来看了一眼。 不怪别人眼神犀利,实在是痕迹有些明显。 一小块一小块的淡红色,覆盖了小半边颈侧。 沈在知道舒云章在看什么,抱着他的腰问:下次轻点好吗? 有弄疼你吗?舒云章为他理着领子。 平时怎么亲舒云章都觉得是情.趣,何况沈在这里也敏感,总能给出很好的反应,让舒云章以为他也是喜欢的。 可是现下看着,应当是有些疼的。 没有沈在抚了抚舒云章拢起的眉头,安抚地笑了笑,我很喜欢呀,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 舒云章抵着他的额头,短暂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对不起,以后要及时和我说。 好吧。沈在答应下来。 舒云章又附在他耳边,轻啄他的耳垂,补充了一句:包括床上你不能接受的 你不正经沈在红着脸小声说他。 舒云章笑得很开心,把他从办公桌上抱下来,搂着他的腰,随手扔了那盒烟,又拿上玫瑰,说:回家了宝宝。 之前舒云章送的玫瑰留在他那边的家里,临走的时候已经有些枯萎的状态了,沈在没舍得扔,就摆在那边的卧室里,现在大约已经干掉了。 沈在问舒云章家里有没有花瓶,舒云章说他不太记得了,和沈在一起在储物间找到一个玻璃的。 沈在玩花上了瘾,等舒云章洗漱好了,他还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理着枝干。 绝大多数都被插.好了,只剩下几支还放在沈在腿边。 舒云章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背后站了一会儿,低头看着沈在修长卷翘的睫毛有节奏地扑扇,葱白的手指不停摆弄着手里的花。 他玩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舒云章。 又想去拿一支花,眼睛却还看着花瓶里的,舒云章有意逗他,把花拿起来,沈在往旁边摸,他就拿得更远。 来来回回摸不到,沈在也不看花了,微微仰着脑袋,眼睛盯着斜上方的墙,更认真地找起来。 手伸得远,宽松衣服下的一大片锁骨都露出来。 沈在没头没脑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舒云章忍不住笑了,沈在被吓到,一个没留神,身子往侧边倒去。 舒云章把手里的玫瑰往花瓶里胡乱一放,人就贴着沈在压下来。 沈在气愤地推他,连腿都用上了,舒云章只是强硬地握着他的小腿深深地吻他。 可是沈在好爱舒云章的吻,即使他逗了自己,还在一边看他笑话。 舒云章只是亲了亲他的下唇,沈在便顺从地贴上来,小臂在他肩膀后的位置交叠。 舒云章格外温柔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 之后舒云章随意地为沈在拉了裤子,抱着人进浴室清理,沈在排练了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早就困得不行,差点就在温水里睡着了。 分卷(45) 舒云章把人捞起来带上床,问了一句:你们的节目什么时候表演? 沈在气息微弱地说了一个时间,蹭了蹭舒云章的胸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全校彩排的那天等到很晚。 每一个节目都占用了很长的时间来熟悉灯光、道具、音响等等设备,沈在的学院又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 他套着树的壳子,在台下站了很长时间。 虽然是在室外搭建的舞台,但笨重的服装仍然让沈在在冬末春初感觉闷热无比。 楚浩广是主角,彩排刚开始就被单独叫走了,中途回来了一次,看到沈在老老实实站着,给他找了瓶水喝。 沈在双手从两边的洞里伸出来,但衣服太胖,他尝试了几下都没碰到嘴唇。 于是楚浩广拧开瓶盖,站在他身前,把水往他嘴里倒。 沈在喝好了,和楚浩广十分真诚地道谢。 从来没有过对他这么好的朋友。 楚浩广只觉得是举手之劳,问沈在:你要不要先取下来?不热吗? 沈在和他说有一些热,但取下来又穿太麻烦了。 服装很大,而且需要人帮忙扶才能顺利穿进去,沈在是怕自己需要去请别人帮他穿衣服。 楚浩广愣了一下,看到沈在低头盯着地面的样子,关于他怕生的事,好像又多了一些了解。 他没有追问,找旁边路过的人借了张纸给沈在擦汗。 沈在眼神发直地看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动,说了很多声谢谢。 没事儿,我把陆简峰给你拉过来,有事叫他就好了。楚浩广说。 后半程陆简峰果然来了,很敬业地一直陪着沈在。 他不说话,沈在也不是主动聊天的人,两人就站在舞台边,连动都很少动。 但沈在明显安心了一些,也能分出些心思去看舞台上发生了什么。 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沈在最后一次看手机,和舒云章说了大概结束的时间,还没等到舒云章的回复便被叫上了台。 他的位置比起平时的练习要更靠近舞台中间,沈在有些慌张,但全身大部分都在树壳里,不怎么看得出来。 舞台上灯光亮而集中,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沈在深呼吸几口,垂眼盯着地下。 台下是密密麻麻排列的座椅,沈在知道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填满这些空位,他们都将把他当成布景,向他投来目光。 而沈在从中抓捕到最令他心动的那一个。 属于他的爱人,用许多的时间陪伴和给予的温柔。 越想舒云章,沈在的心脏便跳得越快。 逐渐也有了勇气,一点点抬眼,视线穿越一阵黑暗,最终定格在台下。 在差不多的距离和角度上,沈在看到了舒云章。 白皙的脸蛋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舒云章看着台上的人,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亮起来,圆圆的洞里刚好装下的那一张脸,慢慢就弯了眉眼。 偶尔见到沈在,舒云章会有一种看孩子的感觉。 总想着让他好,想让他有办法独立一些,又不想真的放他离开自己,不想他在难过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去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安慰,想他的视线里总是只有自己,想成为他的敬仰。 矛盾啊。 可也是他的小乖仔,他的爱情。 舒云章站在台下,沈在就没办法关注别的事情。 他安静地扮演自己的角色,眼神却黏在那个修长的人影上,沿着微弱的光描摹他的样子。 吻过他的唇,温柔地望着他的双眼,总能抱起他的有力的双臂 越想越偏离方向。 想到哥哥压着他,看他的眼神里像燃了火,想到哥哥和他说的话,有些听了沈在就要脸红,心脏失控 就这样到了舞台所有的灯光亮起,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沈在只有一小截腿露在外面,他就那样小跳着、别扭地跑下台,像只胖得走不动路的企鹅,穿越后台拥挤的人群,在拐角处看到走过来的舒云章,他手里还拎着一小袋东西。 怎么连衣服都不脱啊?舒云章摸了摸他被汗水弄得微湿的脸蛋,看了一圈周围,俯身亲了他一口,鼻尖蹭了蹭他的。 你在台上真的好乖跟熊似的。舒云章又说。 一时听不出来舒云章是不是夸他,沈在笨拙地挥了挥手臂表达自己的不满。 舒云章笑着在他身边转了一圈,终于找到能打开的地方。 沈在艰难地从里面出来,裹了一身热气。 舒云章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给沈在带的奶茶。 没给你带冰的,大半夜最多喝个常温。舒云章说。 沈在捧着奶茶,手里的温度终于降了一些。 他吸了一口,舒云章买的是茶味稍重一些的,喝起来有很清爽的感觉。 可是冰的好喝一点沈在说。 舒云章曲着手指,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敲,又问:你外套在哪里?别感冒了。 沈在东张西望地指了一个方向,也不知道到底对了没有,舒云章便先脱了自己的包住他,去给他找衣服。 第56章帮你洗澡 负责服装的同学过来收了沈在的树壳,舒云章也带着沈在的外套回来了,沈在想把他的脱下来还给他,舒云章就去牵他的手,说:不用了。 走出学校时已经过了零点,舒云章的车停在路边。 街上的车辆变少了,沈在关好了车窗,车里安安静静的。 等红灯的时候,他和舒云章说:我们的表演在后天,你要来看吗? 舒云章问:你想让我来吗? 当然想。沈在没有犹豫地回答。 那我当然来。 演出是从晚上八点开始,舒云章早上临时接了工作,说今天会有点忙,可能会到的迟一些,但一定会去。 校外人员的座位安排在偏一些的地方,沈在去找楚浩广,帮舒云章要了一张靠前的票。 七点半,来到现场的人就几乎将整个座位区填满,现场说话声嘈杂。 沈在提早换好了衣服,独自待在角落里等待上场。 表演的过程原本十分顺利,最后灯光亮起时,所有演员要一起站在台前谢幕,楚浩广因为裙摆太大,被从后跑上去的人踩到裙子往前摔,沈在及时伸手接住了他,自己却被撞到一边,左手撑到地板上,狠狠地疼了一下。 尖锐的痛感从手腕处蹿至全身,沈在无法控制地眯了眯眼,人已被楚浩广和旁边的同学扶起来。 谢幕草草结束,沈在下了台便被同学们围住脱了衣服,楚浩广裙子很大,头套也还没摘,手忙脚乱地上来问他伤到哪里了。 沈在还未说话,便听到他熟悉的舒云章的声音,他一边说让一让,一边挤到沈在面前,面色凝重,却又小心地牵起沈在的左手小臂。 手腕的部分疼得没力气,像是失去知觉一样,软软地垂在舒云章的掌心中。 舒云章和楚浩广说:我先带他去医院。 他来之后楚浩广就放心许多,让大家先把路让出来,看着舒云章将沈在带走了。 舒云章一路步子很急,他知道沈在大概疼得要命,环着他的腰撑着他往前走。 沈在左手微微抬着,舒云章帮他握着小臂。 好容易走到车边,舒云章先上前开了副驾驶的门,看着沈在弯腰进去,探身进来帮他扣好了安全带。 要离开的时候,沈在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领。 舒云章停下来看着他。 不要太着急了,应该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沈在声音都有些虚弱。 他早就疼得出了冷汗,混着因为厚重的衣服而冒的热汗一起,嘴唇发白,还努力撑着。 舒云章没有说他,缓下眼神,俯身咬了咬他的唇,说:再忍忍。 一路舒云章都在超速的边缘。 沈在坐得心惊肉跳,单手抓着安全带,时不时偏头看他一眼。 舒云章脸绷得很紧,在红灯的间隙偶尔揉揉沈在的头发,但什么都不说。 总算到了医院,沈在也松了口气。 两人进了急诊,舒云章将沈在按在座椅上,和医生简单描述了发生的事,牵着他的手臂将长袖往上拨。 手腕的地方肿起很大一块来。 沈在看着觉得有点难受,咬着嘴唇不说话。 医生握着他的手试了试,沈在疼得只能用鼻腔发出声音,又想忍着,便不敢张嘴。 医生以为他是感觉太模糊,还不确定,又加了力道,沈在小呼一声,捂着嘴往舒云章身上靠。 舒云章抱住他的头,安抚地摸着他的耳朵。 应该有些错位,先去拍片。医生一边说一边开了检查单。 舒云章问了检查的地点,又牵着沈在往外走。 听到似乎有些严重,沈在怕了起来,死死拽着舒云章的手,不安地问:会不会要掰我的手腕? 舒云章看了看他,沈在眼眶里蒙着水雾,还咬着自己的唇,担忧的样子很像等着排队拔牙的小孩。 电梯里没有人,舒云章握着他的后脑勺按向自己,在他额头上凶凶地亲了一下。 可能是。 啊沈在被他说得更怕了。 我会陪着你,一下就过去了。 沈在可怜兮兮地盯着地板,又要装坚强,又实在害怕的样子,舒云章没憋住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沈在凶巴巴地看他。 对不起,舒云章又亲他脑门,宝贝对不起。 晚上检查的人不多,他们去了之后沈在便一个人进了照片室,只用了几分钟。 舒云章和他一起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片子。 沈在靠着舒云章的肩膀,才终于肯撒起娇来。 好疼啊气息小小的。 我知道。舒云章握了握他没受伤的手,又揽着人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抱了一些。 安慰的话舒云章不会说,也知道疼就是疼,他没办法给沈在分担什么。 但是我还是不后悔沈在慢慢地说,楚浩广的那个裙子太大了,他要是摔下去才会真的出大事。 那么在意你的朋友?舒云章问。 嗯。沈在想到那天楚浩广给他倒水给他擦汗,把认识楚浩广以来,他对自己很好的时候都和舒云章说了一番。 舒云章听得格外平静,沈在说得很起劲,到最后才想到舒云章一直有点吃楚浩广的醋,小心地问:你没怎么吧? 我能怎么?舒云章气笑了,猛地亲了亲他的鬓角,那你怎么没喜欢他啊? 沈在的手搭在舒云章的大腿上,不好意思地说:那还不是你比较帅啊 哦,舒云章拖长语气,你喜欢我就因为我帅啊?那比我帅的人多了去了,或者有天我老了怎么办? 过了片刻,沈在才说:原来你听不出来我骗你的。 哦,舒云章又逗他,你不觉得我帅,完蛋了,连帅都不剩了。 你说什么呢,沈在拍拍他的腿,反正、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嗯。舒云章语气沉下来。 我爱你。沈在和他说,玩着他的手指,又捏着那根有纹身不放。 我知道,舒云章说,我也爱你。 片子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舒云章带着沈在重新回了急诊室。 医生看过片子以后说:确实是有点错位,要给你正一下。 医生让沈在在椅子上坐好。 沈在害怕的还是来了。 医生拉着他的手,颇有架势地站了起来。 沈在抓着舒云章的腰,舒云章把他的脸朝自己身上摁,手掌有力地放在他的后脑勺上。 医生每动一下,沈在都抓紧了舒云章的衣服,一边还小声地问:开始了吗? 没有。舒云章说。 他的语气总是很寻常,沈在问了几次,逐渐放下心来。 察觉医生好长时间没什么动静了,沈在又问:开始了吗? 没有。 舒云章话音刚落,那边医生就发了力,沈在的声音被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有种手腕被车一下撵过的感觉,医生拍了拍手说可以了,沈在眼泪就顿时冒出来。 要做一下简单的固定,每个星期过来检查一下,你这个不算太严重,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到时候结合康复训练。医生一边说一边开处方。 舒云章认真听着医生的交代,沈在还没抬起头,靠在舒云章身上掉眼泪。 不是他有多想哭,而是那一瞬间泪水从身体里被挤出来。 急诊的医生被护士叫走了,医生说先让他们等一会儿,马上会有人过来打石膏。舒云章手里攥着着好几张单子,拍着沈在的后背,问他:好了没有? 沈在摇摇头,手都快把他的衣服扯到变形了。 他很大声地吸了吸鼻子,接着直起身来。 这时舒云章看到衣服上的一片深色,才想到刚才沈在摇头不是说没有的意思,而是在擦眼泪。 舒云章扒了扒沈在汗湿的头发,看着他通红的小脸,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交钱好吗?等会儿还要回来做固定的。 沈在好像哭得有点头晕,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舒云章在说什么,连连摆头站起来,要跟着他一起走。 舒云章放缓语气,握着他的肩膀说:你现在不能到处乱跑,等医生过来给你打石膏。 打石膏沈在眨了眨带着水珠的眼睛,不会再疼了吧? 不会了。舒云章摸摸他的头发。 那你非要现在去交钱吗?沈在拉了拉他的衣摆。 那我只好不去了。舒云章轻轻叹了一口气,问旁边路过的护士有没有网上付费的办法。 分卷(46) 护士教了他一会儿,舒云章便成功地交了钱。 沈在满意地笑了。 两人一起等医生过来,沈在就牵着舒云章的手,和他说:我一点都不娇气的,但是刚才太痛了。 嗯。舒云章随口应了一声,还在看手机上的打石膏之后的注意事项。 我是说真的。沈在又吸了吸鼻子,问他:有纸吗? 沈在这么一问,舒云章才想到自己口袋里就装着包餐巾纸,竟然都忘了给他擦脸。 有。舒云章关了手机,从衣服里抽了张纸出来,一手握着沈在的后颈让他仰起脸,一手慢而轻地给他擦干净眼泪。 纸巾下是沈在柔软细腻的、染着淡红的皮肤。 直到医生带着东西过来了,舒云章才团了纸巾握在掌心里,手放进上衣口袋。 医生说他目前的情况需要用石膏绷带固定。 因为有了之前被骗的经历,沈在全程紧紧盯着医生的动作。 绷带缠得很紧,包裹了沈在小半只手掌。包好之后,医生又让他做了一些简单的动作,问了问他的感觉,才说:可以了,两个星期之后再来一次。 沈在不太习惯地抬着左臂,连手指头都不敢动。 舒云章和他说没必要这么紧张,故意碰了碰他的手指,沈在吓得跑了很远,站在车边等着他。 出了医院回到车里,沈在才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屏幕早就被楚浩广的各种消息占满了,最开始很密集,到后来应该是怕打扰他,只说等他有时间了给他回电话。 沈在和舒云章说:我给楚浩广打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楚浩广就接了,听语气应该是冷静下来了,问他: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没事的,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在回家路上。 伤的重吗?楚浩广问,又说,要不我还是过来看你一趟吧。 沈在不太会安慰人,只是很朴实地和他说:上了个绷带,医生说大概要两三个星期,不是太严重,现在太晚了,你别来了,好好休息吧。 小在,楚浩广很郑重地叫他,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请你出去玩,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我没事的,你不要再想了,今天演得很棒哦。沈在说。 都出事故了,你还安慰我。楚浩广的声音带着沈在从未听过的委屈。 沈在有点怕他出事,接着便听到电话那头另一个声音说:我等会儿再和他说说,你先休息吧。 是陆简峰。 沈在放心了一些,与他们道了别。 手机里还有别的同学发来的问候短信,沈在要一一回复。 单手打字不太方便,沈在把手机抵在自己身上发短信,很费劲。 到红灯的时候,舒云章就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按照他说的话回复。 偶尔沈在还会问问舒云章他觉得这么说对不对,舒云章一律都说:可以。 沈在不信的话,他还会加一句:挺棒的。 到家之后时间不早了,沈在身上汗消了,但自己觉得自己很臭,想去洗澡。 刚要进卧室就被舒云章叫住,问:要我帮你吗? 帮我什么? 沈在说完便反应过来了,低着头踟躇一会儿,才好像不好意思,但又有些开心的语气说:那好吧 舒云章挑了挑眉。 第57章在黏着你。 舒云章给沈在找好了他洗完要穿的睡衣。 淋浴太不方便,只能让沈在泡澡。 舒云章去给他放水,沈在就在浴缸边坐下,看着舒云章调好了水温,又拿手去试。 刚开始几天要注意一点。舒云章来来回回和他叮嘱了好多,沈在起初听得很认真,后来注意力都跑到舒云章脸上去了。 他的背后是浴室中温暖的淡黄灯盏,耐心和他交代事情的声音与水声重合在一起,都温妥。 沈在抱住他的窄腰,舒云章还以为他是不耐烦了在耍赖,拍了拍他瘦削的脊背,和他说:是为了让你快点好起来,虽然不是右手,但也会很不方便的。 我知道。沈在说。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舒云章轻声笑。 在黏着你。沈在一点不遮掩。 那你黏着吧。舒云章由他抱着,见浴缸里水快满了,便圈着沈在的腰去关了水,怕他跟着滑下去。 沈在攀着他的肩膀,等舒云章关好了水,便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 他的外套是一件带绒的棒球衣,一排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沈在手一扯便全拉开了,扣子接连响得啪啪啪的。 沈在被声音逗笑,冲着舒云章咧开嘴,舒云章嘴上说着小傻子,却凑过来吻他。 舒云章的手握着他的后颈,沈在坐着,他却站着,沈在只好把头仰得很厉害,舒云章一只手撑在浴缸沿上,缓缓揉着他后脑的头发。 亲吻的声响逐渐停下来,沈在吞了吞,喉结滚了下,拿额头撞了撞舒云章的胸膛,和他说:我真的要洗澡了。 好啊,洗。舒云章便直起身子帮他脱了外套,手拉着里面卫衣的衣摆,指节隔着一层单薄的t恤碰到他的小腹。 沈在痒得缩了一下,舒云章怕他倒进浴缸又去捞人,正经地和他说别动了,又不正经地给他脱衣服。 