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生存指南》 第一章 为人心狠是秦蓁 地牢。 秦蓁所见,皆是深不见底的黑。 两日之前她还是统领府的掌上明珠,浔阳城的小诸葛,两日之后,她便成了阶下囚。 玄铁的脚链手链,挪动半分她都觉得吃力。 秦蓁笑了笑,百里霁还真的是看得起她。 “二小姐,二小姐!” 囚牢外一守卫模样的人扑至牢门,“大统领与大公子于午时被斩首!夫人等人……被发配边疆,”那人哽咽数声才继续,“小姐,副将让我前来告知小姐,我等宁死不屈,还望小姐耐心等待!” 不等秦蓁有任何反应,那人匆忙而来匆忙离去,留下一阵尘风。 父亲,哥哥。 从突如其来的叛乱罪名,御林军杀进秦府将所有人押入大牢,到如今地步,秦蓁已经麻木了。 她双手刺入地上污泥,抿紧了唇。 “我要见百里霁。” 无人应声。 秦蓁站了起来,手上的铁锁拖着她往下坠,一字一句:“我、要、见、百、里、霁!” 宫内早已不见几天之前的狼狈,众人忙着筹备新帝的登基仪式,宫女太监们冷不丁看见守卫牵着穿着囚服披头散发连走路都异常困难的人,急忙低下了头。 笑话,那可是名动浔阳城的秦二小姐! 年轻的帝王背对着门负手而立,浑身气度黄袍加身,听到声音时身形微动,缓缓转身。 “跪下!” 秦蓁被一脚踢跪在地,铁锁摩擦的血迹滴落在地,落在年轻帝王的眼里,半分收缩。 “听说你要见朕?” 被人不由分说扣住押入地牢时她想见他。 父亲兄长被人诬陷叛国时她想见他。 与至亲分离被折磨时她想见他。 想见那个自小凡事都护着她的霁哥哥。 可她细细想了两夜。 他为新帝,父亲为元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开国大统领。 若不是他,谁有如此权力? 秦蓁勾起了唇,轻声吐出笑来,一向深邃的眼抬起,“皇上故意撤走囚牢所有守卫,是因为知道父亲的副将一定会派人前来告知我消息,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已经死于非命。” 囚牢里的消息,他舍不得到了囚牢外的。 百里霁面色不佳,还未开口,却见她笑的更欢,“不,也许那人就是皇上的手笔,故意告知我外面的消息,引我与副将联系,皇上,好手段。” “这就是你想要和朕说的?”百里霁冷笑数声,“不过是些废话。” 秦蓁收了笑,停顿许久才道,“那人提到父亲兄长,以及母亲,但是没有提到衡儿,我来见皇上,斗胆与皇上做个交易。” 百里霁挑眉,“交易?” “我会告知皇上副将所有的安排,替皇上除去后患,条件是,饶衡儿不死。”地上很凉,却不如她的心凉。 百里霁嗤笑一声,“果然是世人所称小诸葛,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秦蓁,你如此行事,未免寒了你父亲部下的心。” 秦蓁咧嘴,“不过几个部下,衡儿是我同胞弟弟,我自是保弟弟。” “可对于朕而言,你和秦衡的威胁,远大过那几个部下,秦蓁,还是你教我的,斩草要除根。” 秦蓁垂眸,“衡儿才三岁,无父母亲人在旁,苟延残喘一生不会碍着皇上的眼,至于我——”她看他,“皇上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不是么?” 百里霁蹲下身子,骨骼分明的手扣住她的下巴,“秦蓁,怪只怪你,太过聪明。” 是么? 秦蓁挤出个笑来,若不是因为她足够聪明,堂堂三皇子又怎么会降低身份与她从小玩在一起? “你如何笃定,朕会答应你这交易?” 部下的命,他要,她和秦衡的命,他也要。 他的力气很大,她吃痛闷哼一声,“地牢守卫森严不假,可皇上忘了,秦家军忠诚且善于伪装,爹爹护你夺帝位的当下被你诬陷为叛贼,谋士反应迅速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并不难,百里霁,你可知,百密一疏是什么意思?” “闭嘴!”百里霁被激怒,声音愈发大声,“怎的,不装乖顺了?” 秦蓁不怒反笑,“你以为秦家军傻?你如何保证,换后的守卫,就真的是你的人呢?” 百里霁白了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将功高震主四个字死命揣在怀里,可是百里霁!”秦蓁阖眼,再睁开时,早已没了多年的情,“刚夺帝位的你,可坐稳了?” “这两日守卫来来往往自我牢门前走过,你猜,我可与他们商量出了对策?杀了父亲,可你未曾拿到他的兵符,那些大臣可会服你?百里霁,你该忍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地位固若金汤时再对爹爹出手,那时,绝对不会像此刻举步维艰。” 说者说的露骨,可字字如针扎在年轻帝王的心里。 他必须得承认。 他是太过着急了些。 “看来,朕非答应不可?” 秦蓁冷眼紧盯,“毫无退路。” 他忽而松了自己的手,指尖触碰到了她温热的脸,眼中七分挣扎三分不忍,“是么?” 秦蓁微微抬眼,却是敛下眼底安慰,颔首,“是。” 命人将秦蓁拖下去,百里霁才松开了紧握出汗的手。 她的目光无声坚定。 他无退路。 当天夜里,御林军尽数出动,将城外草屋内的一袭人一网打尽,带回城内时,都只剩下了几个蓄发头颅。 每个都用黑布包着,整整齐齐摆在了秦蓁跟前。 “秦小姐,不妨指认一下,这些是否都是秦大统领的部下。” 刷—— 黑布撤下,脖颈断处没流尽的血染满一地。 秦蓁偏头看着为首之人,开口:“衡儿呢?” “此乃皇上与秦小姐之事,属下无能为力。” 没有衡儿,又让她指认,百里霁啊百里霁,到底是谁如意算盘打的响亮。 “呀——” 深夜里的牢房,传出女子一声娇喝,众人望去,却见那人衣衫绸缎,身姿姣好,面容婉约。 “婉嫔娘娘!” 御林军跪了一地,急忙将那些头颅又用黑布给盖上了。 秦婉如心有余悸,拍着胸脯缓缓朝着秦蓁靠近,“姐姐是找衡儿吗?” “可是衡儿,已经和伯父大哥团聚了呀。” “你说什么!” 秦蓁起来时不曾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秦婉如一步一步走至牢前,看着毫发无损的秦蓁很是失望,“秦府除了伯父和大哥,就只有衡儿一个男丁,姐姐这么聪明,怎么就糊涂了呢?” 秦蓁变了脸色:“他是故意的。” 故意没有告诉她关于秦衡的事情,故意让她去跟他做交易,为的,是将副将的部下一网打尽! 她猩红了眼,看着摆在地上的头颅,自脚底发凉,“是我错了。” “姐姐现在知道错了也不晚,”秦婉如笑着命人打开了牢门,那玄铁的链子把人禁锢,她有什么好怕的,“眼下叛国余党都被扫除干净,就只剩下姐姐你一人了。” 她尖锐的指甲自秦蓁的脸颊划过,叹息,“传闻中的小诸葛,到底不如皇上。” 秦婉如在秦家近十年,这十年秦家人不曾亏待过她,可她也从来不曾把自己当过真正的秦家人。 秦家在外,永远只有一个秦家小姐,那就是秦蓁! 而她,不过是秦家表小姐罢了。 “来人,将刑具给本宫拿过来。” 秦蓁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眼见着守卫架着十字架而来,怒吼:“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秦婉如加深了笑意,“秦二小姐勾结叛贼伤元国将士,若这么容易就让你死了,本宫如何对得起那些将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几人将她架上十字架,铁链被解,四肢却被固定在了桩上。 秦婉如命人烧了铁烙,烧红的铁热气扑腾,她毫不犹豫朝着秦蓁脸上按去—— 那张脸,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啊——”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嫣红的液体自嘴角流下,她不断的喘着气,却不忘道,“秦婉如,你说,是否因为你太过愚蠢,所以才可留他身边?” 她可是记得,百里霁说过什么的。 “秦蓁!你去死吧!”秦婉如怒目圆瞪,她最讨厌被人说不智,与秦蓁相比,她的确如常人无异。 可那又如何? 秦蓁固然聪明,可到头来,也只有死这一条路! “就是现在!” 守卫之中有两人飞身而起,一人手持匕首贴上秦婉如的脖颈,另一人砍断十字架上的绳索匆忙将人扶住,“小姐!” 秦婉如瞪大了眼,不过轻轻一动,却感觉利刃划破了自己的肌肤,“秦蓁!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疼的站不稳,听到这话却还是笑出了声,“我还要多谢你替我打开了这手脚链,不然,就算是机关算尽,我也解不开。” 秦婉如顿时白了脸,“你故意示弱引我对你动手,为的就是让我解开你的铁链!” 秦蓁不置可否,将全身的力量靠在了那人手上,“你们若是想要秦婉如平安无事的话,最好都给本小姐让开!” 一路挟持秦婉如出了牢门,两人正要带秦蓁离开,却被她喊停。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沉了下去,“去牢房后门的断崖。” 他们逃不掉的,百里霁定有后招。 浔阳城牢房后的断崖,是当年秦大统领亲自命人凿的,断至千丈,深不见底。 “跳下去。” 秦蓁面不改色,扯下囚服边角编成绳索绑在手腕,冲着二人晃了晃,“记得抓住我。” “小姐……”两人面面相觑,这要是跳下去,还能活命么? “崖下五十米有一洞口,洞口前有绳索,至于能不能拿到,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说完,不顾两人反应,秦蓁一跃而下。 迎面的阻力迫使秦蓁睁开了眼,她微微偏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跟着跳下来的两人,正要说什么,猛然看到一人手腕的莲花,顿时瞪大了眼—— “容成祉!” 她话音落的瞬间,只见崖边一明黄身影匆匆出现,他到底还是来了。 感觉到耳边掌风袭来,秦蓁微眯了眯眼,嘴角却是上扬,顺从的晕了过去。 第二章 秦家阿蓁本宫要了 “殿下,秦小姐脸上的伤短时间内请恕老臣无法医治,假以时日,老臣定会竭尽全力。” 容成祉耳朵微动,抬手示意,慢悠悠掀开马车的帘子,“醒了?” 根据身下的颠簸,秦蓁不难辨别自己的处境,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红衣之人。 世人皆说,那容国帝王聪明的紧,在国破之时投降,还将容国太子送入元国别院当做质子,由此换了几十年的安稳。 容国质子容成祉,容貌俊美,雌雄难辨,常常着红衣在别院作曲起舞,一如金丝雀,更是入了元国先帝的眼…… 秦蓁紧抿了唇,元国新帝登基,局势动荡,容国也没好到哪里去,若这个时候容成祉潜回容国,以太子身份夺帝,也不一定无法与元国抗衡。 “殿下消息灵通,怕是在副将与部下在城外时已经布下了眼线,不然——”怎么能够抓得住她! 九月下旬,转凉的天气,容成祉却笑着摇着折扇,嘴角扬起恰好的弧度,眼角的红痣愈发明显,“不敢不敢,比不上秦家阿蓁心思缜密,用一张脸换了一条命。” 秦蓁白了脸,利齿咬破了唇,露出几滴血珠。 她与副将的确有联系,寻不着秦衡痕迹,她死不瞑目,秦家军何其忠诚,不过送给元帝几个人头罢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百里霁如此心狠手辣。 容成祉说的没错。 她原本想换了衡儿出宫一生无忧,自己再找办法脱身,可秦婉如的话,让她措手不及。 “元国换新主,殿下趁机逃脱,巧的这时容国国主毒发,强撑着身子放言要找到殿下,也不知是找殿下前去继承皇位,还是前去陪葬呢。” 秦蓁的话一针见血,毫不掺假。 “你对本宫倒是了解,”容成祉笑意不减,踏上马车落座,伸手轻抚她的脸,满含可惜,“倒也是下得去手。” “容成祉——” 他的指尖微凉,却是让她心生骇意。 “秦家阿蓁,可是想与本宫联手,你助本宫夺得帝位,本宫帮你除了百里霁?” 秦蓁正要开口,容成祉却用指腹抵住了她的唇,缓缓俯身,吐出的热气铺面,“本宫不信你,不如,你与本宫成亲,成了本宫内人,自有理由相信。” 秦蓁不知被喂了什么药,浑身瘫软无力,不得挣扎半分,听到容成祉的话,冷笑两分,“殿下可听说过一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容成祉满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秦家阿蓁觉悟甚高,未成本宫的人,已用夫妻自述。” 她气极羞赧,伸手便要打去,被他挡下,“仅一条件,秦家阿蓁应是不应?” 虽为一国太子,却禁锢于他国数十年,且不说寄人篱下,众人口中相传又是与贵妃一般无二的身份,地位又会高的到哪里去呢? 可秦蓁从旁得来的消息,那容国太子极其骄傲,从不肯给元国先帝好脸色看呢。 这样的人,何苦降低身份和失了容貌且毫无权势的她谈此条件? 她阖了眼,不置一词。 容成祉难得的有耐心,细细审着眼前人的脸,心底却是渐渐泛起了从未出现过的满足。 秦家阿蓁,如今就在他的跟前,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只是,她竟是忘了?一口一个容成祉,话说所言都是那劳什子的国事。 容成祉眯了眯眼,正想开口—— “殿下,有人拦了我们的马车。” 帘外有人轻声禀告,容成祉充耳不闻,双眼攫住秦蓁的脸,确认她考虑许久也不肯松口,难掩的冷意渐渐袭来,启唇,“杀了。” “小姐!是云烟,是云烟啊!” 秦蓁猛然睁开了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攥紧了容成祉的袖口,“住手!” 来人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手臂皮肤不曾有一处完整,浑身上下只用一块破布蔽体,隐约还散发着臭味,寻常人怕是见了一眼便无意见第二眼。 “云烟……”云烟三岁入秦府,尚且懵懂,与她一同长大,她看了她的脸,却是自嘲,“你说,你我同时毁容,怕是真要做一辈子的姐妹了。” 不等两人叙旧,冰冷的匕首已然覆上了秦蓁的脖颈,云烟大骇,上前就要挡在她身前,却被一脚踢倒在地。 “秦家阿蓁不解释解释?” 离开容国别院,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条路,他在梦里已计划多年。 哪能就这么巧,刚出浔阳没多久,就被这小丫头片子给遇上呢? 秦蓁知他在怀疑什么,云烟倒在地上脸色发白,疼的直抽气,足以看出容成祉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说杀了,是真的。 “回容国之路只得两个方向,一为东南,二为东北,我命云烟云霓守在二处中间,她们二人自小擅于伪装,无论是谁,混在人群不易被人发现,且都能找到我。” 秦蓁每说一个字,匕首的刀刃便往前一分,容成祉眉眼出众,听了她的话也未曾改色,“你如何笃定,本宫会将你虏来?而且你这婢女,在马车外可就认出你了。” 云烟眼见着那血往外涌出,急切解释,“若小姐无事,自会派人来与我们联系,若有事,小姐嘱咐过,云烟定要注意过往马车车轮与寻常马车有无异同,马车外观定是极其普通,但一定要注意车夫或是陪同是否都为异常利落之人。” 容成祉来了兴致,“秦家阿蓁这是何意?” 秦蓁垂眸,眼前一闪而过那身着黄色龙袍之人,轻声解释:“浔阳小诸葛这名号,是否名副其实,殿下很想知道吧?” 所以她赌一把,这样的她,他要不要。 “秦家与元国之仇不共戴天,秦蓁又甚是了解元国新帝,不失为殿下最好的棋子。” 容成祉收回匕首,指腹擦过上面几近干涸的血迹,眼眸微挑,吐字清晰,“秦家阿蓁可是说错了,是妻子,非棋子。” 他自从怀中掏出瓷瓶,指尖扫过些许药膏,伸手涂着秦蓁伤了的脖颈,不知是不是秦蓁的错觉。 容成祉的动作,竟带着些许颤抖。 “既是你的丫头,自是能好生照料你。” 说完,容成祉便再不看她一眼,随手将瓷瓶扔到了云烟的怀里,“若照顾不好你家主子,唯你是问。” 第三章 成亲之礼不可少 待他掀了帘子离开马车,云烟才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攥紧了秦蓁的手,轻轻附耳轻声道:“小姐,皇上的意思,是东北。” 秦蓁任由她又扯了布给自己包扎脖颈,脑中细细过了一遍行经之路,“东南方向比东北要多出数日路程,容国形势紧张,容成祉等不起。” 云烟跪在车内,瞥眼看到秦蓁脸上伤疤,心疼的不行,“若有朝一日婉如小姐落入我手,我定要她尝尝小姐所受的滋味!” 秦蓁却笑了,笑意见底,“若不是来真的,谁能相信?” 云烟抿了唇,将来前那人塞给她的药细细帮秦蓁涂上了脸,“小姐,值得吗?” 值得吗? 她问的是为了霁哥哥以身犯险到了容成祉身边?还是让秦婉如毁了自己的容? 秦蓁闭上眼,父亲和兄长的确帮霁哥哥夺了元国帝主之位,可谁曾想,先帝竟是早早的准备了手谕,他们等人翻遍了整座皇宫也不曾寻到,她能想到之人,唯有容成祉。 宫内何人不知,先帝每月五次必宿别院。 各路嫔妃虽有微词,可对方是容国太子,还是个男人,她们又能如何? 传闻先帝到别院也不曾得到什么好脸色,可即便如此还乐此不疲的去了好几年,如此之人,又怎会简单? 是以,秦蓁才导了这一出。 故意放出消息新帝将秦家满门抄斩,她深陷地牢。 浔阳小诸葛的名号,灭门之仇,也不知可否让容国太子对她多看一眼。 “云烟,你可嘱咐让爹爹他们近日不要出现在城中?” 云烟垂眸低头,替她掖了掖被角,“小姐放心吧,一切尽在皇上与小姐的掌控之中。” 可出乎秦蓁的意料,出了浔阳城后不久,容成祉竟是命人找了个院子停了。 “小、小姐……” 秦蓁微微握紧了双拳,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才又问道,“云烟,你再重复一遍。” “殿下说,成亲之礼不能委屈小姐。” 好一个容成祉! “小姐,殿下这是不相信你吗?” 她从不指望他相信她,只是不明白他这是闹得哪一出。 不止秦蓁不明白,景战也不明白。 “殿下,那秦蓁可是秦家的人,谁不知道她与百里霁的那些事儿,人家可是青梅竹马,您这是引狼入室啊!而且时间紧迫,我们可不能为了她耽搁!” 狼? 容成祉微眯了眯眼,眼前倒是浮现了那日一身囚服却干净利落的绑了自己往下跳的身影,“喜服备好了?” 见自家殿下不理会,景战撒泼,“殿下,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们不能养虎为患!虽说您备下的棋子能够吊着国主的命,可我们不能冒险啊!” “近日功课不错,虎狼皆为成语。” 景战没辙了,霜打的茄子似的,“老庄那儿已经安排好了,五日之后启程,您的喜服,在您房里搁着呢!” 掩了嘴边的笑意,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秦家阿蓁,如此有趣的人,错过可惜了,而且—— 他本就舍不得错过。 烛光摇曳,微风而起,稍凉的天却红了几人的脸,云烟替秦蓁梳妆打扮,“小姐,这凤冠……” 秦蓁瞥眼看了容成祉下午命人送来的凤冠,伸手就把那凤冠的一角给折了下来,“只用这个就够了。” 秦蓁恨不得自己折下来的就是那容成祉的胳膊,她还未曾与霁哥哥拜过天地,却要跟个才见面两次的人行成婚礼! 报复不到人身上,只得到物件上。 云烟咽了咽口水,她家小姐生起气来可不是好惹的,将她折下来的当做钗子附在发上,道:“小姐,好了。” 撇去那伤疤,镜中之人堪称绝色,可因着那可怖的伤口,倒是平平无奇了。 房间至大厅,门廊上贴着红色喜字,秦蓁未着盖头,一步一步,远远的便看到了厅内之人。 身形修长,随意负手而立,额前两缕发丝垂至两边,其余高高束起,面若冠玉,眉如墨画,长相极其出众。 见她来,那人带上了笑意,仿若没看到她脸上伤疤似的,一把将人从云烟身边带过,“夫人这厢有礼。” 秦蓁皮笑肉不笑,一脚往前踩了上去,“殿下言重了。” 容成祉眼疾手快躲过,按下她的手往前走,“景战,行礼。” 被唤名的景战不情不愿的拿着行礼手札,“一拜天地——” 星满天,偶还能听鸟鸣,秦蓁微抿了抿唇,她可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草率的成亲。 “礼成。” 景战将手札卷起来,拿在手上围着容成祉和秦蓁绕了一圈,“殿下,如此丑女,怕是做不了太子妃。” “你!”听闻有人说自家小姐丑,云烟可坐不住了,“你这人好没有礼貌!” 秦蓁权当没听到,临近出厅前才微拦了容成祉的路,“如今秦蓁已与殿下行礼,自此便是殿下的人。” “自然。” “那既然是殿下的人——”秦蓁转身,上下打量着景战,摇了摇头,“如此没规矩的属下,殿下还是派去喂猪的好。” “秦蓁!” “猪对喂养自己的人要求不高,也不讲究,好养活,合适。” 合适什么合适!景战气得眼冒金星,可怜兮兮的望着容成祉,期待自家殿下能够替自己说上几句堵住这丑女的嘴。 容成祉却笑了,“不是不能考虑。” 秦蓁看到他的笑却是一怔,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涌动她并未不曾察觉到,不过一个小小的属下,却是可以当着容成祉的面如此羞辱与她,而容成祉似乎也未曾生气。 莫不是宫内传言,竟是真的? 容国质子不爱女子,却是个祸患? 秦蓁缩了缩脖子,她的耐性何时竟是变得如此难控,不过口角,忍了便是。 容成祉眼眸微动,拽了她的手往西厢走去,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拉了个踉跄。 “殿下!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身着喜服的人脖颈还附着纱布,隐隐传来药香,巴掌大的脸却是带着可怖的伤疤,身上更是还带着旧伤,可唯独一双眼,干净清澈的让他想要毁了。 “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秦家阿蓁倒是说说,本宫要做什么?” 秦蓁突地脸红了,暗自问候了眼前人的祖宗,眼底却越来越清明。 若她能够近身,找寻手谕的把握便能更大一些。 如此,成亲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替本宫更衣。” 自小到大,爹娘宠溺,兄长爱护,秦蓁从未做过如此事情,是以扯着那扣子便往外拉,被容成祉制止。 他轻笑出声,“不成想夫人竟是如此着急。” 话音落的瞬间,她的外衫掉落在地,“殿下!秦蓁身体不适!” 他一步一步靠近,将人逼到床边,“阿蓁的身体本宫自是了解,本宫定会注意。” 注意,注意你个头! 秦蓁被他的气息所困,一时竟是想不出任何办法,仰面而起时不知触碰到了对方哪里,意外触感让她冷不丁瞪大了眼睛—— 那是…… 他的眼底冰冷聚集,寒意不曾掩饰,“秦家阿蓁,发现了什么?” 秦蓁涨红了脸,脑中一片空白。 传、传闻,古代帝王为了嫔妃不背叛自己,每每招她们侍寝后,都会强制戴上贞操结,可容成祉是个男子啊! “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秦蓁垂眼,手心渐渐聚拢,他眼中的杀意弥漫,满到她根本无法忽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热气吐至耳边,呢喃,“是么?” 第四章 不得了的秘密 秦蓁紧闭着眼,拼命的点头。 “呵,”容成祉按紧她的手,一点一点往自己带,“可本宫不信呢。”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自他的肩膀而下,容国太子看起来瘦弱,可实际倒是健硕,“殿、殿下,如此不妥!” 容成祉上前附在她的耳边,“有何不妥?” 秦蓁小脸通红,那人动作不停,眼见着就要触碰到那处,她心跳的飞快,睁眼的瞬间却见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殿下!” 他的冷意褪下,“本宫累了,秦家阿蓁出去吧。” 秦蓁忙不迭的爬下了床,若不是意外,她不知该如何收场。 云烟一直守在门外,见自家小姐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小姐!” 秦蓁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院子。 “来人是谁,跟上了吗?” 景战皱紧了眉,摇头,“对方身手不差,几乎在发现我跟着的同时便转换了方向,我跟了他几条街,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 “依你看,对方有何目的?” 容成祉负手站至窗前,屋内早无先前旖旎,他原本,可没想这么快让她发现自己的秘密呢。 “应该不是容帝那边派来之人,那人孤身犯险,倒像是在试探。”景战歪了脑袋,容帝的手笔可没这么小打小闹。 试探。 容成祉摩挲着食指指腹,“再等等。” 脖颈上的伤口因她大幅度的动作早已撕裂,脸上的伤更是烧灼,云烟抬手覆上秦蓁的额头时,被烫的立马退了开去,“小姐,您发烧了!” 秦蓁浑浑噩噩,却是拽过了她的手,“有人夜探这别院,容成祉的反应太过平静,且现在都没有动静,这不对劲,你出去看看。” 云烟将她的手塞回锦被,又拿沾湿的帕子给她轻轻擦着脸,“云烟知道您着急,可小姐,再怎么急,您得先把自己的身子给照顾好了。” 眼前模糊,秦蓁知道自己撑不了多长时间,“云烟,自出浔阳城,你我只能靠自己,一切小心。” 云烟见她双眸早已紧闭,却还是呢喃,微微收紧了手,待夜深人静,悄无声息的出了别院。 容成祉选的别院,位置自然是极佳,西南为城镇用来采购日常,而东边几里,便是一片竹林。 更深露重,竹林内雾霭萦绕,伸手未见五指。 云烟每步走的小心,手上的匕首更是不曾离身。 “我已经来了,还不现身吗?” 将手中的木牌放置地上,云烟四处巡视一番,便不再前进。 “云烟姑娘!” 一人自雾中走来,神色焦灼,却是在看到云烟时松了一口气,“早就听说小姐身边两婢女能力极强,云霓姑娘性格欢脱擅于武功,云烟姑娘心思缜密处理冷静,慕松没有认错才是。” 掩下匕首,云烟嘴角微微上扬,“敢问阁下是?” “秦家军右将副将慕松。” “原来是慕副将。” 云烟作揖,慕松匆忙回礼,“云烟姑娘,慕松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告知于小姐,还请云烟姑娘替慕松寻与小姐交谈的机会。” 他自知道小姐从地牢逃脱,便一直都在寻找小姐踪迹,如今好不容易得知小姐在容国太子的手上,这才有了夜闯别院这一出。 “慕副将可知小姐现在与谁在一起?” 慕松不明她此话何意。 “容成祉既然能够从皇宫别院成功离开,定不是好对付之人,可慕副将竟是能够在他落脚的别院随意进出,慕副将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慕松皱了眉,他先前的确有过怀疑,可眼下事态紧急,他根本来不及考虑,“慕松知道云烟姑娘有顾虑,可在下的确寻小姐有急事,云烟姑娘不知,统领与公子——” “慕副将!” 不等慕松开口,云烟便开口制止,“但凭你一言,我怎么能够确认你就是秦家军的人呢?” “云烟姑娘请放心,秦家军后背皆有秦家特有图腾,若云烟姑娘不嫌慕松冒犯,慕松可给姑娘一看。” 云烟往前,慕松见她同意,背对着她,缓缓褪下上衣,秦字龙飞凤舞,却是霸气潇洒。 “云烟姑——”慕松瞪大眼,低头却只能看到短剑刺穿了自己的身体,“你!” 高大的身体腾然倒地,云烟缓缓蹲了下去,“看来小姐教你们的还不够多,小姐曾经说过,后背,永远都只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可惜,慕副将再没有得到小姐教诲的机会了。” 嫣红的液体不停的涌出,慕松死死盯着云烟不肯动弹,“为什么……” “对不住了慕副将。” 沾满鲜血的匕首自他的身体而出,又再次刺入,“要怪,只能怪你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如今正是那人稳固地位的紧要关头,你切莫前来挡路。” 慕松的瞳孔渐渐放大,可嘴边的液体却是越吐越多,浑身寒意四起,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你是那边的人!你是……” 面无表情的刺入第三刀,云烟冷哼数声,算是默认。 待确定对方没了气息,她才掏出锦帕擦了,从地上拿走了掉落的木牌。 秦家军独有的木牌。 这一夜,秦蓁睡得很不安分。 梦里的她仿若陷入淤泥,动弹不得。 爹娘兄弟自她跟前一闪而过,每个人眼中皆是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她家的衡儿啊,哭的尤其伤心,口中碎碎念着要同姐姐在一起。 她自梦中惊醒,偏头看到用手支棱下巴坐在椅子上却不曾去榻上休息的云烟,轻声唤道,“云烟。” 云烟睡得极浅,一听到秦蓁叫她,匆忙到了她床边,“小姐叫云烟,可是渴了?饿了?” 她摇头,心中对于先前那刺客的疑虑并未消散,“查到了吗?” “的确有人前来夜探,但是云烟并未看到任何人,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不过据云烟所知,殿下也不曾找到任何人,”云烟替她擦了擦额前的细汗,安慰道,“小姐切勿太过担心,一切都有云烟在,若有人前来联系,云烟自是会告诉小姐。” 秦蓁点了点头,来不及多想,那困倦使得她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时,身边没有云烟,却多了个叼着狗尾巴草的小尾巴。 “丑女,还真是越看越丑。” 景战靠在床边,双手环胸,两脚交叠,很是不屑。 秦蓁累了一夜,双唇毫无血色,可看到这样的景战倒是笑了,“古人有云,嫉妒使人丑陋,猪油蒙心,你莫不是因为嫉妒才丧失了辨别美丑的能力?” 景战最讨厌文绉绉的学子了,出口骂人也不带脏字,这让他怎么回嘴呢! “赶紧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可别仗着殿下对你好你就为所欲为!” 容成祉对她好? 秦蓁再三咀嚼了这几个字,想来还是这少年的嫉妒看不穿事情的本质,他家殿下,可是无时无刻都想要了她的命呢。 当然。 她亦然。 秦蓁正要起身,发觉只着里衣,犹豫两分抬眼,“男女授受不亲,我要更衣,你也要这样盯着我换衣服?” 景战顿时燥了个大红脸,“你一个丑女有什么可看的,赶紧起来!”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转过了身。 云烟不在,秦蓁的动作不算快,难得的是景战居然也没催她。 不等她感动两分,那人就将一瓷瓶和一竹简扔了过来,“殿下要我给你的,让我务必交到你的手上,我可完成了,你别想着在殿下那儿告我状!” 瓷瓶传来好闻的清香,不过一瞬秦蓁便明了这是什么,至于竹简—— 不是元国文字,更不是容国文字。 “这可是我们的机密,殿下要我告诉你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不过要是你看不懂的话,可就怪不得我了。” 第五章 夫人说话不算话 景战笑的张狂,虽说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给这来路不明的丑女看他们的计划,可殿下只说给,却没说怎么给,他可是抄了一夜呢! 古兰文可没那么容易懂! 够她好好“研究”! “小姐!” 云烟端着水前来,看到景战在,匆忙挡在秦蓁的跟前,她不过就是出去了一小会儿,为什么这个人会在小姐的房里? 景战瘪了瘪嘴,“我走了!” 等他离开,云烟上上下下打量完秦蓁才吐了口气,“吓死我了小姐,还以为他把你怎么了呢。” 秦蓁点了点她的鼻子,好笑道,“不过是个孩子,能把我怎么着?” 还孩子?云烟翻了个白眼,明明自家小姐也没大到哪里去。 “容成祉给的布署图。” 景战给的竹简虽说文字复杂,可秦蓁不得不说,这份布署图,极其详尽。 她难以想象容成祉究竟花了多长时间来研究,回容国之路环环相扣,但凡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能够平安到达,都将成为疑问。 “我们,要将这份东西交给皇上吗?” 秦蓁摇了摇头,“容成祉心思百转千回,他能无所顾忌的让景战把东西交给我,定然留有后手,贸然交给霁哥哥。绝对不是最佳选择。” 云烟点头,“小姐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昨夜虽说夜色朦胧,可她大致也看清了容成祉的住处,与常人无异,而且在院子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谅他也不会特意为了藏手谕设置暗格,如此,能藏手谕的地方便屈指可数。 所以,那手谕一定就在他的身上,可若是要想近的了他身—— “成为容成祉的心上人。” 云烟听闻手一抖差点洒了水,“小、小姐,莫冲动……” “不与他接近,我如何能够知道手谕位置?”秦蓁偏了头,“若非我有用,他又何苦留我一命?” 死在容国太子手上的人,可不少。 云烟嗫喏了唇,那、那也不用成为殿下的心上人吧? “走吧,去找他。” 厅堂无人,秦蓁便到了书房,景战见她前来,收拾的那叫一个快,将容成祉跟前的东西径直摞成一叠塞进了身后的柜子,干咳几声,“你怎么来了?” 秦蓁晃了晃手中竹简,扯出笑来,“自是与殿下商讨回容国之路。” 容成祉斜靠在榻上。举手投足带着别样风情,“哦?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天气转凉,秦蓁穿的不多,堂内风不大,却也伤身。 容成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偏头看了眼景战。 景战接收到自家殿下的讯息,只好苦着脸给秦蓁搬了把椅子。 “敢问殿下,这里可是浔阳城外的五香别院?”秦蓁也不客气的坐下,待身子有了一丝暖意,才缓缓道来,“此处离浔阳城内不远,百里霁虽帝位不稳,可此刻殿下是他最大的对手,秦蓁以为,在此处待的太久,并不利于殿下。” 景战闻言嗤笑一声,“那百里霁现在自顾不暇,元国的那些大臣都是些老古板,他手里没有传位手谕,而且元国先帝与那前太子死的不明不白,这些都够他喝一壶的。” 手指缓缓并入手心,秦蓁面不改色,“他既然能走到这一步,定然是有能力的。” 景战很是不屑,“靠杀戮么?你可别忘了,你们秦家是怎么被他给灭门的。” 不等秦蓁回话,景战继续道,“听说那右相撺掇百官要百里霁将元国先帝传位给他的手谕拿出来,百里霁恼羞成怒,竟是把那右相活活给煮了,这才一时半会儿堵住了那些百官的嘴。” 想到这儿,景战觉得反胃,来报信的人说的细致,说百里霁为了杀鸡儆猴,当天便将那煮熟的肉送到了与右相交好的几个官员家里。 秦蓁猛然垂了眸,右相梁世饶! 这怎么可能呢! 元国之所以能鼎力在各国之中经久不衰,但凭一文一武镇江山,武为秦家秦杼束,文为梁府梁世饶,若秦家与霁哥哥是做戏,那梁伯父呢! 且秦家与梁家交好,梁伯父自小看着他们几人长大,平日里对他们的关心爱护不比自家爹爹少,霁哥哥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残忍的手段? 秦蓁的思绪飞快转着,一时竟是得不到任何结论。 见驳了浔阳小诸葛,景战得意的不行,“如此,你还怎么说殿下在这里不安全?” “元国御林军师承秦家军,秦家军一人顶十人,自前年起,为守边疆,父亲请缨训练万人军队,如今,回了浔阳城的,怕是有大半。” 秦蓁起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目盯着榻上之人,“殿下行事小心,多年未回容国,除非是极其亲近之人,不然都不该告知行踪,因此,守卫定然不会很多,秦蓁倒是想知,若百里霁不顾一切想要除殿下而后快,在这里多待一刻,殿下是否都该觉庆幸?” 景战不服:“你爹是厉害,可这么多年秦家军不也只练出一队人马?短短两年,你又如何确定他们可与秦家军相媲?” 容成祉不置可否,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前年秦杼束带兵训练时,那先帝还去过他院里夸过海口,称秦家小诸葛负责练兵事宜,秦家大统领负责实施,如此,想要看看这天下还有何人能敌元国。 “听说你改进了训练方法,让普通士兵在短时间内便可精进万分,寻常人两个月才能做到的事,经此训练,十日足矣,可是真的?” 秦蓁没想到他竟是知道细节,“不过是与家父商讨之后用了巧妙办法,能够在短时爆发人的潜能,殿下务须在意。” “依你所言,本宫该即刻启程?”容成祉起身,举止随性,一身红色长衫,不同于喜服,不曾刺眼,却像量身定做似的。 “东南之路崎岖难行,路途凶险无法预测,殿下为何不考虑东北?”她抬眼,正好与他目光相撞。 “殿下!景战!” 来人步伐匆忙,见屋内秦蓁在,顿了顿,“小和回来时在路上捡了个人,那人自称是元国右相的女儿梁玉瑶。” “哦,是吗?”容成祉勾起唇,虽回着话,可目光却是锁定秦蓁不曾换过,“夫人不如同本宫一起出去看看?你与她,倒是同病相怜。” 秦玉瑶与秦桓同岁,比她大上两年,可见到她时,她却差点没认出来。 满身的血污,眼中不曾聚焦光彩,蝼蚁一般瘫坐在地上,在看到她时,死水一般的眼睛才扬起熊熊烈火,猛地起身攥紧了她的袖子,“秦蓁,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谁? 不知为何,秦蓁竟是不敢回话。 梁玉瑶迸发的恨意差点将她淹没,“百里霁灭你家门,杀我父亲,秦蓁,杀了他啊!” 容成祉见她脏污的手覆在那人的衣裙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将人拉至前厅坐下,替她拍了拍那脏了的衣衫,“小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至本宫的别院么?” 秦蓁本能的一躲,却碍于那人力气着实太大,竟是没挣脱开。 小和突地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殿下,此女子说,她可将元国的布防图给殿下,小和这才将她带过来的。” 梁玉瑶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早在前几天,爹爹便告诉我元国怕是要变天,若是有朝一日他没了命,让我一定要带着元国的布防图离开浔阳城,给任何人都好,决不能让元国毁在无信无德的帝王手上,容国太子,若你能回容国继位,替我杀了百里霁,这元国,迟早都是你的!” 秦蓁心一惊,梁家确实有布防图,还是她亲手抄了送过去的,可没成想,这竟是成了拿捏霁哥哥的把柄! 容成祉无奈的叹口气,“本宫自身难保,何谈回容国继位,夺元国江山?” 秦蓁不做声,她可是看过那布署图的,他的谋划极其详尽,要说他毫无准备,她可不信。 只不过容成祉的戏做的足,她自然也没有必要拆穿。 “他们都说先帝很是信任你,怕是你吹个枕头风就把手谕给了你,只要你回了容国,名正言顺的成了容国帝王,百里霁一个继位资格都没有的三皇子,又哪里是容国太子你的对手?”梁玉瑶口不择言,不管不顾将从丫鬟奴才口中听到的话尽数说了出去,却不见那人变了的脸色。 “住口!” 景战气极,出手便断了梁玉瑶的手筋,“殿下何等人也,怎容你如此污蔑!” “啊——” 梁玉瑶疼的在地上打滚,看着容成祉的眼却是不依不饶,“你若是没有那个想法,为何要把秦蓁留在身边?” 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那百里霁靠着秦蓁,从名不经传的宫女生的孩子,竟是生了野心要夺这大好河山。 那他一个容国质子,又何尝不可以东山再起? 第六章 她很是好看 容成祉随手拍了拍腿边不曾出现的粉尘,状似无意道,“景战,扔出去喂狗。” “等等!” 秦蓁看着梁玉瑶被景战一手提起,拖着往外而去,待那人越过了门槛,才出声,“她说的不无道理。” “嗯?”容成祉不解的望向她,将人拉近自己,“夫人说那疯婆子哪里有道理?本宫自昨日起,可就是夫人的人了,她说的什么,都做不得数。” 秦蓁将人推开,这容国太子总是对她动手动脚,怕是不懂她的厉害! “元国的布防图很是机密且机关众多,即便百里霁此刻让工匠改,一时半会儿也完不成,若是能够趁此机会——” 百里霁委委屈屈,“夫人先前还说让本宫早些离开浔阳城呢,此刻倒是变了主意?” 秦蓁权当没听见,“而且,梁玉瑶绝不简单。” 听着秦蓁这话,容成祉倒是好学的提了一嘴,“哦?夫人何出此言。” 梁世饶被惩处,梁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照着她对梁玉瑶的了解,她不过是个娇弱的闺中小姐,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逃脱御林军的追查,凭一己之力逃出来,还正好被容成祉的人给碰到? 她到容成祉身边近三天,也只见过景战一人,那个叫小和的,更是闻所未闻。 梁玉瑶又是如何得知,他是容成祉的人? 这其中疑点重重,可她短时竟是无法想明白。 霁哥哥……究竟做了什么? 对于她,容成祉自然耐心十足,他看着她皱眉出神,看着她抿唇发呆,她想事情时,倒是格外好看。 “元国布防图一共两份,秦家所有早已经在百里霁手中,而梁世饶的如今在梁玉瑶手中,有了布防图,即便百里霁的人再厉害,秦蓁也有办法让殿下安然无恙的回到容国。” 她说这话时,难掩的自信泄露眼角,让他微微一怔。 如此大的口气,可从她的嘴里道来,却是那么理所当然。 得浔阳秦蓁,得天下。 可是真的? “那就依夫人所言,留下梁玉瑶吧。” 既是她提的要求,他不答应,岂不是没了新婚夫妻的小qing趣? 若是秦蓁知容成祉心中所想,怕是此刻就要提刀来见。 听说梁玉瑶被带到别院,云烟很是惊讶,“小姐,梁小姐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近日可有霁哥哥的消息?”秦蓁摇头,她不明白为何百里霁要对梁世饶出手,可内心,却还是偏向她的霁哥哥的。 “为了小姐的安全起见,云烟断了与那边的一切联系,殿下太过谨慎,云烟不敢用小姐的性命冒险。”云烟说的是是实话,虽说她在这别院行走自如,可无论在哪儿,暗处的人并不曾少过。 “右相之事,玉瑶姐姐做不得假。”秦蓁想了想,“晚上,等没人的时候,你记得去看看她。” 梁玉瑶捡回了半条命,可到底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景战心中憋着气,自然不让大夫前来诊治,也不让任何人靠近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来了。” 两人端坐高处隐匿了气息,借着月光,只见一人端着点心小心翼翼的进了梁玉瑶的房间。 景战不解,“殿下,您为何大费周章的将那梁玉瑶牵扯进来?” 梁世饶是个聪明人,知道百里霁不可信,便想着将布防图交给自己的女儿,可梁玉瑶不过一介弱女子,又怎么能护着那布防图安然无恙? 小和不过一个动作,就用假的和她换了。 一劳永逸的事,殿下为何还要让小和将梁玉瑶带到别院来? 容成祉但笑不语,示意他盯着下面的情况。 云烟得了秦蓁的嘱咐,可她现在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自然还是小心万分。 将小姐的话细细在脑中过了一遍,云烟悄然到了床边,半跪着,“梁小姐,梁小姐你快醒醒!” 梁玉瑶强撑着睁开眼,“秦蓁让你来的?” 云烟点头,“小姐命我问清右相之事,让云烟告知梁小姐,让您节哀。” 梁玉瑶扯出一个笑来,笑着笑着却又哭了,“秦家出事时,爹爹便说过,功高盖主为帝王所不容,秦统领一生战功显赫,朝中大臣谁不钦佩他?手下秦家军更是忠心跟随,就这样的人物,如今也不过一抔黄土,爹爹入朝为官数十年,兢兢业业,为元国白了发,就因他提出异议,就要被要了脑袋!我不甘,我不甘啊!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我爹!我要杀了百里霁,杀了百里霁!” 云烟骇于她眼中的恨意,压低了声音,“梁小姐,此事是否有任何隐情?” “隐情?”梁玉瑶冷笑两分,“不过就是百里霁以为稳坐地位却狗急跳墙罢了,谁都知道他这位子是见不得人的勾当,爹爹不过就是为了元国开口,竟是被他处以烹刑,如此残忍狠戾的帝王,元国的百姓,怕是有苦头吃!” 云烟眼眸微缩,却是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安慰,“梁小姐务须担心,如今你我皆是一条船上的人,小姐定会帮你的!” 景战坐在屋檐上,晃着腿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出来,急了,“殿下,要我下去吗?” 容成祉思考两分,颔首。 待人下去,他才转而朝着反方向离开。 她那丫头在这儿,她怕是一人。 秦蓁端坐窗前,她年少时不曾理解为何总有人赏月寄思念,可直至今日,她才惊觉,能和在意之人同见一片天空,同一个月亮,竟是也带了些许安慰。 自衡儿出生后,她可鲜少不出现在他的跟前。 她家衡儿长得可爱,学说话时叫阿姐时格外可爱。 衡儿三岁了,每每见她,跌跌撞撞冲着她跑来,扑进她的怀里。 爹娘宠她,可她却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 “夫人这是,在想谁?” 她的眼澄澈,他不过一眼便能够望入底,往昔她与他说话时,那灵动的模样早已刻在心里,眼下这般模样,倒是少见。 难道,是在想别的男人? 这么一想,容成祉的脸便垮了下来。 那人冷不丁出现在窗前,秦蓁吓了一跳,可内心却是涌起一股难掩的酸意,“殿下可有兄弟姐妹?” 第七章 来人,把容成祉拖出去 她才问出口,却恨不得时间倒流将话收回。 他为质子在元国多年,即使有兄弟姐妹,也绝非是能与她交谈之事。 只是,许是今夜的月光太过美好,她竟是忍不住想同他说话。 容成祉未曾恼怒,倒是极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自是有的。” 不等秦蓁问话,自顾自道,“本宫有个妹妹,自小爱护有加,从小与本宫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殿下可想她?” “想她?”他的周身扬起些许寒意,让她情不自禁皱了眉,“八岁那年本宫与她一同溜出宫游玩,遇人贩子将我们二人卖给青楼,你可知,她做了什么?” 他扬起个笑来,看的秦蓁却是瘆人,“她将我推于青楼老鸨,言我是个女子,我比她更讨人欢喜。” 秦蓁一愣。 容成祉笑开了,“可惜本宫那时怜她是怕极了所以才会说出这话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宫内侍卫来的及时,我们二人并未有任何损失。” 秦蓁心怀惴惴,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当年他前来元国—— 他不过瞥眼,便见她紧皱着眉,伸手便重重一抚,“夫人如此忧心,倒是让本宫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讲了。” “那年爹爹大破容国,容国新帝继位一年不敌,便想着送质子前来,要是秦蓁没有猜错的话,原本要送来的,该是那位公主吧?” 容成祉的笑意更甚,“夫人果真聪明,只不过夫人如此,本宫要如何给你讲故事了。” 秦蓁不解。 “你难道不想知道,本宫的妹妹如何了?” 秦蓁呼吸一顿,忽而想到了许多。 百里霁的出身卑微,生母为宫女,还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爬上了元国先帝的床,先帝虽怒,架不住留人口舌,让那宫女生产后,便让人秘密处理了,至于这个不受宠的三皇子—— 幼时养在杨妃膝下,杨妃入宫数年无子,平白得了个儿子非但不高兴,更是厌恶他人孩子,在她的手里,百里霁没少受折磨。 自秦家庇护百里霁以来,秦蓁便绞尽脑汁的替他设想。 想要赢得先帝的喜爱,必定得知先帝欢喜什么才是。 是以,秦蓁对容成祉并不陌生。 容国先帝容直为人和善,仁慈带人,皇后更是母仪天下,国风淳朴,百姓安乐。 可其弟容权竟对嫂嫂生了别样心思,处心积虑好几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成了新帝,强占了先后,更是以儿女要挟逼迫先后就范。 生活在如此违背道德之人身边的容国公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她……怎么样了?” 似乎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容成祉笑的张狂,“夫人如此聪明,倒是猜猜?” 秦蓁乖乖摇头,“秦蓁一向不擅长猜他人结局,猜错了还是罪过,殿下不如直接告诉我。” 他倒是不成想她如此直率,九分做戏带了一分笑意,“对嫂嫂尚且有那不耻的想法,不过侄女,又有何不可?” 秦蓁顿时瞪大眼睛,也就是说,母女同侍一夫? “母后定是也不曾想过,她心心念念护着的女儿,竟会倒打一耙,更是为了那容权与她争风吃醋,最后落个被人逐出宫的下场。” 秦蓁没有说话,他说的轻巧,她却不愿附和。 夜深,云悄然而至挡住月光,秦蓁往后退了半分,“殿下该回去休息了。” “夫人可是在赶本宫?”容成祉翻身入了屋内,未至床前便闻到了药香,“景战可是将东西给你了?” 秦蓁轻声应了,步子倒是一点一点往门外挪。 “你这是作甚?”容成祉瞧见了,好看的眉皱起,“你不是说,你没有发现本宫的秘密么?” 秦蓁装傻:“秘密?什么秘密?秦蓁从来都不知道殿下有什么秘密,任何事情,只有殿下告诉秦蓁时,秦蓁才会记在心上。” 容成祉满意的点点头,顺势躺在床上,拍了拍另一边,“那,还不赶紧过来?” 她忍住想要一脚踹上去的冲动,扬起假笑,“我身子骨重,怕挤着殿下。” 被风一吹就要倒的身子,也得亏她能够睁眼说瞎话。 容成祉也不在意,阖眼顾自睡了。 秦蓁借着半掩的门伪装,秀拳已经举到了自己的鼻尖跟前,这该死的容成祉,大半夜的竟是抢她的床铺!简直该打! 他躺在她躺过的位置,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 景战得了容成祉的许可,轻手轻脚的到了梁玉瑶房门口堵人。 云烟出来便看到了黑夜之中站了个人,吓得顿时红了眼。 她一哭,景战便慌了,“你哭什么,我有把你怎么样吗?” “你站在这里作甚?”小姐说过的,人吓人,吓死人! 景战瘪嘴,“我还没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说,是不是你家小姐要你来的!你们有什么勾当?要与那梁玉瑶一起做什么!” 云烟飞快的咽了咽口水,将手中托盘往后藏,“小姐饿了,让我出来找点吃的,我迷路了,以为这里是厨房,没想到是梁小姐的栖身之处,小姐与梁小姐是旧识,我自然也认识梁小姐,所以多说了几句,这也不行吗?” 景战眯了眯眼,冷哼一声,“还真是秦蓁调教出来的人,说谎都不脸红心跳,还厨房?你难道瞎吗?把你手里东西交出来!” 托盘上的东西云烟拿的及时,到底只留下了些许粉末,景战一闻便知是他先前给秦蓁的药。 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见景战没反应,云烟拔腿便跑,“我困了,我要歇息了!” 待人渐渐走远,景战才收了玩世不恭,“殿下,我们接下去该如何?” 确认秦蓁睡熟了才出来的容成祉缓缓自他身后而出,“静观其变。” 他的静观其变,大抵便是每日看景战与秦蓁大眼瞪小眼。 “云烟,容成祉行事小心,若手谕真在他的手里,我务必得接近他。”在与景战大战三百回合依旧没有落幕后,秦蓁乏了,“所以——” “你得帮我引开景战。”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秦蓁目光坚定,“一切就靠你了!” 待做了一番决定,景战便常常能够发现,那丑女身边的丑丫鬟总是时不时的往自己身边凑,偶有几次正好撞上对方的目光,更是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给吓的不轻。 为了避免在遇到那个丫头,景战这几日都躲在书房里不肯见人。 活像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似的。 这日他趴在书桌上,咂摸咂摸嘴,道,“殿下,我们已在这里耗了五日。” 一无所获。 最先前来试探的人毫无任何消息。 容国那边也没有派人前来。 元国这边更是如此,百里霁不知道用了手段,竟是让那些大臣渐渐平息了下来。 要是那百里霁回过神来全力捉拿他家殿下,倒不是件好事。 容成祉摇着折扇,望着不知名的方向轻点头,“明日启程。” 知道翌日就要离开五香别院,这一夜秦蓁未眠。 按理照着宫内侍卫的能力,短短时日便能寻到她们,可过了五日之久,却未有任何消息。 “东西可放好了?” 云烟点头,“明日离开,殿下定会派人将咱们的院子角角落落都收拾一番,云烟照着小姐的吩咐,把东西放在了殿下的房里。” 秦蓁应了声,倒头睡了。 这几日每当她靠近容成祉,景战便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美人计调虎离山计空城计一计都没用上。 还真是颓败。 第二天清晨,天未亮,秦蓁便被容成祉拽上了马车,“辛苦夫人与那梁玉瑶一辆马车了,本宫还有要事,就先不与你们一起。” 第八章 容国太子不要脸 秦蓁还未答话,那人便松了手下了车。 在没有得到容成祉确切的回答之前,梁玉瑶还是死守着她的布防图不肯放,秦蓁不难见到她,可她却怕见到她。 “玉姐姐。” 梁玉瑶脸色苍白,看到她时却是苦笑,“容成祉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你若是想要报仇,怕是难了。” “那为何,玉姐姐选了他?大皇子手握重权,若玉姐姐找他当靠山,朝中支持大皇子之人也不在少数,他莫不是更好的选择?” 听到秦蓁的话,梁玉瑶笑出了声,“大皇子?” 秦蓁点头。 “早在百里霁登基时,大皇子便被他以叛乱之由拿下,五马分尸,此事,你不该不知。”梁玉瑶的目光悲戚而又同情,“秦蓁,你该与我感同身受才是,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又怎么会到如此境地。” 她每说一个字,秦蓁的心便沉重一分。 右相。 大皇子。 霁哥哥究竟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还是说,有人假借他的手想要引起元国大乱? 见秦蓁不说话,梁玉瑶伸手按在她的肩上,“蓁儿,百里霁早已不是当初与我们一同长大的三皇子了,那时的他,温润如玉,待人有礼,是爹爹他们眼中最佳的储君人选,可如今的他,是为了帝位枉顾他人,草菅人命的暴君!你切勿有任何顾虑,替秦叔父报仇,替秦桓报仇,替你的家人报仇!” 云烟拽了拽秦蓁的袖子,轻声在她耳边道,“那天夜里我去寻梁小姐,梁小姐也是一直同云烟讲这话,云烟以为,梁小姐怕是受了打击,脑子有些不清楚了。” 秦蓁面无表情,心底却是涌起了别样情绪。 脑子,不清楚么? “玉姐姐还知道什么,不妨一同告知于我。” 见她被自己说动,梁玉瑶脸上露出一丝欣喜,“你该知朝内拉帮结派不再少数,我爹同你爹虽有能力,可他们二人为人正直,不与小人为伍,而如今贪官当道,凭着拥护百里霁为他所用,而且,”梁玉瑶停了下来,面露些许难色,“汝妹以色侍人,并以此为交换,让百里霁的帝位坐的安稳。” “你说,什么?” 秦蓁脑中仿佛烟火炸开,能被梁玉瑶所知,婉如该做的如何明显? 梁玉瑶知她心结,安慰道,“那秦婉如背叛秦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她此举,为百里霁拉拢了不少人马,如今愿意与他正面抗衡之人少之又少,爹爹因此忧心不已。” 如今,梁世饶死了,百里霁的大患可谓是又少了一个。 “我逃出来时,听闻百里霁正要处置尚书府公子叶旬邑,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秦蓁默念这三个字,不发一言。 马车行进速度不慢,天黑便到了下一个驿站。 将梁玉瑶交由云烟照顾,秦蓁径直朝着容成祉的房间而去。 “殿——” 她很轻松便推开了门,可奇怪的是,屋内竟是没有点蜡烛。 “有人吗?” 她的脚步轻微,不过走了两步,猛然被人捂住了嘴,正要大叫,却借着外面的光看清了来人。 瞳孔一点一点放大,秦蓁甩手便关上了房门,抬手将人扶住,“容成祉,你怎么了?” 他的身体烫的吓人,可手心却是冰凉,精致的五官痛苦的挤在一起,见她不出声他便放开了手,可放开手的当口,仿若没有任何支撑似的倒在了地上。 秦蓁吓了一跳,半跪在地上,却见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动作极快的解下自己胸前的手绢,小心翼翼的将它塞进他的嘴,“殿下,张嘴。” 对方眼神闪烁的担心不似假的,他很想回应,可身体却不受控的砸向周围的一切。 “容成祉!” 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这样的容成祉。 眼见着他将自己狠狠撞向床角,秦蓁心一横,伸手挡在他的跟前。 大力将她撞向床边,她一个踉跄,两人双双跌入床上。 容成祉双眼血红,显然失了神智,可他在撞向她时,竟是情不自禁收了力道,“秦……蓁。” 秦蓁用尽全力按住他的手,“需要我怎么做?” 他的目光瞥向了一旁,他的剑,就在那里。 剑刃离开剑鞘时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就那样躺在地上,毫无还手能力。 只要她一剑下去,霁哥哥便能安心许多。 秦蓁不知为何自己竟会犹豫,剑尖小心翼翼的覆上那人的手腕,却见上面新旧伤口纵横交错。 皮肤被撕裂的瞬间,紫黑色的血液便顺着流了下来,待流尽小半碗,她才确认他恢复了血色。 处理完伤口,又确认容成祉恢复了正常,秦蓁才喘着粗气,正要收拾一地的狼藉,却在转身时碰到了那人的衣袖。 寻常人的衣袖不该有所不同才是,可容成祉的—— 秦蓁心跳加快,正要动手,原本闭眼的人却猛地一个借力将她往下,她毫无任何支撑,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心跳平稳有力,不似先前半死不活。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话虚弱却带着一丝笑,秦蓁翻了个白眼,“殿下难道看不出来吗?我是在调戏殿下。” 若说最初的容成祉让她害怕,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他,倒是让她起了捉弄之意。 容成祉唔了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倾身而上,“调戏本宫?这样么?” 秦蓁惊讶的瞪大了眼,正要起身拒绝,却感觉到那人细细描摹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倾袭而来。 直到感觉怀中人呼吸不顺,容成祉才意犹未尽的退了开去,“夫人可明白了,这才是调戏。” “夫人如此聪敏,想来学习一次便可举一反三。” 秦蓁涨红脸,眼见着容成祉那眼中跃跃欲试期待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拍回先前地上去,“殿下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离开了。” 她还未有所动作,衣角便又被他拽住了,“可是怎么办呢,秦家阿蓁三番两次发现了本宫的秘密呢。” 如此,可以算她倒霉么? 回想他发病时的征兆,秦蓁脑中蓦然想到了什么。 先帝近几年很是不像话,后宫嫔妃或生病,或意外,或其他,皆是丢了命,被人秘密处理,有好事者传出消息,先帝行事诡异,那些嫔妃在侍寝后承受不住,被折磨而死。 当年传言沸沸扬扬,可知此事者,也都送了命。 秦蓁自幼胆大,掩藏不住的好奇,那段时间时不时往宫里跑,因此得知了一种药,唤名止珠。 用的好,为药,用不好,为毒。 御膳房大公公喜爱她,特意带她看了那止珠,与寻常草药无异,可大公公说的吓人。 这量啊,控制不好让人吃了下去,是会要人命的。 当时的她单纯,抬着头问公公,若是吃的少些,会如何? 那时公公只隐晦的笑着,却不与她明说。 容成祉先前反应,倒像是止珠毒发时的模样。 秦蓁受了一惊,却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若是—— 若是那贞操结,不是先帝要挟,而是他自己所为呢? 怕自己受不住那止珠带给他的yu念,所以才戴了那劳什子的东西么? “殿下早些休息,我去叫景战。” 容成祉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将人又拉回到床边,后者没想到他竟会再次把她拉回去,一时没站稳,又倒在了他的身上。 “景战毛手毛脚的,哪有夫人服侍的周到。” 秦蓁咬牙切齿,“秦蓁不比景战细心,他更了解殿下。” “那更好了,夫人若是想要了解本宫,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第九章 死了 她皮笑肉不笑,一把将人推到了床上,“时候不早了,我还是去叫景战的好。”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动作。 得知容成祉的情况,景战顾不得与秦蓁斗嘴,匆忙赶了过去。 秦蓁一日无眠,每每闭上眼,眼前便出现容成祉的脸。 她该在最好的机会时杀了他的。 即使没有手谕,也是值得的。 “小姐,小姐!” 不等天亮,云烟便推开了秦蓁的房门,她整个人哆嗦的不像话,面色发白,冷汗直冒,“梁小姐,死了。” 秦蓁一下子惊醒,“你说什么?” 梁玉瑶死在半个时辰之前,云烟替她喂过药之后便睡在外室,不等她睡熟,便听到了梁玉瑶难抑的声音,起身查看时,她已经口吐白沫没了气息。 大夫的诊断是中毒身亡。 云烟急的不行,带了哭腔,“小姐,此事与云烟无关,云烟给梁小姐喂的药是大夫开的药方,还是云烟亲自煎的,绝对不会有毒,不是云烟啊!” 大夫闻言,摇头,“非也,此人中的是慢性毒,绝无可能在半个时辰内毒发身亡。” “慢性毒?” “是,没上半个月,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去了。” 秦蓁不再开口,半个月,梁玉瑶自出现在她眼前,也不过才短短几日。 也就是说,这毒,是先前就下了? 所以,下毒之人能够任由梁玉瑶逃出来,是笃定她活不过一个月么? “小姐——” 秦蓁安慰似的拍了拍云烟的手,“此事交给我。” “可是殿下不是还在等着梁小姐的布防图吗?如今梁小姐死了,云烟已经搜过梁小姐的东西,并没有布防图。”如此,殿下还怎么相信小姐啊! 一听此话,秦蓁顿时变了脸色,“死者为大,云烟,你逾距了。” 不过几个字,可其中冷意,即便云烟与秦蓁一同长大,她也无法忽视,“是云烟错了。” “布防图,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殿下该是已经拿到手了。” “夫人果然懂本宫。” 秦蓁话音刚落,门外的人便走了进来。 不似前一日的虚弱不堪,今天的容成祉,依旧是往日无法忽视的模样,衣袖重重垂下,外披的长袍遮住了伤痕遍布的身子,笑意从不曾到达眼底。 云烟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沉得住气我知道,可景战不会,他会为了殿下用尽一切手段,而直到今日,他都格外的沉得住气,可怜我这玉姐姐,怕是不知道一路护着个什么东西当个宝。” 敛去所有笑意,秦蓁这才细细回忆了种种。 “殿下怕是,一直派人盯着浔阳城的情况,所以,当有风吹草动时,殿下便布了局。” “你知右相会有此一遭,因此你早就将玉姐姐列为你的棋子,所以她才能顺利的从浔阳城逃出来,又顺利的找到小和,以及,到了你我的身边。” 不得不说,他走的每一步,都费尽心思。 秦蓁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那么,让我斗胆来猜猜殿下的目的是什么。” “布防图固然重要,可若是能够用梁玉瑶作为诱饵来测试一下秦蓁,似乎也不错,且先撤去所有守卫,看看那秦蓁所言是否属实,如此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她抬眼,其中波澜不惊,径直望入他的目光,“不知秦蓁猜的可对?” 布防图三个字,无论谁听了,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容成祉不过看了眼床上的人,便知道对方早已经死的透彻,“让夫人不高兴的人,还是趁早埋了吧。” 景战难得没与秦蓁斗嘴,动作利索命人将梁玉瑶给处理了,顺带着将哭的双目通红的云烟给拽了出去。 这秦蓁实在可怖,不过死了个梁玉瑶,怎么还能将殿下的布署全都猜了出来,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本宫不曾下毒。” 秦蓁抿紧了唇,“与我无关。” 容成祉皱眉,“可是夫人在生气。” 她的确在生气。 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的计划,不然,玉姐姐就不会如此。 秦蓁正对着容成祉,不动一步,“殿下要是不相信我,大可以现在就要了我的命。” 要了她的命? 他可不舍得。 容成祉正要上前,却突然大口的喘气,猛地跪倒在地,目光浑浊,面目可怖起来。 秦蓁没想到生气的人是她,毒发的却是他,匆忙关上门,掏出锦帕覆上他的眼,“什么都不要想,慢慢呼吸。” 那人慢慢攥紧了她的手,情绪逐渐平稳,“没了夫人,本宫如何回得容国?难道不是夫人说,要将本宫安然无恙的带回容国的吗?” 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要了他的命而接近,所做之事所说之话,她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不过秦蓁可没有半分愧疚之心,谁知道容成祉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她才刚发现他袖子不一样,这不,他就换上衣服了。 “玉姐姐喜欢水,殿下记得让景战把她葬在河边。”说完,秦蓁顾自开了门。 容成祉坐在地上,伸手将覆在眼上的锦帕扯了下来,锦帕淡雅朴素,没过多的绣花,可他的眼,早已清明。 说好的浔阳小诸葛,怎的如此好骗? 看来,今后若是惹夫人生气了,苦肉计大抵是可以用用的。 “云烟,速与秦家军联系。” 云烟正要答话,却因为胃中异物翻涌而出,急忙捂嘴到了房外,回头看到秦蓁疑惑的目光,解释:“可能是先前吃坏东西了,小姐这是——” “一月之内,对外而言,秦家的确被灭门,可右相被处决,一干老臣相继出事,玉姐姐也说了,霁哥哥还要对旬邑哥哥出手,这太不寻常了,”秦蓁的脑中仿佛总是断着一根弦,无法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她没了以往的笃定和镇静,却是渐渐慌乱了自己的心,“还有容成祉,容国国主病重告急,此时是他最好的翻身机会,可他却是在这里与我耗着时间,云烟,我不能再继续等下去。” “可是小姐,皇上要您寻至手谕才能回去……”云烟咬唇,若是找不到手谕,还不知皇上的境地又会如何。 手谕固然重要,可如今…… 第十章 要你命的人 “容成祉是谨慎之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定会妥善保存。”这些天她日日观察着他,周身环境无任何能藏匿东西的地方,且他们还在赶路,那定然不会放在这里。 有用且能威胁元国新帝的手谕,如同布防图一样,他一定会带在身边。 那么,也就只有他的衣袖了。 可除了他身上穿着的,她要如何才能拿到他其他的衣服? 第二天一大早,容成祉被敲门声敲醒,打开门,却看到那人仰着脑袋冲他笑,“天色不早了,殿下该起来洗漱了。” 朝阳自她的背后升起,她逆着光,可她的眼底却是带着光,被秦婉如用铁烙烫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不如初时恐怖,可要完全恢复成原样,也难。 “夫人这是?” “叫殿下起床呀。” 秦蓁昨夜想了又想,最终得出结论,对付容成祉这样的人,一定得迎面直上!若与他拐弯抹角,还指不定谁把谁给绕进去呢! 容成祉睡眼惺忪,看着那人进了自己的屋子,替他打理,只不过临出门,却是依依不舍的看着—— 他的衣橱。 “夫人在看什么?” “殿下似乎格外喜欢红色?” 先前她瞥过一眼,放眼放去,映入眼帘的皆是一片红。 “母妃说过,本宫适合穿红色。” 秦蓁咽下涌到喉咙的话,先帝也说过,容国太子适合穿红色。 “今日秦家阿蓁可是有什么想做的?本宫奉陪。” 此处为浔阳城与洛城的地界,他们昨日进城,可秦蓁没想过容成祉会放她出去。 “洛城虽没有浔阳城热闹,可倒别有一番滋味。” 放在半月前,秦蓁是绝不会想自己会与容国太子一同逛街的。 景战问驿站租的马车,在外驾车还不忘回头奚落秦蓁,“热闹有什么用,如今浔阳城内人人自危,保不准新帝又想到了什么想要杀个人玩玩呢,那尚书府的叶旬邑不也被抓起来了么。” 秦蓁了然的点了点头,“你倒是对元国近况很是了解。” 景战闭了嘴,他怎么总是忍不住将消息告知这个丑女呢,一定是她说话设陷,让他情不自禁就想怼她。 “夫人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容成祉不是景战,她没办法骗过他。 “救他。” 两个字,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那人是谁。 “叶旬邑排在你名之下,虽说是个文人,但也有一番骨气,刚正不阿,是个人才。”容成祉躺在榻上,自脑中搜刮着书上的形容词,“可他除了长得不错,其余可皆比不上秦家阿蓁你,本宫有什么理由救他?” 他刚说完,继续补充道,“且你说过,本宫能够信任之人不多,自然能用之人也不多,为了一个叶旬邑,本宫需要冒好多险。” 他家夫人怎么回事,为了一个叶旬邑,竟是想要折损与他? 秦蓁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且为了他的长相……如何?” 容成祉被气笑了,“夫人倒是说说,本宫与那叶旬邑,谁好看?” 此题…… “殿下好看。”秦蓁如实,没有半分虚假。 别说这世上能比容成祉好看的男人少之又少,要说比容国太子好看的女子,怕是也没有几个。 “既然如此,岂不是没了半分救他的理由?” “叶旬邑自小饱读兵书,对于军事格外有一套,当年我与爹爹进言要快速训练一批秦家军,也有旬邑哥哥一半功劳,如果不是他,训练计划并不会完善,若有他相助,对于殿下而言,利大于弊。” 容成祉没有说话,他得到的消息就如他所说,叶旬邑就是个没有用的文人罢了,可秦蓁的话,却让他有所动摇。 “若本宫救了叶旬邑,夫人给本宫什么奖赏?” 奖奖奖赏? 秦蓁眨巴眨巴眼,“殿下想要什么奖赏?”她没有钱! 容成祉但笑不语,“可听见了?” 景战在外闷声,很是不乐意:“是,殿下。” 秦蓁一惊,他们说话声极小,一是防止隔墙有耳,二是担心被旁人察觉,可为何景战—— “景战耳力极佳。”她错愕的面庞落入他的眼中,倒是觉得有趣。 正事办完了,秦蓁心里的石头算是一半落了地,难得出来,自是要好好看看,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只悄悄开了帘子的一角,马车外小贩叫卖声交错起伏,岁月静好。 她看了一会儿便乏了,正要放下帘子闭目养神,瞥眼看到一处,竟是微微变了脸色。 掩下自己的情绪,秦蓁依旧收了帘子,如今,无论玉姐姐说的是否为真,她能做的,便是借容成祉的手打探清楚。 “殿下——”景战掀开帘子一看,只见那丑女靠在自家殿下的肩上睡得正香,正想提高声音,却被自家主子冷冷瞥了眼。 看见那眼神,景战再想捣乱也不敢造次,压低了声音问道:“走到街的尽头了,回去吗?” “慢些,可回。” 等到秦蓁再醒时,人已经回到了驿站。 “云烟,云烟?” 她唤了两声不见人,穿了鞋出去,却见云烟趴在一处干呕,“云烟你怎么了?” 云烟见她出来,急忙擦了擦嘴道,“没什么,小姐醒了?” “我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容成祉带她出去,却不记得她是怎么回来的。 “殿下将小姐抱回来的。” 秦蓁微愣,倒是后悔早上没多吃些了。 “可与秦家军联系上了?” 云烟面露失望,摇头,“云烟昨日晚上便放了消息出去,目前还未有人联系,小姐莫急,想来该是在路上了。” 秦蓁点头,“你可知容成祉的衣裳是谁洗的?”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你就别问了,告诉我便是。” 她就不信,若真将东西放在那儿,他还能一直不洗衣服? “一般是景战交给洗衣房的人,不过殿下好像有洁癖,不喜人随意碰他的衣服,因此很多时候都是景战洗的。” 要是景战的话…… 云烟默默后退两步,自家小姐每次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小姐,您要做什么?” “替我引开景战。” 她就知道…… 景战是真怕了云烟这丫头了,每次就坐在那儿干看着他,“我说你,不去伺候你们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云烟虽不喜他,可小姐的吩咐是一定要做的,只好回话:“小姐嫌弃我洗衣服洗的不干净,让我来跟你取取经。” 景战怒了,“你家小姐这是把我当洗衣娘?你告诉她,我不许!” 云烟挠着头,“可是你衣服的确洗的干净,不如,你就告诉我,以后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了,可以吗?” 对于这笔买卖,景战心动了。 于是他将盆子放在了一边,满怀期待的跟着云烟走去了一边。 秦蓁认出那日容成祉穿的衣衫,急忙挑了出来,一摸那衣袖,的确比寻常厚上好几层,可她心中怀疑,又拿出另一件衣服来,如此一对比,秦蓁便是咬牙切齿。 那该死的容成祉,竟是在每一件衣服上都做了手脚! 他是故意的! 知她发现了他衣袖的不同,所以故意捉弄她! 找寻手谕无果,这一日秦蓁都极其丧气,也没心思吃晚膳,早早的上了床休息。 正要睡沉,猛然感觉杀意靠近,她自梦中惊醒,飞快起身挡过对方,“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 对方手法干净利落,丝毫不曾马虎,秦蓁武艺不高,躲的吃力,黑暗之中只能大致看到他的轮廓,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小姐!” 听到声响的瞬间云烟便赶了过来,见到对方长刀就要刺中秦蓁,她急忙扔过桌上茶壶挡过一刀。 对方与云烟不相高下,久而久之,云烟竟是落了下风。 眼见着云烟被步步逼退,秦蓁顾不得那么多,正要帮忙,云烟却大喊,“小姐快走!快去找殿下!快去!” 刺客的刀长贯直入,刺穿了云烟的肩膀,第二刀直朝着秦蓁而来—— “景战!” 关键时刻容成祉带人赶到,看到屋内场景心中一凛,将秦蓁上上下下瞧过了才安了心,“叫大夫。” 秦蓁本以为容成祉叫大夫是为了替云烟包扎伤口,可谁知大夫来了后他竟是将他带到了她的面前。 “有劳。” 秦蓁气急败坏,“容成祉,伤的不是我,是云烟!” “本宫知道,可本宫不放心。” 知道他若不得到个结果不会善罢甘休,秦蓁只好乖乖让大夫把脉。 云烟躺在床上面无血色,身上的伤已经被简单的处理多,许是失血过多,整个人看起来极度虚弱。 大夫把上脉的那一瞬间,却是登时瞪大了眼,转向秦蓁的方向,疑惑道:“夫人可知,您的丫鬟有了身孕?” 身孕? 秦蓁心中思绪百转,若是有了身孕,倒是好解释她先前的异样,可,孩子是谁的? “她带着身子还受了伤,这孩子,怕是危险的很,老夫先开几副安胎药,待她醒来老夫再想想别的办法,伤药可对孕者不好。” 第十一章 又得找个大夫 秦蓁自然也明白大夫的考量,细细的记下煎药的要点,让人送去了厨房。 “她的伤并未伤到筋骨,包扎之人也算是懂些医理,夫人务须担心。”许是受了何人的嘱托,离开前,大夫将情况与秦蓁细细说了。 秦蓁颔首,命人将大夫送了出去。 她守在云烟身边,静静等着她醒来。 “孩子……” “我的孩子……” 听到云烟的梦呓,秦蓁俯身,还未靠近,对方已然睁开了眼,“小姐……” 她扯出一丝笑来,“孩子无碍,大夫开了安胎的方子,我已让人去煎药了,等会儿便会送来,云烟,睡一会儿吧。” 她的话犹如春风一般,落在云烟的耳边让她忍不住想要闭上眼,可她不能。 “小姐,”她伸手攥住她的手,“云烟不是有意骗你的,只不过怕不能在小姐身边,因此欺瞒了小姐,小姐不能生云烟的气。” 秦蓁看着她,这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姐妹,“你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云烟云霓自小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从未认识过别的什么人,也从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云烟比云霓更为稳重谨慎,她从未想过,云烟会做出此等事来。 未嫁女子有了身孕,若传了出去,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云烟苦笑两分,压低了声音,“皇上乐于见小姐,他便一直跟着,云霓不喜他榆木脑袋,可他对我极好。” “是……竹笙?” 云烟点头,“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学会了皇上的隐忍,不善表达,可每次,他都是用行动告知我,他在意我,小姐,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求求你,帮帮我。” 帮帮她? 她从未说过不帮她。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厨房看看你的安胎药好了没有。” 秦蓁声音柔和,可她转身的瞬间,身上所有的温度骤然冷却。 她似乎,遗忘了些什么。 也忽略了些什么。 “太、太子妃。” 小和一抬头便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秦蓁,急忙唤了声,毕恭毕敬的行礼。 不常听到这三个字,乍然入耳,秦蓁倒是觉得很不习惯,“太子妃这称呼,我还是受不得的。” “太子曾经说过,这一辈子只会娶一个人,如今与您成亲,也只有您一位夫人,您自然是我们的太子妃啊。”小和理所当然的回着话,“且太子唤您为夫人,自是昭告了众人。” 秦蓁一怔,她从未想过这事,也不知容成祉原先还说过这样的话。 “药可好了?” 小和放下扇子,轻声应了,“再有半盏茶功夫大抵就好了,太子妃院子里的丫鬟受了伤,我等不敢怠慢。” 见惯了景战那般的行径,遇到小和这样的,秦蓁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辛苦你了,大半夜将你叫起替我煎药。” “无碍,都是小和应该做的。” 回至房间,云烟已经沉沉睡去,屋内却多了一人。 “殿下为何不回自己的屋子。” 秦蓁将药放至桌上,顾自坐下,未点灯,看不清不远处人的面容。 “她的话,你信几分?” “我的丫鬟,我自是全信的。” 容成祉走近,那人脸上尽是难消的冷意,看着倒是难接近了不少,“是么?不如你与本宫打个赌,若本宫输了,为你差遣,如何?” 秦蓁笑了,“赌什么?” “赌你的命,会在谁的手上。” “元国的布防图你比我清楚,秦家阿蓁该知道,除了东南与东北两条路,还有第三条路。” 当年为了完善布防图,爹爹还特意把她扔到了尚书府和旬邑哥哥一起看元国的大好河山,熟读后更是历时三月走遍了大致的地方。 回容国之路,绝无可能有第三条! 除非—— 秦蓁心跳慢了半拍,如果早些年他便有这样的想法,命人挖地道的话,似乎也未尝不可。 “出了洛城,东南需再行上半个月有余的路,东北至多十天,可秦家阿蓁莫不是忘了——” 他还未说完,她抬眼接过了话头,“洛城几十里地外,有座山,越过那座山所花时间,少于东南却大于东北,并不是可取之处,但若是不从山上过,而从地下过,却能比东北之路还少上两天。” 面露赞赏,容成祉笑了笑,他喜欢与聪慧人打交道,“得亏夫人想的明白。” 所以,他才不急。 “殿下先前所说,我的命,又是何意?”他替她解决了一个疑惑,却是给她带来了另一个疑问,她不明白。 眼前人纵使装的成熟,却依旧稚气,没了浔阳小诸葛的称号,他们是否忘了,秦家二小姐,不过是个二八安华的闺阁少女。 讶于自己的想法,容成祉收了先前笑意,“在出浔阳,看似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本宫的身上,可夫人莫忘,在元国,本宫不过是容国质子,是手下败将,而秦家是赫赫有名之人,对于百里霁而言,谁更具有威胁?” 秦蓁不以为然,对于爹爹的身份,她自是比谁都清楚,可她相信霁哥哥,相信他绝对不是那一种人。 “殿下的意思是,想要我命的人,比殿下更多?” 容成祉不置可否,“本宫不过只是提醒,信与不信在于夫人自己,时候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 秦蓁正要送他离开,那人却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殿下!” 他自己回去便回去,何苦还要拉着她?! 容成祉何其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本宫回去歇息,夫人难道不随本宫一起么?前几日夫人还说要好好伺候本宫,怎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秦蓁微微握紧双拳,她来时怎么没人告诉她,这容国太子是个专揪着人不放会耍无赖的主儿! “云烟伤势不明,我得留下来照顾她,殿下还是自己早些休息吧。” 容成祉皱眉,伤势不明?“大夫所言该是清楚,哪里不明?” 果然…… 不是他暗自嘱咐,那大夫也不会与她说的如此仔细。 仔细之中还带着宽慰。 “秦蓁拿了东西便来,”秦蓁挣脱他的手,目光定在桌子上的托盘,容成祉应了,往外走了两步。 不等人完全走出门外,秦蓁啪的关上门,“天色已晚,殿下路上小心。” 突如其来被关出门外的容成祉:“……” 躺在床上的云烟不省人事,秦蓁轻轻吹着汤勺的汤药,一点一点将药喂了进去。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容成祉开口前,必定是对她做了什么。 否则,云烟不是景战,可不是能够听到这些话的人。 停下手中的动作,秦蓁略带了些不解。 此事算是机密,容成祉为何会告诉她? 还有,她早上在街上看到的那串符号…… 他们的行程并未因为刺杀小插曲而变缓,不同于在五香别院的悠闲,出了洛城,容成祉的行进速度蓦然变快。 “小姐,若不能在容国太子离开元国前拿到手谕的话,皇上的意思是,”云烟的神色依旧虚弱,一手轻轻覆在自己的脖颈,一手覆上秦蓁的手,“云烟的使命是保护您不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如今境地危机,我们应该怎么办?” 秦蓁微皱了眉,“再等等。” 这一路上未免太过顺利,即便是容成祉的计划完美无缺,也该是有些意外才是。 让她更为奇怪的是,自她让云烟找秦家军已然过去了好几天,为何没有消息? “若容国太子回了容国,他便是皇上最大的忧患!小姐,您切勿犹豫。”这些天她时常观察,容国太子行事冷冽,为人冷漠善于伪装,可不知为何,每每他在看向自家小姐时,她总能感觉到些许情意。 一如她看向那人时。 第十二章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不等秦蓁回话,马车却蓦然被掀翻,秦蓁急忙拉住云烟防止她受伤,待落地,才扶着人自残骸而出。 并无其他人,景战却是拔剑站在她们面前,神色冷然。 不过一剑,便能处置她们的马车。 秦蓁顿了顿,将云烟护在身后,“理由。” 景战双目猩红,再走上一会儿,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站点,可小厮浑身带血前来,老庄被杀,洗劫一空。 “秦蓁,我要你的命!” 她不卑不亢,在剑直指心口时蓦然握了上去,“杀人前,该有理由。” 理由?她竟然还要他给她理由? 真是可笑! “你敢说,你没在别院留下任何讯息?若不是如此,怎么会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将别院夷为平地?要不是你,站点的位置会被人提前所知?要不是你,老庄也不会死!” 每说一个字,景战的恨意便累积,“秦蓁,第一次见你,我就该杀了你!” 他的剑未用力,可她的手早就被伤,她耐着性子听着他给的理由,看向站在他身后之人,“我没有。” 她的毒不是本宫下的。 一样的解释,他可听? 老庄是看着景战长大的,可以说,是他生命之中不可或缺之人,可那小厮来报,他的死相极惨。 对方为了逼问消息,将他的指甲一个一个卸了下来,更是用辣椒水尽数浇了上去。 “且不说我不认识老庄,你若是要将五香别院之事赖在我头上,逻辑倒是可以,可是景战,你们要去的下一个地方,我一无所知,如何能够提前预测派人前去暗杀?小诸葛是不假,可我不是神仙,没有提前预知的本事。” 景战冷笑两分,“你连秦家灭门都能如此平静,要我如何能够相信?” 秦家灭门。 秦蓁抿唇,因她对他的信任,竟是引旁人起疑了吗? 他的剑是他最佳的搭档,如今像是能够读懂他心中所想,微微下压,对方手掌的肉顿时外翻,“秦蓁,你这番话说服不了我!” “退下。” 不过两个字,却是卸了景战全身的力气,“殿下!” “她说的不无道理,你该去查查老庄身边之人,她无任何知道老庄的途径。”他的手正要覆上剑时,景战倐而收了。 “今日,算你走运。” 秦蓁苦笑两分,“殿下上次说的危险,可是这个?” 知道景战看她不顺眼,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命可就差点交代在这儿了。 容成祉细细看了她许久,将她先前的锦帕细细包扎了她的手心,“老庄行事从未出过错,自本宫来了元国,他抛弃容国一切只为照顾好本宫,原本,他该与家人团聚了。” 秦蓁沉默不言。 那么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够在他们之前找到老庄,并且毁了容成祉一步棋呢? “殿下接下去打算如何?” “贸然前进,只会给对方更多可乘之机,当务之急,是找个落脚的地方。”容成祉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再找个大夫。” 云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看到此景心中却是缓缓她都难以言喻的恐惧,容国太子蛊惑人心的本事,的确不小。 待容成祉走远了,云烟才上前,“小姐,此事,会不会是殿下与景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秦蓁摇了摇头,“景战是认真的。” 不是容成祉,他该是要了她们两的命。 对于他而言,她们不过累赘。 由于计划有误,容成祉不得不改变计划,前往宜山的路不宜太过着急,可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 “听说当年洛城城主为了守护城中子民,命人城墙高铸,而宜山易守难攻,却是撤退的好去处,因此,命城中谋士三天想出十条去宜山的路。” 景战给的竹简她随身带着,虽重,可闲暇时刻用来消遣倒是不错,“殿下不妨将您的布署图与布防图放在一起看,或许能更快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夫人这是,觉得愧疚么?” 秦蓁一怔,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要愧疚?“殿下此言何意?” “离开别院前,本宫命景战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只得在本宫屋内找到此幅画作,不知是否夫人手笔?”自怀中掏出折叠整齐的画,容成祉眉眼含笑,“夫人倒是看看,这画中之人几分像本宫?” 纸是上好的纸,墨更是上好的墨,可纸上之画,画上之人,却是一言难尽。 秦蓁摸了摸鼻子,琴棋书画,她最不通的,也就这画了。 “此人额挺饱满,五官大气,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 容成祉上看下看,细细看过了每一处,也没看出这歪瓜裂枣有半分秦蓁所言,“除了这个,夫人可还留了些什么在别院?” 照着景战的能力,不把别院翻个底朝天是绝对不会善摆干休的,她还能藏什么? “夫人纵使聪明,却的确不该知道老庄的存在才是,”容成祉收了笑,“可夫人身后的秦家军,不该不知道。” “殿下怀疑是秦家军所为?”秦蓁皱眉,“他们并无理由。” “于他们眼中,本宫可是比百里霁还不如的存在,秦统领带兵时,可教他们元国子民,定要小心他国之人?更别说,本宫为容国质子,你为秦家小姐。” 秦蓁并没有正面回答,她思考许久,才回:“此事,我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她一向爱憎分明,若有人平白无故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那是绝无可能。 夜色渐渐笼罩,九月末的天,黑夜已然悄然爬上头。 秦蓁的动作很轻,云烟的伤还未好全,行事更是不方便,容成祉的人为老庄所影响,更是没有精力关注她的行踪。 今日是极佳的机会。 许久过去,云烟说未曾联系到秦家军,可那日在街上,她已然看到了标记。 那是军中人的暗号,唯有她明白。 对方约她单独见面,地点离这里不远。 蝉鸣响彻林间,秦蓁加快步伐,在竹林之中穿梭,绣鞋落在落叶上的声音细细索索,平添了一份寂静中的闹意。 空无一人。 秦蓁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竟是与天牢后山一般无二的悬崖。 约她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是谁?” “秦家军的人从不躲闪。” “还是,假借秦家军的名义见我?” 秦蓁站在原地,无人应答。 她闭上眼,感知着风声虫声,却唯独没有脚步声。 “到底是谁?” 她提高声音,可就在她话音落时,划破夜空的箭迎面而来,她将将躲过,暗处的箭却越来越多。 不是景战,更不是秦家军! 秦蓁心惊,匆忙想着应对办法,却见一人着一袭红衣,自竹林闪身而来,长袖将她笼罩,把箭隔绝在外。 “容成祉……” 他的动作干净利索,先前见过景战出手,那时她以为他武艺高才可在容成祉身边,可此刻她才明白,容成祉的武功在他之上。 一招一式,皆是致命。 他的力道不大,可秦蓁明白,他没打算给对方留活路。 “抱紧本宫。” 仿佛之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她将绳子在身上绑紧,毫无犹豫的就往崖下跳去,那时她本以为,好歹得等她逃过一劫才能见到他,却不想容国太子竟是等不及,亲自迎接她。 “此崖下可没有洞穴,夫人可怕?” 秦蓁点头,“怕。” “那跳还是不跳?” 秦蓁不加思考,“跳。” 笑话,在被箭射成筛子和摔下去变成肉泥两者之中,她自是选择后者。 容成祉笑的张狂,一手揽住她的腰,径直朝崖下纵身一跃。 第十三章 招蜂引蝶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急速下降数十米,容成祉手中长剑死死切入峭壁,“夫人可担心?” 秦蓁想了想,认真回道,“你我之约,算谁赢?” 容成祉哑然,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竟是在想他们的赌约,“命都要没了,本宫不妨做个让步,算夫人赢。” 让步? 秦蓁伸手学着他的动作将匕首插入峭壁,分了自己大半的力气,“殿下为何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在房中没找到她,找到这里倒是花了不少时间,也得亏他出来了,不然—— “要是本宫说本宫与夫人心有灵犀,夫人可信?” 秦蓁没有回话,看着旁人的神色却渐渐皱了眉。 他并未躲过所有的箭,最严重的伤在手上,长箭几乎贯穿他整个手臂,就如此,他还支撑着他们二人的身体。 一个小诸葛名号,竟是能让容国太子为她付出性命。 秦蓁想,自己这条命倒是值钱。 “殿下!快看!” 说来有趣,地牢后山的洞穴是秦蓁求着秦杼束挖的,府中太过无聊,她便想着要去别的地方玩玩,可自小她去过的地方多,寻常的早就引不起她的兴趣,异想天开倒是想在悬崖边上凿个洞穴。 秦杼束对秦蓁,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自家女儿想要做什么,自是尽力满足,亲自从崖边爬下替她凿洞穴。 而这不知名的崖下,竟也有不知名的洞穴。 容成祉先让秦蓁借着他的力荡了过去,随后自己才飞身而至。 她手上的伤早已经不成样子,而他手上的箭也不能耽搁。 秦蓁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明明两人,却只剩下了一双手可用。 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从未远去,察觉到她的叹息,却是悄然扬起了嘴角,“倒是一对苦命鸳鸯。” 不等秦蓁回嘴,因体力不支瘫倒在地。 她怎么忘了,止珠的影响,可不止于此。 她将人平放在地上,望着那支箭犯了难,到底是拔还是不拔呢? 她俯身的当口,那人伸手一把将她按向自己,“夫人在犹豫什么?” 秦蓁吃了一惊,没想他居然还清醒着,正要回话,却见对方紧紧闭着眼,她试探着抬手放置他额前,热的发烫。 原来,是在说胡话啊。 轻易的摆脱人起了身,她本想着该如何处理,却冷不丁看到了容成祉衣衫破裂的地方。 她心怀惴惴,又蹲了下去。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抹金黄,似乎是被容成祉绣在衣服上的。 所以,不是将手谕藏在袖子中,而是在里衣上。 秦蓁咬了咬牙,手中匕首一点一点扯开那衣衫,待将整个手谕拿了出来,才怀着不知名的情绪坐了下来。 这是霁哥哥做梦都想要拿到的东西。 也是她这些天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迫不及待的摊开,却是惊讶的发现—— 上面空无一字。 上好的金丝线,触感柔软滑腻,是宫中特有的不错,玺印为真,做不得假。 可为何,没有字。 秦蓁仔仔细细看过许多遍,未见任何不妥。 如果这就是霁哥哥要找的手谕,有何意义? 玉玺如今不就在他的手上吗? “蓁儿,没有那份手谕,我登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只有你可以帮我。” 秦蓁白了脸,她费尽心思得到了一份毫无用处的手谕,那他呢? 霁哥哥能够得到什么? 秦蓁跌坐在地。 “咳……”容成祉费尽力气睁开眼,却见秦蓁双目无神,跌坐一旁,“夫人?” 秦蓁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将脑中线索细细串了起来,“我想问殿下一些事情,殿下可否如实相告?” 她的神色太过认真,认真到他竟觉得有些心疼,“夫人尽管问,本宫自然知无不言。” “景战一言一行,可有半分作假?” “本宫身边,景战最为特殊,性子率直,绝无半句谎话。” “殿下将我从地牢救出来,可否有半分起疑?” “夫人心中早有答案,不过,”容成祉停顿两分,“本宫的夫人,本宫当然要信。” “百里霁与秦家之事,是你们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她沉默许久,短短几十个字才从口中而出。 容成祉诧异的看着她,却是没有回话。 她在告诉他些什么? “殿下的伤需要尽快医治,但是此地无任何能够借助之力,烦请殿下告知,景战何时会找到我们?” 不等容成祉开口,秦蓁便顾自找了个理由,背对着他去找了柴火。 “阿蓁在害怕什么?” 他以往每每叫她,非夫人,便是秦家阿蓁,鲜少如此叫她,声线柔和,带着些许暖意。 秦蓁停下手边的动作,“我想我已经找到了杀害老庄的幕后凶手,不过要让对方承认,还得请殿下配合我。” 容成祉皱眉,却是点头应声,“好。” 得知容成祉和秦蓁一起失踪,景战急得不行,更是将所有气都撒在了云烟身上,若不是因为丑女,殿下怎么可能会在如此时候遇险! 云烟动了动唇,到底没说话,她家小姐也不见了啊,她也很着急的好不好! 只不过从厨房小厮那里知道了老庄和景战的关系,想着不在此刻刺激他,她才忍了没说。 “小和,方圆几里,可有比较隐秘之处?”自家殿下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他失踪,定然与秦蓁有关! 而秦蓁…… 趁没人之际离开,定是要做些什么。 停留之前,小和早就带着一干人等将附近都检查了个遍,听景战这样问,当下便想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竹林,竹林便是悬崖。” 景战思索两分,“我和老伯一起过去,你守在这里,有任何消息,你知道该怎么通知我。” 小和点头,乖顺的让开了路。 眼见着景战大步离开,云烟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找到太子,肯定也能找到小姐! 知道那丫鬟跟着自己,景战的步子越走越快,可至竹林前,却是停下了脚步,“丑女说你有了身孕,前面危险,你最好还是等在这里。” “我要找小姐。”云烟走至他的跟前,拒绝。 景战冷笑两分,“你怕是见不到她了,待我找到她,她一定会死在我的剑下。” 秦蓁此人太过危险,殿下受她的影响并不小,如今更是危及到了殿下的安危,任何会对殿下造成意外的人或事,他都会替殿下解决! “你敢!” 景战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有什么不敢的?确认身后人脚步跟得上自己,径直进了竹林。 悬崖峭壁上的洞穴,秦蓁能够找到可食用的果子已然不易,可容成祉半夜起便在发烧,她没有办法,只能用果子的水分沾湿了衣袖,扯下来覆在他的额头来降温。 以至于容成祉醒时,觉得周身都是果子的香气。 “夫人如此待本宫,可是想要本宫成为招蜂引蝶之人?” 见他醒了,秦蓁将原先的布条换下,又换了个新的上去,一本正经解释:“天气渐渐转凉,如此时节想要见到蜂蝶有些难度,至于退烧的布条简陋,殿下还是担待些的好。” 她可是想尽了各个办法,他居然还嫌弃。 秦蓁瘪了瘪嘴,早知道就任由他自生自灭了呢。 容成祉坐了起来,停顿两分,开口,“景战来了。” 秦蓁一愣,她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如何能够确定有人来,而且还是景战? 可事实证明,容成祉是对的。 洞穴外准确无误的掉落两根绳子,景战的声音自高处传来,“殿下,用绳子绑好,景战这就把您拉上来。” 容成祉却用两根绳子将秦蓁仔细绑好,笑道,“照着景战对你的怨气,只用一根绳子,本宫可保证不了夫人的安全。” 秦蓁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涌起了些许温暖。 在看到她的瞬间,云烟便急忙红着眼跑了过来,将她上下打量完毕才哭出声来,“小姐,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云烟就陪你一起死。” 秦蓁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会好好活着,你莫不是忘了你要替竹笙好好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 她特意强调了竹笙的孩子,手上的动作却更是轻柔,“你的伤还未好全,该是要好好歇息才是。” 第十四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成祉上来时正好听到秦蓁这话,附和道,“夫人所言极是,你家小姐有本宫护着,能出什么事?” 云烟抹了抹眼泪,有殿下在是不假,可景战也在殿下的身边啊! 不发一言,兀自扶着秦蓁往前走去。 “殿下。” 景战紧皱着眉,不知为何,他感觉丑女与自家主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变了。 “景战,与她无关。” 他倔强的不肯回话,许久才点了点头。 因为是殿下说的,所以他相信。 殿下说不是她做的,那就不是她做的。 不止景战察觉到容成祉与秦蓁的变化,就连云烟,也甚是觉得不对劲。 “小姐,你与容国太子——” “云烟,容成祉为无辜之人,不是么?” 秦蓁笑了笑,“容国国败,那国主却是送了年幼的容成祉前来十几年,这十几年,他有家不能回,被禁锢在元国许久,”甚至先帝对他还有那样的心思,这话她没说出口,脑中却是抑制不住想起那夜他毒发的场景,“此刻是他唯一的机会。” 云烟不知在崖下两人发生了什么,小姐竟是开始同情容国太子,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只得汇成一句话,“殿下许是可怜,可小姐也得想想皇上,若有朝一日他们二人对上,小姐可否会后悔今日所想?” 后悔么? 秦蓁嘴角弯弯,她还是会后悔的吧,容成祉行事凌冽,带着容国人特有的干脆,而霁哥哥处事温和,年少时的环境更是让他不争,如今帝位堪堪,只得以极端方式处置。 “不知旬邑哥哥如何,云烟,我的信你可送出去了?”寻秦家军无果,在得知叶旬邑的事情的当天晚上,她便写了措施让云烟送出去。 如此当口,霁哥哥不足以服众,可他不该采取如此方式。 云烟点头,“小姐放心,云烟已经将东西送出去了,相信不日皇上定能够看到。” 希望来得及。 “阿蓁。” 容成祉负手自远处走来,缓缓走至院中,她的门未关,可他的声音却像是从远处而来。 秦蓁起身,往外走了几步,与他相对而立,“殿下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商量?” 容成祉晃了晃手后的画纸,“教你作画。” 她微微一愣,脚步却是情不自禁的朝着他走了过去,“在这儿?” “本宫如今就在这儿,照着本宫的脸画。” 他的话带了些许威胁,秦蓁咽了咽口水,正要往后退,被他拽住了手,带着到了院中的石桌,“就在这儿。” 云烟急忙跑了出去站在秦蓁身边替她磨墨,这殿下好好的怎么想到要让小姐作画? “咳咳,我开始了。” 秦蓁干咳两声,小手一挥羊毫—— “小姐……” 云烟瞪大眼睛瞧着变色的衣衫,欲哭无泪。 秦蓁满怀歉意,努力忽视了容成祉的笑意,急忙道,“云烟,快去换件衣服吧,这儿暂时不需要你,顺便,再去替我寻些好吃的来。” 云烟应声,离开前深深看了院子里的两人,到底往外去了。 看着她又拿起笔,容成祉开口:“本宫倒是没想到夫人还有往人身上作画的爱好,早知如此,本宫该是穿上白色衣衫前来,不然,可不是对不起夫人的杰作么?” 秦蓁皮笑肉不笑,“殿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今夜就要启程,再过两日,便能够到达宜山地界,此后再过三四日,便能到达容国,夫人可愿意与本宫一同前去?” 容成祉压低了声音,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正在悠然自处作画之人。 秦蓁将先前用的羊毫放在一边,顾自又拿了支更细的笔。 自那原来的画纸下面又扯过一张纸来,“自我们出浔阳城,殿下一路朝着从东南而行。”她在纸上落下,又添上几笔,“五香别院除外。” “途径洛城,一路畅行,转而前往宜山。” 她每说几个字,便在纸上画上几笔。 容成祉起身走至她的身边,却见他原先的布署图,连带着元国的布防图,皆跃然纸上。 秦蓁将重要地界用朱砂圈了出来,“如今情况不明,殿下若想万无一失,不妨至此继续往东南方向前去,路途虽远,却是要安全许多。” “可本宫等不及。” 秦蓁皱紧了眉,“对方若想设下埋伏,只需要在宜山地界周围守株待兔,到时候,殿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殿下的行踪现在可不是秘密,距离容国越近,危险却会更多。” 秦蓁抬眼:“虽然秦蓁不知为何您能够笃定容帝那边不会有任何差池,但秦蓁得提醒殿下一句,自古以来有句老话,叫姜是老的辣。进山前,殿下该给自己多准备一些退路,当年洛城城主准备的多条进山路,秦蓁已经在竹简上标注好了,还有元国的布防,殿下得躲开那些才是。” 容成祉见她说的认真,伸手将她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夫人如此不遗余力的帮本宫,本宫该如何报答呢?” 秦蓁不曾躲过,硬生生的受了,眼神却是暗了两分,“殿下只需要再陪秦蓁演完这场戏便够了。” 他曾经问过她,她信云烟几分。 她回,她的丫鬟她没有不信的道理。 可如今—— 秦蓁闭了眼,而后睁开。 总有些人,利用她护短来见缝插针。 “殿下近日配合的不错,她以为,我已经渐渐偏向了你。” 是以,她会忍不住的。 狗急跳墙。 以为?容成祉挑起她的下巴,“秦家阿蓁是本宫明媒正娶的正妻,你偏向本宫,难道不是应当的么?为了那样一个丫鬟暗自神伤,阿蓁,你未免脆弱了些。” 他话音落,她不过微微抬头,两人距离却近在咫尺,他只需偏上那么一些角度,便能吻到她柔软的双唇。 那日他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晰,可那触感,他可不曾忘记。 极其甜美。 不过转瞬,容成祉便退了开去,“今日就教到这儿吧。” 秦蓁暗自腹诽,从头至尾,他可从来就没有教过好吗? 一切可都是她自己在学。 云烟回来没见到容成祉,倒是疑惑,转头看到桌子上秦蓁还未处理的“佳作”,大概是明了为何容成祉不在了。 放置桌上的画像有鼻子有眼,只不过那双眼有着明显大小,眉毛一高一低,脸大如饼,隐约还有几点麻子。 云烟看笑了,“小姐这画的可是殿下?” 秦蓁唔了声,转了转眼珠,“你看,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吧?说明我画的还是不错的,可那容成祉竟是不领情。” 云烟笑着将画给收了起来,“可小姐的画技虽说比不上极佳,可也不该如此。” 秦蓁瘪嘴,不反驳,“云烟,今日我作画累了,可要好好补补,你记得去厨房给我多拿些吃的过来。” 秦蓁双手托住下巴,双眼亮晶晶。 云烟笑着应声,“我这就去。” 第十五章 真相 自家小姐的要求,云烟自然的满足,将各式糕点都带了一些回院子,嘱咐,“小姐切勿多吃,不然会不舒服的。” 那各式糕点做工细致,形状好看,任凭谁看了,都将觉得食欲大增。 秦蓁笑着挑了块,欲放入嘴前,转手将它送到了云烟的嘴边,“我没记错的话,你自小便喜欢吃这核桃酥。” 云烟一愣,正要将糕点收下来,秦蓁却收了回去,“不过那大夫说了,你怀着孕,最好不要吃核桃,你肚子里的这孩子,怕是与核桃犯冲。” 她垂眼,余光却是看到对方一闪而过的不忍。 可不是,等不及了么? “不过这杏仁糕你倒是可以吃的,你该多吃些,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秦蓁的目光落在对方的小腹上,眼下还甚是平坦,可谁都知道,那里,正在孕育一个生命。 云烟扯了扯嘴角,却道,“厨娘说这杏仁是凉性的,奴婢还是不吃了。” 秦蓁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如此,你的确不能吃,不过你今夜可要吃的多些。” 云烟不解,“为何?” “百里霁今夜便要启程,若不吃的饱些,赶路途中若是饿了怎么办?” 秦蓁说的轻松,可云烟却是急了,“小姐,若容国太子真回了容国的话,我们怕是再无机会拿到那手谕!” 秦蓁似笑非笑,“你说的有理,可容成祉将这手谕藏的紧,这么多天了我都未曾找到,又怎么可能会在短短时间里找到呢。” 云烟替她擦去嘴边碎末,面露半分狠戾,“小姐莫不是忘了,皇上说过,若是真找不到的话,我们——” “云烟,”秦蓁打断她的话,“且不说容成祉身手高于我们二人,光是景战,我们怕也是不能得手。” 云烟没有说话,许久才道,“小姐可是犹豫了?” 犹豫? 秦蓁眯了眯眼,应声,“云烟,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担心自家小姐立场不坚定,在重要时刻偏向了旁人,坏了那人的计划。 可……“无论小姐做任何决定,云烟都会在小姐身后支持小姐的。” 秦蓁敛下自己的心思,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夜深人静,秦蓁躺在床上,脑中思绪无比清晰,可奇怪的是,周身仿佛被什么压住似的,动弹不得。 莫不是鬼压床? 她努力抬起手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却是惊讶的发现浑身毫无力气。 非但如此,因为她用劲,牵扯起了急剧的痛苦。 几乎就在当口,她大口的喘着气,胃中似乎有蚁虫啃咬,疼的她顿时白了脸,“云……云烟……” 她的气息微弱,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撑着身子努力将床边的瓷瓶给碰倒在地。 听到声响,云烟急忙跑了进来,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面无血色的秦蓁,微顿,“小姐你怎么了?你为何会如此?” 秦蓁没有力气与她解释,动了动唇,“容成祉,去找容成祉。” 云烟急的跺脚,在原地转了两圈,跪在床边,“小姐,不能叫殿下,绝对不能叫殿下啊!” 秦蓁被迫躺了回去,可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极度痛苦,“云烟。” “照着殿下如今对你的在意程度,怕是会立刻给小姐叫大夫的。” 她控制着疼意迫使自己睁开眼看向自己的丫鬟,“你说什么?” 云烟趴了下去,“云烟说,云烟是不会去找殿下的,小姐,再忍一会儿就好,再忍一会儿,就不会这么痛了。” 秦蓁白了脸,“是你。” 云烟咧嘴笑了开来,“是云烟,但是请小姐相信,云烟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好。” “小姐本就是皇上的人,自然要一直替皇上着想,可是小姐怎么就变了呢,小姐居然开始同情容国太子了,容国太子是什么人?那可就是个妖孽,迷惑他人的妖孽,同情这样的人,小姐以后若是与皇上为敌怎么办?” 云烟歪着头,说的何其理所当然。 秦蓁的眼底泛起失望,渐渐笼罩,弥漫到她竟是忘却了身体的痛苦,“理由,云烟,告诉我理由!” “小姐如此聪明,不妨猜猜看?” 众人皆仗着她聪明逼她入套,秦蓁冷笑两分,寒意代替失望,开口,“你喜欢的人是百里霁。” 云烟似乎没想到她一开口便说中了重点,站起来,居高临下,“小姐猜的不错,不过没有奖励。” 以往秦蓁猜对时,百里霁总是会给她准备蜜饯,久而久之,云烟便是身边常常备着,防止小姐时不时问那人要。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霁哥哥的?” 云烟微微变脸,却是没有否认,“云烟从未想过要与小姐争夺皇上,云烟只想要默默地守护在皇上身边,看着他坐稳他的帝位就好,可是小姐不该想着要给皇上留威胁,容成祉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他回了容国,皇上今后的威胁怕不止他一个。” 无法解释的事渐渐在秦蓁脑中连成一条线,可依旧只有些许轮廓,她还有很多事不曾明白。 “因为我不打算对付容成祉,所以你就想要了我的命?云烟,你不是行事冲动之人,究竟是为什么?”她的指甲死死嵌入自己的手心,不甘心道。 云烟看到她的模样,有一丝不忍,却是道,“皇上原本以为小姐可以顺利找到手谕,却不想这么长时间都不曾有消息,皇上等不及了,他只能选择最快的方式。” 最快的方式。 他想要稳住自己的帝位,只能让众人都臣服。 而他选择让百官臣服的方式,是杀戮。 秦蓁的心跳飞快,似乎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可她却是慌了,“玉姐姐是你杀的?” 云烟嗯了声,“右相已死,她活着,只会想着与皇上作对,自然要杀。” 可时间不对。 她早就可以动手,为什么要几天之后再动手? “景战检查过你的托盘,你究竟是如何下的毒?” 云烟笑了起来,“还是小姐你教我的,兵不厌诈。” 她说完,却是顿时变了脸色,小姐怎么知道那天景战堵在了门口? 秦蓁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却是忍不住涌出一口血来,“大夫言半月有余,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烟见她气息微弱,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小姐可是忘了?以前老爷想要您多学点,替您请了各种各样的老师,云烟耳濡目染,倒是对那些草药有些研究,梁小姐来的那夜我便对她下了毒,而后又在她的吃食中下了与原先的药物相克之物,加快了她的毒发,如今,即使是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像是我身边的丫头。”秦蓁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是玉姐姐做了什么,引你早些对她下手?” 她既然下了慢性毒,自是没想她那么早死。 可又为何改变主意? 云烟垂眼,“因为她千不该万不该,要游说小姐与你,以你的才智,定是会早日发现真相。” 真相二字犹如地狱爬上的恶魔伸出的藤蔓一般攥住了秦蓁的心脏,“什么真相?” 云烟呵呵笑了两声,“小姐都是将死之人,无论什么,等你到了地下,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她的匕首是当年秦蓁亲手送她的生辰礼,她言云烟云霓虽是姑娘家,可也得有个自保的武器,求着大哥命城内最好的工匠打了三把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处便是匕鞘上各自刻着几人的名字。 秦蓁从没有想过,自己拿亲姐妹对待一样的人,会为了百里霁杀了她。 多年的默契,云烟不过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握着匕首的力道却是不着痕迹的加重,“小姐,不要怪我,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他,就算是你也不行!” “啪——”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飞来的茶杯更是将云烟的匕首碰落在地,容成祉浑身戾气不容忽视,毫不犹豫上前卸了对方的腿骨,迫使她跪了地。 “啊……”钝痛迫使云烟冷汗直冒,更是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在晚上的膳食上都下了药,你怎么会没有事!” 容成祉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耳里,兀自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颗喂秦蓁服下,嘲笑道,“夫人身边之人,还真是需要好好清理一下。” 药丸入口微苦,味道却是极其好闻。 秦蓁沉默许久,不曾说话。 景战将人绑在了凳子上,“人,我可是交给你了。” 她想从床上起来,却是因毫无力气跌坐了回去,往复几次皆无成功,站至一旁的容成祉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人捞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站立。 云烟死死的盯着她,“小姐早就知道是我?这是故意给我设的局吗?”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掩的苍白,抬眼便入了对方的眼帘,“你一个早字,却是错了。” “第一次,是我发现你有身孕,却告知我是竹笙的孩子的时候。” 想到这儿,秦蓁却是苦笑数声,“你与云霓虽是姐妹,可是云烟,你大概是不知,云霓不喜与你分享,却常常在我耳边念叨,你言云霓看不上竹笙,但你不知道的是,云霓早已对竹笙暗生情愫,事事维护,旁人一个字都说不得。” “第二次,是我遇袭,你来救我时。” 秦蓁收了笑,目光却是看向了身侧的容成祉,“我问殿下借了个人,我发现你招招对他下死手,可在对方对我下手时,你收了招式。” “第三次,是景战说,老庄被杀。”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过服下解药短短时间,她根本无力长久支撑,“就如殿下所说,我没有任何认识老庄的机会,而你——” “多日之前我便让你找到秦家军,你几次三番告知我未曾找到秦家军,可你不知道的是,我不找他们,他们自是会找我。” “对你的怀疑已经足够,因此,我开始在你面前说些不利百里霁的话,”秦蓁闭上眼,心中将这三个字又默念了一番,“你忍不住了,竹林之中,是你的人马。” 而今夜,便是她的最后一步。 她与容成祉达成共识,后者配合她演戏,而她,将每件事做到极致。 云烟斜眼看着昔日小姐,笑出声,随后,越来越大声,“皇上说的没错,小姐这样的人,要是不毁了,他即使是晚上也难以睡得安稳。” 寒风自窗外吹进,冷的秦蓁打了个哆嗦,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脸色微变,云烟的笑不曾停止,“小姐对我们说过,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云烟好歹也在秦家过了十几年的生活,我这最后一番话,权当我报恩了。” “老爷和少爷一早便知小姐对皇上情根深种,因此事事必定竭尽全力,面上是为的皇上,可实则是为了小姐,皇上不傻,老爷少爷对他而言,是往上走的踏板,却也是威胁,因此——” “皇上登基的那一刻,便是老爷少爷命死之时。” “至于手谕……”云烟顿了顿,“小姐既然想出了办法,皇上自然是将计就计,既能够骗了小姐替他找回手谕,还能名正言顺的除掉秦家,他何乐而不为?” 第十六章 人若犯我,我必奉还 周身的力气在云烟的一字一句中被抽离,秦蓁的目光恍惚,若不是容成祉撑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所以,云烟的意思是,不是做戏。 不是假的。 她的爹爹和兄长,早已经被百里霁杀了! 还有衡儿,娘亲! 看到她的模样,云烟似有些不忍,可说出的话却更加可怖,“小姐自地牢出来时,便是老爷与少爷处决时,他们的项上人头被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身子更是被扔到了乱葬岗,可怜小姐那时并不知情,人还在地牢。” 秦蓁的眼蓦然变得通红,原本站立不住的身子不知何时有了力气,她上前死死扣住云烟的脖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云烟呼吸困难,却还是难抑,那红了的眼渗出泪来,“小姐,你最大的弱点,咳咳,便是容易轻信他人,皇上知你心思,特意派了我前来,小姐,咳……杀了我吧,小姐,染上我的血,你可会后悔?” 后悔?她怎会后悔! “阿蓁!” 容成祉上前按下她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掰开,“阿蓁!她在激你,你不可听她所言!” 爹和大哥被杀,她如何能够冷静! 她往昔所期盼的一切,一夜之间全成了泡影,让她如何能够冷静! 百里霁杀她爹娘兄弟,她如何能够冷静! “你让我杀了她,杀了她啊!” 容成祉将她禁锢,死死扣在怀里,她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起初是小声的哽咽,随后是大声的抽搐,撕心裂肺,凄惨至极。 容成祉轻轻拍着她的背,力度温和,试图能够减轻她的痛苦。 秦蓁呼吸极快,哽咽渐渐消散,转眼看到景战手中的剑,猛地挣脱开了容成祉,一把将剑夺了过来,“我要你死!” 容成祉一惊,紧紧握住剑刃,不管刺入手掌几分,却温声道,“阿蓁,不要这样。” 豆大透明的泪珠夺眶而出,秦蓁冷冷看着他,“你要拦着我?” 不等容成祉回话,她的剑往外一带,偏过身子朝外而去,“既然你不让我杀她,那她留给你。” 百里霁! 眼见着秦蓁朝外跑去,容成祉来不及做些什么,飞身到了门口堵在门口,“你现在不能出去。” 不能听她的话。 不要这样。 不能出去。 秦蓁蓦然扔了剑,上前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悲哀而愤怒,“容成祉,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要拦着我!” 她哭的大声,硬生生将他的肩膀咬出一口血来,却还是不解气,拳打脚踢。 他为何要拦着她…… 她没有爹娘了,她没有兄长了。 她没有家了啊! 容成祉皱紧了眉,将人死死的护在怀里,伸手捂住她的眼,对着愣在原地的人道,“景战!” 知道此人就是密谋让人杀了老庄的人,景战心中并无任何波澜,拿起秦蓁先前丢在一边的剑,刺入眼前人的身体。 大口的鲜血自嘴角而下,染红了一片,云烟扬着笑,笑着笑着却哭了,她的孩子…… “不过死了一个云烟罢了,小姐,你逃不过的,逃不过的……” 景战的剑顺着原先的伤口补了一刀,待断了气,他才将将自己剑从云烟身上抽出,转身对着秦蓁, “殿下,她费尽心思欺瞒与你,初时更是想要了你的命,也该罪该万死!” 此人留不得。 云烟担心秦蓁被容成祉迷惑,他又何尝不是? 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太过响亮,让他的主子三番两次改了计划。 如今在元国的地界还好,可若是真带着秦蓁回了容国,那容国是个什么地方,一步走错,他家主子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容成祉将秦蓁扣入怀中,不让她看景战,“你叫她什么?” “殿下!” 容成祉难得重复,“告诉本宫。” 景战咬紧牙关,“太子妃。” “如此,你杀她可是什么罪名?” 景战颓然的失了力气,一步一步朝外走去,“景战谨遵殿下所言。” 待房间陷入寂静,容成祉才将人一把抱起,小心谨慎的放置床上,“阿蓁,本宫就在这里。” 秦蓁愣愣开口,浑身毫无往日的气色,颓然而挫败,“你有无数次的机会可告知我真相,可你没有,你早知我接近你的目的,却不曾戳穿,容成祉,你究竟想要什么?” 黑夜之下的人面目苍白双眼无神,受伤的脸侧很是可怖,可她还是秦蓁。 是他所要之人。 “想你心甘情愿的跟本宫回容国。” 秦蓁抬头。 “你既相信百里霁,便绝不会相信本宫的每一个字,不过本宫有足够的耐心,也足够相信你,时日虽长,可结果是好的,不是么?” 一个,好的结果。 秦家被灭门,再过几日她便离开元国的地界。 是一个好的结果吗? 秦蓁忽而冷笑万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可却不知,有人早已密谋了多年,看透了她的愚蠢。 不过一个小小的请求,一个极小的理由,她便为了那人葬送了秦家所有人的命。 心脏处,针刺一般,一下,一下。 不曾停歇。 “与殿下先前约定不变,我会让殿下顺利登上容国帝位,你要助我拿百里霁的命。” 最后五个字,秦蓁说的格外用力。 容成祉点头,可看着她的眼睛却带上了往日不曾出现的温柔,“那夫人眼下是否可以替本宫包扎?” 秦蓁一愣,低头才见他的手掌已然满是红色,那血滴滴答答,凝结了又被撕裂,伤势吓人。 那是景战的剑伤的人。 容成祉看她犹如行尸走肉般拿了医箱过来,金疮药后细细用纱布包扎了。 “为何要拦着我动手?” 他微顿,却没有说话。 为何拦着她? 大抵是不想她的手沾染鲜血。 况且,云烟的身份本就不同,要她动手,莫不是会如云烟死前所说,她是否会后悔。 他无从得知。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宁愿她的双手干干净净。 第十七章 她会带他们回家 往后的两天,秦蓁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甚至将景战给她的竹简又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将所有的威胁都标注清楚,更是凭借脑中的记忆又画出一份布防图来。 她画人不行,可布防图的地界,她信手拈来。 当年师父命她和旬邑哥哥将这布防图倒背如流,更是画了不下百遍。 “原先在此处有元军驻守,可不知为何,五日前全军撤退,如今不知所去,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百里霁怕是已经知道了殿下的动向,要在此处动手。” 秦蓁用红色印记将其标注,拿到容成祉的面前,“我在跟殿下说话,殿下可听见了?” 他将东西扯了下来,随后一放,“夫人何必这么紧张?” “怎可不紧张?若非万无一失,本小姐好不容易得来的命,岂不是要跟着你去送死?”秦蓁瘪嘴,将东西又拿了回去。 她昨天没有说的是—— 云烟与云霓该是两个方向,云烟是百里霁的人,可云霓不是。 为了要她的命,百里霁绝对不会冒险。 所以,他早就计划好了。 若为东南,让云烟引她去东北,若为东北。 她和容成祉怕是在浔阳城外,就会被他的人偷袭。 至于为何在五香别院没有动手……秦蓁想,大抵那时他正被右相等人为难,根本抽不出空来对付她吧? 如此想来,倒是右相救了她一命呢。 可玉姐姐…… 想到梁玉瑶死前模样,秦蓁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对于玉姐姐尚且如此,他们对于她的家人,又该如何? 秦蓁不敢想。 容成祉看着她,自云烟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却意外的发现,他家夫人从未像她先前表现那样乖顺。 可如此,他却更有兴致了。 “还有,殿下曾答应我会救旬邑哥哥,你可还记得?”知道了百里霁的目的,有些事情自然刻不容缓。 朝中大臣尽数被他所处置,所留之人就像玉姐姐所说,谄媚贪婪,元国交由这些手上,又如何能好? 秦蓁垂眸,爹爹说过,家事为小事,她与百里霁的仇,她自然会报,可这元国,是爹爹和兄长辛辛苦苦护着的,她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 旬邑哥哥? 容成祉好看的眉皱起,这叶旬邑是个什么身份,“本宫命景战前去,不日就会有结果,不过本宫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此刻他已然安全。” 秦蓁点了点头,容成祉鲜少欺瞒与她,既然他说旬邑哥哥安全,她不信景战,也该信他才是,“秦蓁谢过殿下。” 临行前往宜山的最后一个晚上,容成祉耍无赖霸占了秦蓁的床,后者有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扯着被褥就将人给扯下了床,“容成祉!滚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裹在锦被之中的人何其委屈,“未成想没几日夫人就厌倦了本宫,不知是本宫哪里做的不好让夫人如此厌恶,夫人不妨说出来,看本宫能否改?” 秦蓁冷笑一声,双手环胸,“能改如何?不能改又如何?” 容成祉认真的想了想,“能改,本宫尽量改,不能改,烦请夫人再忍忍。” 秦蓁气结。 是夜将明,景战快步前来,瞥了秦蓁一眼,开口:“殿下,时候差不多了,两个时辰后,我们便出发。” 容成祉应下,“夫人且用这两个时辰好好歇息,过后便是要赶路,怕是没的休息了。” 秦蓁轻轻嗯了声,看着两人离开。 他的确是最好的靠山。 有勇有谋,唔,还有貌。 若非在元国,他的前途怕是无可限量。 可惜,这十几年,竟是毁在了元国。 秦蓁抿唇,人都为好面子,一个在元国囚禁十几年,还为元国国主欣赏的太子,他此番回容国,怕也还是举步维艰才是。 她提笔,将脑中所现的名字一个一个写了下来。 两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待秦蓁写完,倒也还觉得万籁俱寂。 一切准备就绪。 “殿下,小和带人先行一步,随后老伯会带人跟上,我们在第三队人马,自别的入口而进。”景战看着手中地图,不得不说,丑女的计谋的确比他们先前所定要保险许多。 容成祉应声,“秦家阿蓁人呢?” 小和匆匆而来,头低的无法再低,“殿下,太子妃不见了。” 她并未走远,对于宜山的地界,她比他们要熟悉的多,她看着容成祉转身却被景战挡住,众干人等跪下求着他什么,而后,他依言照做。 秦蓁松了口气,早将容国朝中人的情况写与他,即使他不了解,看着她写的东西也该做出相应措施,至于她—— 秦蓁闭上眼。 她没有办法就此坐以待毙。 她以为自己可以如当初计划一般,安逸的待在容成祉身边,以他为棋子与百里霁对抗。 可待发现一切时。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爹爹和兄长,被斩首示众。 他们的头颅被挂至城墙三日。 那三天,所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可他们最为疼爱的女儿和妹妹,却在远处替仇人谋划着将来。 忍着多日的眼泪决堤而下,秦蓁跪在地上,朝着浔阳城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秦家一百六十四口人,他们每个人的结果,她都会一一查清。 她自己作的孽,她自是会自己偿还。 可百里霁欠她的,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点一滴! 靠她一人的力量的确不足以对付他,可他的确小看了秦家军的本事。 “小姐。” 身后一人缓缓走至秦蓁身后,轻声唤道。 云烟死的的那个晚上,秦蓁之所以让容成祉与景战离开,全因她在窗外看到了他。 “秦屹,你说,慕松死在谁的手上?” 她没有转头,手上却多了块木牌,木牌的主人死的不明不白,她当然得问个清楚。 “云烟的那一刀,还不足以让慕松致命,可秦婉如随后赶来,补了十几刀。” 十几刀? 秦蓁微微挑眉,“秦婉如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倒是说说。” “一月前,她被册封为婉嫔娘娘,可不知为何,百里霁忽然将她赐给了朝中礼部侍郎江贺炎,那江贺炎乃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当初大人攻打容国时,也是他一直在旁告知先帝大人有谋逆之心,随后秦婉如便在大臣之中游走。” 秦屹将得到的消息细细告知,这短短一个月,他们过得却是如同地狱般的日子。 不过只要小姐还在,他们就还有机会! 那江贺炎她知道,父亲曾不止一次因为此人生气,她倒是不知,没了秦家的百里霁,竟是喜欢这样的杂碎。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那时年少,竟是不知,人若犯我,数百倍都不为过!吩咐下去,无论用何种手段,我要在三日之中得到秦婉如的行踪。” “是!” 第十八章 约定 花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离开浔阳城,秦蓁本以为自己再次回来时,必定是带着手谕前来回见她的少年。 却不想,少年早已心生嫌隙。 往日的种种,如今想来倒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与他自小一起长大,满心欢喜要当三皇子的妻,可惜啊可惜。 秦屹将人拦在城外,心中担忧不已,“小姐,那狗皇帝张贴了小姐的画像,城中人认识您的人不少,但凡有人通报,他听到半分风声,您都会有危险。” 他倒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云烟一死,她的身边就没了他的眼线,他该是要慌上一慌的。 “秦湘在哪里?” 秦蓁抬眼看着城门口,听说当日,她的父亲和兄长便是被挂在此处示众。 曾经的护国统领,最后竟是落的这样的下场,岂不是让人觉得唏嘘? 秦屹秦湘兄妹二人幼时被秦杼束自人贩子手中救下,此后便一直生活在军中,若是他们都不能够相信的话,那秦蓁倒是真的不知,该相信谁了。 “湘湘知道我找到了小姐,正从武城赶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便能到浔阳。”秦屹说完才愣了,“小姐是想——” “她擅长易容,我需要她。” 她至此才明白,为何秦婉如要如此对她。 在脸上留了疤,即便能够易容,这伤痕也是无法完全掩盖。 百里霁还真是好手段。 秦婉如,云烟。 还有谁? 秦蓁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之中夹杂着血色的红,他们欠她的,这些都是他们欠她的。 “城外的乱葬岗在哪里?” 云烟说过,爹爹和兄长的尸体都被扔到了乱葬岗,她得去带他们回家啊…… 秦屹抿了抿唇,“老爷和少爷的尸体被运到乱葬岗后,我等本想去抢回来,可那狗皇帝知道我们定会出手,一把火,将乱葬岗全烧了。” 全烧了。 秦蓁呆呆的看着不远处,仔细将这三个字反复咀嚼,最后才咽了下去,“带我去。” 九月末十月初的天,却是说变就变,先前阳光环绕,转而瓢泼大雨。 秦屹一时找不到躲雨之处,本想让小姐等等,可见对方步伐一如先前,不曾改变,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乱葬岗被各人的骨灰填满,混杂其中根本无法分辨,尸骨的味道更是难以嗅入,可秦蓁却像是没闻到似的,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极快。 “那日,爹爹和大哥被扔在何处?” 秦屹指了指最旁的角落,“我等自法场一直跟到这里,未曾见人掉包过。” 秦蓁颔首,“我与爹爹大哥二人有话要说,你且先行回去。” “可是小姐——” “我不会有事的。” 这里有他们保护着她,她怎么会有事呢? 秦蓁扯出个笑来,“你先回去吧。” 待秦屹离开,秦蓁才仔仔细细瞧过那并不起眼的一处。 秦杼束和秦桓。 一为元国开国统领,守护元国数十年,一为子承父业,年少有为。 她的父亲本该再过上几年从朝中退下,承欢膝下安度晚年,她的兄长本该继承父亲衣钵,继续守护元国守护他们的小家。 可皆因她。 身首异处。 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阿蓁是秦府的掌上明珠,任何人不得欺负于她,若有人不识好歹,秦家枪和秦家军可不答应。” 犹记得年前全府人吃的团圆饭,衡儿不小心伸手打到了她的手,不重,却被大哥抱走小声教育,小小的阿衡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伤了阿姐,哭着要阿姐抱,让阿姐不要生气。 爹爹却也不制止,轻轻拍了阿衡的脑袋说以后切莫不可伤到阿姐。 娘亲站在一边,三个都是她的心头肉,轻轻剜了一眼,道,“你们再这样放任蓁儿下去,以后看谁还敢娶她?”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在偌大的秦府里,把秦蓁宠的无法无天的人,便是这位统领夫人。 当年秦蓁她娘头胎时没喜羊羊好,生她时难产,几乎每个入府的大夫都摇着头出去,在他们看来,秦杼束与夫人感情坚固,关系甚笃,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孩子就搭上夫人的命。 可秦蓁她娘不乐意,这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要生下来的孩子,谁都不能夺了她的命。 好在秦蓁也争气,自己平平安安出来了,也在最后关头给她娘留了最后一口气。 而后她娘的身体渐渐恢复,精气神却是越来也好,也因此,过了十几年后又要了秦衡。 都说秦蓁是统领夫人的福报,因为她,她的身子骨才能好起来。 秦蓁是秦府的宝,是秦府每个人的心头肉。 她跪在地上,十指插入地中,一点一点挖着。 是爹爹和大哥,她当然要把他们都带回去。 她一点一点,将那混杂着雨水的尸骨从地下翻了出来,烧乱葬岗的人没有那么仔细的,肯定会留下些什么。 老天已然和她开了最大的玩笑,不能让她连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啊…… 长期被尸体侵蚀的泥土极其令人作呕,秦蓁挖的仔细,跪在一边,双手仔仔细细摸过每一寸,即使是怨恨也好,她也希望他们能够前来找她。 “爹爹……” “你说要带蓁儿走遍大江南北,看过各路风景,选个最适合蓁儿的佳婿的,如今蓁儿尚未成婚,你怎的就不见了?” “还有大哥,你说你会永远护着蓁儿,你到底食言了。” 雨愈演愈烈,砸在身上生疼,可秦蓁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她翻过一边又一边,将那尚且完整的尸骨放置一边,不知那又是谁的双亲,亦或是手足。 不知被人诬陷,还是罪有应得。 “小姐!” 秦屹回了住所,越想越不对劲,急忙拿了油纸伞前来,看到秦蓁,急忙跑了过来,“您这是做什么?” “带他们回家。” “秦府已被抄家,小姐,我们回不去了……” 随意擦过脸边水渍,秦蓁笑了笑,“那不过是我们住的宅子,哪里称得上是家?秦屹,有爹娘在的地方,才是家。” “小姐……” 如今无家可归的她,她自己在的地方,便是自己的家。 双手关节不知是剐蹭到了什么,早已经鲜血淋漓,指甲脏乱不堪,可秦蓁却死死的定在一个位置,不动了。 蓁儿,若是有一天找不到爹爹了,一定要记住,爹爹身上这块红玉,遇火不烧,遇水不化,遇刀剑更是不入,只要找到它,那就一定是爹爹。 那时她上上下下瞧过了爹爹,也没发现爹爹说的红玉在哪里。 看到她挫败的模样,秦杼束却哈哈大笑,将后背露了出来,“那红玉在爹爹的身体里,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夺走的。” 如今那红玉,就静静的待在一处,似乎是在告知她,她的爹爹一定会等她。 如获至宝,秦蓁将那块玉死死抱在怀里,再不曾移动半分,“秦屹,爹爹就在这附近,将这些尸骨都带回去,爹爹年纪大了,大哥不忍心让他一个人上路,一定会陪他的,所以也定然不会远去,将这些一并都带走吧。” 秦屹没有多说,点头应了。 当初待过的五香别院,如同景战所说,已经被人夷为平地,可秦蓁很喜那边的环境,相信爹爹和大哥也会欢喜的。 安静,傍水。 也再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可找到秦婉如的踪迹了?” “秦家军一共一千两百人,百里霁命人一一寻去了他们家里,以父母相要挟,余下一百八十人,全凭小姐差遣,据兄弟们前来报,秦婉如眼下该是在拉拢大理寺段正清。” 秦蓁眯了眯眼,段正清,那位可是和江贺炎是死对头。 被江贺炎碰过的女人,想要拉拢段正清,倒是有些难了。 “你们可找到旬邑哥哥了?” 秦屹摇头,“容国太子将人带走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叶公子,他许是已经离开了浔阳城。” “在不能确认叶伯伯等人安全的情况下,旬邑哥哥是绝对不会离开浔阳城的。” 秦蓁皱紧了眉,早知如此,她该向容成祉问清楚情况后再离开的。 想到他,秦蓁微愣。 不知他可平安到达容国了? “告知湘湘,让她加快速度。”此刻的她,很是需要秦湘。 她已经,等不及了啊。 第十九章 这个买卖太过诱人 秦湘一路风尘仆仆,见面时,却给了秦蓁一个惊喜。 “小姐,你猜我在路上碰到了谁?” 自秦府一别,她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云霓,本以为百里霁绝对不会放过她,她也早就做好了替云霓报仇的准备,可却不曾想,有朝一日,她还能好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秦蓁伸开手,嘴角轻轻上扬,“看你这样子,怕是要哭?” 小丫头扑了上去,先是抑制着自己的哭声,随后放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秦蓁小声的安慰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人固有一死,自遗憾的,便是心愿未了。 云霓哭够了,恨意才渐渐弥漫,“云霓照着小姐的吩咐在东北之路守候,不过两日,百里霁带队而至,云霓本以为他是为了小姐的安危,怕小姐一人在容国太子手中会有什么闪失,可哪知,他的御林军在深夜与秦家军动手,不由分说,杀无赦。” 那日她心血来潮,想拉着竹笙一起看星星,可竹笙却推脱有事,犹豫许久嘱咐她晚上切莫出门,即使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出门。 她表面上应了,可心里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城外的天自是比城内的好看,她想着照着小姐的进程,还有三皇子守在这里,定然不会错过的。 可哪知,会看到那般场景呢? 毫无准备下秦家军匆忙应对,可对方早就摸透了他们的性子,多人围攻一人,尽数斩杀。 云霓在发现之际便是犹豫,她武功并不出色,贸然出去,不过就是多了一个刀下亡魂罢了。 于是,她苟延残喘,选择了逃命。 离开前她回头,依稀之中似乎是看到了竹笙的脸。 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却大概明白,那将是她对他的告别。 再见面,两人只能是敌人。 “小姐,三皇子是早就预谋好的,杀了老爷和少爷,更是要您的命!” 秦蓁忽而笑了,所以说,她遇到云烟,竟然还多给了她活命的机会。 “衡儿呢,你们可有衡儿的消息?” 秦家但凡出事的人她都让人去查了,可唯独没有娘亲和衡儿的消息,他们二人究竟会在哪里! 云霓摇头,“奴婢一路朝武城逃,沿路也并不曾听到有夫人和小少爷的消息,只得秦家一夜灭门,尸骨无存。” 好一个尸骨无存! “秦湘,替我梳妆,今日,可是秦婉如的死期。” 浔阳城几近繁荣,可最近人心惶惶,出街的人倒是少了。 路中央有一马车低调而过,可但凡所见之百姓,都猫着腰躲过。 谁不知,那马车是大理寺段府的。 右相被杀,尚书失势,这朝中原先与秦家交好之人,几乎都在地下团聚。 眼下这么关键的时刻,谁敢与段正清扯上关系?指不定什么时候也来个灭门之灾。 他们的马车并不快,沿路也畅通无阻,可不知是马受了惊,还是车夫闯了祸,那马突然狂奔起来,不远处一女子正在细心挑着发簪,眼见着那马冲着自己而来,惊呼一声闭上了眼。 秦婉如跌倒在地,惊魂未定,抬头却见一人一手紧攥着缰绳,负手而立,两道剑眉相对,一袭白衣挺拔正直,如墨双眸看着她,“姑娘可有事?” 传闻大理寺卿段大人陌上人如玉,两袖清风,竟是真的。 秦婉如低下头,却微红了脸,“多谢大人关心,小女无碍。” 她见过段正清的画像,却没计划如此这么早接近他。 大理寺卿不近女色人尽皆知,对付这样的人,她自然也得改变战术。 今日这一见,倒是称了她的心。 见她无事,段正清便想回了马车,可秦婉如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急忙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段正清背影微顿,却还是告知了姓名。 秦婉如嘴角上扬,欢喜的笑着道了别。 浔阳城内最为富丽堂皇的客栈二楼窗边雅座上坐着一人,听到楼外秦婉如的声音,偏头对着身侧之人道,“急功近利,可要不得。” 云霓替她倒着茶水,“可是小姐,秦婉如就在下面,我们抓她易如反掌。” 为什么不动手? 一品阁的茶,自是好茶。 回味甘甜,绵延流长。 抓秦婉如自是不难。 可为了区区一个秦婉如就暴露了自己,那可是不值。 百里霁如今不知她的位置,该是担心的很。 此后三日,同样的地方,秦婉如再次遇到了段正清。 这一次,秦婉如没让段正清很是轻易的离开。 “小姐,在秦府时,我怎么没看出这秦婉如手段如此高超?”这三天,云霓一直跟在秦婉如的身后,知道了她的一举一动。 此人白天在江贺炎的别院里好生养着,偶尔出来街上逛逛,可晚上,却是游走在各个大臣的家中。 秦蓁没说话,百里霁这一步棋,倒是走的出人意料,这世上,怕也只有枕边风最容易吹。 更别说,那女子曾经还是皇帝的贵妃。 先将秦婉如的地位提高,再将她送与大臣。 这莫须有的虚荣心和美人都给足了,这些人可还有反悔的理由? 不知,这段正清会不会是下一个秦婉如的入幕之宾。 “小姐,秦婉如约段正清后天申时在城外凉亭见面。” 三天的鱼,该收网了。 眼前的女子打扮精致,一举一动尽显女儿家神态,那娇羞模样也引人注意,可段正清却不知为何,目光情不自禁的的瞥向了一品阁二楼,那一闪而过的人影。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秦婉如不着痕迹的皱了眉,随后又喜笑颜开,“那与公子就此约定,后日不见不散。” 段正清随口应了,命人将女子送回去后,徒步回了段府。 “大人,查清楚了,那女子是秦婉如。” 段正清还未至门口,门外伸着脑袋往外看的仆人便匆匆上前,附在耳边轻声道。 闻言并无惊讶,只应声跨上了台阶。 段正清二十岁任命大理寺卿,掌管大理寺一切事宜,论其手段与谋略,虽说不及浔阳城有名之人,可到底也不输其他。 不过区区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够骗的了他? 可深夜段正清辗转反侧,明知是江贺炎的人,为何他还会同意后日前去? 去的那天秦婉如整整打扮了一个时辰,经过这几日,她发现段正清竟是不喜浓妆艳抹的女子,可若不施粉黛,未免不能将她的魅力发挥极致,想了许久,才抹了胭脂禁品,挑了素色却极为精致的衣衫。 江贺炎站在门口看她梳妆,待穿好衣衫出来,急忙上去握紧了那小手,将人扣在怀里不肯放,“美娇娘这模样,真真让我夜不能寐啊。” 秦婉如娇笑两分,却是道,“如今可是白天,大人说错了呢。” 江贺炎一边笑着,一边从侧方伸了手,“皇上怎舍得你这样的美人到了我等的手上,白天又如何,你与那段正清约定的时辰可还差上几分,不急。” 秦婉如虽皱了眉,却没拒绝。 城外凉亭唤名十里亭,顾名思义,便在浔阳城外十里地开外,周边树木高驻,躲藏并不吃力。 “秦婉如出门,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江贺炎很是尽心尽力,不过为了不在段正清面前显露端倪,今日的人数,该会减半。” 秦屹与秦湘站立秦蓁两侧,看着二人的架势,秦蓁倒是笑了。 “你们为何如此紧张?” 秦湘与秦屹对视一眼,“虽恨那秦婉如,可对我和哥哥而言,小姐的安全才更为重要,自是要先保护好小姐。” 云烟在一边狂点头,此言甚有道理。 “放松些,不过一个秦婉如,还不足以让我失控。” 秦婉如远远的便瞧见段正清了,眼角正带上一丝笑意,随后急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小跑着往前,“是我迟到了吗?段公子可是等很久了?” 段正清起身,微微颔首,“是在下早到了,姑娘务须担心。” 秦婉如小脸微红,“如今这天气倒是很适合出来,初秋的风景可好,因此小女才斗胆邀请公子出来,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不会。” 段正清喜欢喝茶,身边的仆人知道他的喜好,早早的备了茶与糕点,“姑娘不妨品茶,今年刚到的新茶,别有一番风味。” 秦婉如的茶杯还未到嘴边,却听不远处一人道,“新茶虽好,可不如陈茶唇齿留香。” 第二十章 秦蓁,你如何抉择? 待她看清那人面目,手中瓷杯早已经落了地,当日刀剑搁置脖颈的骇意还未完全褪去,眼下更是惊惧不已,“秦蓁!你居然还没死!” “让妹妹失望了。” 秦婉如慌忙起身,眼珠子不停的转着,焦急的喘着粗气,她的背后乃是一汪湖水,为了让段正清相信,更是将周围守卫都撤了,如今的她若是落在秦蓁手里,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段大人!此人可是叛贼秦杼束的女儿!若是能要了她的命,那与你,便是大功一件!我会将此事告知皇上,让他给你升官!” 秦婉如病急乱投医,倒是忘了自己并未将身份告知与他。 段正清全然不闻,却道,“可陈茶时日已久,早就失去原来韵味,新茶若是泡的得当,各种滋味,也不输陈茶。” 秦蓁每靠近秦婉如一步,后者的惧意便多上一分,她的目光平静冷然,并无过多情绪,“新茶终究会变成陈茶,又何必相提并论。” 段正清放下茶杯,抬眼正视来人,月牙白长袍,比他的白多了一分皎洁,却也平添了半分伤感,脸颊几近毁容,一双眼,却是让人看了便无法出来。 是秦家大小姐,浔阳小诸葛。 “秦统领带兵谋反被皇上斩杀于皇宫,秦家更是一夜垮台抄家,秦家小姐今日却是敢站在我面前,秦小姐莫不是不知我的身份?” 他的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举手投足之间与百姓形容无异,秦蓁歪了头,“身为大理寺卿,自是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秦婉如册妃当日段大人虽不在场,却也该知道她被送给了江贺炎,这些天段府跟着她的人也不在少数,段大人莫不是不知她的身份?” 秦婉如白了脸,江贺炎跟她说过,段正清此人手中掌握太多资料,若不能拉拢便只能采取别的方式,可别的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能采取极端措施。 因此,他才暂且掩了自己的不喜,命她与段正清接触。 她本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可却不知,一个秦蓁都知道的比她清楚! 段正清眼中闪过半分兴趣,起身站至一边,“可借我之手,秦小姐可问过我的意见?” 云霓问,为何不直接将秦婉如绑了。 是因两害相权取其轻。 秦婉如身后还有江贺炎,江贺炎是个什么东西,谁都知道,若是让他知道了半点风声,指不定会将这浔阳城闹个如何天翻地覆。 可如果秦婉如是因为段正清前来,又因为他而失踪,即使江贺炎提前做了准备,他们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秦蓁冷呵一声,“段大人若是不愿意,秦蓁也到不了这里,不过到底秦蓁还得跟大人说声多谢。” 要不是他,她倒是也没这么容易近秦婉如的身。 段正清挡在秦婉如跟前,却道,“秦小姐怕不是误会了,我既然叫了秦家表小姐前来,定是会将人安全的送回去,不然,我该如何对江大人交代?如何对皇上交代?” “那就不要怪我将段大人也计算在内了,”秦蓁面无表情,却是飞身到了二人跟前,不给段正清任何喘息机会手中匕首迎面而过,待段正清躲过,手腕飞转,扣在秦婉如耳边就要将人带走。 段正清反应极快,在她拉人走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顺着惯性将她甩至另一边。 秦蓁反手越过,踩着石凳自上而过,一手牵扯段正清的衣袖,一手紧攥了秦婉如的手。 见二人僵持,秦婉如惊吓之时急忙扯下自己的金钗朝着秦蓁刺去。 秦蓁无法躲过,却迎面直上,迫使段正清放开,后者一愣,匆匆手刀砍在了秦婉如的手腕。 金钗掉落在地,而秦蓁的匕首落在秦婉如的脸边。 秦蓁毫无任何犹豫,径直在她的脸上划过长长的口子,下手极重。 “啊——” 秦婉如凄惨的喊声响彻一方,可江贺炎的人马被秦屹解决,至于段正清—— 他从一开始就无意与她为敌。 “这一刀,是还你当日的铁烙之刑。” 秦婉如抬腿就冲着秦蓁踢去,后者偏过身子轻易躲过,随后转身一脚将人踢倒在地,“段大人不帮她了?” 段正清双手高举,“此乃秦小姐与秦表小姐的私人恩怨,与段某无关。” 秦婉如狠狠剜他一眼,早说无关,先前又何必帮她! “段正清!她可是叛贼之女!你今日若是放了她,我定会禀明皇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蓁闻言却是笑了,“看来,段大人是无论如何都得把人交给我了,不然,死的人可就是大人你了。” 秦婉如惨白的脸毫无血色,恨不得收回刚说过的话,她此处境地,竟是一时之间忘了拉拢,都是秦蓁!害她口不择言! 她该死! 眼见着她还想动手,云霓一把上去拽住了她的头发,“听说,小姐的脸因你而起?” 秦婉如被撕扯的疼了,面目狰狞,“云霓?你可知,云烟是怎么死的?她可是死在你忠心耿耿跟着的小姐手上,你不替你姐姐报仇,却在这里为难与我!” 提到云烟,云霓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可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不,云烟不是死在小姐手上的,她是死在百里霁手上的!他不知用什么肮脏的手段骗了姐姐,是百里霁该付出代价!” 老爷夫人对她们多好啊,姐姐怎么忍心那样做! 看到云霓,秦婉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扯着嘴角动了动,目光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秦蓁,“说来,秦蓁,你还想见你的娘亲吗?” 秦蓁猛然皱紧了眉,她知道她娘的行踪! 见她模样,秦婉如便知道她赌对了,只不过那地方…… “放了我,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 听起来,很不错的买卖。 一命换两人,倒也值得。 “带我去找他们,我便放了你。” 可秦蓁不是傻子,秦婉如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不相信。 秦婉如似乎是没想到她竟如此谨慎,短短时日不见,她那聪明却天真单纯的姐姐,倒像是变了个人般。 “可以,”她答应的爽快,可话锋一转,却道,“那地方很是隐秘,你们人多,若是你反悔怎么办?只能你一人跟着我前去,不然,我宁愿死,我都不会告诉你!” 云霓一脚便将人踢翻在地,心怀疑虑,“小姐,我们可不能中她的计,出了十里亭,江贺炎便得到消息,到时候她若是使下三滥的手段,我们护你不全。” 秦蓁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可秦婉如的提议,太过诱人。 “再过半个时辰,大理寺的人就会前来,如果段某的消息不错,其中不乏皇上的人马。”段正清靠近两分,却见那人兀自往后退去,十里亭不大,而后为水,他想了想,又退了回去,“秦小姐该尽快做决定才是。” “若他们来了,段大人又该作何解释?人,可是在十里亭丢的。”秦蓁的目光不容人忽视,可段正清却闲然自得。 “秦小姐此言差矣,彼时段某早已经回了段府,段某与秦表小姐相谈甚欢,可天色已晚,自然是各回各家。” 说完,段正清又补上半句,“况且,何人可证明?人,是在十里亭丢的?”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为大理寺的人,脑中思绪的确转的很快,秦屹几人的动作,既为她愿,也帮了他。 可是—— “为什么帮我?” 这个问题,段正清也很想问自己。 第二十一章 她找到娘亲了 秦婉如狼狈的站了起来,云烟撤去了她身上所有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一时之间,秦婉如披头散发,毫无先前的精致。 “云霓,若三个时辰我还没有回来,那你便去石城找一个叫温怡的女子,此女一家四口,除了她的双亲,她还有个妹妹,记得让她们给我陪葬。” 秦蓁说的平静,可光是石城温怡这四个字,就足以在秦婉如心上激起惊涛骇浪。 在这世上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人或事。 对于秦婉如而言,名利重要,百里霁重要,其余的,唯一能让她上点心的,也就幼时对她极好的温怡了。 她自入宫后,还时常将有趣的玩意儿给她送去。 可秦蓁是怎么知道的? 她在秦府多年,不曾与温怡联系。 一来,她在秦府毫无地位可言,与昔日旧友并没什么可说的,二来她怕温怡忧心,索性断了联系。 因此,秦蓁在秦府时,绝对不可能知道她与温怡之事。 秦婉如咽了咽口水,时到此刻,她才明白浔阳小诸葛,究竟有多么可怖。 拿温怡做威胁么? 秦婉如冷笑数声,对于她而言,温怡是重要,可对于秦蓁而言,她的娘亲,定是比她对温怡的感情要深厚的多。 她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因为有了底气而逐渐张狂,“你可是怕了?” “怕?”她是怕了,怕自己即使跟了她去,也无法找到娘亲的踪迹。 秦婉如走在前面,秦蓁的匕首顶在她的腰间,只要她有所动作,她便毫不留情。 走了近半个时辰,秦婉如停下了脚步,“皇上知道云烟一人无法掌控你,因此早就做了准备,成了死人的秦杼束和秦桓还有秦衡自然不足为惧,只是这小诸葛啊,名号在外,皇上自然是担心的。” 秦婉如微微转身,感觉匕首的尖端刺破了自己的衣衫,急忙皱了眉又转了回去,“不过我却知道,有沈梅在我们手里,区区一个你,又怎么对付不了?” 秦蓁想,百里霁还真是足够贪婪。 起初,留着她的命是为了让她在容成祉身边拿到手谕,可他也害怕,因此与云烟兵分两路,想着在东北设下埋伏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防止没了掌控她的东西,留下她的娘亲。 这一点,秦蓁却是庆幸的。 “这是哪里?” 四周的环境极其古怪,前有假山,可并不是院子,而后更是空空荡荡。 虽然奇怪,可秦蓁到这里的瞬间,扑面而来却是难掩的熟悉感。 秦婉如呵呵笑出了声,“看来姐姐的记性倒是欠长,小时候你不是总喜欢躲在这里吗?” 浑身的细胞开始战栗,秦蓁想,她知道这是何处了。 那么—— 她的娘亲为什么会在这里? 作为秦蓁幼时的躲藏地,此处隐秘而复杂,外面有假山做挡,里面别有洞天,进入假山深处,便是像洞穴一样的地方,可里面几近黑暗,黯淡无光。 她需要冷静,所以她需要黑暗。 可常人若是长时间待在里面,并无任何异处。 “秦府的夫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寻常的刑具也该是腻了,”秦婉如依旧走在前面,可话中的嘲讽却是极其明显“你说,在自己女儿常待的地方被折磨,对于沈梅而言,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 明知道她失去了双亲,可秦杼束和沈梅二人居然还敢在她的面前对秦蓁几近宠爱! 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幸福! 秦婉如的眼迸射偌大的恨意,可她努力的克制着不让身后的人发现。 自古男儿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子有什么用呢?她的弟弟出生后,爹娘就不曾在意她了,可她明白,对于他们家而言,弟弟是更重要的。 可在秦府,为何会不一样! 明明是个女儿身,却能够享尽一切宠爱。 她嫉妒,她嫉妒! “秦蓁你去死吧!” 秦婉如猛地转身,一手正要夺过秦蓁的匕首,却不曾想对方早有察觉,在她动手时便提刀冲她而来。 “我说过,我不会犹豫的!” 原本脸上便有了伤痕,秦蓁一脚踩在对方的手上,瞄准手骨便将匕首刺了进去,顺时针旋转,“先前,可是这只手不守规矩?” 秦婉如疼的直抽气,却冲着一边喊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沈梅给我带出来!” 原本漆黑一片的地界蓦然出现了一片光亮,秦蓁眯了眯眼,却在看到不远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放大的瞳孔,“娘!” 双手手肘处被各钉了两指粗的铁钉,双脚被并合绑在木桩上,脖子上的绳索被高高的挂在顶部石头,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梅动了动眼,很是疲惫的睁开眼,映入眼帘,是她日思夜想的女儿。 “蓁儿……” 她不过一眼,便看到了女儿脸上那碍眼的疤痕。 “蓁儿,这是谁干的,是谁!” 沈梅乃前朝丞相之女,身份高贵,配秦杼束绰绰有余,他们的女儿,更是掌上明珠。 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对她! 秦婉如见她生气,却是笑开怀,“舅母这是心疼了?你们可真是一堆好母女啊,互相心疼,互相在意,我今日,就让你们一同送命,如何?” “秦婉如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婉如笑容放肆,“倒是姐姐,可以想想要舅母怎么个死法?” 沈梅身边站了两个人,一手握紧了各自的剑,只要秦蓁敢轻举妄动,他们随时打算要她的命。 秦蓁颓然失了力,“你们要做什么?” “呵呵,”秦婉如忍着痛,脸上有报复的kuai感,“做什么?姐姐如此聪明,难道不知道么。” “蓁儿,为娘可是教过你,任何时候都不可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羁绊,你的犹豫就是给敌人最大的机会,但凡犹豫不当,你皆会送命,为娘已经活够了,也该去地下见你爹和大哥,为娘不足以成为你的羁绊!” 沈梅一直是个大家闺秀,对旁人说话也不曾大声,可此刻的气场,却是将一众人等都压制在内。 秦婉如厌恶极了她的话,“你给我闭嘴!来人,舅母既然还有力气说话,定是你们招待不周!” 两人对视一眼,从一旁的铁盆之中又拿出一钉子来,毫不眨眼的朝着沈梅的肩胛骨钉入—— 沈梅死死咬着嘴唇,鲜血自嘴角流下,却是不发一言。 秦蓁红了眼,转头便将匕首送入秦婉如的肩膀,“伤我母亲一分,我便还你百倍,伤我母亲百倍,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婉如死命的盯着她,声音却是哆嗦,“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一命换一命,我也值得不是?” “蓁儿,你可是忘了她在秦府时的模样,她怕死,她敢这样说,不过是笃定你会因为我而放了她,可是蓁儿,”沈梅冲着秦蓁笑笑,“你可还记得你爹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吗?” 秦蓁抬头,目光恍惚之中看到自家娘亲安慰的眼神。 秦杼束说过—— 如果个人的牺牲是心甘情愿的,那么一定要拿到敌人的性命,不然,牺牲之人何其甘心? “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有的事情皆不是你所愿,娘不会怪你,娘也希望你放过自己,你爹和桓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你不开心了,他们会自责的。” 沈梅扬起笑,眼角的皱纹渐渐累积,还真是可惜了。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看着她出嫁的。 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二十二章 拿命来 “蓁儿,来世娘还希望成为你的娘,这些年,有你在娘的身边,娘真的是开心极了。” 沈梅将自己的身子凑近那两人手上的刀,毫无任何犹豫。 秦蓁瞪大眼,不管不顾就要朝着沈梅冲去,秦婉如看准机会,拔起生生入骨的匕首就冲着秦蓁后背刺去—— “唔……”秦蓁受了这一刀,却是立马转身扣紧对方的脖颈,冲着对面二人道,“放了我娘,不然我就要她的命!” 两人早有准备,在沈梅凑上来的时候便一人制止一人后退,听到秦蓁的话,反手便在沈梅身上落下一刀口子,以此来示意,对他们而言,区区一个秦婉如,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秦蓁通红了双眼,自她入洞穴,那两人便不曾开口一句,若是她没有猜错,百里霁是故意找了两个哑巴。 口不能言,能够少很多麻烦。 “呵呵,”沈梅笑出了声,“你们未免,也太过小看本夫人了。” 她护在手心里的女儿,竟是被这些蝼蚁杂碎拿着自己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没办法帮她走接下去的路,但是也绝对不会成为她的累赘! 最初被关到这里时,她就仔细瞧过,那绑在她脖子上的绳子,是能伸缩的。 只要—— “蓁儿!右手边的石桩!” 秦蓁条件反射,不顾手上之人按下那石桩。 按下的瞬间,沈梅被绳子牵扯着脖子凭空吊起,用尽最后一口气,“蓁儿,不要愧疚,娘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娘一个痛快,蓁儿,要好好活着,带着衡儿好好活……”下去。 秦蓁疯了一下扑向了石桩,可无论她怎么按,那绳子依旧不停的上升,她看着她的娘亲五官扭曲,神情痛苦,不过犹豫最后一分,手中的匕首脱力而出。 悬在半空中的人没了气息。 她亲手。 杀了她的娘亲。 秦蓁愣愣的转在原地,身后的秦婉如爬起直直冲着那两人跑去,“还在等什么?快杀了她啊!” 那两人飞身而来,秦蓁才匆忙朝着洞外而去。 没了娘亲,她得留着性命。 两人身手不差,可此刻的秦蓁拼着命,一时半会儿,竟是谁也没占着上风。 秦婉如的脸惨不忍睹,可看着几人打斗却笑得起来,“等下皇上的人马就会来了,到时候,不知姐姐你会不会被射成筛子呢。” 她要离开。 活着离开。 不然娘亲的死便毫无意义! 秦蓁一步一步朝着洞外靠近,可最后一步,力气耗尽摔了下去。 她满是血污的身子跌进了他的怀里,红衣顿时被沾染上了别样鲜艳。 “容成祉?!” 容成祉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握紧了萧,他的动作干净,带着她一点点后退。 秦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可不管什么理由,她都有了片刻的喘息。 “还能走吗?” 秦蓁点了点头,随他转身。 那两人跟得紧,可容成祉却是将人甩的极快。 认出是往段府方向,秦蓁拉下他的领子,“你为何会在这里!” 他难道不是应该在容国吗! 宜山地界又回到浔阳城,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秦蓁红了眼,拉着他领子的力度却是不断加大,“你不该在这里。” 容成祉皱紧了眉,他不过几日不在,她为何会伤成这样! “夫人不在,本宫又怎能独自回去?自是夫人在哪儿,本宫就在哪儿。” 她一愣,却是蓦然松开了手,冷静道,“我们得回去。” 她喘了口粗气,“那两人不会说话,怕是也不会写字,百里霁没那么多耐心问他们,可是秦婉如不一样,她虽然是颗棋子,但是也算是颗好用的棋子,若她将你描述给百里霁,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容成祉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在想这些事情,可他的脚步未停,不过区区一个秦婉如,他自是有办法对付。 秦蓁苦笑两分,“我娘的尸体还在里面,我得去替她收尸入殓,还望殿下成全。” 容成祉到底停了下来,“本宫与你一起。” 秦蓁摇头,“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能够帮我到这里,秦蓁已然十分感激,至于往后,还请殿下独善其身,切莫再跟着我。” 她离开时,便打定了主意不再与他接触的。 说完,秦蓁照着原先的路返回。 秦婉如那一刀刺的不浅,她每走一步路,便能感觉背后将要干涸的伤口又被撕裂。 很痛。 可她痛的每一秒,她能够想起娘亲死前的模样。 她亲手按下的石桩。 要了娘亲的命。 秦蓁微微合上眼,可若不是如此,娘亲会被如何对待? 她家娘亲啊,被爹爹宠坏了。 一直忍不了疼。 可那些人的钉子钉到她身体里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脖子被束缚着吊起,很是难受吧? 生而为她秦蓁的娘,真真是委屈了她! 底下的路越来越模糊,秦蓁毫不犹豫的拿下头上钗子就要往手臂刺去,被人夺下。 “夫人莫要任性,本宫带你去。” 容成祉面露无奈,他的夫人,似乎是个倔强的主儿。 他的模样一如最初,容国太子天下无双,怎么就跟她干起了送命的勾当? 秦蓁咧了咧嘴,“那就辛苦殿下了,我走不动了,可能要麻烦殿下背着我回去。” 容成祉微愣,却是听话的站到了她跟前,低下了身子。 秦蓁也不矫情,一下子跃了上去。 小时候她总是耍赖不肯走路,她家大哥也是背着她回去的。 感觉到肩膀的湿润,容成祉不发一言。 不过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又回洞穴,沈梅已死,那两人自然没有再在这里的必要,门口的血迹更是说明秦婉如早已经离开。 秦蓁皱眉走了进去,沈梅已经被放了下来。 她身上的钉子还在,一切都是原样。 他们不过是想要确认她是否真的死了。 秦蓁笑了笑,开口道,“得亏百里霁不在这儿。” 若是他在的话,即使是尸体,也一定会带走的。 毕竟在她这里,死人和活人的筹码,是一样的。 “秦婉如自作聪明约了段正清出来却丢了拿捏我的重要筹码,她是不敢直接和百里霁见面的,”秦蓁想起她先前狼狈,冷笑两分,“而且她现在的脸见不了人,她不会选择与他见面。” 要是她不在宫里,那她只能在一个地方。 “要是殿下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妨再去个地方。” 容成祉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到她,定然和一人分不开。 因此看到段正清时,秦蓁并不惊讶。 段正清来时便告知了秦屹等人,秦蓁将沈梅交给了他们,嘱咐,“云霓,记得好生照顾娘,娘喜干净,给她换身干净的衣服,她也爱美,既然是要去见爹爹,她自然要打扮精致才去见人。” 在看到沈梅的第一眼,云霓便哭出了声,可她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秦蓁,硬生生止住了眼泪,“小姐放心吧,小姐难道忘了吗?夫人常夸奖云霓梳头的手法好,几次三番想从小姐这里把奴婢要过去呢。” 秦蓁嗯了声,道,“今日倒是圆了娘亲的心愿了。” 云霓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露出个笑来,“小姐想要做云霓做什么,云霓都会照做,但是云霓希望小姐能够好好的回来。”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再不可失去小姐了。 秦蓁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会的。” 她会,拿秦婉如的命来祭娘亲的。 第二十三章 跟本宫回去 原先知道秦婉如被人抓走,江贺炎那是急得不行,可带人前来,看到脸上布满伤口的秦婉如,吓得他当下转头就走,不顾秦婉如在身后追着他。 秦婉如本来就受了伤,江贺炎走得快,追都追不上。 她狠狠的甩开上前扶她人的手,咬牙切齿。 百里霁用她唯一的理由,也就这张脸了。 秦家的人都长得不错,她的娘亲更是不输沈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选了她爹。 秦婉如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是她长在秦府的话,这浔阳城出名的,不该是小诸葛的名号。 夜色侵袭的极快,秦蓁趴在屋顶,冷风吹过,背后的伤结痂,她一动,血迹将她的衣服和血肉粘在一起,牵扯过难掩的痛意。 忽而一阵温暖袭来,秦蓁诧异的偏头,身旁的人的外衫已经覆在了她的身上,“殿下——” 他望向皇宫的目光漠然而冷冽,“夫人可还记得,你还欠本宫一个奖赏。” 秦蓁一愣,轻声应了。 “跟本宫回容国。” “短短时日,百里霁羽翼日渐丰满,早已不是需要你护着的那个三皇子了。” “需要夫人的,唯有本宫而已。” “夫人答应过本宫,会让本宫安然无恙的回到容国,可还作数?” 