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雾灰(古言、1v2、伪骨科)》 龌龊之梦(h) 清早的风扑面的寒,解河上的水哗啦啦的,无船无人,仅由着一面风气推波泛起涟漪。 郁婉倚靠码头,瞧着不平静的河面,同样不平静的心内回荡着昨日的一场春梦。 目光尽头,是等待着的归人,昨日的梦中客,他的哥哥。 小院的偏殿里,那张他惯常用的书案,笔架倾倒,悬挂着的毛笔摇摇欲坠,墨滴溅,沾染得四散的白宣处处黑点。 唯一一只完好的笔,静静卧在未完的画纸上,却浓墨一笔,一道黑,将画折中毁去。 只隐隐约约能分辨画中是一女子慵懒倚塌,手执书卷,身上未着寸缕。 书案下是交迭的影。 郁昭撑着半个身子伏在郁婉身上,双手在她胸前柔软处抚摸轻揉,再是湿濡的唇舌舔舐,装作不经意间擦过朱红,恍然略过,又几次反复来回,直到再按耐不住,吞进整个朱红,以灵巧的舌头打着转儿吞吐。 眼见着朱红愈加硬挺,颜色愈加殷红,浑身上下酥痒之感愈加强烈,她该是在他怀里略蹭了蹭,用羞得带水的柔音求饶道:“好,好,我认输,哥哥画得最好最像了,放过婉儿罢。” 郁昭却是置若罔闻,含着殷红乳珠的动作稍稍放缓,随即一路舔舐着到另一边朱红所在,加紧了吃乳的动作,也要为另一边添上同样晶亮的津液。这对于郁婉来说却又是另一种煎熬,嘴里是不住的娇柔嘤咛,呼吸催促着胸前的起伏,双腿无意识间难耐夹紧。 饶是最细微的动作也被他看在眼里,郁昭以一腿钻进她双腿缝隙,轻轻将她两腿分开,大腿根部恰好压在她阴户,将手下沉,去试探她腿尽头的最深处。甫一触碰,便是一声浓重的呻吟。 一股水液从腿间流出,顺着臀缝,滴落在散了一地的纸上。同样溢出的,还有内里磨人的痒意。郁昭泛着潮红的脸微喘着粗气,牙齿咬下唇,以缓解身上这种奇异之感:“别……别。” 郁昭定定看了她一眼,随即覆上她鲜红的双唇。唇齿交缠带出一阵阵粘腻的水声,没有片刻的停歇,密密匝匝的吻铺卷而来,攫取她着的呼吸。他将她揽得更紧,她的乳贴着他的,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与他厮磨,将情欲勾得更甚。 郁昭手下加深着动作,两指在郁婉贝肉间勾弄,接着越过内里红唇,按上花核,反复规律搓磨。 郁婉胡乱动作以推拒难耐潮痒,身子如同水蛇般扭动,柔弱甩手同时,却无意碰到他腿间凸起的硬处。 瞬间收回的手反被他一把抓住,隔着衣料,由他带着覆上那处。“是你先碰的,它因你才生硬,让人难受,婉儿不想好好摸摸它,看看它的样子吗?” “我……唔” 不及回应,郁昭三两下便撩开了亵裤。郁婉一手被制,另一手挡住双眼,虽没看见什么,但手中的滚烫触觉确是切切实实握住了什么。 “啊!” “小姐,小姐,说好的今日公子返家,您要提早迎接的呢?已经不早了。” 忽来声响乍然惊醒美梦,郁婉醒来时,人已经掉落床边地上,手里握着硬梆梆的——竹简。 她面带潮红,一把丢开竹简,讪讪起身,清咳一声以缓解尴尬。 鸣桐一边接过竹简,一边惊奇小姐的怪异神色。却不知此时的郁婉正因为梦见与哥哥做了那种龌龊事而羞愤难当。 思绪回转,只见码头上人越聚越多,声响鼎沸,众人皆张扬眺望河面。河上掀起巨大波澜,是一轮船乘波掀波而来。 而船头一人白衣,一手执扇,一手后背,长身伫立,正是兄长。 虽已六年不见,但其姿态气度能教人于万人中一眼识别。 可此时满心萦绕,挥之不去的残梦叫她羞愧,见人越趋越近,却是胶着忘了言语。 霎那间人已至眼前,如同她能一眼认出他一样,他也一眼便于人群中认出了她。 折扇轻飏,于空中画出流畅的弧度,在两人眼前展开,随即往下一沉定于郁昭胸前,露出他的面庞。 适时四目相对,他眼神温柔:“怎么了,多年不见,刚一见面就发呆?” “哥哥!”郁婉恍然间回过神,不觉声音大了些。 “嗯,听到了。” “哥哥!哥?哥!哥哥!” “怎么叫这么多声,都让人家瞧了去。气质,端庄”,虽然嘴上这么说,眼里的喜悦却是难藏,郁昭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这么多年没喊了,多喊几下当做补偿不可吗?” “你呀,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 郁昭略抬手欲触碰她,瞬间思索,便已经堪堪收回。而郁婉则在哥哥有所动作之时便退身一步,二人皆心照不宣般避开了接触。 无声的肢体代表了某些答案。 “咳咳,哥哥,走,我们先回驿站,父亲母亲还在等我们。” 误入妓馆 郁婉随着郁昭的脚步,一前一后,一步一趋,丝毫不担心哥哥因为六年未归而对往日旧城的路有所陌生。 比起路,反倒是这二人的关系看起来更为生疏。 郁昭十六岁时便因求学,远至恒山拜入陈抟先生门下,读书习武,六年未还,期间同家里只以书信往来联络。 今日回返,家里人也是知晓的。只是郁婉想早些见到他,便提前至码头相迎接,留父亲母亲在驿站等候。 他二人前后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实郁婉内心有着数不尽的衷肠要诉说,可此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说不得。 恍惚间又想起不堪的梦境,没留意前头的郁昭已然驻足,郁婉一个脚步猛然追随上他的后背,紧接着不出意外地揉额痛呼。 记忆中熟悉的莲香将她缭绕,郁婉忙低头后退,拉开二人距离,却没看到哥哥眼里瞬间消散的光亮。 “你呀,怎么还同那时一样冒失,走路需得看路,小心别摔着了。” “嗯,只是一时想到一些事情。” 好不容易煎熬着走到驿站,待郁昭与父母见面,郁婉便忙躲入客房。反正父母不甚喜欢她,有她无她并无甚么区别,她若在倒会耽误他们共叙天伦。 摇曳的烛火勾起摇曳的影,郁婉独坐窗前,懊恼今日行为。明明日久未见,明明心里很是挂念,却将气氛弄得僵持,实在是太辜负这久盼的重逢。 忽闻有交谈声,她侧耳倾听一翻,那两个人说着的大抵是某个话本故事。可没过多久,声音却是越来越弱。 好奇勾着郁婉出门探看,确有两个人,从驿站的大厅并肩走出,由她远远地追随,至繁华的夜市,渐行渐远。 直到周遭光景流变,人烟灯火愈加冷落,错身的瞬间,那二人已经无形踪,而自身却到了残垣荒凉处。 这是一条荒凉的孤巷,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四下乱石断墙,荒凉坍圮,唯有某个房间半开着一扇窗,窗扇却是完整,与整体的破败格格不入。 郁婉看出了蹊跷,定了定心,朝巷子深处走去。 一路景色又异,方才随人从繁华行至荒凉,此刻又是从荒凉走向繁华。眼见一座恢宏的楼宇映入眼帘,雕梁画栋,灯彩纷乱,乐声与歌声,还交杂着女子柔媚的叫唤声。 这,难道是妓馆? 郁婉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调头便要回转,却遭人强行揽住腰肢,醉醺醺地靠上身来“宝贝别走啊,我们回房。”说着便要贴上嘴来。 郁婉一面奋力叫喊,一面嫌恶地推搡,但力不能及,只是徒然。而众人眼中也只当这是男女间的情趣,不闻不管。 眼看对方就要得手,郁婉绝望之际,忽感有风起,带来一个飞踢,一瞬将那登徒子踹得几丈远。 施力者向此刻正蹲在一角,抱着自己身子的郁婉伸手,是要搀扶之意,居高临下地维持了片刻,未见人回应,转头对小厮低语几句。 随即从内里出来一男子,唤道“郁婉?” “杨肃。”见是认识之人,她才略有些安心,随他们入内安置。 倒地的登徒子早已没了醉意,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三人入门的同时,施力者几乎从他面前擦过,甚至不看他一眼,对着身后小厮冷冷道:“我不想日后再见到这个人。” 施力者端坐上位,好整以暇地看着郁婉,眼底不知道是笑意还是杀意。郁婉被瞧得颇感不自然,再加上方才的惊吓,略有呆滞。 杨肃率先打破沉默:“好了萧隽,你别这样看着她。” “怎么,你们非给我安的亲事,我的未婚妻,多看一眼,又待如何?” “关于这桩婚事的利益得失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别再任性,就算你再不满,也与她无尤,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杨御史倒是心系佳人,却甘愿做龟公,为人牵线搭桥,拱手为他人作嫁衣?” “住口,你骂我可以,不得侮辱她。” “杨肃,你先出去。”郁婉已然理清这人身份与自身干系,不想假手他人,必须由自己做个了断。 暧昧对峙 盈室的蜡烛燃烧,照得室内亮堂,烟雾缭绕,朦朦胧胧。 萧隽保持着上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头微微右倾,以手支颐,手肘正靠着座椅扶手以做支撑。 郁婉颔首,微微作了个揖,“看样子阁下似乎深受其扰。但其实小女内心也同阁下一般,并不赞成这桩婚事。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小女的兄长也教过小女须得为自己的幸福争取。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又无旧情,草率成婚,又何谈幸福呢?公子态度坚决,那便再好不过,我亦会再与父母商榷,尽力周旋。” 郁婉语罢便转身欲离开,似是想到了什么,背对着萧隽道:“此外,公子流连花丛,恶语讥讽,才性可见一斑,又岂是良配?” 再欲行走,却遭一道力量强行拉住她的手,郁婉一侧身,便见萧隽已无声无息站在她身旁。 他略微低头,对着咫尺的人戏谑道:“哦?可那与你相识的杨御史,也是与本公子一道呢。” “杨肃是君子,定是另有隐情,遭你胁迫。” “男欢女爱,人伦之欲,这种事还能受人要挟吗,嗯?” 随着萧隽俯得愈低,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郁婉一个哆嗦,抬手朝他胸口一推,却再也抽不回来。 萧隽一手紧箍她的手,将其手贴在自己胸口不放,另一手顺势一带,揽过她的腰,将人纳入怀里。头缓缓落在她的肩上,略微一抬,贴着耳廓热语呢喃:“你又怎知我不是别有隐情?” 郁婉霎时慌了神,在他怀里磨蹭,试图脱离控制。而萧隽反而得寸进尺,手在她腰间摩挲,食指与拇指张开,随意移动,似在丈量腰身。目光则是警觉地盯着郁婉身后的那扇门。门后是攒动的人影,只是停留偌久,未有动作。 “做什么?你快放开我!” 此刻突闻一声疾响,一行人自萧隽背后强势破门。 “不想在这烟花之地暴露面容的话,就别乱动。” 郁婉稍稍安分了些,被纳在萧隽怀里,他的身体全然挡住了她的身形,不教人看清她的存在。 而在军吏角度,见两人相拥依偎,只当是寻常恩客寻欢作乐,正欲上前动作,孰知萧隽即刻破口道:“谁给你的狗胆,敢破本公子的房门?” 军吏只循声音便认出萧隽身份,瞬间纷纷跪了一地,才讪讪道:“不敢不敢,实在是公务在身,没想到二公子在此处,打扰公子雅兴是我们的过错,小人这就下去领罚。” “滚。” “人走了,可以放开了吗?” 一拨人走了,窗后的另一拨人影不知什么时候也一并消失了。 萧隽忽感视线模糊,力也使不上,手一松,而怀中人失了禁锢,朝他一推,便已经远远退开。 他受力一个踉跄,未站稳,哗啦一声倾倒入边上的汤池中,激起的水花甚至也打湿了郁婉的裙角。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我才轻轻一推,你就禁受不住了?” “你可真是狠心,怎么说我也帮你两回,如今趁人之危……” 见他气息紊乱,语带轻喘,郁婉深感不对劲,靠近池边,对他伸出了手,“先上来再说。” 萧隽迷离的目光从她脸上辗转到手,艰难地从水里抽出手。 郁婉见他不太便利,将大半身子探向池上方,手放得更低,愈加靠近他,致使脚下支撑点不足,显得有些费力。 萧隽凝望她偌久,忽然来了劲似的,搭上她的手便将摇摇欲坠的她带入了水里。 滋啦水花不知是迷了谁的脸,待到郁婉反应过来时,萧隽已离开她数丈远,正处在汤池中心。 “你……走开,离我远点。” 汤池之乱(微h) 郁婉简直要将这人在心里骂上千万次,明明是他要拉她下水,弄湿了她,又莫名其妙要她走? 凭什么事事都要由他掌控! 但郁婉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扶上池壁,欲抽身离开时,忽然听他唤道:别走......外面还有人…… 她转头望去,竟看到那个男人满脸惊恐,像只小兽似的盯着自己,嘴唇颤抖得厉害。 郁婉皱眉,你到底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迷离地瞅着她,似在压抑着什么,眼中尽是不知所措。 她方才问完,便见他拨着水向她逼近。身子被一拉,随即整个人便往前倾倒,未及反应发生何事,整个人就被他抱住,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郁婉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 萧隽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然后,他俯首吻了上去,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来一阵阵酥麻和瘙痒。 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缠绕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他共舞。 她不由得轻哼出声,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湿漉漉衣襟,透过打湿了的衣衫,全然触摸到了他的胸膛,感受着莫名起伏。 郁婉忽感全身发烫,无可名状的情绪从脚底直窜上脑门,让她浑身燥热,瞬间将她神志夺去。 紧接着来的便是令人窒息的吻,来得热烈,不容抗拒。 他身上萦绕着浓重的异香,很是呛鼻。可他的动作却十分熟练,他的唇舌灵巧,每到一处都会引起她的颤栗。 唔...... 郁婉被吻得七荤八素,只能凭借本能抗拒。 两具身体相贴在一起,男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嗯啊...... 他的大掌探向她胸前,隔着衣服摩挲着,手掌在她柔软的曲线游走,带起阵阵令人酥痒的电流。 郁婉觉得自己几乎将要融化。饶是未经人事,却也知道这个男人此时在做什么,更何况她还曾梦到过哥哥…… 嗯......啊......她忍不住嘤咛出声,眼睛迷离,水润润地望着身上的男人,眼角眉梢全是魅惑。动作惹得她轻吟出声,眼波迷离,媚态横生,像只诱人的小猫儿。 他的薄唇沿着她如玉光洁的脖颈往下,在雪白的颈项间落下一个个湿漉漉的痕迹。 他的吻从她的唇滑到锁骨,又继续向下...... 不,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起开!两个人激荡起的水花声终于使她神思回转,郁婉眼见他动作愈加出格,警铃大作,一个巴掌狠狠拍向他脸,瞬间打破湿漉中原本宁静而旖旎的气氛。 仍在迷离中的人不及反应,哗啦后仰载入水里。 “你好好清醒清醒吧。” 共处一室 就着他跌落池水的间隙,郁婉捧了一池水,扑了扑面,紧跟着攀上了岸,“你就在水里好好洗洗,清醒清醒吧。” 一身的湿漉,衣裳沾身透露着身形,决计是不可如此直接出门的。眼下四望,也无可替换之衣物。 她又将目光放回萧隽身上,见他摔得狼狈模样,不禁调笑一番,“想不到,萧二公子玩得这么花呀,是否需要我为你喊几个姑娘进来?” “你觉得……我会做对自己下药这种蠢事?” 果然是中了药,方才与他极近之时,郁婉便已经有感觉到他身上浓重得不似常人会带之香,再加上神志恍惚,气短体弱,能轻易为她推倒,并不像假装模样。 可她依旧嘴上不饶人,“那可不好说,毕竟初次见面,阁下所展盛气凌人,我何能透过表象,见到你的内里如何?” “哼。”他艰难地从水里透出半身,迷迷蒙蒙中,腿间巨物已然挺立,前精甫一冒出,便被水带走,情欲未减半分,朝着她的方向迫近。 她背对着他,“是方才那伙人干的?可是他们看起来很怕你的样子。不对,我也在场,如果是他们做的,我如何无恙?” 湿水紧贴着的衣衫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勾勒得明显而诱人。 明明是最正常的言语,此刻在他耳中,却也成了勾人心魄的媚声,让他的灵魂深处,不由自主的升腾起浓烈的欲火,让他的身体,愈加忍不住微微起伏,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再次将自己投入水里。 “你……唔……过去远一些,离开我的视线。” 仅凭着有限的医药知识,郁婉也知道中了药岂会是轻易能忍过去的,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成为撩点起他欲火的导火索。他是不是君子不好说,但中了药,此刻行为也由不得他。 郁婉生怕他失控强迫。他先前说外面不安全,可近在眼前的他才是莫大的威胁。 于是她在一室的范围内尽可能远离他,顺道再聚集烛火,烘烤起衣物来。 “我,还得再待一会儿,身上还湿着,不能就这样出去,你放心,我去角落,躲得远远地,不让你瞧见。” 闃静一室之内,是水与火的两端世界。受水寒凉的郁婉以火祛湿,周身欲火的萧隽则浸水压抑。 萧隽扶着生硬的肉茎,一下一下冲击,激荡着水花,顺着池水的冷冽,发泄周身欲火。 区别于平素正常的生理需求,这原始的手法已经无法缓解渴望。那一处汇聚的热和心头的痒,远比这点冲击带来的快慰,多得多。他想要更多更多。 微弱的烛火用以烘干衣物还勉强了些,郁婉蹲了半晌,手酸腿麻,才堪堪弄干半袖。 想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索性搬来衣架与台凳,搭成两层台子,衣物挂在架子上,一众烛火众星拱月般麇集于台凳上,慢慢烘烤。自己则抱成一团蹲坐在一旁。 不声不响消失,哥哥该是担心,可现下又没那么容易脱身。 嘶~呃嗯!随着一声饶有磁性的呻吟划霎时破久持的寂静,而后又归入无限的空寂。 一大股热流喷薄,混混荡荡漂浮水面,将这一片染得浑浊。 萧隽转手一拨,辗转靠近池壁。 郁婉觉着这呻吟很是怪异,觉察间,竟然勾起内心痒意,裸露的后背忽感近处的气息,一个惊诧回头,但见萧隽近在身后。 要你帮我(h) 他浑身湿透,头发湿哒哒贴着脸颊和额头,可即使如此,他那张冷峻的容颜上还带着的迷离神色透露着丝丝诱人的邪气。 不容反应,萧隽一把扯翻二人中间正挂着衣服的架子。蜡烛同样受力翻倒,付之一炬。 他俯下身子,就着她光洁的背就贴了上去,紧紧拢住怀中人,脸颊在其腻滑的皮肤间摩挲,“我没想到,这药轻易解不了,你帮帮我。” 郁婉的身体微僵,怎么帮?这种事又怎么能轻易帮? 萧隽呼吸粗重起来,低头含着她耳垂,舌尖舔舐舔弄,帮我。像是哀求,又似命令。 二公子她轻唤,语气中有些慌乱,还带着些许颤抖:“不行,你别得寸进尺,只要你一声,这馆里多少人愿意,为什么为难我?” “不要她们,脏。” 嫌脏你还来这种地方。 “只要你的爱液与我交融便好,我不会深入,不会伤到你。” 萧隽的大手在她腿间揉动,不安分地上移,“别乱动,别抗拒,不然就真不只是那么简单了。” 他低声诱哄着怀中挣扎的女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他的话让郁婉惊悚地愣住,不敢再动。她的心中充斥着浓郁的恐慌,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当她感受着身后耸起的硬度,身体的恐慌更盛。 不......你不能这么做!她大叫着想要阻止他。可他的大掌却迅速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固定抬起固定墙上,让她无法动弹。 你......你放开我!郁婉咬牙忍耐着,脑袋昏昏沉沉,已经无法清醒。 可她还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她甚至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这让她恐惧又羞耻。 