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欺诈一面谎言[无限]》 无人可信 故事的起初便是欺诈,信了,就是真的。 ——《欺诈后记01》—— 沉重的脚步踢踏,迈向石门。如从渊薮爬上天堂,蕴含希望。 “全员——止步。” 这音色低沉诡谲,带些轻佻的邪气,却让在场的人无不信服,停下步伐。 “我们排除了98%的地点,牺牲了两个同伴,就即将胜利了。背叛者,出来吧,日后好相见。” 为首讲话的男人眼睛深邃,闪着睿智的光,如黑水晶一般神秘。 大家一时窃窃私语,对身旁的同伴疑神疑鬼起来,互相低骂那个之前惹了事、不知是谁的背叛者。 一挑九的游戏,还求什么独胜啊,乖乖束手就擒好了! 男人长眉扬起,眉尾却凌厉,薄唇似乎带笑,凝视住其中一人。语含亲切:“抱歉,你,出局。” 一声响指,回荡在石廊间,清脆地敲击在每个人心弦上。 “记忆!不是……”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轰地一声,被微型电子弹炸成了碎骸,留下一地薄薄的残粉。 背叛者就这么出局了。其余人心想,能活到最后,也算是他厉害。 有人惊骇,有人感慨,还有人拍手称快:“记忆,牛逼!不愧是代号玩家!” 被称为【记忆】的男人略略摇头,推开最后一间石室:“进吧。” 【记忆】待人亲和还谦逊,博了大家极好的印象。 全员进入。 一声轻响,石门被“记忆”合上,还道了一声蛮喜悦的祝福:“恭喜啊,幸存者们。” 他最后一个进入,背对着人们,描摹石门的纹路,似乎在耐心地数什么。 滴滴——滴滴——不明信号的叫声。 有人听见这不详的声音,讨论起来,疑惑至极:“之前的炸弹也是这个声音,可不会吧?” “不会啊,别的不是都被记忆排除了?” 滴滴滴! 电子音越来越急促而尖锐,催命一样重度压迫每个人心里的焦急,不安蔓延在这小小空间里。 “不对……这是真的,要炸了!” “怎么可能,出错了吗!” 一个人扑过石门这边,拼命地捶打要逃,口里喊着:“不对劲!快!快出……” 随即,他是第一个无助地被吞没在火光里的人。 轰隆隆—— 爆炸声彻底响起,宣告着一场背叛。 角落的人在血量见底之前,挣扎地爬到那个纹丝不动的“记忆”身边,不可置信地说:“救……” 男人本来背对着人们,又转过了身,扇去口鼻前的烟与尘,又吹了吹肩头的飞粉。 他瞧着脚边的人,嘴角笑意蔓延:“大家,抬举我了,我并没有真正的【记忆】那么厉害。” 【恭喜代号[欺诈]玩家,戚谋,以背叛者身份独胜,评级s,相关奖励请查收。】 叮咚。 一枚金色的s徽章掉落在地,落在瓷砖上发出清脆一声。白纸黑字的结算报告也在半空翻飞。 又没找到修复破系统的材料。 戚谋丢垃圾似的随手一弹那纸,不屑一顾,戳戳通讯器的屏幕,半天无响应。 他就把老年通讯器撂到一边,让它冷静冷静,又蹲身用右手去捞徽章。 那一枚小徽章却没捡起来。 灰白的屏幕转动圆圈,显示加载中的字样。 戚谋目光略沉,低低呵笑一声,也不去管。 这个破系统死太久了,如今也只能进进野本,算算积分,聊聊通讯。 一年前就这样了。 那时因意外进了个惩罚副本,出来人废了不说,还丢了不少记忆,伴生系统近乎报废。 戚谋光荣地成了八方世界的黑户。 卡顿已久的信息终于出现。 【滴——徽章已拾取。】 戚谋:真快呢。 【有您的消息。】 【戏剧】:“救急。” 戚谋来了兴致,猖狂地笑了两声:“戏神在哪翻车了?” 代号玩家【戏剧】,也是在芸芸众生里不到千名的代号玩家之一,顾名思义,是特殊类代号,和【欺诈】一样。 【戏剧】:“玩家自制的野本,《无人可信》,在里面见到了一千个你。” 戚谋:“哟,这么想我啊?见谁都是我?” 【戏剧】:“处处骗子,玩家npc都是。去吧,票给你。” 戚谋:“那还真得试试,让我们戏神落了难的关……” 通讯已被挂断。 “……卡是多有趣?”戚谋噙着笑意坚持说完了嘲讽。 玩家殿堂里记载着代号玩家的成就,也有用于吐槽的论坛。 “简直是出门踩狗屎,天降大恶,我遇到欺诈了!”论坛里常常流传着这句话。 【欺诈】之名,名不虚传。所坑之人,遍及副本。 偏偏玩家如云海之众,被坑过的,再相逢的概率就像大海捞针,副本内也可能有变装,防他简直防不胜防。 若是这副本真那么能骗人……戚谋提起了莫大兴趣。 何况他现在也只能玩玩野本了。 叮咚,来自戏剧的邀请函已传到他的系统。 加载中,导出成功—— 他笑了一声,低唇轻吻黑底金漆的邀请函。 失去传送功能的戚谋跟着碧蓝的副本引导线,徒步走到八方世界中的西方城,又穿过十几条街道。 入口才在他眼中显现。 他来到一座古朴的教堂前,来时日头明媚,这方的天空却灰蒙蒙的。越来越暗,透着一片古典又宁静的深蓝。 百合淡香,让方才闯过惊险副本的人沉静了不少。 戚谋舒展了眉,俯身,要去碰一朵百合。 灰鸽们被惊动,振翅飞远,静止的画面流动,打破了一场默剧。 在他修长的手指要触到花枝时,儿童们空灵的童谣在他脑海响起,层层叠叠。 机械音突兀地后来居上,流畅得让他羡慕。 老迈的代理系统暂时关闭。 取而代之的,是副本系统。 【欢迎代号[欺诈]玩家戚谋来到《无人可信》,正在匹配……】 【还差一名玩家。】 【集合,游戏开——】 【有玩家退出,还差一名玩家,正在等待。】 混沌空间里,戚谋十指交握,微微后靠,笑道:“耍人玩?” 系统并未回应。 【集合,游戏开始。】 一片黑魆魆中,唯有亮光在指引。 【系统提示:我是系统,沉眠者。欢迎你们的到来,有两点赛前提示。】 【一,在本次游戏中,将采取预选拔制度,唯有四名玩家能正式进入。】 戚谋直问:“总共多少人?” 【不予回答。】 戚谋嘁了一声:也太小气。 这是个野本。 是代号玩家用伴生系统自制的,多半用来娱乐大众的。 【二,不要轻易相信一切人,无论npc还是玩家。现在进入前景导入——】 古朴的泛黄绘卷在戚谋眼前展开:这是一个幻想国度,由传说、故事与人民编织而成。 “设定很新鲜啊。”戚谋挑眉自言自语。 【虚谎之国,人们虚假奸恶,戴着面具生活。从统治者到国民,都以谎言度日。真相一直被谎言掩盖,四处弥漫着罪恶。】 【国度的统治者是一名女王,她想举办一场故事祭,便号召全国人,选出四名有创作欲的小作家来书写——童话故事。】 书写。 “虚谎的国度,童话的故事。”戚谋握了握手指,抿嘴笑,“可以。” 在等待空间里,他瞧不见别人,所有玩家互不相知。 【那么——能听到女王号召的人们!去,成为小作家之一吧。】 光亮消失,周遭变成西式复古的学院课堂。 数十个黑影闪现在戚谋身边,是其他玩家。 讲台上,嘭地跳出来一个戴眼镜的小妖精,窗外一些孩子依然在唱童谣。 戚谋直起了身,凝神听童谣。 “第一个小作家,最爱读天书了,可只认识一个作家呀。 第二个小作家,最爱记笔记了,可考试总零分呀。 第三个小作家,最爱提问题了,可老师嫌他笨呀。 第四个小作家,什么都会啊,可没人听过他呀!” 小妖精也用笔在木板上写下了这四行字,并说:“以上四位同学,站出来,去为女王陛下写故事!” 顿时有人举手,小妖精让他站起来。 那人道:“老师!我最爱看天书了,是……天神写的!” 妖精老师很生气:“在胡说什么!逐出课堂。” 那名玩家瞬间消失,出局。 这种笨蛋惹的闹剧,不会影响戚谋的思路。 戚谋手指轻轻叩桌,已举起了手。 题目太简单,先发起抢答的讯号,好占领先机。 “嗯,这位同学!你是谁呀?” 戚谋站起时很缓慢,微笑望着妖精老师,心中却还在默想。 线索从点成线,最后在他脑里连成一张网。 “老师好,我……” 天书的含义就是读书读不懂。既然不懂别人的,那认识唯一一个作家,只能是他自己。 第一个小作家有失读症。 记笔记还考零分,重点突出了“记”,就是笔记有问题。 连卷面分都不给,肯定是鬼画符吧。 第二个小作家有失写症。 爱提问题,老师却嫌他笨,那应该是讲了很多遍,他也听不懂。 第三个的小作家有失听症。 什么都会,也就是没有前人的缺点。 重点是,没人“听”过他。 第四个小作家必是失说。 身为【欺诈】,不能失去听和说的能力,只剩读和写可选。 几次三番提了女王要他们“写”故事,听起来写才是破关的关键,所以—— 戚谋站直,撕碎了面前的书,皱眉撇嘴:“这本书写的什么啊,一点也看不懂,让我来编吧?” 全场哗然,有几个人瞬间举手排队。 妖精老师眉开眼笑:“哦,是小读呀,别编书了,去给女王写童话吧!” 【角色——失读,已被玩家戚谋占据。】 【恭喜第一个转正的玩家,获得特殊奖励,请稍后打开。】 戚谋坏笑,在一众瞩目下站到了门口,等待他的“队友”们。 他拈拈指头,心里却一阵好笑。 一个看不懂,一个听不懂,一个写不了,一个说不出。 戚谋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语:“四个语言残障写故事,比摸黑找路还可笑。” 唯有系统附和。 【你说的对,所以不拆拆看第一个的奖励?】 戚谋:“做了出头鸟,就别再惹人艳羡。” ※※※※※※※※※※※※※※※※※※※※ 重新来过。 囚笼之中 戚谋垂着目,漫不经心静听小作家选拔。 第二个人被喊了起来,拿笔在本上写了什么,抬起来给妖精看:“老师,这么写字对吗?” 戚谋扫了一眼。 上面是一道歪歪扭扭的黑线,刻的很用力,穿破了本子。 “小写还是这么粗心!”妖精老师嫌弃地拍打翅膀,却笑了,“快去站到小读身边,等入宫觐见女王吧!” 【角色——失写,已被玩家浮卓占据。】 从戚谋举手那一刻起,这便是一场手速争夺了。 失写——浮卓走了过来,漆黑的剪影看不清模样。 第三个人举手的人已站了许久,就是不说话,逼得妖精老师走下讲台,仔细去瞧这位学生。 学生张口意义不明地啊了几声,敲了敲书桌。 妖精老师欣慰道:“小说最聪明了,一定能写出女王陛下想看的童话故事,去吧!” 【角色——失说,已被玩家司斯占据。】 失说沉稳地走来,现在就地打牌三缺一,哦,还差个桌子。 戚谋立定,余光开始观察两个剪影。 失写总是不经意摸左手拇指,似乎有东西在,又双手交叉握上。 失说没动作,下巴微微斜抬。 可,失听的角色却无人占据。 举手站起装作听不懂话的人不少,却在老师的暴怒下依次出局了。 戚谋终于瞥向大众。 身边两人看过去,也在好奇怎么回事。 妖精老师气急败坏地砸着木板:“小听哪去了!真是的,最不省心的孩子!” 直接站到队伍里的,出局。 疯狂自言自语的,出局。 装作痴呆的,出局。 戚谋若有所思,随即反应过来。哦—— 能成为失听的,一定是个有耐心的聪明人。 因为…… 悠扬的风琴曲响起,是妖精手奏的。 妖精老师急躁地说:“这届废物学生们!下课了,都滚回家去吧!我准备带他们三个找女王陛下了。”便飞出了门。 很多人遗憾地退出副本,也有人追上去,锲而不舍。 戚谋心中暗笑,往课堂里一瞄。 只剩一个黑影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对整个选拔一无所知。 霎时间,奔跑追逐着的玩家全消失了。 妖精老师冲回课堂,去揪那个睡觉的耳朵:“小听,你在这呀,真是的,每次都让我操心!” 【角色——失听,已被玩家阎不识占据。】 【正式玩家确认完毕。】 戚谋含糊地嗯了一声,是在忍笑。 失写浮卓手一顿,惊呼出声:“嚯!” 睡觉的人逐渐抬头,声音像没睡醒,懒懒道:“老师……为什么揪我啊?同学们呢,下课了?” 妖精气得飞了几圈,把新鲜的失听拎到戚谋身边:“你们照看好他!呼噜,出门直走就是国都了,快去找女王陛下!” 小聋子阎不识被推了一下,近乎靠在戚谋身上,漆黑的剪影微微抬头:“哎,你是谁呀?” 戚谋不打算纠缠,按住阎不识肩膀,朗笑回应说:“好的,老师。” 四个人并肩往外走,推开门就能迎接他们的故事。 哦,是四个很有创作欲、并且各有障碍的小作家。 “阿嚏!嗯嘛嘛……” 巨大的声响自背后传起,劲流也猛冲而来,戚谋感觉身子一轻,跳跃到了无际高空。 场景一阵变化重载,这次,才正式转换到了故事序幕。 【由于妖精老师的意外之举,你们被迫分散,需要寻找集合。】 【但,游戏正式开始,你们终于——变成了自己。】 “呼。” 戚谋舒心地睁眼,面前是一面镜子。 万事万物都光鲜明亮起来,不再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的衣着变了,穿着一件暗纹缠绕的黑色厚重长袍,兜帽微微拱起,遮挡小半眼睛,鼻梁夹着一枚骨制边框的单片镜,苍白的肤色平添神秘感。 他拽下兜帽,露出他的脸来,面容未改。 是张扬的俊美。 漆黑的眼眸,是深渊墓地,亦如明明星光。 戚谋很满意,打开奖励。 【恭喜——亲爱的[欺诈],副本系统送你的礼物是,技能禁用。】 戚谋呵笑一声,诡谲起伏地嘲讽:“枪打出头鸟。” 这本,阴损。 但戚谋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中招也认了。 【但你还可以靠智力。】 “嗯,谢谢夸奖。当一次好人主角,也不错?”戚谋笑得眯眼,手指骨一抓,重新戴上兜帽。 【现在统一说明规则。 任务:在四个回合里,每人交出一个故事。 目标一:分辨真假,书写真实。写的越真实、猜到的谎言越多,得分越高。 目标二:调查故事庆典,自行选择举办或破坏。 结算:按个人分数进行排名。】 戚谋问道:“这两个目标,真的不冲突?” 系统换了个单独声道。 【全由你们探索。】 戚谋又问:“我有个人故事么?” 【是的。但是,对不起,亲爱的[欺诈],系统检测你过关的概率过高……】 【你对自己的故事,一无所知。除了你是个失去读感的人以外。】 戚谋舌尖抵了抵唇角,低低啊了一声:“戏剧……真是我的,好朋友。” 【提示,本场代号玩家不超过一半。】 小于等于二。 戚谋不大意外。 【准备就绪,开始,行动——】 【共同任务:与其他小作家集合,限时一天。】 戚谋环顾四周,是一间灰朴小屋,书本和装着奇怪液体的小瓶子摆放得乱糟糟。 “巫师。”戚谋轻声确认。 放眼望去,窗外的景色也在他眼里拓开。后窗是石碑林立的阴森墓地,前窗却是繁茂的密林。 【地图在你手边。】 戚谋:“会有这么好心?” 他抄起手头的羊皮卷,展开。 图画和文字在他眼里仿佛是天书,错综复杂、无序排列。 连地图也看不懂。 【是的,不过你是失读,图也不能看。】 “感谢你的温馨提示。”戚谋随手一丢。 他往宽大的衣袍里塞了几个药剂瓶子,毫不留恋地出门,向前边的密林去。 森林仿佛月光铺就,高耸的古木遮天蔽日,淡光洒落下来,蒙上一层神秘的雾感。 他凭着极好的方向感,在和小屋背道而驰。 渐有声。 “嘿……打了野兔又打兔爸爸,小兔子回家找妈妈。” 清澈的少年音在哼唱不知名的句子。 戚谋停步驻足,往人声传来的地方走去,步履不疾不徐。 走近瞧见一个抓野兔的小猎户,披着兽皮,舒适地用潭水清洗猎物。 戚谋喜欢有人的地方,他出声问候:“你好啊?” 小猎户跳了起来,抓起身边的枪和绳索,指着戚谋:“什么人?” 能听能说,会是失写吗? 戚谋委婉道:“一个热爱读书的人。” 小猎户放低了枪,还是警惕:“读书人?你这打扮,别是巫师吧!” 巫师往往不受待见,戚谋不用扯无用的谎。 “哈哈,被看穿了。”戚谋压住兜帽,无奈道,“好吧,是迷了路的可怜巫师。沉心研制新术法太久,出来忘了路。英勇的小猎户,你能否为我指条明路呢?我们并没有利害冲突,那报酬可怜的猎巫令,不值得你搭上一条命吧?” 他随手甩了两个瓶子抛在手里,颜色很危险。 虚张声势。 小猎户后退了两步。 “你真的是啊,不过,啥时候颁了猎巫令……”猎户转了转眼珠子,思索片刻,又拿枪指地,“你要去哪?” 戚谋拿手指掸了掸瓶身,内心盘算从小猎户口中得知的信息。 巫师虽然可恶,但让人忌惮。 这里并没有猎巫令,他可以自由地行走。 森林一望无际。 戚谋拿腔作调:“绕过境内最特别的建筑,再去见最尊贵的人。” 凭着老练的经验,他知道副本里最特别的建筑总有不平凡之处,先去看看。 “真晦气。”小猎户骂了一句。 哦,特别到这么好辨识? 戚谋试探道:“带我去,送你一瓶会让母亲开心的药剂。” “什么啊?” 戚谋随便拿个瓶子摇晃,侧眼笑:“惊喜要瞒着揭开后,才是惊喜。” …… “干嘛非要绕八芒塔这条路?”小猎户拎着兔头,为戚谋带路,走出密林。 戚谋记住了这词,也记住了路。 “巫师就喜欢刁钻的地方。”戚谋随口编了个理由,“小家伙,要分别了,给我留个签名?地上就可以,我能记得。” 八芒星形的高塔下,不远处已能见到国都城门和华美宫殿。 “行吧……”小猎户挠了挠头,拿枪在地上涂画,写得还挺快。 不是失写,可以抛弃了。 只是个npc。 “等等,你千万别去找罪人啊。”即将被抛弃的小猎户还在提供信息。 罪人。 重要身份。 “哦,罪人,我记得,曾经见过他,他的罪可真深重。”戚谋故作高深。 小猎户满脸欲言又止:“他不过就是……哎。” 戚谋顺着接话:“不过就是小错?你怜悯他,不会是同罪者吧?” 小猎户吓得跑开了:“……不不,我可从来不说谎的!” 什么,罪人的罪过是说谎?在这弥漫谎言的国度? 戚谋走向王城,反手丢一瓶药剂,“开玩笑的,我只是路过。感谢你,回家后去喂兔子。” “哦。”小猎户赶紧捧着药剂走了。 戚谋在迈出第三十步时,扭转脚步,察觉不到猎户的身影,再踏入八芒塔。 塔里几乎无光,只有锁链重重,连接天地。 戚谋屏吸,扭开药剂瓶,将里面冒着沸泡的液体浇灌在眼前的铁锁链上。 动作小心,行为大胆。 土黄色的液体噼啪四涌,烧灼铁链。 为戚谋开路。 不知在盘旋的阶梯上转了多少圈,他终于见到了灰暗的尽头。 囚笼里坐着一个人,正靠着囚栏浅眠。 黑色头发微卷,遮住小半张脸,透露一股颓唐气质。 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那人睁眼,一道红光微闪,瞬间又重回漆黑,眼里写满了慵懒,眼皮也丧气地耷拉下去。 杀机一闪而逝,仿佛只是戚谋的错觉。 囚笼里的罪人略带傲气问:“是谁啊?” 听听,这慵懒的语气,有点像刚才那位失听。 戚谋不回话,往前走一步,再靠近些。 忽然有奇怪的文字布满在空中,发出血红的光亮,透露隐秘的诡异。 脑海中无数个古朴的声音对他说:不要打开,不要救罪人。 不要打开…… 不要打…… 戚谋人生中最爱做的,就是不听别人的话。 小小的塔窗透进一丝光,又被站着的人挡住。 半边光影朦胧。 流浪的巫师打开罪人的囚笼。 有人对你说谎了 罪人的衣衫褴褛,隐隐能见到布料曾经的名贵,却染了大半的血和尘。 “小哑巴?”对方又问。 戚谋溶了大半金属栏,嘴唇未动,从喉里轻轻吐音:“嗯,是啊,哑到说不出动人的话语。” 还蛮清晰,和他方寸之间的人一定能听得见。 “叽叽咕咕什么呢?”里面的人挑起了眉,伸手要爬出来,“你自愿救我的。” 戚谋挡在出口,一只手把人拦住。 失听,阎不识。 仗着人家听不懂,戚谋讽道:“刚才可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刁钻,笼子里的小鸟雀。” “啊……什么呀,听不懂。”阎不识懊恼无比,咬着戚谋的手钻出来,又绽出诡异的笑,眼瞳放大少许,“哦,小读?” 阎不识的眼尾染了点棕黑的晕影,如白纸上写下的神秘咒语。 在戚谋眼中,这人变脸比文字的混乱组合还快。 何况手心上,痛感真实存在。 是真的被咬了。 但好歹找到一个队友。 戚谋没法和这家伙正常交流,转身带路。 戚谋面上笑着,亲切和善:“先捡到你实在让我很失望,快跟上吧。” 阎不识完全听不懂似的,眼皮微微吊着,直勾勾地盯戚谋的脸,像在判断。 稍许,他捏了捏手指,老实跟着:“好有礼貌,真的是小读?” 嗯,听力缺陷不小啊。 戚谋语气温柔:“走吧,听不见我在骂你的小呆瓜。” 失听有些不自然,侧身到了一旁,低下头挡住了神色。 戚谋心里压抑着笑,渐渐淡去,冷然目视前方。 他才不信耐心又聪明的失听这么纯良。 —— 戚谋不多说,快步在城内穿行,寻找剩下的小伙伴。 失听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跟着走,嘴里还胡乱地念叨,如同梦中的呓语。 不是戚谋听不清,说的根本不是人话。 虚谎之国或许是标准的幻想国度,人民有趣又平凡地度日,为金币和面包奔波在石板路上。 但街边也有故事里才会上演的桥段。 鲜花广场前,路过的人大多停步,聚集在那。 阎不识拍拍戚谋的肩:“喂?凑热闹。” 戚谋蛮正经地点头,拨开人群,挤到了内围,正见到有人正追着一个长着黑色猫耳朵的少年! 周围有人叽叽喳喳。 “哇,猫化人,是受了巫师的诅咒?” “居然敢偷侯爵的书,太大胆了吧。” 戚谋不动,又看向被偷书的侯爵。 侯爵身姿挺拔,举手投足自带贵气,讲话无奈:“这小猫咪……” 戚谋想,黑猫会不会是失说? 阎不识眯眼瞧了瞧:“黑猫。” 然后如猎豹一般,迅疾地冲出去追! “别……别追我!”黑猫少年跑得更快了,直向前方。 不远处是国都的图书馆。 少年这一开口,打破了戚谋的美妙幻想,不是失说。 那么,是不是失写呢? 黑猫少年仓皇失措地逃,却被动作看起来不是很快的阎不识踩住了尾巴。 身后的其他人还未追上。 戚谋凑近紧盯黑猫少年:“你无家可归吗?我刚巧想养一只猫,因为猫不会像身边这家伙一样,篡改我的手稿。” 话中暗示:你是失写么? 少年的耳朵支楞起来,像是找到了救星,瞬间蹬了一下地面,就要扑过来,说道:“我不会写字,也不改你的稿子!” 戚谋往后走了两步:“看起来很不靠谱,我还是去侯爵的府上完成写作吧。” 黑猫少年却叫嚷道:“不行!你看不清字是不是?我可以给你念故事听,用不着去别人的府邸。” 戚谋低头瞄带猫耳的少年。 嗯,失写的浓度很高。 小家伙反应很快,见戚谋能听能说,就能判定他是失读。 但凭空捡队友的好事未必存在,戚谋只把这家伙往图书馆里推推,打算避开人群再仔细观察。 黑猫手里抱着一本书,见戚谋盯着,乖乖地摊开。 戚谋低头,只是瞄一眼书皮都浑浑噩噩,眼晕眼花。 黑猫失写殷勤地举起书:“你看不懂,我来念吧。” “你们一起。”戚谋眉头挑起笑意,把书抱在怀里,“告诉我,书名是什么?” 他拎住阎不识的衣领,指了指书封,示意让他念。 浮卓眯眼看了半天说:“《朱红之泪》。” “《天蓝之血》。”阎不识拖着慵懒的声调。 好呀,颜色都能说错。 戚谋没笑,淡压着唇线:“诚实一点。”屈指弹了弹阎不识的脑门。 这位小失听万分不解,疑惑地看过来。 浮卓忽然道:“啊啊,是我没注意,副标题还有几个字……嗯,是他说的没错。” 戚谋弯眼说:“读不懂,不代表我看不见,我看着可不止八个字符。” 胡说!书在他眼里像是打了究极漆黑马赛克,根本看不出来有几个字。 失写黑猫又凑近了:“啊,好吧,刚才没看清。副标题是《少女、少年、天蓝之血》,作者署名是s。” 戚谋示意知道了。 浮卓却把他的猫爪子扒到戚谋手边,戳了戳那本书,说:“反正你也看不懂,还给我保管吧?” “现在是我的。”戚谋按住书委婉拒绝,扫了一眼,“和最后一个同伴会合要紧。” 一番试探,这两个同伴都不靠谱。 即使要看书,也得等四人齐聚。 哑巴兄弟还不知去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阎不识咯咯笑两声:“小写被训斥了。” 这个半聋子还很有眼力。 图书馆内是这个城镇最安静的地方,无人,连管理员也没有。 玻璃窗映照之内,是一个书海世界。 戚谋走到前台,找到一张看着就很重要的纸。 他敲了敲桌子,跟那两个能看懂的扬下巴:“来看。” 阎不识手插着兜,不理他,径自靠到窗边向外望,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 浮卓老老实实捧起来看:“是登记表,这都没标时间。啊,有一个最新的……落款是失说!写的是‘我去过花园和住宅区,太阳落山前可能去孤儿院。’” 戚谋点头,拎走独自忧郁的失听,先行出门:“孤儿院,走。” 顺便探索图书馆,是因为他觉得哑巴会远离人群,到能留下记号的地方。 阎不识晃了晃头:“看来你们要找到人了?” 戚谋慈爱地摸摸阎不识的头,说给聋子听:“耐心一点,小笨蛋。” 一旁的浮卓拿爪子挠挠胳膊:“我咋觉得你俩有点甜蜜的渗人呢?” 戚谋眨眨左眼:“甜蜜和恐惧,只能二选一。” 太阳就要沉下,时间所剩无几。 孤儿院的破败的大门敞开着,院内也许久没有修葺。 腐墙任经年雨水冲刷,再现不出本来面目。 阎不识喃喃道:“不详。” 戚谋带笑说:“再不详,能有我不详?” 不论是巫师,还是欺诈。 三人踏入,一个女看护正背对着他们,在为婴儿床里的孩子穿衣服。 坐在小板凳上的大孩子捧着白粥。他们在沉默地祷告,感谢来之不易的食物赐予。 设施老化,墙壁干黄,比起孤儿院,更像难民窟。 老式钟敲响,时针指向整点。 女看护惊觉身后有人,回头问:“你们是?” 戚谋面善了许多,一贯承担了发言者的位置,说:“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 他面露赧色笑了一下:“看看合眼缘的孩子,加入我们的家庭。” 这话一出,浮卓没忍住,咳了一声,似乎有点憋笑的意思。 阎不识眨着眼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想要领养孩子?”女人抬眼打量戚谋,摇了摇头,“不用,我们的日子虽然贫苦,但也能活下去。” 戚谋发出一声感慨,凝望桌面:“他们长大也是该出去的,没有力量和金钱,如何保证安全呢?女士,我不瞒你……” 女人还是很戒备,手里已握了把刀,警惕地看着戚谋,没说话。 戚谋拍了拍黑猫失写的头:“这孩子才十来岁,刚捡的。因为长了双耳朵,在街头被人围观,还有贵族想强抢他回家,想做迫害他的事。我恰好路过,见不得这黑暗场面,就给他在身边带着了。嗯……我和我爱人都很喜欢他。” 浮卓愣住,弯下了腰,像一只呆滞的黑猫猫,不懂戚谋在讲什么屁话。 他差点都信了。 戚谋又叹了口气,把浮卓的爪子亮出来,上面还有在地上翻滚蹭到的灰,惨兮兮的。 浮卓才反应过来,低头哽咽:“大姐姐,刚才就是这两个哥哥救了我,不然那个侯爵一定会把我带走……” 感人肺腑。 阎不识一无所知,也不插话打扰。 长发女人放下了刀,眼睫颤动两下:“那你们?” “啊。”戚谋拍了拍阎不识,都快哄睡了,还低眉握住了那双手,“希望能多给一个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们来这儿了。” 阎不识微微睁眼:“找到了吗?” 戚谋:“嗯,很快。” 很温馨笃情的一对儿情侣呢。 “不能勉强他们。”女人站了起来,走到戚谋面前,“这里曾经遭了难的,幸存的孩子身上还有伤疤,心上也有。” 这是暂时取信了。 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孩子是正眼看他们的。 戚谋仿佛面对了一堆沉默的失说预备役。 “长大的都离开了么?”戚谋问。 “你见到了,有几个还在这里。再大些的,各自寻出路了。”女人忽然笑的很温柔,走过去抚摸桌边相框,“有一个,我很为他骄傲呢……” 照片上是个年少老成的男孩,一看就是孤儿。 一个沉稳的脚步向这里走来。 骑士打扮,脖颈间围着布巾。 “啊,刚说到你就来了,今天有客人。”女人迎了上去,给那人一个拥抱,“最近很辛苦?” 骑士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女人,神情平静地看向戚谋这边,未发一语。 银色铠甲上,戴着日与月的徽章。 在图书馆留下信息的人说,“他”会来到这里。 而“他”是不是这个骑士? 