骄傲如容成祉,从未如此游说一人。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快的不曾让秦蓁抓住。 “小姐,江家别院周围的守卫增多了,但是江贺炎并不在别院里,有消息前来,江贺炎今天宿在醉卧楼的千千姑娘那里。” 不等秦蓁开口,秦屹匆匆前来,打断两人谈话。 秦蓁冷笑道,“要是此刻江贺炎待在秦婉如身边你侬我侬,我倒是要诧异这是不是江贺炎,你可查清楚了?秦婉如在哪个房间?” 秦屹神色带了些许为难,“原先跟着的人防止旁人发现,并未跟进去,小厮来报,秦婉如隔一会儿时间便要换一个房间,并没有固定的地方。” 这么看来,她是怕了。 秦蓁微抿了唇,她当然应该怕! “还得麻烦殿下与秦屹一起,将江家守卫都给引开。” 容成祉不依,“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将本宫留在你身边。” “太子所言极是,就让太子在小姐身边保护,引开守卫的事情,交给我。”秦屹冲着容成祉点了点头,对于他的相助,他与小姐一样,很是感激。 虽说不知为何,他先前来时这容国太子面色极其难看,那眼神着实要将他吃了一般。 看着对方的脸许久,容成祉开口,“你知道她在哪里?” 虽是问句,可他的语气无比肯定。 娘亲说过,一个人长久的习惯是不会变的。 例如让她在莲蓉糕和豆沙糕之中选一样,她想也不想定会选择前者。 若让她选择一个对自己最为安全的地方,那定是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 对于秦婉如而言,也是如此。 她初到秦府时,沈梅问她想要住在哪里,她想也不想就说出一个房间。 那地方对她而言,是归宿,是安心。 秦屹的动作很快,一时之间,烛火四起,别院人心惶惶,原本寂静的夜变得热闹非凡。 容成祉带着秦蓁进了别院,来往守卫不少,两人躲得吃力。 眼见着越靠近目的地,守卫更是愈多,容成祉才看了怀中人一眼。 若不是对一个人了解至极,又怎么会被对方发现纰漏? 亦或是,眼前这女子实在太过聪敏。 听到外面传出刺客之声,秦婉如吓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可等了许久不见有反应,才又安了心,不会的,沈梅的死对秦蓁打击一定很大!她伤心难过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跟着自己到别院来? 不想活命了吗? “青梅,替我煮碗银耳莲子汤来。” “呵,看来,是我伤你的力度不够。” 头皮发麻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婉如惊得来不及回头便想往门外跑。 可秦蓁放了她第一次,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一次的机会? 她抓住了对方的头发,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前,“秦婉如,比娘亲多活的这几个时辰,你可忏悔了?” 不过…… 从此刻起的忏悔,什么用都没有了。 翌日清晨。 早早起了床的百姓出门上街,远远的便看到了城门口似乎是挂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人被倒挂在城墙上,当下吓得屁滚尿流。 倒挂的人面目全非,眼睛却是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当天夜里,秦蓁因为伤势发起了高烧。 梦里的她却是几近欢喜。 爹娘尚在,兄友弟恭,生活安乐。 “爹……” “衡儿……” “哥哥,娘,蓁儿知错了。” 秦蓁满头大汗,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一人将濡湿的布巾贴在了她的额头,冰凉,很舒服。 “旬邑哥哥?” 她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正要坐起,却被叶旬邑按下,“你的伤口发炎,大夫前脚才刚走,赶紧坐下。” 叶旬邑笑着用手背抚着她的额头,“是我。” 她正想说些什么,蓦然看到他的手,顿时失了先前的惊喜。 顺着她的目光,叶旬邑看到自己空空荡荡的左袖,笑意不减,“蓁蓁,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至于其他的,命定如此,又何必在意?” 她的旬邑哥哥一向将生死看的极淡,不然,也不会在遭受了许多后,还是原来的叶旬邑。 “旬邑哥哥说的有道理,只不过这一码事归一码事,旬邑哥哥不在意,我却是在意的。” 秦蓁垂眸,若她早知道,自己一人任性推那个人上位会失去这么多的话,她宁愿,在一开始就不认识他。 叶旬邑微微叹了口气,将放凉的汤药端起,还未开口,已然被人夺走一饮而尽。 “你小时喝药可不曾如此痛快。” 秦蓁笑而不答。 他一手端着药,又要如何才能给她喂药? 见她神色冷静,叶旬邑开口,“蓁蓁,跟容国太子回容国吧。” “旬邑哥哥……” 他伸手擦去她额前的汗,“百里霁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秦婉如的死,足以让他对你恨之入骨,蓁蓁,曾经见过他在谷底的人,在他眼里,都不能善终。” 秦蓁蓦然红了眼,眼底深处却是悲哀而愤怒,“爹爹曾叫我识人定要用心看,可我用了心,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旬邑哥哥,我恨!” 她该恨! 可这条命,她也一定会留着! 容成祉说的不错,百里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定然不是一天两天的算计。 她如今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 拿什么与他抗衡?拿为数不多的秦家军的性命么? 握紧枕边的红玉,秦蓁咬唇,“旬邑哥哥既然叫我去容国,是打定主意不与我一同离开了?” 叶旬邑看着她笑了笑,“我得替你守着浔阳。” 待他离开,秦蓁才将目光看向了屏风后面,“秦蓁倒是不知,容国太子是个爱听墙角的。” 容成祉面色不改,她苍白的脸色映入他的眼,他的心却渐渐安了。 从此以后,她会在他身边。 “大理寺卿段正清的信息网,秦家阿蓁该知道有多厉害。” 他开口的瞬间,秦蓁却是理清了一根线,“段正清是你在元国的眼线?” 容成祉不置可否,“谈不上,不过是殊途同归,各取所需罢了。” 他用自己的锦帕替她擦过额前的每一处,试图将先前那人的味道完全覆盖,“有他在,叶旬邑不会有事。”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答应她救人答应的那么爽快。 “殿下……若是再不住手,秦蓁的脑袋,怕是要被殿下给擦秃噜皮了。” 第二十四章 变故 此去容国,前途未知。 可有叶旬邑守在浔阳城,秦蓁却是安心的。 “秦屹云霓,你们留在这里,替我好好照顾旬邑哥哥,”她将秦婉如的尸体告知天下,更是对百里霁宣战,可她不能因此毁了容成祉,他的身份特殊,多留在浔阳城一日,便是多一份危险,“至于秦湘,秦屹,我怕是要借走你这个妹妹了。” 云霓拽着秦蓁的衣袖不肯放,“小姐就带上云霓吧,云霓能够保护小姐,小姐不要把云霓丢下!” 秦蓁拍了拍她的脑袋,笑,“旬邑哥哥需要你。” 不是她不信段正清,而是她不信百里霁。 大理寺卿的位子如今被人虎视眈眈,不然也不会有秦婉如这一出,一旦段正清失势,首当其冲的便是叶旬邑。 这是她与容成祉交易得来,她决不允许旬邑哥哥有任何闪失。 容成祉坐在马上,见那丫头缠着他家夫人不放,伸手便揽了秦蓁的腰带她到了马上,后者一阵惊呼,却是稳稳当当坐在他跟前。 “本宫的行程耽搁不得。” 不由分说,拉了缰绳就朝东南方向前去。 秦湘匆匆道别,也急忙上了马跟着去了。 “殿下此次前来,怕不是瞒着景战等人来的吧?” 她退了烧,脑子自然想的更为清楚,从宜山跑回浔阳,路途不算近,可当日的计划便功亏一篑,景战对回容国之事极为看重,是万不可会同意他回来的。 容成祉不曾回话,看到她狡黠的眸子时却控制不知空出一只手,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景战就算生气,本宫是他的主子,他定然不敢做什么。” 秦蓁来不及躲,任由他纤长的手指攫住了她的耳垂,热意渐渐袭来,“殿、殿下,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容成祉却是笑了,“驾!” 自浔阳回宜山,容成祉加快了进程。 景战在宜山地界等候多时,待看到自家主子时,来不及询问他离家之事,只焦急道,“殿下,今夜可过宜山。” 容成祉点了点头,将秦蓁从马上抱了下来,“命人做些吃的过来。” 景战紧紧盯着他怀中之人,闷声应了。 秦蓁咽了咽口水,想起容成祉先前所说,苦了一张小脸,景战确实不敢对他家主子做什么,可他敢对她做什么啊! 容成祉不知她在想什么,见门外来人端着饭菜,吩咐人布菜,“此处环境简陋,可得委屈夫人同本宫住一起了。” 秦蓁的思绪被拉回,凭什么住一起? 他把她带进来的时候,她余光可是看到了好几个空房间! “殿下,我睡觉不老实,还是放我一个人睡觉的好。” 容成祉见她眼珠子地滴溜溜的转,一眼便知在想理由,拿筷替她夹了几口菜,“夫人此言差矣,有本宫在,定会让夫人睡觉老实。” 秦蓁满脑子都在想找什么借口才能让容成祉收回这决定,根本毫无意识到他在给自己夹菜,见有食物,往前伸了伸脑袋便将才吞了进去。 容成祉一怔,看着那公筷微微出了神,撇了自己的筷子,用上了那公筷。 秦蓁见他不吃,想着礼尚往来,也夹了几道菜放到了他的碗里。 周边伺候的奴才见秦蓁用的自己筷子,正要提醒,却被自家殿下一个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殿下可是担心,我会跑?” 她思来想去,也只得出这么个结果。 容成祉笑而不语,她若跑一次,他便追一次, 她若跑两次,他便追两次。 怪只怪,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本以为这辈子再无机会,可机缘巧合,她自己到了他身边。 那就不要怪他不放手了。 许是对方的目光太过炽热,看的秦蓁微微往后退了两步,“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用完膳,奴才早就利索的将东西都撤了,眼下屋内就剩他们二人。 她的后面就是床,一个踉跄便躺了下去。 他欺身而上,秦蓁退无可退,“殿下!” 容成祉眼底含笑,越过她拿了锦被替她盖上,“这几日赶路,阿蓁可是都没好好休息,再过两个时辰我们便要回容国,好生歇息吧。” 待秦蓁再次睁开眼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在宜山周围守了五天五夜,靠着秦蓁给的布防图解决了少部分埋伏,算是给容成祉清了不少威胁。 地道很长,为了以防万一,容成祉早先又命人连夜挖了当初那多个出口之路,一旦遇险,也算是有了后路。 秦蓁站在洞口,并无任何动作。 “阿蓁在想什么?” 身后的人上前,握紧她的手,“一定要跟在本宫身侧。” 秦蓁抬头笑了笑,应下。 足足走了一夜,眼见着另一端头的亮光,周围人慢慢兴奋起来。 “殿下,我与小和先行出去,还请殿下稍等片刻。”景战按紧自己腰间的佩剑,带着小和率先走了出去。 他伸手挡在秦蓁眼前,许久未见光,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很是刺眼,“夫人可还好么?” 她?她有什么不好的? 秦蓁本想回他个笑,可脚下不停,短短时光竟然已经出了地道,待眼前的手拿开,却见不远处黑压压跪了一片人。 “恭迎太子回容国!”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喊道,随即众人纷纷开口:“恭迎太子回容国!” 他回容国之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秦蓁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头上便被人盖了一层布衫,“等下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照着本宫说的做就好。” 那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为首中央的人格外显眼。 六人抬着轿辇,黄色锦缎挡着太阳,二人各守一边摇着蒲扇,动作均匀。 坐在上侧之人面色不佳,却在看到容成祉时露出个满意的笑来,“祉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秦蓁不知被谁拉到了身后,听到这话心中却是惊了一惊。 容国的地界,有谁会这样叫他? 可是不是说,容帝生命垂危,危在旦夕吗? 听他这声音,中气十足,却不像不久于人世的。 容成祉率着身后众人跪下,抬手作揖,“参见叔父。” 叔父二字落在容权的耳中,极其刺耳,他冷哼数声却道,“这一路你该是辛苦了,太子府早就给你建好,如今,也该恭迎它的主人了。” “多谢叔父。” 容权的目光定在对方的身上不曾移动,细细审视,心里却不知是何想法,“这些年,你娘很是想你,如今你回来了,她也该宽心,好好整顿整顿,入宫见她一见吧。” 说完,不知是冷风袭来还是怎的,容权咳嗽几声,命人回宫。 景战站在容成祉的身侧,眉头皱紧,“刚得到的消息,容帝寻得一个神医,吃了那神医的药,竟是在三天之内恢复如常。” 何等人也,竟有如此本事? 容成祉冷呵两声,将秦蓁从人群之中拽了出来,“既然叔父好意给本宫修建了太子府,那本宫定要恭敬不如从命了。” 容权走后还有熟人等在原地,见到容成祉,纷纷低下了头。 容国太子幼年便被送去元国当做质子,听闻这几年元国先帝对其宠爱有加,这才换的了容国的安稳。 此举虽说感恩,可到底为人所不耻。 因此如今看到容成祉归来,神情皆是复杂。 秦蓁扯开一角,偷偷观察,自她的角度,不难看出容权留下的人的神色,眼中鄙夷,动作却是恭顺。 她都能看见,那么容成祉呢? 他费尽心思想要回来,十几年只得到一个机会。 看到这样的官,这样的民,他甘心么? 第二十五章 没想到的意外 被容权留下来护送容成祉回太子府的大臣一直等着容成祉等人过去,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动作,几人商量几分,只好率先走了过来,“殿下,这一路上殿下辛苦了,眼下殿下人已经到了容国地界,就不用再怕了!我等这就送殿下回建州!” 他高仰着头,神色之中更无半分敬意,景战闻言便要出手,被容成祉拦下,“你是何人?” 见堂堂容国太子竟是连容国的大臣都认不清,身后几人互看了几眼,轻声笑了起来。 “下官乃是容国大学士朱成吉,太子离开容国时还小,不认识下官很正常。” 一句话,即表明了自己尊贵的身份,又道容成祉幼年离国,这太子之位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 秦蓁将那衣衫披在自己头上,用前人高大的身子挡住自己,朗声道,“殿下,这朱大人的意思,应该是您成为太子的时候他的官还没做的这么大,是而后不知怎么努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殿下,朱大人可真厉害!” 容成祉弯了嘴角,明明让人将她带了下去,怎得还这么活泼? 朱成吉脸色微变,他是想讽刺这以色侍人的太子,才不是她说的那样! 可他左右看了又看,却不知道何人在说话。 听那声音稚嫩清脆,定不年长! “是谁躲在背后说话,敢做不敢当么!” “一句话就被激怒脸红脖子粗的,殿下,我可愈加佩服朱大人了,照着朱大人这性子还能坐上大学士之位,定是有别的长处!” 秦蓁还嫌对方脸色不够难看,字字说的清楚,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容成祉不着痕迹的将人纳入身后,挡住对方视线,“有劳朱大人带本宫回去了。” 人家说一句,小丫头就说了十句顶回去,他又何必再给这位“朱大人”添堵? 朱成吉找不到人心中郁结,可明面上到底这容成祉还是太子,只好鞠躬道,“太子哪里的话,能替太子效劳,是下官的福分。” 容国国都唤名建州,这几年虽说比不上元国,可比周边小国是绰绰有余。 百姓们知道今日那被困在元国十几年的太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回到了容国,都闹哄哄的围在街上看热闹。 朱成吉给容成祉安排了轿辇,却见他将一娇小的人抱上了轿,“殿下,这是——” 确认她已经坐好,容成祉才径直上了轿辇,“怎么,朱大人对本宫的房内人也有兴趣?” 朱成吉微阖了嘴,心中倒是很不服气。 谁不知道这容成祉表面上说好听点是太子,是为了容国前去元国当的质子,可说难听点,当年容帝既然能够把他送去元国,说明便是颗废棋。 有什么好得意的。 秦蓁看的仔细,扯下那衣衫,说着风凉话,“跟着殿下来容国,我还真是大开眼界,容帝身子骨尚好,殿下这太子之位怕是要再坐上许久才是,此为意外之一;殿下在容国并不得民心,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身份,此为意外之二。” 虽说这些大臣没将容成祉放在眼里,可礼数倒是也不敢少。 轿辇上放了些许糕点和清茶,秦蓁饿的不行,伸手便捞了一块塞进嘴里。 她吃的快,糕点碎末站在她的嘴角,引人发笑。 容成祉伸手替她抹去,道,“容权有自己的儿子,与本宫相差两岁,在本宫和他之间,你以为,他们会选谁?” 秦蓁一愣,这倒是……意外之三了。 “且,”他看着她呆愣模样,甚是可爱,“本宫这太子之位,无论容权生或死,都坐不久。” 一来,就如同他所说,容权之子与他争夺帝位,他毫无胜算。 二来,容权既然身子骨硬朗,可他出了地道才得到消息,他身边之人,定是有容权的眼线。 要抓住此人,绝非易事。 秦蓁艰难的咽下糕点,正觉得口干舌燥,那人就递给她一杯清茶,“如此,殿下倒是出了龙潭,入了虎穴。” “夫人可是怕了?”容成祉看着她的眼睛,不曾放过一丝一毫。 怕? 填饱了肚子,秦蓁随意往后一靠,透过帘子朝外看了眼。 不知是抬轿的人力气不足,还是说这城中道路太过颠簸,他们行进速度慢的犹如蜗牛。 只不过这两个理由,都过分牵强。 城中百姓都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即使秦蓁听不见,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秦蓁若是怕的话,便不会跟殿下回容国。” 她来,自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她说过的,会助他夺得帝位。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嘴角微微上扬,“如此,本宫倒是放心了。” 太子府建造半年有余,为建州南边方向,距离皇宫不足十里路,原本的地基更是块风水宝地,风景宜人,着实是下了功夫的。 秦蓁下轿前打量了好几眼,在对方拉自己下去时偷偷附耳道,“即使容帝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该能够预料到半年后的情况,他怎么就能知道半年后元国就会出事,你能够回来呢?” 这太子府,可不是为他准备的。 容成祉笑而不语,见她目光狡黠,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 朱成吉脖子拉的老长,就为了见一见那太子护的紧的人,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看到半分对方的面貌,失望至极。 “既然殿下已经安全回府,我等就先行回去了,府里有皇上特赐的奴才婢女伺候,殿下务须担心,皇上嘱咐过,太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可以多歇息几日再去上朝。” 说完,众人离开。 秦蓁眼眸微挑,眼中含意捉狭,容成祉,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啊。 “殿下,那朱成吉如此目中无人,您为何不让景战教训他一顿?” 景战可都忍了一路了,殿下坐在轿辇,他与那朱成吉骑马,路上可没少说让他想要揍人的话,可殿下不让他动手啊! “容帝本就愁抓不到你家殿下的把柄,你若是真动了手,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秦蓁吸吸鼻子,跟在容成祉身后大摇大摆进了太子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知景战可要从喂猪做起?” “你!” 自家小姐走远了,秦湘自然要跟上,抬脚将碍人的景战撞到了一边,“别挡路。” 景战怒火中烧,这秦蓁有殿下护着他没办法也就算了,这秦湘凭什么也这么对他! 太子府自门外用心程度就可见一斑,这到了府内,更是处处表明了容帝对这太子府的上心程度。 越往里走,秦蓁便愈发觉得容成祉赚了。 “殿下,府里有二十个家丁,二十个婢女,如何处置?”徐伯晚他们一步进屋,拱手禀报。 他们一行人自元国回来,除了暗探,不过几人有余。 “先留着吧。” 刚回来,就不下容帝的面子了。 “容帝言你可以多歇息几日再去上朝,可殿下若是想那本就传千里的坏名声不再腐烂下去,还是趁早去的好。”秦蓁随意找了个座儿,上好的桃花木,纹理极其清晰,用料精良。 那原本的主子,该是要恨透容成祉了。 “夫人说的有理,徐伯,替本宫备好明日上朝的朝服,还有,记得将夫人的院子安排在本宫的一旁。” 徐伯称是,退了下去。 秦蓁看着他行事匆匆,皱眉,“殿下这是?” “进宫。” 第二十六章 这个丫鬟不懂礼数 “太子殿下到!” 如宁宫的宫女太监听到这五个字纷纷一怔,忙不迭的小跑着往里屋传,“娘娘,娘娘,殿下来看您了!” 容成祉不过将将跨过门槛,便有锦衣华服的女子被人搀扶着走来,素宁在看到来人时,蓦然红了眼眶。 “祉儿,回来了?” 容成祉上前请安,径直跪了下去,“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素宁牵过他的手,微微颤抖,“多年未曾见吾儿,吾儿可好?” 那人拿她子女的性命相逼,却不曾想,儿子被他送去元国,女儿被他逐出皇宫,素宁阖眼,掩下心中无暇思绪,“罢了罢了,回来就好。” 容成祉不过扫了一眼,便觉得这如宁宫吃穿用度都不差,母后的皇后之位也一如从前,看来那容权对母亲,倒真是用了情。 “儿臣今日前来,是为了问母后讨两个人。” 素宁微愣,似是没想明白,多年未见的儿子,见面竟是为了向她讨两个人? “儿臣的太子府新建,叔父给的人是不错,不过儿臣的夫人挑剔,还望母后借给儿臣两个可用之人。” 容成祉说的轻松,素宁却是瞪大了眼,“你娶妻了?元国人氏?” “是在元国照料儿臣之人,还望母后成全。”容成祉脸不红心不跳,借口信手拈来。 她的孩子离开她前还是个孩子,回来竟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 素宁似是想到了什么,死死攥紧了自己的锦帕。 如果不是容权,她的祉儿,该在她的身边长大,所选的女子,品行定然纯良,样貌上层的,家世务须多好,只好祉儿喜欢就好,。 她不喜纷争,也不喜自己的儿子陷入纷争。 她的儿媳,自然也是大度明事理的。 可如今…… “既然娶了人家,那就好好待人家,含夏知秋,你们今日便跟着殿下回太子府去,好生照料太子妃。”素宁拍了拍容成祉的手,“她远嫁他国,心中定是委屈,你要多多陪她。” 容成祉忽而露出个笑来,“谢过母后。” 知道容成祉进了宫还带了两女子回府,秦湘气不过,一把冲到了秦蓁床前,“小姐!那太子殿下如此不像话,您居然还睡得着?” 秦蓁嫌她吵,翻过身朝里侧睡着,“不过带了两个女子回来,有什么好激动的?” “这一次进宫就带两个回来,指不定下次进宫会带几个回来呢,要不是亲自跟着从元国回来,秦湘可没想到殿下在宫里如此吃得开。” 秦蓁刷的起身,“在宫内吃的开是好事啊!我还不知他带回来的是谁,是容帝的妃子吗?封号如何?地位高吗?娘家可有权势?” 秦湘恨铁不成钢,“小姐!” 见她家丫头生气,想到还得指望着这丫头帮自己易容,秦蓁咽了咽口水,义正言辞道,“就是!那容成祉可太不像话了!这回来可才一天呢!居然就招惹了两个女子回府,本小姐应该将他踢出房间,不给锦被,足足冻上三天三夜,待他抄得男戒二十本,方可回来。” 秦蓁气势做的足,秦湘被她给逗笑了。 丫头既然笑了那就是没事,秦蓁正想继续找周公聊天,却见门口一人脊背挺直,面目出色,一袭红袍随着晚风微动。 秦蓁扯了扯嘴角,僵硬了四肢,“殿、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容成祉似笑非笑,负手走了进来,唔了一声,道,“就在夫人说,踢出房间,不给锦被还要冻上几日,抄得男戒从能回房之时。” “呵,”秦蓁皮笑肉不笑,“殿下听错了,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哦?是么?” 容成祉兀自上前,秦湘一见,极其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连秦蓁在身后给她使眼色都不在意。 “容权给的人,自然是他的眼睛,可本宫可不许他的眼睛盯着夫人。” 容成祉坐到她的床边,将她踢乱的锦被掖好,“整个容国,本宫可信之人不多。” 秦蓁一愣,却见门外进来两人。 “含夏知秋,是母后给的人,夫人尽管用着便是,若觉得不好用,尽管与本宫说。” 他这是……给自己要丫鬟去了? 从宫里带出来的,就是她们二人? “奴婢含夏。” “奴婢知秋。” “参见太子妃。” 太太太子妃?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可那时,她尚不知,容成祉竟是将这一切做了真。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他解释,“本宫回来,身边有多少人,容帝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宫身边自然也有他的眼线,你的存在,瞒不过去。” “明天本宫上朝就会跟叔父告知你的身份,太子妃这位子,夫人是坐定了。” 容权此人既然能够杀兄夺帝,定是深不可测之人。 她可以帮容成祉,可她的身份,却有可能会害了他。 “浔阳小诸葛的名号虽说在外,可我并不常常露面,百里霁虽说给了城中人画像,可据我所知,浔阳城外别处地界都没有要抓捕我的公文,是以,他不敢太做的明目张胆,况且如今我到了容国,容国认识我之人少之又少,殿下何必冒险?” 容成祉皱了眉,“夫人的意思是——” “随意找个理由便可,容帝还想与殿下维持表面的和平,不会多加询问才是。” “如夫人所愿。” 翌日清晨,秦蓁还未睡醒,门外便有争吵声传了进来,她翻身而起,却见知秋跪在床前,“你这是做什么?” “请太子妃惩罚。” 争吵的声音很是陌生,可秦蓁听出其中一人便是昨夜容成祉带来的含夏。 得,才一天,就吵上了。 知秋见秦蓁不说话,更是急忙磕了头,“与含夏争吵之人唤名采莲,是府上打理内务的姑姑,太子吩咐过,太子妃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只需经过我与含夏之手,可那采莲姑姑不依不饶,非要前来看看太子妃,含夏不依,这才吵了起来。” 能不顾容成祉吩咐还要大胆闯进来的人,怕是容权最忠心的奴才了。 “替我更衣。” 秦湘守在一侧,听到秦蓁的话,上前将东西准备齐全,“小姐既然要处置蝼蚁,就先把这难看的疤给遮挡一下。” 铜镜里的人原本五官精致,眉目俊秀,却因着这疤,伤了许多。 秦蓁抬手触碰时,便想起了那日在地牢的场景。 她得记住这道疤。 她得记住百里霁对秦家,对她做的一切! 秦蓁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暗道不急。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她更是得做好万全准备。 那位子,既然是她给推上去的,那么,就一定要由她来狠狠拉下! “何人在外喧哗?岂是不知太子妃在休息!” 采莲原本在院中与含夏纠缠,眼见着屋内门开了,急忙跑了过来,“采莲拜见小姐,如有叨扰,还请小姐见谅。” 秦蓁弯了嘴角,觉得此人着实有趣。 含夏知秋一口一个太子妃,她不是没有听见,可她在看到自己时,脱口而出便是小姐。 一个未嫁闺阁小姐住在太子府,是行为不检点。 而容成祉又对她多加在意,传了出去,是太子殿下作风不正。 秦蓁咬了咬唇,用手搭在嘴边,压低了声音问身侧的知秋,音量正好可让面前的采莲听到,“在容国,即使成了亲,也要叫小姐吗?” 知秋眼眸一动,回道,“回太子妃的话,既然成亲,那自是夫人。” 秦蓁了然的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对着采莲道,“你是何人?如此不懂规矩,本夫人与殿下既然已经成亲,那便再也不是小姐,如此不懂礼数的丫鬟,为何会在太子府?来人,给本夫人扔出去!” 第二十七章 男人心海底针 秦湘将自己碍事的袖子往手肘上lu,正要上前抓住那采莲的胳膊,后者却是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高声喝道:“太子妃?太子昨日可才刚从元国回来,怎么可能今日就有太子妃?况且,小姐算是哪门子的太子妃?自古太子妃该是由皇上指婚,你这太子妃,可是得了皇上的承认?” 最后那五个字,采莲说的格外响亮。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倒是没着急开口,目光自她身后看去,眼角扯出一抹狡黠的笑来,索性顺着她的话问道,“你这意思,可是说殿下自己找的不算,偏生只有皇上指婚的太子妃,才能住在这太子府?” 听着这人气势小了下去,采莲自然乐开怀,,“当然!普天之下莫非黄土,万事自然也得皇上点了头的才作数,你一个外来女子,昨个儿才搬进菡萏院,哪里来如此大的架子!” “可是……”秦蓁面露为难,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开口,“殿下在元国尽心尽力守着容国,如今既然是殿下选择了我,皇上也该心疼殿下,随了他的愿,不该有反悔的理由。” “守着容国?”采莲仿佛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好笑的笑话,面露嘲讽,“采莲在宫中十几年了,日夜为容国操劳的人,是皇上,守着容国的人,自然也是皇上,和太子无半分干系!小姐此话是大不敬,按律,理应责打二十大板!” 皇上既然派她前来太子府掌事,自然是要她好好敲打敲打太子殿下这后院的,那两个面熟的她认识,是皇后宫里的人,横竖这人只有一个丫鬟,院子里可没旁人。 她既然当了这太子府的掌事姑姑,可就一定要“好好帮”着殿下处理事务才是! 秦蓁摇着头叹息,“秦湘,你可还记得当年容国的降书是如何写的?这日子过去的有些久了,我竟是忘记了呢。” 秦湘憋着笑,自家小姐的记性如何她还是清楚的,若她都忘了,她如何还记得? “小姐若是想要的话,秦湘等会儿磨墨给您默写一份,当年先帝让众人传阅,知道的人不少。” 采莲一听有关容国降书,当下便想起当年那元帝嚣张跋扈,让每个停战之国都上交了一份合约书,那上面,可是明白写着条件。 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却是冷哼,“那又怎样?今日这二十大板,无论如何你得受!” 秦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生害怕,敢情人家这是堵到她门口来打人的? “殿下可听见了?这丫鬟,可是要打我等二十大板。” 采莲吃了一惊,转头便看到了着朝服站在门口之人,急忙跪了下去,“采莲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容成祉下朝归来,还没进府,便听徐伯说秦蓁的菡萏院有人闹事,怕是容帝故意为之不好处置,因此等着他前来。 他步履平稳,一步一步进了院子,景战跟在身后,看到秦蓁,冷哼一声。 “景战,阿蓁是何人?” 这个问题,先前他家殿下便问过他,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眼下殿下和丑女,却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因此只好不情愿道,“太子妃。” 容成祉笑眯眯的看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采莲,问道:“你可听清了?” “奴婢,奴婢听清了,只是殿下,这太子妃之位着实重要,未得皇上应允,殿下便擅自成亲,如此,怕是不合礼数。” 她听说过这位太子殿下。 听说太子殿下长得极为貌美,那模样,怕是建州第一美人都该自惭形秽。 可这等形容落在一男子身上,却不知是赞美还是嘲讽了。 一个以色侍人,又在敌国多年的太子,有何足畏惧? 这么想着,采莲便安慰了自己,她这么说,根本就没有错! “一个小小的婢女竟是敢非议本宫的事情,是谁给你的权利?”容成祉的声音不冷不淡。 可不知为何,听在采莲耳中竟是觉得冷意四起。 “殿下……奴婢只是……” 容成祉将秦湘手边的外衣替秦蓁披上,“景战,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其罪当诛。” 容成祉笑了,“那你还在等什么?” 见容成祉不成作假,采莲这才慌了,“殿下,奴婢可是皇上赐给您,替您管理府中内务的!您若是敢对奴婢怎么样,皇上那儿您怕是不好交代!” “不过一个奴才,本宫要什么交代?倒是你,身为奴才一来背后非议本宫的家事,二来竟敢威胁本宫,要了你的命,怕是还不够,景战,你还在等什么?” 景战将人带出了院子,特意寻了个最大的院子,命府中所有奴仆前来看了,又命两名家丁将那采莲重打五十大板。 一时之间,太子府内充斥着女子凄烈的喊声。 秦蓁嫌恶的摆了摆手,“愚蠢。” 她本以为容权的人该是再聪明些,却不想如此冒进。 容成祉摸了摸鼻子,轻声道,“让夫人见笑了。” “皇上既然敢让人明目张胆的送人到府上来进行搜查,秦蓁该说,殿下的布防很是得当?”她早上被吵醒,还没用过早膳,定睛一看,容成祉手上赫然藏着糕点。 容成祉将糕点递给了她,装作不知,“夫人此话何解?” 刚出炉的糕点,入口软糯可口,味道更是清香绵长,秦蓁吃的满足,听闻他这话却是翻了个白眼,“要是他可派暗部前来打探,何必要人硬闯?要我猜,虽说殿下十几年不曾出现在建州,可在建州的人马却是不少。” 不然,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时间之内就让容权狗急跳墙? 两天。 才两天时间,容权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人前来试探。 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景战这让人观战,怕也是用来杀鸡儆猴的,今日采莲被重罚致死的消息一出,容帝的手笔怕是会收敛些,”秦蓁咂摸了唇,目光闪闪,容成祉无奈,将袖中的糕点尽数拿了出来,“但是殿下是否太过心急?” 如此快速的昭告天下,他容成祉回来了,且是回来与容帝作对的,未免也太过激进。 “就如夫人所言,容帝的暗卫近不得这太子府,能够替他打探消息的,也只有先前被送进来的家丁和奴婢,我们自昨日进来,那些人怕是已经将每个地方查了个遍,夫人这儿,怕是最后一块地界。” 容成祉待她吃完,才让含夏细细记了她多吃的几块糕点,继续道,“今樱花国宫已和叔父求娶了你,对于他而言,你并非是在本宫身侧他不能掌控之人。” “看殿下这模样,容帝没有理由不答应。”秦蓁歪了脑袋,“让我想想,容帝能够毫无犹豫答应殿下的请求,该不会是……殿下卖惨了吧?” 容成祉望入她的眼,她的眼里,清晰的倒映着他自己,“夫人猜对了一半,是卖的极惨。” 他以自我牺牲扯开去长篇大论,即便容权有心打断,可自有大臣能够将他的话接下去。 如此,他又怎么能够不答应。 “夫人可愿意,再与本宫成一次亲?” 上次在五香别院,不过匆匆行礼,他心中自是对她有愧,如今回了容国,他的地界,定是要她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屏退周身丫鬟,秦蓁却苦笑两分,“先前是我不对,为了取得殿下的信任答应了殿下成亲之事,只是如今我既答应帮殿下,殿下又何必束缚自己?” 不知自哪个字起,容成祉周身的冷意便缓缓凝聚,“束缚?” 在她的眼里,与自己成亲,竟是束缚? 秦蓁不知道容成祉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摆了摆手,“婚宴定在五日后,到时,还请夫人盛装出席。” 说完,甩袖离开,留下秦蓁一人。 秦湘见容成祉怒意冲冲的出来,生怕他欺负了自家小姐,急忙推门走了进去,“小姐,殿下可是怎么你了?” 秦蓁摇头,这好好的突然生气,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第二十八章 打不过啊怎么办呢 五日时间过得极快,经过采莲那一遭,府里其他的丫鬟奴才倒是安分,平日里都循规蹈矩,若非秦蓁有事叫他们,菡萏院的丫鬟从来都只有含夏知秋与秦湘三人。 这日含夏端着锦盒过来,脸上喜气洋洋,“太子妃,明日可就是您与太子的大喜之日,太子特意命我将锦盒送过来,让太子妃随意挑选!” 锦盒之中尽是金银珠宝,秦蓁本想回了,却见其中一根玉钗极其素雅,纹路却很是特别。 含夏看着她的目光,笑道,“还是殿下知晓夫人的喜好,殿下本想送这玉钗过来,是含夏觉得光是玉钗太过单调,因此又带了些别的。” “他人呢?” 含夏扭捏着不肯开口,见秦蓁还等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开口道,“殿下说,他还在跟太子妃生气呢,所以不便来菡萏院。” 嗯? 还在跟她生气? 如此孩童行径,竟是堂堂太子殿下做出来的? 秦蓁被气笑了,却是不咸不淡的回道,“知道了。” 含夏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家太子妃是个什么意思,将那簪子擦拭干净,小心覆在了秦蓁发上,“真好看。” 秦湘的易容术极佳,这些日子都用禁品覆盖了她的伤疤,虽说隐约还有些痕迹,可比先前是好太多了。 铜镜里的人五官精致,眉目之中透着灵动,一举一动都吸引的很。 “太子妃真不去看看殿下吗?” 待服侍秦蓁用过早膳,含夏到底没忍住又问了句。 早上厨房送来的是她一向爱吃的,可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在这太子府,也就吃过一两次罢了。 看在这早膳上,她就大人有大量,先原谅容成祉好了。 况且,她也有要事与他商量。 “殿下此刻在何处?” 含夏喜上眉梢,“在书房的院子等着太子妃呢!” 久未归国的太子大婚,在容国是大事,为了彰显他对容成祉的看重,更是大赦天下,建州百姓无一不称道皇上英明。 回了容国之后,秦蓁便鲜少看到容成祉穿红衣了。 不远处的人暗紫色的里衣由上好的丝绸所制,中层银色云纹海棠锦衣,外加月牙白长袍。 午时阳光亮堂,衬得他倒是愈发好看。 他两鬓额发落下,那未曾掩盖的狭长媚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夫人可是前来和本宫道歉的?” 他在这院中等了她许久,本以为她不会来了。 “秦蓁回浔阳前给殿下的书信,殿下可是看了?” 建州的天比浔阳的要冷些,秦蓁出来走得急,不顾秦湘在身后追着给她披外衣便出了门,这风一吹,倒是冷的她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她抬头便看到面前人藏不住的笑意,气得转头就要走,她好心好意想来嘱咐他几句,谁知容国太子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还笑她! 容成祉只好止了笑意将人拦下,“夫人可是说,穆勒等人?” 解下外袍披在那小丫头身上,他上前拽了她的手进了书房,“本宫这几日上朝倒是见到了他,寡言慎行,交流不多,倒是不知为何夫人高看他一眼?” 见他谈正事,秦蓁自然也认真起来,“穆勒此人极为英勇善战,要是这几年元国的消息没错的话,容帝靠着他可是打下了不少周边小国,容国之行,司马昭之心。” 元帝看在他容国质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代表爹爹就能任由容国发展。 连年打仗,伤的是百姓。 秦杼束曾经多次上奏要元帝出兵镇压,可后者都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如此几年,容国版图扩大,元国却在原地沾沾自喜。 “他是可用之人,容帝自然对他百般加赏,和容帝在一条船上的人,便是殿下的对手。”她的身子渐渐暖了过来,那衣上的檀香却是阵阵入鼻,“殿下要想夺权,可得想清楚,得夺谁的权。” 容成祉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明日就是我们大婚之日,可夫人却在想这事?” “问题便出在这婚事上,”秦蓁正色,“那采莲有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太子妃之位并非儿戏,可太子殿下竟是要娶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元国女,即使容帝碍于你的请求不好拒绝,这时候,朝中其他大臣该是要拦你一拦。” “夫人的意思是?” “那些说的上名号的,如今我人就在这里,告知殿下他们的事情不难,可那些说不上名却对殿下未来有重要帮助之人,还得殿下自个儿在朝堂上找。” 容成祉笑了,“本宫不已经找了夫人你么?” 秦蓁翻了个白眼,她可没与他说笑,“殿下若不考虑周全,势必会落得与百里霁一样的场面,到时,殿下怕是会觉得想的晚了。” “不会的。” 秦蓁苦口婆心,“殿下话不要说的太早,如今你势单力薄——” “本宫会和夫人一起笑看这天下,怎会与那百里霁一样?”容成祉打断她的话,见她眼中疑惑,别过脸,“夫人说的不错,本宫若是想要那帝位,势必得卸了叔父的左膀右臂,那穆勒是叔父的大将,自然是本宫的眼中钉,以他为首之人,并没有提出异议者。” 秦蓁忽而想了个明白,“殿下怕是早已经安插了人吧?” 不然,她所设想的局面不应该不出现才是。 照着容国与元国现在的形势,堂堂容国太子娶一元国侍女,若是传出去,容国如何能够立威?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可若是容成祉手下的人早就串通一气,那容权定是做个顺水推舟。 毕竟这太子,不是他中意的太子。 出错越多,他越高兴。 他见她眉头紧锁,显然是想清楚了个中利弊,正要开口,却听门外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秦蓁回过神,转身便开了门,徐伯站在门口,拱手作揖,“殿下,皇上派人前来说皇后娘娘邀您进宫。” 容成祉应了,拢紧她的衣领,轻声道,“夫人先行回去吧,短时间之内,叔父不曾了解本宫的底细,定不会贸然动手,放心吧。” 秦蓁点头。 书房到她的菡萏院,得经过一长廊,她正朝着菡萏院走去,半路却被一丫鬟拦下,“太子妃,奴婢唤名常兰,明日您就要与太子成亲了,照着容国的礼数,这新婚夫妻是不可再见面的,因此殿下另外给您寻了处宅子,方才进宫前特意嘱咐我将太子妃带到别院去,且明日太子会去那里接您。” 别院? 秦蓁眼眸微挑,她与容成祉在书房相谈许久,他话里话外也没提起这事儿,怎么好好的她就得住到外面去? 而且还专门挑他进宫不在府里的时候? 见她不说话,那常兰的头低的更低,“管家交代给常兰的事,还请太子妃跟奴婢前去。” 她转了转眼珠,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知道这丫鬟想要做什么,先与秦湘等人通气,随她去了便是。 “竟是这样的吗?那我去收拾收拾,你带路吧。” “太子妃不必麻烦了,奴婢已经请秦湘姐姐和含夏姐姐将太子妃的东西整理了,都送过去了。”那丫鬟挡在她的跟前,将人往后门带。 秦蓁本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步履稳重,一举一动干脆利落,当下不说话了。 坏了,这厮居然还是个武艺高强的。 第二十九章 长嫂如母啊五皇子 秦蓁咽了咽口水,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带走了。 小门外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见常兰带着人前来,车夫毕恭毕敬,“常兰姐姐,快带人上马车!” 秦蓁被那常兰一把推进了马车,眼见着那人的手刀就要朝自己劈来,秦蓁急忙往前借力两分,顺从的晕了。 马车之外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说话,秦蓁听不真切,悄悄挪了挪身子到了帘子旁边。 “抓到人了?” “嗯,这太子妃极其愚蠢,奴婢不过骗她太子给她在外准备了别院,便跟着奴婢出来了。” “她没怀疑你吗?” “太子的人入府的时候就不多,府里多的是面生的丫鬟,并未怀疑。” 秦蓁暗自腹诽,她可从未想过,极其愚蠢这四字,有朝一日竟是会落到她浔阳小诸葛的身上,只不过——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明日便是容成祉与她的成婚之日,对方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带走她,怕是来者不善。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照着秦蓁的计算,距离太子府至多也就三里地时,马车停了下来。 依旧是常兰的声音,不过此刻,倒是多了一人,“常兰拜见主子。” 帘子被人掀开,秦蓁连忙闭上眼睛装作昏迷。 “你确定这就是那容成祉的太子妃?” 常兰应声,“奴才确定。” “那还不赶紧把她关到柴房?”那年轻稚嫩的声音冷哼一声,“要是让人知道他容成祉的太子妃在本皇子这里,不过是个柴房的奴才,他还不知道有多丢脸呢!” 皇子? 秦蓁的思绪转的飞快。 先前容成祉和他说过,容帝有自己的子嗣,而且那太子府还是替那位皇子给特设的,却没成想半路给容成祉钻了个空子。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着太子府果然不是白住的,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 几人抬着秦蓁进了宅子,她趁机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红砖绿瓦,院长很大,虽说没有太子府气派,可在建州也是极为富丽堂皇。 还真是个受宠的皇子。 如此,她倒是想明白了。 在容成祉娶亲前一天掳走新娘,为的,就是让太子殿下在婚宴上出丑,如此歹毒的心思,她若是不诊治诊治,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秦蓁闭紧眼睛,却是将周身的重量都ya了下去。 “太子妃,怎的忽然重了?” 常兰嘟囔一句,还以为她醒了,可转眼看去,依旧毫无声响。 秦蓁脑中飞快的扫过当日在父亲书房上放置的花名册,那时她可对容国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现在形势所逼,容不得她不想。 容帝的儿子。 他最为器重的儿子。 容帝对皇后有意,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弑兄夺位。 听说当年容帝有一妾室生产时难产,是当今皇后娘娘陪在身边接生的,那孩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取的名字。 他是五皇子容非晚! 寓意这个孩子来的不早不晚,示意容帝切勿因为他导致妾室难产,一定要好好爱护之意。 这些年,容成祉一人在元国,为了给皇后增添几分羁绊,容帝怕是将这孩子养在了皇后的名下。 待秦蓁彻底想明白,耳边又想起了那声音—— “来人,把她泼醒。” 秦蓁被打晕时就被常兰用绳子捆住了手脚,眼下她被扔在了地上,一听容非晚这话,暗自在心里将对方的祖孙三代给问候了一遍。 她“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急忙往后退,目光闪躲,嗫喏着唇,“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她说话的当口,害怕之余的眼神却是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个遍。 头发高高束起,用小冠束在头顶,两边却还梳着小辫,面容稚气未脱,模样清秀。 被那水一泼,她脸上的伤疤却是渐渐显露在几人面前。 容非晚双手环胸,原本看不真切,仔细凑近一看,惊讶两分随后大声嘲笑起来,“我还以为容成祉的太子妃是何等绝色呢,结果居然是个丑八怪。” 秦蓁用手掐了掐自己,疼得她顿时红了眼眶,“你们是冲殿下来的?明日就是我与殿下的大婚之日,你们快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容非晚冷笑,“你进了我的院子,还想要回去?我要你做牛做马,替容成祉还债!” 还债? 秦蓁眨眼,他们可是哪里欠他了? 不过…… 虽说没说几句话,可她倒是能够确定,这五皇子为人骄躁,喜怒皆露在脸上,心思不甚,行事不够沉稳。 见她不说话,容非晚以为她被吓到了,笑得大声,“明天要成亲的太子,却是在成亲前丢了太子妃,该是容国的的一大丑闻啊!” 如此,他才够解气。 秦蓁抬头看去,如此幼稚的行径,她倒是信了他与容成祉是兄弟。 见识到了容成祉的太子妃是何等模样,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容非晚自然没理由再留在这儿,吩咐了几人看好她便离开了。 常兰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秦蓁,道,“委屈太子妃在主子这里住上几天,殿下那边,自有常兰解释。” 她解释? 秦蓁嘴角上扬,却是不屑,“含夏她们找不到我,势必会惊动殿下,不知你要寻什么理由告知殿下?” “殿下入宫太子妃觉着无聊,于是带着奴婢出门游玩,却不想竟是迷路了,走失在城外的琉璃亭。”常兰停了下来,看那绳子还完好的绑在对方的手上,见她问起,也不甚在意的开口道。 “我初来建州,人生地不熟,怎么好好的就要出府游玩?再者,殿下宠我,即使我要出府,我又何不正大光明带着侍卫从正门走,偏生要与你走小门?” 这奴才说她极其愚蠢,她可是记在心里呢。 常兰的说辞被她堵在喉咙口,匆匆道,“那是因为太子妃知道自己元国人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所以才会跟奴婢从小门走。” “呵,”秦蓁笑了起来,“且说你这理由成立,可我既然初来乍到,自然是与秦湘一起,怎会带了不相熟的你出门?常兰,你未免也太过看得起自己了。” 俗话说的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 容非晚自小被娇惯成性,他府里的丫鬟,规矩又能好到哪里去? 原本她还在奇怪,这常兰是五皇子府里的人,怎么好端端的会在太子府呢?现在想来,该是太子府建成之后,容非晚便让她先去住着,提前替他感受感受与这五皇子府的不同。 结果不成想被突然回来的容成祉给抢了先。 那常兰索性将错就错,留在了太子府当容非晚的眼线。 那容帝对容非晚的要求自然答应,不过就是让他的丫鬟留在太子府,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蓁心中长叹了口气,看来太子府里,还真不知有多少人马。 其中有容帝的,还有五皇子的,至于其余人…… 怕也都是虎视眈眈。 “不管常兰看得起看不起,眼下太子妃还是好生待着吧!”常兰垮了脸,她自小便在五皇子身边伺候着,这府里的人可都无一不得尊敬的称她一声常兰姐姐,这太子不知道从元国哪里带来的女子,竟是好大的口气! 临近出门,常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对着门口二人道,“主子不喜她,你们替我好好教训教训。” 门口二人对视一眼,急忙应了,“是,常兰姐姐慢走。” 待她离开,两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类似训马的皮鞭,对视一眼,冷声道,“原本主子只是让我们看着你,可你竟敢与常兰姐姐顶嘴,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秦蓁坐直了身子,神色冷然,早已经没了先前的恐惧,“我可是你们未来的太子妃,你们敢对我怎么样!” “太子妃?”那两人笑了起来,“要是没记错,明日才是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况且,太子妃眼下走丢,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好一个失踪! 秦蓁此刻倒是想起,他们回来的当天容成祉便进了宫见过他母后,横竖这也不过才过了没几天,怎么好端端的要他进宫觐见这么突然,敢情是在这儿等她呢? 容非晚定是不知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引得她见容成祉,而后又让常兰将自己带走。 原先没有任何动作,是不想惊动旁人。 毕竟,成婚前的几天人不见了,换人是极容易的事,可若是在成亲前的晚上,新娘丢了,容成祉该有多丢脸? 他亲自求娶的元国女子,人没了。 非但如此,容非晚说了,还要她在这五皇子府替他做牛做马。 秦蓁瘪了瘪嘴,容非晚这个没骨气的,有本事让容成祉给他做牛做马啊!他目前没办法撼动太子殿下,却只能转而来欺负她! 可她秦家小姐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 在那皮鞭就要到她身上时,她速度极快的躲过,反手夺了那鞭子,狠狠抽在了离自己更近的人身上,“第一鞭,是你们对本小姐大不敬!” 另一人见她挣脱,惊讶之余朝着她扑过去,却被秦蓁一脚踢倒在地。 说来常兰和她主子一样狂妄,肯定是觉得她不过一介女流,必定用不上武艺高强的家丁守着,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秦蓁的鞭子甩的不秀气,每一鞭都落在人的实处,不过几鞭子就将两人打的满地打滚。 她用先前绑着自己的绳子将两人一并捆了,又扯过一边的稻草往两人嘴里塞着,“如此美好的夜晚,就留给你们享用了。” 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五皇子府,倒是得把自己的仇给报了再走啊。 秦蓁利索的出了柴房,也好在这柴房距离主院远,不然这番打斗,早就引来不必要的旁人了。 她先前便看过这些院子,那容非晚不是个低调的主儿,这既然是他的地盘,他自然住在最为奢侈的那一间。 她顾自隐了身子,靠着墙飞身上了屋顶,一步一步走的小心。 远远的便看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屋檐高过周围院子许多,她越过屋檐,小心翼翼的趴在了上面,伸手拿开了屋檐上的砖,一只眼睛往里看着。 自她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床幔中隐隐约约的两个身影。 女子声音娇媚,酥了听者的骨头,“爷就别生气了,那府邸既然是爷的,那就是爷的,谁都抢不走。” “哼,不过一处宅子,就当我送给容成祉的好了!改明儿我让父皇再建造一座更好的!” 那先前才听过的声音秦蓁自然不会忘,只是…… 秦蓁皱了眉,这五皇子年岁不大,福气倒是不小。 小小年纪,屋子里就有人了? 她悄悄顺着墙跟下了院子,又轻手轻脚到了那门外。 也不知是容非晚太过相信他的住处,还是如此良辰美景不想要旁人打扰,门外竟是没有任何人看守。 这倒是便宜了她。 他不是说,要让她做牛做马么? 那今天这样的局面,她不得在身边服侍? 秦蓁转了转眼珠,人却绕到了后窗外,又飞快的解开了自己的头发,随意甩在了身后,脱去外衫,只留下一件纯白中衣。 她先前观察过,那床正对着后窗,若是她从窗内进去的话,定是能给那容非晚一个惊喜! 丹娘穿的清凉,将自己整个身子靠在了容非晚的怀里,双手把玩着他的头发,正要贴过去,却见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吓了一大跳:“爷外面有人!” 容非晚原本的好兴致被她一声打断,当下皱了眉,下床打开窗台往外四周都看了看,“有什么人?你怕不是看错了吧?” 丹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拉过容非晚的手,“许是奴家看错了,让爷不高兴了,是奴家的错。”说着,便把自己的嘴凑了上去。 可不等亲上去,丹娘却见窗外一人长发拖地,笑脸盈盈的看着她,可脸上却是带着可怖的伤疤,吓得她又大声叫了起来。 容非晚心烦,一把将她甩到一边,“你出去吧。” “爷……”丹娘没想到这时候容非晚居然要她回去,她若是真回去了,明日传了开来,还不知道府里其他的夫人怎么看她呢。 她绝对不能回去啊! 可容非晚说一不二的性子,竟是径直连人带被子一起扔到了门口,“要我让人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丹娘红了眼睛,双手抱紧锦被,轻声道,“不用麻烦爷,丹娘自己回去。” 待打发了丹娘,容非晚正要回去,却听一人啧啧道,“还真是世态炎凉,有用的时候是心肝小宝贝,没用的时候冷酷无情干巴稻草,五皇子行事,还真是让秦蓁开了眼界啊。” “谁!” 他不过起身,上身未着寸缕,此时怒气正缓缓凝聚,他四处看了又看,却不见人影,当下大声道,“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哎呀,没想到五皇子品性不行,这眼神也不好呢。”秦蓁坐在屋檐上晃荡着腿,对着下面说话,又加上了一句,“还有,五皇子一向这么不拘小节么?倒是不能穿个衣服先?” 容非晚皱紧了眉,转身看向自己的衣橱,却是怒上加怒,“你究竟是谁!” 空空如也的衣橱似乎在嘲笑他的疏忽大意,容非晚握紧了双拳,“你若此刻出来,我还能饶你不死。” 见对方真动了杀意,秦蓁才瘪了瘪嘴,“难不成五皇子的记性也这么差吗?不是先前才将将见过我?” 见过她? 容非晚心中一顿,是那丑八怪? 他猛然抬头,却见那人坐的自在,身侧可不是他的衣服么。 见他虎视眈眈,秦蓁忙不迭道,“皇子可要冷静些,不然秦蓁一个跑的快,皇子前来追,怕是不出一夜,这全建州都知道五皇子竟是衣衫不整的在城中穿梭,这若是传出去的话,影响可不好。” 他不是想要容成祉成为这全建州的丑闻么? 那她不妨先让他容非晚在这建州出个名。 容非晚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不然,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是紧张,“秦蓁真的是怕极了呢。” 这个丑八怪,丑八怪! 容非晚气得不行,可却束手无策。 还不能叫侍卫前来! 秦蓁见这火烧的够了,再烧下去的话,怕是真会将自己的小命给烧掉,站了起来,“五皇子,过了明日,我了就是你嫂嫂,人家说,长嫂如母,你得听我的话才是,你直呼殿下的名字,是目无尊长,你半夜将家眷扔出房外,是不仁不义,你这样的,不好,不好。” 她负手而立,步子极缓的在屋顶上走动,每走一步,便低头看他一眼。 容非晚被气笑了,这丑八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目不尊长,不仁不义? 怕是在容成祉身边待久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余光眼见着那容非晚就要飞身而来,秦蓁眼疾手快的手中鞭子一出,容非晚避闪不及,竟是硬生生受了这一鞭。 “你可知道,刺杀皇子,是死罪!”容非晚怒不可遏,可屋顶上的人却依旧神色自在。 “是么?”早就防着他有这一手,是以这鞭子便是随身携带,再者说,这鞭子可是差点沾染上她的血,说来,也是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三十章 各取所需 唔,虽说是常兰吩咐的没错,可他不是常兰的主子吗?自然是丫鬟做错的事情,要主子来担。 “五皇子不妨好好想想,我一个元国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你的府里给您这一鞭子么?” 她话说的隐晦,可容非晚虽然冲动,却不是个蠢人。 先前容帝身子骨匮乏,朝中可是演了好几出大戏。 他作为父皇最为疼爱的儿子,更是有好多双眼睛盯着他,要是让旁人知道他命人绑了容成祉的太子妃,还不知会落人什么口舌。 容非晚气的牙痒痒,却不得不道,“你下来,我让人送你回去。” 秦蓁哆嗦了两分,谁下去谁才愚蠢呢。 这时候下去,那容非晚可不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秦蓁就不下去了,横竖五皇子也没什么好看的,”秦蓁上下打量着院子里的容非晚,连连摇头,眼见着对方怒火中烧,急忙咽了咽口水,“那个,嫂嫂劝你一句,衣服够穿就行了,不要浪费,我可都拿不动了呢。” 说完,将手边的衣服一并都扔了下去, “秦蓁还得寻殿下呢,就不与五皇子联络感情啦!” 联络感情。 容非晚死死的握紧了那掉落的衣服,秦蓁,他记住了! 出了五皇子府,秦蓁是一刻不敢耽搁。 她这算是把容非晚给彻底得罪了,要是没有容成祉的庇护,她怕是真的要站着进皇子府,躺着出去了。 可她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却是认命—— 就如常兰所言,她迷路了。 这几日她未曾出过太子府,先前那马车来的时候她虽记了路,可这白日到底和晚上不同,她知路程,却是忘记了方向。 她跌跌撞撞朝着四周走着,却不知已然到了一座破庙外。 “明日要是还要不到钱的话,你们这胳膊可就不用再长在身上了,听到了没有?” 不等走近,她便听到了高声呵斥声。 秦蓁躲在墙外,此时夜深,城中百姓定然早就歇息,可这人还中气十足的骂人,周围环境更是荒凉,她这是,一步走错,竟真靠近了城外? “还敢躲?你给老子过来!” “呜呜虎爷别打了,柱子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了,讨不到钱不是柱子的错,您就别打他了!” 秦蓁皱眉,听这声音,小丫头年纪不大,绝不会超过十五岁。 曾经父亲带她游历的时候她算是见过不少事情,城外的破庙,常常会住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听到方才说讨钱,那该是小叫花子。 只是这什么虎爷,又是怎么回事? 秦蓁探出脑袋去,却见破庙里只点了一根蜡烛,昏暗难耐,地上躺着一个少年,嘴角都是伤,身上搭着破布,而已高大健硕的男子正拿着gun棒,他的脚边跪了一个面容不清的少女。 她先前听到的声音,便是那少女的。 如此看来,那男人,便是她口中的虎爷。 少女双手紧紧抱着虎爷的da腿,“虎爷,怜玉求求你了,放过柱子吧,明天,明天我和柱子还有小川一定会好好讨饭的,不会再空手而归,求求您了!” 怜玉不停的在地上磕着头,可虎爷的棍子却还是一下一下落在地上少年的身上,“这身上若是不带点伤,明天怎么去讨饭?怎么让人家同情的起来?你给我滚到一边儿去!” “啊!” 那虎爷一脚便将少女踢倒了一边,却见对方倒在地上,衣衫微开。 “哟,多日未见,我倒是没发现怜玉你竟是长大了。”虎爷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棍子扔到一边,看向怜玉的眼神却是变了。 柱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看到如此场景却是挣扎着起来,“虎爷,有事你冲我来,不要对怜玉做什么!” 那虎爷嫌他碍事,一脚踢开,径直朝着怜玉而去。 怜玉瞪大眼睛,不停的往后退着,吓得不断的喘气,“虎爷,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他哪里会听她的话,伸手便将她的外衫给扯了下来,“再鬼吼鬼叫什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怜玉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领子,不让对方有任何可乘之机,虎爷没了耐性,一巴掌呼了过去,“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怜玉被这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手下的力气也是失了大半。 秦蓁站的远望不真切,只见一个孩子蓦然跑了过去,抱住了那虎爷的小腿,小声道,“不要动我姐姐。” 衡儿! 秦蓁的眼睛猛地瑟缩,身子却是不由大脑控制早已经冲了出去,“住手!” 虎爷没想到这时候外面居然有人进来,转身却被对方脸上的伤疤给吓了一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脚边那小小的身子,那孩子脸上满是污秽,身上的衣服也没一块干净的地方,唯有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极其精神。 不是—— 她的衡儿。 却很像。 她没有任何时间与他废话,抬脚的瞬间便将地上的棍子给带了起来,“替老天主持公道之人。” 先前他用这棍子打过少年数次,可虎爷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棍子居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对方出手凌厉,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好匆匆逃出了破庙:“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待虎爷走了个彻底,怜玉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在了秦蓁面前,“怜玉谢过姐姐,可是姐姐诶还是快逃吧,虎爷有好几十个手下,若是他将他们都带了过来,到时候姐姐就不好了。” 那小团子见自家姐姐跪下,也当即跟着跪下,“谢过姐姐。”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破庙之中,却显得尤为珍贵。 秦蓁不禁出了神。 秦衡出生后,她无聊的生活便有了乐趣。 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从不会说话到跟在她屁股后面阿姐阿姐软糯的叫个不停,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被父兄教育的要事事顺从阿姐,不能惹阿姐不高兴,要处处维护阿姐。 三岁的小身子骨,却是日日夜夜想着要保护阿姐。 怜玉抬眼,却见眼前的人双目无神,目光却是看着自己的弟弟,“姐姐别等了,快走吧!” “若我真走了,你们怎么办?” 秦蓁叹了口气,将自己从往昔的场景之中择了出来,“你口中所言柱子,被那人打个半死,你弟弟如此小的年岁,你可舍得让他保护你?那人一脚便能要了你弟弟的命,你又该如何选择?” 怜玉红了眼眶,却还是道,“如果这是小川的命的话,那怜玉无话可说,柱子的身体受不住虎爷再打,若真要抉择,怜玉愿意用三条性命和虎爷换个自由。” 秦蓁低头见她,年纪虽小,模样生的标志,说这话时眼中的光亮尤甚,罢了,她们今日遇见便是缘分,“你可知道太子府在哪里?” 她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可就如她所说,那虎爷肯定不会善摆干休,她绝对不能在这里等死。 容成祉此刻肯定正在派人找她,只要知道太子府的大致方向,她就能找得到人前来将人都带走。 只是—— 得赶在那虎爷回来之前。 “太子府?”怜玉疑惑的抬头,眼前的姐姐虽说气质极好,可那脸上的伤疤却是做不得假,她要找太子府做什么呢?“怜玉倒是知道,怜玉可以给姐姐指路,姐姐随我来。” 秦蓁拦下她,“我们若是走了,他们该怎么办?” 怜玉咬了咬唇,神色纠结,“那怜玉给姐姐口述一遍,姐姐记住了便可以离开。” “我会带你们走。” 权当,是衡儿在天给她指引的路。 那小川,似乎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竟是跑到了她的身边,拉了她的袖子,“姐姐。” 秦蓁浑身一怔,竟是冷不丁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姐姐在呢。” 那虎爷来回极快,不等秦蓁等人出门,门外却是被人给包围了。 “小丫头片子,竟然还想带他们跑?”虎爷朝地上吐了口痰,这好不容易一个孩子一个丫头再加一个残废,那帮城里人看到他们能给点钱,这横空出来管闲事的人,自然要除掉。 秦蓁将小川抱在怀里,手却微微握紧了拳。 怜玉说的不错,那虎爷手下,确实有好几十号人。 “兄弟们,给我上!” 虎爷一声令下,秦蓁来不及作何反应,却见有箭从天而降,当下便she死了不少人。 “虎爷,有埋伏!” 虎爷带的人一时惊慌不已,抱头流窜,一下子就从破庙撤的干干净净。 破庙的门被人打开,那人身上还穿着她白日里见到的那身,可神色,却是冷漠至极。 “殿下。” 秦蓁唤他一声,门外的人却突然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手将她带入自己的怀里,“夫人可是要逃婚?” “就算我想逃,能逃得出殿下的手掌心吗?”秦蓁的脑袋埋在对方的肩膀上,瓮声道,“不过秦蓁没有被人打死,却是要被殿下给捂死了。” 他的身上带着很好闻的龙檀香,可不知是不是秦蓁的错觉,覆在她背上的手竟是有一些颤抖。 容成祉在怕什么? 不等她细想,那人拉了她的手径直往外走,惹得她急忙停下,“那个殿下,我捡了几个人,要不要……一起带回去?” 容成祉叹了口气,她身后站了三个人,他不瞎,自然看的见。 夫人捡的,不能丢。 见他不说话,秦蓁眼眸亮光闪闪,冲着容成祉身后的家丁道,“你们好生把他们带回去,再找个房间住下。” “是,太子妃。” 怜玉一听这三个字,惊得瞪大了眼睛,与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柱子对视一眼,竟是许久未曾缓过神来。 都说容国太子要与一元国女子成亲,太子模样绝美无双,按理说那太子妃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眼前的这位姑娘,除去那伤疤也是个美人,可偏偏…… 秦蓁蹲下身子,正好与小川平视,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问,“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小小的脑袋弯了弯,抬头看了眼身侧的怜玉,问道,“姐姐也可以一起吗?” “自然。” “那小川要的。” 秦蓁咧嘴,“那小川就得姐姐回家喔。” 容成祉在不远处等她,那人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竟是对几个小叫花子也能笑脸相迎,秦统领这养女儿,到底是金贵了些。 跟着马车回来,还没到太子府,远远地秦蓁便看到了一人跪在门口,近看,却是惊讶道,“景战他——” 容成祉扶着她下了马车,一眼也没看地上之人,带着她回了菡萏院,“犯了错,就该受惩罚。” 秦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从她被常兰带走到自己出了五皇子府,有不少的疑点,可她不愿深想,也不愿追究。 容成祉在外保护太子府的人手不会少,可她能被常兰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这一带便是到了五皇子府,且容成祉找到她时,未免费了太多的时间。 这其中,要说没有景战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秦蓁想了想,开口,“可是殿下,他所思所想,大概也是为了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本宫如何能忍?”容成祉将她送进菡萏院,吩咐人好生照顾,“明日里夫人有的忙,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不等秦蓁再说些什么,容成祉顾自甩了袖离开。 那模样,显然是气还没消。 秦湘听说自家小姐回来了,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小姐!您可回来了!” 含夏知秋紧跟其后,三人团团将秦蓁围住,一连转了好几个圈,确认秦蓁无事才放心。 “那常兰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敢把小姐掳走!不过小姐放心,殿下已经给您出气了!”秦湘拉着秦蓁坐下,替她倒了口热茶让她暖暖身子。 是了,还有常兰。 先前光顾着景战的事,她都忘了容成祉该如何处置常兰。 那常兰虽然是个丫鬟,可就像她自己所说,到底是容非晚身边的人,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要是容非晚去宫里闹得话…… “容成祉把她怎么了?” 秦湘想起来便觉得痛快,“殿下命人盘问她关于小姐的消息,可她倒是死活不肯说,也不肯告知是谁派她来的,殿下便让人将她绑在了树上,下午日头盛,她没坚持住两个时辰就晕了过去,又被人泼醒,如此反复,折腾了许久。” 秦蓁皱了眉,不肯告知谁派她来的? 那容非晚的侍卫对常兰很是相熟,开口闭口常兰姑姑,此人该是在容非晚身边的熟人才是。 容成祉怎么可能查不到她的身份? “秦湘,你看到的常兰,长什么样子?” 秦湘不知这好好的为何小姐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将脑中常兰的长相又给过了一遍,“脸圆圆的,个头不高,贼眉鼠眼,穿着绿褂子。” 秦蓁见到的常兰,身量修长,眉目算不得清秀,看上去倒是也能入眼,却是个方脸。 “你们见到的人,应该不是常兰。” 秦湘瞪大眼,“小姐说什么?不是常兰?那是谁?” “或者说,她才是常兰?”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随后猛地站了来。 她看走眼了! 她本以为容非晚是个心思不深的,此刻却发现对方的思量并不比她少。 他既然让人带走了她,又怎么可能还会让丫鬟回来守在这太子府? 不留下任何把柄,就这么凭空消失,让容成祉花费的心力定是要更多些。 而若她人在他五皇子府,容帝宠爱她,容成祉不能随意搜查,就算她在,太子殿下也只能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毕竟,对方是容国的五皇子。 受尽各方宠爱。 或者说,是那常兰原本是想回来的,只不过被她所言提了个醒,索性与容非晚商量,不回来又顺带找了个替死鬼。 这么一想,秦蓁便咬牙切齿。 看来她的教育还不够,远远不够! “那常兰可还在府里?” 秦湘摇头,“殿下得不到小姐的消息,自然拿她出气。” 容非晚,她饶不了他! 秦蓁怒意冲冲,正要将自己扔进床里,忽而想到了什么,揣着两块糕点就出了屋子。 “小鸡,小姐您去哪里啊!” 秦湘忙不迭的跟上,到了门口却是发现人不见了。 这好好的,小姐又去哪儿了? 十月初的天,昼夜冷暖不一,秦蓁走到门口时,景战脊背挺直,看到她,别过脸不发一言。 她先前问过容成祉,她问景战所言是否是真的。 那时他回她,景战是这世上少有的单纯,他的心思藏不住,一言一行皆是会放到明面上来,不愿意做背后的勾当,他答应过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反悔。 是以,他绝对不会自己对她出手。 可要是别人动手的话,他也会袖手旁观就是。 想及此,秦蓁笑出了声。 景战皱紧了眉,“你笑什么!” “我笑,笑你做的明目张胆,给了殿下罚你的理由。” 景战转过头来看着她,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蓁回头,“我知你气我最先欺骗容成祉,接近你们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景战,你们也并不无辜。” 若不是她浔阳小诸葛的身份,容成祉又怎么会对她高看一眼? 若不是因为她有用,他们又会怎么这么干脆的就带上她?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第三十一章 成婚 景战的眉并未舒展,正要说话,却见对方掌心端端正正放着一块糕点,当下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喜欢吃这甜食?” 秦蓁将糕点放到了他的跟前,“这是厨房大师傅做的新品,近日金桂开的很是旺盛,院子里都是桂花的香气,大师傅早上便让人采摘了,傍晚做了这桂花糕,你闻闻,香不香?” 她的手又往前凑了凑,正好落在离景战鼻尖不远之处。 淡雅的香味阵阵袭来,景战冷不丁多呼吸了几口,咽了咽口水,“殿下不让我吃东西。” 秦蓁歪了头,“什么东西,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景战伸过脑袋便将糕点吃到了自己的嘴里,“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求你。” 秦蓁笑了,“吃了我的糕点,可就与我和解了。” 景战将东西咽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为了跟他说话,也跪在地上之人。 “殿下鲜少信任他人,对于你,是他的意外。”景战凝神,他是不喜争斗想那些复杂的事情,可不代表他不明白殿下的心。 他们在元国举步维艰,在容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为了这一天,殿下布局多年,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女人出现成为殿下的软肋。 可是…… 景战瘪了瘪嘴,今日殿下从皇宫回来,知道这丑女不见了后,那眼中的慌乱紧张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时他竟是有丝丝后悔,要是那时他让人跟在丑女的身后的话,殿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 “丑女,你可得保护好你自己了,切莫成为殿下的绊脚石,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对方年岁不大,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牛气的不行。 秦蓁被气笑了,翻了个白眼,“你保我?你倒是看看,是谁跪在这大门口,又冷又饿,可不是我。” 景战一愣,不说话了。 天色渐晚,秦蓁明日还得与容成祉处理婚宴一事,不能在这里多待,起身没走几步,却听身后的人道,“你若在这容国,只要你还站在殿下这一边,我便护你。” 秦蓁弯了嘴角,他这是,跟她服软了? …… 翌日天未亮,秦蓁便丫鬟们拖起打扮,那凤冠比容成祉在元国送她的要大上许多,喜服更是繁琐。 她一面眯着眼,一面让丫鬟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您快醒醒!” 秦湘用水沾湿了布巾,替她细细擦着脸,待擦到那块伤疤时,眼中闪过心疼,“若是没有这疤就好了。” 没有这块疤? 秦蓁睁开了眼,这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过往发生的一切,如何能够不存在? 只不过…… 铜镜里的人失了往日的稚气,眼底更是没了以往的单纯,虽说还是秦蓁,却又不像秦蓁。 “太子妃,宫里的轿子已经到了,还请您——”喜娘从外走了进来,声音喜庆,一字一句声线婉转,让人一听便觉得是喜事,可那句话到底断在了她看到秦蓁的脸时。 秦湘急忙挡住了喜娘的视线,神色不佳,“太子妃还在梳妆打扮,你们都再等等。” 按理说,容成祉该是要从太子府出去从别的地方将她接过来,可她人如今已经在了太子府,因此,只好容成祉早早的去了宫里,从宫里出发来太子府接她入宫。 秦蓁盯着铜镜两分,抬手拉过秦湘的袖子,“将你的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 喜娘耐着性子在外面等了一盏茶功夫,见丫鬟替新娘子盖上了盖头,这才朗盛道,“还请太子妃跟着奴婢,我们新娘子出嫁啦!” 踏出门槛,秦蓁忽而停了下来,“等等。” 她抬头看了眼元国的方向,蓦然跪下来磕了两个响头。 爹,娘,蓁儿今日出嫁了。 你们在天之灵,可要好好替女儿高兴。 “走吧。” 容成祉坐在马上,红绸将墨发高高竖起,喜服上绣着金线丝雀,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将人勾了魂。 他看着她被人搀扶着出来,一点一点到了他的面前。 “哎哟太子殿下,奴婢可是将新娘子给您带来了,还请殿下好好爱护新娘子啊!” 殿下娶妻与民同乐,太子府周围围了众多百姓,都巴巴的看着新娘子。 容成祉下马,将秦蓁一把抱了起来,后者未曾有心理准备,惊呼一声搂紧了他的脖子,“容成祉!” 她压低的声音覆在他的耳边,倒是显得亲昵。 “夫人有何要事?” 秦蓁看着他的脸,却是红意渐渐而起,“你放我下来。” 容成祉笑了两分,示意她看下周围,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先前看他将她抱起,纷纷叫好,“若是此刻将夫人放下去,本宫的颜面何在?” “颜面?”秦蓁不解。 容成祉将她抱进了喜轿,“若是连夫人都抱不起来,岂不是说本宫不行?” 秦蓁:“……” 自太子府到皇宫,一路吹打不绝于耳,景战骑着马走在最面前,而后是一行御林军守卫在旁。 容成祉骑着马跟在御林军的身后,而他的后面,便是秦蓁的喜轿。 他微微回头看去,隔着马车的帘子,她头上的盖头,他却是能够想象她的样子。 他的夫人。 “好,好啊!”容帝坐在高位,听着那乐声由远及近,大喝几声好,与文武百官高高举杯,“太子这还是将太子妃给带回宫里来了,众爱卿与朕一同出去迎接!” 百官面面相觑,却是极快的都带上了笑意,“恭迎太子,恭贺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容帝对太子究竟有多看重,竟是亲自迎接! 容权给足了容成祉面子,大摆筵席,歌舞升平。 因着难得的喜事,素宁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笑意,这让容帝更为高兴,忙不迭的命宫女太监替她备好了一切。 秦蓁被容成祉牵着进入宴会时,远远的便看到了坐在高位之上的二人。 皇后眉目柔和,姿色极其出色,一举一动却是尽显着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风范。 只一眼,秦蓁便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美貌从何而来。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秦蓁随容成祉转身对着天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秦蓁微微躬了腰,却听对面人轻笑道,“夫人倒是熟练的很。” “再多上几次,相信秦蓁会更加熟练的。” 眼见着融城子黑了脸,秦蓁嘴角弯弯。 “儿臣/儿媳参见叔父,叔父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叔父,一个母后。 极其荒唐。 可在场的人,无一反驳。 素宁笑着命人起了,将早先准备好玉镯递给了秦蓁,“拿着。” 秦蓁双手接过,一摸上便知道是好东西,恭敬的受了,“谢母后。” 素宁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又看着容成祉,嘴角的笑意未曾掩盖,“祉儿,定要好好待太子妃,她一人孤苦伶仃来到容国,除了你,她没有任何人可依靠。” 容成祉颔首,“还请母后放心。” 容权哈哈大笑,将自己的手按在了素宁的肩膀上,语气亲昵道,“皇后,孩子大了,自然有分寸,你可别小看了太子。” 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冷意,秦蓁急忙按住他的手,温声道,“皇上所言极是,殿下处事自然是细致的,不然,也不会自元国全身而退。”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能够让在场之人都听个清楚。 容权闻言,首次细细打量起了这盖着盖头的新娘子,“哦?你倒是说说太子在元国之事,朕这些年可愧对太子,若能替太子做些什么,朕倒是也觉得欣慰些。” 如此大好的机会,她不抓住,岂不是太浪费了? 秦蓁的头低的极低,却是在脑中飞快的想着说辞,“元帝生性多疑,虽说殿下人是在宫外别院,可元帝还是派人看守在外,每每有关于容国之事,元帝都喜前来别院问问殿下的意见,殿下所言所行,必是为了容国。” 不是说他容成祉不过一个没用的容国质子么? 不是说这江山是他容帝护着的吗? 不是看不起他容国太子吗? 秦蓁阖了眼,又再次睁开,“若是秦蓁没有记错的话,元帝几次三番想对容国出手,却叫殿下给稳了下来,是以,皇上母后该是务须担心,殿下处事是极为细致的。” 容帝的目光带着审视,可待她言毕,却是哈哈大笑,“太子的委屈,朕自然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好在现在太子已经平安归国,朕也就心安了,来,爱卿,喝酒!” 容成祉牵着秦蓁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摩挲,后者觉得痒往后一躲,却被他大力一拉,“夫人这是,在维护本宫么?” 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秦蓁没好气的隔着盖头睨他一眼,“秦蓁只是不喜欢别人胡说八道而已。” 他也不戳穿,只道,“还请夫人继续保持。” 他如此受用。 容成祉正要带着她回寝宫,不远处却是大步流星走来一人,容权和素宁见了,脸上带上笑意,“非晚来了啊。” 一听这两个字,秦蓁便头皮发麻。 她还没告诉容成祉先前她已经去过他这个五弟的府邸一趟了,原本听着周围声音没容非晚的,她还在庆幸,可这人竟然如此巧的走了过来。 容非晚抬抬手作揖,“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府里有点事,于是来晚了,特此请罪。” 容权故作生气道,“今日可是你皇兄的大婚之日,你作为他的弟弟竟是迟到,还不赶紧给你皇兄请罪!” 经过容帝提醒,容非晚才像是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转身冲着容成祉秦蓁二人道,“臣弟来晚了,还请皇兄嫂嫂不要介意,原谅臣弟才是。” 他的话面上说的诚恳,容成祉自然也不会什么。 容非晚俊眉挑起,上下打量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站在容成祉身边之人,那日的鞭子,他可是还隐隐作痛呢,现在这乖顺的兔子装给谁看呢? “臣弟祝皇兄和嫂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容成祉抬手回礼,正要带着秦蓁离开,却被容非晚拦下,“皇兄,臣弟都都已经道过歉贺过喜了,嫂嫂怎么还是一言不发?是不肯原谅臣弟吗?” 容非晚年纪小,面上自然也不成熟,可一双丹凤眼长得好,竟是短短时间盈满了雾气,让人怜惜。 百官纷纷对视一眼,这五皇子可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在场的人都静默不言,看好戏般不知道这新晋太子妃会如何开口。 容非晚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开口却是道,“不知是不是元国的规矩,就算是面对父皇和母后,嫂嫂居然也是带着盖头,这于理不合啊,还是说,嫂嫂见不得人?” 见不得人这四个字,容非晚说的咬牙切齿。 就算人在这大殿上了又如何,只要她那张脸一出,他倒是要看看容成祉还有什么脸面! 容成祉正要开口,袖子却被身侧之人拉了拉,“秦蓁不言,是因为秦蓁与殿下一条心,殿下说的话就是秦蓁所想,况且五皇子早已经说明了缘由,秦蓁没有怪罪的道理,倒是五皇子如此执着要秦蓁的原谅,可折煞秦蓁了。” 太子殿下都没说什么,太子妃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不过这五皇子也着实奇怪了些,怎么拦着太子妃不肯放呢? 难道是对太子妃…… 容非晚本就想要她出丑,自然是观察着文武百官的反应,此刻发现他们想的与自己设想不同,暗自咬牙道:“嫂嫂原谅了臣弟,那臣弟就放心了,只是臣弟还未见过嫂嫂,父皇必定也还没见过嫂嫂,这让臣弟以后如何认得出嫂嫂,给嫂嫂赔罪呢?” 关于盖头这事儿,容成祉和她说过,即使现在戴着面圣也没关系,反正今日她得住在宫里,明天一大早得给容帝和皇后请安。 可这容非晚,显然是来闹事的! “可是……”秦蓁咬了咬唇,娇羞道,“这盖头,得在洞房花烛时殿下掀的。” 她说完,不等容非晚开口继续道,“想来是五皇子还依旧年幼,不知这娶妻该是如何,无妨,秦蓁不会怪五皇子的。” 容非晚蓦然黑了脸,那日晚上她分明是看到了自己在做些什么的! 她说这话,是故意的! 秦蓁嘴角弯弯,拉着容成祉往外走去。 容非晚不死心,忽然上前伸手便要朝着秦蓁而去,容成祉眼疾手快挡住他的手,不等他高声呵斥,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将秦蓁本盖的不牢固的盖头垂落在地—— 女子眉目流转,一双眼摄人心魄,脸上细细施了粉黛,看起来吹弹可破,小巧的鼻尖覆在红唇之上,琉璃的耳坠因着盖头掉落带着如玉的耳垂微微晃荡,墨发整整齐齐的束起,右颊却是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如梦如幻,令痴醉。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世人皆知容国太子出生的时候手腕便有一朵盛开的莲花,没想到这太子妃更是将它画在了脸上。 太子绝色,本以为这世上定没有再配得上他模样的女子,可他们坐在殿上,远远的看去,竟是觉得太子妃也毫不逊色,两人极其般配。 容非晚瞪大了眼睛,在看到对方时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蓁也没想到这风居然也是来帮倒忙的,不过幸好今日出门前让秦湘捯饬了一番,不然还真会被容非晚给搞砸。 “殿下……”秦蓁双眸中的泪光说来就来,丝毫不比容非晚逊色。 他不是要找自己的茬吗?那她就让他找个够! 容成祉的脸色极其不好看,冷言道,“皇弟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本宫的太子妃,不知有何用意?” 见他生气,容帝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皇兄皇嫂赔不是?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行为处事还没个分寸! 身旁的丫鬟手忙脚乱的替秦蓁又盖好了盖头,恭恭敬敬的守在一边。 容非晚没办法,只好让宫人替他斟了三杯酒,“是臣弟鲁莽了,今日是皇兄的大喜之日,皇兄不要与臣弟计较,臣弟这就自罚三杯。” 素宁适时开口,“祉儿,快将太子妃带回你的寝宫去吧。” 容成祉冷冷看过容非晚一眼,搂过身边人的腰,朝着殿外走去。 容非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本以为那丑八怪定会被众人嘲笑,谁知道她竟然往自己画了一朵莲花! 不过他才不会就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呢,那日的羞辱,他可是全都记在心里! “太子妃……是叫秦蓁吗?” 秦蓁已经走至门口,却听到百官之后有人开口,“皇上,据称所知,那浔阳小诸葛,似乎也叫秦蓁。”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谁不知道那浔阳小诸葛,自小聪敏无比,在元国很是有名,那秦家人更是他们容国的死对头,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元国新帝以谋逆罪抄了秦杼束的家。 他们的新太子妃,竟是和那小诸葛同名吗? 第三十二章 让出太子妃之位 秦蓁停下脚步,转过身,“秦蓁出身商户,虽说不如那浔阳小诸葛身世显赫,但也自小养在深闺,与她同名,实属意外。” 她不卑不亢,言语之中更是半分紧张,几人不过窃窃私语几句,到底没说什么。 当初秦蓁让容成祉跟容权随意找个理由,如今看来,倒是不能够将就了。 难保容权不会派人去元国查她的底细,她得让秦屹在浔阳替她寻个身份才是。 秦蓁脑子里尽是想着如何能够让人不将她与浔阳小诸葛联系在一起,对于自己正在往哪儿走,是一点都不在意。 “哎哟。” 容成祉停下来,许久都不曾见身侧人跟上,使坏到了她跟前,眼见着她撞上来,不躲不闪。 “夫人这是投怀送抱?莫急,再走上一会儿便到寝宫了。” 容成祉的话带着笑意,周围伺候的宫女们却还是纷纷捂嘴笑了。 秦蓁闹了个大红脸,幸好还有个盖头可以遮挡,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打他。 喜娘跟着两人进了寝宫,命人将东西都拿了进来,在床上搁置着拼盘,“太子和太子妃还得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倒合欢酒。” 容成祉举杯,低声,“上次还未来得及与夫人喝交杯酒,还请夫人见谅。” 秦蓁将酒杯递了过去,也低声道,“殿下多礼,横竖又是演戏。” 先前那一次,是为了赢得他的信任。 现在这一次,是为了躲过容帝的目光。 于她而言,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容成祉的目光一暗,却是没有说什么。 “礼成!”喜娘脸上带着笑,甩手吩咐那些宫女跟着自己下去,“那奴婢就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了。” 说完,急忙退下。 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们二人。 秦蓁一把揭开了盖头,小步冲到桌前,看着一众糕点流口水,想了想,手里揣着一块又走了回去,“殿下吃么?” 容成祉眯了眯眼,在吃东西之前,他倒是有问题想要问问他的夫人。 “夫人何时认识的容非晚?” 虽说秦蓁早有准备他会问,可这冷不丁的一问,到底把她给呛着了。 容成祉快走替她倒了杯茶,“慢点吃。” 语气带着半分无奈半分宠溺,看来这丫头也预料到自己会问她。 “唔,”秦蓁眼珠子转了转,若是现在告诉他的话,难保他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来,还有那常兰,她还未找到她人,这一切就是没有人证,多说无益,“殿下先前告诉过我,容帝有自己的皇子,我好奇,便让秦湘去查了查,殿下也知道,我们现在住的这太子府,可就是容帝替这位五皇子修葺的,我可不得多上点心么。” 短短几句,倒是没有任何破绽。 可容成祉还是将信将疑,“是么?” 秦蓁挑眉,“可不是么!你说我们这突如其来的抢了人家的住所,自是要被人给惦记上,今日进宫秦蓁便想此人定会闹事,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低头看她,烛光摇曳,她脸上的那朵莲花熠熠生辉,竟是看到他有些口干舌燥。 秦蓁说完便安安静静的等他回话,可许久都不曾有声响,微微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殿下……”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阿蓁脸上的莲花,很好看。” 她偏头,目光所及便是他手腕上的莲花。 不,没有他手上的精致。 那莲花,是长在容成祉的身上的,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尽显个中魅力,很是鲜活。 秦蓁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殿下手中的莲花……” 容成祉的头更低,与她近在咫尺,“阿蓁喜欢?” 他的声音低沉而诱惑,一时之间,她竟是有些恍惚,却又忽而清明,转身退了开去,“改明儿让秦湘好好研究研究,争取下次能将殿下的莲花复刻到秦蓁的脸上。” 见她退开去,容成祉也不恼,对他而言,来日方长。 “此为荣安殿,是本宫幼时住过的地方,里外都是本宫的人,阿蓁可以不必紧张。” 秦蓁一愣,却开始细细打量。 没有过多的摆设,干干净净。 外室挂着一幅书画,落款为容成祉,她好奇,上前端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蓁歪了头,离开容国时,容成祉年岁该不大才是,难道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心生爱慕之人?所以才会写下这话? 她蓦然想到了容非晚,哆嗦两分,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 “殿下写这诗时,可是心中想着一人?” 那诗画时间已久,当日的心情容成祉却记得清楚,当下软了几分,“是。” 秦蓁没想到他如此干脆的承认了,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些没有来的闷气,转头将桌子上的糕点又塞进了嘴里,“不愧是御膳房做出来的东西,的确好吃。” “夫人若是喜欢,本宫可以要了这厨子。” 秦蓁并不搭话,“殿下若是不吃的话,这些可都要进秦蓁的肚子里了。” 容成祉坐下,见她吃的欢,嘴角带着糕点碎屑,正要替她抹去,那人却是一躲,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末,蹭的往床上一躺,“秦蓁累了,就先歇息了,今天就委屈殿下睡那贵妃榻了。” 小丫头声音闷闷的,很是没有精神。 容成祉坐在原地,一时竟是不知自家夫人是在闹什么脾气。 他是说错什么话了? 伸手拿起她吃了半块的糕点塞进嘴里,很甜。 许是因为容成祉睡在外侧,秦蓁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等到秦湘来叫她起床时,窗外的天已经全亮了。 “小姐快醒醒,您今日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不能赖床。” 秦湘风风火火的进来,手脚利索的替秦蓁准备好了衣衫,“东西我都给小姐准备好了,今日不画那莲花,不过还是得替小姐把那伤疤给处理了。” 身为容国太子妃,免不了要见许多人,有那伤疤的确不太方便。 秦蓁叹了口气,即使她不介意,也不想因为它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素宁怕秦蓁一个人过来不自在,特意还叫了妃子和几位大臣的女儿一同前来御花园,如此,也好有个伴说话。 秦蓁到时,一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正伏在素宁膝头说着笑话,将素宁逗的很是开心。 见秦蓁来了,素宁急忙招手道,“蓁儿,来本宫这里。” 秦蓁一怔,脑中浮现了沈梅的面容,眉眼软了几分,“秦蓁拜见母后,母后安康。” 素宁温和的笑着,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坐到了自己的身侧,“好好好,知道你乖,昨日睡得可好?” 秦蓁小脸一红,低了低头。 新婚之夜,可不得说好么。 不然太子殿下又拉着她问他为什么不行怎么办? 素宁笑意不绝,上下将她又打量了几分,越看越欢喜,“再住上两日你就能跟着祉儿回太子府去,这两日,你若是闷的话,尽管来母后这儿。” 秦蓁扫眼望去,一干女眷,皆好奇的看着她,那些目光之中的百般情绪,她懒得深思,点了点头。 “姐姐真是好福气,太子长得俊美不说,就连太子妃也长得如此标志,昨个儿回来的宫女们无一不说太子妃真真是长得好看极了,妹妹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儿!”坐在素宁左下方的祺贵妃,见正主来了,急忙上前开口。 素宁笑意淡了几分,却依旧柔和,“蓁儿是长得不错,不过倒是不知是哪几个宫女竟敢在主子背后嚼舌根,妹妹可是要注意着些才是。” 唔,秦蓁吸了吸鼻子,她这婆婆虽说看着温温柔柔,倒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有意思。 祺贵妃没成想自己夸人居然还会夸错,狠狠剜了一眼身侧伺候的丫鬟,才又带上了笑意,“姐姐说的是,妹妹以后定会好好tiao教。” 昨日容国太子大婚,虽说是皇后亲生的孩子,可照着道理将,贵妃们也该露面才是,但秦蓁却是除了素宁,没见过其他一人。 素宁见她好奇,吩咐宫女带她认人,“蓁儿,那几个是大臣的女儿,你与她们年岁差不多,该是能够合得来说上话的。” 秦蓁匆匆扫过,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听皇后发话,先前那鹅黄色女子便站了起来,笑脸盈盈,“太子妃姐姐有礼,臣女王慕蝶,见过太子妃姐姐。” 女子说话带着些许娇意,面容小巧,樱桃红唇,翡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娇弱而美丽。 秦蓁回个礼,不等她开口,那王慕蝶自来熟的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肘,冲着素宁撒娇,“皇后娘娘,慕蝶与太子妃姐姐合眼缘,想要和她一起去御花园的别处逛逛呢!” 小辈们关系好,做长辈的自然开心。 素宁摆了摆手,让两人去了。 王慕蝶拉着秦蓁就往外跑,“太子妃姐姐,御花园南边的金桂开的好极了,可香了,我们去看看!” 秦蓁被人拽着往外走,可才刚出了众人的视线,那王慕蝶却是一把扔开了她的手,双手环胸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会与你这种下等人互称姐妹?” 秦蓁挑了眉,这人年纪不大,倒是有两副面孔,还真是让她长见识了。 她先前伏在皇后膝头那模样,可与现在这副嘴脸大相径庭。 见秦蓁不说话,王慕蝶索性开门见山,“听说你家里是经商的?堂堂容国太子,娶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诓骗了太子哥哥娶你为妻,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太子妃这位子,你定坐不长久!” 看来,是容成祉的桃花债? 秦蓁蓦然想到了荣安殿里的那副书画,心下一沉,“我坐不长久的话,谁能坐?” “我爹爹乃是容国当朝御史大夫,若太子哥哥能娶了我,爹爹定会支持太子哥哥,到时,太子哥哥便有了与五皇子抗衡的资本,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王慕蝶嗤笑两声,,果然是乡下来的女子,朝堂上的事情,一概不知。 “你根本就不知道太子哥哥在朝堂上有多难,你一介元国乡下女子,能帮的了他什么!” 王慕蝶的声音不小,更是义正言辞,“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自己与太子哥哥和离,要他休了你!” 一想到太子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容国,可回来第一件事情竟是与这秦蓁成亲,王慕蝶气得胸膛起伏,“你在他身边只会是他的累赘,是毫无作用的秽物,先前定是太子哥哥不曾让人点醒你,可他既然回来了,我便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好一个爱慕容成祉的女子。 若不是形势不允许,秦蓁倒是愿意替她拍手叫好。 可即便是为了容成祉,她便可如此诋毁他人? “王小姐说的是。” 王慕蝶听她几个字,暗道有戏,正等着她继续开口,却见秦蓁倐而卸了全身的力气,柔柔弱弱,道,“可是王小姐,殿下在举步维艰的情况下还娶了秦蓁当太子妃,这份恩情,秦蓁更是不能忘!所以,秦蓁一定要好好守在殿下身边才行!” 王慕蝶怒目圆瞪,她没想到这元国女子竟然这么不要脸,气得她正要发作,却又听那人委委屈屈道,“秦蓁昨日才与殿下成亲,可今日王小姐竟是要秦蓁放弃这太子妃之位,不知这是哪儿的礼数?” 王慕蝶被激怒,原本她还想着这秦蓁知难而退她就不用费别的功夫了,可谁想到这人竟是如此不知廉耻,她都将利害关系说的如此清楚,她居然还看不清形势,那就不要怪她! “你该知道,这后宫女子无故失踪的可不在少数,你若想好好活着,可得花上一些力气。” 秦蓁好整以暇,嘴角微微带笑,“你这是在威胁我么?” 一见她的笑意,王慕蝶再也忍不住,抬手就朝着秦蓁而去,“我是在提醒你!” 她的手还未到秦蓁的脸上,半道便被人给挡住了。 秦蓁四处看了看,想来这王慕蝶带她来时便提前踩好了点,秦湘原本跟在她的身后,竟是不知不觉跟丢了,四处无人,说话更是无人,也难怪她敢如此嚣张。 她笑意放大,手上渐渐用了力,“不知王小姐可还记得我的身份?” “无论我先前是什么身份,从我踏进容国皇宫这一刻,我便是容国的太子妃,你一个御史大夫的千金,以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是以下犯上,借由身份威胁我,可是要诛九族的。” 秦蓁笑靥如花,可最后四个字听在王慕蝶的耳里,却是冷意四起。 “你最好不要对我做什么,”王慕蝶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对方的力气竟是大的吓人,“我爹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可不低!” 秦蓁轻呵出声,“是么?可我是叔父的侄媳,是皇家人,君臣之礼,王小姐莫不是不清楚?” 王慕蝶白了脸,她没想到秦蓁居然拿这一层关系来ya她! 不是说太子妃出身低微,根本不懂宫中的规矩么! “这是第一次,”秦蓁靠近她,目光锁定在她渐渐发白的脸上,“初犯总该是有被原谅的机会,可若有下次的话……” 她最不怕的便是威胁,横竖自己只剩下了一条命。 不知为何,王慕蝶竟是被她眼中的目光所吓到,结巴道,“太子妃想要对我做什么!” 秦蓁放开她的手,退了开去,“本太子妃累了,要去寻个地方休息,王小姐可要与我一起?” 她们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秦湘那丫头都不曾找来,莫不是迷路了。 她可得把她给找回来。 “谁要跟你一起!” “如此甚好。” 秦蓁忙不迭的开口,顾自走开了。 走了几步便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看来那王慕蝶倒是没说错,是将她往御花园的南面领的。 正要去寻些合口味的桂花来做桂花糕,秦蓁头一抬,便见一群人站在湖边。 她本想避开,却见其中一人将手帕扔到了湖中,随后另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十月中旬的天,虽说不冷,可这湖不知有多深,在里面待上许久,怕也得得病。 “呀,我的手帕不知怎么的就掉下去了呢。” 金如意皱着眉,似乎对于此事很头疼,她状似焦急的在众人之中看了看,随后目光锁定,“妹妹,你对我最好了,一定会帮姐姐捡手帕的吧!” 被推出来的人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灰色布衫,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的盘在头上,站在一群身着色彩潋滟锦罗绸缎,打扮精致细腻的官家千金之中格格不入。 秦蓁微微眯眼定睛看了看,先前她匆匆扫一眼,说话之人她见过,好像是…… 尚学府的千金? 那灰色衣衫的,她唤做妹妹,也该是尚学府的千金? 秦蓁上下将人打量了,这身穿着,倒是与千金二字无半分干系。 金如云被众人围在中间,光是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便是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颤抖,“姐、姐姐……云儿怕水。” “怕水?”金如意冷哼两声,“怕不是你找的借口吧?” 第三十三章 见死不救 见金如云还有半分踌躇,金如意索性道,“妹妹,爹爹特意给你的东西,若是弄丢了,爹爹怕是会生气吧?” 金如云回神,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若是不将那手帕捡起来的话,爹爹会和她生气的。 她不能惹爹爹生气。 一步一步到了湖边,不过伸脚用鞋面触碰了那湖面,无尽的恐惧便向金如云袭来,她猛地收了回去。 小时候姐姐哄骗着她下了湖水玩耍,可姐姐将她按在水下许久不肯让她上来,若不是经过的管家看到将她救了下来,她怕是早就被淹死了。 此后金如云对水便有了阴影。 见金如云迟迟不肯下胡湖,金如意没了耐心,一把将人往前推了推,“快去捡啊,你难道要把爹爹特意赐给你的东西丢掉吗?” 金如云被人一推,脚下踉跄,竟是一下子掉了下去,吃了两口湖水才又浮了上来,“姐、姐姐!” 金如云呼吸开始急促,脑中一片空白,原先的无助被放大到最大,被水晕染的眼睛看不清岸上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对方笑的灿烂,“妹妹既然都已经在水里了,那为何还不快点将帕子捡起来?” 对,要捡帕子。 那是爹爹送她的帕子。 就在金如云给找那帕子时,金如意身边之人四处看了看,最终在一树下找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直直朝着湖中的人扔去。 被石头溅起的水波撒在金如云的脸上,将她吓了一跳。 秦蓁皱眉,堪堪迈出一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太子妃,此事您管不了。” 秦湘匆匆回了荣安殿言太子妃不见了,怕她再将自个儿弄丢,含夏和知秋二人出来寻找,好歹她们在宫中生活多年,对这宫内自是要比秦湘熟些。 知秋远远的便看到了自家太子妃,匆忙将人拦下来。 “金尚学如今的风头正盛,那为首的是他的大女儿金如意,湖中的是他的小女儿金如云,周身的官家小姐,都是紧巴着金尚学这棵大树要往上攀爬的官家之女。” 知秋不过看了一眼,便小声和秦蓁解释。 秦蓁眯了眯眼,得,不就是嫡女欺负庶女么。 知秋见她面色便知道她误会了,“太子妃错了,那金如意是尚学府的二夫人生的,那金如云才是嫡女。” 秦蓁讶然,这可就耐人寻味了,尚学大人宠妾灭妻? 那金如意指挥着自己的好友一同指责金如云,可丝毫没有收敛之意,那金如云也像个受气包似的,不曾还嘴。 放在寻常人家,哪有嫡女如此弱的道理? “那金二小姐的娘亲多年无所出,原先就被妾室压上一头,那二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又是个惯会吹枕头风的人,有在她尚学大人说嫡妻的不是,她们娘俩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知秋叹了口气,继续道,“且金二小姐出生的时候正好尚学大人的娘亲重病,巫医说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才导致老夫人久病不愈,尚学大人为此还曾起过杀心。” “那些没根没据的东西,尚学大人信了?” 知秋拉着秦蓁往后退了两步,确保没人能够看到她们二人站在此处,“信不信是其次,金二小姐生下来身体就不好,自小也沉默寡言,当然没有金大小姐得她父亲的欢心,这在外金大小姐还收敛了不少,在尚学府,还不知如何。” 秦蓁的眉越皱越紧,这本该是金府的家事,的确就如知秋所言,此事,她管不了。 可那在湖里的人,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人,眼神空洞,小小的一张脸承受着无尽的痛苦,瑟缩着身子在湖中行走,浑身都在哆嗦,可就像有一股莫名的信心推着她前行。 若事情如知秋所言,金如意先前所说,怕不是在骗她。 知秋见秦蓁目光还落在金如云身上,轻声叹气道,“太子妃,这世上可怜人许多,后宫之中被人欺负的妃子也不在少数,您还是先随奴婢离开吧。” 她话音落的瞬间,不远处的几人早已经变本加厉,先前他们只是将石头朝着金如云周围的水里扔,可不知是谁带的头,几人扔水还不过瘾,竟是直接朝着金如云身上砸去。 原本就心怀恐惧的人一面躲闪着那石头,一面小声渴求,“别……别打我……” “知秋,见死不救,不该是我作为。” 知秋只听得太子妃银铃般清晰的字眼从她的耳边划过,待她回过神,自家太子妃已然跨步走了出去。 “住手。” 不过清清冷冷二字,金如意却是被吓了一跳,等回头来看,发现是新晋太子妃,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太子妃,太子妃不是和慕蝶赏花去了吗?为何会在这里?” 金如意和王慕蝶自小一起长大,两家关系好,对于对方的事情自然也清楚。 王慕蝶心悦太子殿下,是不争的事实。 被这横空出来的元国女子夺了太子妃,王慕蝶自然不会善摆干休。 知晓这太子妃在好友手里定没落得什么好处,金如意的心情顿时便又放松了下来,“慕蝶呢?没有和太子妃你一起么?” 秦蓁微微嗅了嗅,不知为何,她竟是在这金如意身上闻到了与王慕蝶一样的味道,看来古人有云,臭味相投,倒是真的。 “湖中是何人?” 金如意瞥了眼湖中央,不着痕迹的挡住秦蓁的目光,“臣女的妹妹不小心将臣女的爹爹送给她的手帕掉下了湖中,正下湖去捡呢。” “是么?”秦蓁皮笑肉不笑,“听闻容国是注重礼仪之国,自古父慈母孝,兄友弟恭,既是你妹妹的东西不小心掉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帮妹妹一把?” 金如意微微变了脸色,却还是笑道,“臣女本意是想下去替她捡的,我近日身子骨不太好,而且如云说她自己可以,所以我也就让她自己下去了。” 秦蓁越过她,径直到了湖边。 湖中的人额头碎发混着血水搭在一起,灰色衣衫被水浸湿贴在身上,显得身子骨更加瘦弱,怯生生的目光看着她,不发一言。 秦蓁伸出手,“上来。” 不过两个字,却让金如云心生震撼。 秦蓁极其有耐心的等着她,后者咬了咬牙,匆忙走到了湖中央一把将手帕攥紧在手中,小心翼翼护着又走回到了湖边,将骨瘦如柴的手放在了秦蓁的手中。 “知秋。” 知秋认命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给金如云披上,“金二小姐可要随奴婢前去换个衣裳?” 一听知秋这话,金如意可就不乐意了,“我说太子妃,这主子都还没发话呢,奴才就擅自做主要将人带走,未免太没规矩了些。” 秦蓁嗯了声,不咸不淡道,“知秋原先是在母后房里伺候的,规矩没规矩,我倒是不知。” 金如意讶然,急忙改口,“如云,你意下如何?你可是已经让太子妃屈尊拉你上来了,难道还想前去荣安殿?” 金如云闻言,不做声的朝着金如意走了两步,距离秦蓁远了些。 金如意满意了,才笑道,“我这妹妹愚钝,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才是。” 笑话,她的闺中密友可都等着欺负这小jian人呢,要是太子妃将人带走了,她们还去欺负谁?还去哪里找乐子? 眼见着金如云就要跟着几人离开,秦蓁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你这手帕,做工很是精致,可否让我看看?” 灰色团子犹豫两分,却是双手摊开递到了秦蓁面前让她观赏。 第三十四章 殿下跟前得演戏 秦蓁伸手避开她的伤口,轻轻拍了拍头,“乖。” 金如云一愣,抬头入眼的便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先前她不真切,只有眼下才大胆的看了两眼。 秦蓁见她目不转睛,笑了,却道,“这手帕上的花样倒是精致的很,知秋,是不是与我前些日子在建州街上看到的一般无二?” 知秋暗道前些日子太子妃何时出去了,可自家太子妃既然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是,一模一样。” 两人的语气平淡,可金如意的脸色却是变了。 同样变脸的,还有金如云。 “太子妃会不会看错了,这可是他国进贡的东西,是皇上专门赐予爹爹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建州街上呢?”金如意猛地将金如云拉到了身后,眼神之中倒是多了几分对这太子妃的厌恶。 果然是慕蝶讨厌的人,她也很讨厌! 秦蓁偏头看了看知秋,又回头看金如意,话语中带着不确定,“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一听她这话,金如意一颗心正要下落,却又听到—— “不过只要去礼簿查查便知道了,宫中送出去的东西应该都有记录,更别说是他国进贡的贡品,记录必定更加详细,知秋,你可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然误会了金小姐可不好。” 金如意蓦然冷哼数声,“太子妃这是在威胁我么?” 秦蓁摸了摸鼻子,这几个字似曾相识,倒是有种风水轮流转的错觉,“我不过寻求一个真相,怎么会是在威胁金小姐你呢?” 纵使金如云再蠢笨,却也能感觉到金如意的慌张。 她的慌张只能说明一件事,恼羞成怒的是事实。 帕子既然是假的,那爹爹送她的定然也是假的。 金如云暗自攥紧了那帕子,久久没有松开。 金如意看到她的动作,急忙将东西拿了回来,“好啊你,居然敢这么对爹爹送你的生辰礼,怕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对方是太子妃,她做不了什么。 可眼前这小jian人无依无靠,她还不能出口气吗? 秦蓁没想到金如意当着众人的面居然就敢肆意打骂金如云,等她意识到时,那灰色团子脸上赫然印上了一个五指印。 眼见着金如意要打第二个,秦蓁匆忙上前将人甩到一边,“你们似乎都很喜欢打人?” “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请太子妃不要管闲事!” 这就是知秋所说,没有办法管。 “你可知,不反抗,是助纣为虐。”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让身后的人听到。 金如云动了动唇,可到底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金如意早知道金如云不敢做什么,原先她还念着对方太子妃的身份,可眼下她一定要来淌这趟浑水,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助纣为虐?太子妃是在说如云么?”金如意上前一把抓住了金如云的头发往后扯,后者吃痛扭曲了五官,“她在金府不过就是一条狗罢了,我可还未曾听说过,一条狗能助纣为虐的。” 秦蓁握紧了拳,却在瞬间松开。 若她不自爱,她帮不了她。 金如意爱极了她这不反抗的样子,伸手在她脸上拍了拍,“她就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样,活脱脱是个受气包,就算我是骗她的又如何?她也不敢反抗。” “我要她死,她就得死!太子妃怕是不知道吧,她的娘亲,在金府和奴才无异。”金如意笑着,她被宠溺惯了,可没人教过她要审时度势的说话。 不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太子妃么? 在金如意的眼里,这元国女子太子妃,和金如云本身没什么两样。 “想要她的命,未免太过简单!” 她话音落时,原本被她困住的灰色团子,竟是不受控制的开始反抗起来。 不知是金如意那句话戳中了金如云,她竟一把挣脱,对着金如意的后背便是狠狠一推,“不准说我娘亲!” 她的身子骨瘦弱,可金如意毫无防备,竟是被她推倒在地。 金如意发了狠,上前拽紧金如云的头发就往御花园一边的湖边按去,“金如云,你给我去死!” 女眷被这一幕给吓到了,竟是没有人前去阻止。 金如云喝了口湖水,满是狼狈。 金如意正要将人再按进去时,手被人拉住,她不过回头,便被人一甩,倒在了一边。 秦蓁居高临下,看着因为呛水而整张脸通红的人,“看到了?你若是不反抗,就是给别人弄死你的机会,当然,如果你觉得无所谓,亦或是别人想要你娘的命也无所谓的话,那你就可以继续任由她们欺负。” 灰色的一团微微一动,依旧没有作声。 金如意发了狠,慕蝶不是也不喜欢她吗?那自己动手肯定也没有关系!伸手便拿了一块石头朝着秦蓁的后脑勺打去—— 知秋瞪大眼,正要开口,却发现那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一把给躲开了。 倒是金如意因为那停不下来的冲劲差点摔到湖里去。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拿下!” 金如意气红了眼,对着站在一边都不曾动的官家千金道。 女眷们却是慌了,眼前这位可是太子妃啊!她金如意有金家做靠山,她们可什么都没有。 秦蓁缓缓蹲下身子,冲着那灰色团子道,“金如意现在就在你不远处,她是如何欺负你的,你就如何欺负回去。” 金如云抬头,看到那人温和的眸子却是异常坚定。 “若你不去,她今日说的,以后必定会成为事实。” 金如意瞪大眼,眼睁睁看着金如云听了那人的话起来,径直朝着自己走来,“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对我做什么!要是我告诉爹爹,你和你娘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秦蓁双手环胸,吸了吸鼻子,“打回去。” 金如意伸手就要给金如云一个耳光,可不知为何,那小jian人的力气突然变得极大,她竟是被她的手给挡住,“啊!” 金如云瘦弱的手掌印清晰的出现在了金如意的脸上。 后者发了狠,上手死死掐住了金如云的脖子,“你去死,你去死吧!你死了,你那娘肯定也活不久,如此正好!你娘仗着司马之女的身份占着正妻之位许久,也该让人了!尚学大人的嫡女之位,就是我的了!你去死吧!” “住手!” 男子的声音突然出现,惊吓了御花园中的一干人等。 秦蓁余光瞥到了一人,匆忙从眼中挤出几滴泪来,转身朝着那人的怀里扑去,“殿下,有人打架,好可怕啊!” 园中女眷:“……” 容成祉自看到那人朝着自己而来时便张开了双手,正好被人抱个满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蓁原本控制好了力道,不至于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放到对方身上,奈何对方竟是揽住了她的腰,迫使她逼近他。 她本想挣脱,可对方力气颇大,没办法,只好继续演戏,“我只是来这园子赏花,却没想到看到有人打架,真真是吓死我了。” 容成祉抬眼便看到了先前打斗的二人,微皱了眉,“是这样吗?” 他这话问的人不是秦蓁,而是知秋。 知秋察觉到自家太子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好异常艰难的点了点头。 “如意!你这是怎么了?”金盛解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当下心疼的上前拉过了她的手,“发生什么事情了?” 转头看到一旁的金如云,当下甩手便给了她一个巴掌,“逆女!是不是你惹你姐姐生气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你姐姐!” 第三十五章 看好戏 要不是太子殿下突然说要来御花园逛逛,他岂不是看不见这逆女欺负他的宝贝女儿? 秦蓁闻言眼眸微挑,这就是传说中宠庶灭嫡的尚学大人? 明明是两女儿打闹,却是不由分说的掌掴自己的嫡女? 金如云捂住自己的脸,却是瑟缩着身子不发一言。 不过短短时间,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受气包。 秦蓁脑中忽然闪过金如意先前所说的四字,转头附耳对着容成祉轻声说了几个字。 容成祉虽不解,却还是照着她的话命人前去找人。 金盛解拉着金如云跪在秦蓁面前,“微臣的逆女惊扰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是微臣的错,还请太子妃息怒!” 秦蓁看着她无神的眼睛似是看着远方,身子却是不停的磕着头,心中闪过一抹心酸,却道,“金大人此言差矣,秦蓁怎么看到的是那金如意欺负她呢?” 金盛解一听,急忙否认,“不会的,微臣的大女儿知书达理,平日里对弟妹更是宠爱有加,怎么可能会欺负逆女呢?一定是这逆女胡编乱造,故意将罪责推卸给如意了!” 秦蓁委委屈屈,却是看着容成祉道,“殿下,金大人所言,是觉得我瞎吗?” 这可了不得!金盛解急忙按下金如云的头,“你还不赶紧和太子妃解释,是你欺负了你姐姐,快说!” 灰色团子瘦弱的不像话,金盛解的动作cu鲁,秦蓁便听得“扑通”一声,她的头磕在地上,渗出鲜红的血来。 “可是,我怎么还听到金大人的大女儿说道,要是您的大夫人不在的话,她娘便是金府的当家女主人,作为一个庶出子,竟敢在背后如此议论,金大人难道都不管管么?” 金盛解的眉越皱越深,“太子妃是不是听错了,如意对夫人很是恭敬,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秦蓁冷笑一声,却道,“金大人不是觉得我瞎,更觉得我聋咯?” “微臣不敢。”金盛解的头低的很低,秦蓁越说,他便越觉得今日的事端都是身侧的逆女给挑起来的。 “金大人哪里是不敢?”秦蓁扫视着被金盛解护在身后的金如意,“我看金大小姐的年岁也不大,能说出这么歹毒的话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教吧?” 眼见着秦蓁说话越来越不入耳,金盛解急忙辩解,“还请太子妃明察,如意的娘亲待人温和,是断然不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的,一定是逆女故意的,一定是她!” 说完,不管秦蓁和容成祉还在场,一脚踢向金如云。 秦蓁没想到他竟是出手如此狠毒,匆忙将金如云带过,“金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金盛解眼中迸发狠意,“都是这逆女挑拨离间,微臣这是在替天行道!” “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要替天行道!” 老者的声音不怒自威,金盛解一听,身子却是抖了两抖。 花白的头发,步伐稳健,看着却是很精神。 秦蓁到底舒了口气,金如意说过的,金如云的娘亲是司马之女。 如此好戏,不请这位大司马前来,可是错过了? 严赫大步走来,见自己的外甥女犹如蝼蚁一般被人欺辱,略显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忍,“老臣参加太子殿下,太子妃。” 容成祉将小丫头拎到了自己身边,微微颔首,“大司马免礼。” 严赫看着瘦弱的外孙女,心中一阵钝痛。 每每他去看望自己女儿时,她都报喜不报忧,甚至告诉他过的很好。 若不是今日这一出,他是不是一直会被蒙在鼓里,直到踏进棺材的那一刻? 金盛解看到老丈人慌了,原先在府里知道他要来,都会先打扮一番,将那人从偏院接到主院,又命人替她们娘俩新做几件衣裳再招待,如此冷不丁的让严赫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金盛解心里没底了。 “金盛解,你是如何对老夫的外孙女,在场的人都可看见了,更别说还有太子和太子妃在场,既然是家事,你且随老夫回去,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严赫扫过众人,却是又对着容成祉行礼,“还请太子殿下给老臣一个面子,让老臣将他们都带走。” 秦蓁却是不依了,“大司马的面子秦蓁自然是要给的,可是金大人怀疑我眼瞎耳聋,这笔账可还没算了。” 她转头对上那无光的眼神,却是放柔了声音,“你告诉我,金大人所言,你承认是不承认?” 金如云呆呆的抬眼,撞上对方的目光,就是这个人,告诉自己不能再沉默,若是再沉默,她保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娘亲。 秦蓁笑了笑,笑意之中带着些许鼓励,“你的外祖父就在这里,就算我说的不算,你还信不过你的外祖父么?” 外祖父…… 金如云不过偏头便看到了满头白发的外祖父,鼻子一酸,却是狠狠摇了摇头,“不是我。” 秦蓁笑意不减,却是带着哭腔躲进了容成祉的怀里,“殿下可是要给我做主,原本我还想着摘些桂花回去让人给殿下做桂花糕呢,可眼下却是被吓到了。” 将人护在怀里,容成祉不冷不淡,“知秋。” 知秋闻言,当下矮了矮身子,“是,金家小姐惊扰了太子妃,该当掌嘴。” 金如意瞪大眼睛,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爹爹往前一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太子妃告罪。” 金盛解急得不行,要真当着众多女眷的面被掌了嘴,以后他家女儿的脸往哪儿搁? 可知秋不等金如意开口,抬手便是用了十分的力气。 秦蓁悄悄露出只眼睛来,“殿下不该叫知秋的,她今早起的早,还未曾吃过早膳呢。” 她这话一出,知秋出手便更重了些,太子妃是在说她打的不够用力呢。 太子妃摆明了要处置这金家大小姐,她自然要给自家太子妃一个面子的。 容成祉轻拍了拍她的头,装作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好了,你出来已久,母后怕是也等急了,本宫与你一同前去。” 见容成祉带秦蓁离开,知秋也急忙跟上。 待园子恢复以往的平静,假山后才走出一人来。 容非晚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作为观看了从头到尾的看客,他发觉,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呢。 容成祉在前走着,秦蓁缓缓慢上一点,再慢上一点,与知秋并肩,“先前之事,你便权当没看到。” 知秋一愣,正要答应,却是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道,“要想知秋不告发太子妃,太子妃得给知秋点好处才行。” 秦蓁脸色一紧,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衣袖,“我没有银两……我很拮据的,你该知道,我刚从元国来,无依无靠……” “阿蓁。” 容成祉停下脚步,皱眉看着身后卖惨的他家夫人。 秦蓁:“……” 秦蓁被人提走,不忘转头叮嘱,“你得答应我。” 素宁见容成祉也跟着回来,眼角早就带上了笑,“前厅的事情忙完了?” 容成祉嗯了声,拉着秦蓁坐下。 祺贵妃见太子也来,脖子伸的老长,“敢问太子,前厅的人可是都散了?今日怎么不见五皇子来给皇后请安?往日这时候早该来了啊。” “是啊是啊,以前每当这时候五皇子就过来了呢,亲昵的跟皇后娘娘撒娇,看的我等好生羡慕。” “今天没见着,倒是有些想他了。” “难道是因为太子殿下回来了,五皇子要与皇后避嫌吗?” 宫里谁不知道五皇子是皇后带大的,两人情同亲生母子,皇后总不能因为自己儿子回来了,就对五皇子不管不顾吧? 这可有失皇后的德行。 几位贵妃对视一眼,掩着笑不做声。 第三十六章 大逆不道 秦蓁微微歪了头,将自己的手扣进身侧之人握的越来越紧的掌心,“要是秦蓁昨日没有看错的话,那五皇子虽说年幼,可比殿下也小不了几岁吧?既然是大人了,想去哪儿岂不是自己能做主?” 见祺贵妃的脸色微变,秦蓁继续道,“况且母后平日里管理后宫应该很累了,毕竟如此不省心,五皇子要真是与母后关系好,该是替母后分忧才是,”她站了起来,走到说那“避嫌”二字的嫔妃面前,“娘娘的话可是说错了,皇统领五皇子交给母后抚养,是信任母后,避嫌这二字,难不成娘娘是在说皇上的决定不明智?” 那嫔妃一下子变了脸,这好好的,怎么就扯到皇上的决定上去了?这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还指不定皇上会怎么想她呢! 眼见着那嫔妃着急就要解释,秦蓁却急忙道,“不过也确实,是该避嫌,这五皇子今日没来,母后都还没察觉,你们几位娘娘就早早的注意到了,还甚是想他,想来,该避嫌的……” 她话故意说了一半,在座之人哪里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祺贵妃当下站了起来,手指着秦蓁道,“太子妃何出此言,我们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竟敢这么说话!” 秦蓁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往后退了半步,瘪嘴看向身后的容成祉,“殿下……” 容成祉上前挡在二人中间,将秦蓁护的严严实实,冷言道,“祺贵妃这是为何动怒?可是阿蓁说的半分不对?” 素宁的脸色很不好看,平日里那明嘲暗讽的她可以不去计较,可今日竟是还牵扯到了祉儿和太子妃,那她就不能不管了。 “蓁儿没有半分错,祺贵妃,若是你不想出来,下次大可不必答应本宫的邀请,本宫也断然不会派人去请你,可若你人在这里,还得注意着些场合!” 祺贵妃当下闭了嘴,皇上宠爱皇后,若是以后皇后都不派人请她的话,她如何能够看得到皇上? “今日这席就散了吧,祉儿和蓁儿定然也累了。”素宁起身,招手让秦蓁上前,“昨儿个本宫没将这东西给你,现在正好趁此机会给你。” 剔透的琉璃,毫无任何瑕疵,不过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好东西。 在场的嫔妃看到那东西,纷纷红了眼。 那可是先后赠给皇后的。 传闻,是容国初便有的东西,是后宫之主的象征。 琉璃入手温润,一股暖意自掌心渐渐蔓延到了周身,秦蓁一愣,正要推回去,素宁却是阖拢了她的手,“跟祉儿回荣安殿吧。” 秦蓁抿了抿唇,正要收下,却听座下之人何人一声惊呼—— “王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声音尖细,众人一下子便被她吸引了目光,只不过这一看,皆是吸了口冷气。 那王慕蝶的脸上赫然印着清晰的五指印,见大家看她,急忙用手挡住,“这都是我自己弄的,和太子妃姐姐没有关系,真的是我自己弄的。” 先前这王慕蝶和秦蓁一起出去看到的人可不少,眼下听到这话,看秦蓁的目光便都变了。 “慕蝶!你这是怎么了?让姑姑看看!”原先坐在祺贵妃面前的嫔妃小步快跑到了王慕蝶的跟前,心疼的将她的脸捧在手心,“告诉姑姑,这是谁干的,姑姑饶不了她!” 王慕蝶瘪了瘪嘴,却是轻轻拍了拍王贵妃的肩膀,“姑姑,慕蝶没事,我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王家男丁众多,倒是多年才得了王慕蝶一个女娃,自小便是宠到大的,这好端端的在宫里就被人打成这样,这口气她王凤仪怎么忍得下去? 当下带着人到了皇后面前,怒声道,“皇后娘娘,慕蝶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她被人欺负了,臣妾现在可要个说法!” 素宁皱着眉看着王慕蝶脸上的伤,那被打的一面脸已经肿的老高,看样子对方下手丝毫不曾顾及王家的脸面,可…… 眼见着皇后看向秦蓁,王慕蝶急忙上前两步摆手道,“皇后娘娘,这不关太子妃姐姐的事情的,是慕蝶不小心摔倒在地,所以才摔伤的,真的和太子妃姐姐没关系!” 她一口一个和太子妃没关系,可在众人看来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凤仪怒气冲冲对着秦蓁,将人上下打量了才冷哼出声,“太子妃的厉害自是不用说,刚刚臣妾才领教过,三言两语便能够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慕蝶自小心性单纯,也不知道是说到什么惹到了太子妃,惹的太子妃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要对她动手!” 越想越气,王凤仪索性不端着了,高声呵斥,“太子妃虽说是太子妃,可我们慕蝶也不是好惹的,且不说臣妾的兄长是朝中大臣,即使是臣妾,也算是太子妃的长辈不是么!对待长辈尚且无理,我们也就忍了,可怎么可以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慕蝶下狠手!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如何坐得住这太子妃之位!” 原先秦蓁还在怀疑,那王慕蝶哪里来的自信,眼下倒是明白了。 这王贵妃的行径,和王慕蝶不是一般无二? 她正要上前,身侧之人却是伸手拉了她,秦蓁不解,却还是顺从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容成祉不过瞥过那人一眼,声音冷然,“你倒是说说,打你之人,是用右手打的,还是左手打的?” 王慕蝶一愣,抬眼看着容成祉,瞬间眼眶便红了,“太子哥哥是在怀疑慕蝶诬陷太子妃姐姐吗?不是的,慕蝶没有,此事真的和太子妃姐姐毫无关系,是慕蝶自己摔的。” “摔?慕蝶啊,你这话骗骗三岁的孩子倒是还能信,摔一跤能摔成你这个样子吗?”祺贵妃原本还憋着一口气,眼下倒是有了看好戏的兴致,这人啊,话还是不能说太满,这不,打脸来的太快。 “就是!慕蝶,你别怕,姑姑在这里,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王凤仪见容成祉不冷不热说着话,只好又转头看着皇后,“皇后,您贵为后宫之主,此事倒是管管啊!” 素宁轻轻叹了口气,将王慕蝶拉到了自己身侧,伸手抚着她脸上的伤口,王贵妃说的嗯没错,慕蝶也算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虽说娇蛮了些,可也还是个好孩子,这在宫中平白无故得了这伤,是该处理的。 “慕蝶,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本宫说说,本宫绝不姑息任何人。”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王慕蝶给了秦蓁一个得意的眼神,即使她现在是太子妃又如何?即使她现在有太子哥哥帮着又如何?站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比她多! 听着皇后温和的话,王慕蝶原本就红了的眼眶刷的落了泪,“慕蝶希望太子妃姐姐好好照顾太子哥哥,就算在朝中事务上帮不到忙,还请太子妃姐姐生活上好好照顾太子哥哥,可是太子妃姐姐说我管闲事,说我此等身份不适合说这些话,还说要诛慕蝶的九族……” “皇后娘娘!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妃竟是也说的出来!诛九族!她倒是试试看!”王凤仪气得不行,若不是周围还有许多人在场,她倒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祺贵妃听到这三个字,惊讶的捂住了嘴,“要是臣妾没记错的话,太子妃出身商贾,平日里该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吧?” 她这言外之意,是当了太子妃之后才没有自知之明? 变相的牵扯到容成祉身上,秦蓁暗自拿了个小本本给她记上了一笔。 第三十七章 永远的有脱罪的理由 原先被秦蓁明里暗里指责过的嫔妃眼下可找到了她的错处,急忙伸手掩了掩自己的嘴,道,“皇后娘娘,太子妃如此行径,可是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我们的皇家的脸面,也会让御史大人觉得是我们在欺负人呢!”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这王贵妃一心一意服侍着皇上,慕蝶也算是我们护着长大的,可如今却是被一个人外人如此指责,还被人打了耳光!就算是太子妃,言行举止也是半分没有太子妃的德行。” “况且慕蝶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太子好,可太子妃竟然因为此事打了慕蝶,皇后娘娘,此事,是否不妥?”她话里说的是不妥,可明眼人一句话便能够听清,她这说的是秦蓁善妒。 后宫之中的女子,何人不妒忌?可谁都只能将妒忌放在心底,不然,到时候所牵扯出来的,可不是一人能够解决的事情。 素宁皱紧了眉,原本想转身问秦蓁问个清楚,却见自家儿子丝毫不曾让步,将人死死的护在身后。 知子莫若母,不过一眼,她便看清了容成祉的想法,只是如今情形,她要是毫无作为,怕是不好收场。 容成祉冷眼看过一个又一个的人,落井下石这种事,她们一向都很擅长,“文贵妃说文武百官,敢问,百官在何处?” “太,太子妃故意引的如意和如云两姐妹闹别扭,先前已经惹了金大人和严大人不快,还让我等心中都有了嫌隙,慕蝶脸上这伤,一定就是太子妃干的!” 不等几个贵妃开口,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千金眼见着王慕蝶占了上风,急忙帮忙开口。 毕竟,如意可是说过的,无论现在的太子妃是谁,今后都会是慕蝶。 她们帮了她这一次,这有可能会获得的,可是未来太子妃记在心上的一笔啊! 秦蓁察觉到身侧之人的手渐渐握紧,心中却是叹气,她家这位殿下若是再不放她出去的话,她怕是真会被那几人用唾沫星子给淹死。 “容成——” 秦蓁正要开口,却突然觉得指甲一痛,而后她听到那人一字一句道—— “你们可是一定确定,伤人的人是本宫的夫人?” 众人面面相觑,眼见着容成祉脸色越来越难看,可看到王慕蝶鼓励的眼神,皆是点了点头,“无论太子如何否认,慕蝶没有说谎的必要,况且现在太子妃都不曾解释一句,想来也是默认了。” 王慕蝶咬着下唇,却是不住的摇头,“不是的,你们都误会了,太子妃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自己不好,是我自己说错了话惹到了太子妃姐姐,要不是我的话,太子妃姐姐不会这样的!” 容成祉突然拉着秦蓁的手上前,不等王慕蝶反应过来便将手覆在了她的脸上,后者躲闪不及,硬生生被吓了一大跳。 “母后,儿臣昨日与阿蓁有些不知分寸,竟是一不小心弄断了她的指甲,她也懒,原本儿臣吩咐了宫女带她修剪,却不想她赶着前来拜见母后倒是没动,如今倒是没成想,还能当了证据。” 王贵妃顿时白了脸,“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本宫什么意思,王贵妃不知道么?”容成祉拉着秦蓁的手在王慕蝶脸上晃了晃,“若真是阿蓁打的,你这脸如今这模样,本宫该说是阿蓁没力气,还是你的脸太过坚硬?” 被容成祉拉着的手指甲赫然缺了一块,若是花了大力打在脸上,不该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秦蓁哑然,偏头看了眼周身散发着无尽冷意的人,心中却是升起了半分暖意。 “不,不是这样的······”王慕蝶不停的摇着头,可看到对方眼神时,却被吓的噤声,“太子哥哥,你要相信慕蝶……” 听到她这话,容成祉却是笑道,“本宫未曾说过不信你的话,你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此事与阿蓁无关么?” 王慕蝶瞪大眼睛,“太子哥哥……” 原先信誓旦旦的女眷此刻却是渐渐慌了,互相拉紧了手不曾说话。 “阿蓁,把她的手举起来。” 秦蓁眨眼一时没懂他什么意思。 容成祉却是又软了两分,“乖,把她的手举起来。” 她无奈,只好拉了王慕蝶的手,后者当然不依,可让王慕蝶惊讶的是,她不但不能挣脱,反而不受控制的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太子殿下这又要怎么解释!”原本看到秦蓁那手上的断甲王凤仪还觉得理亏,可当看到王慕蝶自己的手与脸上的巴掌印也有出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占了理,“肯定是太子妃的丫鬟打的!” 王慕蝶心一惊,高声道:“姑姑!” 容成祉不怒反笑,勾唇,“王贵妃倒是提点了本宫,来人,将王慕蝶的丫鬟给本宫带上来!” 太子的话,何人敢不听? 当下便有人加将王慕蝶的丫鬟都带了上来,一个一个被容成祉命人按着手往她脸上按。 待到最后一个,侍卫还没将她带到王慕蝶跟前,此人便瘫坐在地,“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不言而喻。 素宁看着这一场闹剧叹了气,从她看到秦蓁的断甲时便知道了这一切是谁的杰作,可想起以往种种,心里却也有些不忍,“祉儿,虽说慕蝶有错,可她到底也只是关心你,此事——” 不等她说完,容成祉打断,“母后此言差矣,此事与本宫无关,她冤枉的人,是阿蓁。” “所以,本宫怎么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阿蓁要如何处置。” “污蔑太子妃是什么罪,在场的人都该清楚,若是阿蓁惩罚的轻了,还请各位娘娘,提醒才是。” 众人被容成祉一瞪,急忙别开了脸。 秦蓁见对方目光灼灼,转身便到了王慕蝶跟前,“你说,你脸上的巴掌是我打的?” 王慕蝶恶狠狠的看着她,“是,就是你,我——” “啪——” 这一巴掌,秦蓁没收力,被容成祉弄断的手指甲锋利无比,当下便在王慕蝶脸上划过一个口子,“既然是我,那我何不坐实了这罪名?” 她可早就想这么做了,奈何太子殿下锢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 王慕蝶捂住自己的脸,通红了眼睛,“秦蓁,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不等她近身,王凤仪便让人拦住了她,这件事,若再演变下去,理亏的还会是她们。 不能动! 只能忍。 容成祉轻呵出声,拉了秦蓁的手朝着荣安殿回去,“阿蓁一定累了,母后,儿臣先行告辞。” 等走到一半,秦蓁才微微用了力迫使对方停了下来。 容成祉回头,“嗯?” 秦蓁咬唇,抬头看他,“若真是我打的呢?” 她的指甲,是他说话时故意弄断的,若没断呢? 容成祉笑了笑,将她额前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永远不会是你。” 他永远都会给她找到脱罪的理由。 他的小丫头,只要他在身边,绝不会沾染到半分鲜血。 不知为何,秦蓁竟是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她不曾理解的认真。 她于他,不是一直都是合作伙伴么? 回了荣安殿,秦湘见她无精打采的,忙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如何疲惫?” 知秋目睹全程,笑着解释道:“太子妃这是演戏演的很了,所以才如此疲惫。” 秦蓁皮笑肉不笑,还真是个好丫鬟! “知秋,去准备午膳。” 知秋与含夏对视一眼,低头称是,离开前顺带关上了门。 “夫人可是想拉拢大司马?” “大司马严赫,近年倒是不常常听到这个名字,可殿下应该知道,此人年轻时也不容小觑,只是后继无人,才会到今日的境地,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殿下如今在朝中势力并不强大,能拉拢一个是一个。”他问,她自然开口。 小丫头倒在桌子上,说话时看着他的眼睛却是熠熠闪光。 替她倒了杯茶,容成祉道,“可你怎么能够确定,他会帮本宫。” 第三十八章 她是二般人 秦蓁顿了顿,若说先前帮金如云完全是意外的话,那么后面,她倒是有心了。 “严赫只有一个女儿,为人父母者,自然希望儿女过的好,那尚学大人显然藏得好,不然这些年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滋润,严赫不是个蠢人,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引子,他会慢慢发现尚学大人欺骗他的证据,到时候——” 秦蓁忽而笑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严赫年轻时收了不少学生,若是他能提拔那些人入了朝堂的话,积少成多,也够金盛解头疼的。” 容成祉捏了捏她的鼻子,“皇上如今重用金盛解,要是他和严赫结了梁子,严赫为了把他拉下水,自然要找个靠山。” 秦蓁不能用鼻子呼气,只好微微张开了嘴,那人却是低头攫住了她的唇,“唔……” 入口香甜,容成祉放开自己的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朝堂之上可信之人不多,与金盛解有仇的人少之又少,本宫的夫人与那尚学大人有嫌隙,若是严赫前来投靠本宫,本宫自然是与他站在一边。” 秦蓁怒了,她费尽心思替他谋划,可他却总是tiao戏她! “殿下请自重!” 容成祉见她跳开去,眉头微挑,“嗯?自重?”他的尾音拖长,听来多加了半分you惑,“夫人可是想要轻薄本宫了?” 秦蓁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不说话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那人已经离开了。 她瘪了瘪嘴,不等细想,门被人打开,门开的同时,便带入了满屋子的桂花香。 含夏端着一整盘的糕点走了进来,“殿下吩咐厨房给您做的桂花全宴,奴婢怕您饿了,就先端了一点过来。” 桂花全宴? 桂花糕? 秦蓁眨了眨眼,她先前不过是随意寻了个借口,他这是记上了? 不过…… 她还是很受用的! …… 宫内待了三日,除却第一日引发的闹剧,秦蓁后两日都规规矩矩的待在荣安殿,哪儿都没去。 对外是修身养性,实则是她怕碰到容非晚。 好在三日过去,她连对方一根毛都没见着。 车轱辘缓缓行进,临近太子府,秦湘却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太子府门口的人,“小姐……” 秦蓁心一沉,心道不是容非晚找上门来了吧?掀开帘子一看,却是愣了。 “严赫参见太子妃。” 严赫低头行礼,秦蓁急忙伸手,“大司马不必多礼,殿下还在宫内与皇上商议要事,大司马若是不介意,随秦蓁进去喝口热茶吧。” “太子妃误会了,严赫,是来找太子妃的。” 秦蓁有些不解,即便她将所有局势铺到台面上来讲,严赫也断然不应该来找她才是,毕竟,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 “那就请大司马随秦蓁进府吧。”虽说心里疑惑,可秦蓁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当下伸手请人进屋。 那日在御花园,严赫不曾仔细看过这位元国人的太子妃,直至今日,他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年岁不大,可眉眼之中是少有的聪慧,一言一行看似毫无章法,却是能够在人松懈之际给人致命一击。 “大司马——” “严赫恳请太子妃,教导严赫的外孙女金如云!” 不等秦蓁说完,严赫却是突然跪了下去,吓了她一跳。 “大司马言重,快请起!”秦蓁本想伸手将人扶起来,可严赫却是纹丝不动。 “严赫本以为如云既是他金盛解的嫡女,即使她娘亲不受宠,也不该有人欺负她才是,可竟是不知,那金盛解胆大妄为,自如云出生之日起便苛待她,老夫糊涂,今时今日才看到外孙女所受委屈,老夫糊涂啊!” 这最后五个字,严赫咬紧了牙关,“如今那金盛解步步高升,如云的日子便是日渐不好过,老夫不可能日夜盯着,老夫怕,不知哪天醒来,白发送黑发人!” 秦蓁叹了口气,若事情任其发展,这样的结局,自然也是意料之内,“可秦蓁又如何能够教导的了金小姐?” 严赫露出一丝苦笑,“不瞒太子妃,那日,是老夫第一次见如云敢大胆的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是因为太子妃您!是您给了她力量,所以老臣今日才斗胆前来求太子妃。” 秦蓁一个眼神示意,知秋和含夏急忙将严赫给扶了起来,“大司马想要秦蓁怎么做?” “老臣日日会将如云送来,不求太子妃耗费时间在她身上,只求太子妃能够让她在您身侧。” 秦蓁想了想,自己捡了个怜玉,小川还有柱子,要是再捡一个的话,容成祉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吧? 让人送走严赫,秦蓁眼珠子忽而转了转,命含夏给自己磨墨,“含夏,你可还记得那日御花园都是哪家的小姐吗?” 含夏原先在皇后身边伺候,对于官家小姐自然记得清楚,忙不迭一个一个道来。 眼见着秦蓁在写请柬,含夏不明白了,“小姐,那些人那日如此欺辱金二小姐,这大司马前脚才刚走,您怎么现在就写请柬邀这些人前来太子府做客?” 秦蓁将写好的请柬放在一边晾干,听到含夏忿忿不平的声音,笑道,“怎么?替金如云委屈?” 替金二小姐委屈,岂不是是在怪罪自家太子妃? 含夏缩了缩脖子,她哪敢。 要是让殿下知道了,她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秦湘带着人从外走了进来,“小姐,怜玉等人给您带到了。” 小川看到秦蓁,高兴的伸手就要她抱,却被怜玉一瞪,委屈的放下了手。 秦蓁一把将小团子抱了起来,“小川有想我吗?” 被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小团子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听她问他,点头,“小川可想姐姐啦,可是怜玉姐姐说姐姐不是一般人,是不能随便想的。” 秦蓁想了想,回道,“对呀,姐姐是二般人,是只有小川能想的。” 小团子闻言喜笑颜开。 将小团子放下,秦蓁看着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怜玉和柱子,道,“太子府不养无用的闲人,我既然将你们带了回来,也是期待你们有所作为,你们该知道,殿下从元国回来不久,自是不熟悉,我要你们混入府中下人,打探一切能够打探的消息。” 那常兰怕是还藏在太子府,不将此人抓出来,她怕是夜难寐。 怜玉与柱子对视一眼,俯身,“是,太子妃。” 他们二人自小被那虎爷扔到大街上讨钱,观察人的本事自然是极致的。 供养他们吃住的人是容成祉,自然得为他做事才对。 秦蓁捏了捏小川的脸,哄骗道,“小川可愿意帮姐姐做事?” 小团子眨了眨眼睛,重重的点头,“姐姐要放心呀,小川长得可爱,府里的其他姐姐都很喜欢小川的。” 秦蓁轻声笑了起来,眼底满是宠溺。 待将他们三人处理完毕,桌子上的请柬也是半干,秦蓁命人都送了出去。 容国太子妃的请柬,定是没人敢拒绝才是。 秦湘看着自家小姐靠着窗边笑的开怀,莫名打了个寒颤,自家小姐这么笑的时候,多半是有人要遭殃了。 翌日辰时,金如云被严赫送到了太子府。 秦蓁等在门外,见那瘦弱的身子自马车上而下,迎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 能屈能伸,才不是乌龟 “老臣就将如云交给太子妃了,太子妃如何教导,老夫管不着,尽管做便是。”严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可话语却是极其坚定。 他能救得了她一时,却是救不了她一世。 他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百年之后,又有谁能护得了她们? 秦蓁颔首,目送严赫离开。 金如云低着头站在秦蓁面前,肩膀瑟缩,脊背不见挺直。 “我今日约了一众官家千金午时一同用膳,请帖大概也送到了你家,不过上面只有你一个名字,没有金如意。” 秦蓁每说一个字,那人的头便更低一分,她叹了口气,“你外祖父年事已高,可他求我教导你,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不过……”她顿了顿,“我做坏事的时候可以带上你。” 那头就快与地面相触的人一听这话,却是愣了。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就要将她额前挡住脸的发丝撇去,金如云仿佛被吓到往后一躲,奈何对方的动作太过温柔,竟是没有挣脱。 “不过是个小姑娘,却爱穿些老气横秋的衣裳,金府大抵是不愿意花钱给你做新衣裳的,走吧,你外祖父说的匆忙,我只让人连夜赶制了一件襦裙,进府看看合不合身。” 金如云怔在原地,她与眼前这位新晋太子妃不过才见了一次面,她竟是让人给她做了衣裳? 秦蓁走了几步没见人跟上,抬眼看了看日头,转头道,“你要是再跟不上来的话,做坏事前的准备可是要拖沓了。” 语毕,她顾自往前,步子却是放慢了。 不一会儿,身后的人便慢吞吞的跟了上来。 秦蓁扬起弧度,对着秦湘道,“上好的巴豆准备好了没有?” 秦湘点头,“小姐要的烟筒也准备好了,厨娘们已经开始着手开始准备了。” 秦蓁满意的晃了晃脑袋,问身旁的小姑娘,“知道巴豆是什么吗?” 金如云低着头,却是很轻的开口:“泻、泻药。” 先前太子妃说邀请了官家千金前来食用午膳,那巴豆莫不是用来…… 金如云猛地抬头,惊讶的目光撞入对方似笑非笑的眼中,“这才对吧,与人说话,自然是要抬起头来。” 秦蓁将她上下打量了几分,招手将含夏与知秋找了过来,“你们替她更衣,秦湘,你再替她打扮打扮,知晓的人明了这是金府的二小姐,这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哪家庵堂出来的小尼姑呢。” 金如云蓦然红了脸,不是她愿意穿这灰衣,只是娘亲说过,自己切不可穿的招摇引起旁人的注视,不然的话日子定更不会好过。 “遵命!” 含夏知秋等人一早便在替秦蓁做事,虽说不知道自家太子妃要做什么,但是从那些东西来看,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金如云第一次被人服侍着更衣梳妆,神色胆怯,咬着牙死死的闭着眼睛。 秦湘微微叹口气,就这可怜劲儿,可不是把自家小姐吃的死死的么。 上好的巴豆被磨成巴豆霜,密密的一层一层被装在碗里,秦蓁俯身伸手将它的味道用手扇了过来,微苦。 少量的巴豆并不会导致人腹泻,甚至还有一定的药用功效,只是若是多吃的话…… “怜玉,今日只需要多准备几副空碗碟,菜肴可以只放在一个大碗里。” 怜玉一怔,“可是太子妃不是要……” 秦蓁眼珠子转了转,要是都因为吃了她太子府里的东西回去腹泻的话,岂不是就被人知道用意了? “照我说的做便好。” 怜玉没法子,只好低头称是。 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秦湘便将人打扮好了带过来,“小姐,您看看。” 粉色锦缎襦裙,禁品相间绣花鞋,额前的碎发被规规矩矩的梳在脑后,翠绿色耳坠,不过略施粉黛,却让整张小脸都精神了不少。 秦蓁点了点头,“这才像个小姐,以后,每日都要如此打扮,听明白了?” 秦湘将人捯饬完的时候就让金如云在镜子中看过了,她从未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模样,听到秦蓁的话,更是不由自主的应下了。 “这才乖。”秦蓁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她们就要来了,拿出你当日与金如意对上的气势,好好会会你姐姐的狐朋狗友。” 金如云动了动唇,虽说金府苛待了她,可学堂还是让她上的,狐朋狗友这四个字,她自然也晓得,只是……从太子妃口里说出来,她倒是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小姐,她们都来了,王家小姐没有来,但是她的两个好友到了。”秦湘在前厅将来的人细细记在脑中,转而到了院子告知秦蓁。 先前在御花园她与王慕蝶闹翻,她自是不会来,或许看到她的请柬,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可她的好友来了……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自己不来,却是让人来打探消息,那她自然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是哪两家的小姐?” “工部侍郎之女陈静,礼部员外郎之女庄喜燕。” 秦湘说这话时,秦蓁的目光落在金如云的脸上,听到这两个名字,她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呼吸渐渐急促,可似乎是因为秦蓁在看着她,所以她努力的克制着。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两人,怕是欺负她欺负的很的。 也是,金如意和王慕蝶是好友,物以类聚。 “知道了。” 她起身伸展了伸展四肢,人都到齐了,该搭戏台了。 “臣女拜见太子妃。” “拜见太子妃——” 秦蓁笑眯眯的,抬手便让人起来了,“上次在御花园还未曾好好见过你们,是秦蓁的不是,还请各位小姐不要介意。” 几人面面相觑,却是不知道秦蓁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几位小姐可都是家世清白的千金小姐,不像我,出身商贾,家里人倒是有做官的,不过都是些小官,若不是此生有幸遇到殿下,秦蓁是万万不可能有机会见到各位小姐的。”秦蓁的眼中满是星星,夸得几人很是舒畅。 上次在御花园,王慕蝶开口时她不曾解释,全然让容成祉挡了回去,在她们几人的眼里,可不是她仗势欺人么? 秦蓁笑意不减,却是放低了不少姿态。 先前还不敢开口的众人,倒是忘了先前的争执,扬了扬脖子,高傲的进了菡萏院。 这可是太子妃自己说的,与她们无关。 “太子妃,这菡萏院看起来倒是空洞了些,若是命人种上一些花草,会更好看的。” 秦蓁认出说话的是原先站在金如意最边上之人,瑛琪告诉过她,此人是兵部侍郎之女钱妍丽,酷爱花草,平日里便喜欢摆弄这些,为金如意所不耻,可兵部侍郎又想搭上金盛解,逼着她与金如意交好。 秦蓁连忙称是,“不过秦蓁不懂这些,下次钱小姐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帮我参谋参谋。” 钱妍丽一听喜上眉梢,忙不迭道,“若是太子妃需要,我自然随时有空。” “太子妃,您这菡萏院的丫鬟也太不懂规矩了,我们都在这儿这么久了,怎么连倒茶水的人都没有?” 秦蓁笑意不变,“倪小姐此言甚有道理,来人,看茶。” “太子妃,您……” 秦蓁二话不说都收了,眼见着那些小姐越来越肆无忌惮,金如云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这样不好。” “哪儿不好?”秦蓁凑了脑袋过去问她,见小姑娘鼓着嘴生闷气,小声道,“小女子能屈能伸,暂且让她们几个回合。” 金如云微微抬头,却见那人眨了眨眼睛,很是好看。 第四十章 炸茅厕 “小姐,都准备好了。”秦湘匆匆走来,附耳道。 秦蓁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各位远远赶来,定是饿了吧?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请跟我来。” 几位小姐此刻早已经没了半分不自在,就如同在自个儿府一样朝着那园子走去,看到各色吃食与糕点被摆在盘中,一侧放置了各种各样的碗筷,很是精致。 “你们可挑选自己所喜爱的碗以及食物,不知各位小姐喜好,所以我擅自做主让厨房多做了些不一样的,各位请随意。” 庄喜燕和陈静一直都躲在人群身后,想看看这太子妃究竟闹得哪出,可此刻看到那吃食和碗筷却躲不住了。 园子一侧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碗筷,有的是牡丹花状,有的是月季花形,两人对视一眼,冲上前夺了自己最喜欢的,随后混在人群之中开始用膳。 众人先前没吃过这种形式的膳食,自然乐的高兴,连秦蓁什么时候不在都不知道。 秦蓁暗自退了出去,含夏等在院子门口,看到她来,道,“如太子妃所料,庄小姐和陈小姐果然用的是她们在自家用的相似。” 秦蓁嘴角弯弯,这人啊,在陌生且满怀戒备的地方,自会是选择与自己相熟的人和东西,先前她与金如意不对付,这两人可是看在眼里的,这突然叫她们过来,可不是得谨慎着么。 “别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含夏点头,“最先安排的饭菜都是带酸带辣开胃的菜,保准儿这几位小姐等下吃的不少。” 金如云被秦蓁带了出来,听到这话却很是奇怪,“太子妃,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带你一起做坏事么?”秦蓁往园子里看了眼,并无任何异常,“含夏,记得再过一盏茶时间,去宫里将殿下请回来。” “是。” 庄喜燕与陈静二人穿梭在人群里,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了个遍,“太子府里的东西,倒是好吃的紧。” 旁边的钱妍丽听到,声音不大不小,“这太子妃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样子,你们若是喜欢吃,跟她说上一说,保不准还能带回府里去。” 她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原本还以为太子妃是个厉害的人物,结果没成想与草包无异,与相比,姐妹几个身份还高贵一些呢,不过仗着有太子殿下宠她罢了。” “那不然,等下我们都跟太子妃说说,让她多做一点给我们带回去。” “好主意。” 庄喜燕嘴里塞着吃食,正要同陈静说话,肚子却一阵钝痛,急忙轻声道,“陈静,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要去茅房。” 陈静吃的正开心,猛然听到她的话,顿时没了食欲,“你去吧。” 眼见着庄喜燕离开,秦湘连忙去报告自家小姐。 “你们记得将别处的茅房都给拦起来,莫让她们去了别的地方。” “是!” 金如云看着陈静也走了过去,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拉住了手,“走吧。” 去……哪儿? 她话还未曾说出口,那一阵阵难闻的味道却已经侵入鼻子。 太太太子妃为什么要带她才茅厕? “给。” 金如云手里被塞了一个小小的烟筒,抬头便见对方目光捉狭,“这可是秦湘特意命人做的,虽说没有烟花的威力大,可小小的水花还是可以的。” “我要用这个,做什么?” 秦蓁神秘兮兮的指了指一个茅厕,“庄喜燕在这里。”又指了指另外一个,“陈静在这里。” 金如云咽了咽口水,却是忍住了十几年都不曾翻过的白眼,“太子妃带我来,看她们如厕吗?” 秦蓁:“……” 见小姑娘不开窍,秦蓁索性拉着人到了外侧,随意捡了块石头朝一边扔了过去。 “谁?” “庄喜燕,是我。” 陈静听到动静,急忙回道。 见是自己好友,庄喜燕也就安下了心,“你怎么也来了?” 秦蓁晃了晃手中的烟筒,却是抬手将它扔进了庄喜燕的茅房—— “太子妃!” 金如云捂紧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眼见着那烟筒被砸进了茅房之后,嘭的一声,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小姑娘傻傻的站在一边,秦蓁抓起她的手,将她手中的烟筒扔到了陈静的茅房。 烟筒发出沉闷的声音,却不及女人起此彼伏的哭喊。 做完坏事,秦蓁拉起小姑娘就跑。 等到院中的其他几位小姐发现庄喜燕和陈静不见时,两人早已经被丫鬟从茅厕拉了出来。 “太子妃!你是故意的!” 庄喜燕不傻,这里是太子府,除了太子妃,谁敢这样捉弄她? 她一靠近,众人却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钱妍丽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庄喜燕,你这是掉进茅厕了吗?” 庄喜燕身上散发着极其难闻的味道,身上甚至还沾染了那些东西,惹的众人一蹦三尺高。 丫鬟将人带出来的时候也被呕了好几个,就算是递布巾也离得她很远,庄喜燕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秦蓁身后的金如云,“你们以为太子妃会放过你们吗?不会的!她早就在吃食上下了毒,会惹人腹泻,然后你们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被庄喜燕一说,几人吓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盘子,转头看着身后的秦蓁。 秦蓁咬了咬嘴唇,眼中却是带了几分委屈,伸手便吃了一块糕点,“我不知庄小姐是怎么了,但是庄小姐,诬陷他人可是要有证据的,这些吃食,若你想要证明,我可以一样一样吃给你看。” 那几位小姐眼见着秦蓁吃着糕点还相安无事,自己也半分没有异样感觉,半颗心已经放进了肚子里。 秦蓁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目光扫过众人,“不过我今日请你们来,还确实有一事相求。” “太子妃有言,不妨直说。” 庄喜燕说完,那陈静也来了,哭哭啼啼的用布巾擦着身上的污渍,可没一个人敢靠近她们二人。 