萧隽将她打转面向自己。抬眼,看见的是女子一脸娇媚,红润的小嘴微张着,“那,那你快点,不许出格。”说话时的声音软糯绵长,像猫咪叫,撩拨得人心痒难耐。 他眸光灼热,不急,慢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萧隽的呼吸越发沉重,无数细密的吻落在她柔润赤裸的肌肤上,留下咂咂的涎水响。 他一手握住她的丰满揉捏,另一只手顺着她背脊向上滑落,直到抚上平坦的小腹。 大手一触及,便包裹了那处粉嫩柔软。轻轻一揉捏,紧贴着整个花户,辗转腾挪,两瓣花唇轻轻被分开,隐隐露出内里的小花粒。 女孩全身一僵,身体绷得更紧,双腿死死夹住他的腰际。她身体里的热度像岩浆一般喷薄而出,让她的理智快要崩溃。 萧隽停下所有动作,额角布着密集的汗水,举着手里来自她私处的银丝,喘息未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若是不愿,那你这晶亮似的水液是什么,嗯? “唔……嗯啊。郁婉脸颊绯红,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居然在他下失了身,流了着许多淫水。竟还有一种莫名愧疚。 “够了吧你不许再揉了。” 一句话竟将萧隽本就生硬的肉茎逼得更涨大几分,对着她腿心,他霎时将发烫发硬的物什顶了上去。 “嗯啊。” 棒洗淫水(高h) 嗯哼!啊~~唔......一道娇柔的女声紧跟着着响起,随即又是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粗重喘息,仿佛是在诉说着这对男女正激烈的缠绵。 郁婉不及反应,那又粗又硬的热棒再一次顶撞上她腿心。萧隽双手紧紧环着她,身下的动作却是一阵一阵加快,时刻拍打着她的娇蕊。 她双腿间遗出更多湿热液体,随着他碰撞挤压的动作,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你,你要的爱液,足够了吗?可以结束了吧。” 何等天真的话语,将气氛渲染得更加暧昧,使得萧隽情欲更甚,这种事,一旦开始,如何轻易停的下? 他瞬间将她凌空抱起,双腿架自己腰间,一手将她莲足高台,搭在自己肩上。 郁婉此刻姿势恰能看见身下情形,自己腿心门户大开,鲜嫩的粉穴正流露着淋漓汁水,晶亮的液体里还混有部分萧隽的前精。 她哪见过这样淫糜的自己,一时羞愤闭眼,同时滑下泪来。却又因身子奇异的感觉微微轻喘。 萧隽瞧着这梨花带雨,颇具勾引的模样,身下肉茎却是生生更涨一圈,也不自主地低喘出声,手扶着肉茎打上她的花唇。 甫一触及,她便一声喟叹。 不同于腿心厮磨,偶尔带到娇穴勾起的瘙痒,此刻肉棒与花唇的直接接触,则是极大满足了痒意,给予人落到实处的满足。二人同时发出娇叹。 感受着那肉茎打在外穴上的酸胀,又见他那物什庞然涨红,不甚美观,却能让自己奇怪又舒适。 想及此处,正见萧隽抬着肉茎在她花唇间,抵着花瓣,一寸进、一寸退地研磨。几次路过穴口,险些翩然擦进。 她被磨得娇喊连连,软了身子,汁水淋漓顺着臀股,洒落地板。 萧隽一转攻势,朝她蜜穴又是一阵拍打,粘着的液体拉起丝丝暧昧的银线,吧唧吧唧地作响。 郁婉骤感又酥又痒,一个震颤,淫水喷出,泄了一地,颤颤巍巍搂着萧隽脖子以维持平衡。 有了淫水的刺激,他所中之药终于得到缓解,神识渐恢复。他将郁婉放下,使她背身站立,又将肉棒再次放进她腿心,“乖,夹紧一些。”狠狠发力,一抽一插,做着最后的冲刺。 强烈的冲击和跳动着的肉棒几乎要使她晕厥过去。她听着他俯在自己耳边的由喘息到低吼,随即便是一股来自他的热流,和她的淫水,混做一团。 郁婉瘫软在他怀里,模糊间,她好像看见那一地属于自己的衣服上有了一滩白浊,呜呜地放声哭了起来“你欺负我!” 事后复盘 萧隽此刻神志已然恢复,瞧着她梨花带雨、娇软的模样,心下倒升起几分愧疚,不复先前盛气凌人模样。只是他仍旧冷声说道:“别哭了!” 这话听在郁婉耳中却像是一种命令。她背对着他,环抱住自己以遮羞,“你干的好事,你,你欺负人,强迫我为你解药,还弄脏我的衣服。” 萧隽倒也庆幸自己虽中了药,但未至最后一步,不过顺着她的话说,“好,好,都是我的错,那我该如何补偿?” 郁婉灵机一动,“二公子最好记得救命之恩。如今你让你手下为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来,不知待了多久,家人该是担心寻找。” 萧隽还穿着湿漉漉、裸露着胸口的上衣,薄薄地贴着他的身,透出隐约的春色,“若是知道是我在此,你觉得还会不引人注目吗。” “你是说,此刻就你一人?你手下呢,还有杨肃,他刚才不是在这儿?” 只消片刻思索,郁婉作出猜测,“方才你让他出去,想是有事情交办,将他们支开了,所以才有无人守卫、被强行破门一事吧。” “我还以为你只会哭哭啼啼,想不到还有些脑子。” 郁婉不理他的揶揄,继续道:“这方导致被人趁虚而入,下了药。既要隐藏身份出入妓馆,又不招妓,临时又将仅有的同伴调离,二公子真真是特立独行。” 说及此处,郁婉乍然一惊,自己见过他中药后的狼狈模样,此刻又对他的行为进行揣测分析,不知这人在密谋着什么,保不齐会杀自己以灭口。 “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 郁婉心里暗叫不好,哪知他续续道:“那你便也牵涉其中,逃脱不了。那些人虽没看清你的样貌,但总知晓有这么一个人与本公子共处一室,亲密非常,不定知道些什么消息。” 他放大声量,故意吓唬她,“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你下手呢?” 他反手扔过来一件外衣,落在郁婉脚边,“给你,我的外衫。”又补了一句,“放心,是干净的。” 原来在二人说话的功夫,萧隽已将外衫就着烛火烘干。这外衫本就早被他脱下放置汤池一角,只在二人先前争执中染了些水,所以干得也快。 郁婉也不抗拒,此时聊胜于无,捡起外衫来披在身上,一裹,将全身遮了个严实,走向他面前,与他对峙。 “二公子是在威胁我吗?我倒还不傻,今日之事还关乎我的名声,我倒不至于四处宣扬。只是……”她故弄玄虚。 “只是什么?”他压下一张阴沉的脸,将手重重搭上她的肩膀,仿佛立即就要将她捏碎。” 郁婉面不改色,“只是他们的目标是你,二公子的处境可比我糟糕得多。” 她忍着疼痛,瞥了眼自己右肩,又对上他的目光,“既然你隐藏身份,此刻便无法悄无声息地杀了我,一旦杀了我,到时调查传证,你便会暴露。我的性命微不足道,二公子根本没有必要对我有什么忌惮,而导致今日排布功亏一篑,他们才是你真正的对手。” 萧隽敛了敛眉眼,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轻笑,松开她肩膀,又将身体靠近,望着她双眼,貌似深情款款道,“我想你是误会了,你也算救过我,更不用说彼此还有婚约,我如何舍得杀你?” 继续复盘 郁婉兀自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犹豫起来。一方面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毕竟先前他尚迷糊时就告诫过她“先不要出去。” 可她转念一想,那保不齐是他另一种算盘。自己没出去,才有被迫为他解药一事。他或许是留着自己备用呢。 “想得这么认真?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在你眼前都无心欣赏了?”萧隽顺势抚上她的脸。 “看来二公子兵法学得不错,先是苦肉计,再是趁火打劫,如今又用上美人计了?” 萧隽不怒反笑,将一缕由汗湿粘在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后撤一步。 郁婉见他时时试探,有了另一番计较,“我想知道你在做的是什么,就当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的报答了。” “我说过要报答了吗?你,咳,是以身相许没错,”说到“以身相许”几个字,萧隽很快便含糊着飞快吐过,“可当时你被人纠缠,可是我为你解的围不是?可怜我为此暴露。” 郁婉心想:不对,对方只是个混混而已,即便他要救自己,命手下出手即可。他来此既另有他事,必不可能亲自高调出手,轻易暴露。或许是他故意借救人一事,告诉那些人,他在这里? 想到此处,郁婉深深望了他一眼,与那些话本的写的如出一辙,身居高位,权势在手之人必不可能单纯,底下不知道是多少的坏心思。她并不想与这样的人周旋。 “好,那便算两清也行,你也无需费心试探。今日发生之事,双方日后都不必再提,只当今日从未发生过,你我就从未见过面。如何?” “你不傻,却也不甚聪明。你已经被迫入了彀,哪有简单就能抽身的道理?你可有想过,此地偏僻,你为何在这附近,为何到这里来,又是谁带你来的?” 她眼中升起几分不可思议,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跟着两个陌生人走,他们引她来此,却凭空消失了。 还有那间与周遭颓败格格不入的房子,那扇窗户,无一不在说着,这一切不是偶然。 郁婉瞬间觉得很是无助。 “哥哥。”她低低唤着。 “萧二公子与郁司空长女素有婚约,如今萧二少厮混于青楼楚馆,相约对象竟然便是那郁小姐。你说若这样的佳话传遍都城,到时,你我再不愿意,可不是也得背负这臭名成婚?” “目标是萧、郁两家?这婚约也不过是两家的政治考量,背后动作的人,是对萧、郁二家出手。”郁婉推测。 “这次是我冒进了,看来这世家斗争,好像是愈演愈烈了。对了,”他话锋一转,“倒是听说你兄长回都了。” “是。” 笃笃敲门声在安静的屋里响起,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进来。”萧隽似乎清楚门外之人身份,干脆地应声,而后才想到了什么,侧头瞥了郁婉一眼。 紧接着是脚步声与房门被推开的声响,进来的是两张面庞——杨肃,和郁昭。 “哥哥?” 四人共商 郁婉身上还裹着萧隽那件宽大的衣衫,虽不合体,但也将自身堪堪裹了个完整。而萧隽此时,衣衫半湿不干,不甚端庄,可他形容整肃,对着来人道,“你们二人怎么会一道来。” 郁昭没应他,用一贯儒雅的声音道,“怎么穿成这样。”望向郁婉的眼神里,却有些意味不明。 “我……” 萧隽率先抢过话头:“既然二位是一起来的,那想必杨御史已经有所透露了,之后我们不巧又遇上另一波人,发生了缠斗。” 说话间对郁婉使了个眼色。 郁婉指着汤池,“喏,就是这汤池,他们在交手中波及到我,弄湿了衣服。” 郁婉没想到第一次骗哥哥,还是与这人联手。忍着羞惭的神色,故作镇定,“哥哥你怎么会来这儿,是来找我的吗?” 郁昭冷肃,没再多言。 “我跟随他们,被逼至绝处之际,幸得子暮出手相助。那群人确实是李苑部下,应该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们没事就好,只是让他们知晓了少傅在暗中追查这回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要不先出去?”杨肃问。 郁昭气定神闲地坐下,“不必了,既然双方已挑明,互知根底,那便都心照不宣,我虽不知萧少傅身负何等要任,但我可助你一手,当做是萧、郁交好的回报。”话毕,他将一枚形状不规整,三指宽的青铜方块置于桌面,推向萧隽眼前。 “哦?”萧隽与他正对而坐,“郁公子日久在外,初回建康,便已然有了线索,看来司空府的能为,尚在本公子意料之外啊。” 郁昭将眼前的茶盏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郁婉见状,立即拦住他欲要喝茶的动作,“哥哥别,唔,想来应该不干净。” 三人同时看向郁婉,仿佛她此刻正是突然闯入战局的小兽。 郁昭安抚地对她点头示意,探手,一副要拿回青铜块的作势,“抑或者,此事中书省也可自行处理,不必经由少傅之手。” “这建康城里,还没有我萧隽得不到的东西。” “少傅大人尽可一试。” 杨肃加入战局,忙拿过铜块,打着圆场,“何故为这点事惹得双方不快,日后关系毕竟也匪浅,还得往来。” 郁婉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四合仿佛硝烟散漫,一个少年奋力策马,瞧蓄远方,怀中抱着个粉玉团似的小姑娘。小姑娘怯怯地喊着“哥哥。”她一懔,回过神来时,三人的谈话好像已到尽头。 萧隽起身临门,“那还是先请二位达成共识再言后续。不过同样的,我不愿意之事,也无人敢强迫。”临走时又望了她一眼,张扬的眉角带着愠,“更何况,她也不愿意。” 杨肃亦追随离开。 “他们这是?方才我想到了别的事去,你们谈了些什么?”郁婉对自己的出神,没听到消息懊恼不已。 “他便是与你定下婚约之人。” “是,我知道,而且我们也已达成共识,彼此无意,不会勉强。” 郁昭见她自信有度,自有打算,唇角现出一丝笑意,拉过她的手,“好,哥哥都允你。” 见她身上穿着的衣物,面色又阴沉下来,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这身衣服过太失礼,披上,咱们回去。” 月夜背行 郁婉迅速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脏衣服,确信哥哥目光没有触及此处,没看到上面的污秽白浊。 “可是哥哥,我有些累,可以背我吗,就像小时候你常常背我那样。”先前发生种种确实令人疲倦,她像是小猫撒娇般娇嗔着,扯了扯郁昭衣袖。 郁昭敛了敛皓月般沉静的目光,思绪仿佛也飘回久远之前,随之而来的俯身,弯腰,待郁婉上背之后的搭腿,动作一气呵成。 “走喽,咱们回家喽。”郁婉将脑袋搭在他右肩,整副身子牢牢贴在他背上,兴奋又满足地叫嚣着。 回程的路走的是另一条,显然这一路开阔明朗许多,不似郁婉来时那条,她问“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到这里,如何知道我在的?” “你突然不见,我自然是担心寻找,正好途中遇上元敬与人缠斗,他说起你在那里,我们抽身之后便一道去找你了。” “这也太巧了,不过说起这个,我想我大概是被人引到那里的。” 郁昭脚步一顿,继而恢复步伐,“被人所引?” “是,那个地方我从未去过,那两个人出现与消失得也很突然,我只记得当时神识渐渐模糊,便随其而走了。萧隽说我已然入彀,所以,这事也关乎我,你们在追查的事,可以让我知晓吗?” “若在以前,我会以保护你之名,拒绝告知。” “但是现在?” “现在,或许事实才是最好的保护,很多事你不找它,它也会自行找上门,现在不就找上门了?以后还有很多别的事,我都会慢慢说与你。” “哥哥最好了!”她歪着脑袋,以脸在郁昭耳廓上磨蹭。 背上的人紧紧挨着自己,一步步的颠簸中,郁昭切实地感受着她的温热吐息喷薄在自己耳边,娇体的柔软在自己身上厮磨,六年后再见,她已然是绰约多姿的少女,自己本不该有的情绪却在此刻满溢,不禁放缓了脚步。 直到他听到她继续道:“不像萧隽那个桀骜自大的家伙。” “你与他相熟了?” “才没有,我们都说好了,日后相见不相识,哥哥,你一定不会强迫我联姻的对不对?” 像是经过一场漫长的深思熟虑,郁昭才郑重作出回答:“自然,哪有兄长还未娶妻,就要嫁妹妹的道理?如今哥哥在中书省供职,以后在朝中谋划,未必非联姻一计不可。” “娶妻……”不知为何,这二字令她心头一酸,又将她拉回那个隐秘的梦里。 “到了,婉婉,下来吧。” 回到驿站时,天已蒙蒙亮。一盏茶的功夫,郁昭为她寻来一身衣裙,朝霞已将半边天幕染得透红。 兄妹二人略做收拾,还未休息片刻,见父母已然整装,便浩浩荡荡地坐上了回府的马车。为了让她能安心暂歇,郁昭与她同乘。 郁昭令她倚靠自己肩头,“好好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车内情牵 就着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像是催眠的摇篮,催得郁婉睡得深沉。 她眯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软绵绵地趴在郁昭的肩头,这个姿势极其暧昧。 她身上的馨香,萦绕在他鼻端,让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燥意;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脖子间,更让他心底升腾起莫名的欲火。 他不禁把头靠她更近,去感受她脸颊和脖颈的温热。 可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生出别的情绪。他只好掀开轿帘,以帘外风景转移注意。可饶是手捏握紧拳,眼不去看她,心中所思所想,终究难以逃避。 像是做了不太安谧的梦,郁婉窸窣不安地动作,身体轻微地颤抖。 别害怕......没事的,哥哥在这里......郁昭轻轻抚摸她头,给予安定,不觉间,已将她笼在怀里。 熟悉而又低沉的男性嗓音在耳畔响起,她听得出他在轻声安慰自己,心中稍定,又迷迷糊糊睡去。 继而梦境场景轮转,正是昨日突然蹿入她记忆里的那个场景,在那一片战火地,那一个温柔的少年,紧紧怀抱着她,纵马驰骋,与她一起,将纷乱的尘埃抛诸身后。 而马车里,为了寻求安全感,她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腰,牢牢抓紧,在一个个颠簸里,不小心拉扯着他腰带,害它松松垮垮耷拉在他腹间。 原本是不想扰她睡梦,由着她去,可眼看就要到家,这般仪容不整却是麻烦。 婉婉!他的语气暗哑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却又充满着无法控制的冲动,他低垂着眸子看她,眼神深邃如海。 嗯? 郁婉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迷蒙地应了一声,不由抬起了脑袋,却还没有从梦境中醒来。 心中稍定,她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五官如同雕刻般完美精致,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 然而,当她顺着他窘迫目光往下看时,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慌忙离开他半尺远,坐直了身体,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你...... 他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上离开,手上兀自动作着,我?倒是某个小坏猫,睡着了也不安分,还要扯人衣服。 郁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她方才居然抓着他的衣带,将它扯掉了?郁婉懊恼地闭上了双眼,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 你、你还是快穿好衣服吧!郁婉结结巴巴地说道。 片刻之后,他便已经穿戴整齐了。 马车在郁府门前落定。 那个......那个,哥哥,我、我先出去了!郁婉尴尬地说完便想逃跑。 等等。郁昭叫住了她。 流民之乱 “这两日之事,我会同爹娘解释,你不必担心,回去好好休息。”他帮他提了提裙摆,既而弓着身子,待她先下车。 只迈出马车的一刹那,郁婉便见一个黑乎乎的团团滚着来到自己脚边,未及细看究竟,已见三五人朝自己方向拥堵而来。 她撤退不及,猛然跌入从马车内飞身而出的郁昭怀里。 “这是什么情况?”郁婉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眼前三五人衣衫褴褛,拳脚相向,以最原始的赤拳肉搏,争先抢夺着地上肮脏的物什。 