浅浅的绒毛从沈在身上慢慢走过,升起一阵软绵绵的痒意,舒云章像故意一样,把他的衣服扔进脏衣篓里,手指就跟着覆上来,碰着他的t恤,问:最后一件要我帮你脱吗? 沈在很虚假地推了一下他的手,舒云章又勾了勾唇放回来,变本加厉地揉弄他的腰。 小宝贝想穿着衣服洗澡吗?会不舒服的 舒云章好心提醒。 沈在不理他,只顾自己闭着眼睛窝在舒云章怀里。 浴缸的边缘很窄,沈在其实坐得并不舒服,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舒云章身上。 身体的温度跟着浴室的温度慢慢上涨。 算了舒云章手一抬便把沈在的衣服脱掉了,又将人打横抱起来。 沈在手握成拳头放在他胸膛的位置。 洗澡吧。 沈在懵了一下。 舒云章把他很轻地放进浴缸里,水波动了一会儿。 哦沈在掩着失望,用可以动的手拨弄浴缸里的热水。 怕伤到你。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哄道:别难过了。 嗯 舒云章把沈在的手放在浴缸边上搭着,沈在看了一眼一圈一圈的白色绷带,又回过头来和舒云章说:那、那你亲亲我可以吗? 舒云章蹲下来,微笑着看他:我什么事没答应过你? 沈在唯唯诺诺的,想要开口了,舒云章又拿一根手指封了他的唇,眼神严肃起来:别说刚刚那个,忍不住,你今晚负不了责。 好吧沈在低了低头,往浴缸边缘坐了一些,弄出很大的水声,那 舒云章的吻落下来,一只手抬着沈在的头,另一只手抵着沈在受伤的小臂。 吞咽了一会儿,沈在湿淋淋的手臂从水里抬起来扶着舒云章的肩膀。 从浴室里出去,舒云章浑身湿得跟也洗了个澡一样,无奈地笑了笑。 缠上绷带的第一个晚上,沈在睡得很不好。 手腕的地方疼痛伴着酸胀,一有睡意,便很清晰地疼痛起来。 沈在翻了好几个身,又怕吵到舒云章,咬着下唇吞了声音。 闭眼一会儿,身后床垫塌陷一下,舒云章靠过去,从背后将人抱回来。 睡不着吗? 嗯,沈在偏了偏头,与他贴了贴脸,有点疼。 吃片止疼药吧。舒云章啄了一口他的唇,便开了落地灯,起身去给他拿药。 舒云章走了没几步,沈在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小跑着追上他。 听到他的脚步声,舒云章停下来,回过头等他:慢点别摔了。 哦沈在立刻放慢了脚步。 舒云章去厨房烧了水,沈在就窝在沙发上看手机,过了一会儿又坐起来找棋盘。 没多久水开了,舒云章倒了一杯走出来,放在茶几上晾,将沈在连着他怀里的棋一起抱到自己腿上。 主教要走这里。舒云章抬手把黑方主教挪了位置。 沈在打了个哈欠往他身上倒,长长出的气喷在舒云章颈侧,眼睛里蒙着水雾。 困了?舒云章缓缓摸着他的脊背,沈在舒服地蜷了蜷身子,还不忘护着手里的棋子。 嗯 沈在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 但手腕还是很疼,疼的地方一块一块的,沈在闭上眼的时候眉头都皱着。 舒云章让他的手掌放在自己掌心里,轻缓地揉搓他的手指。 沈在觉得稍稍好了一些。 等沈在慢慢不动了,舒云章便把棋盘从他怀里拿出来,另一只手在他脸侧缓缓地抚摸。 沈在身上逐渐暖起来,呼吸也平稳了,手搭在舒云章腰上,软得和小猫一样。 等时间差不多,舒云章便拿起杯子,自己先试了一口,才晃一晃沈在,亲一口他的耳廓,说:水可以了,吃片止疼药再睡。 沈在迷迷糊糊睁开眼,舒云章已拿了药片放到他嘴边,沈在一低头,在舒云章手掌上舔了一下,将药片卷进嘴里,又喝了一小口水咽下去。 药没什么味道,沈在只是想单纯讨个吻,于是支了一下身子,轻轻碰了碰舒云章的唇。 带你睡觉了。舒云章说着将人抱起,一路回了房间。 剩下的时间沈在睡得很好,舒云章从后面抱着他,揉手指的动作一直没停,等沈在真的睡着了,小兽一般趴在枕头上呼吸时,舒云章才放慢了动作。 次日沈在醒得稍早,身后的人没动静,他看了时间也还早,就捏舒云章的手玩儿。 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昨晚又关得严,房间里几乎还是黑暗的。 沈在喜欢摸舒云章的纹身,又悄悄拎起来很困难地看,时不时亲一亲咬一咬的,又一根一根揉他的手指,最后将自己的贴着指根与他扣在一起。 他还不太习惯自己的手受了伤,把手臂拿得很远生怕碰到了,无聊地摸石膏绷带玩儿,等舒云章醒过来。 可是等着等着,沈在又睡着了,感到梦里有人叫他,沈在嫌吵,翻了个身,找到一处温暖的位置,继续睡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舒云章已不在床的另一侧。 只要生病了,沈在的依赖性尤其强,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一觉醒来懵懵的,找不到熟悉的人就很着急。 沈在匆匆忙忙蹭到床边,左手不经意地、寻常地往下撑了撑,痛感瞬间被唤起,疼得他很紧地锁了眉,唇间泄出痛苦的声音。 缓了几分钟,沈在才重新站起来,抬着手臂往外走。 舒云章请了假,因为沈在的手才伤,他实在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更别说去学校了。 沈在醒了一会儿他是知道的,这孩子捉着他的手又舔又啃的,舒云章本想动一动,可惜沈在玩了没多久又睡着了。 难得有一天假期,舒云章吻了吻他的头发,沈在就往他怀里钻一些,正好让他抱着人也睡一个回笼觉。 上午还有一个推不了的会议,到了必须要起床的时间,舒云章才小心地将人拨出去。 沈在在睡梦里也意识到舒云章走了,抿了抿唇,又抓着舒云章那一侧的被子往自己怀里塞。 他的小动作可爱至此,舒云章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又作弄地唤了他一声:宝宝 沈在摆了摆头,又接着睡了。 舒云章无声地笑了笑。 沈在从房间里走出来,起居室也安安静静的,淡淡的食物香气从厨房中飘出来,沈在小跑着过去看,锅里盛着温热的早餐,但舒云章不在。 他又出去看了一眼挂钟,才意识到早就已经到了舒云章上班的时间,他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沈在有些失落地拖着步子往回走,想去拿手机看看有没有舒云章留下的信息。 手臂的疼痛后知后觉地爬上来,但沈在一心只牵挂着舒云章不在了这件事。 走到小厅中,沈在仍然出着神,恍恍惚惚地到了房间门口,正要推门,隔壁忽然有人走出来,还在说着话。 沈在迟缓地看过去,舒云章握着手机在和什么人讲工作的事情,看他站在门口,便张开一只手臂。 沈在蹦过去,舒云章偏头小声说他:慢一点。 缠着的绷带让沈在整条小臂都很僵硬,直愣愣得像一根没有分叉的树枝。 他只能用另一只手半圈着舒云章的脖子,受伤的手臂又横在舒云章腹间,不像一个拥抱,倒像是要绑架了。 舒云章在听同事说话的间隙注意到沈在怪异的姿势,也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又怜爱地亲吻他的额间。 那边终于把要交代的事情说清楚了,舒云章挂断了电话,才终于能够亲吻他。 晨间的吻早就成为了日常,但每一次沈在还是很期待、投入和喜欢。 吻到舒云章差不多快有反应,两人便停下来,沈在又靠着他温存一会儿。 你今天的课是下午的吗?舒云章问。 嗯,沈在说,下午最后一节。 能去吗?舒云章抬了抬他的手臂。 应该可以吧?沈在也不是十分确定。 那中午之后再决定吧,舒云章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如果你下午去上课,我会比较担心。 嗯沈在想了想课表,那节课和楚浩广他们一起。 好像舒云章对楚浩广失去了一些信任,沈在说完之后他还是犹豫。 什么课,一节不上还能懂吗?舒云章低头问。 分卷(47) 沈在咧着嘴笑了笑,能懂。 那请个假吧,你先学习一下怎么才能不在无意中二次伤害你的左手,这门课怎么样? 舒云章提起这个,沈在才想到出来时往床上撑的那一下。 自学学不会沈在高高举着他的手,刚刚下床的时候已经二次伤害了。 舒云章愣了一下,问是怎么了,沈在又不敢说了,简单地和他描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这门课你从现在就开始学习。舒云章点了点他的鼻尖。 吃了早餐,舒云章说他还要开几个会,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一起去书房玩。 沈在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便想起了之前沈复送的生日礼物,和舒云章一起去拿的时候还翻出了那张电影卡。 你手的事情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声,你自己给他们打电话好吗?舒云章温和地问。 沈在更希望舒云章能帮他说,他有些害怕听到父母着急的语气,但舒云章看着他,视线很直,明显是能懂他在想什么的。 于是沈在说:好吧。 他连那么大的舞台都能站上去了。 舒云章挂了视频,开了静音,在等那边人到齐的时候,把小桌子清理了一下,又和沈在一起把乐高的盒子打开,为他找好了垫子。 小桌子有些矮,舒云章怕沈在被撞到,又和他叮嘱了一会儿手该放在哪里,等陪沈在摆好了东西才回了电脑前。 人已经到齐了,舒云章打开了声音,说:开始吧。 第一个环节是组长总结发言,舒云章听得眉头紧皱,时不时出声打断。 乐高的积木一层一层随意地堆在桌子上,沈在也没太在意地把手臂叠在上面,不打算动了。 他是第一次玩这种,还停留在读说明书的阶段,偶尔抬起头来找一找需要的积木。 起初舒云章还会朝沈在那边看几眼,后来也逐渐投入了。 到一个阶段结束,舒云章正想说大家先去休息一下,沈在那边突然响了很大的一声,将舒云章吓了一跳,退开椅子跑过去。 沈在面前的积木倒了一片,而他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叫:哥哥 没事吧?舒云章拉着他的手看了看,确认只是因为沈在放错了位置东西倒了,别的地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你在家里都这样,出去让我怎么放心? 只是意外。沈在辩解说。 你的手也只是意外,舒云章蹲下来,帮他整理桌上散落的积木,绝大多数的意外是小事,某些意外可能让你没有下一秒。 沈在,舒云章叫他整个名字,眼眸低下来,好像真实地投入了某种悲伤,你想让我再经历一次那种意外吗? 沈在霎时便慌了。 第58章他们互相占有 舒云章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很快收敛好了,转而摸了摸沈在的头,起身回到电脑面前。 同事们都低着头在看文件,多半是听到了一些声音,又不敢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云章声音平淡地和他们说:休息十分钟。 接着便合上了电脑。 沈在还在小桌子前盘腿坐着,手上捏着一块很小的积木,也不觉得硌,魂不守舍的。等到舒云章走过来抱着他,他才缓缓靠在他的肩膀上,握着舒云章的手臂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我话说重了,舒云章有些重地吻了吻沈在的额头,以后不会了。 沈在不是委屈,而是难过。 嘴唇抿成一条线窝在舒云章怀里,受伤的手这次被他小心地放在桌面上。 和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好吗?和他们说一下表演的事情,就当你这个星期十分钟的那个作业了,舒云章把手机拿出来,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好。沈在说。 他接过来的时候,心情比平时稍微沮丧一些。 自从上次过了生日,和父母通话对于沈在而言变成一件没那么困难的事情。 但是今天有些许不同,沈在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还没有好好解决。 电话接通的时候,夏雪楠的声音是很惊喜的。 她先与沈在说了一些别的,又说问可不可以让沈方成也过来,沈在说当然可以,等沈方成也和他问了好,沈在才有些紧张地聊起最近的事情。 说到扮演树,夏雪楠问他是自己想去的吗,沈在说是的,她就有些感动地夸奖了沈在。 沈在起初不太好意思,首先他不常与人闲聊,其次这是他主动打过去的电话,这种亲密还是让他有一些不太习惯。 舒云章抱着他,沈在一直开着免提,但舒云章没有打扰他们,手掌任由沈在捉在怀里,时不时被他捏一捏。 等说到表演的那一天,沈在很不安地侧头看了看舒云章。 其实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沈在却莫名有一种已经过了许久的感觉。 舒云章附耳道:没事的,我会和他们解释。 虽然不想让父母担心,但手腕骨折是有些严重的事情,沈在觉得仍然他们应当知情。 于是沈在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说那天的表演有多顺利,最后停顿了一会儿,讲出了不小心摔倒的事情。 夏雪楠果然语气急了,问现在还有事吗,沈在只好说是骨折,已经做了复位和固定。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沈在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快,牵着舒云章的手放在胸口。 舒云章揉着他的肩膀,正想开口,夏雪楠又说:舒云章在的吧? 在。舒云章出了声。 夏雪楠这么问,沈在又紧张起来。 他怕夏雪楠会觉得是舒云章没有看顾好他,于是替他说话:我在台上,是有个同学要摔了我去扶他,和哥哥没 小在,我没有这个意思,夏雪楠声音无奈,只是想麻烦他照顾你。 沈在噤了声。 阿姨,舒云章说,没有麻烦。 舒云章花两三分钟的时间给夏雪楠交代了沈在目前的情况,沈在听得愣愣的。 很多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舒云章却说得有条有理,让人充满安心。 夏雪楠大约也和沈在有差不多的反应,和沈在说:你要和你舒云章哥哥学学,这样有一天才能照顾好自己。 沈在不自觉地握紧了舒云章的手。 他忽然想到,也许自己是可以永远待在舒云章身边的,可是他无法这么和夏雪楠说。 舒云章察觉沈在的走神,接着夏雪楠的话和她说了几句,夏雪楠又额外交代了一些,最后说:我是放心的。小在,要听哥哥的话,好好养病。 舒云章晃了晃沈在的手肘,沈在才说:我知道了,谢谢妈妈。 电话终于挂了,沈在觉得夏雪楠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扑倒舒云章怀里松了一口气。 有点难。沈在说。 没事,舒云章鼓励一般摸了摸他的头,你做得很好了。 中午的时候,楚浩广给沈在打了一个电话,也是问他手臂的问题。 沈在用舒云章和夏雪楠说的那些话,同样说给了楚浩广听。 楚浩广听罢也没有那么焦急了,沈在想这就是舒云章比他大的那十一岁。 他总是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用一种很成熟的、令人信服的方式。 在楚浩广的强烈要求下,沈在给他拍了一张手臂的照片,同时楚浩广还说,他会为他盯着下午的课,如果有作业或者笔记也会及时通知他,又问他要不要去参加演出的聚餐。 那天晚上沈在出事,后来辅导员来批评过了组织的人,了解了沈在的情况,他们庆祝演出成功的聚餐还一直没有准备。 沈在这时才去看了演出的微信群,发现群里已经针对这件事情讨论过了,还有人艾特他邀请他参加。 昨晚到今天,他一直没有注意微信,才看到已经有很多人申请添加他的好友了,都是和他一起表演的同学。 沈在一一按了通过。 他把手机拿给舒云章看,问:辅导员联系过你了吗? 昨天晚上就联系过了,我们还在医院的时候,舒云章说,你想去聚餐吗? 沈在表情犹豫:我可以去吗? 但是你的手有很多目前要忌口的。舒云章提醒他。 哦沈在说不出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微信里才通过的好友,很快便有人给他发了问候的短信。 沈在低头看了一些,舒云章就站在他身前,不是有意,但是几乎能看清沈在的屏幕。 他心软地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就去吧,聚餐应该会点很多菜,你尽量选能吃的,回来要是饿了我就单独给你做好吗? 沈在抬起头来,可是我好像还做不到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而且其实我没有和大家很熟悉。 舒云章转而鼓励他:刚开始都是这样的,要多参加一些活动才能有和大家熟悉的机会。你并不一定需要说话,就算只是听听大家聊天也可以。 沈在很明显动摇了:真的吗? 当然。舒云章说。 那、那我再问问楚浩广。沈在一边说一边给楚浩广发信息。 并不是舒云章很希望沈在去。 有时他甚至想,就算沈在是回避型人格又怎么样呢? 他接受自己了,在沈在狭窄的世界里,为自己准备了一个单独的、豪华的房间,让他可以随意地进进出出。 他们互相占有,这样已经足够了。 沈在还需要别人吗? 他有了家人、爱人,一两个亲密的朋友。 舒云章想和他说,也许大多数人的一生,最珍惜的也只是这些。 但是看到沈在的眼神,舒云章迟疑了。 他知道沈在还害怕,这么多人的场面,他一定会需要自己。 可是在害怕之中,还有隐秘但并未隐藏的期待。 沈在应该拥有正常人的人生。 沈在也是第一次知道,人是可以同时被许多人关心的。 尽管他是因为表演而摔跤,但这种感觉仍然让他有些无法反应。 在慢慢接受之后,余下的是微小的惊喜。 从小就没有朋友,永远躲避和别人的交流,沈在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直到他遇到了舒云章,懂得了一种新的感情,又认识了楚浩广,初初体验了友情,鼓起勇气参加了运动会,参加了节目表演,才大概理解了一些团队的意义。 全新的事物让沈在本能的恐惧,可是这是他那么长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一些好奇。 我可以送你去,再接你回来,想去吗?舒云章握着他的手。 沈在垂着头,眼睛一直看着两人的毛绒拖鞋。 其实已经开了春,只是目前还有一些倒春寒,舒云章没把拖鞋收起来,有时沈在也会觉得热,但舍不得脱。 因为这是他和舒云章的起点。那天舒云章和他说,要选你喜欢的。 那、那好,我有点想去。沈在说。 聚餐安排在周末晚上,出发之前舒云章再次和沈在强调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比如哪些能吃,哪些是坚决不能吃,哪些是最好不要吃。 沈在记了很多,为了不让舒云章太担心,还不时凑上去亲他,虽然舒云章和他说这样撒娇是没有用的。 他要先和舒云章一起去接楚浩广,楚浩广在身边,沈在总能缓解一点紧张 楚浩广很早就在学校门口等了,沈在远远看到他,发现他身边还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不用想,一定是陆简峰。 车在他们面前稳稳停下,楚浩广往陆简峰身上随意一指:他要跟来的。 不是,陆简峰晃了晃手机,我是被邀请的。 陆简峰排练的时候来的次数不比舒云章少,只是每次都去后台等着,演出的同学们基本都认识他了。 如果说有人邀请,也并不奇怪。 楚浩广一耸肩,好像他提到这个他就不太高兴的样子,随你。 上来吧。舒云章说。 聚餐的地点在偏城郊的地方,是为了营造一些野餐的感觉。 整体的设计很像度假的小别墅。 他们到的时候大概五六点的样子,楚浩广和陆简峰下了车,沈在却还留在副驾驶上。 舒云章降下车窗,和他们说:麻烦你们等一等。 两人很懂事地走远了一些。 车窗被关好,沈在取了安全带,为了不碰到手臂,艰难地翻过中控,坐到舒云章腰间。 他低头看着舒云章,手在他的小腹上摸索一阵,终于解掉了舒云章的安全带。 要干什么?舒云章笑着问他,好像很不乐意,又拿手掌揉弄他的腰,你好嚣张。 你朋友在外面。舒云章侧了侧头。 提到这个,沈在才终于有了些畏缩的样子,说:我、我知道呀。 于是他便将攀着舒云章肩膀的手放下来了,等会儿我会很注意的,手和吃的东西都是,不会让你 担心啦被舒云章覆上来的嘴唇吞掉了。 接吻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楚浩广和陆简峰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们从外面无法看进来,沈在却在里面看得十分清楚。 因为一些秘密的羞涩,沈在不大专心,被舒云章咬着嘴唇惩罚了。 他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唇,问:能看出来吗? 上次就被同学看到脖子上的吻痕。 舒云章敷衍地用拇指指腹摸了摸,说:就那样吧。 沈在拍开他的手,舒云章勾着他的腰帮他翻回了副驾驶,还劝他:就从我这边下去吧。 