秦蓁挑眉,将金如云拉到自己身侧,“我与如云甚是投缘,听说如云年纪小,一直叫各位姐姐,于是我便想认识认识你们,顺便还请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看着点她。” 金如意得罪了太子妃的事情谁都知道。 想来是这太子妃怕她们几人与金如意交好,从而给她下绊子才请她们过来的。 这么一想,倒是于情于理。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们跟如意走得近,太子妃却是护着金如云那小jianren,她是在替金如云报仇!” 陈静发了狠,上前就想对秦蓁大打出手,却被几个丫鬟给拦住了。 “是谁在本宫的府里大呼小叫?” 容成祉皱着眉前来,差点没被这两人给熏晕过去。 “阿蓁,发生什么事?” 秦蓁见容成祉来了,急忙绕过庄喜燕陈静二人到了他跟前,脑中斟酌着话语,到底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好道,“我请诸位小姐前来府上一叙,没成想,庄小姐与陈小姐二人,把咱们府里的两个茅房,给炸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是又好奇又好笑,这庄喜燕和陈静竟是做出如此不得体的事情来,若是传了出去,还怎么在建州立足啊? 可丢死人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庄喜燕红了眼,从小到大,她可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身上又脏又臭,还被人这样诬陷。 秦蓁一看她要走过来,急忙躲在了容成祉的背后,“庄小姐还是早些回家洗漱一番,不然……” “秦蓁,我不会放过你的!” 容成祉蓦然冷了脸,双眸冷若冰霜,“你不会放过谁?” 第四十一章 一起逛街吗 庄喜燕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往后踌躇半步,竟是说不出话来。 “景战,庄大人的千金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景战捂着鼻子露出个脑袋,“轻者掌嘴杖责二十,重者砍头。” 砍头二字惊吓了在场的一袭人等,她们先前所言,可不是没把这位太子妃看在眼里么? 可看眼下的场景,殿下是真真宠着的。 最好太子妃不要与她们计较,若是计较起来…… 钱妍丽顿时湿了后背,她先前说的话,怕是杖责二十都不止。 “殿下,都是庄喜燕和陈静诬陷太子妃,先前在御花园她们就说过若是如意和太子妃对上,她们一定会帮如意,殿下,还请殿下明察!” 不止是谁在人群中突然开口,几人纷纷附和,“就是,都是庄喜燕和陈静!” 金如云眨了眨眼,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替秦蓁说话。 她不明白,先前这些人不是净说太子妃不好么?怎么如今倒是反了过来? 不等容成祉开口,景战便将庄喜燕与陈静带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闹,也没人敢再待在这里,急匆匆告辞,一下子走了个干净。 秦蓁站在原地,察觉到对方传来的目光,摸着鼻子眼神躲闪,“殿下不是与皇上在商议要事么,怎么就突然回来啦?” 容成祉没好气的剜她一眼,她派含夏前来告知府中出事了,他怎么可能不赶回来? 结果,她说的府中出了大事,就是府里的茅厕被人炸了? “那两人吃了闷亏,庄奇和陈立不会善摆干休。” 秦蓁从那人身后退了出来,“可得罪了两个,却换来了其他好多个。” 那些小姐们自小在府中摸爬打滚,什么ang脏的手段没见过,一个个的面上装的单纯,实际心思比谁都深。 她今日这一出,一来是给庄喜燕和陈静一点颜色看看,替小姑娘报个小仇,二来也是告知那些人,她秦蓁不是她们想看不起,就能看不起的。 这不,无论她如何贬低自己,碰到容成祉,她们还不是得认输? 至于这三…… 金如云踌躇的愣在原地,见秦蓁看她,小心翼翼的回了个微笑。 秦蓁嘴角上扬,就当是陪小姑娘做了个坏事,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自小被欺辱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变? 容成祉不着痕迹的上前挡住她的目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忘记告诉殿下了,大司马说会将如云送来太子府让我教导。” 容成祉皱眉,“夫人如此得空要教导他人?你莫不是忘了,你的画本宫可还不曾教授完全。” “那个……”金如云的声音细细小小,若是不仔细听,根本毫无人察觉。 她愣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外祖父要她陪着太子妃,可如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打情骂俏,她是不是该走…… 见容成祉提起画,秦蓁急忙赔笑,“殿下辛苦了,我今日让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我这就让秦湘给您端上来!”说完,脚底抹油跑了。 容成祉见她的背影,转头却看见了低着头的金如云。 “大司马让你来的?” 金如云浑身哆嗦的不行,轻轻点了点头。 容成祉看着一片狼藉的菡萏院,又想着府里越来越多的人,到底没说什么,他们家夫人人见人爱是好事。 只是…… 若是想着要分她的宠爱的话,就不可以了。 …… “太子妃!” 还未走到厨房,秦蓁便被人叫住了,“怜玉?” 怜玉四处看了看,确认无人才将秦蓁拉到了一边,“太子妃先前让怜玉观察这府里的人,怜玉发现有一人特别奇怪,怜玉第一次见到她时,明明记得她左脸有痣,可这几日,那痣竟是在右侧了。” 秦蓁微顿,“此人易容了?” 怜玉摇头,“奴婢不知,她与怜玉不是一个院子里做事的,听她同fang的人说,她似乎每隔三日就要出府一次,没人知道她去哪里。” 秦蓁脑中浮现出一人来,道,“是不是高高瘦瘦,身子骨看起来很是健朗,方形脸。” “是,太子妃知道她?” 常兰!果然是她。 “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怜玉面露为难,“今日就是她出府的日子,我让柱子跟着她了,不过怜玉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秦蓁想,柱子怕是会将人跟丢的。 “有任何消息,及时告诉我。” 又仔仔细细确认没人,怜玉才又退了下去。 待到傍晚,柱子回来了。 让秦蓁讶异的是,他竟是没将人跟丢。 “太子妃这可是小看柱子了,”怜玉笑着给秦蓁倒了茶,“自小虎爷便要求我们若是看到达官贵人,无论如何一定要上前将人给留住,若是留不住,便得找到人家家里去。” 秦蓁了然的点了点头,敢情这是从小练出来的。 “回太子妃的话,那丫鬟穿了好几条街,似乎是在做出给别人看的假象,几次三番我也差点跟丢,不过好在奴才对建州很是熟悉,才不至于被她给绕了路,她最后经过西街,去了清风楼。” 最后这三个字,柱子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清风楼?是什么?” 见秦蓁不明,怜玉微红了脸,“容国民风开放,清风楼是建州最大的倌儿馆。” 常兰去倌儿馆? 秦蓁眯了眯眼,“既然是清风楼,那倌儿的价格,定然不低吧?” “是,寻常人家怕是去不起。” 就算是五皇子身边的侍女,三天两头往那儿跑,也不该有那么多钱才是。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家主子在那儿。 秦蓁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搭在桌上用手指掂着桌面,“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是。” 见二人下去,秦湘端着瓷瓶进来,“小姐,今日拿到了无妄谷的书信。” 秦蓁一怔,似乎是没听清秦湘所说,“你说什么?” 知道自家小姐是不相信自己所言,秦湘索性将东西放到了她跟前,“这是顺带给您送来的瓷瓶,谷主知道您脸上的伤,听说气得好几天都没吃的下饭。” 秦蓁垂眸,“师父如此任性,就没人管管他吗?好几天不吃饭,他以为自己身子骨是铁打的?”她话虽如此,可看着瓷瓶,到底是红了眼睛。 “信呢?” 秦湘从袖口掏出褶皱的书信,秦湘接过,上面只有短暂的二字—— 安好。 “今日早上我出门时,被人无意间一撞,我本以为对方是不小心的,那人却是往我手里塞了书信,我这才知道,是无妄谷的人知晓了小姐遭遇的事情,所以特此来送消息的。”秦湘叹了口气,“小姐要作何处理?” 她的手轻抚过早已干了墨迹的二字,“无妄谷与世无争,师父更是发过誓,不会参与到朝堂的任何事情上来,又何必叨扰他老人家?况且,我自己的事,自然要我自己处理,又何必麻烦师父他老人家?” “不过……”秦蓁脑中忽而闪过什么,快的让她抓不住,“近日可有别的消息?” 秦湘摇了摇头,“容国密探众多,我们的人在送我们来元国时便早已经撤了出去,此时也都还在元国等消息,并无半分不妥。” 秦蓁嗯了声,许是她想多了。 如今她最重要的,是在容国站稳脚跟。 越快越好。 所以,若是有人一定要挡在她前面的话,那可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此后,秦蓁足足等了三日才又等到常兰出府。 秦湘跟在秦蓁身侧,看着自己身上一袭男衣,不解:“小姐,那清风楼既然是倌儿馆,那女子去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为何要装成男子?” 秦蓁呵呵两声,“是啊,若是被人发现,也不过就是太子妃竟是连太子的美貌都不满足,带着婢女去了青楼找小倌。” 秦湘急忙闭了嘴,不说话了。 第四十二章 可气死她了 两人跟着常兰出了府,正如柱子所说,常兰先是去了别的街口,绕了好几条街却又回到了起点。 不远处清风楼三字龙飞凤舞,几名男子站在门口抹着胭脂招揽客人。 秦蓁往前走了一步,又收了回来,反复几次才上前。 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大步一迈,袖子就被人给拉住了—— “哟,客官面生啊。” 浓重的脂粉气被那人甩袖带了过来,秦蓁往边上一躲,那人扬起的手扑了个空,似是娇羞道,“客官可真调皮。” 秦蓁作呕,却是快步走了进去,极快的扫过二楼房间,目光锁定楼梯往上左侧,高声道,“来人,把清风楼弹琴弹得最好的小倌给本少爷送到房间来。” 正有嬷嬷想来拦她,蓦然看到身后秦湘手中的银子,两眼放光,“快,快上楼!” 门外清风楼蹲守已久的人凑到身旁人耳边道,“快去告诉大人,就说太子妃来清风楼了。” 秦蓁一声吼完,快速的到了二楼,她见常兰走进了那个房间,容非晚一定在那里! “哎呀!” 她装作不经意摔进了房里,却正好看到衣衫不整的容非晚站在床边…… 秦蓁愣了,正要匆忙退出,容非晚却极快的扯了衣裳穿上,“何人,竟敢擅闯我的地方?” 她暗自将容非晚问候了个遍,用容成祉放在书房的折扇挡住了自己的脸,粗着声音道,“是嬷嬷领错地方了,还请兄台见谅。” 容非晚斜眼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冷言道:“出去。” “好的,我这就出去。” 秦蓁正要迈腿,那人的声音却是自身后传来,“秦……公子不如先留下的好。” 他认出自己了! 秦蓁没法子,只好站在原地,那被容非晚宠幸的小倌,临走前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看的她好不委屈。 谁知道这容非晚大白天的也会做这等事。 常兰不知从哪里出现,突地就关上了门,房间里顿时就剩他们二人。 “五皇子,是故意引我来这里的。” 常兰出现的那一刻,秦蓁便想明白了。 不是柱子本事大,而是常兰根本就没想躲,她故意做出那些假象,表面上是为了躲开追踪,实际上,她生怕她们不跟上来。 大意了。 容非晚不生气,经过前面几遭,他算是知道了,太子妃的伶牙俐齿绝非他可以匹敌,若一不小心落入她的口舌之争,怕是自己又得气个半死。 得不偿失。 “太子妃青天白日竟是前来清风楼,可是太子殿下man足不了你?”容非晚穿好衣裳,朝外走来,不远处那人穿着宝蓝色长袍,一袭长发犹如男子一般高高束起,若是不去注意脸颊上可怖的伤口,倒也算是清秀男子。 不,那伤口,如今竟是并不可怖。 容非晚眯了眯眼,忽而上前扣住了她的下巴,“你这脸上,可是涂了什么东西?”他可还记得那日在大殿上,她在众人面前让他出丑的事情。 对方力道不大,如今她身份不同,秦蓁知道他定然也不会怎么样,“可不是么?若是人人都如同五皇子一样叫秦蓁一声丑八怪,秦蓁可不得羞愤而死?” 容非晚望入她的眼,却是被短暂的迷惑,“我特意命人去元国查探,可回来的消息,倒是让本皇子大吃一惊啊。” 在对方说到元国二字时,秦蓁已然皱起了眉,近日事情太多,她显然是将此事给忘记了。 容非晚放开她,将人上下给打量了个遍,“皇兄说你是当初在别院伺候他的人,日久生情,因此将你带到容国来给你一个名分,你言自己是商贾之女,进宫去别院纯属是意外,可据我的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 浔阳城只有一个叫秦蓁的,便是秦杼束之女,浔阳小诸葛。 秦蓁眼中满是无辜,“五皇子的探子说什么?” “你到底是谁?” 容非晚皱紧了眉,容成祉是容国的太子,回容国天经地义,可这太子妃的身份不明,让他不得不怀疑。 “元国原先强大全因秦杼束和梁世饶,如今他们二人皆相伴共赴黄泉,容国强大起来不过就是时日问题,百里霁登基后自是会惧怕容国,这个时候皇兄将你带了过来,怕是不安好心吧。” 秦蓁蓦然冷了脸,他怀疑自己无可厚非,可对容成祉…… “五皇子在受着皇后娘娘的庇护时可想过,那是殿下的娘亲?五皇子在宫内呼风唤雨的时候,你可想过,那本该是殿下的生活?五皇子在容国安居乐业时,你可想过,是殿下在元国卧薪尝胆!” 秦蓁每说一字,便逼近对方一分,“你逍遥自在时,可知道容成祉在如何生活?先帝年轻时作为的确极大,可而后为人手段皆为众人不耻,你可想过,要在那样的人手底下讨生活,殿下的生活有多难?” “如今殿下平安归来,你却因嫉妒处处为难与他,甚至不惜掳走我要让殿下难堪,不过是因为一座宅子,五皇子未免太过小气!” 秦蓁是真的生气,将原先的思虑扔了个干净,她才不管容非晚心中如何想,那些暗地里的gou当她可陪他演够了! 她可不想再处处躲着他,就为了当日她的xiu辱! 况且,这笔账难道不是她跟他算吗?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不过就是被她看了个干净? 要不是他自己不检点,能让她抓住小辫子吗? 容非晚眨了眨眼,似乎是被眼前人气鼓鼓的模样给震住了,心中却是有异样情绪涌起。 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拿着刀一刀一刀扎在他的胸口上说话。 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 秦蓁发泄够了,才往后退了两步,“五皇子若是有证据证明秦蓁身份不明或是不利于容国,大可以自己到皇上跟前上奏,何必要让常兰演这么一出戏将我引到这里?” 不等容非晚开口,秦蓁顾自又道,“定是五皇子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只是想引秦蓁前来,想要秦蓁自己承认。” “太子妃倒是想的通透,”容非晚微微一笑,支起身子,“可太子妃既然都知道,为何还是跟着常兰来了这里?” 秦蓁顿了顿,开口,“太子府,是皇上赐给殿下的,于情于理,五皇子若是不高兴,不该找殿下撒气,若是可以,秦蓁倒是想求五皇子一件事。” 容非晚查她,秦蓁早在意料之中。 不过容非晚不知道的是,他在查她的同时,她也没有闲着。 段正清的大理寺库消息众多,不过是查一个容非晚,自然绰绰有余。 让秦蓁意外的是,容非晚的风评竟是还不错。 原先她以为百官不过是看在他是容帝和皇后最宠爱的孩子上才站在他侧,可这一查,竟是发现此人倒是可以成为容成祉的对手。 容成祉眼下的敌人该是容帝,如此,容非晚倒是无足轻重,若是能得了他一句半言,容成祉也能喘口气。 “哦?”容非晚来了兴致,“难得,太子妃竟是有事要求我,你倒是说说看。” “将你的人马撤出太子府。” 容非晚的脸蓦然冷了下去,“可有人说过,太子妃说话很是直接?但凡有旁人听见,你我脖子上的脑袋,可都不保。” 第四十三章 局中局 “秦蓁知道,皇后娘娘对五皇子视如己出,五皇子对皇后娘娘也是一番孝心,若是皇后娘娘知晓五皇子暗地里对殿下做了什么,你猜,皇后娘娘会如何?” 她原本不曾想要将话放到明面儿上来讲,可那三日在皇宫,她倒是知晓了不少事。 这么多年,容非晚的孝心怕是做不得假。 如此,为何不利用一下? 毕竟她家殿下要对付其他人,已经很累了呢。 秦蓁想,她可不介意把容非晚当做最后的敌人。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得抢在容非晚与他人结盟前,先替容成祉解决了这个祸患。 容非晚正要开口,却听外面道,“来人!将清风楼给我围起来!” 官兵上楼的声音络绎不绝,秦蓁忽而变了脸色。 “这就是五皇子的目的?” 若是让人知道太子妃逛清风楼,怕是对容成祉也不利。 “本皇子有这么蠢吗?” 秦蓁很想点头,细想之下却相信自己猜错了。 毕竟,五皇子逛清风楼,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们现在该如何?” 容非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先前不是义正言辞的与自己争锋许久,如此场景,倒是没了主意? 秦蓁望了眼窗外,这该死的容非晚选的房间临湖,她又不会水,正门定是被人围堵,肯定出不去。 正当她踌躇之际,容非晚一把扯过锦被,将两人给围了进去。 “来者何人?这里也是随意能够闯的吗?” 常兰挡在门外,将一众官兵都拦在门外。 “有人报官说清风楼有元国的奸细!还请姑娘放我们进去!”领头的官兵见常兰身手不凡,也不曾进门。 常兰偏头看了眼里屋,从袖口中掏出令牌,“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屋子里的人是谁!” 五皇子府的令牌,谁人不知? 眼见着那些人就要高呼参见皇子,被常兰匆忙拦住,“好了,既然知道这里不是你们该闯的地方,还不赶紧滚!”言毕,那些人忙不迭的离开了。 秦蓁从被窝里一跃而出,无法呼吸的感觉可真难受。 容非晚慢悠悠的将被子扔在了一边,扬起冷笑,“本皇子来之前可是告诉过嬷嬷切勿让任何人进来,看这阵仗,嬷嬷不该不告诉他们我的身份才是。” 秦蓁蓦然冷了脸,也就是说,那些官兵知道里面的人是容非晚? “看来对方这次的目的,是太子妃你啊。”容非晚神色惬意,靠在床边栏杆上,“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大批官兵的,该是庄大人。” 他观察着跟前的人,想起了什么,笑道,“听说那庄家千金前些日子在太子妃手底下吃了亏?怕不是来讨债的吧。” 秦蓁的思绪转的飞快,如果说对方是来找她的话,“他们来敲门,只不过是想确认五皇子确实在这里,我先前进来时闹出的声响不算小,因此——” 那庄奇,是想要揭发她和容非晚的丑闻。 知晓对方的目的,容非晚倒是不急了,“那庄奇老来得子,你让那庄喜燕在众女眷面前失了面子,他是定然不会放过你。” 眼见着外面声响越来越大,秦蓁上前一把拽了对方的耳朵,“五皇子可是忘记了秦蓁先前说过的话?长嫂如母!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 容非晚愣是没想到秦蓁居然敢这么对他,可耳朵上传来的痛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秦蓁,本皇子警告你,你最好快点放开,不然——” 他就让这罪名坐实了! 秦蓁陷入困境,先前离开的那些人,短短时间就将清风楼给包围了,她要如何才能出去? “夫人与皇弟,倒是好兴致。” 窗外一人带着寒风而进,若说天气的凉意让秦蓁缩了缩脖子,容成祉脸上的冷意却是让秦蓁打了个啰嗦。 “殿、殿下?” 容非晚挑眉,目光捉狭,“皇兄不也好兴致,这好好的门不走,偏生要走这旁门左道?” 容成祉冷哼一声,伸手便将秦蓁拉到了自己身边,“本宫的夫人,轮不到皇弟照拂。” 照拂?容非晚恨不得挖出容成祉的眼睛让他好好看看自己这通红的耳朵,要说这是他对秦蓁的照拂,他还不如直接将人拖去喂狗。 眼见着两人明里来暗里去,秦蓁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说殿下五皇子,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躲过庄奇的人马么?” 容成祉呵呵笑了数声,却是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容非晚的脖子将人从窗户外面扔了出去,“本宫何时需要躲他的人马?” 听到外面清晰的落水声,秦蓁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上的外衣已经被人扯开了,“容成祉!” 她攥紧自己的领子,红色却悄悄爬满了耳根。 容成祉靠近她,将人扣紧在自己的怀里,附耳轻声,“本宫倒是没想到,男装的夫人也如此好看。” 他的热气呼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可那个人没给她这个机会,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扣住了她的双手覆在背后,“做戏,要做全套啊夫人。” 他不住的朝她靠近,闻到好闻的海棠花,嘴角轻轻上扬,“夫人莫要害怕,一切有本宫在。” 他的唇覆上她的,轻点,摩挲。 “嘭——” 门被人一脚踢开,最先进来的人高声道:“堂堂太子妃,竟是不守妇道来这清风楼寻欢作乐!” 这怒意而向的人,自然就是想法设法要替女报仇的庄奇,他原本不想将五皇子牵扯进来,可一想到若是此事能够与五皇子挂钩,还能挑拨太子与五皇子之间关系,咬牙下了决定。 他这第一声,只是想让众人知道在里面恬不知耻的人是当今太子妃,而现在—— “五皇子?太子妃竟然和五皇子在一起!” 若说先前众人只是好奇的话,那么此刻已然震惊,短短时间竟是将小小的房间围的水泄不通。 秦蓁被容成祉护在怀里,而容成祉背对着众人,是以,她每每想抬头看时,都会被那人给按下去。 庄奇见那两人一动不动,以为是被拆穿之后的羞愤,想到自己女儿这几日日夜闭门不出以泪洗面,咬了咬牙,带着兵上前,“秦蓁身为容国的太子妃,不守妇道不遵女德,胆大妄为gouyin五皇子,罪无可恕!来人,将人拿下!” “谁敢。”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让庄奇感觉到疑惑。 待人转过身来,更是浑身一怔。 “殿、殿下……” 庄奇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相信的看了好几眼,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是五皇子吗? 他狠狠瞥了眼身侧的守卫,他不是进来确认过,确定是五皇子无疑? 容成祉面容冷峻,不过一眼,庄奇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本宫倒是不知道,庄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高的很。” 庄奇立马跪了下去,“是下官搞错了,还请殿下息怒,太子妃息怒。” “不守妇道,不遵女德?胆大妄为?”容成祉每说一个字,庄奇的冷汗便越布满全身,“庄大人可知,妄议皇亲贵族,是什么罪名?” “下官错了,是下官的错。” 容成祉冷笑两分,“若是道歉有用的话,本宫是否也能先跟庄大人道个歉?” “殿下?” “景战,替本宫好好教导一下庄大人,说错话做错事的后果,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过去的。”容成祉替秦蓁细细整理好了衣衫,将人带出了房间。 景战将人堵在房间里,至于做了什么,无人知道。 第四十四章 真假小诸葛 秦蓁任由他拉着,到了菡萏院才将手收了回来。 “夫人?” 她站在院子里,距离他不过三步远,可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到她看不清。 “殿下与五皇子相熟?” 虽说是个问句,可秦蓁心中早已肯定。 若不相熟,他不会来的这么巧。 若不相熟,他不会扔人扔的这么干脆。 若不相熟,容非晚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容成祉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往前一步,“本宫——” 秦蓁往后退了两步,“殿下是在想,如何编织谎言才能够让我相信吗?” 容成祉苦笑,“本宫从不曾想过要瞒你,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罢了。” 秦蓁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秦蓁知道了,时候不早了,秦蓁就不送殿下了。” 眼见着小丫头冷着脸就要回房,容成祉伸手将她的路拦下,“非晚他无意帝位。” 秦蓁微顿,没有说话。 按住对方肩膀将人翻过来,容成祉却笑了,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夫人生气的模样,本宫真是爱极了。” 秦蓁瑟缩两分,难不成被扔到湖里的人其实是容国太子?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脑子进水的话来呢? “你们先前,是在做戏?” 是,也不是。 容成祉伸手细细描绘了眼前人的模样,轻声道,“他无法确认本宫的心思,本宫自然也不了解他的,因此,先前不是。” 秦蓁抬头,那是什么时候,心照不宣的? 看出小丫头心中所想,容成祉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在母后宫里时。” 他们鲜少见面,可不得不见时,便是在素宁的寝宫。 “容权生性多疑,即使容非晚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依旧还留着一手,你可还记得,本宫是如何回的这容国?”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容帝重疾? 看到她如小猫般的眼神,容成祉便知道她猜到了,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耳垂,“若他真有有意将皇位传给容非晚的话,为何不索性下一道圣旨?横竖本宫不过就是被困在元国的一枚棋子,这么多年这太子头衔都不过是个空壳,眼下他就要西去,这容国,得有人接手才是。” 秦蓁皱眉细想,原先她并未想过这么多,如今想来,倒是疑点重重。 “殿下先前说过,容帝的病之所以能好起来,是因为找到了一位神医。” 容成祉倒是没想到她一句话便抓住了重点,“是,你可知,容权为何会突然病重?那是因为,他近年来尝试各种药物,探寻长生不老之药。” 秦蓁咽了咽口水,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没想到容权竟是还不满足,居然想要长生不老。 “容国先前一直被元国打压,如今百里霁登基大不如前,周边几个小国又不是成大器之选,容权野心勃勃,想要一统这天下。” 可到底,百里霁年纪还小,他容成祉又在这个当口回了容国,他容权要想坐稳这帝位,着实有些难。 “容非晚将人安插在太子府,并不只是为了监视你,更是为了做戏给容帝看?他想营造的假象,便是他为了这府邸与你不和,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蓁此刻算是明白了,却是唏嘘。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容权却是为了自己的帝位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他是该怕。 这用不正当得来的江山,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收回去。 容成祉见她不气了,将人送进屋里,“近日夫人好生歇息,外面的事,自然有本宫操心。” 庄奇为了庄喜燕都不惜得罪容非晚,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他们了。 秦蓁正要进屋,猛地想起来了什么,匆忙转身,“殿下!” 容成祉转头便看到了一脸惊慌之中闪着些许难以言喻情绪的秦蓁,“夫人有何事?” 秦蓁哭丧着脸,一字一句道:“秦湘被我……留在清风楼了。” …… 翌日清晨,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与五皇子共同弹劾庄大人,容帝一气之下革了那庄大人的职。 毕竟,太子妃与五皇子的身份,可不是能够任何非议的。 秦蓁原先不明白容非晚为何要将自己引到清风楼,待听到这个消息时才明了。 她与五皇子。 皇后娘娘与容帝。 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庄大人给她挖坑,殊不知,他的每一步都被那二人计算的清清楚楚。 当天夜里,听说庄大人受的刺激太大,去了酒楼买醉,回府时竟是走到了湖边,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庄大人死后没几天,那陈大人告老还乡,发誓今生不会再踏进建州半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秦蓁靠在含夏搬到院子里的太妃榻上,叹气道。 那两人靠着金盛解爬上去的速度极快,可一夕之间,物是人非。 “太子妃这是在感慨什么?”含夏拿着毯子替她细细盖上,“这几日也不知秦湘在气什么,竟是对太子妃的照顾没有先前上心了。” “唔,”秦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目光闪躲,“许是近日她心情不好。” 含夏闻言眨眼,心中却是嘀咕,自家这个太子妃脾气未免也太好了些,那秦湘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下人,就算自己心情再不好,也不该不好好服侍主子啊。 正当含夏想说些什么时,秦湘却是脸色不好的走进了院子。 秦蓁见她模样,不着痕迹的转头道,“含夏,我饿了,去厨房给我弄些吃的过来。” 含夏闻言去了,临走前却是轻轻拍了拍秦湘的肩膀,“好好照顾太子妃。” 待人离开,秦蓁才一把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湘咬着自己的下唇,“今天刚到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有人冒充小姐进了容国的皇宫。” 这个消息,在晚上容成祉回来时得到了证实。 “殿下说什么?” 容成祉望入她的眼,“那人自称是浔阳小诸葛秦筝,风筝的筝。” 秦蓁不着痕迹的皱了眉,“我冒充我?” 容成祉被她给逗笑了,“夫人如何冒充自己?” 秦蓁摇头,“暂时还没想出来。” 容成祉笑了一会儿,正色道,“若对方只是利用你的名号用来骗人倒是算了,可是阿蓁,对方对你的事极其熟悉。” 熟悉到他都以为,他家的才是冒牌的。 “而且,对方有人证。” “人证?”秦蓁一愣,“谁?” 见她问起,容成祉目光也带了些许疑惑,“本宫今日在御书房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神医,也是那人引荐的秦筝,他说他原先有缘去过元国,更是有幸与浔阳小诸葛结交,如今元国新帝对秦家出手,浔阳小诸葛拼死逃出元国想要寻得容国的庇护。” “因为那神医先前给的药着实有用,皇上对他很是信任,对他的解释更是深信不疑,且,阿蓁你该知道的,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容权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原本他觉得容国输给元国,不是因为他比元帝差,而是元国有浔阳小诸葛与秦杼束,如今,秦杼束身死,小诸葛到了容国,岂不是连上天都在助他? 秦蓁皱紧了眉,如果这样说的话,对于她熟悉的人,倒不如说是那个神医。 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平生见人过目不忘,可未曾想到过一人有如此能力,却不与她相熟的。 “不知殿下可有机会让我见到那神医?” 容成祉见她皱眉,轻叹了口气,将人抓住一点一点抚平眉心,“浔阳小诸葛前来相助,如此好事,皇上又怎么会错过庆祝的机会?” 第四十五章 长相三分有余,却是不像 秦蓁想,容权或许是太好骗了些。 百里霁既然对秦家出手,又怎么会只留下秦蓁一人呢? 秦蓁垂眸冷笑两分,他们都高估了百里霁对她的感情。 正如容成祉的猜测,容权替秦筝的接风洗尘宴,定在三日后。 “秦湘,将无妄谷送来的瓷瓶拿过来。” 秦湘替秦蓁梳头的手一顿,转而欣喜浮上面容,“是!” 那药瓶自她拿到手小姐便搁置了,无论她说什么小姐都不愿意,可今时今日小姐居然愿意了,她可不是得高兴嘛! 秦蓁做了个深呼吸,今日需要见那秦筝,定然不能有任何人认出她才行。 秦湘擅长易容,却不是将人改的面目全非,铜镜里的人,是秦蓁,却又不是秦蓁。 “小姐,谷主的东西可真好,不过才一次,铺上些粉,竟是看不出来了。”秦湘看着几乎恢复如初的小姐,眼眶倐而红了,这明明不是她的小姐该承受的。 “哭什么?”秦蓁随后替她抹去那泪珠子,笑道,“不过一张脸罢了,你家小姐我,从来靠的都是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偏头正好看到了容成祉命人送来的衣服。 秦蓁抿了抿唇,华贵,实在是太华贵了。 他莫不是以为,今日是给她做的接风洗尘宴? “含夏,替我换一套衣服。” 浅杏色的襦裙,肩上绣着起舞的蝴蝶,裙摆处是金丝线的海棠,简单的装束,却很引人注意。 容成祉将人扶下马车时,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夫人如此耀眼,他倒是想藏也藏不住。 今天他们不是主角,可容成祉的身份摆在这里,容帝左下方的位子,自然是给他的。 而她虽说是太子妃,毕竟是女眷,被安排在了靠门的最上座位,秦蓁入座后,一偏头便看到了和她打招呼的金如云,回应的笑了笑。 金如云今日穿着不同往日的衣裙,显出了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活力,碍于严赫的面子,金盛解近日不得不一直带着她。 宴会开始,秦蓁的心跳却是快了起来。 “来人,请浔阳小诸葛!” 许是因为秦筝的到来让容权觉得希望万分,他在说这话时,连坐在最远处的秦蓁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悦都溢于言表。 “请浔阳小诸葛!”太监尖细的声音自大殿传了出去,萦绕耳边不散。 世人只听闻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却从不曾见过她真人。 曾有元国能人异士断言,得秦筝者得天下。 因着这七个字,元国才能经久不衰。 如今这小诸葛来了他们容国,莫不是知道他们容国将会一统天下? 大殿门口缓缓走来一人,秦蓁屏住了呼吸。 对方身量与秦蓁差不多高,一半墨发垂在背后,一半被仆人束起覆在脑后,五官清秀,算不上是绝世美人,看上去倒是也舒服。 容成祉兀自举起酒杯,液体入口,微苦,随后而甘,他看着那人攥紧了自己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来人。 有三分相像。 可若是见过秦蓁真人的,定然能够一眼认出两人的区别来。 她的眼,远没有那人的好看。 秦蓁看着秦筝从自己面前走过,伸手拿酒杯微微挡住,看着她到了大殿中间。 “秦筝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容权开心的不行,大笑两声抬手道,“平身,不必多礼,来人,给浔阳小诸葛看座。” “听闻浔阳秦筝三岁作诗五岁道尽天下大事,不知我等可有机会,听一听秦小姐的看法?” 众人对秦筝很是好奇,在她落座后,匆忙问道。 秦筝嘴角微微上扬,“秦筝乃元国人氏,知晓的不过是元国的形势,还请各位大人不要为难秦筝才是。” “为难?”以金盛解为首的几名大臣面面相觑,互相递了个眼神,却是笑道,“对于秦小姐的到来,我等甚是荣幸,怎么会是为难呢?还是说秦小姐不愿说说那元国?” 见众人着重强调了“元国”二字,不知是谁开口,“话说回来,咱们的太子妃也是元国人氏,这好巧不巧的,竟是与浔阳小诸葛名字一样。” 有了这人开口,其余几人更是窃窃私语,“是啊,先前还未曾注意,如今想来倒是觉得凑巧的很。” 秦筝挑了眉,“哦?是吗?不知太子妃在哪儿,秦筝可有幸一见?” 金盛解转了转眼珠,忽而道,“秦小姐来容国时日不长,太子妃来容国时日也不长,两人又同是元国浔阳人士,照下官看来,皇上,您不妨让两人比试比试,如此,一来能够彰显太子的贤内助,二来还能让咱们见见小诸葛的本事,您说如何?” 对于秦筝的本事,容权自然也是好奇的,可一国之君随时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自然不能八卦,可若是有人给他递了台阶,他何乐而不为? “太子妃何在?” 秦蓁暗自将金盛解记了下来,面上却是扬起得体的笑,“儿媳参见叔父,叔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都还记得当日脸上刻着栩栩如生莲花的太子妃,乍一眼看到如此端庄大方之人,倒是愣了。 “你与这浔阳小诸葛同名不说,且都是同个地方出来的,如此缘分倒是少见。”容权的目光在二人之中游走,情绪却是不明。 秦筝在看到对方时心中便是五味杂陈,浔阳城中,难道还有与她同名之人?自己与她一同站在一起,竟是莫名被比了下去。 “皇上,既然是缘分,那今日秦筝便在百官面前献丑了。” 秦蓁还未来得及退下,就被身后人拉住了手,“夫人既然上来了,那且与本宫坐在一起如何?” 不等她回答,容成祉便顾自拉了她坐下,将糕点推到她的面前,“宫里的御厨手艺不错。” 秦筝的目光自容权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清了清嗓子,“元国文武百官,文有右相梁世饶,武有统领秦杼束,如同容国穆勒统领与大司马等人一般,那梁世饶处事精神额,秦杼束在战场上更是骁勇,因为这两位,元国经久不衰,而后,新帝继位,却是以二人谋逆罪论处,抄了二人的家,将元国基业毁于一旦,新帝手段凌厉,百姓苦不堪言,怕是不能久矣。” 不能久矣四个字,甚得容帝的意。 在场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见这浔阳小诸葛的话说到了容帝的心坎,自然应和,“秦小姐说的有理!” 秦蓁吐掉嘴里的核,伸手拿了块糕点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待将那甜味锁在了自己的嘴里,才不声不响道,“要是秦蓁没记错,那秦统领,为秦小姐的父亲,对于父亲直称其名,是否有不孝之嫌?” 秦筝没成想这太子妃居然是个吹毛求疵之人,当下踱步到了她面前,“爹爹是关起门来的称呼,我如今是在容国的朝堂之上,自然是要说个大人们都听得懂的名字。” 秦蓁哦了声,反问,“秦蓁倒是第一次见见到父母兄弟姐妹,是得需要关起门来才能说的关系,秦统领的名号何人不知?秦小姐多此一举了。” 不等秦筝反驳,秦蓁缓缓站了起来,“且秦小姐先前所说几点,本就不可厚非,这都是世人都知道的事,再强调几分,倒是没意思了。” 秦筝算是知道这太子妃是来干嘛的了,这摆明了是来拆她台的。 是为了在容帝面前获得好印象?还是多得些赏赐? 秦蓁不知她心中想法,只在殿内走上几分,却转身半跪了下来,“秦蓁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权皱了眉,当着众人的面只好摆手道,“太子妃但说无妨。” 秦蓁抬头,眨巴眨巴眼睛,“叔父可得保证,等秦蓁说完,不会降秦蓁的罪才是。” “朕答应你便是,还不快说。” 秦蓁得了容权的保证,悠哉悠哉的站了起来,将跟前的秦筝打量了个遍,光是说这几句,就能够糊弄到容帝,倒是不知道该说容帝傻还是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太过好用,竟是这么容易就让人钻了空子。 “秦小姐所说,现在无论寻个从元国来的百姓,怕是也能说出来,不过秦蓁对于秦小姐最后的断言,却是此心存疑虑。” 秦蓁此话一出,众人倒是哗然。 这太子妃怕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的了,那浔阳小诸葛说了一堆的废话,也就最后一句话有些许用处,可她竟是说此话有疑虑。 不出意外的看到容帝冷了脸,秦蓁咽了咽口水,自己的小命重要,可解决眼前这胡说八道的人,也同样重要。 “秦小姐方才说,元国新帝将元国基业毁于一旦,这是秦蓁不同意的第一点。” “一国繁荣昌盛,并非由两人成就,正如秦小姐所说,新帝的确抄了二人的家,可那是小家,并不是元国整个江山,若元国如此易折,也不会鼎力这么多年。” 秦蓁自殿前缓缓走到了门口,随后又折了回来,她的语速不紧不慢,声音却是清脆好听,整个大殿安静不已,独独只有她的声音响彻,“秦蓁不同意的第二点,是秦小姐所说,新帝手段凌厉,百姓苦不堪言。” 她做了个深呼吸,脑中闪过了秦湘早上和她报告的消息,面上如往常平静,可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嘲讽,“一代君王一代臣,新帝登基本就是大事,新帝更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他手段凌厉,却是为了培养自己的人马,待稳定之后,各方形势便会缓解,到那时,怕是还不定会是如何情况。” 金盛解越听,眉皱的越深,尖着嗓子道,“太子妃这是认为,元国还是会将我们容国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她说的清清楚楚,也分析给他们听了,可他一句话,却是要将众人引到别的地方去,她才不能受这个委屈。 “金大人此言差矣,秦蓁不过是分析了当下局势,人不可妄自菲薄长他人志气,可也有人曾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一昧的乐观,怕是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金盛解蓦然冷脸:“太子妃此话何意?” 何意? 秦蓁眨了眨眼,很是无辜,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这金大人怎么还是不明白呢?也不知为何容帝会选如此愚蠢的人步步高升。 “秦蓁不过是想说,在做任何事之前,还得细细思量才是,不然到时候有什么意外出现,定会追悔莫及。” 她回头看到容权的脸都绿了,却还是装作没看到道,“秦蓁斗胆所言,不过是希望叔父切莫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便做重大决定,而且叔父刚刚说过,不会与秦蓁计较的。” 那俏丽的女子仰头看着帝王,目光无所畏惧,侧脸精致妩媚,几人不过抬头看了一眼,竟是移不开眼了。 容成祉皱紧了眉,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叔父,阿蓁平时日便喜欢胡言乱语,还请叔父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这话倒是错了,”严赫坐在左下方,伸手抚着自己的胡子,“太子妃先前所言,字字包含逻辑,所有推测都很是有理,元国新帝百里霁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既然能够稳定心性安安稳稳在秦府待上那么几年,伺机而动一举拿下元国地位,说明此人不容小觑,我们切不可因为当下情景便妄言。” 秦筝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这老不死的是在说她妄言是吗? 不得她解释,穆勒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站了起来,“微臣也觉得太子妃所言甚是有道理,能将如今的局势看的如此清楚,太子妃倒不是一般的人物,我们容国有太子妃,是容国的荣幸。” 严赫替她说话,在秦蓁意料之中,可穆勒此番话,倒是让她不对不转头看他。 听说穆勒统领不爱说话,看他今日开口便是一大段,秦蓁着实受宠若惊。 容权不是昏君,不是听得几句好话就摸不着北的人,他自然知道秦蓁说的有道理,可不知为何,原先浔阳小诸葛到来的喜悦,此刻却是退的一干二净。 他伸手摆了摆,“爱卿们多虑了,朕自然也觉得太子妃所言有理,但小诸葛此番话也无不道理,那元国,迟早会是容国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匆匆下跪,高声喊道。 秦蓁被几人声音大的一吓,忍不住双腿就要下去,身侧之人却是用他的膝盖顶着她的,让她看起来与众人一同给容权行礼,可实际上她不过就是靠在容成祉身上罢了。 秦筝见几人都选择站在那太子妃一方,忍不住抬头朝着容权身后的方向看了看,咬牙道,“太子妃对元国如此熟悉,秦筝斗胆问一句,你可是还心系元国?” 秦蓁微微挑眉,此人若是百里霁派来的,那未免太过愚蠢,此人若是旁人派来的,来之前定是没有好好了解过她。 用身份来让她与旁人生出嫌隙,倒是和容非晚有的一拼。 秦蓁正色,却是步步逼近那盗用她的名号的人,“秦蓁生在元国,父母皆是元国人,我自然也是元国人,在元国眼里,我不过是元国众多普通人中的一个,可在我眼里,元国是原先的我的全部,我自是要好好了解我的全部,如此才能守护它不被他人伤害。” 她顿了顿,却是回头看了眼容成祉,“如今我嫁给了殿下,是容国的太子妃,元国早已经没有任何我留恋的人或物,此后,殿下便是我的全部,我会一如往昔,好好爱护,秦蓁倒是不知,秦小姐一句心系元国,是从何而来?” 几人听秦蓁短短几句,却很是沸腾,当下道,“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筝被她逼退,骇于对方的气势,说话竟是结巴起来,“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太子妃何必认真?” “何必认真?”秦蓁冷笑两分,“秦小姐此刻所站,是容国的大殿,你的四周,是容国的百官,你的面前,更是容帝,你竟是让我不要认真?” 秦筝无言以对,却是径直到了容权的跟前,“皇上,秦筝不知道容国的待客之道竟是这样的,若是如此,秦筝倒是希望自己从未踏进来过。” 秦蓁在内心嘲讽的道了句幼稚,说不过自己却只能跟别人告状的行径,无论是放在原来的她,还是现在的她身上,都是做不出来的。 容权随意的摆了摆手,内心却是莫名起了一股烦躁,“太子妃也不过是认真了些,还请小诸葛多担待一些。” 他言语之中并无半分对秦蓁的责怪,秦筝又哪里不知。 只好暗自将亏闷声吃了。 回去的路上,容成祉见小丫头的眉都快拧成一股绳,无奈的伸手一把将人揽了过来。 秦蓁原本在想事情,等到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竟是整个人都陷在对方的怀里,更是坐在了对方的tui上,当下结巴道:“殿下这是做什么?” 第四十六章 会是谁 “本宫才是要问,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秦蓁的眉头紧锁,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无法得出结论来,“那秦筝,会是谁派来的?” 原先,她第一反应便是百里霁。 可今日与那人交锋一番,这个猜测倒是被打破。 百里霁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派一个浑身都是漏洞之人过来? 先前容成祉告诉过她,此人与宫里的那个神医有联系,可今日,她看遍了大殿上的所有人,也不曾找到有那神医的踪迹,究竟会是谁? 与此同时,皇宫内的某个寝宫,一女子却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废物。” 不过两个字,却让跪在地上的女子不住的颤抖,“师父息怒,这都是那个太子妃的错,不是秦筝的错啊!” 站在女子面前之人,青黑色长袍,脊背有些许弯曲,听到她的话,却是一脚踢了过去,“你与那太子妃,同是和她叫一个名字,你却不如那太子妃,或许,我该叫她来代替你。” 一听这话,女子急忙磕头,“师父,是秦筝错了,秦筝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和浔阳小诸葛一模一样的,还请师父再给徒儿一个机会!” 浔阳小诸葛。 男人的喉咙口缓缓吐出这五个字来。 秦筝,还是秦蓁? “近日怕是会出什么大事,你若是学着聪明些,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是,秦筝明白。” 秦蓁陷入梦魇,梦里的她被人束缚,却是眼睁睁看着那刽子手提着大刀到了爹爹和大哥跟前。 他们就在她的不远处,看到她,秦杼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蓁儿,伺候没有爹娘和大哥照顾,你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不要! 她长大了嘴,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啊! 秦桓冲着她笑了笑,“是大哥没有机会亲眼看着妹妹成亲了,不过没关系,无论妹妹什么时候成亲,大哥都会在天上为阿蓁庆贺,阿蓁,一定要好好活着。” 大哥! 秦蓁不住的开口,可无论她用尽多大的力气,皆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还有衡儿…… 他小小的身子就躲在爹爹和大哥身后,看到她,不住的叫着阿姐。 “衡儿……” 秦蓁醒不过来,深陷泥淖无法动弹。 “小姐,出事了!” 秦湘匆忙跑了进来,却是看到满头大汗的秦蓁,急忙唤道,“小姐,小姐快醒醒!” 秦蓁猛地睁开眼,双目无神毫无焦距。 “小姐,有元国的人逃难来到容国卫城,可却在半路染了瘟疫,卫城县官今日来报询问容帝该如何处理,那秦筝游说瘟疫是极其可怖的疾病,上言说将染病的众人赶至其中一个村落,活活烧死,容帝同意了。” 秦蓁皱起了眉,“秦筝为何可以上殿?” 她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就这么好用吗?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可有说是哪个村落?如果要将染病的人赶至村落,那边的原住民要如何?”秦蓁不过刚醒,脑子有些许混沌,可爹爹和大哥的模样却还是在此刻又跑了出来。 秦湘咬紧了下唇,“容帝的意思,元国人是在那个村落发的病,那个村落必定也已经是污染之地,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开来,烧掉那个村落,是最好的办法。” 不对,如果只是元国人染了瘟疫,秦湘不会这么紧张。 秦蓁脑中的弦蓦然崩断,“那里面有谁?” 见自家小姐问起,秦湘呼吸急促,“清月小姐。” 清月姐姐! “清月姐姐为何会来容国?”秦蓁喘了口粗气,“罗大人手握重权,为人随和,最重要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是站在百里霁那一边的,百里霁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对他出手!” 她说完,才倏得想起一个可能来,“百里霁要清月姐姐进宫?” 秦湘点了点头,“听说圣旨是半个月前下的,没过两天,就传出了清月小姐宁死不嫁的消息,可秦湘也不知道为何她会来了容国,还染上了瘟疫,小姐,我们得救清月小姐啊!” 秦蓁闭上眼睛,梦里秦桓的脸很是清晰。 自从她从乱葬岗拿回了那红玉后,她从未梦到过爹娘和大哥,可今时今日,她不但梦到了,更是知道了清月姐姐的消息。 莫不是大哥在给她托梦,要她救他的未婚妻? 罗家清月,端庄秀丽,贤良淑德,秦家秦桓,乃是天作之合。 “今日的消息,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到卫城?” 秦湘一顿,“三日,容帝派了人快马加鞭处理此事。” 秦蓁点了点头,“殿下在哪里?” “含夏说,殿下在书房等您。” 这几日容成祉很忙,他多年未回容国,对于容国很不熟悉,那容权看似放权让他处理事情,实则是在试探他的实力。 他一面得快速熟悉,一面还得与他周旋,自然吃力。 “我得去卫城。” 不过五个字,容成祉下笔的心思却是断了,墨汁如花一般撒在纸上,“不行。” “清月姐姐在那里,我得把她带回家。” 容成祉抬头,他多日未见她,她脸上的伤倒是好了不少,他问遍宫中太医,回应寥寥无几,如此一颗心倒是些许安了,“宫里那位的出现,你若是不藏好些,不难被人发现。” 太子府里的太子妃才是浔阳小诸葛,宫里的那个,是假冒的。 听来平平无奇的话,可其中意味,秦蓁明白。 即使元国现在脆弱不堪,但百里霁除了有自己的亲兵,还有她和旬邑哥哥训练的秦家军,以容国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元国抗衡,若是让百里霁知道了这个消息,难保他不会攻打容国。 而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坐上容国尊贵的位置,更是难逃jian细二字,对容成祉更为不利。 如此看来,那秦筝的出现,倒像是给容成祉挖了个坑。 “我答应过殿下的事情我自会做到,殿下务须担心,可这卫城,我去定了。” 容成祉皱紧了眉,她以为,自己不让她去是怕她一去不回? 瘟疫之事已经让朝上百官人心惶惶,她是没瞧见今日那卫城探子来报时,众人避之蛇蝎的模样,若她真去了,出事了怎么办? “夫人——” 秦蓁做了个深呼吸,“我已经通知到了殿下,此刻便要启程,还请殿下不要拦我。” 他的眉越皱越深,却是在那人转身之际道,“既然夫人执意如此,本宫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让景战与你们同去” 秦蓁讶异的瞪大眼,容成祉这是答应了? 见她不动弹,容成祉没好气道,“夫人若是反悔了,本宫便不允了。” “多谢殿下!” 容权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回菡萏院时,秦湘已经将东西都整理好了,只等秦蓁离开。 景战等在太子府门口,见秦蓁出来,没好气的上前,“如今殿下正是用人之际,皇上处处为难于他,朝堂之上他举步维艰,可丑女你竟是要再这要紧关头离开,还真是没义气。” 秦蓁不与他玩闹,她临走前让知秋将自己的东西带给了容成祉,他该是明白自己什么意思的。 “小姐,浔阳小诸葛在容国的事情,被人秘密传了出去。” 秦湘将她扶上马车,在她耳边轻道。 秦蓁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对于秦筝的到来,容权想昭告天下是不假,可那日在宴会上,他显然也是在告诉众人,在大殿上庆祝自然可以,可是所有人都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出了皇宫,便再也不能提起这事。 可如今却是有人公然要闹事么? “哥哥的人如今都在浔阳城,不久前他命人陆续在元国和容国周边设防,如今卫城形势危急,已经命人半路改道转去卫城了。” 秦湘见自家小姐不说话,急忙道。 “不要!”秦蓁快速打断,“你马上告知他,让人务须改道,秦屹的布局没有任何问题,卫城如今是个危险之地,更是被人所关注的重点,若是此刻有人潜入卫城,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秦蓁的声音不小,她知道景战就坐在外面赶车,而且容成祉也告诉过她,景战的耳力极好,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瞒他。 “是,秦湘知道了。”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慢,可对比快马来说,着实慢了不少,行进一天一夜后,秦蓁弃车上马。 “为了救那罗清月,你倒是积极的很。” 景战发现,但凡是与她在乎之人有关的事情,她都会极其上心。 原先便听说浔阳小诸葛很是护短,他倒是真见着了。 可惜了他们殿下,还未曾成为她在意之人,他可不曾看到她对殿下半分的在意。 秦蓁偏头看他,却是摇了摇头,“无论是元国还是容国,都不应该糟践人命,卫城村落的人,还以为那官员是给他们上建州前来求解决办法,可他们定是没有想过,他是来要他们的命的。” 整整一个村落,再加上外来者,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会牺牲? 秦蓁不敢想,也不想想。 景战微微瞪大了眼睛,却是闭嘴不说话了。 第四十七章 未婚妻 “如果走水路的,我们大概再大半天能够到,若是陆路,还需要一天半。”秦湘收起地图,“小姐,我们——” “走水路。”秦蓁异常坚定,卫城之事危急是不假,可为了确保消息能够顺利到达卫城,报信之人定然选择的是陆路。 水路状况无法辨别,不会这么愚蠢的。 三人骑着马停在河边,并未动弹。 十月中旬的天气,午时依旧炎热,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秦蓁的心却是起了波动。 她的脸上覆着秦湘给她准备的面纱,赶路重要,她定然没有太多时间去处理她的脸。 景战骑着马在四周转了转,回来时正对着两人,“若要敢在那人之前,我们今日必须得过河,我刚看了看,应该没有什么意外。” 秦蓁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驾!” 容成祉命人选做马车的马是极好的,马厩的小厮先前还觉得太子用这马拉马车还着实浪费了,若是知道如今的用处,倒是也该高兴了。 秦湘和景战紧跟其后。 三人行到河边中央时,原本因为马蹄而溅起的水波,不知何时因为旁的动了起来。 秦蓁神色一凛,高声道,“小心!” 自水底冒出来一袭黑衣人,手中的箭直指秦蓁等人。 “秦湘!往后退!”秦蓁一脚踩在马背上飞身而起,她的远攻不行,可她的轻功和近身防卫都是极好的。 景战的剑出鞘,随着马出手极快,“丑女,保护好自己!” 秦蓁嘴角弯弯,这话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的。 来人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侍卫,而且刀刀致命,不曾想过要留任何活口。 “小姐,他们是从北边过来的。”秦湘落在最后,她的武艺不精,若是擅自出去,非但不能帮到小姐,还定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北边? 秦蓁神色一凛,水陆的交界处便是北边,他们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可是为什么呢? 她自问身份没有暴露才是,也就是说,让他们痛下杀手的绝对不会是容国太子妃的身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无论来人是谁,但凡是威胁到卫城人的人,杀无赦! “景战,留活口!” 秦蓁骑马而行时,所过之处并不曾有半分手软,笑话,对方可是想要了她的命,她有怎么可能还会仁慈? 看来容成祉让景战来还真是赌对了? 凡是见到他剑光的人,大抵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世上的最后一抹神色,“为何要留活口?” 景战已然杀红了眼,那袭人络绎不绝,眼下竟是将他们团团包围,丑女竟是还叫他留活口?怕是没想过自己处境才是! 他话音落的瞬间,剑下又落下一条人命。 “秦湘,东西准备好了吗?” “是!” 秦蓁往后退了两分,一把接过秦湘递过来的瓷瓶,“景战,闭眼!” 她开口,景战情不自禁的闭了眼,却听周围人一声闷哼,再睁开眼时,那人手中的匕首已然割破了好几个人的喉咙,“就这个吧。” 景战咽了咽口水,什么叫就这个吧? 被秦蓁用一口气吊着黑衣人眼见着就要咬舌自尽,秦蓁冷哼两声,道,“若你能用劲,我定然不拦你。” 那人闻言瞪大眼,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咬牙,这才反应过来舌头被毒麻了。 “卑——鄙——” 听闻他这话,秦蓁的笑意更大,“我卑鄙?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我的命,我不过就是自保罢了,这两个字,你该羞于用在我身上才是。” “要杀要剐,随意!” 呵,这时候倒是大义凌然了些,秦蓁想了想,“秦湘,用绳子把他绑在马后面,若是真不打算开口,本小姐也不强求。” “是!” 她自小在军营,什么样的刑罚没见过,不过是处置一个无名小卒罢了,有什么难的? 景战站在身侧,听着她面无表情的吩咐人将对方绑了,又将绳子放到了她的手上,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太子妃……” 秦蓁倐而笑了出来,“你这是怕了?” 怕?景战急忙晃了晃自己的肩膀,“我怎么可能会怕!” 眼见着那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秦蓁嘴角微微上扬,敢情这也是位欺软怕硬的主儿?早知道如此,她倒是不与他主动和好了。 秦蓁的骑术一流,那马又极其符合她的性子,不过几鞭子,黑衣人却是受不了了。 “放开我……” 他整个人被浸在水里,可秦蓁所走之路,都是带着石子的地方,他的脸被那些细小的石子摩擦,擦出一道一道伤痕来。 身上更是如此,因她走的地方刁钻,他一下一下被覆在水里,可不过一会儿又会浮上来,衣服早已经被磨破,也不知道这水里是否是鱼,竟是一点一点咬着他的肉。 秦蓁下水便惊讶的发现那些被杀的黑衣人或多或少身上都有别的伤口,细小不容易被察觉,而她如今看到那人身上的模样,更加确定,“这水里的鱼,会啃噬人肉。” 景战正要下马,一听这话,忙不迭的又坐了上去,这丑女怎么现在才说!他刚刚可是一直下马杀敌的! 秦湘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将瓶中的药倒了些许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几条浮起来的鱼,“小姐猜的不错,这是食人鱼,本身没有剧毒,可若是和别的东西混在一起的话,倒是不失为一种好药引。” 秦蓁眯了眯眼,这倒是意外之喜了。 黑衣人没成想那人竟是全然不管他,与她的丫鬟谈论那劳什子的食人鱼! “哦对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许是身后的怨念太深,秦蓁这才转过了头,笑的人畜无害。 “放开我!” 秦蓁冷笑两分,却是道,“放开你?你是什么身份就敢命令我放开你?你既然到了我的手里,那便是殊死搏斗,秦湘,将他的喉咙给我毒哑了。” “你不是还要我告诉你真相吗?”黑衣人不过抬眼看去,却是能够看到那人眼中的坚定,她是真的要毒哑自己! 第四十八章 这和剧本说的不一样 “你们既然出手了,如今任务失败,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没有了你,会有成千上万个你继续被人推到我的面前,你莫不是以为,我只有你一个筹码?”秦蓁笑意不减,更是在嘲笑眼前的人,“还是你以为,你可以用你所谓的真相来威胁我?未免太天真了些。” 黑衣人顿时白了脸,眼前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为可怖。 “若我说了,能放我一马吗?” 秦蓁像是没听到似的,转头对着秦湘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现在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是。”秦湘像是刚刚回神,正要拿药,却听黑衣人怒吼一声—— “是金大人!” 金盛解? 秦蓁皱眉看去,那黑衣人索性做了个深呼吸,“金大人说,卫城的人绝对不能再留着,除了去报信之人,其余所有的人都不能留下任何活口!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是这几日,只要是要去卫城之人,都不能活命。” 她瞪大了眼,所以,不是埋伏他们,而是埋伏所有人。 “金盛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衣人摇头,“不知,我们只负责杀人,其余的,我们都不知道。” 秦蓁与景战对视一眼,明白他说的怕是真话。 “如此,我能走了吗?” 身上那细细痒痒的感觉,是水里的鱼正在咬他的身体,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再过一段水路便能靠岸,秦蓁让景战将人给带上了,随后给人喂了药,“这个药会使你昏睡两天两夜,这两天,无论你有任何意外,都与我无关。” 她已经给足了他的性命,至于接下去的路,就靠他自己能不能熬过去了。 “金盛解如今在朝中掌握实权,这也是为何严赫不敢动他的原因,而穆勒倒像是个闲散统领,对于地位权力并不在意,他此举,却是令人费解。” 秦蓁上马,将心中疑虑先一并放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赶到卫城,她的清月姐姐在等着她啊! 几人行进速度极快,不过几个时辰,竟是已然到了卫城城门口。 “听闻卫城是少有的距离建州远却很是繁荣的一个小城,可今时今日,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破败的城门口尘土飞扬,程门关上更是无人,进城的瞬间,一股寂寥荒芜的气息随之而来,不见往昔的小贩吆喝人声鼎沸。 满目疮痍萧条。 越往里走,秦蓁的眉便皱的越深。 “不对劲。” 景战走在最前面,听到她此话,转过头来问:“哪儿不对劲。” 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景战,带我去即将被焚烧的那个村落。” “是。” 那个村落坐落在卫城的最南端,越往那厢走,秦蓁那种怪异的感觉便更加强烈。 “有人。” 三人躲在一边,眼见着两个官兵模样的人经过,景战正要出去,却被秦蓁给拽了回来。 “也不知道建州那边的命令什么时候能够下来,再将这些人关在里面啊,迟早会闹翻天的。” “就是,不过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有人敢闹事,就一并解决了。” “可是一个两个的闹也就算了,他们一起闹,倒是真真闹心。” “算了算了,且再忍上一段时间,只要建州的命令一下来,我们这边就能够动手,和一群死人我们较什么劲呢?等过了这一会儿,兄弟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待那声音渐渐远了,秦蓁才走了出来,她隐隐约约,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不是说皇上得到消息后,那秦筝才上言说要处置染病的众人的吗?也不是说皇上才将将同意焚烧这整个村子?” 照那两个人的话,建州的消息还没有下来。 也就是他们比那人要快上一步。 那倒是有趣了,莫不是这卫城的县令有千里眼顺风耳,建州那厢刚做的决定,他这里便知道了? “景战,你晚上有时间倒是可以去会会那县令。” 景战顿了顿,“你的意思是……” 根本不是因为瘟疫才要焚烧这个村落,而是—— 整个卫城的人怕不是都被挤在这个村落。 他们要的,不只是一些人死,而是所有人死! 卫城虽小,可也有近一千的百姓,要想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定不是件小事情。 若是能够征得了建州的同意,岂不是顺理成章? “此事怕是有很大的变故,你去县令那厢查完消息后,得尽快回建州与容成祉商量此事。”秦蓁神色严肃,她原本想借由太子体恤百姓,为卫城无辜性命派人前去阻止来赢得民心,如今这一步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将这个的情形尽数告知与他,你可听见了?” “可是殿下说过,此行要我保护好你。”景战面露为难,他倒是想回去禀告,可殿下的命令,他一线不敢违反,更何况,自家殿下对这丑女不一般,若是丑女有个半分损伤,最后告罪的可还是他。 “你这是,不信我的自保能力?”她自太子府出来时,身上便带了不少瓶瓶罐罐,这一路上景战也见得不少,当下颔首应了。 待景战离开,秦湘才问:“小姐为何要支开他?” 秦蓁挑眉,“你看出来了?” 秦湘忍着笑,“小姐每次一本正经说话时,便是存了糊弄别人的心。”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们三人若是都被困在这里,谁还能替我们去求救?你的骑术不行,武艺也有所欠缺,景战是最好的人选。” “小姐这是提前预感到了危机才让他离开的?” 是。 也不是。 秦蓁蹲下身子到了不显眼处,捡起了其中一颗珠子。 “这是清月小姐的!” “阿蓁,若是有朝一日你遇到危险,一定要将身上所有能够丢下的东西都丢下,但是你要记住,不能被敌人发现,否则,你必死无疑。” 小时哥哥总会告诉她些江湖上的道理,可每每此时,清月姐姐也会前来,笑说他将妹妹当成弟弟养。 那时她便猛地点头,将哥哥往清月姐姐身上推,“阿蓁已经学完了,现在该清月姐姐学了,哥哥一定要好好教,清月姐姐长得好看,被人掳走的可能性更高!” 秦蓁回神,“如果是要将卫城的人一网打尽的话,一定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夜色渐渐笼罩,秦蓁与秦湘跟在那两人身后悄悄到了村口,村口有重兵把守,短短时间内便有人换岗,并无任何破绽。 “一千多人被挤在一个村子里,且不说吃食够不够,怕是住的地方都没有。”秦蓁皱眉,这个村子很小,甚至只有一个出入口。 几人将这里围住了,她们便没有任何办法进去。 “秦湘将人引开,然后小姐趁机进去。”从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来,“谷主想的很是周到,竟是连这个都想到了,幸好秦湘也一并带了出来。” 秦蓁思来想去,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 细小的石子划破天空,给原本瞌睡的守卫一个惊醒,在双目混沌还不曾聚焦时,蓦然跑过一个身影,急忙都追了出去。 秦蓁混在人群之中,却是越走越慢,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一进那村落,秦蓁便吓了一跳。 不管是哪块空地,都些许躺着些人,那些人衣衫褴褛,破败不堪,而且更让人费解的是,那些人的脖子都格外的粗壮,绝非正常人的脖子。 “嘭。” 她往前走着,不知道何时竟是跑出来一个孩子,那孩子撞在她的腿上,抬头看她时,秦蓁却是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姑娘别怕!” 跟在那孩子身后的许是孩子的娘亲,面容讥黄,可神色却是毫无半分戾气,看到秦蓁被吓到,急忙想要伸手拉住她,可看到自己的手,又收了回去,“莲儿在发烧,我给她煮了药,她不想喝,所以便跑了出来。” 第四十九章 不是瘟疫 那孩子见自己吓到了人,小嘴一瘪,转身跑到了自己娘亲的身边,伸手抱住了她的大腿,躲在身后怯生生的看着秦蓁。 秦蓁细细审视过孩子的脸,又到了她娘亲的脸上,“这就是他们说的瘟疫?” 那女子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白了脸,“是,姑娘是新来的?还是赶紧逃命吧,趁着建州的圣旨还没到,只要现在能够逃出去,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大姐的意思是,只要我待在这里,即使我没有染上瘟疫,我也活不了?” 对方听到她这话,苦笑几分,“姑娘说笑了,来了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染不上呢?原先这村子干干净净,后来来了几个逃难的元国人,短短几日,已经成了这般模样。” 秦蓁明锐的察觉到对方对于元国人这三个字的怨恨情绪,当下开口,“敢问大姐,这村子里可还有元国人?” 见她提起,女子顿时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打听元国人的事情?你有什么目的?” 秦蓁不言,却是上前蹲下身子,伸手覆在那孩子的额头,随后又朝着人身上闻了闻,抬眼。“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得的不是瘟疫呢?” “这怎么可能呢!”女子瞪大眼睛,她们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十几天了,不是没有大夫来过,可来的都说是瘟疫,还说要将他们都处理掉,全城的百姓可都在这里了。 那些大夫更是无法自医,前不久钟大夫便犯病离世,这个女子,怎么会说他们得的不是瘟疫呢? “得瘟疫之人,头痛如劈,神昏发斑,可你看看和孩子,你们身上可有半分因为瘟疫导致的斑块?亦或是头痛身痛?” 如果早就被关到了这里,如此密闭的空间,怕是不需要等到建州的消息,这里早就成为shi体聚集地,犹如乱葬岗无疑。 哪里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秦蓁垂眸,虽说现在,依旧没有生还的可能。 “如果我说,我可以救你的女儿的话,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元国人?” 女子的眼睛亮了亮,却是短暂的光芒后消散,“城里的人都觉得是他们害了我们,准备今晚上就拿他们祭天。” 祭天! “在哪儿!” “村落后面便是多年的祠堂,一般处理大事都会在那里。” 秦蓁心跳的飞快,清月姐姐可一定不能有事才对! 祠堂跟前有一块空地,几人被绑着在木桩上,嘴里塞着布条不停的动弹。 那女子怕秦蓁诓骗她,索性带着孩子跟她一同来到了祠堂,伸手指着不远处道,“被绑上桩的人,就是元国人。” 秦蓁屏住了呼吸。 她的清月姐姐就站在那里,神情孤傲一如往昔,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悲伤,可更多的,却是解脱。 原先的罗衫裙早就已经沾染上了污渍,可因为是罗清月,即使脏污,身上大家闺秀的气质却丝毫不曾改变。 她高扬着额头,扫视着台下众人,神色带了些悲戚。 他们不该就此丧生的。 罗清月闭了闭眼,她已用尽了秦桓教给她的所有办法,依旧不曾有人来,她也就认了。 只是,就这样去见他,她却是有些许不甘心。 “来人,点火!” “将这些元国人都烧死!烧死来祭奠卫城的神明!” “只要烧死他们,神明就不会怪罪我们,我们就可以活命!” 村落的族长引得众人附和,一把将火扔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柴堆中,一时之间,熊熊火光顿时袭来。 “清月姐姐!” 秦蓁飞身而起,踩着众人到了木桩中央,火光之中拿掉了罗清月嘴里的纱布,“你还好吗?” “元国人有同谋!快啊,还愣着做什么!多加点火!” 那几人见居然有人前来救人,急忙又添了不少柴火,眼见着那火越来越盛,秦蓁手中的剑挑过柴火,一脚踢翻了柴火,居高临下,“是谁允许你们在此放火?” 村落之外的人若是不想要他们里面的人好过,定然不会理会他们做了什么,自相残杀,对于他们而言是好事情! 秦蓁神色凌然,一时竟是镇住了在场的百姓。 “大家不要怕,建州已经放弃了我们,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杀了这些元国人,神明就会放过我们的!” 不知人群中是谁开口,那火把竟是朝着秦蓁而来。 “蓁儿,快走,快走啊!” 罗清月一见慌了,秦家,就剩她一个人了啊! “蓁儿快走啊!” 秦蓁冷哼数声,手中的剑却是用的更加利落,火苗与风结合,原本该是有更盛的势头才是,更被她的剑一挡,却是偃旗息鼓。 “还不住手么?” 秦蓁的眼被火光描摹的红了,几人看到她如此模样,顿时往后退了几步。 “族长,我们——” 那人话还没说话,原本漆黑的天忽然变了脸,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随后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神明显灵,神明显灵了啊!” 透过模糊的眼帘,秦蓁竟是看到众人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 “清月姐姐——” 罗清月看着台下之人,摇了摇头,“为了活命,被逼到绝境时,都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来,蓁儿务须在意。” 将罗清月小心翼翼的带了下来,秦蓁还未走远便被人拦下,“小姐,你不能走,你一走我们都会死的啊!” “求小姐留下来!” 她扫眼看去,他们身上与先前那对母女身上并无任何区别。 “信我?” 那族长神色之中还闪着些许犹豫,可想到先前模样,点了点头,“信。” 秦蓁勾唇,“那就劳烦族长替我准备住的地方了。” 这里的情形,比她想象中的更复杂。 待两人到了屋内,罗清月才一把拉了对方的手,“蓁儿,你太冒险了,若不是卫城信奉神明,你会没命的!” 秦蓁却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清月姐姐务须担心,今日的云压的极低,风向为东南,空中湿度更不小,即使没有那场雨,这火也烧不起来。”只要她的剑拖延时间足够久。 罗清月微愣:“你……” 她嘴角微微上扬,“来之前有人就将卫城的所有事情告知于我了,对于卫城的习俗,我自然是知道的。” 马车下面的暗格,那苍劲有力墨色却未干的字迹,倒是熟悉的很。 容成祉早已替她准备好了一切,却是赌气要她自己发现才行。 还真是孩子行径。 “清月姐姐还是先告知于我,元国人是如何得病的才是?” 罗清月苦笑两分,目光却是放到很远,“百里霁新登基,新换了一批文武百官,对于先前之人,皆是杀之流放之,百姓闻言苦不堪言,便萌生了离开浔阳的念头,我跟着其中一队人马,那行人听说浔阳小诸葛眼下正在容国,因此便到了卫城的地界。” 秦蓁不着痕迹的皱了眉,清月姐姐知道她在这里,那么百里霁呢? “可没想到的是,我们一到卫城,就有几人莫名其妙的失踪,随后,又传出消息说那些人得了瘟疫,还传染了给卫城的百姓,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罗清月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卫城竟是成了一座空城,一千余人都被赶到了这个村落。 “元国人不过是起因,卫城此事,怕是跟宫里那位脱不了干系。” “宫里那位?”罗清月不明白,“容帝?” 第五十章 神明要你活着 秦蓁摇头,“宫里的浔阳小诸葛,秦筝。” 罗清月瞪大眼睛,“是谁?” 秦蓁眯了眯眼,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呢,不过从此事看来,这卫城之事,怕是和那位神医也有关系。 “叩叩叩。” 秦蓁看了眼门外,起身开门,门外又是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族长跪在最前面,见她出来,偏头看了眼一边的莲儿她娘,“小姐,听说你告诉莲儿娘这不是瘟疫,还请小姐告诉我们,这是什么?这是神明降罪给我们的祸患吗?” 她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卫城数百年的根基,可有做过坏事?” “自然没有。” “这百年来可有大事发生?” “也不曾有。” “可有作jian犯科触怒神明之事?” “并无如此大事。” 秦蓁露出个笑来,“据我所知,卫城近年安居乐业,百姓生活和乐,尽享这世上的平和幸福。” 族长眼眶微热,却是磕下了头,“还请小姐明示。” “天灾人祸,绝非天灾,亦或是人祸,而是,人为。” 她目光扫过众人,无论老少幼小,皆被困在这小小的村落之中,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明日,年轻力壮者将死者好生火葬,将他们生前的衣物都要尽数烧掉,至于你们……要先把自己弄干净了,才能摆脱这人祸,今夜,便回去睡个好觉,可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应了。 待她进门,罗清月神色担心,“那的确不是瘟疫,可也是传染性极强的疾病,你在这里不安全,你的守卫呢?为什么还不把你带回去?” 秦蓁挑眉,说起景战,她倒是还有要事要他帮忙。 那回来复命的侍卫怕是一日后就能到达,到时候,一干人等前来她可拦不住。 “小姐……”秦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见罗家小姐好好的,这才吸了吸鼻子到了两人跟前,“小姐,那些官兵虽然守的紧,但是都守的很远,好像这里是什么蛇蝎窝一般可怕,都不敢靠近。” 秦蓁没有说话,心中却是了然。 鲜少有人能够真正知道瘟疫所发病症,但凡有一人以讹传讹,即使有人解释也定会淹没在三人成虎之中,他们都是人,又怎么可能不怕? 不过如此,倒是方便他们行事了。 “秦湘,你去告诉景战,让他将从建州回来复命的人给处理掉,随后再去山上这些草药。”她匆匆写下几味药,塞到了秦湘的怀里,“辛苦你了。” 秦湘摇头,“小姐才辛苦,秦湘这就去了。” 罗清月叹了口气,伸手抚过她眼下的青黑,“是我连累你们了。” “哥哥说过要我保护好清月姐姐的,怎么会是连累呢?” 提到秦桓,罗清月略变了脸,带上了些许冷意,“阿桓若是知道,怕也是会怪我的。” 毕竟,她是他最在意的妹妹。 翌日一大早,秦蓁便吩咐了众人烧水的烧水,烧火的烧火,倒是将一个破败的村子变成了热闹的集市。 许是前几日的阴鹜太过强盛,明明身体强健之人,竟是也病了。 秦蓁早上忙得不可开交,虽说她知晓这并不是瘟疫,可若是要她医治,却是不可行。 她的医术仅限于皮毛,此时此刻,她竟是无比后悔当初没和师父好好学。 “清月姐姐,你得帮我将城内所有的大夫都一起寻来,这个药方并非只有我一个人便能够成功。” 秦湘的动作很快,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将草药给采齐了,眼下更重要的便是,找到试验者。 城中的大夫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方,不过都是些祛除湿气和炎症的药物,混在一起又能有什么用呢? “小姐,您这法子怕是行不通?” 虽说几人是大夫,可到底也没能熬得住这病的传染性,几人皆是脸色苍白,行走困难。 秦蓁面露难色,她如今并未得病,自是无法自己尝试,可若是无人敢试…… 脚边有人扯着她的衣衫,她低头一看,却是莲儿。 莲儿的娘就站在一边,看到秦蓁看她,露出个笑来,“小姐,你答应过我的,要给莲儿治病的。” “莲儿她娘,这药,可不能给莲儿喝啊,”有个大夫皱着眉,轻声劝道,“莲儿还小,莲儿她爹已经去了,你可就这样她一个依靠了?你要如此狠心吗?” “是啊是啊,莲儿她娘,你可得想好了,这一碗药下去,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了。” 先前大夫一开口,附和的人自然多,那可是百草堂的百大夫,他说不能喝,那肯定不能喝。 原先烧水的几人手上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看着秦蓁,眼神之中倒是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莲儿要喝的。” 那小小的手轻轻的拽着秦蓁的裙角,看着她的眼神却很是坚定。 秦蓁想,是不是衡儿太过想她,所以幻化出了各式各样的孩子来看她,先有小川,现在还有莲儿。 莲儿娘上前拿过秦蓁手中的碗,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入莲儿的嘴里。 小丫头的大眼扑闪扑闪,喝药时却偏了头,“甜。” 秦蓁失笑,这药怎么可能会是甜的呢?不过是让人熬药的时候多加了一些冰糖,药中不适合加甜的,可她这药方,却是不得不加上。 待一碗药被喝的一干二净,众人才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几人见莲儿喝了药也没什么事,一个心安了下来,想着再过上几天看看。 变故出现在这天半夜。 莲儿娘将孩子哄睡着后,没过多久,忽然听到身旁孩子的哽呜声,惊醒发现莲儿身上全是汗,小脸满是痛苦,四肢抽搐。 在对方砸开自己的门时,秦蓁已然起身将罗清月护在身后,紧紧握着手边的剑。 不过短短两天,先前还是小姐,此刻便成了妖女。 “妖女!是你杀了莲儿,是你杀了莲儿!” “莲儿怎么了?”听到这两个字,秦蓁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裂痕,“莲儿人呢?” “你还找莲儿?吃了你的药,莲儿眼下都已经快不行了!来人,快把这妖女抓去祭天!” 说话的还是百草堂的百大夫,“我先前就警告过莲儿娘,这药喝不得,可她一意孤行一定要喝!眼下不是出事了么!” “就是,百大夫说的对!百大夫行医十几年了,难道还不知道这药能不能喝吗?都是族长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妖女身上,现在她杀了莲儿,我们也要她偿命!” “对!偿命!” 眼见着几人愈演愈烈,秦蓁冷声道,“可否让我去看看莲儿现在的情况?” “你已经杀了人,难道现在还要去杀她的娘吗?” 她轻呵两分,“莲儿若是出任何事,我自是负责,可若是因为你们将我拦在这里,而导致莲儿有事的话,你们又该当何罪?” 一听这话,几人不说话了。 一条人命,他们可负担不起。 秦蓁目光攫住最前面的百大夫,“既然您是行医十几年的老大夫,为何不去替莲儿看病,却在我这里叫叫嚷嚷?还有你们几个,口口声声说是替莲儿报仇,可她现在生死未卜,你们却擅自替她定了死罪。” “你胡说!” “就是,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秦蓁吐出一口浊气,“我们自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知是否被她说服,中间几人竟是给她让出了位置。 见他们让开,秦蓁快步朝外走去,待到了莲儿跟前,才冷静道,“莲儿娘,替莲儿准备一些凉水,清月姐姐,去将我的瓷瓶拿过来。” “是。” 第五十一章 瞒着什么呢 床上的小姑娘脸上毫无血色,若不是她摸上去对方还有些许的温度,怕她也以为她就这么去了。 可是师父是不会骗她的。 所以,莲儿一定不会死! 莲儿娘递给秦蓁水时,整双手都在颤抖,秦蓁轻轻按了按,“放心吧,她会没事的。” 许是接收到她眼中的信心,莲儿娘忽而平静了两分。 用凉水擦过莲儿的脸,秦蓁从瓷瓶中掏出一颗药丸来,随后又摊开了药包,拿出其中一根针 来,刺入莲儿的手腕。 足足三刻,莲儿娘才又听到了莲儿的闷哼声。 “娘……” 莲儿娘的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急忙拉住她的手,“娘在呢,娘在呢!” 莲儿悠悠转醒,看到秦蓁,露出个笑来,秦蓁回了个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莲儿很勇敢。” 不过又一盏茶的功夫,莲儿的精神面貌竟是也慢慢变好,让众人惊讶不已,几人愣愣的看着秦蓁,都没有说话。 族长面上有些愧疚,发现莲儿不对后,他未曾去制止,“小姐,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秦蓁微微颔首,“族长言重了,人在情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情,的确是难以预料,我自是够理解。” 见秦蓁不追究,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人着急前来,“族长不好了,钱大人要用火烧死我们啊!” “什么!” 来人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们原先便想用火烧死那些元国人,后来这位不知道是谁的小姐救了那些元国人后,现在钱大人竟是也要用火烧死他们吗? 族长一阵唏嘘,却是道,“钱大人在哪里,我去跟他谈谈。” “族长,外面那些官兵已经将周围都倒上了火油,只等钱大人一声令下,就要烧死我们啊!” 秦蓁拉着罗清月往后退了两步,心中却是疑虑渐起。 不应该。 秦湘和景战办事她很放心。 绝对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唯一有可能的是,无论这圣旨有没有下来,这些人都得死。 为什么? 秦蓁找不到任何理由。 “族长大人若还是信我,不妨借一步说话。” 不等族长开口答应,秦蓁便兀自提了对方的肩膀上的衣襟往别处走去。 笑话,若是她此刻还这么注重礼数的话,岂不是命丢的比礼数快? 族长被她拉了一个趔趄,门外的冷风一吹,打了个他一个激灵。 “不知小姐要说什么?” 秦蓁抬头回望了眼屋子,“这卫城一共,该是一千余人。” 族长点头,还是不知秦蓁把他叫出来是做什么。 “一千多条人命,族长是打算把那个秘密埋入棺材之中,不再告诉任何人了?” 族长猛得变了脸色,眯了眯眼睛,“小姐在说什么,老夫怎么都听不懂呢?” 秦蓁耸了耸肩,却道,“若是族长听不懂的话,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听一下。” 从她到了这卫城起,她便处处感觉到了怪异,她将清月姐姐从那祭祀台上带下来时,是这族长叫住了她。 而后,又是他带人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将她与莲儿娘的对话告知众人,给了他们莫须有的希望。 再到后来,莲儿出事,可族长没有出面,来的是百草堂的大夫。 回想种种,秦蓁脑中原先崩开的弦却是慢慢接了上去。 容成祉给她准备的信息中提到,卫城背靠岐山,那岐山上多的是奇珍异草,因此往日上山采药的人不再少数。 联想宫中神医,和容权所作所为,秦蓁蓦然心惊。 要这卫城人命的,的确是容帝无疑。 可他不愿意背上这罪名,所以才故意将罪责放到了元国人身上! 族长桀桀的笑了起来,面目狰狞,“原本,他们就该如此安安静静的死去,不过一个卫城,去别处牵引一些百姓过来,便又是一番别的天地,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在察觉到对方意图时,秦蓁便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对方双手握拳,食指与中指却是摆做钩子模样,一把朝着秦蓁而来。 “莲儿娘与我说过,有段时间卫城总是莫名其妙的有人失踪,想必也是族长的杰作吧?”秦蓁一面闪过,一面开口问道。 族长似乎是没想到这短短时间她竟是了解的这么透彻,不过一个死人,告诉她也无妨。 “为了帝王的大业而牺牲,那些人该是感觉到至高无上的荣耀才是!” 帝王的大业。 秦蓁不寒而栗,莲儿的爹身强体壮,说是看了告示只要跟着外出几天,就能赚上一大笔钱,她爹为了她们娘俩的生活能够过的更好,毅然决然的签字画押跟着去了。 可莲儿和她娘等了又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们什么都没等到。 “你们,是将那些人当做了药人?” 城非一日而建,容帝的长生不老的药自然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制成。 容帝多疑,这未经试验过的药,自然也不会尝试。 而卫城的百姓,因为地处岐山,距离那制药的地方极近,便成了他的目标。 那族长虽说年纪不小,可却是老当益壮,与秦蓁打了几个回合也不见下风,且招招致命,秦蓁躲得吃力,却也还是能够撑上一会儿。 原先她为了知道真相,将族长带到了略微偏僻的地方,眼下却是后悔的恨不得咬死自己。 族长也没成想这人如此难缠,当下拿过边上的刀剑就朝着秦蓁砍去。 “刷——” 突然四周通明,无数的火把朝着村落甩来,虽说前两日才刚刚下过雨,可这遍地的杂草,不过风一吹,顿时便扩散开来。 族长便了脸色,先是喃喃自语,随后放声大吼,“钱大人究竟是在做什么?不是说再等上两日,等建州的消息到了,再将众人烧死?而且我还在这里,他们怎么敢!” 秦蓁好不容易寻得机会休息两分,听到他的话,急忙道,“他们这么做的唯一原因就是,族长你不过是颗棋子,如今还是一颗没有用的棋子,他们不想再等下去,所以,如今的你和村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两样!” 族长猩红了眼,却是不愿意相信,“不可能!我为大业贡献了多少,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不能这样对我,绝对不能!” “能与不能,不是族长你说了算,我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若是族长再在这里与我僵持,你怕是要好自为之!” 族长心一惊,猛地回头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秦蓁卸了全身的力气,身后按住了自己的手肘,族长那一刀,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手上。 好在她今日穿的是深色衣衫,而且夜色正浓,对方根本看不到她的伤势。 不然,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也将会杀了她再离开。 秦蓁收了自己的匕首,摇晃两分才站定,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清月姐姐还在这里,她也还未曾告知容成祉这个消息。 这里不过是个圈套。 是容帝煞费苦心替她准备的圈套。 秦蓁浑身的冷意四起,原本她以为,自己所想的便是全部,可就在刚刚,不过细想两分,她却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蓁儿!” 见秦蓁长时间不曾回来,罗清月怕她出什么事,从屋里出来找她,走遍许久才隐约听到这边有动静,匆匆赶来。 看到她的脸色却是吓了一跳,“蓁儿,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秦蓁伸手去捂她的嘴,“隔墙有耳,清月姐姐小心为好。” 罗清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朝原先住的房子走去,“村里的人都去就火了,可照着这形势,那钱大人怕是铁了心要将这里烧成一片灰烬,有等不了的人到了村口想要逃出去,却是被那些官兵用长矛刺死了,众人被吓到,一时之间一片混乱。” 第五十二章 秘密 秦蓁咬着牙,让罗清月随意用纱布绑了,“清月姐姐,我没那么多时间与你解释,你赶紧整理东西与我离开。” 她们留在这里无非是两种结局,被钱大人烧死,亦或是被族长带人赐死,无论何种结果,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蓁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莲儿不是已经醒了吗?只要你用同样的办法再救其他人,大家不是都有救了吗?” 秦蓁苦笑,“清月姐姐,如今不是我想不想救他们的问题,而是上面的人一定要他们死。” 可笑的是,容权想要他们死,却不想要以君要臣死的名义杀了他们。 却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脱到了元国身上。 这一招脏水,倒是泼的厉害。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罗清月扶着秦蓁,后者额头开始冒汗,那一刀,伤到了她的筋骨,如今一举一动,都要耗费她极大的力气。 “走,快走。” “你们走的了吗?” 门外帘子被人一刀砍成两半,族长狰狞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要不是我反应快,倒真被你给糊弄过去了,照着现在的火势,可还烧不到我呢,可要是知道真相的你逃走了,我岂不是真活不了了?” 秦蓁的嘴唇泛白,却还是将罗清月往自己身后拉,“族长心思缜密我自然佩服,可你为了一己私欲要了卫城近千人的性命,你于心何忍?” “于心何忍?”族长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的良知,早在看到那一箱箱金银财宝时就已经埋在了地下,不过就是让一千多人同他的良知一起陪葬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原先吧,那试药的不过就只有几个人。 好办。 随后随着那药性越来越强,几个人真真不够。 才又加上了一些人。 可经过几个月前容帝的那一次大病,试药进程是越来越快,越来越赶,如此,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倒是都不够用了。 这不,让一座城的人都来进行试验,可不是快多了? 这样他也好和神医回复,让神医尽快改变药方,此药方行不通呢。 这一次,族长眼尖的看到了秦蓁受伤的手臂,所出招数尽数朝着她受伤的手臂上招呼,秦蓁避闪不及,被他一招打倒在地。 “清月姐姐,快走!” 族长哪能这么容易放过她,手中的刀用了力,径直朝着罗清月而去—— “蓁儿!” 秦蓁从地上爬起,在那刀几近到罗清月身上时赤手抓住,刀刃割破手心的皮肤,那血便滴答滴答流了不停。 “找死!” 族长冷哼数声,飞身朝秦蓁而去,拳头将将握紧,身后却是蓦然传来痛楚。 一打磨精良的飞镖自外而来,准确无误的刺入了他的后背,等他回头,那飞镖更是刺入了他的肩膀。 秦蓁大口喘着气,却是跌落在床边。 对方出手极准,而那飞镖,她认识。 容成祉一袭红衣,却是带着寒意而来,他手中的飞镖自袖口而出,一枚一枚刺入族长的身体。 照着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一击即中对方的眉心,可他却乐此不疲的在对方身上刺着窟窿。 秦蓁昏过去前,启唇道,“幼稚。” “蓁儿——” 罗清月吓了一大跳,正要去扶她,却被人抢先一步,那人看着她的目光中毫无任何情绪,可转而看到秦蓁身上的伤时,她却能感觉到无尽的情绪冲着那个男人扑面而来。 不过一眼,她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容国太子。 景战带着秦湘到时,秦蓁已经被容成祉带走了,留下罗清月还待在屋子里。 不见秦蓁,秦湘急得不行,“清月小姐,小姐在哪里,小姐去哪儿了?” 景战查看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族长,看到他身上的飞镖便知道来人是谁,回头道,“殿下到了,眼下太子妃该是和殿下在一起。” 罗清月点头,“蓁儿受伤了,太子殿下将她带走了。” “小姐受伤了?”得知小姐的下落,秦湘的心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更加担心,“伤的可严重?伤在哪里?” 景战一把拽了对方的领子朝外走去,“殿下不会将人带远,一定是我们能够找的到的地方。” 秦湘被他带着只能倒着走,很不服气,“你快放开我!我能自己走!清月小姐,你快跟上我!” 罗清月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嘶——” 秦蓁醒时,手不小心碰到了床边,伤口被硬物所碰,疼的她当下睁开了眼。 一袭红衣面容绝色的人就躺在她的床边,不过一眼,她便看到了他眼底下的青黑。 她到卫城不过才两三日的工夫,他若是在她之后出发,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卫城的话,这路上怕是没停过。 “夫人醒了?” 容成祉一夜未睡,天将亮时才眯了过去,见她醒来,转身去倒了杯茶,“烫。” 秦蓁轻轻抿了一口,看着他的脸许久,才将这些日子内心的疑虑问出口,“在殿下心里,秦蓁是何人?” 是浔阳小诸葛,是元国秦统领秦杼束的女儿,是合作伙伴,还是谁? 容成祉伸手覆在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倒是不似发烧的模样。 小丫头此话何意? “嗯?” “每次秦蓁有事时,殿下都能恰好出现,说明殿下对秦蓁在意颇多,不然也不会知道我的行踪,若是一般人,如此行径怕是已经逾距了,秦蓁斗胆自作多情一回,问殿下一句,秦蓁是何人?” 小丫头目光炯炯,脸色唇色苍白,可说话时的眼眸极其明亮好看。 就此承认么。 容成祉思考两分,开口,“元国秦蓁,是本宫成了两次亲的夫人。” 他不甘心呢。 小丫头还未曾认出他,没名没分。 秦蓁得了答案,沉默许久,不死心的反问:“只是如此?” 容成祉点头。 “那若是有朝一日殿下有了别的侧妃,也会如此?” 容成祉忽而笑了,“夫人这是在未雨绸缪,还是在吃醋?” 吃醋倒是算不上,只是秦蓁依旧不明白,若他对她只是利用关系,根本无需做到这一步。 他伸手将她的被子掖好,“卫城的报信人半路被杀,建州来的消息到不了卫城。” 秦蓁眯了眯眼,他这话的意思是,卫城的人不会死? 可是—— “那族长你把他怎么样了?还有钱大人……” “作为卫城的父母官,不想着如何守卫卫城,却是要把卫城百姓赶尽杀绝,你说,他的结局会如何?至于那族长,罪名怕是比他更甚。”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攥紧他的袖子,“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证据,要杀他们的人,是容帝,若你救了卫城的百姓,传到建州,你的处境会更为困难。” “照夫人来看,本宫该如何做?” 容权命人制药之事极为隐秘,想必朝堂之上知道的人也只有金盛解,所以他才能爬的如此之快,此事若是暴露,难保容帝不会狗急跳墙。 秦蓁思来想去,脑中却只浮现出了一个人,“百里霁想要我的命,可那人却是大张旗鼓的‘造’一个秦筝出来,他是想要百里霁恐惧,同时,想借由容国的手对元国出手。” 先用了几个莫须有的元国人来染上瘟疫造成恐慌,随后让秦筝进言立功,她猜不透那个神医的想法,却能够发现他做这些事背后的考量。 “对于容帝而言,他的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对方有关于长生不老药的言论,他都会相信,可若是有关于朝堂,他的信任便不足,那神医想要的人,一来说话得举足轻重,二来能够帮他达到目的,可他不过一介大夫,又有什么目的?” 秦蓁阖了阖眼,不知为何,她觉得若想搞清楚这些事,必定得从那神医下手。 容成祉好看的眉皱起,眼角的泪痣因着他的动作更显风情,“本宫在宫中从未见过此人,可能够确定的是,他必定就在宫内某个角落。” 他们能进宫的机会不多,即便进宫,身侧也有人守着。 为了这神医,宫内的守卫只多不少。 “我去。” 秦蓁一愣,抬眼却是看到罗清月靠在门边,笑颜盈盈的看着她。 “半月之后便是容国一年一度的选秀,我去。” 秦蓁正要起来,被容成祉制止,“清月姐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清月步子跌跌撞撞,却还是笑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伊人已经不在,我所剩下的,不过一个躯壳,若是这个躯壳有用的话,蓁儿为何不利用一下?” 罗清月的姿色,加上容成祉的安排,要让她进宫并不难。 只是—— “我不会同意的。” 秦蓁垂了眼,有些事,只需要她担着就够了。 “清月姐姐还未入我们秦家的门,务须替我们秦家还债。” 她这话说的伤人,罗清月一下子便红了眼,“蓁儿很是狠心,一句话,便将我最后难过的机会都给夺走了。” 秦蓁勾了嘴角,“所以清月姐姐不必如此。” “听说秦婉如辗转于各个大臣之间,也为百里霁所用,若是——” “罗清月!” 从未和罗清月大声说过话的秦蓁第一次冷了脸,可罗清月却是笑了,“蓁儿,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死的时候,她在准备她的嫁衣,娘亲说那嫁衣很是好看,成亲那日他一定会喜欢的。 噩耗传来时,她正穿着那一抹红色在家人前炫耀。 罗清月低了声音,“蓁儿,成全我吧。” 成全她吧。 真正的罗清月早已经死在了心碎的那日。 容成祉伸手捂住秦蓁的眼,“她累了,你先出去吧。” 她不言,便是答应了。 …… 几人来回卫城皆是匆忙,钱大人以及族长被人软禁在卫城地牢,而卫城百姓都被细心照料,没过多久便恢复了常态。 只不过那异常粗壮的脖子,却是无法恢复原样。 秦蓁看了医书,知道那是试药后的后遗症,没有任何办法。 “我们擅自处理卫城之事,若是金盛解知道了,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把柄。”秦蓁心生担忧,“倒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将人给遣散了。” “那是他们的家,想来不易。”容成祉替她拢紧外袍,“你的伤还未好,不能吹风,卫城之事,容帝原本便想隐瞒,如今出了变故,只要金盛解找不到证据,他便不会和皇上开口。” 对于金盛解而言,这是他的失职。 如此一想,秦蓁的心倒是安了下来。 半月之后,选秀大典。 借由严赫的名义,罗清月被送进了宫。 此后,秦蓁便只能隐约听到她的消息。 听闻容帝在回寝宫时偶然发现了一秀女竟是在凉亭捧着书小憩,模样精致岁月静好,当下便带回了寝宫宠幸。 而后那秀女又是步步高升短短时日成了月贵妃,惹的后宫一众妃子羡慕嫉妒。 秦湘见自家小姐又趴在窗台上发呆,上前,“小姐,宫里来消息了。” 宫里。 秦蓁凝神,摊开秦湘递过来的纸条,只见上面“西厢”二字。 “太子妃!” 不等秦蓁弄清楚这二字,含夏却是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今日命奴婢进宫去取些原先替殿下准备的东西,可出宫时却不想听说周国国主派人前来请求结盟,皇上要殿下出使远安。” 远安乃是周国和容国的交界处,若是结盟,倒是无可厚非。 只是…… 为何要容成祉去? 明面上似乎是看重他,可远安距离建州甚远,这一来一回,定会耗费很长时间。 含夏见自己说完太子妃无半分反应,只好又重复了一次,“太子妃,若是殿下去了远安的话,指不定别人会如何动作呢。” 是了,整个太子府就只有她一个元国人氏在,若要打压太子的话,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含夏,你明日再进宫一趟,就说,殿下要离建州,我闲得无聊,想要进宫陪母后住一段时间。” 含夏眼前一亮,正要称是,门口蓦然出现了一人,逼得她将话收了回去,“奴婢就先不打扰殿下和太子妃了。” 说完,拉着秦湘往外跑去。 容成祉委屈的不行,“本宫可还没走呢,夫人这就迫不及待了?” 秦蓁:“……” “清月姐姐刚来的消息,那神医应该住在宫内西厢处,我这几日进宫,会特意去看看,殿下去远安,一路小心。” 要是他能够拒绝,含夏就不会在出宫时听到这消息了。 容成祉上前,正好看到她摊在桌子上的纸条,上面西厢二字格外显眼,“母后寝宫过去没多久便是西厢那块地界,需要小心的人是夫人才是,有半分意外,你可以直接去找母后。” 秦蓁点头,“周国可有说会派谁前来?” “周国大皇子周络绎。” 秦蓁蓦然眨了眨眼,容成祉极快的抓到了她的情绪,“夫人认识他?” “不算认识,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秦杼束的名号太大,当年爹爹带她到周国时,是见过周国国主和周络绎的。 记忆中的周国大皇子,举止很是规矩,年纪虽小,可说出来的话很是老道,少年老成。 容成祉看了她几分,确认再没有别的情绪才松了口气,“那明日,本宫便让人送你入宫。” “这么急?” 容成祉轻声嗯了声,“百里霁近日换了一批官员,趋于稳定,若是再不抓住机会,怕是要错过了。” 秦蓁点头,再耽搁下去,照着百里霁的能力,的确能够让元国再恢复往日的辉煌。 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又不是只有一个秦杼束与梁世饶。 “待殿下回来后,我会让旬邑哥哥将当年的兵力部署图送过来。”这些日子,她将容国朝堂上的情况弄了个彻底,眼下也该是着手办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容成祉将人拉入怀,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明樱花国宫就要走了,夫人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他微微偏头,热气吐在她的耳边,惹得她耳朵痒痒的,往外退着,“做什么?” “寻常人家,丈夫若要远行,妻子会做什么?” 秦蓁脑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脸一红,正要挣脱,却感觉那人轻轻吻在了自己耳侧,随后到了脸颊,“殿下!” 容成祉扯出一个笑来,“阿蓁很紧张?” 能不紧张么!秦蓁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一把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夜深了,我要休息了,殿下也早些回去吧。” 又被拒绝了呢。 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笑意却是捉狭,“那本宫就先离开了,阿蓁好生歇息。” 翌日一大早,等秦蓁醒来想着送他时,却被告知容成祉天未亮就离开了。 “太子妃,荣安殿已经打扫完了,皇后说随时让您过去。”含夏递给秦蓁布巾,将兑匀的热水端了过来,“还有,殿下临走前让含夏给您带句话。” “嗯?” “殿下说,那日太子妃问他的问题他回答的不够严谨,等他回来,他会再告知您一遍。” 秦蓁面露疑惑,上次的问题? 第五十三章 是她 知道秦蓁要来宫里小住,素宁自然是开心的不行,命人将荣安殿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还让人问了太子府的厨子秦蓁喜欢的吃食,将菜单一并列给了御厨。 秦蓁到时,进了皇后的寝殿抬头便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俯身请安,“参见月贵妃。” 罗清月冲她笑了笑,抬手,“太子妃多礼。” “蓁儿认识月贵妃?”素宁倒是奇怪,她可还没做介绍呢,这月贵妃是最近几个月才进宫来的,虽说年纪不大,可为人随和,处事不惊,倒是与她很合得来。 这几日她天天都来请安,原本想着今日太子妃过来,便不让她过来了,可人早先便站在了门口,也没有让她回去的道理,两人这才遇上了。 罗清月轻轻柔柔笑着,“臣妾家中也有一个与太子妃年岁差不多的妹妹,因此看到太子妃,臣妾便觉得亲切,想必太子妃也是如此。” 秦蓁没有否认,顺着她的话应了,“月贵妃说的不错,儿媳的确有此感觉。” 这宫内是个什么样的情形素宁比谁都清楚,太子妃是她的儿子要护着的人,难得有人与她投缘,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如此甚好,这几日蓁儿若是觉得无聊,除了母后这里,也能去月贵妃那里坐坐。” “只要月贵妃不嫌弃秦蓁,秦蓁自然是要常去的。” 与素宁寒暄几句,秦蓁与罗清月一同从殿中离开。 “我原以为,蓁儿还要等上几日再过来。” 秦蓁细细的打量着身侧之人,穿着打扮的确是贵妃的派头,身后的宫女太监更是跟了一堆,听闻容帝宠她,什么都是给最好的,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清月姐姐在宫中过的可好?” 罗清月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皇上宠爱,皇后和善,有什么不好的?” 她知道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可如今二人的身份,她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秦蓁第二次进荣安殿,心境却是不一样的。 容成祉当年写的诗还放在原来的位置,秦蓁却忽而来了兴致,正要上前去把它拿下来,含夏却是匆忙制止,“太子妃,这可使不得!” 使不得? 秦蓁的动作一顿,纸上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几个大字就在她的眼前,能让含夏如此紧张,对方该是怎样的人。 “我不动它便是。” 秦蓁转身离开,自是没有看到那纸右下角极小的字眼。 夜色逼近,秦蓁将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拿了出来,穿戴完毕才悄无声息的出了殿。 大师兄亲自教导的轻功,秦蓁学了个十成十,即便宫内守卫众多,倒是都没有发现一人穿梭在了屋顶。 照着罗清月给的方向,她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越接近那个地方,秦蓁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卫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有消息传来,族长和钱进失踪,原先在村落里的人,安然无恙的回了城内。”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要你何用!” “师父息怒,此事是我办事不利,还请师父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两个声音…… 一个她认识,是秦筝。 还有一个…… 不熟悉,却也不陌生。 秦蓁试图从脑海深处找出这人的信息来,却是一无所获。 “将功补过?你如何将功补过?趁着眼下皇上还没有发现,赶紧把人给我处理了!” “是!” 秦蓁躲在一边,悄悄探头看去,只见秦筝从屋里出来,随后朝着另外一边而去。 她等了许久,待屋内的烛火熄灭,才悄悄用竹管戳了个洞,将迷烟给灌了进去。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秦蓁才用布巾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打开了门。 借着月光,她能看到屋内中间放置着一个大型炼丹炉,另一面放着无数草药,而另一边,便是一张简单的床。 那人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无妄谷特制的迷烟,自是不能与寻常物相比。 秦蓁每靠近一步,心跳便是加快两分。 帮着容权起死回生的人,步步为营造了一个她的人,会是谁? 对方睡颜安详,她正要俯身看清对方模样,那人却是蓦然睁开了眼睛。 秦蓁回神,动作极快的往后退了一步,这怎么可能? “呵,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那人一下子自床上跃起,伸手便去扯秦蓁的面巾,可后者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如愿,左右躲闪,手中的迷药更是朝着对方的脸上扔去。 大意了。 既然是神医,大抵也是能够分辨那迷药的。 那人的武功不弱,见她的迷药袭来,匆忙躲过,却是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她的手,“能找到我的寝宫来,本事倒是不小,让我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两人一顿打斗,秦蓁将人带到了窗边,趁着月光正好,她眯眼看去,这一看,她却是心惊了两分。 陆隐看到她的眼睛,心中生起两分讶异,情不自禁开口道,“秦蓁。” 不过两个字,秦蓁猛然给了他一掌,翻窗离开。 待回了荣安殿,她才安了心。 见她回来,秦湘急忙替她倒了茶,利索的将夜行衣收了起来,“小姐可是看到那人了?” “陆隐。” 秦湘没听清,“小姐说什么?” 秦蓁做了个深呼吸,一字一句道,“那个所谓的神医,是陆隐。” “小姐的意思是……”秦湘倒吸了口凉气,“无妄谷的陆隐?” 按照辈分来将,陆隐该是秦蓁的师弟,虽说他年岁要比她大上一些,可是陆隐是秦蓁捡回无妄谷的。 那年秦蓁八岁,陆隐十二岁。 后者被人追杀倒在无妄谷谷口,正逢秦蓁与大师兄闹脾气离谷出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陆隐与一众人对峙。 秦蓁虽说武艺不精,可浑身的正义是遗传秦杼束的,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当下挡在了陆隐跟前要替他主持公道。 奈何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娃娃,对方身上带着武器人还多。 她不过刚说了大话,便被那大刀给吓的回谷找大师兄帮忙。 好在这大师兄知道小师妹的性子,一早便是在身后跟着的,见此,手中的剑早已经出鞘。 追杀之人见事出意外,无奈之下只好放过了陆隐。 无妄谷不让外人踏足,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秦蓁原先也是守得开怀,可奈何那陆隐不停的跟着她,不管她去哪里都能看到那瘦瘦小小的身子等在谷外,原本还让大师兄去吓过他,可那人不过离开了一天便又回来了。 秦蓁没办法,只好求了师父让人进了谷里学习。 后来…… 爹爹带她回了浔阳,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陆隐。 又过了几年,她听闻陆隐竟是偷偷进了无妄谷的禁地,被大师兄抓个正着,没有办法,师父只好将人逐出了无妄谷。 当初她听到这消息时,她还甚觉得唏嘘。 可彼时让她想起那陆隐的面相,她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今日这一见,着实吓到了她。 “小姐,陆隐为何要找人假扮你?还要对卫城的人赶尽杀绝?”知晓对方是陆隐,秦湘自然也很是意外,当年她便不是很喜欢他。 明知道小姐心软,却总是利用她这一点达成自己的目的。 秦蓁抿了抿唇,这个问题,怕是只有问陆隐自己才能够得到答案。 她今日行事鲁莽,陆隐怕是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 “秦湘,明日替我递张拜帖过去。” 往昔白天药味浓重的西厢,今日却是偃旗息鼓,无宫女太监不说,甚是安静。 秦蓁到时,甚至没有太监通报。 踏入门槛一步,那人压抑着兴奋的声音便从里屋传来,“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只有你有那样的眼神,秦蓁,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她转身,不远处站着的人,与记忆中十二岁的少年重合。 如今的陆隐,高了不少,也变了不少。 看到她,陆隐脸上带着些局促,手掌不停的摩挲,脚步紊乱,“秦蓁,近日可好?”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与她见面的场景,却没有一次是像今日这样的。 从无妄谷离开后,他便想着要去浔阳找她。 是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自是应该去找她的。 可他不曾想到,她竟是去那百里霁情根深种。 知晓这个消息时,他一气之下从浔阳离开到了容国,而后慢慢的为容帝所用。 他想,他定会让她知道,他比百里霁更加厉害! 他从无妄谷带出来的医书缺少一页,也正是这一页,间接导致了容帝的昏迷不醒,他日夜研究,才将人救了回来,塞翁失马,容帝竟是因为此事更加信任了他。 也是在此时,他得知百里霁抄了秦家的消息。 说实话,得知那个消息,他的心里除了对她的担心,竟然还有些庆幸。 如此,她就能够知道百里霁的真面目了。 “秦蓁,你为何是以太子妃的身份给我递的拜帖?”昨日太过开心,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待今日回想起来,才顿时又变了脸色。 秦筝说过,那太子妃与她同名。 且比她聪明。 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丑。 是了,这世上除了秦蓁自己,谁还能如此心思缜密? 所以,她嫁给了容成祉? 认识到这一点的陆隐,顿时变了脸色,“秦蓁,你为何要嫁给容成祉?为何?” 秦蓁皱紧了眉,眼前的人偏执而固执,“陆隐,我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 察觉到秦蓁的不耐,陆隐蓦然扬起半分笑意,笑的人畜无害,“好,只要是你问的,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何要找人假扮我?为何要将元国人牵扯进卫城的事情?为何,要帮容帝?” 陆隐伸手,眼中闪烁着无尽的眷恋,那是他日思夜想都想要见到的人啊,“为了替你报仇,那百里霁做出这样的事情,该死,他该死!” “可是这与卫城的百姓无关,为何要牵扯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无辜?”陆隐笑出了声,“不过就是几条人命而已,能够嫁祸到元国人头上去,恶心那百里霁一下,又有什么要紧的?” 秦蓁咬着自己的下唇,所以,他是打着自己的名号设计了这一切吗? 若卫城的人真有什么事的话,岂不是都是她的罪孽? 两人距离两丈远,陆隐却很是不满足,上前想要触碰她的脸,“秦蓁,不要离我那么远,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可好?” 自从她离开无妄谷后,他赌气都还不曾见过她呢。 最近一次,是在几年前他去浔阳找她时,百里霁带着她在街上闲逛,那次他远远的看过她一次,她的脸上扬着让人嫉妒的笑,身侧的百里霁眼底满是宠溺。 不过幸好,百里霁不懂得珍惜,才让秦蓁如今到了他的面前。 “离开容成祉身边吧,他虽说有能力,可你也知道的,容帝这帝位做的很是不满足,他不会轻易退位的,只要他不退位,容成祉就没有办法帮你报仇,只有我,我能够帮你!” 陆隐用哄孩子的语气与秦蓁说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秦蓁靠近,“你我再次遇见,便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缘分,来我身边,来我身边啊!” “陆隐,我如今是太子妃,你可知,这是什么身份?”秦蓁朝着门口走去,这样的陆隐太过可怕。 陆隐的脸刷的冷了下去,“我知道,你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投靠容成祉,毕竟能与元国抗衡的,也不过一个容国,可是秦蓁,你得认清现实,如今容国还是容帝坐拥江山,而我,是容帝最为信任之人,” 秦蓁不得不说,对于当前的形势,陆隐的确看的比她透彻。 只不过—— “你错了,我心悦容成祉,才会嫁给他,并不是因为想要依靠他报仇,我答应过我娘,我会好好活下去,报仇对我而言,早已不是人生的唯一。” 陆隐猩红了眼,“不报仇?你怎么可以不报仇呢?我为你谋划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不报仇呢!” 眼见着对方突然几近癫狂,秦蓁乘机一个手刀劈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陆隐应声倒地。 秦蓁反复确认,这才用绳子将人绑了,绕到了那炉子的身后。 那人发髻简单,妆容也简单,穿着利落,嘴里却被人塞了布条,双手双脚被绳子束缚着。 先前她转过一圈时,偶然发现了她的身影,这才任由陆隐开口,找寻机会将人弄昏迷。 秦蓁拿掉那人的布巾,女子却是开口—— “原来你就是那个他费尽心思谋划一生的女子。” 此话怨恨太深,秦蓁可不愿意轻易背锅,“姑娘言重了,我与他已经好几年未曾见过一面,他的所作所为,我皆不知,且我如今嫁为人妇,姑娘此言,若是被殿下听到了,怕是不好。” 那人却是笑了,“若不是因为陆隐,你我怕是能够成为朋友。” “我叫穆瑛琪,你是秦蓁?” 姓穆。 秦蓁心中蓦然想起了一人,却是惊讶不已。 穆勒的女儿,为何会在这里? 她先前和陆隐所说的,她了解多少? 穆瑛琪见她模样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苦笑道,“你放心,你和他说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传,毕竟,从这些事情上来看,你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若是想要救他,就必须得先救你。” “敢问穆姑娘,你……” “太子妃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吗?” 穆瑛琪将绳子放在了一边,她和陆隐的事情,该从何说起呢? 那日她在校场,第一次看到他驾马时,便情根深种了。 她去问爹爹有关于他的消息,爹爹却说此人太过神秘,不是她所能够驾驭的了的,要她尽早放弃。 可她不信。 他住在宫里,她便时常寻各种理由进宫,为的就是见到他。 今日她像往常一样前来找他,却被他恶语相向,并且要她今后再不来见他。 她直觉他定然有事,他也不曾瞒她,他告知她,他为之一生的女子回来了。 她不信,他便绑了她待在这里。 “太子妃对陆隐……” 秦蓁顿了顿,“原先是好友之情,如今,早已经磨灭。” 穆瑛琪抬头看了看她,“太子妃所言可是真的?” 秦蓁点头,“非但如此,我还想劝穆小姐一句,陆隐心中所想皆是偏执的念想,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误入歧途,你可想好了,即便如此还要待在他身边?” “我……” “穆小姐会遍体鳞伤。” “我不怕。” 穆瑛琪露出个笑来,“至少他不曾骗我不是吗?他从没承认过心悦我,是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至少这点看,我还是可以相信他的不是吗?” 秦蓁没有开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不论。 为了陆隐,她也不会出卖自己才是。 “穆小姐可要离开?” 穆瑛琪摇了摇头,“如今天气冷了,太子妃将他就那么直直的放在地上,他会感染风寒的,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秦蓁:“……” 她怀疑,是否是自己做错了? 第五十四章 冷宫里的疯女人 自西厢出来,秦蓁便径直朝着荣安殿回去,途径一处时,冷不丁听到宫内人的笑声,猛然被吓到了。 那笑声凄厉尖锐,让听到的人顿觉毛骨悚然。 不知是什么禁锢了她的脚步,竟是逼着她朝着发声处走去。 陆隐待的地方,自然是宫内最为隐秘的地方。 因此她从那边回来时,走得也并不是大道。 秦蓁抬头看了看日头,若是她先前没记错,这个方向,该是容国皇宫的最北边。 脑中蓦然出现了清月姐姐先前告知过她的事情,秦蓁轻皱了眉。 清月姐姐说,这皇宫的冷宫里住着一个疯女人,每天都会在里面唱歌,可说来也奇怪,那人在冷宫之中住了很多年,容帝也没有半分要将人处置了的意思。 她莫不是,到了冷宫? “宫里的模样一天一变,年长的帝王身侧嫔妃不断,可那帝王,最爱之人啊,又是兄长的那位……” 秦蓁步子越近,便能清晰的听到那人所唱之歌。 “宫里的模样很久未变,年长的帝王力不从心,处处要寻永葆青春,可惜啊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待进了那破败的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穿着白色单衣的女子,双手大开,被绑在屋内两侧,脚上更是绑着玄铁脚链,披头散发,脸上尽是污秽。 见有人前来,那白衣女子哈哈大笑,“我这儿可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你是谁?是皇上新纳的妃子么?什么名号,倒是报上来听听?” 秦蓁往前走了两步,却是摇头,“并不是,不知姑娘是?” “姑娘?”那人听到这两个字,却是大笑起来,“我可早就不是姑娘了,娘亲与我说过,一旦嫁人后,便是妇人,我虽说没有明媒正娶,可也是与皇上经历过鱼水之欢的,自然不是姑娘,你这称呼,得换。” 秦蓁未曾想对方说话竟是如此露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到对方luo露脚踝上的莲花却是一愣,“你脚上……” 听到这三个字,白衣女子条件反射朝着自己的脚上看去,“你说这莲花?是我当年命人用刀一笔一笔刻的,如何?是不是栩栩如生?与容成祉手腕上的相比,如何?” 听到容成祉三个字,秦蓁眼眸才闪过一丝认真。 眼前的人年岁不大,身量瘦小,若是能将脸洗干净,怕也是个绝世美人。 宫内会叫容成祉全名的人,且这个年纪的人又有多少? 秦蓁心怀惴惴,却是想起容成祉先前与她所说。 他说,他的妹妹被容帝逐出皇宫,流落民间。 那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可…… 排除了种种可能,剩下的不可能,便是最后的可能。 见秦蓁不回答,那人似乎是觉得无趣,又唱起了先前的歌。 “宫里的模样一天一变,年长的帝王身侧嫔妃不断,可那帝王,最爱之人啊,又是兄长的那位……” 秦蓁咽了咽口水,却是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之中吐出几个字来,“容成……蕊?” 原本唱着歌的人,听到有人叫她,蓦然又尖叫起来,“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皇叔派来杀了我的人是不是?就因为我对娘下毒,所以他就要杀了我吗?” “不!” “不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为了他的帝位,我为他付出了多少,他怎么可以这么过河拆桥!你去告诉他,你快去告诉他!”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还没有当上皇后呢,我还没有当上皇后呢!” 若说先前秦蓁只是好奇她的身份的话,那么现在,在听到她说她给自己娘亲下毒时,她已然惊讶了。 “我并非是皇上派来要你命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得了秦蓁这话,容成蕊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的心情,“我就说嘛,皇上肯定不会对我这么无情的,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还夺走了我的皇后之位,让我只能每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余生,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蓁皱紧了眉,虽说与素宁接触时间不长,可在她的眼里,素宁着实担当的气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可为何她的女儿会这般? “容成蕊,你不该在宫外么?” 听到这问话,容成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是吧?我是该在宫外吧?你们都是这么被告知的吧?可惜啊可惜,皇叔怎么舍得我去宫外呢?我若是去了宫外,谁还能满足的了皇叔?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很早就喜欢上皇叔啦,皇叔对我可好啦。” 秦蓁一时不知她如今的精神的状态,若说她疯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是有逻辑,可若是说她没疯,她说的都是些她不曾理解的东西。 “念在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容成蕊拽了拽手上的绳子,手腕上的皮却是被磨出了血,原先就要结痂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又裂开,“你走近些,我会说的很小声的,这里还有别人呢,我怕别人听到。” 秦蓁四处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冷宫什么都没有,墙角满是堆积的蜘蛛网,落脚之处也都是灰尘,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些水,用自己的帕子浸湿拧干,到了容成蕊的面前。 见她靠近,容成蕊露出个笑来,却是单纯至极。 秦蓁伸手用帕子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渍,又整理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与容成祉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来。 容成蕊嘿嘿笑了两声,“你真好,我一定会把故事告诉给你听的,你再走近些。” 秦蓁依言照做。 容成蕊眼珠子转了转,确认无人才覆在秦蓁耳边道,“皇叔每天晚上都会到父皇母后的寝宫外面守着哦,有次我晚上做噩梦去找母后,就看到皇叔一直看着屋内的情形呢,我问皇叔他在看什么,皇叔跟我说带我回寝宫就告诉我。” 秦蓁似懂非懂,可容成蕊却像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我害怕,于是就让皇叔留在我的寝宫和我一起歇息,皇叔犹豫了两分说这样不合适,可还是和我一起歇下了。” “皇叔摸着我的脸,叫的却是娘亲的名字,不知道皇叔梦到了什么,他忽然抖动两分,不动了。” “我以为皇叔怎么了,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可却感觉到了一分湿意。” 秦蓁蓦然变了脸色,“那时候你多大?” 容成蕊歪着脑袋,“六岁?七岁?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那日后,皇叔便每日都会到我的寝宫来陪我shuijiao,有了皇叔的保护,我也就不怕了。” 她渐渐收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你未曾将这些事情告知你的哥哥吗?” “我为何要将此事告诉给哥哥?皇叔是我一个人的皇叔,若是哥哥知道了跟我一起抢皇叔怎么办?” 透过她的眼睛,秦蓁似乎能够看到多年前还是孩子的容成蕊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次又一次被欺负。 终于,容权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开始密谋造反,要了他兄长的性命,又娶了他梦寐以求的嫂子。 而此时,他的侄女要怎么办呢? 既然已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何必再在意这些小事呢? 于是,他的嫂子与侄女一同成为了他的女人。 可惜,容成蕊的嫉妒心太过强了些,竟是对自己的娘亲下手。 于是容帝忍不了,若是将人送到宫外去,难保她不会说出些不利于他的话来,所以对外宣称是将人送到了宫外,实际上是放在冷宫之中圈养。 想清楚了这个中的事情,秦蓁忽而感觉到冷意自心底而起,“你有想过离开皇宫吗?” 不知是否是离开二字刺激了容成蕊,她猛然一脚踢向了秦蓁,“住嘴!离开皇宫,你们每个人都想要我离开皇宫!所以这样就能够独占皇叔了是不是?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绝对不会!” 她先前才见过偏执的陆隐,可容成蕊,却是比他更加偏执。 秦蓁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哈哈,你快走吧,我听到娘亲的脚步声了,娘来了呢。” 秦蓁一愣,却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闪身躲了起来。 内心的疑虑却是渐渐升起,若是皇后知道容成蕊在这里的话,怎么还会让她如此? 正如容成蕊所说,不等两分,门口的确出现了一人。 那人穿着皇后娘娘平日里爱穿的衣衫,穿戴着皇后娘娘平日里穿戴的饰品。 可秦蓁却发现,那人不是素宁。 “蕊儿,今日你这脸,看着似乎是干净了些。” 祺贵妃伸手在容成蕊脸上拍了拍,长长的指甲划过对方的脸,克制着自己不要用力。 容成蕊目光涣散,听到她这话却是笑了起来,“母后,母后你老了,你老了啊!” 祺贵妃垮了脸,谁知道这疯子说的话是真是假,有时候能认出她不是皇后,有时候却是母后叫的欢快。 眼下她虽说叫的是母后,可眼睛看着的人,可是她呢。 不等容成蕊继续开口,祺贵妃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本宫这几日忙得很,倒是忘记了把药给你拿过来,快吃了吧,若是有朝一日你恢复了正常,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 说完,将从瓷瓶里倒出来的药丸往容成蕊嘴里塞去,“蕊儿啊蕊儿,吃了它就好了,吃了它皇上就会又看到你的,快吃了它吧。” 被祺贵妃哄骗着吃了那药丸的容成蕊脸上却满是幸福,“真的么?只要我吃了,皇叔就会来这里看我吗?可是我没有穿漂亮衣服,也没打扮,这样皇叔还会喜欢我吗?” “会的会的,”祺贵妃看着她将药丸给吞了下去,嘴角露出个得意的笑来,“只要你坚持不懈,皇上自然会看到你,到时候,皇上只会独宠你一人。” 容成蕊开心了,被那药丸哽到,却还是笑出了泪,“真是如此,在皇叔心里,我怕是比母后的地位还要高上些许,如此,蕊儿便高兴了,高兴了。” 祺贵妃足足在冷宫中待了一刻钟才走,这一刻钟,秦蓁见识到了她如何哄骗容成蕊,更是看到了容国的公主,被如何欺负。 容成祉若是知道,他原先在意的妹妹,根本不曾离开皇宫,甚至还被人如此对待,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秦蓁再次出现在容成蕊面前时,后者目光呆滞,似乎是忘了她还在这里,“你也要给我吃药丸吗?” 秦蓁摇头,她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将清心丸放在身上,下次,她一定会将东西都准备齐全,“我要回去了,和你告别。” 容成蕊听懂了告别二字,眼底一点一点恢复焦距,“你下次还会来找我玩吗?我倒是有些喜欢与你说话。” 秦蓁点头,“会的。” 得到肯定回答,容成蕊满足的睡了过去,她好困好困,母后给她吃的药很苦,可是为了让皇叔来看自己,她还是咬牙吃了。 从地上捡起祺贵妃掉落的药丸,秦蓁快步走出了冷宫,再也不停歇的回了荣安殿。 无论容成蕊先前做错了什么事情,都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 大队人马自建州出发,行进许久才终于到了远安。 容成祉将将下马,却见一扎着小辫的女子到了他的跟前,“容国太子,你可还记得我?我们小时一起玩过的。” 容成祉不过瞥过一眼,径直朝着自己的驿站走去,丝毫不曾理会。 “容国太子,你别不说话啊,我是周云云,你还记得吗?”见对方不回自己的话,周云云急了,小步快跑跟了上去,“我这次特意跟着哥哥前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可你为何如此冷漠?” 容成祉被人拦住去路,脸顿时便冷了下来,“景战,送周国公主回去。” 周云云笑意自眼底浮现,“原来你还记得我呀,容国太子,云云已经长大了呢。” “是公主自己告知本宫的身份,而且,公主长大与否,与本宫无关。”说完,容成祉径直朝着二楼房间走去,留下一脸莫名的周云云。 “喂,你们太子刚刚是说,我与他无关是吗?”周云云不敢相信那话是容国太子口中而出,开口便对着景战问道。 景战皱眉,“公主,请。” 周云云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给自己面子,原先到远安的喜悦早就被冲没了,跺了跺脚就往外走去。 景战随后跟上,与这周国公主相比,太子妃还真是顺眼太多了。 天字一号房。 容成祉握着笔却是迟迟无法下手,不过才与她分开四天,可他却已经想的要命,本想与她写上一封书信,可思考许久,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果然…… 若是不曾得到过,那些难耐的寂寞,忍忍便过去了。 可自从他日日能够见到她时,他的心便贪婪了。 他闭上眼,满是对方的一颦一笑。 想起自己离开前让含夏带给她的话,容成祉失笑。 他何时如此沉不住气? “殿下。” 容成祉抬头,应声,“将人送走了?” 景战推门而入,“是。” “此事,你怎么看?” 景战一顿,开口:“周国大皇子既然能够同意公主同意,那便是周国国主的意思,周国之于容国,是寻求攀附,若是皇上没同意的话,怕是周国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所以此事,是容帝默认的。 容成祉眯了眯眼,此事若是让小丫头知道了,还不知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殿下,是否需要景战派人盯着周国那边?” 容成祉摇头:“虽说是结盟,可这事,早在四月前就已经敲定了具体事项,皇叔此时让本宫过来,不过就是为了敲打本宫罢了。” 让他切勿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了别的大好前程。 之于他,秦蓁不是适合太子妃的人选。 而他不喜欢的王慕蝶,他不会逼着他娶。 可若是周国的公主,他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毕竟,这可是有关于两国的大事,由不得他任性。 如此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景战,你命人将非晚的画像快马加鞭送过来。” “殿下是想……”景战一愣,心中已经了然。 公主只有一个,可能嫁的人,却不只有一个。 再说那周云云回了客栈,脸色更是不好看,将自己锁在房门里发脾气,周络绎去敲门时,屋里之人还在不停的砸东西。 “他居然不认识我,不认识我就算了,还让人直接把我给送了回来?我可是堂堂周国公主,就算他是容国的太子又如何,就可以这么目中无人吗?” 周络绎敲了敲门,屋内之人不见有任何动静,他叹了口气,“云云,气大伤身,先出来,听皇兄给你解释可好?” 周云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生闷气,“我才不听呢,皇兄骗人,皇兄还说云云可爱,没人会不喜欢的,可那容国太子就不喜欢。” 周络绎失笑,若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又何必如此在意? “容国太子今日才刚到远安,想来很是疲惫,你不妨等他休息好了再过去不迟。” 第五十五章 出乎意料 被自家兄长安慰一番,周云云才从先前的情绪中出来,红着眼睛开了门,“哥哥说的倒是也有道理,,如此,我便再等上一些日子再去找他。” 周络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早先便说要去见容国太子,眼下见着了,非但不高兴还发脾气,若是父皇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说你。” 周云云嘟着嘴,满脸的不赞同,这可不是她的错,“原先我的确是高兴的,容成祉被那容国皇上送到了元国,如今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也能名正言顺的见他,可他竟是娶了一个元国女子当做太子妃,你让我如何不生气?” 她可是周国最为受宠的公主,旁人哪里比得上她? 周络绎摇了摇头,面露无奈,可眼神之中却满是宠溺,“容国与周国议和在即,云云还是稍微收敛些好,一切,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周云云瘪了瘪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是噤了声,哥哥做事总归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她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客栈等了几日,想着过两日便是两国商议的时候,她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时间休息,若是她此刻去找他,大抵是没有理由冷脸相对的吧? 如此想着,她便带着小厮出了门,远远的便瞧见了容成祉住的驿站,径直上前,“本公主前来,容成祉难道不来接我一下吗?” 虽说只见过一次,可景战对于这周国公主印象颇深,当下微微俯身,“殿下此刻正在与容国大臣商量事宜,不方便见人,还请公主改日再来。” 改日改日,她都好几天不曾出现在他面前了,今日,不管是他容成祉想见还是不想见,她周云云可都要见到他才行! “你给我让开,我要见容成祉!” “殿下……”安和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朝着楼下看去,却是犹豫了两分。 “此事本宫便交给安大人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安大人就先行离开吧。”容成祉的语气冷淡,可安和却犹如大赦,他的老师严赫派他跟着太子殿下前来是与周国商量议和之事的,对于儿女情长,他着实不擅长。 周云云上楼便见容成祉的房门大开,当下欣喜,“你是否知晓我要过来,所以才特意给我开的门?” 容成祉坐在原来的位置不曾移动,伸手给自己倒茶,他原先倒是不喜饮这龙井,可奈何小丫头屋里常备,他喝着喝着竟然习惯了。 “不知公主前来有何要事?” 周云云见他语气冷淡,一颗焦灼的真心顿时被冷水浇了个透顶,瘪嘴道,“我跟着兄长来远安就是为了见你,容国国主说,为了两国能够更好的合作,联姻是最好的办法,父皇宠我,任我选你们容国的皇子,你可知道,我一眼便相中了你。” 这最后几个字,倒是将容成祉原本要将容非晚的画像递到对方手中的想法给磨灭了,“可是公主该知,本宫已有太子妃。” 周云云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们成亲之时父皇有和我说过,可是那又如何?殿下不会永远只有一位妻子,当然如果我嫁去容国,我也不会小心眼的让殿下休了她,只不过,我定为大,她不能为太子妃。” 周云云说的理所当然,容成祉却是冷笑,“公主这意思是,是要与阿蓁一同伺候本宫?” 阿蓁,是那女人的名字吗? 一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周云云瘪嘴,语气颇酸,“那叫什么阿蓁的,她哪里能够帮的上你半点忙?听说五皇子与你年岁相仿,在朝中势力也是独大,若你有我父皇帮衬着,岂不是事半功倍?” 容成祉的脸蓦然冷了下来,她们这些人,似乎都仗着自己的靠山来威胁他和阿蓁呢。 可他们谁又知晓,有了阿蓁,他早已经拥有了旁人所无法拥有的。 “本宫原先答应过阿蓁,此生只会有她一人,公主还是别白费心机了。”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是吓了周云云一跳。 “一人?太子殿下可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容成祉皱了眉,眼角的泪痣熠熠闪光,倒是给人平添一分凌冽,“公主莫不是听不懂本宫所言。” “若不是容国皇上答应了父皇的请求,殿下以为这议和的事情这么容易?”周云云是真生气了,他不能仗着自己喜欢他就这么欺负她。 她都已经放低姿态过来找他了,他还想要她怎样?容国皇上与父皇通信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对于这门婚事,太子殿下是一万个乐意,可如今,她却看不到他半分的情意。 如果他此生只有那个太子妃一人的话,她算什么? “容成祉,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容成祉眼眸微挑,却是细细品着自己杯中的茶,小丫头喜欢喝茶,也懂茶,菡萏院里的丫鬟都被她训练的泡的一手好茶,这驿站的茶是好茶,可惜泡茶的人的手法却是远远不如她,“公主孤身一人跑到本宫面前来,口口声声要本宫的夫人为小,还要本宫给公主一个交代,这算是什么道理?” “况且,本宫尚且不知,公主有什么资格开口来诋毁本宫的夫人?” 他说这话时,眼神冰冷,毫无半分怜惜。 周云云说不出话来,手指却是指着他微微颤抖,“小时候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等我长大,容成祉你出尔反尔!” 等她长大? 容成祉眯了眯眼,这话他的确说过,可惜,对象并不是她。 “公主多大的人了,可如今说话还句句不离小时候。”喝完最后一口茶,容成祉放下茶杯,起身与对方相对,“容周二国,相邻距离甚短,如今元国动荡,元国百信流离失所,zuojian犯科之人便多了起来,听说周国不堪其扰,国主几次出兵镇压皆是毫无作用,是以寻求容国相助,抵制元国的影响,可本宫怎么听着,倒像是公主的闺房事?” “太子殿下言重了。” 周络绎不知何时从外面走来,单手覆在身后,看到容成祉,恭恭敬敬作揖,“小妹心思单纯,行事鲁莽,若是给殿下带来了困扰,络绎在此向殿下赔不是。” 他们此行,最重要的还是与容国议和一事。 但凭容成祉三两句话就给他们按上周国对于此事当做儿戏的罪名,他自然不能够接受。 容成祉嘴角弯弯,可算是出来了。 周国公主之所以能够如此任性,皆因身后有人宠着。 可他对着周云云毫无半分好感,为何也要他宠着? “大皇子言重,大皇子既然来了,便请将令妹带回去吧。” 周云云一听容成祉赶自己走,当下垮了脸,“不用你说我自己会走,但是容成祉你给我听好了,这建州,本公主是去定了!你的太子府,本公主也是一定会造访的!” 说完,拉着周络绎的手就往外跑。 容成祉的目光暗了下来,周云云虽说行事不拘小节,可在宫里长大的人,又哪能真的心思单纯,她能如此笃定的开口,定是容帝给了无法拒绝的理由。 “景战,把安大人给本宫叫回来。” 安和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未多久便又被叫了回去,心中虽说奇怪,可到底没开口,老师教过他,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半分。 “安大人可见过此次要与周国议和的文书?” 安和摇了摇头,“文书锦盒自从建州带到远安以来,一路上不曾被人拆过,且皇上有交代,若非到了与周国大皇子面谈时,绝对不能将文书公诸于世。” 容成祉心中疑虑渐起,待景战前来时达到鼎盛,“殿下,我按您的吩咐前去取文书,可守卫的人说,皇上下旨,不是当着周国人的面,谁都不允许动文书。” 换言之,只有明日当着众人的面他才能知道文书的内容。 容权,这是将他的退路给堵了。 “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若先前他不知道文书内容的话,经过周云云这么一闹,他大抵是能够猜到的。 可眼下文书他拿不到,周国那厢又是执意如此,此事若不解决,挑起争端的,会是两个国家。 安和心思婉转,见容成祉不说话,斗胆道,“皇上的意思,大概是怕周国国主到时候毁约,因此若是有联姻这层关系在的话,能够安心不少,且那周国公主对殿下您情根深种,一举两得。” 眼见着容成祉的脸越来越黑,景战暗自咽了咽口水,在心中默默地替安和祈祷他家殿下不会在眼下这个当口将他给处置了。 安和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最后一个话音落时,他已然能够察觉到容成祉的不喜。 “明日这约,本宫不能赴。” 安和瞪大眼睛,“此事万万不可啊殿下,若是您不去的话,对于周国而言,是我们容国毁约在先,若是他们联合了元国前来,容国将会损失惨重!”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元容两大国争了这么多年还未有个结果,若是因为他而毁了这半壁江山,他倒是成了罪人。 只是—— 他宁愿成为容国的罪人,也不想成为她的罪人。 远在建州的秦蓁不知是否心有灵犀,在此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秦蓁吸了吸鼻子,继续手下的动作。 秦湘在一边帮忙磨墨,面露担忧,“小姐莫不是受了风寒?近日天冷了些,可是被风吹着了?” “无碍,”接过秦湘递过来的布巾,秦蓁随意的擦了擦,又细细写着些什么。 “小姐这是抄给金小姐的吗?”秦湘不过偏头看了眼,便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皆是原先先生教给小姐的。 秦蓁嗯了声,这几日她住在宫里,金如云虽说是大司马的外孙女,可到底也只是个大臣的女眷,自然没有机会时常入宫。 难得她与她投缘,自是能教的地方要多教些的。 “话说回来,自从这金小姐到了小姐身边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倒真真是变得不一样了。”秦湘脑中一闪而过那瘦小的身子,心道这些年她都是怎么度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就像严大人说的那样,他不能陪她一辈子,我也不能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必须得学会自己成长起来。”落下最后一个字,秦蓁收笔,“到时候你命人将东西送过去。” 那严大人倒是选了个好靠山,秦湘应声,接过秦蓁递过来的东西,她家小姐甚是护短,但凡被她护着的人,可不是能够随意给人欺负的。 “小姐,那陆隐知道您的身份,他会不会……”她转头便看到了梳妆台上无妄谷命人送来的小瓷瓶,那陆隐特意“造”了一个小姐出来,眼下知晓小姐在这里,难保他不会将她的身份告知给容帝。 若是容帝知道小姐的身份的话…… 怕是整个太子府都得受牵连。 秦蓁摇头,从和陆隐短暂的交谈中,她倒是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思。 她既然明确的表示报仇不是她想要做的事情,陆隐便绝对不会这么傻将她的身份告知给容帝。 毕竟,在容帝身边多年的他,自然要比她更为了解容帝。 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的传言,就能让容帝如此死心塌地的相信秦筝就是浔阳小诸葛,对于权力的渴望,容帝表现的定然十分lugu。 “暂且不会,你先去一趟金府,此事容后再议。” 秦湘点头,正拿着东西往外走,却见知秋带着人朝着寝殿走来,“太子妃,严大人求见。” 严赫步履匆匆,不等宫女太监通报便直直朝着秦蓁而去,若非急事,他绝对不会如此无礼。 “老夫恳请太子妃帮忙找寻如云的下落!” 眼见着严赫又要跪下去,秦蓁眼疾手快在他的腿下扔过去一个垫子,“大司马有事自是可以起来说,切莫三番两次给秦蓁行如此大礼,秦蓁受不起。” 严赫年过半百的年纪,头发早已经花白,可不知为何,秦蓁今日见他,倒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 “昨日老夫前去金府探望如云和她娘亲,可金府的人说金盛解出发去远安,所有的女眷都去了福安寺替他祈福,如云和她娘自然也去了,于是老夫一早便去了福安寺,可未曾找到如云等人,能找的地方老夫都已经派人前去找过,皆是一无所获,老夫是没有办法了才前来恳请太子妃帮忙。” 严赫心中焦虑,面上更是忧心不已,“若在金府,即使看不惯如云和她娘亲,那些人也该还是会做做样子,可若是到了外面……老夫恐有不测,求太子妃救救如云吧!” 秦湘手上的东西字迹还未完全干透,可本该得到它们的主人却是凭空消失了。 要去福安寺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寻一个正当的理由。 得知秦蓁要见自己,陆隐紧张万分,倒是将先前的事情都给忘了。 “近日你夜观星象,发现一启明星在西南方向几近破头而出,若是此时能够加上人为干预,定能天佑容国。” 秦蓁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陆隐却是一下子听懂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蓁抬头看他,微微叹了口气,“我要去福安寺找个人,不能声张不能喧嚷,需要你帮忙。” 陆隐贪婪的看着开口说话之人,他虽为容帝身边之人,可他知道,他凭借的不过就是从无妄谷得来的一本医书,这世上真正为人所争抢的,本该就是这浔阳小诸葛才是。 “你这好端端的要去福安寺,自然不能用太子殿下去远安的借口,可照你这样子,是非去不可?” 自从知晓她就在自己身边,陆隐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近日多生事端,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秦蓁眨了眨眼。他绝对不会与自己说些无关的话来,所以—— “你知道些什么?” 陆隐揉了揉自己的脖颈,示意秦蓁看向他的后侧,上次被她砍晕的地方可还疼着呢,她如此明目张胆的问他,倒是直接。 “你不是要乖乖做你的太子妃么?朝堂之事自然与你无关,又何必问我?”他想靠近她,可又害怕靠近她,他怕一靠近,只会将她逼的更远,“我知晓近日大司马与太子府走的近,只是黄桑对于金盛解的看重程度,远远高于你的想象,为了严赫得罪金盛解,秦蓁,不值得。” “况且,我都能够得到的消息,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他不说,是知道大司马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自然知道容帝的眼线众多,可她要的,并不只是严赫,“你只需告诉我,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如云自小受人压迫,这种感觉,你应该感同身受。” “况且陆隐,你该知道你的身份与我,并无两样。”虽说她不曾去查过他的身份,可她的记性极好,年幼时那些追杀他的人她记得很是清楚,那些人身上有什么她也记得清楚。 在这些问题上和她兜圈子,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陆隐听着她这话,却是笑了,“是么?若是如此的话,岂不是我与你更为合适?秦蓁,你应该要回到我的身边的。” 第五十六章 陆隐之意 他对她并无恶意。 甚至他是为了她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是细想,秦蓁便会觉得有愧。 “陆隐,此事延后再谈,如云眼下行踪不明,我必须得快些到福安寺去。” 对面的人声音柔和,更像是哄着自己,陆隐心跳飞快,却是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只道了声好。 …… 圣旨下来时,秦湘早已经准备好了东西,不等容帝派人来请,便与秦蓁一同出了荣安殿。 “容帝对于陆隐已到了盲目相信的地步,若是陆隐真能制出长生不老药来,怕是他一人一言便能够毁了容成祉。” 秦蓁走在中间,却是对着秦湘道,“秦湘,留在这里监视陆隐,他的医术是跟着师父大师兄所学,可他们从未说过有长生不老之法,唯一有可能的,是陆隐偷了那本jin书。” 既然是jin书,其中的内容自是为天道所不容。 “可是小姐……” “知道陆隐身份的人只有你一个,而且,我的身边只有你。”秦蓁轻轻按了按对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秦湘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西厢走去。 小姐吩咐的事情,她一定得办妥才是。 陆隐借着秦蓁给的理由添油加醋,声称有重要人士将会从福安寺经过,此人对于容国大有裨益,可要留下此人,必须得由一个既是皇家之人,又是个外人之人前去福安寺潜心祈福,一个“外人”,自然能让容帝想到荣安殿内住着的太子妃,为了容国,他也会让她去福安寺。 福安寺地处建州西北处,是传闻福至心灵的地方,常年受着宫中的香火,不对百姓开放。 秦蓁到时,一小师傅匆匆下了台阶,待站定她面前才俯身道,“阿弥陀佛,太子妃,请随我来。” 跟着小师傅拾级而上,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台阶两道种着寒松,笔直挺立,越往上走,越是寂静。。 照着往日的情况看,如云在金家不受宠,给金盛解祈福这种事该轮不到她,可这次非但把她给叫上了,甚至还带上了她的娘亲。 怕是因为前些日子她与严赫所为,让人升起了警惕之心。 如此想来,秦蓁倒是有些后悔带她做坏事了。 “太子妃,师父在禅房等您。”小僧对着秦蓁俯身作揖,随后飞快的离开了院子。 既然是容帝派来的人,福安寺的僧人自然不敢怠慢。 可不知为何,秦蓁却是处处觉得怪异。 按理说,这福安寺是受人供奉的地方,本不该不对百姓开放,可却听说这是住持亲自下的命令,说为了保证福安寺的福气所至,必须得如此。 住持将秦蓁请进了禅院,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拱手作揖道,“这几日,便委屈太子妃在此休息了。” 秦蓁不过随意看了看,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室内便有香炉供奉,因此她务须去大殿上与旁人那一同供奉,也算是对皇族之人的优待。 可…… 她若是不去大殿上的话,如何能够遇到金家之人? “大师可知,近日朝中大臣金盛解的女眷也在福安寺祈福?我与那金家的两位小姐倒是有缘,我一人觉得孤单,可否与她们一起?” “这……”住持心中虽有疑虑,可到底对方皇家之人,她的要求,他本该满足,当下道,“若是太子妃不介意与他人一起的话,老衲倒是可以安排。” 大殿之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秦蓁只扫过一眼便看到了跪在最前面的金如意,她身侧之人穿着华贵,可仔细看去却是带着些许市井之气,传闻金如意的娘是小门小家出来的,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跪在最前面的,头戴桃木簪子,一身素衣,可秦蓁却看出那素衣是用上好的绸缎所制,桃木上不细看便看不出来的花纹也是花了心思的。 那该是金家的老太太,金盛解的娘亲。 当年金家没落,只得金盛解一个男丁,恰巧与严赫之女年龄相仿,那金家老太太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是让金如云的娘对金盛解死心塌地,大司马没了法子,只能妥协,将女儿嫁进了金家。 说来也奇怪,自严赫之女与金盛解成亲之后,金家倒是日渐扶摇直上,原先那老太太对这儿媳也很是满意,对她也不错,可直到金如云出生,她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偏生那风水大师还说这是家里有人命数与她相克,这才导致她久病不愈。 如此,金老夫人对金如云和她娘便渐渐不再上心了。 金如意的娘柳氏是个不得闲的主儿,抓住机会得了金盛解的心,此后的日子倒是日渐滋润。 见有人来,金老夫人微微睁开了眼,一张老脸却是微皱了眉,“大师,老身来时可是与你打过招呼,这次老身是替儿子祈福,不希望有外人打扰,你这是坏了规矩。” 住持俯身道了声阿弥陀佛,“皇上让太子妃前来替容国祈福,太子妃一人在禅院人气单薄了些,所以才将她带到大殿,还请金施主谅解。” 听到“太子妃”三字,金如意猛地抬起了头,看见秦蓁,脸色刷的就变了。 金老夫人瞥眼看了眼秦蓁,点头便是已经打过了招呼,“既然是太子妃,那老身也没什么可说的,一切就由大师做主。” 住持命人又准备了个蒲团,转身对着秦蓁道,“这几日太子妃若是有事,可尽管吩咐空净去做。” 秦蓁瞧了瞧,是带自己上山来的小师傅,颔首,“有劳住持,秦蓁记下了。” 待将秦蓁安排好,住持便先行离开了。 寺中每位僧人的每日修行不可废,即使有香客也与往常无异。 因着如此,福安寺每年才能香火不断,福至心灵。 眼见着到了午膳时刻,金老夫人起身便要越过秦蓁朝着大殿深处走去,秦蓁起身开口,“金老夫人留步。” “太子妃可有要事要找老身?”金老夫人的脸上毫无笑意,看着秦蓁的眼甚至带着些冷意,虽说朝堂之上的事情她不去管,可她的家里事,她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 那丫头的变化她看在眼里。 本就是生活在泥淖里的人,眼前的人何必多此一举将人给拉出来? 原本好好的生活被她一个举动搞得动荡,就算是太子妃又如何? 自她的眼神,秦蓁看出了太多的信息,陆隐说过,容帝对于金盛解的重用远远高于她所想,那么,金老夫人一人将金盛解拉扯大,对于自己儿子的情绪自是掌握的透彻。 与金老夫人而言,她的身份不足为惧。 察觉到这一信息的秦蓁却是笑了,“我一人自宫里而来,寂寞的很,若是老夫人不介意的话,我可否与你们一同用膳?” 金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眼前之人,目光落在身后的金如意身上,轻声笑道,“太子妃这是哪里的话,太子妃愿意屈尊与我等一同用膳,是我等的荣幸才是,如意,你与太子妃年纪相仿,不如多陪陪太子妃。” 金如意被金老夫人点名,原本心不甘情不愿,可自家娘亲却是悄悄拧了她的大腿,只好点头称是。 金老夫人信佛,常年带着家眷前来这福安寺,可秦蓁抽空问过空净,他从不曾见过金如云,而这一次,严赫明明白白和她说过,金如云被带上了山。 “金小姐莫不是还在气我上次宴会不曾邀请你之事?” 金如意走在秦蓁身侧,却是挺胸抬头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见秦蓁开口,生怕她又给自己挖坑,只好道,“如意哪敢,太子妃行事自是有太子妃的道理,如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尚学之女,哪里左右的了太子妃的想法?” 秦蓁眼眸微动,却是道,“我知你与王小姐是闺中好友,可我如此行事,的确事出有因,还请金小姐见谅。” 金如意狐疑的看了眼秦蓁,好奇道,“太子妃……” “那日王小姐在御花园特意带着我去见你和如云,她告知我如云是金家的嫡女,可却因为你的存在备受欺凌,她言长幼有序尊卑有度,我倒是觉得才能比嫡庶更为重要,我与她意见相左,便吵了起来。” 秦蓁每说一个字,便观察着金如意的表情,见她渐渐皱眉,便继续道,“且她说太子妃之位,朝中只有她能想的,其余的女眷皆是没有资格,如此,我才与她闹翻。” “我能在太子殿下身侧,是我的荣幸,往后若是有别的姐妹被殿下看中,秦蓁自然也是替殿下高兴,只是秦蓁着实不喜王小姐自视甚高的模样,横竖,她也不过是尚书之女,与金小姐并无高低之分。” 金如意一时分不清她所言真假,可她与慕蝶,除却她庶女的身份,的确并无高低之分。 真要算起来,慕蝶能够在宫中出入自如,靠的是她的姑姑王贵妃,而她的爹爹,可是皇上重用的大臣。 “太子妃究竟要说什么?”金如意似乎是有些不耐,皱着眉拦下了秦蓁的路,“我与慕蝶乃是至交好友,太子妃以为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蓁很是无辜,却是摇头道,“我从未想过要挑拨你与她之间的关系,只是我不想你误会罢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 关于嫡庶之事,慕蝶的确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 王家的姨娘手段颇多,惹的王大人三番两次想要立她的姨娘为府中主母,皆是被王慕蝶给拦下。 王慕蝶是讨厌庶子的。 可金家情况特殊,也不知为何,金如意竟是和王慕蝶成了好友。 即便如此,从外人口中听到王慕蝶对于嫡庶的言论,金如意还是沉不住气。 “太子妃和我说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我可是听说最近妹妹常常去太子府,太子妃和我说这些,难道不怕如云有意见?” 秦蓁说了这么多,总算是让对方将金如云挂在了嘴边,“与我而言,如云是妹妹,但是论能力,我却觉得她比不上你,我先前已经说了,我对事不对人。” 金如意狐疑的看向对方,却发现眼前的人眼底满是认真,“太子妃真这样想?” 秦蓁笑,挽住她的手朝着厅堂走去,“罢了罢了,此事不说也罢。” 待用完膳,秦蓁先行离开。 等到了禅院,含夏已经在那厢等着她了。 “太子妃。” “金如意口风很紧,看来这些日子,金老夫人和柳氏没少教导她。”