戚谋微扯嘴角:“骑士啊,很光荣的职业。能否冒昧一问,为女王陛下效忠多久了?” 骑士还是没说话,眼皮一眨。 “三年了。”女人为骑士倒了一杯热茶,“他不能开口。” 嗯,哑巴。 “旧伤么?”戚谋盯着骑士被包裹上的脖颈,手指敲了敲桌,“嗯,我是一名合格的药剂师。我有治疗过哑症和后天损伤,不信任的话,我交一下病例信息也行?” 有病例信息才有鬼了。 可他却真的要找纸笔,写写自己的光辉过往。 非常做作,要骗人信任。 女人刚要点头,又缩回去,看向骑士,似乎在等待他首肯。 戚谋走近,和沉默的骑士对视。 骑士手中的热茶飘着淡香。他望着杯中,微微吹动后饮了两口。 随后他起身,找到纸笔,认真写下了一段长话。 戚谋就站旁边笑眯眯看着那一团乱码,时不时点点头。 等骑士全写完,递到戚谋面前。 戚谋噙着笑,缓缓地道:“辛苦你写这么久……但是抱歉,我不识字。” 淡定的骑士猛然张了一下口,拽回字条送给旁边那两人。 戚谋觉得,这人一定是想骂什么,讲不出来,便更觉得好笑了。 浮卓简略地说:“他愿意接受治疗,先跟我们走。” 女人欣慰道:“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阎不识如梦初醒,拽了拽戚谋衣袖:“找到了?” 女人噗地笑了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可领养不了。” 戚谋微着抿唇,黑猫少年也跟着哈哈笑。 黄昏并未给他们时间交流。 【寻找队友的时间已到,任务选择环节。】 【玩家戚谋,你认为你真的集合了你的三个队友吗?】 【他们分别是失听、失说和失写吗?】 【若坚信,请在三分钟内和他们踏出孤儿院。】 【顺便警告一下:从你清醒以来,有人对你说谎了。】 有人说谎了。 戚谋第一个念头,竟是看最神秘的阎不识一眼。 阎不识微张眼睛,一脸才睡醒的惺忪。 他察觉戚谋的注视,于是咧开了嘴,无害的眼眸此时盯住戚谋:“你在怀疑……是我说谎了。” “对吧?” “对吧。” 一声比一声轻而低,如八方涌来的蛛网,绵绵编织在心底。 无谎不死 戚谋一指按住了阎不识的唇,吹了口气:“嘘。” 无论怀疑与否,无论是真是假,都没机会再回头。 只因黄昏沉落。 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戚谋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 “他们是我的伙伴,我的友人,是一同为女王编写故事的小作家。” 戚谋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然后头也不回地,一手拽一个,大步走出孤儿院。 【恭喜,已成立四人小队,接下来请一路同行,不离不弃。】 应该每个人都受到了提示。 黑猫浮卓说:“要对我不抛弃不放弃啊。” 戚谋不大在意道:“该抛弃就抛弃。” 听不懂的和不能开口的表情各异。 阎不识笑道:“啊——我的伙伴们,去见那个麻烦的女王陛下吧?” 骑士瞥了他一眼。 “哟,是女王的骑士,叫司斯?”戚谋回忆起之前的提示,想明白了,拍了拍阎不识的肩,“小心被告诋毁君主。” 阎不识疑惑问道:“说什么呢?” 戚谋摆摆手,向着王宫进发。 王宫之上,日月双辉交映。 这个国度的中央,能同时见到太阳和月亮。 就是这里。 旅途和故事的起点。 巫师袍的男人,衣衫破败的罪人,黑猫打扮的少年,和英姿飒爽的骑士。 他们并肩踏入皇宫前,还真有拉风的气度。像极了男模天团走秀。 可也只有一瞬的帅。 四人刚走进殿内,就有一名女仆跌跌撞撞的向他们冲来:“站住,站住!” 三人回头,阎不识还在往前走。 戚谋拍着阎不识的肩,勾勾手指。 小聋子回眸疑惑,咬住了戚谋的手指:“怎么?” 女仆气喘吁吁地喊:“怎么就把你们放进来了!来,我需要检测一下你们能否真的驾驭故事的编撰!” 戚谋把手从阎不识口中抽出来,笑眯眯地跟女仆说:“一切奉陪。” 女仆拿出纸笔:“那好,每个人说一句有关自己的真话。” 有趣,虚谎之国的真话。 戚谋问说:“如何证明真假?” 女仆眨眨她的银眸:“你们说就行了,我能分辨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 唯二能正常交流的两个就是戚谋和浮卓,失听阎不识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黑猫悄悄问:“说……啥呀?” 戚谋想想,低声给了诚恳的建议:“让她分辨不清,再定真假。” 还不知道判定机制,试试好了。 女仆指指戚谋:“好了,一个一个来,你先开始。” 意料之中的排面。 “啊,讲哪段真实呢?”戚谋闭了闭眼,“我有一名,爱到骨髓的恋人。” 当然是假的,他孤寡多少年,坑害多少八方世界的无辜玩家。 【最不想和ta谈恋爱的代号玩家】榜上,欺诈都得排第一。 戚谋依然闭着眼,沉浸在诉告之中,面容带了些沾染故事的情绪。 仿佛他真有这么一段经历。是他的故事,他的情思。 戚谋眉头弯了弯:“我见过恋人狂喜、羞涩、悲痛,也一同走过海底、异国、地狱,这份爱意融入我的骨血,我却把这个人弄丢了。” 其他人默默看他表演。 戚谋微微睁开了眼,垂着头:“这就是我的真实。” 模棱两可的真实。 他很想知道,女仆该如何检测情爱的真假? 女仆摸了摸脸,几欲落泪,说:“是真实哦,你可以进去了。” 戚谋挑了挑眉:这么假也能当真? 也许,虚谎之国的虚假,就是“真实”? 他俯身行了个礼,又说:“请允许我等待我的伙伴。” 又是他等别人。 阎不识还在观望整个皇宫。 相对健全的黑猫少年上前一步,无意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拇指。 戚谋第二次瞥到这个动作了。 黑猫少年抖抖耳朵说:“姐姐,我死过一次,可能是和我养的猫灵魂融合了……就变成这样。” 女仆捂着脸,忍不住摸了一把,满足地喟叹一声:“啊——我相信你,你也是真实的!” 戚谋做了个口型:真,假? 浮卓回应:我编的。 一旁的阎不识不耐烦,独自哼起了小曲。 司斯动了。 他沉默着,面向宫殿之后高高的王座,单膝跪下。 他的剑鞘抵在地上,俯身,另一只手在胸前行礼。 这是代表,对女王陛下的效忠。 女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许可:“好吧,也准许你进入,忠诚的骑士。” 司斯站起,又恭敬地低头抱臂,谁也不看。 这可也是大半演出来的。 戚谋寻思。也许因为和女王陛下有关,所女仆的检测瞧起来有些勉强,但还是给过了。 只剩下小傻子似的失听。 戚谋漫不经心撩起阎不识的衣袖,整了一整:“要面见女王陛下了,注意你的仪容。” 他在阎不识手心写了一个字:谎。 阎不识好像浑然不觉,眯了眯眼,皱眉看向女仆:“哎呀,哎呀,听不懂,讲什么呢?” 这话一出,女仆却忽然变了脸色。 她指向阎不识,气势汹汹地说:“骗子,骗子,给我出去!你没有见到女王的机会!” 阎不识看似茫然,啊了一声,歪头看戚谋:“你骗我了?” 戚谋心想:哪骗你了?是你不听。 失听说出“听不懂”,是一句真话了。 而这里是虚谎之国。 假话才是常态、才是真理吧? 明明已经暗示了,这人故意的。 戚谋收心不多想,就瞧这家伙如何过关。 会隐忍到最后摘得“失听”能力的人,能笨到哪去呢? 阎不识眼皮一撩,半瞪了一眼戚谋,叹气:“好啦,好啦,我什么都听得懂。好最讨厌这些繁缛的礼节,你不是最清楚么?” 他又把袖口扯开,皱巴巴地搭在腕上。 听不懂,但猜得还不错,太恣意了。 女仆扭起眉毛:“这回是真实不假,你刚才为什么要欺骗我?” 阎不识长长地“嗯”了一声,在思索女仆讲了什么话,淡笑说:“当骗子好玩啊。诚实的人,会被欺负到死的——” 他讲话本就阴里阴气,又拉了个长音,听起来骇人无比。 女仆猛地捂住耳朵:“你这个骗……不对……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阎不识不再多讲,傲起脸说:“进去。” 黑猫少年脸上写满了问号。 戚谋却听懂了。 一个简单却难解的问题。 骗子说,他是骗子,那么他到底是不是骗子? 当然——只是个诡辩的套路罢了。 戚谋心里,这人就是骗子。 和他相似,又有差别。 女仆还蹲在那思索。 最后的宫殿门也打开。 窗外已暗沉,唯有水晶晚灯在照亮。 王座之上的人身着红色长裙,华美浓妆灼人眼目,女王眉宇之间自带威严。 她手中把玩一个魔盒,抛投又接住,向戚谋他们看去:“你们,就是要书写童话故事的小作家?” 戚谋还没说话,那旁的骑士就已跪下,十分娴熟地又敬礼一次。 还是个熟练工。 女王对骑士点了点头,嘴角带着妖冶的微笑。 戚谋弯腰行礼,略皮地抬着眉毛:“不错,正是我们。论创作,我们每个人都有超越寻常人的天赋,一定能让您如愿。只等您的命令了。” 还天赋呢,一个个残缺成什么样。 “很好,我在你们身上见到了希望。”女王抱住魔盒,往辉煌之椅上倚靠,“那么,我来说说要求,我要你们写出有关国家和人民的美好生活的童话,能做到吗?” 戚谋俯身:“自然可以。” 女王很满意地点头:“那么现在就来第一篇吧。” “哈?”黑猫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也太仓促了。 戚谋便问道:“夜晚是最好的时间,能否让我们和创作欲一同度过,明日再交给您呢?” 能拖就拖。 拖稿! “不可以。”女王毫不留情,吹了吹她的红发。 软硬不吃。 一支笔和纸张落到每个人手里。 【倒计时:三十分钟,请动笔。】 戚谋拿笔杆抵住下巴,思忖。 女王的条件是:国度发生过的美好故事。 戚谋问:“那您要如何审核呢?实话说,我怕自己的文字不能入您的眼。” 女王转转眼珠,动了动嘴:“我会品尝出来的。” 品尝,而不是看,再结合系统之前提过的要书写世界的真实,那么,也许可以欺瞒这个女王? 戚谋率先写下了一串文字: 【可怜的兔子一家啊,其乐融融之时,就是头颅串在一起之时。 可怜的罪人啊,他是触犯了什么阴谋,而被关在高塔囚笼之中。 可怜的人民啊,吐露着欢声笑语……却任由谎言的刀锋刮过喉咙。 无谎不死。】 该抛弃就抛弃 【第一个童话完毕。】 戚谋彻底停笔之时,这张纸飞向王座上的女王。 女王表情不变,匆匆扫了一眼,就大张开口,一下把这张纸吞入嘴中,闭目咀嚼。 辛辛苦苦半天,只听个响。 没有听力的阎不识拿笔抵着脸,很纠结地写下了文字,手一挥丢给女王。 沉默的司斯写字很快,比他们都多一些,恭敬地递给女王。 女王将这两份也嚼碎吃了,竟愉悦地眯起眼。 戚谋心想:我们写的一定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他们都编了什么样的故事。 但还有一个人迟迟不交。 黑猫浮卓正握着笔,拿那猫爪子艰难地刻画。 半天也写不下一个字来。 “失写”平时相对健全,但在这时,却是致命缺陷。 戚谋向女王俯身:“陛下,这位伙伴被您的雍容惊艳,请允许他,站在不那么起眼的地方创作。” 女王以手指敲了敲座椅,秉着微笑点头。 戚谋轻轻踢踢阎不识,示意他跟上。 四人在偏殿门前蹲着。 浮卓拿猫爪子捂脸:“兄弟们,你们要对我不抛弃不放弃……” 戚谋抱臂道:“该抛弃就抛弃,这个帮不了你,不如先试试惩罚。” 戚谋是左手写字,也不会仿写,没必要冒险。 司斯掏出自己准备的纸本,写了几个字,递给戚谋。 戚谋笑了:“我看不懂,你忘了?” 司斯拍了一下脸,舌尖抵在齿关,似乎要啧一声,又递给浮卓。 浮卓叹气:“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很难交流。” 戚谋摸下巴:“作弊。” 司斯也有此意,摸了摸浮卓的耳朵,也拿过了浮卓的纸笔,对他勾勾手。 浮卓感激涕零:“司哥你真好,我悄悄和你说,不告诉那个抛弃我的坏人。” 两人在角落亲密进行耳语代写。 戚谋若有所思,回头看阎不识时,发觉他也正盯着自己。 阎不识微扬下巴:“你在猜,我到底听不听得懂?” 戚谋不动唇齿,微微带着鼻音说:“是吗?唇语。” 阎不识灰心丧气地瞪了戚谋一眼:“你知道我会读唇?” 太知道了,你都按我的唇话读错多少回了。 阎不识的衣服斜罩住脸,半昂着头,眼皮耷拉,一副颓颓的模样。 戚谋抬手,虎口卡在唇边遮挡,说:“还知道你会读心。” 瞎骚呢。 阎不识低头,抬起戚谋的手要钻进去,就着这个姿势,挨得很近:“让我猜猜……你写了什么?也是□□吗?” 他眼尾的棕影弯了弯,似笑非笑。 “咳咳,干嘛呢?” 那旁的代写完工了,浮卓一转头就见着这场景,忍不住出声。 戚谋轻呵一声,收回视线:“怀揣忐忑被阅卷人制裁吧。” 浮卓拍拍胸口:“没事,司哥换笔迹很有一手。你都不帮我,就别打击我了。” 司斯又捏了一把黑猫的耳朵,他似乎很喜爱这个。 浮卓也乖乖任摸。 回到正殿。 女王等待得焦躁了些,面上写满困倦。 浮卓抖抖耳朵:“女王陛下,久等了,请看。” 最后一张纸飞了上去,女王心不在焉地嚼嚼。 几人纷纷看去。 忽然,女王脸色一变,动作也停住。 浮卓眼睛睁大稍许,戚谋在旁边都要能听见他心跳了。 时间暂停。 女王转头狂呕,将那堆白纸片全吐了出来! 她面容憔悴了不少,隐有怒容,瞪向浮卓:“你竟然敢骗我,这不是你亲手写的!” 这npc能直接检测? 浮卓直接就交代了:“是我想出来并口述的!我,不太会写字。” 猫爪子在空中可怜地挥舞。 戚谋低声:“这么慌,怎么孵化代号啊?” 在世界中,要成为万人之上的代号玩家,就得在无数次闯关中磨练内心。 伴生系统是人内心的具象化,当你的内心足够强大,并有突出特征,也就获得了代号能力。 这边的浮卓慌得猫耳倒折,无比可怜。 但女王气急败坏,捏着手中的魔盒站了起来,怀着满腔怒火:“总有你这种投机取巧的人!” 戚谋抬眼。 女王记得之前所有攻略者? 戚谋适时演戏:“啊……他竟是个卑劣者,我十分羞愧和他为伍,您打算如何惩戒他呢?” 女王阴沉着脸:“哼哼,当然要变成碎纸。” 直接抹杀? 女王又狠狠地瞪向戚谋:“不要以为你也逃得过……花言巧语的家伙。” “哦,我讲话轻浮?”戚谋高举双臂,轻轻吹了口气,“我从未违背您的意志。您知道的,我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怜悯心。况且,我只认识一个作家,那便是我自己,绝不会做替人代写的事。” 女王眉目柔和下来,嗯了两声,又狠厉地问道:“是谁做的?” 戚谋已经拉起阎不识的手。 不如给这家伙点麻烦? 那旁的骑士却忽然跪下。 真是个诚实之人。 女王脸色白了三分,揉按额头:“怎么可能是你!” 骑士司斯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女王扫了一眼:“帮助弱者是你的信条?呵……这就是你欺瞒我的理由。” 司斯又写了很多,戚谋眼里模糊的文字几乎延展到女王脚下。 戚谋扫了扫眼皮微笑。他猜测,是骑士能讲的漂亮话。 譬如“永远效忠于您”、“不知这是大罪”、“我因他可怜而怜悯”、“受您的制裁”之类。 果不其然,女王逐渐平静下来:“好吧,我的骑士,我会对你微施惩戒。” 【玩家司斯,你将被扣除现实财产库中的1000枚话币。】 【检测到玩家只有850枚,故负债150枚。】 话币是他们本来世界的通用货币。 戚谋好心地回头问:“要我借给你点钱去还吗?” 司斯面色不改,下巴也笼在布巾里,微微点头。 女王一步步走下王座:“哼,那么到你了,小黑猫。你这幅模样,真不讨喜。” 戚谋敏锐察觉,女王不喜欢猫? 浮卓紧张地捏捏爪子,又下意识双手相握,像在摩挲什么。 戚谋第三次见到这个动作。 女王站定,比浮卓还高了一些。 【处刑阶段,所有人不可动,不可说话。】 戚谋尝试动动手指,却如一尊雕像般伫立。 他是想救的。 这个副本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几乎毫无提示。 不写字就会被惩戒,代写也会惩戒,那么每个失写的机会何在? 还是哪步做错了? 这三个伙伴不简单,所以戚谋并没干涉别人的举止。 思考间,女王打开了魔盒。 彩光笼罩在浮卓头顶,将他整个人的皮肤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衣服和五官则全部染成铅黑。 黑白的小纸人。 嘭,撕拉。 浮卓惨叫道:“呃啊————” 是真痛。 他浑身像纸被撕碎一样崩裂,涌出天蓝色的血液,细细密密的裂缝遍布他全身。 胸腔破开后的场面,就让人难以观看了。 戚谋眼见浮卓的蓝色血水化为墨,流淌在明亮的地砖上。 闭了闭眼,他在忍耐。 他不怕这处刑场面,多残忍的都见过,也不同情。 只是从一年前的惩罚副本后,他就有了奇怪的后遗症。 像自己也被生拉硬拽,一起遭受那般痛楚一样。 最后,浮卓很轻很轻地倒下,仿佛一片揉皱了的破纸。 【玩家浮卓,失写,确认死亡。】 三人恢复了行动能力。 戚谋擦了擦手心,面色不改。 女王满意了,踩着高跟鞋走掉:“随意去吧,剩下三个童话,在故事庆典前交给我。” 无情冷酷的催稿。 浮卓因为写不出稿的尸体还躺在地上,真真让人脊背发凉。 哒哒的脚步声离去。 只见司斯一下子跪到浮卓身边,抱着他的尸体,啊啊哦哦地吼了一会儿,满脸悲愤,眼泪几欲在这大男人眼里流出来。 戚谋问:“你和他?” 司斯一边摇头一边抱着浮卓,用蓝血墨在浮卓身上写字。 戚谋敲敲阎不识:“他写了什么?” 阎不识眨眼问:“你说了什么?” 听这俩人的对话,司斯干哭地更厉害了,一脸生无可恋。 戚谋还调笑:“让我猜猜。失去了唯一完美沟通的桥梁,他很难过?” 阎不识说:“在写奇怪的召唤术求他复活哦。” 司斯疯狂点头。 戚谋伸手拉了一把蹲那哭的骑士,说:“这不是现成的素材?时间太少,但我们每个人都有故事,走,先探究浮卓的。” 童话需要原型,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故事搬出来——再编造成为童话。 死掉的人的故事也不能浪费。 阎不识抬下巴:“虽然听不懂,但你真是个冷血的家伙。” 戚谋眯眼说:“就是如此。” 司斯秉着不离不弃的原则,把浮卓绑起来,背在自己背上。 戚谋问:“你真指望他能复活?” 司斯面如死灰地点头。 戚谋笑了:“我猜你想说,毁灭吧。” “真好啊。”阎不识跟上戚谋的步伐,低低地笑两声。 好什么? 沟通的主力没了,他这个备用的就称大王了。 诚然,相对来说,戚谋更依赖能开口的阎不识。 即使听不懂,阎不识对场面的猜测可谓精准。 司斯大多只能通过书写表示意思,戚谋又看不懂。 所以浮卓死了,这人还真开心。 戚谋仰头低眼瞧着阎不识,带着三分讥笑。 阎不识更高傲地冷下脸,紧贴着戚谋:“那么,正式说明优先权,我的目标>我的生命>你的目标>你的生命。” 这向来颓唐、粘人的家伙忽然站直了,身形和戚谋相仿。 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辉。 利刃出鞘,将要起舞。 戚谋咧嘴笑说:“yes,my queen。” 可比刚才的红发陛下像女王多了。 趁夜晚行。 小聋,小瞎,小哑,三人踏上了……以他们死去的伙伴为蓝本的,寻找童话素材之旅。 刺杀女王 “这一次的童话,黑猫少年之死?” 戚谋之前大多是独自前行,现在从善如流地站到了阎不识侧方,把主力位置让了出来。 什么都要他兼顾,很费力的。 少了最欢腾的人,空气都一时沉默。 戚谋指了指浮卓尸体上的蓝色血墨:“他的血,天蓝色,你们呢?” 司斯二话不说,拿剑在自己身上划了一下,出现一道红色的血痕。 戚谋拿出来那本他看不懂的书,丢给司斯:“副标题是,《少女、少年,天蓝之血》?” 司斯点头。 阎不识说:“啊……天蓝色啊。” “那么,他知道自己血是天蓝色的,所以当时只告诉了我书名。”戚谋挑了挑眉,望着死去的人。 原来浮卓想隐瞒自己的故事,不告诉队友。 小家伙还别有心机,可惜死得太早,没发挥什么作用,也没能坑到谁,只能作为队友的素材了。 夜幕彻底降临在这宫城。 戚谋转身,停步,望着女王离去的方向。 刚才的女王很困倦,一直在催促他们,显然是急的不行,似乎就要去夜休。 新场景未必能得到好东西,不如在这王宫多探索一会。 偌大宫殿,别说那该有的、浩如烟海的资料了,能没点秘辛么? 阎不识也停住了,歪了歪头,微笑着说:“你也想留下。” 不是提问,是确认。 “躲躲。”戚谋随口说了一句,却不是给阎不识听的。 毕竟他听不见。 司斯沉稳地点了下头。 三人一齐转了个步子,趁着夜的一半阴影,在宫殿大门之前轻巧地转向走廊,躲避侍卫和女仆的视线。 每层楼都有一些侍女和守卫。 一楼二楼的人少,女王的寝宫在三楼,那里想必森严。 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和npc开始惊险刺激的躲避战。 为了不惹麻烦,最好一个也别被发现。 戚谋的身手还不错,作为一个特殊系代号,能做到这样,也不容易。 阎不识才真跟猫似的,走路没有一点声音,瞧着大步流星,又悠哉悠哉,十分惬意的模样。 看不出身手底细,但体力一定不差。 骑士司斯——很能跑也很能躲,飞快穿行着。不过他的铠甲和剑偶尔会被月光照射,反出亮光。 动作轻快,但极易被发现。 戚谋比了个口型:你是盗贼吗? 阎不识看见了,笑说:“现在我们都是,包括你。” 司斯不理会他们,因为他面前已有一个举起剑的侍卫。 小哑巴很凶,一瞬就把拦路的人撂倒了。 他在胸前抚了抚,似乎在向女王告罪,随后绕进了二楼一间屋子。 身后的两个也闪身躲了进去。 戚谋还踢了踢可怜的侍卫,看看晕没晕透。 若女王发现了恐怕要气死,这哪里是请来的四个小作家,分明是引狼入室,换了几个觊觎皇宫的盗贼来! 唏嘘。 这里是个书房,古朴且开阔,光是看这成排的书脊,戚谋就差点昏过去。 失读感比晕车还难受。 阎不识和司斯站到一起,阅读那本有关天蓝之血的书。 戚谋书也看不了,图也读不懂,只好四处走走,在这间屋子调查。 “幸好还认识装帧。”戚谋闭眼在书架上摸索,越过了书籍和报纸,翻找出不少零碎的纸页,全部丢给那边的读书人,“文化人,看仔细了。” 阎不识带笑抬头:“你无聊,不如去三楼探险?” 戚谋回头比口型:“不要啊。那么严峻的任务,就该交给身手不凡的人去。” 尽管是艰难的探索,也寻到了些有趣的物事。 戚谋伸手一敲,在书架夹层找到了一个本子。 这个本子封面有贴纸,手感相当有辨识度。 戚谋快速翻动,看见后边还空了不少页,显然是私人性质的记录本。 不然哪个书厂敢这么偷工减料,这国家也别写什么故事了。 这是一本日记里,里面还夹着一枚怀表。 戚谋看得清,就没喊别人帮忙。 他拎起怀表审视。 金色已经被腐蚀得显得无比老旧,形状也太小了,不像成人款式。 “看完了没?”戚谋背对着他们问了一句。 阎不识没回话,司斯倒是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戚谋的肩,示意:怎么了? 戚谋抬起拇指推开表盖。 一个女孩的面容。 火红色发,朱红眼睛的少女照片。 照片陈旧,但那红却似乎有力量,能透过数载时光,展现出它的光鲜亮丽。 只是怀表盘上,有一点深色的脏污。 小女王啊。 戚谋如是感慨,把怀表合上,在手里抛了几个来回,又把日记往司斯手里一推,示意他好好看。 自己转身蹲到阎不识旁边。打了个弹舌:“讲讲?” 身为没有信息优势的人,还敢摆出一副很阔气的姿态。 很难让人不气不笑。 阎不识只是笑了,晃晃手里的书:“好吧,可以告诉你。一个养猫的少年和少女做朋友,后来猫不仅被女孩杀了,男孩也遭到背叛,受诅咒变成了新的猫。” 那旁看日记的司斯并没有异议,阎不识说的应该没错。 随手赠送的人物背景? 戚谋对这故事的真实性存有怀疑。 这个副本太出人意料,捉摸不透了。 正如名字一般:无人可信。 信息几乎都是真假参半的。 阎不识想了想,说:“书里小男孩养的猫,有天蓝色的眼睛,女孩是朱红色的眼睛。” 戚谋去擦了擦浮卓留下的血墨,嗅了嗅。 和人血味道毫无分别,只有颜色差异。 阎不识并未多说,但戚谋心里清楚,故事里的男孩,应该不止这两条和浮卓有相似之处。 时间有限,他肯定只是挑了最要紧的说。 “不得不信,小家伙有非凡的出身。”戚谋摊了摊手,向外看去。 趁天亮前,还有更多事做。 那边司斯撕下来两页日记,递给戚谋看。 戚谋认真瞄了一会,又无奈地挑起眉:“不好意思啊,我、看、不、懂。” 司斯打了一下自己下巴,满脸写着难受死了。 他怎么又忘了这人不能读文字? “防着我做什么?”阎不识笑眯眯地抽走那两页,念了出来,“原来这次轮到月了,他会成为新王,还会和我做朋友吗?算了,只要有阿娅就好。” 阿娅? “这句话是小女王写的?”戚谋问。 司斯点头。 阎不识继续念道:“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死他的猫的……对不起,f。我很喜欢他给我写的故事,可是……他还会再给我写吗?” 和那本故事又扣上了一环。 “新的王。”戚谋眯眼睛,随手指指书架,“看过这里的历史了么?” 司斯刚要抬笔写什么,又泄气地蹲下了。 戚谋瞧得出这人要憋疯了,也许真实性格还很话多,忍不住笑了。 阎不识摸摸嘴角:“我猜你在问谁是新王。嘻,这个国度由日月两族交替统治。日族火红,月族天蓝。但这回,日族连任了。你猜——原本的新王是谁?” 还能是谁?那死去的浮卓啊。 没想到背后来头这么大,是曾经的王位继承人。 “也许,我还能混个主角当当?”戚谋似乎对自己的空白背景起了莫大的信心。 未知便是无限。 几乎同时,戚谋的脑子里已穿起浮卓故事的网。 预备役国王。 猫死了。 被诅咒。 和小女王是朋友。 “我记得,女王刚才说过她讨厌浮卓的猫样。咱们女王这暴脾气,会能在日记里写下那么温柔的道歉?”戚谋本想指阎不识,却怕句子太长不好读唇,就指向了司斯,微笑,“你信?” 司斯认真思考,缓缓摇头。 戚谋随口一说:“我也不信啊。除非那位女王,本就想……” 针对浮卓。 身份和女王有瓜葛的人,失去了写字能力,在第一关就无计可施地死去,这是否是巧合? “不是。”阎不识的脸蓦地凑到戚谋脸前,仿佛读懂了他的心思,“这世上的巧合都是既定事实——就算喊着哎呀哎呀太巧了,实际上多少有点关联,是不是?” 这人说的话意外温和,但语气却颓靡阴森,声音压得很低,怎么听都毛骨悚然。 但他说的,正是戚谋的心里的想法。 戚谋脸色未变,微微眯眼笑了:“走吧,刺杀女王去。” 开玩笑的,先去探查一下。 司斯按了按眉心,在做思考。 他选择探究真相。 代入了骑士角色,就要承担那份骑士该尽的职责,或不该做的反抗。 开局就怀疑任务的发派者,是戚谋会做的决定。 真有他的,代号欺诈从不相信任何人。 三人刚动,门口传来一道女声疑问:“喂,有人在吗?” 好耶,壮志未酬先被发现。 真假朱红 在一切闹大之前,给予点愉快的回忆吧。 戚谋微笑着甩了甩手,对着门外的来女虚晃一招,再一个侧身绕了过去。 动作敏捷。 门口的妹子愣了一下,她以为戚谋这么敢冲,八成是最厉害的那个,要来揍她,居然就这么跑了! 女子的面目也被淡淡月光照映出来。 东方面孔,长发微卷。舞者的打扮,抬手间都有铃铛作响。 不过样貌如何不在戚谋观察之内。 随即,戚谋身后的司斯一剑挥出去…… 偏了一下,格在女子脖颈间。 刚才那招,把人捅个对穿都不在话下,司斯就这么收手了? 戚谋挑了挑眉。 阎不识似笑非笑问了一句:“熟人?” 