沈在推开门,轻轻瞪了舒云章一眼。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舒云章说。 分卷(48) 沈在点了点头,舒云章看他小跑着追上了楚浩广,三人一起往里走了。 等到他们的身影不见了,舒云章也没有再次发燃汽车,而是拨了一个电话,问:你们到了吗? 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张昊宇,我安排了服务生来接您。 好的。舒云章挂了电话,从驾驶座下了车,沿着沈在刚刚走过的路也进了酒店。 张昊宇果然在门口安排了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经理。 她走上来尊敬地询问:是舒先生吗? 舒云章说是的,经理便引着他往前走。 整个酒店非常豪华,服务也十分周到,舒云章跟着经理一路走,一路在想沈在的那些同学是怎么找到这样的地方来的。 最终经理停在一扇门前,两边的男服务生为舒云章拉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厅,放了三张桌子,舒云章的下属们都已经到了,说话的声音很乱,看起来气氛不错。 舒云章走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安静了一下,但这只是舒云章组织的一次部门聚会。 于是他径直走到张昊宇身边,在张昊宇为他留好的位置上坐下。 安排好了吗?舒云章问。 安排好了,沈在他们的包房就在往里走一些的地方。张昊宇说。 舒云章说好,部门聚会便开始了。 让沈在一个人去面对很多陌生的人,尽管有他的两个朋友,舒云章仍然无法放心。 不过他没有将自己就在旁边的事情告诉沈在,因为仍然想让他达到自己要去的目的。 沈在想尽快好起来,而舒云章则希望这个过程中,沈在能少一些受伤。 第59章被撞见 张昊宇觉得,今天舒云章有些奇怪。 他穿了很简单的夹克外套,搭配纯色休闲裤,像只是带着家里人随意地出来吃一顿晚饭。 因为他的穿搭,甚至餐桌上的气氛都好了一些。 坐下来以后,舒云章一直留意着手机,旁人和他说话他也只是随意地回应一两句。 直到屏幕亮了一次,舒云章处理了一条信息,他才终于关了手机。 沈在跟在楚浩广身后,陆简峰今天没有和楚浩广并肩走,而是也落了他一段,反而更靠近沈在一些。 他的双手都揣在卫衣的衣兜里,走路的步子不是那么大,反而给人一些畏畏缩缩的感觉。 楚浩广因为这些想到他第一次和沈在出来参加聚餐。 他也是一件简单的卫衣,显得年纪很小,气质很干净,脸蛋像邻家弟弟,让人充满保护欲。那时他并不了解沈在,只是觉得他总是安静得过分,大约有一些长成这样乖巧样子的小孩都有的通病,文文静静,不善交际。 后来逐渐发现他的性格是有些特殊的,闭塞和胆小都很过分。 可是竟然也勇敢、友善、总是期待。 地下车库的门关得不严,大厅里辉煌的灯光斜射.出来,楚浩广正想提醒沈在注意脚下的台阶,忽然听到他有些小的声音:他们会在大厅里等我们吗? 楚浩广顿了一瞬,陆简峰接过话来:不会,我们自己上去。 嗯,楚浩广应了一声,指了指地下,小心一点。 沈在说谢谢,好像松了很大一口气,脚步终于连续了一些。 电梯里楚浩广看了手机,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到了。沈在站在他与陆简峰之间,头一直仰着,在看小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 等会儿他们肯定要问起你的手臂,楚浩广说,我帮你说吧,毕竟是我让你摔了,我和大家解释。 沈在看了楚浩广一会儿,电梯里白色的灯光很明亮,楚浩广头一次将沈在的眼睛看得那么清楚。 很黑,却好像比周围的灯还要更亮一些。 楚浩广忽然有些心虚。 好啊,沈在终于弯了弯唇角,很真实的带着动容的语气,谢谢你。 楚浩广甚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组织的人选的是一个很大的厅,服务生领着他们进去时,大多数人都到了。 因为来的人很多,互相认识的有站有坐在聊天欢笑,马上注意到他们的人并不多。 楚浩广特意往里走,选了一个很偏僻的座位。 他拉开一张椅子,沈在在他旁边坐下,而陆简峰跟过来,径直走过楚浩广,手握住了沈在身边那把椅子的椅背。 沈在不明所以,却和恰好看过来的楚浩广对视一眼。楚浩广朝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坐下之后沈在拿出手机和舒云章说他到了,舒云章回他知道了,好好玩之类的。 沈在猜他是不是刚好遇到红灯,手上空着,才能这么快地读到他的消息,还给他回复。 负责节目的同学走过来关心他们,楚浩广先出声同他交谈,而一股暖流后知后觉地从沈在的心窝子里翻腾起来。 他拿了放在手侧的茶杯,对着白瓷杯子里淡黄色的茶水,看得思绪翻覆。 同学是他很不熟悉的一个人,因为之前他一直负责主演的工作,和沈在没有太多交集。 他听到他们的谈话,最初还是在一些很日常的话题上,很快便聊到了沈在的手腕。 沈在从茶杯中抬了目光。 同学的视线很柔和,和沈在对视的那一秒扬了扬眉毛,显出一些沈在不能理解的惊喜。 楚浩广已经大概和他说了一些沈在的情况,同学问了沈在一些很主观的问题,比如是不是很疼,有没有缓解一些了。 其实这些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沈在回答起来还是有些不够流畅。 楚浩广也偏向他坐着,视线里充满鼓励。 最后沈在完成了一次沟通,同学说了很多关心他的话,语言里有些代表了大家的意思。 他起身走的时候,沈在微微颤抖着手放好了茶杯。 你做的很好啊。楚浩广一边说,一边帮他摆好了受伤的手臂,又犹豫了一下,歪了歪身子去和陆简峰说:要不我们换个位置?我吃东西有点喜欢动。 沈在连忙说不用了,楚浩广才作罢。 等到开始传菜,楚浩广和陆简峰又经常地问他喜欢吃什么,不断往他碗里塞菜。 一顿饭吃得沈在总是想落泪。 最后组织的同学说了一番话,沈在才知道原来他们的节目获得了一等奖,有一大笔聚餐的补助,因此他们今天才能来到环境这么好的地方。 一个三层的蛋糕被推进来,每人都分得了一块蛋糕。沈在的那部分很大,淡蓝色的奶油涂抹在蛋糕上,小块的水果堆着。奶油并不腻,尝起来甚至让沈在想到舒云章许多次给他买的。 沈在很快吃掉了蛋糕,楚浩广问他:你觉得好吃吗? 嗯,挺好吃的。沈在说。 楚浩广又讲了一些他以前吃过的蛋糕,说不同的奶油之间差别好像很大,沈在就告诉他动物奶油会比植物奶油更好吃。 陆简峰碟子里的没有动过,见他们聊得开心,便拿了只干净的勺子,把自己的分给他们。 楚浩广一边小声嘀咕谁要吃啊,一边又特别不纠结地往嘴里塞蛋糕,吃得嘴角都沾了点。 沈在起身抽了张纸,正想递给楚浩广,交际花忽然从旁边走过来,和沈在打招呼,还说:我看到你哥哥了。 沈在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在地下车库的时候。 他们那边好多人,好像是要去玩吧,交际花又问,你们等会儿要去吗? 玩什么?楚浩广问。 就唱歌啊喝酒啊什么的。交际花说。 好像她很想多邀请一些人,楚浩广和她聊起来,但沈在心思没在上面。 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舒云章就在这里,沈在发消息问了他,便一直没有放下手机。 房间里的人开始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站起来,楚浩广也拿了外套,问沈在:要去吗? 舒云章还没回复,沈在心里没什么着落,一时拿不定主意。你们呢? 看你。楚浩广说。 大家交谈着往外走,脚步很小,人群移动得很慢。 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舒云章拨过来一通电话。 他那边很安静,还未等沈在说什么,舒云章便出声道:我在这边的小花园里散步,同事聚餐。 哦。沈在说。 吃完了吗?舒云章问,吃完了来找我,和你解释好吗? 嗯好像还要去玩。沈在抬了一下头,楚浩广看到他的动作,便说:他们说的是去唱歌喝酒,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吧? 沈在短暂地想了一下。 楚浩广是这场演出的主角,庆功宴怎么也应该有他参与,而且大家和他的关系也都不错。 沈在不想因为自己让楚浩广显得好像缺少礼貌,便用很松的声音说:不用了,去吧,以前我们也去过的。 舒云章知道他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听到了他的回答。 那你去玩,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等你。舒云章说。 来关心沈在的人很多。 这件事当沈在跟随大家进了唱歌的地方,感受得更深刻了。 吃饭的时候十几个人坐一桌,不好来回走动,到了宽敞的地方,同学们各自拿着酒找人喝,偶尔经过沈在,便会问一句他的手臂。 他们的询问都不敷衍,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都有些真实的担忧。 沈在慢慢开始自己与他们解释,说不会有很大的问题,只是以后可能要戴一段时间的石膏。 陆简峰帮他和楚浩广拿了喝的东西过来,是甜甜的饮料,酒精味道很淡。 楚浩广尝完之后不满意,又和陆简峰说道起来,沈在一个人小口地抿着饮料,不时会看一眼手机。 沈在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情绪。 一点也没有。 大概不论舒云章做什么他都很难讨厌他,何况舒云章根本没有打扰他,只是想陪他。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沈在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之前的电话里和舒云章说清楚。 舒云章会不会有一些担心呢? 担心他的行为让沈在不舒服了,担心沈在会和他吵架,会不会因此玩得不够开心? 沈在轻轻碰了碰楚浩广的肩膀,他转过身来,捂了捂被嘈杂音乐声吵到的耳朵。 怎么了?楚浩广问。 沈在凑上去,扯着嗓子和他说:我想出去一下。 楚浩广好像听到了,但不是太敢确定,便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很快沈在的消息发过来:我想出去一下。 楚浩广:找你哥? 沈在:嗯。 你去吧,找到他了和我说一声。楚浩广一面说一面侧身,他们坐的沙发前面还有一张茶几,茶几和沙发之间距离很小,楚浩广怕沈在过不去,往沙发里蹭,要倒的时候被陆简峰扶了扶腰。 谢谢。沈在弯着腰,艰难地走出去了。 到了走廊上,沈在朝外走,给舒云章打电话。 差不多楼梯口的位置,舒云章接了电话,问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沈在四处看了看,三楼。 想过来吗?这边小花园风景还可以。舒云章说。 虽然不知道晚上要怎么看花园里的东西,沈在还是说:好呀,我在楼梯的地方。 嗯,我来接你。 大约花园的位置离这边并不远,舒云章来得很快。 地板上铺了一层很厚的地毯,沈在站在角落、但又能看到楼梯的地方等舒云章。 他没有什么脚步声,但因为沈在什么都没做,只是想着舒云章,便很快地看到了他。 眼睛一亮,沈在小跑过去,想伸手抱,又意识到这是在走廊上,收了手,堪堪在他身前停住。 哥哥 嗯。舒云章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掌贴着他的脊背,将人揽进自己怀中。 沈在闭上眼贴了贴,站直了身体,问:同事们走了吗? 走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劝不走的,舒云章牵着他的手,两人一同沿着楼梯往下,听说上司男朋友来了,都等着看。 沈在反应过来,红了脸,试探地问:他们怎么知道 上次是谁抱着一束花来公司的? 可是,沈在咬了咬唇,我以为那些人是你们的客户。 也算,舒云章说,谁说客户不会在工作之后和他的合作伙伴聊天呢? 好吧沈在握了握舒云章的手,那我错了。 道什么歉?舒云章停下来,用屈起的食指刮了刮他的鼻梁,又凑上去啄了一口,本来也是要说的。 当我男朋友很丢脸吗?他又问。 没有沈在说,因为开心,眉眼间不加掩饰地带着笑意。 乖。还想去吗?如果不想去,我们就回家了好吗?舒云章问。 没事的,沈在摇摇头,想到席间他和许多人说了话,去吧。 舒云章所说的花园,并不是存在于沈在脑海中的那一种。 花园里有一些小亭子,网状的格子架子,上面挂了一些彩灯,偶尔还有几盏发着淡黄色微光的路灯,远远看过去,很像一只藏在花丛中的萤火虫。 但仍然有些黑,脚下的路要仔细去看。舒云章怕他摔了,换到他受伤的手边,握着他的小臂。沈在一路走,一路给楚浩广发消息,但楚浩广没有立刻回。 一路上两边的花香味很重,沈在吸了吸鼻子,在静谧的夜里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听得舒云章轻轻笑了一声。 沈在知道他在笑自己,顿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臂连同舒云章的手抬起来,在唇边咬了一口。 不是用来咬这个的舒云章捏了沈在的下巴,用指腹抹了抹他的嘴唇。 沈在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偏过头,急匆匆地说:走啦走啦 分卷(49) 前方有一个很亮的白色亭子,里面有一些人影,几个服务生站在旁边。沈在想大约就是这里,慢了步子,在舒云章身后,锁骨的位置贴在他肩膀下面。 很快有人看过来,叫了一声舒总,声音突然。 沈在被吓了一下,身子抖了抖,又往舒云章身后站了一些。 舒云章松了沈在的手,改为握住他的肩膀,将人带到自己身前来。 叫弟弟就可以了。舒云章语气平淡地说。 不知是不是他来之前交代过,这里的人都没有开他的玩笑,只是很和善地与他打招呼。 亭子的四方都有灯,很亮。舒云章带着沈在坐下来,又问他要喝什么。 服务生立刻将点菜用的平板送上来,沈在看到桌子上已经摆了一些饮料和甜品。 他偏着头,悄悄问舒云章:你喝的什么? 玫瑰茶,但是你别喝这个,舒云章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停在一排牛奶的界面,这里面选吧。 沈在接过来看了一眼,不大服气地轻哼一声,被舒云章捏了捏脸蛋,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桌上的人在各自聊天,他们又这么玩儿习惯了,一时间沈在没有反应过来许多人在看他。 正抬眼和服务生说自己要什么,才发现大家都微笑着。 舒云章搂了他的腰,歪了歪身子的动作很明显。别看了啊,又跟你们没关系。 沈在听罢便脸红起来,手肘顶了顶舒云章的腰侧。 他用的是受伤的手,舒云章怕伤到他,又握住他的小臂。 动作谨慎,引起同事们的侧目。 话题转移到骨折上来,大家聊起身边人骨折的经历,又说了许多。 沈在放缓呼吸,要了一杯热可可。 等服务生走了,他就坐在舒云章身边,大腿在桌子底下与他贴着,手也放在他的腿上,吃一些甜的东西,还看看周围的花。 那天晚上给沈在的印象很深,虽然他在很陌生的人身边待了很久,但气氛温和,温度舒适,沈在没怎么说话,却忽然觉得自己也能融入得很好。 走的时候舒云章问他开心吗,他就从后抱着舒云章的腰,头闷在他的背上,说了十几分钟。 人好多呀,他们聊天真厉害,总是能说很多 楚浩广和陆简峰一直陪着我,给我夹我很喜欢的菜。 要被你们宠坏了 手还要多久才能好? 说到语速逐渐变慢了,到沈在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想到讲什么好,他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是最长的。沈在把屏幕亮给舒云章看,可是舒云章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松松地抓了沈在的手腕,牵到自己肩膀上,俯身与他接吻。 舒云章亲亲他,又和他解释,我们部门本来就要聚餐,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所以才托人问了。很抱歉。 没事沈在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真的没事,我没有生气。 好,舒云章拍了拍他的背,所以今天你很乖。 两人上楼的时候很缠绵,沈在黏着舒云章,电梯里就偷偷亲他,知道舒云章顾忌着有监控,不敢很厉害地弄他。 到了家门口,舒云章把人推到门板上,也不急着进屋,掐着沈在的腰,语气危险地问:玩儿什么呢? 沈在痒,就嘻嘻哈哈笑,也没有忘了舒云章的叮嘱,把受伤的小臂架在舒云章的肩膀上。 没玩沈在软绵绵地、声音很长地说。 哦,舒云章咬了一口他的喉结,抬眼时眼神变得凌厉,那是来真的。 舒云章搂着他的腰,亲他的微微抖动的眼皮,输入家门的密码。 按键依次响了,大门应声而开。 舒云章将人搂得更紧,压在玄关的墙边。 身上热起来,接吻声暧昧地回响,舒云章的手指拨开他腰间的衣料往里探。 沈在仰了仰头,想和他说起居室里放了东西,灯光骤然亮了。 沈在迷茫地睁开眼睛,舒云章已迅速将他挡在身后。 一个他陌生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在干什么? 第60章交男朋友了? 妈?舒云章语气惊讶。 沈在被他严实地遮住,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听到舒云章的称呼也是一愣。 拉着衣摆的手指轻轻颤栗,沈在感到自己短暂地失去了感知的能力,眼前只有舒云章的高大背影。 过了那么两三秒,手被温热的掌心包住,沈在稍稍回了神。 你们这么晚才回来啊。那人从不远处走近来,沈在才慢慢从舒云章身后站出来。 这是我妈,舒云章握着他的手没放,这是沈在,沈复的弟弟。 阿姨好。沈在局促地鞠了个躬,等到温曼青同他说:你好,我姓温,叫我温阿姨就好了。 沈在才抬起头来看她。 温曼青穿着精致的时装,像是刚结束某场晚宴。她看上去年纪恰到好处,有股和舒云章相似的职场精英范。表情算得上和善,可是略显勉强。 沈在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情绪,自己也红着脸,偏头声音极轻地对舒云章说:我先进去吧? 嗯。舒云章放开他,看他又对母亲弯了弯腰,才小步往房间里跑。 估计是被吓到了,可能得哄好一会儿。 舒云章分神想着,温曼青哼了一声,转了身子到沙发上坐下。 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跟我说一声?舒云章跟着走过去,又问温曼青想喝什么,温曼青说不用了。 等你们回来这功夫,我把你厨房都收拾了一遍。茶几上正放着一杯凉了的水,温曼青拿起来喝了一小口。 我可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到。 舒云章诧异地去看手机,这时才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您自己过来的? 儿子又不来接我,我自己从机场打车过来,还好你用的是密码锁。温曼青说。 舒云章给她道歉,说明天带她去吃有名的酒楼,温曼青只是笑笑,什么时候给我好好介绍一下? 看他,提到沈在,舒云章连神色都温暖起来,我怕他害怕。 温曼青握了握杯子,好像没办法地妥协道:随你。 舒云章和温曼青没有聊多久,温曼青没一会儿便说她困了。 送温曼青进了房间,舒云章去找沈在。 自己的屋子里很昏暗,沈在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朝着灯的方向蜷缩着身子,被一张毛毯裹起来。 听到舒云章的脚步声,沈在才撑着手肘坐起来。 见到他的动作,舒云章皱了皱眉,小心手。 我知道的沈在语气很软,手里抱着一块平板,脸蛋因为被柔软的毯子捂久了,染上淡淡的粉色。 洗澡了?舒云章在他身边坐下,沈在便放了平板抱上来,侧着头靠住他的手臂。 沈在已经换了睡衣,柔软的发顶散发着香波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好像有些困了。 你妈妈有说什么吗?沈在问。 舒云章摸着他的头发,低头看他,别担心了,没说什么。 沈在往他手臂上埋了埋,抿了抿唇角,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是你的妈妈。 舒云章听了,有一些感动,把沈在捞起来亲了亲,和他说我去洗澡了。 今晚沈在明显有些不安,他窝在舒云章怀里,手指玩他领口的纽扣,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像想睡又醒了。 舒云章把人抱紧了一些,手掌从他的后颈滑到腰间,缓缓拍着。 