秦蓁神色严肃,示意含夏关紧了门,原先的金如意,是被金如云一激就能失了分寸的人,可今天无论她怎么示好竟是都不为所动,“你那边情况如何?” “金老夫人的院子离咱们这儿的不远,其余女眷都住在福安寺东边的厢房,我偷偷去看过,并没有金小姐和她娘亲的踪迹。” 听完含夏的话,秦蓁却是连连摇头,“在金老夫人的眼里,利益至上,金如意深得她的欢心,一来是因为金如意会讨欢心,二来,是朝中与她适婚的公子不少,如此好用的棋子,金老夫人自然要培养,如云和她娘亲不同,对于金老夫人而言,她们甚至不配与她同桌吃饭。” “所以太子妃的意思是——” “找,”秦蓁的目光很是坚定,“不能找她们的住所,而是柴房,洗衣房。” 将人带到那样的地方去,才能彰显她们自己的地位。 “还有,这福安寺很是怪异,你要小心着些。” 含夏一愣,却是极快的点头去做了。 秦蓁微微叹了口气,这金如意若是软的不行,看来她只能来硬的了。 夜深人静,整个福安寺陷入一片寂静,可福安寺最边上的厢房倒是灯火通明。 柳氏一手围着蜡烛,一手想着香油,眼见着就要点着了,身后突然出现一人将她抱住,导致那香油滴到了别处,没点上。 那人的手自她的腰侧渐渐往上,伸头嗅她脖颈的香味,“你可是好些天都没来了。” 柳氏并不反抗,听到身后之人这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能够寻得理由过来?最近不太平你是知道的,可我一个女人家,自然不能去管朝堂上的事情,不然老爷该怀疑了。” 她这话三分怪罪三分脾气却剩了四分撒娇。 若是秦蓁在的话,定然能够发现,抱着柳氏的人,赫然是白日规规矩矩的住持。 住持紧紧的握紧了她那柔若无骨的手,一点一点将人往边上带,“那老不死的前来替她儿子祈福,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氏任由他动作,摇头,“太子去了远安与那周国商量议和之事,老爷不过就是去凑个热闹,应该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要紧事,那金老夫人会这么着急前来福安寺? 柳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想来老夫人想起了你当年的预言,有点怕了。” 当年金如云出生,金家特意请了住持前去做法,可住持一到金家便断言府中有不干净的东西,追溯许久竟是到了金家二小姐金如云的身上。 住持当年说过,若是此人一生碌碌无为甘于人下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若是此人想着要争上些什么,金家必定会有大灾难! 柳氏娇笑着依偎进了他的怀里,“那严赫大概是知晓了jianren在金家过的并不好,将那xiaojianren送去了太子府让太子妃教导,说来也奇怪,那金如云不过与那太子妃相处了一段时间,竟是渐渐转了性子,这不,老夫人怕你当年的预言成真,特意再来福安寺求上一求。”住持tiao开她的外衣,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小丫头,若是她成了如意的绊脚石,不妨处置了便是,何必如此纠结?” 柳氏却是不赞同,“若真这么简单,又怎么可能还会留她到现在?严赫毕竟还是容国的大司马,眼下他有牵扯进了太子妃,若是轻易对那小丫头片子动手,怕是不好收场。” 住持桀桀的笑着,翻身按住对方的双手,“对金家来说的确不好收场,可对老衲来说,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你一句话,老衲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为你做。” 柳氏面露娇羞,心中却是高兴的不行,“若你能多记着些如意,替她多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寻个如意郎君,就足够了。” 住持呵呵笑着,“只有这么简单的要求么?你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若是不趁此机会一并提了,下次可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柳氏的额头微微出汗,说话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如今我虽是金家的当家人,可在外人眼里我还是只是一个姨娘,要是可以获得嫡母的位置的话,我便是……啊……更为满足了。” 住持脸上扬着得意的笑,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动弹,“老衲说过,只要你开头,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替你去做。” 不过是除掉小的的时候,顺便处理掉大的么。 一条命是命,多加上一条又如何? 第五十七章 柳氏 含夏寻遍整个福安寺都不曾找到金如云的踪迹,很是疑惑,“太子妃,金小姐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来福安寺?” 金府的人,是不是骗了大司马? 秦蓁想过这个可能,可在见了那金老夫人之后却不这样想,她对金如云的不喜是表现在骨子里的,可虎毒尚且不食子,如云也还是金盛解的女儿,不过是让严赫见她一面,根本无足轻重。 为了这个对上严赫,根本就没有必要。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云应该是被柳氏带上来的。”先前她可没有错过柳氏和金如意之间的小动作,能够将严赫的女儿严玉踩在脚底下这么多年的人,自然是个狠角色。 只是秦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会是福安寺。 “含夏不明白。”那柳氏,为何要把金小姐带着。 秦蓁微顿,解释,“若是原先的金如云,不过就是金如意身边的一条狗,她无论怎样都不会碍着金如意什么,可严赫知晓后,他绝不会让金如云再走上原来的路,是以,如云的改变让柳氏感觉到心慌了,对于一个一心想着要做当家主母的人而言,嫡女崛起,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含夏恍然大悟,“奴婢忽而想起太子妃先前与金家大小姐所说王小姐的事,原来太子妃那时候便是在故意在套那金家大小姐的话。” 秦蓁不言,容国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家中姨娘若是品德皆为上层,在嫡母逝后,得到嫡子的同意,是可以扶为平妻的。 听闻生了金如云之后严玉的身子骨大不如前,那柳氏在金家已然是当家主母的形象,万事俱备,只等着严玉让位,若是以前的金如云,怕是她们几句话就能哄的人点了头,可如今的金如云今非昔比,对于她们无法掌控的人,自然得想个法子。 “含夏,若是你是柳氏,你会怎么做?” 已经将人带上了福安寺,若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柳氏会如何做? 含夏想了半天,却是摇头,“这里都是僧人,眼下前来祈福的也就只有金府和我们,奴婢实在想不出那柳氏会用什么样的办法。” 秦蓁向来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心思,柳氏多年未出手,如今却是大张旗鼓,甚至还能让严赫碰了壁,身后一定有人相助。 可此人是谁,她不知道。 金盛解如今远在远安,定然不会是她的帮手。 那么,会是谁? 秦蓁闭上眼睛,将早上在大殿里看到过的人一一从脑中过了一遍。 “含夏,继续去找,切记,不能放过一丝一毫。” …… 柳氏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眼神却是feng情万种,偏头看着那住持,“白天见你的眼睛都长在了那太子妃身上,怎的,你可是对那太子妃有什么想法?” 住持回头看她,呵呵笑了两声,“吃味了?对方可是太子妃,老衲哪里敢有想法?” 柳氏嗤笑一声却是不信,“你的本事我大抵是知道的,若真是你想要的人,就算是太子妃又如何?你总会有办法。” “你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老衲老了,”住持伸手便攥紧了她白嫩的手腕,“那太子妃可是太子殿下的人,老衲怎么敢?听闻太子殿下极其宠爱她,不过面对这样的妙人儿,要是老衲,老衲也定是宠着。” 说起这个,柳氏心中倒是想起了什么,“你可别见那太子妃面上见着招人疼,骨子里不知道有多精明,如意便在她的手下吃过亏,这太子妃和金如云走得近,此行前来定是来者不善,你可知道这太子妃为何突然好端端的前来福安寺?” 住持倒是不以为意,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双手,“神医推算出会有贵人经过福安寺,要一皇族之人前来福安寺祈福,如此皇上才将太子妃派了过来。” 一听这秦蓁不是自己愿意前来的,柳氏才微微安了心,“这样就好,有外人在我总是不安心,你可别见那金如云还有严玉可怜就不舍得下手,夜长梦多!” 住持自然知道这柳氏担心的是什么,不过他倒是不在意,那两人在他的禅院都已经待了两天了,未曾有人说起过,那小的他原先见过,灰不溜秋的,这次见竟没想到出落的如此漂亮,大的也是风韵犹存,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 “老衲的小心肝儿就放心吧,在这福安寺,自然是老衲说了算,就算是那太子妃在这里,她也不会知晓什么的。” 柳氏冷哼一声,“若是直接让那jianren死了的话倒是便宜她了,不如……” 住持附耳过去,将柳氏的计划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笑道,“你这法子倒是妙极了。” 若这事儿真能成,他能得到人,还能要了她的命。 一举两得。 未曾得到金如云半分消息的秦蓁夜色难寐,偏头看了眼窗外却是被吓了一跳,月光透过树梢撒在了她的窗前,可窗户上却是坐了个人。 “五皇子难道不知,擅闯他人屋子是不对的么?”秦蓁起身,皮笑肉不笑,“看来是秦蓁上次对五皇子的教导不够,才让五皇子如此没规矩呢。” 容非晚看着她的怒颜却是笑的开怀,“本皇子倒是想要问问皇嫂是在搞什么把戏?好好的为何父皇会让你来福安寺。” 秦蓁一听便听出了猫腻,“福安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容非晚眼眸微挑,却不曾想不过几句话,他竟是让秦蓁反客为主,“明面上福安寺为皇家所用,可实际上,这福安寺是金盛解手下的产物,不然,你以为那金老夫人会这么虔诚?” 秦蓁不明白。 “当年福安寺不过一所小小的庙宇,是那金盛解偶然之中发现,怀着好奇去问了几个问题,谁知当年的道士如今的住持竟是一一都答了上来,那金盛解大喜过望,此后便相信的不行,待他自己升官发财,也不忘提拔福安寺。” 容非晚从窗户上下来,随手关了门窗,“父皇念着金盛解的面子上对福安寺也是照顾有加,久而久之才出了名。” 秦蓁皱紧了眉,也就是说,原先她以为没有联系的两样东西,实际上早就捆绑在了一起。 她蓦然想到了知秋和她说过的话。 “如此说来,当年给金如云命运一言定音的人,便是那住持?” 容非晚没想到她竟是一下子能想那么深远,点头,“所以,你是为了金如云的事来的?” 秦蓁也不做任何否认,自那日清风楼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容成祉给她的理由,她也勉强能够接受,既然不是敌人,也务须防的如此严实。 “严大人进宫告知我如云和她娘被金府的人带到了福安寺,可严大人的人马进不了福安寺,也无法探知如云的消息,因此我才来。” 容非晚闻言却是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神医会帮你?” 要不是宫里的管事太监说漏嘴,他是不会知道秦蓁在福安寺,可他又听说,是因为神医所言才让父皇将她送了过来。 但从她的话听来,此行似乎另有隐情。 秦蓁笑了笑,避而不谈,“不说我,五皇子为何深夜会出现在我的窗前?” 容非晚叹口气,“也不知你给皇兄下了什么迷魂药,他人前去了远安是不假,可这三天两头的快马加鞭传来的书信,不是要本皇子看好你,便是要本皇子保护好你不被人欺负,在本皇子看来,皇嫂被人欺负的几率不大,欺负别人倒是极其有可能。” 陈家小姐和庄家小姐的事情,现在可还被那些官家千金给挂在嘴边。 秦蓁唔了声,却反驳,“殿下未曾给我来过书信,但凭五皇子空口白话,倒是让秦蓁如何相信?” 容非晚冷哼两声,却是不说话。 原先他也奇怪过,可待想清楚细枝末节的事,却是惊讶容成祉对于秦蓁的用心之深。 在外人看来,他与太子殿下不和,即使容成祉不放心,也绝对不会派他前来保护秦蓁,可这偌大的建州,除了太子殿下自己,又有谁会豁出命来保护一个地位不高的太子妃? 容非晚暗道自己不过是个工具,皇兄用的未免也太顺手了一些。 “皇嫂信也好不信也罢,本皇子人已经在这儿了,皇嫂就将就一下吧。” 将就? 秦蓁狐疑的看着他,将就什么? “你在宫里可是有听到什么异样的消息?”不知为何,秦蓁这心总是静不下来。 先是容成祉被派去远安,随后如云的失踪,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暗地里推动着。 异样的消息?容非晚翘着二郎腿,深知秦蓁不会给自己倒茶,自力更生润了润喉,“倒是有,就是不知皇嫂愿不愿意听。” “快说。” 容非晚细细扫过对方的脸,目光闪烁着狡黠,“听说皇兄此去远安,是为了联姻。” 秦蓁一怔,却是没有说话。 “皇兄与那周国公主小的时候倒是见过一面,但是没过多久皇兄便去了元国,此番前去,也算是再续前缘,听闻那周国公主周云云在周国极其受宠,周国国主和几位皇子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原本对于联姻之事十分不舍,可这周国公主竟是自己主动要求前来容国,条件便是嫁给皇兄。” 他每说一个字,便仔细看着眼前的人的脸,那往昔有疤的地方看着似乎更淡了些,烛光下照映着的脸很是精致,可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都未见对方变脸。 皇兄的情,倒是用的比她深。 秦蓁心中默念周国二字,点了点头,“如果对方是周国公主的话,这一笔交易,殿下倒是不亏。” “那周国公主活泼可爱,是个性情中人,皇嫂难道不怕她得了皇兄的心?” “若她能入的了殿下的眼,便是她的福气。” “如今整个建州都知道皇兄宠爱的人是皇嫂你,若短短时间皇嫂便失宠了,皇嫂这面子往哪儿搁?” 容非晚步步紧逼,可秦蓁却是游刃有余,“嘴长在别人身上,与秦蓁无关。” 虽说无关,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掩盖不住的酸意为何频频从她的心底升起。 他们小时候便是认识的。 那会是…… 他心心念念不肯放下的那个人吗? 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容非晚微微叹了口气,“有时我倒是不知,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皇嫂这样的人来,夜深了,皇嫂还是早些休息吧。” 什么样的地方。 秦家阿蓁,自然是从秦家出来的。 秦蓁垂眼,径直朝着床边走去。 还未触碰到床边,身后人忽而开口,“差点忘了,不知皇嫂可知宫里新来的月贵妃?” 秦蓁猛然抬起了眼,待调整好面部表情才转头状似无疑道,“进宫时在母后宫里有见过一次,五皇子好好的为何突然提起她来?” 容非晚眼中闪烁着疑惑,“此人时常会出现在皇后宫里,我与她接触不多,皇后娘娘对她的评价也甚高,可上次偶然间,本皇子看到过她与金家大小姐金如意谈笑风生。” 秦蓁皱紧了眉,一时不知容非晚此话是何意。 容成祉没有告知他清月姐姐的身份,所以他定然不知清月姐姐和她是旧识。 可清月姐姐为何要和金如意一道? “五皇子可是看错了?那月贵妃该是和金家没有人任何交集才是。” 他看错了么?容非晚眯了眯眼,“皇嫂不是和她不熟么,为何现在会替她说话?” 金如意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知道,若说王慕蝶有资格任性,那金如意不过是靠着金盛解的宠爱才能如此,可偏生罗清月和她走在了一起。 秦蓁蓦然想起白日里和金如意的对话。 她和含夏说过,金如意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原先她以为是老夫人与那柳氏提点过她,可眼下听了容非晚的话,她却开始怀疑。 人非一时能变。 老夫人和柳氏常年都和金如意生活在一起,不可能因为一件事便能教导的她有如此大的变化。 所以,是清月姐姐教了她? 可是清月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根本毫无理由。 见秦蓁皱起了眉,容非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皇兄可是在书信中特意提醒过他切勿惹她生气,眼下她陷入深思,这应该不是生气吧? “我知道了,五皇子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要歇息了。” 说完,秦蓁再不去看他,径直脱了鞋子躺了下去。 无论清月姐姐有什么目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如云。 住持禅院的柴房,空空荡荡,可若是有人注意过,便能发现那放柴火堆后面的墙与其他不同。 眼见着那柳氏半晕了过去,住持匆匆从chuang上下来,随意整理了衣裳便来到了柴房,将那些柴火撇到一边,伸手朝墙上按去,那墙便陷了下去,露出地下台阶来。 他拿过柴房里的烛火,小心翼翼的朝下走了下去。 地下室绑着两个人,赫然便是金如云和严玉。 严玉身子弱,那地下又是常年不通风阴暗的地方,不过两天,已然嘴唇发紫脸色发白,见有人下来,咬了咬干涸的嘴唇,开口道,“放了如云,就算要我的命也可以,但是求求你,放了如云,她不过是个孩子,不会碍着你什么事的!” 金如云嘴里被塞着布条,听到严玉的话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以,她的娘亲不可以这样的! 住持呵呵笑了两声,蹲下身,伸手挑着严玉的下巴,“只要放了她,怎么样对你都可以吗?” 严玉不是未经人事的孩子,自然能够从对方眼中看到他的yu望,她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艰难的咽了口水,“是,只要放过如云,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从不带她们到任何场合的老夫人忽然要带着她们上福安寺的时候,严玉便知道对方定是要出手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告诉如云不能引人注意,不要去争不要去抢,为的不过就是保住自己一条命。 可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她不知那太子妃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竟是能够将如云教导成如今这般模样,她一面感谢,一面却是害怕。 害怕这样的如云会被人盯上。 严玉往旁边靠了靠,将自己和女儿紧紧靠在一起,对于如云,她一直心中有愧,是她把她养成如今这个模样的。 明明外公是大司马,爹爹是尚学,却是过着比丫鬟还不如的日子。 她有罪。 严玉闭上眼睛,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而且,她从未想过,当初一句话便定了她女儿死罪的元凶,竟是与那人有关。 住持还真是爱极了看她如此顺从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依旧笑道,“明天晚上老衲再来接你,你该知道老衲什么意思的。” 她知道。 可她不会说。 她不会让如此angzang的话听在她女儿的耳朵里。 那住持四处看了看,随意的在地上的碗里放了水,“你们最好不要出声,不然,可就不要怪老衲不客气了。” 第五十八章 幕后之人又是谁 眼见着那住持就要离开,严玉急忙道,“我们的手脚都被绑着,要如何喝水?你既然把我们困在这里,肯定是笃定我们无法出去,那何必行行好,先把我们的绳子给解开了?” 她鲜少勇敢,可眼下的场景,由不得她不勇敢。 她尚且没有被堵住嘴,她的女儿却是两天没吃饭了。 住持想了想,这地下室是他原先便造好的,隔音的确不错,即使解开她们的绳子,也无人能够听得到才是。 他刚拿开金如云嘴里的布头,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往两人嘴里塞了药丸。 “放心,这药丸只会让你们四肢无力而已,不过吃个饭喝个水,应该用不了你们多少力气吧?”住持说完,当下大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心软被人跑了的话,可是得不偿失呢。 那药丸在嘴里融化,苦涩渐渐弥漫,金如云只觉得全身的力气被忽而抽离,抬手都觉得甚是困难。 看着住持的背影,严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努力伸手将地上放着的水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金如云的嘴边,“云儿,喝吧。” 金如云的眼眶通红,说话的声音却很是小声,“娘亲为何要如此?” 知女莫若母,严玉哪里不知她这是在问她为何要答应那住持的要求。 “先不要去管那些,云儿先把水给喝了吧。”严玉瞥过眼,不去与她的目光对视,“这里条件有限,云儿就先将就着些。” 她的身子骨渐渐软了下去,一下子瘫倒在地,可金如云的眼神很是坚定,“娘亲不要担心,再等上几日,外公和太子妃一定会找到我们的,我们只需要再等上几日。” 严玉苦笑两分,用袖子沾湿水轻轻覆在了金如云的唇上,“傻孩子,听说太子殿下如今不在建州,没有殿下的太子妃,又如何能够和你祖母他们抗衡?至于你外公……” 严玉哽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之所以不想让你外公知晓我们在金府的日子,便是怕他夜不能寐。” 当年,是她执意要嫁给金盛解的,那时父亲苦苦哀求她不要做此决定,可她非但一意孤行,甚至还以命要挟,她是如此不孝之女,又有什么脸面还让年老的父亲替自己如此操心? 她早该自尽的。 可她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也舍不得自己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云儿,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告知你外公和太子妃,若是你可以逃出去,一定要逃离金家,你如今已经成了柳氏和如意的眼中钉,她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的。” 金如云瞪大眼,却是拼命的摇头,“娘,要走一起走,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我知道姐姐和姨娘不喜我,我以后不再出头了,太子妃那里我也不去了,这次回去,我便还是以前的我,这样姨娘和姐姐是不是就能开心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改变会给娘亲带来如此大的灾难,要是早知如此的话…… 金如云难耐的哭出了声,当日那人温和的眉眼依旧在眼前犹如昨日,她在太子府替自己出头时的模样甚是温暖,“娘,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她不过是想要找到最真实的自己,为何这样都不可以…… 严玉拥紧了她,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云儿你要记住,再不要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明日那住持前来时,我会要求他将你带到上面去,然后,你得自己找寻机会离开。” 金如云没由来的恐慌,正要开口说话,眼皮子却是越靠越近,最终阖在了一起。 严玉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地上的水都细细灌进了金如云的唇中后才没力气的倒下,她能为女儿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秦蓁第二天醒的很早。 含夏寻了一夜都不曾有金如云的消息,将近天亮才回来,很是挫败,“太子妃,含夏无能。” “金家他人可有异样?” 含夏想了想,脑中忽而想起早上回来时经过住持的禅院看到的人,“奴婢看到金府的金柳氏从住持的禅院出来,神色匆忙。” 秦蓁微微皱了眉,这住持便是当初诬陷金如云之人,而因着他一句话,最后得利的人便是柳氏和金如意。 所以,这柳氏必定早就与住持认识。 一个已婚嫁的妇人,从一个僧人院中几近凌晨出来。 含夏抬眼便知道自己和太子妃想到一块儿去了,“太子妃,此事怕是没我们想的这么简单,若是住持和那柳氏是一伙的话,他帮着隐藏金如云的行踪,该是很简单。” 秦蓁嗯了声,“我来此地柳氏必定猝不及防,她会急着要对如云下手,含夏,我们得抓紧时间。” 原先那住持本想着晚上再出手,可金家老夫人不知怎么的,竟是要他晚上念经保平安,因此刚过午膳,他便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禅院,吩咐人不准靠近后便到了地下。 “美人,时辰有变,不如你现在随老衲上路?”那住持一把拽住了严玉的衣袖将人带了上来,捂住口鼻拖着往上走去,后者根本来不及作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还未醒来的金如云留在原地。 那柳氏说了,不能让严玉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这福安寺是个好地方,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这严玉跟上来是来tou汉子的,怕是严玉不自尽,老夫人也会想尽办法要了她的命。 如此没面儿的事,老夫人可不愿意让金府蒙羞。 住持带着人从后门离开,从自己的禅院到了最先安排严玉和金如云住的厢房,捆住对方手脚后又用布巾塞住了对方的嘴。 严玉惊惧的瞪大了眼睛,她原本便想好了自尽的准备,只要这老和尚敢对自己出手,她就算是搭上自己一条命也要给如云获取一线生机,可是他将自己的嘴给堵住了…… “呜呜呜。” 那住持哪里在意她说些什么,柳氏的安排他可是得好好做好才是。 严玉心跳的飞快,耳边却听到了几人的脚步声。 那几人声音,她就算是化成灰都认识。 最先开口的人是柳氏,她像是在劝着些什么,声音此起彼伏,“老夫人可切勿多想,姐姐大概是身体累了所以在厢房休息,本来姐姐也不擅长给老爷祈福这种事,这次她愿意跟着我上福安寺,已经是有了很大的改变了。” “而且老夫人也知道的,如云胆子小,不喜欢见生人,作为金家的嫡女,她定然也怕是做错了事情,因此只能跟在姐姐的身边。” 严玉绝望的躲避着对方的触碰,却是明白了那柳氏的用意。 要杀了她何其简单。 她是想要她生不如死。 走在柳氏旁边的老夫人冷哼一声,话语中满是对严玉的不满,“前几天不见她也就算了,今晚住持诵经,她若也不在,神灵觉得我等不诚心,报应在盛解身上该怎么办?” 耳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严玉的心却是渐渐冷了下来。 接下去的场景,即使还未发生她也该知道。 她偏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目光却是从镜子上挪到了梳妆台上的剪刀。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办法的话…… 严玉正要有所动作,却感觉那人忽然卸了力气,倒在了一侧。 自那老和尚的身后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冷静,睿智。 门外的脚步声也正好戛然而止,丫鬟在外敲着门,“夫人,老夫人和柳姨娘来看您了。” 眼见着严玉惊惧的模样不曾动弹,秦蓁笑了笑,示意对方开口回复。 “我、我正在换衣服,有些不方便,还请老夫人和妹妹多担待些。”严玉回答的结结巴巴,却是慢慢心安。 一听这声音,柳氏喜上眉梢,转了转眼珠推开丫头道,“姐姐,我知道这几日我们对你有所疏忽,还请姐姐不要怪罪,只因我们一心都扑在老爷身上,今夜便是老夫人请住持给老爷诵经的日子,姐姐不妨先开门让我们进去。” 秦蓁利索的将人推到了床底下,塞进去时还顺便踩了好几脚,让身侧的含夏给严玉换好衣服后,才点头示意。 严玉眼眶含泪,吸了吸鼻子,开口,“我马上好了,请妹妹稍等。” 柳氏可不愿意再拖延下去,她不愿意有任何的变故发生,原本敲门的手忽而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一把推开了门,“啊不好意思姐姐,我原本是想等你开门的……” 门既然已经开了,金老夫人自然也没有等的必要,正要进屋,被柳氏抢先。 原先那住持和柳氏做了暗号,他不能出现在此,所以不会关窗,如今看到大开的窗户,柳氏心下冷笑,还未见人,光是看到那摇晃的床幔她便知刚刚发生了什么,大声道:“姐姐!为何你房中竟会有男人的踪迹!” 她来的时辰正好,此刻地上必定是丢满了衣裳,而严玉,怕是还在床上! 金老夫人一听柳氏这话,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加快了脚步,“你这个dang妇,究竟在福安寺做什么!” 柳氏匆忙到了床边,眼见着里面若隐若现的人影,嘴角微微上扬,却是在金老夫人来时垮了脸,“老夫人,姐姐一定是一时糊涂,老夫人一定要原谅她才是!” 金老夫人怒不可遏,“你还愣着作什么,赶紧把床幔给老身拉开!” 柳氏自然乐不可支,可她不过刚拉开床幔,却听一人声音从对面传来,“妹妹让老夫人原谅我什么?” 柳氏瞪大了眼,只见床上枕头立着,被她一动,幡然倒了下去。 “怎么会,这怎么会呢?” 严玉上前给金老夫人作揖,恭恭敬敬,“儿媳先前的确是在换衣服,因此耽搁了,还请老夫人见谅,只是不明白为何妹妹如此着急到我的床边去,可是看上了什么东西?” 金老夫人狐疑的打量着严玉,可后者神色坦荡,不曾有半分犹疑,回想先前柳氏还未见到人就发声的场景,心中升起半分疑虑,却还是不喜眼前这张脸,“刚才所说你可记住了?” 严玉躬身,“儿媳记住了,晚上儿媳一定会带着如云到场。” 金老夫人冷哼一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别的好说的,当下就要带着人离开。 柳氏不甘心的上前走了几步,“姐姐换衣服为何需要如此之久,莫不是忙着在藏些什么人?妹妹见那床底下似乎有什么异样,姐姐可否让妹妹看上一看?” 严玉笑了两声,却是道,“妹妹如此执着我这房中有人,可是提前知道了?” 柳氏脸色一变,笑的尴尬,“姐姐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担心姐姐的安危罢了,好了好了,姐姐自己都说了,那定不会有事。” 她话是如此,可目光却还是停留在床底下,可抬头看着严玉的眼睛,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这对母女,近日的变化倒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待柳氏跟着金老夫人离开房间,严玉才软了双腿,可看到被扶着出来的金如云,眼泪便夺眶而出,“云儿……” 金如云和她相拥,双唇颤抖,“娘……” 秦蓁自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到相拥的母女,脑中回想娘亲临死前的话,忽而叹了口气,“大司马之女,自小锦衣玉食,被宠爱着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为何,嫁入金家后,再无半分司马之女的模样?若你能像刚刚那样,这些年,如云的日子不会如此。” “夫人,切勿把如云当做你不振的借口,你只是在逃避自己,你不愿和大司马承认你嫁错了人,也不愿承认自己在金家的日子,更不愿意承认当年的金盛解,给了你致命一击。” 秦蓁让含夏将人从床底下挖了出来,拿着原先绑严玉的绳子,将住持绑成了个粽子,“你费尽心思将自己隐藏,顺带着也将如云隐藏,为的就是苟延残喘这一生,可如今,柳氏要你死。” 严玉一直静静的听着,直到听完最后一个字才抬头认真的看着说话之人。 一如她对她的第一印象。 年轻、冷静、睿智。 她原先以为,能够让自己父亲看得上眼的人,必定是与太子殿下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可如今见到了真人,却发觉她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几岁。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拿着刀一刀一刀对着她的心脏刺着,很痛,却也很清醒。 “太子妃说的是。” 秦蓁挑眉,看来这严玉是个聪明人,务须她再大费周章的劝说,“夫人现在打算怎么做?” “和离,带如云回司马府。” 秦蓁眼中微光闪烁,看来不愧是严赫的女儿,躲躲藏藏十几年,可这一不藏了,竟是憋着个大招,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却念叨着,她倒是一拆一个准。 严玉看着她笑了笑,“太子妃的恩,严玉谨记在心。” 她原先想着绝不麻烦自己的爹爹,可就在刚才,她忽而想通了。 她对如云的心,便是父亲对她的心。 爹爹能对她所做的程度,远远超乎她自己的想象。 她已然浪费了许多时间,绝对不能再留任何遗憾。 容非晚的脸赫然出现在了窗外,带着些许不耐,“皇嫂在这儿要待到何时?” 秦蓁眨了眨眼,倒是将他给忘了。 那住持人高马大,含夏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自然是要他人来扛的。 容非晚神色不满,却又无可奈何,认命的将人扛在了肩上,辗转走廊,将人扔在了秦蓁的房间。 秦蓁随后赶到,正在犹豫如何处置这住持,一众官兵却忽而冲了进来将她们团团围住,“太子妃,皇上命属下前来捉拿对住持大不敬之人,多有得罪,还请太子妃见谅。”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秦蓁还未有所反应,那些官兵已然找到了住持,将绳索解开,“大人,住持被人打晕了。” 为首之人打量着秦蓁,言语之中让她见谅,行动却是丝毫不曾顾忌,“太子妃,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含夏在一旁急得不行,挺身挡在秦蓁面前,“你们可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太子妃,若是殿下回来知晓你们如此对待太子妃,你们可知道你们的后果。” 敢带着兵刃径直进入她的房间,这后果,他们自然早已经知道。 秦蓁脑中忽而想到一个可能,却是苦笑两分,她本以为这是给严玉设的局,却不想,依旧是个局中局。 对方的目的,还是自己。 将紧张的含夏推到一边,秦蓁神色轻松,看着那两个小兵将住持带走,转头对着为首之人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想告知皇上,这住持欲对我bu轨,被我当场打晕。” 章习一愣,却是不知如何反驳,只道,“事实如何,还请太子妃跟我等去刑部走一趟。” 还未曾查明真相,对方却上赶着要她去刑部。 有这么急么? 秦蓁笑意不减,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渐渐湿润,“那就请带路吧。” 第五十九章 给你留个全尸 “师父,那太子妃可是被章大人当场带走的,即使我如何在皇上面前劝说,我不是当事人,皇上也不会听我的。” 秦筝跪在地上,却很是不解。 师父为何好好的要替那个太子妃脱罪? 听说皇上派太子妃前去福安寺祈福,可她却是绑了福安寺的住持,如此大不敬行为,必定会遭受神灵的谴责。 她原本便不喜那太子妃,上次在殿上她便与她作对,如今太子妃便关到了刑部,岂不是她的报应? 陆隐冷冷的看着地上之人,她想要做什么,他哪里不清楚,只是她这身份,是自己当初亲自给的,不然,他绝不会这么容易的让她找到理由开脱。 他现在需要她。 只要秦筝一直在,秦蓁就不会被发现。 “去查那福安寺住持的身份,不查到,不要回来见我。” 秦筝咬了咬牙,低头称是。 眼见着她就要离开,陆隐将人叫住,“不论那穆家小姐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去理会。” 那日他让穆瑛琪在场听了,便是笃定她不会开口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可因着这个秘密,她却三番两次前来他的地方找他。 陆隐皱紧了眉,对穆瑛琪,他没了法子。 秦筝应下,快步离开了陆隐的寝宫。 待快走到宫门口时,秦筝却是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恭敬道,“秦筝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秦筝低着头,“谢贵妃娘娘。” 罗清月上下打量着,却是没有寻到半分与那人有相似的地方,也不知容帝是如何确认她便是浔阳小诸葛的,想起先前在卫城之事,她的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听闻近日朝堂多事之秋,小诸葛该是忙坏了。” 秦筝心中惴惴,她与这位新晋贵妃先前并无半分交际,也不知为何她突然找上自己,只好打着马虎眼,“秦筝既然成了容国的人,自然是要替容帝分忧。” 罗清月笑,这般回话倒是有秦蓁的一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好了,我不过是路过这里罢了,小诸葛务须紧张。” 待那人乘着轿辇离开,秦筝才转身回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知为何,她心中的怪异越来越浓。 秦蓁进刑部前让含夏去找容非晚,可她在刑部待了两天,都未曾见他人身影,心道他该是没找到那住持的身份。 福安寺既然是受皇家的庇护,那住持必定也很得容帝的心,而她竟是大不敬的对住持出手,在旁人看来,这是对皇上的挑衅。 但凡有人在旁添油加醋一番,她的小命便没了。 碍着她太子妃的身份,她住的地方只有她一人,被褥饭菜也不曾亏待过她,唯一不足的是,无论她怎么套话,都无人告知她外面的情况。 秦蓁看了看四周犹如铜墙铁壁的一般的牢房,心里倒是觉得有趣。 也不知容成祉回来了看到他不过几日没在,她竟是将自己给弄到了刑部会作何反应。 她曾经答应过他会助他得到帝位,眼下最要紧的却是救她自己的命。 秦蓁叹气,这浔阳小诸葛,莫不是只能扬名于浔阳? 这容国,是处处都与她作对呢。 章习将人带回来之后便是时时都在观察着这位太子妃,无论是当日将人带到这里来,还是他刚刚告知她住持称她无缘无故将他打晕时,她都冷静的让他很是怀疑。 “太子妃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福安寺在寻常百姓的眼里,那便是求仁得仁的地方。 那住持,更是与天意相关的连接。 而太子妃竟是枉顾这些,将人给打晕了,自然是罪无可恕! 况且,皇上派太子妃此行,是替容国寻得贵人,如今这局面,如何能够遇得到贵人? 秦蓁耸了耸肩,却道,“不知章大人可听说过一句话,叫事出有因。” 章习不知她要说些什么,没有开口,却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住持口口声声说我将他打晕,他可有说过,我为何要这么做?” 章习看着她的眼睛,对方的双目未曾有半分闪躲,看着他时那情不自禁被对方吸引的感觉让他极快的别过了脸,“那也正是住持想要知道的,太子妃,您为何要对住持出手?” 因为他与柳氏有染,柳氏想要他除掉严玉和金如云,所以她才出手? 一旦她开口,严玉和金如云的声誉怕是会受损。 而她空口无凭,也许还会被柳氏和住持反咬一口。 所以,这个理由不成立。 而她先前所言—— “我想我先前已经告诉过章大人了,因为那住持心念不正。” 章习看了她许久,最后才道,“原谅下官并不能相信太子妃一面之词,具体事宜如何,下官会一并告知皇上,随后再给太子妃结果。” 她在这刑部待着,照着那日的情况,住持该是好好的在自己的院子里歇息,如此不公的待遇,秦蓁却是不能说什么。 她找不到那人这么做的理由。 也许,这些只能在见到那人时才能得到一个结果。 “秦蓁先行谢过章大人,不过秦蓁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章大人能够同意?” 章习想了想,先前忽而得到前去福安寺的消息时他也觉得奇怪,可上面的命令他只管执行,眼下听闻这太子妃有求于他,心中微动,点了点头。 穆瑛琪得知太子妃如今在刑部,而想要见的人是她时还觉得奇怪,可一想到那日所听到的,毅然赴约。 “太子妃。” 秦蓁细细打量了今日的穆瑛琪,她人如其名,五官大气而又英气,举手投足之间也很有其父亲的气质。 可偏生看上了陆隐。 “我能问穆小姐一个问题么?” 穆瑛琪看了看四周,守着这儿的人都已经撤下,似乎是为了她们单独说话特意所做,“太子妃尽管问便是,只要是瑛琪知道的,瑛琪一定告知。” “穆小姐对于陆隐,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愫?”是陆隐帮了她到了福安寺,如今她出事,不知容帝会不会因此此时迁怒于他。 穆瑛琪一顿,没想到秦蓁竟是问的如此直接。 对于陆神医的情愫,若是让她举例来说,倒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她只能说,那日当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她便知道,此人是她想要携手一人之人。 “生死相随。”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秦蓁一时无法接话。 知道她出事,陆隐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她出去,可如今能够救她出去的人,怕是只有一人,“穆小姐,请你告知陆隐,若还想我见他,便叫他彻底退出此事。” 他的身份不失为一枚好的棋子,可不该用在现在。 穆瑛琪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如此?” 秦蓁不作任何解释,却是神色严肃,“若穆小姐信我,你将此话带到几棵,陆隐知道我的性子,我若不见,便是真的不见。” 至于其他的…… 秦蓁被关刑部第四天,金家的人作证,容国太子妃在福安寺时十分懈怠,每每住持吩咐诵经都不曾出现在大殿,而且行事诡异,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消息传到了容帝的耳中,容帝怒不可遏,可碍于对方是太子殿下深爱之人,吩咐待证据确凿之后再做打算。 如今,人证物证,不过少了后者。 秦湘原本被留在宫中监视陆隐,知晓此事后便被素宁接到了她的寝宫,人虽在宫里,可心早已经飞了出去。 碰巧此日容非晚前来给素宁请安,秦湘得知后在他离开时将人拦住,“清风楼的闹剧被人掩下,小姐便知道五皇子是自己人,如今殿下不在建州,我们能够寻得帮助的人便只有五皇子你,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小姐早该让人去寻殿下了。” 原本垂眼不为所动的容非晚,到底挑眉正视了秦蓁身边这丫鬟,“你如何笃定本皇子会帮你家小姐?” “若是不帮,五皇子不会听奴婢说这么久。”秦湘心中焦灼,可是小姐教过她,越困难的时候困不能够慌张,一定要仔细的寻找事情的突破口,“所以,五皇子要么已经找到了证据,要么,是还未曾确认那证据。” 容非晚鲜少高看别人,对于秦蓁手下的人,倒是有些意外了,“那住持原名苏大强,是小镇上的一个小混混,阴差阳错之下被高僧收养,却还是难以摒弃混混的市井之气,被高僧逐出寺院后四处游荡,直到十几年前在建州落脚。” 秦湘一时不知为何容非晚要与她说这些,正疑惑,那人却又继续道,“因为金盛解对苏大强的信任,因此父皇也很是信任他,那苏大强告知刑部太子妃无辜打晕他,若非他们及时赶到,不知太子妃会作何事情,父皇闻言很是生气,可你该知,他气的是什么。” 容帝本就对容成祉虎视眈眈,而他的人犯了错,一来可以震慑太子殿下,二来是替苏大强出气。 秦蓁这牢狱之苦,是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那么,五皇子可有好的解决办法?” 容非晚没有说话,他的飞鸽传书不过晚了一日,皇兄便敏锐的感觉到出了事,此刻正从远安赶回建州的路上,若能够等到皇兄,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 可秦蓁等不起。 她细细想过两夜之后,那人出现在了她的牢门前。 来人头上戴着金钗,手上戴着玉镯,妆容浓艳,面容姣好。 与她记忆中的人,判若两人。 罗清月抬手便让身边伺候的宫女离开了,转眼这牢房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秦蓁笑了笑,“清月姐姐好本事。” 先前她求了章习,才得以见到穆瑛琪一面。 而后,便再没人前来看过她。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权力大如容非晚,都不能让章习松口放他进来。 而月贵妃却是轻而易举的便到了她的牢门口。 罗清月扯出一个笑来,笑的很是张狂,“看你这样子,早知道是我?” 因为知道是她,所以顺从的来了牢房,因为知道是她,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做,秦蓁怕的,不过是因为这些事情引了容帝对她的怀疑,从而得知她的身份对她下手。 可秦蓁不知为何,她处处考虑的清月姐姐,竟是在考虑怎么要了她的命。 罗清月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又怎会不知她此举的用意,可她不过笑过两分,启唇,“你这样,倒是会让我忘了,你可是随时随地能够扭转乾坤的浔阳小诸葛啊。” 秦蓁抬眼,将来人细细审视了许久,试图眼前这个人身上寻到半分从前记忆中的人的相同点,最后以失败告终。 “你知有容成祉在,他定然会成为你计划外的意外,所以故意在容帝面前说起那周国公主。”这两夜,秦蓁算是将事情都理了个清楚。 “待支开他后,你便想着,如何让我出太子府。” “你知我护短的性子,也知如云近日与我走的近,若是如云出事的话,我必定会前去帮忙,于是,你开始接近金如意,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展现着你的睿智,”秦蓁闭了眼,开始回想容非晚与她说过的,月贵妃与金如意走的很近“许是显有成效,金如意对你很是信任。” “随后,你又让金盛解前去,为的,是要让金家一家去福安寺。” 而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先是让她很容易的救了严玉和金如云,却不曾想到她自己已经进了她所设的圈套。 秦蓁露出个笑来,“一旦我对那住持动手,那么无论如何,这牢房我是待定了。” 罗清月也跟着她笑,“果然还是我认识的蓁儿,只要你愿意想,那么任何事情你都能够了解的透彻。” “可是清月姐姐,你是如何得知那福安寺的住持与柳氏之间的关系的呢?” 这一点,秦蓁想了许久都不曾得到一个结论。 在容帝身边行事的确会方便不少,可这种消息,不见得是她靠着这个得到的。 “蓁儿似乎是忽视了一点,我,罗清月,到底是元国罗家之女,你该知道的,要论信息,若我想找,自然也是有途径的。”罗清月轻笑出声,伸手想要点对方的脑袋,一如幼时对方做错事,她要替对方隐瞒时一般。 秦蓁偏头躲过,脑中蓦然想到了什么,却是惨白了脸。 “你和百里霁联手了。” 若非如此,她是如何到的了卫城。 又如何在容国得到了那些人的消息? 还是说,当时进宫的圣旨都是假的? 似乎是知道秦蓁心中所想,罗清月嗤笑一声,眼中却满是不屑,“他是要了你兄长命的人,是我的仇人,我如何能够和他联手?” 那为何…… 见秦蓁皱眉,那眼中掩盖不住的受伤与好奇,罗清月忽而柔和了脸色,伸手轻抚着她的脸,“我日日夜夜都想要杀了百里霁替秦桓报仇!可惜,我的羽翼未曾丰满,我根本撼动不了他,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我如今是容国的贵妃,那容权对我又是百依百顺,若是我让他去攻打元国,蓁儿你说,他是否会同意?” 秦蓁皱眉,“你未免将容帝看的太过简单。” 他之所以能够顺着她的步子走,不过是因为她走的每一步对他也都有益处罢了。 一旦她所作所为偏离他的路线,她最终结果,只不过与冷宫里的容成蕊一般! “清月姐姐……” “别叫我!” 罗清月猛地开口,眉目之中满是怨恨,“我虽然憎恨百里霁,可我却知,他说的有一点不无道理。” 她的手拂过对方的眉、眼、唇,最后到了秦蓁的心脏,“秦蓁,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不过短短几个字。 秦蓁的心脏却是顿时停止了跳动。 “明明是你一心要替那三皇子打下江山,为何,死的人要是秦桓?” “若不是你,百里霁不会成了秦府的常客。” “若不是你,百里霁不会想着要利用你而得到江山。” “若不是你,秦家不会与百里霁捆绑在一起。” “若不是你,”罗清月的眼底泛起泪花,说出的话却是异常残忍,“秦桓不会死。” 秦蓁猛地后退两步,脱离对方的禁锢。 “非但秦桓不会死,你的爹娘还有弟弟都不会死,秦家一百多口人,秦家军几百余人,都不会死。” “秦蓁,这些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她的双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可不知为何,双手犹如千斤重般无法抬起,只能任由罗清月的话一字一字砸在她的心里。 罗清月冷笑数声,却好似卸下了重任一般,“不过现在好了,你也该与他们团圆了,不以秦家小姐,浔阳小诸葛的身份,而是以容国太子妃的身份,可是我对你最大的优待了。”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容成祉呢。 若非他,她也不能这么快就到了容权身边的位置。 罗清月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对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道,“容成祉眼下还在远安怕是救不了你,太子府的人都不足为惧,秦蓁,你若是识相一点,便赶紧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如此,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第六十章 为什么会是你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设计如何要我的命?” 罗清月想了想,思绪回到很远,“唔,我是什么时候有了想杀了你的念头的呢,大概是自尽那次被人救回来时,忽而便觉得命运的不公,明明造成现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可你却好好的在容国当你的太子妃,蓁儿,你晚上真的睡得着吗?” 秦臻艰难的将喉间涌上来的血腥给咽了下去,却是笑,“是啊,即使我夜不能寐又如何?他们又不能回来。” “百里霁如今风头更甚,元国不一定无法重振昔日雄风,蓁儿,你拖得越久,只能越证明你的无能,这样的你,何苦再在这世上?”罗清月低头轻声道着,眼底却是渐渐有了得逞的笑意,“我本以为,经过云烟的事情,你无论如何总该多加警惕一些,可却不曾想,你还是一如往日单纯。” “那人不过是福安寺的住持,即使我将人绑了,又用了刑,容帝都没有足够的理由治我的死罪,清月姐姐未免高兴的太早了些。”秦蓁抬眼,早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的命,是娘亲的命换来的,谁要,她都不给。 “呵呵,”罗清月似乎是在嘲笑堂堂浔阳小诸葛如今却是无知,“容帝能够那么容易的认了那假的秦筝,不过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更别说那福安寺的住持,在容帝的眼里,他与那陆神医的地位可不相上下,你不过是容成祉讨要的太子妃罢了,孰轻孰重,你不该不知道。” 末了,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你可知,建州的百姓已经闹翻了天?” 秦蓁猛然一怔,“你说什么?” “你对那福安寺的住持大不敬,触犯了神灵,神灵降罪,竟是在渐冷的天连下了四天大雨,周边的村民的房子都淹了不少,这事儿,可都传开了呢。” 容帝因为此事更是头疼,原本的确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太子妃,却不想,如今却是惹了天怒。 她去福安寺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而能够让此事弄得人尽皆知,罗清月又在里面出了几分力? “蓁儿,眼下是,就算我不要你的命,也会有人要你的命。” 罗清月笑的开怀,一想到容帝与她说的那些事,她便觉得心中畅快,“蓁儿,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第一个背叛她的人,是百里霁,将她拆骨入腹无法重生。 第二个背叛她的人,是云烟,帮着百里霁朝她心脏刺了无数刀。 第三个,是清月姐姐。 “你当真如此恨我?” 罗清月嗤笑一声,“若不是我得干干净净的见秦桓,秦蓁,我是会亲手杀了你的。” “你敢。” 不过简简单单二字,不疾不徐,却是冷冷清清带着不怒自威。 外牢房的门被人打开,本该远在远安的人微低了头进来,看到牢房里的人,眼神微微搜索,不着痕迹的加快了脚步,伸手便破了那铁链,将人带出来。 “月贵妃最好有自知之明,本宫既然能够让你入宫,也能让你万劫不复!” 罗清月冷不丁看见容成祉的眼神,心跳却是慢了半拍,“太子殿下此话说的甚早,况且,秦蓁如今是戴罪之人!你怎可带她出去!” 容成祉大力挥袍,将自己和秦蓁与罗清月隔了开来,“是么?本宫夫人捉拿罪人有功,月贵妃何出此言?” 罗清月变了脸,试图将事情自脑子再过一遍,却听那人轻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蓁神色淡淡的,不顾容成祉的阻拦到了她的面前,无声的描绘了对方的容颜,一颗心早已经沉了下去,“有句话,清月姐姐说错了。” 云烟的事,让她思考良多。 百里霁的能力她太过了解。 有一个云烟,就会有第二个。 自她知晓卫城之事是陆隐所为后,她内心的疑虑早已经喷涌而出。 只不过她不愿意相信罢了。 如果卫城的元国人是假,那么原先罗清月说的话,便没一句真的。 她本想让人待在太子府,横竖她护着,可她的清月姐姐要进宫。 秦蓁叹了口气,“我还是得感谢你的,若不是你,我不会找到那神医,只是清月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以后,你我再无干系。” “容帝迷信,金盛解能抓住这个机会高升,福安寺也能因此平步青云,我为何,不能把人拉下来呢?” 秦蓁缓缓回想着原先一步一步走的谨慎的旗子,继续道,“能与柳氏相识,对方定然与她有联系,如此要找起线索来,倒是简单的很。” 那日自容非晚告知她罗清月与金如意之事时,她便让他将柳氏和金如意查了个遍,而后含夏阴错阳差之下又知晓了柳氏与住持之间的关系,她提前设局,并不紧迫。 金盛解原先引荐住持时倒是给他编了个别的身份,只不过,假的到底成不了真。 如云她是一定要救的,所以这坑,她还是得跳。 只不过这怎么跳,还得她自己说了算。 “你利用容帝对于命数的重要性让人把我抓了起来,随后又命人散布谣言,却是我想要的。” 罗清月顿时惨白了脸,她输了。 就如秦蓁所言,她所作所为,非但没能将她置于死地,反而能为太子造势。 照着原来的设想,太子妃触犯众怒,是以被处决顺理成章。 可眼下—— 福安寺住持竟是个无名小贼,更是品德败坏,太子妃受皇上降旨前去福安寺,无意之中竟是发现了如此惊天大秘密。 上天更是拍手称快,替往日冤魂叫屈。 “一旦证明那住持有问题,金家也就败了。”罗清月想明白了,冷笑数声不知所云,“你甚至还能给金如云翻身,秦蓁,你好手段!” 秦蓁淡淡一笑,“过奖。” 即使她会被先前的情谊所蒙了眼,可她身边还有个容成祉。 她原本是想交给容非晚去做的,却不想他竟是回来了。 “你所说那几个被淹了的村子,村民眼下应该被好生安置着,”秦蓁顿了顿,补上一句,“以太子府的名义。” 罗清月这下子是真笑不出来了。 不过福安寺的一场闹剧,秦蓁却是一箭三雕。 说服了严玉,待她和金盛解合理,如云和她不会受金府的半分拖累。 引她开口说了真话,以后怕是没有如此好的机会。 甚至还给太子府扬名。 罗清月咬碎了一口银牙,“我到底不如你,浔阳小诸葛,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毫无半分赞赏,却是浓浓的嘲讽。 她是在嘲讽自己,如此聪明,却还是愚蠢的被百里霁给骗了。 容成祉皱眉,将人拉到身后不让她出来,“月贵妃切勿忘记自己的身份,本宫可是会时时盯着你的。” 他不怕她做任何手段,他怕她来个鱼死网破,将秦蓁的身份告知容帝。 出牢房时,秦蓁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担忧,上前按了按他的手,“她不会的。” 即便她对她说了很多谎,但是有一点,她们是一样的。 她们也都想要百里霁死。 将她的身份告知给容帝,与她而言根本没有半分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去说远的,至少目前,罗清月绝对不会。 秦蓁抬眼正好看到那人的下巴和眼底下的青黑,似乎每一次她异常狼狈的时候,他都在她的身边。 秦湘在外都等不及了,眼见着秦蓁出来,红着眼眶便迎了上去,“小姐可有事?” 她摇头,在牢房几天,除了找不到人联络,章习别的倒是没难为她。 “夫人在牢房里的情况,还得请章大人好生和本宫说道说道。” 容成祉径直走到了章习的跟前,眼见着对方心虚的低下头,内心的火隐隐有了压不住的趋势。 “殿下,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每想清楚一点事情,她便觉得耗费了自己全部的心力。 夜深,在周边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到底也宠幸了建州,先是啪嗒啪嗒几滴小雨,随后便是瓢泼大雨,沾湿了整个建州。 秦蓁将手伸出窗外,那雨滴便一点一点落在了她的手心。 秦湘见此急忙将她的手给拉了回来,“小姐好好的干嘛去招惹那雨。” 秦蓁嘴角上扬,却道,“今日我这里不需要伺候,你们先下去歇息吧,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要进来。” 秦湘狐疑的打量着她,心中担忧,早知道清月小姐是为了这个目的,她就算是拼死也不会让小姐去卫城救她,“小姐……” “我无事。” 秦蓁按了按她的手,安慰道,“你们先去吧,这些日子,你们定然也没有歇息好。”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预设,要让事情朝着她想的方向发展,必定得有幕后推手才是,她在牢中身不由己,能帮忙的,也只有她们了。 待几人离开,关上院子的门,秦蓁才一步一步走到了院中央。 雨势很大,那雨滴砸在她的身上生疼,如今晚上的天气转凉的快,而她身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 衣服很快就被打湿了。 墨发沾染了水变得沉重,覆在背上平添半分凉意。 秦蓁抬起头,闭上眼睛,任由那雨水在脸上胡乱的倾袭。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清醒的话,那就让雨势下的再大些,再大些吧。 可不知何时,她感觉不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雨滴,睁眼只能看到那人如画的脸上满是严肃,看到她睁眼更是皱紧了眉。 “秦家阿蓁如此没用。” 秦蓁嘴角上扬,“殿下为何会在这里?” 他手上的伞尽数挡在了她的头顶,那雨滴也不会见他长得好看就绕道下落,他额前的发,也很快便沾湿了。 “本宫若不在这里,你打算站在这里多久?” 知晓她心里不痛快,所以他特意过来菡萏院,谁成想有个小傻子正站在雨地里折磨自己。 秦蓁眨了眨眼,雨滴自她的睫毛落下,更显得她的眸子明亮,这个她倒是没考虑过,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 记忆中的人爱笑,古灵精怪,一双灵动的眼更是时时刻刻吸引着人前往,而不是眼前这个一如一潭死水般的人。 “阿蓁,罗清月所言之事,你务须感觉到歉意,她所在意的,只是她自己。” 秦蓁转头,她不明白。 明明他们不过是互相合作的关系,为何容成祉总是会给她异样的错觉。 罗清月这样的人她尚且不能相信,为何她内心却是渐渐相信了眼前的人。 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混杂在一起划过她的嘴角,微咸。 秦蓁做了个深呼吸,眼中却是异常清明,“殿下,我想我们的计划需要提前。” “金盛解如今下台,是你招揽大臣的好时机,只要有眼之人,此刻大概都会知道太子殿下是个不错的靠山,更别说大司马明面上已然站在了你的身边,只要容帝放权,巩固太子之位,并不在话下,可若是想要往上走的话,殿下不妨多看看别的。” 她每说一个字,容成祉的眉便又皱紧一分,“你想说什么?” “秦蓁想说的是,”她已经等了很久了,若是再等下去的话,她怕自己都会忘了那样的痛苦,“烦请殿下早日掌权,因此,周国公主联姻之事,殿下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 容成祉的脸猛地便沉了下来。 所以,她在这雨中站了这么久,为的就是找出理由劝说他娶了那周云云? “殿下有才能,朝堂之人都看得见,可只要容帝一日不死,殿下一日无法出头。” 容成祉死死盯着眼前人的脸,冷冷道,“秦家阿蓁这是,在劝本宫弑帝造反?” 秦蓁不以为然,脸上更是毫无表情,“容帝这帝位坐的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殿下说的倒是过于严重,不过是拿回自己本该拿回的东西罢了。” 容权有了长生不老的心,定然不会干脆的交出帝位,可容成祉一个大活人时常出现在他的眼中,他哪能心中没有芥蒂? 毕竟,太子可是唯一的正统帝王人选。 认真说起来,就连容非晚都不是。 容成祉咬牙,“所以你今晚,就是在想这些?” 是这些,却又不止这些。 她原先是没把容非晚关于周国公主的事情放在心上的,可在听了罗清月的话后她才发觉,来了容国以后,她似乎太过依赖容成祉了。 “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容成祉气的笑出了声,好一个大局为重! “那本宫,便如你所愿!” 说完,他便拿着伞大步离开。 原先落在伞上的雨滴又落在秦蓁的身上,她打了个冷颤,不等反应过来,离开的人却又走了回来,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秦蓁惊惧道:“容成祉你干嘛!” 只有吼他的时候倒是还有以前半分模样。 将人扔到了床上,又将布巾随后一扔,“你最好祈祷不会感染风寒,不然,本宫便治她们个照顾不利!” 秦蓁瞪大眼睛,气鼓鼓,“你是故意的!” 没拿她撒气,却是要拿她的丫鬟撒气! 容成祉这次回来,将周国的一干人等都晾在了远安,偏生那金盛解家中出事,却还不得不留在远安替逃跑的太子殿下善后,气得他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出不来。 容帝念在这些年金盛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甚至还替他寻了个也被苏大强骗了的理由,只是先幽禁在府中。 金盛解这一趟,吃力不讨好不说,更是将自己的前途给作没了。 回到家中,又看到严玉派人送来的和离书,当下打碎了上好的瓷瓶。 柳氏和苏大强的事情暴露,金盛解将人关在柴房日日折磨,更是心生了金如意不是自己骨肉的怀疑,待用过刑后,柳氏到底受不住道出了真相。 那金如意果真是苏大强和柳氏之女,这么些年,金盛解宠爱的却是jian夫的孩子。 金家子嗣不多,原先就算有,也被柳氏明里暗里的都处理掉了,眼下金家落魄,金盛解才惊觉,自己竟是只剩下了金如云一个嫡女。 为此无论严玉派人送来多少封和离书,他皆是不理会。 只要他一直拖着,金如云就还是金家的孩子,是他的嫡女。 严赫看不下去了,当下带着两队人马将金家团团围住,抓了那金老夫人威胁,若是金盛解不肯签字的话,严玉这些年在金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就会让那金老夫人也尝尝那样的日子! 金盛解没有办法,只好被迫签字。 自此,金如云和严玉才得了自由身。 金如云将此事告知秦蓁时,后者面色恍惚,似乎并不在状态。 金如云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道,“太子妃可是在担心那周国公主?” 殿下先行回了建州,那周国公主气不过,也跟着来了建州,原先听闻太子殿下是拒绝的,可今早的消息,不知怎的,殿下竟是又接受了容帝的赐婚。 改明儿,那周国公主就会住进这太子府。 因着容成祉应了这婚事,容帝还赐了一所别的宅子当府邸,说是先让周国公主先住进现在这太子府熟悉熟悉,真正大婚时再去新的府邸。 如此,便避免了未成婚就住在一起的闲言碎语。 第六十一章 本宫吃醋了 明明是她自己要容成祉答应这门婚事的,可是不知为何,听到这些事情时,秦蓁心里竟是起了极其怪异的感觉。 金如云咬了咬唇,不知自己该不该劝,“太子妃,殿下还是照顾您的,您可千万不要和殿下置气。” 听说那周国公主很是有手段,若是这个时候太子妃和殿下置气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那个周国公主趁虚而入!那她……就要帮太子妃做坏事了! 秦蓁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回神却看到不止金如云,秦湘等人也是用如此眼神看着她。 她看起来……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你们尽管放心便是。”她很大度的。 况且,她与容成祉之间,本就是做戏一场罢了。 周云云入住太子府的速度远比秦蓁想象中快,当日金如云回严府没多久,便有人前来通报,周国公主带着人到门口了。 “太子妃,殿下还在宫里未曾回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含夏皱着眉心中惴惴,这周国公主怎么还搞偷袭的? 怎么做?人家公主都带着身家前来了,自然是大开大门,将人请进来。 还未走到门口,秦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本公主要住的地方,自然是要本公主满意的,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太子妃住哪儿?” 前些日子,容成祉将府内伺候的下人都换了一批,如今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听到周云云的话,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回答。 “太子妃住在菡萏院。” “菡萏院?”周云云重复了这三个字,仰着脖子道,“那本公主就要住这菡萏院了,你们几人把本公主的行李带到那里去。” 丫鬟一听这公主一来就要和太子妃争地方,暗自替太子妃捏了一把汗,“此事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告知太子妃。” “不用了,公主竟然喜欢菡萏院,秦蓁便将菡萏院让给你。” 秦蓁脚步不紧不慢,自里屋走来,面上神色并未有半分改变,与她而言,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周云云早先便听说那太子妃长得与太子殿下极为般配,不过抬头一眼,她便觉得这话倒是有理,只是——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承认。 “让?本公主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本公主的,何曾需要别人让过?” 在周云云打量秦蓁时,秦蓁同样也在打量对方。 面容稚气,长相清秀,一看便是被宠爱的孩子。 只不过…… 她与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她让着她? “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即使不知这其中的规矩,也该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菡萏院秦蓁虽说不熟,好歹也住上了几个月,公主进了太子府,二话不说就要住在菡萏院,难道不是在求着秦蓁让你么?” 周云云听到“求”字笑出了声,“太子妃倒是给自己张脸,本公主要东西,哪里用的着求?” 秦蓁喔了声,随后转身,“既然如此,知秋,你便给公主找个别的住的地方吧。” 周云云皱眉,正要反驳,却又听那人道,“不过我记得这太子府似乎没有别的空房了,不如你去洗衣房看看是否还有空的房间,整理出来让公主住进去。” 周云云气得七窍生烟,都说太子妃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公主可是容国皇帝御赐的平妻,本公主的地位甚至还比你高上一层,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本公主说要你的菡萏院,你就得把你的菡萏院给本公主!” 秦蓁又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公主该是还没和殿下成亲,因此,这太子府还是秦蓁说了算,这太子府,也暂且只有一个太子妃。” 周云云冷哼两声,再过上两天,她就是容成祉顺理成章的妻子,等到那个时候,她就要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还怎么和自己耍嘴皮子,“来人,将本公主的东西拿到菡萏院去。” 秦蓁闻言,偏头对着知秋道,“知秋,将我们的东西搬到殿下的屋里去。” “你!” 周云云的脸颊涨红,她还未和容成祉成亲,因此这等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做的,可这秦蓁,竟是当着她的面如此不要脸! 她本还想说什么,可奶娘急忙走进了太子府,连忙将她拦下,“公主,不过就是住的地方罢了,待换了新的宅子,何人住什么地方,岂不是都是您做主?” 周云云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知道自家公主是个憋不住的主儿,可那太子妃显然不是好惹的,当下找了个台阶。 “也是,待住进了新的宅子,住哪儿岂不是都任由本公主说了算?”周云云高兴了,让下人随意挑了个院子住进去。 知秋看着秦蓁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太子妃……” 那周国公主,似乎一来就像给她来个下马威呢。 晚上用膳,容成祉派人来请秦蓁,可她刚还没走到膳食厅,便听那周国公主满是欣喜的声音问着容成祉问题。 她放满了脚步,待到了门口才停下。 “容成祉,你说本公主成亲时穿哪一套嫁衣?” “你别不理我呀,你既然和哥哥要了我,你就得对我好,父皇和哥哥们都说了,只要你对我好,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你可真无趣,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与你一起。” “容成祉,明日陪我出去逛街可好?” 透过缝隙,秦蓁看到那人拿着酒杯饮酒,身侧之人活泼可爱,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她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太子妃……” 眼见着秦蓁转身就走,知秋急忙跟了上去。 待回到菡萏院,秦蓁却惊觉自己的反应极其不对劲。 要容成祉接受周云云,一来,是因为周国于他们而言,不失为可以利用的点。 若得罪了周国,将周国推向百里霁,才是最为不可取之计。 二来,若有了周国的支持,容成祉的步子便能好走些。 可秦蓁没想到,想是一回事,真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秦湘眼见着自家小姐匆匆走了回来,与知秋对视一眼,将原先准备好的饭菜拿了出来,“小姐回来了也好,秦湘正在担心这饭菜该怎么办呢。” 这一顿饭,秦蓁食之无味。 临睡前,秦蓁伸长脖子往外看了看,“秦湘,无人找我吗?” 那容成祉不是叫她去用膳么?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回来,他难道没有想要知道的理由? 秦湘看她模样,却是笑道,一语戳穿,“小姐,您这是吃醋了吧?” 吃醋? 秦蓁猛地哆嗦了两分,将脑袋给收了回来,她怎么可能吃醋?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翌日大早,秦蓁醒来时便听到外面有丫头在议论。 “殿下早上命景战准备了马车,那马车可奢华极了,听说是按照周国公主的喜好妆扮的,昨个晚上公主说想要城中逛逛,殿下今日便安排了,殿下对那公主还真是上心。” “是啊,我也听说了,可惜太子妃,先前还盛传太子殿下很是宠爱太子妃,却不想这宠爱持续的时间竟是如此短暂。” “唉,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秦蓁想,自己现在在众人的眼里,莫不是就是个笑柄。 若那王慕蝶在跟前的话,定是要好好嘲笑她一番的。 “小姐。” 秦湘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够让门外的人听到。 先前说话的几人急忙噤了声,将准备好的水和膳食端了进来,随后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秦蓁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身侧的秦湘,疑惑道,“我可是洪水猛兽?” 秦湘摇头。 不过嫉妒并且吃醋中的女人,怕是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其实秦湘很开心,自家小姐能有这样的反应,说明她开始渐渐在意他人。 “小姐今日有什么安排?” 如云昨日和她告了假,说是今日要陪娘亲,而如今她的身份敏感,更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秦蓁想了想,目光扫过身后的面纱,“秦湘,今日陪我出府上街。” 秦湘脸色一言难尽,许久才道;“也许殿下只是陪那周国公主逛上一逛而已,而且还有景战作陪,小姐务须如此担心。”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小丫鬟还以为她是要去偶遇容成祉和那周国公主的,笑道,“此事你倒是想错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旬邑哥哥说过,铸箭时若是能够将箭头的样子换成别的模样,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建州与浔阳并无差别,最大的差别,大抵便是建州的铁匠是出了名的。 她匆匆画下了箭头的设计图,待笔墨横干后才带着秦湘出了门。 秦蓁到了建州最大的一家打铁铺,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不知您可否能打这样的弓箭?” 六芒弓箭,是她当初和旬邑哥哥一同探讨出来的。 箭头表面是六个角,侧面看便像是六芒,可仔细看,却能发现那六芒并不是处于同一界面,弓箭山还甚至准备了倒刺。 即使中箭之人运气好并未伤到要紧的部分,在拔剑的时候,怕是也要受些许痛苦才是。 那工匠看了看纸上的设计,却是忽而看了看四周,“敢问姑娘这图纸是哪里来的?” 秦蓁见他眼中放光,知晓他是喜爱这东西,便道,“若是你可以制成,这图纸,我便送你了。” 这一笔交易太过诱人,对方几乎不曾考虑便已经接受了。 工匠要她三日后来拿弓箭,秦蓁答应了。 “小姐为何给的如此爽快?”秦湘不明白,那图纸,不是小姐和叶公子花了巨大的心力才制作完成的么?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呢? 秦蓁笑了笑,“不过一张图纸罢了,我已经将所有的细节都记在了心里,况且,那不过是初版,以后我们定会找到更为好用的弓箭。” 秦湘似懂非懂,不过只要自家小姐开心就好。 知道容成祉给周云云准备了马车,秦蓁这次出来便选择了步行。 她脸上的伤疤太过明显,因此带了面纱。 她左右瞧了瞧,看中有欢喜的便让秦湘付钱,倒也觉得有趣。 “驾!让开!快让开!” 原本喧闹的集市此刻却是增添了几人话中的恐惧,秦蓁抬头看去,只见一批受了惊的马正在狂奔,百信们舍弃了自己的东西,皆是保命要紧,有的甚至连自己的摊子都不要了,为的就是匆匆躲过那几近疯狂的马。 马上之人看起来经验丰富,他不停的安抚着马儿焦灼的心情,又高声让众人都离开。 秦蓁不过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正想找找自己喜欢的吃食,却听一妇人惊惧的声音,“英子,英子!不要啊,停下,停下啊!救命啊!” 她回头,骏马奔驰的不远处,一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上抱着些别的什么东西,正站在路中央抹着泪。 先前开口的人大抵是她的母亲,可从她的角度看去,若是她想要在马停下来之前抱走自己的孩子的话,基本没有可能。 眼见着那马离小姑娘越来越近,秦蓁叹了口气,飞身而起,一脚踩在不知先前是什么摊子的桌上,借力另一脚踢在了疾驰而来的马头上。 那马被秦蓁一脚踢偏离了方向,那坐上之人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意外,一时差点控制不住缰绳。 趁此机会,秦蓁将小女孩一把抱到了一边。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未曾有半分犹豫。 许是那小女孩的娘亲,推开众人急忙跑了过来,确认她无事才将人紧紧抱住了。 小姑娘后知后觉,这才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秦蓁站在一边并未作声,正想要告辞,却感觉拳风自身后传来,身形利落的躲开,却发现是驾马之人。 “你可知那是谁的马就敢踢!” 那人怒不可遏,先前若不是他驾马技术精湛的话,还不知道那马要如何收场呢! 听到他的话,秦蓁却是冷笑两分,“我不知是谁的马,不过不管是谁的马,难道还能和一条人命相比么?” 那人偏头便看到了抱在一起的母女两,满脸不屑,“不过就是两个普通人罢了,我先前很早便让他们离开,要怪,只能怪她们聋。” 秦蓁被气笑了,昨夜开始累积的怒意在此刻达到最高点,“你的意思是,若是我不出手,你的马撞到那个小姑娘的话,是她们活该?” 那人脸上满是不以为然,难道不是么? 是人都该知道他这马价格不菲,忙着躲避还来不及,只有这个笨丫头,居然还不知死活的朝着他走过来,她不出事,谁出事?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建州街上不允许快马穿行,您那马的速度,用快来说都委屈了,这里人来人往,你却偏生要在此处闹事,你口口声声说这马尊贵,你倒是说一说它的主人,到底是谁?” 明明自己不对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秦蓁的脸色很不好看,要怪,只能怪她心情正不好,而他撞枪口上了。 那人见她胆大,一时之间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急忙将自家主子给搬了出来,“这马,可是大学士朱大人的马!” 秦蓁眯了眯眼,朱大人,这三个字倒是有些熟悉。 “你所言朱大人,可是大学士朱成吉?” 那人见秦蓁竟敢直呼其名,当下怒道,“大胆!竟敢对朱大人不敬!还不赶紧同我一起前去报官!” “我不过就是叫了一下朱大人的名字,你却要我去见官?”秦蓁笑了两声,言语之中倒是不屑,“这名字取来,难道不是给人叫的?还是说只有你们家朱大人的名字,是用来供奉的?不知,你可供奉了?” 此言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却是都笑了起来。 那人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人来教训你!” 秦蓁神色淡淡的,她满心的郁结正无处可撒,对方无论做什么,她都奉陪。 那人说完后便匆忙上了马,对着秦蓁道,“你给我等着!” 秦蓁命秦湘买了根糖送给那小姑娘,自己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先前围观的百姓见她如此模样,好奇问道,“姑娘可是在等那人回来?” 秦蓁不置可否。 百姓们却是担忧,“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去吧,那人的确是朱大人身边的小厮,这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骑马在街上策行了,对上官家,我们都是有苦说不出的。” “是啊姑娘,别和这些人一般见识,还是快些回家吧。” 秦蓁也不知自己为何倐而如此固执,接受了所有人的好奇,却是依旧停在原地不曾移动一步。 不是说要来教训她么? 那她就等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秦蓁与那人打的赌,人群之中有人轻叹了口气,“姑娘,人活在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着实没有必要与那人一般见识。” 秦蓁努力想要找寻说话之人,奈何眼下围观人群众多,她看过好几圈,却是依旧没有找到说话之人。 就在众人劝说不通时,不远处的马蹄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快走,一定是那人带着朱大人来了!” 第六十二章 夫人,帮本宫 “大人,就是此人冲撞了您的爱马!” 那人来去匆匆,原先还担心秦蓁会跑呢,眼下看到她还乖乖站在原地,以为她是被大学士的名号给系吓到了,冷笑两分对着朱成吉道。 朱成吉大肚便便,高高坐在马上,眯了眯眼,“可是你踢了本官的马?” 秦蓁的脖子仰的累,索性又站上了那桌子,“是又如何?” “大胆!竟敢如此对朱大人说话,来人,将人给我拿下!”那小厮眼见着她说话如此无所顾忌,当下命人上前想要抓住秦蓁。 可她又哪能如此这么简单的让他得手? 她是浔阳小诸葛不假,却也是浔阳小霸王。 谁不知道秦家小姐不好惹,若得罪了秦蓁,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朱成吉狐疑的打量着眼前不卑不亢的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可对方带着面纱看不真切,“朱真,将人带回府里去!” 朱真一听这话,喜上眉梢,这女人不是不可一世么?眼下大人发话,她可就不要怪他了! 朱成吉带来的小厮不少,可秦蓁心中憋着气,下手便是不曾收过,眼见着那朱真朝着自己而来,一脚踢在对方的胸口。 那朱真被踢倒在地,眼神之中却是显露了半分狠戾,目光落在一直躲在不远处不曾离开的母女两,当下给同伙使了个颜色。 那几人领会,剩下了几个人拦住秦蓁,而其余几人到了那对母女的身边。 “你们要干什么,啊,英子!你们要干什么!” 妇人眼见着自己的女儿被抢走,急了,正想要将女儿给夺回来,可那些人却是一把将她推开,她没了支撑点,脑袋磕在了桌角上,当下流了一地的血。 小姑娘见到自己娘亲受伤,急忙哭了出来。 秦蓁的指甲扣入自己的手心,打不过她,所以就故意拿那对母女来威胁她是吗? 上前一手攥紧了朱真手中的缰绳,一下用力将那缰绳给夺了过来,“放了她。” 那朱真见手里的东西被抢走,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到了朱成吉的身边,恶狠狠道,“大人都还在此,你居然敢放肆!大人的马本来就因为这小丫头给受了惊,你是要被处置的不错,这小丫头当然也得别处置!” 一听那朱成吉要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妇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大人,求大人放过英子吧,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事,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来替她扛,我是她的娘亲,我来!” 逼的百姓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竟是朝廷命官。 秦蓁冷冷的扫过坐在马背上高高在上的人,若是朝堂之上,都是他与金盛解那样的人,那么百姓的生活,如何能够安居乐业? 如此想着,秦蓁心中的怒意更甚,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在朱成吉还未曾有反应时狠狠打去—— 朱成吉做梦也没想到面前这个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她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朱真,无论如何,将此人给本官拿下送入刑部!” 秦蓁的绳子打在了朱成吉的脸上,她丝毫不留情,对方的脸很快便肿了起来。 朱真得了朱成吉的吩咐,当然是忙不迭的做了,袖口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一把按在了英子的脖子上,“你要是再敢轻举妄动的话,她就没命了!” 妇人的眼瑟缩半分,正要上前和朱真拼命,被秦蓁拦下。 妇人转头看到秦蓁,心中却满是自己的女儿,伸手打着她的肩膀,“刚刚要你走,你为何不走?如今英子在他们手里,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秦蓁从未想过会被人如此指责,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动作。 那朱真见她发呆,急忙命人拿着武器上前。 待秦蓁回神,那几人的刀剑却差点到了妇人的身上。 她眼疾手快将人推开,手中的绳子以柔克刚,缠住了那些武器,“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么?” “殴打朝廷命官,你若是到了刑部,怕是可以不用再出来了。” 朱成吉冷哼一声,话语之中却很是不满。 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把人给抓到? 知晓了这个信息的朱真自然心中焦急,手中的匕首又往英子的脖子送了几分,“你若是再不收手的话,她可就真的没命了!” 小孩子皮肤嫩,那匕首不过才碰到了她的脖子,却已然渗出了血。 英子吓得哇哇大哭,妇人哭倒在一旁。 罢了。 秦蓁垂眸,扔了缰绳就要走到朱成吉的面前,旁边酒楼二楼竟是飞下来一人。 那人挡在秦蓁面前,神色冷然,却是对着朱成吉道,“本宫倒是不知,朱大人竟是要对本宫的夫人出手。” 朱成吉在看到容成祉时才蓦然惊醒为何觉得那面带白纱的女子熟悉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成婚之夜,还有那浔阳小诸葛和太子妃对上那日,他可都是见过太子妃的。 只不过今日这太子妃带了面纱,所以他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殿下饶命,是下官眼拙,竟是没有认出太子妃来,太子妃这一鞭子打得好。” 秦蓁微微挑眉,那日他们回容国时,这朱成吉的模样她还记在心里,明明容成祉为太子,可他却是极为不屑。 与今日的态度,倒是判若两人。 唯一能够解释的是—— 如今的容成祉,让他惹不起。 也是,金盛解如此自顾不暇,严赫却早已经表明会站在容成祉一边,容非晚那厢隐藏的好,虽说明面上不会有任何动作,可到底也是不会和容成祉争的,至于穆勒,他从不会让自己牵扯其中。 如此看来,容成祉的对手,似乎就容帝一个? 朱成吉之所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擅于察言观色。 如此想来,对于朱成吉的转变,秦蓁倒是不意外了。 只是—— 容成祉为什么会在这里? 二楼? 秦蓁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周云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还真是冤家路窄。 秦蓁面无表情,看着朱真将孩子还给了妇人,又命人送了那母女回去,留下几人和她对峙。 朱成吉笑眯眯的,“殿下这是误会了,不过是误会一场,下官不知竟是太子妃,若早知道,下官定然不会动手,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了下官这一回。” 容成祉的脸色很不好看,却是转身对着秦蓁的,他快走两步,不顾对方抗拒,将她的手给拉了过来,他在上面分明看的真切,这丫头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果不其然,手心早已经是模糊一片。 “阿蓁,你是在胡闹!” 秦蓁低头不语,他好好的和他的周国公主吃饭便好,何故管她? 见她不说话,容成祉的眉头皱的更甚,“朱大人说本宫的夫人冲撞了你的马,不知你的马现在在何处?” 朱成吉急忙摆手,“不冲撞不冲撞,是下官的马冲撞了太子妃才是,殿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容成祉回头看着他一动不动,朱成吉没了法子,只好让朱真将马牵了过来。 那马平日里便是极其难以驯服,朱真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够上这马的马背,说来也奇怪,每每这马感觉到街上的人的恐慌时,它会更加的兴奋,就好似那些人是在与它玩一般。 见容成祉的目光一直在那马的身上,朱成吉转了转眼珠,开口道,“殿下若是喜欢的话,下官可以将此马送给殿下。” 这马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要搁平时,别人碰一下他这马,朱成吉都舍不得。 可对方是太子殿下,还是步步高升的太子殿下,可不是得讨好么? 那马似乎是知道自己被主人送人了,生气似的叫了起来。 容成祉上前,将这马打量了打量,眼神之中却无半分情绪,“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马,还是朱大人留着的好。” 一听这话,朱成吉喜上眉梢,可他还没开心过一分,却见容成祉拿了先前朱真的刀,一把砍在了那马的前蹄上,马吃痛,难以受控的跳了起来。 跟在身后的朱真首当其冲,被马踢翻在地,“哎哟。” 容成祉死死的攥着缰绳,将那缰绳在一旁的柱子上绑了好几圈,确认绳子足够牢固,这才一刀又下去—— 朱成吉的脸色极其难看,这马对于他的重要性,他不信太子殿下没看出来。 可他说将马送给他太子不要,却是当着他的面将他的马给杀了!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朱成吉不是软柿子,原先低声下气也不过就是给自己的前途铺路罢了,可眼下是太子殿下撕破脸,他还有什么好掩饰的? 容成祉从腰间拿出手帕将自己染血的手擦了擦,听到朱成吉的话,却是无辜的抬头,“什么何意?这不是本宫的马么?既然已经是本宫的马,本宫自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朱成吉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上不来,不是他自己说不要这马的吗?为何现在又说要了! 容成祉还想做些什么,衣角被人扯住。 秦蓁:“……不过一个畜生。” 好一个只是畜生。 容成祉嘴角弯弯,染着那马的血的刀却是被他扔到了朱成吉的面前,“这是朱大人的刀,本宫得物归原主才是。” 朱真眼见着那刀被扔了过来,还吓了一大跳。 可那刀不偏不倚,正好到了他家大人的跟前。 朱成吉的脸色不好看,却还是忍着不发作,“殿下此举究竟是何意?” 容成祉轻呵出声,“若不是这马在这街上肆意奔腾,夫人也不会为了那孩子冲撞朱大人的马,朱大人也不用这么怒气冲冲的想要问本宫的夫人讨个说法,更不会想着要将本宫的夫人送入刑部去,本宫处置了这马,岂不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听到刑部二字,朱成吉显然变了脸色。 谁不知道太子妃先前无缘无故进了那刑部,最后竟是没事人一般的被人接了出来。 进了刑部还能安然无恙回来的人,又能够简单到哪里去? 朱成吉暗道今日他大意了,以后若是碰到太子和太子妃,怕是得绕着走。 “容成祉!你说完没有?本公主可还没有玩尽兴呢,你再陪本公主去别的地方逛逛!” 周云云早就等不及了,她哪里看不出蓉城竹是在替那个秦蓁出气。 那个秦蓁也真是愚笨,早在那个小厮说要找那什么朱大人来的时候就可以说出自己的身份啊,这样就不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 为什么不说自己的身份呢? 周云云想不通,却也不想想,反正那个位置迟早都是她的,别人不说她倒是开心。 谁都知道太子即将娶周国公主为平妻,朱成吉也不会不知道,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周国公主居然也在这里。 太子倒是想齐人之福,这新晋太子妃在下面守着,未来太子妃在上面和他用着膳食。 听了周云云这话,周围一阵沉默。 秦蓁抬头看了看日头,太阳几近消失不见。 她原本想着今日出来散散心,最好不要遇到容成祉和周云云,却事与愿违,非但让她碰上了,还是如此尴尬的局面。 “时候不早了,若是殿下没什么事的话,秦蓁就先回府了。” 说完,不管旁人是怎么个表情,秦蓁却是再也不愿意待下去了。 容成祉丝毫不曾犹豫,在秦蓁抬步离开时便跟了上去。 原本一直在窗户看好戏的周云云见容成祉走了,急忙道,“你别走啊,你等等我,我还在楼上呢!” 朱成吉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莫须有的汗,冷冷的看了眼朱真,开口,“回府。” 秦蓁知道他在身后跟着,所以脚步走的飞快,可无论她怎么变换速度,身后的人都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她,待到后来,她便烦了。 “殿下为何要跟着我?公主还在酒楼等你,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容成祉双手覆在背后,闻言在空中微微吸了吸,“好大一股酸味儿,夫人这是吃味了吗?” 原先秦湘问她,她自然可以快速的否认,可不知为何,容成祉问她,她一时竟是忘了该如何回答。 看到她这模样,容成祉无奈的上前,拽了对方的手便将她拉入了怀中,低头攫住那一抹双唇,轻轻吻着。 “昨夜未吃东西,可饿了?” 秦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竟是在吻自己,急忙想要推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着实挣扎不开,“殿下请自重!” 容成祉很是不解,“本宫很是自重,难道不是夫人自己面上显露着无辜,想要本宫来安慰安慰你的吗?” 胡说八道! 秦蓁气得胸膛起伏,正想着如何一拳打在对方的致命处上,身上忽而压来的体重却让她一怔,“容成祉?” 他苦笑两分,却是压抑着声音道,“若夫人不想要本宫在旁人眼里看笑话的话,还请夫人现在提本宫找一个房间,让本宫好生休息才是。” 秦蓁脑中蓦然想起了先前遇到过的事情。 “是……止珠?” 容成祉眼中闪过一抹光,却是点了点头。 秦蓁没了法子,带着人又往原路返回。 他们所在之地距离太子府不远,可他也绝对不能够熬过去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先找个地方让他躺下来。 那酒楼掌柜的没想到太子去而复返,正要说那周国公主已经走了时,触碰到秦蓁的眼神,顿时将所有的话都给逼了回去,“太子妃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去做?” 先前他们在外打斗,旁人虽说不愿意插手,可该看热闹的,一点没少看。 秦蓁在内心里将众人都在小本本上记上了,却是扶着容成祉不让他倒下,“给我找一间上好的厢房。” 那掌柜的目光狐疑的在两人之间不停的徘徊。 听说太子就要娶那周国公主了,可太子分明是喜悦这太子妃的,难不成因为此时太子妃生气了,所以太子还在不停的哄着? 秦蓁不知掌柜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满心只看着额头冒着冷汗的人,待掌柜的人替她打开了厢房的门,将人带进去后一把关上了门。 留下了掌柜摸摸自己的鼻子不知这闹得是哪一出。 “很难受吗?” 容成祉死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看见她担忧的脸却还是露出个笑来,“夫人这是在担心本宫?” 她第一次见他发病时,那时她还并未知晓百里霁所做的那些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杀了他。 容成祉的笑意放大,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其实,要本宫熬过去的话,还有个别的办法,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帮本宫?”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却是不明白。 见她不曾抗拒,容成祉看着她的眼睛,将人拉的越来越近,她的手却被他紧紧攥着,“阿蓁,帮本宫,可好?” 秦蓁呼吸蓦然急促,却是在最后一步慌忙逃开,到了梳妆台,用冷水沾湿了布巾,拿了回头一把盖在了容成祉的脑袋上,“殿下此刻需要的是休息,其余的事情,还是不想了罢。” 第六十三章 她极其护短 那冰冷的布巾盖在他的额头惹得他一阵冷颤,可看到对方关心的眼神却又觉得心中一暖,“阿蓁,告诉本宫,在你心里,可有本宫一席之地?” 秦蓁懒得理他,明明浑身痛得在床上翻滚,竟是还有心思问她这个问题,“殿下这止珠,几日发作一次?” 他们已经共同生活了数月,可除却那一次她看到他发作之外,这才是第二次。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她回想过自己曾看过有关于止珠的医书,上面所言中止珠者,七七四十九天便要过上一关,可每熬一次,也是在与他自己的命做斗争。 要解止珠,其实很容易。 不过就是需要与旁人有鱼水之欢。 容成祉…… 秦蓁皱紧了眉,却是微红了脸,“殿下为何不尝试着解毒?” 容成祉的目光一暗,却是道,“本宫倒是想,可阿蓁先前不是已经拒绝本宫了么?” “容成祉!” 她对于这个问题很是严肃认真,可他竟是还想着调戏她。 容成祉笑了笑,他还真是爱极了她叫他的名字。 不过微动,浑身却是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冷汗自他的额头不停的往下流,秦蓁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弹。放血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采取那样的办法的。 “再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秦蓁的话带着哄孩子的成分,躺在床上之人的脸本就精致,可却因为这毒脸色发白,眼角的红痣更是熠熠生辉。 他上前攥住了她的手,手腕上的莲花与她的手相叠,“阿蓁,你在想什么?” 她什么都没有想,换句话说,她什么都不敢想。 “殿下在想什么?” 容成祉听她反问,却是笑了笑,“秦湘该不会让你饿着才是,昨夜晚膳可是吃饱了?” 秦蓁无语,正要开口,那人却是伸手按了按她的唇,“可是景战说,你早膳吃的不多,匆匆出门身边也就带了个秦湘,而后秦湘也不知去了哪里,自早上到现在,你可还没吃东西呢。” 他的脸色不好,说出的话更是断断续续,可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 秦蓁静静的看着他,时至今日,她还是未曾明白,为何容成祉的眼中有她读不懂的情愫。 “殿下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最难熬的时候已经熬了过去,容成祉现在只觉浑身没力气,心绪倒是早已经集中在了一起,“夫人想问什么?” “为何对我这么好?” 原先若是为了让她帮忙坐上那个位置倒是说的通,可眼下他的地位不算低,容帝更是对他虎视眈眈,说明他已经占据了一袭之地。 往后的日子,她相信即便没有她在身边,他也定然能够得到他想要的。 可是近日他的举动,却是让她很是迷惑。 秦蓁阖眼,往后又睁开,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背叛,早就未曾对人抱有半分期待,可每每此时,他总会出现在眼前,告知她他就在她的身边。 容成祉看着她的眼睛,将她的话自心中过了一次又一次。 “若非要本宫告诉你个原因,倒也不是不可。” 秦蓁疑惑,“殿下——” “你如今是本宫的夫人,是太子府的太子妃,难道这一点还不够么?” 心疼她,是从来都不需要理由的。 知晓他不会告诉自己,秦蓁也就放弃了,“殿下先在这儿好好待着,我去找掌柜的借个厨房。” 容成祉看着她离开,浑身的力气也渐渐的卸了下来。 “殿下。” 景战悄无声息的自窗户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容成祉模样,心中正担心,却见那人抬手,“本宫无碍,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新元帝纳了不少妃子,都是浔阳有名的官家千金,靠着这些,新元帝也算是坐稳了帝位,而他……” 眼见着景战吞吞吐吐,容成祉务须细想也能够知晓他想说什么,“他怎么了?” “传闻当年祖宗们打天下时,曾经在一处埋葬了不少的宝藏,那处地方的地图,只有太子妃知晓,新元帝知道后,便不停的在打探太子妃的消息。” 容成祉微眯了眯眼,却是冷笑,“将周国公主的行踪告知他。” 想要动他的小丫头,百里霁倒是得想想自己够不够格,如今的秦蓁可是被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的。 想从他容成祉身边抢人,怕是异想天开。 景战先前进来时一心只扑在了容成祉的毒发上,而容成祉身体虚弱,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先前离开的人去而复返,待听完了全部的话才又离开。 那掌柜的知道太子妃想要给太子煮粥,忙不迭的替她清空了厨房,不让旁人靠近,“太子妃,这厨房小的便给您用了,还请您不要嫌弃,有任何需要的食材,请太子妃告知小的,小的立马就去买!” 到底是建州的第一酒楼,食材更是应有尽有,秦蓁看着一屋子的食材,深觉掌柜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更上一层楼了。 “你先下去吧,有事情我会叫你。” 待人离开,秦蓁却又犯了愁,喝粥她倒是经常喝,可这给人煮粥,她还是头一次。 她拍了拍自个儿的脑门,试图从中找到些许步骤来。 既然是要煮粥,那该是需要用到大米的。 还有水。 将水和米混在一起,秦蓁眼见着那米在水中翻腾,从一粒米渐渐崩开,心道再煮上一阵应该是差不多了。 待容成祉休息过后醒来,便看到了一碗黑乎乎的,秦蓁亲手熬的,不知道有没有毒的粥。 秦蓁熬好粥上来时便见容成祉支撑不住睡了过去,只好将粥在锅里面温着,眼下见他醒了,自然开心,“殿下可饿了?” 容成祉看着那一碗不知是不是粥的粥苦笑两分,却是眉头都没皱的端起一饮而尽。 秦蓁在旁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殿下……” 她原本,只是用来吓唬吓唬他的。 谁叫他明明让景战在探听元国的消息却不告诉她的。 就算她知道这些,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些宝藏对她而言没有半分用处,可对于他而言,也许就是不一样的。 她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她要将百里霁从那个位子给彻彻底底的拉下来。 可他却是防着她。 所以她才故意煮了这一碗粥来给他喝的。 可秦蓁没想到的是,容成祉竟然都喝了。 容成祉见她惊讶的模样却是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将碗放到了床头,一把将人拉上了床,“天色已晚,夫人也该歇息了。” 秦蓁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给吓到,根本不敢反抗,只好被他禁锢着躺在了床上。 “睡吧阿蓁。” 窗外已然星光点点,他们此时倒是也不急着回太子府。 秦蓁昨夜便没有睡好,今日又是一天的折腾,枕着容成祉的胸膛,她迷迷糊糊的竟然也就这样睡了过去。 待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经没有了人。 “容成祉?” 秦蓁睁开眼睛,见四下无人,只好开口唤了声。 秦湘自外面走了进来,神色鬼头鬼脑,“小姐,您该不会昨夜对殿下用qiang了吧?” 秦蓁:“……” “不然殿下早上起来怎么会那么有气无力?”秦湘说的话神神秘秘的,“昨儿个我找不到小姐人,便兀自回了太子府,没过多久那周国公主也气冲冲的回来了,还来了菡萏院质问小姐人去哪儿了,菡萏院是小姐的地盘,自然没人理她,那公主也就不知趣的走了,后来景战来叫我前来酒楼伺候小姐时我还觉得惊讶呢,小姐为何会在酒楼。” 秦湘笑眯眯的替秦蓁准备好了洗脸水,“还是小姐高明,知晓在太子府会有那讨人厌的周国公主在,所以在特意带了太子殿下来酒楼吗?” 眼见着秦湘越说越不像话,秦蓁急忙打断,“好了,收起你那无边无度的想象,不过是因为容成祉的止珠毒发了,所以我才随意给他找了个酒楼。” 听到止珠二字,秦湘的神色才又正经了起来,“止珠?那不是元国宫里的禁药,为何会出现在殿下的身上?” 她将将问出口,却又赫然想起了原先在宫内流传的事情,“小姐打算怎么做?” 秦蓁淡淡的吐出一口气来,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这些日子,无妄谷的人倒是时常传来消息,可她未曾理会。 一旦她回复,师父一定会马不停蹄的派人前来助她一臂之力。 可是,她都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够和师父保证,她能够让出谷的人毫发无损的回去呢? “小姐可是在想无妄谷的事情?若小姐真想要替殿下解毒的话,或许可以找一下陆公子。”秦湘到底在秦蓁身边许久,不过看她一个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不过…… 那陆公子,却也不曾是个能够相信之人。 秦蓁深深的吸入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吐出,止珠毒发很是伤身,不知这些年容成祉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现如今,却是不得不解决。 “回太子府。” 陆隐那里,她暂且也不想理会。 秦湘见她避而不答,心中自然也是有了计较,当下便将原来的想法从心中摒弃。 小姐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又何苦要逼着小姐去做? 容成祉进宫面圣,秦蓁往后回府。 因此两人并不是一同回太子府邸,可在周云云眼中,他们两个就是一起出去鬼混了一夜。 “秦蓁,你给本公主说清楚,你到底和容成祉去了哪里?”周云云就守在门口,眼见着秦蓁回来,一把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秦蓁皱着眉想要绕开她,却被她拽住了衣服,“不给本公主解释清楚,你休想离开!” “我和殿下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且不说公主眼下还不是殿下的人,即便殿下有朝一日娶了公主,你也没有资格问我。” 周云云听了她的话气得不行,当下便将奶娘给自己拿过来的茶杯摔在了地上,“你可知道,父皇答应我,只要容成祉娶我,并且答应这府里只有一位太子妃,周国一半的兵权,便是容成祉的。” 秦蓁眯了眯眼,一半的兵权。 这桩买卖,还真是诱人。 原来不过说是平妻,眼下倒是看不惯她这个挂名太子妃了。 她对于诸如此类的闹剧,大抵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当看到被周云云的奶娘押在一边的怜儿时,才蓦然变了脸色,“公主这是做什么?” 周云云看到她变了的脸色,这才开心了。 从她到太子府开始,这秦蓁脸上就从没出现过别的表情,眼下好不容易见她变脸,自然是高兴的,她双手环胸,随意的瞥过另一边被奶娘等人扣着手臂的丫鬟,装作不经意道,“那丫鬟太不会伺候人了,本公主不过就是要她给本公主倒杯茶,她都能把茶倒到本公主的手上来,如此没规矩的人,奶娘自然要惩治一下。” 她可是都打听清楚了,秦蓁身边的三个丫鬟,两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能动,一个一直跟在秦蓁的身后不好下手,而这太子府里,却有不少和太子妃交好的。 周云云仰起脖子走了一会儿,听说这丫鬟是太子妃在外面捡回来的,地位不高,若是她冲撞了周国公主的话,怕是没命解释的吧? 周云云一想到一个丫鬟就能让秦蓁吃瘪,心下掩不住的喜悦,“不过一个丫鬟,你该不会都要和我争吧?” 怜儿的四肢被人ya在地上,脸着地,那奶娘正冷冷的用目光看了回来,小川被人拉住了手站在距离怜儿不过两步的距离。 看到秦蓁,小嘴一瘪就要哭出声来,可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又忍了回去,只是红了眼眶,看起来好不可怜。 顺着秦蓁的目光,周云云也看到了那小川,从丫鬟的口里听说,秦蓁很是喜欢这孩子。 “还有那个丫鬟的弟弟,年纪小,脾气倒是不小,奶娘可就是被这个小不点给踢了一脚呢。” 小川一听这话,到底忍不住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极大的委屈,“她欺负姐姐,欺负姐姐所以小川才踢她,小川不是没有原因的。” 怜儿见小川开口说话,急忙唤道;“小川!” 被自家姐姐警告了的小川低着头,将抽泣声都ya了下来。 秦蓁的手微微收紧,抬头时却是扬起了笑,“公主口口声声说怜儿没有规矩,你倒是说说,她如何个没有规矩?” “她给本公主倒茶,却差点烫死本公主,难道不是没有规矩?”周云云是奇了怪了,主子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可这秦蓁的眼神里,怎么充满了对那丫鬟的怜悯? “太子府里的丫鬟各司其职,为的也就是更好的伺候主子,这倒茶本就不是怜儿该做的事情,即使犯错也是正常,公主又何必如此苛责?” 周云云倒是第一次听到主人家替丫鬟寻理由的,只不过这理由听起来却也很站不住脚,“一个丫鬟竟然连茶都不会倒,难道是想要做主子么?” 秦蓁做了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那也未尝不可,常言道,不想当将领的兵不是好兵,怜儿又非卖给太子府了,不会倒茶又如何?” 周云云听得新鲜,却是冷笑,“太子妃这想法倒是新奇,不过眼下这怜儿,到底还是个丫鬟!” 若真从主仆上面讲,秦蓁讨不了半分好处。 且不说怜儿的确是个丫鬟,那周云云周国公主的身份也甚是好用。 只是秦蓁这护短,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自小便是无度。 只要是她认定要保护的人,无论如何没理,她都是不介意的。 “丫鬟怎么了?丫鬟也有人格,公主的人用这样的姿势逼迫秦蓁的丫鬟就范,未免有些严刑逼供了。” 严刑逼供这四个字,着实言重了。 那奶娘虽说看着怜儿,可耳朵一只还是站在自家公主的身边的,听了秦蓁的话很是不屑,开口道,“太子妃若是不会管人的话,没关系,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管教下人却是颇有经验。” 秦蓁挑眉,噢了一声,问道,“如此说来,奶娘伺候人的本事怕也是一等一的?” 周云云为了彰显她的人与秦蓁的不同,当下应声,“那是,奶娘懂的可多了,太子妃该是要跟奶娘好好学习才是!”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让那奶娘听到,“既然如此,本太子妃现在口渴了,不知能否麻烦奶娘给本太子妃去倒杯茶。” 她鲜少用这样的自称称呼自己,一来她觉得别扭,二来她觉得麻烦。 可如今,她倒是也想试试自己的权力。 奶娘看了眼自家公主,却是应声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她的动作很快,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提着水壶走了过来。 秦蓁大刺刺的坐下,偏头看着给自己倒茶的人,“奶娘果然有一套,这壶里的茶倒出来,味道很是好闻,奶娘定是花了心思的。” 一听这太子妃是夸自己的,奶娘虽说心里狐疑,可到底还是开心的,“多谢太子妃夸奖。” 第六十四章 刁蛮任性周国公主 秦蓁话锋一转,看着奶娘道,“公主夸奖奶娘伺候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这转眼奶娘在太子府也待了快三天吧?” 奶娘不知她究竟要问什么,只好应声,“是。” 秦蓁看了眼秦湘,却是冷哼,“这茶中隐约带了些茉莉香,可奶娘到了太子府三日,竟是不知道本太子妃对茉莉过敏!” 周云云一听这话,正要上前理论,却被秦湘挡住了去路,“就是,周国公主口口声声说您的奶娘很是厉害,厉害的人物怎么会连我们家小姐对茉莉过敏都不知道?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看啊,不是怜儿不会倒茶,是公主根本不懂茶吧!”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却是不说话,不是她一定要鸡蛋里挑骨头么? 那她可不介意陪她再多演几处戏。 “你这是故意的!”周云云恶狠狠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秦蓁,奶娘才来了几天,怎么可能知道她吃什么不吃什么,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秦蓁眨了眨眼,将茶杯放到了一边,缓缓走到了周云云跟前,俯身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可我不过就是做了和公主一样的事情,公主怎么就生气了呢?” 周云云的脸色极其不好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蓁走到了怜儿跟前,押着她的人都是周云云自己的人,见她靠近,忙不迭拖着怜儿往后躲了躲。 怜儿的脸本就着地,被她们一拖,更是划破了皮肤,生疼。 秦蓁眼神一缩,伸手便将其中一个婢女甩了开去。 周云云是把她堵在走廊的,走廊的两侧便是莲池,先前容成祉倒是问过她,若是不喜欢莲花的话,可让人改种别的,无论她对这些向来都不在意,也就无所谓,眼下却是可惜,若是当初这池塘再挖的深一些就好了。 那婢女踉跄着才站直,冲着周云云委屈道,“公主!” 周云云此刻也是来了气,抬手就要个秦蓁一个耳光,可还没等她的手落在对方的脸上,秦蓁早已经截住了她的手腕,“殿下需要你,所以他才会让着你,可是本太子妃又无求于公主,为何一定要让着你?” 周云云气红了眼,一手被秦蓁挡住,一手忙着推她,“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那孩子不是在你们手里么?还不赶紧把他扔下去!” “你们谁敢!” 秦蓁一脚便将另外一个婢女给踢下了池塘,匆匆将怜儿扶起来,却正好看到那奶娘拽着小川的后领往那池塘走去。 “放开他!” 奶娘听了秦蓁的话,脚步却是加快,“既然是公主的命令,老奴自然是要去做的,还请太子妃见谅!” 秦蓁晚了她一步,眼睁睁看着小川被扔进了池塘,小川原本还忍着不哭,可当那水没过他的嘴时,还是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太子妃!” 怜儿惊讶的瞪大了眼,那人竟是不管不顾便跳入了池塘,将小川紧紧的抱在怀里,游上了岸。 周云云神色复杂,不过是几个丫鬟的事情,这秦蓁怎么搞得她是在欺负她们似的,正要开口,却见秦蓁怒气冲冲朝着自己走来,“秦蓁!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本公主不过是tiaojiao几个丫头罢了,你何必将是事情闹大?” 秦蓁气得胸膛起伏,这样的天气,别说她一个大人下水受不了,就算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下这池塘,大抵也是需要勇气的。 可那奶娘,竟敢不听她的话,兀自将一个孩子扔了下去。 “我向来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冷笑着朝着周云云走了过去,一步一步,皆是满怀了怒意。 “可公主你,却是惹到我了。” 不知为何,在看到对方的眼神时,周云云竟是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嘛!” 冤有头债有主,怜儿和小川受的委屈,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 秦蓁上前一把扣住了奶娘的袖子,不过用了巧劲就卸了对方全部的力气,拖着她朝着池塘走去。 奶娘本想挣脱,可见自己根本使不上劲儿时才慌了,“公主,公主快来救老奴啊!太子妃杀人了,太子妃杀人了啊!” 周云云沉不住气,急忙上前要将奶娘给拉回来,却又被秦湘给挡住了去路,“公主何必这么生气,小姐不过就是替公主tiaojiao一下公主奶娘罢了,若是公主现在过去,可不是会将事情闹大?” 周云云的脸色极其难看,果然是秦蓁身边的人,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居然敢用她的话来堵她的嘴! “秦蓁!若你敢对奶娘动一根手指头,本公主一定会在容帝跟前好好告你的状!” 早知道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周云云自然也知道用容成祉来威胁她算不了什么,可若是她告到容帝那边去呢? 她秦蓁还能不怕? 秦蓁一脚将人踢下池塘,眼见着那奶娘因为太冷想要爬上来,她更是一脚踩在了她的肩膀上,“奶娘能够如此冷漠的推一个孩子下去,倒不如自己也感受感受这池塘的清凉,如何?” 奶娘此刻才是真的慌了,这太子妃的胆子,是真的大。 “公主,公主快来救救老奴啊!老奴就快要被冻死了啊!” 周云云听着奶娘凄惨的声音心中很是不好受,当初就是怕她一人在容国会受人欺负,所以才特意叫了奶娘陪同她来了这里,却不想她堂堂一个公主,却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奶娘! “秦蓁!你若是再不住手!可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她什么时候竟是从身旁的侍卫手中夺过了剑,那剑正好架在拦着她不让她上前的秦湘的脖子上。 秦蓁冷冷的看着她的举动,除了拿她身边的人威胁她,这周国公主可还会做些别的事情? 命人将奶娘给拉了上来,手中不知何时拽了颗小石子,手腕用力打在了周云云拿刀的手上,后者吃痛,那刀便落了地,秦蓁头也不回的朝着菡萏院走去,“秦湘,带上怜儿和小川,回去。” “是!” 周云云愣愣的看着远去的秦蓁,气得跺了跺脚,“本公主要进宫,要进宫!” 听闻周国公主哭着进宫前来,容帝皱眉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容成祉,“太子,这周国公主既然将成你的妻,眼下也住在太子府,你是不是要管管你那太子妃?” 容成祉闻言,却是转过了头,很是不解,“那周国公主哭诉,关阿蓁什么事?” 周云云进来时正好听到这话,急匆匆加快脚步走到了容帝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还请您给云云做主啊!” 容帝一见这架势,急忙让人将她给拉了起来,“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周云云哭哭啼啼的,一双眼红的跟个兔子似的,“这太子府,云云怕是住不下去了。” 她虽说是对着容帝说的,可目光却是盯着容成祉不曾动弹。 容帝还未曾回话,容成祉却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本宫也想着公主在太子府怕是住不习惯才是,本宫这就叫人给公主准备别的住处。” 周云云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皇上,您听听,太子殿下这是摆明了不想要我住在太子府的意思,呜呜呜,皇上,云云还是回周国的好,这容国不曾有人待见我!” 她用袖子擦着眼泪,嘴里不停的哭诉着,整个御书房,倒是只能够听到她的哭声。 容帝没了法子,只好道,“公主先别生气,你与朕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欺负你了?朕替你做主!” “我不过是叫了太子妃的丫鬟替我倒茶,那丫鬟失手将茶倒在了我的手上,奶娘气不过便说了她几句,可没成想因为此事,太子妃很是生气,竟是将奶娘给扔进了池塘!如此冷的天,奶娘年纪大了肯定吃不消,皇上,太子妃肯定是不喜云云,所以才故意如此让云云难堪的!” 周云云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容帝的表情,见对方的眉越皱越深,她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不过区区一个丫鬟,太子妃竟敢如此!”容帝确实是生气了,那秦蓁明知道这周云云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如此大胆行事。 怕真不是以为有太子殿下护着她,她就可以胡来吧? “公主莫气,朕这就让太子妃进宫前来给你道歉!她竟敢做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事情来,太子,你回去可是要好好与她说道说道。” 容帝话语中的威胁容成祉哪能听不出来,只不过—— “公主口口声声说阿蓁因为一件小事就对你的奶娘出手,可有证据?” 周云云瞪大眼,先前还未掉下来的泪此刻倒是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太子殿下认为是我在撒谎?皇上,如果是这样的话,云云是真的没脸再继续待下去,还是让哥哥把我给接回去吧!” 容成祉满是不以为然,“正要定罪,本宫自然不能只听你的片面之词,如此,对阿蓁不公平,公主以为呢?” 容权眼眸微挑,他这个侄子,似乎对太子妃过于上心了。 “太子妃将奶娘扔进池塘的时候,本公主的丫鬟可都看见了,殿下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她们!” 容成祉却是动了动身子,不咸不淡,“公主的丫鬟,自然会帮公主说话,本宫要的公平,自自然是三方会面,你的人,阿蓁的人,还有本宫太子府的人,公主若是想要一个公正,想要本宫惩处阿蓁的话,可得有足够的证据才是。” “太子。” 容帝不轻不重的警告着,这周云云既然已经进了宫,那便是受了委屈的,就算不是太子妃的错又如何,只要是周国公主觉得她有错,那她就是有错的。 “太子年少,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来人,将太子妃请进宫来!” 容帝身边的太监一听这话,匆忙就要去太子府请人,却被容成祉一把挡住,“阿蓁昨日很是辛苦,皇叔又何苦再去叫她?” 一听昨夜,周云云的怒意便是再次袭来。 明明说好是出去陪她逛街的,可那秦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带走了他不说,还将自己一个人留在酒楼里。 “皇上!云云看,太子妃如此无礼,都是太子殿下惯得!” 容帝转了转眼珠,却是哈哈大笑道,“公主不妨换个层面想想,太子之所以如此宠着太子妃,还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再过上几日,公主也便成了太子的妻子,太子自然是会一视同仁。” 周云云狐疑的打量了容成祉两分,“会么?” 容帝警告似的看了容成祉一眼,后者退了开去,不发一言。 见容成祉不反驳,周云云心中倒是扬起了异样的感觉,容国太子殿下,样貌身价皆是上层,若是他还能如此宠她的话,那倒是值得了。 眼见着那周国公主脸色缓和了不少,容帝一颗心也就安了下来,“原本给你们定的下月十四,不过刚刚祉儿和朕说想早一些娶公主过门,因此朕又让人去挑了别的日子,这些日子就请公主安心待在太子府,好好准备当新娘子吧。” 容成祉的眼神微眯,许久却是不曾开口。 周云云一听这话开心的不行,若是容成祉是这样想的话,是否证明他也是想与自己成亲的呢? “皇上怎么当着殿下的面就与云云说这个呢,云云会不好意思的呀。” 容帝大笑起来,“周国公主活泼可爱,和祉儿倒是天生一对,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太子还是赶紧带着公主回府吧。” 周云云乐颠颠的告退,跟在容成祉的身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虽说这告状没能让秦蓁过来挨骂,可她知道了更为有用的事情,可不是得高兴么? “容成祉,只要你对我好,父皇和皇兄他们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临近出宫,周云云忽而拦住了容成祉的去路,眼神之中尽是认真,“我知晓你容国的处境并不好受,我一定会帮你的,真的。” 容成祉心中冷笑,可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如此,本宫便先谢过公主了。” 他的确,有事需要她帮忙呢。 待回到太子府,容成祉本想去找秦蓁,却被周云云缠了个满怀。 等到夜色袭来,他却吃了个闭门羹。 含夏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寒意的自家殿下,咽了咽口水,“殿下还是先回去吧,太子妃已经睡下了。” 容成祉冷笑两分,反问,“灯火通明的睡么?” 含夏睁眼说瞎话,“太子妃不喜太暗着睡觉,所以特意让奴婢点了两根蜡烛。” 两根蜡烛。 从他的角度看去,怕是五根都不止。 “白日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含夏一听,生怕那周国公主在太子殿下面前颠倒黑白,急忙倒豆子似的将先前的事给描述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殿下,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可是太子妃,那周国公主可是太嚣张了些。” 容成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可秦蓁除了这些别无旁的动作,想来也是忌惮着周云云的身份的。 “本宫改日再来。” “恭送殿下。” 待见着容成祉离开,含夏才轻手轻脚的打开了房门走进去,很是不解,“那周国公主闹的这一出,太子妃为何不见殿下?” 秦蓁的目光正被秦湘端上来的莲蓉糕吸引,听含夏这样问,头也没抬,“聪明的女人解决男人,愚蠢的女人才解决女人。” 那周云云闹事,为的不就是容成祉? 这笔账她不算在他的头上又算在谁的头上? 她是答应过要帮他坐上那个位置,可没答应过还要帮他处理后院的事情。 白日秦蓁回了菡萏院,见小川小小的脸上几近发紫,越想越气,凭什么他容成祉没处理好的事情,要她去处理? “看来,夫人是聪明的女人。” 含夏偏头便看见了破窗而入的容成祉,正被吓得想要大叫,看到自家殿下的眼神,急忙给憋了回去,“那个秦湘,殿下与太子妃有要事相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不等秦湘作何反应,匆忙拉着人离开了房间。 “殿下不是走了么?” 容成祉看着她吃着东西头也不回,心中无奈,正坐在她面前,“容帝的意思,是要本宫与周国公主提前完婚。” 提前完婚这四个字,自他开口,便不停的在她的脑中回旋。 秦蓁垂眸,“如果这样可以让殿下得到周国的帮助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容成祉盯着她许久,见她并未有半分不满,心中别样情绪升起,却克制着不显露出来,“周国皇上能让周国鼎力,自然不容小觑,说的好听些,本宫娶了那周云云,能够得到周国的半壁江山,可你该知,周国大皇子如今风头更甚,若是周国皇上此刻传位,先前所做约定便是一笔勾销。” 他又能够得到什么呢? 秦蓁抿了抿唇,却是道,“殿下眼下别无他法。” 第六十五章 你是还想再跪么 “旬邑哥哥传来的消息,百里霁已经着手在着手训练士兵,若有朝一日元国带兵,必定是有备而来,周云云眼下对殿下而言,是定心丸。” 有了周云云,周国不敢轻举妄动。 百里霁也该掂量掂量元国是否能够抗住容国和周国联手。 “周络绎是个不错的君主,周国如果交到他的手里,殿下不妨与他谈些条件。” 容成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状似无意道:“不知夫人对于周国大皇子有何看法?” 秦蓁回想了些许,未曾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周国国主重用周络绎,后者自小便受各路人马的教导,这一方面,周国国主算是下了血本。” 当年爹爹告知她周络绎所看的书册都是周国国主派人寻遍所有地方才找来的前朝孤本时便觉得咋舌,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期望,才能不遗余力的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周络绎倒是也争气,周国近几年边疆动荡,他几次三番献策的效果都还不错,朝中认可度很高。” 见她一本正经给自己解释,容成祉忽而笑了,伸手将她嘴边的糕点碎末给抹去,“夫人当真不知本宫在说什么?” 秦蓁眨巴眨巴眼,容成祉这是在跟她打什么哑谜? 小丫头的眼中满是疑惑,直愣愣看着他时眼底的光却没有熄灭,“夫人不曾记起任何事情么?” 据他所知秦蓁没和周络绎接触过太多才是,可对一个陌生人她都能侃侃而谈,偏生是忘记了和他的过往么? 秦蓁望入他的眼,他的眼里有她所读不懂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她不止看到过一次。 “殿下……” “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息。” 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不过是想确认她无事,还能和他谈上许久的政事,看来的确没被周云云影响的太多。 可当容成祉真正离开,秦蓁才忽而到了窗前,开口:“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 窗外的人站在树下,一袭藏青长袍几近拖地,看到她的目光而来,原本焦灼的眼神渐渐变得安心,“你无事就好。” 是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才让她独自去了福安寺,是他间接送她进了刑部大牢。 陆隐的目光深切而悲伤,“秦蓁,你是不是恨我?” 恨? 秦蓁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陆隐,伴君如伴虎,如今你知道我好好的,若有机会,还是趁早离开容帝身边的好。” 不知为何,秦蓁总觉得心中不安。 陆隐闻言却忽而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秦蓁有些无奈,解释:“当初是我将你带入了谷中,自你现在出谷,我们之间的关系该是一笔勾销才是,可你如今替我犯险,着实没有必要,陆隐,你眼下是自由身,那穆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若能得了穆勒的庇护,也算是有了一丝保障,所以——” 秦蓁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原本自心底生起的笑意早在听到穆英琪时消失不见。 她根本就不是在担心他。 她只是担心,如果自己为她做了些事情,她无法偿还该如何。 既然如此…… 那他为何不索性为她做些什么? 陆隐的目光近乎贪婪,“你不是要帮容成祉么?若我说,我也能够帮他呢?” 秦蓁皱眉,“陆隐——” “秦蓁,你可知道,容国先帝曾经写过一份遗诏?” 秦蓁的心忽而停止跳动,许久才又恢复了过来,“你说什么?” “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大多不再单纯,先帝治国有方,又怎么可能没有观察力?当今容帝你也看见了,他的野心尽显在面上,你以为,先帝会看不出来?” 秦蓁心怀惴惴,脑中却是疑虑四起。 如果,先帝知晓容权有这样的心思的话,还是会早做打算才是,怎么可能会任其发展? 如果不是被偷袭,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冷宫里被关着的容成蕊。 当初,怕是先帝早有了对容权的防范,可他千防万防,没能防得住自己的女儿。 所以容权早早的知道了他的计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丢了自己的命和江山,妻离子散。 见秦蓁思绪万千,陆隐耐着性子等她想明白。 他相信,对于她而言,有些事情无需他说的多深入,她自己便能够猜出来。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浔阳小诸葛如此趋之若鹜? “皇后娘娘忍辱负重,待在容帝身边为的是太子殿下,而容帝至今不敢动容成祉的原因,是因为那份遗诏。”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是对不上了,“容成祉若是有这份遗诏,他在朝中为何会如此被动?” 陆隐但笑不语。 而秦蓁却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破绽。 他只说容帝是因为遗诏对容成祉忌惮,却没说是因为容成祉有这遗诏而对方才如此。 秦蓁深吸一口气,问,“你打算如何帮他?” 陆隐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见她脸上并无半分不喜之色,才又偷偷两步,径直到了她的跟前,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容权多疑,可他更想要长命百岁,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遗诏的下落,皇宫已然被他翻了个遍,怕是没有。” 陆隐顿了顿,在容帝身边的日子,他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喜怒无常,他面上的平静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慌张。 “每次看到容成祉,容帝还是能够想到那丢失的遗诏,因此每看一次,他对容成祉的杀意也该更浓才是。” 秦蓁细思极恐,却不得不承认陆隐说的有理。 只要容成祉死了,即使有遗诏,也不过一张废纸。 见她心动,陆隐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秦蓁,只要我给他换上一味药,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换药。 秦蓁自窗外与他平视,他可是忘了先前卫城之事。 即使只有一味药,容权也必定会派大队人马前来实验。 目的是可以达到的,可过程却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 “陆隐,旁人的命,也是命。” 陆隐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许久未曾有人告诉过他,旁人的命也是命了。 凭借秦蓁的聪明,他想当年她救他的时候就该猜出他的身份,可她依旧义无反顾的救了,那时他只以为,她是他一辈子都要守护的对象。 至于旁的人…… 若不是因为她,无妄谷的人也不会接纳他。 对于他而言,那些是因为她所带来的附属品罢了。 自他从无妄谷离开,到了容帝身边,那人更是面上装的好手,暗地里却不曾将百姓的命放在眼里的人。 他还真是,对这几个字感觉到陌生。 “当初卫城之事,我尚且可以认为是容帝的错,可是你今日所说之事,需要经过多少人你才有足够的把握?”秦蓁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想,师父定然不是这么教你的,陆隐,既然你我重逢,若你不想我恨你,那就从此刻收手。” 用别人的命给容帝做试验品,于容国子民而言,容权为他们的帝王,他们无法拒绝,可陆隐不同。 他的族宗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唯一生存的也不过只有零星几个人罢了,可以说他是脱离于各国之外的人,他当然有权力可以不帮容帝做事。 一错再错这四个字,她不希望发生在他的身上。 陆隐眷恋的看了她许久,却是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忘了,我比你年长,可为何你说出的话,却像是长辈在劝导我一般?” 这话不是他第一次说。 最初的最初,她便是小大人模样,将手覆在身后,在他的周围绕了个圈,语重心长道—— 我们活着不就几十年吗?你怀着恨意过是过,开心着过也是过,逝者如斯,你倒不如放下,放过自己。 不过小小的她,说出的话却是一套一套的,让他好生好笑。 可当时的他不愿意拒绝单纯幸福的她。 而现在的她…… “蓁儿,你该是尝过了我的痛苦,如今的你,可还能说出逝者如斯这四个字来?” 秦蓁蓦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了下唇,不让那些难掩的恨意自心底流出,她不得不承认,陆隐这句话,刺到了她心里。 想来自己那时确实幼稚。 不过是没有感同身受罢了,所以才能那么简单的劝陆隐放弃。 待做了深呼吸,秦蓁再次开口时,早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我恨百里霁,恨不得杀了他,也恨背叛秦家背叛我的所有人,可是陆隐,我依旧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 这是她唯一坚守的。 也是唯一能够做到的。 陆隐顿了顿,点头,“我答应你。” 对于她的要求,他能做的,永远都是同意。 “至于那份遗诏,容帝那边一有消息,我就会让人通知你,容成祉这里……”陆隐略皱了眉,“他对你不一般,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你相信我,待容成祉上位,我定要他替你攻打元国!” 秦蓁哑然失笑,打仗伤的不过是黎民百姓,她要的,只是百里霁一人罢了。 只不过看着这样的陆隐,她到底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待最后看过秦蓁一眼,陆隐转身离开。 而躲在暗处听了许久的景战,也紧跟着离开了菡萏院。 “殿下,太子妃似乎与那神医是旧识。” 容成祉点亮最后一根蜡烛,从左看到右,确认和菡萏院的一样才收手,“旧识便旧识,若是如此,更方便本宫行事不是么?” 他早就知晓外面有人,只不过他相信她。 景战急了,“可她不曾告知您这件事,此事定然有鬼,照景战看,太子妃此人不可信。” 容成祉回头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是还没跪够?” 景战膝盖一紧,瘪了瘪嘴,“事实如此,虽说太子妃为浔阳小诸葛,可自咱们回了容国,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殿下为何还要为了她不惜对上周国公主?” 照他看来,周国公主的价值可是远远高于秦蓁。 一个是周国君主的掌上明珠,可另一个,却是元国的弃子。 “呵,”容成祉冷笑出声,却是一件一件将事情摆在他的面前,“大司马为她所拉拢,大司马身后十几名幕僚如今正为本宫所用,且因着她对严玉和金如云所做之事,严赫对本宫怕是死心塌地,金盛解为容帝的左膀右臂,可她不过设了小小一个圈套,便叫他自云端跌下,区区一个她,早已经将容国的朝堂翻滚,你却告知本宫,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景战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是第一次听自家殿下为一个女人解释这么多,为何殿下对那秦蓁如此上心? 景战不解。 自己自小就在殿下身边伺候,从未见过殿下在意过任何一个女子,可自看到秦蓁的第一眼起,殿下就在做与寻常不符之事。 若单单是为了对方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却也不像。 殿下哪里是为了一个人的才情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殿下……” 远远的看着菡萏院的烛光微暗了些,容成祉熄灭了一根蜡烛,警告道,“景战,若本宫再从你嘴里听到有关于她的不利之事,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你?” 景战缩了缩脖子,“属下不敢。”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针对她。 只不过总是觉得她不在意自家殿下罢了。 自家殿下对她的看重他是看在眼里,可那秦蓁,对那小川都比对殿下好。 他可不是得吐槽么。 “东西找的怎么样了?” 见容成祉提起正事,景战正色,“当年在宫里的老人大部分都被容帝默默处决,除了几个在出事之前就被皇后娘娘送出宫去的几位,其余的都不知所踪,据属下调查,如今在宫外的一共四人有余,前年容帝派过一队人马去过边境的一个村庄,大抵是找到了这四个中的一个。” 四个,找到了一个,那么,还剩下三个。 容成祉应声,“那陆隐,找她也说的这事?” 景战回想了两分,禀告,“那神医只是告知了太子妃有关于遗诏之事,倒是没说那遗诏在哪儿。” 他才不会告诉殿下那神医以为遗诏在主子手里,若殿下真有那遗诏,怎么会让容帝过的如此舒坦? 虽然那时他的年纪还小,可那日的火,他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 “殿下,我们的人马正在往回撤,不日后都会聚集在建州。” 容权坐了那位子那么久,容成祉不信他没有任何准备,“先吩咐下去,养精蓄锐,不用急着赶路。” “是。” …… 秦蓁整夜难眠,脑中不停的回想陆隐所说之事。 遗诏。 容权的秘密。 若是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是不是能够知道另一个真相? 而不知为何,在想到这里时,她的脑中浮现出来的人,竟是容成蕊。 天色将明,秦蓁却是翻身起来,轻手轻脚换上了夜行衣。 距离上次进宫已经多日,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容成蕊。 太子府邸离皇宫的确不远,可秦蓁得赶在天亮之前从宫内安全离开,因此她的脚程加快了不少。 循着当初的记忆到了那冷宫附近,秦蓁屏住了呼吸。 冷宫里有人。 “听话,再将这药给喝下去。” 又是祺贵妃! 秦蓁摩挲着手中的药丸,她上次便答应过她的,会将解药带过来,她向来不食言。 轻手轻脚的到了围墙的另一侧,秦蓁可以清晰的看到祺贵妃的正脸,和被她扣着下巴不停的惯着黑乎乎的药的容成蕊。 “你说皇上是不是早就把你给忘了?或者说,他早知道你是如今这般状态,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才任由别人欺负你?” 祺贵妃一面说,一面笑着,看着容成蕊渐渐变了的脸色,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哦本宫怎么忘了,你搬来这冷宫已经好几年了,皇上怎么可能还会记起一个半死人呢?” 秦蓁将身子贴在了墙上,心中的疑虑却是越来越大。 如果容成蕊真的知道容权太多事情的话,那么为何祺贵妃能够毫不受阻的前来这冷宫给她灌药? 照着她的话来说,容成蕊该是在这里许多年了。 秦蓁闭上眼睛,倐而想到了一种可能。 若是容帝本就知道祺贵妃会前来呢? 亦或是,这本就是容帝指使的。 他想要用祺贵妃来试探容成蕊,她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 若是真疯,那药只不过是让她更疯一些罢了,无伤大雅。 若是装疯,他便打定主意要她真疯了…… 想及此,秦蓁忽而感觉一股冷意自心底而起。 自古帝王多薄情,可她却不曾想过,会冷酷如斯。 “好了容成蕊,今樱花国宫可陪你玩够了,天也快亮了,你就好好休息吧。”祺贵妃大笑着离开了冷宫,丝毫不曾忌惮周围是否有人。 容权向来自大,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留了容成祉到跟前。 也该感谢他的这份自大,让秦蓁出入这皇宫犹如无人之地。 守卫虽说人数不少,武功也不差,可到底她的轻功绝好。 若是大师兄知道了此事,定是会夸她的。 第六十六章 完了,本宫摊上事了 秦蓁到了容成蕊的跟前,动作利索的点住了她近心脉的穴位,将她先前喝的药一并给逼了出来,随后又将手上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她才见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是你?”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我?” 她本以为照着容成蕊疯疯癫癫的模样,该是不记得自己才是,可却没想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几分清明,竟是还记得自己。 可容成蕊却是嗤笑两分,“故意欺负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欺负?秦蓁听的云里雾里,倒是瞬间明了,对方并未认出她。 见秦蓁不说话,容成蕊冷笑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公主就会放过你,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秦蓁抬头看她,对方的眼里的确没有先前的混沌,说出的话也不似刚刚模样,可为何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 “容成蕊——” “放肆!” 秦蓁还未说完,容成蕊便瞪着眼睛打断了她,原本还想动手,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竟是被锁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还有,是谁允许你将本公主绑起来的?快放开本公主!” 不。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清醒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蓁的心跳却是快了起来,“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容成蕊没成想她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正要拒绝,抬眼便望入了对方的视线,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好妥协,“快问!” “你认识我?” 容成蕊冷哼一声,“虽说和小时候有些差别,可你这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小时候?秦蓁冷不丁的抓住这三个字,继续问:“我们小时候见过?” 容成蕊没想到她竟然忘记了,恶狠狠道,“呵,你竟是忘记你小时候做过什么好事了?你竟敢将本公主推入那染缸,还将本公主抵押在青楼,这些,你可是都忘记了了?” 对方的记忆很清晰,并且没有说谎的成分。 可秦蓁不敢冒险,她与容成蕊,至多也就从容成祉口中听过一次,见过一次,着实谈不上什么熟悉。 “敢问公主,我是谁?” 容成蕊皱紧了眉,脑中错杂的记忆不断的涌来,可眼前人的面容她却是死死的记在心里,“本公主怎么会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倒是自称阿真,是真是假本公主不知,但是本公主知道,本公主想要了你的命!” 秦蓁略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却是两件事混在了一起。 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和他幼时曾经被人绑架到了人贩子手里,而容成蕊为了自保将他推了出去。 此事她记得,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能够发现他隐藏了些许东西。 她的心跳自她说出“阿真”二字时便不曾慢过,恍惚之中,她似乎想起了些事情。 容成祉在第一次见她时,便很喜欢用秦家阿蓁来称呼她。 那时她并未上心,也未曾有过任何怀疑,可是如今—— 秦蓁微微闭上了眼睛,将容成蕊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从记忆深处将人给挖了出来。 那年她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好年纪,爹爹原本是带着她与哥哥一同去体验各国的风土人情的,可因着她太过顽皮,爹爹索性将她扔在了无妄谷。 师父彼时正在闭关,又将她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对她严厉不假,可其他的师兄对她极其宠溺。 她不过就撒了个娇,师兄们便掩护着将她带出了谷前去游玩。 到了外面的小秦蓁自然是撒开了欢玩,不过也因此吃了苦头,走着走着便和师兄们走散了。 半道儿看见一群人绑了两个人朝着一院子走去,自小便正义的秦蓁自然要拔刀相助,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也得亏她机灵,这一路上竟是没被人发现。 等她躲在暗处,眼见着其中一个孩子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推了出去,当下将那孩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偷偷拿出三师兄给自己的烟雾弹给扔了出去,上前拉着那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姐姐”的手就朝着自己来时的狗洞爬去。 “漂亮姐姐先将就一下,我们如今身不由己,还是要能屈能伸才是!” 爹爹前些日子请了好几个夫子教她念书,开口就是那什么之乎者也,听得她是直打呼噜。 不过此时小秦蓁却是开心的不行,也得亏是那些夫子,才能让自己在漂亮姐姐面前蹦出几个成语来呢。 被小秦蓁拉着跑的人,赫然便是容成祉。 他还未从容成蕊将他推出去的失望中缓过来,却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就跑。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渐渐温暖了他的心。 他顿时舍弃了所有,安安心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小秦蓁是个机灵鬼,知道那些人肯定会追上来,跑了一会儿竟是从另外的路又跑了回去,拉着容成祉靠在墙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嘘,我们先等一下,还有一个在里面呢。” 刚刚她没听真切,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漂亮姐姐的妹妹。 秦蓁叹了口气,垫着脚伸手在对方的肩膀拍了拍,“阿蓁知道漂亮姐姐一定很难过,但是漂亮姐姐一定要相信,她也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 容成祉的眼眸微挑,虽说他不过八岁,可到底是宫里长大的人。 容成蕊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 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 一双眼睛特别大,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睫毛又长又密,背着光时落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来。 见着那漂亮姐姐不说话,小秦蓁心想她肯定是伤心了,一把拽住那姐姐的脖子就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漂亮姐姐要是难过的话,可以靠在阿蓁的肩膀上难过一会会儿,但是不可以太长时间哟,我们还得去把你妹妹给救出来呢。” 容成祉猝不及防的便被她拉了下去,小丫头身上还有难掩好闻的奶香味,举动却是极其暖心。 只是,漂亮姐姐? 小秦蓁觉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急忙翻着三师兄给自己做的小袋,师兄说过,这里面放的都是给她防身的东西,刚刚那烟雾弹已经用掉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她鼓捣了一会儿,最终只拿出一截绳子来。 “漂亮姐姐,等下的话我会将人引开,你记得将这绳子从这里绑到另外一边。”一根绳子,能够绊倒好多人呢。 知晓了她的想法,容成祉嗯了声,便看着那小丫头灵活的到了容成蕊跟前,站在原地守着容成蕊看到秦蓁,忙不迭前来抓她。 小秦蓁一面躲一面想着,这就是他们大人轻敌的后果,她倒是要他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个什么道理。 待想完,小秦蓁便笑的更加开心了,等下她可以和漂亮姐姐嘚瑟嘚瑟,自己刚刚用的这一招呢。 那几个人根本毫无防备,被秦蓁的绳子给绊了个狗吃屎,趁着这机会,小秦蓁急忙带上容成蕊一起往外跑着。 将将跑到了后院,容成蕊却是耍起了公主脾气,甩开秦蓁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容成祉,“哥哥为何会和她在一起?刚刚,哥哥可是想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 容成祉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声不吭。 小秦蓁却是气个半死,将自己挤进了两人中间,背对着容成祉,一把将面前的容成蕊给推远了,“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就算漂亮姐姐长得比你高,你也不能叫她哥哥啊,还是说你故意想要漂亮姐姐因为你叫她哥哥就替你去送你,我告诉你,没门儿!”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威胁着,双手叉腰好不威风。 容成祉就这样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里却不知种下了什么种子,悄然而生。 容成蕊气个半死,丝毫不曾想到自己能够从那青楼出来,还多亏了面前这个小萝卜头,伸手就要将她推开,秦蓁身后却是露出一只手来将她拦下,“蕊儿,切莫胡闹。” 胡闹?究竟是谁在胡闹? 眼见着那容成蕊又要对容成祉出手,小秦蓁是真的气坏了,蓦然瞥见身后就是那染缸,眼珠子一转,微微偏了偏身子,就将人一把给推进那染缸里面去了。 “你这个坏孩子,不要你了,没有你,漂亮姐姐就是我的了。”小秦蓁说完便拽着容成祉往外走去,那染缸她看过,掉下去才不会死呢。 容成祉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容成蕊,却是跟着秦蓁走了。 秦蓁将人带出来后,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可声音小的不行,容成祉根本没听清多少,待他想问个清楚,那小丫头兀自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严肃,“漂亮姐姐,我有哥哥,也有很多师兄,但是我还缺个姐姐,你正好。” 容成祉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却见一人匆匆前来,将他面前的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阿蓁,你又胡闹!” 小秦蓁扑腾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哭丧着脸回头看自家三师兄,哇的一声哭出来,“三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好好和漂亮姐姐说理呢,我要把漂亮姐姐带回去,带回去!” 致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上下打量着站在他的眼前,却不卑不亢,甚至还散发着压迫气息的孩子。 漂亮姐姐? 他也懒得拆穿,小阿蓁不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前这人衣着得体,浑身贵气,哪里是她能够拐得走的?“好了阿蓁,我可没看到你的眼泪。” 咦,三师兄变聪明了? 小秦蓁停下哭诉,目光不停的在自家三师兄和容成祉徘徊,瘪了瘪嘴,“不听不听,阿蓁不听,三师兄没有漂亮姐姐好看,阿蓁就要漂亮姐姐!” 致和没了法子,安慰,“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看的人的。”小祖宗若是闹起了脾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哄得好的。 小秦蓁不依,脑中正好蹦出来夫子曾经念过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会再有比漂亮姐姐好看的人了的!” 致和没了法子,一个手刀便将人给劈晕了,对着容成祉点了点头,“告辞。” 他站在原地没有挽留,目光却是紧紧追随着对方直到消失不见。 她本该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可有些人,只需要见过一面就可以念念不忘。 再没有阿蓁的日子里,他写过千百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只将最初写的那一副挂在了荣安殿,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她送给他的话。 待将往事细细回忆过一遍,秦蓁却是不敢相信的眨着眼。 “本公主在问你话,你为何保持沉默?”容成蕊早就没了耐性,伸手一拽,手腕却被铁链给磨破了皮,当下疼的哼了声。 秦蓁回神,扯下她衣服上的布条缠在手腕上,以此来减轻她的痛楚,“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问公主。” 她与容成祉之事,等她回去再好好找他算账。 眼下她的时间可不多,若是再和她消耗下去,怕是不知天亮时她还能不能离开皇宫。 容成蕊狐疑的看着她的举动,将人细细审视了一遍,后者大大方方让她看着,不曾有半分躲闪。 “你想问本公主什么?” “容帝的秘密。” 容帝这两个字一出,秦蓁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瑟缩,随后便是不停的躲闪,“皇叔?皇叔有什么秘密,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蓁盯着她的脸,逼着她和她直视,“我说的是容帝,可公主想也不曾想,便反问我皇叔二字,所以你该知道的,先帝之死与容帝的关系。” 见容成蕊有半分的犹豫,秦蓁趁热打铁,“你为容国的公主,为先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你忍心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容国江山落在你的杀父仇人的身上?” 杀父仇人。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沉重到能够忽略她那畸xing的爱恋。 她对容权的情感,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也在她面前表现过。 可秦蓁不信那份情能够超越先帝对她旧时的关爱。 “如今容帝只手遮天,你也被关在这冷宫之中,容成祉更是一颗棋子,你以为,即使你说,或者不说,对容帝而言并无半分不同。” 秦蓁的声音很低,可听在容成蕊的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她喃喃道,“是啊,如今他的地位稳坐,又有谁还能够碍着到他的位子。” 她不过是微微试探,却明了祺贵妃那药,怕是真能够让容成蕊神经错乱。 先前的她是幼时的她,而被她的话刺激后的人,该是对容权情根深种的她。 “你若告知与我,我可告知你容帝的另一个秘密。” 容成蕊的眼渐渐恍惚,可听到这话,倒是努力的使自己保持了清醒,“另一个秘密?” 秦蓁嗯了声,开口无比清晰,“作为交换。” 交换,这倒很是公平。 容成蕊显出一个笑来,“本公主不能告知你有关于皇叔的秘密,可是本公主倒是能够用本公主的秘密来和你交换皇叔的秘密。” “你知道么?” “这容国,原本该是哥哥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哥哥,我为何要将这江山给哥哥呢?” “所以啊,我就逼着父皇让位给皇叔了。” 她每说一个字,秦蓁便皱紧了眉,见她说话,压制着内心的好奇,轻声道,“那公主可告知,你是如何逼着先帝将皇位传给容帝的么?” 容成蕊微微往后倒去,开始笑了起来,随后笑声愈加放大,“怎么逼的?不过就是让父皇身边的太监给他的饭菜里多加了些东西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何必问的这么清楚?” 秦蓁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 为何容国朝堂上反对容权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这帝位是他抢来的,皇后是他抢来的,他名不正言不顺,却还能稳坐这位子。 是因—— 当初他并非自己动的手。 彼时元国虎视眈眈,周边小国更是蠢蠢欲动,国不可一日无主,朝中大臣半推半就,而容权顺水推舟。 一举多得。 而最后的罪责,只需要一个容成蕊就可以。 秦蓁越想越心惊,看着容成蕊的目光更是早已经变了样。 第一面时,她还以为她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可眼下看来,容成祉的描述从未夸大。 可她眼下,却依旧需要她。 容帝的秘密,绝对不止这个。 待回过神来,容成蕊紧紧盯着秦蓁的面容,“本公主已经说完了本公主的秘密,现在该轮到你了。” 秦蓁深吸两口气,皮笑肉不笑,“我要告诉公主的秘密便是,容帝将你当做棋子,可你甘之如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看在你让我知道了一个真相的份上,我会帮你恢复清明,但是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全看你自己。” 这是她原先对自己做的承诺。 她的行为虽说可恨,可她到底还是皇后的女儿,容成祉的妹妹,她本该救她的。 容成蕊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却能听懂她欺骗了自己,当下便要发作,被秦蓁一个手刀劈晕了。 第六十七章 染病身亡 从头上拿下钗子,尖端塞入绑着容成蕊的铁锁之中,秦蓁正要带着人离开,那冰冷的剑便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身后的人的剑拿的不稳,隐约之中还带了些许颤抖,秦蓁并未回头,试探的叫道:“穆小姐?” 穆瑛琪一怔,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原先她不过是猜测,不过现在却是确定。 秦蓁扣紧了容成蕊的肩膀,让对方不至于脱力倒在地上,丝毫不曾在意脖间那锋利的刀刃。 眼见着她贴着自己的剑而去,穆瑛琪急忙惊讶的收了两分力,“太子妃这是不要命了吗?” 不要命?确认容成蕊不会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秦蓁笑出了声,“穆小姐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惜命,我倒是想问问穆小姐,为何要秦蓁的命?” 穆瑛琪抿了抿唇,自她出现在陆隐身边后,她便隐约有感觉,那人是要为她付出自己的一生的,她不愿他这么活着,更不愿意太子妃影响他的一举一动。 作为统领之女,安插几个人在太子府周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深夜有人禀报太子妃出了府,她便不动声响的跟在她的身后,却没有想到她会到冷宫里来。 也没想到她竟是想把容成蕊带走。 穆瑛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太子妃最好还是将公主留在这里的好,若是皇上发现公主不见了,定然会找人兴师问罪。” 这里距离最近的便是陆隐的寝宫,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他。 秦蓁不过微微一想便可知道穆瑛琪在想些什么,在容帝看来,陆隐的能力自然在旁人之上,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定然是他默认才是。 不过她却觉得好笑,“穆小姐未免想多了。” “嗯?” 