但阎不识依然下手,抬起胳膊,把女子拖了两步抵在走廊墙上,捂住了嘴。 手里的银刃已经划破了女子脖子的皮,流出一条血线。 司斯摇头,表示不认识。又冲阎不识挥挥手,示意他别太凶,先问问话。 戚谋打趣道:“咦……行喽,走吧。” 这几声动静可不小,在那打着瞌睡守夜的小侍卫也该发现了。 阎不识手一松,先踩上楼梯。 戚谋紧随其后。 护花的使命就落在了骑士头上——司斯刚才就很手下留情。 一路有惊无险,总算爬上了王宫三层。 女王就在这里休息,两旁站着的都是侍女。 但走廊更深处似乎空无一人。 戚谋刚瞄到,就问:“能一齐放倒么?” 司斯摇头,按着身旁女子的肩膀。 戚谋摸了摸脸:“侍女都是练家子,怎么办啊?” 舞女像是反应过来了情况,终于说了句话:“你们是……” 阎不识没听见,一手放在大衣兜里,径直走了过去。 两列侍女一齐把头转了过来,在漆黑的夜、朦胧的光里,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实在惊悚万分。 但是没有动,只是在戒备。 戚谋呼了口气,闲庭信步一样的走上去。 那扇外饰极为华美的门里面也传出来声音。 “这么晚了,来吵什么……是骑士吗?” 是女王的声音,听着是下了床,要来门前看看。 司斯当机立断先松开了舞女,把背上的尸体扔了,几步往前走去,礼貌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 几下都声音不同。 女王语气很信任:“司骑士,进来。你带来的最好是值得我半夜起来的要紧事,不然你的勋章就不保了。” 戚谋无声地笑,又对门前的两个侍女眨了眨眼,指指那位从容赴死的骑士,比个口型:“我们是他带来陪女王玩的。” 没有女王的吩咐,侍女好像也不会驱逐他们,点了点头,各自回到位置上,面对面站着。 但舞女失去了司斯的控制,飞速奔跑到窗户边,一跃而下,动作轻快,抓都来不及。 戚谋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碰碰侍女:“那个跳下去的,我们抓到的刺客,她要求见见女王。谁知道呀,身手这么好……刚才骑士就是去说这事了,趁着女王没下令,快抓回来吧。” 有几个侍女对视一眼,眼里有点慌乱,也跟着跳下去了。 虽然戚谋不知舞女的来意,不过总归可以利用。 阎不识拍了拍脸,打哈欠:“你欺骗了所有人。” “我忠于所有人。”戚谋微微扬起嘴角,往女王的寝宫看了一眼。 司斯应该在尽力拖延了。 戚谋想着速战速决,潜入三楼走廊最深处。 阎不识的步子慢,但也紧跟不舍。 没有守卫,不代表这里不重要,反而意味着女王连守卫也不放心。 房间大多没锁。 可唯有一间上了锁,还插着一把钥匙。 是被人忘在这的。 戚谋看向阎不识,对方已走上去开门了。 他趴在阎不识耳边瞎嘘了一声,正好从人肩后见到了里面的光景。 暗的可怕,没有窗户。 但又亮得渗人。 无数只眼睛看了过来,色彩各异,形状大小也不同。 狐狸眼、猫眼、蛇眼…… 戚谋把身前人往里一推,跟进去后反手把门也关上。 两人彻底陷入了万千野兽的囚笼。 无数生物的吐息和喉咙中的低吼就在耳边,和心底。 是万分强大的威压。 “好在锁笼子里了。”戚谋摸了摸额头。 阎不识听不懂也看不见他讲话,还走到一只豹子跟前,伸出手,越过笼杆,去摸了摸脑袋…… 像爱抚大猫猫似的。 豹子蛮凶的:“吼……哦?” 豹子莫名地不凶了,趴在笼子里,乖巧起来。 “还会驯兽,多才多艺啊。” 戚谋一边沿着墙壁摸索,一边想:如果阎不识也是代号玩家,代号会是什么? 驯兽、睡眠、亦或是…… 不想了。 因为在最凶猛的几头兽背后,有一个古朴的雕花木门。 无光,看得不真切,连雕花都是戚谋摸到的。 “冒险者们爱去凶险的地方,是有原因的,危险与宝藏并存啊。”戚谋摊了摊手,凭借回忆和灵感,翻出一瓶药水,涂在手上。 药水吸收后,他的指尖捏出不烫的火苗,照亮了那扇门。 火光足以照亮方寸之间。 先入眼帘的,是门上的一个孔洞。 里面是堵死的,有深色的污物挡在那里。 那旁的阎不识好像还在逗虎逗豹子,戚谋凝神观察这孔洞。 有只猫被阎不识惹急了,尖细地叫了一声,刺啦地挠破了什么布料。 刺耳。 那污渍同时也动了动,又往后退了稍许。 戚谋闭目了一瞬。 真行,这里关着个人,刚刚差点眼对眼的贴上去,还好谨慎。 眼睛长成那样,想想真够渗人的。 戚谋不怕恐怖的鬼怪,但他讨厌人类血肉上的难看。 阎不识拍了拍手走过来:“这里,是不是还有一只?” 戚谋点头:“这个你就别想撸了。” 戚谋站在门侧面,问道:“要寻求帮助么?” 一道嘶哑的声音说:“啊……啊……啊……” “你别急,慢慢说,反正这位叛军首领……哦不,我们的英明神武、尊贵庄严的新王已占领了这座宫殿,你还有很多时间。”戚谋坐了下去,给自己捶捶腿,说得轻松恣意。 “唯独没有见前任女王的时间,她已经下狱了。” 说的有模有样,欺诈人的瞎话真是信口拈来。 阎不识很自觉地没开口,只发出一些感叹声。 恐怕在猜戚谋这回该怎么骗人吧。 咚,咚。 木门被撞的响了两下,里面的人好像挣扎着想出来,卖力地敲门。 口里还说:“啊……啊……不……” 戚谋听仔细了,是个女声。 不过显得太过苍老。 试探出来的反应不大对。 戚谋再接再厉地说:“哇——如此之喜悦,想迫不及待见新王殿下是吗?是就敲一声,只一声。” 一声响起。 两声、三声、不停。 明明用力很小,很轻,但戚谋听出了无力的愤怒,还有隐约的哭声。 真是让他惊喜的反应。 看来不单单是被关在这里那么简单? 在门最下方有个凹槽,那里伸出来一只枯瘦的手。 要抓戚谋的脚腕。 戚谋也没有躲,只因那力度实在是太轻。他怕不经意的一动,就会把这虚弱的家伙伤了。 “啊……啊……在哪……” 前边的话又说得很含糊不清。 戚谋低头看着那只手:“问女王在哪?还没死,也没受刑。刚刚开了个玩笑罢了,但我们想先知道,你是谁。” 一些猜测已在他的心里。 他上下摸索这扇门,却没发现门把手和钥匙孔。 身后的门扉响了。 他们来时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脚步很轻,也很沉稳。 戚谋低声说了一句:“哟,这里关着个人,女人。那眼睛,就像褪了色的深红。听见了吗?那边的骑士。” 司斯闻言,往前迈了几步,走到紧闭的木门前。 他跪下了。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喉结,但一句话说不出来。 司斯只能无奈地拉来阎不识的手,在上面写字,由人转递。 阎不识语气懒懒:“女王陛下?” 是在问里面,那个枯瘦的、虚弱的人。 泛黄时光 时间仿佛停止。 女人的哭音也忽然止住了,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声不吭。 司斯正跪着,一只手要去握住里面人苍白的手。 四周光线暗淡,只有戚谋手里的火光还照着,借着这点光亮,堪堪能见到两手的交握。 一只有力,一只纤细。 有力的手掌覆盖在另一只上。 戚谋忽然笑了笑。 他怎么觉得,这名骑士很爱照顾女性,而且……跟谁都有那么一点意思。 见到活的种马了? 绅士也是很绅士,但就是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阎不识微笑地盯着那只纤弱的手,在想什么。 里面的人问:“啊……是谁……” 戚谋好心帮忙回答:“是一名忠心耿耿的骑士,女王在他心里就是天,是太阳,是万物不及的尊贵。” 司斯微微回头瞥了戚谋一眼:“……” 尽管见不到人,戚谋还是俯身行礼,说:“他还是个哑巴,他的话都写在眼睛里,由我们这些同伴代劳。您要应下他的问候吗,女王陛下?” “啊……啊……” 那只干枯手尝试反握住了司斯。 无言的认定。 阎不识叹了口气:“在叫什么呢?” 这是,有嘴但插不上嘴的苦恼。 司斯一手还握着那边的女王,一手想把这门打开。 这是,想插嘴但没有嘴的苦恼。 那只好让能插嘴的人讲话了。 戚谋想了想,问:“新月王死了,你知道吗?” 女人沉默了很久,就在戚谋以为她不会反应时,由发出了一声悲鸣,呜咽道:“啊……啊……” 戚谋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顺着推测,故事连了起来——外面那个是假女王,里面这个真女王和浮卓是青梅竹马,一个被关在这里,一个死了。 可惜啊,有什么误会也不能解开了。 火光不知何时扩大了,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看上去,之前他们对假女王的怀疑是正确的。 王座盘踞着恶龙? 司斯又在阎不识的手中写下了什么。 戚谋看得头晕眼花。 阎不识懒懒开口:“会查明真相,骑士永远不会姑息罪恶。” 这队友,带入还挺深。 “啊,就此为止吧,我们还要继续探索。”戚谋长舒口气,“我们还会回来的。” 阎不识也走出来了,司斯起身,紧随其后。 突然,戚谋停步:“顺带一问,什么人是这个国度的罪人?” 里面的女人说:“啊……嗯……欺骗。” 戚谋问:“八芒塔里关着的?” 里面的人默然,是默认。 八芒塔,那个台阶很难爬的、一路的锁都被戚谋溶了的、关着阎不识的塔。 上次去的仓促,没有调查。 暂时不着急,一会再去,王宫还有可翻的。 —— 三楼的侍女都奇怪地消失了,可能还在抓刺客。 长长的走廊空空如也,只有许多房门紧闭。 司斯神色纠结了一下,缓缓拿出一个钥匙串:“……” 戚谋都笑了:“真是女王的好忠犬。” 想来是刚才在女王宫偷的。 得到钥匙,三楼的房间被一间一间的打开了。 每个屋子的香气都各不相同,浓烈刺鼻到让三个男人都不停打喷嚏。 衣物间里,戚谋大大方方翻人家衣柜,却发现有许多小尺寸的女童装,柜上也摆着很多小巧的公主鞋,积灰很厚,大有可能是真正的女王的物品。 曾经的东西,假女王为什么要放这么久? 还有一间堆满了娃娃,毛茸茸的,布料的,铁质玻璃质的都有,多是可爱的假动物,想必日域所有人家的娃娃都没这里收藏的多。 也不知是哪个女王的东西。 最后一间是个画室,地上堆置的都是小孩子画的连环画,画风稚嫩,色彩丰富,但戚谋看见不真切的图案。 阎不识举起一张,说:“天空、大地、云彩,小公主。” 戚谋闭眼用手指蹭了蹭,感受到上面的颜料已经干涸褪色。 司斯却皱眉看着另一张,戳了戳阎不识。 阎不识懒得理他,困哈哈地说:“穿着女仆围裙,是个短发齐耳的小女孩,边上写着:aya。” 啊……日记里的阿娅? 倒极有可能是寝宫里躺着的那位。 她们不是双生女,而是主仆。 也许,两个小女孩才是青梅竹马呢?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一场由爱生恨的逼宫顶替。 司斯又捧起一堆书,在那边比划半天。 阎不识哼哼笑:“都是小姑娘看的童话。” 戚谋回忆着探索到的东西。 该找的都找到了,那么重要的问题来了。 既然外边的假女王看不懂故事,只会吃,为什么还要办故事庆典,要他们写呢? 难道是因为那个爱看童话的真女王? 戚谋回想着那个把浮卓撕碎的妖艳女王,很难想象她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走吧,先去八芒塔。”戚谋说。 把所有信息集合,也许能找到破解副本的思路。 三楼静悄悄的,功成身退的三个人都放轻了脚步,骑士向来沉重,如今也蹑手蹑脚地做起了贼。 可没走两步,他忽然站定,沉默一会儿,转了脚,直奔女王寝宫。 戚谋张口要说什么,还是没开口,和阎不识躲进了附近的柱子后。 这里既听的清晰,又视野宽阔。 骑士在门前默然站了半晌。 里面的女人矜持问道:“又来做什么?” 骑士往里走近,戚谋眼见着瞧不见人了,又悄悄地趴到门上去看热闹。 只见司斯缓缓走到女人身前,单膝跪下了,将他的右手贴在心口,倾身行了一礼。 好小子,果然去硬刚了。戚谋眯着眼。 女王在豪华的沙发椅上横躺着,腿搭在扶手上,“什么事,写。” 司斯写了什么。 女王站了起来,阳光倾斜,照得她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无比阴恻:“你知道了什么?” 骑士摇摇头缓缓站起身。骑士剑随之抽出。 这把英勇无畏的利刃,正对上了它曾所宣誓效忠的人。 司斯剑尖微微倾斜,和主人的眼一样凛冽,他走出来,抬手指了指那间密室,下巴微扬。 他是一名玩家,对八方世界的玩家来说,npc往往只是提供信息的道具。 可此时司斯真的好像那名错献忠诚的骑士一般,声声质问掌权者。 雍容的女人表情闪过惊慌失色,往后踉跄了一步,跌坐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恶狠地盯着面前的人,“你……见过她了?” 骑士点头,女王突然爬起来,转身去捞起魔盒要打开, 但有两个人比她更快。 骑士剑直扎进了女王脚前的地面,女王握着魔盒的纤细手腕也被另一个人按住。 阎不识轻巧地把魔盒捞进手里,笑着抛了抛:“身份的象征。” “看来能打过啊。”戚谋进门走了几步,“别紧张。” 女王受制于他们,很快冷静了下来,不像平日的激动,只是眉宇间依然带有威严。她摁上骑士的剑刃:“你们等等,我没有关着她,让我拿个东西。” “拿什么,我们帮你啊。”戚谋走到抽屉旁边,大大方方坐在人梳妆台上,晃晃手里的钥匙,“是这个吗?” 女王见到那钥匙,很厌恶地咬唇看着戚谋,可骑士的剑尖已点到了她的眉心,她只能皱眉:“你们不能这样放肆!” 戚谋把腿一抬,娴熟地拉开抽屉。 另一块怀表静静躺在里面。戚谋拿起来,连着自己之前拿到的那块,往司斯身上投掷,被对方稳稳接住。 女王见到怀表,拼了命的要去抓回,不顾锋利的剑刃已戳在她身上划出了血痕,依旧挣扎大喊:“给我,还给我!” 骑士打开了两个怀表。 一个沾着血泪的污渍,小女孩端庄而贵气。 另一个因时光而泛黄,小姑娘清秀且专注。 司斯把两个怀表一扣,高高举起,垂眼看着嘴硬的人。 女人闭上了眼睛。 “阿雅,阿亚?”戚谋啊呀啊呀的叫着,戏谑地旁观。 “我是阿娅。”阿娅跌坐到地上,手指动了动,摘下一对儿鲜红的美瞳,露出纯黑的眼珠,抬眉看向他们,“你们一定觉得是我将女王囚禁吧?不是的,但我们的机密不能让你们知道。” 戚谋挑眉朗笑:“可我们已经知道了啊,出去就宣传你们真假女王的故事,贴的满城都是,到时候闹起风风雨雨可别怪我。” 骑士将剑收回,又点在地上,示意阿娅继续说。 阿娅闭着嘴,并没有要多说的意思,戚谋见状,又随口忽悠:“也没必要,女王跟我说很多了,她是真的想离开,小黑屋里吃饭太难受。” 阿娅垂眸:“我也希望她能离开。” 戚谋得寸进尺:“她还为了浮卓的死担忧,说人家浮卓才是她最好的朋友。” 阿娅闻言,气得张牙舞爪地要过来撕戚谋,被司斯拦下了。 她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这个坏男人:“不可能!他们只是身份相近而已,我才是陪着女王陛下最久的人,她的每件衣服我都记得,爱吃的菜我也会做……童话也有在给她找。她只是,病了。” 戚谋摸摸下巴,看来这位阿娅对里面那位是很有感情的? 戚谋问:“所以你是说她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阿娅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戚谋记得那些童装和陈旧的娃娃,也代表阿娅一直在保留盖娅的东西。 “那一屋子动物幼崽是你对她的保护?”戚谋在梳妆台上坐的舒服,翘起了腿,手肘不知何时压在了站在一旁的阎不识肩上。 “是,用动物的声音掩盖她的存在,也让别人不敢进,”阿娅脸上泛起微笑,“还能陪陪她。” 真的吗?女王陛下。 骑士俯下身,取来一旁摆放的湿绸,一点点为阿娅擦去脸上浓妆,动作谨慎温柔。 戚谋趴阎不识耳朵讲话:“不是我说,这位骑士看着像种马也是有道理的。” 阎不识微笑:“耳朵,痒了。” 那边剑拔弩张真假莫辨,这边你来我往真情假意。 阿娅露出她素净的面庞,还是个纯洁的青春少女,对司斯无礼的举动皱了皱眉:“你做什么?” 司斯回头看阎不识,写了几个字。 阎不识附和:“他问,当年前那场故事庆典。” 阿娅摇头:“我没有去的资格。” 戚谋从桌上跳了下去。 当然没人再在这里待着了,都跟了上去。戚谋咔嚓开了那屋子的锁,再次和满屋小动物亲切友好的打招呼,还吹了几个驯兽哨。 小家伙们觉得受到了屈辱,纷纷躁动起来,但在见到阿娅后都乖乖趴下了。 司斯直奔那间雕花木门前,又屈膝半跪下来。 门内的人似乎惊慌了,在凹槽下伸出她年轻细瘦的手来,“阿……” 阿娅绕过司斯扑了过去,随后两人的手紧紧交握,轻声:“没事。” 原来之前“啊……”的都是在喊阿娅? “兄弟,你有点多余了。”戚谋拍拍司种马。 司斯:“……” 戚谋瞧着他们主仆情深的模样,大胆抛出一个猜测:“是你让阿娅顶替你的?” 女王又答:“……是。” 戚谋忽然想起:“对了,月王刚被你身边这位杀了。” 阿娅怒喊:“他,他是因为欺骗我,不自己写故事!” 真女王气若游丝:“呃……” 戚谋添油加醋:“可你对月王是真的恶劣啊?” 真女王似乎有些疑惑:“阿娅……?” 阿娅理亏:“我……我就是看他那副样子不顺眼。” 戚谋心里奇怪,看出了这对儿主仆确实是真心的,是个美好的童话,而不是暗黑的囚禁逼宫情节。 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真的会存在这种美好吗? 忠心护主顶替数年,还能依然保持初心,愿意随时恭迎主人回来。 对仆从信任至此,将手上的权柄和自己的生命完全交予她。 不诚实如欺诈,也一直秉持着对他人的怀疑。 戚谋转身要走,“不过你们介不介意,我把今天的事公之于众呢?” 阿娅尖叫起来,扭曲着面容:“你不要太猖狂!” 真女王颤了颤:“不……” 好吧? 女王是真的很乐意待在这里。得知这人想法,戚谋推门而出。 “不要开门太大幅度,会吓到她。”阿娅没好气的在后边嘱咐一句。 骑士却没有动,他跪直了身,握紧银剑之柄,将剑尖抵在地面,像是立起他一生的荣誉。 另一手搭在了他曲起的膝头上,闭目垂手,隔着厚重的木门,为真正的女王补上了骑士的效忠礼。 没有吻手礼,也没有女王的恩赐,骑士一个人完成了这份宣誓,随后挺直脊背阔步而出。 戚谋默默看完这一出戏,和阎不识同行,啧啧称道:“他和我们不一样。” 阎不识侧目:“你从来不演无用的戏。” 戚谋轻笑:“也不完全是,瞧我跟你演的戏,不就很无用么。” 阎不识眯眼问:“你相信这两个人?” 戚谋嘴上笑说:“我给十分啊。她要是能把我也骗了,那是她厉害,也是十分啊。” 阎不识觉得无趣,把戚谋的一根头发在手心吹飞了。 —— 天已蒙蒙亮了。 戚谋的身体并未感到疲惫,便不顾哈欠连天的阎不识,硬生生拖走了。 司斯安静如鸡地跟着。 阎不识揉了揉乱发:“还去哪啊?” 戚谋咬着耳朵慢悠悠说:“你老巢。” 阎不识侧头:“?” 戚谋指指司斯:“听不懂问他。” 司斯任劳任怨地拔剑在地上写,可阎不识已经走了。 司斯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戚谋也愉悦地走了。 欺负这种的小哑巴和小聋人,有一点点成就感。 他再次感慨自己最初的选择正确。 能听能说能写,有队友在的情况下,依然能横扫大部分关卡。 就怕队友没了。 拖更会被杀掉的 八芒塔下。 阎不识终于知道了目的地,不大高兴地问:“这里有什么好待的?” 他一睁眼就在这关着,灰蒙蒙的陈设,就在笼子里哪也不能去,无聊至极,人也快睡过去了。 “这里可不平凡。”戚谋用食指摸了摸嘴唇,“关着——与世人截然不同的人。” 司斯明白了,又在纸上写了什么,下意识要递给戚谋。 这次终于在戚谋展开嘲讽之前,把手圆润一收,拿了回去,送给阎不识。 但该嘲讽的总会来的。 戚谋呵笑道:“还不记得我不能读?” 司斯不理会他了,他俩完全没法沟通。 阎不识倒是笑眯眯:“他画了另一边的地图,又很有诚意地讲了讲自己的故事——是上次故事庆典中的唯一幸存者,在问我们呢?” 戚谋走进塔里,缓步向上,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谁会信呢? 黑猫少年明知自己身份才想藏书,骑士司斯也告知了自己的简单背景。 阎不识摸摸头发:“我哦,我太蠢了,因为一个不存在的爱人把自己折进去了,成为了大家爱戴的罪人。” 虽然说得乱七八糟,但还是有角色的记忆。 戚谋转头道:“好吧,我的故事就是失忆,你们满意么?” 他本可以编出一堆虚假的背景,说得绘声绘色。 但这次却说了真话——很不被人相信的真话。 出自多个心思。 一是,别人未必信。 二是,他暂时没有撒谎的必要,去作假敷衍故事来,届时再编来改去。 三是……万一编对了怎么办? 司斯专心地看着壁画,忽然停步拉住两人。 戚谋眼巴巴地看着阎不识,等待他的转述。 阎不识和司斯合计了一会,却只是点点头,接着往上爬,没有要告诉戚谋的意思。 戚谋弹了弹阎不识的肩头:“孤立我。” 阎不识抱了抱后脑:“无关紧要的事。” 司斯皱眉,不大赞同小聋子的说法。 戚谋暂且没追问,直到迈上塔顶,耳畔多了声音。 和当初劝他不要打开笼子救罪人的一样。 【你又回到了这里,来做什么? 来见证罪人的命运吗? 故事祭还没开始。 安心吧,将罪人的每一处分食,人们的灵魂就能得到拯救。 而罪人也将安息。】 脑海中的声音散去,余韵都扎的他头痛。 想来和司斯他们看见的一样。 戚谋淡淡地扫了一眼阎不识。 高塔上。 罪人的命运揭露,罪人却还在笑着看他,仿佛对自己的苦厄命运并不知情。 又或者,是他知晓凄惨的命运却依然安稳淡定。 阎不识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的棕影此时显得别样的蛊惑。 戚谋只是瞥了一眼。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攻略世界,他向来不会同情别人的遭遇,也不会相信任何可怜。 何况是这个无人可信的游戏呢? “就是说,如果没办法阻止故事庆典,阎不识会被献祭而死。”戚谋反复揣摩那几句话的意思,问了,“你们听到的也是这样?” 司斯终于点头了。 阎不识弯了弯眼睛:“在说什么?” “宣判你的死期。”戚谋言简意赅。 阎不识不大在意:“死了就死了,完成任务就好。” 戚谋心里忽然一动。 把自己写死,是否也算一种故事?还能提前完结。 风如刃,刮在高塔上,呼呼得吹。 仿佛要割断他这种想法。 怎么能拿主角死亡烂尾呢! 太不厚道了! 戚谋脚步一顿 :“是不是少了点东西?” 司斯揉了揉肩膀,点头。 阎不识读了唇,啊了一声:“你是说那个死去的家伙吗?早就被落在宫殿里了。” 司斯一拍脑袋:忘了。 “不仅死了,还弄丢了尸体,可怜的无冕新王。”戚谋肯定地点头。 算了,丢都丢了,先探索吧。 在塔顶平台的尽头,有一个灰扑扑的石像。 凿刻精巧,却断了半个头。 戚谋观察片刻,覆手上去。 顷刻间头晕目眩,一段回忆翻涌而来。 更准确的说,是他角色的记忆。 —— 黑色浓烟笼罩,但依稀能分辨天色。 夕阳染了一点红。 戚谋低头,就见到自己打扮变了。 没有厚重的长袍,上是短衫,下是敞裤,甚至还露了一截腰腹,黑色掺蓝,轻便利落,十分舒坦。 有点骚气,是他见别人穿时会多嘴的打扮。 大路上,人很多,聚集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讲八卦。 “要抓罪人了!” “什么罪人啊?我们国度这么安宁和谐,多久没有人入狱了。” “和我们相反的人,嘘。” “你是说诚……咳咳。” 这群人没有明说。 但戚谋心里已有了猜测。 谎言的国度,什么是反义? 是诚实。 系统提示残酷袭来。 【又到了新的时间,在过去,有不止一个人,对你说谎了。】 戚谋当这句是放屁。 马蹄声急急踏来,发疯一般。 戚谋要躲,却被一下子拽上了马。 穿着华贵骑服的男人正看着他,一脸颓靡,只有在打量他时稍许提了些兴致。 回忆中的阎不识趴着戚谋耳朵,慢悠悠地问:“你是哪个协会的小作家,在这无所事事?拖更,会被杀掉的。” 马鞭挥快,骏马载着他冲破人群。 戚谋:“我只给你写书。” 在调情?那就陪着演一把试试。 阎不识没有接上话,只说:“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约好的日子。” 不仅听不懂人话,还自顾自讲话呢。 戚谋说:“很好,我没忘,只是在这里等你。去哪?” 头还微微侧着,看回忆里的阎不识有没有读唇。 有的,那本就朦胧恍惚的眼神飘忽不定,相当随意。 阎不识沉吟了一声:“哼哼,月光森林。” 戚谋记得,自己来时也是经过了一片不见天日的森林,层层遮挡,即使是在白天,也像极了夜晚。 快出城门时,阎不识把戚谋罩住了,戚谋视线一黑。 隐隐透着光。 黑漆漆的,有暗紫色纹路。是巫师的外袍。 很熟悉,就是戚谋的。 “巫师大人好。” 守城的侍卫这样说道。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正要出城,戚谋却大声开口了:“停,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阎不识没说话,侍卫却犹豫着回了一句:“就差惩罚罪人了。” 戚谋还要说什么,又听到一声低笑。身后的npc被马蹄送走了,很远。 阎不识在阻止他。 出了城,戚谋自己扯下外袍,轻声道:“你的心思有点坏,不让我好好穿衣服?”听着让人误会。 侍卫会因为披着个衣服就认为他是“巫师大人”? 阎不识呵呵一笑,岔开话题道:“亲爱的,老实一点,到约会的地方了。” 不论何时,月光森林依然美丽。 带着朦胧光影的奇花异草秀丽,着实是约会圣地。 小池塘里,鱼儿让水影晃动,风也轻轻吹拂。 最美的景色,会让人迷失的。 戚谋还有闲心赏风景。 他惬意地下了马:“如果不能找出真相,就当做是,一次美妙的旅行。” “在说什么?”阎不识把马牵好,坐下烤火。 戚谋见到周围有颜色很鲜的野蘑菇,挑眉问:“不顺手烤了?” 这蘑菇本有大片的斑点,红得鲜艳欲滴,被烤了也褪不去深红,反而像把肉给煮熟了一样。 阎不识摆摆手:“这个有毒,别吃了。” 他也不知道有毒没毒,看上去像是随口一说罢了。 戚谋贴心地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就算没毒,我也没真想让你做,手法太差,八成也不能吃。” 阎不识好像没听懂,眯眼睛抱住戚谋的大腿,打了一会盹。 静谧,祥和。 记忆再度翻涌而来。 面前一座石屋,是他和阎不识在这里搭的,三不五时来偷……幽…… “哦——”戚谋摸了摸下巴,揶揄了一声,“时间不是很紧么,要在这里?” 玩笑话罢了。 阎不识好像当真了,挑着眉摇头:“不要,来不及了。” 两人还在调笑。 怪异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在他们来的方向。 戚谋回头望去,虚谎之国的天已被染得深红。 得有火光照映,才能红成这样。 已是傍晚时分,依稀能看清有几簇火把亮着。 阎不识哼了一声:“别回头,我在这呢。” 戚谋从善如流收回目光,见到了阎不识写着不满的脸。 一些记忆又强行灌输进脑海,关于他和阎不识的。 不,或者说,是关于罪人和巫师的。 