沈在呼吸放松了一些,才在很静的夜里问:阿姨是不是不太能接受那个。 嗯,舒云章说,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没有人不喜欢我们家孩子。 你说什么呢。沈在又牙痒痒地去咬他的锁骨。 舒云章轻笑一声,快睡吧,明天陪你妈吃饭。 啊?沈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舒云章的意思,单手圈上舒云章的脖子,哼哼唧唧几声,怎么是我妈妈了? 跟你老公叫啊,舒云章偏头吻了吻他离自己唇边很近的耳垂,媳妇儿不跟你老公叫人? 哦,沈在闷着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笑出来,你就逗我。 没逗你,舒云章认真了一些,用很正经的语气问他,你老公谁? 沈在不说话,只是小声喘气。 嗯?舒云章又啄他耳垂一口。 舒云章沈在拿几乎听不清楚的气音说。 什么?舒云章又问。 舒云章的沈在很不好意思地大声吼完,自己都懵了。 哦,懂了,舒云章翻身将人压了,提醒他,小心一点你的手。 欸沈在挡了一下,两只眼睛在夜里亮亮的,隔音好吗? 好,舒云章俯身亲了亲他的细瘦的腰,随便叫。 玩得太晚,导致第二天沈在醒得很晚。 舒云章早就不在了,他的那半边床都冷了下来,沈在慌张地穿衣服洗漱,跑出房间时脸上还沾着水珠。 只有厨房里传来一些香味,沈在只看到了舒云章的背影。 他穿着围裙,大概在炖什么汤,听到声音便转了身,对沈在招招手:来尝尝。 沈在走过去,先噘着嘴吹了吹木勺里的汤,再用嘴唇碰了碰勺子的边缘,才放心地吸了一小口。 他粉红的唇还残留了一些昨晚舒云章给的痕迹,舒云章看得心跳,等沈在点点头说好时,俯下身嘬了一口他的唇。 你干嘛?沈在被吓了一跳,他还记着昨天的尴尬场面,四处看看,没发现温曼青的影子。 她来这边工作的,早就去开会了,忙得很,舒云章用勺子搅了搅锅,又盖好盖子,中午先喝汤,晚上再去找她吃饭。 嗯沈在看着舒云章。 对视了一会儿,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睡醒了吗? 沈在摇摇头,声音拖得很长,好像在怪舒云章,睡不醒 舒云章笑了笑,又说:来让我亲会儿。 两人在家黏糊了一个上午,沈在坐在舒云章怀里看书,舒云章就给他揉腰。 等到快要去和温曼青吃饭的时候,沈在又焦虑起来,反复问舒云章餐厅在哪里,还走来走去胡思乱想。 舒云章知道劝不住他,由着他在家里东翻翻西找找地玩儿,自己坐在书房里看电影。 沈在推门进来,扔掉拖鞋往他身上爬,靠着他的肩膀看他的屏幕,问:你在干什么呀? 看电影。舒云章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 你怎么都不管我?沈在圈着他的脖子晃。 干嘛干嘛舒云章捏他的后颈,没办法地笑。 不是说是我老公吗?沈在扁着嘴,叽叽咕咕地说。 舒云章没有听清楚,问他在说什么,沈在又不讲了。 书桌上摆着舒云章的水杯,沈在想喝水,只伸着被绷带绑得直直的手臂,五指玩儿似的在空气里抓,上半身很依赖地靠着舒云章。 想喝水?舒云章明知故问。 嗯沈在又抓了抓手。 手臂抬着累,舒云章又长久地不理他,沈在故意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有些人就是 就是怎么?舒云章晃了晃他的肩膀,我有点想听听。 沈在探身,闭着眼嘬了一口舒云章的脖子,跳着下了地。不说不说。 他正要跑,又被舒云章拉着手腕拽进怀里,听到舒云章无奈地说:好了,给你喝。 舒云章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捏住沈在的下巴,俯身借着亲吻的动作,往他唇里灌。 温热的水从唇缝里缓缓淌进来,咂出浅浅的声响,沈在被托着后背抱起一些,仰着头没那么难受了。 一口水喝得沈在喘个不停,还呛了一些进喉咙里,靠着舒云章歇了好一会儿。 我是想喝水沈在抱怨道。 我知道啊,不是让你喝到了吗?舒云章这回老老实实地把杯子送到了沈在嘴边。 温曼青的确是因为工作回国的。 来之前没有告诉舒云章,去舒云章家里也是临时起意。 她知道沈复的弟弟一直住在舒云章家里,而关于那个弟弟曾经发生的事,因为舒云章高中时期的消沉,温曼青也一并清楚。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听到房间里的声音推门出来看,能目睹他们亲热的现场。 关于舒云章有了喜欢的男生这件事,是舒云章自己同温曼青说的。 但温曼青不是没有怀疑过。 往常温曼青会和丈夫一起回国过年,但今年国外实在遗留了太多需要他们亲自处理的事情。 温曼青和舒云章通话,半玩笑地问他:你要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没想到舒云章只是迟疑了一秒便答应了。 现在温曼青回想起来,事情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不对的。 舒云章经常会在深夜打电话,用温曼青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和耐心词句。 温曼青猜不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舒云章同这个人讲很少的这边的事情,反而总是在没有目的地说话。 分卷(50) 舒云章从来不避开温曼青,起初温曼青以为舒云章是不小心,后来才发觉巧合里有那么七八分的故意。 于是有一天,她还是没忍住,顺着舒云章的意思问了。 交男朋友了? 那时候儿子的表情认真,温曼青印象很深。 在追。 她忽然想起好几年前的那一天,在一家她很喜欢的餐厅的小花园中,舒云章同她和丈夫说:我喜欢男生。 那天天气一般,阳光不算很灿烂,因此他们才选择户外就餐。 餐厅的水平很稳定,菜都是温曼青喜欢的。 一家人很愉快地来,却满地狼藉地走了。 下午六点,温曼青推了一场临时的会议,准时到达了订好的餐厅。 舒云章带着那个孩子来的时候,她正有些坐立难安地安排菜品。 几乎是服务生推开门的那一瞬,温曼青便抬起了头。 舒云章走在前面,沈在在他身后,只露出了一半的身子,手里拿了一小束向日葵。 舒云章先走近来,叫了一声:妈。 温曼青站起来,佯装生气地看了他一眼,拉开了自己身旁的椅子,说:小在手受伤了,先让他坐着。 这就宠上了?舒云章笑着问,扶着沈在的后背将人带到椅子上坐好。 沈在面对着温曼青和蔼的笑容,稍稍有些抬不起眼睛,只好先将手中的花递过去:阿姨,这是送您的。 有心了。温曼青将花接过来,表现得很喜欢的样子,在手中左右翻转,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到鼻尖嗅,说谢谢你了。 温曼青好认真,沈在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他是想买一些更好的礼物,又觉得时间紧促,舒云章便说温曼青要过几天才走,晚上吃了晚餐他就可以带沈在去逛商场,挑一些合适的。 沈在想了想舒云章的提议,觉得也很恳切,于是同意了,但走到餐厅楼下,还是觉得空着手不好,又推着舒云章重新坐回车里,让他载自己去附近的花店包了一束花。 现在想来,好在沈在执意买了花。 沈在睨了舒云章一眼,被舒云章抓过手握了一会儿。 两人隐秘的交流没被温曼青发现。 舒云章主动和温曼青聊起来,沈在在他们中间,略微显得局促。 但温曼青没有忘了他,像一个普通长辈那般过问他的生活,舒云章舒缓地捏着他的手安抚他。 菜上齐后,沈在晃了晃舒云章的手,舒云章便站起来,和温曼青说:妈,我跟您换个位置。 怎么了?温曼青有些奇怪,但还是起了身。 小在左手要放在桌子上,舒云章在温曼青的位置上落座,把沈在受伤的手抬上来,怕挡着您吃东西。 沈在有些抱歉地和错愕的温曼青对视了一眼,温曼青顿了一下,才重新牵起嘴角,心疼地说:没事的。 温曼青偷偷看沈在的时候特别多,被沈在抓到的时候也多。 这个孩子总会朝她温和地笑一笑,又埋下头吃碗里的菜,小心翼翼的。 舒云章一直在为他夹菜,有些菜不碰,有些菜夹了很多次,每一样沈在都吃。 温曼青觉得沈在对待食物的态度是有一些虔诚的,仔仔细细地品尝,慢慢吞咽,再小块的也不会浪费。 她突然就想到,这是沈复的弟弟啊。 是那个走丢了十年多,前些年才找回来的弟弟吧。 温曼青一顿饭都恍恍惚惚,最后与沈在告别时,才发现因为自己的不专心,沈在有些忐忑了。 温曼青说了一些关心他的话,甚至还想与沈在拥抱,但被舒云章不经意地拉开了。 您是不是还要回去开会?舒云章问。 温曼青怔了怔,说对,马上要走了,于是和沈在好好告别,觉得沈在相信她是喜欢他的,才舍得走了。 我妈喜欢你。舒云章摸了摸沈在的头。 沈在还看着温曼青离开的方向,有些惊讶: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舒云章吻了下沈在的额,宝贝乖。 在舒云章的陪同下,沈在如愿去了商场,但选东西的时候又总是走神。 他在回想席间温曼青的每个动作和眼神,越想越有些慌张。 在商场走廊的转弯处,沈在拉了舒云章的袖子,抬着头,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觉得阿姨喜欢我吗? 舒云章捏了捏他的鼻尖,真的。 好像这样不够有说服力,他又说:妈妈平时不会这么热情。 可是她不是很没办法接受你喜欢男生吗?沈在担忧地问,而且我们、我们当时在 沈在想到那个尴尬的时候,蜷起了手指。 她在慢慢接受,而且舒云章将沈在搂进怀里,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爱你。 沈在很深地呼吸了一口,抓着舒云章的衣摆,声音闷闷的,嗯。 沈在按照舒云章的建议,为温曼青选了一款咖啡机。 对面是一家珠宝店,舒云章抱着咖啡机往外走时,顿了顿脚步。 怎么了?沈在问,刚要侧过头去看,舒云章已恢复了神色,没事,回家了。 温曼青走那天,正好是沈在要去医院换下绷带的日子。 手腕消了肿,绷带明显没有之前紧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沉重的石膏。 手臂被锢住,沈在有颇多不习惯的地方,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原本他以为取掉石膏绷带之后就可以了,没想到还要戴接近一个月的石膏。 好在天气已经逐渐暖和起来,沈在只需要穿一些宽松的长袖。 刚走出医院,沈在就很重地叹了一口气,靠在舒云章肩膀上看自己的手。 很沉吗?舒云章托着他的手腕,向上抬了抬。 还好,沈在说,只是我以为已经快要好了。 所以这提醒你以后要小心一点,现在是谁不舒服呢?舒云章问他。 沈在低着头,手指尝试着抓了抓,觉得已经快要没什么力气了。 好了,舒云章握了握他的手指,是我不舒服。 两人去机场送温曼青。 沈在这才见到温曼青的团队,原来她真的不是刻意过来的,而是在这边有工作。 三人去了安静一些的包厢里,沈在将礼物送给了温曼青。 温曼青有一点点惊讶,表现出和收到那束花时一样的喜欢。 可是沈在的担心仍然未消减,毕竟他应该给温曼青留下了很不好的第一印象。 温曼青就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靠近了沈在一些,好像是想握他的手,但又想到什么而放弃了。 她用沈在一时不太能明白的复杂神色,和沈在说:让舒云章好好照顾你吧。 机场人多,因为害怕沈在被撞到,舒云章单独送温曼青走。 温曼青没有和儿子再聊沈在的事情,只是说:你爸爸那边我会帮你,剩下的你们自己决定。 谢谢您。舒云章抱了抱母亲。 有机会带他去我们那边玩,温曼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个孩子小时候很苦吧 舒云章脸色沉了,以后不会了。 第61章抱着他的那颗小脑袋很用力地吻了 送走了温曼青,沈在仍然有些不安,连舒云章偶尔凑过来吻他,他都有那么几次心不在焉的。 沈在不知道可以对谁说。 戴着石膏去上课的第一天,沈在一大早就接到了楚浩广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今天他和楚浩广没有一起上的课,沈在虽然奇怪,还是告诉了他教室的位置。 没多久楚浩广和陆简峰便出现在教室后门,沈在远远看到他们,对他们招了招手。 楚浩广苦着一张脸走过来,在沈在身边坐下,双手放在他的石膏上。 怎么还要打石膏?我还以为只需要那个绷带。 沈在知道楚浩广一直内疚着没有放下,说:我也以为,但是没事的,这样我反而不容易弄伤。 楚浩广好像好一些了,又好像没有。 沈在想到温曼青的事情,忽然又讲:我有点想吃 楚浩广很期待地看着他。 沈在顿了顿,才想到学校门口的一家餐厅。东北菜。 沈在重复了一遍,学校旁边那家,等会儿一起去吗? 好啊,楚浩广很开心地说,我请客! 餐厅在学校里面很热门,中午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了很多人。 但沈在并不介意,反而觉得更多人在,他有些难以启齿的话能说得更方便。 楚浩广点了几道特色菜,问了沈在好多关于他手臂的问题,一边问还一边看手机。 沈在没有做过这样有些缺少礼貌的事情,但他探手过去,捂住了楚浩广的手机屏幕。 楚浩广错愕地张了张嘴,看到沈在有些倔强的表情,问:怎么了? 当时你站在舞台边,沈在想到那天晚上的谢幕,眼神变得很专注,裙子的裙摆很大,如果你摔下去,肯定会伤的更重。 啊楚浩广低了低头,我知道的,但是你的手腕变成这样,我还是没办法 不是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吗?沈在问。 他时常是沉默的,这大概是认识楚浩广以来,沈在与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楚浩广发现,当沈在这么问他一个也许有些矫情的问题时,他竟然只想十分认真地给予他一个回答。 是,楚浩广终于释然地笑了笑,我的错。 楚浩广仍然很小心沈在的手,问他喜欢吃什么,给他夹菜,沈在喜欢的要是放在陆简峰手边,陆简峰也会时不时为他夹一些。 沈在在意着这些,心里却还乱糟糟的。 楚浩广看出他有什么想说的,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了,才问他:最近怎么了? 啊?沈在还在走着神,被突然问到有些迟钝。 楚浩广:你看起来有什么很纠结的事情,想说吗? 沈在的筷子在粥里搅了搅,停下来。 我见到舒云章的妈妈了。 楚浩广一瞬间定住,陆简峰却忽然很轻地笑了一声。 接着沈在把整件事情同他们说了,一碗白粥被筷子弄得稀碎。 沈在是比平常人更容易缺少安全感的,楚浩广总能感觉到这一点。 因此他说了很多沈在提到的细节,来和他证明温曼青是有些喜欢他的。 最后楚浩广问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他妈妈的想法呢?他父母在国外,不会影响你们什么。 沈在咬着嘴唇,想到了夏雪楠和沈方成,想到了沈复。 毕竟是家人 舒云章一定有过需要他们的时候。 但是楚浩广说的那些话也很有说服力,沈在逐渐开始相信了,心情变得轻松一些。 他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和舒云章一起获得认可。 午餐结束,三人一起回了学校,沈在才想到要问楚浩广:为什么早上突然过来找我呢? 你知道学校有个论坛吗?楚浩广问。 沈在摇摇头,他很少关注网络,更别说校内的论坛了。 上次你演的那棵树被很多人关注了,现在挺多人认识你的,我是早上看到学校论坛里说你手上打了石膏,才想到要过来。 楚浩广一边说着,一边将论坛的地址发给了他,又提醒道:你还是别经常去看了,虽然大多数人比较善意,但还是有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沈在说。 走进教室之前的那么几分钟,沈在看了一会儿。 从那天表演完开始,就有人在论坛上找他,给沈在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很多人都说因为树的位置太角落,大家没有认真留意,还真的以为是一棵假树,直到退场的时候树的位置移动了,才发现原来里面还有个人。 看到这些,沈在心里充满了隐秘又雀跃的欣喜。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也可以为一个团队带来帮助。 以后至少不会再逃避参与集体了,沈在想。 晚上舒云章来接他的时候,沈在明显放松了许多。 愿意和舒云章说很多话,还主动在停车的间隙去勾他的手指。 舒云章捏捏他的脸,问他今天是怎么了,沈在只是说:和楚浩广他们去吃了东北菜。 好吃吗?舒云章问。 好吃。沈在说。 可惜了,我不会。舒云章一点都不遗憾地说。 那我不会带你出去吃吗?沈在哼了哼。 会,舒云章刮刮他的鼻梁,你是大聪明。 回家之后舒云章刚好接到一个温曼青的电话,两人还在电梯里,环境很安静,沈在几乎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温曼青说自己到了之后马上开始工作,有点忙没来得及说一声,现在才打电话回消息。 沈在靠在舒云章身边,埋头盯着两人的鞋尖,耳朵却不自觉地竖起来,声音往脑子里灌。 没几句之后,温曼青提到了沈在。 沈在抖了一下,把舒云章弄得笑起来,拿远了手机。 沈在用手肘推他,又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眨着眼睛让他别笑了快接电话。 温曼青也察觉了不对,问:你是在笑吗?笑什么? 电梯到了,发出叮的一声。 舒云章直起身子,勾住沈在的脖子带他往外走,和母亲说:没什么,刚刚看到一只猫。 电梯哪儿来的猫?温曼青奇怪地问。 分卷(51) 舒云章又笑了笑,温曼青觉得他不正经,不和他闹了。 好了,沈在手要多久才能好啊? 沈在听到温曼青关心他,微微热了脸,走上去输了家门的密码。 还有一个月的样子。舒云章说。 推开门,沈在摁亮起居室的灯,脱了肩膀上的书包。 因为石膏的缘故,一边的肩带不是很方便弄下来,舒云章便伸手帮他。 温曼青在和舒云章说一些手受伤的人需要注意的事情,都是舒云章已经问过医生的内容,因此他没有听得很仔细。 沈在指了指手机,让舒云章认真一点,舒云章偏要和他玩,凑过来啄他嘴唇。 沈在往后缩,舒云章就压下来,惊得他没控制住呼了一声,又紧紧捂住嘴。 温曼青立刻问:你身边还有人。 嗯,舒云章很淡定地回答,沈在。 温曼青不知想到什么,安静了几秒钟的时间。 舒云章便俯身同沈在接吻,还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她看不见的。 沈在的羞耻心被这句话激得很厉害,脸马上就红起来,用手推他胸膛,舒云章便吻得更凶,吮他的嘴唇,弄得沈在又痒又渴,很娇的声音都到了嗓子里,又不敢发出来。 那边温曼青终于说:我没什么事了,好好照顾沈在。 未等舒云章说什么,她便立即挂断了电话。 声音压着有什么用,倒是别穿衣服啊。 你干嘛这个时候闹我?沈在很恼地问。 没闹。舒云章伸手扒他的衣服,咬在锁骨上。 多久了?舒云章问他。 没、没多久。沈在望着天花板说。 明明他妈妈在的时候 有点久了。舒云章强词夺理。 沈在有些敏感地全身缩了一下。 舒云章轻笑一声,撑着手臂起来,在他脸侧落下一个吻:先洗个澡。 因为沈在手臂的缘故,舒云章在浴室里为他安装了一个架子,方便他淋浴时放手。 架子的高度刚刚好,是舒云章让沈在尝试了很多次调整出来的。 玫瑰味的香波挤在舒云章的掌心里,他将手放在沈在发顶,慢慢揉搓着,一片一片细小的泡沫覆盖在黑发上。 沈在心猿意马,搂着舒云章劲瘦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膛。 温水顺着身体淌到地板上。 沈在和舒云章说他想去泡澡,声音很虚弱。 打了石膏的手臂一直架在舒云章的肩膀上,但还是很累。 沈在在浴缸里待好,舒云章便出去给人熬粥。 他提早就买好了食材,往粥里加了许多补身体的东西。 等粥做好了,舒云章又去浴室将人捞出来。 沈在已经无忧无虑地睡着了,半张脸被不大亮的光线照着,粉红晕着淡黄,点滴水珠清晰可见。 沈在长相本就柔和,湿发和阴影覆盖的时候,乖乖巧巧的,总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直在自己身边长大,从小就喝他煮的粥,每次生病了都有他照顾。 然后变成自信的、闪耀的十八九岁的沈在。 舒云章将人抱上床,还没走沈在便醒了,拽着他的衣角,眼睛半睁,声音模糊地问:哥哥,我的粥呢? 没闻到吗?舒云章把床头的碗拿过来,看到沈在不断地缩着鼻子,连眉头也跟着皱起来。 舒云章笑着,沈在终于闻到了味道,慢慢坐起来。 睡衣沿着他微弓的脊背勾勒出起伏,领口间还有星星点点刚才留下的痕迹,微湿的睫毛温顺地盖下来。 舒云章端着碗,可是还不动,沈在便催他,说:我饿了。 因为中午那一顿吃得太饱,沈在晚上没有怎么吃东西,回家的时候就饿了,哪知道舒云章一上来就弄他,沈在连话都没说成。 这碗粥他喝得颇有怨气。 