个子最小的孩子从众人腿缝间挤出半只手,率先抢到那物,一瞬便将黑团子撕开两半,露出内中白的一面,慌乱中也不顾黑白还是脏洁,径直将两半左一口,右一口地往嘴里送。 两个成年男子惊觉抢空,一把捞起地上的小孩,从他手中各夺去一半黑团,方才咬一口,又遭另一个瘦弱男子扑身而来。众人又扭打一团。小孩嘴里的还来不及咀嚼咽下,在混战中又被打得吐了出来。 郁婉才知道,这黑乎乎的脏物竟是可以吃的。 郁昭冷静得多,“流民之乱,竟已经肆虐到都城了”,他看了她一眼,眼底尽是深沉,“近日若非必要,还是少出门为好。” “流民?既然都出现在咱们府门口了,合该救济一下,我去喊贾叔。” 郁昭一把拦住她:“现在周济了这几个人,而后他们回去说起此处情况,则必定会引来无尽人,反而招致麻烦,救人不是这么救的。解他们一时温饱,救一时一人不是问题,可若要救一众便不能也不单以这种方式。” “可眼前的困境都解决不了,谈什么救更多的人?你看他们都打成什么样了。” 郁昭正待出手以武力打破僵局,便见一队人马,整装出动,围了上来,将几人从扭打中分开,押解而走。最小的孩子奋力挣扎,嘴里喊着:“不行,我不要跟你们走,哥哥还在等我……” “哎,你们要带他们去哪儿。” 杨肃自人马中走出,“婉儿放心,只是将他们送回秦,雍二地,这二地乃是距离都城最近的流民集散地,自会有人对他们进行就近安排,不会伤害他们。” 郁婉看向郁昭。郁昭点头。 在人马远去的行程中,郁婉看见那个最小的孩子回头,只是一瞬,他眼里无光,凶戾地盯着他们三人。 “先进府再说吧。”郁昭平静道。 杨肃向来谦冲有礼,进府先是见过郁司空及夫人,叙说一番流民之状况,才随郁昭进了书房议事。 郁婉好奇,偏要跟随旁听。 “流民本非一日之患,先前在书院之时,我有跟随师父处理青州事端,只是没想到,竟已经蔓延至都城。你今日来得及时,但这种小事本不需要你亲自出手的。” “我不放心你……”杨肃望了一眼郁婉,旋即收回目光,正色道,“……你们。你如今甫回都,各家动作自不会少。如今宿卫禁兵也由萧隽掌握,我虽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有些消息倒也灵通。” 说到萧隽,郁婉心里一突,那件事仿佛成了一个疙瘩梗在心头。 书房议事 说话间,杨肃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交与郁昭,“萧隽给的,让我交代是作为青铜块的交换。” 郁昭接过,翻开粗粗探看了两眼,又转手杨肃,示意他看。 杨肃笑道:“这桩交易不太合算,这册子不如那青铜块价值大。看来萧二公子诚意不足啊。”见一旁郁婉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将册子交她一观。 册上记的大概是部分世家旧事秘辛,如今在朝中的情形,以及各家盘根错节的网络关系,虽简洁,内容倒是精悍。 看这二人不屑一顾的神色,郁婉也猜到,凭哥哥的本事,这些情报自然不在话下,哪里还需要萧隽做人情交换。 郁婉翻看几页。最首记载的便是他兰陵萧氏,如下叙:先祖萧平及其子萧拓、萧辜擅攻《春秋》,皓首穷经,以儒显仕宦,两代人奠定士族基业……不若荀,裴二族累世名望。五世萧况拥立新朝,萧文琰为后,帝宠爱甚,惠及族众……萧氏既为士族,又是外戚。帝犹记前朝灭亡之旧例,又不加以防范,爱之信之切者故?……附庸者有如楚州杨氏,河间方氏…… 又翻几页,读到颖川荀氏:自前朝汉学肇端,凡三百余年,家学渊源,兼通五经……荀庄,荀勉,荀克,一手扶厦,艰苦经营,诚可谓先有荀氏,而后有李氏天下。……后荀克虽反,帝不责其族众,待遇如初,恩遇不减……攀附者众,盛极时,朝野上下多为荀氏门人……尤以庐江姚氏为重,世代约为婚姻…… 郁婉不甚感兴趣,又随意一翻,见杨氏,正是杨肃家族,上载:楚州杨氏,前朝四世三公……过江一役,首当其冲,族中子弟凋零,今势弱力孤,仰赖兰陵萧氏…… 郁婉大致发现一些症结,谈及这些世家,话题总绕不开前朝。门阀士风由来已久,自非一日可塑成,也非一日可打破。且新旧两朝更替不久,当今皇帝还仰赖这些向有名望的世家才得以继位。世家中本就根基深厚的,成为新皇帝的左膀右臂;有幸抓住契机的,一跃获得以晋升;不幸罹难的,只能作古,留下曾经或许辉煌过的历史。 只是看着这些家族兴衰更替,郁婉莫名有些惆怅,她迅速翻几页,却是没找到郁氏的相关记载,便听得踏踏脚步声响,接着有人扣门。 来者有两人,一者为府上小厮,一者似是杨肃手下,急色匆匆,见到杨肃便喊大人事急,将他揽走。 小厮递上一封书简,说是丞相府上派人送来的。 郁昭拆开一看,内中是一张请柬,听小厮补充说道:“那信差说是有关上巳祓禊事宜,修禊事毕后,丞相大人邀众人诗酒唱酬,届时军政高官,世家才俊俱集,共为雅乐,请公子定要出席。” 郁昭淡淡点头,收起请柬。 郁婉看着请柬,眼里流露出狡黠的光,视线随之动作流转不移开。下一刻,才恍然,方才自己亲手放在桌角的册子已不翼而飞。 商量过节 ”那册子已由元敬带回了。“郁昭抿了口茶,淡淡道。 “什么,我还没细看究竟呢,怎么就拿走了。” “你想了解什么,我可以同你说,总比那册子写得分明。“ 郁婉心里疑惑,若要了解这些世家情形,往外打听并不难探测,萧隽为何大费周章却又做这无用之功,那册子应有其他深意。世家之间以利益为联结,以维护皇权为表面维系,即便内里争斗,根本还需一致维护权柄。郁昭师从陈抟,也承其学说,对于门阀世胄蹑高位、土断盘剥弊端定有批驳,如今返都述职,无论心向哪方,终是个不定祸患。萧隽此举是试探或是提醒郁氏,不要做触及根本之事? 可如今郁氏可谓没落,与杨氏大同,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当初郁骞为高平郁氏枢纽人物,事玄不事儒,放浪旷达,又勤于事功,可谓一时之名士,享誉朝野。后携弟郁烺及族人过江,却不幸死于流民手中。虽家风优越,子侄能承其务于事功之善,然中流已殁,族中人也多因迁徙流散亡故,不得提携,默默无名,终至于落没也是必然。现今不过因循旧例,得以保全了四世三公美誉,郁烺虽享得司空名,却只任每日上朝呼声”喏“之闲差。 郁婉问:”想必册子里的信息更在册子之外,是吗? “许是吧,可我并不想与他互相猜测,这便让元敬将东西回转于他,难题还是让他自己解的好。眼下还有别的要事。“ 郁婉指向那张请柬,“是它?“ 郁昭摇头,给出一个宠溺的笑,“我是说你,不累吗,昨日没休息,马车上应该也没睡好,不去睡一会儿?” 郁婉将一个哈欠劲儿生生憋了回去,说道:“我可不累,我还想与你说上巳祓禊有关的事情呢,你久不在建康,大概也忘记这里的习俗了吧。” 说话间,郁昭拉着正站着的郁婉的衣袖,将她带到自己身侧坐下,”好,你坐下慢慢说,我听着。“ “往日陛下设太牢礼祭祀高禖,那是遵循惯例,偕同后宫诸妃子祈福祈育。可自前年皇后诞下麟儿,之后两年的主祭,都由皇后亲自主持。不都说帝王渴望子嗣绵长吗,陛下明明最重国体祭祀,薄子嗣,又得子不易,偏偏却不重这上巳之祭,有些说不过去。 “听元敬透露,陛下口谕,此次祀禖是属意荀丞相操办。” “荀丞相?他既要负责祭祀,又要承办祓禊之后的曲水流觞,未免繁碌了些。 天子心思,还真是无法窥测。此外,朝廷有朝廷的祀法,民间也有民间过节的仪式,可惜你我日久重逢,第一个佳节却未能共度。“ 郁昭一愣,一抚她的眉间:“ 河边祓禊沐浴,兰草洗身,男女有别,本就不能与你一道,还是说你要我陪你一道祭祀高禖,以求姻缘? “你别胡说, 求什么姻缘,我可不稀罕”,郁婉也不掩饰,直言胸意,“那曲水流觞之宴,我能否同行?” 往日多闻聚集者皆是文采殊渥,名可称世的才俊,郁婉自小修习诗书,自然也想见识一番那般诗文会友的场面。 街上撞破 “若是想看景况,同行便是,既是河边祓禊,而后近水而坐,诗歌唱酬,河是自然造化,人所公用,总不能设置关隘,不让常人进入。”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当年上巳祓禊之后不久皇后便有身孕,陛下大喜不已。众说纷纭皆以为是淮河河神有灵,陛下因此特在淮水畔围了块地,建造山墅,一是供奉感念,二是为给日后祓禊宴饮提供方便。然虽是荀氏的地,却以的是萧皇后的名义。河水无主,世家圈地自立,那便是有主的。“ “萧家的地方?” 淮河周边皆纳入荀氏庄园,圣上这划地予萧氏之举,却是两相得罪。 郁昭见她小小年纪,多听又多思,往日缠绵膝下弱质小女,已然广开见闻,不觉欣慰。 “明日我入宫述职,必途经相署,我顺道拜访一遭……” 郁婉深知哥哥方才回京,诸事皆新,举步困难,实在不该拿这等小事劳烦他,既然是自己的私欲,那便自己想办法满足。 她忙转口打断郁昭话语,“算了算了,我也没那么想去,青年才俊再多,也不及哥哥半分,至于种种场面,听说书人听得也多了,没什么好稀罕的。“ 郁昭又岂不知她在故说反话,也不拂逆,随她去。 一番畅谈,屋内渐暗下,困意此刻也已经完全将她笼罩,郁婉脑中一团迷蒙,顾不得去想什么流觞不流觞了,只想尽快躺下安卧,便匆匆辞别郁昭,往自己屋里摸去。 难得睡得早了些,一早醒来,天色正好,听小厮说郁昭一早便同父亲进了宫。郁婉酝酿的计划也将付诸行动。 许是临近上巳的缘故,街上人较之往常多了不少。她朝着目的地绣坊而去,却见一行人簇拥着一辆流光溢彩、精致非常的马车,堵住了大路。 行人被这一堵皆是怨声载道,却又不敢发作,因为这一看就是豪绅贵族的车马,寻常人如何敢得罪?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郁婉决心绕路。但见车旁丫鬟掀了车帘,从马车里探出一张的秀美的脸,璎珞钗环,玉佩玎珰,姿态端庄步下车来。紧跟着又出来一人,白衣绿衫,竟是杨肃。 女子拂开丫鬟上来搀扶的手,原地稍作等候,待杨肃下车,将他无意垂到眼前碎发拨开,与他挨近并立,接着一道进了画铺。 郁婉印象中,杨肃一向是有礼持节的君子,与异性共乘一车,又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近,不像是他会做的事。难道说那果真是他的心上人? 再遇萧隽 杨肃自小与他兄妹二人一齐长大,待二人感情深重。郁婉也将他视作兄长般,怪异何时他身边有了这样的人,也不同自己叙说,不禁心里闷闷地生气起来。 郁婉鲜少出门,本就不辨方位,又是怪车马拦路,又是怪杨肃隐瞒,绕路费了好半晌才到绣坊,当即量体裁衣,要求做一身男子装束。 而今世风开放,贵族女子地位本就高,加之男子服饰较之女子更为利落,所以女子为求新鲜便利,服男装也是常有的事,还曾因宁安郡主的带领,成为一时风尚。 郁婉特意挑选了两匹素色月白、蓝灰的布,这颜色和郁昭惯常穿的,最为合衬。末了还吩咐掌柜无需送上门,来日她自会亲自来取。 出了坊门,便见一只毛发脏兮兮的小狗在廊下一侧呜呜地发出声响,她在它旁边蹲下细看。 那小狗皮毛发腻,一簇簇地成缕,犹如长了尖刺。倒是不怕人,见郁婉靠近,仍旧静静窝着,甚是乖巧。 “你是不是饿了?”郁婉看它瘦弱模样,连呜呜都是有气无力的,想着寻些食物喂给它,却见它主人已经寻来。 大约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皮肤黝黑,精瘦却高,衣服上打了补丁,冷冷瞥了郁婉一眼,冲着小狗喊道:“覆舟,过来。” 小狗闻身声便朝主人跑去。 郁婉听得少年的声音,大概在说“还好找到了,阿遇不见了,你要是也跑丢了,叫我怎么办。” 不多时,一人一狗已经没去形影。 郁婉觉着他甚是眼熟,可饶是费劲追溯,也调动不出脑中有关此人面庞的线索,只好作罢,草草回家。 她正专心走着路,隔着摊子,远远也能瞧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众人簇拥下,招摇过市。那张脸显然那就是萧隽。 这叫什么事,出门一趟,竟有这么多遭遇。郁婉并不想与他照面,当即便退了一步,侧身拐进小巷,靠墙而立,等了好一会儿,才放心探头往外看动静。 这一探头,刚好对上那张张扬的脸。他虽带着笑,却威严得令人发怵。 “萧隽?”她吓了一跳。 “你看见我跑什么?” “我没跑啊,我并未看见你,这是我回家必经之路。再者,我们明明说好了,日后相见就当做不相识的,哪有攀谈的必要。二公子好生逛荡,我就不奉陪了。” 郁婉掩藏心虚,说罢便要跑,动作却不及萧隽快。他一个转手,扯住她衣袖,将她拉回窄巷。 巷子尽头是死路,两面又是挨得极近的墙面,萧隽此刻就堵在出口,将她圈在内里。 ”光天化日的,你做什么?“ 萧隽后撤一步,与她拉开距离,“那日引你去妓馆的人查到了吗? 达成交易 这事才过去不到两天,郁昭也不再提及,此时萧隽又似乎很重视的样子。 “我不清楚,也想不到我和谁有过节,况且查案这种事,不该是位高权重的萧二公子该做的事吗?” “郁昭手里有线索,我没猜错的话,他还是奉了旨调查私铸铜币一事,这么恰巧,你被人引到妓馆,又正巧,他随后相助杨肃赶到,你和我说不清楚?”他摊开手掌,掌心是那枚不规则的黄赤铜块。 “就算是哥哥职责所在,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那日真是被人引到那的。”想到那日在妓馆,他隐藏身份,似乎也在调查什么,至于送册子,又与郁昭有交锋,二人明显目前各有立场,郁婉正发愁如何回避难题。 “既然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最好小心着些。”萧隽斜挑眉毛,容色冷峻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呢,我说过,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妓馆之事已然泄露,你我又是一同现身,一方有所牵涉,另一方也逃不脱。既如此,你协助我,我想知道你兄长手里的线索,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你们之间,有杨肃作为通传不够吗,我能帮上什么忙?” “杨肃是我部下,公事听候差遣是应当,与郁昭私交又当别论,公私一旦冲突,你教他两相为难啊。而你不一样,你我交易只为利益,互通情报。放心,我也能提供你想要的,郁昭根基不稳,你不想给你哥哥更寻多一份助力吗?更何况,杨肃与萧氏的关系很快也不再那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你对他做了什么?” “自司空府到你要去的缘绸绣坊,只需穿过柳叶街直行便是,你却要绕了桃叶渡,又往深巷里拐了两回才到,难道不是因为一辆马车挡了近路。” “好啊你,这么清楚我的行动,你跟踪窥视我?” 萧隽嘴角扯起一丝弧度,颇有些无语,“我不过是护送家人上街,偶然看到一只东奔西蹿的小猫在找路罢了。” 这下郁婉心里了然,杨肃作为他手下也在场,护送之人自然就是马车里的女子,而既能同她共乘一车,两人关系应该很亲密了,应该是了,杨肃要与萧家结成婚姻了吧。 “原来如此。”她愣怔半晌,突然出声。 “怎么,你看起来很失落?”萧隽讥诮道。 是啊,她如何能不失落。杨肃也要被迫做违背心意的事,之前看到他与那女子并肩,他的拘谨和生硬的笑,至少表面上看来,他是不爱她的。而杨肃是不会拒绝的,比起自己,他肩负得更多,由不得他随心。 郁婉从萧隽与墙的缝隙拨开他,从缝隙里挤出去,呼吸了好大一口空气。 萧隽突然靠近,将她抵在墙壁,扣住她双手,唇角勾出一丝弧度,“这就要跑?你还没答应我的交易呢。” 郁婉瞬间清醒,与萧隽谋,至少能掌握些情报,至少能为哥哥做些什么,比之在蒙昧中苟且,至少不会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她也想知道他暗中在查询什么,既然他送上门来,说不定会有另一番线索 她顺势应下,眼见着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将想让他带自己进入念头按下,毕竟只是交易,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非礼勿视 制衣坊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上巳前一夜将衣服制作好。趁着夤夜,躲避众人视线,郁婉提了盏灯,悄悄地地从后门溜出去,将那衣服取了回来。 她本以为自己动作小心,不会有人察觉,却不曾想郁昭时刻关注,对她的举动洞若观火。 他眼看着她怀抱着东西进门,穿过游廊,进了小院,脚步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今夜很好的月光,若银如泻,铺满整条游廊。脚下是细碎的光影,手中是紧握着一端的发簪。原本就是要送她的,连日事繁,只好将私情搁置,不若就乘着这时送出。郁昭如是想,眼底漾着淡淡笑意。 那边厢郁婉径直往内室而去。屋子里长亮着灯火,她推开房门,将手中东西放在桌上,便坐了下来,对着铜镜,手触上头发,随即便是一个拆髻褪钗的动作,嘴角勾着浅笑,眉宇间满是愉悦与喜色。 只见她手指灵巧地转动,一勾一转,仅凭着一只木簪,很快便将一头青丝尽数挽起,束成一个男式发髻,牢牢定在头顶。 她起身,将外袍解下挂到屏风上,再是外衫、中衣、襦裙、亵裤,自上而下,一件接一件地褪去。 月华皎洁,透过半掩的窗,照在她白皙的胴体上。她就这样侧身站在窗前,露出玲珑凸浮的身躯,白嫩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浑圆的乳,纤细的腰,在她身上刚刚合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她伸手去探桌上男装的同时,转了个方向,腰肢轻扭动,胸前两点朱红樱果,也随着她动作微微颤抖。 他在窗外,什么都看到了,像丢了魂,不由心生涟漪,不由自主胶着不动。他眼神闪烁,呼吸失了分寸,又不禁自嘲,“你这是在做什么,君子节礼放在何处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身体里涌动的热浪,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自己怎可越轨,怎可如此无耻! 他捏紧手中发簪,几乎要将它要扎进肉里去。脚下步伐急促,不敢再停留片刻。 她将衣服层层迭迭地穿上,推开窗户。外头夜凉如水,微风徐徐拂过,吹得几丝碎发飞舞。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仰望星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盈着点点晶莹之色,目光尽头一道身影闪过。 他刚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哥哥。那声音软糯糯地,似乎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让人听了,便觉得浑身酥麻。郁昭的背脊微微僵硬了片刻,却还是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哥哥......又是一声低喃,那声音仿佛在他耳畔轻吟,撩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郁昭只觉心尖颤抖,一阵难以遏制的燥热感袭来,竟然有种冲动,想要冲向那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怎么穿成这样,还是说这就是你想的方法?” 迟来之礼 她心里疑惑,哥哥为何出现在自己门前,却又过而不入,若非自己看见他,他现在该已经离开,他倒好,反问起她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语带促狭道:“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到小院了也不进来?”又从头到脚比划,指了指一身,期待着问:“怎么样,我这一身如何?” 举手之间,她领口微微松动,露出一小节纤细的脖颈与白皙的锁骨,分明让他脑中重复浮现方才春色。 