这两人本来还真有奸……咳,感情。 戚谋终于确认,他们在这个副本的设定,还真是恋人。 阎不识从屋子里收好了包,拉着戚谋快走。 “我们还要逃亡?”戚谋笑问。 他已猜到,他们两个被追捕了。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阎不识眼神望向虚空。 一出门,被喇叭惊吓到的马已经跑路了。 阎不识只能和戚谋手拉手,要越过这片森林。 戚谋问:“森林背后有什么?” 阎不识听不懂,但他侧过目,看着戚谋,要他重复一遍。 戚谋:“我是谁?” 阎不识歪头:“刚才好像比这个字多?” 戚谋坦然:“简化了。” 阎不识还是没有回答他。 他们已来到了下一个歇脚处,是一片星火虫布满的土地。 星火有规律地跳动,如海浪也如星河,极美。 想来在大自然之外,还有巫术的作用。 阎不识不回话,只静静地坐下看着星火林。 暖光映照在他脸上,比平时那副危险的疯子模样多了些温和。 戚谋神色一动,越过火光,凑到阎不识脸边:“你这个样子……” 一道冷箭忽地射过来。 对罪人的抓捕开始了。 —— 回忆戛然而止。 身旁的两人没等多久,还是刚才的神色动作。 戚谋缓神,隐约见到地上有八重芒星铺就到痕迹,是法阵。 他伸手,以为能再次触发法阵。 但瞧着复杂的图案和线条,依然觉得很陌生。 有一丝晕。 戚谋笑着心想:巫师连法阵也晕,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阎不识问:“发现了什么?” “我们真的是恋人。”戚谋拍拍阎不识的脸,又拍拍司斯的肩,“好了,先去骑士营,挖出来这个电灯泡的背景。” 司斯觉得自己很多余,但没有异议。 进发,骑士营! 一下死俩 骑士营戒备森严,好在有个骑士伙伴在,畅通无阻。 不过,戚谋和阎不识像极了被司斯抓来的可疑分子。 两个人都乌漆麻黑的,邪气极了。 走得越来越深入,戚谋故作惊讶:“你地位这么高?” 司斯也挺茫然,但机会能用白不用。 骑士营装潢简朴,房间不少。戚谋拽住四处乱走的阎不识,吩咐司斯:“找档案室。” 司斯执行力也很快,三两下找到了房间。 戚谋:“找找和罪人相关的。” 一旁的阎不识忽然不懒了,也帮着翻找。 戚谋这监工当得有滋有味,两个苦力在前。 他眼尖地瞧见阎不识找到一张纸。 上面一晃而过的,是阎不识的画像。 戚谋地图看不懂,但人脸还是认得的。 不过阎不识没有交代的意思,直接把那张纸收进衣服里了。 戚谋走过去,偏头问:“私藏什么呢?” 阎不识把食指比在嘴边:“秘密。” 司斯翻得满头大汗,过来摇摇头,要出去继续搜。 戚谋记下了阎不识的小动作,又问司斯:“之前的舞女该被抓到了吧?” 当初戚谋的逃亡回忆里,负责追捕罪人的应该是骑士团,这种执行力,怎会让舞女溜掉? 司斯想了想,点头。 三人便去向监狱。 之前民众说,几乎没有人被关押,但这里守卫的骑士却很多。 司斯昂首挺胸带路,却被别的骑士拦下问:“司斯,你怎么来这?” 戚谋抢着回答说:“他是女王的忠犬,我和旁边这位是还热乎的刺客,他抓我们进来。” 守卫的骑士被这话骚到了,摆摆手:“刺客还这么嚣张。最近刺客怎么这么多……” 这么多?看来里面果然是有人在。 大多牢房空空荡荡,走两步就见到了一个落魄舞女。 头上还有一片草叶,可怜极了。 一打照面,舞女如见希望,一下站起来趴铁栏:“快,你们救我出去,我是前任失写!” 嚯?第五个玩家。 戚谋若有所思:“说清楚,谁的前任,谁的现任?” 多少带着调侃的意味。 司斯见到女人,眼神又变了,还温和地伸手帮舞女理理头发。 舞女被安抚了,慢慢说:“我是先来的失写,队友死光了,遇到bug,没能退本,莫名其妙醒来,重新开始挑战。” 真假存疑。 戚谋问:“你是失写,怎么写故事?” 舞女眨眨眼睛:“让人帮我写啊,都是这样过的。” 一声猫叫似的喊从尽头牢房传来:“为什么我不行!” 是浮卓的声音。 几个人都微惊。 司斯想了想,挥剑砍断门锁,先把舞女救了出来。 舞女感激地想要以身相许。 戚谋不管这边郎情妾意,去看莫名复生的浮卓。 确实是那黑猫耳的少年不假。 戚谋问:“月王陛下,我见了鬼? ” 浮卓知道身世被拆穿,无奈自报家门:“不是,我在王宫里复活的,逃出来要找你们,还是被抓到了……” “怎么活的?”戚谋踢了踢铁栏。 阎不识笑眯眯,走在狱里四处敲墙。 不知有什么坏心思。 浮卓挠挠耳朵:“呃……我不能说,但你信我吧。” 司斯不知何时出现,还上手捏了捏舒适的猫耳,又是一剑,将他的小老婆解救出来。 啊不,小猫咪队友。 “好吧,没时间了。”戚谋从口袋里翻出腐蚀性极强的药剂,对着通往外面的墙砸去。 墙面爆裂开来,土墙几下就被吃得渣都不剩。 就在他们逃出生天时,系统声残酷响起。 【请在半小时内写完新的童话故事。】 浮卓捂住脑袋:“不要啊!这是生死时速吗?行了,你们和我一起死吧!” 舞女弱弱举手:“我想拖稿了,跟系统撒娇打滚卖萌。” 系统无比冷酷:【不管用。】 戚谋专注想故事。 半个小时太为难人了,好在女王只看大纲。 司斯在那兢兢业业的写字,被这几个大嘴巴吵来吵去,思绪都打断了,他决定…… 把之前那本书撕下几页空白团成团,挨个塞四个人嘴巴里。 一直在写书的戚谋:“?” 天地良心,这次他一句话没说。 司斯想了想,拍了拍戚谋的肩膀,要给他拆出来。 戚谋想辩解一下:“我……” 司斯又手疾眼快地给他嘴堵住了。 戚谋淡定低头写作。 既然实在想不到故事,那就干脆拿探查到的队友身世凑数。 他如此写道—— 【拥有猫耳的奇异少年因为不诚实而死,骑士写下了愿他复生的祷告。 可这少年,竟是原本的王位继承人,还和本国的女王是青梅竹马。他第一次死,是死于女王女仆的背叛,却被猫灵附身,成为了半人半猫的生物。 这一次,他还会复生吗?】 戚谋自认好极了,还留了勾子。 继续写下一段。 【流浪的巫师和罪人有着甜蜜的过往,他们之间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最后巫师背叛了罪人,让罪人独自关在高塔之中。】 继续编吧。 【骑士宛如勇者,救下来两名心仪的公主,他是否会忠于公主呢?毕竟这一路上,骑士艳遇颇多……】 身后谁的影子走过。 正写着,那边的浮卓接了司斯递过去的纸,大喊道:“巫师带着国都的罪人在骑士面前光明正大地吻了起来,手还往下……咳咳,怎么还写这个啊司哥。” 戚谋回头问:“礼尚往来?” 司斯点头。 浮卓也凑过来看戚谋的,捂住嘴:“一边在艳遇一边在幽会,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发生了啥?” 舞女表示附和:“说不定女王就爱看这种,快,再香艳一点。” 唯有阎不识听不懂他们的叽里呱啦,不悦地转笔,交了故事。 戚谋埋头苦写,忽然抖了抖纸,自我怀疑:“这样写,过的了审核吗?” 舞女扒拉司斯的脖子说:“你能帮我写吗?” 浮卓先跳起来:“我也……” 只见骑士当场变心,先帮舞女写试试。 戚谋多写了一句:伙伴不如天降,还是东方来的舞女赢得了骑士的芳……心。 浮卓都傻眼了,去抱着阎不识胳膊哭,大喊:“妈妈!” 阎不识哈欠:“找你爸爸去?” 戚谋收笔,揉揉手指,回忆违和的地方。 ——有人骗了你。 他的答卷交的都是掺了娱乐加工的“童话”。 舞女感激地撒开了司斯。 司斯转头又忙碌地给浮卓写。 直到时间停止。 众人等待审判。 这回女王不在面前,纸飞的远了些,煎熬也更长了。 就当戚谋眼看着阎不识睡了第三次觉时,空气晃动了。 所有人紧张起来。 浮卓和舞女头顶出现血画的x。 转眼被变成纸人绞杀,话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小蓝人,一个小红人,死不瞑目。 戚谋依然动不了,帮不上忙。 不对。 舞女不是说可以代写么? 是他们副本有差别,又或是…… 恢复行动。 阎不识笑了三声,十分嘲讽。 戚谋看了一眼司斯,说:“兄弟,你这回写死两个,把哪个绑身上?还有,举起你写字的手。” 司斯茫然了一会,颤巍巍地举起左手。 戚谋忍不住笑了:“哦,左撇子。笔墨晕纸了吧?笔锋也不同。咱们都从学堂出来的,老师知道我们左右撇子,也知道有个不爱写字的孩子,这基础的分辨方式,会告知女王。” 戚谋不帮人代写,有个原因就是,他只能用左手。 但戚谋没注意,司斯居然是真的左撇子。 司斯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眼神无措地盯着戚谋,满脸写着:兄弟,我好像写死两个老婆,两个刚救出来的,那么大的老婆。 戚谋揽住阎不识的肩,蹭了蹭耳朵,还看着司斯说:“多大点事啊,等复活吧。” 满身写着我有老婆。 阎不识还很配合地靠在戚谋肩头浅寐。 堂堂骑士蹲在地上,像是一只正在吃粮的狗。 熟悉的前言不搭后语三人组。 一声喇叭响,和回忆中一模一样。 故事祭要开始了,八芒塔里的罪人不在,肯定要再来抓的。 阎不识眨眼:“该跑了。” 戚谋很快动起来。 司斯又一次向王宫献忠后,也跟上来。 三人一起逃向月光森林。 —— 无限迷失,找不到逃离的路。 罪人被抓到的下场,是群众的刑罚。 快逃,快逃。 逃到筋疲力尽时,戚谋观察两旁的树木很久,才发现他们走入了怪圈。 森林像一张网,把他们笼罩住。 而黑压压的人群已围了过来。 “有点多啊。”戚谋拍了拍手,“排场。” 【进入公共强制剧情:献祭。】 【是生是死,还是破坏故事庆典呢?】 “都写这么多了,你告诉我可以弃坑?”戚谋都笑了,快步在森林中穿行。 【那就死个罪人吧,你们就能过这关了。】 戚谋:“不行啊,这个是我……姑且是我角色老婆?” 司斯在一旁点头,赞同阎不识不能死。 正在这时,一枚箭矢破空而来,力度很凶。 是哪个莽撞的骑士? ※※※※※※※※※※※※※※※※※※※※ 10-13章大修 兄弟顶罪 戚谋还未动,阎不识却动了。 衣服一轻。 阎不识直接抓起戚谋没用过的一瓶药水,喃喃念了句戚谋听不懂的话,往身后砸了多去。 敌人的时间顿时停止,控制效果拔群。 箭矢也被司斯用剑挑开。 戚谋对阎不识的怀疑越来越深了。 这巫师,到底该谁来做? 阎不识迅速转身,拉着戚谋要再次逃跑。 在逃亡之际,谁也没想到戚谋会忽然反水。 戚谋翻出定身水,撒了阎不识一身,又敏捷地从人身上摸出那张画像。 上面的阎不识顶着和现在一般无二的面容。 戚谋摸了一把。 在空白的地方,还有些下凹的笔迹,好像藏着什么。 “果然有秘密啊,我的显真水呢。”戚谋边说边找,把翻出来的药水撒在了这张画像上。 阎不识的脸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戚谋自己欠揍的脸。 戚谋笑了,戳戳司斯:“你们骑士营怎么回事,把我的画像保存的这么仔细?” 司斯无语。 想来骑士营不会有人有如此闲心,来一场这么苦涩的暗恋。那这个画像出现在骑士营,就只有一个理由,这是通缉令。 戚谋给阎不识擦擦已经干掉的定身药水:“好吧,罪人竟是我自己。” 阎不识隐瞒剧情失败,脸上闪过一丝丧气:“哼,先逃。” 逃向哪里是个技术活。 司斯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拽着两人,往孤儿院逃。 不错,骑士的老巢。 —— 三人狼狈落拓,犹如丧家之犬,被孤儿院收留了。 女看护疑惑地给他们倒水:“怎么了,急成这样?” 戚谋坐下来:“一些意外。女士,你能否告诉我,司斯经历过什么?” 之前在八芒塔上,阎不识说过,司斯知道自己是上次故事庆典唯一活下来的人,但别的都记不住了。 司斯也点头看向女看护。 女看护没有多疑:“他本来是孤儿院的孩子,那时还没变成哑巴。有人说他是罪人,把他抓去故事庆典了。活着回来后就再也不说话了……我不是很清楚,但这里有本书。” 司斯接过来,和阎不识一起看。 戚谋翘着腿,又一次被孤立。 阎不识拉着长音:“这里面写,不举行故事庆典,王会死,国家也会毁灭。上一个准月王,也就是我们的小伙伴,就是这么死去的。上次的罪人是孤儿司斯,但是由于准月王的心软,没有处刑司斯。导致灾难引发,参加的人全死了。” 司斯点头,但指了指书又摇头。 这说明阎不识念的没错。 不过内容不可信。 戚谋也觉得。 既然只有一个人生还,那么记载这个故事的书是谁写的? 阎不识看穿戚谋的疑惑,说:“署名是s。” 又是s。 天色快晚了。 女看护适时说:“休息吧,床位有点简陋,将就一下。” 与此同时,系统响了。 【由于你们提前勘破关键信息,请在半小时内写出下一个故事。】 太过分了。 他们先去房间。 这是有点简陋吗?太简陋了。 灰扑扑的墙,一张大通铺。 戚谋本想选贴墙的位置,但转念一想,躺去中间了。 不能让这两人糊弄自己,得隔开。 他开始写上一个故事的续集: 【骑士痛失了两个公主,这是他风流多情的代价。 故事庆典要开始了,罪人却不在塔里。 人们势必要将他抓回去,进行处罚。 骑士营奋力追捕,可没想到,真正的罪人竟然是流浪的巫师。 真正的巫师为了拯救爱人,自愿顶替,成为罪人。 三人逃亡到了孤儿院,被无情地催稿。 天亮之后,还能见到光吗?】 交卷之后,戚谋就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他写的已经越来越不像最初的黑暗风格了,反而有点温馨。 “可这是事实。”戚谋在梦里想。 他们在孤儿院睡了一夜。 —— 醒来时,光还在。 但身边少了个人。 戚谋发现司斯不在了,便晃了晃阎不识。 阎不识睡眼惺忪:“哈欠……” 一无所知的模样。 “我也没起多晚吧?”见这个队友犯懒,戚谋摸摸下巴,决定出房间看看。 门口的女看护见他醒来,悄悄地走过来:“司斯给你留了纸条。” 戚谋有些意外:“谢谢,帮我念一下。” 女看护拿起纸条念,念得有些迷惑:“骑士选择在这个副本里承担他的责任,将自己以罪人的身份参加故事庆典,献祭期间的一个小时,你有最后的机会的查明真相。” “他去顶罪了?”戚谋啊了一声,轻轻摇头笑,“真够兄弟的。” 女看护摸摸手:“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希望你能带他回来。” “那么,时间很紧迫,再见。” 戚谋一转头,见后面阎不识还是慢悠悠的,干脆直接给他横抱起来,快速掠出门。 怀里的人意外的不重,轻得像只猫。 猫好像还说了什么,不过戚谋没听清。 一个小时。 不再是布局的时候,该收网了。 一切故事都该有结局,那么最初的也该有。 戚谋去往森林,寻找当时那个念暗黑童谣的小猎户。 “小兔子喊爸爸……”还是那个清亮的少年音。 英俊的小猎户身边有几只兔子,公母都有,活的好好的。 大兔子还抱着小兔子,小兔子拱拱大兔子。 父慈子孝。 戚谋过去问:“还记得我么?” 小猎户吓了一跳,随即惊喜:“是你呀!真是谢谢了,有了你的药,兔子爸爸真的好起来了,我妈妈很高兴。” 猎户揪了揪大兔耳朵,给戚谋看。 是很健康。 好吧,这很不对劲。 戚谋点头:“童谣能跟我全唱一下么?” 小猎户就张口:“小兔子喊爸爸,去把野兔打趴下,打了野兔又打兔爸爸,小兔子回家找妈妈。妈妈挂起来了啊,一晃一晃的真不像话。” 明明童谣这么黑暗,那旁的兔子一家还其乐融融。 …… 戚谋笑问:“你喜欢美好的童话,还是相反的?” 小猎户挠头:“随便啊,反正我们生活都挺美好的,那些黑暗血腥的不都是编的吗!” 不都是编的吗? 是的。 到现在为止,半分故事里的恐怖场景都没见到。 之前的故事里的冲突一下子都有了解释。戚谋想通了,放下阎不识,跑向广场。 阎不识问:“哎?做什么去?” 戚谋转头嘘了一声:“做一个赌。” “系统,沉眠者系统,我现在能写最后的故事吗?” 【哦?可以。】 戚谋握着纸笔,一边写,一边往故事祭赶去,字迹十分潦草、敷衍。 既然人们都是真的,戚谋也反应过来。 这个国家只有书籍和传说是假的。 所以——假女王想要他写的故事,是想给真女王看的,真实美好童话。 【在这个国度里,女王与他的仆从阿娅姐妹情深。在女王虚弱的时候,阿娅代替他执政,却也使得女王错过了与复活的青梅竹马准月王再次相聚。 但在多年之后,准月王也许会再度复生吧。 那时女王也会恢复健康,和他们两个快乐地玩耍,念童话书,像过去一样。】 这是美好的童话结局。 【巫师和罪人都没被献祭,是他们的朋友、也是上一任的罪人,骑士顶替的,他们两个结束了逃亡的生活,开始了浪漫的旅行。相信了童话的美好。】 这是也是童话结局。 戚谋停下了笔,已赶到了故事庆典的现场。 还差最后一个主角的童话结局。 有关上一场故事庆典,和当初准月王的死。 戚谋喘了两口气,四处环顾。 桌子上摆满了他们写下的童话故事,人人传阅。 庆典现场的蔬果盆里,戚谋见到了想要的东西。 鲜红的蘑菇,和回忆中阎不识烤的一样。 那时阎不识说,这个有毒。 来参加的都是贵族高官,还有戚谋眼熟的侯爵。 戚谋拿起红蘑菇,拉住了侯爵:“这是什么?” 侯爵说:“从未有人见过的果实,书上说是森林降下的全新馈赠。放下它,只有这个,庆典结束了才能吃,别的随时可以。” 好呀,这么红的蘑菇也敢吃。 当时记忆里的阎不识,不,应该是巫师说它有毒。 既然真相中的阎不识不是罪人,那么这句话,就应该是是真的。 蘑菇有毒。 在百人欢笑声里,戚谋走到那锁着罪人的监室门前。 身前的门底有着三丈鲜红。 几十个人去把地上的“血”蘸到食物上,抓到手里吃。 戚谋笑了:“要是真血,人都成干了。” 但不是。 他的鼻子很灵,但没闻到血腥味。 【还有五分钟,故事庆典结束。请迅速交稿。】 戚谋站在门前,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三丈果汁香甜。 里面的罪人司斯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果子,一手蘸着果汁在地上赶稿。 见到戚谋来,司斯还指了指地上,像是要他抄。 戚谋叹气:“你又忘了我看不懂了。” 气得司斯又狠狠咬了口果子。 戚谋继续写下。 【当初准月王浮卓的死是意外。人们被书骗了,在故事祭后吃下有毒的红菇,死了一堆人。而当年作为罪人的骑士被关在监室里,没有吃红菇的机会,所以幸存。 而如今,他又一次幸存,只是和人们同乐了一番。 在故事结束后,就又要去承担骑士的工作了。】 这是司斯的童话结局。 卡点交卷。 这个世界终于有一本像话的书了。 大家听完故事,都笑眯眯地饱食一顿。 【全员提交完毕,正在——载入结局。】 哒、哒、哒。 所有人都停下欢笑的嘴巴和手头的事情,缓缓看过去,神情逐渐茫然和不可置信。 戚谋也看了过去。 有一个人走在光里,身形孱弱,但脸上有笑和泪。 是真女王,她从那个逼仄的小密室里,走出来了。 竹马与童话 “首先感谢,我的子民们。” 瘦弱的女王扬起脸,她是真的在笑的。她穿着一件贵气的衣服,但气质很清新。 她身边是一个女仆打扮的人,也就是原来的假女王。 阿娅换回了她的黑瞳,正在搀扶着女王。 “我听说了当年的事……感到万分抱歉。”女王垂下了头,双手在胸前交叉,“上一次故事庆典,是我父皇原本为了给我庆生而办的,因为我喜欢童话故事,没想到却闹出来了一场灾难。” 所有人都静静地聆听。 “我的无意害死了新月王,在我父皇死后,我不得不连任国王,但这使得我的力量耗费殆尽。” “所以自那以后,都是阿娅在代理国事,这些年,她过得很艰辛。” 两位女士握住了双手,交换的是真挚的友谊与信任。 论世间最难得的东西,除了真爱,就是绝对的信任吧。 “最后感谢为我写出故事的作家们……因为你们的完美结局,我才恢复了力量。”女王腼腆又端庄地笑了,“所以这次的庆典的主角,是你们,请尽情享受吧。” 戚谋刚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猫叫打断。 浮卓搬着舞女的尸体,满头大汗地过来:“喵,累死了,我是不是又错过写故事了……” 浮卓又复生了,但舞女没有。 众人扭头看去,见到了浮卓。 他又复活了? 那边的司斯还在忙着阻止群众吃蘑菇,没心情为他的两个“老婆”痛哭或者庆贺。 浮卓被这场面震慑住了,想了想,又大着胆子走到女王面前:“你好?” 女王眼睛颤了颤:“是你吗?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浮卓因为是玩家,对女王的这股友情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抖了抖耳朵,“变成这样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猫嘛,很好复活的,当年的事我记起了一些……知道你不是故意害死小猫的,我不怪你。” 阿娅撅了撅嘴。 女王捂住心口,带泪笑着呼出口气:“你能原谅我就好。” 少年和少女相识一笑,重新承认了他们的友谊。 女王重归王位,国度恢复安定。 童话都会成真的,没有人真的想要黑暗和恐怖的生活。 也许在某个八方城以外的世界,真的有这么一个国度呢? 童话的结局不仅被戚谋写了出来,也真正地实现了。 戚谋舒了口气,问阿娅:“你不认字?” 阿娅不悦地点头。 怪不得只能靠吃纸来辨别人是不是作弊了,但这也是个技术活,是从不同分区的墨量来猜的? 戚谋又问女王:“为什么要抓罪人?” 女王看了看司斯,说:“他当年……好像是有点调皮,在我生日前烧了条鱼的骨灰,扬在海里,骗人说是老骑士长的骨灰。还拿个鸡蛋放王宫门口,说我们强剖孕妇肚子,我父皇就抓了他,要挠痒痒惩戒一顿。” 司斯满脸写着:我可能那么二吗? 又忽然脸红了,默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戚谋微笑:“是你小时候能做出来的事?怪不得后来被抓去做骑士了。” 司斯沉默了,他本来就是沉默的。 女王又说:“至于你……应该是因为,天天在宣扬我和浮卓是一对,损害了我们的名誉,才要抓你。” 就因为这个?戚谋想起,和阎不识逃亡时那么凶险,还以为犯了多严重的错呢。 但是戚谋点头:“传别人的绯闻确实是我喜欢做的事。” 反正他已经给司斯安了好几个老婆。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国度的名字?”戚谋问。 女王微笑:“是日月之国。在诞生之初,我们的国度是由童话故事的力量建立起来的,后来写书的人逐渐少了,是因为,大家都很幸福呀。” 不是系统说的什么虚谎之国? 戚谋抬头看,原来这个世界的日月本就相辉交映,共享长空,只是忙碌的玩家很少有心思看风景。 戚谋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笑,他竟也有一天能玩出这么温馨治愈的结局? 身后的阎不识才晃晃悠悠走过来,说:“交好了?走吧,结束了。” 司斯也爬起来,要打道回府。 戚谋忽然说:“等等,忙了这么久,我不想只拿个a的评级。” 司斯:? 阎不识也微笑:? “趁笔墨没干。”戚谋甩了甩笔,比划一下纸张,“我直接写后记吧。” 【为什么要这样?后记不在规定之中。】 “因为故事早就写错了。”戚谋挑眉,从容地落笔。 ——他要揪出,真正的谎言。 欢喜的舞曲在燃烧,人们沸腾起来。 阎不识的手指抵在唇边,渐渐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凝视戚谋,声音万分地轻:“说好要走的,我发现了,一个骗子。” “你才是骗子。”戚谋反盯回去,“我只是……” “一个赌徒。” 他在羊皮纸上写下了赌卷。 谁人说谎 【好吧,看来你要进入最终的挑战。】 【不如先说说,你认为谁说谎了呢?】 戚谋抬起下巴,明亮的眼眸对虚空眨了右眼,边写边念:“在这个故事里——无人说谎,人人可信。” 一句落下,舒畅无比。 在欺诈面前能做到撒谎的人,世界上也没几个。 戚谋很大胆地下了无人说谎的定论。 他继续写道: 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真实。 故事书是假的,见闻也是假的。 只有触碰到人本身,才能知道他的真假。 其他人愣在原地。 戚谋走到浮卓面前,轻轻一诈:“代号复生?你好,我也是个代号玩家。” 浮卓松口气:“哦哦,你好啊,我是复生,都结束了吧,我可以暴露了。” 戚谋:“还真是啊?” 浮卓三次摸手指,那却什么也没有,其实是在确认他的能力——复生之戒。 虽然不知道月王有没有复生的能力,但每次卡得时间也太准了。 戚谋本来也拿不准,只是诈一下。 司斯忽然指了指自己。 是在说他也是个代号。 戚谋并不怀疑。 戚谋笑了:“本场代号玩家,小于等于二?” 沉眠者系统曾说过这句话。 阎不识敲着手指点了点头。 真实的谎言早在故事最初就露出了踪影。 说什么别相信任何人……但实际上人人可信。 戚谋仰头说:“要问说谎的人是谁,当然是——系统你啊。” 一句话音落下,其他玩家也猛然抬头,回忆起这系统的险恶用心。 从开始就暗示大家不要相信别人,更是三番两次提醒有人骗了你。 最重要的是——系统一直在引导他们产生怀疑。 戚谋的手摸在庆典的桌子上,绕着走了一圈,看过所有人。 “听说上次故事庆典很血腥凶恶,但也只是听说。” “兔子的童谣很黑暗,但人家其乐融融。” “书上说女王害死浮卓?不,是食物中毒死的。” 阎不识挂着迷离的微笑在看戚谋。 “相信人心无谎吧,这些小家伙的心机可一点不够我看的。”戚谋走回来,拍了拍阎不识的肩膀。 【很好,玩家戚谋正确解开了……】 戚谋笑着摆摆手,打断系统发言。 瞧系统这心急怕被拆穿的小模样,跟个怕被戳肚皮的大猫似的。 戚谋盯着阎不识说:“入王宫时,女仆的试炼,我说我们是一对恋人,女仆说这是实话,准许同行。女仆是个诚实的人,我们的背景也确实是恋人。” 阎不识嘟了嘟脸,仿佛在思索戚谋在说什么。 戚谋又指了指浮卓:“猫的变异。” 浮卓:“好像是的……” 戚谋看司斯:“这个人能为了故事祭顺利进行而顶罪的,能对假女王发出质疑的,本身也真的效忠女王。” 阎不识不笑了,就盯着戚谋。 戚谋闭眼复述了阎不识当时的话:“好啦,好啦,我什么都听得懂。” 女仆当时却承认阎不识这句话是真实的。 戚谋的手挡住了嘴:“所以,你听得懂吧?” 阎不识似乎也未察觉,戚谋有唇形和话语对不上的时候。 有时说话只差了一个词语,但含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阎不识晃了晃头:“啊……” 戚谋问:“该叫你沉眠者系统、作者s,还是你的代号?” 作为系统,什么都听得见,只是在装失听罢了。 阎不识笑了一声:“你该叫我,【谎言】。” 真的是很厉害的谎言,能从系统的角度对副本下手。 也真是不厚道。 【哈哈,好吧,玩家欺诈完美破关——只有系统在说谎,我也就是你们的伙伴,阎不识。我宣布,你们全员通关了。】 司斯左看看戚谋,右看看阎不识,给自己的俊脸一边来了一下。 他为了两个什么人献身啊! 【副本正式结束。】 戚谋眼见所有的蘑菇变白,人们并未察觉不对,欢喜地吃了。 没毒了,谁也没死。 那边司斯又在地上跟浮卓写字。 戚谋的读感恢复了,偷偷看了看。 【我勒个……啧,我之前遇到欺诈,那个本玩家和npc不分,他硬是瞎编我不存在的记忆,把我是代号玩家诈出来了。当时他装得虚虚实实假假真真,我表面稳重如山内心早慌得像是只茫然无措的狗……】 哦——那时候的脸和现在不同,乔装过,没认出来。 戚谋鼓鼓掌:“这回你记得我看不懂了?” 