可是舒云章喂得很开心,他一点也不嫌沈在吃得小口,一勺一勺地递到他嘴边,看沈在慢慢喝下去,又抬起眼来望着自己要,忍不住了就舔舔他的嘴唇,还夸自己煮得好喝。 一碗粥吃了接近半个小时,沈在坐得腰累,抱着舒云章的腰没骨头似的贴着他。 我要去洗碗。舒云章摸他的背,摸得沈在舒服极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 哦手上还是不放,沈在合上了眼睛。 舒云章不说话了,保持着舒缓的节奏,等沈在呼吸声均匀,才小心地将自己从他怀中剥出来。 等舒云章整理完厨房,又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全扔进洗衣机里,回到房间时沈在已经睡熟了。 舒云章从他身后搂住他,很快也陷入了深眠。 沈在醒来是因为手臂很痒。 舒云章已经不在身边,沈在翻了个身,依恋地挨了挨舒云章那边的床。 痒意被禁锢在石膏里,沈在难受,最终从床上爬起来,很匆忙地洗漱。 刚推门,便听见舒云章叫他:来吃早餐。 沈在小跑过去,拖鞋的声音脆生生的。 怎么了?舒云章刚一回头便被沈在抱住。 痒声音拖得很长。 坐着等,先喝口水。舒云章说。 从打了石膏开始,沈在就常常感觉到痒,但又没办法抓。 舒云章每次都会拿吹风机给他吹。 沈在喝了一口凉好的温水。 餐桌上摆了今天的早餐。 舒云章买了吐司面包,还做了煎蛋和玉米牛奶。 香甜的牛奶味道飘出来,沈在没忍住埋头喝了一口,被舒云章抓了包。 小馋虫。舒云章揉揉他的头发,在餐桌边插.上插.头。 哥哥要喝一口吗?沈在端着牛奶杯问。 我尝尝就可以了。舒云章一边说一边取走沈在手中的杯子,俯身亲了他。 直到沈在又哼唧了一声痒,舒云章才将人放开,打开吹风机为他往手臂里吹风。 舒云章吹的时候沈在就拿吐司喂他吃,双腿曲起来踩在椅子的边缘,仰头看着他。 等手吹得不痒了,沈在就往回缩,舒云章关了吹风机,自己已经吃饱了。 下次别喂我。舒云章揉了揉沈在的头发。 为什么呀?沈在转过身去拿面包,塞进自己嘴里。 舒云章坐下来,食指点了点沈在吃得鼓起来的腮帮子,想跟男朋友一起吃早餐不行吗? 哦哦哦。沈在模糊地应着,眼神却一直黏在食物上,吃得沉醉极了。 舒云章笑,抱着他的那颗小脑袋很用力地吻了一下,带着吹风机起身走了。 第62章舒云章是很爱我的 一个月过得很快,沈在准备去拆石膏之前,夏雪楠忽然给他打了个电话。 妈妈说拆石膏的时候她和爸爸想过来看我。沈在趴在舒云章肩头,和他说刚刚电话里的内容。 嗯,舒云章捏着他的耳垂,他们过来会放心一点。 沈在又有些困了,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 舒云章抱着他,为他调整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好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能舒服一些。 哥哥沈在唤他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呢? 舒云章手指一顿。 你想吗?他低头问。 沈在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仰着脑袋看他。 想的。沈在说。 舒云章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沈在说他想时,觉得舒云章不算很高兴。 小在舒云章艰难地开口,我们可以慢慢来。 哦。沈在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舒云章的这句慢慢来,沈在接下去的几天总是在胡思乱想,连楚浩广都问他:要拆石膏了,不开心吗? 没有沈在咬着吸管,我只是我有点想和爸爸妈妈说舒云章的事情。 楚浩广很惊讶地问他:你是说出柜? 嗯。沈在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杯壁,舒云章的那句话在脑中不断地来回。 可惜楚浩广只以为沈在在纠结这件事,说:那确实是要好好想想。 你父母的态度是什么?楚浩广又问。 看不太出来,沈在摇头说,我们很少聊到这些他们很爱我。 临睡之前,沈在收到了夏雪楠的短信,说他们已经上了飞机。 沈在和妈妈发了一路平安的祝福,看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床。 今晚舒云章要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沈在自己先睡。 躺好之后沈在给舒云章打了一个电话,他那边起初很吵,有很多人说话的嘈杂声音,舒云章叫了一声宝贝,好像走了几步,去了一个安静一些的地方。 还没睡吗?舒云章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拿开一些,看了眼时间。 我都躺下了。沈在说。 嗯,早点睡,我这边还有点事,可能得两三个小时了。 沈在听了没说话,一时间手机里只剩下他微弱平稳的呼吸声。 舒云章觉得有些不对,手抄在西裤里,要睡了吗? 嗯,沈在吸了吸鼻子,你快去工作吧,早点回来。 好。舒云章说。 沈在不知道舒云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因为他陷入了很深的梦魇。 他在一个十分荒凉的小镇上跑,身后什么也没有,却觉得自己正被追赶。 想找舒云章,哥哥,爸爸妈妈,可是谁的身影也没看到。 沈在拿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通讯录被清空,他谁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们的号码在脑子里变成一串印象模糊的数字,沈在摁着拨号键,可是有几个数字怎么都按不准,一点就碰到旁边的键。 小镇里没有一点点声音,只有沈在焦急无助的按键声。 一遍又一遍,沈在手指开始颤抖,眼泪无声地滚出来。 为什么打不出去? 大家都去哪里了? 是不是忘了他?还是不要他了? 恐慌和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沈在忍不住地抽泣起来,肩膀抖得十分厉害,很轻易便从梦中醒来了。 一侧头,舒云章不在。 沈在愣了愣,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上八点。 他还挣扎于梦中的场景,那种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所有的痛苦包裹了沈在。 他抬起手臂横在额头上,就这么发了一会儿呆,而后起身,穿了拖鞋跑出房间。 一推门,沈在顿住了脚步。 起居室里,夏雪楠和沈方成坐在沙发上,手里各自拿了一杯茶。 沈在突然开门,两人也都吓了一跳,说话声戛然而止。 小在?舒云章叫他一声,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朝他走去,怎么了? 沈在摇着头,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便往房间里跑。 门还未合上,舒云章已跟上来,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 怎么了? 两三个小时的估计还是不够准确,舒云章接近天亮才回了家。 沈在早已经睡熟了,舒云章动作很轻,只是用手搭着他的腰,在他身边睡了没几个小时。 早上要去接夏雪楠和沈方成,舒云章定的闹钟有些早,怕吵醒沈在,只响了一声便立刻摁了。 他走的时候沈在翻了个身,那时就有些愁眉苦脸的。 刚刚沈在跑出来,双眼发红,泪水都在眼眶里包着了,还撅着嘴憋。 大概是没想到父母已经来了。 我在的,舒云章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一只手缓缓摸他的脸颊,怎么了? 他只不过哄了几句而已,沈在就哭得很厉害,转过身来圈住舒云章的腰,脸埋在他胸前衣服上,很伤心地从抽噎到放声大哭。 我梦到,你、你不要我了,沈在抬手拍在舒云章的后背上,你不见了,可是我、我我 哽哽咽咽,哭得声音都连不起来。 我打不出去你的电话,为什么总是按不对啊 舒云章心疼坏了,更用力地抱紧他,摸他的头发,说好了好了我在这里,沈在在他怀中抖着,反反复复叫他哥哥,用很娇的语气,可怜又难过。 哥、哥哥沈在抽抽搭搭地退开一些,我想要亲。 好好好,舒云章托着他的脸,先亲吻他的唇角,宝宝要什么不给啊。 这个吻最终变得和沈在的眼泪一样黏黏糊糊。 沈在都把舒云章的衣服弄湿成更深的黑色,才想到父母还在起居室里等他们。 他又慌慌张张地问舒云章:怎么办呀?爸爸妈妈还在外面。 这会儿想起了?舒云章用纸巾给他擦着脸,碰到眼睛的地方,沈在便合一合眼皮,他的睫毛上全是水珠,一粒一粒将睫毛几根几根黏在一起,好看极了。 没事儿。舒云章扔了纸团,勾了勾他的下巴,说:再吸吸鼻子。 沈在听话地吸了吸,鼻尖耸了耸,双眼很亮地看着舒云章。 好像猫啊宝贝。舒云章揉乱他的头发,他一边往外走,沈在一边跟在后面,拍他的背怪他逗自己。 门打开了,沈在又后悔,把舒云章推出去,悄悄和他说:你和他们说我被吓到了好不好? 十根手指搅在一起,沈在撒娇说:求求你,我再弄弄脸。 谁能拒绝得了呢?舒云章亲他一口,便答应了:好。 沈在在浴室里清理干净脸,从房间里走出去后,夏雪楠和沈方成都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对他说了一些关心的话。 分卷(52) 沈在松了一口气。 舒云章开车带他们去医院,但在路过商圈的时候停了一次车,说自己有东西要拿。 沈在也不知道他要拿的是什么,只和父母在车上等着。 舒云章回来得很快,但手上没有任何袋子,沈在想问,又怕是不太方便当着父母说的事情,便作罢了。 很快到了医院,走进医生办公室,护士和舒云章打招呼:你们是来取石膏的吧? 是。舒云章给沈在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每次你都带你弟弟来,这回终于好了,护士拿了东西便要离开,医生马上过来,你们等一会儿。 舒云章又给沈方成和夏雪楠分别安排好椅子。 他在这间办公室显得很熟练,夏雪楠便问:云章,医生是你朋友吗? 舒云章被问得愣了一下,说:不是。 哦好的。夏雪楠略显错愕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医生就来了,先是让沈在又去做一些检查,开的单子很多,夏雪楠和沈方成都想上去帮忙,可是不怎么理得明白。 舒云章便说:我来吧,麻烦您先把沈在带过去,他知道在哪里,我先下去付钱。 夏雪楠忽然意识到那么多次的就诊,都是舒云章这么带着沈在来的。 他可能先要带着沈在去交钱,再牵着他去做检查,又等着结果出来,再拿回诊室等医生。 沈在一定不愿意离开舒云章,而独自待在医院的某个地方。 夏雪楠扶住沈在的肩膀,说:好的,麻烦你了。 没事。舒云章拿着单子走了。 我们也走吧。夏雪楠和沈在说,这时才看到沈在一直盯着舒云章离开的方向,被她叫了一声才回过神。 走这边,妈妈。沈在指了一条路。 拆石膏的过程很顺利。 因为夏雪楠和沈方成在的缘故,沈在和舒云章的距离不算很近。 往常沈在一定会抱着舒云章,这次就只好自己咬着嘴唇。 手臂从石膏中脱出来,终于接触到周围的空气,带来清凉的感觉。 沈在试着动了动,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医生引导着他做了一些恢复的动作,又教了他平时可以练习的方法。 夏雪楠听着,偶尔看一看舒云章。 他站在自己身边,手机打开着,屏幕上是备忘录,前面已经有了一些内容,都是医生说的话。 忽然间夏雪楠觉得喉头酸涩,捂了捂面,被丈夫发觉。 沈方成揽了一下她的腰,好像在重复之前他对妻子说过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他们于是在医院门口选了一家餐厅。 菜上来得很快,味道也还不错,沈在因为不太习惯左手没有保护,而吃得一点不香。 夏雪楠见沈在吃得太少,便说想去旁边的蛋糕店买点东西,沈方成同他一起。 沈在和舒云章在广场上等他们。今天天气不算晴朗,甚至有些阴,但广场上还是有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在玩。 一侧的长椅上有人在卖可以晃出泡泡的肥皂水,好像许多小孩子都买了,广场上到处都是五彩的泡泡。 沈在用目光追逐了几个,不过很快就都破裂了。 于是他拉着舒云章的袖子,问他:为什么这些泡泡破得这么快啊? 舒云章理所当然地觉得沈在是在玩闹,不是认真想要一个答案。 不知道。舒云章说了一个沈在很不满意的回答,被沈在看了一眼。 我还有一个答案。舒云章故弄玄虚地把两人的距离拉得特别近。 沈在很专注地等着,他觉得舒云章即将出口的这句话应该会让他很开心,可是最终没有等到。 因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孩的哭声尤其嘹亮。 怎么了?沈在望过去。 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抱着泡泡机嚎啕大哭,身边没有任何人。 舒云章突然握住了沈在的手,说:去看看吧。 两人走到男孩身边,男孩才稍微分神,仰着头看了他们一眼。 整张脸都被泪水哭红了,孩子的哭声是不懂收敛的,男孩一边摸眼泪,一边在叫妈妈。 舒云章感受到掌心中沈在的手在不断地颤抖,又握紧了一些,蹲下来和男孩平视,耐心地问:小朋友,你是找不到妈妈了吗? 男孩看了看舒云章,又出于本能的防备退开了几步。 舒云章没去拉他,而是继续地又问了一些,诸如你是在哪里发现妈妈不见的,能记住她的电话吗。 小孩通通都说不知道。 舒云章有些无奈地起身,已经准备先去报警了。 沈在一直站在他身后没有动作,这时往后拖了拖舒云章的手臂,舒云章回头来,听到沈在说:哥哥,你问问他妈妈有没有和他说过什么? 舒云章说好,蹲下来问了这个问题。 男孩于是又开始哭,很散乱地说:妈、妈妈让我等着她,但是我找不到在哪里了 舒云章和沈在对视一眼。 这里的另外一个孩子,眼眶中也蓄满泪水。 舒云章心疼极了,大拇指一碰他的脸,泪水便滚出来。 沈在不想让男孩看到,趴在舒云章肩膀上,缓慢地抑制了情绪。 我们带你去,你能想到大概的样子吗?舒云章问男孩,你如果害怕,可以离我们远一些,但是不要再不见了。 男孩仰着头,看了沈在许久,问:这个哥哥为什么要哭?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舒云章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因为我找不到妈妈了。男孩说。 沈在走上来,他的眼圈快和小男生一个颜色,嘴角却微微提着,不再那么难过了。 因为我找到妈妈了。沈在说。 接下来的一切异常顺利。 男孩要去的地方并不远,只是因为想玩吹泡泡才在无意识中跑走了。 而等着他们带着孩子过去,他的母亲已经在原地等待了许久。 见到小孩第一眼,母亲便踩着高跟鞋跑过来,骂小孩到处乱跑骂得很厉害,却哽哽咽咽带着哭腔。 沈在为这位母亲递了纸,她才很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止住了眼泪。 母亲感谢了他们,也抱着小孩对他们说了谢谢,小孩最后把手里的泡泡机送给了沈在,稚嫩的声音说:哥哥,我也找到妈妈了,所以妈妈才会哭吗? 嗯,沈在点点头,又同他约定,那以后你能别让妈妈哭吗? 我知道了!小男孩挺了挺胸脯。 送走了这对母子,沈在和舒云章在广场旁的长椅上坐下。 舒云章能感觉到,沈在此刻格外需要他。 他紧紧抓着舒云章的手,像只受惊的小动物,实在缺乏的安全感,只有通过无限靠近舒云章来弥补。 舒云章用五指分开他的五指,两人十指紧扣。 哥哥沈在靠过来,我觉得我是很幸运的人。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以前我总是和自己说,总有一些人会显得没有那么幸福,我只是其中之一,仅此而已。但是后来沈在说不下去了,咬着自己的嘴唇,将翻涌的艰涩吞入腹中。 他曾经真实的以为会永远暗无天日。 刚刚我还没回答你问题,舒云章忽然说,你想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沈在莫名就觉得舒云章的回答很重要。 想。 舒云章松开他的手,好像有点俗。 舒云章笑了笑,我就是想说,我很爱你。 啊?沈在懵了一瞬。 我很爱你。舒云章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重复了一遍。 我、我也很爱你啊。沈在茫然地抬眼看他,嘴唇贴到了舒云章的下巴。 舒云章又笑了,站起来走到沈在身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指环。 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沈在惊讶地不会说话,也没有动作。 舒云章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罕见的有一些不大自然,本来不想这么匆忙的,戒指是早上才拿到的,但是你好像总也没有安全感。 他举着那枚单调的戒指,指尖有一些不稳。 小朋友,请问你是走丢了吗?愿意让我带你回家吗? 沈在坐在长椅上,一瞬间泪流满面。 决定了的话就是一辈子,舒云章问,要答应我吗? 对于舒云章来说,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为紧张的时刻。 即使知道沈在已经离不开他,但更清楚沈在也是他的不可或缺。 爱这个字,简简单单就将人的一辈子装下了。 沈在想,舒云章是很爱我的。 所以才敢对一个十九岁的、几乎算不上成熟的男生许诺要守护他的一生。 于是沈在不住点头,要确定舒云章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态度,才抱住舒云章的脖子,埋头在他肩窝里哭得喘不上气。 这时舒云章将指环推入他左手的四指。 冰凉的金属贴着指根,与舒云章的纹身相扣。 从此往后,是你的安全感,你的幸福,你的家。 你老公。舒云章吻了吻他被泪水打湿的唇。 第63章 高中(1) 我想带你去医务室。 楚浩广认识陆简峰,是在高中的一次篮球练习赛上。 他是对手里个子最高的。 楚浩广还记得,那天发了数学的半期考试试卷,他数学很差,被老师点名起来骂得很厉害,楚浩广憋了一肚子气上的篮球场。 陆简峰长相很凶,又很高,楚浩广第一眼就记住他,和队友说:我去盯防他。 比赛尚未开始的时候,两方队员在各自的篮下练习,楚浩广一边投篮一边听队长的排兵布阵,偶尔有一次回头往对面望,竟然发现那个大高个在看着自己,但楚浩广一转身,他便将视线移开了。 那个人叫什么?楚浩广拍了拍队友的手臂,问。 谁啊?队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你说他? 嗯。 他陆简峰,打球就打球啊,队友提醒道,这人球品很好,但是很不好相处,大概生气了能要命的那种,别招惹他。 楚浩广轻哼一声,招惹他干嘛。 裁判吹哨,比赛开始。 对面跳球是陆简峰,他个子高,拿到了开局的第一球。 楚浩广盯他盯得很紧,很多次撞到他身上。 此时正是炎热的夏天,虽然这天的阳光没有那么晒,但气温实在很高。 楚浩广是喜欢出汗的人,场上没跑几下就满身都是汗水了。 陆简峰压低身体运着球,抬起头看楚浩广的时候,楚浩广分神注意了他的五官。 眉毛很浓、平直,眼神近看又没有那么可怕了,更多像一只很假的狮子,鼻子挺立,嘴唇也有好看的弧度。 原来是个帅帅的酷哥啊。 楚浩广探手去偷他的球,摸了个空,撞在陆简峰坚硬的胸膛上。 人要倒的时候,楚浩广觉得有只滚烫的手掌覆上他的后腰。 陆简峰带着球走了,一股冲力从左边将楚浩广推倒在地。 哎不小心的。对面5号笑着说。 楚浩广撑着地站起来,手在粗糙的地面上划了一下,有几道血痕。 裁判吹了哨,很快他的队友都跑过来。 5号他们很熟,以前打篮球经常遇到,总是和他们作对,在场上用阴招。 楚浩广拦着队友不让他们发火,理智地说:先打球。 第一场他们落后了五分,中场休息时队长重新设置队伍,有个替补队员跑过来说:你们知道吗?5号被他们队长骂惨了。 啊? 大家都表示很惊讶。 5号虽然人品不行,但篮球技术过关,在场上属于主力队员。 楚浩广擦汗的手都顿了顿。 还没等他们议论出个什么结果,就见陆简峰从球场的另一边走过来。 你们觉得他队长来干嘛的?一旁有人问了,眼神却看着楚浩广。 不知道,楚浩广摇摇头,随意地丢了球衣下摆,露出一截小腹,有点奇怪。 还能干嘛?虽然批评了自己的人,还是要过来帮他出气呗,听说这队长脾气很差,他们队里的都不敢惹他,你看那个5号横成那样都得听 话还没说完,陆简峰已经走来了,大家都止了声。 陆简峰的目光直接而平直地投向楚浩广,好像微微压着什么。 来者不善,楚浩广的队友们全都靠过来想围住他,但被楚浩广抬手拦了拦。 