他迎上手中玉簪尖端最锋利处,试图按下心头涌动的热血,勉力吐出“好看,与你相衬。” 她却瞧出他神色的不自然之处,他眼底微微生出一圈红晕,呼吸短促,失了节律。“你,怎么了?”她担忧,抬手就要去试探他的额头。 他反若惊弓之鸟,骤然后撤躲开她,此时此刻的触碰,只会是雪上加霜。 可他看到她眼底闪过的失落,是对于他疏离她的失落。这不是他本意,此时此刻,他明明更想的是靠近,是拥抱,甚至…… 他后悔了。而这一刻的纠结也让他收敛了心神。他勉强舒展眉眼,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盈笑看她,恢复成一个好哥哥的模样,“没事,在想他事,一时失了神。” 他一步迈向她,俯身,低头,与她高度齐平,抬手对上她的发。一手扶发髻,一手举簪子,将手里玉簪送上她发髻。待固定牢后,再将旧处木簪撤下,动作一气呵成,却是温柔细致,如待珍宝。 “哎,做什么?”她嘴里询问,却是由着他动作,而后一抚头顶,触上一点温热。那是簪上他的余热,还未褪尽。 “本该在你及笄之礼时予你的,可那时我人在别处,又想着非亲手为你簪上不可,所以延期至今,晚了两年。”他眼睫微垂,掩住了眸底流转而过的温柔与眷恋,低声说道。 她顿感头上似有千斤之重,又好奇簪子模样,不禁使劲抬眼往上看,娇嗔道,“怎么就戴上了,我还来不及看一眼呢。”又含糊了语言,羞问“那,好看吗?” “嗯,自然,很配你。”他柔声轻语道。 剔透的青玉色簪子莹润有洁,散发出一种清澈而柔和的光泽,一如她的眸光。 而他此刻急需抽离这样的清透目光。他将取下的旧木簪递交给她。 就在二人交接的瞬间,她瞟到他右手手腕有异处,缠了纱布,布上还渗有血迹。她忙拉过他手,问:“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他沉眸,似是不愿涉及这个话题。 她佯怒,“不是说以后不会瞒着我,很多事都慢慢告诉我的吗,你现在就要隐瞒?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追查妓馆之事,中了埋伏,起了大火烧了主楼。从火中出来时,不小心遇上烧腐的断梁落下,我用手挡了一遭,划伤了一点。只是皮外伤,不打紧的。”他轻描淡写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楼烧了对你影响大吗,线索不是就断了?”她焦急询问。 “于荒芜偏僻之处生出一富丽楼宇,本就不寻常,这不是等着人来发现它的异常之处吗?那么自然,该查到的在它不寻常之处浮现之时早已被查到。” 那不该被查到的呢? 淮水祓禊 哥哥既是方回京便有了差事——中书省,职责在于拟昭颁旨,行中枢政治之务,又做着查案的工作。可查案与中书分属两项职权,怎也会用上他? 这六年,他学了些什么,经历了些什么,是不是很不容易? “怎么了,在想什么?两眼呆呆的。”他出声打破她的思绪。 “想到那两个引我的前去的人。你若有抓到疑犯,我或许还可以指证,你有需要时,我也可以添些帮助。我不想你总是一个人,还弄得身上受伤。” 郁昭瞳仁里有震颤的光,里面倒映着她坚定的脸庞,他心里想着自己并不只一人,更不想她涉险,应声却是一声干脆的“好。” 借着月光,他将她看得仔细,她身形虽比不上正常男子高大,但胜在挺拔端正,一身男装,倒也有个书生子弟模样。 他幽幽开口,“老实说,打的什么算盘?” 她也不知可不可行,倘若到时失败了,此刻提及只会让他笑话,因此不做正面应答,只说,“秘密,明日你就知道了。”说罢盈着笑,一路小跑回了房。 祓禊除了水滨沐浴 ,还有室内沐浴之风,室内的便是用香兰药草入汤,并佐以熏香沐浴。郁婉介意外头水滨人杂,自是选择室内独自洗濯。浴罢正好服上男装,一番打扮,施施然出了门。 她去找了卫童,郁昭身边的近卫。 原来她说的方法即是假冒郁昭近卫的身份,随他出席流水宴。郁婉诉说了想法,并不许卫童告知郁昭。 她才知郁昭也给卫童放了假, 这倒省去了与他周旋的时间。但也就是说,郁昭今日不带侍从,只独身而行。她想了想,硬着头皮还是出了门。 街上人头攒动,个个彩服华衣,数股人潮从四方涌来,聚集淮水方向。久远的习俗了,高禖之祀就在淮水畔的近郊,祭祀罢便可就近洗濯沐浴。至于祭祀高禖,除了皇室祈福求子,百姓也会参与,并趁此之际,求告诸神,祈求婚姻。但神佛毕竟缥缈,本质上是个聚集相会的日子,更多的现实意义便是提供彼此结识的机会。 凑热闹,她不喜欢,结识他人,没必要,也还未到曲水流觞的时辰,但她脚步还是不自主地往向淮水。 水滨人潮更甚,挤挤抗抗地,围成一个大圈。圈外是一众观祀百姓,由士兵围堵拦截,维持治安。圈里正中是主祭巫师,旁边是奉命主持事宜的荀相,在往外些便是一众皇室、宗室、高官。郁昭也在其中。 她本站在最外边,硬是被推挤进人潮,因为层层迭迭的阻隔,全然看不清内里情形,只能听到巫师祷祝的唱词,一时如鬼泣,尖叫凌厉,一时又如神音,庄严肃穆,盘旋回荡。 她悻悻走出重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准确来说是两个。 意外请柬 杨肃,同那个明媚耀眼的女子。她突然想起萧隽,张扬恣意,是他萧氏的特色吗? 瞧二人笑语着交谈,携手走开了。她心下一横,跟了上去。 毫无意外,他们进的是萧家的野墅,到地便径直进了门。她没法再跟,远远在门外踟蹰。却见郁昭的身形由远及近,渐渐放大,最终落在她跟前,“哥哥?你知道我在这儿?” “嗯,方才人群中我见到你了, 越走越偏,这里怎么了?”他疑问。 “是杨肃,他和一个女子一道,我好奇,就跟着他们到这里,”指了指野墅,“哥哥,他们关系看起来似乎很密切。” 他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元敬婚期将近了。” 这么快吗?哥哥也知道了,只有她蒙在鼓里了罢。 “可是,我看得出来,元敬哥哥待她并不十分有爱。”她笃定。 “又能如何呢,他不会拒绝。”他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才道,“即便有心上人又能如何。” “萧家和杨家关系不是更进了,那对于你来说,不是……“话未尽,便被他打断。 他突然严肃,“你知道她是萧家人? 她脑中一转,随即脱口,“是萧隽说的。” “你,和他有往来? 他?哥哥指的是萧隽。她忙解释,“不,不是,那日在街上同时遇见的他们三人,所以才知晓的。” “既然要与他撇清关系的,还是少些往来较好。”他轻吐了口气,又淡淡道。 “好,我知道。”她心里却是难掩盖的心虚,毕竟仍有交易,不可能真不与他见面。 她转移了话题,“哥哥,你没带侍从吧,打个商量,我装作你书童,流水宴时,我随你进去。” 他轻笑,“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怎么样?”她略带自豪道。 “除了宴饮布施,不需要多余人手”他又将目光放回她身上。 “什么!”她努一努嘴,震惊过后又是懊恼。 他无奈扯了扯唇角,走近她。 适时杨肃走了出来,见到二人,什么也没说,递出一样东西。 那物在空中停留半晌,由着微风吹过,打了个转,还是被郁昭接了过来。 “元敬哥哥,你……”郁婉话没说完,杨肃已经回转进入了野墅。 “啊,他这是做什么?”她转问他。 “喏,请柬,你可以进去了。”他摆摆手中请柬,自然道。 她恍然,“你们早就说商量好了是吗。” 隔了六年,他以为自己依旧了解她,也知道她不会放弃想法,也会帮她,而这就是他的方法吗?她忽而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只是提过一句,他今日本就别有他事,去不了,就算是物尽其用了吧。”他将请柬交付她手中,步子往前挪移,清冷的声音传来,“婉婉,这是他自己做下的选择,你帮不了他。” 她心里莫名堵塞,望着他的背影:“哥哥,你说我们是不是都长大了,都变得不一样了?” 曲水流觞 他走在前头,不知是否听到,没有应答。远远的祷祝吟唱穿透了林野的旷与大与虚空,回旋在她耳边。她自我回答,是的,她自己确是变了。 回到水滨时,祭祀已然结束了,人潮未消退,有浩浩荡荡临水沐浴的,有不下水而以柳枝沾花瓣水点头身的,有射雁司蚕的……而在水畔东南,一场笄礼正进行到尾声,一列少女已然加簪子,齐整跪坐父母跟前,悉心聆训。 她驻足,凝然想起自己的那场笄礼。她心里所盼是望哥哥亲自为她奉帕加笄,受她拜礼,见证她的成人之仪。可他不在。饶是父母不甚喜爱自己,亦做足了面上功夫,大概是她前十五年见过的他们待她最柔善的模样。训诫时,母亲说“我们养你长大,也希望你记得恩情,不要忘却,你要助你哥哥,帮助郁氏……” 笄礼是在许嫁前行的礼节,她清楚,他们丢给了她一桩婚约。她不在意的,只是笑笑,谨答,“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她摸了摸发簪,不堪去记忆不值当的往事,深晓一切都有缘由,不甘的心情在忘却里渐渐平息, 追上郁昭脚步。 曲水流觞的宴正在淮水下流的一条小支流,因着水流浅显,地势平坦,加以人工开凿,才成为便宜之所。且处于一片竹林之中,茂林修竹,清流击湍,林水掩映,颇有世外野趣。最外圈围了一矮墙,与外界隔开,大抵为了私隐。水边又建有一座流杯亭,亭外再行百余米,便是萧家的野墅。 郁婉随郁昭入内,在他身侧小声说道:“我不是元敬,不会叫人看出破绽吧。” “不是要你假扮元敬,你看,不会有人查看请柬内里写的什么,重要的是谁站在谁的身边。对侍者来说,显贵都是认识的,出现在显贵身边的即便不认识,也是非凡,都有帖子,再细究,恐是得罪人了。” 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侍应只是恭敬迎接,并不查看请柬内容。 忽来二人,与郁昭相识,互相作揖行礼一番,见郁婉面生,开口询问,“子暮身边这位公子是?从前似乎不曾见过。” “哦,这是……” “在下杨晚,表字从渊,乃元敬族弟。”她也朝二人做了作了一揖,抢话道。 “你呀。”郁昭点点她眉心,溺笑道。 “这样不好吗,总要编排个身份的。”浅笑,又想起如今是男子,即刻端正起来。 河流回环曲折有致,但有着一条主流,这一路走来,不是朝中巨擘,就是世家子弟,众人一一见礼,方才沿着水滨,幕天席地,依照主客、长幼列次而坐。一旁有着置酒和纸录的侍应。 流的觞是天青色的陶制酒杯,小而轻薄,两旁有耳。以荷叶为托,只在杯底部斟浅浅的酒,既不至沉入水底,又不会过早致醉,扰人雅兴,毕竟酒只是起兴佐物,畅叙幽情才是首要。 规则大概便是主人坐最上游,用一把长柄竹漏舀住酒觞连带荷叶托,置于水上,再撤回竹漏,酒杯便飘飘悠悠顺流而下,随着曲致分流,落到谁人面前,那人就需即兴赋诗,不然则要罚酒三觞,待他或是饮酒或是赋诗完毕,再由他之手置觞,依次下去。 漫林飘香的酒气使郁婉晕了头,这赋诗不成问题,但喝酒是个麻烦,她未尝试过喝酒。 有迫不及待了的,将流觞用的酒都喝过几遭了,却还未见主人露面,那人自己喝还不餍足,又擎着酒杯,来敬郁婉。 那人列坐在郁婉之后,他举着酒杯便对她施了一礼,自称裴颂。他询问了一番,才知他长她一岁,说什么都要按礼与她换座,还属她饮酒。 她慌忙起身还礼,见他是个循礼数的,灵机一动,便道:“哎,裴兄糊涂,哪有主人未至,宾客先欢的道理呢,我见你有礼有节,断不会强人做此等事吧。” 裴松闻言一声朗笑,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哈,不碍事儿,细究起来,我也算得半个主人。” 她正想着他话里意思,随后就听得一个低沉男声响起,“本公子来迟,诸位久等了。”她抬眸一看,来人恰好从她身旁擦过,正是萧隽,他剑眉飞挑,目光在她身上略做停留便迳走过了,似乎没看出什么。 他怎么一副主人翁的模样? 她看了眼与她交换了位置的裴松,有了打算。她自陈首次参宴,对众人不甚熟悉,还望他能多加照拂。裴颂为人热忱,自然爽快应承了。 她问“今日不是荀相组的宴吗,怎么萧二公子倒像是主人?” “荀相?那我倒不知,我只知是永初兄长邀的我。” 永初,是萧隽表字,她在先前那份册子上见过。这算什么?各抢了对方的职责,又各扳回一城吗? 随着一声鼓乐奏响,萧隽先饮酒三杯,而后置觞于水面。大抵是主人坐庄,酒杯也没有逆流的道理。那酒杯飘飘荡荡的,晃荡到第一人面前。 “没想到这第一杯就落到裴夫人水边呐。”一位纶巾文士道。 郁婉往日也慕过裴夫人之才,只是未见过其人,此时一听,目光瞬间投向她。她大概四十上下,看不清容貌,散漫踞坐着,但头颅微昂,可见其沉着自适姿态。 “那可正巧,裴夫人文采卓着,赋诗成文岂不是信手拈来。”另一者附和道。 “我喝酒。” 萧隽开口,“给师母斟酒。” “裴夫人果真雅量。”三杯尽饮,又有人赞道。 听得萧隽喊裴夫人师母,郁婉问裴颂道:“在下冒昧,不知夫人是……” “是我阿母。” 果然复杂。 那边酒觞已轮两番,目前落于一衣冠不整,蓬头散发之人跟前,旁人称他荀参军。他落拓不羁,饮罢觞中酒,只稍沉吟,诗作便成。 有人实诚,开口道,“五公子才华自不必说,可是坏了规矩,这赋诗和饮酒只须选一样,两样都做了,等同于两样都没做呀。” 那五公子听罢,再饮三杯,“此宴本意在于怡情,乘兴就好,既如此,那我再赋一首。” 郁婉再瞄裴松,这回不等她询问,他即刻答,“是荀相五公子。” 下一刻,酒觞又幽幽流转,这一回正落在郁昭水前。 他悠悠起身,成竹在胸,稍自沉吟,脱口便是五句。诗云: 怨矣别路长,殆兮沧海流。 忆君锁梦土,睽违倍三秋。 我若蔽中宵,子为清皎昼。 薄雾识归舟,闞月栀子头。 琴弦久不缀,芳华时待灼。 矢志将无渝,留待说旧游。 有人称道:“不错不错,郁氏的好郎君,陈抟先生的敏捷才思也继承了几分。” 提及陈抟,座下又是一阵喧杂私语。而他神色自若,只敬谢旁人赞誉,并不继续搭话。 她见裴颂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反客为主道:“哈哈,不劳裴兄,这位公子,小弟识得的。” “可有诗名啊?”座中又有人问。 “赠弟,从渊。”赠弟,和从渊之间有着明显停顿间隔,到从渊二字,他说得极轻,清润的嗓音仿佛一片羽绒落在她心间,柔得漾出水来。 她如何不知道,这“弟”指的是谁。她扯扯衣袍,当下便往记录诗赋的侍应处赶去,向他借了笔墨,将郁昭的诗誊写了一份,收在怀里。心里又反复念着,已无心流觞诸事。 又经过几番流转,一巡已过,下一巡正待启呢,萧隽忽而提议改进些规则,轮中者必得要饮酒与赋诗并进,才够尽兴。 她心里一阵凄惶,只得盼着万万别停在自己跟前的好。 就在那觞晃晃悠悠流下,眼见要往向她的方向来之时,一阵恰来的风使它受了阻,原地打了个圈儿,停在了裴颂面前。 她呼了口气,却见前头的裴颂,他一张白净的脸上憋红了脸,酒是喝了三盏,脑中也就如这酒盏一样空。 她小力扯一扯他的衣袖,轻声道,“我帮你,你先和众人说一声,拖延着。” “不,怎可作弊呢。”他用嘴型道。 她又道,“要不是你我换了先前交换了位置,此刻就是我该为了,我还要谢你为我饮酒了呢。” 他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对众人开口道,“小生愚钝,不及诸位出口成章,还请各位宽限,容在下思索片刻用笔记下,再交诗来,未表歉意,小生再饮一杯。” 这时萧隽开口,给了个台阶,“就等觞流至下一人之前吧,愿之,你可得抓紧了。” 此时郁婉已作好一篇,在笔墨侍应处,悄悄着交与了裴颂。裴颂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想失了面子,收了下来,对着众人,将郁婉的诗念了一遍。 “裴公子文思渐长啊,虽然想了略久,但这句“‘行岁关日月,闲畅叙春秋’倒是极好的。” 裴颂讪讪一笑,扶着额头。 如何能不好呢?幼时便是郁昭亲授她诗书,到分别那六年的书信往来,一字一句臻致铺就,融成她思想里的底色。 适时裴夫人突然起了身,道:“我呀,就是贪杯,饮过了两巡也该走了,不打扰你们一众男人们的雅兴了,我在你们也恐施展不开。” 她离席之际路经裴颂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又仔细瞧了郁婉一眼,她是带着笑颜的,但郁婉仍旧觉着冷冽,还得恭敬地对她行礼。 “师母留步。”萧隽随即也提步跟随上来,对裴夫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她才拔身走了。 郁婉又轮到被萧隽的目光打量。她自觉方才没被他认出,此刻也不至于被看出破绽,冷静地低头作揖,有意无意遮掩面容,等着他回席。 可他却突然唤来酒侍,端来杯酒。 他擎酒面向她,戏谑道:“这位公子有些面生,若是第一次参宴,按规矩,需要喝个头彩酒。” 她无奈看向裴颂,裴颂只摇头。 什么规矩,分明是他存心找自己麻烦。 无法推拒,她不得已将酒从他那张眉眼飞扬的脸前接过,在手里捏了一捏,心想干脆饮下便是,不过杯酒,又能如何。正要举杯,却听得座中有人莫名拍掌,接着有个浑厚男声,夹带着怪异的笑声道:“既然女流已走,那咱们这些大好男儿可该干点男儿该干的事情了。” 她趁萧隽被那人吸引注意而回首的间隙,将手中酒往水里一泼。只须臾,水面上漂浮着的白沫,顺着流水被冲刷带走。 下一刻,她对他晃晃手中空杯,眯着眼晃着脑袋笑了笑。 再下一刻,她一时愣愣,竟见有一群鲜妍女子挪着娇步款款而来。 —————— 作者有话说:本来是为了炖肉(这点醋),才想写的文(包了这顿饺子),又想着要有铺垫有感情再do比较好,结果越写越走剧情,没大纲剧情也慢得要死,我还拖延症,感觉挺失败的。之后尽量每章长一些,一周两三更,如果还有人看的话。 暗室(配角h) 有一阵神异花草香气,馥郁得要满溢出来,初及鼻尖,再深深蹿入她脑中,将往日断了的思绪又粘连起来。她下意识地去拉萧隽衣袖。 “你做什么。” “我,萧……” “本公子可没有龙阳之癖。” “……” 罢了,不想与他周旋,这事该与哥哥说么?她在思虑。 他目光凝注着她,沉声对身后之人道,“赵王殿下,此处可还有不便之人呢。” 几个女妓闻言不知如何进退,站在河道旁,娇娇软软,望着萧隽。 郁婉瞪大了双眼,心想将被揭穿了。却见他脚步一移,朝下游走去。 是了,座中还有三两个只有十几岁的孩童,坐于河流最末端。 能入席的又岂会是寻常孩童,看得懂眼色,皆纷纷自请告退了。也有自持的文士,满口斯文,罢宴离去。 余下的人像又重拾了兴致,又是揽娇娥入怀,又是再启酒觞酬诗。 郁婉目光在这些女妓身上逡巡,身形,容貌都没有与那两人重合的,可这香并非寻常。 女妓也是识得眼色的,知道谁人显贵,该往何处贴。一时间,那位被称赵王的,萧隽,以及裴况,身边女色最丰盛。 女人是最晓得女人的,有几个机灵的,看得出她男装,没往她身上扑。 温香软玉在怀,流水宴也只成了摆设,那只觞孤零零地自上而下飘摇,停驻,触石,打转儿,无人理会。 郁婉看得这放浪形骸的众人,又被香气扰得头昏脑胀,片刻也不想久待。 她也看见了郁昭身边的人。郁昭距她不远,只是被两个女妓左右相围,阻隔了彼此视线。 她伸手往水里去捞那残觞,捧起觞来,将酒倾倒手中,又晾了晾,忿忿上前。 原来真是她看岔了,女妓虽在他身旁,但靠他不近。他一人自酌,两妓隔着他,犹疑着遥遥对望,场面有些怪异。 她才恢复了些理智,有什么好不平的?可人已经上前,再回转已经晚了,于是表情飞快瞬转,佯醉去拉他的臂膊,再抱着左右晃荡,嘴里呜呜咽咽,不成话。 他见她眼神迷离,行为怪异,又闻到她身上酒气,仔细地捧着她的脸瞧了瞧,才将她纳入怀里, 轻抚摸她后脑,在她耳边低语道,“喝酒了?” “呜呜,嗯嗯。” 两妓在一旁像是见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窃窃私语,“咦,他说的是真的。”在他锋利的眼神之下,迳逃开了。 “等等,出去不要妄言。”他一记冷眼,命令道。 “喏,喏。”女妓连连应声。 郁婉本打算只装一装醉,让两个女妓知难而退,没想过他直接抱着自己不松手了。他应该喝了不少,有些醺醺的酒气,她在他怀里也同时被这团气味包裹,酸香刺鼻,又微微有些甜,越闻着越上头,似乎要醉溺在其间了。 她小幅挣扎着道:“好了,人走了,我是装的,放开我吧,哥哥。” 对面一怔,撤了双手,“你身上有酒气。” “装也得要装得像一些嘛,我拿酒倒在我手上了,你闻。”她将手送至他鼻尖,他一嗅,果然,味道比之她身上更浓郁些。 “咳。”他清咳一声,放下她的手。 “看吧,我又救你一次。不过美人在侧,兄长大人坐怀不乱啊。” 他浅笑,“我方才同她们说,我有疾。” 她了然,“哦?断袖之癖?” “嗯,所以你只能算救我一半罢。” “哥哥,什么时候这么斤斤计较啦。” “只跟你计较。” 只是幕天席地,方才场面也是有人看见的,有人阴阳道:“怪不得看不上兰芝,玉露,原来是有别的癖好啊,哈哈哈。” 赵王见状开口:“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皆有癖,就像姚主簿您不是好人妇,又好细腰吗?可该值得一哂?”那太尉一时无言。赵王又对郁昭道,“子暮啊,既然他看起来喝醉了,你们不如也先回去吧。” 郁昭看她,无声征求她的意见。 她暗暗摇头,挤眼示意,不,还有正事。 “殿下不必担心,舍弟只是微醺。” 赵王道,“嗯,随你。” 又不知对着何人说道,“记住了,出去了,该说的就说,谁人文思若注,哪个写得一流的文章,都好好大肆宣扬一番,让百姓也看看我们新朝的人才。至于不该说的,就烂在这道篱墙内,把乐子都乐个透,出去了那就是别个天地。是吧——”他一手拥妓,一手抬着指头,在人群中搜寻一遭,而后停在萧隽身上,继续道,“永初?” “呵。”他冷呵一声,自斟自饮。 旁人笑道,“赵王殿下吃醉了罢,都说起胡话来了。” “大胆。”赵王大喝一声,语气强硬。 众人一耸。 只听他忽而柔声继续道,“谁给你的胆子啊美人,这就要摸本王了?让本王好好看看,你是用哪只手,摸的本王那里啊。” 原是虚惊,不过是他和人调情罢了。 可他说罢就扑了那美姬,二人厮扭在地。美姬也是见过世面的,一下一下摸恰到好处,撩得他舒舒服服,兴致大起,又再去摸那美姬,怕是再互摸下去,就要幕天席地干起事来了。 郁婉赧红了脸,背过身面向郁昭,不去看这香艳场景。视线之内是他肩头,她直愣愣盯着,几乎将要看出洞来。 宾客中有人道:“赵王醉了,该回府歇息了,再接下去弄得难堪,众人也不好自处呀。” “幕天席地确实不妥,但我等总不可扫了殿下的雅兴不是?等这回府的时间,情致怕也是消磨殆尽了。再者酒宴已矣,可待飨宴,哪有酒足却没饭饱的道理。在下听闻萧少傅的野墅就在这百米外,少傅雅量,该不会吝啬收容我等罢。”话一脱口,她自己也为自己的莽撞惊一跳,怕真是喝醉了罢,为着留人,敢出头说这样的话,做他萧隽的主。 萧隽面上却看不出愠色,嘴角噙笑,“当然,这野墅本就是陛下嘉赐,供以娱情的,诸位请便。” 郁昭看向郁婉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她思虑再三,只是有着与当日引她去妓馆人身上相同的气味,没有别的线索了,便还是先不告诉郁昭,只是气味,或许是香料香薰用得一致了,毕竟也有着误会的可能。 “哥哥,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吗?”她问。 “你有你要做的事,你认定、坚持,那就值得付诸心血去实现。而我,选择相信你。”他答,嗓音温和而又清冷,好似碎裂的玉石。 那我永远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她想。 野墅自外头看来便是豪奢,可内中却是出人意外地简洁古朴,是个三层高楼,入门就是大厅,空旷四杳,南北两侧有上楼的梯子,梯子连接楼上房间的走道,四方联通。郁婉四处端凝,正厅里头只有几个侍婢,仔细地置备酒菜,放于案上。 众人都道萧隽礼数周到,准备得快,悉皆凭案就坐,用起餐来。只是人数众多,只好有几桌是二人同案共坐。 “这里平素无人,诸位不必拘束,自行休息。”萧隽客套说道。 裴颂还为着先前得了郁婉的恩记着呢,正要邀她同坐,但看她与郁昭二人一副亲密样子,又悻悻退却。 人只有这二十多位权贵,以及十二名女妓,一目了然。人屯在封闭的室内,香味也像是被困囿住,反而更为浓郁。 郁婉饭用得不太顺心 ,又将紧密贴于各个权贵的女妓都瞧了个遍 ,她一遍遍回想,几乎将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当时引她去的或许是女子?目的地是妓馆,而这些人的身份又是妓,不会是巧合这么简单 。 “怎么不动筷,盯着那扇窗户做什么?”郁昭出声打破她的沉思。 她才惊觉,自己眼神勾勾地,直盯着正厅正对门的排窗,可排窗的前头,便是高坐在东面主位的萧隽。 “不是的,我没看他。”她辩解道。 郁昭道:“我知道,只是提醒你好好吃饭。” “哥哥你有闻到什么气味吗?” 他反问,“什么?饭菜,还是她们身上的脂粉味道。” 是,但也不只是。 “应该是脂粉味吧,我闻着脑袋昏昏,有些透不过气,我去旁边窗户吹吹风。”她指了指北面楼梯下的那扇道。 像是生怕外来的风就要将味道冲散了似的,她只小心翼翼地将窗打开一个小缝,一小阵风蹿了进来,扑得她鼻尖忽痒。透过窗,她才看到外头天色已经暗合,是内中灯火通明,人心思乐,无暇他顾,感知不到外界天地的变换,也是自然。 她合了窗,骤然听到一个声响。她略顿了顿,这里远离人群,众人的声音像是被远远推绝在外,有些声响,的确听得分明了些。她又推开了窗,往外探看出去,未见异状。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她身处楼梯下侧,动静是隔着楼梯传导而来的。她缓缓镇静抬头,盯着楼上方向。 众人一道过来,中途也无人离席,那也就是说,楼上原本就有人在,可萧隽说过平素无人,那楼上又会是什么?她恍然想起下午跟随着杨肃的事,像是为了证实什么,她蠢蠢欲动。 不能直接上去,走道空旷中无遮拦,楼下人一抬头便能看清她的行为。她又静静听了一番,声音也并非从楼梯直上的这间房里传出的,应该是更深远处。 那么里面会有另一条路么? 她轻蹑手脚,靠着墙,拾级而上。楼梯扶手暂时可以围住大部分楼下宾客的视野,但再往上便不太能遮掩了。 声音仿佛又近了一些,果不其然,在房间与墙之间,有一段空隙,无灯,暗暗的,不知多长,又通向哪里。 她投身进去,能勉强借由走道的微光分辨,有门有窗,内里也是几间屋子,那么这就只是一条寻常走廊罢了,只是廊下不似外边一样点了灯。 一,二。从外往里数,第二间屋子里,有微弱的,映照到走廊的光。她愈趋愈近,心里惴惴,脚步犹自挪移。 “唔嗯……”一道喘息,彻底打断她的不安。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声响,确切来说也不算声响,只是一种感觉,像是人经过,簌簌飒飒,翩然带来一阵无形的风,她顿感背后一凛,急于躲避,推门进去一间屋子。 一进房内,她便蹲在门后一角,仔细听外头动静,片刻无甚么动静,但房内声音逐渐清晰可闻。她被勾着往深处走去,渐渐有光可循,但这屋里并未点灯。原来这两个房间相互接通,仅用一排门隔开,光是隔壁的光。她靠近门前,欲看个分明。 明晃晃的烛光穿过窗棂纸打在她的脸上,外暗内亮,那屋内的场景则愈加显眼,朦胧可见一架娟秀屏风立于中央,屏风后头,影影绰绰的,是一对交迭纠缠的人影。 是杨肃,与萧氏女。 杨肃衣衫整齐,手掌撑地,上身微佝,身上的女子衣衫半褪,露出整副香肩膀,架住他的下半身,一副春光满溢的模样。 那画面刺痛了她的双眸,让她忍不住轻颤起来,她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要逃离现场的念头。 元敬……他身上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抚摸向他胸膛,看着我, 杨肃没有说话,但也不推拒,任由她将他压在身下,两人紧密相贴。女子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姿势,身体扭动起来,胸前两颗圆球更是不停往他怀里蹭。 元敬!女子似是不满,抬起头来,红唇嘟起,带着几分娇嗔和撒娇,眼神迷离,唇角随即勾起一抹笑意: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个表情,漠不关心,遗世独立,仿佛谁也无法靠近,让人恨不得立马扑倒你!她的指尖滑过他的喉结、锁骨以及腹肌,最终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一下一下轻轻摩擦。 杨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被隐藏得极好。 她的指尖滑过他的喉结,在上面画圈:可是现在......你却正被人压在身下。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又像是在幸灾乐祸:你知道吗?这种感觉真好。 杨肃没有动,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冷声道:我知道。 哦? 一路向下,直到落到他的腰间,解了腰带,然后顺势而下,握住他的肉茎。 啊!她低吟一声。 杨肃没有动,仍旧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萧氏媚眼如丝,声音中透着浓郁的诱惑:元敬,你怎么不动啊? 杨肃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额上青筋突显。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诱人么?我真想把它吃掉~她俯下头,吻上他的唇瓣,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钻了进去。唇齿勾缠,她与他纠缠。 她的吻技非常高超,每个吻都能让杨肃全身酥麻,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双臂环抱住她的腰际。 两人的衣衫已经散尽,肌肤相亲,肌肤紧贴,他的身体紧绷起来。 元敬......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套弄着他的肉茎,一点点加速,声音娇媚入骨:你的反应告诉我,你也是想要的。 她的嗓音带着一股魅惑,像是魔咒,蛊惑着他的神智。 杨肃闭着眼,没有回答。 萧氏咬了咬嘴唇,抬臀,对着他的坚挺,直直坐了下去。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两具火热的身躯交迭在一起,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缝隙,贴合着。 杨肃闷哼一声,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元敬......她低喃一声,声音中带着诱哄和蛊惑,你喜欢我吗? 他的呼吸渐沉。 “不喜欢也没事,但我要你知道,无论你心里想的是谁,现在真真切切在你怀里的人是我,给你快乐的也是我。” 一旦尝到一点甜头,便无可避免地想要索求更多,不够,还不够,这点触碰无法填满她内中的痒意,她只有加大律动的幅度。 她的腰肢越扭越紧,身体也随之颤抖,像是要将所有力量都用尽一样。 杨肃的双眸越发幽深,喉咙里逸出粗重的喘息声,双手扣住她的腰,似要采取主动,不停地撞击着她的柔软。 嗯......她低吟一声,声音酥麻入骨,媚态横生。 郁婉被这番场景乱了心神,羞惭得不能自已,即使闭眼不看,房里二人时刻喘息也声声入耳,教人忽视不得。究竟为什么让她看到这种画面?她一时无措,全然未注意到身旁有人入侵。 受伤 那人径直将双手搭上她双肩,重重落下。 她心里一突,未及反应,对面又重复一遍动作,在她身后低语,“你在干什么?” 她凝滞了,许久,才懵然回头,隐隐可见那人面容,二话不说,伸手去捂他的嘴。 她对他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萧隽一个反手,拉开她捂在自己面上的手,又扣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抵在门前。 酒气、脂粉气、热气扑压而来,将她团团圈住。 她身子晃晃荡荡,质疑地瞪他,对上他在晦暗里自然扩张的瞳,“放开我。” “嗯哼……”里头传来一波又一波娇喘,热浪袭人。 外头她二人同时一顿,眼神在晦暗中交汇,又一齐避开,他与她双手接触的地方,皮肤滚烫,也不知是谁的温度。 她脸上久挂着一抹绯红,幸而暗而无灯,否则定要已被他看到她的窘相了。她感受到他紧箍自己的手突然有了松懈,即刻抽回双手,又去拉他衣袖,踮脚,小声说,“出去再说。” 他被她近在咫尺吐出的热息一怔,竟然听话地跟着她一道走。 轻手轻脚出了门,到了走廊,萧隽反去握她的手臂,带她一拐,又进入了一间屋子。一进门他便松开她,失了踪迹。 四下幽暗,没有一点光,她慌了神,“萧隽,你去哪了?这又是什么地方?” 灯火霎时亮起,是他提着烛台,从内室走了出来。 “呵,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看别人做……” “别,别说了,我是无意的。”“哎,你……“他这是真要拆穿自己了么? “你以为你这点伪装常人会看不出?” “今日之事,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我考虑考虑。” “那个女子是你萧氏之人,若是说出去,也会卸了你萧氏的面子。” “哦。你都知道,还多此一问?” “……” “过来坐。”他将烛台置于桌上,二人一左一右坐于两面,脸也是一人面朝左,一人面朝右。 灯火阑珊在二人之间,他手肘支撑桌上,手掌拖住下巴,颇有些闲适地看着她。 烛光打在她脸上,影影绰绰勾勒出一道道阴影,却难掩其眼底盈盈,澹然如清川,脸上仍旧挂着绯红,更显娇妍。 他嘴角不经意轻撇,弯了眉眼。 她感受到右侧不寻常的目光,犹自镇定道,“你有话直说。” “这种时候,你还能这么淡定么郁婉?和一个男人看了一场活春宫,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真以为你眼前的是什么正人君子?哦对,就算是君子,现在也在房里和女人干些不能说的事呢。” 她冷哼一声,“你又想像上次在妓馆里那样强迫我吗?可是你如今没中药,我会抗拒,再做失格的事,我想你自己面上也过不去吧。还是说,你不会看上我了吧,萧隽?” 他挑眉讥诮道:“原来那件事你还记那么清,是很难忘吗?” 是,很难忘,厌恶得令人难忘。 她长舒一口气,挤出一个笑,侧头对上他的脸,“我们可以说正事了么?”她方才在楼下愣愣瞧着东窗沉思之际,定被他注意到了,才会跟上楼来,而既跟着她,一定不只是惊吓她一番这么简单。 萧隽问,“你兄长查到了什么?” 她不会坦诚郁昭的进度,但眼前的状况却是可以直言,她摇摇头道:“但是我闻到了一股异香,自这群女妓来时出现的,与当时引我前去妓馆时闻到的很像,我也是因此,才想留下众人在这野墅之内,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嗯,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她垂眸,泄了气,“没有打算,我看不出她们的异状,也似乎没有了当时的记忆。” “哦~所以告诉我,是要我帮你?” “是我在帮你。这不也是你要查的所在?我在给你提供线索,而且这是你的地方,你行事肯定比我便利。” 即便在这个房间,她恍恍惚惚仿佛也闻到那个气味,不对,她想到方才他圈住她时,身上也有一股香气,随即起身走近他,嗅了嗅。 见她迫近,他抬了双手滞在半空,“你……” “不像。”她兀自摇摇头,回座,却见他一副凝滞注视她的目光,她撇撇眼眉,好似委屈道,“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觉得你身上脂粉味有些浓重,想证实一下。” “我也没说什么,你慌什么。” “谢谢你,几次都没有拆穿我,即便无意,或是为了之前交易的承诺,但也帮了我。”她似乎看出来了,他吃软,那么,她若适当地示软,便不至于在他那儿太吃亏。 “咳,比起虚无缥缈的道谢,我更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接近裴颂,你在打裴家的主意。”他说得肯定。 “他为我解惑,我也就只是帮他作一首诗,很公平,没别的意思。” “是么?裴颂虽然单纯,裴家人可不是好惹的,你还是省省心力罢。但我可以允许你来打我的主意。” 她噗嗤一声笑了,“二公子说的主意是什么主意?” “你说呢?”他目光灼热,在她面上打量。 “我说呀,那我可是记得我们达成了共识,彼此无意,不奉婚约。我可和你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无媒苟合的事情,我不会做。” “那些女人?呵,一面费心思接近权贵,一面又不肯履行婚约这个可以轻易搭上靠山的机会,郁婉,你可真是矛盾,我很期待看清你的那天。” 那你呢,一面口口声声不要婚约,一面又似有若无撩拨她,算是撩拨吧,又是为何,玩世不恭的本性么?她回他:“你也是,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让开!”一声冷喝,他猛然将她拉到身侧,随即便见一只冷箭倏忽射在蜡烛上,打灭烛焰。 尔后再没了动作。 萧隽道:“箭是冲你来的,有人想杀你。” 很有可能和当时引她的人一致,答案呼之欲出了,她急切道,“快,我们追出去。” 方出门,便遇着前来禀报的女婢,急赤白脸陈述赵王遇刺之事。 什么?此时她念头里只有一个人,郁昭和赵王关系不一般,赵王遇刺,那他如何了? “其他人呢,郁公子呢?”她晃着婢女身体,久久得不到答案,径自跑下楼。 厅中人海海,却唯独不见郁昭。她又跑向赵王所在的客房,没见到他,只见赵王瘫倒床上,血迹染了大半床被子。 裴颂说郁昭前去追击刺客了,她没法子,只有哽咽着去求萧隽,可此时连萧隽也不见踪迹。 适时朝里已派军而来,女妓被带走,权贵们被安护回府。野墅里惟余众兵、虚弱的赵王、一行医师和不肯离开的她。 她担心得紧,也同士兵一齐外出寻人,出了野墅,抡一把火把,穿梭在竹林里。她和他们走得分散,又没什么方向感,不一会儿就彻底走散,可她此刻也无心自己安危,自顾自地继续行下去。 乍闻有打斗声自深处竹林传来,她灭了火把,只身探入,脚下像是触及什么硬物,她拾起一看,竟是郁昭的玉佩,她更坚信无误。 是夜风大,浓云刚好被吹得遮了月,林子里极黑,她强抬眼皮,睁大眼睛,在瞳孔的反复闪烁中能看到两个身形在缠斗,一人执兵器,另一人赤手空拳。 眼看赤手空拳者不敌,渐处下风,她大呼,“住手,你别伤他!”她本意是欲转移执兵器者的注意,哪知那人听见她喊,刀锋一转,径直劈刀向她而来。 毫无意外,刀破衣,直刺入左肩。 她用着最后的气力扔出头上玉簪,“接着。” 萧隽接住,趁凶手停滞的瞬间一个扫腿将他绊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他心口。又同时飞来一把飞刀,扎在凶手眉心。 他忙去看她情况,可不知她伤势,不敢轻易下手,只抱着她上半身,怜惜道:“你是傻子吗,不要命了吗?” 她神识渐渐模糊了,万籁都在渐渐地,渐渐地希声,她犹自以为眼前抱着自己的是哥哥,虚弱地出声:“你没事就好……” 而在几丈外茅屋的屋顶上,二人正冷眼看着一切。 “啧啧,你可真狠心呐郁昭,她可是以为那人是你才闯入的战局,连命都不顾了。” “是我的错,我,我没想到她会来。”他听到她的声音时便已经作好出手的准备了,可还是晚了一步。 “姓萧的也没杀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哦。”他咬牙切齿道。 郁昭面上阴沉,纵身而下,朝她飞驰,“婉婉,婉婉。” “唉你,哼,做戏做不了全套便是前功尽弃。”他见郁昭前往的方向,恨铁不成钢。 “救她要紧,先回去。”萧隽冷肃道,随即抱她便要走。 二人达成一致,暂按下一切疑虑不表。 动情 郁婉昏昏沉沉地,做了许多不安谧的梦。 梦里,她站在山巅,眼前一幕幕山水辽阔,庄严的殿宇轰然坍塌,又拔地而起一座更为辉煌的宫殿,蓦地山脚渗出遍地血红,蔓延上山巅,至她脚边。她挪了挪步子。 