司斯挺高兴地笑了一声,然后顿住,笑声卡在嘴巴里半截。 司斯:“……” 戚谋点头:“看得清清楚楚,字还不错。” 司斯呵呵干笑了两声,战术后仰一下,又一次装得稳如老狗。 戚谋也不调侃他了,歪头问阎不识:“你是不是没想好我的奖励?都这么久了。” 阎不识露出小尖牙,眯起眼睛:“没错,在临时想呢。我只想让玩家们,多陪我玩玩,哪里会有什么丰厚的报酬啊?” “那浪费的可是你的时间。”戚谋认真地凝视阎不识,要看破那棕影下的眼,“你在找什么?” 只是为了捉弄人才开这样的副本吗? “与你们都无关了。”阎不识摇了摇头,指指戚谋,“奖励出去后会补上,从我的私库里掏出来。” 他也学着戚谋的模样,打了个透亮的响指。 副本真的结束了。 阎不识在一片黑白中挥手道:“拜拜咯,我们不会再见的。” 戚谋也和阎不识告别。 “拜拜了,小谎言,我知道你在说谎。下次见。” 这场真假故事,欺诈来认清真实。 再见了,无人可信。 【恭喜代号[欺诈]玩家,戚谋,完美通关,评级s,相关奖励请查收。】 教堂的钟声响起。 戚谋回来了这片宁静的天,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白百合依然在摇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指尖。 戚谋拨开花瓣,上面摆着东西。 一张富饶城的入场券,以及一卷白色胶带。 这胶带瞧着略寒酸。 不知什么效用,总不会能修复伴生系统。 但在研究之前,他要好好管管卡得不行的通讯器。 【刺啦——刺啦——代、代、代号——】 【又一条——刺啦——申请——】 【刺啦——好、好友——刺啦——】 老年机,还是很不耐用啊。 ※※※※※※※※※※※※※※※※※※※※ 大修完毕 免费苦力 戚谋都要徒步走到富饶城了,通讯器才缓过神来,一下子蹦出好多消息。 【戏剧】:出来了? 【戏剧】:别问我怎么知道,那本忽然被破了,停止招募。 【戏剧】:我想不出第二个能和那边npc耀武扬威的人了。 戚谋意思意思回复一下:“嗯,破了,奖励一卷胶带和富饶城入场券,怎么样?下次还是别害我了。” 【戏剧】:不会这么寒酸吧?不过你等等,富饶城的票我也有,你要修系统的东西也有线索了,待会见。 —— 【代号玩家复生请求加你为好友。】 戚谋同意。 【复生】:我们是通讯好友了,速速来聊天吧! 【复生】撤回了一条消息。 戚谋发了个问号,对方已读未回。 —— 【代号玩家思考请求加你为好友。】 【思考】:我们是通讯好友了,速速来聊天吧! 戚谋:“哦,你代号是思考来着。要聊什么?” 【思考】:你什么时候去富饶城? 戚谋:“马上去。” 【思考】:“那我避着点,不要排一起了。” 戚谋:“一个大型娱乐场罢了,那么多人,你可以绕着我走。” —— 还有一条陌生人消息。 ??:是谎话哦,下次再见。 谎言。 戚谋尝试加一下。 【对方不允许任何人添加好友。】 还挺独行侠的。 最近八方城里热了不少,戚谋把外套收起来,从空间换了件很骚包的红黑衬衫,戴上墨镜,抓了抓头发,才前往富饶城。 富饶城正如他说的那样,是八方世界的最有娱乐色彩的城。 多少人拼死拼活做任务、过副本,只为了在这纵情逍遥。 每次进入都要用券,在这里面太醉生梦死的人,到了日子,就会被活生生拖出去打……本。 最特殊的能力、最有趣的玩具、最珍贵的宝物,最有用的信息,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相对的,入场券也不大好搞。 卖很好卖,买难求。只能从各种零碎的渠道得到。 换句话说,欧皇啥都有。 戚谋也去过,只觉得建筑不错,风景优异,拍了几张照,办完事就拍拍屁股走人。 所谓的事,是指上赌桌。 他偶尔会玩两把,练练手和心。 毕竟这才是老本行——赌徒。 光是见他的脸,听他的话,赌友就在无形压力之中茫然地赌输了。 但如果他把名牌往那一放,赌友就是在有形压力中先心理崩溃输了。 未知诚然可怕,但已知也让人惊悚。 —— 戚谋把入场券塞进检票机,望着后边金碧辉煌的大门,顿时懂了什么。 哦,怪不得司斯要躲着他。 那个浮卓也不敢说话。 八成谎言送了每个人一张券。 都怕遇到【欺诈】呢。 另一个入口有点骚动,戚谋边走边回头瞥了瞥。 一个黑发男子在那忧愁:“靠,这票怎么卡了,不是说……” 他的检票器已亮起了红灯,检验不通过。 后边的人嗤笑:“又买假票,这年头还信假票呢。行了,趁它还没抓你……” 这人话音刚落,检票器伸出了两只机械手,把前边那个男子抱了起来,狠狠地摔出十几米远,还没收了他身上的两样道具,并在半年内加入黑名单。 四周一片唏嘘和嘲笑。 但也有见了这幅场面,忽然转头就走的。 买假票的人也不少,戚谋没听说过有混进去的。 要是有,不会大张旗鼓。 没有,也就没有了。检验真的很严格,票的做工也很细致。 没票还能混进去的,多半是靠代号能力。 戚谋进门,抽出他的票。 上面的字迹却让他顿了顿。 那原本繁复烙纹工艺的入场券,已变成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 上面写着:这是富饶城的入场券。 戚谋笑了。 阎不识有点本事。 当然,没本事也不能把玩家耍的团团转。 “用假票的竟是我自己。”戚谋把这张纸撕碎。 富饶城的内部像是另一个国度。 金光银影四处闪动,彰显这里的贵气。艺术品都是从各个副本里扒出来的,如同一座博物馆。 不愧名之为富饶。 在每一个分区,都有你会想要的东西。 城中央人来人往,好热闹。 戚谋轻巧地张望一下,就见到了很瞩目的人。 代号玩家,戏剧。 那人正站在一个区域入口,等待入内。 这里是一片格子地,叫《神秘机遇》,比较看脸。 你会得到情报、道具、货币,也会遇到怪物、机关、坎坷。 这环形的路永远没有终点,但许多玩家还是乐此不疲。满手道具地进去,一贫如洗地出来。 谁不喜欢惊险刺激?何况这些亡命之徒。 戚谋蛮自然地走过去,拍拍戏剧肩膀:“你也想挑战这个?” 戏剧似乎吓了一跳,退了半步:“是你啊,怎么打扮成这样?怪拽的。嗯,我来看看运气。” “怕被人认出来,我得躲着点。”戚谋指了指自己的墨镜,又伸手按下了排队按钮,“比比。” 戏剧摇摇手指:“不比,你要的海晶石芯有眉目了。” 戚谋有了兴致:“说。” 他和戏剧也算有点交情,利益交情。 戚谋要修复伴生系统,一路寻找各种材料,有一半是戏剧帮忙的。 反过来,他也会提供戏剧必要的帮助。 戚谋的系统死的太透彻,得从根源换配件,别的七七八八找齐,但芯片还是没有。 调查许久,发现最合适的他系统的是海晶石芯,这东西有点迷幻,行踪不定,神出鬼没。 和欺诈这个代号很般配。 “确定出现地点是密拉斯海域,但还在寻找海域入口。”戏剧挑了挑眉,拉着戚谋进门。 “具体的信息。”戚谋扣住十面骰,在空中一抛。 打开掌心,是6。 他被迫往前挪了六步,到了自动贩卖机的格子。 “是自然秘宫,不用进本。”戏剧比戚谋多走三步,到了第九个格子,被机关咬了一口,丢了俩道具,“呵呵。” 戚谋开了瓶饮料喝,啧啧道:“运气不行啊。” “不差这一时。”戏剧不在意,边走边讲,“放出消息很久了,我找了好几天,目前没人发现。” 他到了道具店。 戚谋扫视一眼,第20个格子是情报站。 他又走了九步,到了15。 满地的话币。 话币是八方世界的货币,购买力很强。 “今天,运气好。”他弯身捡了捡。 戚谋刚要继续走,就听见身后传来巨大响声,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 哪个家伙?真惨。 一面高墙立在了第一格前,封上入口。 这是运气的公开处刑。 如果入场就只走了一步,会被机关墙官方劝退。 开局就roll了个1,没救了啊。 戏剧:“和这人比,也许我的运气还不算差?” 戚谋赞成:“是还不算。” 墙后传来喊了半句的骂声,又戛然而止。 有点耳熟。 戚谋若有所思说:“你买个炸弹丢过去,帮帮他渡过难关吧。” 戏剧做了,但也问:“你有这么仁慈了?” 轰隆一声,墙被炸碎。 一片土烟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挺高的。 “不。”戚谋往那片烟雾勾了勾手,“抓苦力。” 好家伙,这不是上个副本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骑士司斯吗。 司斯看见戚谋后,转身就想走:“……” 可惜,这边两个已经盯上他这个苦力了。 戏剧:“略有眼熟,好耶。” 戚谋:“好耶。” 你的赌神 命运的骰子转得相当快,一下子把立在那抗拒的苦力送了过来。 司斯满脸生无可恋,但好歹能说话了:“真是狗屎运,怎么出门就碰到你。” 隔着几个格子,戚谋还在跟戏剧介绍这家伙:“挺能干活的,人也踏实,就是种马了点,在他面前别女装,会被当成后宫。” 戏剧摊手道:“种马?看不出来,看着就像个吃苦耐劳的家伙。” 是被迫苦力了点。 司斯忍无可忍地问:“……什么事?” 戚谋正要摇骰子,看见即将出来的数字7,停了一停。 必须来一个数字6才能到达信息小屋,不然今天就没机会了。 他可不信戏剧的运气。 代号欺诈,目前对应的技能有且只有一个——九重欺诈,可升级。 如今他失去伴生系统,一时半会只有核心技能:连续九句欺诈让一个人相信,从而改变一次当前环境中与之相关的任意状态。 在上个副本没用出来,他都快忘了自己还带着技能。 既然如此,不如复个健吧。 戚谋回头看了一眼司苦力,笑说:“我找到了一个有趣的副本。” 不是他找的,是戏剧。 司斯点头:“然后呢?” 欺诈进度1/9。 戚谋又说:“本来就想喊你的。” 不,是刚巧遇到你。 司斯歪了歪头听着。 欺诈进度2/9。 戚谋戳了戳戏剧:“可谁知道这家伙也说要来?” 戏剧演出一副抱大腿的样子。 不,是俩人本来就约好的。 司斯点头。 欺诈进度3/9。 戚谋无奈皱眉:“不过这家伙是个废物,运气太差了,五回合才挪到道具店。地图我有一半,再找找就好。不大凶险,b级的宝藏本而已。我最近缺钱,想去里面捞话币。来帮我们吧,找到入口就让你走。” 一口气欺诈五句。 司斯居然还都信了:“行吧,说话算话。” 欺诈进度8/9。 最后一句。 戚谋把骰子落下,等待生效时说:“喏,我摇了6,现在就能去信息小屋了,事不宜迟。” 司斯点头:“行吧……快去。” 【九重欺诈进度9/9,圆满达成。】 戚谋心想:骰子判定从7变成6。 戏剧眼见着七个点的骰子少了一点,滚落在地上。 戚谋也从容地走了六步,到达信息小屋。 戏剧忍不住后仰,悄声道:“卧……槽……在本外你也这么玩,还有人信。” 戚谋:“嘘。” —— 信息小屋里很封闭,没有明亮的窗户,只有灰色的灯光。 多色帷幔四处拉着,台子上坐着几个布娃娃,都张着口,指向不同的领域。 戚谋走到地图娃娃面前,拍了一下自己脑袋。 他喊了一声:“戏剧,关键词。” 戏剧回应:“海域,十三,黑帆。” 司斯问:“等等,清楚这些的不是他么?刚才诈我?” 戚谋也喊道:“谢谢,出去等着。” 戏剧拍了拍司斯:“你怎么做到知道他是欺诈还能连续被骗九句话的?” 司斯跟戏剧出去了,神情有点恍惚,缓缓摇脑袋:“不是,我感觉他每句话都没毛病啊……你能懂吗?” “欺诈总在不经意之间。”戏剧仰了仰头,“对了,你不是思考吗,这脑子怎么拿到的代号?” 在八方世界中,每个人最初都是寻常人,没有技能。 但人人都有一个伴生系统,是他们内心的映照。 内心实体化,就成为了系统。 在一次次惊险的闯关后,人的内心也会得到锻炼,最有特点的部分,就会成为【代号】。 一人仅有一个。 换句话说,代号就是人心极致的外化。 司斯摸下巴:“我思考只能得出主观理性结果,找到逻辑漏洞和我信任他没关系……何况他的话里也没什么漏洞!” 戏剧若有所思:“懂了,给你十天也想不出来他在骗你。” 戚谋听见外面传来对打的声音。 他不管,在羊皮纸上写下“海域、十三、黑帆”三个词,塞进娃娃嘴巴。 半晌,娃娃吐出一张古老地图,大半都是海底,并打了个大大的x。 得到地图,戚谋出来,就见到那俩个看着十分乖巧的家伙。 戚谋把地图甩给司斯,问:“小朋友没打架?” 司斯一把接住:“小朋友才打……嘶,这图我看看。” 有个能思考能干活的苦力,省了不少事。 戚谋和戏剧相视一笑。 富饶城的大门都进了,起码也得转转。 司斯收起地图:“行,我想好路线了,得准备些道具。” 戏剧阔气抬手:“直接报,往多了报。” 司斯边说,戏剧边扔。 三个人,占了富饶城一角。 戚谋感慨道:“我要是这么富有,还来打工?” 虽然他才是幕后老板。 戏剧推了推他:“用你的时候到了,他要的一些刁钻道具我没有。” 戚谋往最大的赌桌去,拿自己的生命力和全身家当做筹码,吸引来一堆人来陪玩。 并附上司斯口里那些刁钻的道具要求。 等鱼钓的差不多了,戚谋开口说:“我是代号玩家,我看你们也有几个是,别有太大压力。” 其他玩家:“当然了快点快点,你别是怕死了吧?” 戚谋把代号【欺诈】的名牌往前一推:“啊,是有点,还是那句话,别有压力。” 玩家脸色大变,纷纷想站起来逃。 可惜——赌局已经开始。 司斯捂着心口:“我看着都心梗了,我有罪,我对不起这些无辜的玩家。” 戚谋没用能力,熟练运用微笑、大佬姿态、胸有成竹、眼神威压、气场挑衅、温言巧语等天性,大丰收了一把。 他把一包东西扔到司斯背上,还说:“玩这个就是黑吃黑,别有太大压力。” 司斯语速突然变快:“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压力本来就很大了谢谢。” 戚谋诧异地看了一眼:“喂,那边那个可是戏剧啊。你知道他的能力吗?我好歹是本色出演,他从刚刚到现在都、在、演、戏。” 戏剧无辜举起双手:“不要乱说啊!” 这座城,充满了失魂落魄的人。 大部分人都捂好了自己的道具,不敢下赌了。 骂声不绝于耳。 戚谋哀叹道:“我有点怕,来两个武力强的打我,我还有命去探险吗?” 司斯离这俩人远远的,跑到前面:“你能活到现在真的本事太大了,不说了,走了。” 富饶城的出口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近处深蓝,远处漆黑。 渔人坐在海岸边,轮船轰鸣,等待下一个游客。 也许马上就要启程。 戏老板,戚参谋,司苦力。 这三个游客,登上了希望的船只。 戏老板花了大价钱,找了个单间船室,海水的声音犹在耳畔。 戚谋吹了吹密封窗:“够结实的。” 戏剧把他脑袋扳走:“咱们再坏也不能把这个碎了,不然海水灌进来,让别人怎么办?” 戚谋敲敲窗,嗯嗯敷衍:“我就看看。” 室内装修的还不错,棕木古朴,很有旅行气息,还挂着航海图。 司斯拿地图对照了一会,说:“这个方向没错,行驶一小时后,咱们找机会从甲板跳,再潜水就好了。” 戚谋啊了一声,双臂大开,又在胸前握上,说:“希望一切安稳。” 司斯抱头:“我求你闭嘴吧,不然到了入口我就走……” 正说着,他才想起戚谋之前说找到入口就让他走,是骗他的。 司斯不可置信:“不是,兄弟,打个本而已,你连这个都要欺诈我一下吗?” 戚谋吹了吹口哨,趴在航海桌上了。 戏剧清清嗓子:“趁还没到,我说一下这个天然秘境,不是副本,是密拉斯海域。” 戚谋补充说:“和十三个王子与黑帆怪,我们世界真实的故事。” 司斯顿了一顿,用了思考技能,得到信息后问道:“密拉斯海,可移动的诅咒之海?危险级ss的黑帆怪,就是那个船变成的巨型灵异怪物,至今无人讨伐成功,还在通缉榜上?” 戏剧:“嗯,没事。” 司斯趴窗:“我要跳船。” 戚谋:“跳不了,等死吧。” 一声轰隆爆响开来。 剧晃震得戚谋东倒西歪,堪堪贴着船壁。 外头已叫嚷连天。 司斯:“……撞礁了?” 戚谋:“你跳船的机会来了。” 接鼓传王冠 好好的船出事了。 听说这班从无失误的,戚谋的嘴也忒毒了。 戏剧收东西,问:“砸窗还是从上头跑?这密封性太严了。” 司斯眼睛一抬,发动技能——思考。 戚谋瞧出来思考的能力了,是能瞬间以自己逻辑判断出思维极限。 司斯迅速地翻包找道具:“砸。” 戚谋也是这么想的,他垂涎砸窗许久。 但轮船的观光密封窗压力很大。 司斯掏出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坚鳞石,表面如尖刺凹凸不平,大力去和小窄窗搏斗。 呼地一下,海水急射喷涌而来,戚谋和戏剧转身就躲。苦力被喷了个正着。 窗子破了大半,石也碎成了好几块。 戚谋掩面:“对了,那石头一万多的话币。” 一万,对比上个副本里连一千元罚款都凑不出来的司斯,可谓巨款。 戏剧笑着穿潜水装备。 司斯一下子把碎石收起,拿右手狠狠地打左手两巴掌,把戏剧拱出小窗。 设备没穿戴好的戏剧:“我还没……咕噜咕噜……” “省省吧,能挤出去很不容易了。”戚谋动作利落,早就整装完毕,也被司斯推了出去。 但戚谋反手一拉司斯:“走。” 完全没装备的司斯:“我也没……咕噜咕噜咕噜……” 戚谋,三个人里唯一的从容大佬。 不论何时,他都是这幅姿态。 眼见那俩折腾好了,戚谋忽然抬头,用了水下冷光手电往上探照。 船不是撞礁了。 无数海底的怪物逼近海面,笼罩这片海域的顶方,正在对船大发攻击。 跳下来想逃生的人跟下饺子似的,海怪们一接一个准。 戏剧的声音朦胧传来:“思考,做得好,出去给你五千。” 司斯满脸写着打工人:好耶。 戚谋指指远方,那是他们本欲前往之处:“快。” 好在三个人水性尚可,潜游不太费力。 游着游着,身后一阵水流猛冲,像是有庞然大物在这片海畅游。 戚谋转身,就见到一只巨大的海龟,净身长四五米,头顶还有角,有魔化特征。 像是觉得他们是漏网之鱼,要掉头回来咬一口似的。 戚谋疾速后撤:“龟游的还挺快。” 司斯看了看这俩骚包:“别以为龟慢,我以前养了个,跑的特别快……完蛋,我打。”说完便提个大刀上去干海龟。 “以前?你把龟都熬死了?”戚谋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罗网发射器,把司斯和大海龟全笼罩住,“逮住漏网之鱼了。” 戏剧划水:“我怀疑你在内涵。” 里头的司斯狠狠戳海龟的背,劈出个豁口来:“你再煽风点火一句,我就把你也给熬死。” 大海龟发现这三人不好惹,脑袋一缩藏进壳里,被司斯直接拿石头堵上。 司苦力总算制住了这东西,又要把戚谋和戏剧拉进来:“我看你俩才是漏网之鱼。” “好呀。”戚谋果断把网收了起来,“但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戏剧无奈:“也不知道谁先闹的。” 一番水下搏斗过后,几人气都有点喘了。 海龟的血像雾似的在海底蔓延开来,惊扰路过的游鱼。 戚谋凑近,看龟肚子还有一点凸起,对司斯勾了勾手指。 司斯去把那肚子从上到下剖出一条缝来,里面居然有两个…… 姑娘! 司斯瞬间化身种马,给人家擦擦血:“小姑娘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快上去吧。” 姑娘因为没有设备:“咕噜……咕噜咕噜……” 戚谋:“还上去呢,没看人要淹死了,不给点装备?” 司斯捂住自己的装备:“劝她们是一回事,给装备是另一回事。” 俩姑娘自己挣扎着游上去了! 戚谋心里想:也算是做了好事,希望运气好点。 他想得不错,司斯真的又从龟肚子里掏出一顶小王冠,钻石镶嵌很多,但精巧华美,一看就是女式的。 不像女王的冠冕,更像是公主。 司斯反手扣到戚谋头上,戚谋抬眼看了看,反手扣戏剧头上。 戏剧看司斯这模样,扣不下去,反手塞戚谋手里。 继续下潜。 —— 他们沿着拟定的遗迹方向,一路解决了几个碰瓷的小海怪。 直到,那若隐若现的海底宫殿出现在眼前。 密拉斯海域的传说就在这里。 可在接近那海宫前,有着怎么避也避不开五个大漩涡。 无论如何转换方向,都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 戚谋甩了甩手:“来,拼脸。” 司斯看了一圈:“别去第四个。” 戏剧笑了:“4,死?这时候还忌讳呢?” 司斯猛地顺着水流一推戏剧:“你不忌讳你去,走你。” 戏剧震惊:“我是你老板,我们不是该不抛弃不放弃吗?” 司斯背出戚谋曾经的台词,义正言辞:“该抛弃就抛弃。” 戚谋觉得自己的话,给这个忠诚又讲义气的小骑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戏剧被第四个漩涡吞噬了,祝他好运。 说起来,戚谋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活了挺久的。 人人背离初衷。 他不记得遥远的过去,甚至有些高危副本出来还会记忆断层。 所以戚谋才一定要修复伴生系统,不做黑户。 只有登陆了主网,才能在这迷失的世界找回真实。 在普通副本里,游戏内玩家死了,本体也不会死亡。 但这是自然秘境,倒有些危险。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戚谋被卷向正中央的第三个漩涡。 漩涡里水流力特别生猛,戚谋的设备被硬生生扯掉。 从头发到足底,浑身上下都被水冲刷。 他堪堪睁开眼,微长的黑发在水中乱浮。 戚谋一手向后想维持身形,便被如刀的水冲卷,但他面上不露一丝痛苦。 自己的血雾在水中渐渐凝成一行文字。 是密拉斯语,戚谋来之前记了点基本单词。 【你要得到什么?】 戚谋拨开血雾,一把撒手挥出两个字:秘密。 双重含义都能理解。 一重是不告诉你的意思。 第二重,找石芯为了修系统,修系统是为了找自己的秘密。 任发丝凌乱,眼也半眯,水流压得胸口不能呼吸。 但戚谋嘴角还抬着,绝不狼狈。 书写从容和畅快。 别样的劲帅,别致的鬼魅。 漩涡卷着他走了一段路,逐渐减速。 戚谋打算直接跳出去。 但在水幕之外,隐约有一只手向他伸来。 谁这么有闲心在这等着接人? 刚逃一关,戒心本该足一点,何况是代号欺诈。 但戚谋还是握住了那只手,对方也借力将他一拉。 最先得到释放的,是呼吸,空气兴奋地回归到身体 随后才是视觉,目光缓缓能见到东西。 戚谋被水浇透了,现在全身沉得慌,身底下还压着个人。 哟。 阎不识啊了两声,有点不耐,但目光灼灼:“我不想又遇到你。” 是谎言。 但讲的是谎言吗? 戚谋偏头咳了两口水,手腕擦了擦嘴角,骚了一句:“跟我这么爱讲反话的,你还是唯一一个。” 上次走的太草率,其实对戚谋来说,阎不识本身才是最大的谜。 阎不识颓唐地叹了口气:“哎?不希望是最后一个。” 戚谋也不去区分这人是真话假话。他坐下检查伤口,并不重,是一些小细口罢了。 倒是手上的伤痕多些。 阎不识没话聊,却递过头来,弓着背舔舐戚谋手上一道一道的伤口。夹杂着血的伤,都这人被抚平。 那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 戚谋也大方看回去。 他瞧见,潜藏在棕黑之下的凶猛。 猫的动作,豹的心思。 像表面温顺的小凶兽。 两人僵持半天,戚谋问:“舌头上有药?” 全员兽化 阎不识舌头上有没有伤药,戚谋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痒药。 手心麻麻痒痒的。 戚谋捏住阎不识的舌头,在对方张口咬前先下手为强。 他垂眸说:“你是缠上我了?” 阎不识挣扎一会,坐起来笑:“不会,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当谎言接二连三,也是一种甜蜜。 戚谋不相信巧合,思索道:“追着我来的,怎么,我让你很有兴趣?” 听戏剧说,阎不识开的本在他们攻略完后直接就关了。 明晃晃的跟随。 虽然不知阎不识怎么找来的,但他总有办法。 阎不识哼哼小曲,不再说了,指指旁边。 有俩人一直在角落蹲半天了。 司斯和戏剧,都捂着眼睛呢。 尤其是戏剧,浑身是血,半条命都要去了,还在那笑。 第四个漩涡没忌讳的后果,重伤。 戚谋动动筋骨:“忌讳还是有用啊。” 戏剧这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司斯:“你忌讳?你忌讳踹我去试试?结果是死门,差点交代里头。” 司斯任劳任怨地给戏老板疗伤。 戏剧也歇了,调侃戚谋:“刚才都瞧见了,让人家救了,你这是吃软饭呢?” 司斯抬头:“谁吃谁的?” 戏剧:“啊对,我们都在吃你的大锅饭。” 戚谋亮出一手血:“不好意思,这软饭有点硬。” 阎不识眯眼:“有的吃就不错了。” 等戏剧被急救完,戚谋先走在前面,观察两侧的石壁。 长长的壁画布满这海底宫殿,好在海水意外地进不来,没腐蚀得太严重。 远古宫殿的记忆,隔着重重时光,书写在被忘却的遗迹里。 戚谋左右看看。 壁画开端记载着十三个动物王子乘坐一艘黑帆船,带着无数的珍宝,要去密拉斯海域迎娶传说中的公主。 他们却在抵达海域后,进行了一番争斗,互相砍下对方的头颅,死在了这片海底。 那艘船也不知去向。 十三位王子则在死后变成了英俊的人形雕像,永远在远乡伫立。 因为抢老婆发生的一场惨案? 戚谋边走边想,身后却传来声音。 司斯:“这个壁画是说,有十三个动物王子……” “你给幼儿园小孩讲故事呢?”戏剧轻瞥一眼司斯,拍拍肩膀,“就这么点信息,别念了。不过,公主在后面怎么没出现?” 在十三王子争斗到灵魂都凝实后,那美丽的公主也未出现。 “他不是看……”司斯指了指戚谋,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刹住话头,“公主不一定存在,再说吧。” 戚谋觉得好笑,没戳穿他。 他们走到了新的石室,刚一踏入,前后入口就堵上了。 阎不识还笑了两声:“踩雷了。” “倒霉蛋往往只有一个。”戚谋往后躲躲,眼见室中央有个半人大的精美物件,肚子大大,还有壶嘴。 戏剧惊讶道:“这是神灯?” 戚谋顺手拉着阎不识离那东西更远:“什么神灯,这不就是个茶壶?” 大茶壶咕噜咕噜两声,飞到空中,要向他们倾洒液体! 戚谋利落撒手跑去角落。 老实人司斯被淋了个正着,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汤水往戏剧身上一泼。 正当戏剧要说话时…… 脖子和脑袋却忽然变长了。 戏剧的脖子长到了两米多! 细小的斑点也出现在那张俊脸上。 戏剧震惊低头:“这什么东西……” “汪汪。” 哪来的狗叫? 戚谋正笑得开心,就见那旁的司斯脑袋……变成了一只白狗头,狗模狗样的,半分看不出是人脸。 微笑天使萨摩耶。 司斯的大白耳朵抖抖,嘴巴还哈哧哈哧张着:“汪汪?咳……” 戚谋抹了把脸,微忍笑意。 阎不识调侃地看着戚谋,好奇:“你变成动物,会是什么样子?” 正说着,大茶壶又来喷戚谋。 阎不识反水,拉着戚谋衣服不让他躲。 戚谋直接生猛地撕了自己上衣脱掉,快速攀上墙壁。 傻子才陪他们玩猫狗游戏。 阎不识躲得够快了,还是被淋了小半个头,长出一对豹子耳朵,犬牙也亮了出来。 他长尾巴晃了晃:“哦?” 那边的司斯抱着茶壶猛蹭一顿,在地上滚了一圈,狗狗甩毛来抖戚谋一身。 大茶壶都傻了:我好像才是敌人吧…… 戚谋多少被溅到了半身水,脸没变。 手臂上长出了暗色鳞纹,耳朵也变得尖长,向后伸开。 大抵是黑暗精灵才有如这一般的长耳。 戚谋抬抬耳朵,神秘低语:“好了,动物王子们,恕我直言,你们能娶到公主才怪呢。” 戏剧的声音从上边传来:“想想怎么救我好吗!” 戚谋抬头,脖子疼:“谁记得壁画记载的故事?” 