回想起当日在刑部的人,秦蓁难得有耐性的解释,“容成蕊在这冷宫里,本就是不该被人知道的消息,谁都知道容国公主因品行败坏被容帝逐出了皇宫,若被人发现公主还在宫里,旁人会怎么想?所以,即使公主被人带走,容帝也绝对不会声张。”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容帝的确不会声张,可他会不声不响的处理掉有关于此事的所有人。 他第一个处理的人,大抵会是祺贵妃。 穆瑛琪有一丝动摇,可握紧刀刃的手却没有放松,“我必须得承认,你说对了其中一个原因。” 不过短短几个字,秦蓁脑中却是一根线崩断。 “穆小姐你……” 听她语气的变化,穆瑛琪便知道她猜到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声音很低,“守卫公主的人是我,若你要将人带走,怕得先要了我的命才行。” 秦蓁缓缓转过身,正对着来人。 那人的姿容虽说普通,可五官合在一起很是大气,头上并无过多的装饰,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却不失贵气。 “穆小姐是皇上的人?” 她问出口的瞬间,另一重疑虑却也顺势爬上心头。 如果她是容帝的人的话,容权不会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陆隐也不可能会这么安全。 穆瑛琪冲着她笑了笑,轻声问她,“元国有浔阳小诸葛,太子妃可知,容国有什么?” 容国有大统领穆勒坐镇,穆勒旗下的千其阁与段正清的大理寺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在三年前,父亲便将千其阁交给了我,对于浔阳小诸葛的信息,我该是容国最清楚的那一个。” 秦蓁忽而恍然大悟,“所以,在陆隐所造的秦筝出现时,你便发现了问题,这才是你接近陆隐的目的。” 穆瑛琪苦笑两分,却是摇头否认,“我第一次见他时,早就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而后便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知晓他与秦筝有联系后我才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故意向皇上禀告,我可以帮神医一起寻找稀有药材,因此得了在他身边出现的借口。” 千其阁为容帝所用,她自然也得听容帝的话。 可穆瑛琪没想到的是,陆隐竟是会当着她的面拆穿秦蓁的身份。 这些天她一直在左右摇摆,自己身为千其阁阁主,却隐瞒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可若是让容帝知晓,他定然也会有危险。 “那么,穆小姐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 穆瑛琪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她在看到她时,才明白为何世人都称那浔阳小诸葛,一见便能够发出名不虚传的感叹。 与她而言,也是同样的感受。 对方不过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问她一个问题,可穆瑛琪就是觉得,她早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公主身份高贵,且是皇上命人关在这里,太子妃最好还是不要将人带走的好。” 秦蓁不言,转眼间早已经想过种种可能。 如果她依旧让容成蕊留在这里的话,祺贵妃怕是不会放过她,她不可能预测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若要她现在放开容成蕊,却是有些难。 “况且,太子妃若是将人带走的话,又能带到哪里去呢?太子府么?” 穆瑛琪的剑不曾离开过秦蓁的脖颈,那剑上的冷意直逼后者,一如穆瑛琪的眼神。 “我知道陆隐前些日子去找过你,那秦筝如今说话,倒是三句不离太子殿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么?” 秦蓁静静的听她说完,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出门前带着的东西,“在刑部我问过穆小姐一句话,如今我还是想问穆小姐一句,你对陆隐是否真心?” 就算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可她还是无可救药的想要靠近他,情不自禁的替他考虑。 真心么? 是真心的吧? 见她犹豫,秦蓁也不等她的回答,开口,“只要穆小姐答应我不将我的身份告知容帝,陆隐便不会有事,至于公主……若我能将她带走,那便是我的本事,穆小姐认为如何?” 穆瑛琪眯了眯眼,从未有人说过太子妃会武,也不曾有探子告诉她这个信息,也许—— “好。” 看在陆隐的面子上,她就给她这一个机会。 秦蓁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轻轻的将容成蕊放了下去。 穆瑛琪出手很是干脆,她的剑就如她的长相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蓁的近身打一直很出彩,穆瑛琪匆匆躲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退开了两步,“太子妃的身手倒是瑛琪没有想到的。” 见她退开,秦蓁知晓她定是看出自己招数的破绽,想要拉开和自己的距离,靠着她手上的剑来赢得局面,她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穆小姐谬赞了。” 她飞身而上,手握成拳朝着穆瑛琪而去,后者艰难的偏过头,已然失去了最好的时机,索性丢了剑和她单打独斗。 秦蓁的拳法很漂亮,而穆瑛琪的拳法却更加实用,不过轻轻一个扫荡腿,便逼的秦蓁不得不转换了方向攻击。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秦蓁却忽而对着穆瑛琪身后喊道,“你若是再不帮忙,我就去和殿下告状!” 穆瑛琪一惊,等她反应过来,那人飞身前来,点了她的穴,她只觉得身子一软,便缓缓倒了下去。 天色渐亮,秦蓁心中着急,来不及和容非晚寒暄,更是没时间询问他在此处的原因,匆忙带上容成蕊就要离宫,却被容非晚叫住。 “我有一事求皇嫂。” 秦蓁的脚步停了下来,对方难得的严肃,定然是出事了。 容非晚沉默两分,眼神之中满是认真,“近日我去拜见皇后,皇后都推脱说身体不舒服不见,可昨日,我收到了宫里人传来的消息。” 第六十八章 他所不曾告诉她的事情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染病身亡了。” “奴嬷嬷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几十年,身子骨一直都很健朗,可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得到此噩耗,”容非晚皱紧了眉,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又尝试着想要入宫见一见皇后娘娘,可依旧被拒,“我不曾有机会见到皇后。” 秦蓁倒吸一口凉气,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心底却是扬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偏头看了看容成蕊,将人交到了容非晚的手里,“照顾好她,去找秦湘,她知道该怎么对她,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 容非晚接了个满怀,正要开口问她要如何做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皇后寝宫前,大门紧闭。 秦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眼睛涌上一股酸涩,顿时通红了眼睛,一把冲到了寝宫前,正要旁若无人的上前,被人拦住了去路,“太子妃,皇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太子妃先行回去。” 秦蓁眼神迷茫,抬眼却看到一长相凌厉的宫女伸手将她拦在外面,当下冷哼数声,“本太子妃都还未曾见到母后呢,你就急着替母后回绝我,母后宫里何时有什么不懂事的宫女了?” 那人被她一说,却是急忙低下了头,“是奴婢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实在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有半分的违抗。” 秦蓁收了质问的神色,哭哭啼啼,“殿下如今有了新欢,我只是想来找母后聊聊天这样也不行吗?你都不曾给我进去通传一声便径直拒绝,可是母后教给你的规矩?”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中一个空隙便要往前,殿内忽而传出一人声音来—— “堂堂太子妃,在下人面前哭诉,像什么样子?” 容帝! 秦蓁急忙止住了眼泪,满怀歉意道,“侄媳不知道皇上在母后宫里,是侄媳逾距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请皇叔转告给母后,秦蓁近日会住在荣安殿,若母后有时间的话,就派人前来通知侄媳就好。” 容帝没说话,许久才懒懒散散的应了。 秦蓁嘴角上扬,“那侄媳就先行离开了。” 转头的瞬间,她嘴角的笑也便掩了下去。 待殿外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容权才偏头看向床上之人,“祉儿自己选的太子妃,便是如此德行,朕要如何能够放心?” 躺在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听到此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容权大步走上前,拿起手边的鞭子便狠狠的甩去,“不要以为朕宠着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素宁啊素宁,你可不要忘了,你一双儿女的命可都在朕的手里。” 床上之人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可上面的血痕遍布,听到这话,才将将转过了头,他用这个理由已经困住了她十几年,如今祉儿从元国回了容国,他却依旧用这个理由绑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祉儿。”她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干涸,听在容权耳中格外刺耳。 他走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因为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你才如此在意是吗?即使他死了,你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委曲求全?” 他早知道她求死的心,可他哪能让她如此容易的如愿? 他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呢。 素宁艰难的别过头看向他,眼神怜悯带着些可悲,“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从来不曾以真心待过人,蕊儿心悦你,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下场?容权,你所在意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虚伪,却是不敢承认这是你,容权,你是个胆小鬼。”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默默忍受着。 一来为了等容成祉回来,二来是想找到当年的遗诏和他隐瞒的事情,而事情就在不久前有了眉目。 可不巧的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被他半路给截了,她甚至没见到奴嬷嬷最后一面。 一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奴嬷嬷死在容权的手里,素宁内心的恨意便是如潮汹涌,“非晚和蓁儿接连来找我,你瞒不住的,容权,就像你所做之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被人从万丈之上给拖下地狱!” 容权面目狰狞,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对方的下巴便青了,“素宁,朕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不喜欢!你可知道那奴嬷嬷是怎么死的?她倒是都不肯说出半分有用的信息来,所以朕就让人先挑穿了她的喉咙,随后将她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给抽了出来。” 素宁眼中含满泪水,可全身早已经没了力气,“你无/耻,容权你不得好死!” 容权桀桀的笑着,“原本朕是想命人给她个痛快的,可谁叫她要提到你的宝贝儿子呢,她说,祉儿很有那人的风范,一定会超过朕的,你听听,朕能够听得这些话么?于是,那匕首便从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割下了肉,到底是老了,不过短短时间便没了命。” 素宁的眼泪沾湿了枕头,却是毫无办法。 容权伸手拂去她的眼泪,面上闪缩着心疼,“别哭了,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定然也是那个老婆子撺掇的,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朕的身边,陪朕一同看这天下,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也会好好待祉儿的,毕竟,他在元国算是受委屈了呢。” 虽说这些年他从未和元国有过半分争执,可元国的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不知? 知道那元国先帝看见容成祉便走不动道,知道那先帝每月都会去容成祉的别院,更是知道他对容成祉的殷勤。 往日他可是都会把这些消息整合起来送到皇后寝宫让她过目的呢。 容成祉在元国过的越惨,他的皇后就能在他的身边更为长久呢。 他每次想到皇后因为容成祉黯然神伤,而在自己身边更乖一点时都在窃喜。 就算以前高高在上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得听他的使唤? 可惜啊可惜。 容权的眼神暗了暗,如此好用的棋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 他重病的消息是他特意放出去的,原先为的是看看朝中是否还有还有异心之人,却不曾想会带入一个容成祉来。 多年未见,他这个侄儿,倒是长得越为好看了。 “好了,朕该去上朝了,太子妃来寻你,不过是因为周国公主之事罢了,你看看祉儿自己寻得人,如此小气善妒,如何能够担任的起重任呢?她要住在荣安殿,就让她住着好了。” 容权离开床榻,朝外走去。 早有有眼力见的公公命宫女将朝服送了进来,伺候容权洗漱。 待整理完毕,容权才高声道,“皇后身体不舒服,你们若是没旁的事情,切勿打扰她休息。”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能够将人轻易的放进来。 当下急忙称是。 秦蓁待到了荣安殿时才忘记自己这次出来并未告知任何人,容非晚将容成蕊带回去,秦湘该是能够知道她的行踪,而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该不会擅自将她的行踪报给他人。 坏了。 若是含夏知秋醒来发现她不在菡萏院的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却是落在了进门就能看到的书画上。 还是那两句她早就记在脑海中的诗。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问过容成祉,他小小年纪心中竟是有人了。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有。 那时她还在想会是谁,可如今那答案却是早已经落在她自己的脑中。 若是如此的话,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秦蓁低下头,心中惴惴。 第六十九章 提前完婚 不知为何,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她竟是开始心慌了。 如果说他们是单纯的利益关系,那么容成祉如何为自己考虑都不为过,可若是牵扯上了别的…… 秦蓁闭上眼,却是浮现了景战那张气不过的脸,他三番两次都在他们殿下委屈,可她从来不知,容成祉为她做了多少。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别样心思么? “太子妃。”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稳定心绪,秦蓁才转过身,“你是谁?” 那宫女恭恭敬敬的给她福了福身,目光却是扫过周边一圈,确认无人才道,“皇上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来找太子妃,可又怕太子妃无聊,所以特意派了锦雀过来服侍。” 呵。 作为一个帝王,容权哪里会考虑的这么多。 派人过来,为的就是监视她罢了。 秦蓁心中叹气,原本还想着命人前去太子府告知容成祉消息,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 “母后怎么了?可有找太医?” 秦蓁是真的担心,若是自己先前猜测都是对的话,容权此人深不可测,他走的每一步都提前布好了局,若不是棋子自己的想法,怕是她能容成祉都到不了容国。 他需要用容成祉来牵制元国,而如今容成祉回了容国,百里霁又开始大刀阔斧,容权必须做两手准备才能高枕无忧。 百里霁帝位渐稳,可到底时间不长,只要容国不出乱子,容权完全可以与之抗衡。 所以对容权而言,眼下最大的威胁,该是容成祉。 而拿捏容成祉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从皇后身上下手便够了。 只不过容权定然没想到,先发现异样的人,会是容非晚。 “太子妃不必忧心,太医已经前来瞧过了,只要好生歇息几日,皇后娘娘就会康复的。” “那就好,那我就现在这荣安殿住上一些时日,待母后好了再去看她。” 锦雀乖顺的点头称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近日宫内不太安稳,所以皇上特意派了一队御林军前来荣安殿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这些日子太子妃若是无事的话,也还是不要出去的话,若是您有了任何闪失,那就都是锦雀的错。” 一队御林军。 秦蓁握紧了拳,随后又松开,她今日,算是打草惊蛇。 容权此举,明面上是护她周全,实际便是变相的软禁。 他不想要任何人见皇后。 为什么? 秦蓁颔首应了,顾自到了里屋,脑中思绪是停不下来。 奴嬷嬷死了,皇后被禁足,她如今被软禁。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容帝心中不安。 他慌了,所以才用各种方式让他心安。 可会是什么事情? 先帝的遗诏吗? 秦蓁不知。 天色微亮,含夏照旧给自家主子打洗脸水,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得知秦蓁失踪,容成祉的眉皱成了一个川字,景战心中恐惧,正要开口,却见容成祉手中的杯子顿时成了碎片。 “殿下!” 杯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可他仿若不觉,对于那人的离开,就好似那日在山下听人禀报她失踪一样。 景战半跪在他跟前,先将那些碎片从容成祉的手上拿开,随后才小心翼翼的撒下金疮药。“殿下别急,太子妃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太子府,景战现在就派人去找。” “皇兄——” 天一亮容非晚就寻了个理由前来太子府,却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中讶异,却来不及好奇,“你先别急,皇嫂在宫里。” 愣在原地许久的容成祉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才蓦然出现了光,“你如何得知?” 容非晚不过看了景战一眼,后者便了然,出门时顺带着关上了门。 “三言两语和皇兄说不清楚,皇兄只需要知晓,父皇大抵是盯上你了。”容非晚昨夜想了很久,不曾想到半分针对皇后的理由。 可若是和容成祉有关,一切却都说的通了。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暴毙身亡,我三番两次求见皇后不得,昨夜我在宫里碰到皇嫂,于是请她帮忙——” 容成祉蓦然变了脸色,伸手却是攥紧了容非晚的领口,“你让她做了什么?” 容非晚没成想他居然会动手,喘不过来的气憋得脸通红,断断续续道,“皇兄、皇兄饶命,你先、放了我。” 许久才再次得到新鲜口气的容非晚忽而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若秦蓁真因为他出了什么事的话,怕是皇兄定会要了他的命。 得到这个认知的容非晚,放大了瞳孔,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只是想要她去求见皇后罢了,若皇后只是不见我,那许是因为旁的事,可若是她连太子妃都不见,那定然是出事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可一想到秦蓁如今在宫里消息不明,容成祉便难得的沉不住气,“她深夜去宫中何事?” 早知道那陆隐的话对她影响如此之大,他不该就放任他进来的。 容非晚歪了歪头,“说实话,臣弟不知,不过昨日皇嫂将一人交给了臣弟。” 原先被秦蓁打晕的容成蕊早已经醒了过来,可眼神迷茫,看到几人也并未有任何反应,兀自躺在地上谁叫也不肯起。 “臣弟偶过冷宫听到打斗声,待进去才发现是太子妃和穆家小姐穆瑛琪,皇嫂给臣弟的人,便是容成蕊。”容非晚说完便看着地上的容成蕊,他对此人并无任何好感,虽说她是皇后的女儿,可她所作所为,却不配为人子女。 “不是说,她被逐出宫去了么?” 容成祉语气很淡,秦蓁若是为了容成蕊才深夜进的宫,那他大抵是不会放过她了。 关于此事,容非晚也很是好奇,当年容成蕊被逐出宫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谁能想到,她居然还在冷宫,并且成了这副模样。 “许是她知道太多事情,父皇并不放心让她一人在宫外。” 对外宣称容成蕊已经到了宫外,而实际却是将人扣在宫里。 在外赢得了容帝有好生之德的名声,对内却是就算要了她的命也无人可知。 或者,还能以此来要挟皇后。 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容成祉露出一丝冷笑,如此看来,他这个妹妹,还真是有用的狠啊。 “若是阿蓁将人带了出来,本宫的手里或许又会多上一个筹码。” 也许秦蓁在无意之中发现了容成蕊的存在,而经过昨夜,她觉得那遗诏的去处,容成蕊也该是一个方向。 容成祉的心跳忽而变得飞快,秦家阿蓁护短。 被她护着的人,她自然是全心替对方考虑。 那么他是否可以单方面认为,他是她的人了? 容非晚仔细考虑两分,点头,“是。” 不等容成祉开口,容非晚又苦笑着道,“今日最早的消息,父皇派了一队人马在荣安殿,可宫内无人说过,太子妃在宫里。” “他想要做什么?”容成祉周身的冷意泛起,他想要用同样的手段软禁秦蓁么? “要是臣弟没有猜错的话,是为了皇兄你。” 若容帝心中无鬼,即便太子妃前去找了皇后,又耍脾气从太子府内出来住在荣安殿,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容成祉只需进宫将人带回来即可。 可如今无人可知太子妃昨夜进宫找过皇后,更无人告知太子太子妃人在荣安殿。 若他贸然进宫前去要人,定会叫容帝抓住把柄。 “臣弟想,父皇怕是知晓了皇嫂对你的重要性。” 若是寻常人,容成祉定然不会为了她进宫前去询问,可因为是秦蓁。 容权算准了他会耐不住性子。 容成祉扯出个笑来,目光落在地上的容成蕊,“阿蓁可说要你如何处理她?” “她只说让我带她前去找秦湘。” 容非晚说完,顿时白了脸,“坏了。” 昨天所在之人是穆瑛琪,她自然知晓太子妃的身份,而容成蕊不见,是她的失职,容帝一定会命她将人给找回来,而她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该是太子府。 怪不得秦蓁不说太子府,只说让他来找秦湘。 而他竟是自作聪明的将人带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 他想明白的当口,门外更是有人前来通报,“殿下,穆家小姐前来,说想与太子妃叙旧。” 说曹操,曹操到。 容成祉顿了顿,随后道,“将人请去菡萏院。” 末了,又补上一句,让周国公主也去菡萏院。 “皇兄,是否要我现在带她从后门离开?” 容成祉看着神志不清的容成蕊,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穆家千其阁能人倍出,怕是你带蕊儿出去的当口,就能被人当场抓住,坐实本宫的罪名。” 容非晚低头不语,穆瑛琪之所以不曾明目张胆的带人前来,无非就是没有证据,只要皇兄这边咬死查无此人,容成蕊的事情就与太子府无关。 “昨夜,穆瑛琪可有看到你?” 容非晚摇头。 容成祉的目光在两人之中徘徊,心中有了计较,“待穆瑛琪离开,本宫会让秦湘过来,这几日,就让蕊儿住你府上吧。” 容非晚一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要是他没猜错,秦蓁怕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容非晚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人盯上的储物柜。 穆瑛琪被人请到菡萏院时,周云云也正好听说有人前来找秦蓁,忙不迭的让奶娘陪着她过来了。 “你就是秦蓁请来的帮手?” 周云云上下打量了来人,没觉得她有半分威胁,嗤笑一声,“就你这模样,还想和本公主抢太子妃的位子?” 穆瑛琪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却见菡萏院屋内的门被人打开,秦蓁身边的侍女秦湘快步走到了她身边,先是福了福身子和她告罪,随后对着周云云道,“公主,穆小姐是前来找小姐的,还请您离开。” 周云云见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和她如此说话,更是坚定了她们要密谋的决心,她人既然已经在这儿了,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当下让奶娘挡住了穆瑛琪进屋的去路,“这整个太子府都已经快是本公主的了,不过区区一个菡萏院!奶娘,你可给本公主看住了,这人要是敢踏入屋内半步,就命人将她赶出去!” 穆瑛琪冷眼看着挡住她去路的奶娘,她纵使好说话,可好歹也是千其阁的阁主,容国统领之女,她能对秦蓁恭恭敬敬有商有量,全因她和对方惺惺相惜,可眼下这周国公主,未免吃相太过难看! “公主?瑛琪只知一国公主该是有一国的气度来,周国在瑛琪眼中也算是礼仪之国,可到底是听说,如今一见,倒是名不符实。” 周云云哪能听不出来她这话中的讽刺,当下便急了,“你来太子府,未能得到本公主的允许就要进屋内,却还张口闭口说本公主无理,你才好生没有道理。” 穆瑛琪冷笑数声,自秦湘的左侧上前,正看着周云云,“周国与容国联姻的确不错,皇上允公主住在太子府也属实,但公主得有自知之明,如今公主还未嫁给殿下,还不曾是容国之人,且瑛琪所站的地方,是太子妃的菡萏院,与公主你是毫无干系。” 周云云气得胸膛起伏,她自来了这太子府,不是被秦蓁欺负就是被来找秦蓁的人欺负,可每次容成祉都不帮她,真是气死她了! 想到先前容帝所说要将他们的婚事提前,周云云转头便往外跑,“本公主现在就进宫要皇上给我和容成祉成亲。” 穆瑛琪没成想这周国公主居然这么不禁激,说着就要进宫去找皇上。 若是容帝知晓此事,怕是会牵扯许多人来。 穆瑛琪沉着脸对秦湘点了点头,“瑛琪有事先行离开,你告诉你家小姐,我改日再来。” 秦湘恭送对方离开,待看不到对方背影,才转身带着东西朝书房走去, “殿下。”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被绑在凳子上的容成蕊,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容非晚,“秦湘来了。” 原本容非晚还在疑惑为何秦蓁偏偏要自己将容成蕊交到一个丫头手里,可待看到对方鬼斧神工般将容成蕊换了张脸时,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秦湘收拾完手里的东西,偏头便看到了容非晚的模样,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五皇子可是没见过易容?” 容非晚恢复正常,却蓦然想到了见秦蓁的第一面,“太子妃脸上的……” 他还未说完,却忽而收到四道冷刀。 “五弟想说阿蓁脸上的什么?”容成祉双手环胸,目光却是毫无情绪。 可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容非晚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随后转向另一侧,秦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横竖不是人。 还是闭嘴的好。 容成蕊被化成常兰的模样,可容非晚上马车离开前,却是回头看着容成祉嘱咐道,“皇兄该对周国公主多上些心才是。” “周国皇上答应给你一半兵权,那一半的人马,可是已经到了容国边境。” 容成祉眼眸微挑,却是顿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周国这是,逼着他成亲。 周云云倒是有个宠她的父亲和兄长。 待送了容非晚离开,秦湘才皱紧了眉,“殿下,我们眼下要怎么办?” 小姐如今被软禁在宫里,他们明明知道却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旦走错一步,不管是皇后还是秦蓁,都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容成祉站在原地,许久才道,“等。” 先前他未让景战将人全都召回,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将人召回建州。 “公主身上的慢性毒早已经侵入骨髓,秦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治好她。”秦湘咬了咬下嘴唇,若是小姐在,便能请得无妄谷的人前来,可如今小姐不在,那公主身上的毒是一日比一日更甚,她不敢轻易许诺,“不过那公主既然是殿下的胞妹,秦湘一定竭尽全力。” 听闻秦湘这四个字,容成祉却笑了,“本宫务须要你竭尽全力,救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阿蓁要救的人,与本宫无关。” 不是因为阿蓁,他就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秦湘不解,却是聪明的没有再开口。 容国皇家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 …… 秦蓁在荣安殿待了一整天,无论她去哪里,锦雀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即便她开口说不需要她,那人也只是低着头守在她的身边。 很是难缠。 秦蓁没了法子,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横竖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待到晚上,锦雀布好晚膳,守着她将饭菜都给吃了才离开。 秦蓁看着她收拾完全,转头便将吃的东西吐了。 看来,容帝光是命人看着她还不够放心,竟是要用对付容成蕊一样的办法对付她呢。 秦蓁心中冷笑,却是明白再不能这样拖下去。 她必须尽快见到皇后,搞清楚事情真相。 她还未见到皇后,却先得到了容成祉要和周国公主提前成亲的消息。 “太子妃,前殿传来的消息,三日后便是太子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殿,皇上的意思,是您早些准备准备。”锦雀说这话时,心中倒是升起了对这太子妃的怜悯。 第七十章 有弱点才好 先前说的是平妻,可后面那周国公主似乎是不依,硬是要自己独为殿下的正妻,那周国如今国力渐渐强盛,当下太子妃不过是元国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怎么能够比得过人家? 听说太子妃在元国陪伴太子殿下数年,尽心尽力,到头来一个名分都保不住,还真是有些可怜。 秦蓁心下却生疑惑,周络绎不是糊涂之人,容成祉去面见他时,定然也不会伪装才是。 那么他对周云云的不喜,周络绎该是看在眼里的。 可从周云云身上,她只看出周国帝王和周络绎对她的宠爱。 若是如此,他们又怎会舍得她嫁给不爱她之人? 即便周云云愿意委屈求全,可尽早完婚,对周国并无任何好处。 倒是容国…… 秦蓁眯了眯眼,面上说的好听,会将周国一半兵力当做嫁妆送与容成祉,可这人马一来是否一半,他们无从得知,二来这人能够到容成祉手上多少,更是个未知数。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秦蓁,更为不安。 许是近日的事情都太过顺遂,让她忘了些许重点。 锦雀说完那话,便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伺候着,可见秦蓁不说话,一时也猜不到对方心中的想法,犹豫两分才道,“锦雀可是将话传达清楚了?” 秦蓁微微抬了头,正视着眼前给自己倒茶的人,忽而甩手将茶杯甩在地上,茶水飞溅倒了对方一身,“怎么,你这是在教本太子妃做事?” 锦雀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哪里犯了错,只好匆匆跪下,“奴婢不敢,请太子妃息怒,还请太子妃息怒!” 秦蓁看了眼窗外,御林军一如往昔走动巡逻,许是听到了屋内的争吵,驻足半分,目光朝着里屋看来,“本太子妃如今可还没退位呢,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质问我?” 锦雀的头低的极其低,权当她是因为周国公主的事情在发脾气,皇上说过,此刻不宜激怒她,若是坏了和亲的大事,不值得。 “都是锦雀的错,太子妃切莫气坏了身子。” 秦蓁居高临下,心中却是冷笑,果然是容帝派来的人,忍耐力倒是一等一的。 “我让你跪了么,给我起来!” 锦雀心中狐疑,可眼下秦蓁说什么,她都只能做什么。 “啪。” 秦蓁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锦雀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太子妃!”锦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是在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时默然收敛,垂眸,“太子妃打的好,都是锦雀的错。” 这都能忍? 秦蓁都快被气笑了,伸出的手掌风凌冽,锦雀原本想躲,可又想到了什么,只是硬生生受着。 她本以为又是一个耳光,却感觉对方的手在触碰到自己时转换了方向,到了她耳后脆弱的部位,不过一瞬,变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高声道,“本太子妃打你居然还敢躲?看来你是不想在这宫里待了!赶紧滚出去!切莫再让本太子妃看到你!” 她动作利索的脱/下锦雀的衣服,又把人移到床上,待穿戴整齐,又给对方喂了一颗药。 事到如今,她无比庆幸经过卫城那一遭,又让秦湘把无妄谷的书籍从箱底翻了出来,若是大师兄知晓她近日如此好学,铁定晚上该开心的睡不着才是。 秦蓁弄乱自己的发,扯了几缕散下,手包着宽大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又用胭脂往脸上随意涂抹了些,开了门,矮了身子从荣安殿跑了出去。 周围经过的御林军看着她这模样,知晓她受了委屈,也都别过了脸。 待来到皇后娘娘的寝殿,秦蓁才发现容帝倒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里外三层几近都是御林军,不曾有任何缝隙可放人进去。 看来为了看守皇后,容帝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她将自己身形隐没在高墙之中,心中却是盘算着如何进去。 “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晚膳给皇后娘娘送进去!” 就当她在思索怎么才能看到皇后时,一严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小心移了过去,只见一嬷嬷和一宫女端着盘子站在一侧。 那宫女抬眼看了眼嬷嬷,却是立马害怕的低下了头,“姑姑,娘娘已经许久未进食了,前些日子送饭的宫女,都因为娘娘不食受了二十大板,姑姑,奴婢不想挨板子啊!” 那嬷嬷冷哼一声,权当没听见,“若是饭菜因为你的拖延凉了,就算娘娘吃了,我也会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赶紧去!” 说完,那宫女便被嬷嬷推着朝殿内走去。 如此好的机会,秦蓁自然不会错过。 她绕到前方,在那宫女必经之地捂住对方的嘴拖进了小巷,眼见着对方瞪大眼睛,秦蓁急忙道,“姐姐别急,奴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奴的姐姐,所以特此大胆前来皇后娘娘寝宫找姐姐的。” 那宫女眨巴眨巴眼睛,想到近日调过来的宫女的确不少,可回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心道此人的姐姐定然也是其中一个,如此想着,倒是也不害怕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让人知道了,你这小命怕是不保。” 秦蓁咬了咬下唇,忽而跪了下去,“姐姐,奴刚刚斗胆听到了嬷嬷和姐姐的话,知晓姐姐要给娘娘送膳食,姐姐能否将膳食篮给奴,让奴代姐姐前去送饭。” 那宫女刷的往后退了一步,面露难色,“若是嬷嬷怪罪下来——” 秦蓁抬头,“只要姐姐不说,奴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若是娘娘吃了,这便是姐姐的功劳。若是娘娘没吃,那二十大板奴会替姐姐受着,奴只求姐姐给奴这个机会。” 这样的交易太过诱人。 宫女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那二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 和她同房的几个宫女受了二十大板熬过去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她今日送了饭送了命,她定会觉得不甘的。 要是将膳食篮给这人的话…… “姐姐,相信奴,皇后娘娘一定会吃的。” 宫女有些犹疑,“你如何笃定娘娘会吃?”前些日子的膳食,可都是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 秦蓁耐着性子,“皇后娘娘心善,只要奴在旁劝着,娘娘一定会吃的,可若是姐姐再犹豫下去,这饭菜冷了,便真真是叫嬷嬷抓住了把柄。” 想到嬷嬷的威胁,宫女瑟缩两分,急忙将东西递给了秦蓁,“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忙不迭的跑走了。 秦蓁用袖口擦干净脸上的东西,提好了膳食篮,朝着殿内而去。 门口的侍卫检查了膳食,又看了她几眼,摆手放她进去了。 看来这些日子果真有不少宫女前来,不然,侍卫也不会问都不问就放她进来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进去是个活人,出来便是个死人,问或不问,都没有什么必要。 秦蓁进来,正要朝里屋走去,却有别的年长的宫女前来拿过了她手上的膳食,“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秦蓁低着头,皱紧了眉。 若是这样的话,她要如何接近皇后? “娘娘,用膳了。” 她听到那宫女低沉的声音,却不曾听到任何回复。 秦蓁心一横,“娘娘,今日的膳食是山药炖小排骨,那排骨炖的又软又糯,山药更是香甜,很是好吃,娘娘该吃些。” 殿内人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开口劝皇后,先前拿饭的嬷嬷偏头看了眼守在外侧的宫女,那宫女会意,两步走到秦蓁的面前就要动手。 在对方的手还没碰到自己的脸时,秦蓁便顺势倒在了地上,透过珠帘看着里屋的皇后,“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太子和五皇子想想,若是他们知道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定是会着急的。” 躺在床上的人闻言才略微有了动弹,那嬷嬷看向秦蓁的眼带了些审视,“你是哪个院里的?” 不等秦蓁回答,动手的宫女开口,“回姑姑的话,今日送饭的应该是洗衣宫的迎春。” 秦蓁低着头,不做任何反驳。 那嬷嬷盯着秦蓁看了两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你过来,伺候娘娘用膳。” 这几日皇后都不吃东西,皇上急得不行,可无论何人来,娘娘都是这副场景,没成想这小宫女一句话竟是惹的皇后有了反应。 秦蓁求之不得,急忙用袖子又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用先前的胭脂迷惑着当做是那宫女打自己的耳光。 经过那宫女时,那人还很是疑惑,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明显的伤痕。 秦蓁每靠近一步,便越能够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又近了一分,待到了皇后面前,看到对方的面容,才蓦然放大了瞳孔。 她匆忙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从那嬷嬷手里拿过了饭菜,半跪在她床前,轻声道,“娘娘,该吃饭了。” 不过短短时日未见,素宁形容枯槁,尽显老态,许是多日未进食,嘴唇苍白干涩,听到她的声音,许久才反应过来,吃力的别过头。 秦蓁用身体挡过身后人的视线,微微低头靠近对方的耳侧,“母后若是不吃,可是不给我面子。” 那人声音轻柔,柔中更是带了两分撒娇和宠溺,素宁想睁开眼睛细细看清楚她,却到底没力气。 软糯香甜的山药就着饭被人用勺子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嘴边,素宁面无表情,却是张嘴吃了。 一旁的嬷嬷见此场景,与身后的宫女交换了个眼神,很是不解。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奴不会骗人的,这山药排骨果真好吃吧?” 素宁虽说吃了,可到底也就吃了三口便闭口了。 嬷嬷命人先将秦蓁给留下,待服侍皇后睡下,才踏着步子绕着秦蓁走了好几圈,“你刚刚为何会提起太子和五皇子?” 秦蓁低眉顺眼,心中暗自将皇后宫内的宫女太监骂了个遍,皇后不吃东西定然有原因,可要她吃东西,却也很简单,“回嬷嬷的话,娘娘是一国之后,但也是太子的母亲,看着五皇子长大的,常言道,这世上没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爹娘,皇后娘娘不吃东西,太子殿下和五皇子知晓了定然也会难过,皇后不舍得让他们难过的。” 她原本,只想用容成祉来刺激皇后。 可随后想了想,还是将容非晚给带上了。 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平摊风险。 那嬷嬷闻言,似乎是恍然大悟,面上却是毫不作声,“既然如此,明日还是你前来送饭吧。” 秦蓁应了,随后恭恭敬敬退下。 待她出了殿门口,那唤名迎春的早就在那旁焦急的等待,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如何?” “娘娘吃了。” 迎春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喜上眉梢,“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些天可都愁死各位姑姑和宫女了,没成想你一次就让娘娘用膳了,对了,你寻到你姐姐的消息了吗?” 秦蓁见她如此开心,倒是有些不忍心告知她,那嬷嬷明日也让她送饭了。 这迎春个子和她差不多,先前她又全程低着头,皇后那边自然会帮她隐瞒,躲过明日倒不是什么难事。 麻烦的是锦雀那里。 迎春左右打量着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问你话呢,你可寻到你姐姐的踪迹了?” 秦蓁摇头,“不过伺候娘娘的嬷嬷夸我让娘娘吃了东西,所以明日也是这个点来送饭。” 她说的隐晦,可迎春哪里听不出来,顿时垮了脸,“完了完了,我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敢情明日还是要被杖打几十大板。” 秦蓁闻言忍着笑意,这小宫女倒是有趣的紧,就这么让她送了命,她也不忍心,“明日姐姐照常送饭就好,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 迎春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能行么?” “娘娘既然已经开口用膳,便不会再为难,放心好了。” 三日后就是容成祉和周云云的大婚之日,这样的日子皇后若是不在场,如何都说不过去,所以容帝才急了。 可到底为何皇后会如此,她无从得知。 眼下不管是她还是皇后身边都有重兵把守,她今天的把戏可以用一次,却不是长久之计。 算了算时间,锦雀的药效大概是要过了。 秦蓁匆匆告辞,拐过几道弯朝着荣安殿走去。 荣安殿的侍卫不似皇后寝宫那边严密,他们换班时通常只有几人,如今天色渐晚,只要她可以熬到他们交班,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 大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秦蓁寻得了机会,悄无声息的回了殿内。 她算准了时间,回来时锦雀还没有醒,她将衣服又换了回去,随后点了她的穴,好整以暇的等着她醒来。 锦雀睁开眼睛时,惊觉自己这几个时辰竟是毫无意识,正要起来,却见太子妃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太子妃……奴婢这是怎么了?” 秦蓁不过瞥眼看了她一眼,对方一边脸肿胀的不成样子,另一边却是毫发无损,“怎么了?锦雀,你这身子骨未免也太弱了些,本太子妃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可你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晕过去? 锦雀蓦然皱紧了眉,她自己什么样她如何不知?太子妃此话,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可在此处并无旁人,即使太子妃在撒谎,也无人能够作证。 锦雀此时此刻才正式审视着眼前的人,先前她不过以为对方是一个依附太子殿下的女人,可就在刚刚,她却推翻了自己的这个认知。 太子妃,深不可测。 秦蓁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瘪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天色已晚,还不赶紧去给本太子妃准备晚膳?” 待她转身,秦蓁才卸下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她知道锦雀定然已经生疑,她也一定会告知给容帝她的怪异,可她在赌。 赌锦雀没有证据。 容权不是傻子,他不会只听锦雀一个人的话,荣安殿都是他的眼线,只要他随便找一个人来,都可以验证锦雀话中的真实性。 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还有两天。 她必须得在这两天之中找到蛛丝马迹。 荣安殿外有人看着锦雀出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娘娘猜的不错,那荣安殿里果真有人,不过是谁,奴婢还不知,皇上派了人将荣安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没人能够进去。” 罗清月躺在贵妃榻上,身旁的宫女忙不迭的将自己所见禀告。 荣安殿是容成祉的地盘,住在那里的人,自是和太子府有关。 罗清月张开嘴,身旁的伺候宫女将剥好的水果放到了她的嘴边,“继续盯着,有任何消息尽管前来回话。” “是。” 那宫女退下,身侧的宫女才轻声道,“娘娘,那浔阳小诸葛在外求见。” 罗清月眯了眯眼,虽说此人不如原主聪明,可到底还占着这个位子,“将人带进来吧。” 这是秦筝第一次前来离月宫,进门便是无尽的气派,看来皇上宠爱月贵妃一事,是真的。 第七十一章 漂亮姐姐 “秦筝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清月呵呵笑了两声,却是不冷不热道,“秦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找本宫有事?” 秦筝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月贵妃竟是问她此话。 上次难道不是月贵妃自己将她堵在宫门口,询问她是否愿意帮她的吗? 罗清月观察着她的神情,知晓她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轻笑道,“秦小姐是自己也不知为何来找本宫?” 秦筝回神,匆忙道,“只不过见近日宫内多生事端,上次见过贵妃便觉得与贵妃投缘,因此前来看看贵妃是否安好罢了。” “呵,如此,倒是多谢秦小姐了。”罗清月瞥眼看了看宫女,后者会意,自柜子中挑了几样好看的玉钗和耳饰,“就如同秦小姐所说,本宫见你也甚是投缘,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就拿去吧。” 秦筝看到那些眼睛一亮,却是咬牙忍着将目光收了回来,“秦筝前来真的只是看看贵妃罢了,别无他想。” 罗清月闻言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秦筝的手道,“秦小姐在想什么,本宫不过是觉得这些东西和你相配,因此想送你做礼罢了,也别无他意,你尽管可以收下,”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反正皇上赏赐的多,本宫也用不完。” 宫女将东西整理好放在锦盒之中,放到了秦筝的手边,“还请秦小姐收好了。” 秦筝咽了咽口水,却到底将东西收下了,“那秦筝就多谢贵妃了。” 罗清月笑着看她收了东西,随后又随意和她交谈了几句。 待时间差不多了,秦筝告辞离开。 罗清月卸下笑,偏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满盈,先前送过去的东西,她都收下了?” 满盈点了点头,“都收下了,娘娘,奴婢没想到,这浔阳小诸葛居然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先前送去的银票和首饰可不少,加上刚刚的,怕是够普通人过上半辈子了。” 罗清月但笑不语。 如此甚好。 只要她有弱点就好。 她还怕她没有弱点呢。 若是那个人,怕是这些都看不上眼呢。 “可是娘娘,那浔阳小诸葛今日既然是来寻了您,那定是已经想好了站在您这一边,您为何还要和她打哑谜呢?” 满盈不解,自家娘娘原先为的不就是让那秦筝归顺,为何今日娘娘半个字都不提。 罗清月笑了笑,“她以为本宫很急,可本宫却是想要她知道,本宫有的是耐心,而且,她在本宫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倒是想想,一个人心高气傲的与你一起好,还是对方心中着急了来找你的好?” 满盈还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那秦筝会着急?”可她为何会着急? 罗清月看着窗外,却是不再开口。 因为,那秦筝没有那人的头脑,即使背后有人指导,容帝不日也能够察觉的出来。 一旦容帝对她起疑,那她身后的人便会放弃她。 一颗无用的棋子,又怎么能够不着急? 罗清月想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她是想要她的命不错,可自知道她身边有个容成祉后她却不急了,也许,她走的路子才是对的,待解决了百里霁再解决她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似乎也不晚。 “娘娘——” “满盈,本宫累了,服侍本宫歇息吧。” 翌日一大早,秦蓁明显感觉锦雀对于自己态度的变化,也肉眼可见自己荣安殿的御林军比昨日多了一倍。 看来,容帝虽说不相信她的话,却也没有放过她这一个嫌疑人。 再熬过一天。 再一天就好。 “太子妃,今日的吃食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锦雀脸上带着笑,那秦蓁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怀好意。 那饭菜入口的一瞬间,她便知她的笑是何意。 若不是提前吃了解毒丸,她怕是活不过几天。 秦蓁嗯了声,见她还不离开,反问道,“怎么,如今本太子妃吃饭都要你监视着么?” 锦雀咬牙,却是未曾回话。 经过昨日,她是万万不敢让太子妃再独自一人待在房内了。 这人若是丢了,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太子妃息怒,奴婢就在门口,太子妃若是有事可以叫锦雀。” 眼见着对方就要退了开去,秦蓁忽而叫住了她,“锦雀,这几日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总是朝你发脾气,你切勿放在心上。” 锦雀闻言,死死的低着头,却是不知太子妃在玩什么把戏。 “今日的吃食御厨果真是下了心思的,味道都比往日的好吃不少,可我一人吃着实寂寞了些,你陪我一起吧。” 锦雀猛地抬起了头,太子妃是发现了吗? 可见对方眼神,却又不像。 锦雀一时不明秦蓁是何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蓁扯出个笑来,“看来本太子妃真是失宠了,叫你一同吃饭竟也叫不动。” “不是的,是奴婢不能与主子一同用膳,这是规矩,奴婢绝对不能坏了规矩。”眼见着秦蓁又要借题发挥,锦雀急忙道。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些天本太子妃也没好好谢谢你服侍我,太子府甚至未曾有人前来寻我,如此,你也不愿意与我一起用膳么?” 秦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她没办法确定这加量的毒药是容帝命人所为,还是锦雀为了报复昨日之事所为,她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能让对方一同品尝了呢。 锦雀拗不过秦蓁,到底只能坐下来。 秦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替她夹着菜,又是满怀期待的看她吃下去,“可好吃?” 锦雀面前露出个笑来,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锦雀:“……” 最后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入了锦雀的肚子,倒是秦蓁自己没吃几口。 看着锦雀收拾了碗筷关上门,秦蓁脸上的笑才顿时撤了下来,匕首靠近自己的手腕,划过一道口子。 “你在干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腕,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秦蓁才确认,那人来了。 “你来做什么?” 秦蓁心中升起警觉,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推着那人往外离开,“你应该明白,此刻该是无人知道太子妃这几日住在荣安殿,若你出现在这里,如何解释?” 容成祉扯过她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绑好了,随后伸手撇过她额前的碎发,细细描摹着她的脸,才懒懒开口,“本宫的夫人多日不回太子府了,本宫难道还不能来找她么?” 以前她每每听他说话时,都以为他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可如今—— 秦蓁微红了脸,想从他的怀中推开去,可那人的双臂紧紧锢着她,不让她动弹,“这几日,阿蓁可想本宫?” 想他? 秦蓁眼中有一丝恍惚,该是想的。 “明日就是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典,殿下为何现在进宫?”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放柔了声音,“怕他们胡言乱语,让你误会本宫。” 她抬头看着他,极其无辜的眨眼,“可为何秦蓁听这话的意思,殿下倒是在调戏我?” 容成祉眼底泛起笑意,“若是夫人一定要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秦蓁垂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秦蓁有个疑惑,不知殿下可否帮我解惑?” 容成祉上下打量着她,确认这几日在荣安殿她未受任何委屈,闻言回神,“阿蓁想问什么?” 她细细的看过对方的眉眼,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缓缓吐气,“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便想着要带秦蓁来容国么?” 容成祉并未立即回答,而她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阿蓁为何想要知道这个?” 秦蓁顿了顿,当年他们相见时两人都还是个孩子,她甚至并未告诉他全名,他在元国时两人也并未见过面,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幼时那个人的呢? “只是好奇。” “是。” 他再一次见到她时,便存了要将人扣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心思。 秦家阿蓁是怎样的人,若是寻常的理由,她能跟自己回来?他不会强迫对方,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心甘情愿。 “可若是我不同意呢?”她明明,已经将他甩开了的。 容成祉笑,“可最后的结果,本宫还是将你带回了容国。” 秦蓁瘪嘴,“那是因为旬邑哥哥劝我,否则我才不会跟你来呢。” 这容国,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容帝的心思难猜,后宫更是不太平,光是靠她一人之力,怕是也难改局面。 她这可是完全被他坑了才来的。 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容成祉顿时沉了脸,冷哼两声,“你是说,若不是叶旬邑,你不会跟本宫来容国?阿蓁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会助本宫夺得那个位子,你如今可是想要反悔?” 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成分,秦蓁急忙识时务的将话题扯了开去,“皇后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怕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至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容成祉静静的看着她,重重叹气,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不过将你骗回来,如今却是将你牵扯其中,阿蓁,本宫该耐你何?” 秦蓁微微皱眉,那人却是将她拥入怀,“那陆隐该是和你说了遗诏之事。” 她瞪大眼睛,正要从他怀里抬头,不过对方的力气极大,导致她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本宫没有告诉你的是,本宫的母后,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之人,自本宫被送到元国,她便费尽心思让人与本宫取得了联系,因此,容国发生的事情,本宫不说全知,却是大概有个了解。” 秦蓁恍然大悟,她一直知道容成祉在容国有安插人手,却不曾想到,那竟是皇后的手笔。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一个女子。 毕竟,在先帝死后,还能忍辱负重的人,该是不一样的。 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容成祉静静的开口,“在本宫出生没几个月时,父皇便立本宫为皇太子,而后到本宫八岁,皇叔的行为举止怪异,父皇生怕有异,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之位的圣旨,若相安无事,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自然是本宫的,若出事,这遗诏便是本宫最后的立命之本。” 秦蓁不曾想到先帝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 看来是容权的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然,不会每个人都会防着他。 “只不过当年知晓此事的李总管已经被皇叔赐死,见到过那遗诏的四个嬷嬷,如今怕也只剩下三个。” 不知为何,听到嬷嬷这两个字,秦蓁忽而联想到了前几日离世的奴嬷嬷。 “此事,容非晚不知道吧?” 容成祉摇头。 “所以,皇后娘娘也一直派人在找那三个嬷嬷,亦或是遗诏的下落?” 他嗯了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怕的就是你想太多。” 毕竟,浔阳小诸葛若思考,定能想出更多。 秦蓁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想要我想太多?” 若她早知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先行笼络大臣的心,有如此捷径,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那劳什子的事情? 猜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却是不停的叹气,“本宫可不想只当你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心跳的飞快,他的话,是她所想的那样么? 旁人都说,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他不愿意她将他当做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宁愿不告诉她? 想明白的秦蓁却是被气笑了,抬脚便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咬牙切齿,“所以殿下就能够眼睁睁看着我为了你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还有,关于陆隐之事,殿下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么?” “唔,”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过脸,“不过就是景战偶然碰到那陆隐前来找你罢了,和本宫无关。” 秦蓁紧紧的盯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心中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过不去,“殿下既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和计划,又要秦蓁做什么?”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自从元国回来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如从他从浔阳到容国的路线一般,精准而万事俱备。 见自家夫人生气,容成祉只好一面委屈一面哄道,“你是本宫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更是本宫计划的全部,本宫为何不要你?” 秦蓁气红了脸,可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红意却是更甚,“殿下说什么,秦蓁听不懂。” 见她装糊涂,容成祉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对方与他直视,“嗯?阿蓁听不懂么?” 她还未曾回话,那人却是吻了她的唇,动作轻柔更是小心翼翼,“如此,阿蓁还是不懂么?” 秦蓁忽而涨红了脸,双手推开他的肩膀,“容成祉!”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她每每气急败坏时都会叫他的名字,那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本宫在,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正色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能够确定,那奴嬷嬷之死一定和容帝有关,皇后娘娘如今被软禁,怕是此事也已经败露,容帝眼下不知你知晓多少,所以才会匆忙让你和周国公主成亲。” 可这两件事的关系,秦蓁还未捋清楚。 容成祉见她皱眉,伸手抚平了,“你可记得,周云云说过,只要本宫和她成亲,周国就会将一半的兵力交由本宫手上?实际是,本宫只有使用权,兵符,会交到容权的手里。”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才是容权的目的! 有了周国的一半兵力,即使容成祉有自己的人马,也并不一定能和他抗衡。 拿容成祉的一生去赌他容权自己的兵力,倒是一桩好买卖! “殿下打算如何?” 容成祉的眼底满是眷恋,听到她的问话,道,“如今本宫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乖乖与那周国公主成亲,岂不是白白给容权送士兵?况且,母后如今被软禁,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蓁想了想,开口,“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今日我勉强混进去,她许是在拿自己的身子在和容帝抗衡,宫里的宫女说她许久未进食了。” 容成祉皱了皱眉,随后想着她今日既然去了,定不会有旁的事,“辛苦夫人。” “时辰不早了,若让人发现殿下在这里,怕是你我小命都不保,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皇后那边,我会再找机会进如宁宫,弄清楚究竟是何事。”秦蓁将人推到了窗前,左右看了看,催促道。 容成祉有些无奈,他可还没看满足呢,她就这么急的要让自己离开? 眼见着他的身影就要隐没在黑夜之中,秦蓁没忍住叫住了他,“殿下!” 容成祉回头,远远的,他看到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极其好看的笑来,“那次是阿蓁先离开的,这次就让漂亮姐姐先走吧。” 容成祉:“!!!” 第七十二章 容帝的秘密 宫门口挂上了八盏灯笼,当初秦蓁成亲时,也不过才挂了六盏,听说其中两盏还是容成祉强制命人挂上的。 如今这周国公主和太子成亲,宫人受了吩咐径直挂上了八盏,众人都说,这是太子妃要失宠了。 “不知太子妃可是将东西准备好了?” 锦雀来时,秦蓁正好在给自己梳妆,今天是容成祉和周云云大好的日子,她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听到身后人的话,她微微偏头,用下巴努了努,“已经放在盒子了。” 锦雀上前拿过盒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确认是代表太子妃的玉钗,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欣喜,转了转眼珠子,“让奴婢来替太子妃梳妆吧。” 她自铜镜看到了身后的人,伸手将梳子递了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瞥眼看到一旁的盒子,秦蓁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先可没明白容帝让锦雀来告知她将象征太子妃的东西交出来是什么意思,可那日晚上她细细摩挲着那玉簪时,竟是发现上面刻着字。 可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容成祉并未告诉她这东西这么重要。 那下人甚至还很随意的告诉她,说容成祉就知道她会选这个。 看来,下次那厮再做什么事情时,她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锦雀一面梳头,一面观察着镜子中的人,如今太子府已经没有秦蓁,那玉钗也已经到手,照着皇上的意思是,若是这个时候人没了,神不知鬼不觉。 那毒她已经下了好几天了,可不知为何,她竟还未从对方身上看出半分端倪来。 明明昨日她只吃上了些许,反应就极大。 锦雀心中生惑,手下却是将对方青丝细细给梳通了。 “太子妃稍等片刻,锦雀替您去寻些好看的簪子来。” 秦蓁点了点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却是有些恍惚。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八分,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让秦湘给她易容,就算她站在百里霁的面前,对方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眼神黯淡两分,她不知自己是错是对。 原本那伤疤,是留着对自己的警醒,可她却因容非晚的嘲弄而顾忌了容成祉的颜面。 秦蓁。 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她闭上了眼,脑中却出现了容成祉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来。 果然还是美色误事啊。 但凡容成祉长得不那么好看,她也不会将如此多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秦家阿蓁,可是自小往好看的人跟前跑的主儿。 她想着想着便勾起了嘴角,那时爹娘还愁哪家好看的公子要被她祸害,兄长却担心长得好的人心不正,怕将他的妹妹给骗走了。 锦雀回来时只看到那人微微阖上了眼睛,仿佛是在休息一般,她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去,在对方还未曾反应过来时,猛地将绳子套在了对方脖子上—— 秦蓁顿时瞪大了眼睛。 “呵呵太子妃,本想让你死个痛快的,却不想你这jian命竟是如此顽强,吃了几天的药都不见效果,那就别怪我了!”锦雀一面说,一面使劲。 秦蓁的脸因缺氧而憋红,双手死死的卡着绳子,断断续续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你太碍事了!殿下是什么样的身份,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高攀的?原先是皇上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可如今周国公主就要成为殿下的正妻了,太子妃,您也该让位了!” 锦雀皱紧了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等过了今日,皇上就会将你降为昭仪,不过死太子府的一个昭仪,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秦蓁喘着粗气,倒是明了了容帝的想法,他是想敲打容成祉,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呼吸,轻轻道,“一、二、三……” 锦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冷不丁听到秦蓁在数数,顿时更加慌张,“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不等秦蓁数到十,脖子上的那绳子忽而就像是身后的人没了力气,松垮了下来。 秦蓁咳嗽数声,才随意的将那绳子扯了下来,透过镜子,她能看到自己脖子上清晰的红印,“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礼尚往来?” 她如此兢兢业业的每日给她下毒,难道就不许她反给她一些? 锦雀倒在地上,心跳快的不像寻常模样,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除了昨日她和她一同吃了那有毒的膳食外,她一举一动都很是小心,根本不会有让对方下手的机会。 秦蓁居高临下,引着她将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锦盒。 锦雀白了脸:“你把毒下在盒子里!” 秦蓁摸了摸鼻子,那可是三师兄自创的无色无味半步毒,中了此毒的人,大抵是活不过半柱香时间的,那锦雀先前出去找绳子可已经费了会儿功夫,可不是就得倒下了么。 “你别过来!” 锦雀细思极恐,若是太子妃早知道自己要动手,那么也就是说,她先前都是做戏给她看的,可让人惊惧的是,她竟半分都没有察觉。 “所以那日,不是我被打晕的,也是太子妃做了手脚!” 见对方回过神来,秦蓁不紧不慢的扯了扯那绳子,怪不得耗费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是根不错的绳子,长度够,也够坚韧。 将它甩上房梁,她偏头看向对方,从锦雀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你要做什么?” 秦蓁露出个极淡的弧度来,“本小姐一向有仇必报,你想要了我的命,就得想好,若是失败该如何。” 以命偿命,是爹爹一贯教她的作风。 秦家人,绝不错杀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替容帝做事的人身不由己,可有些时候,也该是能够选择的。 用绳子打了个死结,秦蓁面无表情的将锦雀的脖子套了上去,如果她先下手,锦雀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绳子还带着前人的些许温热,锦雀开始慌了,“太子妃,这是皇上的旨意,即使你今天成功逃了出去,他日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蓁嗯了声,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她知道的,容权肯定不会放过她。 吉时已到—— 前方正殿传来太监的声音,秦蓁皱了皱眉,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待将人悬挂在房梁之上,秦蓁看了眼墙上的书画,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 “唔,唔!” 锦雀的嘴里被秦蓁塞了纱布说不出话来,双脚被绑在一起站在凳子上,而她的脖子上,早已经套上了先前套着秦蓁的绳子。 这叫什么? 风水轮流转。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不知怎的,秦蓁忽而想起了云烟死的那天,那人用手捂住了她的眼,却是不让她动手。 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就不会让她沾染半分鲜血。 可殿下是否不知,秦家阿蓁才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她身上还背着秦家一百多条人命,和无数无辜献出了生命的秦家军呢。 秦蓁微微抬头看了眼锦雀,将那凳子给踢翻了,又用匕首将绑着她脚的绳子给解开,翻身从窗离开。 被绳子扼住喉咙难掩的呼吸,导致锦雀登时瞪大了眼睛,在半空挣扎了些许时间,没了呼吸。 从荣安殿出来,秦蓁头也不回的朝着如宁宫跑去,今日是大好时机,容成祉在正殿,而她大概有锦雀处理,容权想不到其他人会打乱他的计划,自然也不会特意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安插人。 所以秦蓁轻而易举的便混了进去。 锦雀以为她是为了去正殿而做的打扮,却不知她是为了来如宁宫所做的伪装。 素宁依旧躺在床上,虽说开始进食,可多日未食到底让她元气大伤,若不是那日见到了秦蓁,她怕是就这么去了。 秦蓁避开所有人,端着碗银耳羹到了素宁的床前,高声道,“皇后娘娘,今日这银耳羹很好吃,娘娘不妨尝尝?” 素宁艰难的睁开眼睛来看她,待确认是她,眼中的酸涩才渐渐明了,“蓁儿,你来了啊。” 秦蓁轻声迎了,小心翼翼的将勺子中的银耳羹喂了下去,“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她想扯出个笑来,可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的痛意便排山倒海而来,她不停的喘着气,却无法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蓁慌了神,匆忙将银耳羹放到了一旁,伸手把着她的脉。 气若游丝,极其虚弱。 “母后,容帝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秦蓁的眼神冷然而严肃,不过短短几个字,竟是让素宁看到了别样的气度。 “蓁儿,你到底是谁?” 若真如祉儿所说,是在元国陪伴他的一个普通商贾之女,哪里会有如此胆色三番两次前来如宁宫,又能安然无恙的从容权眼皮子底下逃脱?如今还能如此冷静的给她把脉。 先前她不过以为是自己儿子在还债,可如今,她早已经推翻自己的想法。 秦蓁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磨碎了放在勺子上,又快速去倒了些温热的水,覆在素宁的唇上灌了下去,“此药丸的药效虽强,可秦蓁身边只余一颗,委屈母后了。” 她说完,惊觉自己还未回答皇后先前的问题,苦笑两分,“秦蓁机关算尽不惜以命相抵,却致秦家百人百命身亡。” 不过短短几个字,素宁却是瞪大了眼睛。 所以,正殿的那个秦筝,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太子府的太子妃,才是…… “蓁儿……”秦家的事她不是没有听说,当时听不过觉得唏嘘。 可如今,那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自己跟前。 不过是和她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 要如何承受的那些。 来不及回应皇后的温暖,秦蓁皱紧了眉,“母后,我用计从荣安殿出来,容帝必定会发现与我脱不了干系,短时间内我倒是可以用理由推脱过去,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他如今对您如此,您可否告知我原因?” 素宁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睛格外好看,一眼望不到底,却让人心安信服,“祉儿该和你说过遗诏之事。” “那遗诏的确在本宫送出的嬷嬷手里,那几个嬷嬷,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心思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她们是先帝自小伴身侧的暗卫。” 不过说了几句话,可素宁却不停的喘气,可若是不说的话,她更怕自己以后没机会说。 “本宫将遗诏交给她们后,便不知她们究竟将东西放在哪里,前些日子听闻皇上派人去了一个地方,本宫大概知道,他是找到了其中一个,但是一无所获。” 秦蓁细细听着,不顾外面随时有人推门进来的风险,她知道,皇后娘娘是最后一搏。 “本宫生怕出什么差池,于是让奴嬷嬷也一同出去,却不想,奴嬷嬷有去无回。” “奴嬷嬷……可是被容帝处置了?” 素宁的脸色白了又白,当然容权的话还字字出现在她的耳边,奴嬷嬷陪了她一辈子,死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是她对不住她。 “是,奴嬷嬷带消息回来时,被容权抓个正着。” “奴嬷嬷带回了什么消息?” 能让容帝径直出手解决的消息,秦蓁不明白,除了遗诏还有什么? 素宁闻言深深看了眼秦蓁,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容权生母为良贵人,地位不高,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得了太上皇的宠幸,太上皇虽说不喜,可良贵人讨好了太皇太后,有了太皇太后的撑腰,良贵人算是母凭子贵,一步一步上位。” 素宁猛地咳嗽了几分,惹的秦蓁急忙替她安抚,“母后可慢些。” 素宁握紧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那些人竟是现在也不闯进来,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本宫该要原原本本尽快与你说完才好。” “良贵人生产那天,有嬷嬷亲眼看到良贵人的孩子左手臂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容帝的手上干干净净。” 秦蓁的脑中仿佛有烟花炸开,皇后的这一番话,打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明白了为何容权会对皇后如此。 如果是容权,不过是抢了自己兄长的妻子,只要他坐在高位上,那便无人敢说。 可若连容权都不是,那这帝位,他便是坐的名不正言不顺。 素宁微微用力,将秦蓁的思绪拉了回来,“本宫入宫时,容权已然是容权,可若是当年嬷嬷没看错,那么现在的容权,便是假的。” 当今圣上是个假的,如此大的事情,怕是要掉脑袋的。 容权知道素宁跟在他身边心不甘情不愿,原本还能靠着自己的身份强压她一头,若是这个事情被人所知晓,他这几十年,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蓁儿,你得把此事告知祉儿,本宫怕容权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感知到握着自己的手的颤抖,秦蓁自然明白皇后在怕什么。 查到消息的奴嬷嬷已经死了,当年的那个嬷嬷定然也早就被处理掉,而奴嬷嬷没有留下任何口信,即使要调查也是毫无头绪。 眼下只要皇后娘娘死了,那么此事便再无任何人知道。 他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继续安心的当他的帝王。 可如今,秦蓁知道了。 “皇后娘娘担心,容帝会提早对殿下出手?” 只要容成祉在容国一天,即使找不到遗诏,对容权而言也是一天的威胁。 毕竟,他可从未想过自己退位让旁人继承,否则,也不会对陆隐如此推崇。 素宁点头,“若是连本宫都无法牵制住他时,你须得告诉祉儿,切勿因为本宫而手下留情,他该知道的,本宫如今活着不过就是个傀儡,本宫的心,早在先帝驾崩时一同跟着死了。” 不知为何,秦蓁忽而酸了鼻子,她轻拍着对方的手,安慰道,“母后不要如此悲伤,你还有殿下,还有五皇子,还有秦蓁,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素宁吃力的露出个笑来,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好孩子,你受苦了。” 秦蓁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忍住眼底的酸涩,柔了声音,“母后一定要等着我前来带你出去。” 临近离开时,素宁拉着她的手不曾放,“蓁儿,你和祉儿……” 秦蓁没有回头,嘴角却是微微上扬,“若是殿下可将话挑明的话,秦蓁是乐意的。” 她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唯一一次看走眼却是要了她半条命。 如今只剩半条命的她,若是再看走眼的话,大抵是无颜再活在这世上了。 容成祉啊容成祉,她可是将下半辈子都押宝押在他的身上了呢。 自如宁宫的后门而出,秦蓁躲过旁人到了原先拦住迎春的地方,将自己藏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她是先去了如宁宫不错,可若要给众人来个惊喜,定然还要去正殿晃一圈的呢。 将锦盒中的玉钗小心的拿了出来,秦蓁细细将它插ru自己的发中,明明不重,可在她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从裙摆的最下面扯下一块丝布,挡住被锦雀用绳索勒出来的痕迹,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那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她认出来了,她可得好好盘问盘问。 第七十三章 惊喜 只不过现在—— 要先去送惊喜才是啊。 “一拜天地——” “太子妃到——” 赞礼郎和门口太监的声音重叠到一起,正殿里的人却是各色百态。 容帝听到这四个字,浓眉顿时皱了起来,一张脸交杂情绪颇多,在众人看向自己时却立马恢复了常态。 站在一边的容非晚从秦蓁入宫失踪时就紧绷的脸,在这一刻才如临大赦放松了下来,这小皇嫂要是再不出现的话,自家皇兄怕是能够把他吃了。 而那站在正中央迟迟不肯拜堂的人,直至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踏着步伐由远及近朝他走来时,一颗心才到底安了下来。 “如此重大的事情,侄媳居然来晚了,着实是侄媳的错,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秦蓁落落大方,好似没有看到容帝那眼中探究的意味,顾自行了礼。 容帝冷哼一声,不怒自威的神色看的众人心中惴惴,心道这太子妃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些,明知道是周国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成亲之日,偏生选在吉时出现,这不是闹事是什么? 这可是有关于两国的交好,太子妃着实无理了。 容权细细审视了殿下跪着的人,正要说话,那人却兀自又抬起了头,“侄媳来的晚,是因为去拿殿下让侄媳给公主准备的成亲之礼了。” 努力的忽视一旁人不停的传来警告神色,秦蓁看着他大红色的锦鞋,硬生生抑制自己想要上去踩一脚的yu望,脸不红心不跳的掏出一个锦盒来,“这是殿下命侄媳花了数日在外准备的贺礼。” 容帝敏锐的抓住两个字,“在外?” 秦蓁美目流转,目光潋滟,众人看去,只觉今日的太子妃竟是格外好看,脸上没了初见的莲花,却更为耐看,“是啊,太子府内人员杂乱,若是一不小心让公主知晓了殿下在替她准备礼物,岂不是就没了惊喜?” 他不是将知晓她在宫内的宫女太监都处理了么,为了防止容帝找她秋后算账,她自然是要先发制人。 秦蓁嘴角上扬到最佳位置,她可是还得容帝在荣安殿准备了锦雀那厢大礼。 “侄媳准备这个可是费了好大劲儿呢,这些日子侄媳一人奔走就为了今日,可偏生这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这才冲撞了,还请公主不要生气。” 早在秦蓁说容成祉让她给自己准备礼物时周云云就掀开了盖头,她才不管容国的礼数呢,今日是她成亲,自然是她最大。 “你倒是让本公主看看,是什么东西?”她对秦蓁准备的礼物的兴趣可是比在众人面前发脾气要多的多。 秦蓁微微一笑,余光看到容帝,见他旁边的一个太监正附耳说些什么,待他说完,容帝的脸色极其难看。 她猜,该是那太监去过荣安殿了。 秦蓁还没有动作,她顿了顿,抬头正看着容帝,她已经暴露,自然没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原先他以为她不过是容成祉身边一颗无用棋子,现在总不敢轻易对她出手了。 容权的忌惮,不是坏事。 坏就坏在,她将容成祉拖下了水。 容权知道她在等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怒气,随意摆了摆手,“既然公主说了,你便让她看看。” 秦蓁原本跪着,正想要打开那锦盒,却不想身侧那人径直拉住了她的手腕,稳稳将她拉起,“皇叔让你打开锦盒给公主看,你跪着如此磨蹭,还不赶紧将东西打开。”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秦蓁的脸却是一红。 他们还真是大胆啊,当着容帝的面不给容帝面子。 今日过后,怕是容帝要对他们磨刀霍霍的放到明面上来了。 如此一想,秦蓁缩了缩脖子,将书画摊了开来。 容成祉的眼神一暗,看向秦蓁的目光便带了深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落款容成祉。 原本不过是副字。 可秦蓁不过寥寥几笔,竟是在空白处落下一些流光。 更是平添了几分故事。 落款处她添了两人模样,仔细看,竟是幼时模样。 有秦湘在,周国公主的过往,自然在她出现在秦蓁面前时就送到了她手里。 她知道周云云小时便见过容成祉,所以这幅画在她面前,该是很有代入感才是。 可容成祉不过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人,是小时候的他与秦蓁。 “这真是写给我的?”周云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光是这字便已经很有心,再配上那画,简直是栩栩如生。 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闪耀到秦蓁不敢直视,她干咳两声,别过脸去,“自然是给公主的。” 她正愁怎么将这字画搁在身上带回太子府去呢,如今让周云云带回太子府也不错,还不会丢。 容成祉若是知晓自家夫人这是给字画找了个车夫,指不定会作何反应呢。 周云云目光灼灼,看向秦蓁时却带了一股子高傲,“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秦蓁顺势谢过,走到了一边。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她,她再夺了对方的风头,等回了太子府,这日子可不好过。 “二拜高堂——” 赞礼郎战战兢兢的赶紧喊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直到礼成,秦蓁都未曾再看容帝一眼。 她头上的玉钗,不信他没有看见。 可她就是戴了,就是不交,他又能如何? 秦蓁敛下目光,容权想要联合周国的势力将容成祉压的死死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让他如愿呢? 一旦周云云成了太子府的人,即使挂上了平妻的名号,可若是没有玉钗,她秦蓁还是会压她一头。 周国公主的确是集万人宠爱于一人,但秦蓁相信,她不是个傻子。 即便周云云想不到那一层,可也还有她身边的嬷嬷帮着她。 她就不信,周云云闹不出一片天来。 容权毁约,周帝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和容非晚交换一个眼神,到那时,若百里霁能够抓住机会来参上一脚,容权这位子,怕是要坐不稳了。 容非晚接收到自家皇嫂的目光,悄咪咪移了过来,“皇嫂在宫里一切可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秦蓁却像是没听懂似的,反问,“什么宫里?” 容非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好道,“这几日你不在太子府,皇兄很是想你。” 秦蓁哦了一声,提高了两分声音,“五皇子不用安慰我,周国公主很是活泼可爱,一点儿都没欺负我。” 容非晚:“……” 皇嫂这是在给他下套? 站在两人周围的文武百官,表面上看着殿内的一对新人,实际上心思都在场外的二人身上呢。 那元国来的女子太子妃位才坐了没几个月,就来了一个搅局的,偏生太子殿下还让她去准备成亲贺礼,任其再大度心里也定然也有些不满吧? 这世上可从来都不乏好事之徒,自然时时刻刻都盯着。 眼下听到秦蓁这话,登时浮想联翩。 那周国公主他们见过几次,虽说没有达到嚣张跋扈的地步,可不好惹是真的。 看那太子妃文文弱弱,肯定是要被欺负的。 还有那五皇子,最初不是还找太子妃的茬吗?在这档口过去找人说话,难不成也是忙着去奚落的? 作为皇子,竟是在如此场合戳一女子的痛处,作为倒不是很好听了。 容非晚苦着一张脸,“皇上切莫陷我于不义。” 秦蓁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仍然不冷不淡,“秦蓁所言句句属实,有周国公主帮秦蓁一起照顾殿下,秦蓁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容非晚无语凝噎,他算是知道了,宁愿得罪皇兄,也绝对不能得罪他这位皇嫂。 他正好这么想着,抬头却撞上了容成祉的目光。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 离他家夫人远一点。 容非晚以手做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忙不迭的默默退了开去。 好险。 好在当初与两人站在了一边,否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送入洞房——” 周云云被人带去了别的寝殿,待入夜才随容成祉回太子府。 秦蓁想,容帝怕是不敢让人将他们带到荣安殿去的。 “朕今日高兴,众爱卿多喝几杯,不要有任何顾忌。”容权举杯,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秦蓁身上,“奈何皇后身体不适,竟是连祉儿的成亲礼都不能出席,实属憾事。” 太医堂的人面面相觑,匆忙上前,“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臣等一定会尽力,相信过上一些时日定能无碍。” “辛苦爱卿。” “皇上言重了。” 秦蓁冷眼看着几人装模作样,若不是她已经看到过皇后,怕也会信了那太医堂的人。 如此睁眼说瞎话,倒是不害臊。 直到那刺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离开,秦蓁才默默退出了大殿。 如今她得罪了容帝不假,可也保了自己的命,但皇后娘娘要如何? 那些人日夜守着如宁宫,她能够混进去,却也无法将人带出来。 现在对于容权而言,皇后娘娘和容成祉,是他互相牵制的筹码。 只要容成祉在建州一天,容权就能利用他让皇后娘娘乖乖的。 同理,只要皇后在宫里一天,容成祉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他们倒是陷入了一个死局。 “要找太子妃,实属不容易。”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秦蓁回神,“穆小姐倒是好兴致,也在这儿欣赏圆月?” 穆瑛琪明知她是顾左右而言他,却到底没脾气,“好了太子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又和瑛琪打哑谜?” “哑谜?秦蓁不知穆小姐在说什么。” “还请太子妃告知,公主此刻人在何处?” 秦蓁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噢!穆小姐可是在说周国公主?周国公主如今身在何处,秦蓁倒是不知,若是穆小姐想要找她的话,秦蓁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宫人。” “太子妃!” “我在呢。” 秦蓁笑眯眯的,可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你为千其阁阁主,此事我没想到,这一局,算你赢,但是穆小姐,你扪心自问,看着祺贵妃折磨容成蕊,你心中可曾忍心?” 她不信,容成蕊被欺辱成如此模样,穆瑛琪不知。 与其说她不知,倒不如说她不想管。 若她真的想管,这种事也轮不到祺贵妃出手。 “祺贵妃的娘家如今风头正盛,从小小的百户做到如今的一品官员,族中众人遍布朝堂,她自然是个有手段的,如此,容帝自然也会高看她一眼,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容帝不会冒这个险。” 所以,若是穆家不想沾染上这个血的话,自然有人能做。 只是—— 穆家想要独善其身,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穆瑛琪不动手,可这看守的人,却还得是穆家的人。 不得不说,容权的牵制,用的着实不错。 不然,为何偏偏是穆瑛琪,而不是穆勒自己? 这其中,除了是后宫的原因之外,她想更为重要的,该是穆瑛琪是穆家唯一的孩子。 “你明明可以阻止,却没有阻止,穆小姐,你是帮凶。” 你是帮凶四个字,成功让穆瑛琪白了脸。 “太子妃此言严重了,穆家世代都为容帝所用,一生都会献身于容国的江山,太子妃所言,却是抹灭了穆家的世代忠诚。” 秦蓁冷笑两分,却是绕着对方走了一圈,“你口口声声说穆家献身于容国的江山,那么我且问你一句,容成蕊是什么人?容帝是如何得的这江山,你可清楚?” 穆瑛琪的脸色更差,却小声提醒,“有些话,太子妃还是不要说的好,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太子妃该是比我更知晓才是。” 看在对方在这样的时刻还担心她的安慰,秦蓁的气算是消了一半,若是她处在穆瑛琪的位置,怕是她也难以抉择,只不过是当下生气才会咄咄逼人,“我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一次我便答应过容成蕊会带她离开,而你也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将她带走,你绝无二话,所以同样的,若你能找到她,我便亲手将人带来见你,可若你找不到她,也休想从我口中探出半分字来。” 穆瑛琪苦笑,若不是两人所站立场不同,她还真是想与这太子妃好好交上一个朋友,“容帝如今对于找到公主的意愿已没有原先的迫切,太子妃可想知道原因?” “一来,当年公主都不曾告知任何人的消息,如今怕也不会告知旁人,二来……”穆瑛琪叹了口气,“祺贵妃给公主喂的药里,除了有让公主神志不清的药物外,更是有魂罗伞。” 魂罗伞? 这名字很是耳熟,可秦蓁一时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儿看到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穆瑛琪回头看了眼陆隐所在的寝宫方向,轻声道,“他说,你的医术虽说不是他们之中最好的,却是学的最快的那一个,可是你不愿意学,因此出名的只是你的才能。” “瑛琪想,若你救回了公主,一定是要给她医治的,可是太子妃,如今寻常的药物对公主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若是你真为她好的话,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魂罗伞。 秦蓁想起来了。 传闻是一位懂医术的帝王,为了让自己的臣子永远臣服于他,没有任何能够背叛的机会所特意研制出来的药物,此药无色无味,可溶于任何液体,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达到药效。 到了毒发前十日,中毒之人会感觉有千刀万剐的痛意,生生痛过十日,最后痛死。 那帝王,是想用这样的惩罚让那些背叛之人知道,背叛,是没有任何好下场的。 后来因那毒药着实太过残忍,待那帝王死后便将此刑给废除,却不想,百年之后秦蓁还能听到这三个字。 “皇上偶然之间得了那半残缺魂罗伞的方子,命太医堂的人研制了许久,才得其中一方。” 那一方,就用在了容成蕊的身上。 秦蓁没有说话,她的脑中浮现出初见容成蕊的模样。 她和她说。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容权对素宁的心思。 可是她喜欢皇叔。 所以她宁愿背叛自己的父皇母后兄长,也要在容权的身边好好帮他。 对于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容权竟是可以如此残忍。 一如皇宫深似海。 自古帝王最无情。 这话,适合用在容权身上,也适合用在百里霁身上。 秦蓁不禁一阵唏嘘。 若从未将她们放在心上,又何必装的那么像呢? “穆小姐特意告诉我这个,又是为何?” 若说穆瑛琪没有任何目的,秦蓁是不信的。 “他知道你将人带走后,拦着我,说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将罪责推到他头上便好,不会连累我,也不会连累你。” 穆瑛琪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却被她隐藏的很好,“他说,他知道你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你想做什么他都会帮你。” “秦蓁,你可知道,自他遇到你后的每日,我都无比的羡慕你。” 第七十四章 成亲之日的意外 从重遇陆隐那一刻起,秦蓁一开始想的,是让秦湘监视他。 后来,是想着如何让他能够帮容成祉,甚至不惜威胁他。 可从头到尾,她却从未想过,要如何替他考虑。 秦蓁眼中闪烁着自责,脸上却是无尽的无奈,“我无意与你作对,但是容成蕊,我一定会带走,还请你转告陆隐,他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动,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在保证他自己的安全前提下,再帮我。” 穆瑛琪盯着她脸,话语中带着一丝犹疑,“你真的对他一点念想都没有吗?” 念想? 初识她不过是同情心泛滥,也是正义感爆发,觉得以多欺少的行径不可取,帮他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而后在无妄谷的生活便是朋友一般,在她回了浔阳之后,就连这丝友情都慢慢淡却。 再次将他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挖出来,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无妄谷的事情。 对于她而言,无妄谷远比他要重要。 秦蓁叹了口气,回道,“我只能说,对于他的这份心,我很感激。” 对方眼中落落大方,却显得穆瑛琪很是狼狈。 爹爹自小就教她做人不能小气,看人看事也必定不能看表面,可对于陆隐和秦蓁之间的事情,她难以做到不闻不问,更做不到忽视。 “还有,我前几日瞧见秦筝从月贵妃的寝宫里出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怪怪的。” 罗清月?秦蓁皱了眉,“你可告诉了陆隐?” 穆瑛琪摇头,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听说秦筝是陆隐剩余不多的族中之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跟在了他的身边,一直叫他师父,陆隐该是对你的念想都强加在了她的身上,对她很是严苛,要求她事事都做到最好,若是知晓她违背他的想法暗地里与月贵妃接触,陆隐怕是会把她打死。” 秦蓁没有说话,也未曾觉得穆瑛琪是在夸大。 从无妄谷寄来的书信里,在她不曾见过陆隐的那些年里,他确实,变了很多。 不然,师父也不会狠心将人赶出谷去。 对于陆隐而言,那个不过是她不在了的一个空壳,被赶了就被赶了,并无其他情感。 可对秦蓁而言不同。 她是可以为了无妄谷与正片天地为敌的。 原先的她总觉得来日方长,可现在的她更为珍惜每一天。 “他倒是和你说了很多。” 她的身份,陆隐未曾隐瞒,秦筝的身份,他也未曾隐瞒。 不过秦蓁从她的话中该知道,陆隐并未将无妄谷的消息告知给她。 穆瑛琪往后退了两分,掩下多日因这一句话而带来的欣喜,至少在这一方面,她对他而言,也是不同的不是吗? “我言尽于此,还望太子妃好自为之。” 待穆瑛琪离开,秦蓁才没好气道,“殿下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待身后那身着大红色喜服的人从假山后出来,秦蓁瘪嘴又补上一句,“今儿个可是你成亲的日子,你不好好在殿前陪大臣们喝酒,来这儿做什么?” 容成祉缓缓走上前,小媳妇儿似的扯住了自家夫人的衣角,“本宫寻了一圈都未看到夫人,出来找找夫人。” 秦蓁板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容成祉觉得,自家夫人定是有变脸的功能,明明前几日还对他很是恭敬顺从的,这不过是在他的字上添了几笔画,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想起这个,他的目光顿时便的深沉,“既然如此,那夫人不妨解释解释那副字画吧。” 秦蓁一愣,露出个极其狗腿的笑来,“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那字画秦蓁觉得很是配周国公主的气质,当然,主要是殿下的字写的好。” 哎,她可没见够先前模样的容国太子,却是风水轮流转到她自己求饶了。 她将书画拿出来时,那众大臣可是将此吹嘘的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可偏生那字是容成祉幼时所写,顶多算的上端正。 她的画工容成祉是知道的,只不过今日在看到她画在字画上的时,却也被惊艳到了。 不过几笔,却很是传神。 将人拉到别处隐秘的地方,容成祉将人环在自己的胸前,笑道,“夫人的画技倒是进步的很快。” “哪有哪有,都是殿下教得好。” 容成祉笑,对于她的奉承很是受用,“夫人现在可否告诉本宫,那日你在窗口上喊的是什么?” 她早已经忘了这一茬,冷不丁见对方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心跳竟是漏了一拍,“什么是什么?” 他俯身,与她鼻尖对着鼻尖,两人距离极近,她能够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莲花淡淡的气息,那是经人提炼出来的香味,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她彻底完了。 “阿蓁,如何发现是本宫的?” 秦蓁莫名想到了先前她亲口问他时他的回答,不好意思道,“若我说是容成蕊告诉我的,殿下可会生气?” 他先前不告诉她,是想要她自己想起来。 奈何她是浔阳小诸葛不假,可也不会将容国太子认为是漂亮姐姐啊。 容成祉很是挫败,却也欣喜她的诚实,“不瞒夫人,即使她不告诉你,再过上几日,本宫也会亲自告诉你。” 秦蓁内心好奇,往前凑了凑,“怎么个亲自告诉我法?换上女装?” 不是没看到对方眼中的捉狭,可容成祉如今心中满是满足,又哪里顾得上这小丫头的话,“嗯?本宫倒是没想到夫人竟然好这一口?” 秦蓁:“……” 这容国太子过分了! “夫人倒是说说,我们分别后,你可曾想过本宫?” 秦蓁不假思索,“当然想过啊,那时哥哥来带我回家时,我还一直和娘亲抱怨为何是哥哥不是姐姐呢,气得哥哥好几日都不曾给我带城南的冰糖葫芦。” 容成祉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问道,“后来呢?” 后来?秦蓁歪了歪脑袋,“吃不到冰糖葫芦的我自然也不开心,不过到底是我妥协了,央他不买城南的也行,城西的就好。” 容成祉被她逗笑,却是能够想象当初的场景。 秦蓁气鼓鼓,“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城西的冰糖葫芦,可没有城南的好吃。” 容成祉笑够了,才将人拥入怀,“再等等,再等上一段时间,本宫会陪你去买城南的冰糖葫芦。” 她靠在他的肩上,却不知为何因了这几个字,匆忙伸手擦去了眼角的酸涩。 买呀买呀,城南的冰糖葫芦的确好吃呢。 秦蓁正想让他快些回到前殿,防止容帝抓到把柄,却蓦然听到几人声音,与容成祉对视一眼,暗自将两人身形隐藏好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皇后都不出现,看来皇上对她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那人声音轻浮带着些许调笑,可熟悉到秦蓁和容成祉都认识。 秦蓁正要把脑袋探出去看看究竟是那个贵妃,被容成祉一把按了回来。 她面露不满,那人却是笑着伸出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乖一点。 “呵,谁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心思,本宫可猜不透。” 确认是祺贵妃,秦蓁倒是也不急了,原先就想着要离人群远远的,所以才特意选了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没成想大学士和祺贵妃居然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只不过…… 朝中重臣和后宫嫔妃厮混在一起,若是传出去的话……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安安静静的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这可说不准,若是皇后失宠了,你不就有机会成为容国最尊贵的女人了么?” 朱成吉这话似乎是取悦了祺贵妃,那祺贵妃先是捂着嘴偷偷笑着,随后倒是觉得笑的不过瘾似的,笑出声来,“要是皇后死了本宫倒是能够上位,如今皇后情况不明,你还是不要瞎说的好。” 察觉到容成祉的不喜,秦蓁伸手攥住了他的手,手指轻轻在他手掌按了按。 他反手将她的手紧握,不过是些小人之言,他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管贵妃是不是容国最尊贵的女人,在臣的心里,贵妃就是臣最重要的女人!” “呀——” 不知是不是那朱成吉动手动脚,不过短短时间,秦蓁只听到了不可描述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那祺贵妃的喊叫声绵长,一声高过一声,秦蓁登时自脖子红到了耳根,只好别过了脸。 容成祉无声的勾了唇角,他家的小丫头这是害羞了? 待等了许久,直到那厢再没有发出声音,她才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颊,“那祺贵妃竟是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给容帝戴绿帽,我倒是小看她了。” 随后看向容成祉,顿时明了,“话说回来,今日他们的苟合,倒是殿下你给的机会。” 祺贵妃笃定周国公主身份高贵,容权不敢轻易离开位置,所以才能放心大胆的和朱成吉在此相会。 这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可都是成了精的,就算是看到听到了也不会乱说什么,毕竟一个不小心,掉脑袋的可是他们自己。 “嗯,此地的确是孤男寡女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容成祉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听她将罪名推到自己的头上,笑着接受。 秦蓁蓦然躲开了目光,这样的容国太子很是陌生。 不过…… 先前她才刚刚和穆瑛琪说过,祺贵妃的娘家势力太大,所以容帝也不敢轻易动她。 凡是不触及到他的底线,祺贵妃是他很好的盟友。 可如果要是容帝的盟友是给他戴绿帽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另当别论? 和自家小丫头相处的时间久了,对方一个眼神他便能想到她要做什么,容成祉无奈的笑着,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祺贵妃此人不是好惹的,明面上不过是她与那朱成吉有染,可你细想该知道,她一个后宫嫔妃,如何能够联系到朝中重臣?” 容成祉此话一出,秦蓁本能的想到了秦婉如,如果是容帝要祺贵妃如此呢? 可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就被她立马否决。 百里霁用她,是因为她心甘情愿。 而且,他需要她。 可容权根本务须如此。 朱成吉不是掌握重权之人,穆勒等人又足够忠诚,容权没有必要。 眼见着对方的眉头都快皱在了一起,容成祉笑着替她抚平,“这些年,祺贵妃应该一直都和这大学士有联系。” 秦蓁眨了眨眼,却是想到了他们初见时她对朱成吉的评价。 难道这是,一语成戳? 当粗她嘲笑朱成吉用不正当的手段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不过是反驳他对容成祉的轻视,可现在看来,她不过就是阐述了事实而已。 想清楚后的秦蓁却有了别的疑惑,她偏头看着脸色平静的人,不冷不热的开口,“殿下怎么知道的?” 容成祉弯了嘴角,既然打定主意要将人带回来,自然是要打听清楚这里所有的一切,确认她的周围安全才敢。 当然,他是不会将这些告诉她的。 “祺贵妃是宫里的重要人物,更是将母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本宫若是不多上点心,如何能够保证母后的安危?” 秦蓁转眼一想也是,即便素宁再聪明,可到底也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旁人相护要在这深宫里待下去,实属不易。 提起此事,秦蓁的面色便沉了下来,“皇后娘娘的身子骨很不好,容帝怕是对她动了手,可是我听太医堂的人,侃侃而谈皇后不日就痊愈,可事实如宁宫那里根本没有任何太医造访,他们说谎不过就是为了取悦容帝。” 拿别人的命取悦龙颜,倒是有趣。 她每说一个字,容成祉的神色便会冷上一分,若是太医堂的人如此不作为,又何必再行医救人? “你可将人记下了?” 秦蓁挑眉,“你这是在怀疑我记人脸的本事?” 容成祉心软的一塌糊涂,却是暖到至极,他不过问出口,她便知晓自己要做什么,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谎话的人,自然是要受惩罚的呢。 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去做,这些事,怕是秦湘更加乐意效劳。 她可是一直都在说无聊呢。 “本宫该回去了。” 本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又被祺贵妃二人困在这里不能动弹,新郎若是再不回去,容权怕是要差人出来找了。 容成祉一步三回头,生怕站在原地的人又给跑了。 “结束后在菡萏院等本宫。” 秦蓁挥了挥手,却觉得他这话好笑。 今天晚上可是他和周云云的洞房花烛夜,他竟是说要她在菡萏院等他,岂不是笑话? 容成祉离开后,为了防止容帝的人找到自己,秦蓁匆忙离开。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对她下手,怕是容权此刻最想要做的吧? 不等散席她便偷偷溜回了太子府,多日未见她的秦湘将人上下查过一遍,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顿时红了眼眶,“这是谁干的?” 秦蓁笑了笑,伸手便将她的泪珠子给抹去,“别哭了,那人怕是已见到了孟婆,问她要汤喝呢。” 虽说知晓那人大概率已经被自己小姐给处理了,可秦湘还是觉得委屈,“听说您被困在皇宫都是因为五皇子,秦湘下次就把五皇子抓来,让让您好好的惩罚他。” 秦蓁失笑“容非晚身边的常兰身手不差,如你要将人带过来,得先解决了常兰才行。” 秦湘气鼓鼓,小姐这是看不起她的武艺?她明儿早上就早起练武去,她才不相信打不过那常兰呢! “好了,不说这些,近日可有新的消息?” 秦湘缓了缓自己的心情,将信件从柜中拿了出来,“先前哥哥和小姐说过的,秦家军还剩下一百八十人,这一百八十人,如今全在副将邓晋的手里,全凭小姐差遣。” “有多少人在容国?” 秦湘摇头,“秦家军分布在各个地方各个身份,如果不是小姐要召见他们的话,他们不会随意暴露自己,小姐是找他们有事吗?” 周络绎的排兵布阵能力不弱,不然当初爹爹也不会特意将她带去看看对方带领之下的士兵。 若真是那些人到了容权的手下,容成祉怕是会遇到不小的困难。 “给我调二十个人前来,我需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将原先学过的技能教授给别人。” 秦湘不解,“小姐这是想要训练军队?可这是在容国地界,若是让容帝知道了,小姐恐怕会有麻烦。” 就算不让容权知道,如今光是她这个人,怕都会让容权将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来一次大的? “容帝已然在怀疑我的身份,我们不能拖,必须尽快做好一切准备。” 秦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元国那边,听闻百里霁正在四处派人找您的下落。” 段正清是容成祉的人,若是百里霁让段正清的大理寺找人,怕是找错了。 只不过…… 若段正清长时间不给他任何信息的话,他的处境怕是不好过。 旬邑哥哥还在段府,段正清不能出事。 秦湘本还想说什么,门外敲门声响起—— “谁啊?” 第七十五章 这丫鬟呀,随主人 打开门看到容成祉,秦湘不相信的眨了眨眼,“殿下?” “本宫来找阿蓁。” 秦湘将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殿下,今天可是你和周国公主成亲的日子,你这样是不对的,虽说周国公主刁蛮任性长得也没我们家小姐好看,还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可到底眼下也成了殿下的人,您不能在你和她的洞房花烛夜来打扰小姐啊,这对小姐不好。” 容成祉额头的青筋挑了挑,冷冷的看过她一眼,并不作声。 秦湘触及到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正要后退,脑中冷不丁想到明日前来算账的周国公主,往后退的步子又极具有勇气的迈了回来,“殿下还是请回吧。” 眼见着容成祉被秦湘吃了个憋,秦蓁笑的不行,却也不说话,倒是想看看容成祉有没有办法说服她的小丫头。 “秦湘。” 冷飕飕的两个字,让秦湘缩了缩脖子,这天气是冷了,看来近日要给小姐多备些衣服了,“秦湘在。” 容成祉一手扯过额前的一缕头发,“本宫是谁?” 秦湘不假思索:“太子殿下啊。” “那本宫可有权力进去?” 秦湘甩了甩脑袋,“这是两码事,殿下是殿下没错,这太子府也是殿下的没错,但是能不能进去,不一样!” 容成祉气结,偏生这是他家夫人的丫鬟,丫鬟随主人是没错了,伶牙俐齿,竟是将他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他没辙,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冲着里屋道,“夫人,外面好冷啊。” 秦湘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殿下!装可怜是犯规的!” 容成祉才不管,扯着嗓子不紧不慢,“如此冷的天,本宫已经在外站了许久,若夫人再不放本宫进去,怕是明樱花国宫上不了朝了。” “要是秦蓁没记错的话,皇上特意给殿下批了假期,明日殿下本就不需要去上朝。” 容成祉:“……” 听外面熄了声音,秦蓁嘴角上扬,何时这容国太子竟是变成了三岁孩童? 她的脑中一阵恍惚,一时竟是和以前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霁哥哥把她惹生气了,气得她兀自进了屋子,将人留在了外面。 云烟一面劝着自己,一面跑到门口去瞧那一直站在门口之人。 她听到云烟在外说着—— 三皇子倒是和小姐服个软,小姐好哄,只要您说上几句肯定就没事了。 她探着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人的回复,可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对方说的太轻,她到底没听清。 等到云烟回来,对方一脸的挫败她倒是明了,霁哥哥是不高兴前来哄她呢。 于是她更生气了,不顾外面下着雪,硬是撑着没有出去。 等到晚膳时刻,爹娘命人前来叫她好几次,她才不情愿的出门。 一出门,她便看到了在外已经站成了雪人一般的人。 她吓了一跳,小跑着到了人跟前,用手甩掉了他身上的雪,呵斥道,“竹笙,霁哥哥胡闹,难道你也陪着他一起么?” 竹笙没有说话,自家公子要做些什么,是他怎么劝也劝不动的。 那时百里霁只问了她一句话,可是不生气了? 她满心都在他的身上,又怎么还会生气? 当时的秦蓁只以为,霁哥哥愿意为了等她不生气,宁愿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等她气消。 可如今的秦蓁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哄她罢了。 百里霁有的是耐心,他知道,她不会气很久的。 所以,只要他一直等着,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容成祉好不容易将秦湘那丫头扔出门外进到里屋来时,便看到眼底盛满溢出来的悲伤的人,不知为何,一颗心倒像是被人用针细细戳着似的,伤口很小,但是却不容易让人忽视。 他快步走到了那人跟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阿蓁。” 唤她的声音带着他都不曾注意的宠溺和温和,秦蓁却忽而笑了,“看来秦湘的功力还不够。” 见她笑了,容成祉才放下心来,可这一低头,却是看到了白日里他不曾注意到的东西,“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唔,无碍。”秦蓁就知道,扯掉了丝巾定会惹人注意的,可谁成想他们一个个的竟是都如此在意。 容成祉冷了一张脸,指腹覆上那伤口时,却心疼的减少了力道,“你告诉本宫,是谁?”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这人定是能够缠着她一夜问个不停,只好将锦雀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给了她一个痛快,倒是便宜她了。”容成祉眼中泛着冷意,当初他告诉过自己,绝对不会让她的手沾染一滴血,如今他却是食言了。 一想到当时场景,若不是他家夫人早有准备,也许一个锦雀就能要了她的命,容成祉就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嗜血的暴戾,“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秦蓁替他倒了杯茶,顿了顿,“殿下如此对待周国公主,可好?” 容成祉看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人带在身边,“无碍。”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他给过她时间的。 当事人都不在意了,秦蓁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她这个想法只保留到了第二天周云云带人来找她麻烦之前…… “容成蕊……眼下可是在五皇子府?” 容成祉应声,“你不用担心,非晚会把她照顾好。” 照着穆瑛琪的话来说,容成蕊,怕是活不了多久。 秦蓁和她接触不多,不知她当年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圣母,可以轻易代替容成祉和皇后娘娘原谅她所做的事情,只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告诉她的话,她愿意相信。 “我总觉得,她该知道的更多,不然容帝不会大费周章的将人关在冷宫,却放出消息她已经出宫,容帝此举,是为了让你们转移对容成蕊的视线。” 容成祉不想去理会容成蕊究竟知道多少,对他而言,看到她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察觉到他的不喜,秦蓁叹了口气,“虽说她做的不地道,可她如今也只有你和皇后娘娘了,殿下不妨放下心中的成见,看一看你唯一的妹妹。” 自家夫人的劝诫,还是得听的。 “好。”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原本可还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呢。 看着她的模样,容成祉笑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事,”秦蓁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渐渐上升,她竟是红了脸,“对了,皇后娘娘那儿——” “夫人放心,本宫已经让景战托人去太医堂提点了一番,若是再无作为,怕是不想再在太医堂待了。” 秦蓁依旧皱着眉,如今不光是敲打的问题,容帝根本不让任何人与皇后娘娘接触,“可若是太医都进不去呢?” 容成祉沉默两分,他已经等的够久了,若是容权非要他母后的命的话…… “殿下周身可有医术好的大夫?”伸手将对方皱着眉的给抚平,秦蓁轻声道。 皇后娘娘对于容成祉的重要性,她自然知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会让秦湘帮忙易容,由五皇子将他们二人带进去,只要秦湘能够将那个大夫易容成如宁宫中的其中一人,不就可以帮皇后娘娘医治了么?” 容成祉看向她,小姑娘的眼底满是光,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他想,百里霁究竟是何德何能,竟是能够让她替他谋划了十几年。 他也心疼,她费尽心思替他赢得的江山,百里霁却是毁了她的家。 “阿蓁。” “嗯?” “若本宫身边没有你,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 秦蓁瘪嘴,忽而想到了什么,问,“殿下如今手上有多少兵力?” 容成祉算了算,回,“全部加上,不足五万。” 五万。 秦蓁干咳两声,她还真是小看这容国太子了,在容帝的眼皮子底下竟是不知不觉累积了这么多兵力。 看来容权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 眼见着自家夫人眨眼不动,容成祉捏了捏她的脸,“阿蓁可是别吓到了?这五万,有当年父皇留给本宫的人马,也有这几年本宫自己所招募的人,且不说忠心耿耿,对上容国之人,该是绰绰有余。” 秦蓁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的信息,反问,“可我若是没记错,容帝应该也给了殿下不少人。” 容成祉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可是白旗?” 容国兵力分为八旗,其中三旗在容帝自己的手里,自然都是最好的兵,剩余五旗,分布在各个人手里。 “白旗旗下一共两千有余,可各个懒散,为首的更是祺贵妃的亲弟弟张志,你以为,那些人会为本宫所用?” 秦蓁算了算人头,“两千多人,不少了,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定然也打不过这两千多人,若是能好好利用,也好过放任不管。” 她既然能说出这话来,自然心中早已经有了考量,容成祉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捞到了自己怀里,“你可是想和本宫说什么” 秦蓁自知体力上与他相差巨大,索性也不动了,“我让秦湘调了二十人前来容国,秦家军无废物,一人若是一百个人都管不过来的话,是不配称为秦家军的。”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笑,“既然如此,白旗本宫就交由夫人处置了。” 秦蓁:“……” “秦蓁的意思是,这二十人,我就交由殿下处置了。” 容成祉摇头拒绝:“本宫还有五万人要管理,这些人,还是交给夫人的好。” 秦蓁:“!!!” 她才不信那些人需要他亲自管理呢! 若要他亲自出马,要景战何用! 可惜容国太子殿下耍赖这一招,用的是炉火纯青。 秦蓁没了法子,只好将这活接下。 “天色已晚,夫人何不早些休息?” 秦蓁猛地瞪了他一眼,她是想休息来着,这不是他自己找过来要与她谈话的么? 容成祉起身,惹的秦蓁惊呼—— “殿下!” 她条件反射揽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既然是睡觉啊。” 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正要翻身上chuang,被人一把推在了肩膀,“殿下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容成祉装疯卖傻,扣住她的手再次往上,却见对方的耳朵红的似血,“好了,不和你闹了,快睡吧,本宫陪着你。” 秦蓁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听闻他这话,眨巴眨巴,待确认他是认真的,才拱着身子往下,躺平后才出来吐了口气,“殿下不走吗?” 容成祉按了按她的额头,轻声道,“等你睡着本宫再走。” 秦蓁是真的累了,这些天她在荣安殿并未好好睡过,一面得提防着锦雀的突然袭击,一面还得考虑诸多事情,像今日这般有人在身侧陪着睡觉的日子,倒像是很久不曾出现了。 容成祉看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心中的暖意累积,再也不曾消散。 他知道她没有休息好,那有神的眼里还藏着肉眼可见的血丝,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够安睡? 他该是要好好陪着她的。 “阿蓁。” 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将其刻在了心里。 …… “秦蓁,秦蓁你给本公主出来!” 这一觉秦蓁睡得很是安稳,可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人给吵醒了。 原先在床头的人早已不见,门外的声音却是一声一声传入耳。 “太子妃,您醒了。” 含夏怨恨的看了眼门外,急忙将打好的水给拿了过来。 都是那周国公主,不然她家太子妃还能多睡一会儿呢,殿下特意吩咐太子妃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切勿让人打扰,却被周国公主扰了清梦。 “周云云又闹什么呢?” 秦蓁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任凭含夏给自己洗脸。 含夏瘪嘴,“还不是因为昨晚上殿下睡在您这儿,没去公主那儿,公主生气了么。” 那带着暖意的布巾在脸上擦拭,惹的秦蓁更加困倦,“那她不应该去找太子殿下么?为何偏偏来我这儿?” 一听这个,含夏更生气了,“谁说不是呢,听说公主一大早就到了殿下的房门外说要个解释,结果殿下早早的就出门了,这公主跑了个空。” 听完这话,秦蓁的瞌睡却突然醒了,含夏的意思是,容成祉现在不在太子府? 他肯定是故意的! 知道这周云云肯定会来找她算账,在人起床前率先离开太子府,这周国公主可不是只能来找自己了? “含夏,这菡萏院可有后门?” “太子妃想要做什么?” 秦蓁嘿嘿笑了两声,她可受不起这嫉妒中的女人的怒气,她也得赶紧开溜才是! 含夏想了想,将人带到窗前,“要不,太子妃从窗外出去,然后再绕个道出门吧?” “好主意!” “秦蓁!你别躲着不见我!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抢殿下,没有本事和我来对峙吗?你快出来!快出来!” 新婚之夜被新郎抛下,这口气,她周云云咽不下去! “太子妃,快!” “你以为你能够躲得过我吗?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周云云推门而入的瞬间,秦蓁正好一只脚踏上了窗户,偏头看到怒意满满的人,猛地甩了甩头,她只想快速离开。 可惜,她快,周云云此刻却是比她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窗户上拉了下来,“秦蓁,你给我说清楚,昨夜殿下是不是在你这儿过的?” 许是昨天晚上哭过了,周云云的眼睛很红,眼皮子都肿胀了起来,声音更是嘶哑,大概是今天一早就在喊人,而她又不理会,她独自一人在整个偌大的太子府找过许久,又喊了许久,却到底没人应她。 秦蓁叹了口气,面露一丝无奈,“公主可以四处看看,殿下并不在我这里,若他在这里,我又怎么会不让他见你呢?” 周云云红着眼不肯信,“他们都说昨夜殿下在你这里,昨日是我们的成亲之日,可是他却没有出现,你可知我在房里独坐了一夜!” “你明知他不会出现,可你还独坐了一夜,公主难道不曾想过,你这样是不对的吗?”秦蓁反手在窗台上撑了一撑便坐了上去,和周云云面对着面,“公主何其聪明,秦蓁不信你不知道容成祉的心思。” “我猜,公主是觉得,自己将半个周国都带了过来,定能够帮殿下一臂之力,即使看在这个份上,殿下也该对你高看一眼,但公主可曾想过,你永远都猜不透旁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周云云拽着秦蓁的手不肯放,“我不管,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就要获得该有的回报!” 秦蓁冷笑两分,任由她拉着,“那你可知道,那兵权都在容帝手里,殿下不过是吃力不讨好。” 周云云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使劲的摇着头,“不是的,父皇不是和我这样说的,他说会帮殿下的!” 第七十六章 出去玩吗,两马车的那种 “旬邑哥哥传来的消息,百里霁已经着手在着手训练士兵,若有朝一日元国带兵,必定是有备而来,周云云眼下对殿下而言,是定心丸。” 有了周云云,周国不敢轻举妄动。 百里霁也该掂量掂量元国是否能够抗住容国和周国联手。 “周络绎是个不错的君主,周国如果交到他的手里,殿下不妨与他谈些条件。” 容成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状似无意道:“不知夫人对于周国大皇子有何看法?” 秦蓁回想了些许,未曾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周国国主重用周络绎,后者自小便受各路人马的教导,这一方面,周国国主算是下了血本。” 当年爹爹告知她周络绎所看的书册都是周国国主派人寻遍所有地方才找来的前朝孤本时便觉得咋舌,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期望,才能不遗余力的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周络绎倒是也争气,周国近几年边疆动荡,他几次三番献策的效果都还不错,朝中认可度很高。” 见她一本正经给自己解释,容成祉忽而笑了,伸手将她嘴边的糕点碎末给抹去,“夫人当真不知本宫在说什么?” 秦蓁眨巴眨巴眼,容成祉这是在跟她打什么哑谜? 小丫头的眼中满是疑惑,直愣愣看着他时眼底的光却没有熄灭,“夫人不曾记起任何事情么?” 据他所知秦蓁没和周络绎接触过太多才是,可对一个陌生人她都能侃侃而谈,偏生是忘记了和他的过往么? 秦蓁望入他的眼,他的眼里有她所读不懂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她不止看到过一次。 “殿下……” “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息。” 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不过是想确认她无事,还能和他谈上许久的政事,看来的确没被周云云影响的太多。 可当容成祉真正离开,秦蓁才忽而到了窗前,开口:“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 窗外的人站在树下,一袭藏青长袍几近拖地,看到她的目光而来,原本焦灼的眼神渐渐变得安心,“你无事就好。” 是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才让她独自去了福安寺,是他间接送她进了刑部大牢。 陆隐的目光深切而悲伤,“秦蓁,你是不是恨我?” 恨? 秦蓁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陆隐,伴君如伴虎,如今你知道我好好的,若有机会,还是趁早离开容帝身边的好。” 不知为何,秦蓁总觉得心中不安。 陆隐闻言却忽而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秦蓁有些无奈,解释:“当初是我将你带入了谷中,自你现在出谷,我们之间的关系该是一笔勾销才是,可你如今替我犯险,着实没有必要,陆隐,你眼下是自由身,那穆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若能得了穆勒的庇护,也算是有了一丝保障,所以——” 秦蓁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原本自心底生起的笑意早在听到穆英琪时消失不见。 她根本就不是在担心他。 她只是担心,如果自己为她做了些事情,她无法偿还该如何。 既然如此…… 那他为何不索性为她做些什么? 陆隐的目光近乎贪婪,“你不是要帮容成祉么?若我说,我也能够帮他呢?” 秦蓁皱眉,“陆隐——” “秦蓁,你可知道,容国先帝曾经写过一份遗诏?” 秦蓁的心忽而停止跳动,许久才又恢复了过来,“你说什么?” “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大多不再单纯,先帝治国有方,又怎么可能没有观察力?当今容帝你也看见了,他的野心尽显在面上,你以为,先帝会看不出来?” 秦蓁心怀惴惴,脑中却是疑虑四起。 如果,先帝知晓容权有这样的心思的话,还是会早做打算才是,怎么可能会任其发展? 如果不是被偷袭,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冷宫里被关着的容成蕊。 当初,怕是先帝早有了对容权的防范,可他千防万防,没能防得住自己的女儿。 所以容权早早的知道了他的计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丢了自己的命和江山,妻离子散。 见秦蓁思绪万千,陆隐耐着性子等她想明白。 他相信,对于她而言,有些事情无需他说的多深入,她自己便能够猜出来。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浔阳小诸葛如此趋之若鹜? “皇后娘娘忍辱负重,待在容帝身边为的是太子殿下,而容帝至今不敢动容成祉的原因,是因为那份遗诏。”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是对不上了,“容成祉若是有这份遗诏,他在朝中为何会如此被动?” 陆隐但笑不语。 而秦蓁却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破绽。 他只说容帝是因为遗诏对容成祉忌惮,却没说是因为容成祉有这遗诏而对方才如此。 秦蓁深吸一口气,问,“你打算如何帮他?” 陆隐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见她脸上并无半分不喜之色,才又偷偷两步,径直到了她的跟前,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容权多疑,可他更想要长命百岁,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遗诏的下落,皇宫已然被他翻了个遍,怕是没有。” 陆隐顿了顿,在容帝身边的日子,他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喜怒无常,他面上的平静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慌张。 “每次看到容成祉,容帝还是能够想到那丢失的遗诏,因此每看一次,他对容成祉的杀意也该更浓才是。” 秦蓁细思极恐,却不得不承认陆隐说的有理。 只要容成祉死了,即使有遗诏,也不过一张废纸。 见她心动,陆隐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秦蓁,只要我给他换上一味药,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换药。 秦蓁自窗外与他平视,他可是忘了先前卫城之事。 即使只有一味药,容权也必定会派大队人马前来实验。 目的是可以达到的,可过程却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 “陆隐,旁人的命,也是命。” 第七十七章 容成蕊的秘密 秦蓁的目光无比认真,换句话说,她从未小看容成蕊。 许是对她的遭遇有过同情,可先前也已经说过,她非圣母,她可以足够理性的看待整件事情。 “夫人的意思是……她在骗我们?” 容成祉的面色未曾有任何改变,不过一句话,秦蓁便是已经了然,眼前这人,怕是早已经知晓。 “那殿下为何——” 容成祉叹了口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蓁气鼓鼓,敢情入戏的人只有她一人,他在看台上看的开心。 其实,若不是秦蓁,容成祉并不会有这样的考虑。 他让景战多观察了些时间,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可她不过才见了她几次,却能发现这样的破绽。 他的夫人啊,真是不愧浔阳小诸葛呢。 容成蕊的精力异常,偏偏朝着百里长溪的小树林跑去,容非晚跟的吃力,却忽而想到了什么,“别去,今日雾大,我会找不到你的!” 容成蕊嘻嘻哈哈,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径直朝着那小树林而去。 秦蓁匆忙跟了上去。 如容非晚所说,今日的雾很大,不过走近了那小树林,却像是走进了一座迷宫。 容成蕊已经跑没影了。 她心下怀疑,加快了脚步。 秦蓁跑进了小树林,容成祉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脚踏入了那雾林。 “来追我呀。” 那似有若无的声音就在秦蓁的耳边,可她转了一圈,却未曾看到对方的半点人影。 待那声音再次出现时,秦蓁索性闭上了眼睛。 没有了视觉的她,听觉更为灵敏。 东南边。 她的轻功很好,几乎是在对方声音落时便看到了她,她正要伸手,却感觉到箭风传来—— 弓箭划破长空的声音震慑了众人的心。 秦蓁将将躲过,正好看到容成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将她朝着安全地带走,“抓紧我。” 许是被那突如其来的箭给吓到了,容成蕊呆呆的,见她伸出手,急忙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带蕊儿走啊,快带蕊儿走。”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却又不明确。 明明该是对秦蓁,可那箭的方向,却是处处都是冲着容成蕊的。 秦蓁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手心渐渐变冷,她想,她定然也是察觉到了。 待躲过众人,好不容易停下来喘息,秦蓁抬头便看入了她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对方的眼睛竟是清明,不曾有半分混沌,问出的话更是正常。 确认周围无人埋伏,秦蓁才顿了顿回道,“自我看到你在院子里翻身,以身发消息时。” 容成蕊听到这几个字,一下子便白了脸。 “容非晚虽说面上装的老成,却是我们之中最为简单的人,我想,在我把你带出来的那一刻,再加上我给你的药,你应该恢复了不少。” 即使神志不清,却应该比在冷宫之中要好上很多。 而后秦湘一直都在给她吃药,等她回来,那毒即使深入骨髓,却不会与先前一样。 所以,她在五皇子府的这些时日,便开始谋划了今日的一切。 “你故意在容非晚面前说出百里长溪,是因为你笃定容成祉会问他,毕竟,你把自己看的很是重要。” 容成蕊皱了皱眉,这种被看穿的滋味可不好受。 “你既然知道我是在做戏,为何不拆穿我?” 秦蓁笑,“看穿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容成祉,他为何任由你胡闹。” 容成蕊急剧往后退了两步,哥哥知道? “他之所以不拆穿你,是因为你是他妹妹,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不愿意将你至于现在的境地。” 那日她偏头便看到了她的动作,原先只觉得疑惑,而后听了容非晚的话才惊觉并没有这么简单。 容成祉原本是想拒绝的。 是她。 她想要让她认清这个事实。 “同样的血?”容成蕊冷笑数声,笑着笑着却哭了,“是啊,是留着一样的血,可我们却长得如此不同,若我有他的容貌,皇叔就会喜欢我,他的整颗心都会在我的身上。”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 用自己的第二次命去搏,到头来却还是失望。 容成蕊伸手便用自己的袖子抹掉了泪水,值得吗?当然是值得的。 能为他做一点事情,都是值得的。 “秦蓁,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但是,无人能替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 秦蓁正疑惑她要做什么,却见那箭直直的朝着容成蕊而来,她只来得及匆忙将她推开—— “小心!” 容成蕊被推倒在地,却是呆呆的看着中箭的秦蓁。 他们说过的,会让她回到那人的身边,绝对不会伤她的。 可这一次若不是秦蓁的话,那支箭,该是会射chuan她的心脏。 所以,他到底还是骗了她不是吗? 容成蕊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先是冷笑,随后开始大笑,他骗了自己多次,她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好笑,还真是好笑啊! 那箭的威力不小,又看到流出的血液变了颜色,秦蓁想今日还真是倒霉,先前和周云云对话一番,匆匆带了秦湘出来,并未带其他任何东西。 眼见着容成蕊坐在原地不肯动,嘴角却是有鲜血渗出,秦蓁心中惊讶,匆忙扯下衣服一角绑住自己的胳膊,挪动身体到了她身边,“是魂斗罗?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 容成蕊睁开眼睛,对方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而且先前更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 她本以为,这秦蓁不过就是想在容成祉面前表现才会对自己百依百顺,而现在她却是心生别样想法。 可腹部的痛意却是扑面袭来,让她好生痛苦。 秦蓁白了脸,“你这几日根本就没吃解药。” 容成蕊闻言笑了笑,“秦蓁,你真的很聪明。” 她原先在冷宫,的确是有时清醒有时恍惚,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惹了秦蓁前来,她说要带自己走时,她的身体里仿佛有两个人在打架似的。 一个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个人开口愿意带她离开,自然欣然同意。 可另外一个却明白一旦答应,她便会暴露在众人之下,会给那个人带来麻烦的,所以死活不愿意离开。 她天人交战数日,最后醒来时,竟然已经到了五皇子府。 那时她才将将明白了承诺二字。 原来有的人,是言出必行的。 她在五皇子府这些日子过的并不顺畅,那两个人的闹剧丝毫没有因为离开皇宫而停下来。 她终究是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的。 即使是以那么不堪的姿态活着。 可这么多年,他还是不能够相信,自己不会出卖他吗? 他让祺贵妃多次前来试探,她都扛住了,为何还是不信她? “容成蕊,你撑住!容成祉马上就会找到我们的,你不能睡,答应我,你不能睡!”对方的眼睛几近合拢,秦蓁心中焦急,却是不知外面情况。 雾林的雾愈加浓厚,许是因为如此,射箭之人竟是也没了动静。 秦蓁将人抱在怀中,反复轻拍对方的脸,柔声道,“这么多年你定还没见过皇后娘娘,你难道不想见她吗?” 母后…… 容成蕊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她用那样的手段对母后,母后早已经不认她了呢…… “无论你做了什么,对皇后娘娘而言,你是她的孩子,一个母亲能为了自己的孩子献出自己的生命,容成蕊,你不要看轻自己看轻皇后!” 容成蕊想露出个笑来,可刚刚张嘴,却是涌出一大口鲜血。 “容成蕊!” 第七十八章 是你 “旬邑哥哥传来的消息,百里霁已经着手在着手训练士兵,若有朝一日元国带兵,必定是有备而来,周云云眼下对殿下而言,是定心丸。” 有了周云云,周国不敢轻举妄动。 百里霁也该掂量掂量元国是否能够抗住容国和周国联手。 “周络绎是个不错的君主,周国如果交到他的手里,殿下不妨与他谈些条件。” 容成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状似无意道:“不知夫人对于周国大皇子有何看法?” 秦蓁回想了些许,未曾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周国国主重用周络绎,后者自小便受各路人马的教导,这一方面,周国国主算是下了血本。” 当年爹爹告知她周络绎所看的书册都是周国国主派人寻遍所有地方才找来的前朝孤本时便觉得咋舌,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期望,才能不遗余力的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周络绎倒是也争气,周国近几年边疆动荡,他几次三番献策的效果都还不错,朝中认可度很高。” 见她一本正经给自己解释,容成祉忽而笑了,伸手将她嘴边的糕点碎末给抹去,“夫人当真不知本宫在说什么?” 秦蓁眨巴眨巴眼,容成祉这是在跟她打什么哑谜? 小丫头的眼中满是疑惑,直愣愣看着他时眼底的光却没有熄灭,“夫人不曾记起任何事情么?” 据他所知秦蓁没和周络绎接触过太多才是,可对一个陌生人她都能侃侃而谈,偏生是忘记了和他的过往么? 秦蓁望入他的眼,他的眼里有她所读不懂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她不止看到过一次。 “殿下……” “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息。” 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不过是想确认她无事,还能和他谈上许久的政事,看来的确没被周云云影响的太多。 可当容成祉真正离开,秦蓁才忽而到了窗前,开口:“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 窗外的人站在树下,一袭藏青长袍几近拖地,看到她的目光而来,原本焦灼的眼神渐渐变得安心,“你无事就好。” 是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才让她独自去了福安寺,是他间接送她进了刑部大牢。 陆隐的目光深切而悲伤,“秦蓁,你是不是恨我?” 恨? 秦蓁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陆隐,伴君如伴虎,如今你知道我好好的,若有机会,还是趁早离开容帝身边的好。” 不知为何,秦蓁总觉得心中不安。 陆隐闻言却忽而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秦蓁有些无奈,解释:“当初是我将你带入了谷中,自你现在出谷,我们之间的关系该是一笔勾销才是,可你如今替我犯险,着实没有必要,陆隐,你眼下是自由身,那穆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若能得了穆勒的庇护,也算是有了一丝保障,所以——” 秦蓁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原本自心底生起的笑意早在听到穆英琪时消失不见。 她根本就不是在担心他。 她只是担心,如果自己为她做了些事情,她无法偿还该如何。 既然如此…… 那他为何不索性为她做些什么? 陆隐的目光近乎贪婪,“你不是要帮容成祉么?若我说,我也能够帮他呢?” 秦蓁皱眉,“陆隐——” “秦蓁,你可知道,容国先帝曾经写过一份遗诏?” 秦蓁的心忽而停止跳动,许久才又恢复了过来,“你说什么?” “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大多不再单纯,先帝治国有方,又怎么可能没有观察力?当今容帝你也看见了,他的野心尽显在面上,你以为,先帝会看不出来?” 秦蓁心怀惴惴,脑中却是疑虑四起。 如果,先帝知晓容权有这样的心思的话,还是会早做打算才是,怎么可能会任其发展? 如果不是被偷袭,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冷宫里被关着的容成蕊。 当初,怕是先帝早有了对容权的防范,可他千防万防,没能防得住自己的女儿。 所以容权早早的知道了他的计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丢了自己的命和江山,妻离子散。 见秦蓁思绪万千,陆隐耐着性子等她想明白。 他相信,对于她而言,有些事情无需他说的多深入,她自己便能够猜出来。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浔阳小诸葛如此趋之若鹜? “皇后娘娘忍辱负重,待在容帝身边为的是太子殿下,而容帝至今不敢动容成祉的原因,是因为那份遗诏。”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是对不上了,“容成祉若是有这份遗诏,他在朝中为何会如此被动?” 陆隐但笑不语。 而秦蓁却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破绽。 他只说容帝是因为遗诏对容成祉忌惮,却没说是因为容成祉有这遗诏而对方才如此。 秦蓁深吸一口气,问,“你打算如何帮他?” 陆隐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见她脸上并无半分不喜之色,才又偷偷两步,径直到了她的跟前,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容权多疑,可他更想要长命百岁,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遗诏的下落,皇宫已然被他翻了个遍,怕是没有。” 陆隐顿了顿,在容帝身边的日子,他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喜怒无常,他面上的平静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慌张。 “每次看到容成祉,容帝还是能够想到那丢失的遗诏,因此每看一次,他对容成祉的杀意也该更浓才是。” 秦蓁细思极恐,却不得不承认陆隐说的有理。 只要容成祉死了,即使有遗诏,也不过一张废纸。 见她心动,陆隐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秦蓁,只要我给他换上一味药,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换药。 秦蓁自窗外与他平视,他可是忘了先前卫城之事。 即使只有一味药,容权也必定会派大队人马前来实验。 目的是可以达到的,可过程却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 “陆隐,旁人的命,也是命。” 陆隐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似乎许久未曾有人告诉过他,旁人的命也是命了。 凭借秦蓁的聪明,他想当年她救他的时候就该猜出他的身份,可她依旧义无反顾的救了,那时他只以为,她是他一辈子都要守护的对象。 至于旁的人…… 若不是因为她,无妄谷的人也不会接纳他。 对于他而言,那些是因为她所带来的附属品罢了。 自他从无妄谷离开,到了容帝身边,那人更是面上装的好手,暗地里却不曾将百姓的命放在眼里的人。 他还真是,对这几个字感觉到陌生。 “当初卫城之事,我尚且可以认为是容帝的错,可是你今日所说之事,需要经过多少人你才有足够的把握?”秦蓁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想,师父定然不是这么教你的,陆隐,既然你我重逢,若你不想我恨你,那就从此刻收手。” 用别人的命给容帝做试验品,于容国子民而言,容权为他们的帝王,他们无法拒绝,可陆隐不同。 他的族宗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唯一生存的,也不过只有零星几个人罢了,可以说他是脱离于各国之外的人,他当然有权力可以不帮容帝做事。 一错再错这四个字,她不希望发生在他的身上。 陆隐眷恋的看了她许久,却是笑出了声,“你是不是忘了,我比你年长,可为何你说出的话,却像是长辈在劝导我一般?” 这话不是他第一次说。 最初的最初,她便是小大人模样,将手覆在身后,在他的周围绕了个圈,语重心长道—— 我们活着不就几十年吗?你怀着恨意过是过,开心着过也是过,逝者如斯,你倒不如放下,放过自己。 不过小小的她,说出的话却是一套一套的,让他好生好笑。 可当时的他不愿意拒绝单纯幸福的她。 而现在的她…… “蓁儿,你该是尝过了我的痛苦,如今的你,可还能说出逝者如斯这四个字来?” 秦蓁蓦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了下唇,不让那些难掩的恨意自心底流出,她不得不承认,陆隐这句话,刺到了她心里。 想来自己那时确实幼稚。 不过是没有感同身受罢了,所以才能那么简单的劝陆隐放弃。 待做了深呼吸,秦蓁再次开口时,早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我恨百里霁,恨不得杀了他,也恨背叛秦家背叛我的所有人,可是陆隐,我依旧不愿意伤害无辜的人。” 这是她唯一坚守的。 陆隐顿了顿,点头,“我答应你。” 对于她的要求,他能做的,永远都是同意。 “至于那份遗诏,容帝那边一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容成祉这里……”陆隐略皱了眉,“他对你不一般,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你相信我,待容成祉上位,我定要他替你攻打元国!” 秦蓁哑然失笑,打仗伤的不过是黎民百姓,她要的,只是百里霁一人罢了。 只不过看着这样的陆隐,她到底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待最后看过秦蓁一眼,陆隐翻身离开。 而躲在暗处听了许久的景战,也紧跟着离开了菡萏院。 “殿下,太子妃似乎与那神医是旧识。” 容成祉点亮最后一根蜡烛,从左看到右,确认和菡萏院的一样才收手,“旧识便旧识,若是如此,更方便本宫行事不是么?” 他早就知晓外面有人,只不过他相信她。 景战急了,“可她不曾告知您这件事,此事定然有鬼,照景战看,太子妃此人不可信。” 容成祉回头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是还没跪够?” 景战膝盖一紧,瘪了瘪嘴,“事实如此,虽说太子妃为浔阳小诸葛,可自咱们回了容国,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殿下为何还要为了她不惜对上周国公主?” 照他看来,周国公主的价值可是远远高于秦蓁。 一个是周国君主的掌上明珠,可另一个,却是元国的弃子。 “呵,”容成祉冷笑出声,却是一件一件将事情摆在他的面前,“大司马为她所拉拢,大司马身后十几名幕僚如今正为本宫所用,且她对严玉和金如云所做,严赫对本宫怕是死心塌地,金盛解为容帝的左膀右臂,可不过区区一个圈套,便叫他自云端跌下,区区一个她,早已经将容国的朝堂翻滚,你却告知本宫,她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景战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是第一次听自家殿下为一个女人解释这么多,为何殿下对那秦蓁如此上心? 景战不解。 自己自小就在殿下身边伺候,从未见过殿下在意过任何一个女子,可自看到秦蓁的第一眼起,殿下就在做与寻常不符之事。 若单单是为了对方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却也不像。 殿下哪里是为了一个人的才情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殿下……” 远远的看着菡萏院的烛光微暗了些,容成祉熄灭了一根蜡烛,警告道,“景战,若本宫再从你嘴里听到有关于她的不利之事,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你?” 景战缩了缩脖子,“属下不敢。”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针对她。 只不过总是觉得她不在意自家殿下罢了。 自家殿下对她的看重他是看在眼里,可那秦蓁,对那小川都比对殿下好。 他可不是得吐槽么。 “东西找的怎么样了?” 见容成祉提起正事,景战正色,“当年在宫里的老人大部分都被容帝默默处决,除了几个在出事之前就被皇后娘娘送出宫去的几位,据属下调查,一共四人有余,前年容帝派过一队人马去过边境的一个村庄,大抵是找到了这四个中的一个。” 四个,找到了一个,那么,还剩下三个。 容成祉应声,“那陆隐,找她也说的这事?” 景战回想了两分,禀告,“那神医只是告知了太子妃有关于遗诏之事,倒是没说那遗诏在哪儿。” 他才不会告诉殿下那神医以为遗诏在主子手里,若殿下真有那遗诏,怎么会让容帝过的如此舒坦? 虽然那时他的年纪还小,可那日的火,他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 “殿下,我们的人马正在往回撤,不日后都会聚集在建州。” 容权坐了那位子那么久,容成祉不信他没有任何准备,“先吩咐下去,养精蓄锐,不用急着赶路。” “是。” …… 秦蓁整夜难眠,脑中不停的回想陆隐所说之事。 遗诏。 容权的秘密。 若是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是不是能够知道另一个真相? 而不知为何,在想到这里时,她的脑中浮现出来的人,竟是容成蕊。 天色将明,秦蓁却是翻身起来,轻手轻脚换上了夜行衣。 