她醒了,身畔凝伫着一个人。 黑暗之中,他凭靠窗棂,目眺着远处,一身清光。 她说,“哥哥,我想回家。” 家,郁府吗?她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你醒了,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喝水?”端来水后又道:“现在不便移动,先休息一晚,明日回家。” 她摇摇头,又点头,“要喝水。” 谁也没提当时事。 她见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忍不住开口,“不要生气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她絮絮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吗?我没事儿,只是嘶,疼了一些。可我当时要是不出声,你打不过他,可能就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的事了。” “所以你就不顾自己的性命,不知道对手身份来历,贸然冲动,甚至还没看清打斗的人是谁?” “我没想这么多,他们说你们出去追刺客了,我又刚好见到你的玉佩在附近,我担心你,下意识 的便以为那是你。”她见他面上挂着愠色,却很平静地听她说话,一副等她自己觉察的样子。她蓦然意识到,“不是你?那那人是谁?” “萧隽。” 她感觉脑袋嗡嗡作响。 她伸手去捧住自己的头,猛然惊觉,发簪不见了。“糟了,我的发簪!”当时将发簪丢出去给了萧隽。 他上前安抚地揉她的头,放下她双手,掖进被子里,使她安躺,接着说道:“这些都不重要。婉婉,我希望你记得,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先顾及自身安危,即便我正在遭遇着什么困难,我也不希望你为我承受。你有这样的心情,必然会知道到我亦会像你担心我那样担心你。”他说得恳切,更像是哀求。“好吗?” “哥哥……” “嗯?” “那我们都不要受伤。”她说得轻易。 药生了效用,她迷迷糊糊将要睡去,睡前死死拉住他衣袖,嘴里喃喃,“别走……我也不是……很想……回家。”郁昭将衣袖从她手里缓缓抽出,握住她左手置于棉被之下,吹灭蜡烛,无声坐在床边。 月透过东面的窗照进来,光恰好落她满身。而他在黢黑的那一边静坐、沉思,凝眸幽望着她苍白的脸,内心进行着一番理智与情感的交战。渐渐地,那张脸近在咫尺,他俯下了身子,而后自嘲般地笑了笑,沉静而温柔的眼神却不肯再转移。 萧隽进来过几次,但都被郁昭以她睡着了为借口推拒了,他在门口远远瞧几眼,能见她在睡梦中都不太安定,痛得面上皱成一团,还总喃喃呓语。 赵王遇刺的事情还没解决,郁昭与其关系匪浅,次日一早不得不紧着处理。一夜没睡,心里又放不下郁婉,一张面苍白又冷漠。婢女送汤药时,被惊一跳,说到萧隽提议要替他送妹妹回府时,他面上更是阴沉得可怕。 可他同意了。临走前喂她吃了粥,喝了药,亲自抱着她上了马车,查看伤口还有没有渗血,又抚了抚她的头,眼里净是笑意。 郁婉有些受宠若惊,不是错觉,他似乎变得柔情许多。 “你,好些了吗?现在可以动身了?”萧隽掀起轿帘,沉声问道。 “小伤,你要是也忙,不用送我的,坐个马车,哪里还需要人送呐。” “逞什么强,你看看自己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肩头,这是流了多少血。” “你别骂了,我哥哥都没你这么激动。” “不想听是吧,不想听以后就别做这种蠢事,本公子还轮得到你来救吗?” 她闻言突然一个咳嗽,对了,他还以为自己是为了救他,但她另有打算,不解释,也不承认,“刚吃了药,我好困啊萧隽。”言外之意是要他安静。 这俩马车虽然较一般的更为宽敞,但要容纳一个躺着的人却是不够长的。她此刻下半身放平,上半身直立,仰靠在车壁上。 他轻柔地去挽她的肩,将她上半身带到自己怀里,手臂圈住她,“靠我身上,这样舒服些。”他的腿无处安放,则是侧过半身,让她安靠在自己右肩。安顿完毕又道,“你别多想,还债罢了。” “嗯,好,还债,债……”她嘴里说着断断续续的话,眼皮渐渐合上。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纤弱无骨,他一手就能揽尽。她身上还穿着旧衣,肩上层层迭迭地包了纱布,有血迹渗透出来。他看得皱了皱眉。 他又侧过头去看她的脸。即便带着病容,不施脂粉,却难掩清雅秀丽。她眼皮轻阖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底所有神色。他便可以自由想象她此刻或是盈盈笑眼望他,或是嗔怪地瞪他。他视线又不住下移,见她嘴唇苍白,微抿着,好似强忍着痛楚,又显得倔强。 他的眉眼一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俯身便亲吻住她微凉的唇瓣,带着些许怜惜与爱恋,辗转厮磨。 感受到异物入侵,她惊醒,“唔,你发什么疯!” “我说了,还债啊。” 她恼怒,推不动他,只有自己强忍着伤痛移动,“禽兽!” “好了别动了,我不会做什么了,别再牵扯到伤口。”他抬起双手,悬在空中,摇头保证,装作一脸无辜。 她置若罔闻,撑着身子靠向距他最远的车壁,“二公子,麻烦您离我远点。” 他自觉地往旁边稍了稍。 马车不稳,一颠一簸,她跟着一颤一颤,面上又是皱紧。 “走稳当点。”他对着车夫喊。 她心里狐疑,他不会是吃错药了吧,还是,真以为她舍命相救,他知恩图报呢。 她顿觉一阵惭愧涌上心头,隐瞒和欺骗总是不好的,正待开口,外边车夫出声,“公子,小姐,郁府到了。” 郁婉谨慎开口,“别,你别出面,我不想让人看见你,看见我们共乘一车。” 他搀着她起身,“嗯,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待她迈出几个步子,又在她背后提醒:“记得我们的交易,有线索都得告诉我。” “知道了。” 他又恢复一派上位者姿态,沉声对着车夫道,“好好扶着小姐。” 不是兄妹 郁婉是在一阵暴烈的敲门声中醒来的。她睡觉有锁门的习惯,所以即便有伤,昨晚也冒着可能突发什么事故的风险,照旧锁了门。 她僵硬着上半身艰难开门,只见鸣桐神色焦急,手里抱着一堆瓶瓶罐罐。 “一大早的你这是?用不着这些药,大夫已经给我开过了……” 她的话被打断,只听鸣桐带着哭腔道:“不是小姐,是公子,公子他被夫人责罚了,链鞭抽了好几下,现在还跪在大厅。” 什么?她一听,顿时红了眼,立即就要站起来,可是肩上的疼痛感又让她僵滞,她抿嘴忍痛,冲出小院,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披。 “小姐,你慢点。” “知道为什么责罚哥哥吗?” “不知道,夫人屏退了众人,我是见到夫人身边拿链鞭的周伯,再偷瞄到公子跪在厅里,才慌忙来找您的。” 显然,阿父不在府里。 她踏入正厅的那一刻,郁昭正跪在阿母面前,已然受过刑,条条斑驳血迹从背脊蜿蜒至肩膀,触目惊心。 她似乎也牵扯到了伤口,蓦然身心俱痛,无力扑在他身上,又担心会触碰到他的伤处,忙又松开环抱的手。他反抱住她,亦是同样的心情,才放手。 她委坐地上,强忍着泪。 他紧紧咬着牙,强挤出一个笑,命鸣桐将她扶起,“我没事的。” 她知道这是他宽慰的托辞,明明满身的血迹,脸上还有些不健康的苍白,汗水浸湿了鬓发,却依旧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她的泪无可避免地一触即下。 “你来得正好。”阿母冲她道。 郁昭脸色骤变,“阿母,你要做什么?” “子暮,外面的那些流言我可以不管,什么断袖之癖,赵王走卒,我都可以当成是你苦心经营的手段。但我要你点头,她和萧氏的婚事。” 他闭眼再睁眼,像在酝酿决心,一字一句,说得坚定,“阿母,这事不用再提了,我保证,我会以我的方式,振兴郁氏。” “郁昭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天真。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两年前知道这桩婚姻时就一点也不上心,不同意也不抗拒,不就是等着你吗,等你回来,好包庇纵容她一切行径。”话毕,面向郁婉道,“我从小和你说的,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过啊,郁婉。” “明明可以牺牲小节就能轻易换取的利益,你们一个个都抗拒如斯,究竟是为什么?” 郁昭道:“联姻的目的是联合借势,可若他萧氏只是眼前风光,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是微小的牺牲又有什么必要?” “这不只是一纸婚约,一场交易,而是关乎你的态度,你是否有魄力,抉择面前,是否能舍小而从大。眼前风光就不是风光了吗,谁没过一时的风光,郁氏缺的就是这点能风光的势。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那就是愚蠢!” “机会已经在手中了,我会让您看到成效的。” 郁夫人这才面色稍解,示意他起身,“是吗?那你可不要令我失望。痛吗,今日的痛只是皮肉之苦,若不奋发崛起,来日就得被践踏如蝼蚁,需要割舍得更多,那才会是附骨之痛。” 郁婉见状忙去搀他,但心情复杂,什么也说不出。 周伯忽来通传有客至。 引进门,是个差使,行礼后道:“夫人,是我家二公子送给小姐的,说是,还债。” 郁婉闻言脚步一顿,心中一突。 “不知府上是。” “萧府,萧少傅。” 郁婉懵然摇一摇头,表示不知。郁昭望着她还婆娑着泪的双眼,也不追究。 “有劳了,周伯,送一送客。”郁夫人冷笑一声,又有几分称心,“郁昭,看来人家倒有她自己的想法。” “……” 感受到郁婉的滞步,郁昭反而加快脚步,倒像是他拖着她走似的,他的面色也愈加凝重。 她忍着伤口撕裂的痛,为不让他担心,故作镇定,“哥哥你走慢点。卫童去找大夫了,我这里有鸣桐准备的伤药,我先给你敷一敷吧。” 他闻言才从思绪里回转,“你也是病患,这么轻易穿着单衣就出门,可别伤上加伤了。” 他才说完,她便打了个喷嚏。 他叹道,“你看吧,快先进屋。” 适时二人已至郁昭书房。她说什么也要亲手给他敷药。 他自己脱了上衣,衣物离开皮肤,拉起黏连的血丝,只一瞬,她看见他额头紧皱的眉和沁出的汗。 他留给她一个伤痕遍及的背,触目的淋漓。她觉得这些伤痕却像是刻在自己身上,一道一道,比肩膀撕裂了的伤口还要痛。 她眼眶一热,默默不说话以憋回泪去。她知道,他必定不想见她泪眼兮兮的。 谁好像都在忍。 郁昭淡淡开口,“你不要在意阿母所说的,我……” 郁婉习惯了的,所以长久以来,对她置若罔闻,就是最好的回应。 她收拾面容,莞尔道“我知道,我不在意,我都知道。” “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你!” “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我只记得我知道了这件事,而再没有任何别的记忆了。”敷药完毕,她盖好药瓶,继续道:“大人总以为孩子小就没有思想,就什么都不懂,什么话都可以毫无避讳地说。哪里知道小孩最是敏感多思,虽然那时他们说话间也加以修饰、并非直言,但我听得出言外之意。再加上幼时他们对我的态度,让我更加确信。” 他爱怜地回头望她,久久,只叹息着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只有你了,我怕一说,你会因此对我生分。”她抱上他的背,很轻很轻,倒像只抱着空气。她怕刺痛他,同时也刺痛自己。 她鼓足了勇气,“而现在说是因为,我不想我们的关系还困囿于兄妹这一层莫须有的身份上。” 有私 “婉婉你?”郁昭讶然,不可置信,却又似有期待。 可她终究还是退却,支支吾吾,“我见你受伤急糊涂了,你好好休息吧,大夫应该马上就到了,我额,有点冷,先回去了。” 一出门,重重地靠在门背上,她侧头妄图再看他一眼,却还是仓皇逃离。 此后数日,二人各自静养。郁婉有心躲避,郁昭便随她心意,不加打扰。 当局者迷的事,旁观者早已看清。郁夫人瞧这二人时好时坏,似有端倪,几番搜查,从郁昭房里找出不少旧日书信字画。终于确信,他这好儿子打的什么主意。 这回与上次责罚不同,上次不过是因为某些流言,想借机敲打儿子,再看一看他振兴家业的决心。可这次不同,若兄妹乱伦为真,便是颠覆声名,世俗不容。她不容许郁氏蒙辱,绝不。 “原本你有打算了,她也不是非嫁不可。可现在,这些”郁夫人将那些书信字画摔在郁昭面前,“你的这些肮脏心思,让她不得不嫁了,郁昭。” 他默默收拾地上残局,“我的感情,与她无尤,她不知道这些,我也不会告诉她。”他捧着书信起身,冷冷与她对视,“我以为已经与母亲达成共识了。”又绕过她,收好书信,“日后,我不希望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即便您是我的母亲。” 她脸色微微发僵,“正因我是你母亲,我才为郁氏、为你考虑,想为你们周全。好,我奈何不了你,那不如从源头解决。” 郁昭变了脸色,再不复沉静自若,“你别动她。” “你果然喜欢她。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是你妹妹!” 他反复咀嚼字眼,迸发一阵冷笑,“妹妹,妹妹,您说,她是吗?” “真相是不是不重要,在外人眼里她便就是。” “我,会维持这一点。所以,您不要剥夺我这剩余的唯一私心,好吗,阿母?” 她深深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是我儿子,我知你秉性,你藏情若此,也是知大局的。倘若日后一如既往隐藏不发,我可以不追究,但也仅止于此,这些书信不能留。你若不烧,我只有去惊动她那边。哼,既是书信,肯定是互通往来,她那处不可能没有。” “好,烧。” 焚烧纸张没有声音,只有一个光点,逐渐蔓延扩张,暴烈地吞噬锦字成灰。终要成灰的,隐秘得见不得光的,不必有显扬的一天,不如早归它的宿命。 郁婉闯进来时,郁昭还在无声地投入纸张中。 火烧得旺,她赤手空拳,只好用脚踢翻。火盆受力正好反扣,算是止住了火。 她又急想知烧得如何了,还能留存多少,不及思索就径直去掀那火盆。铜制火盆传热快,瞬间将她两手烙红。 郁昭去拉她的手,惊慌吼道:“干什么?” 郁夫人也惊一跳。 郁婉道:“你不愿意烧的,我不想你后悔。” “快,我先带你去冲凉水。” 郁婉绕过他,径直对一旁的郁夫人道:“母亲,东山那边来信,说父亲摔伤了,要您过去照看。” 又对郁昭道,“放心,只是扭伤一些,问题不大的。” “我说,先去冲凉水!” 郁婉被这冷冽的一喝怔住。郁昭自觉失仪,才敛敛容,抱起她出门。 她擞擞腿,讪讪道,“我又不是腿受伤,你放我下来吧。” 他沉着脸问,“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不要以身犯险!你的话真就只是说说而已的空言吗?” “我错了。”她静静窝在他怀里。 冷水浇下的一刻,封闭的什么也瞬间得到释放。 “这不是……”这是她们互通的书信,她自己那方的一向视如珍宝,自然觉得他也爱重,“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啊,也不知道烧得还剩多少,冲完水我们回去看看吧。” 他舀着凉水一遍遍浇在她手心,冷冷吐出,“再重要的死物又有你重要?” “啊?” “都这么红了。” “也就看着红了点,一点儿也不疼,真的。” 他内心天人交战,担心她方才听到了什么,呼了口气,问她,“咳,你方才听到多少了。” 她忙解释,“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本来是想告诉你父亲摔伤的事的,没想到母亲在这儿,又听到你们争执,声音大了些,我就旁听了一会儿。” “你今日尽干些答非所问的事是吗?我问你听到了多少?” “你说私心的时候,”她凝眸望着他,眼里澄澈,“哥哥,我是你的私心吗?” 郁昭不去看她,目光长长,像是能回溯过往,一眼望到彼时光景。无数个苦读的夜里,辛勤练武的晨昏,陌生地的历练,身心俱疲。若不是还有这些书信的慰藉,并告诉他,在彼端还有个人心心念念牵挂、依赖、等待他,他如何挨过这样漫长的荒岁。“是啊。” “那我告诉你,那日我没说完的话。”她去抱他,将头埋在他胸口,“哥哥,你知道吗?你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和幼时不大一样了,那么冰冷,说话、做事、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没有太多的情感。可那日你说,无论我做什么,只要我认定,你就会相信我。我突然感觉,我的哥哥回来了,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不过那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每日还能与你分享喜悦,诉说痛苦。只要你还出现在我生命里,那就足够了。” 够了,只要还能在你身边,哪怕只能是兄妹。 郁昭蹙眉,几不可闻的失落,自眼底一闪而过。可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么? “好。” 书信字画终究没能完全抢救下来,部分已成灰烬,剩下的也都残缺不整,或是被熏得面目全非。只是寻常家书,内容并无别意,郁婉不懂,为什么要被毁去。可她怕了,寻思着找个隐秘地方,将自己的那些信掩藏,无论何处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在郁府。 郁夫人去东山照看扭伤的丈夫了。郁昭自那日受过链鞭之刑后,身体不便,请了三日的假,今日照例上工去了。此时府里便只郁婉一人,她的伤恢复得不错,只是还需上些消疡的药,不大动作牵引便无碍。 她漫无目的,终于有了空闲,望着桌上的麻烦出神。——萧隽送来的两身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女装。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应当避嫌都还来不及,他反倒公然表示他们有私情?不是,是私交。而且送什么不好,送衣服? 罢了,她心里还记挂簪子下落,便去寻簪再顺带一道问他好了。 她心心念念避嫌,总不好以这身份去他府上的,可先前做的男装已残破,不得已换上萧隽送的这一身。 不巧的很,萧隽处理军务,归期未知。 她想着也无事可做,再等一等,下次便不必劳心劳力再出门。可这一等直等了大半晌,只等到斜日西沉,天边霞光浸染,没见到来人。她才讪讪作罢,悻悻离去。 傍晚的天是说暗就暗的,几步路的功夫,浓黑骤起,笼盖四合。她小心翼翼地尽量往人群烟火的地方行进。 桃叶街上,晚市的摊子已经风风火火支起大半,人群沓来,夜市的热闹益发高涨。她远远便看见游走在人群里的草靶子,上面满插着串串晶润的糖葫芦。馋念兴起,她拨腿追上。 扛着糖葫芦的老板却突然停驻下来,揪着一个少年不放,“你这穷酸样,一直跟在我后面走,不是你是谁偷的?” 她上前探看究竟,一眼认出了他来,便是当时出来寻狗的那人。 “我没拿,你自己卖了几根自己记岔了。”少年冷漠而倔强道。 “哼,少装蒜,小小年纪小偷小摸,长大了还得了,快给钱。” 老板说着就要去那少年身上摸索,眼里带了几分猥琐。 少年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一把甩开老板的肥手,转身一个飞踢,将他连人带整垛糖葫芦掀倒在地。那老板在地上哎哟叫唤,引得行人纷纷聚众围观。 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直冲少年喊哥哥。 是他。郁婉终于想起,当时对少年的熟悉感来自何处,原来他们是兄弟。而这小孩便是在当初在郁府门前与人争夺食物的那个。