司斯完整地背了一遍。 戚谋只听了这句: 十三王子砍头后,都变成了英俊的人形雕像。 大茶壶还傻傻地在那不动。 壶盖鼓上鼓下,像人头晃动。 戚谋冲过去掀开茶壶盖,又踢了一脚。 大茶壶瞬间变成黑漆漆的人形幽灵,尖叫着撞破墙跑了。 报复完罪魁祸首,该报复兄弟了。 戚谋拉起戏剧两条腿,微笑:“断头恢复,来吧。” 戏剧被迫倒下:“等等,这是不是有点草率,我脖子太长。” 耶头司斯已拿出大刀,在戏剧几米长的脖子上比划了比划,低声说:“一段不行就多切几段。” 戏剧都快哭了:“这真——会疼——啊。” 司斯瞥了一眼前面的戚谋,微侧身挡在两人之间,手起刀落。 戚谋看着有点晕,偏了偏头,摸摸脖子。 他永远和血腥场面共感。 幸好司斯的手速莫名奇快,他的只要偏头,目光就能避开那边的惨案。 血才溅起,砰的一声,烟雾弥漫,戏剧重生了。 戚谋睁眼,阎不识正在眼前。 凑得太近,笑容也太诡怪。两人呼吸缠在了一块。 戚谋没动,任由这个恐怖片主演的手指压上自己眼皮。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这人只是单纯的摸了摸? 戏剧坐下,闭目平复刚才的恐惧,但耳朵还是长颈鹿耳。 司斯左看右看,不打算打扰那边两个,自己找了个角落,拔刀自刎! 一颗可怜的耶头落在墙角,被司斯的外套埋葬,原来的帅哥又回来了。 可是耳朵还是白白软软的狗耳,尾巴也还在。 戚谋顶顶阎不识肩膀:“我们就不用?” 但他马上就抄起刀把阎不识斩了。 只因为脖子一痛,先动手的是阎不识。 互相剁掉! 他们两个的外貌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砍了个痛快。 戚谋的上身变得清凉无比,肌理分明,漆黑的鳞线在身上绕了好几圈。 刚平复下来的戏剧一见,立刻吹起口哨:“再脱,爷有的是钱。” 话才说,一股阴毒的目光就盯得戏剧脊背毛骨悚然。 阎不识莫名编童谣哼着:“长颈鹿,七段呀,割断还会长出来。”听得戏剧默默和司斯换了位置,离这个疯批远远的。 兽化四人大步前行,遇到了熟悉的阻碍——漩涡。 但这次只有两个,也蛮小的,恐怕挤不下多少人。 戏剧瞬间化身绅士,把司斯当女士一样邀请:“冒昧了,要和我……” 没说完,就被司斯踹进去了。 戏剧顿时一点不绅士了,拉着司斯的脚,面目狰狞:“来吧?你要在那吃狗粮吗?” 戚谋呵笑了两声。 他相当清楚这人在调侃什么,但没多说。 戚谋就和阎不识往一个漩涡里挤。 可漩涡刚刚吞没他,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戚谋抓了一把,却抓到了戏剧。 两人面面相觑。 这漩涡,不会是你想和谁走,它就不让你和谁走吧? 来不及想,水雾很怪。 戚谋努力从身上翻出液体检测器:毒素含量超标。 戏剧也看见了,艰难地给两人罩上面具。 一行血雾气拼出的字再度出现。 密拉斯语,有的词已经超出了常用词的范围,戚谋不认识。 幸好戏剧有带词典,在水中屏息着,艰难翻了半天,把其中几页撕下递给戚谋。 血雾已四处蔓延了。 【告诉我们,我们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还给了几个字母让拼写答案。 戚谋第一反应是公主,果不其然,湿透的纸页上,“公主”确实是由这几个字母拼成的。 但同页里,还有一个词惹戚谋注意。 海妖。 只和公主的拼法差了最后两个字母,调转过来就是海妖! 这么毒的海域,死了十三个王子,还能有公主就见鬼了。 况且,如果能捉一只海妖来剥了,也许对修复伴生系统有益。 要什么公主? 【告诉我们,我们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戚谋眯着眼,用满是血的手在水里划出:海妖。 公主变成海妖,海底变成地狱。 ※※※※※※※※※※※※※※※※※※※※ 感谢在2021-04-02 12:34:04~2021-04-03 20:5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闻道 3个;油纸伞 2个;时钟嘀嗒作响、星星星星星星灯、傅琰、癫癫嘚嘚、九夜梦灵、爱看哥哥们的小酥、非朋友不显示昵称哦、咕咕才不是胖鸽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034047 638瓶;催雨铃铛 45瓶;绯负 30瓶;九 24瓶;小玲玲、没钱 20瓶;倪晨、乆乆 15瓶;爱看哥哥们的小酥 11瓶;癫癫嘚嘚 10瓶;雪莉 8瓶;皮皮鹅鹅鹅、爱吃糖果的小生 6瓶;婷汐缘浅 5瓶;红豆煮酒jiu 4瓶;霁月初寒、48666067 3瓶;贺以至辞、百昼、寒枝不肯栖 2瓶;昧茗、李善良、几何、有无好看的无限流、吾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戏剧演出 海底地狱的凶恶被抵御。 戚谋和戏剧让漩涡甩了出去,各自滚了两圈,才稳稳地落地。 这又是个长廊,没有壁画,侧面的墙却相当精致,雕刻着浮雕花纹。 戚谋攥了一把头发上的水,过去敲了敲响,说:“空的。” 又出现了一下敲击声,是从对面传来的。 戏剧也走过来:“他们在对面吧,这墙能推吗?” 戚谋问:“防水炸弹在你那?” 戏剧翻了翻包裹:“找不到了,这一路太容易丢东西。” 墙那边没了声响。 “戏神,别太吝啬。”戚谋戏谑地看向戏剧,拍拍手。 为预备表演喝彩。 戏剧无奈搓出个响指。 他顿了顿,伸出双手要触碰墙壁,又缩回,轻轻地敲了一下。 一声微弱的空荡回响,却逐渐扩大,仿佛正在敲击整片海宫。 戏剧闭起眼:“我不想见你吗?” 表演者的台词念法,振振有词,又饱含忧郁,将所有情绪回压心底。 戚谋眼前蒙上了一层滤镜,如经过艺术渲染的画面。 他眼睛的取景框里,戏剧的脸从未挪出去过。 墙壁似乎巧妙地转斜了些,和戏剧半面相对。 戚谋知道,戏剧的技能叫:戏剧性演出。 具体效果,未知。 戏剧并未上妆,也没有戏服,但相配的妆容和打扮近乎投影在他身上。 戏剧缓缓睁眼,一手搭在心口:“我们永远相隔?” 一声凉凉的吸气。 “世人不容、数度血仇、阵营相抗,那又如何?” 戏剧的头微微搭在墙上,长长舒了口气,指甲嵌进墙壁里,剥落一片片灰土与沙石。 “来吧,如果这是最后见你一面的代价。” “来吧,让它轰然倒塌!塌碎我们的虚伪和假面。” “让我被废墟永埋!连同我的荣耀功勋、我受万人瞩目的爱戴。” “决战之前,给我双手。判给我——拥有你的死刑,或是无你的无期徒刑。” 眼前的场景异度宏大,又顷刻变得渺小。 戚谋的视线失去光亮,唯有那面墙,在台词声中缓缓倾倒,碎石在空中慢动作四溢。 海宫的生命像被戏剧唤起,场景自己动起来,在舞台上倾情展示。 墙彻底塌了。 可是,有一只脚伸到了美而震撼的场面里…… 一脚踹倒了主演戏剧。 戏剧四脚朝天:“……” 戚谋眼前的滤镜一下子消失,就见到一只狗耳朵司斯,正茫然地踩着戏剧膝盖。 戏剧性演出结束,大家一时尴尬。 司斯战术后退,顿了半天,终于还是伸手去拉戏剧,语气诚恳,目光真挚:“演的……很好。” 戏剧挥开他的手:“很好你还踹!” 戚谋在后边鼓鼓掌。 墙对面没有阎不识的身影。 司斯看了戚谋一眼,突然扶了扶额:“我……”他这回的愧疚可比刚刚对戏剧的夸赞真实多了。 戚谋挑眉:“?” 司斯的大白狗耳往后耷拉,尾巴也垂在地上:“我好像把你老婆弄丢了。” “哈哈哈哈。”戏剧忍不住笑。 戚谋若有所思:“虽然他不是,但你也得负责。” 司斯的耳朵继续往下撇,几乎贴到头发:“我会找到。” 戏剧伸出两指捏了捏司斯的左耳,半厚的耳廓里,绒毛柔软贴顺。 戏剧喟叹一声:“太棒了,给你加10个话币买鸡腿。” 司斯刚抬起手想阻止,听到这句话又忍辱负重地放下了。 戚谋看馋了,也握住司斯的右耳,捏捏这肉乎肥软的耳朵,享受沉甸甸又热腾腾的手感。 “怎么丢的?”戚谋问。 司斯抖了抖被折腾的耳朵:“血雾里的文字,我们两个都看不懂,我要填公主,他要写王子。” 戚谋摸摸下巴:“那为什么你还在?” 司斯:“……因为最后写的是王子。” 戏剧好奇:“为什么没抢过他?” 司斯欲言又止:“……他老婆太凶了。” 戚谋上下打量司斯:“你打不过他?” 这不是身强体壮么,阎不识比司斯还瘦呢。 司斯抬头,露出脖子上两道血痕:“我是思考啊,而且我怕打伤他,他不怕。” 还甩了甩尾巴,露出中段被薅秃的一块。好凄惨。 戚谋开始四处探索,无奈地问:“对了,你怎么成的代号思考?” 看着一点不像。 代号是强大的玩家磨练心灵后,自己伴生系统演化出来的能力。 往往与自身的天赋特长有关。 司斯思考:“我可能只是想在一群文职里显得能打一点吧。” 戏剧噗地笑了:“我怎么觉得相反?” 司斯终于把戏剧的手从自己耳朵上挪下去,义正言辞:“10个话币的享受期到了。” 戏剧微笑:“对了,不行,不能加,之前说好的五千,是对你的买断价。” 司斯把目光求助地看向戚谋。 戚谋正调查被戏剧改造过的场景,见哪里都没有阎不识的痕迹,又感觉到身后的目光,疑惑回头:“?” 司斯闭眼揉额:“没事。” 戚谋往前走走:“找人吧,先听我说。我们填的单词是骑士。” 假的,是海妖。 【九重欺诈已开启。】 戏剧在一旁附和点头:“没想到吧?” 司斯微微动了动眉,幅度极小的点了一下头:“嗯,你们看得懂那串文字是什么意思?” 九重欺诈进度1/9。 戚谋没回答,继续说:“这个秘境很克我。” 假的,他从未有被“克制”的感觉。 司斯没有追问,往前走了两步,到戚谋身边一起探查:“为什么这样说?” 欺诈进度2/9。 戚谋摊手:“我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发挥不了优势。” 假的,但明明见到了其他三人。 模棱两可,可以理解成敌人。 司斯眉头又皱了一下,他的思考似乎已经发现了疑点,可他还是点头:“嗯,遇到了才不正常。” 欺诈进度3/9。 戏剧几乎成了雕像,不露声色。 但戚谋知道他想笑。 戚谋都有点笑意:“是啊,都没有人,在漩涡里还见到了船骸。和骷髅头打照面,可太吓人了。” 两句编造的。 司斯这次回应得很快:“闭眼就好了,你身边的那个请不是废物。” 思考技能陷入cd了吗? 5/9。 戏剧一扇狗脑袋:“哟,带资老板还不能躺着划水了。我是你老板没错吧?” “上一次带资进来的十三个老板,应该正在里面等你。”司斯抬着路灯往前走,他顿了顿,又重新提问:“为什么是骑士?” 戚谋将碎纸片撒了:“翻了书,密拉斯海域需要有人镇守。公主和骑士跑了。取而代之的是十三王子。” 胡编乱造。 司斯没有再多问:“那我们要面对的还是十三个王子,一会小心……唉。怎么把你老婆弄丢了呢?” 8/9。 “啊。”戚谋脚步一顿,蹲了下来,在地上摸一把,“等等,我看见他留下的信号了。” 假的,装的。 司斯立刻抬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丢的是他老婆,问:“在哪?我看看。” 9/9,九重欺诈达成。 戚谋笑了:“好吧,阎不识在我怀里。” 说话的同时,发动蓄力好的技能,改变人和空间的状态。 怀里多了个人。 阎不识抬眼看着戚谋,笑意深深:“……很,好。” 头顶还有海草,有点狼狈,刚才不知被漩涡卷哪里。 戏剧笑到打嗝,变成大鹅。 司斯顿了顿,不知是气是笑:“你这样很伤害我感情的。” 阎不识搭着戚谋的肩,还摸摸戚谋心口:“没有哦,我真的,本来就在这了。” 戚谋把那豹子爪子拉起来:“嗯,我知道,但是你手凉。” 司斯看他们没事,耳朵放松的重新支起,继续往前走。 戏剧和戚谋勾肩搭背:“等等,你真承认他是你老婆了?司斯说你老婆丢了,你没反驳啊?” 戚谋钳住乱动的阎不识的手腕:“我那句话,不也是在骗他么?” 戏剧啧啧两声。 阎不识将一个金属质地的管状物体在空中抛了抛,抬开盖子。 红如玫瑰绽放,亦如刀锋染血。 这是——捡了个口红? ※※※※※※※※※※※※※※※※※※※※ 感谢在2021-04-03 20:57:05~2021-04-04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闻道、哗啦啦(?▽?)、癫癫嘚嘚、九夜梦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癫癫嘚嘚 20瓶;人间四季又一轮 14瓶;哗啦啦(?▽?)、重度失忆 10瓶;习愈、婷汐缘浅、隐德来希 5瓶;48666067 2瓶;寂世羽光、箜嵐、星冥、池青家的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亲现场 两组分行,纯良在前,心机在后。 戚谋和阎不识并肩,因为抢一枚口红而手指打架。 戏剧很自觉地去和司斯同行,声音不大不小地问:“你是思考,怎么还能被九重欺诈两回?两回啊!句句思考句句上当。” “我为什么不信?”司斯转头瞥戏剧一眼,笑了笑,“那你呢,为什么不信,就因为他是欺诈?” 惊人之语。 戏剧呵了两声:“明知道还不警惕?” 司斯缓缓地说:“不能这样的。”他的声音被压低,在长长的走廊里并没有回声。 “如果只因为他是欺诈,就不相信他的任何话,这是错的。” 戏剧看了他半晌,说:“大圣人,你活该被骗。” 前后离得不远,戚谋和阎不识也听得见。 阎不识低头,凑近戚谋脖子,问:“你觉得,他说的对?” “人人都这样就好了。”戚谋很诚实地说。 阎不识目视前方,不说话了,嘴角奇异地抬起,呼了两口气。 戚谋望着阎不识的侧脸,凝思了一会,问:“你?” 阎不识眯眼笑说:“我巴不得人人不信我。” “我不会信你,也不会不信你。”戚谋留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阎不识就是谎言本身,戚谋并不抵触谎言的接近。 他们是什么?亦敌亦共犯。 戚谋知道,他身上有阎不识想要的东西,但他不会问。 谜题总会揭开的。 他们的路走到尽头,进了一间迷室。 轰隆轰隆——石像乱动的声音。 先入眼帘的,是十三个打扮贵气的男子雕像,正露着各色眼瞳盯着他们。 尽管不是活人,也能瞧出模样的英俊。 戚谋低吟:“十三王子。” 十几声亡魂般的低语悉悉索索传来,石像也向他们靠近,低头盯瞧。 戏剧摸摸脖子:“好歹咱们都一米八十几,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十三王子想要什么? 公主,或是海域的秘密。 戚谋把王冠一掏,打量三个同伴:“他们死前是来和公主求婚的,最矮的,做公主吧。” 戏剧语速极快:“我187cm。” 司斯站直了身子,微低头看向戏剧,一切尽在不言中。 “能尊重我一……”戏剧还没说完,就见戚谋就站到他另一边,更无语了,“你和我比什么?” 两人明明平视。 戚谋笑了一下,将自己刚拿下来的鞋子——在手里晃了晃。 诚然戚谋很高挑,但也太畜生了! 戏剧连连摇头:“不是,兄弟,咱俩不可能差这么多。” 阎不识拿出口红,在戏剧嘴上开始涂:“这个~公主款。” 戏剧不敢动嘴,口齿不清地说:“至少我跟你差不多吧!” 王冠落在戏剧头上。 旁边抱着臂的司斯轻嗤:“187?” 戚谋也摊手笑话戏剧:“谁跟你玩报数字?” 戏剧喘了口气,再睁眼时还意外地真像个…… 本来素净的面孔更艳了些,挂着大气雍容的笑,抬眼扫过所有王子:“王子们,交出诚意。” 石像王子们好像活了一般,有的在打哈欠,有的在看别人,都对戏剧兴致缺缺。 绵羊王子都口吐灰沫了。 靠着戚谋肩膀打瞌睡的阎不识都笑出了声。 司斯也忍不住笑:“人家是被王子求婚,你是这是求婚王子?” 唯有长颈鹿王子多看了戏剧两眼。 戚谋语调挑起:“我猜他在想,你是不是他皇妹?” 司斯:“还是嫁不出去的那种。” 戏剧把王冠一摘,呵呵两声:“你们来。” 司斯看戚谋:“让你老婆来?” 戚谋勾着阎不识的脖子,给他戴了扒来的小王冠。 又摸了一把口红,手指慢慢均匀涂涂阎不识的嘴唇,口中却说:“别瞎说,他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不是我老婆。” “单身,别污公主清白。”戚谋后退一步,拍了拍手,跟阎不识行了一个礼:请。 司斯:“好……尊贵的公主。” 阎不识舔了舔嘴唇,染了满唇红。 王子们偷看戚谋,点头又摇头,满脸写着:这公主已经私定终身了吧?别想让我们戴绿帽! 戚谋叹气:“方向错……” 正说着,他转身要躲,脸上微凉。 阎不识把口红往戚谋脸上迅速一涂,在戚谋的躲避下,只留下唇边一道有点妖娆的印子。 那旁司斯拉着戏剧捂眼睛,还跟阎不识说:“你不行,你这样老公会被人抢的。” 阎不识歪头:“啊?抢了就抢了吧?” “虽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戚谋揩了揩阎不识的脸,把口红全塞进他嘴里去,“但感觉你说谎了。” 阎不识淡笑着,指了指王子们。 所有王子都在盯着戚谋。 戚谋后仰了一下:“嗯,呃。” 司斯拍拍阎不识:“我说什么来着,一下来了十三个。” 戚谋把王冠拿在手里抛玩:“亲雕像太脏了,我不做。” 司斯发动了技能,说:“他们觉得你很亲切,你真的有皇室血统?” 阎不识很愉悦:“是女王。” 亲切? 其他人都有和王子相似的特征,但戚谋没有。 戚谋低头看腰腹的黑色鳞线,又摸了摸自己的长耳:“我像什么?” 司斯思考了一下,拽戚谋到石像前:“海妖。行了,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海妖,没错,十三王子追寻的公主是海妖。 而戚谋兽化成了这灵异生物。 戚谋摇头:“吻还是不想给这种东西。” 正抗拒着,一只手从背后捂住戚谋的嘴,将他往后拉。 戚谋回头看见阎不识,轻轻咬了这人手心。 阎不识眼睛亮了。 十三王子却也兴奋了! 司斯立刻把戚谋往阎哥怀里推:“快,你俩亲一个。” 王子们半是高兴半是失落。 戏剧拍手大笑:“他们是想嗑修罗场吧!” 司斯抱住自己胳膊搓了搓:“吃三角会被杀掉的。” 长颈鹿王子看了一眼戏剧,还把戏剧往戚谋那拱! 戏剧茫然:“不是吧,我就北极圈了?” 司斯助推,让他们三个团在一起:“三角好,三角妙,你俩关系特别好。” 戚谋淡定站着,笑看闹剧。 “我是个寡王。拆人cp,天打雷劈。”戏剧大力抗拒。 司斯无所谓:“只要不嗑到我头上,我什么都粉,看热……” “汪汪汪!去啊傻子!” 有个白狗王子一脚踢向司斯屁股,往修罗场踹! 司斯默默站直,回身把这个王子踢倒,强硬地蹲在它上面,白尾巴一扫一扫。 这不该是危机四伏的密拉斯海域,而是恨铁不成钢的相亲现场。 一对不清不白的家伙,和两个清清白白的倒霉蛋。 戚谋在喉里暗暗吞了笑,说:“哈哈,十三位殿下,我就是王位候选……” 阎不识执着:“女王。” 司斯:“王女。” 戏剧:“母后。” 司斯义正言辞:“胡说,单身二十多年的。男人手都没摸过。” 戚谋看看阎不识:“抱歉,摸过的。” 司斯:“你的王兄不算男人……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阎不识弯了弯眼睛:“说谁呢?” “嘘,嘘……”司斯把书撕了要去堵住阎不识的嘴。 阎不识反手和司斯打了起来。 戚谋:“再来一个。” 戏剧被丢进去混战了。 中途有谁要跳出来,还被揪了回去。 戚谋看向十三王子:“回答我,你们需求是什么?” 终于有王子开口:“公主,选一个。” 在十三王子里选? 白狗司斯在那边厮打完了,扭头思考后,又跳过来把戚谋的一只手拉过头顶,对王子们问道:“你们能表示一下,你们在娶到公主后会做什么吗?” 王子们左看右看,黑蛇王子晃了晃。 司斯伸着大白耳朵凑近听听。 王子低语:“……” 司斯一脚把这个王子踹翻,喊:“我看你像能生十个!” 阎不识勾起一边嘴角,挑衅地看了戚谋一眼:“十个?” 戚谋温和道:“小心我再用九重欺诈。” 【九重欺诈】理论上讲,会改变任意状态,是真的能让人十个! 和别的代号比,欺诈的使用成本高,但一旦成真,除非欺诈本人再用一次,不然效果不可逆。 谁也无法阻止。 当然,戚谋只是开玩笑威胁。 随后十二个王子分别提出了各种无理行为,都被司斯挨个找茬踹走了。 王子们咽不下这口气,目光中露出了杀气。 司斯却说:“公平了,你们谁也没过关,回去吧。” 戚谋瞧着盯了他半天的阎不识:“这不是还有吗?” 司斯转头看了看阎不识,笑了:“来,这位王子,你说,婚后会怎样对待王女?” ※※※※※※※※※※※※※※※※※※※※ 戏剧——186.5cm(强行四舍五入自己是187) 戚谋——188cm 司斯——190cm 阎不识,不爱站直,身高大家猜吧! 感谢在2021-04-04 16:14:54~2021-04-05 15:3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油纸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咕才不是胖鸽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明朗 24瓶;泞甯、过滤体 10瓶;liana 7瓶;那一抹丿淡然 5瓶;小鱼、明佧、余沉北 3瓶;唐小松、白柳的钱 2瓶;沫羽、肆菀、冬青的叶、九子虚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重见天日 阎不识侧了侧头,眼神充满玩味:“说爱他?让他至死也不相信才好。” “……好的,那么王女就交给你了。”司斯把戚谋的手搭在阎不识手心上,像是个合格的老父亲。 两个不清不白的人,双手交握在一起。 公主得到幸福的归宿,王子的战争落下帷幕。 在这一刻,通往前方的大门轰然敞开。 戚谋却点了点阎不识手心,说:“如你们所见,我们真没有公主了,骑士凑合凑合用行不行?” 司斯不可置信,满脸写着:我给你讨老婆,你出卖我? 正要陷入沉眠的十三王子顿时激灵起来,将司斯团团围住了。 没有公主,愿为其王效忠的骑士也好啊。 但与此同时,四壁开始倾塌,要将他们埋没。 “兄弟好好招待他们!”戏剧晃了晃手指,转身第一个跑,“哎,这多出来的五千工资给谁呢?” 阎不识呓语了两句听不清的话。 戚谋拉着阎不识跑:“别傻愣了,小王子。” 独留一个白狗骑士,这就是该抛弃就抛弃? 但司斯能打的本事不是盖的,趁着混乱和动荡,边溜边翻出把枪,一路杀了出来。 伤害不到王子们,但也能让他们一趔趄。 司斯成功清白脱身。 戏剧回头都笑了:“戚谋,本来就能出来,皮那一嘴干嘛?” 身后石门已堵死,石像想必都被淹没。 十三王子,终得安息。 “怪可怜的。”戚谋微笑着,将伙伴们暗示成三位公主,“都是亲人,让你们的王兄做个好梦。” 戚谋可不乐意做公主。 谁让司斯刚才代入的最积极?这是报复。 四人再度前进,四周已经逐渐失去了光线。 “嗨……”走在最前面的戏剧揪了揪自己的耳朵,猛地止步,“停停停前面没有路了!” 阎不识没来得及停下,一头撞到戏剧背后,直接把戏剧顶出崖面,自己也跟着下坠。 戚谋堪堪站住,拉着往下倾颓的阎不识,假装担忧地看:“这条路太黑了,没分辨清。戏神,还好?” 戏剧刚刚急中生智拉住阎不识的裤腿,现在还能艰难吱声:“不……” “所以说王子们到底有没有见到……”司斯正抽空思考,话说一半,追得太快刹不住车,一脑袋拱上了戚谋!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幸存的两人紧随其后落难。 但戚谋脚腕被拉住,脚尖不小心踩到司斯软乎乎的耳朵。 讲道理,有点痒。 四个人连成串,宛如四只嗷嗷待宰的蚂蚱。 …… 四人仰望,只有司斯的爪子还搭在断层边缘。 戚谋啊了一声:“思考吧。” 司斯思考了:“是海渊。” 戏剧挣扎道:“要我说,戚谋你用一下……咳咳,然后直接拿你想要的……咳咳……” 暗示戚谋用九重欺诈,把司斯骗了,他们就不用受罪。 “戏神笨了?我们都没见过石芯,跟谁都没联系,我也不能凭空造物。”戚谋抬头一勾司斯脖子,直接把他一把卷下来,同时紧拉住阎不识,“跳。” 没错,欺诈不能改变既定结果——比如死亡,也不能凭空偷没联系的事物。 他这个贼,不见到主人,就偷不到东西。 四个小贼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 海水再度席卷而来,装备却早被丢了。 百艘船骸分散沉积在这海底。 记载着多少历史的沉淀、水手出航时的梦想、乘客的远方。 唯有一艘庞大的黑色帆船,不仅保存完整,甚至还在海底忽隐忽现地疾速行驶! 黑帆影重重,晃得几人本就被海水冲击的视线更晕了。 ss级危险物,密拉斯黑帆船。 那黑帆顶上簇拥着亮色晶体,在水下万分耀眼夺目。 不难看出这就是它的动力之源。 四人手拉着手,眼神交流。 他们没多少时间。 尽管代号玩家比普通人身体素质好很多,也最多只能在深海渊残喘不到十分钟。 黑帆船却骤然消失。 危险无形。 戚谋冷静地检查腰包。 三十米伸缩型钩锁,四颗氧气糖,一把精致小刀,水下助冲器。 他把糖塞给每个人,随后闭上双眼,将钩锁递给司斯,又弯身,穿起鞋后套上助冲器。 戏剧戴上了手套。 阎不识还在张嘴吃水吐泡泡。 海底平静。 深海寒意刺痛骨节,四周的沉寂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刷啦! 庞大的阴影霎时笼罩在这一片海底,骤然出现的船身荡开汹涌的暗流,震得珊瑚横折,压得废船粉碎。渺小的四人更是被掀到身不由己,连连后卷。 就在此时。 就在此时! 钩锁精准地被抛出,冲破水流的阻力,投至船舷边缘,将那差点又要消失的大船堪堪拴住。 司斯咬紧了牙,将绳索缠在自己手腕,将钩锁的源头狠狠扣进四周尚存的大礁石里。 戚谋踩着水下助冲器,握着钩锁稳住身形,先冲登上了黑帆船。 黑帆剧烈晃动挣扎,要摆脱这临时束缚。 在那细细的绳索要被甩飞时,戏剧趴拿自己的重量施压,双手和神秘力量相抗,紧紧攥住绳子,要爬上去。 阎不识没有动,只是抬头仰望。 无须多话,分工鲜明。 刚一上船,戚谋的眼前场景都蒙上了雾,方位感近乎失去,动作也和大脑渐渐失去联系。 只有强大的精神力量,才能抵抗这船的古怪攻击。 用过一次九重欺诈后,尽管精神力已经消耗了一些,戚谋还是选择自己上帆。 他凭借着上船前的动作惯性,并未改变身形轨迹,闭目在心里计数。 1,2……5秒,能撞到桅杆。 6,7……15……会爬到桅顶。 戚谋将刀握在手里,本能地前刺。 戏剧大喊一声:“手!” 在下边人眼里,戚谋正用右手往左手掌心戳了一刀。 但他右手本来就很抖,伤口不是很深。 也许在一切感官模糊时,人类会遵循本能。 戚谋是天生的右撇子,只是后来右手受了严重伤,才改用左手。 痛楚只有一瞬,博得的清明视线也只有一刹。 却已足够! 小刀在手中反转,被戚谋重新握在左手,狠厉地刺破了黑色帆布! 刺耳的哀鸣直击灵魂,黑帆船的领域暴走,海水开始剧烈地翻涌,冲散一切。 戚谋眼前恢复平静,顿时撒开手,往下瞥,那晶石却不知去向了。 戏剧早就爬了上来,正向殿后的司斯伸手。 阎不识总是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已拉住了戚谋的左手。 他很会舔舐伤口。 可一切还未停止。 海底大亮,恍若日光。 