距离上次进宫已经多日,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容成蕊。 太子府邸离皇宫的确不远,可秦蓁得赶在天亮之前从宫内安全离开,因此她的脚程加快了不少。 循着当初的记忆到了那冷宫附近,秦蓁屏住了呼吸。 冷宫里有人。 “听话,再将这药给喝下去。” 又是祺贵妃! 秦蓁摩挲着手中的药丸,她上次便答应过她的,会将解药带过来,她向来不食言。 轻手轻脚的到了围墙的另一侧,秦蓁可以清晰的看到祺贵妃的正脸,和被她扣着下巴不停的惯着黑乎乎的药的容成蕊。 “你说皇上是不是早就把你给忘了?或者说,他早知道你是如今这般状态,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才任由别人欺负你?” 祺贵妃一面说,一面笑着,看着容成蕊渐渐变了的脸色,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哦本宫怎么忘了,你搬来这冷宫已经好几年了,皇上怎么可能还会记起一个半死人呢?” 秦蓁将身子贴在了墙上,心中的疑虑却是越来越大。 如果容成蕊真的知道容权太多事情的话,那么为何祺贵妃能够好不受阻的前来这冷宫给她灌药? 照着她的话来说,容成蕊该是在这里许多年了。 秦蓁闭上眼睛,倐而想到了一种可能。 若是容帝本就知道祺贵妃会前来呢? 亦或是,这本就是容帝指使的。 他想要用祺贵妃来试探容成蕊,她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 若是真疯,那药只不过是让她更疯一些罢了,无伤大雅。 若是装疯,他便打定主意要她真疯了…… 想及此,秦蓁忽而感觉一股冷意自心底而起。 自古帝王多薄情,可她却不曾想过,会冷酷如斯。 “好了容成蕊,今樱花国宫可陪你玩够了,天也快亮了,你就好好休息吧。”祺贵妃大笑着离开了冷宫,丝毫不曾忌惮周围是否有人。 容权向来自大,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的留了容成祉到跟前。 也该感谢他的这份自大,让秦蓁出入这皇宫犹如无人之地。 守卫虽说人数不少,武功也不差,可到底她的轻功绝好。 若是大师兄知道了此事,定是会夸她的。 秦蓁到了容成蕊的跟前,动作利索的点住了她近心脉的穴位,将她先前喝的药一并给逼了出来,随后又将手上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她才见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是你?”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我?” 第七十九章 你不能有事 可容成蕊却是嗤笑两分,“故意欺负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欺负?秦蓁听的云里雾里,倒是瞬间明了,对方并未认出她。 见秦蓁不说话,容成蕊冷笑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公主就会放过你,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秦蓁抬头看她,对方的眼里的确没有先前的混沌,说出的话也不似刚刚模样,可为何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 “容成蕊——” “放肆!” 秦蓁还未说完,容成蕊便瞪着眼睛打断了她,原本还想动手,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竟是被锁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还有,是谁允许你将本公主绑起来的?快放开本公主!” 不。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清醒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蓁的心跳却是快了起来,“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容成蕊没成想她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正要拒绝,抬眼便望入了对方的视线,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好妥协,“快问!” “你认识我?” 容成蕊冷哼一声,“虽说和小时候有些差别,可你这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小时候?秦蓁冷不丁的抓住这三个字,继续问:“我们小时候见过?” 容成蕊没想到她竟然忘记了,恶狠狠道,“呵,你竟是忘记你小时候做过什么好事了?你竟敢将本公主推入那染缸,还将本公主抵押在青楼,这些,你可是都忘记了了?” 对方的记忆很清晰,并且没有说谎的成分。 可秦蓁不敢冒险,她与容成蕊,至多也就从容成祉口中听过一次,见过一次,着实谈不上什么熟悉。 “敢问公主,我是谁?” 容成蕊皱紧了眉,脑中错杂的记忆不断的涌来,可眼前人的面容她却是死死的记在心里,“本公主怎么会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倒是自称阿真,是真是假本公主不知,但是本公主知道,本公主想要了你的命!” 秦蓁略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却是两件事混在了一起。 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和他幼时曾经被人绑架到了人贩子手里,而容成蕊为了自保将他推了出去。 此事她记得,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能够发现他隐藏了些许东西。 她的心跳自她说出“阿真”二字时便不曾慢过,恍惚之中,她似乎想起了些事情。 容成祉在第一次见她时,便很喜欢用秦家阿蓁来称呼她。 那时她并未上心,也未曾有过任何怀疑,可是如今—— 秦蓁微微闭上了眼睛,将容成蕊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从记忆深处将人给挖了出来。 那年她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好年纪,爹爹原本是带着她与哥哥一同去体验各国的风土人情的,可因着她太过顽皮,爹爹索性将她扔在了无妄谷。 师父彼时正在闭关,又将她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对她严厉不假,可其他的师兄对她极其宠溺。 她不过就撒了个娇,师兄们便掩护着将她带出了谷前去游玩。 到了外面的小秦蓁自然是撒开了欢玩,不过也因此吃了苦头,走着走着便和师兄们走散了。 半道儿看见一群人绑了两个人朝着一院子走去,自小便正义的秦蓁自然要拔刀相助,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也得亏她机灵,这一路上竟是没被人发现。 等她躲在暗处,眼见着其中一个孩子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推了出去,当下将那孩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偷偷拿出三师兄给自己的烟雾弹给扔了出去,上前拉着那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姐姐”的手就朝着自己来时的狗洞爬去。 “漂亮姐姐先将就一下,我们如今身不由己,还是要能屈能伸才是!” 爹爹前些日子请了好几个夫子教她念书,开口就是那什么之乎者也,听得她是直打呼噜。 不过此时小秦蓁却是开心的不行,也得亏是那些夫子,才能让自己在漂亮姐姐面前蹦出几个成语来呢。 被小秦蓁拉着跑的人,赫然便是容成祉。 他还未从容成蕊将他推出去的失望中缓过来,却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就跑。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渐渐温暖了他的心。 他顿时舍弃了所有,安安心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小秦蓁是个机灵鬼,知道那些人肯定会追上来,跑了一会儿竟是从另外的路又跑了回去,拉着容成祉靠在墙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嘘,我们先等一下,还有一个在里面呢。” 刚刚她没听真切,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漂亮姐姐的妹妹。 秦蓁叹了口气,垫着脚伸手在对方的肩膀拍了拍,“阿蓁知道漂亮姐姐一定很难过,但是漂亮姐姐一定要相信,她也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 容成祉的眼眸微挑,虽说他不过八岁,可到底是宫里长大的人。 容成蕊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 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 一双眼睛特别大,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睫毛又长又密,背着光时落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来。 见着那漂亮姐姐不说话,小秦蓁心想她肯定是伤心了,一把拽住那姐姐的脖子就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漂亮姐姐要是难过的话,可以靠在阿蓁的肩膀上难过一会会儿,但是不可以太长时间哟,我们还得去把你妹妹给救出来呢。” 容成祉猝不及防的便被她拉了下去,小丫头身上还有难掩好闻的奶香味,举动却是极其暖心。 只是,漂亮姐姐? 小秦蓁觉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急忙翻着三师兄给自己做的小袋,师兄说过,这里面放的都是给她防身的东西,刚刚那烟雾弹已经用掉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她鼓捣了一会儿,最终只拿出一截绳子来。 “漂亮姐姐,等下的话我会将人引开,你记得将这绳子从这里绑到另外一边。”一根绳子,能够绊倒好多人呢。 知晓了她的想法,容成祉嗯了声,便看着那小丫头灵活的到了容成蕊跟前,站在原地守着容成蕊看到秦蓁,忙不迭前来抓她。 小秦蓁一面躲一面想着,这就是他们大人轻敌的后果,她倒是要他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个什么道理。 待想完,小秦蓁便笑的更加开心了,等下她可以和漂亮姐姐嘚瑟嘚瑟,自己刚刚用的这一招呢。 那几个人根本毫无防备,被秦蓁的绳子给绊了个狗吃屎,趁着这机会,小秦蓁急忙带上容成蕊一起往外跑着。 将将跑到了后院,容成蕊却是耍起了公主脾气,甩开秦蓁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容成祉,“哥哥为何会和她在一起?刚刚,哥哥可是想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 容成祉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声不吭。 小秦蓁却是气个半死,将自己挤进了两人中间,背对着容成祉,一把将面前的容成蕊给推远了,“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就算漂亮姐姐长得比你高,你也不能叫她哥哥啊,还是说你故意想要漂亮姐姐因为你叫她哥哥就替你去送你,我告诉你,没门儿!”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威胁着,双手叉腰好不威风。 第八十章 天下大势 容成祉就这样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里却不知种下了什么种子,悄然而生。 容成蕊气个半死,丝毫不曾想到自己能够从那青楼出来,还多亏了面前这个小萝卜头,伸手就要将她推开,秦蓁身后却是露出一只手来将她拦下,“蕊儿,切莫胡闹。” 胡闹?究竟是谁在胡闹? 眼见着那容成蕊又要对容成祉出手,小秦蓁是真的气坏了,蓦然瞥见身后就是那染缸,眼珠子一转,微微偏了偏身子,就将人一把给推进那染缸里面去了。 “你这个坏孩子,不要你了,没有你,漂亮姐姐就是我的了。”小秦蓁说完便拽着容成祉往外走去,那染缸她看过,掉下去才不会死呢。 容成祉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容成蕊,却是跟着秦蓁走了。 秦蓁将人带出来后,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可声音小的不行,容成祉根本没听清多少,待他想问个清楚,那小丫头兀自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严肃,“漂亮姐姐,我有哥哥,也有很多师兄,但是我还缺个姐姐,你正好。” 容成祉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却见一人匆匆前来,将他面前的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阿蓁,你又胡闹!” 小秦蓁扑腾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哭丧着脸回头看自家三师兄,哇的一声哭出来,“三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好好和漂亮姐姐说理呢,我要把漂亮姐姐带回去,带回去!” 致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上下打量着站在他的眼前,却不卑不亢,甚至还散发着压迫气息的孩子。 漂亮姐姐? 他也懒得拆穿,小阿蓁不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前这人衣着得体,浑身贵气,哪里是她能够拐得走的?“好了阿蓁,我可没看到你的眼泪。” 咦,三师兄变聪明了? 小秦蓁停下哭诉,目光不停的在自家三师兄和容成祉徘徊,瘪了瘪嘴,“不听不听,阿蓁不听,三师兄没有漂亮姐姐好看,阿蓁就要漂亮姐姐!” 致和没了法子,安慰,“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看的人的。”小祖宗若是闹起了脾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哄得好的。 小秦蓁不依,脑中正好蹦出来夫子曾经念过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会再有比漂亮姐姐好看的人了的!” 致和没了法子,一个手刀便将人给劈晕了,对着容成祉点了点头,“告辞。” 他站在原地没有挽留,目光却是紧紧追随着对方直到消失不见。 她本该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可有些人,只需要见过一面就可以念念不忘。 再没有阿蓁的日子里,他写过千百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只将最初写的那一副挂在了荣安殿,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她送给他的话。 待将往事细细回忆过一遍,秦蓁却是不敢相信的眨着眼。 “本公主在问你话,你为何保持沉默?”容成蕊早就没了耐性,伸手一拽,手腕却被铁链给磨破了皮,当下疼的哼了声。 秦蓁回神,扯下她衣服上的布条缠在手腕上,以此来减轻她的痛楚,“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问公主。” 她与容成祉之事,等她回去再好好找他算账。 眼下她的时间可不多,若是再和她消耗下去,怕是不知天亮时她还能不能离开皇宫。 容成蕊狐疑的看着她的举动,将人细细审视了一遍,后者大大方方让她看着,不曾有半分躲闪。 “你想问本公主什么?” “容帝的秘密。” 容帝这两个字一出,秦蓁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瑟缩,随后便是不停的躲闪,“皇叔?皇叔有什么秘密,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蓁盯着她的脸,逼着她和她直视,“我说的是容帝,可公主想也不曾想,便反问我皇叔二字,所以你该知道的,先帝之死与容帝的关系。” 见容成蕊有半分的犹豫,秦蓁趁热打铁,“你为容国的公主,为先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你忍心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容国江山落在你的杀父仇人的身上?” 杀父仇人。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沉重到能够忽略她那畸xing的爱恋。 她对容权的情感,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也在她面前表现过。 可秦蓁不信那份情能够超越先帝对她旧时的关爱。 “如今容帝只手遮天,你也被关在这冷宫之中,容成祉更是一颗棋子,你以为,即使你说,或者不说,对容帝而言并无半分不同。” 秦蓁的声音很低,可听在容成蕊的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她喃喃道,“是啊,如今他的地位稳坐,又有谁还能够碍着到他的位子。” 她不过是微微试探,却明了祺贵妃那药,怕是真能够让容成蕊神经错乱。 先前的她是幼时的她,而被她的话刺激后的人,该是对容权情根深种的她。 “你若告知与我,我可告知你容帝的另一个秘密。” 容成蕊的眼渐渐恍惚,可听到这话,倒是努力的使自己保持了清醒,“另一个秘密?” 秦蓁嗯了声,开口无比清晰,“作为交换。” 交换,这倒很是公平。 容成蕊显出一个笑来,“本公主不能告知你有关于皇叔的秘密,可是本公主倒是能够用本公主的秘密来和你交换皇叔的秘密。” “你知道么?” “这容国,原本该是哥哥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哥哥,我为何要将这江山给哥哥呢?” “所以啊,我就逼着父皇让位给皇叔了。” 她每说一个字,秦蓁便皱紧了眉,见她说话,压制着内心的好奇,轻声道,“那公主可告知,你是如何逼着先帝将皇位传给容帝的么?” 容成蕊微微往后倒去,开始笑了起来,随后笑声愈加放大,“怎么逼的?不过就是让父皇身边的太监给他的饭菜里多加了些东西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何必问的这么清楚?” 秦蓁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 为何容国朝堂上反对容权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这帝位是他抢来的,皇后是他抢来的,他名不正言不顺,却还能稳坐这位子。 是因—— 当初他并非自己动的手。 彼时元国虎视眈眈,周边小国更是蠢蠢欲动,国不可一日无主,朝中大臣半推半就,而容权顺水推舟。 一举多得。 而最后的罪责,只需要一个容成蕊就可以。 秦蓁越想越心惊,看着容成蕊的目光更是早已经变了样。 第一面时,她还以为她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可眼下看来,容成祉的描述从未夸大。 可她眼下,却依旧需要她。 容帝的秘密,绝对不止这个。 待回过神来,容成蕊紧紧盯着秦蓁的面容,“本公主已经说完了本公主的秘密,现在该轮到你了。” 秦蓁深吸两口气,皮笑肉不笑,“我要告诉公主的秘密便是,容帝将你当做棋子,可你甘之如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看在你让我知道了一个真相的份上,我会帮你恢复清明,但是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全看你自己。” 这是她原先对自己做的承诺。 她的行为虽说可恨,可她到底还是皇后的女儿,容成祉的妹妹,她本该救她的。 容成蕊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却能听懂她欺骗了自己,当下便要发作,被秦蓁一个手刀劈晕了。 第八十一章 对公主未有任何不满 从头上拿下钗子,尖端塞入绑着容成蕊的铁锁之中,秦蓁正要带着她离开,那冰冷的剑便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身后的人的剑拿的不稳,隐约之中还带了些许颤抖,秦蓁并未回头,试探的叫道:“穆小姐?” 穆瑛琪一怔,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原先她不过是猜测,不过现在却是确定。 秦蓁扣紧了容成蕊的肩膀,让对方不至于脱力倒在地上,丝毫不曾在意脖间那锋利的刀刃。 眼见着她贴着自己的剑而去,穆瑛琪急忙惊讶的收了两分力,“太子妃这是不要命了吗?” 不要命?确认容成蕊不会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秦蓁笑出了声,“穆小姐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惜命,我倒是想问问穆小姐,为何要秦蓁的命?” 穆瑛琪抿了抿唇,自她出现在陆隐身边后,她便隐约有感觉,那人是要为她付出自己的一生的,她不愿他这么活着,更不愿意太子妃影响他的一举一动。 作为统领之女,安插几个人在太子府周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深夜有人禀报太子妃出了府,她便不动声响的跟在她的身后,却没有想到她会到冷宫里来。 也没想到冷宫里的人会是容成蕊。 穆瑛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太子妃最好还是将公主留在这里的好,若是皇上发现公主不见了,定然会找人兴师问罪。” 这里距离最近的便是陆隐的寝宫,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他。 秦蓁不过微微一想便可知道穆瑛琪在想些什么,在容帝看来,陆隐的能力自然在旁人之上,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定然是他默认才是。 可她却觉得好笑,“穆小姐未免想多了。” “嗯?” 回想起当日在刑部的人,秦蓁难得有耐性的解释,“容成蕊在这冷宫里,本就是不该被人知道的消息,谁都知道容国公主因品行败坏被容帝逐出了皇宫,若被人发现公主还在宫里,旁人会怎么想?所以,即使公主被人带走,容帝也绝对不会声张。”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容帝的确不会声张,可他会不声不响的处理掉有关于此事的所有人。 他第一个处理的人,大抵会是祺贵妃。 穆瑛琪有一丝动摇,可握紧刀刃的手却没有放松,“我必须得承认,你说对了其中一个原因。” 不过短短几个字,秦蓁脑中却是一根线崩断。 “穆小姐你……” 听她语气的变化,穆瑛琪便知道她猜到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声音很低,“守卫公主的人是我,若你要将人带走,怕得先要了我的命才行。” 秦蓁缓缓转过身,正对着来人。 那人的姿容虽说普通,可五官合在一起很是大气,头上并无过多的装饰,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却不失贵气。 “穆小姐是皇上的人?” 她问出口的瞬间,另一重疑虑却也顺势爬上心头。 如果她是容帝的人的话,容权不会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陆隐也不可能会这么安全。 穆瑛琪冲着她笑了笑,轻声问她,“元国有浔阳小诸葛,太子妃可知,容国有什么?” 容国有大统领穆勒坐镇,穆勒旗下的千其阁与段正清的大理寺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在三年前,父亲便嫁将千其阁交给了我,对于浔阳小诸葛的信息,我该是容国最清楚的那一个。” 秦蓁忽而恍然大悟,“所以,在陆隐所造的秦筝出现时,你便发现了问题,这才是你接近陆隐的目的。” 穆瑛琪苦笑两分,却是摇头否认,“我第一次见他时,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而后便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知晓他与秦筝有联系后我才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故意向皇上禀告,我可以帮神医一起寻找稀有药材,因此得了在他身边出现的借口。” 千其阁为容帝所用,她自然也得听容帝的话。 可穆瑛琪没想到的是,陆隐竟是会当着她的面拆穿秦蓁的身份。 这些天她一直在左右摇摆,自己身为千其阁阁主,却隐瞒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可若是让容帝知晓,他定然也会有危险。 “那么,穆小姐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 穆瑛琪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她在看到她时,才明白为何世人都称那浔阳小诸葛,一见便能够发出名不虚传的感叹。 与她而言,也是同样的感受。 对方不过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问她一个问题,可穆瑛琪就是觉得,她早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公主身份高贵,且是皇上命人关在这里,太子妃最好还是不要将人带走的好。” 如果她依旧让容成蕊留在这里的话,祺贵妃怕是不会放过她,她不可能预测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若要她现在放开容成蕊,却是有些难。 “况且,太子妃若是将人带走的话,又能带到哪里去呢?太子府么?” 穆瑛琪的剑不曾离开过秦蓁的脖颈,那剑上的冷意直逼后者,一如穆瑛琪的眼神。 “我知道陆隐前些日子去找过你,那秦筝如今说话,倒是三句不离太子殿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么?” 秦蓁静静的听她说完,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出门前带着的东西,“在刑部我问过穆小姐一句话,如今我还是想问穆小姐一句,你对陆隐是否真心?” 就算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可她还是无可救药的想要靠近他,情不自禁的替他考虑。 真心么? 是真心的吧? 见她犹豫,秦蓁也不等她的回答,开口,“只要穆小姐答应我不将我的身份告知容帝,陆隐便不会有事,至于公主……若我能将她带走,那便是我的本事,穆小姐认为如何?” 穆瑛琪眯了眯眼,从未有人说过太子妃会武,也不曾有探子告诉她这个信息,也许—— “好。” 看在陆隐的面子上,她就给她这一个机会。 秦蓁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轻轻的将容成蕊放了下去。 穆瑛琪出手很是干脆,她的剑就如她的长相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蓁的近身打一直很出彩,穆瑛琪匆匆躲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退开了两步,“太子妃的身手倒是瑛琪没有想到的。” 见她退开,秦蓁知晓她定是看出自己招数的破绽,想要拉开和自己的距离,靠着她手上的剑来赢得局面,她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穆小姐谬赞了。” 她飞身而上,手握成拳朝着穆瑛琪而去,后者艰难的偏过头,已然失去了最好的时机,索性丢了剑和她单打独斗。 秦蓁的拳法很漂亮,而穆瑛琪的拳法却更加实用,不过轻轻一个扫荡腿,便逼的秦蓁不得不转换了方向攻击。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秦蓁却忽而对着穆瑛琪身后喊道,“你若是再不帮忙,我就去和殿下告状!” 穆瑛琪一惊,等她反应过来,那人飞身前来,点了她的穴,她只觉得身子一软,便缓缓倒了下去。 天色渐亮。秦蓁心中着急,匆忙带上容成蕊就要离宫,却被容非晚叫住。 “我有一事求皇嫂。” 秦蓁的脚步停了下来,对方难得的严肃,定然是出事了。 容非晚沉默两分,眼神之中满是认真,“近日我去拜见皇后,皇后都推脱说身体不舒服不见,可昨日,我收到了宫里人传来的消息。”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染病身亡了。” “奴嬷嬷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几十年,身子骨一直都很健朗,可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得到此噩耗,”容非晚皱紧了眉,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又尝试着想要入宫见一见皇后娘娘,可依旧被拒,“我不曾有机会见到皇后。” 秦蓁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心底却是扬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偏头看了看容成蕊,将人交到了容非晚的手里,“照顾好她,去找秦湘,她知道该怎么对她,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 容非晚接了个满怀,正要开口问她要如何做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皇后寝宫前,大门紧闭。 秦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眼睛涌上一股酸涩,顿时通红了眼睛,一把冲到了寝宫前,正要旁若无人的上前,被人拦住了去路,“太子妃,皇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太子妃先行回去。” 秦蓁眼神迷茫,抬眼却看到一长相凌厉的宫女伸手将她拦在外面,当下冷哼数声,“本太子妃都还未曾见到母后呢,你就急着替母后回绝我,母后宫里何时有什么不懂事的宫女了?” 那人被她一说,却是急忙低下了头,“是奴婢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实在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有半分的违抗。” 秦蓁哭哭啼啼,“殿下如今有了新欢,我只是想来找母后聊聊天这样也不行吗?你都不曾给我进去通传一声便径直拒绝,可是母后教给你的规矩?”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中一个空隙便要往前,殿内忽而传出一人声音来—— “堂堂太子妃,在下人面前哭诉,像什么样子?” 容帝! 秦蓁急忙止住了眼泪,满怀歉意道,“侄媳不知道皇上在母后宫里,是侄媳逾距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还请皇叔转告给母后,秦蓁近日会住在荣安殿,若母后有时间的话,就派人前来通知侄媳就好。” 容帝没说话,许久才懒懒散散的应了。 秦蓁嘴角上扬,“那侄媳就先行离开了。” 转头的瞬间,她嘴角的笑也便掩了下去。 待殿外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容权才偏头看向床上之人,“祉儿自己选的太子妃,便是如此德行,朕要如何能够放心?” 躺在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听到此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容权大步走上前,拿起手边的鞭子便狠狠的甩去,“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素宁啊素宁,你可不要忘了,你一双儿女的命可都在朕的手里。” 床上之人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可上面的血痕遍布,听到这话,才将将转过了头,他用这个理由已经困住了她十几年,如今祉儿从元国回了容国,他却依旧用这个理由绑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祉儿。”她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干涸,听在容权耳中格外刺耳。 他走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因为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你才如此在意是吗?即使他死了,你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委曲求全?” 他早知道她求死的心,可他哪能让她如此容易的如愿? 他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呢。 素宁艰难的别过头看向他,眼神怜悯带着些可悲,“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从来不曾以真心待过人,蕊儿心悦你,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下场?容权,你所在意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虚伪,却是不敢承认这是你,容权,你是个胆小鬼。”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默默忍受着。 一来为了等容成祉回来,二来是想找到当年的遗诏和他隐瞒的事情,而事情就在不久前有了眉目。 可不巧的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被他半路给截了,她甚至没见到奴嬷嬷最后一面。 一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奴嬷嬷死在容权的手里,素宁内心的恨意便是如潮汹涌,“非晚和蓁儿接连来找我,你瞒不住的,容权,就像你所做之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被人从万丈之上给拖下地狱!” 容权面目狰狞,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对方的下巴便青了,“素宁,朕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不喜欢!你可知道那奴嬷嬷是怎么死的?她倒是都不肯说出半分有用的信息来,所以朕就让人先挑穿了她的喉咙,随后将她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给抽了出来。” 素宁眼中含满泪水,可全身早已经没了力气,“你无/耻,容权你不得好死!” 容权桀桀的笑着,“原本朕是想命人给她个痛快的,可谁叫她要提到你的宝贝儿子呢,她说,祉儿很有那人的风范,一定会超过朕的,你听听,朕能够听得这些话么?于是,那匕首便从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割下了肉,到底是老了,不过短短时间便没了命。” 素宁的眼泪沾湿了枕头,却是毫无办法。 容权伸手拂去她的眼泪,面上闪缩着心疼,“别哭了,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定然也是那个老婆子撺掇的,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朕的身边,陪朕一同看这天下,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也会好好待祉儿的,毕竟,他在元国算是受委屈了呢。” 虽说这些年他从未和元国有过半分争执,可元国的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不知? 知道那元国先帝看见容成祉便走不动道,知道那先帝每月都会去容成祉的别院,更是知道他对容成祉的殷勤。 往日他可是都会把这些消息整合起来送到皇后寝宫让她过目的呢。 容成祉在元国过的越惨,他的皇后就能在他的身边更为长久呢。 他每次想到皇后因为容成祉黯然神伤,而在自己身边更乖一点时都在窃喜。 就算以前高高在上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得听他的使唤? 可惜啊可惜。 容权的眼神暗了暗,如此好用的棋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 他重病的消息是他特意放出去的,原先为的是看看朝中是否还有还有异心之人,却不曾想会带入一个容成祉来。 多年未见,他这个侄儿,倒是长得越为好看了。 “好了,朕该去上朝了,太子妃来寻你,不过是因为周国公主之事罢了,你看看祉儿自己寻得人,如此小气善妒,如何能够担任的起重任呢?她要住在荣安殿,就让她住着好了。” 容权离开床榻,朝外走去。 早有有眼力见的公公命宫女将朝服送了进来,伺候容权洗漱。 待整理完毕,容权才高声道,“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你们若是没旁的事情,切勿打扰她休息。”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能够将人轻易的放进来。 当下急忙称是。 秦蓁待到了荣安殿时才忘记自己这次出来并未告知任何人,容非晚将容成蕊带回去,秦湘该是能够知道她的行踪,而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该不会擅自将她的行踪报给他人。 坏了。 若是含夏知秋醒来发现她不在菡萏院的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却是落在了进门就能看到的书画上。 还是那两句她早就记在脑海中的诗。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问过容成祉,他小小年纪心中竟是有人了。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有。 那时她还在想会是谁,可如今那答案却是早已经落在她自己的脑中。 若是如此的话,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秦蓁低下头,心中惴惴。 不知为何,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她竟是开始心慌了。 第八十二章 对他不客气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喜欢衡儿了,一定不会舍得衡儿,就算自己有别的更好的路要走,为了衡儿也一定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的。”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是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泛起了极大的冷意。 百里霁。 秦蓁将秦衡护在身后,“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霁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不说话,再开口,却是扬起了笑,“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秦蓁皱紧了眉,百里霁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 百里霁扫过她的脸,定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秦衡身上,转头道,“采荷,朕命你好生照顾小公子,为何他半夜出来你都不知?” 采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采荷没有照顾到小公子,但凭皇上处罚。” 不等百里霁开口,秦衡探出个脑袋来,“百里哥哥,是衡儿的错,是衡儿故意不让采荷姐姐知道的,因为衡儿想要自己见阿姐,不想要采荷姐姐跟着。” 百里霁眼角闪着宠溺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秦蓁僵直了脊背,在对方伸手拉身后的秦衡时阻挡,“你要干什么?” 百里霁未曾掩饰笑意,轻松将她的手挡过,“蓁蓁在担心什么?衡儿是朕从小看到大的,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她的寒意自脚底而起,渐渐弥漫全身,他还是密谋了多久,才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百里霁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可他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还是飞快的往后退了数步,只好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后者会意,一时之间众人皆散。 “蓁蓁,为何怕朕?” 为什么怕? 她不怕,她恨! 一想到爹娘大哥惨死,秦家一百多条人命,秦蓁胸腔的怒火便忍不住扑面而来,“百里霁,你倒是还有脸问我我这个问题?你把他们都撤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天她带着玄铁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便想象过这一天。 那时她太过入戏,让他有了她知道真相的嫌疑,于是在她离开后,快马加鞭去了东北解决了云霓一行人。 说到底,怕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百里霁一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 宫女告诉他,在御花园玩耍的人是秦家的小姐,浔阳城的小诸葛,年纪不大,可名满整个浔阳城,爹爹是大统领,娘亲又是前朝丞相之女,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嬷嬷就说他命苦。 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帝王家。 可出身,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许是那人的光芒太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等到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早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想过要她的命的。 即使此刻,他也想要她的命。 可是—— “蓁蓁,朕后悔了。” 后悔? 秦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皇上演戏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秦蓁觉得可笑至极!在杀了我爹和大哥,逼死我娘后,百里霁,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吗?” 百里霁看着她的脸,几近痴迷,“是啊,朕应该做的犹如你先前所说一般,等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随后才能与秦家抗衡,可是蓁蓁,朕已经等了太多年,等不了了呢。” “你听着,不要以为拿衡儿威胁,我便会任你摆布,百里霁,你该知道的,生死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笑出了声,“蓁蓁,朕必须得承认,这世上鲜少有你这样的人,考虑周全,行事谨慎,更能攻旁人无法攻之点,行旁人无法行之事,可是,人活着,免不了为七情六欲所控,你先前的话,若去了那颤抖,朕方才可信。” 她是不怕死,可秦衡呢? 他不过小小一个,一切尽掌控在他的手里,沈梅尚且可以自尽,可秦衡不会。 别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即便长大了,对于秦蓁而言,依旧是软肋。 这一点,百里霁深信无比。 “蓁蓁你可还记得,衡儿出生时,可是朕与你一起看的他第一眼。” 秦蓁抬头,“可衡儿视为兄长的你,却是杀了他的亲人。” “好了蓁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明日,朕会带你好好看看这皇宫。”他不愿与她再多加纠缠,眼下人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霁,别再自欺欺人。” 百里霁转身,背影一顿,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蓁蓁,你是心悦朕的,你既然来了,朕自会好好待你。” 她仿若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是疯了吗? 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原谅他?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知道你定不喜朕给你准备的人,因此,叫了云潭和云珊前来,她们都是伺候你伺候惯了的,你用着也该顺手。” 云潭云珊! 秦蓁瞪大眼,看着二人被舆论军带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憔悴,可看到秦蓁,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小姐!” 云珊将她上下打量,抚上她的脸的手微微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潭掩下心中惊喜,却道,“小姐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脸上的伤,相较其他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潭所说不错,那么现在,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秦蓁皱眉,百里霁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云潭云珊对视一眼,将秦蓁领到了百里霁先前所说的院子,正要关门,御林军持剑拦下,云潭没法子,只好开着门解释道:“那日秦家被抄家,原本我等以为肯定没命了,却不想与小公子一起被带到了宫中,小公子由采荷照看,我与云珊被关在另外地方。” 秦蓁没有说话,秀眉却越皱越紧。 什么时候,百里霁的心思竟是如此重了? “他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这个他是谁,众人心照不宣。 云珊看了云潭一眼,抿唇道:“皇上命人每日给我们喝一碗汤药,翌日会给解药,如此反复。” 秦蓁握紧了拳,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却是怕秦衡一人不够,又平添上了二人。 “小姐,皇上说过,明日便给您封号。” “你说什么?” 第八十三章 但凡她还要这个身份 从头上拿下钗子,尖端塞入绑着容成蕊的铁锁之中,秦蓁正要带着她离开,那冰冷的剑便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身后的人的剑拿的不稳,隐约之中还带了些许颤抖,秦蓁并未回头,试探的叫道:“穆小姐?” 穆瑛琪一怔,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原先她不过是猜测,不过现在却是确定。 秦蓁扣紧了容成蕊的肩膀,让对方不至于脱力倒在地上,丝毫不曾在意脖间那锋利的刀刃。 眼见着她贴着自己的剑而去,穆瑛琪急忙惊讶的收了两分力,“太子妃这是不要命了吗?” 不要命?确认容成蕊不会从自己身上滑下去,秦蓁笑出了声,“穆小姐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惜命,我倒是想问问穆小姐,为何要秦蓁的命?” 穆瑛琪抿了抿唇,自她出现在陆隐身边后,她便隐约有感觉,那人是要为她付出自己的一生的,她不愿他这么活着,更不愿意太子妃影响他的一举一动。 作为统领之女,安插几个人在太子府周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深夜有人禀报太子妃出了府,她便不动声响的跟在她的身后,却没有想到她会到冷宫里来。 也没想到冷宫里的人会是容成蕊。 穆瑛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太子妃最好还是将公主留在这里的好,若是皇上发现公主不见了,定然会找人兴师问罪。” 这里距离最近的便是陆隐的寝宫,首当其冲的肯定是他。 秦蓁不过微微一想便可知道穆瑛琪在想些什么,在容帝看来,陆隐的能力自然在旁人之上,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定然是他默认才是。 可她却觉得好笑,“穆小姐未免想多了。” “嗯?” 回想起当日在刑部的人,秦蓁难得有耐性的解释,“容成蕊在这冷宫里,本就是不该被人知道的消息,谁都知道容国公主因品行败坏被容帝逐出了皇宫,若被人发现公主还在宫里,旁人会怎么想?所以,即使公主被人带走,容帝也绝对不会声张。”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容帝的确不会声张,可他会不声不响的处理掉有关于此事的所有人。 他第一个处理的人,大抵会是祺贵妃。 穆瑛琪有一丝动摇,可握紧刀刃的手却没有放松,“我必须得承认,你说对了其中一个原因。” 不过短短几个字,秦蓁脑中却是一根线崩断。 “穆小姐你……” 听她语气的变化,穆瑛琪便知道她猜到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声音很低,“守卫公主的人是我,若你要将人带走,怕得先要了我的命才行。” 秦蓁缓缓转过身,正对着来人。 那人的姿容虽说普通,可五官合在一起很是大气,头上并无过多的装饰,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却不失贵气。 “穆小姐是皇上的人?” 她问出口的瞬间,另一重疑虑却也顺势爬上心头。 如果她是容帝的人的话,容权不会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陆隐也不可能会这么安全。 穆瑛琪冲着她笑了笑,轻声问她,“元国有浔阳小诸葛,太子妃可知,容国有什么?” 容国有大统领穆勒坐镇,穆勒旗下的千其阁与段正清的大理寺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在三年前,父亲便嫁将千其阁交给了我,对于浔阳小诸葛的信息,我该是容国最清楚的那一个。” 秦蓁忽而恍然大悟,“所以,在陆隐所造的秦筝出现时,你便发现了问题,这才是你接近陆隐的目的。” 穆瑛琪苦笑两分,却是摇头否认,“我第一次见他时,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而后便一直在注意他的动静,知晓他与秦筝有联系后我才发现不对劲,所以我故意向皇上禀告,我可以帮神医一起寻找稀有药材,因此得了在他身边出现的借口。” 千其阁为容帝所用,她自然也得听容帝的话。 可穆瑛琪没想到的是,陆隐竟是会当着她的面拆穿秦蓁的身份。 这些天她一直在左右摇摆,自己身为千其阁阁主,却隐瞒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可若是让容帝知晓,他定然也会有危险。 “那么,穆小姐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 穆瑛琪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她在看到她时,才明白为何世人都称那浔阳小诸葛,一见便能够发出名不虚传的感叹。 与她而言,也是同样的感受。 对方不过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问她一个问题,可穆瑛琪就是觉得,她早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 “公主身份高贵,且是皇上命人关在这里,太子妃最好还是不要将人带走的好。” 如果她依旧让容成蕊留在这里的话,祺贵妃怕是不会放过她,她不可能预测意外什么时候到来,若要她现在放开容成蕊,却是有些难。 “况且,太子妃若是将人带走的话,又能带到哪里去呢?太子府么?” 穆瑛琪的剑不曾离开过秦蓁的脖颈,那剑上的冷意直逼后者,一如穆瑛琪的眼神。 “我知道陆隐前些日子去找过你,那秦筝如今说话,倒是三句不离太子殿下,如此明显的破绽,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么?” 秦蓁静静的听她说完,手中不自觉的握紧了出门前带着的东西,“在刑部我问过穆小姐一句话,如今我还是想问穆小姐一句,你对陆隐是否真心?” 就算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不闻不问,可她还是无可救药的想要靠近他,情不自禁的替他考虑。 真心么? 是真心的吧? 见她犹豫,秦蓁也不等她的回答,开口,“只要穆小姐答应我不将我的身份告知容帝,陆隐便不会有事,至于公主……若我能将她带走,那便是我的本事,穆小姐认为如何?” 穆瑛琪眯了眯眼,从未有人说过太子妃会武,也不曾有探子告诉她这个信息,也许—— “好。” 看在陆隐的面子上,她就给她这一个机会。 秦蓁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轻轻的将容成蕊放了下去。 第八十四章 证据 穆瑛琪出手很是干脆,她的剑就如她的长相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蓁的近身打一直很出彩,穆瑛琪匆匆躲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退开了两步,“太子妃的身手倒是瑛琪没有想到的。” 见她退开,秦蓁知晓她定是看出自己招数的破绽,想要拉开和自己的距离,靠着她手上的剑来赢得局面,她自然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穆小姐谬赞了。” 她飞身而上,手握成拳朝着穆瑛琪而去,后者艰难的偏过头,已然失去了最好的时机,索性丢了剑和她单打独斗。 秦蓁的拳法很漂亮,而穆瑛琪的拳法却更加实用,不过轻轻一个扫荡腿,便逼的秦蓁不得不转换了方向攻击。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秦蓁却忽而对着穆瑛琪身后喊道,“你若是再不帮忙,我就去和殿下告状!” 穆瑛琪一惊,等她反应过来,那人飞身前来,点了她的穴,她只觉得身子一软,便缓缓倒了下去。 天色渐亮。秦蓁心中着急,匆忙带上容成蕊就要离宫,却被容非晚叫住。 “我有一事求皇嫂。” 秦蓁的脚步停了下来,对方难得的严肃,定然是出事了。 容非晚沉默两分,眼神之中满是认真,“近日我去拜见皇后,皇后都推脱说身体不舒服不见,可昨日,我收到了宫里人传来的消息。”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染病身亡了。” “奴嬷嬷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几十年,身子骨一直都很健朗,可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得到此噩耗,”容非晚皱紧了眉,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又尝试着想要入宫见一见皇后娘娘,可依旧被拒,“我不曾有机会见到皇后。” 秦蓁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心底却是扬起了不好的预感,她偏头看了看容成蕊,将人交到了容非晚的手里,“照顾好她,去找秦湘,她知道该怎么对她,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 容非晚接了个满怀,正要开口问她要如何做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皇后寝宫前,大门紧闭。 秦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眼睛涌上一股酸涩,顿时通红了眼睛,一把冲到了寝宫前,正要旁若无人的上前,被人拦住了去路,“太子妃,皇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太子妃先行回去。” 秦蓁眼神迷茫,抬眼却看到一长相凌厉的宫女伸手将她拦在外面,当下冷哼数声,“本太子妃都还未曾见到母后呢,你就急着替母后回绝我,母后宫里何时有什么不懂事的宫女了?” 那人被她一说,却是急忙低下了头,“是奴婢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实在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有半分的违抗。” 秦蓁哭哭啼啼,“殿下如今有了新欢,我只是想来找母后聊聊天这样也不行吗?你都不曾给我进去通传一声便径直拒绝,可是母后教给你的规矩?”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中一个空隙便要往前,殿内忽而传出一人声音来—— “堂堂太子妃,在下人面前哭诉,像什么样子?” 容帝! 秦蓁急忙止住了眼泪,满怀歉意道,“侄媳不知道皇上在母后宫里,是侄媳逾距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还请皇叔转告给母后,秦蓁近日会住在荣安殿,若母后有时间的话,就派人前来通知侄媳就好。” 容帝没说话,许久才懒懒散散的应了。 秦蓁嘴角上扬,“那侄媳就先行离开了。” 转头的瞬间,她嘴角的笑也便掩了下去。 待殿外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容权才偏头看向床上之人,“祉儿自己选的太子妃,便是如此德行,朕要如何能够放心?” 躺在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听到此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容权大步走上前,拿起手边的鞭子便狠狠的甩去,“不要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素宁啊素宁,你可不要忘了,你一双儿女的命可都在朕的手里。” 床上之人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可上面的血痕遍布,听到这话,才将将转过了头,他用这个理由已经困住了她十几年,如今祉儿从元国回了容国,他却依旧用这个理由绑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祉儿。”她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干涸,听在容权耳中格外刺耳。 他走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因为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你才如此在意是吗?即使他死了,你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委曲求全?” 他早知道她求死的心,可他哪能让她如此容易的如愿? 他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呢。 素宁艰难的别过头看向他,眼神怜悯带着些可悲,“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从来不曾以真心待过人,蕊儿心悦你,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下场?容权,你所在意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虚伪,却是不敢承认这是你,容权,你是个胆小鬼。”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默默忍受着。 一来为了等容成祉回来,二来是想找到当年的遗诏和他隐瞒的事情,而事情就在不久前有了眉目。 可不巧的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被他半路给截了,她甚至没见到奴嬷嬷最后一面。 一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奴嬷嬷死在容权的手里,素宁内心的恨意便是如潮汹涌,“非晚和蓁儿接连来找我,你瞒不住的,容权,就像你所做之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被人从万丈之上给拖下地狱!” 容权面目狰狞,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对方的下巴便青了,“素宁,朕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不喜欢!你可知道那奴嬷嬷是怎么死的?她倒是都不肯说出半分有用的信息来,所以朕就让人先挑穿了她的喉咙,随后将她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给抽了出来。” 素宁眼中含满泪水,可全身早已经没了力气,“你无/耻,容权你不得好死!” 容权桀桀的笑着,“原本朕是想命人给她个痛快的,可谁叫她要提到你的宝贝儿子呢,她说,祉儿很有那人的风范,一定会超过朕的,你听听,朕能够听得这些话么?于是,那匕首便从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割下了肉,到底是老了,不过短短时间便没了命。” 素宁的眼泪沾湿了枕头,却是毫无办法。 容权伸手拂去她的眼泪,面上闪缩着心疼,“别哭了,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定然也是那个老婆子撺掇的,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朕的身边,陪朕一同看这天下,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也会好好待祉儿的,毕竟,他在元国算是受委屈了呢。” 虽说这些年他从未和元国有过半分争执,可元国的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不知? 知道那元国先帝看见容成祉便走不动道,知道那先帝每月都会去容成祉的别院,更是知道他对容成祉的殷勤。 往日他可是都会把这些消息整合起来送到皇后寝宫让她过目的呢。 容成祉在元国过的越惨,他的皇后就能在他的身边更为长久呢。 他每次想到皇后因为容成祉黯然神伤,而在自己身边更乖一点时都在窃喜。 就算以前高高在上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得听他的使唤? 可惜啊可惜。 容权的眼神暗了暗,如此好用的棋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 他重病的消息是他特意放出去的,原先为的是看看朝中是否还有还有异心之人,却不曾想会带入一个容成祉来。 多年未见,他这个侄儿,倒是长得越为好看了。 “好了,朕该去上朝了,太子妃来寻你,不过是因为周国公主之事罢了,你看看祉儿自己寻得人,如此小气善妒,如何能够担任的起重任呢?她要住在荣安殿,就让她住着好了。” 容权离开床榻,朝外走去。 早有有眼力见的公公命宫女将朝服送了进来,伺候容权洗漱。 待整理完毕,容权才高声道,“皇后娘娘身体不舒服,你们若是没旁的事情,切勿打扰她休息。”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能够将人轻易的放进来。 当下急忙称是。 秦蓁待到了荣安殿时才忘记自己这次出来并未告知任何人,容非晚将容成蕊带回去,秦湘该是能够知道她的行踪,而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该不会擅自将她的行踪报给他人。 坏了。 若是含夏知秋醒来发现她不在菡萏院的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却是落在了进门就能看到的书画上。 还是那两句她早就记在脑海中的诗。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问过容成祉,他小小年纪心中竟是有人了。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有。 那时她还在想会是谁,可如今那答案却是早已经落在她自己的脑中。 若是如此的话,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秦蓁低下头,心中惴惴。 不知为何,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她竟是开始心慌了。 第八十五章 如果不是因为她 而拿捏容成祉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从皇后身上下手便够了。 只不过容权定然没想到,先发现异样的人,会是容非晚。 “太子妃不必忧心,太医已经前来瞧过了,只要好生歇息几日,皇后娘娘就会康复的。” “那就好,那我就现在这荣安殿住上一些时日,待母后好了再去看她。” 锦雀乖顺的点头称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近日宫内不太安稳,所以皇上特意派了一队御林军前来荣安殿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这些日子太子妃若是无事的话,也还是不要出去的话,若是您有了任何闪失,那就都是锦雀的错。” 一队御林军。 秦蓁握紧了拳,随后又松开,她今日,算是打草惊蛇。 容权此举,明面上是护她周全,实际便是变相的软禁。 他不想要任何人见皇后。 为什么? 秦蓁颔首应了,顾自到了里屋,脑中思绪是停不下来。 奴嬷嬷死了,皇后被禁足,她如今被软禁。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容帝心中不安。 他慌了,所以才用各种方式让他心安。 可会是什么事情? 先帝的遗诏吗? 秦蓁不知。 天色微亮,含夏照旧给自家主子打洗脸水,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得知秦蓁失踪,容成祉的眉皱成了一个川字,景战心中恐惧,正要开口,却见容成祉手中的杯子顿时成了碎片。 “殿下!” 杯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可他仿若不觉,对于那人的离开,就好似那日在山下听人禀报她失踪一样。 景战半跪在他跟前,先将那些碎片从容成祉的手上拿开,随后才小心翼翼的撒下金疮药。“殿下别急,太子妃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太子府,景战现在就派人去找。” “皇兄——” 天一亮容非晚就寻了个理由前来太子府,却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中讶异,却来不及好奇,“你先别急,皇嫂在宫里。” 愣在原地许久的容成祉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才蓦然出现了光,“你如何得知?” 容非晚不过看了景战一眼,后者便了然,出门时顺带着关上了门。 “三言两语和皇兄说不清楚,皇兄只需要知晓,父皇大抵是盯上你了。”容非晚昨夜想了很久,不曾想到半分针对皇后的理由。 可若是和容成祉有关,一切却都说的通了。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暴毙身亡,我三番两次求见皇后不得,昨夜我在宫里碰到皇嫂,于是请她帮忙——” 容成祉蓦然变了脸色,伸手却是攥紧了容非晚的领口,“你让她做了什么?” 容非晚没成想他居然会动手,喘不过来的气憋得脸通红,断断续续道,“皇兄、皇兄饶命,你先、放了我。” 许久才再次得到新鲜口气的容非晚忽而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若秦蓁真因为他出了什么事的话,怕是皇兄定会要了他的命。 得到这个认知的容非晚,放大了瞳孔,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只是想要她去求见皇后罢了,若皇后只是不见我,那许是因为旁的事,可若是她连太子妃都不见,那定然是出事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可一想到秦蓁如今在宫里消息不明,容成祉便难得的沉不住气,“她深夜去宫中何事?” 早知道那陆隐的话对她影响如此之大,他不该就放任他进来的。 容非晚歪了歪头,“说实话,臣弟不知,不过昨日皇嫂将一人交给了臣弟。” 原先被秦蓁打晕的容成蕊早已经醒了过来,可眼神迷茫,看到几人也并未有任何反应,兀自躺在地上谁叫也不肯起。 “臣弟偶过冷宫听到打斗声,待进去才发现是太子妃和穆家小姐穆瑛琪,皇嫂给臣弟的人,便是容成蕊。”容非晚说完便看着地上的容成蕊,他对此人并无任何好感,虽说她是皇后的女儿,可她所作所为,却不配为人子女。 “不是说,她被逐出宫去了么?” 容成祉语气很淡,秦蓁若是为了容成蕊才深夜进的宫,那他大抵是不会放过她了。 关于此事,容非晚也很是好奇,当年容成蕊被逐出宫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谁能想到,她居然还在冷宫,并且成了这副模样。 “许是她知道太多事情,父皇并不放心让她一人在宫外。” 对外宣称容成蕊已经到了宫外,而实际却是将人扣在宫里。 在外赢得了容帝有好生之德的名声,对内却是就算要了她的命也无人可知。 或者,还能以此来要挟皇后。 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容成祉露出一丝冷笑,如此看来,他这个妹妹,还真是有用的狠啊。 “若是阿蓁将人带了出来,本宫的手里或许又会多上一个筹码。” 也许秦蓁在无意之中发现了容成蕊的存在,而经过昨夜,她觉得那遗诏的去处,容成蕊也该是一个方向。 容成祉的心跳忽而变得飞快,秦家阿蓁护短。 被她护着的人,她自然是全心替对方考虑。 那么他是否可以单方面认为,他是她的人了? 容非晚仔细考虑两分,点头,“是。” 不等容成祉开口,容非晚又苦笑着道,“今日最早的消息,父皇派了一队人马在荣安殿,可宫内无人说过,太子妃在宫里。” “他想要做什么?”容成祉周身的冷意泛起,他想要用同样的手段软禁秦蓁么? “要是臣弟没有猜错的话,是为了皇兄你。” 若容帝心中无鬼,即便太子妃前去找了皇后,又耍脾气从太子府内出来住在荣安殿,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容成祉只需进宫将人带回来即可。 可如今无人可知太子妃昨夜进宫找过皇后,更无人告知太子太子妃人在荣安殿。 若他贸然进宫前去要人,定会叫容帝抓住把柄。 “臣弟想,父皇怕是知晓了皇嫂对你的重要性。” 若是寻常人,容成祉定然不会为了她进宫前去询问,可因为是秦蓁。 容权算准了他会耐不住性子。 容成祉扯出个笑来,目光落在地上的容成蕊,“阿蓁可说要你如何处理她?” “她只说让我带她前去找秦湘。” 容非晚说完,顿时白了脸,“坏了。” 昨天所在之人是穆瑛琪,她自然知晓太子妃的身份,而容成蕊不见,是她的失职,容帝一定会命她将人给找回来,而她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该是太子府。 怪不得秦蓁不说太子府,只说让他来找秦湘。 而他竟是自作聪明的将人带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 他想明白的当口,门外更是有人前来通报,“殿下,穆家小姐前来,说想与太子妃叙旧。” 说曹操,曹操到。 容成祉顿了顿,随后道,“将人请去菡萏院。” 末了,又补上一句,让周国公主也去菡萏院。 “皇兄,是否要我现在带她从后门离开?” 容成祉看着神志不清的容成蕊,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穆家千其阁能人倍出,怕是你带蕊儿出去的当口,就能被人当场抓住,坐实本宫的罪名。” 容非晚低头不语,穆瑛琪之所以不曾明目张胆的带人前来,无非就是没有证据,只要皇兄这边咬死查无此人,容成蕊的事情就与太子府无关。 “昨夜,穆瑛琪可有看到你?” 容非晚摇头。 容成祉的目光在两人之中徘徊,心中有了计较,“待穆瑛琪离开,本宫会让秦湘过来,这几日,就让蕊儿住你府上吧。” 容非晚一愣,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要是他没猜错,秦蓁怕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容非晚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人盯上的储物柜。 穆瑛琪被人请到菡萏院时,周云云也正好听说有人前来找秦蓁,忙不迭的让奶娘陪着她过来了。 “你就是秦蓁请来的帮手?” 周云云上下打量了来人,没觉得她有半分威胁,嗤笑一声,“就你这模样,还想和本公主抢太子妃的位子?” 穆瑛琪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却见菡萏院屋内的门被人打开,秦蓁身边的侍女秦湘快步走到了她身边,先是福了福身子和她告罪,随后对着周云云道,“公主,穆小姐是前来找小姐的,还请您离开。” 周云云见她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和她如此说话,更是坚定了她们要密谋的决心,她人既然已经在这儿了,自然不会让她们得逞,当下让奶娘挡住了穆瑛琪进屋的去路,“这整个太子府都已经快是本公主的了,不过区区一个菡萏院!奶娘,你可给本公主看住了,这人要是敢踏入屋内半步,就命人将她赶出去!” 穆瑛琪冷眼看着挡住她去路的奶娘,她纵使好说话,可好歹也是千其阁的阁主,容国统领之女,她能对秦蓁恭恭敬敬有商有量,全因她和对方惺惺相惜,可眼下这周国公主,未免吃相太过难看! “公主?瑛琪只知一国公主该是有一国的气度来,周国在瑛琪眼中也算是礼仪之国,可到底是听说,如今一见,倒是名不符实。” 周云云哪能听不出来她这话中的讽刺,当下便急了,“你来太子府,未能得到本公主的允许就要进屋内,却还张口闭口说本公主无理,你才好生没有道理。” 穆瑛琪冷笑数声,自秦湘的左侧上前,正看着周云云,“周国与容国联姻的确不错,皇上允公主住在太子府也属实,但公主得有自知之明,如今公主还未嫁给殿下,还不曾是容国之人,且瑛琪所站的地方,是太子妃的菡萏院,与公主你是毫无干系。” 周云云气得胸膛起伏,她自来了这太子府,不是被秦蓁欺负就是被来找秦蓁的人欺负,可每次容成祉都不帮她,真是气死她了! 想到先前容帝所说要将他们的婚事提前,周云云转头便往外跑,“本公主现在就进宫要皇上给我和容成祉成亲。” 穆瑛琪没成想这周国公主居然这么不禁激,说着就要进宫去找皇上。 若是容帝知晓此事,怕是会牵扯许多人来。 穆瑛琪沉着脸对秦湘点了点头,“瑛琪有事先行离开,你告诉你家小姐,我改日再来。” 秦湘恭送对方离开,待看不到对方背影,才转身带着东西朝书房走去, 第八十六章 公主,联络一下感情么 “太子妃,前殿传来的消息,三日后便是太子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殿,皇上的意思,是您早些准备准备。”锦雀说这话时,心中倒是升起了对这太子妃的怜悯。 先前说的是平妻,可后面那周国公主似乎是不依,硬是要自己独为殿下的正妻,那周国如今国力渐渐强盛,当下太子妃不过是元国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怎么能够比得过人家? 听说太子妃在元国陪伴太子殿下数年,尽心尽力,到头来一个名分都保不住,还真是有些可怜。 秦蓁心下却生疑惑,周络绎不是糊涂之人,容成祉去面见他时,定然也不会伪装才是。 那么他对周云云的不喜,周络绎该是看在眼里的。 可从周云云身上,她只看出周国帝王和周络绎对她的宠爱。 若是如此,他们又怎会舍得她嫁给不爱她之人? 即便周云云愿意委屈求全,可尽早完婚,对周国并无任何好处。 倒是容国…… 秦蓁眯了眯眼,面上说的好听,会将周国一半兵力当做嫁妆送与容成祉,可这人马一来是否一半,他们无从得知,二来这人能够到容成祉手上多少,更是个未知数。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秦蓁,更为不安。 许是近日的事情都太过顺遂,让她忘了些许重点。 锦雀说完那话,便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伺候着,可见秦蓁不说话,一时也猜不到对方心中的想法,犹豫两分才道,“锦雀可是将话传达清楚了?” 秦蓁微微抬了头,正视着眼前给自己倒茶的人,忽而甩手将茶杯甩在地上,茶水飞溅倒了对方一身,“怎么,你这是在教本太子妃做事?” 锦雀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哪里犯了错,只好匆匆跪下,“奴婢不敢,请太子妃息怒,还请太子妃息怒!” 秦蓁看了眼窗外,御林军一如往昔走动巡逻,许是听到了屋内的争吵,驻足半分,目光朝着里屋看来,“本太子妃如今可还没退位呢,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质问我?” 锦雀的头低的极其低,权当她是因为周国公主的事情在发脾气,皇上说过,此刻不宜激怒她,若是坏了和亲的大事,不值得。 “都是锦雀的错,太子妃切莫气坏了身子。” 秦蓁居高临下,心中却是冷笑,果然是容帝派来的人,忍耐力倒是一等一的。 “我让你跪了么,给我起来!” 锦雀心中狐疑,可眼下秦蓁说什么,她都只能做什么。 “啪。” 秦蓁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锦雀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太子妃!”锦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是在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时默然收敛,垂眸,“太子妃打的好,都是锦雀的错。” 这都能忍? 秦蓁都快被气笑了,伸出的手掌风凌冽,锦雀原本想躲,可又想到了什么,只是硬生生受着。 她本以为又是一个耳光,却感觉对方的手在触碰到自己时转换了方向,到了她耳后脆弱的部位,不过一瞬,变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高声道,“本太子妃打你居然还敢躲?看来你是不想在这宫里待了!赶紧滚出去!切莫再让本太子妃看到你!” 她动作利索的脱/下锦雀的衣服,又把人移到床上,待穿戴整齐,又给对方喂了一颗药。 事到如今,她无比庆幸经过卫城那一遭,又让秦湘把无妄谷的书籍从箱底翻了出来,若是大师兄知晓她近日如此好学,铁定晚上该开心的睡不着才是。 秦蓁弄乱自己的发,扯了几缕散下,手包着宽大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又用胭脂往脸上随意涂抹了些,开了门,矮了身子从荣安殿跑了出去。 周围经过的御林军看着她这模样,知晓她受了委屈,也都别过了脸。 待来到皇后娘娘的寝殿,秦蓁才发现容帝倒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里外三层几近都是御林军,不曾有任何缝隙可放人进去。 看来为了看守皇后,容帝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她将自己身形隐没在高墙之中,心中却是盘算着如何进去。 “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晚膳给皇后娘娘送进去!” 就当她在思索怎么才能看到皇后时,一严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小心移了过去,只见一嬷嬷和一宫女端着盘子站在一侧。 那宫女抬眼看了眼嬷嬷,却是立马害怕的低下了头,“姑姑,娘娘已经许久未进食了,前些日子送饭的宫女,都因为娘娘不食受了二十大板,姑姑,奴婢不想挨板子啊!” 那嬷嬷冷哼一声,权当没听见,“若是饭菜因为你的拖延凉了,就算娘娘吃了,我也会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赶紧去!” 说完,那宫女便被嬷嬷推着朝殿内走去。 如此好的机会,秦蓁自然不会错过。 她绕到前方,在那宫女必经之地捂住对方的嘴拖进了小巷,眼见着对方瞪大眼睛,秦蓁急忙道,“姐姐别急,奴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奴的姐姐,所以特此大胆前来皇后娘娘寝宫找姐姐的。” 那宫女眨巴眨巴眼睛,想到近日调过来的宫女的确不少,可回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心道此人的姐姐定然也是其中一个,如此想着,倒是也不害怕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让人知道了,你这小命怕是不保。” 秦蓁咬了咬下唇,忽而跪了下去,“姐姐,奴刚刚斗胆听到了嬷嬷和姐姐的话,知晓姐姐要给娘娘送膳食,姐姐能否将膳食篮给奴,让奴代姐姐前去送饭。” 那宫女刷的往后退了一步,面露难色,“若是嬷嬷怪罪下来——” 秦蓁抬头,“只要姐姐不说,奴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若是娘娘吃了,这便是姐姐的功劳。若是娘娘没吃,那二十大板奴会替姐姐受着,奴只求姐姐给奴这个机会。” 这样的交易太过诱人。 宫女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那二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 和她同房的几个宫女受了二十大板熬过去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她今日送了饭送了命,她定会觉得不甘的。 第八十七章 滔天大罪,怕不怕 那宫女退下,身侧的宫女才轻声道,“娘娘,那浔阳小诸葛在外求见。” 罗清月眯了眯眼,虽说此人不如原主聪明,可到底还占着这个位子,“将人带进来吧。” 这是秦筝第一次前来离月宫,进门便是无尽的气派,看来皇上宠爱月贵妃一事,是真的。 “秦筝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清月呵呵笑了两声,却是不冷不热道,“秦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找本宫有事?” 秦筝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月贵妃竟是问她此话。 上次难道不是月贵妃自己将她堵在宫门口,询问她是否愿意帮她的吗? 罗清月观察着她的神情,知晓她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轻笑道,“秦小姐是自己也不知为何来找本宫?” 秦筝回神,匆忙道,“只不过见近日宫内多生事端,上次见过贵妃便觉得与贵妃投缘,因此前来看看贵妃是否安好罢了。” “呵,如此,倒是多谢秦小姐了。”罗清月瞥眼看了看宫女,后者会意,自柜子中挑了几样好看的玉钗和耳饰,“就如同秦小姐所说,本宫见你也甚是投缘,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就拿去吧。” 秦筝看到那些眼睛一亮,却是咬牙忍着将目光收了回来,“秦筝前来真的只是看看贵妃罢了,别无他想。” 罗清月闻言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秦筝的手道,“秦小姐在想什么,本宫不过是觉得这些东西和你相配,因此想送你做礼罢了,也别无他意,你尽管可以收下,”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反正皇上赏赐的多,本宫也用不完。” 宫女将东西整理好放在锦盒之中,放到了秦筝的手边,“还请秦小姐收好了。” 秦筝咽了咽口水,却到底将东西收下了,“那秦筝就多谢贵妃了。” 罗清月笑着看她收了东西,随后又随意和她交谈了几句。 待时间差不多了,秦筝告辞离开。 罗清月卸下笑,偏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满盈,先前送过去的东西,她都收下了?” 满盈点了点头,“都收下了,娘娘,奴婢没想到,这浔阳小诸葛居然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先前送去的银票和首饰可不少,加上刚刚的,怕是够普通人过上半辈子了。” 罗清月但笑不语。 如此甚好。 只要她有弱点就好。 她还怕她没有弱点呢。 若是那个人,怕是这些都看不上眼呢。 “可是娘娘,那浔阳小诸葛今日既然是来寻了您,那定是已经想好了站在您这一边,您为何还要和她打哑谜呢?” 满盈不解,自家娘娘原先为的不就是让那秦筝归顺,为何今日娘娘半个字都不提。 罗清月笑了笑,“她以为本宫很急,可本宫却是想要她知道,本宫有的是耐心,而且,她在本宫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倒是想想,一个人心高气傲的与你一起好,还是对方心中着急了来找你的好?” 满盈还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那秦筝会着急?”可她为何会着急? 罗清月看着窗外,却是不再开口。 因为,那秦筝没有那人的头脑,即使背后有人指导,容帝不日也能够察觉的出来。 一旦容帝对她起疑,那她身后的人便会放弃她。 一颗无用的棋子,又怎么能够不着急? 罗清月想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她是想要她的命不错,可自知道她身边有个容成祉后她却不急了,也许,她走的路子才是对的,待解决了百里霁再解决她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似乎也不晚。 “娘娘——” “满盈,本宫累了,服侍本宫歇息吧。” 翌日一大早,秦蓁明显感觉锦雀对于自己态度的变化,也肉眼可见自己荣安殿的御林军比昨日多了一倍。 看来,容帝虽说不相信她的话,却也没有放过她这一个嫌疑人。 再熬过一天。 “太子妃,今日的吃食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锦雀脸上带着笑,那秦蓁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怀好意。 那饭菜入口的一瞬间,她便知她的笑是何意。 若不是提前吃了解毒丸,她怕是活不过几天。 秦蓁嗯了声,见她还不离开,反问道,“怎么,如今本太子妃吃饭都要你监视着么?” 锦雀咬牙,却是未曾回话。 经过昨日,她是万万不敢让太子妃再独自一人待在房内了。 这人若是丢了,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太子妃息怒,奴婢就在门口,太子妃若是有事可以叫锦雀。” 眼见着对方就要退了开去,秦蓁忽而叫住了她,“锦雀,这几日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总是朝你发脾气,你切勿放在心上。” 锦雀闻言,死死的低着头,却是不知太子妃在玩什么把戏。 “今日的吃食御厨果真是下了心思的,味道都比往日的好吃不少,可我一人吃着实寂寞了些,你陪我一起吧。” 锦雀猛地抬起了头,太子妃是发现了吗? 可见对方眼神,却又不像。 锦雀一时不明秦蓁是何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蓁扯出个笑来,“看来本太子妃真是失宠了,叫你一同吃饭竟也叫不动。” “不是的,是奴婢不能与主子一同用膳,这是规矩,奴婢绝对不能坏了规矩。”眼见着秦蓁又要借题发挥,锦雀急忙道。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些天本太子妃也没好好谢谢你服侍我,太子府甚至未曾有人前来寻我,如此,你也不愿意与我一起用膳么?” 秦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她没办法确定这加量的毒药是容帝命人所为,还是锦雀为了报复昨日之事所为,她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能让对方一同品尝了呢。 锦雀拗不过秦蓁,到底只能坐下来。 秦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替她夹着菜,又是满怀期待的看她吃下去,“可好吃?” 锦雀面前露出个笑来,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锦雀:“……” 最后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入了锦雀的肚子,倒是秦蓁自己没吃几口。 看着锦雀收拾了碗筷关上门,秦蓁脸上的笑才顿时撤了下来,匕首靠近自己的手腕,划过一道口子。 第八十八章 后悔过 待她出了殿门口,那唤名迎春的早就在那旁焦急的等待,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如何?” “娘娘吃了。” 迎春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喜上眉梢,“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些天可都愁死各位姑姑和宫女了,没成想你一次就让娘娘用膳了,对了,你寻到你姐姐的消息了吗?” 秦蓁见她如此开心,倒是有些不忍心告知她,那嬷嬷明日也让她送饭了。 这迎春个子和她差不多,先前她又全程低着头,皇后那边自然会帮她隐瞒,躲过明日倒不是什么难事。 麻烦的是锦雀那里。 迎春左右打量着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问你话呢,你可寻到你姐姐的踪迹了?” 秦蓁摇头,“不过伺候娘娘的嬷嬷夸我让娘娘吃了东西,所以明日也是这个点来送饭。” 她说的隐晦,可迎春哪里听不出来,顿时垮了脸,“完了完了,我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敢情明日还是要被杖打几十大板。” 秦蓁闻言忍着笑意,这小宫女倒是有趣的紧,就这么让她送了命,她也不忍心,“明日姐姐照常送饭就好,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 迎春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能行么?” “娘娘既然已经开口用膳,便不会再为难,放心好了。” 三日后就是容成祉和周云云的大婚之日,这样的日子皇后若是不在场,如何都说不过去,所以容帝才急了。 可到底为何皇后会如此,她无从得知。 眼下不管是她还是皇后身边都有重兵把守,她今天的把戏可以用一次,却不是长久之计。 算了算时间,锦雀的药效大概是要过了。 秦蓁匆匆告辞,拐过几道弯朝着荣安殿走去。 荣安殿的侍卫不似皇后寝宫那边严密,他们换班时通常只有几人,如今天色渐晚,只要她可以熬到他们交班,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 大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秦蓁寻得了机会,悄无声息的回了殿内。 她算准了时间,回来时锦雀还没有醒,她将衣服又换了回去,随后点了她的穴,好整以暇的等着她醒来。 锦雀睁开眼睛时,惊觉自己这几个时辰竟是毫无意识,正要起来,却见太子妃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太子妃……奴婢这是怎么了?” 秦蓁不过瞥眼看了她一眼,对方一边脸肿胀的不成样子,另一边却是毫发无损,“怎么了?锦雀,你这身子骨未免也太弱了些,本太子妃不过是打了你一巴掌,可你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晕过去? 锦雀蓦然皱紧了眉,她自己什么样她如何不知?太子妃此话,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可在此处并无旁人,即使太子妃在撒谎,也无人能够作证。 锦雀此时此刻才正式审视着眼前的人,先前她不过以为对方是一个依附太子殿下的女人,可就在刚刚,她却推翻了自己的这个认知。 太子妃,深不可测。 秦蓁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瘪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天色已晚,还不赶紧去给本太子妃准备晚膳?” 待她转身,秦蓁才卸下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她知道锦雀定然已经生疑,她也一定会告知给容帝她的怪异,可她在赌。 赌锦雀没有证据。 容权不是傻子,他不会只听锦雀一个人的话,荣安殿都是他的眼线,只要他随便找一个人来,都可以验证锦雀话中的真实性。 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还有两天。 她必须得在这两天之中找到蛛丝马迹。 荣安殿外有人看着锦雀出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娘娘猜的不错,那荣安殿里果真有人,不过是谁,奴婢还不知,皇上派了人将荣安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没人能够进去。” 罗清月躺在贵妃榻上,身旁的宫女忙不迭的将自己所见禀告。 荣安殿是容成祉的地盘,住在那里的人,自是和太子府有关。 罗清月张开嘴,身旁的伺候宫女将剥好的水果放到了她的嘴边,“继续盯着,有任何消息尽管前来回话。” “是。” 那宫女退下,身侧的宫女才轻声道,“娘娘,那浔阳小诸葛在外求见。” 罗清月眯了眯眼,虽说此人不如原主聪明,可到底还占着这个位子,“将人带进来吧。” 这是秦筝第一次前来离月宫,进门便是无尽的气派,看来皇上宠爱月贵妃一事,是真的。 “秦筝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清月呵呵笑了两声,却是不冷不热道,“秦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找本宫有事?” 秦筝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这月贵妃竟是问她此话。 上次难道不是月贵妃自己将她堵在宫门口,询问她是否愿意帮她的吗? 罗清月观察着她的神情,知晓她被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轻笑道,“秦小姐是自己也不知为何来找本宫?” 秦筝回神,匆忙道,“只不过见近日宫内多生事端,上次见过贵妃便觉得与贵妃投缘,因此前来看看贵妃是否安好罢了。” “呵,如此,倒是多谢秦小姐了。”罗清月瞥眼看了看宫女,后者会意,自柜子中挑了几样好看的玉钗和耳饰,“就如同秦小姐所说,本宫见你也甚是投缘,这些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就拿去吧。” 秦筝看到那些眼睛一亮,却是咬牙忍着将目光收了回来,“秦筝前来真的只是看看贵妃罢了,别无他想。” 罗清月闻言大笑了起来,拍了拍秦筝的手道,“秦小姐在想什么,本宫不过是觉得这些东西和你相配,因此想送你做礼罢了,也别无他意,你尽管可以收下,”末了,她又加上一句,“反正皇上赏赐的多,本宫也用不完。” 宫女将东西整理好放在锦盒之中,放到了秦筝的手边,“还请秦小姐收好了。” 秦筝咽了咽口水,却到底将东西收下了,“那秦筝就多谢贵妃了。” 罗清月笑着看她收了东西,随后又随意和她交谈了几句。 待时间差不多了,秦筝告辞离开。 罗清月卸下笑,偏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满盈,先前送过去的东西,她都收下了?” 第八十九章 人人自危 容帝的心思难猜,后宫更是不太平,光是靠她一人之力,怕是也难改局面。 她这可是完全被他坑了才来的。 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容成祉顿时沉了脸,冷哼两声,“你是说,若不是叶旬邑,你不会跟本宫来容国?阿蓁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会助本宫夺得那个位子,你如今可是想要反悔?” 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成分,秦蓁急忙识时务的将话题扯了开去,“皇后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怕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至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容成祉静静的看着她,重重叹气,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不过将你骗回来,如今却是将你牵扯其中,阿蓁,本宫该耐你何?” 秦蓁微微皱眉,那人却是将她拥入怀,“那陆隐该是和你说了遗诏之事。” 她瞪大眼睛,正要从他怀里抬头,不过对方的力气极大,导致她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本宫没有告诉你的是,本宫的母后,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之人,自本宫被送到元国,她便费尽心思让人与本宫取得了联系,因此,容国发生的事情,本宫不说全知,却是大概有个了解。” 秦蓁恍然大悟,她一直知道容成祉在容国有安插人手,却不曾想到,那竟是皇后的手笔。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一个女子。 毕竟,在先帝死后,还能忍辱负重的人,该是不一样的。 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容成祉静静的开口,“在本宫出生没几个月时,父皇便立本宫为皇太子,而后到本宫八岁,皇叔的行为举止怪异,父皇生怕有异,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之位的圣旨,若相安无事,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自然是本宫的,若出事,这遗诏便是本宫最后的立命之本。” 秦蓁不曾想到先帝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 看来是容权的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然,不会每个人都会防着他。 “只不过当年知晓此事的李总管已经被皇叔赐死,见到过那遗诏的四个嬷嬷,如今怕也只剩下三个。” 不知为何,听到嬷嬷这两个字,秦蓁忽而联想到了前几日离世的奴嬷嬷。 “此事,容非晚不知道吧?” 容成祉摇头。 “所以,皇后娘娘也一直派人在找那三个嬷嬷,亦或是遗诏的下落?” 他嗯了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怕的就是你想太多。” 毕竟,浔阳小诸葛若思考,定能想出更多。 秦蓁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想要我想太多?” 若她早知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先行笼络大臣的心,有如此捷径,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那劳什子的事情? 猜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却是不停的叹气,“本宫可不想只当你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心跳的飞快,他的话,是她所想的那样么? 旁人都说,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他不愿意她将他当做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宁愿不告诉她? 想明白的秦蓁却是被气笑了,抬脚便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咬牙切齿,“所以殿下就能够眼睁睁看着我为了你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还有,关于陆隐之事,殿下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么?” “唔,”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过脸,极其没有自信道,“不过就是景战偶然碰到那陆隐前来找你罢了,和本宫无关。” 秦蓁紧紧的盯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心中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过不去,“殿下既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和计划,又要秦蓁做什么?”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自从元国回来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如从他从浔阳到容国的路线一般,精准而万事俱备。 见自家夫人生气,容成祉只好一面委屈一面哄道,“你是本宫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更是本宫计划的全部,本宫为何不要你?” 秦蓁气红了脸,可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红意却是更甚,“殿下说什么,秦蓁听不懂。” 见她装糊涂,容成祉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对方与他直视,“嗯?阿蓁听不懂么?” 她还未曾回话,那人却是吻了她的唇,动作轻柔更是小心翼翼,“如此,阿蓁还是不懂么?” 秦蓁忽而涨红了脸,双手推开他的肩膀,“容成祉!”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她每每气急败坏时都会叫他的名字,那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本宫在,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正色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能够确定,那奴嬷嬷之死一定和容帝有关,皇后娘娘如今被软禁,怕是此事也已经败露,容帝眼下不知你知晓多少,所以才会匆忙让你和周国公主成亲。” 可这两件事的关系,秦蓁还未捋清楚。 容成祉见她皱眉,伸手抚平了,“你可记得,周云云说过,只要本宫和她成亲,周国就会将一半的兵力交由本宫手上?实际是,本宫只有使用权,兵符,会交到容权的手里。”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才是容权的目的! 有了周国的一半兵力,即使容成祉有自己的人马,也并不一定能和他抗衡。 拿容成祉的一生去赌他容权自己的兵力,倒是一桩好买卖! “殿下打算如何?” 容成祉的眼底满是眷恋,听到她的问话,道,“如今本宫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乖乖与那周国公主成亲,岂不是白白给容权送士兵?况且,母后如今被软禁,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蓁想了想,开口,“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今日我勉强混进去,她许是在拿自己的身子在和容帝抗衡,宫里的宫女说她许久未进食了。” 容成祉皱了皱眉,随后想着她今日既然去了,定不会有旁的事,“辛苦夫人。” “时辰不早了,若让人发现殿下在这里,怕是你我小命都不保,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皇后那边,我会再找机会进如宁宫,弄清楚究竟是何事。”秦蓁将人推到了窗前,左右看了看,催促道。 容成祉有些无奈,他可还没看满足呢,她就这么急的要让自己离开? 第九十章 是秦衡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百里霁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可他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还是飞快的往后退了数步,只好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后者会意,一时之间众人皆散。 “蓁蓁,为何怕朕?” 为什么怕? 她不怕,她恨! 一想到爹娘大哥惨死,秦家一百多条人命,秦蓁胸腔的怒火便忍不住扑面而来,“百里霁,你倒是还有脸问我我这个问题?你把他们都撤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天她带着玄铁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便想象过这一天。 那时她太过入戏,让他有了她知道真相的嫌疑,于是在她离开后,快马加鞭去了东北解决了云霓一行人。 说到底,怕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百里霁一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 宫女告诉他,在御花园玩耍的人是秦家的小姐,浔阳城的小诸葛,年纪不大,可名满整个浔阳城,爹爹是大统领,娘亲又是前朝丞相之女,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嬷嬷就说他命苦。 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帝王家。 可出身,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许是那人的光芒太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等到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早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想过要她的命的。 即使此刻,他也想要她的命。 可是—— “蓁蓁,朕后悔了。” 后悔? 秦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皇上演戏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秦蓁觉得可笑至极!在杀了我爹和大哥,逼死我娘后,百里霁,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吗?” 百里霁看着她的脸,几近痴迷,“是啊,朕应该做的犹如你先前所说一般,等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随后才能与秦家抗衡,可是蓁蓁,朕已经等了太多年,等不了了呢。” “你听着,不要以为拿衡儿威胁,我便会任你摆布,百里霁,你该知道的,生死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笑出了声,“蓁蓁,朕必须得承认,这世上鲜少有你这样的人,考虑周全,行事谨慎,更能攻旁人无法攻之点,行旁人无法行之事,可是,人活着,免不了为七情六欲所控,你先前的话,若去了那颤抖,朕方才可信。” 她是不怕死,可秦衡呢? 他不过小小一个,一切尽掌控在他的手里,沈梅尚且可以自尽,可秦衡不会。 别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即便长大了,对于秦蓁而言,依旧是软肋。 这一点,百里霁深信无比。 “蓁蓁你可还记得,衡儿出生时,可是朕与你一起看的他第一眼。” 秦蓁抬头,“可衡儿视为兄长的你,却是杀了他的亲人。” “好了蓁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明日,朕会带你好好看看这皇宫。”他不愿与她再多加纠缠,眼下人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霁,别再自欺欺人。” 百里霁转身,背影一顿,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蓁蓁,你是心悦朕的,你既然来了,朕自会好好待你。” 她仿若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是疯了吗? 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原谅他?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知道你定不喜朕给你准备的人,因此,叫了云潭和云珊前来,她们都是伺候你伺候惯了的,你用着也该顺手。” 云潭云珊! 秦蓁瞪大眼,看着二人被舆论军带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憔悴,可看到秦蓁,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小姐!” 云珊将她上下打量,抚上她的脸的手微微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潭掩下心中惊喜,却道,“小姐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脸上的伤,相较其他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潭所说不错,那么现在,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秦蓁皱眉,百里霁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云潭云珊对视一眼,将秦蓁领到了百里霁先前所说的院子,正要关门,御林军持剑拦下,云潭没法子,只好开着门解释道:“那日秦家被抄家,原本我等以为肯定没命了,却不想与小公子一起被带到了宫中,小公子由采荷照看,我与云珊被关在另外地方。” 秦蓁没有说话,秀眉却越皱越紧。 什么时候,百里霁的心思竟是如此重了? “他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这个他是谁,众人心照不宣。 云珊看了云潭一眼,抿唇道:“皇上命人每日给我们喝一碗汤药,翌日会给解药,如此反复。” 秦蓁握紧了拳,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却是怕秦衡一人不够,又平添上了二人。 “小姐,皇上说过,明日便给您封号。” “你说什么?” 第九十一章 你想要做什么 锦雀拗不过秦蓁,到底只能坐下来。 秦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替她夹着菜,又是满怀期待的看她吃下去,“可好吃?” 锦雀面前露出个笑来,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锦雀:“……” 最后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入了锦雀的肚子,倒是秦蓁自己没吃几口。 看着锦雀收拾了碗筷关上门,秦蓁脸上的笑才顿时撤了下来,匕首靠近自己的手腕,划过一道口子。 “你在干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腕,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秦蓁才确认,那人来了。 “你来做什么?” 秦蓁心中升起警觉,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推着那人往外离开,“你应该明白,此刻该是无人知道太子妃这几日住在荣安殿,若你出现在这里,如何解释?” 容成祉扯过她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绑好了,随后伸手撇过她额前的碎发,细细描摹着她的脸,才懒懒开口,“本宫的夫人多日不回太子府了,本宫难道还不能来找她么?” 以前她每每听他说话时,都以为他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可如今—— 秦蓁微红了脸,想从他的怀中推开去,可那人的双臂紧紧锢着她,不让她动弹,“这几日,阿蓁可想本宫?” 想他? 秦蓁眼中有一丝恍惚,该是想的。 “明日就是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典,殿下为何现在进宫?”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放柔了声音,“怕他们胡言乱语,让你误会本宫。” 她抬头看着他,极其无辜的眨眼,“为何秦蓁听这话的意思,殿下是在调戏我?” 容成祉眼底泛起笑意,“若是夫人一定要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秦蓁有个疑惑,不知殿下可否帮我解惑?” 容成祉上下打量着她,确认这几日在荣安殿她未受任何委屈,闻言回神,“阿蓁想问什么?” 她细细的看过对方的眉眼,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缓缓吐气,“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便想着要带秦蓁来容国么?” 容成祉并未立即回答,而她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阿蓁为何想要知道这个?” 秦蓁顿了顿,当年他们相见时两人都还是个孩子,她甚至并未告诉他全名,他在元国时两人也并未见过面,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幼时那个人的呢? “只是好奇。” “是。” 他再一次见到她时,便存了要将人扣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心思。 秦家阿蓁是怎样的人,若是寻常的理由,她能跟自己回来?他不会强迫对方,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心甘情愿。 “可若是我不同意呢?”她明明,已经将他甩开了的。 容成祉笑,“可最后的结果,本宫还是将你带回了容国。” 秦蓁瘪嘴,“那是因为旬邑哥哥劝我,否则我才不会跟你来呢。” 这容国,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容帝的心思难猜,后宫更是不太平,光是靠她一人之力,怕是也难改局面。 她这可是完全被他坑了才来的。 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容成祉顿时沉了脸,冷哼两声,“你是说,若不是叶旬邑,你不会跟本宫来容国?阿蓁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会助本宫夺得那个位子,你如今可是想要反悔?” 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成分,秦蓁急忙识时务的将话题扯了开去,“皇后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怕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至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容成祉静静的看着她,重重叹气,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不过将你骗回来,如今却是将你牵扯其中,阿蓁,本宫该耐你何?” 秦蓁微微皱眉,那人却是将她拥入怀,“那陆隐该是和你说了遗诏之事。” 她瞪大眼睛,正要从他怀里抬头,不过对方的力气极大,导致她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本宫没有告诉你的是,本宫的母后,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之人,自本宫被送到元国,她便费尽心思让人与本宫取得了联系,因此,容国发生的事情,本宫不说全知,却是大概有个了解。” 秦蓁恍然大悟,她一直知道容成祉在容国有安插人手,却不曾想到,那竟是皇后的手笔。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一个女子。 毕竟,在先帝死后,还能忍辱负重的人,该是不一样的。 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容成祉静静的开口,“在本宫出生没几个月时,父皇便立本宫为皇太子,而后到本宫八岁,皇叔的行为举止怪异,父皇生怕有异,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之位的圣旨,若相安无事,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自然是本宫的,若出事,这遗诏便是本宫最后的立命之本。” 秦蓁不曾想到先帝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 看来是容权的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然,不会每个人都会防着他。 “只不过当年知晓此事的李总管已经被皇叔赐死,见到过那遗诏的四个嬷嬷,如今怕也只剩下三个。” 不知为何,听到嬷嬷这两个字,秦蓁忽而联想到了前几日离世的奴嬷嬷。 “此事,容非晚不知道吧?” 容成祉摇头。 “所以,皇后娘娘也一直派人在找那三个嬷嬷,亦或是遗诏的下落?” 他嗯了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怕的就是你想太多。” 毕竟,浔阳小诸葛若思考,定能想出更多。 秦蓁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想要我想太多?” 若她早知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先行笼络大臣的心,有如此捷径,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那劳什子的事情? 猜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却是不停的叹气,“本宫可不想只当你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心跳的飞快,他的话,是她所想的那样么? 旁人都说,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他不愿意她将他当做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宁愿不告诉她? 想明白的秦蓁却是被气笑了,抬脚便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咬牙切齿,“所以殿下就能够眼睁睁看着我为了你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还有,关于陆隐之事,殿下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么?” “唔,”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过脸,“不过就是景战偶然碰到那陆隐前来找你罢了,和本宫无关。” 秦蓁紧紧的盯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心中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过不去,“殿下既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和计划,又要秦蓁做什么?”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自从元国回来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如从他从浔阳到容国的路线一般,精准而万事俱备。 第九十二章 阴谋 “旬邑哥哥传来的消息,百里霁已经着手在着手训练士兵,若有朝一日元国带兵,必定是有备而来,周云云眼下对殿下而言,是定心丸。” 但是如今有了周云云,周国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百里霁也该掂量掂量元国是否能够抗住容国和周国联手。 “周络绎是个不错的君主,周国如果交到他的手里,殿下不妨与他谈些条件。” 容成祉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状似无意道:“不知夫人对于周国大皇子有何看法?” 秦蓁回想了些许,未曾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周国国主重用周络绎,后者自小便受各路人马的教导,这一方面,周国国主算是下了血本。” 当年爹爹告知她周络绎所看的书册都是周国国主派人寻遍所有地方才找来的前朝孤本时便觉得咋舌,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期望,才能不遗余力的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周络绎倒是也争气,周国近几年边疆动荡,他几次三番献策的效果都还不错,朝中认可度很高。” 见她一本正经给自己解释,容成祉忽而笑了,伸手将她嘴边的糕点碎末给抹去,“夫人当真不知本宫在说什么?” 秦蓁眨巴眨巴眼,容成祉这是在跟她打什么哑谜? 小丫头的眼中满是疑惑,直愣愣看着他时眼底的光却没有熄灭,“夫人不曾记起任何事情么?” 据他所知秦蓁没和周络绎接触过太多才是,可对一个陌生人她都能侃侃而谈,偏生是忘记了和他的过往么? 秦蓁望入他的眼,他的眼里有她所读不懂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她不止看到过一次。 “殿下……” “时候不早了,你好生歇息。” 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不过是想确认她无事,还能和他谈上许久的政事,看来的确没被周云云影响的太多。 可当容成祉真正离开,秦蓁才忽而到了窗前,开口:“既然来了,为何不露面?” 窗外的人站在树下,一袭藏青长袍几近拖地,看到她的目光而来,原本焦灼的眼神渐渐变得安心,“你无事就好。” 是他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才让她独自去了福安寺,是他间接送她进了刑部大牢。 陆隐的目光深切而悲伤,“秦蓁,你是不是恨我?” 恨? 秦蓁不解,这又从何说起? “陆隐,伴君如伴虎,如今你知道我好好的,若有机会,还是趁早离开容帝身边的好。” 不知为何,秦蓁总觉得心中不安。 陆隐闻言却忽而笑了,“你是在担心我?” 秦蓁有些无奈,解释:“当初是我将你带入了谷中,自你现在出谷,我们之间的关系该是一笔勾销才是,可你如今替我犯险,着实没有必要,陆隐,你眼下是自由身,那穆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若能得了穆勒的庇护,也算是有了一丝保障,所以——” 秦蓁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原本自心底生起的笑意早在听到穆英琪时消失不见。 她根本就不是在担心他。 她只是担心,如果自己为她做了些事情,她无法偿还该如何。 既然如此…… 那他为何不索性为她做些什么? 陆隐的目光近乎贪婪,“你不是要帮容成祉么?若我说,我也能够帮他呢?” 秦蓁皱眉,“陆隐——” “秦蓁,你可知道,容国先帝曾经写过一份遗诏?” 秦蓁的心忽而停止跳动,许久才又恢复了过来,“你说什么?” “能坐上那个位子的人,大多不再单纯,先帝治国有方,又怎么可能没有观察力?当今容帝你也看见了,他的野心尽显在面上,你以为,先帝会看不出来?” 秦蓁心怀惴惴,脑中却是疑虑四起。 如果,先帝知晓容权有这样的心思的话,还是会早做打算才是,怎么可能会任其发展? 如果不是被偷袭,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冷宫里被关着的容成蕊。 当初,怕是先帝早有了对容权的防范,可他千防万防,没能防得住自己的女儿。 所以容权早早的知道了他的计划,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丢了自己的命和江山,妻离子散。 见秦蓁思绪万千,陆隐耐着性子等她想明白。 他相信,对于她而言,有些事情无需他说的多深入,她自己便能够猜出来。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对浔阳小诸葛如此趋之若鹜? “皇后娘娘忍辱负重,待在容帝身边为的是太子殿下,而容帝至今不敢动容成祉的原因,是因为那份遗诏。”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是对不上了,“容成祉若是有这份遗诏,他在朝中为何会如此被动?” 陆隐但笑不语。 而秦蓁却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破绽。 他只说容帝是因为遗诏对容成祉忌惮,却没说是因为容成祉有这遗诏而对方才如此。 秦蓁深吸一口气,问,“你打算如何帮他?” 陆隐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见她脸上并无半分不喜之色,才又偷偷两步,径直到了她的跟前,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脸。 “容权多疑,可他更想要长命百岁,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遗诏的下落,皇宫已然被他翻了个遍,怕是没有。” 陆隐顿了顿,在容帝身边的日子,他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喜怒无常,他面上的平静不过是在掩饰心中的慌张。 “每次看到容成祉,容帝还是能够想到那丢失的遗诏,因此每看一次,他对容成祉的杀意也该更浓才是。” 秦蓁细思极恐,却不得不承认陆隐说的有理。 只要容成祉死了,即使有遗诏,也不过一张废纸。 见她心动,陆隐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秦蓁,只要我给他换上一味药,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换药。 秦蓁自窗外与他平视,他可是忘了先前卫城之事。 即使只有一味药,容权也必定会派大队人马前来实验。 目的是可以达到的,可过程却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 “陆隐,旁人的命,也是命。” 秦湘摇头,“秦家军分布在各个地方各个身份,如果不是小姐要召见他们的话,他们不会随意暴露自己,小姐是找他们有事吗?” 周络绎的排兵布阵能力不弱,不然当初爹爹也不会特意将她带去看看对方带领之下的士兵。 若真是那些人到了容权的手下,容成祉怕是会遇到不小的困难。 “给我调二十个人前来,我需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将原先学过的技能教授给别人。” 秦湘不解,“小姐这是想要训练军队?可这是在容国地界,若是让容帝知道了,小姐恐怕会有麻烦。” 就算不让容权知道,如今光是她这个人,怕都会让容权将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来一次大的? “容帝已然在怀疑我的身份,我们不能拖,必须尽快做好一切准备。” 秦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元国那边,听闻百里霁正在四处派人找您的下落。” 段正清是容成祉的人,若是百里霁让段正清的大理寺找人,怕是找错了。 只不过…… 若段正清长时间不给他任何信息的话,他的处境怕是不好过。 旬邑哥哥还在段府,段正清不能出事。 秦湘本还想说什么,门外敲门声响起—— “谁啊?” 打开门看到容成祉,秦湘不相信的眨了眨眼,“殿下?” “本宫来找阿蓁。” 秦湘将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殿下,今天可是你和周国公主成亲的日子,你这样是不对的,虽说周国公主刁蛮任性长得也没我们家小姐好看,还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可到底眼下也成了殿下的人,您不能在你和她的洞房花烛夜来打扰小姐啊,这对小姐不好。” 容成祉额头的青筋挑了挑,冷冷的看过她一眼,并不作声。 秦湘触及到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正要后退,脑中冷不丁想到明日前来算账的周国公主,往后退的步子又极具有勇气的迈了回来,“殿下还是请回吧。” 眼见着容成祉被秦湘吃了个憋,秦蓁笑的不行,却也不说话,倒是想看看容成祉有没有办法说服她的小丫头。 “秦湘。” 冷飕飕的两个字,让秦湘缩了缩脖子,这天气是冷了,看来近日要给小姐多备些衣服了,“秦湘在。” 容成祉一手扯过额前的一缕头发,“本宫是谁?” 秦湘不假思索:“太子殿下啊。” “那本宫可有权力进去?” 秦湘甩了甩脑袋,“这是两码事,殿下是殿下没错,这太子府也是殿下的没错,但是能不能进去,不一样!” 容成祉气结,偏生这是他家夫人的丫鬟,丫鬟随主人是没错了,伶牙俐齿,竟是将他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他没辙,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冲着里屋道,“夫人,外面好冷啊。” 秦湘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殿下!装可怜是犯规的!” 容成祉才不管,扯着嗓子不紧不慢,“如此冷的天,本宫已经在外站了许久,若夫人再不放本宫进去,怕是明樱花国宫上不了朝了。” “要是秦蓁没记错的话,皇上特意给殿下批了假期,明日殿下本就不需要去上朝。” 容成祉:“……” 听外面熄了声音,秦蓁嘴角上扬,何时这容国太子竟是变成了三岁孩童? 她的脑中一阵恍惚,一时竟是和以前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霁哥哥把她惹生气了,气得她兀自进了屋子,将人留在了外面。 云烟一面劝着自己,一面跑到门口去瞧那一直站在门口之人。 她听到云烟在外说着—— 三皇子倒是和小姐服个软,小姐好哄,只要您说上几句肯定就没事了。 她探着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人的回复,可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对方说的太轻,她到底没听清。 等到云烟回来,对方一脸的挫败她倒是明了,霁哥哥是不高兴前来哄她呢。 于是她更生气了,不顾外面下着雪,硬是撑着没有出去。 等到晚膳时刻,爹娘命人前来叫她好几次,她才不情愿的出门。 一出门,她便看到了在外已经站成了雪人一般的人。 她吓了一跳,小跑着到了人跟前,用手甩掉了他身上的雪,呵斥道,“竹笙,霁哥哥胡闹,难道你也陪着他一起么?” 竹笙没有说话,自家公子要做些什么,是他怎么劝也劝不动的。 那时百里霁只问了她一句话,可是不生气了? 她满心都在他的身上,又怎么还会生气? 当时的秦蓁只以为,霁哥哥愿意为了等她不生气,宁愿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等她气消。 可如今的秦蓁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哄她罢了。 百里霁有的是耐心,他知道,她不会气很久的。 所以,只要他一直等着,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容成祉好不容易将秦湘那丫头扔出门外进到里屋来时,便看到眼底盛满溢出来的悲伤的人,不知为何,一颗心倒像是被人用针细细戳着似的,伤口很小,但是却不容易让人忽视。 他快步走到了那人跟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阿蓁。” 唤她的声音带着他都不曾注意的宠溺和温和,秦蓁却忽而笑了,“看来秦湘的功力还不够。” 见她笑了,容成祉才放下心来,可这一低头,却是看到了白日里他不曾注意到的东西,“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唔,无碍。”秦蓁就知道,扯掉了丝巾定会惹人注意的,可谁成想他们一个个的竟是都如此在意。 容成祉冷了一张脸,指腹覆上那伤口时,却心疼的减少了力道,“你告诉本宫,是谁?”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这人定是能够缠着她一夜问个不停,只好将锦雀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给了她一个痛快,倒是便宜她了。”容成祉眼中泛着冷意,当初他告诉过自己,绝对不会让她的手沾染一滴血,如今他却是食言了。 一想到当时场景,若不是他家夫人早有准备,也许一个锦雀就能要了她的命,容成祉就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嗜血的暴戾,“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秦蓁替他倒了杯茶,顿了顿,“殿下如此对待周国公主,可好?” 容成祉看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人带在身边,“无碍。”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他给过她时间的。 当事人都不在意了,秦蓁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她这个想法只保留到了第二天周云云带人来找她麻烦之前…… “容成蕊……眼下可是在五皇子府?” 容成祉应声,“你不用担心,非晚会把她照顾好。” 照着穆瑛琪的话来说,容成蕊,怕是活不了多久。 秦蓁和她接触不多,不知她当年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圣母,可以轻易代替容成祉和皇后娘娘原谅她所做的事情,只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告诉她的话,她愿意相信。 “我总觉得,她该知道的更多,不然容帝不会大费周章的将人关在冷宫,却放出消息她已经出宫,容帝此举,是为了让你们转移对容成蕊的视线。” 容成祉不想去理会容成蕊究竟知道多少,对他而言,看到她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察觉到他的不喜,秦蓁叹了口气,“虽说她做的不地道,可她如今也只有你和皇后娘娘了,殿下不妨放下心中的成见,看一看你唯一的妹妹。” 自家夫人的劝诫,还是得听的。 “好。”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原本可还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呢。 看着她的模样,容成祉笑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事,”秦蓁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渐渐上升,她竟是红了脸,“对了,皇后娘娘那儿——” “夫人放心,本宫已经让景战托人去太医堂提点了一番,若是再无作为,怕是不想再在太医堂待了。” 秦蓁依旧皱着眉,如今不光是敲打的问题,容帝根本不让任何人与皇后娘娘接触,“可若是太医都进不去呢?” 容成祉沉默两分,他已经等的够久了,若是容权非要他母后的命的话…… “殿下周身可有医术好的大夫?”伸手将对方皱着眉的给抚平,秦蓁轻声道。 皇后娘娘对于容成祉的重要性,她自然知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会让秦湘帮忙易容,由五皇子将他们二人带进去,只要秦湘能够将那个大夫易容成如宁宫中的其中一人,不就可以帮皇后娘娘医治了么?” 容成祉看向她,小姑娘的眼底满是光,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他想,百里霁究竟是何德何能,竟是能够让她替他谋划了十几年。 他也心疼,她费尽心思替他赢得的江山,百里霁却是毁了她的家。 “阿蓁。” “嗯?” “若本宫身边没有你,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 秦蓁瘪嘴,忽而想到了什么,问,“殿下如今手上有多少兵力?” 容成祉算了算,回,“全部加上,不足五万。” 五万。 秦蓁干咳两声,她还真是小看这容国太子了,在容帝的眼皮子底下竟是不知不觉累积了这么多兵力。 看来容权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 眼见着自家夫人眨眼不动,容成祉捏了捏她的脸,“阿蓁可是别吓到了?这五万,有当年父皇留给本宫的人马,也有这几年本宫自己所招募的人,且不说忠心耿耿,对上容国之人,该是绰绰有余。” 第九十三章 不是真的 宫门口挂上了八盏灯笼,当初秦蓁成亲时,也不过才挂了六盏,听说其中两盏还是容成祉强制命人挂上的。 如今这周国公主和太子成亲,宫人受了吩咐径直挂上了八盏,众人都说,这是太子妃要失宠了。 “不知太子妃可是将东西准备好了?” 锦雀来时,秦蓁正好在给自己梳妆,今天是容成祉和周云云大好的日子,她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听到身后人的话,她微微偏头,用下巴努了努,“已经放在盒子了。” 锦雀上前拿过盒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确认是代表太子妃的玉钗,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欣喜,转了转眼珠子,“让奴婢来替太子妃梳妆吧。” 她自铜镜看到了身后的人,伸手将梳子递了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瞥眼看到一旁的盒子,秦蓁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先可没明白容帝让锦雀来告知她将象征太子妃的东西交出来是什么意思,可那日晚上她细细摩挲着那玉簪时,竟是发现上面刻着字。 可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容成祉并未告诉她这东西这么重要。 那下人甚至还很随意的告诉她,说容成祉就知道她会选这个。 看来,下次那厮再做什么事情时,她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锦雀一面梳头,一面观察着镜子中的人,如今太子府已经没有秦蓁,那玉钗也已经到手,照着皇上的意思是,若是这个时候人没了,神不知鬼不觉。 那毒她已经下了好几天了,可不知为何,她竟还未从对方身上看出半分端倪来。 明明昨日她只吃上了些许,反应就极大。 锦雀心中生惑,手下却是将对方青丝细细给梳通了。 “太子妃稍等片刻,锦雀替您去寻些好看的簪子来。” 秦蓁点了点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却是有些恍惚。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八分,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让秦湘给她易容,就算她站在百里霁的面前,对方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眼神黯淡两分,她不知自己是错是对。 原本那伤疤,是留着对自己的警醒,可她却因容非晚的嘲弄而顾忌了容成祉的颜面。 秦蓁。 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她闭上了眼,脑中却出现了容成祉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来。 果然还是美色误事啊。 但凡容成祉长得不那么好看,她也不会将如此多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秦家阿蓁,可是自小往好看的人跟前跑的主儿。 她想着想着便勾起了嘴角,那时爹娘还愁哪家好看的公子要被她祸害,兄长却担心长得好的人心不正,怕将他的妹妹给骗走了。 锦雀回来时只看到那人微微阖上了眼睛,仿佛是在休息一般,她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去,在对方还未曾反应过来时,猛地将绳子套在了对方脖子上—— 秦蓁顿时瞪大了眼睛。 “呵呵太子妃,本想让你死个痛快的,却不想你这jian命竟是如此顽强,吃了几天的药都不见效果,那就别怪我了!”锦雀一面说,一面使劲。 秦蓁的脸因缺氧而憋红,双手死死的卡着绳子,断断续续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你太碍事了!殿下是什么样的身份,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高攀的?原先是皇上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可如今周国公主就要成为殿下的正妻了,太子妃,您也该让位了!” 锦雀皱紧了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等过了今日,皇上就会将你降为昭仪,不过死太子府的一个昭仪,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秦蓁喘着粗气,倒是明了了容帝的想法,他是想敲打容成祉,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她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呼吸,轻轻道,“一、二、三……” 锦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冷不丁听到秦蓁在数数,顿时更加慌张,“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不等秦蓁数到十,脖子上的那绳子忽而就像是身后的人没了力气,松垮了下来。 秦蓁咳嗽数声,才随意的将那绳子扯了下来,透过镜子,她能看到自己脖子上清晰的红印,“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礼尚往来?” 她如此兢兢业业的每日给她下毒,难道就不许她反给她一些? 锦雀倒在地上,心跳快的不像寻常模样,眼珠子不停的转着,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除了昨日她和她一同吃了那有毒的膳食外,她一举一动都很是小心,根本不会有让对方下手的机会。 秦蓁居高临下,引着她将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锦盒。 锦雀白了脸:“你把毒下在盒子里!” 秦蓁摸了摸鼻子,那可是三师兄自创的无色无味半步毒,中了此毒的人,大抵是活不过半柱香时间的,那锦雀先前出去找绳子可已经费了会儿功夫,可不是就得倒下了么。 “你别过来!” 锦雀细思极恐,若是太子妃早知道自己要动手,那么也就是说,她先前都是做戏给她看的,可让人惊惧的是,她竟半分都没有察觉。 “所以那日,不是我被打晕的,也是太子妃做了手脚!” 见对方回过神来,秦蓁不紧不慢的扯了扯那绳子,怪不得耗费了这么长时间,确实是根不错的绳子,长度够,也够坚韧。 将它甩上房梁,她偏头看向对方,从锦雀的眼中看到了恐惧。 “你要做什么?” 秦蓁露出个极淡的弧度来,“本小姐一向有仇必报,你想要了我的命,就得想好,若是失败该如何。” 以命偿命,是爹爹一贯教她的作风。 秦家人,绝不错杀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替容帝做事的人身不由己,可有些时候,也该是能够选择的。 用绳子打了个死结,秦蓁面无表情的将锦雀的脖子套了上去,如果她先下手,锦雀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绳子还带着前人的些许温热,锦雀开始慌了,“太子妃,这是皇上的旨意,即使你今天成功逃了出去,他日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蓁嗯了声,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她知道的,容权肯定不会放过她。 吉时已到—— 第九十四章 意料之中 前方正殿传来太监的声音,秦蓁皱了皱眉,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待将人悬挂在房梁之上,秦蓁看了眼墙上的书画,小心翼翼的摘了下来。 “唔,唔!” 锦雀的嘴里被秦蓁塞了纱布说不出话来,双脚被绑在一起站在凳子上,而她的脖子上,早已经套上了先前套着秦蓁的绳子。 这叫什么? 风水轮流转。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不知怎的,秦蓁忽而想起了云烟死的那天,那人用手捂住了她的眼,却是不让她动手。 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就不会让她沾染半分鲜血。 可殿下是否不知,秦家阿蓁才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她身上还背着秦家一百多条人命,和无数无辜献出了生命的秦家军呢。 秦蓁微微抬头看了眼锦雀,将那凳子给踢翻了,又用匕首将绑着她脚的绳子给解开,翻身从窗离开。 被绳子扼住喉咙难掩的呼吸,导致锦雀登时瞪大了眼睛,在半空挣扎了些许时间,没了呼吸。 从荣安殿出来,秦蓁头也不回的朝着如宁宫跑去,今日是大好时机,容成祉在正殿,而她大概有锦雀处理,容权想不到其他人会打乱他的计划,自然也不会特意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安插人。 所以秦蓁轻而易举的便混了进去。 锦雀以为她是为了去正殿而做的打扮,却不知她是为了来如宁宫所做的伪装。 素宁依旧躺在床上,虽说开始进食,可多日未食到底让她元气大伤,若不是那日见到了秦蓁,她怕是就这么去了。 秦蓁避开所有人,端着碗银耳羹到了素宁的床前,高声道,“皇后娘娘,今日这银耳羹很好吃,娘娘不妨尝尝?” 素宁艰难的睁开眼睛来看她,待确认是她,眼中的酸涩才渐渐明了,“蓁儿,你来了啊。” 秦蓁轻声迎了,小心翼翼的将勺子中的银耳羹喂了下去,“母后身子可好些了?” 她想扯出个笑来,可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浑身的痛意便排山倒海而来,她不停的喘着气,却无法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蓁慌了神,匆忙将银耳羹放到了一旁,伸手把着她的脉。 气若游丝,极其虚弱。 “母后,容帝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秦蓁的眼神冷然而严肃,不过短短几个字,竟是让素宁看到了别样的气度。 “蓁儿,你到底是谁?” 若真如祉儿所说,是在元国陪伴他的一个普通商贾之女,哪里会有如此胆色三番两次前来如宁宫,又能安然无恙的从容权眼皮子底下逃脱?如今还能如此冷静的给她把脉。 先前她不过以为是自己儿子在还债,可如今,她早已经推翻自己的想法。 秦蓁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来,磨碎了放在勺子上,又快速去倒了些温热的水,覆在素宁的唇上灌了下去,“此药丸的药效虽强,可秦蓁身边只余一颗,委屈母后了。” 她说完,惊觉自己还未回答皇后先前的问题,苦笑两分,“秦蓁机关算尽不惜以命相抵,却致秦家百人百命身亡。” 不过短短几个字,素宁却是瞪大了眼睛。 所以,正殿的那个秦筝,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太子府的太子妃,才是…… “蓁儿……”秦家的事她不是没有听说,当时听不过觉得唏嘘。 可如今,那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自己跟前。 不过是和她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 要如何承受的那些。 来不及回应皇后的温暖,秦蓁皱紧了眉,“母后,我用计从荣安殿出来,容帝必定会发现与我脱不了干系,短时间内我倒是可以用理由推脱过去,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他如今对您如此,您可否告知我原因?” 素宁看着眼前的人,她的眼睛格外好看,一眼望不到底,却让人心安信服,“祉儿该和你说过遗诏之事。” “那遗诏的确在本宫送出的嬷嬷手里,那几个嬷嬷,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心思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她们是先帝自小伴身侧的暗卫。” 不过说了几句话,可素宁却不停的喘气,可若是不说的话,她更怕自己以后没机会说。 “本宫将遗诏交给她们后,便不知她们究竟将东西放在哪里,前些日子听闻皇上派人去了一个地方,本宫大概知道,他是找到了其中一个,但是一无所获。” 秦蓁细细听着,不顾外面随时有人推门进来的风险,她知道,皇后娘娘是最后一搏。 “本宫生怕出什么差池,于是让奴嬷嬷也一同出去,却不想,奴嬷嬷有去无回。” “奴嬷嬷……可是被容帝处置了?” 素宁的脸色白了又白,当然容权的话还字字出现在她的耳边,奴嬷嬷陪了她一辈子,死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是她对不住她。 “是,奴嬷嬷带消息回来时,被容权抓个正着。” “奴嬷嬷带回了什么消息?” 能让容帝径直出手解决的消息,秦蓁不明白,除了遗诏还有什么? 素宁闻言深深看了眼秦蓁,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好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容权生母为良贵人,地位不高,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得了太上皇的宠幸,太上皇虽说不喜,可良贵人讨好了太皇太后,有了太皇太后的撑腰,良贵人算是母凭子贵,一步一步上位。” 素宁猛地咳嗽了几分,惹的秦蓁急忙替她安抚,“母后可慢些。” 素宁握紧她的手,摇了摇头,“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那些人竟是现在也不闯进来,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本宫该要原原本本尽快与你说完才好。” “良贵人生产那天,有嬷嬷亲眼看到良贵人的孩子左手臂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容帝的手上干干净净。” 秦蓁的脑中仿佛有烟花炸开,皇后的这一番话,打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明白了为何容权会对皇后如此。 如果是容权,不过是抢了自己兄长的妻子,只要他坐在高位上,那便无人敢说。 可若连容权都不是,那这帝位,他便是坐的名不正言不顺。 素宁微微用力,将秦蓁的思绪拉了回来,“本宫入宫时,容权已然是容权,可若是当年嬷嬷没看错,那么现在的容权,便是假的。” 当今圣上是个假的,如此大的事情,怕是要掉脑袋的。 容权知道素宁跟在他身边心不甘情不愿,原本还能靠着自己的身份强压她一头,若是这个事情被人所知晓,他这几十年,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蓁儿,你得把此事告知祉儿,本宫怕容权狗急跳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感知到握着自己的手的颤抖,秦蓁自然明白皇后在怕什么。 查到消息的奴嬷嬷已经死了,当年的那个嬷嬷定然也早就被处理掉,而奴嬷嬷没有留下任何口信,即使要调查也是毫无头绪。 眼下只要皇后娘娘死了,那么此事便再无任何人知道。 他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继续安心的当他的帝王。 第九十五章 溜达回来的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喜欢衡儿了,一定不会舍得衡儿,就算自己有别的更好的路要走,为了衡儿也一定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的。”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第九十六章 祺贵妃这是做什么 从裙摆的最下面扯下一块丝布,挡住被锦雀用绳索勒出来的痕迹,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那人第一次见面就把她认出来了,她可得好好盘问盘问。 只不过现在—— 要先去送惊喜才是啊。 “一拜天地——” “太子妃到——” 赞礼郎和门口太监的声音重叠到一起,正殿里的人却是各色百态。 容帝听到这四个字,浓眉顿时皱了起来,一张脸交杂情绪颇多,在众人看向自己时却立马恢复了常态。 站在一边的容非晚从秦蓁入宫失踪时就紧绷的脸,在这一刻才如临大赦放松了下来,这小皇嫂要是再不出现的话,自家皇兄怕是能够把他吃了。 而那站在正中央迟迟不肯拜堂的人,直至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踏着步伐由远及近朝他走来时,一颗心才到底安了下来。 “如此重大的事情,侄媳居然来晚了,着实是侄媳的错,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秦蓁落落大方,好似没有看到容帝那眼中探究的意味,顾自行了礼。 容帝冷哼一声,不怒自威的神色看的众人心中惴惴,心道这太子妃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些,明知道是周国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成亲之日,偏生选在吉时出现,这不是闹事是什么? 这可是有关于两国的交好,太子妃着实无理了。 容权细细审视了殿下跪着的人,正要说话,那人却兀自又抬起了头,“侄媳来的晚,是因为去拿殿下让侄媳给公主准备的成亲之礼了。” 努力的忽视一旁人不停的传来警告神色,秦蓁看着他大红色的锦鞋,硬生生抑制自己想要上去踩一脚的yu望,脸不红心不跳的掏出一个锦盒来,“这是殿下命侄媳花了数日在外准备的贺礼。” 容帝敏锐的抓住两个字,“在外?” 秦蓁美目流转,目光潋滟,众人看去,只觉今日的太子妃竟是格外好看,脸上没了初见的莲花,却更为耐看,“是啊,太子府内人员杂乱,若是一不小心让公主知晓了殿下在替她准备礼物,岂不是就没了惊喜?” 他不是将知晓她在宫内的宫女太监都处理了么,为了防止容帝找她秋后算账,她自然是要先发制人。 秦蓁嘴角上扬到最佳位置,她可是还得容帝在荣安殿准备了锦雀那厢大礼。 “侄媳准备这个可是费了好大劲儿呢,这些日子侄媳一人奔走就为了今日,可偏生这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这才冲撞了,还请公主不要生气。” 早在秦蓁说容成祉让她给自己准备礼物时周云云就掀开了盖头,她才不管容国的礼数呢,今日是她成亲,自然是她最大。 “你倒是让本公主看看,是什么东西?”她对秦蓁准备的礼物的兴趣可是比在众人面前发脾气要多的多。 秦蓁微微一笑,余光看到容帝,见他旁边的一个太监正附耳说些什么,待他说完,容帝的脸色极其难看。 她猜,该是那太监去过荣安殿了。 秦蓁还没有动作,她顿了顿,抬头正看着容帝,她已经暴露,自然没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原先他以为她不过是容成祉身边一颗无用棋子,现在总不敢轻易对她出手了。 容权的忌惮,不是坏事。 坏就坏在,她将容成祉拖下了水。 容权知道她在等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怒气,随意摆了摆手,“既然公主说了,你便让她看看。” 秦蓁原本跪着,正想要打开那锦盒,却不想身侧那人径直拉住了她的手腕,稳稳将她拉起,“皇叔让你打开锦盒给公主看,你跪着如此磨蹭,还不赶紧将东西打开。”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秦蓁的脸却是一红。 他们还真是大胆啊,当着容帝的面不给容帝面子。 今日过后,怕是容帝要对他们磨刀霍霍的放到明面上来了。 如此一想,秦蓁缩了缩脖子,将书画摊了开来。 容成祉的眼神一暗,看向秦蓁的目光便带了深思。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落款容成祉。 原本不过是副字。 可秦蓁不过寥寥几笔,竟是在空白处落下一些流光。 更是平添了几分故事。 落款处她添了两人模样,仔细看,竟是幼时模样。 有秦湘在,周国公主的过往,自然在她出现在秦蓁面前时就送到了她手里。 她知道周云云小时便见过容成祉,所以这幅画在她面前,该是很有代入感才是。 可容成祉不过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人,是小时候的他与秦蓁。 “这真是写给我的?”周云云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光是这字便已经很有心,再配上那画,简直是栩栩如生。 那人的目光太过灼热,闪耀到秦蓁不敢直视,她干咳两声,别过脸去,“自然是给公主的。” 她正愁怎么将这字画搁在身上带回太子府去呢,如今让周云云带回太子府也不错,还不会丢。 容成祉若是知晓自家夫人这是给字画找了个车夫,指不定会作何反应呢。 周云云目光灼灼,看向秦蓁时却带了一股子高傲,“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秦蓁顺势谢过,走到了一边。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她,她再夺了对方的风头,等回了太子府,这日子可不好过。 “二拜高堂——” 赞礼郎战战兢兢的赶紧喊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直到礼成,秦蓁都未曾再看容帝一眼。 她头上的玉钗,不信他没有看见。 可她就是戴了,就是不交,他又能如何? 秦蓁敛下目光,容权想要联合周国的势力将容成祉压的死死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放任让他如愿呢? 一旦周云云成了太子府的人,即使挂上了平妻的名号,可若是没有玉钗,她秦蓁还是会压她一头。 周国公主的确是集万人宠爱于一人,但秦蓁相信,她不是个傻子。 即便周云云想不到那一层,可也还有她身边的嬷嬷帮着她。 她就不信,周云云闹不出一片天来。 容权毁约,周帝哪有那么容易放过他。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和容非晚交换一个眼神,到那时,若百里霁能够抓住机会来参上一脚,容权这位子,怕是要坐不稳了。 容非晚接收到自家皇嫂的目光,悄咪咪移了过来,“皇嫂在宫里一切可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秦蓁却像是没听懂似的,反问,“什么宫里?” 容非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好道,“这几日你不在太子府,皇兄很是想你。” 秦蓁哦了一声,提高了两分声音,“五皇子不用安慰我,周国公主很是活泼可爱,一点儿都没欺负我。” 容非晚:“……” 皇嫂这是在给他下套? 站在两人周围的文武百官,表面上看着殿内的一对新人,实际上心思都在场外的二人身上呢。 听到声音,秦蓁的手指动了动,面上却是毫无情绪。 怀里的人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可从她身上涌出的血却是铺满了地。 容成祉本以为只是容成蕊出事,直到他看到她的手神色突变,“阿蓁!” 她的手已经几近没有知觉,微微抬头,落入容成祉的紧张之中,“殿下,你来了啊。” 容成祉不由分说将她从地上拉入怀里,她泛白的嘴唇和发黑的血液早已说明了问题,可他偏生来的这么晚,来的这么晚! “非晚,带上蕊儿,跟本宫走。” 容非晚原先便跟在容成祉身后,看到这一场景更是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抱着容成蕊朝外走去。 “阿蓁……阿蓁你要撑住。” 秦蓁浑身的力气早已经被抽离,眼下靠在容成祉的怀里,竟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颤抖,“容成祉,她死了。” 