可他不是被杨肃的手下带往流民集散地了吗? 兄弟重逢的热切场面见不到,只见地上的人不依不饶。 郁婉上前一步,“你说他偷你糖葫芦,没有证据,可你对人动手动脚,如今又在地上撒泼打滚,那可是真真切切有人看见了的。” “什么人,管你爹的闲事呢?” 她负手而立,郑重其事说道,“无凭无据便是诬,老板,诬告也是罪。” 老板急了眼,“你吓老子呢,臭娘们儿。”同时向她脚边扑过来。 她躲闪不及,被他一绊,委跌在地,刚要踹开他起身,又被重重一拨一推,往后仰倒。她讶然望向少年,少年偏头,并不出手。她不是要等人来救,而是为人出头却连当事人都漠不关心,着实寒心。 不知道哪里来的马蹄声响,踢踢踏踏,尘土飞扬,一队人马速即包围了这里。 “怎么了,聚了这么多人,是知道本公子前来……”萧隽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待看到地上瘫倒的人时蓦地变了脸色,“郁婉?” 她对上他的目光,兀自拍拍灰站了起来。庆幸后面有个纸鸢摊子,木制的挡板正好抵住了她的身子,不至于轰然倒地。只是伤口似有隐痛。 “谁干的!”萧隽眉头紧皱,语气生硬。 “军爷,我,我不是……”老板跪俯地上,断续出声。 “哪只手碰了她?”他低声却又带着无限威慑。 “我……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饶小人一命吧。” “不说,两只手一起剁了。” “啊,别别别……” 适时萧隽已然站在她身侧,双手虚围着她,上下打量,道,“有受伤吗?” 她撤一步,摇头,“好了,萧……少傅,别用私刑,此人行为不端,疑是惯犯,送官重罚吧。” 老板闻言爬着去求郁婉,伏在她脚边。 她不自在,踹他一脚。 “别用你的脏手弄脏了她的鞋,滚。” 老板被萧隽的手下带走。而他此行目的在于追捕流民,那两兄弟也被带走。他摆摆手,军队尽撤,只余下他一人。 “我送你回去。” “额,好吧。”毕竟这趟出来的目的是寻他,也算是不负此行了。 “萧隽,其实我今天出来,是想去你府上找你,可是等了半天,你都没有回来。” 他的眼里生出光彩,“你找我?” “那天晚上我向你掷出的东西你还记得吗?用他杀了黑衣人的那个玉簪。” “那应该还在尸体上,尸体仵作处查验。等到检验完毕,我想办法拿出来。” “多谢。” “就这件事,值得你大晚上还在外面游荡?” “这不是小事。那个玉簪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也没有游荡,我只是……看到糖葫芦,突然馋了。又正好看到有人陷入困境,出手相助。”她摸摸鼻子,“只是能力不足……还好你来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过节。” “你没看到,那老板动手动脚,还一副色咪咪的样子……” “他对你动手动脚?” “他敢,那我就真让你当场砍下他的手了。咳咳,他骚扰男的……”她说话间,收起摆在身侧的手。因着萧隽走动间总不自觉往她身旁靠近,她往边上半分,他便再近半分,晃晃荡荡的,二人的手几次互相碰撞。 “哈哈,没想到你也如此杀伐决断。” “送官也是一样的,叫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行为不检。”她踢踢脚边石子,续道,”男子在外也会吃亏,不像女子表面弱势,能得到的保护多一些。这种事,官府介入,或许能引起些重视。” “我就喜欢你这样果决的性子,那你也教我吃点亏?” “你呀,不让别人吃亏就算好了的,哪有人给你吃亏的机会。你看,今晚还是你救的我。”她说话间又往右侧道路挪了挪,眼看已经退无可退了。也不知为何,今晚与他交谈的气氛会如此焦灼。 他讥诮道,“再退要掉沟里去了,郁婉。” 她嘟起嘴,“那还不是你不好好走路,占我的道。” “我们打个商量,我吃点亏,你就能好好走,不至于掉进沟里。” “什么?” 话未完,萧隽右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 她抖动右肩,欲挣脱他的手。可他沉稳如斯,根本甩不掉。 “别再动了,再动我就,抱你走?” 她瞬间安静下来,“我不喜欢这样。” “伤口不疼吗,还能正常走路?” 疼,应该是方才撕裂了,她一路忍着不说,但衣服上沁出的血红不会说谎。此刻被他撑扶着,着实轻松了些。 “看来你更喜欢这一身?”他端详她的装束,轻笑出声。 她辩驳,“不是,我是出来见你,穿男装方便些。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送我衣服?” “两次,两次见面都是不太好的经历,两次都弄坏了你的衣服,赔付你是理所应当。” “……可你兴师动众,郁府上下都看见了,我如何撇清和你的关系?” 他将她从身侧带到眼前,右手还圈住她整个肩,“我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偷偷摸摸,看便看了,又能如何?” 她瞥他一眼,噎住一口气。 他蹙眉盯着她左肩伤处渗出的血,又望向她的清眸,微笑着道,“下次见面,穿那套女装吧。” “萧隽,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误会,其实那天,我以为打斗中的……” “婉婉。”郁昭的声音遽尔响起。 她抬头一看,郁昭正在远处的阁楼上远望着他们,颀身而立,月白的衣袍在风中飏飏。 糟了,她甩开近在咫尺的萧隽,眼神在楼上楼下穿梭。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两相冷峙。 互诉情衷 郁昭在阁楼上孤立良久,久到他目光中的二人从模糊的身形到愈渐清晰的面容,从他揽着她的肩,到面对面近在咫尺的笑。她身上所着,还是那人所赠之物罢。他无意窥视,是他们就这样大方现于人前。 他的身心在等待的的厌倦里,渐缓渐沉,可这样的画面又勾起他凌乱的思绪。 “回家了。” “好。”她朝他大声应答,拔腿就走,遗落萧隽在原地。 “……你就这么怕和我扯上什么关系?”萧隽发问。 郁婉迈着虚浮的步子自顾走着,无视其言,抑或者不曾听见。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郁昭他看起来不甚愉悦。而她心怀他,无暇他顾。 郁昭步履轻捷,快步走在前头,全然不理后头追随的郁婉。 她只好一路小跑,堪堪拉住他衣袂,止了他的脚步。她喘着粗气道:“你怎么了哥哥?” “我能有什么事,好好地待在家里,见不着风啊浪的,心神正惬。” 她解释,“我知道你与他势同水火,我并非有意要与他有什么牵扯的。” 并非有意,便已经如此亲密了么?他沉默不语,心尖的酸涩却实实在在滚了个来回,闷闷地,将他裹挟。 鸣桐此刻近前,“小姐,你回来了。” 郁婉见人来,立时撒手。 手上桎梏一松,郁昭偏头未回头,侧瞄一眼,还是提着脚步走了。 而郁婉这边,她伤处微微渗出血来,挤眉弄眼,对着鸣桐使了个眼色,及时制止她出声暴露自己伤势。 待人影渐没后,鸣桐才道:“小姐,你的伤口是又裂开了吗?我们先进屋吧,我为你上药。” “鸣桐,哥哥他……” “哦,小姐,公子散职后来看过您,我道你出去办事了。可日久未归,天也黑了,公子惦念,在画阁等你好久。” 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有心追随,但得先将这身衣服换掉,并处理伤处血迹,不好教他担心。 郁婉的小院位于郁府最偏东南角的位置,虽处于郁府之内,但自围墙院,远隔府中别院,不可谓不是一处遗世独立之地。过去曾是郁昭的居所,她来之后,郁昭便带她生活,一道起居。她渐渐大一些了,郁昭便搬到东北面的厢房,将这清静之地留给她。 她寻摸着到东北院落。小时候她睡不着,倒还常常半夜偷偷摸去他的房间呢。但自他回来以后,还没去过。 一眼望去,廊下灯火通明,可一派居室尽皆晦暗。该不会休息了?但听得隔壁书房里,隐约传出什么哐哐当当的声音。 她敲敲门,“哥哥你在吗?” 无人应答。 她便毫无犹豫地破门而入。 郁昭凭坐几案,猛地抬头。无声中,一盏酒杯掉落,碎裂声打破沉静。 郁婉嗅着满屋子的酒气,边往里走,边带着愠声道:“伤还没好利索,还喝酒!” 屋里没有点灯,廊下的灯打在她身上,她就像乘着光,随着她的脚步迫近他,光也在紧随降临。 他微笑,如雪后暖阳,春日桃李。 她从他手里夺过酒杯酒盏,远远放置外间。 他不言不语,趴在案前,仰着头看她。 她又寻了火折子,点亮案前的灯,说道:“怎么不点灯又不说话,还喝这么多酒,酒是发物,对你的伤不好。” 办好一切,她便靠他近身而坐。 他说话还算利索,盘问起她来,不像醉酒的样子,“你今天去哪儿了?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子?” 郁婉将今日的经历一五一十叙述一番,言辞间刻意削减萧隽的存在。可他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自顾自言。 “你知道吗?其实那日,我原本是要顺水推舟杀了萧隽的。” 虽然惊诧,但她更多的是不解,哥哥的公务,何时与她讲论细节,“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若……真喜欢他,我也不是不可以……不可以……” “你在说什么呢?谁喜欢他了,算了,没必要跟你一个醉鬼说这么多,你也听不进。” 他断断续续没说完便趴在案上了,侧着脑袋,露出半张脸。映照莹莹烛火,朗颜俊秀,颊生绯红,嘴唇轻抿,似有带笑。 她望着望着,嘴角不经意也随他轻漾的模样,悠悠弯起。她怕烛光扰得他无法安眠,将烛台往边上移了移。背后一黑,二人倒影因此一同射在墙上。 飘渺的情绪无处安放,在这黢黑的夜里,她对着墙上投射出来的他的虚影,凑近,凭空捧着那虚影的脸,闭眼,吻了上去。 晦暗的夜、虚邈的影、隐秘的情,一切那么合衬。 她亦趴于几案,抬手去抚他不平的眉头,“怎么睡着了,还皱着眉呢?” 郁昭蓦然睁开了眼睛,她来不及撤回,被他固定着留在他脸上。 他鼻尖的气息灼热在她手心,她的心狂跃,有如擂鼓。 “……” 他定定望着她,眼神朦胧迷离,“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 “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是不必要的忧虑阻扰,还是,我多想了。” “你是醉了吗。” “醉了吧,醉得忆惜从前,想起那时总黏着我的你了。” “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现在长大了。我有听哥哥的话好好读书,识文断字,健康乐观,独立自主。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总是依赖着哥哥。 “可是我,还是想被你多依赖一些。”说着,他将趴在案上脸往她方向挪了挪,不自主地松了握着她的手,去抚她的脸。 她一怔,对着咫尺之间眉目含情之人心动不已,却也只当他醉了,不避讳,“虚影不够,你这样是在引诱我。” 下一刻,便将唇一送,她轻啄在他嘴角,“你不是也一样吗,忽冷忽热。”说完她便殊觉赧然,倏忽起身欲逃离现场。 不曾想,他目光乍变清明,一个阻拦,从背后将她圈抱入怀,“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你没醉?” 他微微俯身,将脑袋在她肩头磨蹭,“没有,酒不醉人人自醉,你来我就醒了。” 她一个旋身,在他怀里转了转,面向他,“那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或许你会觉得我的心思肮脏龌龊,可这一次我想自己任性一回。”他抬手落在她的腰际。 “不,我很清楚,喜欢不是一件肮脏的事,我难以启齿,是怕你为难。” 他在她腰际的手瞬间收紧,几乎将她揉进身体的力度,搂紧她,“没有什么比你的心更让我坚定了的。你的顾虑也交给我,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她亦紧紧地回拥他,“我没想到的,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她回顿,细思,“如果今晚我没来,你是不是没有机会表达了?” “得看你几时遮掩不住心思。婉婉,如果只有我一人有这样的心思,我宁可将它永藏心底。” 她小声嘟囔,“咳,这种事还得我主动。”又问,“所以为什么喝酒,忍得很痛苦?”不对,他是看到自己同萧隽一道才生气的,莫非是吃醋了。她继续道,“是因为萧……” “嘶……”郁昭痛嘶,握着她的手稍稍松弛,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了,伤口疼了,都说不要喝酒了。我看看。”她说着掏出怀里的伤药。 他听话地褪下衣衫,“怎么随身带着伤药?” “家里两个病患呢,备着妥帖些。” 他身上伤痕多已结了疤,但因为多而杂,一时出现眼前,还会让她心里一颤。没有亲眼见他受刑的过程,但当时那个坚韧的眼神和挺直的脊背无不在说着他对抗的决心。以后他也会如此决绝,会再受这样的伤吗? “很疼吧。”她忽然将唇贴了上去。今晚喝醉的好像是她,多少次情不自禁,无法自持,都是她。 “婉婉?” “上次也是这样,我抱着你,却没有说出心里话……唔……” 他转身,紧抱住她背脊,扣着她脑袋往自己眼前,将唇覆了上去。不同于她的蜻蜓点水,他在她的唇上辗转、吮吸、轻咬,直到舌尖探入,为她贝齿阻隔,他才稍稍停顿,想给她喘息的机会,便去看她面容。上面爬满惊讶,还有一丝痛楚的表情。 他慌了,才惊觉方才抱她的行为过于粗暴,“怎么,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她点点头。 他的手已经探上她左肩,眼看就要解开她上衣,又住了手,“我想看,可以吗?” 她再次点头,她一向不会拒绝他。 刀伤不比郁昭链鞭的伤,这刺得深,愈合得难,只挤压碰撞都容易牵扯到。不过幸而出来的时候已经处理过,此刻并未再渗血。 他眼里却骤变阴郁,盯着她的双眸,急切寻求一个答案,“是为了我对吗,这伤是为了我,不是别人……” 她知道,他在意她受伤这件事,却不知,他还在意,她事实上却是为别人挡的这一刀。 是怎样的温热气息伴随柔软唇瓣,胸乳之上,锁骨之下,他的吻降临,如片绒垂落,对着伤处轻触,引得她一颤。 良久,待她接受了这种温柔的触碰,他挑起了舌尖,去舔舐她的伤口。 湿润的触觉,上下往返,让她沉醉其中,犹如深水潜溺,是吻达不到的酣畅。 “别……”伤口的位置很是微妙,再这般下去,她不确定还能忍住。 “告诉我。” 原来他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她出声若呵气,“从来都只是因为你。” 她以为他得了答案便会饶过她的,哪知他不放,反变本加厉,往更下处舔舐而去。 “欲念压抑得太久了,需要一个出口。”他喉头滚了滚,低哑着道。 舔舐(h) 她觉着自己一定不会喝酒,不然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被他身上的酒气熏昏了头,也想与他一再犯禁。 温热的唇息,从锁骨到前胸,最终又落定伤处,舔舐徘徊。 “这样会不会疼?”他轻问。 “不……唔……” 他的手穿进去交领的缝隙,将她原本半褪、露出香肩的上衣再拨开几分,露出了胸前雪白细腻的肌肤,一对饱满的浑圆呼之欲出。 情欲已经将他双眼渲得迷离。不假思索,他埋首她胸前,右手从她背后拉下还未褪尽的衣物,左手去扯她腰带。 “我想你也吮舐我的伤口,很疼。” 他将她整个抱起,置于案上,而他跪蹲在地,仰头相向地去抱她。 她的身子高出半截,余下的与他相贴,高出的,绕过他肩头,到他上半肩胛骨。 学着他舔舐的动作,她也提起舌尖,在他肩后游走。 他身子微微僵硬,然后便是不受控制地带着她滚落到地上,连带案上笔墨纸砚四散,他在下位托着她,将她整个人都压向自己,倒在一地残纸中。 啊......”蓦然跌倒使她闭眼惊呼,睁开眼时,她看到他放大的脸庞,他深邃的眼神几乎能将人溺毙。 他将她一个翻转,撑在她身上,然后低头,他的吻落在她的眉心,鼻尖,最终停留在她双唇。 她发出嘤咛的声音,身体渐渐软化在他的怀里,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肩膀,任由他亲吻着自己。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感受到怀中人的反应,他的吻渐渐加重力道,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紧闭的贝齿,钻进去,和她纠缠。 他的气息带着灼热和浓烈的酒气扑进她的口中,带给她难言的悸动和颤栗。 等等,书房,案下,这场景,与她当初做的梦如此相似,真实百倍。 “怎么,出神了?不专心,嗯?” 说罢便加紧了对她的侵略,唇上勾她,手掌在她胸前摩挲 。 她的胸精致小巧,丰盈不足,但挺拔圆润,他大手一只便能捏尽。揉搓的同时,总不经意擦过朱果,朱果隐隐作痒,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欲望。 揉捏够了,他便转而去吻她的乳肉,轻吮慢挑,咂咂作响,舌尖在朱果上打转儿,挑逗朱果挺立,晕开层层浅粉铺在她雪白乳团上,他吮一边乳的同时,又不甘另一边空虚,手上不停爱抚。 “嗯……哥哥……”她皮肤敏感,蒙上情欲的身体白里透着娇嫩的粉,他吻之所至,更是落下深深浅浅的红痕。 他却像是要不够似的,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将这具身体翻转来回,吻了个透彻。 他从未想过,他们能有这样荒唐的夜。曾经无意窥视她胴体的那一晚,他便做了梦,做了这样可以肆意占有她的梦,而他自觉龌龊,顾虑太多,不敢面对。可情之所至,仅仅是灵魂的相知并不足够,他多么想真实而具体地拥有她。此刻,他知道她也爱着他,他们彼此相爱,那么世俗又能如何? 他最后一丝理智在她的吟哦中丧失,他将她瘫软的身子放倒,顺着她的腹部舔舐下去,再往下,她双腿紧紧交缠,若有似无轻扭着。 “让哥哥帮你好吗?” “唔……嗯”她难捱地低吟,深深望着眼前人,缓缓松开双腿。 粉嫩娇艳,没有纤毛,晶莹的水液在上头流连,她的阴户已然湿了。 郁昭慢慢拨开她的双腿,掰开花穴,透出一条缝隙,里面正是泉源,粉嫩的媚肉一翕一合,往外吐送着热液。 他的唇抵上她的阴户,含住缝隙,提起舌尖就往里送,先是试探着吮吸蜜液,再是舌头吞吐,一抽一送。她的蜜液汩汩,浸他满唇。 “啊……你做什么……”酸软酥麻的感觉从腿间传来,她难忍地扭动腰肢,手不由地去抚他埋在自己身下的头。 他抬头看她沾染情欲的迷蒙的眼,满足地笑了,手揽她过纤腰,将她固定,如尝美酪,仔细地品尝她的蜜液,舌头挑弄的啧啧水声,不绝如缕。 她感觉穴中越来越酸痒,有热流涌出的快意,臀缝中粘粘腻腻,很奇怪,却又很舒服。 他拨开两片阴唇,伸出舌尖轻轻舔着正当中隐匿的那粒花心,又往她阴蒂处重重吮吸,这一吸,直叫她酥痒之感得到释放,攀上顶峰。 那时的梦没做得这么详尽,原来这之后,还能有这样的快活。她被他抱起身,架在他身上,借着案上那盏烛光,她看到他水亮的唇,唇下嘴角至下颌挂着满溢出的晶莹,而他眼眸猩红,直勾勾望着她。他这样的人,沾染情欲,是这般模样啊。 他在她耳廓低语,“舒服了么?” 她羞得掩面,“唔……什么嘛。” 破身(高h) 被他抱着跨在他腰间,她能感受到他身下的坚硬,正抵着她。 “我们来日方长,我不想吓到你,我……” 这种事也能忍?还是说非得要她点头才肯?你究竟是太尊重我了,还是欲擒故纵,料到我不会拒绝?她想。 “我想要你,可我不想你后悔。”他哪是要强忍,箭已在弦上,他想要再多一些,想要她的承诺,想要她甘心情愿为爱他而给他。 “爱着死,又如何?”她道。 此话一出,他再也无法将忍,拖着她的手缓缓下沉,将她置于坚硬的上方,隔着衣物,轻轻去抵压厮磨。衣物上有她的蜜液,也有他的前精,打湿了一片。她的花穴刚好连带着他的衣物,将他的肉茎吞了一些,他便顺势慢慢抽送起来。 