他笑了一下,用不大正经的语气对陆简峰说:别这样,场下都是兄弟。 陆简峰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他的眼睛里始终只有楚浩广一个人。 没事的,你们去休息吧。楚浩广偏头和队友们说。 离楚浩广最近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叫一声。 大家带着警惕和疑惑散开了。 楚浩广这时才看向陆简峰,不在意地说:你是来给你的队员 他话还没说完就卡住了,因为陆简峰竟然走上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手掌的部分翻过来,问他:手伤到没? 楚浩广愣愣的,陆简峰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喑哑,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身前的人微微低头,潮.红的脸和专注的眼神。 呃,楚浩广别扭地将手抽回来,没事。 陆简峰的双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去。 嗯,打完球我带你去校医院擦点酒精。 分卷(53) 不用了。楚浩广有些诧异地拒绝道。 是我队员的错,陆简峰抬起头来,眼神很平淡,以后不会了。 哦 楚浩广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简峰伸手过来将他的衣摆往下拉了一些,擦过他的肩膀离开了。 周围的队友们都走上来,问陆简峰和他说了什么,楚浩广才敛了神,又恢复了以往嘻嘻哈哈的样子,说没什么,过来道歉的。 那天他们输了球,后半场好不容易追回平局,陆简峰投了一颗三分的压哨球。 裁判吹哨的那一瞬间,短促明亮的哨声随着篮球打框的声音结束,手臂上沟壑分明的肌肉宛如一座座山峰,陆简峰的身体在空中绷成一道有力修长的弧度,像一把拉满的弓。 下场的时候队友们互相拥抱,楚浩广一个人往更衣室走。 他洗澡换衣服都很快,给队友们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要先回家了,一出门就碰到了陆简峰。 他也脱了篮球衣,身上带着一股肥皂的干瘪的香味,穿着简单的运动裤和t恤,和他说:我想带你去医务室。 这次楚浩广没再拒绝,因为觉得陆简峰这个队长当的很不容易,帮队员赔罪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连看着他的眼神都真诚地让人没办法说不行。 去了医务室陆简峰也没说什么话。楚浩广的伤口的确比平时那种摩擦要严重一些,因为当时地上有很碎的石子儿。医生往他手掌上倒碘伏,楚浩广疼得抖,被陆简峰一把抓住了手腕,力气大得根本动不了。 你真是楚浩广没忍住抱怨了一句,陆简峰仍然没什么表情。 那晚之后他们一起回了家,楚浩广才发现陆简峰的家和他在一个方向,他们要一起坐七个地铁站。 楚浩广平时话很多,但那天没怎么说,因为他很累了。 只到最后要下地铁了,他才和身边的人介绍自己,说:我叫楚浩广。 陆简峰好像觉得他的行为有些多余,顿了一下才说:我知道。 楚浩广被逗笑了,和这个始终没有表情的木头俏皮地说了拜拜,转身随着人群下了地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新认识了陆简峰,楚浩广觉得平时在学校里看到他的次数也多了一些。 食堂偶尔能见到他一个人排队买饭,有时候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楚浩广也能看到他拿着课本背书。 但是陆简峰总是一个人,好像没什么朋友。 遇到的次数多了,连楚浩广身边的人都发现他们经常在碰到陆简峰。 有次食堂人很多,楚浩广和同学一起去吃饭,端着几碟菜没找着座位,绕了一圈才看到陆简峰身边还有两三个。 楚浩广说:我们坐那边吧。 啊?同学拉了楚浩广一下,那边不是陆简峰吗? 是啊,怎么了?楚浩广问。 他好像很凶,应该不会想让人坐过去吧。同学说。 不可能。楚浩广莫名就有点生气,径直走过去。 同学没办法也跟上了。 陆简峰,楚浩广手里有三个碟子,拿的姿势很别扭,我们找不到座位了,能在你旁边坐吗? 陆简峰已经站起来,嗯了一声,帮楚浩广把碟子拿了下来。 谢了。楚浩广在他身边坐下,朝面前一脸震惊的同学招手,别丢人了,过来坐着。 陆简峰不说话,楚浩广吃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只要了很少的菜,而且基本都是素的。 你这样能吃饱吗?楚浩广将他们点的一些菜推过去,我们今天要多了,我俩胃口都小吃不完,一起吧。 陆简峰手里的筷子停下来,其实楚浩广也有些紧张,因为很怕陆简峰误会他的意思。 坐在他对面的同学也不敢动了。 过了一会儿,陆简峰才夹了一些碟子里的菜,说:谢谢。 楚浩广很轻易地高兴起来,笑得露出白而整齐的齿列,说你多吃一些,把菜给陆简峰摆得方便他取。 吃完午饭,三人一起走出食堂,陆简峰一直跟在楚浩广和同学身后,不远不近,也不说话。 路过操场时,同学很小声地问楚浩广:你怎么和陆简峰认识的? 球场上。楚浩广说。 嗯,同学犹犹豫豫地说,我只是总觉得很尴尬。 你不能这样,楚浩广认真地告诉他,他人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 好吧。同学耸了耸肩膀,快步先走了。 为什么对人要有这么多偏见呢? 楚浩广有些生气,回过身冲动地问陆简峰:以后我们都一起吃饭好吗? 陆简峰没反应过来,楚浩广便又说:每次看你都是一个人,我也是,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可是陆简峰望了望同学离开的方向。 不管他,没有人一直陪我吃饭的。所以可以吗? 这天天气不好,太阳很大,楚浩广显得有些急躁,话听起来像是和朋友吵架之后说的。 可是陆简峰还是不加思量地说:好。 楚浩广走上来搭他肩膀,又笑得特别开心,说什么你都好好好的。 他觉得他们都错了,陆简峰是他遇到过的最没脾气的人。 因为说好要一起吃饭的第一天,楚浩广就失约了。 忘记了和陆简峰一起吃饭这件事,楚浩广一点故意的成分都没有。 第二天从早晨开始天就很阴,黑得像要入夜一样。 上午的最后一门课是数学,老师拖了堂,还让某个分数段以下的同学留下来抄写错题和解题步骤。 楚浩广上一次考得太低,只能留下来。 他平时不是成绩差的人,但只有数学相对而言差,班里很多同学都会拿他数学的分数开玩笑。 楚浩广跟着笑习惯了,心里其实偶尔不大舒服。 今天尤其。 他赌一口气,笔一次比一次下得重,写到最后,笔尖刺啦一声划破了纸。 操。 白纸上染深一个圆点。 楚浩广觉得自己没出息,又想管他呢,想哭就他妈哭了,手从抽屉里抽着纸往脸上糊。 他哭的时候也压抑得厉害,手臂横在眼睛上,整个人靠着冰凉的椅背,肩膀抖,声音却小。 一张纸哭湿了,楚浩广觉得够了,团一团又站起来,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往回走的时候瞥到门外一片衣角,楚浩广立在原地不敢动了。 完蛋完蛋! 难道真的被人听到了? 余下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平静了一会儿,察觉那人也没动,楚浩广便咳了一声。 陆简峰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出来。 是你?楚浩广眼神下移,看到他手中袋子里装了两个饭盒,猛然想到约定要一起吃饭的事情。 对不起。楚浩广立刻认错,抬头望了一眼教室里的时钟,离放学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了。 你是不是很饿了?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他的声音略显慌张。 数学没考好是吗?陆简峰问。 果然是听到了。 楚浩广以为连陆简峰都要奚落他了,语气不好地说:是,又怎样? 陆简峰进了教室,平静地问他:饿了没?先吃饭好吗? 楚浩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盒。 吃完我教你。 第64章 高中(2) 陆简峰喜欢楚浩广 两人去了走廊转角处堆旧桌椅的地方。 因为杂物很多很凌乱,来这边的学生很少很少。 陆简峰用身上带的纸仔细地擦干净桌子凳子,才让楚浩广坐下来。 打开塑料袋,楚浩广发现陆简峰只买了一份饭。 你吃过了吗?楚浩广一边开一边问。 有一个饭盒里全是米饭,另一个饭盒是将两三个菜装在一起,和昨天楚浩广吃的是一样的。 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的一样的。陆简峰帮他把拆好的筷子递到手边。 谢谢你楚浩广因为陆简峰的细心而惊讶惊讶,片刻又说:不然我们一起吃吧。 我在食堂吃了。陆简峰说。 肯定没这个好,楚浩广坚持道,而且你看,筷子也有两双。 陆简峰:是怕拿到坏了的我才多拿了一双。 他话音一落,窗外传来滚滚雷声。 要下暴雨了。楚浩广往外看了一眼,听到陆简峰很低的一声:嗯。 吃饭。楚浩广将饭盒打开,拨了一些米饭到盖子上,把盖子递给陆简峰,像他为自己拿筷子一样,也为他撕开剩下的那一双。 好在陆简峰没有再拒绝。 楚浩广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刨饭,吃了没几口他自己就笑起来。 笑什么?陆简峰问。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平静啊?楚浩广看着他,问:你多大啊?我一月的,你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啊? 比你小。陆简峰拿了张纸给他,楚浩广接过来,不怎么在意地随便在脸上擦,陆简峰只好探手过去,摁住那张纸巾的一角。 比我小吗?楚浩广好像有些惊喜,连陆简峰碰他脸的手其实有些过分都没察觉。哇,我竟然是你哥。 陆简峰嗯了一声,将纸巾团了团,放在桌子的一角。 陆简峰和楚浩广说的我教你其实是很认真的。 他给楚浩广辅导数学的时间安排在放学之后。 在地铁上,还是没有人说要去谁的家里学,等快要到楚浩广家的那个站,楚浩广才靠近陆简峰一些,为难地和他说:我爸爸妈妈回来的时间不是很确定,而且他们比较要是我们去我家的话,怕你不自在。 陆简峰难得也有一些纠结,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说:我家比较小,也很乱。 听到陆简峰有一些要答应的意思,楚浩广马上说:没关系,我就喜欢小的地方,我们去你家吧。 那好吧。 地铁转了一个很大的弯,楚浩广没有用力站直身体,而是自在地随着地铁的方向,往陆简峰身上靠了一些。 陆简峰身体僵了僵,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声提醒道:别摔了。 不会的。楚浩广很开心地说。 他不想回家的理由是编的。 父母对他的成绩要求很高,楚浩广害怕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数学试卷。 他们在一个人很多的站下了车。 陆简峰带着楚浩广往外走,对他说:我家还要走一截路。 没事,楚浩广撑开了伞,举高一些遮住了陆简峰,你没带伞吗? 陆简峰取包的手顿住了,敛了神色,平淡地回答:没有。 嗯,我有就可以了,不过最近都比较容易下雨,要记住拿伞。 陆简峰很高,楚浩广举着伞都觉得累,便问:你是不是有接近一米九啊? 嗯,一米□□,陆简峰握住伞柄往上一些的位置,不经意地碰到了楚浩广的手,我来吧。 好。楚浩广松了手。 可能是身高的缘故,陆简峰把伞撑得很好,能在这么大的雨里将两个人都严实地罩住。 地面坑坑洼洼的,每隔一点距离就有一两个小小的水潭。 有些楚浩广会跳过,有些则小心翼翼地踩着浅一些的边缘走过。 楚浩广会自以为聪明地脚后跟先着地,站不稳了也不见外地握着陆简峰打伞的小臂。 都是打篮球的,楚浩广却觉得陆简峰身上比他硬得多,甚至还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肌肉这么好? 陆简峰停顿了一下,说他也不知道,楚浩广便自己分析了一连串的理由。 总之就是,回去的一路上,楚浩广的嘴几乎没怎么停过。直到进了陆简峰的家所在的小巷子,楚浩广才想起来,说:你竟然没有嫌我很吵。 嗯。陆简峰说。 平时我的朋友都觉得我话太多了。楚浩广好像有些可怜的样子,声音在雨声里显得很脆。 陆简峰马上又说:你没有。 楚浩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真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云云。 陆简峰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楚浩广依然乐在其中,没有丝毫被打击到的感觉。 最终陆简峰停在一栋破旧的单元楼前,扬了扬雨伞,用不太好的语气说:我家在这上面。 好啊。楚浩广抬头看了一眼。 原本的白墙已经脏成了灰黑色,大大小小的广告乱七八糟地贴在上面,地上零散地堆着各种各样烂掉或者不要的东西,楼梯的扶手也已经被一层层生得很厚的锈裹住了。 陆简峰是希望,有一瞬间楚浩广能对这一切表现出嫌弃,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一些狠心的话将他赶走,好告诉自己他们实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浩广可以吃很多样食堂里价格最高的菜,而陆简峰只能靠着学校的补助,选一些勉强能饱腹的饭食。 楚浩广的球鞋是限量款很贵,连雨水都舍不得沾,而陆简峰的鞋是很随便地穿了许多年的,早就走过很多比雨水脏得多的地方。 楚浩广朋友很多,每一个都比陆简峰更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陆简峰只是学校里一个出了名的难以靠近的人,不大有人愿意喜欢他。 他们天差地别。 可是陆简峰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人。 他不嫌弃陆简峰的一切,以为他们只是朋友。 走啊,我数学真的错了很多,短时间改不完的。楚浩广催促道。 陆简峰看了他一眼,楚浩广觉得有些奇怪,从伞里钻出来,快步跑进了楼道。 分卷(54) 雨帘下,陆简峰的五官在阴沉天色里棱角分明,水珠顺着他右边的脸侧滑下来,打湿校服的衣领。 尽管陆简峰很高,校服在他身上依然显得很宽松。 楚浩广不知怎么愣了一下,才重新跑回伞里,拿手掌擦着陆简峰的额头。 自己打伞都能把自己淋湿了,真有你的。 那时楚浩广只想到这么一个可能性。 陆简峰真是太傻了,下次不让他撑伞了。 陆简峰家里的确很小,但楚浩广觉得不乱,甚至觉得十分温馨。 因为东西是按照主人的喜好放的。 进门几乎能将整个房子看完,客厅里有一张旧但是干净的布沙发,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放了纸巾、水杯等等日常的东西,电视机的后方就是餐桌,不是很大。 楚浩广推着陆简峰去洗澡,等到了浴室门口,陆简峰才握住他的手腕,低声笑了笑,说:我还要拿衣服。 楚浩广愣愣地哦了一声。 因为陆简峰的手掌好烫,十分罕见的笑容也很好看。 让楚浩广呆了片刻。 那、那你去找衣服洗澡吧。楚浩广说。 好,在房间里等我吧。陆简峰带着楚浩广一起进了自己房间。 陆简峰的房间比客厅更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 楚浩广问他可以坐床吗,陆简峰说当然可以,还帮他取下书包放在桌子上。 他大半边衣服都被打湿成深色,陆简峰一边往衣柜走,一边弓着身子脱了上衣。 手臂上的肌肉连着肩胛骨起伏,衣服被他随意地拎在手里。 床和衣柜中间很窄,陆简峰拿好东西,往外走时短裤之下的小腿擦过楚浩广光.裸的膝盖。 等我一下。 陆简峰洗的很快,像是随意冲了冲就出来了。 楚浩广已从床边换到书桌前,将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数学试卷摊在桌面上。 陆简峰拿了一张凳子,在楚浩广身边坐下,身上散着淡淡的冷气。 先说好,陆简峰要去拿试卷的手被楚浩广一下握住,不准笑我。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数学思维很差。 为了防止陆简峰有什么不合理的期待,楚浩广又强调了一遍:是很差很差。 好。陆简峰说。 那我相信你。楚浩广松开他的手,从文具盒里掏出一支红笔,双手捧着送过去:陆老师,请。 陆简峰被他称呼得一愣,垂眼看到楚浩广偏过头去笑得很开心,只给他留下一个小小的发旋。 陆简峰也不催他,只是摁开了台灯,等着他笑好,转过身回来看自己。 楚浩广很白,尤其是和陆简峰对比的时候。 他们都是喜欢打篮球的人,楚浩广打球也从不过问天晴下雨,但他就是要白上许多,皮肤和五官都很干净。 台灯照出来的光显得很旧,陆简峰短暂地走了神,很快便将思绪拉回来。 先看简单的。陆简峰将试卷翻到开头。 陆老师,楚浩广声音委屈,趴在胳膊上凑过来,我觉得没有简单的。 陆简峰轻咳了一声。 我都会教会的。 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的,楚浩广很快就理解到了。 陆简峰讲题风格很独特,没有一句是废话,在讲解原题的基础上还会给他总结知识点。 不知不觉中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直到陆简峰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楚浩广才发现自己小半个身子一直压在他肩膀上。 没有了。楚浩广坐直身体,顺手给陆简峰捏了捏,但陆简峰躲开得很快,有些刻意,楚浩广的手在半空中愣了愣,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放下来。 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陆简峰没有推拒,两人在楼下的巷子里吃了一顿很普通的晚餐。 陆简峰将楚浩广一直送到路口,才转身躲进高墙里。 少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抖了其中的一根,熟练地夹在手指间,又用一只塑料打火机点燃了。 烟丝燃烧得很快,火星在黑夜里像一粒将要破土的种子。 陆简峰靠着砖墙,吐了一口烟雾便将烟摁灭了。 手指间除了烟,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之后楚浩广中午都会和陆简峰一起吃饭。 他们默认走一条路,下了课同时往对方教室走,要么在路上就遇到,要么要相互等等。 楚浩广在陆简峰教室门口的次数多了,连他们班的老师都认识了他。 天气越来越热,篮球赛也正式开始了。 楚浩广和陆简峰所在的班级一直走到了总决赛。 比赛在周一开始,前一天晚上楚浩广因为复习数学太久,在陆简峰家里睡着了,凌晨一点多才醒过来。 好在父母出差没人管,楚浩广看了眼手机,才带着些抱怨的语气,问仍然坐在书桌前的陆简峰:怎么不叫我? 陆简峰放了笔,灭了台灯,走到床边和他说:你睡得太香了。 楚浩广只有半只脑袋还在枕头上,他动了动身子,仰着头看一边脸都在阴影里的陆简峰,微微醒了醒神,才说:我想去洗漱。 嗯,穿我的衣服可以吗?陆简峰问着,正要直起身子,手指忽然被勾住了。 少年分明的骨节嵌进他的掌心。 先拉我一把。楚浩广说。 他刚睡醒,声音软绵绵的,拽着陆简峰的手带着温热的体温,也没什么力气。 是真的起不来而已。 陆简峰对自己重复许多遍,才一下用力将楚浩广拉起,又像避什么很脏的东西一样立刻将他甩开,躲进打开的衣柜里。 我给你找衣服 等楚浩广洗漱完上床,陆简峰已经在床的一边规规矩矩躺好了。 楚浩广跳上来,胳膊搭在他身上,俯身看他,说:你的床真的好舒服,家里我妈说为了我的脊椎,只让我睡床板,好.硬啊 嗯。陆简峰表示同情的语气很勉强。 楚浩广歪了歪身子便倒在他旁边,随手拉了拉被子,往腰上一裹就睡了。 陆简峰很长时间不敢动,直到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 真的睡着了,就这么毫无防备,简简单单。 陆简峰小心地转了身,抬着楚浩广的胳膊,将薄被从他的身下抽出来,又轻轻盖好。 楚浩广面朝着他,长长短短的吐息带着热气,清晰地染上陆简峰微凉的皮肤。 陆简峰托了托他的下巴,被子的边缘滑下来,露出红得过分的唇。 手指贴着那层薄肉,却迟迟没有离开。 陆简峰在黑暗里,用柔软的指腹绵长而缓慢地感受,又低低俯身。 最终在咫尺停下,只残留一点温度,又颓丧地倒回属于他的位置上。 陆简峰喜欢楚浩广。 