第九十七章 自古帝王最无情 那元国来的女子太子妃位才坐了没几个月,就来了一个搅局的,偏生太子殿下还让她去准备成亲贺礼,任其再大度心里也定然也有些不满吧? 这世上可从来都不乏好事之徒,自然时时刻刻都盯着。 眼下听到秦蓁这话,登时浮想联翩。 那周国公主他们见过几次,虽说没有达到嚣张跋扈的地步,可不好惹是真的。 看那太子妃文文弱弱,肯定是要被欺负的。 还有那五皇子,最初不是还找太子妃的茬吗?在这档口过去找人说话,难不成也是忙着去奚落的? 作为皇子,竟是在如此场合戳一女子的痛处,作为倒不是很好听了。 容非晚苦着一张脸,“皇上切莫陷我于不义。” 秦蓁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仍然不冷不淡,“秦蓁所言句句属实,有周国公主帮秦蓁一起照顾殿下,秦蓁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容非晚无语凝噎,他算是知道了,宁愿得罪皇兄,也绝对不能得罪他这位皇嫂。 他正好这么想着,抬头却撞上了容成祉的目光。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 离他家夫人远一点。 容非晚以手做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忙不迭的默默退了开去。 好险。 好在当初与两人站在了一边,否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送入洞房——” 周云云被人带去了别的寝殿,待入夜才随容成祉回太子府。 秦蓁想,容帝怕是不敢让人将他们带到荣安殿去的。 “朕今日高兴,众爱卿多喝几杯,不要有任何顾忌。”容权举杯,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秦蓁身上,“奈何皇后身体不适,竟是连祉儿的成亲礼都不能出席,实属憾事。” 太医堂的人面面相觑,匆忙上前,“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臣等一定会尽力,相信过上一些时日定能无碍。” “辛苦爱卿。” “皇上言重了。” 秦蓁冷眼看着几人装模作样,若不是她已经看到过皇后,怕也会信了那太医堂的人。 如此睁眼说瞎话,倒是不害臊。 直到那刺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离开,秦蓁才默默退出了大殿。 如今她得罪了容帝不假,可也保了自己的命,但皇后娘娘要如何? 那些人日夜守着如宁宫,她能够混进去,却也无法将人带出来。 现在对于容权而言,皇后娘娘和容成祉,是他互相牵制的筹码。 只要容成祉在建州一天,容权就能利用他让皇后娘娘乖乖的。 同理,只要皇后在宫里一天,容成祉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他们倒是陷入了一个死局。 “要找太子妃,实属不容易。”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秦蓁回神,“穆小姐倒是好兴致,也在这儿欣赏圆月?” 穆瑛琪明知她是顾左右而言他,却到底没脾气,“好了太子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又和瑛琪打哑谜?” “哑谜?秦蓁不知穆小姐在说什么。” “还请太子妃告知,公主此刻人在何处?” 秦蓁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噢!穆小姐可是在说周国公主?周国公主如今身在何处,秦蓁倒是不知,若是穆小姐想要找她的话,秦蓁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宫人。” “太子妃!” “我在呢。” 秦蓁笑眯眯的,可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你为千其阁阁主,此事我没想到,这一局,算你赢,但是穆小姐,你扪心自问,看着祺贵妃折磨容成蕊,你心中可曾忍心?” 她不信,容成蕊被欺辱成如此模样,穆瑛琪不知。 与其说她不知,倒不如说她不想管。 若她真的想管,这种事也轮不到祺贵妃出手。 “祺贵妃的娘家如今风头正盛,从小小的百户做到如今的一品官员,族中众人遍布朝堂,她自然是个有手段的,如此,容帝自然也会高看她一眼,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容帝不会冒这个险。” 所以,若是穆家不想沾染上这个血的话,自然有人能做。 只是—— 穆家想要独善其身,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穆瑛琪不动手,可这看守的人,却还得是穆家的人。 不得不说,容权的牵制,用的着实不错。 不然,为何偏偏是穆瑛琪,而不是穆勒自己? 这其中,除了是后宫的原因之外,她想更为重要的,该是穆瑛琪是穆家唯一的孩子。 “你明明可以阻止,却没有阻止,穆小姐,你是帮凶。” 你是帮凶四个字,成功让穆瑛琪白了脸。 “太子妃此言严重了,穆家世代都为容帝所用,一生都会献身于容国的江山,太子妃所言,却是抹灭了穆家的世代忠诚。” 秦蓁冷笑两分,却是绕着对方走了一圈,“你口口声声说穆家献身于容国的江山,那么我且问你一句,容成蕊是什么人?容帝是如何得的这江山,你可清楚?” 穆瑛琪的脸色更差,却小声提醒,“有些话,太子妃还是不要说的好,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太子妃该是比我更知晓才是。” 看在对方在这样的时刻还担心她的安慰,秦蓁的气算是消了一半,若是她处在穆瑛琪的位置,怕是她也难以抉择,只不过是当下生气才会咄咄逼人,“我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一次我便答应过容成蕊会带她离开,而你也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将她带走,你绝无二话,所以同样的,若你能找到她,我便亲手将人带来见你,可若你找不到她,也休想从我口中探出半分字来。” 穆瑛琪苦笑,若不是两人所站立场不同,她还真是想与这太子妃好好交上一个朋友,“容帝如今对于找到公主的意愿已没有原先的迫切,太子妃可想知道原因?” “一来,当年公主都不曾告知任何人的消息,如今怕也不会告知旁人,二来……”穆瑛琪叹了口气,“祺贵妃给公主喂的药里,除了有让公主神志不清的药物外,更是有魂罗伞。” 魂罗伞? 这名字很是耳熟,可秦蓁一时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儿看到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穆瑛琪回头看了眼陆隐所在的寝宫方向,轻声道,“他说,你的医术虽说不是他们之中最好的,却是学的最快的那一个,可是你不愿意学,因此出名的只是你的才能。” “瑛琪想,若你救回了公主,一定是要给她医治的,可是太子妃,如今寻常的药物对公主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若是你真为她好的话,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魂罗伞。 秦蓁想起来了。 传闻是一位懂医术的帝王,为了让自己的臣子永远臣服于他,没有任何能够背叛的机会所特意研制出来的药物,此药无色无味,可溶于任何液体,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达到药效。 到了毒发前十日,中毒之人会感觉有千刀万剐的痛意,生生痛过十日,最后痛死。 那帝王,是想用这样的惩罚让那些背叛之人知道,背叛,是没有任何好下场的。 后来因那毒药着实太过残忍,待那帝王死后便将此刑给废除,却不想,百年之后秦蓁还能听到这三个字。 “皇上偶然之间得了那半残缺魂罗伞的方子,命太医堂的人研制了许久,才得其中一方。” 那一方,就用在了容成蕊的身上。 秦蓁没有说话,她的脑中浮现出初见容成蕊的模样。 她和她说。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容权对素宁的心思。 可是她喜欢皇叔。 所以她宁愿背叛自己的父皇母后兄长,也要在容权的身边好好帮他。 对于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容权竟是可以如此残忍。 自古帝王最无情。 这话,适合用在容权身上,也适合用在百里霁身上。 第九十八章 没脸的,是太子殿下 打开门看到容成祉,秦湘不相信的眨了眨眼,“殿下?” “本宫来找阿蓁。” 秦湘将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殿下,今天可是你和周国公主成亲的日子,你这样是不对的,虽说周国公主刁蛮任性长得也没我们家小姐好看,还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可到底眼下也成了殿下的人,您不能在你和她的洞房花烛夜来打扰小姐啊,这对小姐不好。” 容成祉额头的青筋挑了挑,冷冷的看过她一眼,并不作声。 秦湘触及到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正要后退,脑中冷不丁想到明日前来算账的周国公主,往后退的步子又极具有勇气的迈了回来,“殿下还是请回吧。” 眼见着容成祉被秦湘吃了个憋,秦蓁笑的不行,却也不说话,倒是想看看容成祉有没有办法说服她的小丫头。 “秦湘。” 冷飕飕的两个字,让秦湘缩了缩脖子,这天气是冷了,看来近日要给小姐多备些衣服了,“秦湘在。” 容成祉一手扯过额前的一缕头发,“本宫是谁?” 秦湘不假思索:“太子殿下啊。” “那本宫可有权力进去?” 秦湘甩了甩脑袋,“这是两码事,殿下是殿下没错,这太子府也是殿下的没错,但是能不能进去,不一样!” 容成祉气结,偏生这是他家夫人的丫鬟,丫鬟随主人是没错了,伶牙俐齿,竟是将他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他没辙,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冲着里屋道,“夫人,外面好冷啊。” 秦湘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殿下!装可怜是犯规的!” 容成祉才不管,扯着嗓子不紧不慢,“如此冷的天,本宫已经在外站了许久,若夫人再不放本宫进去,怕是明樱花国宫上不了朝了。” “要是秦蓁没记错的话,皇上特意给殿下批了假期,明日殿下本就不需要去上朝。” 容成祉:“……” 听外面熄了声音,秦蓁嘴角上扬,何时这容国太子竟是变成了三岁孩童? 她的脑中一阵恍惚,一时竟是和以前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霁哥哥把她惹生气了,气得她兀自进了屋子,将人留在了外面。 云烟一面劝着自己,一面跑到门口去瞧那一直站在门口之人。 她听到云烟在外说着—— 三皇子倒是和小姐服个软,小姐好哄,只要您说上几句肯定就没事了。 她探着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人的回复,可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对方说的太轻,她到底没听清。 等到云烟回来,对方一脸的挫败她倒是明了,霁哥哥是不高兴前来哄她呢。 于是她更生气了,不顾外面下着雪,硬是撑着没有出去。 等到晚膳时刻,爹娘命人前来叫她好几次,她才不情愿的出门。 一出门,她便看到了在外已经站成了雪人一般的人。 她吓了一跳,小跑着到了人跟前,用手甩掉了他身上的雪,呵斥道,“竹笙,霁哥哥胡闹,难道你也陪着他一起么?” 竹笙没有说话,自家公子要做些什么,是他怎么劝也劝不动的。 那时百里霁只问了她一句话,可是不生气了? 她满心都在他的身上,又怎么还会生气? 当时的秦蓁只以为,霁哥哥愿意为了等她不生气,宁愿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等她气消。 可如今的秦蓁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哄她罢了。 百里霁有的是耐心,他知道,她不会气很久的。 所以,只要他一直等着,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容成祉好不容易将秦湘那丫头扔出门外进到里屋来时,便看到眼底盛满溢出来的悲伤的人,不知为何,一颗心倒像是被人用针细细戳着似的,伤口很小,但是却不容易让人忽视。 他快步走到了那人跟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阿蓁。” 唤她的声音带着他都不曾注意的宠溺和温和,秦蓁却忽而笑了,“看来秦湘的功力还不够。” 见她笑了,容成祉才放下心来,可这一低头,却是看到了白日里他不曾注意到的东西,“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唔,无碍。”秦蓁就知道,扯掉了丝巾定会惹人注意的,可谁成想他们一个个的竟是都如此在意。 容成祉冷了一张脸,指腹覆上那伤口时,却心疼的减少了力道,“你告诉本宫,是谁?”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这人定是能够缠着她一夜问个不停,只好将锦雀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给了她一个痛快,倒是便宜她了。”容成祉眼中泛着冷意,当初他告诉过自己,绝对不会让她的手沾染一滴血,如今他却是食言了。 一想到当时场景,若不是他家夫人早有准备,也许一个锦雀就能要了她的命,容成祉就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嗜血的暴戾,“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秦蓁替他倒了杯茶,顿了顿,“殿下如此对待周国公主,可好?” 容成祉看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人带在身边,“无碍。”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他给过她时间的。 当事人都不在意了,秦蓁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她这个想法只保留到了第二天周云云带人来找她麻烦之前…… “容成蕊……眼下可是在五皇子府?” 容成祉应声,“你不用担心,非晚会把她照顾好。” 照着穆瑛琪的话来说,容成蕊,怕是活不了多久。 秦蓁和她接触不多,不知她当年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圣母,可以轻易代替容成祉和皇后娘娘原谅她所做的事情,只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告诉她的话,她愿意相信。 “我总觉得,她该知道的更多,不然容帝不会大费周章的将人关在冷宫,却放出消息她已经出宫,容帝此举,是为了让你们转移对容成蕊的视线。” 容成祉不想去理会容成蕊究竟知道多少,对他而言,看到她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察觉到他的不喜,秦蓁叹了口气,“虽说她做的不地道,可她如今也只有你和皇后娘娘了,殿下不妨放下心中的成见,看一看你唯一的妹妹。” 自家夫人的劝诫,还是得听的。 “好。”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原本可还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呢。 看着她的模样,容成祉笑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事,”秦蓁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渐渐上升,她竟是红了脸,“对了,皇后娘娘那儿——” “夫人放心,本宫已经让景战托人去太医堂提点了一番,若是再无作为,怕是不想再在太医堂待了。” 秦蓁依旧皱着眉,如今不光是敲打的问题,容帝根本不让任何人与皇后娘娘接触,“可若是太医都进不去呢?” 容成祉沉默两分,他已经等的够久了,若是容权非要他母后的命的话…… “殿下周身可有医术好的大夫?”伸手将对方皱着眉的给抚平,秦蓁轻声道。 皇后娘娘对于容成祉的重要性,她自然知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会让秦湘帮忙易容,由五皇子将他们二人带进去,只要秦湘能够将那个大夫易容成如宁宫中的其中一人,不就可以帮皇后娘娘医治了么?” 容成祉看向她,小姑娘的眼底满是光,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他想,百里霁究竟是何德何能,竟是能够让她替他谋划了十几年。 他也心疼,她费尽心思替他赢得的江山,百里霁却是毁了她的家。 “阿蓁。” “嗯?” “若本宫身边没有你,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 秦蓁瘪嘴,忽而想到了什么,问,“殿下如今手上有多少兵力?” 容成祉算了算,回,“全部加上,不足五万。” 五万。 秦蓁干咳两声,她还真是小看这容国太子了,在容帝的眼皮子底下竟是不知不觉累积了这么多兵力。 看来容权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 眼见着自家夫人眨眼不动,容成祉捏了捏她的脸,“阿蓁可是别吓到了?这五万,有当年父皇留给本宫的人马,也有这几年本宫自己所招募的人,且不说忠心耿耿,对上容国之人,该是绰绰有余。” 秦蓁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的信息,反问,“可我若是没记错,容帝应该也给了殿下不少人。” 容成祉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可是白旗?” 容国兵力分为八旗,其中三旗在容帝自己的手里,自然都是最好的兵,剩余五旗,分布在各个人手里。 “白旗旗下一共两千有余,可各个懒散,为首的更是祺贵妃的亲弟弟张志,你以为,那些人会为本宫所用?” 秦蓁算了算人头,“两千多人,不少了,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定然也打不过这两千多人,若是能好好利用,也好过放任不管。” 她既然能说出这话来,自然心中早已经有了考量,容成祉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捞到了自己怀里,“你可是想和本宫说什么” 秦蓁自知体力上与他相差巨大,索性也不动了,“我让秦湘调了二十人前来容国,秦家军无废物,一人若是一百个人都管不过来的话,是不配称为秦家军的。”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笑,“既然如此,白旗本宫就交由夫人处置了。” 秦蓁:“……” “秦蓁的意思是,这二十人,我就交由殿下处置了。” 容成祉摇头拒绝:“本宫还有五万人要管理,这些人,还是交给夫人的好。” 秦蓁:“!!!” 她才不信那些人需要他亲自管理呢! 若要他亲自出马,要景战何用! 可惜容国太子殿下耍赖这一招,用的是炉火纯青。 秦蓁没了法子,只好将这活接下。 “天色已晚,夫人何不早些休息?” 秦蓁猛地瞪了他一眼,她是想休息来着,这不是他自己找过来要与她谈话的么? 容成祉起身,惹的秦蓁惊呼—— “殿下!” 她条件反射揽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既然是睡觉啊。” 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正要翻身上chuang,被人一把推在了肩膀,“殿下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容成祉装疯卖傻,扣住她的手再次往上,却见对方的耳朵红的似血,“好了,不和你闹了,快睡吧,本宫陪着你。” 秦蓁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听闻他这话,眨巴眨巴,待确认他是认真的,才拱着身子往下,躺平后才出来吐了口气,“殿下不走吗?” 容成祉按了按她的额头,轻声道,“等你睡着本宫再走。” 秦蓁是真的累了,这些天她在荣安殿并未好好睡过,一面得提防着锦雀的突然袭击,一面还得考虑诸多事情,像今日这般有人在身侧陪着睡觉的日子,倒像是很久不曾出现了。 容成祉看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心中的暖意累积,再也不曾消散。 他知道她没有休息好,那有神的眼里还藏着肉眼可见的血丝,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够安睡? 他该是要好好陪着她的。 “阿蓁。” 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将其刻在了心里。 …… “秦蓁,秦蓁你给本公主出来!” 这一觉秦蓁睡得很是安稳,可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人给吵醒了。 原先在床头的人早已不见,门外的声音却是一声一声传入耳。 “太子妃,您醒了。” 含夏怨恨的看了眼门外,急忙将打好的水给拿了过来。 都是那周国公主,不然她家太子妃还能多睡一会儿呢,殿下特意吩咐太子妃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切勿让人打扰,却被周国公主扰了清梦。 “周云云又闹什么呢?” 秦蓁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任凭含夏给自己洗脸。 含夏瘪嘴,“还不是因为昨晚上殿下睡在您这儿,没去公主那儿,公主生气了么。” 那带着暖意的布巾在脸上擦拭,惹的秦蓁更加困倦,“那她不应该去找太子殿下么?为何偏偏来我这儿?” 一听这个,含夏更生气了,“谁说不是呢,听说公主一大早就到了殿下的房门外说要个解释,结果殿下早早的就出门了,这公主跑了个空。” 听完这话,秦蓁的瞌睡却突然醒了,含夏的意思是,容成祉现在不在太子府? 他肯定是故意的! 知道这周云云肯定会来找她算账,在人起床前率先离开太子府,这周国公主可不是只能来找自己了? “含夏,这菡萏院可有后门?” “太子妃想要做什么?” 秦蓁嘿嘿笑了两声,她可受不起这嫉妒中的女人的怒气,她也得赶紧开溜才是! 含夏想了想,将人带到窗前,“要不,太子妃从窗外出去,然后再绕个道出门吧?” “好主意!” “秦蓁!你别躲着不见我!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抢殿下,没有本事和我来对峙吗?你快出来!快出来!” 新婚之夜被新郎抛下,这口气,她周云云咽不下去! “太子妃,快!” “你以为你能够躲得过我吗?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周云云推门而入的瞬间,秦蓁正好一只脚踏上了窗户,偏头看到怒意满满的人,猛地甩了甩头,她只想快速离开。 可惜,她快,周云云此刻却是比她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窗户上拉了下来,“秦蓁,你给我说清楚,昨夜殿下是不是在你这儿过的?” 许是昨天晚上哭过了,周云云的眼睛很红,眼皮子都肿胀了起来,声音更是嘶哑,大概是今天一早就在喊人,而她又不理会,她独自一人在整个偌大的太子府找过许久,又喊了许久,却到底没人应她。 秦蓁叹了口气,面露一丝无奈,“公主可以四处看看,殿下并不在我这里,若他在这里,我又怎么会不让他见你呢?” 周云云红着眼不肯信,“他们都说昨夜殿下在你这里,昨日是我们的成亲之日,可是他却没有出现,你可知我在房里独坐了一夜!” “你明知他不会出现,可你还独坐了一夜,公主难道不曾想过,你这样是不对的吗?”秦蓁反手在窗台上撑了一撑便坐了上去,和周云云面对着面,“公主何其聪明,秦蓁不信你不知道容成祉的心思。” “我猜,公主是觉得,自己将半个周国都带了过来,定能够帮殿下一臂之力,即使看在这个份上,殿下也该对你高看一眼,但公主可曾想过,你永远都猜不透旁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周云云拽着秦蓁的手不肯放,“我不管,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就要获得该有的回报!” 秦蓁冷笑两分,任由她拉着,“那你可知道,那兵权都在容帝手里,殿下不过是吃力不讨好。” 周云云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使劲的摇着头,“不是的,父皇不是和我这样说的,他说会帮殿下的!” 第九十九章 偷袭 “秦蓁的意思是,这二十人,我就交由殿下处置了。” 容成祉摇头拒绝:“本宫还有五万人要管理,这些人,还是交给夫人的好。” 秦蓁:“!!!” 她才不信那些人需要他亲自管理呢! 若要他亲自出马,要景战何用! 可惜容国太子殿下耍赖这一招,用的是炉火纯青。 秦蓁没了法子,只好将这活接下。 “天色已晚,夫人何不早些休息?” 秦蓁猛地瞪了他一眼,她是想休息来着,这不是他自己找过来要与她谈话的么? 容成祉起身,惹的秦蓁惊呼—— “殿下!” 她条件反射揽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既然是睡觉啊。” 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正要翻身上chuang,被人一把推在了肩膀,“殿下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容成祉装疯卖傻,扣住她的手再次往上,却见对方的耳朵红的似血,“好了,不和你闹了,快睡吧,本宫陪着你。” 秦蓁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听闻他这话,眨巴眨巴,待确认他是认真的,才拱着身子往下,躺平后才出来吐了口气,“殿下不走吗?” 容成祉按了按她的额头,轻声道,“等你睡着本宫再走。” 秦蓁是真的累了,这些天她在荣安殿并未好好睡过,一面得提防着锦雀的突然袭击,一面还得考虑诸多事情,像今日这般有人在身侧陪着睡觉的日子,倒像是很久不曾出现了。 容成祉看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心中的暖意累积,再也不曾消散。 他知道她没有休息好,那有神的眼里还藏着肉眼可见的血丝,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够安睡? 他该是要好好陪着她的。 “阿蓁。” 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将其刻在了心里。 …… “秦蓁,秦蓁你给本公主出来!” 这一觉秦蓁睡得很是安稳,可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人给吵醒了。 原先在床头的人早已不见,门外的声音却是一声一声传入耳。 “太子妃,您醒了。” 含夏怨恨的看了眼门外,急忙将打好的水给拿了过来。 都是那周国公主,不然她家太子妃还能多睡一会儿呢,殿下特意吩咐太子妃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切勿让人打扰,却被周国公主扰了清梦。 “周云云又闹什么呢?” 秦蓁睡眼惺忪,打着哈欠任凭含夏给自己洗脸。 含夏瘪嘴,“还不是因为昨晚上殿下睡在您这儿,没去公主那儿,公主生气了么。” 那带着暖意的布巾在脸上擦拭,惹的秦蓁更加困倦,“那她不应该去找太子殿下么?为何偏偏来我这儿?” 一听这个,含夏更生气了,“谁说不是呢,听说公主一大早就到了殿下的房门外说要个解释,结果殿下早早的就出门了,这公主跑了个空。” 听完这话,秦蓁的瞌睡却突然醒了,含夏的意思是,容成祉现在不在太子府? 他肯定是故意的! 知道这周云云肯定会来找她算账,在人起床前率先离开太子府,这周国公主可不是只能来找自己了? “含夏,这菡萏院可有后门?” “太子妃想要做什么?” 秦蓁嘿嘿笑了两声,她可受不起这嫉妒中的女人的怒气,她也得赶紧开溜才是! 含夏想了想,将人带到窗前,“要不,太子妃从窗外出去,然后再绕个道出门吧?” “好主意!” “秦蓁!你别躲着不见我!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抢殿下,没有本事和我来对峙吗?你快出来!快出来!” 新婚之夜被新郎抛下,这口气,她周云云咽不下去! “太子妃,快!” “你以为你能够躲得过我吗?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周云云推门而入的瞬间,秦蓁正好一只脚踏上了窗户,偏头看到怒意满满的人,猛地甩了甩头,她只想快速离开。 可惜,她快,周云云此刻却是比她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窗户上拉了下来,“秦蓁,你给我说清楚,昨夜殿下是不是在你这儿过的?” 许是昨天晚上哭过了,周云云的眼睛很红,眼皮子都肿胀了起来,声音更是嘶哑,大概是今天一早就在喊人,而她又不理会,她独自一人在整个偌大的太子府找过许久,又喊了许久,却到底没人应她。 秦蓁叹了口气,面露一丝无奈,“公主可以四处看看,殿下并不在我这里,若他在这里,我又怎么会不让他见你呢?” 周云云红着眼不肯信,“他们都说昨夜殿下在你这里,昨日是我们的成亲之日,可是他却没有出现,你可知我在房里独坐了一夜!” “你明知他不会出现,可你还独坐了一夜,公主难道不曾想过,你这样是不对的吗?”秦蓁反手在窗台上撑了一撑便坐了上去,和周云云面对着面,“公主何其聪明,秦蓁不信你不知道容成祉的心思。” “我猜,公主是觉得,自己将半个周国都带了过来,定能够帮殿下一臂之力,即使看在这个份上,殿下也该对你高看一眼,但公主可曾想过,你永远都猜不透旁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周云云拽着秦蓁的手不肯放,“我不管,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就要获得该有的回报!” 秦蓁冷笑两分,任由她拉着,“那你可知道,那兵权都在容帝手里,殿下不过是吃力不讨好。” 周云云不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使劲的摇着头,“不是的,父皇不是和我这样说的,他说会帮殿下的!” 秦蓁原本不过是试探,可眼下却是确认,此事周云云的确不知。 如此,倒该是周络绎的手笔。 她想,该是他也知道容成祉的心思,所以才闹了这一出。 只要容成祉想要那些兵力,就必须得对周云云好,若是他得到的消息如他所愿,大概才会将兵权交给他。 如此费尽心思的兄长,周云云该是感到幸运的。 只不过…… 秦蓁抬头看着她,两人立场不同,她能做的,是如何能够替容成祉谋划更多的利益,“公主在太子府闹得越人尽皆知,你对于殿下的作用就越小,毕竟,如今的他好歹还有调遣权,若你不高兴了,他怕是连如此微小的能力都没有。” 周云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秦蓁,原先的哭泣早已经化为无声的泪水,一张小脸上泪痕交错,看起来好不可怜。 第一百章 你还好吗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喜欢衡儿了,一定不会舍得衡儿,就算自己有别的更好的路要走,为了衡儿也一定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的。”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是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泛起了极大的冷意。 百里霁。 秦蓁将秦衡护在身后,“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霁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不说话,再开口,却是扬起了笑,“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秦蓁皱紧了眉,百里霁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 百里霁扫过她的脸,定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秦衡身上,转头道,“采荷,朕命你好生照顾小公子,为何他半夜出来你都不知?” 采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采荷没有照顾到小公子,但凭皇上处罚。” 不等百里霁开口,秦衡探出个脑袋来,“百里哥哥,是衡儿的错,是衡儿故意不让采荷姐姐知道的,因为衡儿想要自己见阿姐,不想要采荷姐姐跟着。” 百里霁眼角闪着宠溺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秦蓁僵直了脊背,在对方伸手拉身后的秦衡时阻挡,“你要干什么?” 百里霁未曾掩饰笑意,轻松将她的手挡过,“蓁蓁在担心什么?衡儿是朕从小看到大的,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她的寒意自脚底而起,渐渐弥漫全身,他还是密谋了多久,才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百里霁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可他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还是飞快的往后退了数步,只好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后者会意,一时之间众人皆散。 “蓁蓁,为何怕朕?” 为什么怕? 她不怕,她恨! 一想到爹娘大哥惨死,秦家一百多条人命,秦蓁胸腔的怒火便忍不住扑面而来,“百里霁,你倒是还有脸问我我这个问题?你把他们都撤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天她带着玄铁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便想象过这一天。 那时她太过入戏,让他有了她知道真相的嫌疑,于是在她离开后,快马加鞭去了东北解决了云霓一行人。 说到底,怕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百里霁一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 宫女告诉他,在御花园玩耍的人是秦家的小姐,浔阳城的小诸葛,年纪不大,可名满整个浔阳城,爹爹是大统领,娘亲又是前朝丞相之女,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嬷嬷就说他命苦。 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帝王家。 可出身,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许是那人的光芒太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等到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早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想过要她的命的。 即使此刻,他也想要她的命。 可是—— “蓁蓁,朕后悔了。” 后悔? 秦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皇上演戏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秦蓁觉得可笑至极!在杀了我爹和大哥,逼死我娘后,百里霁,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吗?” 百里霁看着她的脸,几近痴迷,“是啊,朕应该做的犹如你先前所说一般,等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随后才能与秦家抗衡,可是蓁蓁,朕已经等了太多年,等不了了呢。” “你听着,不要以为拿衡儿威胁,我便会任你摆布,百里霁,你该知道的,生死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笑出了声,“蓁蓁,朕必须得承认,这世上鲜少有你这样的人,考虑周全,行事谨慎,更能攻旁人无法攻之点,行旁人无法行之事,可是,人活着,免不了为七情六欲所控,你先前的话,若去了那颤抖,朕方才可信。” 她是不怕死,可秦衡呢? 他不过小小一个,一切尽掌控在他的手里,沈梅尚且可以自尽,可秦衡不会。 别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即便长大了,对于秦蓁而言,依旧是软肋。 这一点,百里霁深信无比。 “蓁蓁你可还记得,衡儿出生时,可是朕与你一起看的他第一眼。” 秦蓁抬头,“可衡儿视为兄长的你,却是杀了他的亲人。” “好了蓁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明日,朕会带你好好看看这皇宫。”他不愿与她再多加纠缠,眼下人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霁,别再自欺欺人。” 百里霁转身,背影一顿,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蓁蓁,你是心悦朕的,你既然来了,朕自会好好待你。” 她仿若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是疯了吗? 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原谅他?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知道你定不喜朕给你准备的人,因此,叫了云潭和云珊前来,她们都是伺候你伺候惯了的,你用着也该顺手。” 云潭云珊! 秦蓁瞪大眼,看着二人被舆论军带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憔悴,可看到秦蓁,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小姐!” 云珊将她上下打量,抚上她的脸的手微微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潭掩下心中惊喜,却道,“小姐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脸上的伤,相较其他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潭所说不错,那么现在,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秦蓁皱眉,百里霁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云潭云珊对视一眼,将秦蓁领到了百里霁先前所说的院子,正要关门,御林军持剑拦下,云潭没法子,只好开着门解释道:“那日秦家被抄家,原本我等以为肯定没命了,却不想与小公子一起被带到了宫中,小公子由采荷照看,我与云珊被关在另外地方。” 秦蓁没有说话,秀眉却越皱越紧。 什么时候,百里霁的心思竟是如此重了? “他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这个他是谁,众人心照不宣。 云珊看了云潭一眼,抿唇道:“皇上命人每日给我们喝一碗汤药,翌日会给解药,如此反复。” 秦蓁握紧了拳,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却是怕秦衡一人不够,又平添上了二人。 第一百零一章 中毒 “我知道他害怕……”她抬头看着因为紧张将她的鲜血用袖子匆忙擦去的人,心底有暖意夹杂着悔恨袭来,“可他也知道,皇兄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皇兄会成为他的对敌,所以,他不敢杀了我。” 有两个人在他的手里,对他而言,就多了一份控制母后的筹码。 所以,他不会杀了她的。 见越来越多的血从她的口中而出,秦蓁皱紧了眉,“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你现在唯一需要的做的是保存体力,你会好好的,相信我。” 她简单的话里藏着极大的安全感,就像她当初说的一样,她会带她离开,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可是…… 容成蕊摇了摇头,“你现在若是不让我说,我怕这辈子,我就再也没有了机会说。” “我先前无意识与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很早,很早就知晓了他龌龊心思,只是秦蓁,我爱他。” 容成蕊哭出声,“我爱他,所以愿意接受这样的他,更是说服了自己去帮助这样的他。” 秦蓁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水,柔声安慰,“我知道,在情字面前你是盲目的,但是容成蕊,你因爱情对他盲目,皇后和容成祉,也会因为亲情对你爱的盲目,你可明白?” 容成蕊的呼吸慢了半拍,那人的话拥有无限的魔力,让她心底的恨意和悔意渐渐消散,“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可一切,若是你再问我是否后悔,我依旧会说,不后悔。” 因为,她是容成蕊啊。 是自小任性不计后果,是任意妄为陷害别人的容成蕊。 她是容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更是容国人眼中的耻辱。 “可是秦蓁……我不后悔的,是我对他的不后悔,对母后,我后悔了。” 她当初到底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会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那时候母后好不容易才脱险,等她醒后,她便被他关进了冷宫。 她竟然,对她的娘亲出手。 容成蕊的脸上是擦不完的眼泪,秦蓁忽而觉得她很可悲,她短短这一生,清醒过,糊涂过,可如今这模样,却再也没有了可以修正的时间。 “哥哥在元国十几年,可我却总能听到他的消息,他对哥哥很在意,也知父皇对哥哥很在意。” 容成蕊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慢慢从身体流失,可她还未和她说完她想要说的事,“秦蓁……秦蓁……这就算是,我给你的回报。” 回报她在她弥留之际,替她做的一切。 “父皇留下来的遗诏,在无妄谷。” 秦蓁所有的思绪在听到这最后三个字时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容成蕊的眼睛,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容成蕊,你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什么?” 她必须得确认,她听到的是那三个字,是她无比熟悉的三个字。 容成蕊的思绪却像是到了很远很远,“那时我还小,哥哥刚到元国不久,皇叔更是忙于政事,而我将母后当做眼中钉,时时待在她的寝宫。” 母后只以为她是害怕,无论做什么都会带着她,却不知她的女儿全然不是因为这个。 “四个嬷嬷,都是我不认识的面孔。” 那时候的她,只要撒个娇,素宁就不会不让她陪伴左右。 所以,那几人的样貌,一个一个都记在了她的心里。 “前些日子,他亲自来找过我,你可知我当时的激动,我甚至觉得,他若是想要我死,我便死了也好。” 容成蕊苦笑两分,她就是这么没骨气,只要对方给她一些甜,就算要她摇尾乞怜,又如何? “他向我打探遗诏之事。” 他在将她打入冷宫时并未问过她有关于遗诏之事,容成蕊也不知他哪里得来的消息,竟是知晓她当日在场。 “我当时半昏半醒之中,向他描绘了其中一个嬷嬷的模样。” 于是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找到了那个嬷嬷。 秦蓁的手心变得冰凉,在那些年里,并未长大成人的容成蕊待在素宁身边,看着她替自己的一双儿女谋划,而她的女儿却因妒忌想要了她的命。 何其唏嘘。 可她也能够确定的是,容成蕊并非是全然拎不清的人。 不然,素宁不会活到现在。 容权也不会才知道素宁所做所为。 “所以,遗诏为何会在无妄谷?” 容成蕊扯出一个笑来,眼神之中满是得意,“传闻,若有各国不敢招惹的地方,无妄谷称第二,便无人敢做第一。” “巧的是,母后与无妄谷的人有私交,我不知那人是谁,却能够确定他是无妄谷的人,所以,我将遗诏交给了他,并告知他,这是母后所托。” “他不会不答应的。” 秦蓁的一颗心便沉了下来,容成蕊说的不错。 无妄谷的人最重诺言,若是皇后娘娘的托付,是一定会做到的。 又是无尽的血自她的嘴边流下,容成蕊忽而紧紧的攥住了秦蓁的衣袖,“秦蓁,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我好的,这就是对你的报酬,只不过……要如何寻到那遗诏,怕是只能看你自己了……” 秦蓁微皱着眉,却是怎么都擦不完她的血,“不,这个报酬不够,我还需要你告知我更多的信息,容成蕊,你不能死。” 容成蕊扯了扯嘴角,却笑,“我似乎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见过,你骂过我打过我,也救过我,秦蓁,你可真贪婪,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还想要别的。” 她不知为何,脑中竟是能够幻想过容成蕊所说的一切,如此想着,酸涩的眼睛落下泪来,“是啊,我很贪婪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你一定要撑住。” “秦蓁……我熬不住了……我等不到和母后说一声我错了,等不到哥哥来了……” 直到浓雾消散,容成祉带着满身狼狈找到秦蓁时,她都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没有动。 “阿蓁。” 听到声音,秦蓁的手指动了动,面上却是毫无情绪。 怀里的人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可从她身上涌出的血却是铺满了地。 容成祉本以为只是容成蕊出事,直到他看到她的手神色突变,“阿蓁!” 第一百零二章 总会有人好奇的 “你以为,只是靠你撒娇,你的父皇就能将你送来容国和亲?用周国一半的兵力当陪嫁,你倒是用你那聪明的脑子想想,即使你父皇不计后果为了他的掌上明珠愿意,你的兄长们可愿意?” 周云云白了脸,却是偏过头,“皇兄说过的,他会为我做一切我想要他替我做的事情。” 容成祉冷笑出声,“是啊,周络绎的确会帮你做,可你其他的兄长呢?你可不要告诉本宫,那偌大的周国,全凭周络绎一人说了算。” 即使是周帝,要将人调遣到容国,也得和文武百官都说清楚缘由才行。 周云云往后退了两步,正好撞上了奶娘,她转身攥紧了奶娘的袖子,失魂道,“奶娘,你告诉殿下,这一切都是父皇和皇兄为了完成我的心愿才这样做的,和天下没有任何关系,你快告诉殿下啊!” 奶娘被拽的踉跄了两分,可转头看向容成祉的目光却带了丝慌乱,她作为宫里的老人,更是作为在周云云身边的老人,自然知道周帝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至于大皇子…… 他疼爱公主是真,为了谋划也是真。 眼见着奶娘都不曾回话,周云云却是认清了现实,颓然的站在一边,不动了。 “如今这世上,元国和容国独大,周国地处两国之中,若是容元两国有斗争,你猜,伤亡最大的会是谁?” 容成祉这话说的直白,即使往昔不愿思考的周云云也能听懂。 若这两国真打起来,饱受无妄之灾的,会是周国的百姓。 特别是住在两国边界的百姓。 “周帝派出的那些兵力,如今可还依旧驻守在两国边界。” 容成祉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意,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的笑意浮在表面,甚至不曾到眼底。 周帝这一招可是好手段。 一来可以给容帝吃定心丸,这一半的人马,他说得出便是做的到,二来也能威胁他强娶了那周国公主,一旦他拒绝,周国可以即刻与元国联手前往容国,到时他便是切切实实成为了容国的罪人,三来,他此举便是告诉元国,他与容国联姻,便是站在了容国这一边。 若是元国敢轻举妄动的话,周国和容国联手,怕是足够对元国造成重创。 容成祉越想,便越觉得那周帝还真是好手段。 只不过如此一石三鸟之计,怕不是周帝一人所为。 得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但凡其中有些许错误,例如周云云不愿嫁给容国太子,亦或是容帝未曾答应他的要求,这一切都无法被顺水推舟。 可偏生周云云要他要的死心塌地,容帝对那些兵力更是贪婪的蠢蠢欲动。 容权顾忌他。 一直都如此。 如今有了周国的帮助,他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容成祉呵呵笑了两声,打碎了周云云最后的梦,“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本宫,说你的地位足够让本宫抬头挺胸,可是公主可知,你的存在,你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帮本宫多了些负累,让本宫更容易被人牵制。” 若说早上秦蓁的话将她从梦里抓了出来的话,那么现在容成祉的话,更是亲手撕碎了她的梦,“不是这样的,殿下,不是这样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父皇,他们不会这样的!” 周国公主,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听闻她的母后早逝,周帝便是更为关注,从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更是命她的兄长处处维护。 从这厢看,倒是与他的阿蓁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阿蓁自小被称为浔阳小诸葛,非但能替秦家做谋略,更是错付百里霁让他当了元国的帝王。 而周国公主被宠的无法无天,幼稚非凡。 容成祉抿了抿唇,在对待这个问题上,着实是他刻薄了些。 只是,他忍不住不去想她。 周云云喊累了,眼中的泪却是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不管殿下怎么说,我都是不会搬出太子府的,我既然已经是殿下的人,就是这太子府的一份子,是太子府的主子,若是秦蓁不同意,我倒是可以去找容帝理论理论。” 容成祉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他怎么忘了,即使他说的如此明白,这周国公主的确还有一个盟军,只要容帝下旨,他和阿蓁都不得不从。 到底是他想错了,他先前怎么会觉得这周国公主单纯? 见他不说话,周云云咬着下嘴唇,“要我不去宫里找容帝也行,殿下,就让我留在太子府吧。” 容成祉斟酌片刻,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径直从海棠院离开了。 在容权和周云云之中,后者倒是更容易把控一些。 只能暂时还让人留在太子府了。 秦湘得了秦蓁的命令,专门便等在海棠院门口,见容成祉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殿下,小姐醒了。” 容成祉一听,忙加快了脚步就要回去,却被秦湘拦住了去路,“小姐让殿下前去五皇子府,将公主给接回来。” 这公主说的是谁,秦湘知道,容成祉也知道。 “本宫……先去看看阿蓁。” 秦湘纹丝不动,“小姐说了,死者为大,公主应该入土为安,不然,她死不瞑目。” 这些词都太过深刻,可秦蓁既然说了,告诫了,秦湘就一定得转达。 “本宫知道了。” 因着他们将穆毅带走,城门口的人不敢对五皇子做什么,戴他们回城,等穆毅回去手下的人汇报情况,容非晚早已经将容成蕊带回了府里。 而一旦入城,若没有什么好的借口,怕是谁也不能轻易的搜查皇子的府邸。 穆毅得知消息时,似乎这才明白那太子妃究竟意欲何为。 该是十五月圆之夜,容成蕊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容非晚甚至命下人给她换了套衣服,她安安静静的躺在梨花木棺材之中,面色竟很是柔和。 “皇兄……” 容非晚不敢有些许放松,一直守着容成蕊不曾离开,待夜色朦胧之中看到来人,才起身。 容成祉点了点头,上前点了三根清香,随后将目光落在了棺内之人。 “皇兄,皇姐的尸体……要如何处置?” 虽然容非晚不喜容成蕊,当年她对皇后娘娘出手时,他有目共睹,对她的恨意并不对他人少,可如今死者为大,她又是皇后娘娘心上念着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你的府邸如今怕是想来也不再安全,这些日子你要好好观察周围,至于她的尸体,”容成祉顿了顿,闭眼便能想起他先前将将找到她时,秦蓁的模样。 他的夫人就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周围,那一刻,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他唯有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实感,才能确认她还在他的身边。 “阿蓁对她的死很在意,可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明樱花国宫会命人将她带走。” 容非晚愣了愣,“皇兄带走的意思是——” “若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认为本宫该如何?” 将其火化,只剩一抔白灰。 谁又能够信口雌黄,说那是容国公主容成蕊呢? 容非晚低下头,静静的看了又看,那张脸他并不陌生,幼时他待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人每每用仇视的目光盯着皇后时,他也会用同样的目光看回去,那时他觉得她不知满足,有皇后娘娘如此好的娘亲能在身边,竟然还挑三拣四,时常让皇后娘娘担心,实在很不应该。 后来渐渐长大,他似乎能够明白她心中怨念,可对她的不满更是日益加深。 那种怨恨,在她对皇后娘娘出手时达到顶点。 所以父皇降旨将她逐出皇宫时,他只觉得畅快。 却丝毫不曾想过,皇后娘娘若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该会有多难过。 毕竟,那是她的亲生女儿。 “皇兄会将此事告诉皇后娘娘吗?” 第一百零三章 打架斗殴 作为容成蕊的母亲,皇后娘娘自然有知情权,可若是作为容国的皇后,这个事情,就不该告诉她。 “你若是想说,本宫不会阻止。” 容非晚咽了咽口水,皇兄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做什么? 只是…… “皇后娘娘可知道皇姐未曾到过宫外?一直都在冷宫之中?” 他将将问出口,却又摇了摇头,若是皇后知道,便不可能任由她在冷宫之中受如此折磨,毕竟,他所了解的皇后娘娘,是何其温柔的一个人啊。 “阿蓁带来的消息,母后身体抱恙,但是皇叔没有让太医堂的人前去的打算,非晚,此事得你来做。” 容非晚正色,却是略皱了眉,“可是我先前已经去了好几次,都被皇后娘娘身体不好挡了回来,即使我再去……怕也会一无所获。” “本宫成亲皇叔尚且可以让母后缺席,是因为这不是本宫第一次成亲,可你如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你自小由母亲抚养长大,若有了心仪之人想要母后为你参考,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之事?” 容成祉说的容易,容非晚却是瞪大了眼睛,“皇兄……” 他看了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容非晚一眼,轻声道,“阿蓁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放心,秦湘这些日子会陪着你一同进宫。” …… 在箭上的毒毒性虽然强,可到底比不过无妄谷的解毒丸。 那解毒丸,是秦蓁师兄以身试毒,试过百毒最后才提炼出来的药丸,对于寻常的毒而言,秦蓁的身体早就已经有了免疫。 未多过久,她便可以自己下床了。 “小姐,洗脸水已经给您打来了,需要秦湘替您擦脸吗?” 明知对方是在调侃,秦蓁却是笑,闭上眼睛将脸凑了过去,“若是可以的话,自然需要。” 那人嘴角带了半分笑意,一张脸沐浴在阳光之下,长而卷翘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阴影,原先的伤疤眼下更是几近消失,精致的五官让人心安。 秦蓁眼睛闭了许久都不曾见秦湘动手,正要询问原因,睁眼便看到了容成祉拿着布巾站在她的面前。 “殿、殿下。” 怎么会是容成祉?那她的丑样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 想及此,秦蓁匆匆往后退了两分。 容成祉觉得好笑,将那布巾又在水中浸湿,双手微微拧干,上手替她擦着脸,“看来夫人恢复的不错。” 秦蓁没法子,只好把脸又凑了过去,嗯了声,“殿下今日没去上朝?” 容成祉替她细细擦过每一处,待确认没地方忽略的,才轻声道,“去了,不过皇叔龙颜大怒,提早散了。”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心中好奇,“容帝为何大怒?” 他见她好奇,故意拖延着开口说话的速度,见她急不可耐,才道,“你可知那秦筝说了什么?” 蓦然听到自己名字秦蓁还略带恍惚,随后才明白是陆隐的弟子秦筝。 她能说什么?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心的替她又擦了一遍,“不知是谁泄露的消息,说那周帝将官兵驻守在边界是为了与容国开战,朝中大臣就因为这个问题开始争论,双方各执一词,皇叔自然两边都不能轻信,因此问秦筝此事该如何。” “然后呢?” 听到这儿,秦筝未觉得有任何不对。 容成祉故意吊她胃口,“若是你,你会如何说?” 若是说周帝心思重,的确是故意将人放在那里,一面监视着容国,一面打算伺机而动,那么相当于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容帝的脸,如此简单的目的若是他看不出来,还让人得逞的话,他作为一国之主的英明怕是要没有了。 可若是说周国郡主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倒也太过睁眼说瞎话了。 毕竟,若真的想将周国的兵调到容国来,命那些人径直到建州来,岂不是更好? 可偏生那些人就驻扎在周容两国的边界处。 不似周国人不是容国兵。 对于她,容成祉一直格外的有耐心。 等秦蓁回过神来,发现那人一直紧紧的看着自己,惹得她红了耳朵。 “若是我的话,大抵是会和容帝打个太极,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让容帝自己瞎捉摸去。” 容成祉闻言哈哈大笑,却是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秦蓁开口时,便是已经将利害关系从自己脑中过了许多遍,这就是那假冒的人比不上她的原因。 她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可只有秦蓁,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明白所有事情的走向,最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夫人会如何打太极,倒是和本宫说说,也许明日皇叔就会问到本宫也说不定。” 秦蓁狐疑的看了眼眼前的人,今日容帝已然大发雷霆,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再谈论的必要,明天还会问么? 容成祉脸不红心不跳,在对方看过来时也不曾有半分心虚,“本宫洗耳恭听。” 许是不曾看出半分怪异,秦蓁只好开口道,“该是肯定容帝所做的一切决定,但是要提醒他,我们虽正直,认为合约就是合约,可这世上毁约的人定然不少,若是周国君主临时毁约,我们也必须得做好万全之策才行。” 秦蓁这话,一面保全了容权的面子,一面却又在提醒他要做好周国反水的准备。 容权多疑,即使周帝和他再三保证,听了旁人的话容权怕是也心中有所顾虑才是,一定会暗自去做。 要是…… 秦蓁转了转眼珠子,此刻能寻到比较好的机会的话,该是派人去周国说上一说,可以说周国公主在容国过的不好,也可以说容国近日的一些举动,只要有那么一件事戳中了周国君主点,两国之中的利益链,便会全面的崩塌。 毕竟,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周国和元国联手,不怕容权不认输。 秦蓁用手托着脑袋又细细将事情过了一次,“由此看来,周国倒是个重要的。” 如此,他们便会被周国的一举一动所牵制。 这是秦蓁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殿下还未曾告诉我,那秦筝说了什么?” 容成祉笑了笑,命含夏将准备好的吃食拿进来,“那秦筝,不管不顾开口便是说皇叔错了,不该如此轻易的和周国签订合约,那周帝见我们好欺负,才会将自己的女儿无所顾忌的送过来和亲联姻,全然不顾容国是否愿意。” 秦蓁笑出声,目光揶揄,“没成想这秦筝却是将殿下拖下了水。” 提到此,容成祉对于秦蓁是无奈,可若是对秦筝,便是冷眼旁观。 容权每听一个字,浓重的眉便皱上一分,听秦筝提到容成祉,转头便看向他,“太子,朕让你和周国公主联姻,可是委屈你了?” 秦筝可是见过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情谊的,若太子殿下这么容易接受另一个女子的话,先前所作所为岂不是都是个笑话? 因此她笃定,太子容成祉一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容成祉微微俯身作揖,却是懒懒开口道,“周国公主活泼可爱,为太子府增添了不少活力,本宫自然没有任何不满。” 如此,跳梁小丑不过秦筝一人。 秦筝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否决,震惊之下继续道,“都说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很好,不知多了周国公主后可有半分改变?” 容成祉冷眼扫过那说话之人,脸上早已经没了先前的笑意,“小诸葛此话从何说起?本宫与夫人好与不好,似乎并不需要你来关系,再者,本宫为容国太子,你议论之人又是周国公主,你倒是说说,若你此番话传到周国帝王耳中,你以为他会如何?” 他的话语清晰,严赫自然接着道,“皇上,太子妃对周国公主那是宽厚至极,先前还为了周国公主的成亲之礼特意找了许久,她们的感情自然不可言说啊!” 容成祉没成想这严赫竟然还记得这档子事,抬头看到容帝面色并不好,只好憋着笑。 旁人不知,还以为秦蓁真是为了那周云云的成亲礼才迟到,可只有他与容帝知晓,不过是因为秦蓁人在宫里罢了。 秦筝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与她站在一边,当下甩袖,“皇上若不听秦筝的话,是会后悔的!” 容权的脸色在听完她这最后一句话时难看到了极点,当下命公公散了早朝,甩了脸色离开了朝堂。 待听完朝中之事,秦蓁忽而想到了容非晚和她说的,“陆隐不该让秦筝说这些话才是,他知晓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周国,更不在周云云身上,我猜,这是秦筝自己的主意。” “她意欲何为?” 秦蓁抿了抿唇,“非晚和我说,她与罗清月走的近,要是我没猜错,该是罗清月想要挑起周国和容国之战,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周络绎不是个傻子,未做好万全之策,是绝对不会对容国出手的,若真有朝一日两国谈崩,也定是周国找到了别的靠山。”容成祉按了看她肩膀上的伤,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并未让任何人知道。 自将她带回了容国,却一直都在让她受伤,这是他的失职。 秦蓁点头。 周国比寻常的国家要大,却远远比不上容元二国,一旦容国发兵,那么吞并周国势在必行。 可即便如此,元国也不会就眼睁睁看着不出手。 所以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周国的诚意放在周云云身上,只要容国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维持表面的和平绰绰有余。 离月宫内依旧一片祥和,可秦筝跪在地上却是心惊胆战。 这可是月贵妃第一次要她办事,可她却是将皇上给惹怒了。 皇上不与她计较还好,若是与她计较起来,怕是她以后说话都不管用了。 “秦筝无能,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罗清月喝着几口清茶,见秦筝磕头声音响亮,嘴角上扬,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发柔和,“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说错话了而已,又有什么干系?” 秦筝把头埋在地上不曾起来,“贵妃娘娘待秦筝这么好,可秦筝却是无以为报,娘娘就让秦蓁跪着吧。” 满盈与罗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可笑二字,她拿了离月宫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是仅仅跪着就能够还清了的吗? “秦小姐还是先起来吧,你一直跪着,我们娘娘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很呢。” 满盈适时上前一把将秦筝给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小姐千万别害怕,我们娘娘很好说话的,她知道你已经用了全力,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秦筝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看到罗清月眼中的确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秦筝谢过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你也该累了。” 秦筝今日走这一遭,为的就是惹怒容帝的事情,如今月贵妃都没有生气,自然不关她的事了。 满盈待人送走才又到了罗清月的身边,“娘娘,看来这浔阳小诸葛并不值得重用,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竟是惹怒了容帝,这一次还好找理由,下次再让她提,怕是难了。” 罗清月闻言看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第一次时乍一听不会去细想,容权也不会觉得秦筝这话有任何不妥,可若是第二次再去提及,容帝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这秦筝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教唆。 而她如今就在宫中,那秦筝进出她的离月宫也未曾隐秘,怕是很快就能传到容帝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次,今日只要秦筝出了本宫的寝宫,皇上的人怕是就能够跟上她。” 满盈慌了,“娘娘,那我们该如何?” 罗清月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啊,只能用一次,若是那一次不好用的话,就是颗废弃的棋子,还有什么可用之言? 陆隐今日三番两次的请秦筝,后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不得已,他今日便专门堵在了门口。 “秦小姐,陆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你可有空?” 陆隐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可秦筝和他多年相处,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有些害怕,正要答应,却想起离月宫的贵妃娘娘,当下挺了挺胸膛,“秦筝见过神医大人,只不过秦筝如今正忙,怕是不能和神医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先前她跟着陆隐,一来他是自己的师父,这些年算是教了她不少,二来是陆隐为容帝看重之人,周身钱财定不会少,如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过够了那穷苦的生活,才不想继续回到那样的日子呢。 可如今,贵妃娘娘不仅能够给她更多,更是待人温和,不似陆隐总是骂她不如那个人。 她似乎在月贵妃那里才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如此,就更不用愿和陆隐再有牵扯了。 陆隐不是傻子,她近日的变化自是看在眼中,只不过他愿意给她机会,给她机会重新回来,“你该是要记得,是何人带你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为一个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自由出入朝堂,更是能在容帝面前说的上一两句话,这一切都是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她可还记得这些? 秦筝躲过陆隐的目光,往旁边走了走,“若神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秦筝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陆隐回话,当下快步的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秦筝。 陆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握紧了双拳。 又过了两日,秦蓁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待结痂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容成蕊的骨灰撒在百里长溪,她便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正要出房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在吗?” 小团子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待看到了秦蓁,连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双虎牙来,“姐姐,小川来看你啦!” 秦蓁蹲下身子等着小团子撞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日不见,小川可是长高了?” “对啊,小川有好好的听怜儿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很是想念,怜儿姐姐说姐姐是这太子府的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不是第一次怜儿如此教他,秦蓁说了几次,可并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她觉得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些日子怜儿本想前来菡萏院看看,却被人告知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此作罢。 这些天便一直都在询问菡萏院的人关于秦蓁的情况,秦湘见她如此上心,便将秦蓁的伤势都告诉了她,等秦蓁好了一些,便让怜儿带着小川前来了。 秦蓁正想将小团子抱起,门口却是传来一声轻呵,“阿蓁,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祉来的凑巧,正好看到秦蓁伸手要将人抱起来,她忘记了,他还记得,她可是伤在肩膀上的人! 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小团子后脑勺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她的人 容成祉冷眼扫过那说话之人,脸上早已经没了先前的笑意,“小诸葛此话从何说起?本宫与夫人好与不好,似乎并不需要你来关系,再者,本宫为容国太子,你议论之人又是周国公主,你倒是说说,若你此番话传到周国帝王耳中,你以为他会如何?” 他的话语清晰,严赫自然接着道,“皇上,太子妃对周国公主那是宽厚至极,先前还为了周国公主的成亲之礼特意找了许久,她们的感情自然不可言说啊!” 容成祉没成想这严赫竟然还记得这档子事,抬头看到容帝面色并不好,只好憋着笑。 旁人不知,还以为秦蓁真是为了那周云云的成亲礼才迟到,可只有他与容帝知晓,不过是因为秦蓁人在宫里罢了。 秦筝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与她站在一边,当下甩袖,“皇上若不听秦筝的话,是会后悔的!” 容权的脸色在听完她这最后一句话时难看到了极点,当下命公公散了早朝,甩了脸色离开了朝堂。 待听完朝中之事,秦蓁忽而想到了容非晚和她说的,“陆隐不该让秦筝说这些话才是,他知晓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周国,更不在周云云身上,我猜,这是秦筝自己的主意。” “她意欲何为?” 秦蓁抿了抿唇,“非晚和我说,她与罗清月走的近,要是我没猜错,该是罗清月想要挑起周国和容国之战,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周络绎不是个傻子,未做好万全之策,是绝对不会对容国出手的,若真有朝一日两国谈崩,也定是周国找到了别的靠山。”容成祉按了看她肩膀上的伤,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并未让任何人知道。 自将她带回了容国,却一直都在让她受伤,这是他的失职。 秦蓁点头。 周国比寻常的国家要大,却远远比不上容元二国,一旦容国发兵,那么吞并周国势在必行。 可即便如此,元国也不会就眼睁睁看着不出手。 所以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周国的诚意放在周云云身上,只要容国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维持表面的和平绰绰有余。 离月宫内依旧一片祥和,可秦筝跪在地上却是心惊胆战。 这可是月贵妃第一次要她办事,可她却是将皇上给惹怒了。 皇上不与她计较还好,若是与她计较起来,怕是她以后说话都不管用了。 “秦筝无能,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罗清月喝着几口清茶,见秦筝磕头声音响亮,嘴角上扬,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发柔和,“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说错话了而已,又有什么干系?” 秦筝把头埋在地上不曾起来,“贵妃娘娘待秦筝这么好,可秦筝却是无以为报,娘娘就让秦蓁跪着吧。” 满盈与罗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可笑二字,她拿了离月宫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是仅仅跪着就能够还清了的吗? “秦小姐还是先起来吧,你一直跪着,我们娘娘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很呢。” 满盈适时上前一把将秦筝给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小姐千万别害怕,我们娘娘很好说话的,她知道你已经用了全力,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秦筝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看到罗清月眼中的确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秦筝谢过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你也该累了。” 秦筝今日走这一遭,为的就是惹怒容帝的事情,如今月贵妃都没有生气,自然不关她的事了。 满盈待人送走才又到了罗清月的身边,“娘娘,看来这浔阳小诸葛并不值得重用,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竟是惹怒了容帝,这一次还好找理由,下次再让她提,怕是难了。” 罗清月闻言看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第一次时乍一听不会去细想,容权也不会觉得秦筝这话有任何不妥,可若是第二次再去提及,容帝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这秦筝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教唆。 而她如今就在宫中,那秦筝进出她的离月宫也未曾隐秘,怕是很快就能传到容帝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次,今日只要秦筝出了本宫的寝宫,皇上的人怕是就能够跟上她。” 满盈慌了,“娘娘,那我们该如何?” 罗清月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啊,只能用一次,若是那一次不好用的话,就是颗废弃的棋子,还有什么可用之言? 陆隐近日三番两次的请秦筝,后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不得已,他今日便专门堵在了门口。 “秦小姐,陆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你可有空?” 陆隐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可秦筝和他多年相处,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有些害怕,正要答应,却想起离月宫的贵妃娘娘,当下挺了挺胸膛,“秦筝见过神医大人,不知神医找秦筝有什么事,不过秦筝如今正忙,怕是不能和神医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先前她跟着陆隐,一来他是自己的师父,这些年算是教了她不少,二来是陆隐为容帝看重之人,周身钱财定不会少,如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过够了那穷苦的生活,才不想继续回到那样的日子,忍气吞声在陆隐身边,也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罢了。 可如今,贵妃娘娘不仅能够给她更多,更是待人温和,不似陆隐总是骂她不如那个人。 她似乎在月贵妃那里才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如此,就更不用愿和陆隐再有牵扯了。 陆隐不是傻子,她近日的变化自是看在眼中,只不过他愿意给她机会,给她机会重新回来,“你该是要记得,是何人带你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为一个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自由出入朝堂,更是能在容帝面前说的上一两句话,这一切都是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若没有秦蓁,又哪里来的秦筝!她可还记得这些? 秦筝躲过陆隐的目光,往旁边走了走,“若神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秦筝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陆隐回话,当下快步的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秦筝。 陆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握紧了双拳。 又过了两日,秦蓁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待结痂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容成蕊的骨灰撒在百里长溪,她便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正要出房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在吗?” 小团子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待看到了秦蓁,连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双虎牙来,“姐姐,小川来看你啦!” 秦蓁蹲下身子等着小团子撞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日不见,小川可是长高了?” “对啊,小川有好好的听怜儿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很是想念,怜儿姐姐说姐姐是这太子府的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不是第一次怜儿如此教他,秦蓁说了几次,可并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她觉得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些日子怜儿本想前来菡萏院看看,却被人告知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此作罢。 这些天便一直都在询问菡萏院的人关于秦蓁的情况,秦湘见她如此上心,便将秦蓁的伤势都告诉了她,等秦蓁好了一些,便让怜儿带着小川前来了。 秦蓁正想将小团子抱起,门口却是传来一声轻呵,“阿蓁,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祉来的凑巧,正好看到秦蓁伸手要将人抱起来,她忘记了,他还记得,她可是伤在肩膀上的人! 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小团子后脑勺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小哭包 而她如今就在宫中,那秦筝进出她的离月宫也未曾隐秘,怕是很快就能传到容帝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次,今日只要秦筝出了本宫的寝宫,皇上的人怕是就能够跟上她。” 满盈慌了,“娘娘,那我们该如何?” 罗清月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啊,只能用一次,若是那一次不好用的话,就是颗废弃的棋子,还有什么可用之言? 陆隐近日三番两次的请秦筝,后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不得已,他今日便专门堵在了门口。 “秦小姐,陆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你可有空?” 陆隐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可秦筝和他多年相处,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有些害怕,正要答应,却想起离月宫的贵妃娘娘,当下挺了挺胸膛,“秦筝见过神医大人,不知神医找秦筝有什么事,不过秦筝如今正忙,怕是不能和神医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先前她跟着陆隐,一来他是自己的师父,这些年算是教了她不少,二来是陆隐为容帝看重之人,周身钱财定不会少,如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过够了那穷苦的生活,才不想继续回到那样的日子,忍气吞声在陆隐身边,也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罢了。 可如今,贵妃娘娘不仅能够给她更多,更是待人温和,不似陆隐总是骂她不如那个人。 她似乎在月贵妃那里才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如此,就更不用愿和陆隐再有牵扯了。 陆隐不是傻子,她近日的变化自是看在眼中,只不过他愿意给她机会,给她机会重新回来,“你该是要记得,是何人带你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为一个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自由出入朝堂,更是能在容帝面前说的上一两句话,这一切都是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若没有秦蓁,又哪里来的秦筝!她可还记得这些? 秦筝躲过陆隐的目光,往旁边走了走,“若神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秦筝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陆隐回话,当下快步的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秦筝。 陆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握紧了双拳。 又过了两日,秦蓁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待结痂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容成蕊的骨灰撒在百里长溪,她便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正要出房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在吗?” 小团子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待看到了秦蓁,连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双虎牙来,“姐姐,小川来看你啦!” 秦蓁蹲下身子等着小团子撞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日不见,小川可是长高了?” “对啊,小川有好好的听怜儿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很是想念,怜儿姐姐说姐姐是这太子府的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不是第一次怜儿如此教他,秦蓁说了几次,可并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她觉得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些日子怜儿本想前来菡萏院看看,却被人告知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此作罢。 这些天便一直都在询问菡萏院的人关于秦蓁的情况,秦湘见她如此上心,便将秦蓁的伤势都告诉了她,等秦蓁好了一些,便让怜儿带着小川前来了。 秦蓁正想将小团子抱起,门口却是传来一声轻呵,“阿蓁,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祉来的凑巧,正好看到秦蓁伸手要将人抱起来,她忘记了,他还记得,她可是伤在肩膀上的人! 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小团子后脑勺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小川委委屈屈,可是在怜儿的耳濡目染之下,当然知道身后这人是太子府的主子,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就算是自己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许是小团子年纪到底太小,即使知道也无法全部隐藏,秦蓁看着心疼,看向容成祉的脸色便很不好看,“殿下为何与一个孩子计较?” 听出对方话中的不满,容成祉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明明是他的夫人,可这小团子竟然不知死活的占据了他家夫人心中的位置,让他如何不气? 只不过在对方盯着的目光下,他到底没了法子,只好将小团子给放了下来,不过特意放的远了些。 小川落地,大大的眼睛忽而转着,一下子越过容成祉又跑到了秦蓁的脚边,“呜呜呜,姐姐,小川害怕。” 容成祉:“?” 堂堂太子殿下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被一个刚到他膝盖的小团子给算计了。 小团子本就可爱,偏生这个时候更是我见犹怜,他抱着秦蓁的腿不肯放,却是怯生生的看着容成祉,显然就是被刚才给吓到了。 容成祉欲哭无泪,“夫人——” “和一个孩子计较,殿下倒是厉害。”秦蓁捂住小川的脸,不让他再看容成祉。 容成祉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抱起了那小团子,细心温柔的哄着。 他一面恨不得被抱着的人的是自己,一面向那小团子透射着不满的目光,而跟在容成祉身后进来的怜儿,早已经两条腿打颤,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她想将弟弟叫回来,可见秦蓁那模样却也不忍心,秦湘姐姐和她说过,太子妃原先也有一个年纪和小川差不多的弟弟,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已经不在人世。 原先怜儿也不过以为是太子妃好心,所以不但救了他们还让他们来了太子府,直到现在才明白,太子妃这是将对亡弟的疼惜转嫁到了小川身上。 待秦蓁整理完毕,容成祉在一边已然等的没了脾气,“夫人今日可要去什么地方?” 她脸上的疤若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双眸潋滟,五官精致,还是容成祉当年见她的模样。 他思绪微微走远,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六章 隐患 旁人不知,还以为秦蓁真是为了那周云云的成亲礼才迟到,可只有他与容帝知晓,不过是因为秦蓁人在宫里罢了。 秦筝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与她站在一边,当下甩袖,“皇上若不听秦筝的话,是会后悔的!” 容权的脸色在听完她这最后一句话时难看到了极点,当下命公公散了早朝,甩了脸色离开了朝堂。 待听完朝中之事,秦蓁忽而想到了容非晚和她说的,“陆隐不该让秦筝说这些话才是,他知晓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周国,更不在周云云身上,我猜,这是秦筝自己的主意。” “她意欲何为?” 秦蓁抿了抿唇,“非晚和我说,她与罗清月走的近,要是我没猜错,该是罗清月想要挑起周国和容国之战,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周络绎不是个傻子,未做好万全之策,是绝对不会对容国出手的,若真有朝一日两国谈崩,也定是周国找到了别的靠山。”容成祉按了看她肩膀上的伤,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并未让任何人知道。 自将她带回了容国,却一直都在让她受伤,这是他的失职。 秦蓁点头。 周国比寻常的国家要大,却远远比不上容元二国,一旦容国发兵,那么吞并周国势在必行。 可即便如此,元国也不会就眼睁睁看着不出手。 所以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周国的诚意放在周云云身上,只要容国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维持表面的和平绰绰有余。 离月宫内依旧一片祥和,可秦筝跪在地上却是心惊胆战。 这可是月贵妃第一次要她办事,可她却是将皇上给惹怒了。 皇上不与她计较还好,若是与她计较起来,怕是她以后说话都不管用了。 “秦筝无能,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罗清月喝着几口清茶,见秦筝磕头声音响亮,嘴角上扬,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发柔和,“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说错话了而已,又有什么干系?” 秦筝把头埋在地上不曾起来,“贵妃娘娘待秦筝这么好,可秦筝却是无以为报,娘娘就让秦蓁跪着吧。” 满盈与罗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可笑二字,她拿了离月宫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是仅仅跪着就能够还清了的吗? “秦小姐还是先起来吧,你一直跪着,我们娘娘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很呢。” 满盈适时上前一把将秦筝给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小姐千万别害怕,我们娘娘很好说话的,她知道你已经用了全力,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秦筝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看到罗清月眼中的确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秦筝谢过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你也该累了。” 秦筝今日走这一遭,为的就是惹怒容帝的事情,如今月贵妃都没有生气,自然不关她的事了。 满盈待人送走才又到了罗清月的身边,“娘娘,看来这浔阳小诸葛并不值得重用,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竟是惹怒了容帝,这一次还好找理由,下次再让她提,怕是难了。” 罗清月闻言看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第一次时乍一听不会去细想,容权也不会觉得秦筝这话有任何不妥,可若是第二次再去提及,容帝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这秦筝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教唆。 而她如今就在宫中,那秦筝进出她的离月宫也未曾隐秘,怕是很快就能传到容帝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次,今日只要秦筝出了本宫的寝宫,皇上的人怕是就能够跟上她。” 满盈慌了,“娘娘,那我们该如何?” 罗清月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啊,只能用一次,若是那一次不好用的话,就是颗废弃的棋子,还有什么可用之言? 陆隐近日三番两次的请秦筝,后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不得已,他今日便专门堵在了门口。 “秦小姐,陆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你可有空?” 陆隐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可秦筝和他多年相处,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有些害怕,正要答应,却想起离月宫的贵妃娘娘,当下挺了挺胸膛,“秦筝见过神医大人,不知神医找秦筝有什么事,不过秦筝如今正忙,怕是不能和神医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先前她跟着陆隐,一来他是自己的师父,这些年算是教了她不少,二来是陆隐为容帝看重之人,周身钱财定不会少,如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过够了那穷苦的生活,才不想继续回到那样的日子,忍气吞声在陆隐身边,也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罢了。 可如今,贵妃娘娘不仅能够给她更多,更是待人温和,不似陆隐总是骂她不如那个人。 她似乎在月贵妃那里才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如此,就更不用愿和陆隐再有牵扯了。 陆隐不是傻子,她近日的变化自是看在眼中,只不过他愿意给她机会,给她机会重新回来,“你该是要记得,是何人带你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为一个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自由出入朝堂,更是能在容帝面前说的上一两句话,这一切都是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若没有秦蓁,又哪里来的秦筝!她可还记得这些? 秦筝躲过陆隐的目光,往旁边走了走,“若神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秦筝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陆隐回话,当下快步的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秦筝。 陆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握紧了双拳。 又过了两日,秦蓁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待结痂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容成蕊的骨灰撒在百里长溪,她便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正要出房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在吗?” 小团子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待看到了秦蓁,连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双虎牙来,“姐姐,小川来看你啦!” 秦蓁蹲下身子等着小团子撞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日不见,小川可是长高了?” “对啊,小川有好好的听怜儿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很是想念,怜儿姐姐说姐姐是这太子府的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不是第一次怜儿如此教他,秦蓁说了几次,可并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她觉得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些日子怜儿本想前来菡萏院看看,却被人告知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此作罢。 这些天便一直都在询问菡萏院的人关于秦蓁的情况,秦湘见她如此上心,便将秦蓁的伤势都告诉了她,等秦蓁好了一些,便让怜儿带着小川前来了。 秦蓁正想将小团子抱起,门口却是传来一声轻呵,“阿蓁,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祉来的凑巧,正好看到秦蓁伸手要将人抱起来,她忘记了,他还记得,她可是伤在肩膀上的人! 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小团子后脑勺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小川委委屈屈,可是在怜儿的耳濡目染之下,当然知道身后这人是太子府的主子,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就算是自己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许是小团子年纪到底太小,即使知道也无法全部隐藏,秦蓁看着心疼,看向容成祉的脸色便很不好看,“殿下为何与一个孩子计较?” 听出对方话中的不满,容成祉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明明是他的夫人,可这小团子竟然不知死活的占据了他家夫人心中的位置,让他如何不气? 只不过在对方盯着的目光下,他到底没了法子,只好将小团子给放了下来,不过特意放的远了些。 小川落地,大大的眼睛忽而转着,一下子越过容成祉又跑到了秦蓁的脚边,“呜呜呜,姐姐,小川害怕。” 容成祉:“?” 堂堂太子殿下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被一个刚到他膝盖的小团子给算计了。 小团子本就可爱,偏生这个时候更是我见犹怜,他抱着秦蓁的腿不肯放,却是怯生生的看着容成祉,显然就是被刚才给吓到了。 容成祉欲哭无泪,“夫人——” “和一个孩子计较,殿下倒是厉害。”秦蓁捂住小川的脸,不让他再看容成祉。 容成祉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抱起了那小团子,细心温柔的哄着。 他一面恨不得被抱着的人的是自己,一面向那小团子透射着不满的目光,而跟在容成祉身后进来的怜儿,早已经两条腿打颤,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她想将弟弟叫回来,可见秦蓁那模样却也不忍心,秦湘姐姐和她说过,太子妃原先也有一个年纪和小川差不多的弟弟,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已经不在人世。 原先怜儿也不过以为是太子妃好心,所以不但救了他们还让他们来了太子府,直到现在才明白,太子妃这是将对亡弟的疼惜转嫁到了小川身上。 待秦蓁整理完毕,容成祉在一边已然等的没了脾气,“夫人今日可要去什么地方?” 她脸上的疤若不细看已经看不出来,双眸潋滟,五官精致,还是容成祉当年见她的模样。 他思绪微微走远,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小丫头怕是真的忘记了。 他们初见的确是容成蕊告诉她的那样,可他到了元国之后,他们也是见过的。 许是那时,他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叫百里霁的人,未曾将视线放到他人身上过。 “殿下?” 秦蓁上完妆,伸手在发呆的人跟前晃了晃,“殿下在想什么?” 看到那清澈湿漉的眼神,容成祉忽而暗了暗目光,一把揽过对方的腰,将人逼近自己,“阿蓁,你对不起过本宫,你可还记得?” 秦蓁一脸茫然,可见对方的脸距离极近,忽而红了脸,容国太子,真真是好看的。 怜儿早识趣的将小川带了出去,更是贴心的关上了门,容成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阿蓁,你想,你得自己想。” 对于如此不讲理的容国太子,秦蓁却是听出了他些许固执。 若她今日想不出来,这人怕是能一直锢着自己不让她动弹。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秦蓁只好陷入回忆。 记忆中浔阳城的容国太子,大多数是流传在别人耳中的容成祉。 可他既然能说出这话来,她定然是见过他的。 只是—— 若是他这般容貌,她若见过,怎么还能忘记呢? 不对。 好像,的确有这么一个人。 秦蓁眨了眨眼,努力的想将眼前的人与那日碰到的人相结合起来,待五官重合,她才缓缓缓过神。 她小时候兄长总是带她出去玩,秦家家规也不严格,寻常人家对女儿家的约束到了秦家就什么也不是,秦家姑娘是被护在掌心里长大的。 久而久之秦蓁便养成了好动的性格。 待遇到了百里霁后,她便总是想将人带的活泼些,在她的眼里,宫里的霁哥哥着实太枯燥,既然来了秦府,当然要入乡随俗,和她一起玩耍才是。 百里霁宠着她,她要出去便随她出去,从不曾拒绝。 那日是个花灯节,全城的百姓都戴着面具在赏花灯游船,秦蓁自然坐不住,磨着百里霁带她出去,还特意买了两个面具戴上。 街上张灯结彩人很多,秦蓁走的快了些,百里霁一下子没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竟是走丢了。 等秦蓁买了冰糖葫芦转身,却没发现本该站在她身后的人,只好匆匆又回过去找,她走路走的心急,一下子就撞到了两人,其中一人被撞的掉了面具,露出一张极美的脸来,而另一个别撞倒的大汉原本满心的怒气在看到那张脸便换了猥琐的笑。 “哟,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美丽,莫不是以色侍人的小倌?” 秦蓁微皱了眉,浔阳城民风开放,但也不是此人的无理法。 她正要开口,却见那长得好看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冷冷扫过大汉一眼,眼角的泪痣极具神韵,看的人心痒痒的。 那大汉被这一眼看的整个人都酥了,露出个油腻的面容,上前拉住了对方的袖子,“今日撞到我是你倒霉,要么赔人要么赔人赔钱,你倒是选一个?我见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如现在就跟我走吧!” 不等那肥手碰到美人的手,就见被吃了一颗的冰糖葫芦串串打在了大汉的手腕上。 竹签顶端是个尖部,疼的大汉当下放开了手。 “谁!是谁!” 秦蓁摇摇晃晃迈着步子往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大汉,一边啧啧道,“就您这尊容,撞到你还真是倒了天大的霉呢,顶着一张猪头脸就好意思调戏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人之常情,可你连癞蛤蟆都不如,光是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懈怠了人家,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那大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姑娘,可城中伶牙俐齿如这般姑娘的人却是少得很,当下黑了脸往后退了两步,“我劝你个小丫头别多管闲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倒是敢不客气个试试看,我可就站在这里,你可别敢说不敢做啊。”秦蓁小小的身躯挡在人跟前,说出的话却是半分思考都没有,怼的大汉脸色变化多端。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抬高声音笑出了声,“大家快来看啊,这人好生有趣,这脸居然还会变色呢。” 她双手负在身后,话语俏皮,可面具之外的神色却是大胆无所畏惧,惹得大汉怒意袭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可别不识好歹!” 那大汉lu起了袖子便想朝着秦蓁动手,可后者嘴里一颗山楂核却适时被吐了出来,打在大汉的左脸上,疼的他叫出声来。 “你!我跟你没完!” 眼见着大汉恼羞成怒朝着自己而来,秦蓁眼疾手快拿过手边一个橘子便扔了过去,那大汉走的快,根本没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一脚踩下去往前滑了半步仰天摔了个大跤,“哎哟——” 秦蓁极其无辜的眨眼,“你不是说要跟我不客气么?我可就站在这里,你怎么不来呢?” 大汉伸手捂着屁股很是狼狈,“你这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说来说去就这么些话,我都快听腻了,”她看着地上的冰糖葫芦觉得无比可惜,她才吃了没几口呢,“该轮到我说了吧?” “这人,”她伸手指着身后人,“是本小姐的人,若你敢动他分毫,我定会让你在浔阳城没有立足之地!你可听明白了?” 第一百零七章 是他的人 待遇到了百里霁后,她便总是想将人带的活泼些,在她的眼里,宫里的霁哥哥着实太枯燥,既然来了秦府,当然要入乡随俗,和她一起玩耍才是。 百里霁宠着她,她要出去便随她出去,从不曾拒绝。 那日是个花灯节,全城的百姓都戴着面具在赏花灯游船,秦蓁自然坐不住,磨着百里霁带她出去,还特意买了两个面具戴上。 街上张灯结彩,百姓你来我往,摩肩擦踵,秦蓁走的快了些,百里霁一下子没跟上她的脚步,两人竟是走丢了。 等秦蓁买了冰糖葫芦转身,却没发现本该站在她身后的人,只好匆匆又回过去找,她走路走的心急,一下子就撞到了两人,其中一人被撞的掉了面具,露出一张极美的脸来,而另一个被撞倒的大汉原本满心的怒气在看到那张脸便换了猥琐的笑。 “哟,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美丽,莫不是以色侍人的小倌?” 秦蓁微皱了眉,浔阳城民风开放,但也不是此人如此无理的理由。 不过那人,的确很好看的过了头,她不过瞥了一眼,就好似整个人都被对方给吸引过去一般。 她正要开口,却见那长得极美,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冷冷扫过大汉一眼,眼角的泪痣极具神韵,看的人心痒痒的。 那大汉被这一眼看的整个人都酥了,露出个油腻的面容,上前拉住了对方的袖子,“今日撞到我是你倒霉,要么赔人要么赔人赔钱,你倒是选一个?不过我见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如现在就跟我走吧!” 不等那肥手碰到美人的手,众人就见被吃了一颗的冰糖葫芦串串打在了大汉的手腕上。 竹签顶端是个尖部,疼的大汉当下放开了手。 “谁!是谁!” 秦蓁摇摇晃晃迈着步子往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大汉,一边啧啧道,“就您这尊容,撞到你还真是倒了天大的霉呢,顶着一张猪头脸就好意思调戏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人之常情,可你连癞蛤蟆都不如,光是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懈怠了人家,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那大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姑娘,可城中伶牙俐齿如这般姑娘的人却是少得很,当下黑了脸往后退了两步,“我劝你个小丫头别多管闲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倒是敢不客气个试试看,我可就站在这里,你可别敢说不敢做啊。”秦蓁小小的身躯挡在人跟前,说出的话却是半分思考都没有,怼的大汉脸色变化多端。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抬高声音笑出了声,“大家快来看啊,这人好生有趣,这脸居然还会变色呢。” 她双手负在身后,话语俏皮,可面具之外的神色却是大胆无所畏惧,惹得大汉怒意袭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可别不识好歹!” 那大汉lu起了袖子便想朝着秦蓁动手,可后者嘴里一颗山楂核却适时被吐了出来,打在大汉的左脸上,疼的他叫出声来。 “你!我跟你没完!” 眼见着大汉恼羞成怒朝着自己而来,秦蓁眼疾手快拿过手边一个橘子便扔了过去,那大汉走的快,根本没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一脚踩下去往前滑了半步仰天摔了个大跤,“哎哟——” 秦蓁极其无辜的眨眼,“你不是说要跟我不客气么?我可就站在这里,你怎么不来呢?” 大汉伸手捂着屁股很是狼狈,“你这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说来说去就这么些话,我都快听腻了,”她看着地上的冰糖葫芦觉得无比可惜,她才吃了没几口呢,“该轮到我说了吧?” “这人,”她伸手指着身后人,“是本小姐的人,若你敢动他分毫,我定会让你在浔阳城没有立足之地!你可听明白了?” 大汉许是不曾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过,当下便怒了,扬手要打人。 秦蓁好不容易激怒对方,若是不动手岂不是浪费? 她手中的折扇在掌心飞舞,一下一下落在对方的身上,那大汉避闪不及,脸上身上都落下了不少的伤痕。 眼见着那人又要朝着自己而来,大汉急忙喊道,“你等老子找人来!” 秦蓁见他还死鸭子嘴硬,甩了袖子就要跟上去,却听身后一声蓁儿只好匆忙作罢。 她慢吞吞一点一点转过身子正对着百里霁,嘿嘿笑道,“霁哥哥,我可都等了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 百里霁就知道他一会儿不在她身边,她定会惹事,板着脸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秦蓁吐了吐舌头,一把上前拽住了百里霁的袖子,“霁哥哥,蓁儿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别生气啦,蓁儿保证,再也不惹事了!” 那时的她担心百里霁生气,将先前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等到翌日她再去原地找人时,却听百姓说昨日的大汉出了意外,两只手被人生生抽了手筋,被人好生教训了一番。 知道内幕的百姓说,那大汉之所以被人挑断手筋,是因为他的脏手碰到了不应该碰到的人。 秦蓁还以为是昨日的美人儿来头太大,那大汉口出狂言惹到了人。 可如今—— 秦蓁抬头,对上那人深不见底极其好看的眼,问,“殿下是因为我与他动手,所以才挑断了他的手筋?” 容成祉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当年的她眼中毫无他的影子,可现在的他正在试图从她的眼底看到半分自己的位置,“本宫的人,他如何敢沾染半分?” 红色自秦蓁的耳朵到了脸,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那日,你调查过我?” 他对于百里霁并不陌生,而元国三皇子和谁走的近,那蓁儿又是何人,对他而言并不难。 只是,那日不过匆匆一瞥,等到景战将浔阳小诸葛,秦家大小姐的画像带到他面前时,他才惊觉自己竟时错过了许多。 和幼时一样的伶牙俐齿,和幼时一样爱打抱不平。 本就是他的人,怎么可以站在别人的身边? 第一百零八章 不听的话便不听 不等那肥手碰到美人的手,众人就见被吃了一颗的冰糖葫芦串串打在了大汉的手腕上。 竹签顶端是个尖部,疼的大汉当下放开了手。 “谁!是谁!” 秦蓁摇摇晃晃迈着步子往前走着,一边打量着大汉,一边啧啧道,“就您这尊容,撞到你还真是倒了天大的霉呢,顶着一张猪头脸就好意思调戏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人之常情,可你连癞蛤蟆都不如,光是有这个想法我觉得懈怠了人家,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 那大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姑娘,可城中伶牙俐齿如这般姑娘的人却是少得很,当下黑了脸往后退了两步,“我劝你个小丫头别多管闲事!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倒是敢不客气个试试看,我可就站在这里,你可别敢说不敢做啊。”秦蓁小小的身躯挡在人跟前,说出的话却是半分思考都没有,怼的大汉脸色变化多端。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抬高声音笑出了声,“大家快来看啊,这人好生有趣,这脸居然还会变色呢。” 她双手负在身后,话语俏皮,可面具之外的神色却是大胆无所畏惧,惹得大汉怒意袭来,“你个小丫头片子,可别不识好歹!” 那大汉lu起了袖子便想朝着秦蓁动手,可后者嘴里一颗山楂核却适时被吐了出来,打在大汉的左脸上,疼的他叫出声来。 “你!我跟你没完!” 眼见着大汉恼羞成怒朝着自己而来,秦蓁眼疾手快拿过手边一个橘子便扔了过去,那大汉走的快,根本没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一脚踩下去往前滑了半步仰天摔了个大跤,“哎哟——” 秦蓁极其无辜的眨眼,“你不是说要跟我不客气么?我可就站在这里,你怎么不来呢?” 大汉伸手捂着屁股很是狼狈,“你这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说来说去就这么些话,我都快听腻了,”她看着地上的冰糖葫芦觉得无比可惜,她才吃了没几口呢,“该轮到我说了吧?” “这人,”她伸手指着身后人,“是本小姐的人,若你敢动他分毫,我定会让你在浔阳城没有立足之地!你可听明白了?” 大汉许是不曾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过,当下便怒了,扬手要打人。 秦蓁好不容易激怒对方,若是不动手岂不是浪费? 她手中的折扇在掌心飞舞,一下一下落在对方的身上,那大汉避闪不及,脸上身上都落下了不少的伤痕。 眼见着那人又要朝着自己而来,大汉急忙喊道,“你等老子找人来!” 秦蓁见他还死鸭子嘴硬,甩了袖子就要跟上去,却听身后一声蓁儿只好匆忙作罢。 她慢吞吞一点一点转过身子正对着百里霁,嘿嘿笑道,“霁哥哥,我可都等了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 百里霁就知道他一会儿不在她身边,她定会惹事,板着脸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秦蓁吐了吐舌头,一把上前拽住了百里霁的袖子,“霁哥哥,蓁儿知道自己错了,你就别生气啦,蓁儿保证,再也不惹事了!” 那时的她担心百里霁生气,将先前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等到翌日她再去原地找人时,却听百姓说昨日的大汉出了意外,两只手被人生生抽了手筋,被人好生教训了一番。 知道内幕的百姓说,那大汉之所以被人挑断手筋,是因为他的脏手碰到了不应该碰到的人。 秦蓁还以为是昨日的美人儿来头太大,那大汉口出狂言惹到了人。 可如今—— 秦蓁抬头,对上那人深不见底极其好看的眼,问,“殿下是因为我与他动手,所以才挑断了他的手筋?” 容成祉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当年的她眼中毫无他的影子,可现在的他正在试图从她的眼底看到半分自己的位置,“本宫的人,他如何敢沾染半分?” 红色自秦蓁的耳朵到了脸,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那日,你调查过我?” 他对于百里霁并不陌生,而元国三皇子和谁走的近,那蓁儿又是何人,对他而言并不难。 只是,那日不过匆匆一瞥,等到景战将浔阳小诸葛,秦家大小姐的画像带到他面前时,他才惊觉自己竟时错过了许多。 和幼时一样的伶牙俐齿,和幼时一样爱打抱不平。 本就是他的人,怎么可以站在别人的身边? 秦蓁倒是经过此事解开了先前的疑惑,所以,早在元国他就已经认出了她。 他究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过多少事情? “殿下……”她忽而抿了抿唇,声音带了些许颤抖,“即使没有那一场戏,你也会将我带离元国么?” 她说的,是她蠢到将自己的命献给百里霁当他棋子的事情。 容成祉却笑了,伸手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他知道百里霁对秦家做的事情,他至少还留了秦蓁一条命,至于她是如何到了自己身边的,他才不计较。 毕竟,这可是百里霁将活生生的她推到了他身侧。 他曾经告诉过自己,只要她在,他就不会再让她走。 秦蓁见他只是笑却不说话,心中惴惴,却又起不了心思让他开口,微微抬眼,还未曾做好准备,那阴影便投射了下来。 她的唇很软,很甜。 “阿蓁同样的问题问了本宫三次,本宫从前,现在,以后,都只有一个答案,”他描绘着对方的唇形,心底却升起了无尽的满足,“阿蓁,你是本宫的。” 他初次吻她时,她因着算计没有反抗,而后就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不拒绝。 秦蓁的眼神带着些许恍惚,说实话,她早已经下定决心再不将心思放至任何人身上,对于容成祉,亦是如此。 只是,看到那样的他,她无论如何说不出话来。 “殿下。” 容成祉收了手,“你今日想去哪里?” 他堵住她的话头,不想听的话,最好扼杀在摇篮里。 秦蓁没了法子,太子殿下自己转移了话题,她若是再提起,便是不给他面子。 第一百零九章 这这这这 秦湘近日跟着容非晚都在宫里找机会给皇后娘娘诊治,因此不在身边。 含夏知秋知道秦蓁是用惯了秦湘的,因此事事更加上心,生怕秦蓁有半分不习惯。 “秦湘可不曾有你们想的周到。” 秦蓁笑着看到对方瞪大的眼睛,“含夏,你和知秋很好。” 从她们到她身边时,她们便是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侧,容成祉对于她身边的人,是真的用了心的。 秦湘自小就被秦屹扔在外面训练,倒是没有她们细心。 这两个丫头可完全是操了不该操的心。 含夏脸一红,有一种被对方看穿的窘迫,“只要太子妃习惯就好了。” 马车还是景战准备的,容成祉在外等着她,见她出来,伸手按住她的手。 秦蓁肩膀上的人虽说好的差不多了,可若是碰到重物还是会隐隐作痛,可她进了那马车才发现,四周竟是都被埋上了不少棉花,即使她在里面翻来倒去,竟不会受到任何伤。 故地重游,秦蓁倒是没有别的想法。 自她知道这里对于容成蕊意味着什么以后,她脸上的红意便未曾褪去,倒是容成祉好整以暇一直靠在她的身侧,“阿蓁可喜欢这里?” 秦蓁狐疑的瞅了对方一眼,飞快将目光收了回来,“这几日秦筝的动向,殿下还不曾告诉我呢。” 继上次秦筝的提议惹的容帝不快后,秦筝倒是收敛了几日,这些天上朝都十分安分,并未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只不过上次她的行为着实触及到了容帝的底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浔阳小诸葛”似乎并不如传言之中机敏,暗地里都在和容帝说她的不是。 秦筝本就是陆隐推上去的人,如今她和陆隐闹翻,根本不可能再从他的口中打听到容帝的心思,而让她着急的是,离月宫近日居然也没有动向。 她明明和月贵妃保证过的,这一次只是小小的失误而已,只要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可以让容帝再相信她的。 容成祉偏头看着秦蓁,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如数告知,“她怕是要急了。” 秦蓁望着远处的喜湖水,波光粼粼却显着些许平静,她大抵能够猜到罗清月想要做什么。 借由秦筝的手引发周国和容国的内战,如此,百里霁不会坐视不管,三国之乱,她便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秦蓁闭上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来,随后才道,“清月姐姐想要替哥哥报仇,可她不得法,即使现在成了容国额贵妃,她依旧无法左右容帝的想法,枕头风吹的不顺利,所以她便想着从政事入手,而朝堂上的人她认识的不多,秦筝是她唯一的切入口。” 容成祉嗯了声,却觉得罗清月的做法很是愚蠢,朝堂之上人那么多,她却偏生选了一个最为无用之人。 秦蓁看他一眼,心中大概明了他的想法,摇头,“你错了,对于清月姐姐而言,秦筝是她最好的选择,毕竟,她对真正的秦蓁很是了解,若是秦筝还想用我的身份留在容国的话,定会对秦蓁很是好奇。” 当然,也不排除罗清月能够找到秦筝的其他弱点。 这人啊,只要一旦被人抓到痛处,便不能动弹了呢。 秦蓁猜的八九不离十,容成祉也就由着她,“照着夫人看来,本宫接下去该如何?” “秦筝的话不能说没有用,容权多疑,对于周络绎等人的行为此刻自然心中也是不满的,只不过秦筝当初开口时太过不计后果,容帝根本拉不下这个脸来与众人谋划有关于周国之事。”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经过此事,她算是知道面子对于容权而言有多重要,对于他而言,可以做错误的决定,却绝对不可以去纠正那个错误的决定。 容成祉看着那一面说话,眼底的光却更加明亮的人,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的阿蓁,一直都这么理智聪明。 “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本宫要做这个台阶?” 秦蓁眼角挑眉,目光带着些许狡黠,“殿下如今可是重要人物,一来,和周国公主和亲的人是殿下,周国和容国的交好便是压在殿下身上,只要周云云放出风声去,秦蓁不信周络绎不会动心思。” 毕竟,从周云云身上她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无论周络绎对周云云是否是真心的,周帝对于周云云的宠爱,是在骨子里的。 即使带有目的,可他想的大部分却还是周云云的安危和喜好。 她想,周帝之所以能够答应让周络绎带着人驻守在边疆,一半是听了周络绎的建议,另一半,是真的怕他的宝贝女儿在容国过得不好,准备随时将人接回来的。 将嫁出去联姻的公主再接回去,在想到这个可能时,秦蓁却很是羡慕周云云。 “只要周国能够确认周云云在容国好好的,他们便不会轻举妄动,如此,便是在给殿下争取时间。” 她已经暴露,容权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皇后娘娘如今也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 容成蕊告诉她的秘密,她也没还没有去找过。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容权不是个善茬,一旦他坐不住开始与他们交锋,他们便只能赢不能输。 容国这么多年的根基,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看出对方眼中的认真,容成祉没忍住笑了起来,将人捞进自己的怀里,“阿蓁切勿太过严肃了,本宫会好好的,再者说,即使本宫出任何事,也一定会保阿蓁无虞。” 秦蓁的心跳慢了半拍,听到他这话却是怒意渐渐袭来,可抬头看到对方的眼睛,她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撒不出来了,“殿下这话的意思,倒是让秦蓁想起了秦蓁初时殿下时说过的话。” 她和他说过——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如今,他居然还是这样的想法。 即使…… 秦蓁低头微红了脸,他们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她也是决定和他共同进退的。 他这话,倒是看轻了她。 容成祉怔怔的看着她,恨不得将人拆骨入腹,他给了她无数次逃开的机会,可她一次又一次的站回他的身边。 如此,可就不要怪他一辈子不放手了。 禁锢对方的双手的力道变大,容成祉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却是轻笑出声,“阿蓁,你这模样,可是要告诉本宫,你会和本宫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是说话虽带着疑问,可秦蓁却是笃定了他的肯定。 “嗯。” 她轻声回应着,至少在还没看到他登上帝位时,她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满足感袭满容成祉整个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无酒他却是要醉了。 他的阿蓁。 第一百一十章 劝分不劝和 待找完最后一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时,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偏生转头看向自己的床,枕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拨浪鼓。 秦筝吓了一跳,当下跌坐在了地上。 “秦小姐所言可属实?” 满盈将人拦在离月宫外,娘娘可嘱咐过,这些日子就不要让秦筝来这里了,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这秦筝却是不管不顾,三番两次前来找娘娘,她看的可都心烦。 秦筝却是丝毫没有月贵妃不待见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些日子娘娘可都还在给自己送东西呢,那么贵重的礼物,娘娘说送就送了,可不是看得起她吗? “满盈姑娘,秦筝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姑娘让秦筝见一眼娘娘吧。”秦筝眼中满是真诚,心中却是恐慌不已。 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在她的床前放了一个拨浪鼓,是不是说明假如对方要她的命的话,也是轻而易举。 满盈皱着眉,“你先将那拨浪鼓给我看看,娘娘最近心情不好,导致身子骨弱的很,就连我有事也不敢轻易去叨扰,你暂且现在这里等着吧。” 秦筝大喜过望,前些日子这满盈姑娘可是什么都不说就把自己给赶走了,如今还说要去问问,可不是她的机会来了? 罗清月躺在贵妃榻上,瞧见满盈瘪嘴走了进来,笑道,“可是那秦筝又来了?” 满盈嗯了声,见自家娘娘居然还在嘲笑她,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娘娘倒是看看,那秦筝说有人半夜将这东西放在了她的房间,她不知对方何意,前来和娘娘商量商量。” 罗清月一看到那拨浪鼓时,眼神便倐而发生了变化。 满盈是个称职的宫女,看到自家娘娘的眼神时,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将别的人都屏退,轻声道,“娘娘可是知道这拨浪鼓什么来头?” 拨浪鼓巴掌大小,不同于寻常人家用的坠子,这个拨浪鼓的坠子,是上好的琉璃玉,鼓面是精致的画,一眼便能看出出自经验丰富的画师,甚至拨浪鼓的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梨花木。 区区一个拨浪鼓,却是费劲了心思耗尽了钱财制作而成。 罗清月忽而想明白为何秦筝贪财,却是不敢将这拨浪鼓占为己有,却偏生要带着它来找自己了。 那拨浪鼓鼓面的孩童脸上,带着些许血迹。 “娘娘?” 许是罗清月看这东西看的太久,又极其专注,满盈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未曾回神。 “娘娘,这拨浪鼓……” 罗清月没有说话,许久才道,“把这拨浪鼓,送去太子府,交给太子妃。” 她要这拨浪鼓没有任何作用,秦蓁,才是更需要它的人。 满盈虽然不解,可到底还是照着罗清月的话去做了。 “秦小姐请起吧,本宫近日心情不好,也就没有找你,还请你不要在意。”罗清月的声音懒懒的,听在秦筝耳里却像是和自己解释一番。 如此,她心里的疙瘩倒是没有了。 “秦筝知道娘娘近日心情不佳,不知秦筝可否替娘娘分忧?” 除了周国的事情外,她浔阳小诸葛的身份还是能够帮娘娘做不少事的。 罗清月看着她这急切想要表现自己的样子便笑出了声,“你在这儿就是替本宫分了忧,不过你倒是说说,那拨浪鼓是这么回事?” 一想到不知何人入了她的房间,将那吓人的东西放到她的床头,秦筝便难耐的咽了咽口水,“回娘娘的话,秦筝不知,这几日秦筝一直觉得有人在监视着我,于是秦筝昨日便留了个心眼,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没成想竟是昏睡了过去,根本就没有来人。” 却偏生被人给吓了一跳。 罗清月若有所思,对方此举定然不是以吓人为目的,若是吓人,不该用那拨浪鼓才是。 更多的,是在试探。 不过,试探秦筝是何意? “那人定有别的招数,接下来的这几日还请秦小姐好好照顾自己,本宫会派两个人到你身边保护,你务须害怕。” 就是怕对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秦筝才匆匆赶来,眼下得了罗清月的保证,一颗心自然就放下,“如此,那秦筝就不叨扰娘娘了。” 待她离开,罗清月才冷笑数声从床榻上起来,“满盈,对方的目的不应该只是放东西,这几日你多派几个人到秦筝身边。” “娘娘这是——”她原本以为娘娘是正要人守在秦筝身边,如今倒是更像是监视对方。 “皇上的人也在她身边,可若是秦筝有难,那些人怕是不会出手相救,我们的人在她身边,也算有个照应。”若真是她想的那样的话,这秦筝一时半会儿倒是还动不了呢。 满盈将东西送到太子府时,周云云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满盈,快步走了过来,“你是何人?” “奴婢乃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奴婢给公主请安,不知太子妃可在府中?”满盈看到周云云,急忙俯身行礼,都说这周国公主刁蛮霸道,自己若是被她抓到了把柄,怕是不好回去交代。 “月贵妃的人,找秦蓁有什么事?”周云云的面色很不好看,这该死的丫鬟叫她是公主,可却只叫秦蓁叫太子妃,她是摆明了看不起她吗? 满盈本意没想在太子府多待,如今宫里人人自危,皇后娘娘病重躺在床上,祺贵妃掌管后宫,她可是每时每刻都盯着后宫里的妃子,若是让她知道离月宫的人来了太子府,还指不定会怎么处置呢。 可周国公主大有她不说就不将人放进去的意思,满盈急促的转着眼珠,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的这副神态落在周云云的眼中,便是这人成心有事瞒着自己了。 在容成祉那边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难不成区区一个丫鬟也能给自己脸色看了? 周云云冷哼一声,往后唤了声,“奶娘。” “老奴在。” “你帮本公主将此人上上下下都给搜一边,看有没有带什么不好的东西。” 满盈闻言瞪大了眼睛,急忙摇头,“公主万万不可,奴婢不过就是前来见太子妃罢了,用不了多少工夫,还请公主放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责怪本宫? “奶娘,你还愣着做什么?一个奴才都能教本公主做事,还真是反了天了!”周云云冷笑几声,她不是要找秦蓁么,那就先把东西交给她再说! 奶娘见满盈明显躲躲闪闪,当下扣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动弹,“你这该死的jianbi,难道没听到公主的话吗?还不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满盈往后退了两步,娘娘要自己把那拨浪鼓交给太子妃,那东西定然对太子妃是很重要的,这周国公主显然是想要占为己有,若是真被那奶娘拿走的话…… 满盈咬了咬牙,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池塘,她人都在这里了,只要太子妃能够见她,她就能把东西交出去。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快去帮奶娘!没见奶娘年纪大了制止不住她么?”眼见着几个回合奶娘还没拿下那婢女,周云云不耐烦道。 她身边的几个婢女都是从周国带过来的,对于自家公主的脾气秉性那是了解的很,一听她这话便知道她没了耐性,当下上前一人一边按住了满盈的肩膀。 满盈没了办法。 匆匆从怀中拿出了拨浪鼓,用尽了力气朝池塘那边一扔,小小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入池塘时扬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此后便安静沉入水底,再没有露面。 周云云没成想这奴婢宁愿将东西扔了也不愿意给她看,气得不行,扬手便给了对方一个耳光,“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把东西给扔了?你可不要以为你是月贵妃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本公主可是太子府的人,就算本公主要了你的命,月贵妃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被打的脸很快红肿,满盈红了眼眶却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未曾想过这周国公主居然如此无理取闹,自己不过前来替娘娘送个东西罢了,居然会受此威胁。 可从她的眼中,满盈却又能感知到她的认真。 她被强迫着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若公主真向娘娘要了自己,娘娘也是没有任何法子的。 “呜……“ 满盈低眉看着地,却是再不发一言。 周云云这几日都在细细想秦蓁说的话,从原先的不信到现在的不得不被迫接受,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自己的身份,她以为自己进这太子府是百利而无一害,可从那人口中才知,她不过是个笑话,是个随时都会出问题的隐患。 她还未承认自己的无用,却是有人上赶着想要证明秦蓁的重要性。 这让她如何不生气,如何不嫉妒! “你倒是说说,想要怎么个死法?” 她长长的指甲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周云云微微俯下身子,冷笑着看着对方顺从的模样,早这样不就好了?奶娘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来人,把她扔到柴房里去,不准给她任何吃的,若是宫里来人,尽管告知本公主便是。” 满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公主……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奴婢计较了,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娘娘呢,娘娘若是找不到奴婢的话一定会担心的,还请公主饶奴婢一命!” 金如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奶娘将人拖走,情不自禁哆嗦了两分,连忙跑向了菡萏院。 等到了门口还心有余悸,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慰着自己。 含夏见她这模样觉得好笑,开口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跟着呢。” 金如云知道对方是在打趣,脸色却很是不好,“刚刚我进来时,正好看到周国公主身边的奶娘押着一个奴婢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奴婢的叫声很是凄惨,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那公主,我见她脸上还都是伤呢。” 含夏闻言看了眼躺在贵妃榻上的人,小声道,“人家公主行事我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许是那奴婢惹到了公主。” 金如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榻,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含夏的意思她知道,太子妃一向打抱不平,若是知道这事儿,是一定要出去和那周国公主理论理论的。 可眼下这场景,着实不是与那公主对上的好时机。 秦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还很小,总是挂在三师兄的身上让他带着在无妄谷里疯跑,她喜欢在无妄谷里的一切,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里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喜欢那里的人。 师父总是最宠溺她的人,任由她无法无天。 大师兄就不一样了,在师父纵容她时,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将她抓去教育,其余的师兄都怕大师兄,于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听大师兄的碎碎念。 虽说大师兄管她管的多,却也是最在意她安危的那个人。 无妄谷的生活无忧无虑,她着实很开心。 而后画面一转,仍旧是少年模样的百里霁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看到雨中奔跑的她露出个笑来,他极其柔和的唤着她的名字,将她轻轻拉到了伞下。 她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微扬的下颚。 那时候她想啊,她要一辈子都和霁哥哥在一起的。 让霁哥哥下雨天给她撑伞,晴天带她出去玩,有空的时候教她写字。 可温情的画面未曾持续多久,她的眼前却又出现了娘亲痛苦的模样。 她的娘亲,被人用绳子绑着挂在半空,是她,亲手拉下了绳子结束了娘亲的生命。 娘亲让她好好活着,可这世上独独留下她一个。 让她如何好好活着? 秦蓁似乎陷入梦魇之中,孩童的哭泣声和娘亲的嘱咐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她还未曾找到阿衡的尸首,是不是能够证明,阿衡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可秦婉如的话也依旧在耳边回旋,她和她说过的,百里霁不会留下那样一个祸患,作为秦家的最后一个男丁,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他的命。 “衡儿……” 含夏率先发现了秦蓁的不对,快速到了榻边轻声唤道,“太子妃,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阿蓁姐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诬陷 师父总是最宠溺她的人,任由她无法无天。 大师兄就不一样了,在师父纵容她时,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将她抓去教育,其余的师兄都怕大师兄,于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听大师兄的碎碎念。 虽说大师兄管她管的多,却也是最在意她安危的那个人。 无妄谷的生活无忧无虑,她着实很开心。 而后画面一转,仍旧是少年模样的百里霁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看到雨中奔跑的她露出个笑来,他极其柔和的唤着她的名字,将她轻轻拉到了伞下。 她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微扬的下颚。 那时候她想啊,她要一辈子都和霁哥哥在一起的。 让霁哥哥下雨天给她撑伞,晴天带她出去玩,有空的时候教她写字。 可温情的画面未曾持续多久,她的眼前却又出现了娘亲痛苦的模样。 她的娘亲,被人用绳子绑着挂在半空,是她,亲手拉下了绳子结束了娘亲的生命。 娘亲让她好好活着,可这世上独独留下她一个。 让她如何好好活着? 秦蓁似乎陷入梦魇之中,孩童的哭泣声和娘亲的嘱咐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她还未曾找到阿衡的尸首,是不是能够证明,阿衡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可秦婉如的话也依旧在耳边回旋,她和她说过的,百里霁不会留下那样一个祸患,作为秦家的最后一个男丁,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他的命。 “衡儿……” 含夏率先发现了秦蓁的不对,快速到了榻边轻声唤道,“太子妃,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阿蓁姐姐……”金如云半跪在榻边,外公说了,太子妃太过生分,叫师父又会给旁人留下口舌,因此便叫姐姐。 可在她心里,却是比姐姐还亲。 秦蓁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雕花精美的廊檐,耳边焦急的呼唤不绝于耳,她语气平静,“含夏,你和如云先前在聊什么?” 含夏与金如云对视一眼,似乎没想明白自家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含夏不过就是和姑娘闲聊罢了,没说什么,倒是太子妃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开心? 秦蓁嘴角上扬,笑意却浮在表面,“无事,如云,前些日子要你背的可是记住了?” 金如云点了点头,“如云都已经记下了,阿蓁姐姐可是要抽背?” 虽说金家也让女子上学堂,可金如意看不惯金如云,自然是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因此到了太子府后,秦蓁才从容成祉书房里拿了书教她。 既然大司马将人送到太子府里是来学东西的,那她自然也得让她带些什么回去。 秦蓁对她的学业很是上心,因为她发现对方在政事上面竟是极有天赋,很有自己的见解,前些年,算是被金家给耽误了。 如今人在她手底下,她能挽救回来的,自然是要去做的。 “含夏,将东西拿过来。” 含夏称是,脚步飞快的朝着书房跑去,途中经过金如云先前说的地界,特意放慢了脚步,只见两道血迹显露在地上。 她心中一惊,急忙别开了眼。 …… 从离月宫回来的秦筝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如今有贵妃娘娘的人贴身保护着她,她的人身安全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种心情只持续到她推门而入自己的房间时。 屋内昏暗,她才将将进屋,因此并未点灯,可就着黑暗,她隐约借着月光在房间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秦筝心中紧张,正要趁其不备从屋内跑出去,却忽觉耳边一阵风飘过,她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了。 “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被吓了一大跳,正想向原先看到的人影瞧去,那地方却早已经空了。 “堂堂浔阳小诸葛,居然也会这么怕吗?” 秦筝咽了咽口水,心跳快的不像样子,听这话的意思,对方似乎是冲着浔阳小诸葛的名号来的。 可她根本就不是啊! “怎么?小诸葛这是怕了吗?” 秦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死死的抿着自己的唇,因为这身份得来的利益可不少,若是现在否认,指不定明日谁能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打死她都不能否认。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那个声音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她这话问的很是愚蠢,“我们要的是什么,小诸葛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识相的,赶紧把藏宝图给交出来,不然的话,小诸葛的弟弟,怕是要没命了!” 秦筝心中咯噔一声,她可从没想过这小诸葛居然还有个弟弟。 对方既然能够他来威胁,这弟弟定然在原主心中很是重要。 秦筝转了转眼珠,回道,“你且先让我见见我的弟弟,待我能够确认他的安全之后,我才会告诉你藏宝图的位置。” 事实上,秦筝这是第一次听到有关于藏宝图的言论。 陆隐只叫她以浔阳小诸葛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原主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若她早知道的话,怕是早就将那藏宝图占为己有了! 这小诸葛不是在意她弟弟么,或许她见到那所谓的弟弟,还能知道些许藏宝图的信息。 秦筝这样想着,原先的恐惧倒是被藏宝图的诱惑给完全覆盖了。 若她得到了藏宝图找到了宝藏,那可是几辈子都无忧,这样还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吗? “这可是你说的,明日的这个时辰,我可就在城外坡上的悬崖边上等着你!” 不等秦筝应声,这个人便从忽而从屋内消失了,仿若从未来过。 秦筝怔怔的愣在原地,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才手忙脚乱的点亮了烛光,“秦小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都没有。”秦筝匆忙回应,确认外面的人不会再过问才瘫坐在了的凳子上。 那人的意思,是想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她要如何去找到那图? 于她而言,她此刻可是既没有图,也不知那人是否真的是小诸葛的弟弟。 如此,未免太冒险了些。 可那藏宝图的诱惑…… 又着实大了些。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还不将人先送走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喜欢衡儿了,一定不会舍得衡儿,就算自己有别的更好的路要走,为了衡儿也一定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的。”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是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泛起了极大的冷意。 百里霁。 秦蓁将秦衡护在身后,“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霁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不说话,再开口,却是扬起了笑,“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秦蓁皱紧了眉,百里霁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 百里霁扫过她的脸,定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秦衡身上,转头道,“采荷,朕命你好生照顾小公子,为何他半夜出来你都不知?” 采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采荷没有照顾到小公子,但凭皇上处罚。” 不等百里霁开口,秦衡探出个脑袋来,“百里哥哥,是衡儿的错,是衡儿故意不让采荷姐姐知道的,因为衡儿想要自己见阿姐,不想要采荷姐姐跟着。” 百里霁眼角闪着宠溺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秦蓁僵直了脊背,在对方伸手拉身后的秦衡时阻挡,“你要干什么?” 百里霁未曾掩饰笑意,轻松将她的手挡过,“蓁蓁在担心什么?衡儿是朕从小看到大的,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她的寒意自脚底而起,渐渐弥漫全身,他还是密谋了多久,才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百里霁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可他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还是飞快的往后退了数步,只好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后者会意,一时之间众人皆散。 “蓁蓁,为何怕朕?” 为什么怕? 她不怕,她恨! 一想到爹娘大哥惨死,秦家一百多条人命,秦蓁胸腔的怒火便忍不住扑面而来,“百里霁,你倒是还有脸问我我这个问题?你把他们都撤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天她带着玄铁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便想象过这一天。 那时她太过入戏,让他有了她知道真相的嫌疑,于是在她离开后,快马加鞭去了东北解决了云霓一行人。 说到底,怕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百里霁一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 宫女告诉他,在御花园玩耍的人是秦家的小姐,浔阳城的小诸葛,年纪不大,可名满整个浔阳城,爹爹是大统领,娘亲又是前朝丞相之女,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嬷嬷就说他命苦。 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帝王家。 可出身,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许是那人的光芒太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等到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早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想过要她的命的。 即使此刻,他也想要她的命。 可是—— “蓁蓁,朕后悔了。” 后悔? 秦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皇上演戏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秦蓁觉得可笑至极!在杀了我爹和大哥,逼死我娘后,百里霁,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吗?” 百里霁看着她的脸,几近痴迷,“是啊,朕应该做的犹如你先前所说一般,等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随后才能与秦家抗衡,可是蓁蓁,朕已经等了太多年,等不了了呢。” “你听着,不要以为拿衡儿威胁,我便会任你摆布,百里霁,你该知道的,生死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笑出了声,“蓁蓁,朕必须得承认,这世上鲜少有你这样的人,考虑周全,行事谨慎,更能攻旁人无法攻之点,行旁人无法行之事,可是,人活着,免不了为七情六欲所控,你先前的话,若去了那颤抖,朕方才可信。” 她是不怕死,可秦衡呢? 他不过小小一个,一切尽掌控在他的手里,沈梅尚且可以自尽,可秦衡不会。 别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即便长大了,对于秦蓁而言,依旧是软肋。 这一点,百里霁深信无比。 “蓁蓁你可还记得,衡儿出生时,可是朕与你一起看的他第一眼。” 秦蓁抬头,“可衡儿视为兄长的你,却是杀了他的亲人。” “好了蓁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明日,朕会带你好好看看这皇宫。”他不愿与她再多加纠缠,眼下人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霁,别再自欺欺人。” 百里霁转身,背影一顿,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蓁蓁,你是心悦朕的,你既然来了,朕自会好好待你。” 她仿若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是疯了吗? 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原谅他?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知道你定不喜朕给你准备的人,因此,叫了云潭和云珊前来,她们都是伺候你伺候惯了的,你用着也该顺手。” 云潭云珊! 秦蓁瞪大眼,看着二人被舆论军带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憔悴,可看到秦蓁,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小姐!” 云珊将她上下打量,抚上她的脸的手微微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潭掩下心中惊喜,却道,“小姐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脸上的伤,相较其他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潭所说不错,那么现在,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秦蓁皱眉,百里霁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云潭云珊对视一眼,将秦蓁领到了百里霁先前所说的院子,正要关门,御林军持剑拦下,云潭没法子,只好开着门解释道:“那日秦家被抄家,原本我等以为肯定没命了,却不想与小公子一起被带到了宫中,小公子由采荷照看,我与云珊被关在另外地方。” 秦蓁没有说话,秀眉却越皱越紧。 什么时候,百里霁的心思竟是如此重了? “他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这个他是谁,众人心照不宣。 云珊看了云潭一眼,抿唇道:“皇上命人每日给我们喝一碗汤药,翌日会给解药,如此反复。” 秦蓁握紧了拳,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却是怕秦衡一人不够,又平添上了二人。 “小姐,皇上说过,明日便给您封号。” “你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请主子三思三思再三思 罗清月一夜未见满盈,原先并未在意,还以为她从太子府回来后便去操持了别的事情,可直到问了人发现她一夜未回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莲。” 站在离月宫门口的宫女听到自家娘娘的声音,小跑着前去,“阿莲在,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满盈可回来了?” 阿莲眨了眨眼,低着头回话,“回娘娘的话,满盈姐姐昨天离开后还未曾回来过。” 宫里的宫女不能随意离宫,更不能随意晚归。 满盈虽然在她身边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在宫里的老人,这些规矩不会不知道才是。 而且她行事一向谨慎细心,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 罗清月心中升起半分慌乱来,开口,“你让人前去太子府一趟,就说……算了,跟本宫前去太子府。” 叫秦蓁过来,她怕她不过来,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自己过去一趟看个真假。 菡萏院一如往昔,知道月贵妃前来,秦蓁眼中莫名情绪闪过,“知秋,告诉月贵妃,我没时间。” 知秋不知太子妃与贵妃娘娘之间的事,可自家太子妃不愿意见,她就会将人打发走。 罗清月没想到她来了秦蓁居然也不见,咬着唇却是没有走,“你倒是和她说说,想不想知道秦衡的下落。” 知秋嗫喏了唇,到底把原话给传达了过去。 “太子妃!” 秦蓁手边的茶杯被她打翻,整个人仿若被撤去所有的力气。 知秋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妃,不等她回话,就看见秦蓁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阿衡在哪里?” 罗清月看着人朝着自己跑来,那神情让她很是复杂,她站了起来,做了个深呼吸,“你先告诉我,满盈在哪里。” “满盈是谁?”秦蓁觉得奇怪,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罗清月为何会找到太子府来? 罗清月盯着她的脸,确认对方确实一无所知后才彻底慌了,如果满盈不曾来过太子府的话,她会在哪里? 秦蓁见她不说话,心下着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阿衡是无辜的,他是哥哥的弟弟,是哥哥在意的人,清月姐姐,求你告诉我!” 罗清月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秦衡也是秦桓的心头宝,秦家长子护短又输过谁呢? “昨日有人拿了当初秦衡玩过的拨浪鼓前来找我,我让满盈将那拨浪鼓带来了太子府给你。” 