她受不了这样隔靴搔痒的磨人劲,勾着他的腰扭动,“嗯……你快些……” “快些什么?” 她娇嗔,“明知故问。” “想让你先多适应适应,怕你受伤。”话虽如此,但他的阳物却早已按捺不住,攒着劲儿,用力顶她,“好多水,婉婉是水做的么,方才便流了这么多,如今又将我这亵裤都打湿了。” 他还会说混话?她被一勾,壮了胆子,去吻他的喉头,手渐渐下沉,摸到他腰间,想扒他的亵裤。 “嗯哼……”他一声轻喘,将她放倒在地,几下除去亵裤,硬挺挺的肉棒就这么展现在眼前。粗长,鲜嫩的肉粉色,柱头的小口冒着乳液。她的手此刻一把握了过来。温暖柔软的触觉将他包裹,是从前自渎无法到达的快感,直击天灵。 她摸到他的滚烫,却是手一滞,不知如何继续下去,握着柱身上下套弄了几个来回,见他轻喘神迷,很是受用的样子,就继续下去,偶尔还刮过马眼,游走到那两颗硕卵上,引得他愈感酥麻。而她可以明显感受到手中肉棒尺寸逐渐放大。 “谁教你的……嗯……” “天理人欲,哪里需要人教。那你呢,又是和哪个小女娘……” 话未完毕,她便被他的唇堵上,他的身子严严实实压在她上方,肉棒压在她小腹,一个绵长而又纠缠的吻后,他俯在她唇边,提着肉棒抵在她花心,“只有你。” 从过去到现在,只有你,从此刻到未来,便是拥有完整的你。 越来越多的蜜液流出也是无用,她穴中紧实,他的肉棒只在她洞口探入一小段,再也无法深入,壮硕的龟头抵在娇嫩的穴口,进退两难。他被夹得难受,又急切想要释放;她痒得想让他进入,可剧烈的如同撕裂的疼痛又令人却步。 “很疼吗……” “不……不要放开我。”她脸上挂着因疼痛而生理流下的泪,却在强忍,脚趾蜷曲,高高掀起臀儿,努力迎合着他深入的动作。 “疼就咬我,不要自己受着。”他心里怜爱更深,他爱这样眼里只有自己的她,知她此时更想要的不是不痛,而是与他灵肉合一。他狠狠吻着她,吮去每一滴泪,勾着舌头,与她交缠,妄图如此转移她的注意,手里则扶着肉棒,滞涩地往娇穴深处一下一下捣入。 “唔……嗯啊……”噬心的疼痛将她吞没,痛感之外,又有些酥酥痒痒。 他的肉棒穿破层层媚肉,入了大半花穴,花穴内壁软肉层层迭迭绞住柱身,又紧致又娇软,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爽,他轻轻抽动起来,媚肉紧跟着蠕动,自然贴合,紧紧吮吸着肉棒。 仅仅进入一半,他的肉棒一大半还在外头,忍受煎熬。已是食髓知味,他忍红了眼,毫无顾忌地撞入,势如破竹。 巨大的压力被冲破,肉棒全然被甬道的媚肉吸入,撑开媚肉,严丝合缝。 面对入侵的庞然异物,花穴深处的酸胀感和热潮袭来,她突然夹紧,身子不住地颤,吟哦出声,花容失了色。 他在她穴里上下摆弄,挺挺缩缩,幅度不大。 郁婉熬不过,嘴里嘤咛,“好痒……” “不疼了?” 自然还是疼的,她摆动着臀儿,“嗯……” “唔……放松点,婉婉。”言罢,他将她两腿拨得更开,轻轻抽动起来。 沉沦(高h) 郁昭一番番加深动作。借着烛光,见她穴肉外翻,汁水淋漓,周身皮肤蒙上一层浅红,而由他吮吻过的地方则留下一道道红晕,犹如雪中未绽之梅苞,点点殷红,朵朵鲜妍,一如她此时梨花带雨的娇俏面庞。他的肉棒此时在她体内又粗涨几分。 整根没入,又尽根抽出,他的龟头贪恋穴里的温暖紧致,没入时,总要往最深处花心的软肉墩去,一墩一捣,仿佛要将她贯穿。他在她耳边低诉:“婉婉,喊我,我的名字。” “嗯啊……子……暮。”次次撞击软肉于她而言却是折磨,那里最是敏感,卜卜直跳。当他进入时是流遍周身的酥痒,短暂抽离时,又是极度的空虚。她鬼使神差地挺挺腰,迎上他的动作,迎进吐出,淫水直流,咿咿呀呀欢叫开来。 郁昭兴致大动,提臀争耸向前,拱拱钻钻,抽插不迭,直肏得她云鬓微松,眼泪长流,神色迷离,曲着手去勾他的脖颈。 郁婉喜欢听他微微喘息的声音,如同他喜欢听到她喊自己一般,皆是对彼此兴致的反馈。直到喘息越来越重,他的抽插也益发迅疾,两具身子拍打、咕叽咕叽的水声也愈加响亮。她浑身抖战,柳腰猛摆了几下,娇喘连连,丢了身子。他同时低吼着,喊着她的名字,泄了出来。 他抽出来时,肉棒上面微红微白,阴精、阳精、处血混作一团。 她躺在地上,四肢瘫软,遍身红痕,花穴红肿,还张着小口,一翕一合吐露着两人津津爱液,粉嫩嫩的,还能瞧见内里隐动的媚肉,这便是方才吸附他肉棒,教他快活之所在。见此情状,他身下那物又徐徐胀发起来。 “原本你有伤在身,不该如此放纵,可我……”他用着气声吐出,怕弄疼了她,说话间抱起她,使她坐于案上,抬起她一足,置于自己肩上,手扶着又重新硬挺的肉棒,自下而上,顶着尚开着的小穴,探入了龟头,遂用力一顶,啵的一声,尽根没入。 他却并不用劲抽插,只一边研研擦擦,一边吮吻她肩膀伤处,温柔轻弄,上下水声一齐作响。 郁婉很是受用,哼哼唧唧地,忍着疼承受他再一次的入侵,悬垂的双腿勾住他的腿,向内拢夹。 他受力一颤,肉棒勃勃起兴,开始在她穴里翻滚,如蛇吐信,不住乱穿乱钻,“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唔……” 正忘乎所以间,忽听得人声,“小姐,你在吗?” 是鸣桐见她久久未归,找来了。 郁婉一怔,忙去捂郁昭的嘴,脑中速想对策,不敢贸然出声。 眼见无人应答,鸣桐就要推门而入了。 郁昭好整以暇地盯着郁婉,身下动作蓦然凶猛,一耸一顶,送到花心。 “鸣桐,我在这里,哥哥……睡了,我偷偷来看他的藏书。你先回去罢,我晚点……嗯……”她无意轻喘出声。 “怎么了,小姐?” 又受一记深顶,郁婉颤颤巍巍,忍着喘息,“没,只是不小心弄撒了些墨水,你……先回吧,我晚点自己回去……” “小姐,真不用我等你吗,你不是最怕黑了?” “不用……听话,不要惊扰哥哥。” “好罢,那我先走了。” 人声没去,郁昭忽而停了抽插,径直将她抱起,走向门边。 她穴里还套着他的肉棒,随着走路的动作,颠颠簸簸,肉棒自然顶弄,花心震颤,淫水淋漓一地。方才受鸣桐的一番惊吓,又羞又恐私情暴露,甚是刺激情致,待到门前,她又泄一次,无力瘫在他怀里。 她软如一摊泥,由着他抵在门背。他身下依旧坚硬如铁,照准花心抽弄,吧嗒吧嗒的水声一阵乱响,鼻尖对着鼻尖,他讥诮道::“方才说的什么水? 嗯? ” 她脸色潮红,眼神迷蒙,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声:你......轻点......嗯啊。 他又觉如此不过瘾,凌空抱她,将她双腿置于自己腰间,手托其腰与臀,铆足了劲上下丢弄。 她身轻,套弄起来并不费力,反而这样的姿势次次都能入到尽头,一起一落乱套不休,俱得酣畅。 郁婉眼见这粗赤虬龙在小小洞穴内进进出出,自己又连连欢叫,这般淫浪,如何做得?忽而花心一阵猛颤,双腿连抖,剧烈的尿意袭来。“好像……好像要尿了……” 一大股淫水汩汩喷出,浇透他两颗圆卵,顺着二人腿流下。只听得一声低吼,一股浓精同时释出,他亦到了。 她煞感羞人,竟在他眼前失禁了,埋首他胸前,久久不语。她已是绵软无力,穴里又受了他两次精液,被塞的满满当当,颇感滞胀。 他泄完,却还硬着,插在她体内不肯退出,堵住她满肚子的精液,结实的胸腹硬堂堂拥着她。 她知他意犹未尽,可她已无力招架。方才太过激烈,伤口隐隐有裂开的迹象,再加上她是初次,小穴撑不得他的巨物,已然红肿生疼了,“别,我受不住了。” “我不动,就这样拥着你……”他吻她唇,勾起她舌尖,轻轻缠绕着吮吸,随即又不受控制地顶了数十下。 “你说不动的……呜呜……”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是我不好,婉婉,再忍一忍,我即刻出去。”话虽如此,他抱着她套弄,颠个不止,几要将她捣碎。 怀里瘦弱的身板倦软地瘫在他身上,呜呜咽咽泣不成声。他终是心疼,缓缓地将抽动两下,从她穴里退出。霎时间,她体内各类水液犹如河岸开了堤口,一时倾泻而出,黏糊糊地粘在红肿的穴口。 “嗯啊……” 郁昭将她平放在几案上,分明的骨节握着狰狞的肉棒,不住地上下套弄,动作很快,像是急于得到释放。 她方看清他脸上的潮红,与轻喘时,起伏的精壮胸膛,以及迷离看向她的双眼,无一不诉说着这个沉沦情欲里的男人的渴望。她很难将这人与记忆里的哥哥再联系起来,欲海沉沦么?她自此也与他共沉沦。 他加快力道,对着她的粉面娇颜,不住地唤她的名字“婉婉,婉婉……唔……”浓稠精液一喷而出,悉数射在她下巴。 清理 怔怔迷迷的意识逐渐苏醒。 郁昭点起的连枝灯,瞬间照亮半壁书房。 郁婉白皙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痕迹,尤其下巴一滩白浊,在暖黄的灯光中,更显得晶亮。 “你,你怎么……”她蜷缩起来,身子轻颤,脸颊绯红,长发披散开来,摊落几案,柔顺垂地。见郁昭视线一直落在她胴体上下逡巡,她侧过身,拢了拢腿。 郁昭俯身而下,“我不至于那么禽兽。我抱你去清理一下?”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件长袍,轻轻覆盖在她身上,“出了汗了,见风不好。” “等等。”郁婉打断他正要抱起她的动作,“清洗的话,怕是要惊动到仆人准备汤水,万一被人 察觉……” “不必担心,我只说我要沐浴便是。你素有洁癖,定受不了这样的泥泞,况且拖着这副样子直接回小院,叫侍女看了算怎么回事?” “出去一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深夜才归,亦是奇怪。” 好像是个无解的难题。 “你看,如今便需面对了。见不得天日的私情,仅仅是去留抉择,都唯恐遭人撞破。” 郁婉听出他话外之意,“开始问我后不后悔,如今你自己不确定了?”她圈住他的脖颈,探了身子,跃向他耳廓,热气烘暖了心头冰冷,“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嗯,我在爱,就要与我所爱,共同分担。” “我喜欢,听你说爱,让我知道今晚的一切,不只是幻梦一场。”郁昭一把抱起她,在怀里颠了一颠,深深抱紧,“不如今晚别走了,我想明日朝阳初生时,一睁眼,你便在我身旁。”他突然想要得更多了。 没有应答。 “唉,去哪儿?” “回房,总不能在书房沐浴罢。” 她的头埋在他的肩窝,看着一步步倒退的场景,散乱的几案与地面仿佛经历过一场恶战。说是恶战也没错,方才她便是被他放在那两处,随着他或是口,或是身体的律动,她体内不知源自何处的水液,喷薄不止,哗哗坠地,濡湿满地四落的宣纸。 方才贴合在一起的身体,如今亦然,紧密无缝隙,随着脚步移动,进入另一个没有旖旎气味的房间。新鲜空气教人爽利了一些。 他轻轻将她放于床上,而后随意地披上衣衫,出门,唤来仆人,准备汤水。 适时约莫三更,已是半夜。半夜沐浴着实奇怪,但仆人有礼,听命办事,不妄多言。 听着仆人往来行动的声音,郁婉隐匿在帘幔之下,屏住呼吸。 “下去吧,不必侍候。” 仆人应声而走。 郁婉松一口气。 “是否要先试试水温?”郁昭忽而掀开帘幔,探进脑袋。 “嗯。” “来,我来抱你。” “不,不用了。洗澡,我还是可以自己来的。你要不回避一下?”她起身,可是下身无力,一脚绵软,差点摔跤。幸而被他抱住。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的。芙蓉粉面,弱柳迎摆,娇莺婉转……现在倒是害羞了?” 他一句话使她想起自己方才的纵情,红了容颜。明明第一回做这种事,不甚懂,她却竭力迎合,欲求二人尽欢,欲让他知道,她心甘情愿。 她打断他,狡辩道:“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他胸口衣领只是微微搭在肩上,露出大半精壮的胸膛。 皮肤相贴,生烫。 她要撤回的手被他拉住,按着,放在心口。 咚咚咚,它在跳个不止,她心亦同。 温热的唇息贴了上来,还带着益发淡去的酒气,轻吐慢送,唇齿交咂,舌与舌纠缠,她又沦陷在他的吻里。 “唔……再不洗,水可要凉了噢。” 他笑着放开她,最后又轻啄了一下她眼下的泪痣,捧着她的脸,“那让我帮你。” 虽说自己确实无力,可沐浴只要坐于浴桶中,无需费力,他为何执意要帮忙?郁婉不解,但对他,她不忍拒绝。她合眼又睁眼,以表同意。 郁婉将身上虚搭着的外袍褪下,“那……你先抱我进水,我没有力气,迈不过去。” “等等。”郁昭蹲下身,遂分开她的双腿。 “嗯……你?” “都这么肿了,你一直忍着?” 再一次直直地将私处暴露在他眼前,羞耻同时漫了上来,她试着合拢双腿,“我说过叫你轻点的,可你一下比一下冲撞得厉害……” “原是我之过,使你深受痛楚了。” 男欢女爱,哪里是能控制的了的,疼是疼了些,但她甘之如饴。见他略有些自责,她将手搭在她双肩,触摸他的身体,直碰到凸起的疤,停留,摩挲。但听他继续道,“你,咳,腿再分开一些。” 郁昭深出一指,轻轻探入,小心扣挖。 “唔……” 不多时,粘稠的白浊,一滩一滩地,从她穴中落坠。 他射得太多,饶是过了半晌,一路颠簸,还需人为干预才能清理干净。 随着他手指动作一下一下捣得有节律,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视线下移,见他毫无意外地又支愣起来。 男人真的能一直……?她暗忖,心甚疑惑。 郁昭犹自镇定,执意她肩上和腿间不能碰水,只拧干巾帕,为她擦拭周身。拭去的是污垢,但留下一团火种,在彼此之间蔓延。他扶着她的腰窝,微微抬头,对上她再次湿润的目光。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无法保证,不会使你更痛。” 称呼 事实证明,裸裎相对,肌肤相近,什么心有怜惜的歉语都成了虚言,他又缠上她,软磨硬泡,不知交迭多久。她好容易才擦拭完的身子,又添新液,只得再理一遍。 他们一同倒在软榻之时,半凉的汤水上,飘飘浮浮一滩白浊。 “安心睡吧,什么都不必想,明日之事交由明日筹算。”他拢紧她,在她唇角落下轻浅一吻。 与其说是困倦使人思眠,不如说是疲累使她无力抵抗倦意。 他身上还留浴后兰草香气。为清香包裹,她深感安心,轻易深眠。 可是郁昭没睡。 他怀抱她,像是怀抱无遮暗夜里的一团光焰,真实而炽热。怀中人沉静睡着,唇角弯扬,是做了美梦罢。 天亮,或者以后,还会有奋不顾身破禁的勇气么?他需要考虑的太多,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着想。 这一刻的温存,太难,太难,他舍不得阖眼打破。他要细细看,用心记,纳入回忆。纵使来日再不能真实爱拥,只用思想与虚念忆她,至少不像从前那样无凭无据。 浪潮汹涌后必是寂静无波的,他什么都不必做,望着一人直至破晓,沉静的爱潮久久延流。 直至天光钻进来榻边,怀中人眼皮轮动几下,睁开了双眼,“唔……” “才破晓,还未大亮。昨晚睡得迟,怎么就醒了?” “你也是嘛。”她本还迷糊,未大醒,但感受着一双臂膊的围揽,露体相对传来的炽热体息,她滴溜着眼珠,没有比此刻更清醒了的,她恐怕昨夜的不节制再度上演,蜷窝不敢动,红着脸嗫嚅“我、我的……衣服呢?” “真的不再多睡一会儿,还疼不疼?” 心有顾虑,所以早醒。她刻意避开另一个问题道:“再睡?再睡仆人们便要上工了。被看着清早从你房里出去,非议是必不可少的。还有鸣桐那边,我得趁着蒙蒙亮回返小院,假装昨夜已回,不教她怀疑。她机敏得很,编谎话是骗不了的。” 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圈得紧了些,抵着她额角,嗅闻发丝,“不是要勉强留你,我已有为你周全的方法。可你若你自有计较,便随你注意。” 他自桌台上取出一漆盘,递给她。漆盘上托着身衣裳,迭得整整齐齐。 她将自己裹覆在被子里,露出脑袋看,这是为她准备的衣物? “衣容理应有度,以后来历不明的衣物,不要再穿。” 她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匆忙换好,弯着眉眼冲他笑,一副很是欢喜的模样。 除去衣物,漆盘角落遗有一小方眉黛。画眉之意,不得满足,略有遗憾。她拿在手中,朝他招摇,“事出从急,下次为我画眉吧,东西我就先拿走了。” 方踏出门槛,又想到什么,回身对他道:“我长话短说,昨日见萧隽只是为拿回你送我的那枚玉簪,并无别情,他言明会为我找寻……”她想起昨夜郁昭所言,他有杀萧隽之意,无论醉言与否,自己都不便再与他有什么牵扯,“我不想你有什么误会,你代我向他取回可好?” 与萧隽相见,原来是为了他么?郁昭这便豁然开朗,“好。”他为她系上一方缥段领,遮住颈间密密匝匝的殷红痕迹,又嘱咐,“昨晚受累了,回小院还得好好休息。” 她扶着酸软的腰肢,“倒不必你说,我也困得不得了。” 她正往外走,他一伸手,只扯住她衣袖。 她揶揄道:“原来我爱扯人衣袖的癖好也是跟你学的。” “你不喊我哥哥,却也不喊我的名字,言语谈及,不涉及人称,我知你心态一时无法转换,可如此未免有些生分。” “我、你想我怎么称呼你?哥哥,还是名字?” “你呢,你内心怎么想的,我便顺遂你的心意。”郁昭又将问题抛还给她。 “人前为体面,自然照旧唤你兄长,人后、人后我便叫你子暮,好不好,子暮?。”她想起在他身下时,她喊他子暮,他便无限春情、情思涌动,他该是喜欢她这么叫的。 他点点头,清隽的面容下是难掩的喜色,将一向沉静的眉眼染得生动。 她为美色所惑,踮着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替这份难舍难分的情愫烙下印章,在拂晓即将升起日头之前,终于从他身边离开。 小院平静如常,时辰尚早,鸣桐未来打搅。她在内锁了门,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晌午,她推说昨日在郁昭书房看了大半夜书,精神不济,贪眠了些,自觉唬过了鸣桐,但总围着方缥段领,莫名有些奇怪。 “小姐,你很冷吗?” 三月的天已经不太寒凉了。 “你有所不知,我昨夜遍览群书,读到一本画册,里面关于各类服饰衣制,记载详细,图示明晰,我所围的便是前朝民间盛行的一种用于装饰的围领,你看,这两缕布料自然垂下,贴在颈边,是不是更显得我的脖颈纤细修长了?” 鸣桐不懂这些,敷衍附和,“额,是啊,小姐。”随后呈上一封信,“昨天没来得及交给你,是裴府送来的。” “裴府,裴颂?” 信中所言,裴颂听闻她受伤,询问状况,聊表关怀。随信还附了一枚平安符。她凑近一闻,竟嗅到微有异香。是那个香味没错,难道和裴家也扯上了关系么? 她回信一封,交代鸣桐三日后命人送到裴府,交给裴颂。 鸣桐不解,“信不是已经写好了,为何要三日后送?” “我告诉他,这符咒甚是有效,佩戴几日,伤痛就已大缓。如果即刻回信,太过刻意,总要给平安符一个发挥效用的时间。” “你想好了,要搭上裴家这条线了。”鸣桐有些忧心忡忡。 “不算是,只是刚好和我想知道的一件事有了重合,就算是顺水推舟,我也并不吃亏。”中原士族多好老庄玄学,倒不妨碍他尊佛。她掂着那方眉黛,照着铜镜,暗忖道。 “小姐天生眉秀,不画而翠。” “是吗,可画眉的意趣岂不是在画眉之外?画一画倒也无妨,说不定锦上添花。” “小姐确定不是画蛇添足吗?” “那我就先给你这条狡猾的小蛇画一笔。”郁婉说着,便手抹一点黛墨,提指凑近鸣桐,要往她脸上画,二人顽笑,闹做一团。 不一会儿,她便失了兴致,笑意已熄。原来嬉笑只为掩盖内心的不安,她自觉失策了。郁昭对上萧隽,定不会是什么轻松场面,郁昭才为她吃了一场醋,萧隽又是心思难测,这不是有意挑起两人争端么。 果如她所料,萧隽已顺利从廷尉处取回她的簪子,可他不肯交给郁昭,他发话,要她亲自去取。 郁昭道:“他的心思是昭然若揭了。” 郁婉低眉,做出一副委屈模样,眨巴眼望着他,眼神仿佛在说她何其无辜,“可你已经先知道我的心思了。” 他牵住她的手,覆盖在宽大衣袖之下,十指紧扣,“嗯,所以我不会放开你的。” “其实,我们之间还有没解开的误会,他是聪明人,说清了,便没什么了,也许一切只是我多想。” “我们?我更希望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谈及的是你与我。” “不对,你闻到了么?” “?” “好大一股醋味,你午膳吃的饺子呐,子、暮?”喊他名字的声调故意拉得很长。 宽袖之下,他勾起食指挠她掌心,“想听你再叫一声。” “子……” 哐的一声,鸣桐端着药箱,推门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