这千年的黑帆船,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不!整个海底像是煮沸的锅,海流猛地滚动,卷起千丈高,无名巨力将他们从海渊吸向海面。 模糊中,戚谋听见了戏剧顶着水流也要发出的呐喊: “我的书!里面……咳咳……七万话币……这戚参谋的工资啊……都交代了……咳咳……” “幕后老板是我。”戚谋含了口糖,尽量捂着嘴喊,“司苦力的五千块啊,怎么就这么没了。” 司斯狗毛沉沉的,拼命挣扎:“咕噜咕噜!你干嘛把话币放书里,不对……这就是,资本的压迫吗……咕噜……” 阎不识捂住嘴轻轻笑,一指头顶水面的光:“还闹呢?真正的ss级,是它。” 小魔不敢上天堂, 天堂隐居着魔王。 ※※※※※※※※※※※※※※※※※※※※ 感谢在2021-04-05 15:31:59~2021-04-06 16:1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夜梦灵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菌子、丧心病狂的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催雨铃铛 30瓶;幽幻の境 20瓶;朝暮、呜呜可爱包 10瓶;修陵笑笑生 7瓶;九 6瓶;toward.、学习使我快乐(?▽?) 5瓶;九子虚黎、枫玖、唐小松、克洛诺、氪金少女已秃头、腐腐灵、冬青的叶、爱看哥哥们的小酥、睡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面谎言 海浪翻天,太阳夺目。 他们早被折磨得千湿万透,乍一接触到空气,温暖都是一种刺痛。 “咳……咳!”戚谋感觉肺快要在水压的冲击下爆炸,眼睛很晕,剧烈地咳嗽,生理反应的口癖一下子没止住,“嗯么么么么么喵……嗯。” 空气一时寂静,海水都停了一瞬似的。 阎不识眼睛还没张开,就咧嘴笑,疑惑道:“喵?” 戏剧边吐水边笑:“咳咳!哈哈哈哈!哪来的猫啊?” 司斯因笑挨呛:“咳咳咳……你和妖精老师学的挺好的。” 之前在《无人可信》里,那位开局的妖精老师打了个“嗯嘛嘛嘛”的喷嚏。 “从咳嗽的第二下,我就知道我没了。”戚谋不大在意,感觉头上有东西悬着,陡然抬头。 有着熏黑长耳的邪恶海妖,正坐在重归海面的黑帆船的桅杆上。 空洞的眼睛和戚谋对视,露出诡异的笑。 海妖干净的胸口发亮,是海晶石芯重新入体了。 密拉斯海的真正ss凶险,不是黑帆船。 而是船的持有者,吸引别人来寻找宝藏的海妖。 戚谋吐了口血沫,握紧了刀,眼神戏谑,说:“妹妹,你可不尊敬哥哥。” 他的上身依然有排列的鳞线,但已淡了许多。 这样和海妖一上一下相对,还真像是亲族。 司斯在水下受了伤,又是最后上来的,刚才的笑用尽了余力,正趴在那,几乎变成死狗。 戚谋目不斜视盯着头顶的危险生物,却跟伙伴说:“起来。” 司斯脸下流的血成了血泊,颤抖地对戚谋伸出手。 戚谋蹲下,去拉,目光依旧紧盯着海妖。 司斯却轻拍开戚谋伸去的手,竖起一根手指,咳出口卡在嗓子里的血:“加一个话币……” “十个。”戚谋利落地答应,单手上上下下翻遍全身,却只找到一枚,干脆先塞过去,“定金。” 司斯一下子接过,利落地滚起来去砍船的桅杆!一点没有刚刚濒死的模样。 身后,阎不识抛了抛戚谋的腰包。 高坐的海妖随着倒下的桅杆晃了晃,倾吐刺耳哀歌,向他们扑下来! 可海妖的脸被鼓囊囊的钱包砸了个正着,第一道凝成的声波硬生生卡住。 始作俑者阎不识摊开两手:“我想,你的东西,一点也不值钱?” “抱歉,一百万。”戚谋站直了身体,轻巧地在倾斜的甲板上疾动,“记得赔。” 海妖的脸没有神色,却好像在微笑。 它唱起了歌,人心的歌。 戚谋眼前的路愈发漫长,永远不能触碰到那尽头的蓝色光亮。 大脑被迫切割出好的回想、和坏的记忆,还有灵魂深处的苦痛。 不,这不属于他。 可是头很晕……意识很乱…… 海妖无神的脸就在眼前。 伴随它来的,是心口的剧痛。 那是心脏被撕扯、搅碎的痛楚。 但戚谋没有出发一声叫喘。 他猛然睁眼,小刀已剖开海妖坚硬的鳞,生生挖出了海妖胸口的海晶石芯。 ——欺诈绝无示弱之时,他一定要他想要的东西。 戚谋之所以成为代号欺诈,就是因为他喜恶都少的可怜,情绪绝对完美,不会被人抓到一丝漏洞。 而错信他有漏洞的人,都迷失在了欺诈的深海里。 一时间血与海交融。 朱红染脏了蓝,海蓝照映出红。 两只海妖在自相残杀。 海风呼扇地更大了,吹得空中满是血腥气。 阎不识突然站定。 那向来不着调的迷诡声线,被海风拉大:“戚谋,我恨不得你死。” 戚谋抿着唇,动了动喉咙:“你很怕我死。”声音笃定,带着一分笑意。 世界猝然黑白分明,两色交织。 没有色彩,空荡死寂。 戚谋流淌着黑色的血,海晶白得几乎透明。 他终于懂了阎不识的技能,竟然是结界。 阎不识下巴搭在戚谋肩膀,一手捂住他的眼睛,诡异地笑了两声:“是啊,所以——让想杀你的东西活着吧。” 残血的海妖被定格住,原本通体的白迅速被染黑。 戚谋却变白了。 颠倒黑白。 无形的线,无形切割,万次处刑在一瞬之间响起。 漆黑海妖,支离破碎。 黑白颠倒之后,世界一点点恢复色彩。 戚谋压住心口,戏剧和司斯也赶紧过来帮他止血,好在伤不致命。 “咳……不亏,轻点,别给我搞死了。”戚谋晃了晃头,把海晶石芯塞怀里,任那俩家伙帮忙,扭头看向阎不识。 阎不识神色变得有些奇怪,眼里闪动着疯狂,声音很低:“哈哈……你信我。” 热血没被停止蔓延,但是是从阎不识身上流淌下来的。 戚谋眼见阎不识从脸颊开始,一点点地流血。 或是抓伤、或是撕裂伤口、还有精神攻击留下的疤。 “来,趁这个还没凉透。”戚谋不顾胸骨的裂痛,翻身把阎不识放倒,亲手解开人家衣服,从戏剧手里抢过急救药,敷在阎不识身上,“小谎言,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词在八方很流行,叫骄傲。” “是傲娇吧。”戏剧吐槽说,还尽心尽力地给戚谋上身缠布,“哎,司斯这衣服料子咋这么差呢?” 光着身子的司斯:“……用你的。” 戏剧摇头:“我的?一万。” 阎不识还对伤害一无所知似的,拽着戚谋的手拉近,笑着,眼里的光芒狂热:“你信我。” 戳破谎言,也是一种相信。 戚谋拍了拍阎不识的脸,问司斯:“思考一下他的技能。” “我可以查查。”司斯吹了个口哨,目视前方,“小四。” 戏剧好奇,去看司斯的伴生系统。 戚谋还没登陆系统,什么也见不到,只能盯着一直发疯在那笑的阎不识。 司斯操作,导出资料。 半晌,戚谋说:“不好意思,我系统坏了,看不见你的。” 司斯无奈,又任劳任怨开始做一个读书机:“……一面谎言。我猜是他开了技能后,一旦谎言被戳破,技能发动,下一句有关戳破者的谎言会逆向成真。” “但。”戚谋碰了碰阎不识脸上一道小伤,猜测着问, “要付出代价?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代价。” “我想是的。” 阎不识眼睛眨了眨,紧攥着戚谋的手。 戚谋不得不改观。 疯子也是天使,谎言亦是甜蜜。 ※※※※※※※※※※※※※※※※※※※※ 感谢在2021-04-06 16:15:18~2021-04-07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都是时辰的错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861440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九夜梦灵、丧心病狂的哈哈哈哈、朝暮、皮皮鹅鹅鹅、癫癫嘚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萤暇 50瓶;九夜梦灵 10瓶;宋瑶 5瓶;望自折渡 3瓶;睡神、义城霜降、殇夜、男朋友到底有多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乡之愿 黑帆船的灵性消失,变回了一艘年久失修的破船。 可这黑帆在海面上一挂,八方城里的大多数人都还是得吓个好歹。 戚谋坐着,大腿上还枕着濒死伤员的脑袋。 “找个破布袋子都比我腿舒服。”戚谋仰头望着碧穹,手一下下地敲船板,“阎不识,你这是糟蹋自己呢,还是磋磨我呢?” 阎不识却很惬意:“什么?糟蹋你?我没有那种想法。” “我选择相信。”戚谋信以为真。 船这边在这岁月悠闲,船那头在忙忙碌碌。 掌舵的司斯累得满头大汗:“戏剧,东南角漏水了,去堵一下……” “我堵船舱呢!”戏剧的声音远远喊来,“我好歹是你老板吧?” “不,你被我炒了,能把工资弄丢的老板太不靠谱。”司斯斩钉截铁。 戚谋懒洋洋地插嘴:“你收了我的钱,给我打工吧,底薪一百,奖金看表现。” 司斯瞬间站得笔直:“好的老板,这回的工资呢?” 苦力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 “被人丢了。”戚谋意有所指,戳戳阎不识,跟司斯解释,“那是我现在的全身家当,以后再补给你。” 司斯迟疑地问:“那万一,以后你的钱也不归你管呢?” “这世上没人能管得了我的钱。”戚谋相当淡定,在胸前比了个叉,“别想了,有了谁也不给。” 那头戏剧可算忙活完了,好好一个帅哥,被折腾得像是熬了七日的夜。 戏剧过来,揶揄着踢了一脚司斯:“眼力呢?直接讨阎哥要啊。” 司斯眼巴巴看向阎不识,阎不识不理他。 戚谋抬起一边膝盖,支着头,对这几个人小心思心知肚明,不管不顾。 他把海晶在眼前摆着,和太阳摆成一线。 透蓝的石晶,深处漾着神秘的紫芯。 终于得到了。 戏剧探头:“全拿到了?” “嗯。”戚谋收起海晶,瞥了戏剧一眼,“说说你的愿望。” 什么? 司斯疑惑问:“你们不是长期互助么,还不知道他的愿望?” “我的系统修复是首要的,接下来才是他。”戚谋摊手,还往戏剧身上靠了靠,眨眼骚了一句,“说吧,戏神,要我怎么满足你?” 戏剧举起双手,以证清白,说:“你满足不了我……不是,我想回乡。” 回乡。 戚谋第一次在八方世界听见这个字眼,真是陌生。 八方何时成立,谁也记不清了。 他们像是被驯养的动物,在名为八方的囚笼里训练自己,成为特殊的、有用的人。 “你还记得故乡?”戚谋轻轻哂笑。 “不止,兄弟,我向你坦白一件事。”戏剧拍了拍戚谋,“你千万别生我气。” 戚谋无所谓道:“说不说都可以。” 但表情分明写着说不说都要折磨戏剧。 戏剧捋了捋头发,沉口气:“一年前,你生死不明,回来时伴生都毁了,在疗养院见到我,还说不认得。” 戚谋记得这件事:“是的,你当时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尤其警惕你骗我是我老婆,要分我遗产。” “我没说,而且我是纯1,谢谢。”戏剧继续说,“往前倒推一个月,我在《荆棘囚笼》这个副本见到的你,当时我算是隐藏npc,你刚好进入彩蛋关,把我救了。” “哦。”戚谋尝试回忆,“真巧,我就只忘记了那两个副本的事。” 旁边的司斯及时开口:“所以你是霸道大佬的落跑小娇妻?” 阎不识呼噜声里还夹杂一句:“你还清白吗?” “别打岔。”戏剧左手怒搓司斯脑袋,右手想碰阎不识,又默默收回,“和你们不同,我是八方世界的中途参与者,不走正规流程,而是被人抓了过来。” 司斯一边被搓一边吐槽:“俗称潜规则?” “你管管他?”戏剧踢了踢戚谋。 戚谋重复问:“所以还清白吗?” “清白得很呢。”戏剧拢了拢手指,陷入沉思,“这一年我查了不少,别的世界大半都因为被八方世界吸取力量,沦落到毁灭。我的故乡当年已经有了这种苗头,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但我依然要回去。” 戚谋信了。 他当初很警惕戏剧,是在知道戏剧的确是一年前的新晋代号玩家,并确认他对自己没有危险才开始合作。 “继续。”戚谋扬扬下巴,把阎不识的头放到另一条腿上,“麻了。” 阎不识咕哝了两声。 “这里的官方组织叫做——心象。”戏剧趴在船舷,眺望不远处的城,“等你修好伴生系统,登陆玩家殿堂,就能和我组队找到他们了,官方副本,记得吧?” “野本打多了,有点忘了。”戚谋若有所思低吟,抖抖腿,“是吧,小谎言?” 谎言还是个野生gm呢。 阎不识打哈欠:“官方规则好多哦。” 戏剧回头:“嗯,接下来,我要说的你们千万别怕。” 没人理他。 戏剧疑惑:“为什么不接梗?” 司斯棒读:“我们是合格的代号玩家,我们受过专业的心理训练,不会害怕。” “那好。”戏剧满足了,开口说,“抓我的人在心象组织,是官方系统之一。” 就这? “知道了,修系统,打官本。”戚谋懒得多说,眼见船要靠岸,勉强地抱起伤员下船,回头嘱咐司斯,“记得将黑帆船的狩猎帮我登记一下。我信誉太差,人家不信。” 司斯没多想:“好。” 四人在一众人异样的目光中下了船。 四个人,三个没上衣的,场面十分荒唐。 戚谋打开通讯。 【欺、欺、诈、你好,要、要和……谁、联络吗……】 戚谋选定【创造】,耐心的等待。 又忽然问:“怎么确定是心象组织的人?” 戏剧摊了摊手:“我没有进行过试炼,就被强制激活了代号。” 戚谋笑说:“还说没被潜规则?” 每个人的内心被磨练到大圆满时,会随机抽取26个官方系统之一,通过这个系统突破试炼关卡,晋升成代号玩家。 从没听过不打就能晋升的。 就在他们上岸时,戚谋的通讯响了。 【创造】:来我的缔造城。 【创造】:这个game过了,给你重新注册。 戚谋:“这回是?” 【创造】:多带几个伙伴来。 戏剧问:“创造能帮你?” “哦,他呀,26个官方系统中的c。”戚谋回应。 “你才是被潜规则了吧?” ※※※※※※※※※※※※※※※※※※※※ 感谢在2021-04-07 18:00:00~2021-04-08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非朋友不显示昵称哦 10个;九夜梦灵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哥哥们的小酥 18瓶;19074509、俞哥的黑甲油 5瓶;山有木兮木有枝 4瓶;rebecca、白桃桃子、冬青的叶、小小心心北、义城霜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真假队友 八方世界的西北,缔造城在这里伫立。 远处是巍峨雪域,近处是雄伟山城。 缔造城的城主,是代号玩家【创造】。但很多人不知道,他也是官方系统之一——c。 和阎不识不同,他是真正的官方系统。 和戚谋的相遇么,那就是很遥远的意外了。 戚谋还受着伤,走得慢了些。 戏剧很有眼力的去给他们三个买了新的衣服,不然实在是很难和这三个不穿衣服的怪人走在一起。 有损名声。 阎不识受的伤比较难处理,戚谋想了想,问:“你还要跟着我?” “我没有跟着你的必要。”阎不识说,“只是我想而已。” 戚谋有点诧异:“这回不口是心非了吗?” “你以为我是个只知道胡言乱语的疯子?”阎不识受伤后,精神正常了不少,把手指抵在戚谋唇边,“疯子可不会救你,也不会考虑你的意愿。” 像是得到了药,亦或是心里得到了满足,阎不识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随意。”戚谋点头,又吩咐戏剧,“给他买点药剂,账回头再算。” 在一番急救性的折腾后,戚谋才带着他们三个去找创造。 缔造城里有一家影院,坐落在这间现代化的城市。 外观是多种色彩的魔方格子,客人往来不绝。 戚谋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随后在一楼找到一间私人的影厅。 房间很小,屏幕很大。 咔——开门时,像命运转动的声音。 “太慢了……居然受伤了?”低沉的男声响起,却见不到人。 戚谋说:“能活着来就不错了,要玩什么快玩吧,免得一会儿死了。”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创造弹了个响指,金色的光标出现,闪烁在其他三个人头上。 戚谋又问道:“游戏规则?” “我会创造和他们相似的三个影像,与真实的混在一起。你来猜猜,哪个才是你真实伙伴会做的事。先让谁来?” 戚谋看了一眼这三人:“戏剧来。” 没错,尽管并不清楚戏剧的底细。但戚谋和戏剧认识的时间是这几个人里最长的,对他的言行举止见得也相对较多。 戏剧有点惊讶:“兄弟你清醒一点,你早说玩这个我就不来了。我都认不出来,哪个才是我。” 创造:“那么你是不想给我权限吗?” “给给给,请拿去。”戏剧摆了摆手。 “好的,那么站到幕后来吧。” 戏剧消失了,光幕缓缓地亮起。 屏幕被分成四块,每一块上都有戏剧的脸,神态不一。 戚谋凝神看着。 第一个屏幕上的戏剧,正在吹着小曲子,给鸟笼里的鸟喂食。 身旁是花园,花草芳香遍地,很有生活气息。 戚谋问:“我能互动吗?” 影像上的戏剧似乎注意到了他,堆起笑容,主动开口问:“戚谋,要和我一起浇花吗?” 戚谋摆摆手:“下一个。” 太亲昵,太恶寒了。 他直接把第一块屏幕点灭了,看向第二个。 第二个影像上,戏剧正坐在那儿翻书,书搭在腿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严肃。 身后的时钟滴滴敲响,他才抬了抬头站到窗边,眺望远方。 不能排除这家伙偶尔的深沉。 戚谋又看了看第三个。 第三个戏剧正在浴缸里洗澡,泡着玫瑰花瓣,快乐地哼起不知名的童谣,听起来像是自己编的,相当无厘头。 戚谋摇头说:“这个不是,抬走吧。” 司斯都笑了:“其实这个沙雕的气质有点像?” “他讨厌玫瑰。” 戚谋对这种倒还是记得。 第四个戏剧,正把手搭在谁的肩上,乱发微微侧着,腰和手也都紧紧相勾,像是在色诱人…… 还往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喂,要约会吗?” 戚谋笑了两声:“我瞧这个很有潜质。” “表演潜规则现场的潜质?”司斯下意识想抖抖耳朵,却发现耳朵已经没了。 遗憾。 阎不识眯了眯眼:“这算什么潜质?” 戚谋指了指第二个:“这种选择题太侮辱我了,选这个。” 当不能确定哪个是正确选择的时候,就排除所有不可能的选项。 其实戚谋也早就感觉,戏剧比表现出的样子更深沉。 戏剧被放了出来,相当无语:“你都创造了什么妖魔鬼怪啊?” 在别人眼里,他就那副模样? 创造不回答,问:“下一个是谁?” 戚谋把司斯推了过去,司斯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像是被送上了绞刑架一样。 毕竟谁知道,创造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影像来毁他的形象呢? 戏剧还在一旁骂骂咧咧。 戚谋不再管别人的噪音,专心地看着屏幕。 第一张屏幕上,司斯正在看书,身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资料,有的还加了几张抄录,他好像在苦恼什么。 戚谋抬了抬下巴:“有这么值得你苦恼的东西?” “有。”这个司斯招了招手让他来看。 戚谋走上前一步看着屏幕。 里面是关于26个系统的部分资料,和各个系统开本的风格、代号和端口。 “谢谢了。”戚谋记住,并关掉了它。 跟个老学究似的,还在那苦恼上了。 第二个司斯在舞会现场,正在与女伴共舞,随后他仿佛看见了戚谋,俯身牵起女伴的手,吻别后转身快步向戚谋走来。 戚谋也毫不犹豫把它关了:“虽然我知道他看起来很种马,但绝对是那种没有女伴的人。” 旁边的戏剧都笑岔气儿了。 第三个司斯正蹲在路边,活动手腕。他面前是两个小孩,男孩头上鼓了个包,正在和另一个女孩道歉。 戚谋点头:“挺乐于助人的,嗯?” 司斯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顺手而已,总不能看着他这样欺负人。” 以暴制暴? 正说着,戚谋被第四个屏幕上的人吸引了目光。 一片海岸边,司斯正在那里捡贝壳,还很有闲心的把旁边水坑里落难的小鱼丢回海里。 这才是顺手吧。 戚谋呼了一声:“别丢鱼,背上有字。” 司斯停下,往屏幕外看了一眼,居然转身扑进了海里,去找那条不知道游向哪里的鱼。 “这个有着熟悉的味道。”戚谋笃定。 那股什么都信的执着。 司斯扑棱了半天,头发都弄得湿漉漉的,还真的把鱼找回来了。 戚谋又说:“贝壳上也有字母,你能拼一拼吗?” 屏幕里的人点头答应,要把鱼递出来,让他先接着的样子。 “嗯。”戚谋招了招手,说,“可以了,不要浪费苦力资源了。”他选定这个很有苦力味的家伙。 司斯真的从幕布里面走了出来,茫然无措地拿着一条鱼,身上还湿漉漉的。 哎,思考真的很好找呀,诈一诈,哪个信,哪个就是真的。 “那么最后一个人,你很怕他吗,哦?是谎言。”创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光幕在前。 阎不识走了过去,转头面向戚谋,带笑说:“你可一定要找到我在哪。” 一定要啊。 一定要啊。 ※※※※※※※※※※※※※※※※※※※※ 今天换了新封面希望大家喜欢 这两天字数少,不好意思,入v后万字把你们喂饱。 欺诈的可爱伴生系统即将上线—— 小欺和小七 阎不识这张脸,不开口时看着还挺乖的,就是个正经小帅哥。 不再没精打采,嘴角微微抬着,眼神里有光,熠熠有神的样子。 很耐看。 对着这张脸,戚谋也是一个个看过去的。 第一个阎不识,正捧着一杯咖啡,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尝试温度,却好像又被烫到,连忙缩了回来。 那股劲儿,跟个猫似的。 戚谋才想起来,他对阎不识确实一无所知,爱喝什么也不知道。 仿佛只有最初的印象。 不听人话的小疯子。 他问了一句:“能分我一口吗?”阎不识:“可以。” 还向屏幕外的戚谋递了过来。 戚谋转身就走。 他知道,这家伙不会对他这么坦率。 第二个阎不识正在把玩手里的小刀,甩出了几个酷炫的姿势,花样颇多。 在戚谋看过来时,还一刀戳出去,像是要扎他的眼睛一样。 还好,那把刀并没有真的出现,只是消失在荧幕的边界中。 戚谋啧啧,说:“这个太凶了,我可要走了。” 画面里的阎不识很拽,没说什么,居然还消失在屏幕里了。 戚谋点评道:“太傲气了。c,你用力过猛了。” 他觉得,要是真的阎不识,八成会吓唬人似的贴在屏幕边,不高兴地露出两缕头发,还装自己不在。 第三个阎不识躺在树荫下,享受午后阳光的沐浴,在打盹浅寐。 碎发在他微微乱败,镜头居然还给了个特写,可是半晌都没动作。 “就睡在这儿吗?”戚谋靠近屏幕,问了一声。 阎不识微微睁眼,抬了抬肩,要撑起身子,领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一半白皙肩膀。 他揉了揉眼睛问:“那你要陪我睡吗?”有刚睡醒时的轻微沙哑音。 多少有点引诱的意味了。 戏剧鼓了鼓掌,揶揄说:“去吧,去选这个,不选你是男人吗?” “那可不行。”戚谋不是人了。 他往最后一块屏幕上看:“万一真的在后头,不得把我杀了。” 戚谋跟第三个摆了摆手,让他先躺着继续睡。 第四个阎不识正坐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胳膊,可怜极了。 他的脸上有伤,手指甲也在流血,但拿着一卷白色胶带把自己的嘴封了起来。 他一句话也没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无论是谎言还是真话,戚谋都不会听见。 戚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问:“你想让我救你?” 他伸出手要去碰碰。 那边的阎不识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眼里像有芒刺一般,紧盯着戚谋。 怎么? 怕不选他,就直接不说谎言了吗? 戚谋伸手,要选定这个人,又缩了回去。 阎不识挑了挑眉,面色不悦,但还是执着地看了过来。 “嗯,出来吧。”戚谋勾勾手指,就决定是这个了。 阎不识走出来,努了努嘴,想要把缠在嘴上的白色胶带吃掉。 “哦?”戚谋顺手给他揭了下来,说,“原来是这么用的。” 白色胶带看着素净,黏力却很强,足以将人绑缚。 是啊,第一个副本结算的时候,戚谋得到了这个赠品。 当时瞧着像个垃圾,现在想想,应该是阎不识很重要的东西。 用来封住自己的。 把这个黏上,他就说不了话了。 可是堵着不难受吗? 戚谋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克制自己。 阎不识揉了揉唇角,语气微扬:“我一直都很信你。” “最好是。”戚谋眯着眼按了按他的唇。 创造还很惊讶:“怎么他不说话你就能认定是他了?” “如果我选了那个诱人的小妖精。这人竟能和我同归于尽。可能是嗅到了真实的味道吧。”戚谋老实回答。 “你希望我是那样的?”阎不识问。 什么诱人的小妖精? “嗯,不希望吧,下次用你自己的方式演示一遍。” “不要说骚话了。”创造适当阻止,“还要不要你的伴生系统了?他可是在报废空间里等了你好久。” 说起来,每个人的伴生系统,都是一个有意识的小家伙。 他们和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能独自行动和使用技能。 戚谋的伴生系统叫小七,曾打遍伴生系统界无敌手,话术一流,往往能逼得无知系统痛苦连连。 但总是被主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不知道重新修复后,还是不是它。 戚谋从储藏空间拿出了修复的材料。 创造说:“来隔壁的工艺台。” 他们四个前后去了创作的工作间,果然见到了那摆满各种道具的工艺台。 戚谋把所有东西放到空着的道具盘上,盘子被从另一端抽了进去,创造至此都没露面。 其他三个人像是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们一样,都盯着戚谋看。 有暖光铺在戚谋的前额上,那是创造之光在闪动。 赋予他的伴生系统新生命,和新使命。 重新注册。 【正……正在重新连接。 正在重新连接到玩家殿堂。】 奇妙的联系在戚谋身体里激活,千丝万缕的信息灌入他的脑子里。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十八九岁时自己的嗓音,那时还带着一点少年的跳脱、邪气的冷酷。 桀骜又张扬,邪恶又诱人。 【玩家戚谋,你已被剥夺欺诈的代号,成为普通玩家。接下来请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回归。】 “小七,是不是太久没折腾你,连我都敢骗了?” 戚谋嘴角挂着惬意的笑,淡定地唤出了那个名字,又说:“你看这里有人信吗?”