胜于喜欢自己。 第65章 高中(3) 我好想一直跟着你。 我今天不会让你的,楚浩广拎着一袋豆浆,和陆简峰错了半个肩膀,虽然昨天晚上在你床上睡得很香 楚浩广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陆简峰。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挂在陆简峰身上,手臂从他的脖子穿过,腿也不规矩地勾着陆简峰的腰。 好在陆简峰好像睡得很熟,楚浩广很轻很轻地将自己剥出来,做贼心虚地在床边坐着不敢动,直到陆简峰醒过来,问他几点了。 他才一边回答一边观察陆简峰的表情。 好像、大概、也许陆简峰没有发现昨天晚上他把他捆自己怀里了。 两人一起进了校门。 决赛在早上九点开始,他们要先各自回到班级,两人在楼梯口分别,楚浩广往右,陆简峰往左。 你觉得谁会赢?楚浩广问。 陆简峰一时不知道楚浩广想听什么回答,就说:不知道。 不管了,楚浩广拍了下陆简峰的肩膀,总之就是,哥晚上请你吃饭好吧? 为什么?陆简峰愣了一下。 呃楚浩广卡了卡壳,感谢你昨晚收留我。 楚浩广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了,队友们都已经换好了球服。 楚哥。有人叫了楚浩广一声。 楚浩广一抬头,那人便将手中团起的球衣扔过去,楚浩广手一抬,刚好接下来。 是他的球衣。 怎么没带啊?队友走过来,你没回家吗? 很早的时候楚浩广给队友发了短信,让他帮忙带一件球衣过来。 可是明知马上就要比赛了,怎么可能连球衣都忘记带呢? 没回家。楚浩广拿着球衣往外走,说:我先去厕所换衣服。 八点多,两方球员和观众都已经到场。 楚浩广和队友练习着投篮找手感。 去捡球的时候,正好在场边喝水的队长叫了楚浩广一声,问他:你早上和陆简峰一起来的? 是,楚浩广抱着球,无所谓地用护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怎么了? 没什么,队长不是很友善地笑了笑,毕竟是对手。 楚浩广皱了皱眉,但比赛要开始了,他没说什么。 两边打得很凶。 双方都是进攻型的队伍,第一节 下来,楚浩广都累地喘粗气,随手接了场边班里女生递过来的水,灌下去一整瓶,又捞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 昨晚没回家,连张毛巾都没有。 楚浩广叹了口气站进树荫里。 一大早上就热得人心里烦躁。 队长正在交代战术,楚浩广靠墙听着,等队长讲完了,走上前和队友们一起做了相互鼓励的拍掌。 大家开始放松,楚浩广往后退了一些,抬头盯着郁郁葱葱的树。 忽然头顶被阴影覆盖,一张轻薄的毛巾搭上来。 给你带的。陆简峰的手掌隔着毛巾也带着很重的热气,话一说完人就走了。 楚浩广笑了笑,将毛巾拉扯下来捂了捂脸。 最后一场比赛,双方比分咬得很紧。 这是大概是楚浩广打过的那么多比赛中最费劲的一场。 盯防陆简峰很困难,但楚浩广做得十分投入。 陆简峰个人能力很强,可惜他们队伍缺少凝聚力,配合上总是能被找到漏洞。 打到最后,楚浩广已经信心十足了。 而陆简峰的队伍矛盾却越来越大,要输球了,大家都心情急躁,犯规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对面叫了暂停,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声音不小,大约是在吵架。 楚浩广有些担心地看着人群中央的陆简峰。 我们快赢了,现在就是坚持住。队长拍了拍楚浩广的肩膀,提醒他:尤其是你,盯好陆简峰。 我知道。楚浩广沉下心。 暂停结束之后,对方进攻的状态好了许多。 陆简峰也更加灵活了,楚浩广盯防他显得有些吃力,但是仍然没有服输的想法。 他们的目光多次毫无阻隔地相接。 这时楚浩广会稍稍扬起眉尾,飞扬地朝他笑。 陆简峰没能再续之前的奇迹,楚浩广所在的队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裁判吹哨的那一刻,楚浩广还在死死咬着陆简峰,两人汗湿的手臂相贴。 场下的观众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楚浩广的手臂顺势钻过去勾住陆简峰的腰。 打得不错嘛这小弟弟。 陆简峰忽然握了握楚浩广的指尖,偏头问他:谁是弟弟啊? 空气燥热,陆简峰的手指上带着汗水,呼吸也重,眼睫上挂着水珠,看向他的眼神平而直。 楚浩广一向很能插科打诨,这时却噎着说不出话来。 楚浩广! 队长叫他一声。 我来了。楚浩广回头去应,这才松开手,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和陆简峰说:晚上我来教室找你。 中午是队里的庆功宴,老师下午给球队放了假,队长便允许开了酒。 楚浩广还算能喝的,但一直想着晚上要和陆简峰吃饭的事情,喝得比较少,没怎么醉。 倒是队友喝了很多,话都说不清楚。 午餐结束,楚浩广架着队友走出餐馆,队友问他:你昨天晚上在陆简峰那里住的? 嗯。楚浩广还在想他是怎么知道的,队友便说:刚刚看到他给你拿毛巾了。 说实话,我还没见陆简峰有什么走得特别近的朋友,你觉得他和大家说的一样吗? 什么意思?楚浩广顿了脚步,问。 没什么意思啊,不就说他挺难相处的吗?我们看你和他接触,还以为你是玩玩而已。 玩什么? 队友挑了挑眉,你不是交际花吗? 楚浩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神冷漠地强调,陆简峰是我兄弟。 队友笑了笑,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将楚浩广惹怒了,他感到自己的双手颤抖着,拳头却已经攥了起来。 队长已经发现不对,从后面跑上来将两人拉开,几个喝晕了的队员也手忙脚乱的。 楚浩广还盯着队友。 他喝多了乱说话。大家七嘴八舌地解释着。 欸,那人挥了挥手,我可没有,我说实话来着。陆简峰家里不就是穷得要命吗?一天到晚死人脸不知道谁欠他似的 你够了!队长呵斥道。 你们都宠着他呗,打个球而已,我要是认真玩玩那人还没将话说完,楚浩广骂了一句,已挣开身后两三个人,跑上去冲着他的下巴来了一拳。 场面霎时混乱起来,两人谁也顾不上,你一拳我一拳的相互打,被一堆人冲上来抱着分开。 分卷(55) 靠!他是你兄弟,我就不是了?那人嘴角挂着血,指着楚浩广吼道。 我没你这种傻逼兄弟。楚浩广甩开周围的人,自己转身走了。 他脸上没有受伤,倒是被推到路边的砖墙上被刮伤了手臂,火辣辣地疼。 操! 楚浩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小臂上有一道很长的血痕。 但他心烦意乱的,也不想去医务室了。 他们凭什么这么说陆简峰? 没和他说过话,没和他相处过,就这么随意地凭借外貌中伤一个人吗? 一整个下午楚浩广都待在寝室里,室友都不是篮球队的人,也没回来,寝室就他一个人,他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在床上,还是没办法冷静。 这些话他听着都能气成这样,那陆简峰呢? 楚浩广躺了一个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有人敲了寝室的门。 他懒懒散散爬下床,门外站着的是队长。 那人和陆简峰有私人恩怨,队长开门见山,他追的女生在追陆简峰,那女生就是看不惯他公子哥的行为。 楚浩广迷迷糊糊的,话倒是听清楚了。 哼,自己不行还怪别人太优秀。楚浩广靠着寝室门,问:队长你要进来坐吗? 我不了,队长忽然小声了一些,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他了。 谁啊?楚浩广一愣,队长不解释便走了,还挥了挥手和他说拜拜。 楚浩广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关门,就看到楼道拐角站了一个人。 很好认,因为格外高。 那人走过来,身上是干净宽松的夏季校服,背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包。 楚浩广,为什么打架啊? 陆简峰抬眼看向他。 楚浩广觉得陆简峰生气了,可是最不应该生气的就是他,楚浩广想不明白。 他坐在椅子上,手臂伸着,陆简峰站在他面前,俯身给他擦药。 楚浩广在努力说一些话,什么今天赢了真是没想到,其实你们也很厉害之类的,陆简峰始终一言不发。 用过的棉签被扔进垃圾桶里,陆简峰和楚浩广对视了片刻,终于说:如果你心情不好,可以不用说话。 楚浩广埋下头。 那我先走了。陆简峰背上书包,手碰到了门把。 陆简峰。楚浩广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的步子慢慢的,像是很笃定陆简峰不会开门就跑。 我今天冲冠一怒为蓝颜了啊。楚浩广声音懒懒的,用额头磕了磕陆简峰的坚硬后背。 陆简峰僵了僵,半晌才转过身来,垂眸看着他,没多少感激的样子,嗯。 他们在陆简峰家楼下吃烧烤。 楚浩广拿着一串鱿鱼,问陆简峰:你怎么知道我们打架了? 豆奶注满了空的玻璃杯,陆简峰把杯子推到楚浩广手边:听队里有人说的。 他们在街边闹的那一场阵仗很大。 下午班里有一场考试,开始之前大家随意地在教室里聊天。 陆简峰一个人坐在窗边,有点困意。 后来有人走了进来,关门声重,陆简峰没大在意。 直到那人开始聊天,说:学校外面又有人打架了,篮球队的。 陆简峰坐直身体。 就今天上午刚刚赢了咱们班那群人,没想到还窝里斗啊。 为什么打架啊? 不知道,但是先动手的是那个小帅哥 椅子发出很大的拖拽声。 楚浩广?陆简峰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冰冷的语气将大家吓了一跳。 是,是他。 他受伤没? 呃同学眼睛往下,看到陆简峰握着课桌的手青.筋.暴.起。 没有没有,他是最先走的。 谢谢。陆简峰说完便回身去拿自己的书包。 可惜一切都有些晚了,老师已经带着卷子走进来,看到乱七八糟的教室有些生气。 同学们各自回到座位上,陆简峰没办法,最终也坐下了。 他们根本就不了解你,他们都不知道,你不想让我摔还扶我,总是给我上药,给我带吃的,教我数学,还让我睡你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那么说你?楚浩广很气愤,桌上的酒全是他一个人喝的。 你想让他们知道吗?陆简峰问。 楚浩广是喜欢为朋友出头的人,可是他却摇摇头,不想。 陆简峰没能知道原因。 什么长得凶啊,楚浩广伸手捏捏陆简峰的脸,眼神随着指尖从他的锋利的眉骨走到鼻梁,说话也慢慢的,这明明就是个大帅哥。 不说话就叫凶啊?不说话的人吃他家大米了? 陆简峰捉住他的手。 楚浩广却牵起来放在眼前。 你的手真好看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打开,又把自己的合着陆简峰的掌心贴上去。 陆简峰手掌的温度比他低很多,好像因为这点小小的差别,楚浩广觉得新奇了。 两人挨了一会儿,陆简峰才很紧地握了握楚浩广的手,又松开,抓着他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送你回去了,陆简峰捞着楚浩广的肩膀将人扶起来,我背你。 楚浩广没醉,但是晕,陆简峰说什么他都听。 你大学想去哪里啊? 那天晚上,楚浩广趴在陆简峰背上,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好想一直跟着你。 第66章 高中(4) 我只在乎你怎么想我。 高考前一天晚上,楚浩广很担心自己不太能睡得着,窝在被子里和陆简峰发信息。 楚浩广起初只问了他一句:你睡了吗? 没有想到陆简峰回得很快:没有。 楚浩广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睡呢?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陆简峰的回复,楚浩广正想放下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楚浩广连忙捂了声音去接电话,怕被父母听到说他还不睡觉。 喂?楚浩广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去了窗台,直到关上身后的玻璃门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以为你有什么事。陆简峰说。 他大概躺在床上,周围很安静,声音很空。 没有,快到该睡觉的时间了,我有点担心睡不着。楚浩广趴在栏杆上,微凉的夜风吹过来,有些舒服。 你担心得可能有点多了,楚浩广听到陆简峰轻轻笑了一声,睡不着也没关系的,你准备得挺好的。 高考的最后这几个月,楚浩广和陆简峰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 他们的成绩原本就在差不多的水平,只是楚浩广的数学会差一些,陆简峰帮他补习了这么久,数学已经不会再拖楚浩广后腿了。 我没想考试怎么样的事情楚浩广顿了顿,又问:你想过大学去哪里吗? 大约是没想过,因为陆简峰忽然不说话了。 你呢?陆简峰问。 我吗?楚浩广看向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我没什么很具体的理想,这样好像有点不好,但我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没什么不好的,陆简峰说,考完了我们再一起想吧。 楚浩广嗯了一声,觉得浮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他说的是一起想。 我觉得我能睡着了。楚浩广说。 嗯,晚安。陆简峰声音低低的,像一缕风,一直跟着楚浩广进了梦里。 他做了一个比较长的梦。 通知书送到的那天,他和陆简峰同时收到了短信。 两人一起去了学校领通知书,可是陆简峰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自己的。 楚浩广陪他翻遍了那一叠邮件,每一份都沉甸甸的,每一份都没有陆简峰的名字。 楚浩广蹲在地上找到手指发麻,嘴里念着不可能啊,从疑惑到慌张。 双腿大概已经没有知觉了,喉头仿佛噎着一口很深的气,眼眶酸涩着,为什么没有呢? 楚浩广说话的声音很小,因为再打开一些喉咙,泪水便会涌出来。 为什么会没有呢? 有人贴着他的后背抱住他,抓了他的手,覆在他耳边说:没事的,别找了。 楚浩广手肘一顶,听到陆简峰吃痛的一声。 有事有事有事! 自己通知书都不在乎了,真想把陆简峰扇醒! 楚浩广腿一软,人往下倒,被陆简峰勾着腰捞起来,楚浩广回身抱着他才感觉好了一些,语无伦次地重复:不行 你的通知书肯定到了,我们会找到的。 会找到的 床头的闹钟连着响了三次,被子里裹着的人才终于醒过来。 颤抖的手指摸索着关掉了声音,楚浩广出了一身很不舒服的汗。 好在时间还早,他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时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餐,只是问了一句:这么早怎么起来洗澡了? 睡得不太舒服。楚浩广随口编了个理由。 妈妈理解他紧张的心情,也没有多问。 我出门了。 楚浩广给陆简峰发了信息,坐在地铁靠门的位置上。 因为时间还太早,地铁里没有多少人,大家都各自看着手机。 地铁到站之后,楚浩广回头,从玻璃门望出去,看到了站台边的陆简峰。 陆简峰戴着黑色的口罩,原本在低头看手机,当楚浩广看他的时候,就如福至心灵般抬起双眼。 两人短暂对视一瞬,陆简峰随着人群进了地铁,在楚浩广身边坐下来。 昨晚睡得好吗?他凑近来问。 楚浩广想到那个荒诞的梦,不安的心总算因为陆简峰的出现平稳了一些。 你会好好考试的对不对?楚浩广突然问他,不似平时玩笑的语气。 陆简峰顿了顿,说:当然。 嗯,楚浩广点点头,出了一口很长的气,不会有事的。 他忽然靠过来,脸侧靠着陆简峰的手臂,一半贴在短袖上,一半贴在皮肤上。 陆简峰是走过来的,身上温度还没降下来,带着阳光的温热气息。 怎么了?喉口紧了紧,陆简峰觉得说话变得有些困难。 楚浩广却飞快地直起了身子,笑着和他说:没怎么,只是突然很有信心。 陆简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当地铁到了下一站,很多人涌进来的时候,他往楚浩广身边又坐了一些。 就像之前楚浩广靠着他那样。 两人的考室在不同的教学楼,进了学校之后就要分开。 楚浩广朝陆简峰张开手,要不我们抱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陆简峰抱进怀里。 楚浩广很真实地感受陆简峰身上的温度。 今天一定可以的 他摸了摸陆简峰的脊背。 这个年纪的男生锻炼得很好,身上的肌肉薄薄的,能碰到凹凸的骨节,好像在触摸一座山峦。 嗯。陆简峰在楚浩广的肩窝里靠了靠,匆匆忙忙地放开他,和他说:好运。 阳光穿过操场照到教室的窗户上,高中的最后一场考试开始了。 楚浩广总是觉得自己的高中三年结束得十分草率。 比如从考场走出来的这一刻,楚浩广恍惚之间就忘记了许多关于高中的事情。 那一道他很久都没读通顺的语文题目在哪一张卷子上?他们班前两届运动会上跑三千米的人是谁?他到底参加了多少次篮球比赛?多少场是胜利的?在场边看到过几次陆简峰? 楚浩广好像突然发了烧,脸被夕阳蒸得通红。 他站在他和陆简峰约好的地方,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 你生病了?陆简峰皱着眉头看他,有点着急。 楚浩广想说他没有,一抬手碰到自己的额头。 好烫。 真的生病了。 肯定是晚上空调吹的。 好废物。 楚浩广是在陆简峰家里醒来的。 他还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手上抱着柔软的东西,牵到唇边深深嗅了嗅。 嗯。 有陆简峰身上那种薄荷的味道。 房间里似乎没有人,楚浩广又眯了一会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门是老式的木门,一有人推动静就很大。 陆简峰很轻地走进来,在床边坐下了。 楚浩广故意不睁眼,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陆简峰的手掌搭了搭他的额头,估计是试了试温度。 但是等了一会儿,他的手也没有拿开。 楚浩广怀疑自己大概是病得更重了,正想睁开眼,陆简峰动了。 他很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几乎微不可闻,而后俯下身来,将额头贴在手背上。 鼻尖与楚浩广的鼻梁隔着很小的距离,呼吸清晰地扑在他的脸颊上。 被子下楚浩广的手握了握拳。 他没有能够马上反应过来。 陆简峰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 楚浩广脑子乱乱的,克制地控制自己的吐息。 太近了。 陆简峰身上有对于楚浩广而言很特殊的味道,像清凉的薄荷,一贴近楚浩广就会觉得很舒服。 只是除了现在。 仿佛那几片薄荷叶被咀嚼了一番,而辛辣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陆简峰直起身子,带走了那股味道。 分卷(56) 楚浩广松了一口气,感到身边人忽然僵住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大,只好掩饰地翻了身,缓慢张开眼睛。 陆简峰因为刚刚发过烧的原因,楚浩广的声音还哑着。 我在。陆简峰握了握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了,陆简峰好像有一些颤抖。 他不常用身体对楚浩广表示亲近。普通男生之间喜欢做的勾肩搭背的动作,陆简峰也很少很少有。 楚浩广用很短的几秒钟回想了从前和陆简峰很近的时候,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突然发力拽过陆简峰,后者反应不及,一条手臂撑在楚浩广腰侧。 干什么?陆简峰问。 楚浩广却突然笑了,很懂地说:你现在就开始担心了吗? 陆简峰懵了一下:担心什么? 你的高考成绩啊,大学霸,别想这些了,楚浩广双手摁在陆简峰的肩膀上,一翻身将人压进床里,睡一觉就好了。 看着陆简峰怔愣的双眼,一股得意从楚浩广心底升起来。 睡觉绝对是个很好的方法,楚浩广就这么偏头趴在陆简峰身上,我陪你睡一会儿。 他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眼睛。 人类向他人表示亲近是有理由的。 楚浩广每一次想要离陆简峰近一些,都是因为产生了对他依赖的需求。 陆简峰一定也一样。 