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虚拟成像。 手臂大小的q版小人跃在半空。 穿着黑漆漆的长风衣,上半张脸被面具遮挡,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来。 黑发微长,头顶戴个小帽子,上面还插了一张金属牌写着【欺诈】。 小七指了指那边司斯的伴生系统。 司斯肩头的小人正在对司斯说:“主人,我查过了……代号欺诈好像并没有被剥夺。” 司斯:“……” 阎不识捂住了脸:“我们能不和这个人一起走吗,戚谋?” 戚谋笑了:“有这么个人在多好啊。” 小七的脸完全是萌化的戚谋。 戚谋有点不适应,戳了戳小七脑袋:“好久不见,这张脸真想换掉。” 小七咯咯地笑:“是吗?主人。你一定为了复活我费尽了心机吧,你明明很想见我的。” 这个系统真是可怕的缠人,和他主人一样烦人。 “谢谢,以后有缘还你的人情,我发誓再也不欺诈你了。”戚谋两指在耳边比了比,对创造说。 小七飞了一圈:“对了,您已重新连接入玩家殿堂哦~” 小七话语刚落,戚谋就听见了一句世界公告。 【警告!玩家欺诈已重新登录到玩家殿堂。】 【警告!玩家……】 四句声音同时环绕在他耳边,因为别人的系统也在这样喊着。 ※※※※※※※※※※※※※※※※※※※※ 新的副本要来了。 暴风雪警告,出道警告! .感谢在2021-04-09 18:00:00~2021-04-10 18: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非朋友不显示昵称哦 2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非朋友不显示昵称哦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非朋友不显示昵称哦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243940 50瓶;癫癫嘚嘚 10瓶;哗啦啦(?▽?) 4瓶;九子虚黎、汤姆苏革命友谊军 2瓶;小小心心北、白桃桃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豪赌发动成功! 司斯也都笑了:“真气派的登场。” 戏剧嚯了一声:“这也要警告?” 小七坏笑着说:“播报员有它自己的想法,没关系,我已经向他提交了一段报告。” “报告?”戚谋问。 “咯咯咯,让那个播报员相信自己养的一千多朵花都枯死的报告。”小七笑得很开心。 戚谋觉得自己的名誉被损害了。 他环视一圈,见到了别人的伴生。 戏剧的伴生长得和主人特别像,头顶一个9,抱着含苞待放的花枝,坐在戏剧肩头,好奇地看小七。 司斯的伴生和司斯现在沉稳的骑士风度不同,更像是一个带着飒气的小少年,正义感满满的那种。 还很友好地跟小七打招呼:“你好,我是小四。” 不过怎么看都和主人一样死心眼。 小七动了动眼珠子,跟小四说:“哎,我好饿呀,能给我点粮食吗?” 小四想了想,从主人的空间里扒过去一些资料。 伴生系统不会有饥饿感,小七说的是空间存储。 复活过来后,小七内部几乎空荡荡了。 司斯没说什么,甚至默许了。 戏剧觉得好笑,把自己的伴生护得严严实实:“你也信了?” “嗯?”司斯抬头,“不会饿吗?”语气还有一丝茫然。 “哎,这也太随主人了吧,怪不得呢。”戏剧抚摸肩头的小家伙,感慨那边一对傻主从。 小七拉起小四的手:“小四,你真好。这是什么呀?给我吧,我计时功能坏了。” 他指了指小四手腕上的一个q版手表。 小四还真给了。 戚谋盯着小七本来好好的电子时钟,不说话。 阎不识的伴生悠悠道:“傻子。” “十,别陪他们闹。”阎不识说。 小十很白,头发遮过眼睛,卷卷的很可爱,听了主人的话又趴回去了,偷偷对小七吐舌头。 小七:“好可爱,我们见过哦。” 小十没有理他。 “勾搭淑女不是都要先说见过吗?”小七挠了挠头。 【伴生系统正在受到攻击!】 小七被小十揪着头发揍了,两个小家伙斗成一团。 他们的主人还互相和善微笑着。 但过了一会儿,小十捂着脸跑开,愤然坐回主人肩头。 “你又怎么败坏我的名誉了?”戚谋逗了逗小七。 “我和他比了比那个……没有我大。”小七咯咯地大声笑,逐渐放肆张扬。 这也太坏了,小系统还比这个? 所以阎不识也…… 戚谋抛掉这个念头,嘴角笑意不去。 谎言危险地问:“你在笑什么?” 戚谋神秘摇头。 创造:“最烦人的伴生,快走吧。” “技能树还我。”戚谋伸手要讨。 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技能树? 戚谋缓缓道:“疑惑什么?九重欺诈是我的核心技能,用起来很麻烦,一般懒得用。” 他和别的代号不同,本身并不太依赖技能。 创造:“只能一个,我的能量权限不多了,不能黑箱。” 胡说,你简直是能源库。 戚谋伸出一根手指,说:“赌神,作为你把玩我系统一年的代价。” 代号系统毁坏的后续事宜,他都是和创造这个发明狂交接的。 “不给。”创造斩钉截铁,“上头说,赌神要禁用。” 戚谋在成为欺诈前,只是个小赌痞。是欺诈后,第一个技能就是赌神。 赌神是无视对面的智力,直接有概率强迫对方信任的技能。 曾经一度让人闻风丧胆,逼得好多人天天去八方广场投诉。 禁用了,也正常。 “好,那把豪赌还我。”戚谋把小七抱起来,放在头上。 小七歪头笑着。 创造答应了。 【滴!系统升级,新技能已添加。】 【豪赌】:当对方对你说出“我信你”、或听从你的吩咐去做事时,你有概率控制对方一次言行,成功与否取决于对方中招时的信任情况。在副本外每天能使用一次,每场副本限定三次。 “豪赌,略有耳闻。”戏剧鼓掌,偏了偏头,“不能说什么来着……哎……” 戚谋仰头问创造,笑容亲和:“不能说什么来着?” 创造的声音从上方飘下:“我信你。” 小七躲在戚谋脑后,配合主人说:“豪赌发动成功了哦。”但额间的光并没有亮起。 “好,让创造把深入欺诈还我。”戚谋愉悦地拍了拍手。 无事发生。 创造:“哈哈哈,以为我会上当?我没信。我很了解你,欺诈。” 戚谋转身:“行了,还有事,让我们滚吧。” 【豪赌】此时才真正开启。 创造:“再见。” 一阵光晕闪过,他们被送出了门。 创造信任度100%,创造执行度100% 小七咯咯咯地大笑:“豪赌发动成功!豪赌发动成功!” 第一次骗创造说出“我信你”是假,真意是让创造以为,戚谋已经开过豪赌了。 创造也就放下戒心,送他们出去。 戚谋眯眼笑成了狐狸眼,幽幽开口:“让创造把深入欺诈还我。” 一张写着【深入欺诈】的技能卡落在了手里,等待激活。 创造影厅的光黯淡了许多,一句压抑隐忍的怒音吼了出来:“戚谋,你再这样,会死的很惨。” 戚谋并不着急装备技能,带着小伙伴们快跑。 他们在这座娱乐都市逛逛,感受居民的欢喜热闹。 有个大餐厅似乎有演员出入,被围得水泄不通。 在这惊险刺激的世界,也有娱乐星光的招牌。 他们随便找了个小餐厅坐下。 戏剧负责点菜,对缔造城里的美食津津乐道,还笑得合不拢嘴:“兄弟,你真的很骚啊。” 阎不识咳嗽了两声,看戚谋的眼神都愈发热忱了。 司斯嘴角微动,像是要笑,又想到了自己好像也是个被欺诈常客,顿时笑不出来了,只好把手搭在心口,为那差点气死的创造默哀。“……” 戚谋把身子往前一倾,压桌上直接问:“组个队吗?” 戏剧是他的合作对象,思考是他的苦力。 而谎言是主动跟在身边的,他不想赶走。 重新登录玩家殿堂。 这一年许多发生的事他不知情,官方资源也没有收集,所以干脆和这几个人组队。 戏剧赞成:“当然,我之前就想和你组。” 司斯点了点头。 阎不识顿了顿,说:“我可以打入你们内部吗?” 说的也太委婉了。 也许这是傲娇最大限度的坦诚吧。 各色菜式已呈上了桌,引诱着这几个打本不停歇的人。 “组队。”戚谋把小七拎上桌,想了想,“叫什么?” 小四、十和戏剧的崽子也坐了上去,四个小人伸出手互相拍了拍。 戏剧晃了晃手里的刀叉,提议道:“4790,我的小崽子登记在九月九日。” 阎不识已经低头开始舔牛奶,没有提议。 戚谋一扭头就注意到。阎不识不喜欢咖啡,爱喝牛奶。 司斯嘶了一声:“能吵吵别动手?” 四个人都不是战斗系代号,还是骂架更厉害。 戚谋舀起一勺饭,吹了吹:“我记得,排行上能见到我们是同队。” 三人点头。 戚谋拍板定了:“既然都和我扯上关系了,坦荡点,不要藏着掖着,直接叫八方四恶。” 小七:“好耶!八方四恶队伍注册完毕!” 其他三位没有话语权,被迫加入了奇怪的组织。 小七:“请输入一句入队宣言。” 戚谋想了想,写下一句话。 又伸手一拽,拉出了玩家殿堂的光屏。 代号玩家的排行不是按积分来的,而是月活跃度。 换言之,干活越努力,排得越靠前,后边都是懒鬼。 于是戚谋就见到了如下信息。 2、思考 队伍:八方四恶 宣言:我……算了,我是自愿的。 7、戏剧 队伍:八方四恶 宣言:我是躺尸划水的。 9、欺诈 队伍:八方四恶 宣言:我是最恶的,是我强迫他们的。 划了半天,都没见到阎不识。 戚谋问:“是我眼花了吗?” 小七咯咯狂笑了两声,给他指了指:“喏,这里呢。” 77、谎言 队伍:八方四恶 宣言:我是欺诈的。 小懒蛋,和司苦力对比鲜明。 “我是欺诈的,我是欺诈的。”小七声情并茂地复述了好几遍,捂着肚子笑,“咯咯咯咯咯。” “他不会少打了两个字?”戚谋眼睛微转,勺子在汤碗边敲了敲,“队友。” 阎不识的脸埋进了盘子里,懒洋洋地吃:“你在喊谁?” 戏剧都看淡了:“认了吧,就算真少了,那两个字也不是队友。你们的私事我不想讨论,只想问问,系统c创造你了解多少?” “c很宅,和其他人不往来,不必从他身上下手。”戚谋说着,冷静吩咐,“小七,查一下你毁坏前我进入的副本端口。” 官方26个系统对应26个字母,也对应着26个端口。 玩家能从这得知副本的系统是谁。 “那个惩罚副本,是——a,没想到吧?”小七说的很快。 戚谋又问:“《荆棘囚笼》呢?我是那里见到戏剧的。” 戏剧戳戳自己的伴生:“我查不到,我那时碰了朵花,就被强制激活了代号,莫名其妙。” 小七摇了摇头,“我也查不出。” 一旁沉默很久的司斯刚想开口,又顿了顿:“有的时候,官方系统之间会代理副本,查不出,可能是被代理了。” a。 戚谋记得,a是玩家口中最刁毒的一个系统,很少出现,但每次开本,都能把大家搅得腥风血雨。 无人知晓a的来历。也不知道a的代号是什么,但很明显,系统a的权限远高于其他系统。 因此也有人把a称作——副系统。 如果栽在a手上,戚谋不意外。 他只是想探究当年的真相。 碗里的汤汁无端晃了晃,溢出杯壁。 戚谋敏锐地抬头:“地震?” 司斯站到窗边,看了一会,慨道:“不……” “是雪崩。” 【滴!全服公告!新的官方副本紧急招募人员!】 【北方城的雪山雪崩啦!想成为大明星的人们,不如试试在暴风雪中求生?向世界分享你的坚毅和人格魅力,快来吧!】 戚谋:“查查开本的端口。” 小七迅速回答:“a,是a!” 戚谋往后一靠,对他们三人抬下巴,凹了个张扬的造型,低笑说:“要不,出个道?” ※※※※※※※※※※※※※※※※※※※※ 人设大图我发出来了,可以存可以自用,点我专栏公告找。 明天就是第二卷了。 来暴风雪求生,混好了说不定能出道? 更多骗子的乐趣即将上线。 ps.有什么问题和建议我都会看都会听听,读者们有时提出的问题,给了我写这篇文很大帮助,谢谢。 .. 噩运缠身 风雪能掩埋什么?总不是我的等待。 想起那个雪夜,就想起旧梦,想拥抱你。 ——《欺诈后记02》—— “报名。” 这句话被异口同声重复了四遍。 小七在为戚谋转述消息: 【预报名《风雪夜还》成功,趁观众还没就位,好好包装一下自己,再交出报名表吧!竞争选手很多哟,要~小~心~别~人。】 【本次副本除衣物外,禁止携带个人道具。】 好,不用花钱了。 几张报名表凭空出现,他们的名字后被打了个勾,还附上本人照片一张。 下面还有“特长”、“宣言”,真像极了要去出道。 官方系统不会在任务目标上骗人,说有竞争对手,就是有。 明知是a的本还敢来,大概率都是强力的代号玩家。 “好好包装自己”,这是在建议玩家不要本色出演。 那么,惯性伪装一下身份吧。 司斯也是这么想的,问:“填什么?” 戚谋撑着下巴,吐了吐舌头,斩钉截铁地说:“你太聪明,填愚人。” 戏剧噗地笑出了声。 司斯无奈:“我感觉你在说反话。” “不。”戚谋认真地环视他们,指了指阎不识和戏剧,“你看我们三个,谁长得像愚人?一个比一个阴。但我们必须有个装傻的,你阳光一点。” 司斯想了想,又一次觉得戚谋说得对:“好。” “哈哈哈……”戏剧揉了揉肚子,抹眼泪笑,“我装思考吧?” 被迫愚人的司斯:“……行。” 阎不识问:“这次,你又要我扮演什么?” “你……”戚谋盯了他好半天,放弃了,“演不了别的,本色出演。” 阎不识还很满意,随便写了几个字。 戚谋抖了抖纸张,轻佻地摸摸下巴,随性地看了阎不识和司斯一眼,背对着他们下笔。 特长:带孩子。 宣言:带完这两个孩子,我就回家养老了。 堂堂欺诈,竟沦落为孩子的看护?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诡计吧! 戏剧好奇地瞥了一眼,虽然没看清戚谋在写什么,但还是表情很坏地凑过来:“在逗谁?” 戚谋比了个“嘘”的手势。 【报名成功!】 【目标1:赶到雪山上。】 【行动吧,舞台可容不下太多人。】 四人刚吃饱了饭,迅速出门。 北方城离缔造城很近,所以刚才雪崩才产生了那么大震感。 复活系统后,戚谋出手阔绰了。 一路赶往北方时,还顺手在街边淘了几件衣服和配饰,分给队友。 只是,审美有点堪忧? 司斯被套上了胖乎乎的羽绒服,长到膝盖,胸口还印了一个狗狗,十分童装。 尺码大了点,穿在一米九的儿童身上。 戏剧拒绝了戚谋的赠送,挑了件蓝色羊绒大衣就披上。 回头才发现戚谋也穿了个差不多的,黑色,在耍帅。 阎不识穿着连帽的短款白棉袄,裹得跟个棉花糖似的。 胸口空了一块,是他刚撕下去的卡通图案。 阎不识咬了咬戚谋耳朵:“你在把我当小孩?” “暖和。”戚谋笑眯眯摸了摸阎不识脑袋,转身就走,“年轻才容易被人喜欢,我就不行了。” “你才二十五吧。”身后是戏剧的喊声。 —— 一路向北,温度渐冷。 寒风从雪山上吹刮下来,卷得北城之中的危险建筑都摇摇晃晃。 更别说,邻近雪山的那一片居民区,早就被雪淹没,满目茫白。 正路是走不通了,戚谋眯着眼四处看看。 自然浩劫袭来后,满城都关门闭户。 城中央有个小石屋,屋子上写着官方补给站。这种官方小设施大多是由npc负责的,里面不是玩家。 戚谋带路走过去,敲了敲门。 门吱呀地开了一条缝,里面有男人的声音传来:“要什么?” 道具不能带进本,戚谋的重点自然不在这里。 既然和求生节目扯上关系,就试试走明星路子。 戚谋言简意赅道:“告诉我们上雪山的路,给你当前最红的明星的签名。” 这就开始演了吗? 门又开了一截,邀请他们进去。 戚谋也真进了。 补给站里装修简朴,但防风雪的措施一应俱全。 接待他们的,是个穿皮衣戴皮帽的中年男子,问道:“哪个明星?” 戚谋指了指戏剧:“这。” “喂,我只一年前去打过工。” 戏剧小声说了句,却还是抬起了一脸自信的微笑。 是优雅恶花的气质,不艳俗,不冷傲。那双眼里,有如刀锋的光,也不失柔和的美。 戚谋对这张脸欣赏不动,但他知道,放出去还是很好用的。 毕竟,听说戏剧就是演员出身。 “南边最红的明星吗?”男子看了好半天,支吾一声,“给我照片和签名,就带你们去坐应急缆车。” 戏剧无奈地出卖了自己。 他的伴生当即给主人拍了一张艺术照,又印上了“戏剧”两个字。 “假名?” 皮衣男子因为没得到真名而气馁,但还是老实地带他们去附近的雪山缆车线。 为了保险起见,还带了降落伞、登雪山用的钩索。 “别不高兴,我就叫戏剧。”戏剧还很有风度地安抚这个npc。 皮衣男子:“是吗……” 明明一听就是假的。 走了几百层雪阶,他们才到雪崖上。 缆车棚顶堆满了冰雪,似乎很久没启动过了,北方城也很久没雪崩后还有人想上雪山了。 可见副本用心险恶。 一行人被送进了高空缆车,都盯着雪茫茫的窗外。 雪崩暂时过去,但四周的雪雾还在喷洒飞卷,一阵雪尘扫过,戚谋眼里白茫茫近乎失明。 “祈祷能抵达终点。”戚谋握了握手指。 其他人也是,担忧地瞧着这破缆车。 破缆车摇摇晃晃,年久失修,部分索道上还结了冰块,挤了半天都过不去。 现在更过分,卡在半空一动不动。 只好动用九重欺诈了。 来吧,司苦力。 “东西落了。”戚谋有点懊恼,翘了个二郎腿踢踢司斯,“我刚才买的戒指丢了。” 假的,没落东西,也没买戒指。 司斯回头,往后方来路上看去:“你买了戒指?记得哪里丢的?我们回去时可以找。” 九重欺诈进度2/9。 戏剧探头作伪证:“我看见了,黑的。” “嗯,手上没东西不舒服。”戚谋捏捏手指,“哎,快身无分文了。” 戚谋更爱手上空荡一点,话币也不少,刚才戏剧他转了一笔庞大数目。 假话越来越随性了。 司斯点头:“官本应该有话币奖励,缺钱我可以先借你。” 这位苦力,你清醒一点啊! 4/9。 戚谋靠在车椅上,都懒得用心骗了,说:“没事,我在东方城的银行还有百万储蓄。我买的住所也在那里。空间很大,是个带花园的别墅。就是邻居有点烦,经常午夜高歌。哦,我还养了三条小狗,你们要去看看吗?” 他根本没储蓄,也没有家! 戏剧揉了揉脸忍笑。 阎不识想张口,但被戚谋捏住了嘴。 司斯全信了:“好啊,什么狗?” 【九重欺诈已生效。】 戚谋揉了揉额:“缆车会快速运行到雪山上,带我们去目的地。” 话音刚落,本来蜗牛似的缆车,直冲成了摩托! 拼一拼,缆车变摩托。 司斯反应过来,无奈问:“……所以你真的连家都没有?” “还好我连家都没有,不然骗你还要多想。”戚谋坦然。 他瞧了瞧阎不识的伤,看起来已经好了。 花了钱的药剂就是不一样。 接下来只要等待—— 风雪呼啸,窗外本来就晃眼的白色在这种高速下,更让人不想多看。 因此,大家闭眼休息的闭眼休息,把玩伴生的把玩伴生。 只有某个苦力骑士还盯着前方。 戚谋笑他:“这么卖力?” “毕竟上个秘境的工资……”司斯带笑的话说一半,突然一把将车窗用力地扯开。大喊了一声:“跳!” 戚谋第一个被推了下去,司斯没忘给他塞上救生伞。 一切只在瞬间,风雪灌了满身。 三个同伴都依次从高空坠落下来。 轰! 戚谋抬头,亲眼见他们刚刚乘坐的缆车直撞上了一块冰墙,狠狠地扎进山体,再四分五裂,破碎报废。 冰墙一定是后天凝成的,不然设计索道时不会没考虑到。 运气太差了! 在如此大的风雪天,即使有救生伞也很难行动。 四个人凄凄惨惨地,尽量勾在一起。 可是,前方居然有不长眼的冰蝙蝠撞了过来,将他们最后的救生工具刺破! 运气又太糟了。 戚谋艰难顶着灌进嘴里的风雪,说道:“有问题。” 欺诈的结果只生效了一半。 他们不得不像下饺子似的栽进了雪地里,又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平复。 好在已经进入了雪山领域。因此,一时间四个人谁也不想动。 太累了。 “哎,哎……有人吗?” 一个微弱的陌生声音突然出现。 戚谋警惕地翻身坐起来。 一只手从雪下伸出来,随后是那个人的脑袋。 这是个眯着眼睛的男人,头发往后梳拢,扎了个小辫子。 辫子男:“能帮我找找手帕吗?丢了,我很喜欢的……” 谁大雪天里为找一条手帕在这奋战? 而且,他要么是冒着风险从正路闯进来的。 要么是…… 在雪崩时,就在这座雪山里的人。 戚谋歪了歪头,紧盯这人容颜:“我想先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不论如何,都很怪异。 辫子男爬了出来,拍拍衣服,和善地对着他们笑:“噢,噢——不好意思,我啊。我是,噩运。” 代号噩运,不用再多解释他的行为。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倒霉到被噩运缠上。 风雪前奏 噩运粘人。 当它缠身的时候,跑是跑不掉的,最好选择直面。 戚谋若有所思,轻笑道:“哦,是你。不过我们摔得很疼,恐怕找不到你的手帕。” 男子自力更生地从雪里爬了起来,他的个子很高,人又很瘦,即使穿着冬装外套,也像个竹竿。 眼睛眯起,睁不开似的,很和善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一定会找到的。要先一起走吗?” 戏剧跟戚谋吐了吐舌头,满脸写着:这人多半有病。 阎不识拉住了戚谋的手,离那家伙远了些。 徒留一个最近的、对临时同伴不离不弃的司斯:“……你好。” 噩运微笑:“噢?噢?你好,很少有人这么和善了。要一起走吗?” 这是这人第二次提出邀请了。 戚谋的欺诈一旦生效,很少不完美成功。 但如果和噩运冲突,改变结果是正常的,因为这种家伙会影响自己。 但戚谋侧头思量了一下,说:“可以走一程,不过,你也要去真人秀?” 就这资本,怕不是要拿倒数第一。 噩运摇头:“我?不,不,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可怜人啊……好冷,快走吧。” 【目标2:你们走进雪山了,快点到达山顶的集合点,找到暴风雪的入口吧。】 四个人孤立着一个人,在雪山山腰上前行。 走着走着,戚谋下一脚就踩上了松软的雪块,他及时顿住,按住身旁阎不识往后倾倒。 轰—— 在他面前,一截浮雪塌落下去,下面是百米深坑。 …… “我记得,我们是来出道的,不是来扫雷的。”戚谋从喉咙里压出几声笑,瞥了噩运一眼,“你走前面。” “哎?好吧,好吧……还以为被孤立了呢。”噩运格外好脾气,真的走到他们前面,略显缓慢地挪动。 眼睛眯得那么死,真怀疑他能不能看清路。 噩运在带路。 可这家伙瘟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两侧的雪丘上,忽然有巨大雪块砸落下来,落下时的阴影把五个人牢牢笼住,不放过任何一个。 几个人纷纷快跑,压低身抱头挡雪。 砰,砰,砰。声声闷响此起彼伏。 尽管是雪,也把人砸得生疼。 戚谋长吐一口气,甩了满头雪沫,簌簌地抖落下去。 司斯被砸懵了,低头看了看躲在他身下的戏剧,想说什么又没说。 噩运还友好地拉了一把半个身都埋进雪里的阎不识:“不好意思……继续,继续吧。” 阎不识咬了咬围巾,不理噩运,爬起来继续走。 噩运摇头:“哎,哎……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孩。” “我这孩子就是这样。”戚谋拍拍这个很拽的阎小孩脑袋,翻手指向前方,让噩运接着走。 阎不识偷偷捏了捏戚谋的手,指向另一条路:“不理他,越过去。” 戚谋摊了摊手,转头跟戏剧和司斯说:“你们跟着他,我和这家伙去送死。” 戏剧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哈?送死?我看你是要送我俩去死,两个人不够他克的。” 戚谋眼里跃动过一丝光亮,低声说:“上山寻路而已,试试。”推了推那还在抗拒的两个同伴,自己和阎不识往旁边绕路。 另一边雪道行走得更加艰难,戚谋不得不抓牢旁边的白色羽绒服。 两人挨得极近时,他低头问:“想说什么?” 阎不识说得很直白:“离他远点,听不进去话。” 他俩都是语言系代号,都不太爱对付过于不正常的人。 就像戚谋从来没对阎不识用过技能一样。 “就说这个?没事,我并不怕他。”戚谋都笑了,他没想到阎不识还会想这个。 正笑着…… 脚底一滑,周围的雪面顷刻间塌陷,两个人一下跌进了硕大的冰洞。 戚谋并不想在此时展现队友情深,但阎不识把他抱得很紧。 冰洞的壁面是弧形,像滑梯一样把落难的两人高高抛弃。重重落地时,还滚了两圈。 身体没什么大伤,但姿势更糟糕了。 “沾上噩运不好逃呀。”戚谋语气微扬,挠了挠阎不识下巴,“还是得正面面对,是吧?” 不过他可以稍微满足一下这个小队友的叛逆心理,陪人绕个小远路。 阎不识鼓了鼓嘴,正要开口,旁边有别人的声音出来了。 戏剧呃了好几声,吸着气说:“嘶……司斯,你能别报仇吗?压死我得了。” 分别不过五分钟的队友再次相聚。 从另一边滑下来的? 戏剧的后背遭受了二百斤的重压。 司斯才发现屁股底下坐了个人,摸了摸鼻子,把戏剧拉起来。 阎不识有点不悦了,自己站起来找路走。 却脚下一滑,胳膊腿一起着地,直窜出去好几米。 戚谋要拉的手停在一半,默默自己坐到地上,滑着前行。 就在这时,讨人厌的声音响起。 “哎呀,哎呀,运气真好,又见面了……”噩运站在冰洞深处,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戚谋仰头观察冰洞高度,太高了,上不去。但他们身处的冰洞深处有光,也许能另辟蹊径。 来么,瞧瞧噩运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噩运。 戚谋大着胆子,也走过去和噩运手挽手走,两个人都眯着眼睛笑。 像是两只互相使坏的大狐狸。 随后,两个人一起跌了出去,直直滑了四五米,都一头撞上了墙面。 戚谋擦了擦额角的血,听到旁边的人还在那笑:“哎呀,哎呀,有点疼对吧。” 戚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再看了看只是鼓了个包的噩运。 懂了,不要和他比命硬。 冰洞前方已经呈现了上坡趋势,接下来的路恐怕更加艰难。 他们跌跌撞撞地前行,在漫长的陡坡上,每个人都不知道往回滑摔了几次。 就在戚谋又一次摔倒,并且把身后几个同伴齐齐撞趴时,阎不识终于要爆发了,揭开围巾要说话。 噩运却掩住了他,笑吟吟的往前一指。 那是被风雪掩盖的一段吊桥,在两座雪山之间摇摇欲坠。 背后的那座雪山,是八方世界中,北方城的边界。 听说,那是谁也无法越过的一片虚无。 但无妨,那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恭喜四位通过海选,快来吊桥上,进入暴风雪的盛宴吧吧。】 这就是否极泰来? 四位。 戚谋转头看向第五位,心想:这个噩运,真的不进本。 难道他知道自己进了人气也得倒数第一? 噩运还眯着眼对他们摆了摆手,说:“我要去凛风冰崖找我的手帕了,再见,再见,祝你们好运。” 很好,收到了来自噩运的祝福。 戚谋记住了这个词,凛风冰崖。 噩运消失在雪山,好运可算来了。 吊桥摇晃,吸引他们上来。 戏剧揉着背说:“这个吊桥有点骚……” 一人一步,走在风雪席卷的危桥上。 走到一半,迎面却有人过来,在狭窄的吊桥上和他们擦身而过,免不得地轻轻撞了一下戚谋肩膀。 怎么会从对面过来? 戚谋留意看了一眼,这人穿着披风,捂着围巾,挡住了大半张脸。 他们两人在擦肩时相视,一双桃粉色的眼瞳一闪而过。 谁也没说话。 【正在进入——《风雪生还》。】 戚谋站住,回头看那个人。 雪山和高天融成一色,世界在唯有风雪吹刮声之中变换。 行人的背影也在静默中悄然消失。 到底是什么人。 —— 远远地。 一个行人望着晃动的吊桥,捏了捏兜帽边缘,露出的桃粉色眼睛闪烁起亮到可怖的光。 “哦……?” 他猛地爆发出笑,语调兴奋到忽高忽低的剧烈起浮。 “你还没死啊?” “戚谋。” ※※※※※※※※※※※※※※※※※※※※ 首-发:rousewu.cc (po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