不管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总之,陆简峰需要他了。 发现这一点,楚浩广很开心。 于是他像大人哄孩子一样,缓缓地摸着陆简峰的头。 虽然你平常总是很冷淡,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但是我知道,我们陆老师是很温柔的人。 楚浩广声音很低。 后来他又说了许多,都是在讲陆简峰哪里哪里好的,但陆简峰没有怎么能听进去。 楚浩广很挺拔,身体就像抽苗的枝丫,每一处都很有韧性。 可是躺在陆简峰身上的时候,他又觉得他是软的。 和他的唇一样。 尽管他没有触碰过。 楚浩广推开门,看到陆简峰拎着一罐子酒站在窗前。 听到他走出来,陆简峰转过身。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下身是收脚工装裤,手臂上的肌肉连绵起伏。 醒了? 嗯,楚浩广揉着眼睛走过去,在陆简峰身边靠着窗台,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陆简峰说。 你没睡着吗? 陆简峰抬手喝了一口酒。 睡着了。他说了句谎话。 楚浩广说了很久,声音越来越小。 等楚浩广睡着之后,陆简峰只抱了他很少的时间,便箍着他的腰将人放进了床里。 独自起身,先抽了根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又去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 这才站在窗台边喝了会儿酒。 还有吗?楚浩广指了指陆简峰手里的罐子。 有的。陆简峰把酒瓶放在窗沿上,走出厨房给楚浩广拿,折身回来时,却发现楚浩广已经拿着自己的喝上了。 怎么感觉这个有点甜。楚浩广皱着眉,抿了抿唇。 嗯。陆简峰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走神的样子。 他握着手上新的那瓶,食指扣进拉环里,气泡发出很大的声音,罐子被轻易但又过重地打开。 喝这个。 楚浩广没想什么便接过来,又把手里的还给陆简峰。 他们也经常换着菜吃,楚浩广觉得没多大事。 现在可以想想要去哪里了,楚浩广说,你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吗? 陆简峰举着酒瓶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在唇边贴了一会儿,才喝了很小的一口,给你妈打个电话吧,免得她担心。 哦,楚浩广想到这件事,匆匆忙忙往房间走,你提醒我了。 很快楚浩广打电话的声音传出来。 似乎他的妈妈有些难缠,楚浩广耐着性子解释了很多,绝大多数讲的是事实。 陆简峰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父母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打工,知道他今天高考结束,给他发了很多信息。 窗台上吹风冷静的时候,陆简峰都一一回复了,还与他们聊了几句。 楚浩广还打着电话就走出来了,拿着他的酒瓶和陆简峰碰,又喝了几口。 明天再回来嗯,知道了妈。 楚浩广无奈地和陆简峰对视了一眼。 晚安妈。 我妈要是有你妈一半省话就好了。楚浩广抱怨道。 陆简峰却忽然笑了,楚浩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笑什么? 陆简峰偏过头,肩膀还抖着。 笑、笑什么?楚浩广拍了拍陆简峰的后腰,喂干嘛不理我 陆简峰笑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低头和他说:你也爱说话。 楚浩广愣了下,反应过来,扑过去和他闹:你什么意思啊这就嫌我话多了? 我没有。陆简峰举着双手往后退,又怕手里的酒洒了,楚浩广小跑着追他,挠他的腰。 打闹到客厅里,楚浩广的小腿肚撞上沙发边沿,嘶了一声。 陆简峰马上放了罐子,蹲下来握住他的小腿。没事吧。 没事楚浩广撑着陆简峰坚硬的小臂坐下来。 没有开大灯,只有房间里的一些灯光漏出来。 陆简峰垂着头,仔细看他的腿,一半的五官都在阴影里。 楚浩广没有忍住,将手掌覆盖在陆简峰头顶。 陆简峰只有很短的发茬,有些扎手,但楚浩广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 你这么好,为什么总有人会误会?楚浩广有些丧气地说。 陆简峰将他的小腿放下来,让他踩在地板上。 我不太在意别人说什么,陆简峰抬眼看他,锋利的眉毛之下却是柔和的暖意,你会误会我吗? 当然不会!楚浩广捧起他的脸,有些惊讶地问:你在想什么? 陆简峰低了眸,笑了一声,那就可以了。我只在乎你怎么想我。 楚浩广抚了抚胸口,心脏砰砰跳起来。 第67章 [最新] 大学(1) 你不能要他的花。 楚浩广送走沈在,一转身便看到陆简峰朝他走来。 沈在走了?陆简峰一边问,一边给楚浩广拉了拉衣领。 嗯。楚浩广低头看着陆简峰的手指。那指尖为他理好衣领,又很快放下了。 那我们也走。陆简峰声音冷淡地说完,往后退了一步,离楚浩广远了些。 楚浩广敏锐地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开心。 那我回去拿东西,你在这里等我。楚浩广指了指身后,语速很快。 他正要走,却被陆简峰握了手腕,轻轻一拉,像一个挽留的动作。 可是陆简峰迟迟没说话,只垂着头,有些丧气的样子。楚浩广问他怎么了,他才松开他的手,说:你去吧。 天气太冷,陆简峰的下巴裹在毛衣领子里,很长的棒球帽檐盖下一片阴影。 上大学以后,因为楚浩广活跃的性格,他交到了很多朋友。 陆简峰还是不怎么说话,更不怎么参与学生之间的活动,但他总是跟着楚浩广,所以也逐渐被很多人认识了。 大学里对他有偏见的人少了,反而因为陆简峰的长相和性格,喜欢他的人多起来,别人邀请楚浩广去玩,也会顺带问一句:陆简峰去吗? 对于这些变化,楚浩广觉得很欣慰,但陆简峰好像总是没有多大感受。 楚浩广以为是今天聚会有太多陆简峰不熟悉的人,让他感到不适应了,便安抚地抱了一下陆简峰,看他脸色好了一些,才说:我马上回来。 楚浩广倒着走了几步,又朝陆简峰笑了笑,才转过身,小跑着往回。 陆简峰就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楚浩广的背影,等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抬手正了正帽子。 不要干涉他交朋友。 陆简峰提醒自己很多很多次。 楚浩广只离开了很短的时间。 他背着两个双肩包跑出来,和送他到门边的一个男生挥手。陆简峰走上去接他,一面让他慢点,一面取走两个书包,都背到自己肩上。 楚浩广晚上玩得很开心,唱了很多歌,还喝了一些酒,走在路上步子都有点飘,只好一路挨着陆简峰。 陆简峰任他靠着,两人在马路边等红灯。 有些晚了,路上车不多,行人更少,楚浩广打了个缠绵的哈欠。 陆简峰偏了偏头,下巴刚好落在他额角的位置,下次出来玩不要这么喝酒了。 嗯楚浩广不太走心地应了一声,贴着陆简峰的手臂蹭了蹭,又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走了。陆简峰拍拍楚浩广的肩膀,抬了他一条手臂挂在自己脖子上,圈着腰往前走。 过了马路,楚浩广推开陆简峰,说:我可以自己走。 陆简峰追上去扶了他一会儿,才与他隔开一些距离,慢慢地跟在身后。 刚有小姑娘问我要你微信,楚浩广回身问,要给吗? 不给,陆简峰走上去牵住他的手腕,拢了拢眉,好好走路。 好吧好吧。楚浩广正了身子,两人的手自然地分开。 走了有些长的一段路,陆简峰才问他:你是不是也加了很多人微信? 啊?楚浩广莫名心虚,是,很多新认识的朋友,你 他话还没说完,陆简峰就沉闷地应了一声好。 直到回了寝室,两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们寝室原本就只有三个人,空了一张床,剩下的那个人有女朋友,经常都在外面住,也很少会回来。 楚浩广先去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看到陆简峰站在衣柜前找东西,而自己的桌子上摆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准备的,陆简峰总是把他照顾得很好。 楚浩广坐下来,用手指碰着杯壁,走神地想着很多事情。 等陆简峰找好东西,路过楚浩广走向浴室时,楚浩广叫住他,说: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就不加了,反正加了也不怎么聊天,只是躺列而已。 陆简峰愣了一下,楚浩广有点委屈,但是说的话又是真心的,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的,那是你的自由,陆简峰敛了神色,靠过来碰了碰水杯,俯身的时候几乎将楚浩广圈在怀里,差不多可以喝了。 我知道楚浩广还是一脸纠结,开着的手机屏幕上是微信的联系人列表。 陆简峰摁灭了手机。 我去找了兼职。他突然说。 什么兼职? 写代码的。以后就有事做了,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一直陪着我。 楚浩广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事,陆简峰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我先去洗澡了。 一晚上楚浩广都在看手机,到陆简峰催他睡觉,关掉了寝室里的灯,他才总算放了手机。 他和陆简峰的床是并排着的,两人之间隔了一小段楼梯的距离。 熄灯之后没有人说话,可是楚浩广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动静明显。 陆简峰刚想开口问,就听见床板响了一声,接着是踩着楼梯的声音,身上重了一下。 一抬眼,楚浩广直着腰,跪坐在床上。黑夜中只能看到他的两只眼睛亮着。 我想了一下,楚浩广说,如果你的列表里也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我应该也会有点吃醋,所以以后我会谨慎地添加好友。以及,我认为兼职这种事情你还是很有必要提前和我说的,要是我一声不吭就跑出去工作了,你难道不会不开心吗? 陆简峰扶了扶他的腰,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沐浴露味道的酒香,用被子把人严实地裹起来。 听到楚浩广说吃醋,他的心脏沉重地跳了一下。 我会。陆简峰叹了口气。 嗯,所以你也要体谅我。楚浩广觉得说清楚了,终于高兴起来。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 陆简峰真诚地道了歉,两人没有就这件事情聊得太久,很快陆简峰就说太冷了,催楚浩广回去睡觉。 他的手掌隔着楚浩广身上毛绒的睡衣,贴在他的腰间。 睡衣是刚开学的时候楚浩广买的,两人都各自有一件,一黑一白,大小不同,温度刚刚低下去的时候,楚浩广就找出来穿上了。 不想走了,楚浩广顺着他的手躺下来,在墙壁和陆简峰之间挤了个位置,你太暖和了,我在这儿睡一晚上。 就是打定了陆简峰不会赶他走,楚浩广安心地翻身朝着墙,拉了拉被子,又往后拱了拱,便合上了眼睛,还迷迷糊糊地同他说:你也早点睡。 真是没心没肺。 陆简峰躺了很久,碰过楚浩广的手掌在被子里缓慢握成拳,等到他觉得楚浩广睡熟了,才从后将人揽住往被子里包了一些,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胛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带着滚烫吐出。 楚浩广睡得很安宁的时候,陆简峰在想他们是怎样拥有如此时光的。 出高考成绩那天,楚浩广和陆简峰一晚上没睡。 他们坐在陆简峰家里的楼顶上,拎了五六瓶酒,两张小凳子和一把破扇子。 楚浩广总是招蚊子,陆简峰就往他腿上喷花露水,香味刺鼻。 分卷(57) 扇子被楚浩广捏在手里,他和陆简峰坐得很近,一摇,风能吹在两个人身上。 出成绩的时间是晚上十点,班级群里吵闹得很,楚浩广干脆没看,就跟陆简峰说些有的没的,话讲着讲着思路就断了。 楚浩广紧张过头,抱着酒喝,又想着要清醒地去看自己的成绩,喝到一半把瓶子全扫到一边去,朝陆简峰要烟。 我记得你要抽的。楚浩广摊着手。 烟就躺在陆简峰裤子的口袋里,但是他不可能递给楚浩广,半晌只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轻轻碰了碰楚浩广的掌心。 不给。 楚浩广很惊讶地看着陆简峰。 陆简峰很少拒绝他的要求,更别提如此果断。 为什么?我现在很焦虑!很暴躁!楚浩广强调着。 我知道。陆简峰笑了一下,又说:但是烟是不能抽的,对身体不好。 楚浩广哼哼几声,那你还抽得那么起劲。 以后不抽了。陆简峰看他一眼,把兜里的那根烟拿出来,在手指间折了折,扔进废旧的花坛里。 那好吧。楚浩广不再说什么,又打开手机刷了刷页面。 时间快到了,他盯着右上角的数字,再一移眼,忽然从小凳子上跳起来。 我看到成绩了陆简峰! 手机摇晃着递到陆简峰面前,陆简峰看不清楚,抓了他的手腕。 屏幕终于稳定下来,他也看到了正中间的几个数字。 考得真好。陆简峰说。 成绩比楚浩广平时还要高一些。 你的呢?看看你的。楚浩广盯着陆简峰把手机掏出来。 陆简峰看得很干脆,一点成绩就出来了,比楚浩广高了两分。 楚浩广几乎靠在他的肩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便把人抱住。 谢谢你陆老师。 楚浩广说了很多很多遍。 仅仅两分的分差,让陆简峰再一次拥有了参与楚浩广又一个四年的机会。 大学之后的第一次小组作业,楚浩广找了沈在。 陆简峰对沈在印象很深,但并不了解。 最主要的原因是,沈在有一点和他十分相似他们都不爱说话。 更准确一些,陆简峰是不喜欢,而沈在大约是不能。 讨论的地点约在一家咖啡厅,前一节课陆简峰和楚浩广不在一起,两人是在楼下大厅集合的。 楚浩广和一个女生一起走出来,和陆简峰介绍说:这是李萌,也是我们小组的。 陆简峰点点头,和她说:陆简峰。 三人往外走,楚浩广到陆简峰身边去,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往他身上挨。 你干嘛?陆简峰忍不住笑了一下,握着他的肩膀将人带开一些,我要走不动了。 楚浩广偏头看了看,陆简峰已经快被他挤到路边墙上了。 哦。楚浩广嬉笑着跑远一些,又被陆简峰抓回来。 你看啊,他用下巴指了指陆简峰握住他的手,你要让我过来的。 嗯,陆简峰将人拽进怀里,我让的。 没多久两人就分开了,肩膀挨着肩膀走。 李萌跟在他们身后。 到过马路的时候楚浩广才想起回头看她一眼,旁边正好经过一辆转弯的摩托车,陆简峰捞了一把他的腰,和他说小心点。 楚浩广答应得很快,却见李萌忽然捂嘴笑起来,问:你在笑什么啊? 李萌摇摇头,又低头看手机了。 沈在很快便来了,开会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因为知道沈在不怎么说话,楚浩广总是会主动询问他。 结束之后李萌先走了,沈在要去图书馆,楚浩广和陆简峰一起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 楚浩广沉默了一路,快到教室时才和陆简峰说:我感觉沈在和你有点像。 嗯。陆简峰看着他。 楚浩广垂着头,闷闷不乐的,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就总是被忽视,看到他有时候我会想到你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陆简峰顿了顿,问了楚浩广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怎么认识沈在的? 他是我英语口语的搭档。楚浩广想了想,觉得陆简峰大概不是想知道这个,就又说:是我选的他,当时老师说让自己组合,我就选了他,因为他上课总是坐在很后面的角落。 老师让他回答问题,他是真的不敢,和别人说话好像也有一点障碍。 知道了。陆简峰说着,在心里把沈在排除出竞争对手的名单。 楚浩广是因为自己才和他接触的。 没什么好醋的。 陆简峰像一个得到惊喜的小孩。 学校运动会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下来。 班里男生很少,体育委员一开始就去问楚浩广要不要参加什么项目。 陆简峰戴着耳机在桌前敲代码,楚浩广拿着手机趴到他背上,手臂垂下来,把屏幕举到陆简峰眼前:我们一起去打球好不好? 陆简峰瞥了一眼,说:好。 你最近有时间吗?楚浩广看了一眼满屏的代码,这活儿才接的吧? 嗯,但是打球没关系的。说话间,陆简峰又多敲了一串。 高中的时候楚浩广就常常看到陆简峰在看计算机的书,偶尔还翻过几次,陆简峰起初以为他也有兴趣,也教过他一些简单的,但楚浩广觉得难,不想学。 没想到陆简峰现在已经能独立写代码了。 你好厉害,楚浩广说,感觉你什么都会。 我没有。陆简峰关了窗口。 追你就不会。 但是我怕你太累了。楚浩广有点纠结,这几天陆简峰都是凌晨一两点才睡,第二天又很早起来上课,吃早餐时偶尔也会显得很没精神,楚浩广一直有点担心。 没事的,我想和你一起打球。 陆简峰声音很低,说得很认真,恰好楚浩广也是这样想的。 那好,好像想打球的只有陆简峰一个人一样,楚浩广说,我陪你。 楚浩广和陆简峰做多了对手,变成队友之后还有些不大习惯的地方。 比如楚浩广要和陆简峰离远一些了,楚浩广守着篮下,而陆简峰负责三分球。 他们个人能力都很突出,加入球队之后给法学院带来了很大的信心。 每天的训练都在晚上,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 刚开始的几天球场人都比较少,也很安静,越到比赛,楚浩广就发现场边的人变多了,练习结束之后下场喝水,还能看到很多人拿着手机拍他和陆简峰。 但陆简峰不大喜欢被很多人注视,被拍照片就更抵触,楚浩广知道,每次都走在前面挡着镜头。 球赛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来看训练的人是最近最多的一次。 楚浩广站在球场中心练习投球,忍不住问队友:为什么最近人这么多啊? 看帅哥啊。队友说。 来的人大部分是女生,楚浩广也理解了。 但队友好像没把话说完,又笑了笑。 练习结束之后楚浩广和陆简峰一起进更衣室洗澡换衣服,陆简峰的淋浴间就在楚浩广旁边,楚浩广听到他没多久便关了水,说了声:我先出去了。 等楚浩广冲完身上的泡沫,穿了衣服走出去,看到更衣室里只剩了两个人。 一个是坐在长椅上的陆简峰,他没穿上衣,背对着楚浩广,半身暴露在空气里,没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滚。 楚浩广动了动喉结。 还有一个人他不认识。 那人站在陆简峰面前,手里很奇怪地拿了几支花。 楚浩广走过去,他便匆匆抬起头,两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眼。 是个很漂亮的男生。 楚浩广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 那人皮肤很白,身材很瘦,一头卷毛,脸也红红的。 是有些好看的。 楚浩广走过去,还没问什么,只听到他和陆简峰说对不起打扰了,又把花往他怀里一塞,人就跑走了。 找你干嘛的?楚浩广走过去,在陆简峰身边坐下,看了眼花。 竟然是玫瑰。 楚浩广有些反应不过来,拿手碰了碰。 他帮别人带的? 陆简峰也垂头看着花,片刻才说:不是,他送的。 啊?他为什么要送玫瑰啊?楚浩广有些惊讶,当陆简峰慢慢抬眼的时候,他有些后悔这么问了。 他说他喜欢我,想让我做他男朋友,陆简峰很淡地看向楚浩广,手却在花朵的遮掩下,没有控制地握着花茎,我能同意吗? 你不能。楚浩广一下子站起来,很快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又摸了摸头发,很茫然地问他:你想? 陆简峰还是有些不忍心,与楚浩广对峙半晌,说:不想的。 嗯。楚浩广松了一口气,走上去朝陆简峰伸出手。 干什么?陆简峰问。 楚浩广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花给我。 陆简峰拿给他,又问:你很喜欢吗? 不喜欢,楚浩广走到角落的大垃圾桶旁边,毫不留情地将那把花扔了进去,你不能要他的花。 陆简峰怔了怔,楚浩广已折身回来,丢给他一件毛衣,语气不好地说:快点穿上回寝室,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