秦蓁微怔,开口,“秦筝?” 罗清月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无论她是如何知道的,眼下的场景却是没时间让她们解释。 “你确定满盈来了太子府?还有,阿衡的拨浪鼓为何会在秦筝那里?”秦蓁皱紧了眉,对方是如何得到的东西,还有,满盈去了哪里? 罗清月的面色也带了些许严肃,“满盈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宫女,我吩咐她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可她已经一夜未回宫了,至于秦衡的拨浪鼓,怕是得去问秦筝。” 对于东西的真实性,秦蓁没有丝毫怀疑,能让罗清月一眼就认出是阿衡的东西,那就一定是他的。 那拨浪鼓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寻常人即便是要复刻大概也是不容易的。 罗清月来了太子府也未曾找到满盈,心中焦急却又不甘表现在秦蓁面前,只好道,“既然人不在你这里,我就先回去了。” 秦蓁也未做任何挽留,待人离开,才将含夏叫了进来,“昨日可有人来找我?” 含夏歪着头想了想,摇头否认,“除了如云小姐就没人来过了,太子妃为何要问这个?” 那就奇了怪了,罗清月显然是质问的架势,况且她既然能叫那个满盈的宫女前来,便是说明此人行事很是让她放想心。 宫里距离太子府并不远,若是前来,大抵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人能去哪里? “那你可见过有陌生的人来过太子府?” 含夏正想摇头,脑中忽而想到了什么,抿唇道,“如云小姐来的时候倒是说过,公主似乎处置了一个奴婢。” 秦蓁的眼眸极挑,“那人去哪里了?” “如云小姐只说公主的奶娘将人给拖了下去,我昨个儿去书房的时候经过前廊,只看到两道血痕。”含夏心中惴惴,不知道为何太子妃对那人如此上心,脑中回想昨日看到那血痕的场景,咽了咽口水,“那人受的伤大概不轻,不过今个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 秦蓁冷了脸,眼中的寒意看的含夏低下了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周云云到底还是要维护自己他国公主的身份,即使处置人,也不该如此堂而皇之才是。 太子府就这么大,她若是要找人,便一定找得到! 可最快的方法,是直接去找周云云。 “含夏知秋,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将太子府角角落落都检查一遍,若是有人阻拦,尽管放手去做就是,凡事有我担着。” 太子妃都这样说了,她们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带着人走了。 周云云初到海棠院时还不高兴,可后来知道容成祉很爱海棠花之后,心中却是涌起多般欣喜,渐渐地,在她眼中海棠院更是比那菡萏院更好。 因此当她看到秦蓁带着人出现在海棠院门口时,本能的很是不喜,“你来干什么?” 秦蓁冷着脸站在门口,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径直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将人带着往屋里走。 奶娘见此正要上前,被含夏拦下。 秦蓁回头扫过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毫无半分感情,“本太子妃想与公主联络联络姐妹情,闲杂人等还是守在外面的好。” 周云云不明所以,眼见着被人强迫着往屋里走去,挣扎许久都不曾挣脱开,正要开口骂人,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将她带回房的人狠狠把她摔在了椅子上。 “秦蓁!你这是要做什么!”周云云怒目圆瞪,就算她现在不是平妻,可到底也还是周国的公主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究竟是谁在背后搞灵 那拨浪鼓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寻常人即便是要复刻大概也是不容易的。 罗清月来了太子府也未曾找到满盈,心中焦急却又不甘表现在秦蓁面前,只好道,“既然人不在你这里,我就先回去了。” 秦蓁也未做任何挽留,待人离开,才将含夏叫了进来,“昨日可有人来找我?” 含夏歪着头想了想,摇头否认,“除了如云小姐就没人来过了,太子妃为何要问这个?” 那就奇了怪了,罗清月显然是质问的架势,况且她既然能叫那个满盈的宫女前来,便是说明此人行事很是让她放想心。 宫里距离太子府并不远,若是前来,大抵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人能去哪里? “那你可见过有陌生的人来过太子府?” 含夏正想摇头,脑中忽而想到了什么,抿唇道,“如云小姐来的时候倒是说过,公主似乎处置了一个奴婢。” 秦蓁的眼眸极挑,“那人去哪里了?” “如云小姐只说公主的奶娘将人给拖了下去,我昨个儿去书房的时候经过前廊,只看到两道血痕。”含夏心中惴惴,不知道为何太子妃对那人如此上心,脑中回想昨日看到那血痕的场景,咽了咽口水,“那人受的伤大概不轻,不过今个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 秦蓁冷了脸,眼中的寒意看的含夏低下了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周云云到底还是要维护自己他国公主的身份,即使处置人,也不该如此堂而皇之才是。 太子府就这么大,她若是要找人,便一定找得到! 可最快的方法,是直接去找周云云。 “含夏知秋,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将太子府角角落落都检查一遍,若是有人阻拦,尽管放手去做就是,凡事有我担着。” 太子妃都这样说了,她们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带着人走了。 周云云初到海棠院时还不高兴,可后来知道容成祉很爱海棠花之后,心中却是涌起多般欣喜,渐渐地,在她眼中海棠院更是比那菡萏院更好。 因此当她看到秦蓁带着人出现在海棠院门口时,本能的很是不喜,“你来干什么?” 秦蓁冷着脸站在门口,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径直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将人带着往屋里走。 奶娘见此正要上前,被含夏拦下。 秦蓁回头扫过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毫无半分感情,“本太子妃想与公主联络联络姐妹情,闲杂人等还是守在外面的好。” 周云云不明所以,眼见着被人强迫着往屋里走去,挣扎许久都不曾挣脱开,正要开口骂人,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将她带回房的人狠狠把她摔在了椅子上。 “秦蓁!你这是要做什么!”周云云怒目圆瞪,就算她现在不是平妻,可到底也还是周国的公主呢! 如云不会骗她,含夏不会骗她,如果不是要紧事,罗清月也绝对不会屈尊前来找她。 毕竟,她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她的命呢。 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 周云云把人给扣了。 可她没有证据。 而她没有时间去找证据。 秦蓁喘了口粗气,伸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看似简单的动作,可对于周云云而言,她却是丝毫不能动弹,“不知公主能否告诉我,昨日可有旁人前来找我?” 周云云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却是很好的掩饰下来,“找你和本公主有什么关系,你不去找那人,却是来海棠院找本公主,你就不信本公主和殿下告状吗?” 秦蓁冷笑两分,忽而转换了语气,“那人是宫里出来的,是谁家娘娘的宫女还不好说,若是皇上宠着的妃子,不过区区一个枕头风,你猜会如何?” 周云云微皱了眉,有些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周国的兵驻守在两国边界,说好听点那是公主你的嫁妆,说难听点那是周国派来监视容国的人,你说,若是皇上听到这些言论,他会如何?” 周云云匆忙反驳,“你胡说!就算父皇没成想把那些人交给殿下,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来监视容国的!” 秦蓁笑意放大,“是么?可光是凭借公主一张嘴的话,似乎说明不了什么呢,我怎么听说宫里那宫女前来,偶然之中发现了公主和周国的联系不一般,公主为了杀人灭口,所以将人给带走了?” 周云云微微张开嘴,眼中却尽是不可置信,明明不是这样的! “秦蓁,你莫要血口喷人!” 秦蓁周身的气势凌冽,周云云一时竟是不敢借着自己公主身份施压,“就算本公主现在还不是太子府的主人,可好歹也是殿下的人,你若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话——” 秦蓁呵呵冷笑两分,单刀直入,“所以,还请公主不要掩盖事情真相,告知我那人在哪里。” “什么人?本公主不知道!”周云云眼神闪躲,她发誓,她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奶娘调jiao一下那不懂规矩的宫女的,可谁能想到她居然那么脆弱…… 秦蓁手下用了力,惹的周云云闷哼出声,“公主的意思是,不曾见过宫女,也不曾知道任何人来过太子府找我是吗?” “是!”周云云扬起头,反正她打死不承认,秦蓁定然也没有什么证据。 秦蓁忽而收力,眼中毫无任何波澜,可说出的话却是在周云云心上炸出许多大坑来,“如此,先前秦蓁所言都将成真,你该知道,三人成虎,即便初时无人会信,可传闻总有一天也会传到皇上耳边,不知那个时候,周国该如何自处?” 自己将人送到了容国,若是容国也不在成为他们的靠山,元国要如何能够相信他们此时倒戈? 周云云白了脸,匆忙拉住了她的袖子,“在后院柴房。” 她话音落的瞬间,含夏匆匆从外跑来,“太子妃……” 秦蓁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的人却是摇了摇头。 满盈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家都比较惜命 罗清月一夜未见满盈,原先并未在意,还以为她从太子府回来后便去操持了别的事情,可直到问了人发现她一夜未回后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莲。” 站在离月宫门口的宫女听到自家娘娘的声音,小跑着前去,“阿莲在,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满盈可回来了?” 阿莲眨了眨眼,低着头回话,“回娘娘的话,满盈姐姐昨天离开后还未曾回来过。” 宫里的宫女不能随意离宫,更不能随意晚归。 满盈虽然在她身边的时间不长,可也算是在宫里的老人,这些规矩不会不知道才是。 而且她行事一向谨慎细心,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 罗清月心中升起半分慌乱来,开口,“你让人前去太子府一趟,就说……算了,跟本宫前去太子府。” 叫秦蓁过来,她怕她不过来,既然如此,还不如索性自己过去一趟看个真假。 菡萏院一如往昔,知道月贵妃前来,秦蓁眼中莫名情绪闪过,“知秋,告诉月贵妃,我没时间。” 知秋不知太子妃与贵妃娘娘之间的事,可自家太子妃不愿意见,她就会将人打发走。 罗清月没想到她来了秦蓁居然也不见,咬着唇却是没有走,“你倒是和她说说,想不想知道秦衡的下落。” 知秋嗫喏了唇,到底把原话给传达了过去。 “太子妃!” 秦蓁手边的茶杯被她打翻,整个人仿若被撤去所有的力气。 知秋从未见过这样的太子妃,不等她回话,就看见秦蓁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阿衡在哪里?” 罗清月看着人朝着自己跑来,那神情让她很是复杂,她站了起来,做了个深呼吸,“你先告诉我,满盈在哪里。” “满盈是谁?”秦蓁觉得奇怪,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罗清月为何会找到太子府来? 罗清月盯着她的脸,确认对方确实一无所知后才彻底慌了,如果满盈不曾来过太子府的话,她会在哪里? 秦蓁见她不说话,心下着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阿衡是无辜的,他是哥哥的弟弟,是哥哥在意的人,清月姐姐,求你告诉我!” 罗清月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秦衡也是秦桓的心头宝,秦家长子护短又输过谁呢? “昨日有人拿了当初秦衡玩过的拨浪鼓前来找我,我让满盈将那拨浪鼓带来了太子府给你。” 秦蓁微怔,开口,“秦筝?” 罗清月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无论她是如何知道的,眼下的场景却是没时间让她们解释。 “你确定满盈来了太子府?还有,阿衡的拨浪鼓为何会在秦筝那里?”秦蓁皱紧了眉,对方是如何得到的东西,还有,满盈去了哪里? 罗清月的面色也带了些许严肃,“满盈不是个不知轻重的宫女,我吩咐她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可她已经一夜未回宫了,至于秦衡的拨浪鼓,怕是得去问秦筝。” 对于东西的真实性,秦蓁没有丝毫怀疑,能让罗清月一眼就认出是阿衡的东西,那就一定是他的。 那拨浪鼓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寻常人即便是要复刻大概也是不容易的。 罗清月来了太子府也未曾找到满盈,心中焦急却又不甘表现在秦蓁面前,只好道,“既然人不在你这里,我就先回去了。” 秦蓁也未做任何挽留,待人离开,才将含夏叫了进来,“昨日可有人来找我?” 含夏歪着头想了想,摇头否认,“除了如云小姐就没人来过了,太子妃为何要问这个?” 那就奇了怪了,罗清月显然是质问的架势,况且她既然能叫那个满盈的宫女前来,便是说明此人行事很是让她放想心。 宫里距离太子府并不远,若是前来,大抵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人能去哪里? “那你可见过有陌生的人来过太子府?” 含夏正想摇头,脑中忽而想到了什么,抿唇道,“如云小姐来的时候倒是说过,公主似乎处置了一个奴婢。” 秦蓁的眼眸极挑,“那人去哪里了?” “如云小姐只说公主的奶娘将人给拖了下去,我昨个儿去书房的时候经过前廊,只看到两道血痕。”含夏心中惴惴,不知道为何太子妃对那人如此上心,脑中回想昨日看到那血痕的场景,咽了咽口水,“那人受的伤大概不轻,不过今个儿地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 秦蓁冷了脸,眼中的寒意看的含夏低下了头,已经过去整整一天,周云云到底还是要维护自己他国公主的身份,即使处置人,也不该如此堂而皇之才是。 太子府就这么大,她若是要找人,便一定找得到! 可最快的方法,是直接去找周云云。 “含夏知秋,吩咐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将太子府角角落落都检查一遍,若是有人阻拦,尽管放手去做就是,凡事有我担着。” 太子妃都这样说了,她们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当下带着人走了。 周云云初到海棠院时还不高兴,可后来知道容成祉很爱海棠花之后,心中却是涌起多般欣喜,渐渐地,在她眼中海棠院更是比那菡萏院更好。 因此当她看到秦蓁带着人出现在海棠院门口时,本能的很是不喜,“你来干什么?” 秦蓁冷着脸站在门口,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径直上前拉住了她的袖子,将人带着往屋里走。 奶娘见此正要上前,被含夏拦下。 秦蓁回头扫过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毫无半分感情,“本太子妃想与公主联络联络姐妹情,闲杂人等还是守在外面的好。” 周云云不明所以,眼见着被人强迫着往屋里走去,挣扎许久都不曾挣脱开,正要开口骂人,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将她带回房的人狠狠把她摔在了椅子上。 “秦蓁!你这是要做什么!”周云云怒目圆瞪,就算她现在不是平妻,可到底也还是周国的公主呢! 如云不会骗她,含夏不会骗她,如果不是要紧事,罗清月也绝对不会屈尊前来找她。 毕竟,她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她的命呢。 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 周云云把人给扣了。 可她没有证据。 而她没有时间去找证据。 秦蓁喘了口粗气,伸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看似简单的动作,可对于周云云而言,她却是丝毫不能动弹,“不知公主能否告诉我,昨日可有旁人前来找我?” 周云云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却是很好的掩饰下来,“找你和本公主有什么关系,你不去找那人,却是来海棠院找本公主,你就不信本公主和殿下告状吗?” 秦蓁冷笑两分,忽而转换了语气,“那人是宫里出来的,是谁家娘娘的宫女还不好说,若是皇上宠着的妃子,不过区区一个枕头风,你猜会如何?” 周云云微皱了眉,有些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 “谁都知道周国的兵驻守在两国边界,说好听点那是公主你的嫁妆,说难听点那是周国派来监视容国的人,你说,若是皇上听到这些言论,他会如何?” 周云云匆忙反驳,“你胡说!就算父皇没成想把那些人交给殿下,但是也绝对不会是来监视容国的!” 秦蓁笑意放大,“是么?可光是凭借公主一张嘴的话,似乎说明不了什么呢,我怎么听说宫里那宫女前来,偶然之中发现了公主和周国的联系不一般,公主为了杀人灭口,所以将人给带走了?” 周云云微微张开嘴,眼中却尽是不可置信,明明不是这样的! “秦蓁,你莫要血口喷人!” 秦蓁周身的气势凌冽,周云云一时竟是不敢借着自己公主身份施压,“就算本公主现在还不是太子府的主人,可好歹也是殿下的人,你若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话——” 秦蓁呵呵冷笑两分,单刀直入,“所以,还请公主不要掩盖事情真相,告知我那人在哪里。” “什么人?本公主不知道!”周云云眼神闪躲,她发誓,她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奶娘调jiao一下那不懂规矩的宫女的,可谁能想到她居然那么脆弱…… 秦蓁手下用了力,惹的周云云闷哼出声,“公主的意思是,不曾见过宫女,也不曾知道任何人来过太子府找我是吗?” “是!”周云云扬起头,反正她打死不承认,秦蓁定然也没有什么证据。 秦蓁忽而收力,眼中毫无任何波澜,可说出的话却是在周云云心上炸出许多大坑来,“如此,先前秦蓁所言都将成真,你该知道,三人成虎,即便初时无人会信,可传闻总有一天也会传到皇上耳边,不知那个时候,周国该如何自处?” 自己将人送到了容国,若是容国也不在成为他们的靠山,元国要如何能够相信他们此时倒戈? 周云云白了脸,匆忙拉住了她的袖子,“在后院柴房。” 她话音落的瞬间,含夏匆匆从外跑来,“太子妃……” 秦蓁抬头看去,门口站着的人却是摇了摇头。 满盈出事了。 周云云起来往边上躲了躲,她原先真的只想要奶娘教训教训她的,可没成想…… 后院柴房,地上满是污秽,污秽后的才显露了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背后,她看到了披头散发躺在地上的人。 罗清月和她说过,满盈是个做事利落的宫女,是她身边难得可用之人。 不然,也不会让她前来送拨浪鼓。 秦蓁一步一步走近,却是没法儿从脑中回想满盈死前所遭受的痛苦。 奶娘就站在一边,见她匆匆而来,知道自己扣了这宫女的事情被人发现了,神色却是没有半分慌张,“老奴参见太子妃,不知太子妃来我们海棠院的后院做什么?咱们这儿庙小,可容不下太子妃。” 秦蓁冷眼看着脸上丝毫不曾有过歉意,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之人。 她虽然出生在秦家,秦家光是一个姓,便是百姓们仰望之人,可爹娘从不曾告诉过她人与人有别,秦家的家丁丫鬟,虽是伺候人的,可府内无人会仗着地位欺辱他人。 而这奶娘,自小便是伺候周国公主的,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人情世故定然也看的多,却是如此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奶娘见自己开口,那秦蓁就只是看着自己不发一言,不知为何,忽而觉得对方的冷意让她如坐针毡,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却依旧不肯轻易认输,“太子妃是听不懂人话么?这里脏,太子妃还是早些走的好。” “不知你要如何处置她?” 奶娘顺着秦蓁的目光看去才知道她说的人是柴房那已经死透了的人,“如此没规矩的人,老奴等下就会命人将她扔到城外乱葬岗去的,定然不会污了这太子府,太子妃尽管可以放心。” 乱葬岗。 呵呵,好笑,还真是好笑! 奶娘被她这一笑给笑乱了心神,正要说话,忽而感觉自己喉头一紧,那人冰凉的手已经按住了她的脖子,“太子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蓁嘴角上扬,可她的眼底满是杀意,“你可知她是谁的人?” 她微微偏头,附在了那奶娘的耳边,“月贵妃的人,这宫女,是月贵妃用惯了的宫女,你们好大的胆子,欺负人竟是欺负到了当朝宠妃的头上,你说,月贵妃会不会告诉皇上?” 她说了很多,可奶娘根本没听进多少,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剥夺,不过短短时间,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没了命,愈加难以呼吸不说,更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散。 眼见着奶娘开始翻白眼,一旁的两个丫鬟才站不住了,撒腿就要朝着前院跑去找周云云,秦蓁不过一个眼神,含夏便将人给拦下了。 “太、太子妃,这好歹是公主的院子,你……” 被拦下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鼓起勇气直面说着,“奶娘可是公主的乳母,你若是敢杀了她,便是犯下滔天大罪!” 秦蓁忽而放开了自己的手,满脸尽是无辜,“我不过是询问奶娘几个问题,何来杀了她?” 两人正想反驳,偏头看向奶娘却是惊骇了两分,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们看向奶娘的脖子,却是半分痕迹都没有。 奶娘一个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来还是这两人帮忙的呢。 秦蓁冷冷扫过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内毫无声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满盈头上的头发被人扯的脱落了一块,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貌,皆是被各种混杂在一起。 “含夏,命人将满盈带走。” 含夏正要应声,忽而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头便见那周云云小跑着前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说那奴才身子骨不够健朗,她不过扇了她几个耳光就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后还对公主出言不逊,她们气极了才抓了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没成想撞了两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奶娘三两句说完了的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秦蓁面无表情,看着含夏和几人将满盈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来,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随后才将人从院中带走,“公主,今日我怕是得问你要三个人。” 哪三个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没出息的小秦湘 秦蓁忽而放开了自己的手,满脸尽是无辜,“我不过是询问奶娘几个问题,何来杀了她?” 两人正想反驳,偏头看向奶娘却是惊骇了两分,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们看向奶娘的脖子,却是半分痕迹都没有。 奶娘一个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来还是这两人帮忙的呢。 秦蓁冷冷扫过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内毫无声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满盈头上的头发被人扯的脱落了一块,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貌,皆是被各种混杂在一起。 “含夏,命人将满盈带走。” 含夏正要应声,忽而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头便见那周云云小跑着前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说那奴才身子骨不够健朗,她不过扇了她几个耳光就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后还对公主出言不逊,她们气极了才抓了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没成想撞了两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奶娘三两句说完了的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秦蓁面无表情,看着含夏和几人将满盈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来,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随后才将人从院中带走,“公主,今日我怕是得问你要三个人。” 哪三个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二来,公主如今身为殿下的嫔妃,且还未得平妻的称号,我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却是要听我的。” 要说第一点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她着实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上风本公主就会任由你拿捏,谁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谁配得上?你么?” 最后两字,无论何人听来都是极其嘲讽。 秦蓁偏头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门口,浑身冷意一如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还听到这样的话。 容成祉往前走了两分,站至两人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将秦蓁护在了身后,“阿蓁为何会在这里?” 周云云见容成祉来了,面容却很是委屈,“殿下,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进了我的海棠院要带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给我做主!” 她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不冷静的人,容成祉转头时,猛然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血迹,眼神瑟缩两分,双手却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受伤,解释,“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的血。” 月贵妃?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月贵妃找到了一件对我而言很是重要的东西,于是差人送过来,却不曾想这人被公主扣下折磨致死,当着殿下的面,秦蓁倒是想问问公主,”她深深做了个深呼吸,阿衡的那个拨浪鼓,是他三岁生辰她和兄长一同送给他的,他很是喜欢,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的,“那东西在哪里?” 奶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听了这话却是道,“太子妃此言差矣,我们可没看到什么东西,我们公主定然也不知道。” 不等秦蓁出手,景战却已经将人一脚踢跪在了地上,“太子妃问的是公主,你算是什么身份,竟也敢随意回话!” 奶娘被这一踢被吓到了,嗫喏了唇,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闭了嘴。 明眼人可都能看出来,这太子是帮着太子妃的。 周云云没法子,看着容成祉审视的目光,只好随意指着外面道,“我让奶娘去那宫女手里拿的时候,她就随意的丢在那池塘里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步子缓慢,可跳入池塘时的动作丝毫不曾犹豫,“殿下!” 秦蓁愣愣的看着下水的容成祉,一时竟是无言,太子府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命人下去找,初冬的天,那水很凉,那人却是一步一步朝着池塘中央走去,他微微俯身,双手覆在水中摸着什么东西。 周云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她没有想到容成祉竟是愿意为秦蓁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个小小的物件,难道值得他堂堂容国太子屈尊跳水去找吗? 景战紧跟其后,跳入水中时那冰冷的刺感让他一怔,随后便将仔细找着东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不及了 秦蓁忽而放开了自己的手,满脸尽是无辜,“我不过是询问奶娘几个问题,何来杀了她?” 两人正想反驳,偏头看向奶娘却是惊骇了两分,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们看向奶娘的脖子,却是半分痕迹都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好闭了眼。 秦蓁冷冷扫过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内毫无声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满盈头上的头发被人扯的脱落了一块,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貌,皆是被各种混杂在一起。 让人看去不适的是,她的肚子上似乎被人划过一刀,那刀口很深,像是把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给掏了出来。 奶娘一个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来还是这两人帮忙的。 秦蓁微微阖眼,却是有些不愿再回想满盈死前模样,她见过狠毒的人,可对一个无辜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的,她第一次见。 “含夏,命人将满盈带走。” 含夏正要应声,忽而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头便见那周云云小跑着前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说那奴才身子骨不够健朗,她不过扇了她几个耳光就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后还对公主出言不逊,她们气极了才抓了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没成想撞了两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奶娘三两句说完了的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秦蓁看着含夏和几人将满盈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来,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随后才将人从院中带走,转身对着周云云道,“公主,今日我怕是得问你要三个人。” 哪三个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二来,公主如今身为殿下的嫔妃,且还未得平妻的称号,我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却是要听我的。” 要说第一点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她着实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上风本公主就会任由你拿捏,谁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谁配得上?你么?” 最后两字,无论何人听来都是极其嘲讽。 秦蓁偏头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门口,浑身冷意一如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容成祉往前走了两分,嘴角带着先前说话时的嘲弄,站至两人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将秦蓁护在了身后,“阿蓁为何会在这里?” 周云云见容成祉来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面容却很是委屈,“殿下,秦蓁不分青红皂白就进了我的海棠院要带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给我做主!” 容成祉面无表情,他的阿蓁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不冷静的人,她会这样,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招惹到了她。 他转头时,猛然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血迹,眼神瑟缩两分,双手却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受伤,心中升起异样情绪,才缓缓解释,“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的血。” 月贵妃?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月贵妃找到了一件对我而言很是重要的东西,于是差人送过来,却不曾想这人被公主扣下折磨致死,当着殿下的面,秦蓁倒是想问问公主,”她深深做了个深呼吸,阿衡的那个拨浪鼓,是他三岁生辰她和兄长一同送给他的,他很是喜欢,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的,“那东西在哪里?” 奶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听了这话却是道,“太子妃此言差矣,我们可没看到什么东西,我们公主定然也不知道。” 不等秦蓁出手,景战却已经将人一脚踢跪在了地上,“太子妃问的是公主,你算是什么身份,竟也敢随意回话!” 奶娘被这一踢被吓到了,嗫喏了唇,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闭了嘴。 明眼人可都能看出来,这太子是帮着太子妃的。 周云云没法子,看着容成祉审视的目光,只好随意指着外面道,“我让奶娘去那宫女手里拿的时候,她就随意的丢在那池塘里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步子缓慢,可跳入池塘时的动作丝毫不曾犹豫,“殿下!” 秦蓁愣愣的看着下水的容成祉,一时竟是无言,太子府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命人下去找,初冬的天,那水很凉,那人却是一步一步朝着池塘走去,他微微俯身,双手覆在水中摸着什么东西。 周云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她没有想到容成祉竟是愿意为秦蓁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个小小的物件,难道值得他堂堂容国太子屈尊跳水去找吗? 景战紧跟其后,跳入水中时那冰冷的刺感让他一怔,随后便将仔细找着东西。 太子府的人哪有那么没眼力见,一见自家主子在池塘里泡着,哪里还敢有人在边上等着,正要纷纷下水,却听容成祉声音冷然,“若无事,你们都离开这里。” 阿蓁难得对周云云生气,虽说周国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可若是有人暗自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周国的话,指不定那边的人会如何对付阿蓁。 他不能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秦蓁回神,快步走到池塘边,眼见着容成祉就要往深处走去,动了动唇,开口,“殿下,注意安全。” 容成祉转头挑眉,却是露出个宽慰的笑来,“阿蓁务须守在这里,本宫来之前你想要做什么,眼下也尽管去做便是,凡事有本宫担着。” 他既然将人骗来了容国,可不是得宠着么。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容成祉这话的意思是,海棠院里的所有人,都任由秦蓁处置。 周云云白了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在容成祉的眼里,她是连一个丫鬟都不如么? 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 秦蓁不是不明白容成祉的意思,可眼下,却不是她能够做决定的。 “公主,死之人是离月宫的,我若是将你的奶娘送去离月宫,你可有意见?” 秦蓁居高临下望入她的眼时,忽而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周国公主,怕是从不曾认为死了个奴才是件大事,不明白为何她要死死抓着不放。 “秦蓁,若你敢将奶娘送去离月宫,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秦蓁也不知是不是气极了,反而笑出口,“公主这话怕是说错了,刚刚这海棠院的人可不少,但凡他们其中一人告知月贵妃有关于满盈的事情,到时可不是我要不要将奶娘带去离月宫,而是月贵妃会不会径直要了公主奶娘的命才是。” 周云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秦蓁说的有道理,若是她主动将人送去离月宫,还尚且能够替奶娘求得一线生机,若是让月贵妃来太子府抓人…… 奶娘必死无疑! “若要将人带走也行,本公主也要一起去!” 她去或不去,于秦蓁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罗清月要的是满盈的消息,而她,要的是阿衡的拨浪鼓。 入夜前,容成祉找到了掉落在池塘里的东西。 秦蓁屏住呼吸,却是在那人上来时努力将目光放在人身上,不去看他手中的东西。 她想去拉他一把,后者却是躲过,“本宫身上凉,你别靠近。” 秦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秦蓁身上怕也不热,殿下要和我比比么?” 月光撒下来,正好坠入她的眼底,自容成祉看去,那人却能刻在他的心底,“含夏,还不赶紧替太子妃加衣服?”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招狸猫换太子 得到正主的承认,黑衣人此刻也不得不信,“那你倒是说说,你把东西放在了哪里?” 秦蓁闻言却是笑了出来,“阁下这话说的好笑,小姐放东西的地方,自然是那元国新帝所知,却不被旁人所知的地方,如今小姐被困容国,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能够离开,即便离开,没了容国的守护,你以为,小姐能活着到元国么?” 秦家的事,如今还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只要她秦蓁敢到元国,百里霁就敢要她的命。 除非她不要命了,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在羽翼还没丰满之前选择和百里霁硬碰硬的。 “你既然知道那藏宝图,可是知道那藏宝图除了能够找到富可敌国的钱财外,还有举世无双的落天?” 一时无言许久,黑衣人才开口。 可这两个字,却是让秦蓁愣在原地。 落天。 是这世上最为难寻的药材之一。 说来神秘却也不神秘,它与受寒之药放在一起,便也就只是治风寒的药,可若是它与解毒之药放在一起,却能够解这世上百毒。 无人寻到过落天,世人对这落天的了解,也不过就是一本又一本前人流传下来的读本罢了。 秦蓁眨了眨眼,她上下将人给打量了一番,心中升起别样想法。 这人拐弯抹角,不惜用两个孩子威胁秦筝,为的,莫不是落天而非藏宝图? 毕竟,金银财宝不过身外之物,早一些得到和晚一些得到,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若是有人得了重病的话…… 晚不得。 秦蓁摇头,“夫人未在我跟前提过这个事情,不过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我想小姐大概也不会知晓的特别清楚,具体的,怕还得找到藏宝图后才能知道。” 她每句话每个字都在说明一件事,那东西不在她们的身上,若是要找到,该是前去元国才是。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是笑了,笑声很是骇人,“既然如此,那两个孩子还有什么用?” 秦蓁瞪大眼,眼见着那两个人就要放开手中绳索,她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针已然到了黑衣人的脖子间,“别乱动!还不赶紧让他们住手!” “主上!” 无人注视到秦蓁的动作,为首的黑衣人更是没成想秦蓁会来这招,毫无防备之下竟是被她制止的正着。 秦蓁却是讶异那几人的称呼,根本务须她手下的人说停止,那些人见他在她的手下,早已经投鼠忌器。 主上。 如此看来,这人的身份怕更是不简单。 秦蓁皱紧了眉,看着眼中害怕的秦筝,叫道,“过来。” 本见到这场纷乱,秦筝早已经慌乱不已,冷不丁听到这极其冷静的二字,急忙上前躲在了秦蓁的身后。 “你究竟是谁?” 若是此刻他还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怪异的话,他也妄为带着人前来找浔阳小诸葛了。 秦蓁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戳穿秦筝的身份,更不会如此简单的告知自己的身份,只是示意秦筝掏出自己袖间的匕首,“这人,暂且交给你。” 她惹出来的祸患,自然要先交给她处理。 秦筝战战兢兢将刀刃从刀鞘中拔了出来,随后哆嗦着手按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你要做什么?” 他们站的位置距离悬崖边有些远,秦蓁抿唇,“让你的人把那两个孩子放了。” 黑衣人冷笑出声,“你若是有能耐,便叫他们听你的话。” 这么说来,他是不乐意了。 她伸手便按住秦筝的手,顺着匕首的方向在他手上来了一刀,“如此,也不行么?” “主上!你们放开我们主上!” 黑衣人没成想她竟能这么干净利落的对自己出手,震惊之余也开始好奇。 她用的力道不小,鲜血自他的手背流下,缓缓混入泥土。 扣着孩子的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最后只道,“有两个,我们只能先放一个。” 秦蓁思考两分,毫不犹豫,“好。” 她让秦筝把匕首从那人身上撤去了一两分,其中一个黑衣人拉紧了绑住孩子的绳索,将人从树上抱了下来。 “把孩子带过来。” 不过六个字,可秦筝知道,那太子妃是在和她说话。 如此的场面,由不得她说什么做什么,只好任劳任怨过去接孩子。 几人朝着中间靠近,眼见着就要接到,忽而一声鸣蛰声响破天空,秦蓁暗道不好,手下的人趁机离开,而另一个抓着孩子的黑衣人猛然放开了手—— 秦蓁舍弃那黑衣人,往前飞身而去纵身一跃,死死扯住了那绳子,整个人挂在悬崖边不曾动弹。 她能够感觉到那个孩子的恐慌和不安,伸手将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好几圈,才高声安慰道,“别担心,姐姐就在这里,姐姐会把你给带上去的。”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孩子抽泣两分,却是不动了。 原先那一声鸣蛰,惊到的不止秦蓁,还有秦湘,见出了乱子,急忙带着人前来,看到秦蓁就在悬崖边,吓得不行,“小姐,快把手给我!” 秦筝平日里只会出现在皇宫和她的住所,自从知道她有秦衡的消息,秦蓁便让人带信给了秦湘,让她密切注意她的动向。 是以,从秦筝离开皇宫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秦湘给盯上了。 不然秦蓁也不会来的如此及时。 待将人都拉了上来,秦蓁才看到了上面是如何的场景。 秦筝跌坐在地上,身旁空无一人。 秦蓁皱紧了眉,“刚刚那个孩子呢?” 听到她的问话,秦筝呆呆的抬头,开口,“被那些人带走了。” 一开始明明说要两个孩子的命,可眼下却是将那个孩子带走了? 不等秦蓁问第二个问题,却感觉到温热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手心,她低头,看到那个孩子已经被秦湘扯掉了覆盖在眼睛上的黑布,和粘在嘴上的封条,“姐姐。” 不过一声姐姐,却是融化了她的心。 那两个孩子,都不是衡儿。 甚至,和他年纪都不相符。 那群黑衣人,不过就是拥有了衡儿的拨浪鼓的骗子罢了。 可此时此刻,秦蓁的心却是变得异常柔软,她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君清。” 小家伙乖乖回答,见她脸上有些许刚才在悬崖边上蹭到的泥土,伸手拂去,“姐姐,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不过短短几个字,秦蓁却是立马懂了。 被带走的那个孩子,是为首之人的弟弟。 能将自己的弟弟也当做诱饵,他的心倒是狠。 将自己的弟弟带走,却是将他留下,先前更是想要他的命,秦蓁嘴角微微上扬,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嗯,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姐姐的弟弟。” 秦湘一怔,在秦蓁耳边轻声道,“小姐,您捡的人已经够多了……” 先是柱子怜玉和小川,而后又是金如云,现在又加上一个君清,若不是太子府那三个烫金大字,秦湘怕不是以为是个收容所了。 秦蓁唔了声,捂住了君清的耳朵,她才刚刚将人给救上来,就让人孩子听这样的话,使不得使不得。 而且,容成祉应该不会介意她再捡个人吧? 毕竟,一个孩子能吃得了多少呢? 要是他付不起钱的话,她也能养他的。 秦筝没想事情会变成这样,眼见着秦蓁要带人走,才刷的站了起来,“太子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来这里的事情,就连月贵妃都不知道,为何风马牛不相及的太子妃会来这里? 秦筝问出先前黑衣人询问的一般问题,“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秦蓁头也没回,“为了自己的苟活,能够弃两个孩子的性命于不顾,秦筝,我看不起你。” 看不起你。 “看啊,听说那个人爹娘都是奴隶,手脚还不干净,被主子给处死了。” “我可最看不起这种人了。” “就是就是,就算穷到这个地步,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 “他们族的人不是一向都如此么,都不被旁人看得起。” “别说了,她来了。” 秦筝怔怔的,脑中忽而闪过很多人的画面,那些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指指点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太子妃!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秦蓁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乃浔阳秦家的二小姐,世人称我为小诸葛,就算秦家没落,可我到了容国依旧可以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点,太子妃,你凭什么看不起我?”秦筝眼中闪过些许冷意,说这些话却是异常自信,“不过就是两个孩子而已,他们能和我比么?太子妃倒是不妨去问问旁人,在我和两个孩子之间,他们会选择谁?” 浔阳小诸葛,那可是诸国都在争抢的人。 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这几个字,怕是都可刻在了那几个帝王的心上。 谁不知道有些小国正在和容国示好,这难道不是因为她所带来的效益么? 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太子妃,到底凭什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蓁不过扫过一眼,便将她的心思看了个彻底,她淡淡的吐出一口气来,“我为你有这个身份而看不起你,秦筝,若想别人尊重你,便先做你自己。” “什么做我自己!”秦筝大声道,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时,她甚至有种对方其实知道她身份的错觉,“我就是秦筝,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顿了顿,并不做任何辩驳,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若是想要如此,她又何必戳穿她? 只是…… “秦筝,人生来就是平等的。” 她漠视生命,若是再顶着她的身份所做非为的话,她便不会再给她这个权力。 君清拉了拉秦蓁的手,抬头看她,“君清听说浔阳小诸葛很是厉害,可是为何真人让人很是失望。” 她没想他年纪虽小,却能说出这话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才多大,就能够知道失望二字了?” 君清歪着头,“君清五岁,虽然不大,但是爹娘夸君清聪明。” “那你爹娘呢?”若是能找到他的爹娘,倒也是极好的。 秦蓁停下来蹲在他面前,先前也没问个清楚,还以为他独自一人在这边。 君清眼神一暗,却道,“我们老家闹饥荒,爹娘带着我逃命,在半路上就没了,那些人抓住我说给我吃的,所以我才跟他们走的。” 如此,倒还不如不提的好。 秦蓁叹了口气,将小小的身子拥入怀中,“嗯,以后姐姐不会让你挨饿的。” 她的衡儿才三岁,过了年,怕是又要长一岁了,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可吃饱了?可穿暖了?可想她了? “姐姐?” 他感觉脖子上有些许凉意,努力伸手摸了摸却发现还是湿的,姐姐这是哭了吗? 待秦蓁起身,脸上早已没了泪痕,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回去的路很是平坦,秦蓁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人等在门口的模样,她今日不让他跟随,不过是不想他担心罢了。 容成祉眼见着几人越走越近,悬在半空的心到底放了下来,可放下来之后他却又皱紧了眉,被自家夫人拉着的那个臭小子又是谁? 秦蓁将人带到了容成祉面前,“殿下,这是君清。 君清,不是秦衡。 所以他为什么会被自家夫人带回来? 容成祉应声,伸手将秦蓁的手从君清手里抽了出来,“过程可顺利?” 顺利谈不上,却也没有多少惊险,秦蓁随意点了点头,“殿下务须担心。” 君清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觉得很是委屈,偷偷小跑着上前跟在了秦蓁身后,后者好似有感应似的,回头看他,见他眼中满是不安,放慢了脚步,“慢些走,不急,姐姐就在这里等你。” 容成祉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自家夫人转头看着自己,“殿下,我答应过君清,今日后他都会在我的身边,殿下可答应?” 他可答应?他若是不答应的话会如何? 为了这一个小不点,他不答应怕不是夫人会跟着他一起走。 顺带着先前的三个,一同拐走他的夫人。 能怎么办,继续宠着呗。 “你喜欢就好。”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她哪里不知容成祉在闹脾气,可看到君清,她就可以想到衡儿,若是将君清带回来可以给衡儿积德的话,她自然愿意。 待回了菡萏院,秦蓁才闭了眼,对着秦湘道,“去一趟宫里,告知罗清月,我同意。” 容成祉正在给她倒茶,闻言手下一顿,“陆隐在来的路上。” 秦蓁眼眸微挑,她没有想到他竟是想的如此周到。 毕竟,秦筝是陆隐的人,若是要动她的话,也该告知她一声。 “她怕是对藏宝图很有兴趣,不然,不会甩开众人独自前去。”秦蓁一想到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安慰舍弃两个孩子,心中的怒火便是压制不住,“她无德无情,若是来寻我的人皆是找到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容成祉皱了眉,原先他倒是觉得有秦筝在还能替她挡去一些危险,如今倒是自己天真了,尝过甜头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再被人驱使? 不然,她也不会转而投向罗清月。 陆隐到时,屋内的人不过抬眼,两人对视便是剑拔弩张的气息。 “不知太子殿下叫我前来有何事?” 秦蓁自容成祉身后出现,“是我要见你,陆隐。” 因着穆瑛琪,秦蓁近日一直躲着他,以至于她开口时,她明显能够感觉到院中的人忽而撤去一身的刺,变得柔软。 她三言两句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陆隐听完却是摇头,“她早已经和我决裂,你们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秦蓁和容成祉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对了,近日容帝身体有恙,太子殿下若是想要筹谋,还请早。” 陆隐对容成祉的语气算不上好,可看在秦蓁的面子上,还是将最近得到的消息告知了二人。 “容帝身体不好?”秦蓁觉得奇怪,秦湘最近都在皇宫,也未曾看到太医堂的人前去给容帝看病,为何这消息会如此突然? 陆隐应了声,却是没有多说,“容帝追求长生不老,有些药材还未等确认便匆匆吃下了药丸,所以眼下身体出事是迟早的,我不过与你们通气一声,往后的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秦蓁点头表示知道了,秦家军近日也该到了,如此,时间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陆隐,秦筝之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培育一个和她生活相差不离的人,需要耗费多少心思心力她无从得知,千言万语只能汇成这一句话。 无论秦筝最后做了多少,可对他而言,他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她而已。 秦蓁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只是对于陆隐的情感,她不能回应,更没有什么可以回应。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陆隐厌极了她的这种客气,可她多和他说一个字他便能多开心一分,即便是他不爱听的话,他也甘之如饴。 第一百二十章 总有些意外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筝回来时,还未缓过先前遭遇的一切,却见原先离月宫的人齐齐站在门口,看到她来,径直将人围在了中间。 “回去报告皇上和娘娘,人已经抓到。”为首的人扣住挣扎的秦筝,对着身后人道。 皇上和娘娘? 秦筝一时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可眼下的场景却也容不得她多想。 御书房的正厅,秦筝被人押着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容帝,而他身边,是妆容精致举止高雅的月贵妃。 秦筝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看到如此场景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回禀皇上娘娘,犯人带到。” 犯人二字彻底击碎了秦筝的神经,她瞪大眼睛,“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何秦筝好好的竟是成了犯人呢!” 容权冷哼一声,显然不想多说,罗清月见此,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声音一如秦筝原先听到过的温和,“秦筝,你假冒浔阳小诸葛一事,皇上定会降罪与你。” 假冒。 浔阳小诸葛。 秦筝飞快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可想来想去,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馅。 人是陆隐推荐的,可是他现在根本不在这里,说明即便皇上知道此事也该和他有关,却没想过要他给牵扯进来。 对于容帝而言,陆隐还有用。 可为什么会是月贵妃? 秦筝猛地抬头,却见对方眼中的轻蔑,“除却这一件事,你还涉嫌偷离月宫的东西,秦筝,哦不,也许这名字也不是你的,这两项罪名加起来,你怕是难以活着走出容国。” 罗清月低头看着容权的脸色,声音不大,却是能让在场的人都听个清楚,“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你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用别人的身份冒充前来,你可知道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欺君之罪,光是这一条,她就该罪该万死,可贵妃娘娘说的偷盗又是什么?她什么时候拿过离月宫的东西了! 似乎是为了契合她的想法,先前为首的侍卫从外走来,将他在秦筝住所处找到的东西一并都带了上来,“皇上娘娘,这些都是在此人房里找到的。” 秦筝愣愣的跪在原地,待看清楚那些东西后才大声道,“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娘娘您赐给我的啊,您难道忘记了吗?都是您让您的宫女满盈把东西送给我的呀!” 听到这个名字,罗清月却顿时红了眼,“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这人拿了东西不说,如今还要将罪责推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若满盈知道她死后还要被人所诬陷,那臣妾就枉为此生作她的主子了。” 秦筝呆呆的,却是听懂了罗清月的话。 满盈死了? 当初她拿东西的时候,全程只有满盈在场,耳后几次也都是满盈自己把东西送过来的,若是满盈死了的话…… “先前臣妾不过是觉得与这浔阳小诸葛投缘,所以多说了几句话,偶尔也会和她交谈一番,要不是近日臣妾宫里的宫女发现少了不少东西,怕还不知道这些都落入了小诸葛的囊中。” 秦筝心中慌乱不已,知道自己这是被月贵妃给摆了一道,咬紧了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如此,贵妃又怎么能够认定我不是浔阳小诸葛呢?” 罗清月笑的更加开怀,“你可知你身旁那人是谁?” 不等旁人开口,那人径直下跪开口,“属下乃秦家军旗下副将护军,属下可以确认,此人不是秦家小姐浔阳小诸葛。” 秦筝早已经白了脸,当初她便想过,但凡容国有人曾见过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她怕是就得送了命。 可那么长时间过去,也未曾有人说过她不是,她以为那小诸葛早死了,谁能想…… 一个人,借用别人的身份来骗取官职,骗取地位,甚至不择手段要来了钱财。 容权心中怒意难耐,若是处置了这个女人,那就是向全天下承认,他堂堂容国帝王竟是认错了人,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若是放任不管,他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 待秦筝被拖下去,罗清月才靠在容权耳边轻声道,“皇上,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怕是有损您的威名,这秦筝敢如此胆大妄为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人,若是宣扬出去,怕是对容国不利。”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可眼下容权正处在烦躁之中,听了她的话只觉得有道理,“爱妃以为朕该如何?” 罗清月笑了笑,“臣妾是一介女子,若是让臣妾来动手的,即便那些人说,也不会牵扯到皇上您身上。” 容权抬头,微微动了动眉头,“你的意思是,将那人交给你处置?” 罗清月点头,“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皇上大可以放心。” 容权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那人自称秦家军……” 罗清月却笑,“传闻秦家军以一敌百,若此人真在容国,元国不义,容国此时慷慨接受,于皇上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秦家军的名号早已经传开,且不似那浔阳小诸葛的虚名,一试便知。 容权颔首,事到如今,这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离月宫下的地牢,罗清月是知道的。 当初搬到这里来时满盈就和她说过,这离月宫原本是最初的冷宫所在,后来是成为了往昔宠妃的住所。 秦筝双手被铁链子束缚,看到来人,眼中满是不解,“月贵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自认对方所要求的事情,都尽全力去做了。 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当初她就已经说了,她也表示理解,为何现在要这样害她? 罗清月笑了笑,“你顶着她的身份许久,难道不曾有过愧疚?” 秦筝一愣,随后变了脸色,“你认识浔阳小诸葛,你居然认识浔阳小诸葛!”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话想和她说 “你们这是做什么?”秦筝回来时,还未缓过先前遭遇的一切,却见原先离月宫的人齐齐站在门口,看到她来,径直将人围在了中间。 “回去报告皇上和娘娘,人已经抓到。”为首的人扣住挣扎的秦筝,对着身后人道。 皇上和娘娘? 秦筝一时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可眼下的场景却也容不得她多想,在她犹豫之际,那些人已经上前扣住了她的手。 御书房的正厅,秦筝被人押着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容帝,而他身边,是妆容精致举止高雅的月贵妃。 秦筝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看到如此场景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回禀皇上娘娘,犯人带到。” 犯人二字彻底击碎了秦筝的神经,她瞪大眼睛,“皇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何秦筝好好的竟是成了犯人呢!” 容权冷哼一声,显然不想多说,罗清月见此,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声音一如秦筝原先听到过的温和,“秦筝,你假冒浔阳小诸葛一事,皇上定会降罪与你。” 假冒。 浔阳小诸葛。 秦筝飞快转动着自己的眼珠,可想来想去,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馅。 人是陆隐推荐的,可是他现在根本不在这里,说明即便皇上知道此事也该和他有关,却没想过要他给牵扯进来。 对于容帝而言,陆隐还有用。 可为什么会是月贵妃? 秦筝猛地抬头,却见对方眼中的轻蔑,“除却这一件事,你还涉嫌偷离月宫的东西,秦筝,”她原先以为和她站在一边的月贵妃在叫到她名字的时候顿了顿,“也许这名字也不是你的,这两项罪名加起来,你怕是难以活着走出容国。” 她是想要她的命。 意识到这个的秦筝心慌了,“娘娘,娘娘!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秦筝绝对没有那个单子假冒啊!” 罗清月低头看着容权的脸色,声音不大,却是能让在场的人都听个清楚,“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你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用别人的身份冒充前来,你可知道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欺君之罪,光是这一条,她就该罪该万死,可贵妃娘娘说的偷盗又是什么?她什么时候拿过离月宫的东西了! 似乎是为了契合她的想法,先前为首的侍卫从外走来,将他在秦筝住所处找到的东西一并都带了上来,“皇上娘娘,这些都是在此人房里找到的。” 秦筝愣愣的跪在原地,待看清楚那些东西后才大声道,“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娘娘您赐给我的啊,您难道忘记了吗?都是您让您的宫女满盈把东西送给我的呀!” 听到这个名字,罗清月却顿时红了眼,“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这人拿了东西不说,如今还要将罪责推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若满盈知道她死后还要被人所诬陷,那臣妾就枉为此生作她的主子了。” 秦筝呆呆的,却是听懂了罗清月的话。 满盈死了? 当初她拿东西的时候,全程只有满盈在场,而后几次也都是满盈自己把东西送过来的,若是满盈死了的话…… “先前臣妾不过是觉得与这浔阳小诸葛投缘,所以多说了几句话,偶尔也会和她交谈一番,要不是近日臣妾宫里的宫女发现少了不少东西,怕还不知道这些都落入了小诸葛的囊中。” 秦筝心中慌乱不已,知道自己这是被月贵妃给摆了一道,咬紧了唇让自己冷静下来,“就算如此,贵妃又怎么能够认定我不是浔阳小诸葛呢?” 罗清月笑的更加开怀,“你可知你身旁那人是谁?” 不等旁人开口,那人径直下跪开口,“属下乃秦家军旗下副将护军,属下可以确认,此人不是秦家小姐浔阳小诸葛。” 秦筝早已经白了脸,当初她便想过,但凡容国有人曾见过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她怕是就得送了命。 可那么长时间过去,也未曾有人说过她不是,她以为那小诸葛早死了,谁能想…… 一个人,借用别人的身份来骗取官职,骗取地位,甚至不择手段要来了钱财。 容权心中怒意难耐,若是处置了这个女人,那就是向全天下承认,他堂堂容国帝王竟是认错了人,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可若是放任不管,他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 待秦筝被拖下去,罗清月才靠在容权耳边轻声道,“皇上,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怕是有损您的威名,这秦筝敢如此胆大妄为背后肯定还有别的人,若是宣扬出去,怕是对容国不利。” 后宫女子不得干政。 可眼下容权正处在烦躁之中,听了她的话只觉得有道理,“爱妃以为朕该如何?” 罗清月笑了笑,“臣妾是一介女子,若是让臣妾来动手的,即便那些人说,也不会牵扯到皇上您身上。” 容权抬头,微微动了动眉头,“你的意思是,将那人交给你处置?” 罗清月点头,“如今人证物证俱全,皇上大可以放心。” 容权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那人自称秦家军……” 罗清月却笑,“传闻秦家军以一敌百,若此人真在容国,元国不义,容国此时慷慨接受,于皇上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秦家军的名号早已经传开,且不似那浔阳小诸葛的虚名,一试便知。 容权颔首,事到如今,这怕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离月宫下有地牢,罗清月是知道的。 当初搬到这里来时满盈就和她说过,这离月宫原本是最初的冷宫所在,后来是成为了往昔宠妃的住所。 秦筝双手被铁链子束缚,看到来人,眼中满是不解,“月贵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自认对方所要求的事情,都尽全力去做了。 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当初她就已经说了,她也表示理解,为何现在要这样害她? 罗清月笑了笑,“你顶着她的身份许久,难道不曾有过愧疚?” 秦筝一愣,随后变了脸色,“你认识浔阳小诸葛,你居然认识浔阳小诸葛!”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贵妃娘娘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装作不知,可是为何?” 罗清月还是第一次审视这个借用那个人身份的人,“先前还未注意过,如今仔细的看上一看,你与她,却是半分不像,见过那人一次的人,定会记住她的模样。” 那人脸上的伤痕正在慢慢愈合,一如她心中的伤也正在慢慢愈合,一旦她恢复成原先模样,那便是浔阳小诸葛再次扬名时刻。 秦筝脸色惨白,心中却是带着无数的疑问,“为何这么长时间未曾拆穿我,偏偏是今日。” 罗清月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摇头,“你该知道的,本宫为何会用你?因为你足够让人掌控,可让这个人本宫无法掌控时,你以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秦蓁来找自己说要放弃秦筝这颗棋子时她还有所不舍,可眼下听了她的话,却是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秦筝想借用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在容国长久待着,迟早会留下祸患。 她连对方的一分都比不上。 秦筝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说月贵妃是因为自己掌控不了所以要将自己押入大牢她可以理解,可为何还要牵扯到那些钱财! 罗清月自和她坦白后便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知晓她不明白,却也没打算解释。 毕竟她也未曾想过这事儿,若不是秦蓁提醒,容权此人极好面子,若是没做好给对方台阶下的准备,便不要轻易的开口,她也不会想到先前所为竟也可以为今日准备。 “秦筝,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贪心不足蛇吞象?” 秦筝缓缓恢复了脸色,脑中闪过什么,冷笑两分,“那不知贵妃娘娘可知道,我是谁推上来的?” “贵妃娘娘,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她说。” 秦筝微微抬起了头,不远处光亮照着的那处站着一人,那人声线平静,一如白天她出现在她身边时。 “太子妃……” 她的脑中忽而闪过一个想法来,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可那想法,未免太过大胆。 秦筝看着她从那儿走来,却是连大气都不不敢出。 罗清月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如此,本宫就给你时间说上两句话。” 待地牢只剩下二人,秦蓁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 四个字,却是印证了她原先所有的猜测。 “你是……秦家的人?” 秦蓁不过平视,可在秦筝看来,却是高人一等,“既然你说了,那我便也说说,秦家人从不贪生怕死,衡儿年纪虽小,但是也绝对不会在危险的时刻求救,所以,那两个孩子一开口,我便知道,那不是我们秦家的衡儿。” 秦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是没有说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死的明白些 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可当初她就已经说了,她也表示理解,为何现在要这样害她? 罗清月笑了笑,“你顶着她的身份许久,难道不曾有过愧疚?” 秦筝一愣,随后变了脸色,“你认识浔阳小诸葛,你居然认识浔阳小诸葛!”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贵妃娘娘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却还装作不知,可是为何?” 罗清月还是第一次审视这个借用那个人身份的人,“先前还未注意过,如今仔细的看上一看,你与她,却是半分不像,见过那人一次的人,定会记住她的模样。” 那人脸上的伤痕正在慢慢愈合,一如她心中的伤也正在慢慢愈合,一旦她恢复成原先模样,那便是浔阳小诸葛再次扬名时刻。 秦筝脸色惨白,心中却是带着无数的疑问,“为何这么长时间未曾拆穿我,偏偏是今日。” 罗清月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却是摇头,“你该知道的,本宫为何会用你?因为你足够让人掌控,可让这个人本宫无法掌控时,你以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秦蓁来找自己说要放弃秦筝这颗棋子时她还有所不舍,可眼下听了她的话,却是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秦筝想借用浔阳小诸葛的名号在容国长久待着,迟早会留下祸患。 她连对方的一分都比不上。 秦筝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说月贵妃是因为自己掌控不了所以要将自己押入大牢她可以理解,可为何还要牵扯到那些钱财! 罗清月自和她坦白后便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知晓她不明白,却也没打算解释。 毕竟她也未曾想过这事儿,若不是秦蓁提醒,容权此人极好面子,若是没做好给对方台阶下的准备,便不要轻易的开口,她也不会想到先前所为竟也可以为今日准备。 “秦筝,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贪心不足蛇吞象?” 秦筝缓缓恢复了脸色,脑中闪过什么,冷笑两分,“那不知贵妃娘娘可知道,我是谁推上来的?” “贵妃娘娘,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她说。” 秦筝微微抬起了头,不远处光亮照着的那处站着一人,那人声线平静,一如白天她出现在她身边时。 “太子妃……” 她的脑中忽而闪过一个想法来,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串联在了一起,可那想法,未免太过大胆。 秦筝看着她从那儿走来,却是连大气都不不敢出。 罗清月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笑,“如此,本宫就给你时间说上两句话。” 待地牢只剩下二人,秦蓁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 四个字,却是印证了她原先所有的猜测。 “你是……秦家的人?” 秦蓁不过平视,可在秦筝看来,却是高人一等,“既然你说了,那我便也说说,秦家人从不贪生怕死,衡儿年纪虽小,但是也绝对不会在危险的时刻求救,所以,那两个孩子一开口,我便知道,那不是我们秦家的衡儿。” 秦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是没有说话,她注意到,眼前的人在提到“衡儿”二字时,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那些人会用秦衡来威胁她交出东西。 对于秦蓁而言,秦衡是她的一切,是她可以用命去换的人,但是就像秦筝给自己找的理由一样,秦家人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的交出去。 “即便不是秦家的孩子,也是两条命。” 秦蓁说这话时,眼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当你漠视他人性命,仗着我的身份为非作歹时,秦筝,你就该想到今天。” 秦筝的眼中在她说出漠视生命时便闪烁着惊恐,今日眼前之人是如何舍身救人的,她是看到的。 “你不过随意在朝堂上的说的一句话,却是能够决定万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你说,这样的你,我可还会留着?” 秦筝嗫喏了唇,忽而道,“你故意挑在我要向娘娘供出我身后之人时前来,是为了不将师父拖下水?” 秦蓁冷笑数声,暗自咂摸了师父这二字,如云尚且是她在身边的孩子,可对方谦逊有礼,又异常听话,带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的一个小小鼓励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恩赐。 不管陆隐先前是如何带她,让她衣食无忧,就已经尽了最大的本分。 可自己亲手推上去的人,却是拼命要将自己给拉下来。 “陆隐如何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句难听话,若没有他,你自当如何?” 要是没有师父的话…… 秦筝垂眸,她怕是早已经死在那些年的饥荒,亦或是旁人的唾沫星子下。 “即便他与你无过多感情,他给了你一条命,你就该懂得感恩。” 秦蓁顿了顿,却是嗤笑出声,“容帝如今不会再相信你一个字,陆隐既然能将你推到众人眼前,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衡儿的主意。” 她什么都能忍,唯独触碰到她底线的事情,她忍不了。 “若是我今日没出现,若是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衡儿,秦筝,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可秦筝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杀意,她是真的,会要了自己命。 “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秦筝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看了看将自己绑住的铁链,眼下,她不还得死么? 秦蓁上下打量了那铁链,摇头,“在月贵妃手里,即便是死你怕是也受不了什么痛苦,可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自小便在军营里摸爬打滚,军营里面的东西她是学了个十成十,秦蓁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只是她有自己的底线,她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但前提是对方值得。 若是对方不值得…… “古时百姓常说那五马分尸便是最痛苦的死法,烹刑也很是残忍,不过你可知道,最受折磨的,该是那百针穿身。” 秦蓁凑近了,低声道,“初时得寻着那微短的针,一根一根刺入骨肉,随后再换上长一些的,按入还完好的部分,随后,再慢慢敲打,一下,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意 秦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却是没有说话,她注意到,眼前的人在提到“衡儿”二字时,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那些人会用秦衡来威胁她交出东西。 对于秦蓁而言,秦衡是她的一切,是她可以用命去换的人,但是就像秦筝给自己找的理由一样,秦家人也不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轻易的交出去。 “即便不是秦家的孩子,也是两条命。” 秦蓁说这话时,眼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当你漠视他人性命,仗着我的身份为非作歹时,秦筝,你就该想到今天。” 秦筝的眼中在她说出漠视生命时便闪烁着惊恐,今日眼前之人是如何舍身救人的,她是看到的。 “你不过随意在朝堂上的说的一句话,却是能够决定万千无辜百姓的性命,你说,这样的你,我可还会留着?” 秦筝嗫喏了唇,忽而道,“你故意挑在我要向娘娘供出我身后之人时前来,是为了不将师父拖下水?” 秦蓁冷笑数声,暗自咂摸了师父这二字,如云尚且是她在身边的孩子,可对方谦逊有礼,又异常听话,带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的一个小小鼓励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恩赐。 不管陆隐先前是如何带她,让她衣食无忧,就已经尽了最大的本分。 可自己亲手推上去的人,却是拼命要将自己给拉下来。 “陆隐如何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说句难听话,若没有他,你自当如何?” 要是没有师父的话…… 秦筝垂眸,她怕是早已经死在那些年的饥荒,亦或是旁人的唾沫星子下。 “即便他与你无过多感情,他给了你一条命,你就该懂得感恩。” 秦蓁顿了顿,却是嗤笑出声,“容帝如今不会再相信你一个字,陆隐既然能将你推到众人眼前,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衡儿的主意。” 她什么都能忍,唯独触碰到她底线的事情,她忍不了。 “若是我今日没出现,若是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衡儿,秦筝,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可秦筝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杀意,她是真的,会要了自己命。 “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秦筝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看了看将自己绑住的铁链,眼下,她不还得死么? 秦蓁上下打量了那铁链,摇头,“在月贵妃手里,即便是死你怕是也受不了什么痛苦,可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她自小便在军营里摸爬打滚,军营里面的东西她是学了个十成十,秦蓁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只是她有自己的底线,她尊重每一个人的生命,但前提是对方值得。 若是对方不值得…… “古时百姓常说那五马分尸便是最痛苦的死法,烹刑也很是残忍,不过你可知道,最受折磨的,该是那百针穿身。” 秦蓁凑近了,低声道,“初时得寻着那微短的针,一根一根刺入骨肉,随后再换上长一些的,按入还完好的部分,随后,再慢慢敲打,一下,一下。” 她每说一个字,秦筝便能在脑海之中想象那个场景,待到对方的气息到了耳边时,她才忽而退无可退往后靠去,“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为什么!” 秦蓁想了想,解释,“人活这一辈子,死的不明不白最为遗憾,我如今虽是个见不得光的人,却是能与你说个清楚。” 秦筝喘着粗气,细细揣摩着她见不得光这四个字。 元国秦家,功高盖主,在新帝登基后便被抄家,秦家二小姐,世称浔阳小诸葛之人,不知从何逃脱。 她借了她的身份,消息自容国而外,宣称浔阳小诸葛在容国。 秦筝原先从未想过她的身份会如何尴尬,相安无事直到现在,经过眼前人提点,她才惊觉因为无知,她能活到现在大抵是侥幸。 她无法想象,若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在这短短的两个月时间,她能够做到多少。 “秦家二小姐,秦蓁。”秦筝苦笑两分,明明名字这么相近,可对方不过一个借口她便信了,还真是愚蠢的紧,“借用你身份如此之久,还真是抱歉。” 秦蓁摇头,“初时因你,我少了许多麻烦,可秦筝,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该对得起自己的心。” 她犹记得当初村子里的孩子,更记得那是何人所为。 至于现在…… 秦蓁垂眸,“你威胁到了阿衡。” 阿衡不是旁人,即便是让她双手沾满血,她都愿意。 “呵呵,虽说你与我说的清楚,你又如何能够确保我不会告知月贵妃有关于师父的事情呢?”秦筝大笑起来,这人思虑周全,却没想过自己为了活着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么? 秦蓁对上她的笑,反问,“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有些许不对劲么?” 先前大笑的人顿时愣了,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她往后退了两步,忽略对方瞪大的眼,“秦筝,我能做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多。” 再过几天,浔阳小诸葛就会因为不知名的理由消失在这世上。 而这个消息,也会通过各人传到元国新帝耳里。 离开离月宫时,秦蓁想,到底是秦筝利用了她,还是她利用了秦蓁,怕是她自己都说不清。 “本宫倒是没想到,在此事上你居然可以如此狠心。” 罗清月就在门口等着她,看她出来,径直走上前。 在她的记忆里,秦家二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 “贵妃娘娘没想到的事情怕是还多的很,秦蓁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你猜,若是百里霁知道你死了的消息,他会如何?” 罗清月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着,忽而不痛不痒的开口。 那人的背影未曾有半分踌躇,步子冷静而不失稳重。 …… 元国皇宫。 椒殿一如往日气派,小太监却是满脸惊恐的自外跑向里殿,几人相接传过消息,皆是变了脸色。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她的命 秦蓁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来,“因为要给伯伯送这个啊……” 身后人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可秦蓁看过他的第一眼却注意到,他身上有些血迹早已经凝固许久,说明不是刚沾染上的,说明此人一直都在刀尖上舔生活。 这样的人,是不会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的。 秦蓁明显感觉在她拿出那个馒头时对方动作的软化,于是她再接再厉,“伯伯,你吃吧,蓁儿还有很多呢,不要和蓁儿客气。” 她等了许久都不曾听到那人的回话,心一横继续道,“哥哥给蓁儿去买冰糖葫芦了,他若是看到伯伯的话也会给伯伯买的,哥哥总是告诫蓁儿,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出门在外一定要靠朋友呢。” 她原本想说看到可怜之人,话到嘴边时才悄然又换了个词,她想,在身后人的眼里,他自己绝对不是可怜之人。 等到身后人放下戒心,拿起她的馒头时,已然是一炷香后。 彼时小小年纪的秦蓁很是心累,她觉得自己还真是遇到了大人之中的瓶颈,往时哪个人不觉得她可爱?此人竟是如此难以糊弄。 待她察觉到熟悉的脚步,匆忙蹲了下去逃离对方的禁锢,又对不远处的秦桓大声道:“哥哥,蓁儿在这儿!” 等到身后人反应过来时,秦桓的剑已经到了他的身上。 秦蓁这才拍了拍手极其神气的在那人面前走来走去,“本小姐还未吃过这样的亏呢,风水轮流转了不是伯伯?” 秦桓在看到他小妹脖子上的伤痕时便下了杀意,可见那人依旧活蹦乱跳的,一颗心也就暂时先放了下来,“兄台为何伤我小妹?”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一双眼在自家哥哥和对方脸上转来转去,觉得哥哥说话很是有问题,“哥哥,此人是伯伯,你为何叫人家兄台?” 秦桓不去理会她的话,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被自己控制在剑下的人,他常年跟着秦杼束行走在外,自然能够看出此人并不简单。 那人冷笑数声,索性将自己往他剑下送,“既然被你们抓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秦蓁:“?” 她不过就是好奇罢了,为何这个伯伯总是喜欢打打杀杀的呢? 不等她说些什么,却见那人晕了过去。 秦桓无奈的看着自家妹妹数眼,最后只好认命的将人给带走了。 不得不说,秦蓁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那人晕过去,竟是因为体力不支。 秦桓送走大夫后才回身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你,一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就闹事,爹爹让我好好照顾你,如今非但得照顾你,更是多了个人。” 秦蓁吐了吐舌头,她怎么知道这个伯伯,哦不这个哥哥这么虚弱呢? 她想,若是此人多加计较一些,她那几声伯伯,就会惹得他将人给砍了。 秦桓将人带回来后,非但给对方治了身上的伤,更是替他擦了脸,换了衣裳,秦蓁这才看到对方的本来面目。 五官俊秀,看起来竟是比她哥哥年纪还要小。 “哥哥,你说他什么时候才醒啊?” 秦桓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人哄着去外面玩了。 等秦蓁离开,秦桓才站在床前,冷声道:“醒了,就务须装睡了。” 床上之人这才应声睁开眼睛,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变化,皱着眉开口,“你们究竟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妹妹无意中惹到了你,我道歉,但是你伤她的事情,我不会罢休。” 秦桓彼时年纪也不大,可因着在军营的气势,让他看起来格外成熟。 那人想起先前的孩子,明了对方并无恶意,想起先前所为,心中不知为何起了些许愧疚,“你想要什么,尽管做便是。” 秦桓看了他许久,确认他是说真的,才忽而去了满身的戾气,“要怎么做,就问蓁儿吧。” 原本去院子玩的人却在此刻从门口冒出一个脑袋来,“是我不对,哥哥不要生气。” 她叫的哥哥,既是她自己的兄长,更是床上躺的那个人。 得到这个认知的二人,心中想法皆是不同。 …… 容成祉看着眼前将事情缓缓道来的人,发现她在提到秦桓时眼中的眷恋和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 传闻秦家大公子对胞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样的他,自小到大都将她保护的很好。 “然后呢?” 秦蓁嘴角微扬,可眼底却是闪烁着泪意,“后来啊,我才知道他是易家的后代,一族都为了守卫藏宝图而活着,他们家族的人,皆是送命在了寻宝的人手下。” “易家?” 秦蓁应声,“我原先也没有听过,直到易哥哥说起落天,哥哥才告诉我,那药材极其珍贵,更是有延年益寿的作用,藏宝图之处,大概有两株落天,这才引得众人趋之若鹜。” 容成祉知晓落天,却不曾想还有易家。 秦蓁得到藏宝图时是她的生辰日,易家的人终其一生都在亡命之途上,他们曾经和易哥哥说过,秦家可护他周全,可他为了不连累秦家硬是没有答应。 后来,她的生辰日,他默默的来了。 更是送上了生辰礼—— 赠与秦家小妹秦蓁,易家兄长上。 那时她很是开心,心道自己有了这东西,易哥哥就不用再东躲西/cang了,可她没想到的是,对方送了她礼之后,竟是人间蒸发了。 “你不曾再见到他么?”容成祉微微皱了眉,若是将东西给了她,为何不现身? 秦蓁摇头,“自那一别,我再没有见过易哥哥,至于他送我的藏宝图,那既然是他的,我就有义务替他好好守护。” 所以,无论谁用什么理由来和她交换,都不可能。 容成蕊说过,无妄谷的人最重承诺。 秦家人也当如此。 容成祉算是了解了这来龙去脉,叹气道,“似乎本宫眼下得了不少麻烦。” 秦蓁笑出声,“那殿下打算如何?” “若是是夫人的麻烦,本宫自然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四个字,绝非那么容易。 可那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便麻烦又如何呢? “阿蓁的意思是,如今非但是浔阳小诸葛在容国香消玉殒的消息不胫而走,更是那藏宝图现世?” 秦蓁点了点头,随后又补上一句,“怕是不仅如此,殿下想,秦筝死在容国。” 回味过来的容成祉却是苦笑两分,“也就是说,无论作何解释,那些人都会觉得容国得了浔阳小诸葛的藏宝图?” 秦蓁将他说的每个字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盖棺定论,“大抵是如此的。” “大抵,那夫人以为,小部分的人做怎么想?” 秦蓁摇头晃脑,“小部分的人会觉得容国若是否认,是在骗人的。” 容成祉:“……” 这黑锅,容国怕是背定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本宫倒是得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了。” 秦蓁笑嘻嘻的,“殿下务须担心,要是秦湘的消息没错的话,那二十个秦家军今夜已经秘密潜入建州,明日殿下就能带着人前去军营了。” 不得不说,这对容成祉而言,倒确实是个好消息。 “不知夫人可曾答应过本宫,会亲自替本宫教导那白旗两千余人?” 秦蓁:“……” 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了进去么? 第二日天未亮秦蓁便将秦湘给拖了起来给自己易容,她不能让人认出来自己的身份,秦湘虽然睡眼惺忪,不过对于此事也很是看重。 “小姐你真的要和秦家军一起去白旗军营么?”这几日她也从五皇子口中听到了有关于白旗的事情,听说那些人都很难驯服,都是从各个旗中调过来最不好惹的,为首的还是和他们不对付的祺贵妃,要是小姐受了委屈怎么办?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容成祉,自然会将此事做好,你务须担心。”秦蓁看着她将自己的肤色调暗,随后在眼角画上了大大的疤痕,那疤痕掩盖了她眼中的光芒,将她陷入普通人之中无法找寻。 秦湘闻言只好不再开口,认认真真替自家小姐做准备,“秦家军都是认识小姐的人,今日凌晨他们给的消息是已经在白旗军营门口等着了,小姐等下只要从后门离开,径直直走走到底,在巷子深处会有人带着小姐去军营的。” 二十人,说多不算多,可也不算少,若是一袭人都齐齐的等在太子府的话,怕是会被容权给察觉,因此秦蓁才让几人先行离开。 她易容之后再离开,也就不会让人察觉。 “我知道了。” 秦湘虽然担心,可这菡萏院不能没人,等小姐走后,她就会将自己画成小姐的模样待在这里,以便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等到鸡鸣声响起,秦蓁匆忙从后门离开。 待她走后,不远处才又走出来一人。 景战看着自家殿下早早的守在后门还觉得奇怪,眼下却是明:“殿下就放任太子妃一人前去?” 若是担心的话,殿下也一起去本就好了? 容成祉摇头,“若是本宫去,那些人只会以为本宫是在用身份压他们,可阿蓁去不一样,她不会有事的,本宫相信她。” 而且他相信,秦家军是她的兵,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秦蓁到的时候天才刚亮,她远远的看着,只见军营之中只有稀疏的几人在走动。 她走到门口时,几人从两边的草丛上冒了出来,自觉的列队走在了她的身后。 “来者何人?” 两人拿着长枪将秦蓁和她身后的人挡在门口,看到这群人来势汹汹,当下交换了个眼色。 正如容成祉所言,白旗为首的是张志,祺贵妃与皇后娘娘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作为祺贵妃的弟弟,能听太子殿下的话就有鬼了。 容成祉更是不会耗费自己的心力才处理这些破事。 与他而言,白旗更像是容权为了做给旁人看才给的兵权。 何人不知这白旗可是官员子弟,谁都伤不得,谁都命令不得。 “我乃是太子殿下派来的。”秦蓁掏出怀中令牌,那是昨夜容成祉让景战给自己送来的。 那两人见此冷笑两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会屈尊来我们这里呢?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个大忙人,得了白旗后就从来没来过,当我们是死的一样。” 得知是太子殿下的人马,两人立马就放松了下来,毕竟谁不知太子殿下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 若是他真身前来,几人怕是还能饱饱眼福,可如今人都没来,就派了个丑八怪过来,也就不要怪他们怠慢了啊。 秦蓁冷眼扫过两人,发现他们是真的不将容成祉放在眼中,开口笑了两分,“见令牌如见人,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前去叫你们副将过来看看我这令牌是真是假。” 两人没想到这人竟是不依不饶,没了耐心,“管你是真的是假的,只要不是太子殿下自己前来,我们老大的说了,一律不让人进!你们赶紧走,从哪儿的回哪儿去!” 秦蓁不动,那两人对视一眼,拿着长枪前来赶人。 可不等他们靠近,秦蓁身后一人快步闪身而出,那两人都还没见到是谁出了队伍,人已经被一脚踢飞了。 “伤主子者,死。” 秦蓁如此是男子模样妆扮,秦家军自然不好再叫小姐,几人便统一了称呼。 那两人虽说是看守军营的,可身子骨却是弱的吓人,不过一脚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待其中一人好不容易站起来,那人捂着胸口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老大的过来!” 彼时张志正躺在主营张的榻上喝酒,喝的尽兴时,账外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老大,不好了,太子殿下派人前来打人了!” 一听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对方还来者不善,张志这可坐不住了,当下叫了不少人,浩浩荡荡的就朝着门口前去。 秦蓁站在原地,看着太阳自东边缓缓升起,待那光透过山林的缝隙时,她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前来。 张志。 她在心中默念了这名字两分,最后将名字和为首的人对应了起来。 和祺贵妃有五分相似,眉毛很粗,看起来很是凶悍,身形比寻常人要伟岸一些,怕也是小兵不敢惹他的原因。 张志到了门口,原本还以为太子殿下派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能让守门的那么害怕,可到了之后一看,竟是个个字小巧,那身量还没他一半的人,当下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谁呢,敢情就和太子殿下一样,是个娘们唧唧的假男人啊!” 张志此言一出,跟在他身后的兵纷纷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指指点点。 可秦蓁就站在那里,她身后的人皆没有动,一袭人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无数的压力。 张志笑完,见对方不为所动,将口中原本叼着的杂草随意一吐,往前两步道,“你们刚才还是哪个za种踢了我两兄弟一脚的,识相的赶紧出来,不然的话,本大爷可就不客气了!” 秦蓁双手背在身后,先前出手之人看了她一眼,见她未开口便明了,上前一步。 张志见那人身子骨也不甚柔弱,却是一脚将两人给踢飞了,当下转了转眼珠,“就是你?” 走出来的人不卑不亢,颔首承认,“正是徐后。” 张志朝着地上淬了口痰,偏头对着身后人道,“还徐后呢,本大爷现在就给他打成徐前!” 众人笑意更甚,皆是打算看好戏。 张志说完便上前出手,每一拳都像是要了人命。 秦蓁看着他的路数,心中却有了数。 祺贵妃这弟弟,确实有几把刷子,只不过为人着实让人不喜。 不同于先前,徐后和张志动手基本防守为主,将对方的招数一并都给推了回去,越打,张志便越没了耐心,而徐后却是依旧游刃有余。 即便是外人都能知道张志应对的吃力,更不用说是军营里的人,虽说自己本事没有多少,可到底也是训练过的,多看上几眼就看出了问题。 “你们说,这一局老大能赢么?” “看这招数,对方好像是在耍我们老大玩呢?” “你们快别说了,没见老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吗?” 张志虽然在应对,可他到底是来给人出气的,眼下气没出到,自己还得了一肚子气,那些人说谎嗓门又大,他哪里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心中怒意更甚,在对方又躲过自己一招后忽然心生一计。 秦家军训练人从来都不是寻常的训练法,在训练初期就会有人教授,面对不一样的对手,就要用不一样的应对办法。 对于徐后而言,眼前的张志性格张扬又没耐性,身手不差却空得一身蛮力,他光是耗就可以耗尽对方所有的力气,所以很是从容。 不过许是原先秦家军的人都太过将道义放在心上,竟是从未想过下三滥的手段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那白灰朝着自己撒来时,徐后条件反射的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也是在这一刻,张杨手指指缝间突然多了些利器,他双手握拳便朝着徐后脑后攻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整夜的折磨 “姜戚,你带几个人往西南方向,记得好好利用我给你们的药,五人往东南方向,南边是个死角,所以无需在意,他们逃不到那里去,西边是个逃生口,需要八人,至于剩下的人,哪有不该出现的人,就交给你们了。” 秦蓁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吩咐完便飞身到了树上,“我这里视野极好,第一场仗,你们可要好好打。” 她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平安且胜利归来。 姜戚抬头看了眼秦蓁,又和众人再对了对刚才的战术,矮着身子带着人离开。 “嘭。” 秦蓁一脚踩在树干上,一脚懒洋洋的挂在树枝上,一手撑在膝盖,一手又靠在主干上,第一声喧闹,来自于西面。 要是她白天走过且没记错的话,那边就是跪着的那行人在的地方呢。 随后白旗的吵闹声便再也没有停歇过。 远远望去,竟是火光缭绕,烧了起来。 不远处的山头上迎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脸上满是焦急,“殿下,我们真的不下去看看么?若是太子妃将白旗给烧了的话,也是罪无可恕啊!” 景战急得不行,他怎么会想到太子妃说要留在白旗,居然是想要把军营给烧了!要是他早知道如此的话,肯定早早的就来了啊! 容成祉负手站着,嘴角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你说的对,本宫不能轻易现身,不然对阿蓁不好。” 景战:“……” “殿下……” 容成祉摆手,“你不用说了,阿蓁若是想玩,就让她玩个彻底,你我都不要打扰,哦对了,你记得告诉秦湘,让她选个隐秘的入口进去。” 景战:“……晚了。” 秦湘本想越过正门自后而入的,那突如其来的火光着实被她吓得不轻,不过她随后便想到了这肯定是自家小姐的杰作,不然,原本相安无事的白旗,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她眼珠子一转,却又觉得是好事,如此一来的话,她倒是都务须伪装径直进去了。 白旗的人连应对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管门口是否有人进来,因此秦湘进来的未免太过容易。 秦蓁带回去的消息里有她住的地方,秦湘的记性不差,没走几步就找到了秦蓁的住处,正要掀开帘子,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掀开了帘子,“秦湘?” 秦湘眨了眨眼,一时竟是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徐后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伸手将人给拉了进来,“我是徐后。” 徐后这名字,秦湘是听过的。 她兄长的好兄弟,没听过就怪了! 秦湘顿时红了脸,自从学了易容,就常常跟着师父四处跑,因此和秦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偶尔也只是书信交流,她知道徐后,可见面,今日却是第一次。 第一次? 秦湘眨巴眨巴眼睛,“徐大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明明他们都没有见过面。 徐后但笑不语,和秦屹很是相似的脸,眼睛倒是比秦屹大上许多,眼中闪着狡黠,和她哥哥的形容一模一样。 “可是主子叫你过来的?” 秦湘嗯了声,“小——”她一个小姐就要叫出口,却见徐后身后一个少年瞪大眼睛正看着她。 “徐大哥,他是谁?” 徐后转身,对着文珏招了招手,“这是主子今日从张志手底下带回来的人,叫文珏,文珏,这是秦湘。” 文珏好奇的打量着秦湘,开口,“秦湘姐姐也是亘禾大人的手下吗?可是这里是军营,秦湘姐姐来真的没关系吗?” 亘禾大人? 秦湘眼中闪烁着诧异,看向徐后时后者却是垂下了眼睛。 秦恒。 亘禾。 她忽而明白了。 “既然是主子带你过来的,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徐大哥,外面这么大阵仗,主子是想要干什么?” 徐后笑了笑,却道,“等到明日你便知道了。” 这场热闹直到天色微亮才落下帷幕。 姜戚等人脸上都有些倦意,可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主子可看到了?” 秦蓁从树上一跃而下,掸了掸身上的露水,“自然看到了。” 一群抱头逃窜的蝼蚁,无知无用无能,能看不见么? “主子接下去准备做什么?” 秦蓁抬眼看到一群神采奕奕的人觉得好笑,反问道,“你们难道都不累么?还问我做什么?自是回去休息。” “不累!主子不知道,我就站在那里,那些人也都看到了我,他们眼中闪着憎恨的目光,却是不能朝我移动半分的感觉有多刺激!这虽然还是小小的一战,可对我来说,就跟当年和统领打仗时一样痛快!” 其中一人就连说话时都带着些许笑意,可等他说完,几人却是纷纷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自觉失言,顿时也不说话了。 他们虽然因为秦家军被牵连,行事都不能放在明面上,可好在家人都早已经安顿妥当,自己的命早已经发过誓要留给秦家,但他们眼前的这个人,现在被他们叫做主子,却本该是秦家二小姐的人不同。 她失去的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是最为疼爱她的两人。 秦屹送过来的这二十个人虽然年纪有大有小,可都是在秦家军待了不少时间的人。 对于秦家人宠爱秦家二小姐的事情更是深有体会。 如今一顿,竟是集体沉默了起来。 秦蓁扫过几人目光,看向那个觉得自己犯错的人,“这大概是对我最好的鼓励了。” “主子……” “能和爹爹像,是我的荣幸,爹爹和哥哥都是我敬重的人,我与你们一样,喜欢仰望他们,喜欢依靠他们,不过我也请你们记住,一场战役的胜利,是你们自身足够努力,就像今日,若不是你们,不会完成的如此出色,我以你们为荣,更以你们感到骄傲,我想爹爹和兄长,那时的心情该是和我一样的。”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不大,可一言一行已经有了统领的模样。 姜戚别过脸,“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秦蓁看着姜戚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属下郑源景,原先便是在统领身边做暗哨的。” 秦蓁细细念着这三个字,忽而反应过来,“我听过你的名字,爹爹说你很机灵,所以让手下的副将破格将你带到了身边。” 郑源景眼睛一红,疯狂的点着头,“源景谢统领抬爱,以后源景也会主子身边好好替主子做事的。” 秦蓁笑,“那我可要做个合格的主子才是,姜戚,带着他们回去休息吧。” “主子!” 秦蓁一掀开帘子,便看到秦湘朝着自己而来,“我就知道他会让你过来。” 秦湘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才放心低着声音道,“殿下也是担心小姐,小姐是没看到,景战和殿下说小姐这几日不回去要住在白旗军营的时候殿下有多担心,恨不得自己过来陪小姐呢。” 秦蓁瘪了瘪嘴,按住对方的手,“你进来可有旁人知道?” 秦湘摇头,“小姐准备的那场闹剧恰到好处,我不过刚到门口就顺利混了进来,也不知道殿下看到了没有。” 秦蓁抓住重点,“他也来了?” “殿下还是担心小姐,所以就过来了,不过小姐不用担心,我们离开时未曾发现太子府外有人跟踪,应该是安全的,”秦湘安慰,“殿下担心若是没有我的话,明日小姐无人帮忙易容,会露出马脚。” 秦蓁原先确实没想过要在白旗军营里待上一段时间,待来了才发现这里多需要人整顿。 “上次,师父有送来人皮面具,我本想即便你不来,我靠着它也能够撑过一段时间。” 秦湘登时愣了,“小姐早就做好了留在这里的准备?” “不是,”秦蓁否认,“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我只是舍不得这两千多人。” 就算是张志又如何,她就不信这两千多人都不能够用。 容帝的身子骨快不行了,这也说明,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开始,就不会是单打独斗,她必须替容成祉考虑清楚。 秦湘明白,两千多人,着实也不是少部分人。 “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做?” 经过这一夜,明天要讨伐她的人该是有不少。 怎么做?自然是睡个好觉。 “今日我累了,我就先休息了,至于你何去何从,待我想想。” 秦湘委委屈屈,却只能看着自家小姐睡下,随后也在旁睡下了。 不出秦蓁所料,天才将将亮,张志便带着人到了他们营帐门口叫嚣。 “亘禾,你给本大爷出来!” 若不是因为身体不允许,他昨天晚上就不会再让这个人在他的军营里放肆! 秦蓁睡眼惺忪,从营帐里出来时甚至还未睡醒,一手靠在营帐边上斜眼看着他,“张副将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亏她问的出口! 张志的声音不算小,他这么一吼,姜戚那边的营帐也都纷纷掀开了帘子,看到来人却是哄笑一片。 秦蓁逼着自己清醒了不少,认真看过张志和他身后的人,憋着笑道,“张副将,不过一夜未见,你们怎么竟是变得如此憔悴?” 张志为首,脸色蜡黄不说,后面几人各个更是灰头土脸,见秦蓁如此奚落,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反驳。 张志面目狰狞,在这个人没来之前,他们白旗过得好好的,日子潇洒,每月都还有俸银,衣食无忧,可这个人才来了一天,却是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看来,是那个小太子坐不住了呢。 “亘禾,你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看不惯本大爷这帮兄弟的话,说一声便是,就算出了这军营,张家也养得起他们!” 秦蓁眼眸微闪,缓缓掩下了眼角的笑意,这张志,昨日见他像个鲁莽胸无大志之人,可如今看来,倒像是她看走眼了。 祺贵妃的弟弟,似乎有些来头。 “张副将何出此言?你们都是白旗的人,都是太子殿下的人,我既然是太子殿下派来的,那自然是与你们站在一边的,张副将这话,倒像是在挑拨离间。” 他不是要暗讽么,那她就和他明说。 张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这人竟是不按常理出牌,将不和如此大刺刺的摆在明面上来,就不怕打脸么? 不等他继续,秦蓁却是极其严肃的扫过众人的脸,“我说过你们是殿下的人,殿下就会护你们周全,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只要是白旗之人就会在殿下的庇护之下,可同样的,若是有二心之人,不是白旗不要你们,而是你们抛弃了白旗。” 这世上的人啊,都是自私的。 即便是自己的错,可也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呢。 可若是一旦有人将那些证据摆在明面上时,又会痛哭流涕想要挽回。 她秦蓁不过是个普通人,不是圣母,没有必要宠着那些人。 “呵呵,光是凭借亘禾大人一句话,我们这诸多兄弟不相信呢。”张志冷笑数声,朝前走了几分,极其讽刺道。 “就是,这么长时间太子殿下都不曾想起过我们,怎么好端端的这时候派人来了?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来整治我们么?” 说话的是站在张志右侧的人,他们家可是受了张家不少的好处,若是张志不得势的话,他怕是也完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个叫亘禾的和张志抢权! “如果不是整治的话,亘禾大人怎么解释昨天晚上得事情呢!” “对!” “怎么解释!” 秦蓁掏了掏耳朵,听听听听,这群人昨夜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才会像孩童一般在这里哭闹,“昨夜?昨夜我在营帐里睡得好好的,不曾听到任何动静,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情?” 张志千算万算竟是没想到对方否认了,一时竟是如鲠在喉。 “你别狡辩!昨夜我们都有看到你的手下!” “对!就是他们没错!” 秦蓁抬起眼皮朝着姜戚那边看去,“你们昨晚上可是出去了?” 姜戚耸了耸肩,摇头,随后问身边之人,“你们出去了吗?” 身边之人更是摊手否认。 秦蓁问完了一圈随后看向几人,笑道,“你们看,他们都说没有,如今说谎倒是如此方便了么?张副将倒不如看看你身后的这群兄弟,各个灰头土脸,想来昨夜是一场硬仗吧?若真是我的手下动的手,为何他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一听这话,张志更是有苦说不出。 他身后的人忙于解释,可因为了个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昨夜的战况着实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明明那人就近在眼前,可他们却是不争气的管不住自己的肚子,只想往茅房跑。 眼见着众人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沉默,秦蓁却是走出了营帐,正面抬头直视张志,“张副将带的兵,连最基本的应对能力都没有,你还怎么带兵打仗呢?” “姜戚,和张副将说说你们昨夜干了什么。” “是!昨夜属下带人提前在众人的饭菜里下了少量巴豆,随后潜藏在草丛之中,看到有人上茅房时掐准时间点燃了马场的稻草,随后将流窜的兵都打了一顿。” 姜戚说的清楚,可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耳光一样狠狠的打在众人的脸上。 秦蓁眼中散发着冷意,嘴角却是微微上扬,“源景,说一下你们当时的情景。” “回主子的话,主子先前说过,西面是逃生口,所以源景和几人都守在西面,不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是都往西南和东南去了,那边戚哥带人守着,主子给的药都用在了那边。” 郑源景说话时带着笑意,他可没想到主子的药那么好用,一个两个都腿软的走不动道了呢。 秦蓁看着张志的脸,待郑源景说完才凑近了,“张副将可听清楚了?我可是给你们留了活路的,可一个两个,却只知道来送死呢。” 她双手环胸,朝着张志身后走去,那成群结队前来讨伐她的,来看好戏的,见她走近,纷纷退了一步躲过。 “昨夜是我们尚且没要你们的命,若是敌人呢?嗯?”秦蓁回身,隔着几个人和张志对视,“张副将以为,你还有命带着他们一大早来我的营帐门口叫嚣么?” 张志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却只能压制着满腹的怒意。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理。 “就算你是祺贵妃的弟弟又如何?上了战场,别人会因为你这身份对你高看一眼,饶你一命么?” 秦蓁说的露骨,听在张志耳里更像是有人扯着他的脸皮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做,却有什么都想做。 秦蓁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她想,自己喜欢军营的原因,大抵是在这里务须考虑那么多,那张志虽说人不怎样,却也没有坏到底。 “我想,这句话应该是问张副将,你想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这白旗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场闹剧,最终结束在张志带着人离开。 姜戚有些担心,“主子,听说祺贵妃此人不好惹,若是这事儿传回了宫里,怕是对你不利。”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倒是要怀疑容国太子的无能了。”秦蓁笑,从先前到现在,这才是她真正的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守护的人 秦蓁伤的是右手,此事她正在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审视秦湘的包扎技术,听到徐后的话却是笑了,“文珏,你要和你徐大哥学的,怕是还有很多。” 小哭包一边哽咽着喉咙,听秦蓁说话,忙不迭的点头,“文珏记住了,亘禾大人不要担心,文珏以后不会再这么鲁莽行事。” 秦湘正在给他上药,见他突然动作,差点撒了药,急忙道,“主子就是随意说话而已,你不要如此激动。” 文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实在是太过在意亘禾大人了。 秦蓁细细品味他的话,却是不赞同,“何谓鲁莽?若是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不反抗的话,那是懦弱和无能,我不会阻止你去找他们讨回公道,我想要你知道的是,你若是行动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你有把握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我双手赞成你去揍人。” 秦湘:“……您这是在撺掇文珏找他们报复?” 秦蓁摇头:“你这报复说的不对,本就是他们的错,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守在营帐的人纷纷失笑,这到底还是原来的秦家二小姐。 文珏原本心情还很是低落,眼下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还真是好运气,竟是可以给自己找到亘禾大人这样的人。 再说回到训练场上,申十无法自己行走,等几人把他抬下去叫了大夫前去查看,竟是发现他的小腿断了。 “我一定要让文珏付出代价!” 得知这个消息的申十久久无法接受,他的腿怎么可以断呢,怎么可以只因为文珏那个小za种就断了小腿呢,不可以! 围在他床前的几人却是神色各异,他们虽然和申十住在一个营帐,可平日里也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眼下明明是他们几人一同招惹了文珏,却还在说这样的话。 他们虽然不喜太子殿下突然插手他们白旗的事情,可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话可别说这么早,我看今日文珏的路数倒是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以前他动手就只知道用蛮力,控制住他后就任由人打骂了,可你们发现没有,今天他可是绝地反击好多次呢。” “不过你们难道没看到吗?是那个亘禾大人在一旁提点的,不然的话文珏一个人也是够呛。” 提到亘禾,几人纷纷沉默。 现在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果然有一手。 “你们说,要是我明日也去训练场上跟着他们一起练,会不会过几天也能跟文珏一样厉害?” 也不知是谁率先开口,他这话一出,几人急忙否决,“你这是不想活了么,没见老大那么讨厌那个亘禾啊。” “可是……”提议的人弱弱道,“你我都是和文珏一同进来的,真有打仗那日,就像那亘禾说的一样,我们有自保能力吗?” 几人又沉默了下来。 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翌日清晨,秦蓁本想让徐后转告文珏,若是身子受不了的话可以不参加,可到了训练场才看到小哭包早早的到了。 看到她前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要扶她,“亘禾大人,让我来扶你吧!” 秦蓁抿了抿唇,认真道,“文珏,我伤的是手,你猜,是我自己上来不会碰到我的伤口,还是你扶我不会碰到我的伤口?” 文珏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去扶亘禾大人的话,就一定得碰到手,要是碰到手的话,就免不了要碰到亘禾大人的伤口,这么一想,他便明白了亘禾大人的话。 “亘禾大人……文珏错了。” 秦蓁憋着笑,朝着训练场上台子走去,要是她没有看错的话,似乎多了一些人呢。 那些人看到她过来,纷纷低头,行礼,“亘禾大人。” 秦蓁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在姜戚身边站定,“他是姜戚,以后就由他带领你们,我这里的军规我已经说过,我再次重申一遍,我的兵,不能喝酒,不能行du,若是不能做到的话,你们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众人偷偷抬眼看了看,“属下们谨记在心。” “我亘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之中若是有替张副将打探消息的,尽管可以大大方方的,我既然敢在这训练场训练,便说明我没什么好隐藏的,只要你们有本事能复刻。”秦蓁负手而立,一字一句却是震慑了众人。 对于这一点,秦蓁有足够的自信。 她和旬邑哥哥一同创造的东西,就算被别人照搬过去,她也能造出新的来。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姜戚将人交给手底下的人,跟着秦蓁到了看台,“一共十三人,在张志身边叫不上什么名号,这是他们几人的调查结果。” 秦蓁接过那薄薄的纸张,却没打开,“你认为如何?” “人虽少,但是也不是不可信,以防万一能多训练一方便是一方。” 秦蓁颔首,容成祉其余的人那里她已经将训练方案都给了景战,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如今只有白旗是个隐患。 她如今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就一定会把这里给处理好。 这是浔阳小诸葛对容国太子的承诺啊。 姜戚见她不说话,转头时却看到了出神的秦蓁。 “主子在想什么?”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在想他过的可好?” …… 知道这几日容成祉都没去菡萏院,周云云开心的不行,她以为是殿下腻了那秦蓁,想着自己的机会便来了。 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此事再不出击的话,哪里还有机会? “奶娘,你快吩咐厨房去准备几个殿下爱吃的菜,我今日要与殿下一同用膳。” 奶娘经过上次离月宫一事,行事收敛了许多,眼下见自家主子的机会来了,自然是忙不迭的前去准备了。 周云云坐在镜子跟前,看着铜镜里的人笑出了声,她秦蓁不是自诩在殿下心目中地位很高么?还不是失宠了? 奶娘到了厨房,却见含夏正带着君清在吃东西,当下道,“哟,菡萏院的人这是把哪里的小乞丐给带到太子府来了啊?这里可是太子府,不是你发善心的地方。” 含夏转头看到奶娘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儿?” 奶娘转着眼睛想了想,嗤笑道,“不过想来你一个丫鬟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将一个小乞丐带回来,八成是你那个不着调的主子将人带回来的吧?” 含夏拉过君清护在身后,面色不善,“我的主子,可是太子妃,你可知道你以下犯上,会如何!” 奶娘哈哈大笑,“说好听些是太子妃,说难听些,就是个毫无背景的元国女子罢了,你等着瞧吧,我们公主迟早有一天会代替她的位置,成为太子府的女主人的!” 含夏攥紧了拳,可惜太子妃近日不在府里,殿下又吩咐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太子妃离府的事情,不然的话她早就将人给怼回去了呢! 君清看着含夏忍气吞声却是不解,“含夏姐姐为什么要忍?君清已经有些天没看到姐姐了,姐姐去哪儿了?” 他声音放的很低,除了含夏基本上没人听到,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殿下和太子妃有要事相商,所以不便有旁人在,你务须担心。” 君清怎么可以不担心,他一天见不到姐姐就会替姐姐担心,含夏姐姐明显是知道她去向的,可就是不告诉他,这可不行呢。 夜深人静,周云云打扮的精致,身后的奶娘端着从厨房里拿来的饭菜,从海棠院到了书房门口,还没敲门就被景战拦在了门口,“公主,殿下吩咐任何人不能进。” 周云云被气笑了,“本公主是任何人么?景战,你莫不是忘记了,本公主如今是殿下的夫人,也是外人么?” 景战往后退了了两步,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虽说他家主子的确和眼前之人拜过堂,可主子承认的太子妃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偏生现在还不在太子府的那一位,因此无论谁来,他都不会让人进去的。 周云云见他不说话,看架势却也没想要放她进去,当下就要硬闯,“你到底让不让本公主进去!” “还望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为难?你若是放本公主进去,本公主就不为难你。” 现如今景战才明白,秦蓁有多好。 若这世上女子都如同这周国公主一般,他倒是希望此生永不娶妻。 “殿下!殿下是我啊,云云来看你了!”周云云见景战死活不肯退让,只好大声拍着门,冲着里屋喊道。 她就不信了,她这样还不能让容成祉知道她来了? “殿下,殿下!” 景战见拦人拦不住,心中正是郁闷,却忽而看到一信鸽飞过,顿时变了脸色。 周云云显然也看到了那信鸽,心中正疑惑,却看到门开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殿下您开门啦!” 容成祉看到周云云,眉头深锁并未有好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云云一听却带着几分不解,殿下不是听到自己的敲门声所以才来开门的吗? “景战,把东西给本宫带过来。” 景战看了眼周云云,忙不迭的去了。 “殿下,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周云云挡在门口不让容成祉关门,“我到太子府多久了,你记得吗?” 新婚夜她独守空房,往后的日子更是连他的人都看不到,她是女子啊,他可知道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说她的! “公主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本宫累了。”容成祉说完,便阖上了门。 奶娘看着颓然的周云云很是心疼,可若是太子殿下不配合的话,她怎么都帮不了公主啊。 待周云云离开后景战才推门而入,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善,急忙解释,“属下是怕公主看到起了疑心,毕竟现在太子妃不在府中,就连秦湘也不在府里,要是让公主知道此事的话,就不好解释了。” 他说的牵强,容成祉却也算了,伸手,“把东西给本宫。” 景战将纸条呈了上去,“满打满算太子妃已经在白旗待了五天,她究竟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却被容成祉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殿下……” “阿蓁受伤了。” 景战把消息带回来时还未看过,并不知晓具体情况,眼下听容成祉一说心下也很是担心,“可有说伤的重么?” 容成祉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摇头,“信上只说看到她手上绑了纱布,具体伤势如何,没有办法查探。” “所以殿下?” 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可如今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却再也忍不住了,“景战,太子府外盯着我们的人有多少?” 景战皱眉,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近日似乎是多上了几批人,不排除是西国或者是别国。” 如此情景之下,他倒是不能离开了。 “看来浔阳小诸葛命送容国的消息,有不少人想来确定真假,这些天你记得多加派人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蓁的下落。” “是!” 周云云回了海棠院,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奶娘在外面急得不行,“公主,公主您开开门啊,您别这样,你这样的话老奴会担心的。” 周云云一把将东西摔了出去,“别烦我,你们都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秦蓁,为什么容成祉对秦蓁就好似变了人一样,她是见过容成祉对待旁人的,那生人勿进的模样和他对她是如出一辙,可为何只有秦蓁不同。 指甲死死扣入自己的手心,周云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秦蓁不过就是个寻常元国女子,也不说美若天仙,更不是沉鱼落雁,为何,为何! 她将头埋入自己的手腕,放声大哭,当初是她求着父皇将自己送来容国的,若是父皇和皇兄知道自己过的不好的话,会不会前来把自己接走呢? 不行,她不想离开容成祉。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离开容成祉! “公主哭的如此伤心,可是因为新晋太子妃?”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周云云一大跳,她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惊慌,“谁,谁在说话!” 那人自梁上跳下,正站在周云云面前。 “你是谁?” 那人一袭黑衣,腰间却是带了一块上好的佩玉,周云云见过不少的好玉,从没有见过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惊叹的玉,可这闯入海棠院的人身上却有。 他从黑暗中走来,一点一点显露了自己的面貌。 五官镌刻,是人一眼看过便难以忘记的,周云云略顿了顿呼吸,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长发束起,只在耳边留了些许,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自看到周云云时便未曾离开过她的面容,因此将她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公主。” “帮本公主什么?” 那人笑了笑,“公主难道不好奇,那菡萏院现在的情况么?你以为,是那太子妃失宠了,可若是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在菡萏院呢?” “你说什么?” 那人笑意更深,“你说,明明你们都住在太子府,为何就无人提起过这件事呢?是否有人不想要人知道,堂堂太子妃,竟是未经任何允许私自离府,若是让旁人知晓,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过多加提点,周云云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别样想法。 秦蓁居然不在太子府,身边还无人跟着,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几日太子殿下可都是在府里的,因为他们一同消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 若是她将此事告诉给皇上,给她治一个私会男人的罪名,能否把她从太子府给赶出去? 那人很是有耐心,看见周云云出神,便是站在一旁等她回神。 等周云云反应过来才惊道,“就算本公主不在意你是谁,你为何私闯本公主的海棠院!你又是如何进来的?这里可是太子府,容不得你撒野!” 那人匆忙举起双手投降,“公主息怒,在下虽然不能告知公主在下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在下却可以和公主保证,在下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想帮帮公主罢了。” 周云云狐疑的看着对方,她虽然想得到容成祉不错,却也还不傻,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会来帮自己,更是秘密潜入太子府,“你若是不说的话,本公主让你今日无法离开太子府!”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得不说了,”那人笑了笑,却是丝毫不在意周云云的威胁,“在下与那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有一面,却是让在下情根深种,后来得知她竟是太子妃,心中很是感慨,我不愿就此错过她,因此才想请公主与在下一同合作,公主可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而我,也能抱得美人归。” 周云云想来想去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看来她都务须给秦蓁找人,眼下现成的就有,“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与本公主合作?” “公主今日前去找太子,可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那信鸽,她倒是没见到什么别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押入地牢 姜戚犹豫许久才开口,“主子,我们来时都是发过誓的,一定会保护好你,可是三番两次都是你挡在我们跟前,如此,我们心中有愧。” “何来愧疚?”秦蓁偏头看他,“我还未曾感谢过你们家人愿意让你们来秦家军,在进入秦家军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你们便将自己从家里剥夺,可你们到底还是别人的儿子,是你们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我与你们,是一体的。” 姜戚不知自己该如何回话,他怕别的兄弟也笑他,竟是和文珏一样红了眼眶。 此生跟着秦家人,他从不后悔。 秦湘看着秦蓁受伤而来,当下便记得不行,拿医药箱的手都在颤抖,太子殿下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让小姐受伤了。 秦蓁看她的手都在颤抖,叹了口气,“秦湘,我的手不过是受伤了,又不是断了,如此不冷静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秦湘差点被她的话给气哭,“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秦湘不过就是担心您,您居然还取笑我,看来只有殿下才能制得住你,我等过几天就和殿下告状去!” 秦蓁:“……” 小哭包文珏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秦湘的手,生怕秦湘手一抖就把亘禾大人给弄疼了。 秦湘好不容易才给秦蓁包扎完,回头看到文珏的眼神倒是吓了一跳,“你这孩子,知道的人知道你是担心主子的伤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杀了我呢。” 秦湘说的随意,文珏听在心里却又红了眼,“要不是因为我没沉住气的话,就不会和申十他们打起来,亘禾大人也就不会受伤了,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徐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文珏你得记住,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无论是你有意还是无意,当你已经迈出脚做这一件事时,就绝对不能后悔,我想,主子不曾后悔,定是也希望你不要后悔。” 秦蓁伤的是右手,此事她正在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审视秦湘的包扎技术,听到徐后的话却是笑了,“文珏,你要和你徐大哥学的,怕是还有很多。” 小哭包一边哽咽着喉咙,听秦蓁说话,忙不迭的点头,“文珏记住了,亘禾大人不要担心,文珏以后不会再这么鲁莽行事。” 秦湘正在给他上药,见他突然动作,差点撒了药,急忙道,“主子就是随意说话而已,你不要如此激动。” 文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实在是太过在意亘禾大人了。 秦蓁细细品味他的话,却是不赞同,“何谓鲁莽?若是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不反抗的话,那是懦弱和无能,我不会阻止你去找他们讨回公道,我想要你知道的是,你若是行动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你有把握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我双手赞成你去揍人。” 秦湘:“……您这是在撺掇文珏找他们报复?” 秦蓁摇头:“你这报复说的不对,本就是他们的错,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守在营帐的人纷纷失笑,这到底还是原来的秦家二小姐。 文珏原本心情还很是低落,眼下也跟着众人笑了起来,觉得自己还真是好运气,竟是可以给自己找到亘禾大人这样的人。 再说回到训练场上,申十无法自己行走,等几人把他抬下去叫了大夫前去查看,竟是发现他的小腿断了。 “我一定要让文珏付出代价!” 得知这个消息的申十久久无法接受,他的腿怎么可以断呢,怎么可以只因为文珏那个小za种就断了小腿呢,不可以! 围在他床前的几人却是神色各异,他们虽然和申十住在一个营帐,可平日里也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眼下明明是他们几人一同招惹了文珏,却还在说这样的话。 他们虽然不喜太子殿下突然插手他们白旗的事情,可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话可别说这么早,我看今日文珏的路数倒是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啊,以前他动手就只知道用蛮力,控制住他后就任由人打骂了,可你们发现没有,今天他可是绝地反击好多次呢。” “不过你们难道没看到吗?是那个亘禾大人在一旁提点的,不然的话文珏一个人也是够呛。” 提到亘禾,几人纷纷沉默。 现在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果然有一手。 “你们说,要是我明日也去训练场上跟着他们一起练,会不会过几天也能跟文珏一样厉害?” 也不知是谁率先开口,他这话一出,几人急忙否决,“你这是不想活了么,没见老大那么讨厌那个亘禾啊。” “可是……”提议的人弱弱道,“你我都是和文珏一同进来的,真有打仗那日,就像那亘禾说的一样,我们有自保能力吗?” 几人又沉默了下来。 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 翌日清晨,秦蓁本想让徐后转告文珏,若是身子受不了的话可以不参加,可到了训练场才看到小哭包早早的到了。 看到她前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要扶她,“亘禾大人,让我来扶你吧!” 秦蓁抿了抿唇,认真道,“文珏,我伤的是手,你猜,是我自己上来不会碰到我的伤口,还是你扶我不会碰到我的伤口?” 文珏认真的想了想,若是自己去扶亘禾大人的话,就一定得碰到手,要是碰到手的话,就免不了要碰到亘禾大人的伤口,这么一想,他便明白了亘禾大人的话。 “亘禾大人……文珏错了。” 秦蓁憋着笑,朝着训练场上台子走去,要是她没有看错的话,似乎多了一些人呢。 那些人看到她过来,纷纷低头,行礼,“亘禾大人。” 秦蓁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在姜戚身边站定,“他是姜戚,以后就由他带领你们,我这里的军规我已经说过,我再次重申一遍,我的兵,不能喝酒,不能行du,若是不能做到的话,你们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众人偷偷抬眼看了看,“属下们谨记在心。” “我亘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之中若是有替张副将打探消息的,尽管可以大大方方的,我既然敢在这训练场训练,便说明我没什么好隐藏的,只要你们有本事能复刻。”秦蓁负手而立,一字一句却是震慑了众人。 对于这一点,秦蓁有足够的自信。 她和旬邑哥哥一同创造的东西,就算被别人照搬过去,她也能造出新的来。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姜戚将人交给手底下的人,跟着秦蓁到了看台,“一共十三人,在张志身边叫不上什么名号,这是他们几人的调查结果。” 秦蓁接过那薄薄的纸张,却没打开,“你认为如何?” “人虽少,但是也不是不可信,以防万一能多训练一方便是一方。” 秦蓁颔首,容成祉其余的人那里她已经将训练方案都给了景战,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如今只有白旗是个隐患。 她如今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就一定会把这里给处理好。 这是浔阳小诸葛对容国太子的承诺啊。 姜戚见她不说话,转头时却看到了出神的秦蓁。 “主子在想什么?”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在想他过的可好?” …… 知道这几日容成祉都没去菡萏院,周云云开心的不行,她以为是殿下腻了那秦蓁,想着自己的机会便来了。 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此事再不出击的话,哪里还有机会? “奶娘,你快吩咐厨房去准备几个殿下爱吃的菜,我今日要与殿下一同用膳。” 奶娘经过上次离月宫一事,行事收敛了许多,眼下见自家主子的机会来了,自然是忙不迭的前去准备了。 周云云坐在镜子跟前,看着铜镜里的人笑出了声,她秦蓁不是自诩在殿下心目中地位很高么?还不是失宠了? 奶娘到了厨房,却见含夏正带着君清在吃东西,当下道,“哟,菡萏院的人这是把哪里的小乞丐给带到太子府来了啊?这里可是太子府,不是你发善心的地方。” 含夏转头看到奶娘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儿?” 奶娘转着眼睛想了想,嗤笑道,“不过想来你一个丫鬟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不经过主人家同意将一个小乞丐带回来,八成是你那个不着调的主子将人带回来的吧?” 含夏拉过君清护在身后,面色不善,“我的主子,可是太子妃,你可知道你以下犯上,会如何!” 奶娘哈哈大笑,“说好听些是太子妃,说难听些,就是个毫无背景的元国女子罢了,你等着瞧吧,我们公主迟早有一天会代替她的位置,成为太子府的女主人的!” 含夏攥紧了拳,可惜太子妃近日不在府里,殿下又吩咐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太子妃离府的事情,不然的话她早就将人给怼回去了呢! 君清看着含夏忍气吞声却是不解,“含夏姐姐为什么要忍?君清已经有些天没看到姐姐了,姐姐去哪儿了?” 他声音放的很低,除了含夏基本上没人听到,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殿下和太子妃有要事相商,所以不便有旁人在,你务须担心。” 君清怎么可以不担心,他一天见不到姐姐就会替姐姐担心,含夏姐姐明显是知道她去向的,可就是不告诉他,这可不行呢。 夜深人静,周云云打扮的精致,身后的奶娘端着从厨房里拿来的饭菜,从海棠院到了书房门口,还没敲门就被景战拦在了门口,“公主,殿下吩咐任何人不能进。” 周云云被气笑了,“本公主是任何人么?景战,你莫不是忘记了,本公主如今是殿下的夫人,也是外人么?” 景战往后退了了两步,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虽说他家主子的确和眼前之人拜过堂,可主子承认的太子妃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偏生现在还不在太子府的那一位,因此无论谁来,他都不会让人进去的。 周云云见他不说话,看架势却也没想要放她进去,当下就要硬闯,“你到底让不让本公主进去!” “还望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为难?你若是放本公主进去,本公主就不为难你。” 现如今景战才明白,秦蓁有多好。 若这世上女子都如同这周国公主一般,他倒是希望此生永不娶妻。 “殿下!殿下是我啊,云云来看你了!”周云云见景战死活不肯退让,只好大声拍着门,冲着里屋喊道。 她就不信了,她这样还不能让容成祉知道她来了? “殿下,殿下!” 景战见拦人拦不住,心中正是郁闷,却忽而看到一信鸽飞过,顿时变了脸色。 周云云显然也看到了那信鸽,心中正疑惑,却看到门开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殿下您开门啦!” 容成祉看到周云云,眉头深锁并未有好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云云一听却带着几分不解,殿下不是听到自己的敲门声所以才来开门的吗? “景战,把东西给本宫带过来。” 景战看了眼周云云,忙不迭的去了。 “殿下,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周云云挡在门口不让容成祉关门,“我到太子府多久了,你记得吗?” 新婚夜她独守空房,往后的日子更是连他的人都看不到,她是女子啊,他可知道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说她的! “公主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本宫累了。”容成祉说完,便阖上了门。 奶娘看着颓然的周云云很是心疼,可若是太子殿下不配合的话,她怎么都帮不了公主啊。 待周云云离开后景战才推门而入,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善,急忙解释,“属下是怕公主看到起了疑心,毕竟现在太子妃不在府中,就连秦湘也不在府里,要是让公主知道此事的话,就不好解释了。” 他说的牵强,容成祉却也算了,伸手,“把东西给本宫。” 景战将纸条呈了上去,“满打满算太子妃已经在白旗待了五天,她究竟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却被容成祉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殿下……” “阿蓁受伤了。” 景战把消息带回来时还未看过,并不知晓具体情况,眼下听容成祉一说心下也很是担心,“可有说伤的重么?” 容成祉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摇头,“信上只说看到她手上绑了纱布,具体伤势如何,没有办法查探。” “所以殿下?” 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可如今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却再也忍不住了,“景战,太子府外盯着我们的人有多少?” 景战皱眉,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近日似乎是多上了几批人,不排除是西国或者是别国。” 如此情景之下,他倒是不能离开了。 “看来浔阳小诸葛命送容国的消息,有不少人想来确定真假,这些天你记得多加派人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蓁的下落。” “是!” 周云云回了海棠院,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奶娘在外面急得不行,“公主,公主您开开门啊,您别这样,你这样的话老奴会担心的。” 周云云一把将东西摔了出去,“别烦我,你们都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秦蓁,为什么容成祉对秦蓁就好似变了人一样,她是见过容成祉对待旁人的,那生人勿进的模样和他对她是如出一辙,可为何只有秦蓁不同。 指甲死死扣入自己的手心,周云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秦蓁不过就是个寻常元国女子,也不说美若天仙,更不是沉鱼落雁,为何,为何! 她将头埋入自己的手腕,放声大哭,当初是她求着父皇将自己送来容国的,若是父皇和皇兄知道自己过的不好的话,会不会前来把自己接走呢? 不行,她不想离开容成祉。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离开容成祉! “公主哭的如此伤心,可是因为新晋太子妃?”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周云云一大跳,她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惊慌,“谁,谁在说话!” 那人自梁上跳下,正站在周云云面前。 “你是谁?” 那人一袭黑衣,腰间却是带了一块上好的佩玉,周云云见过不少的好玉,从没有见过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惊叹的玉,可这闯入海棠院的人身上却有。 他从黑暗中走来,一点一点显露了自己的面貌。 五官镌刻,是人一眼看过便难以忘记的,周云云略顿了顿呼吸,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长发束起,只在耳边留了些许,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自看到周云云时便未曾离开过她的面容,因此将她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公主。” “帮本公主什么?” 那人笑了笑,“公主难道不好奇,那菡萏院现在的情况么?你以为,是那太子妃失宠了,可若是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在菡萏院呢?” “你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到底在哪里 周云云被气笑了,“本公主是任何人么?景战,你莫不是忘记了,本公主如今是殿下的夫人,也是外人么?” 景战往后退了了两步,尽量和对方保持距离,虽说他家主子的确和眼前之人拜过堂,可主子承认的太子妃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偏生现在还不在太子府的那一位,因此无论谁来,他都不会让人进去的。 周云云见他不说话,看架势却也没想要放她进去,当下就要硬闯,“你到底让不让本公主进去!” “还望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为难?你若是放本公主进去,本公主就不为难你。” 现如今景战才明白,秦蓁有多好。 若这世上女子都如同这周国公主一般,他倒是希望此生永不娶妻。 “殿下!殿下是我啊,云云来看你了!”周云云见景战死活不肯退让,只好大声拍着门,冲着里屋喊道。 她就不信了,她这样还不能让容成祉知道她来了? “殿下,殿下!” 景战见拦人拦不住,心中正是郁闷,却忽而看到一信鸽飞过,顿时变了脸色。 周云云显然也看到了那信鸽,心中正疑惑,却看到门开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殿下您开门啦!” 容成祉看到周云云,眉头深锁并未有好气,“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云云一听却带着几分不解,殿下不是听到自己的敲门声所以才来开门的吗? “景战,把东西给本宫带过来。” 景战看了眼周云云,忙不迭的去了。 “殿下,你就不能看看我吗?”周云云挡在门口不让容成祉关门,“我到太子府多久了,你记得吗?” 新婚夜她独守空房,往后的日子更是连他的人都看不到,她是女子啊,他可知道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么说她的! “公主若是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本宫累了。”容成祉说完,便阖上了门。 奶娘看着颓然的周云云很是心疼,可若是太子殿下不配合的话,她怎么都帮不了公主啊。 待周云云离开后景战才推门而入,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善,急忙解释,“属下是怕公主看到起了疑心,毕竟现在太子妃不在府中,就连秦湘也不在府里,要是让公主知道此事的话,就不好解释了。” 他说的牵强,容成祉却也算了,伸手,“把东西给本宫。” 景战将纸条呈了上去,“满打满算太子妃已经在白旗待了五天,她究竟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却被容成祉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殿下……” “阿蓁受伤了。” 景战把消息带回来时还未看过,并不知晓具体情况,眼下听容成祉一说心下也很是担心,“可有说伤的重么?” 容成祉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摇头,“信上只说看到她手上绑了纱布,具体伤势如何,没有办法查探。” “所以殿下?” 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可如今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却再也忍不住了,“景战,太子府外盯着我们的人有多少?” 景战皱眉,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近日似乎是多上了几批人,不排除是西国或者是别国。” 如此情景之下,他倒是不能离开了。 “看来浔阳小诸葛命送容国的消息,有不少人想来确定真假,这些天你记得多加派人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蓁的下落。” “是!” 周云云回了海棠院,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奶娘在外面急得不行,“公主,公主您开开门啊,您别这样,你这样的话老奴会担心的。” 周云云一把将东西摔了出去,“别烦我,你们都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秦蓁,为什么容成祉对秦蓁就好似变了人一样,她是见过容成祉对待旁人的,那生人勿进的模样和他对她是如出一辙,可为何只有秦蓁不同。 指甲死死扣入自己的手心,周云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秦蓁不过就是个寻常元国女子,也不说美若天仙,更不是沉鱼落雁,为何,为何! 她将头埋入自己的手腕,放声大哭,当初是她求着父皇将自己送来容国的,若是父皇和皇兄知道自己过的不好的话,会不会前来把自己接走呢? 不行,她不想离开容成祉。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离开容成祉! “公主哭的如此伤心,可是因为新晋太子妃?”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周云云一大跳,她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惊慌,“谁,谁在说话!” 那人自梁上跳下,正站在周云云面前。 “你是谁?” 那人一袭黑衣,腰间却是带了一块上好的佩玉,周云云见过不少的好玉,从没有见过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惊叹的玉,可这闯入海棠院的人身上却有。 他从黑暗中走来,一点一点显露了自己的面貌。 五官镌刻,是人一眼看过便难以忘记的,周云云略顿了顿呼吸,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长发束起,只在耳边留了些许,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自看到周云云时便未曾离开过她的面容,因此将她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公主。” “帮本公主什么?” 那人笑了笑,“公主难道不好奇,那菡萏院现在的情况么?你以为,是那太子妃失宠了,可若是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在菡萏院呢?” “你说什么?” 那人笑意更深,“你说,明明你们都住在太子府,为何就无人提起过这件事呢?是否有人不想要人知道,堂堂太子妃,竟是未经任何允许私自离府,若是让旁人知晓,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过多加提点,周云云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别样想法。 秦蓁居然不在太子府,身边还无人跟着,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几日太子殿下可都是在府里的,因为他们一同消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 若是她将此事告诉给皇上,给她治一个私会男人的罪名,能否把她从太子府给赶出去? 那人很是有耐心,看见周云云出神,便是站在一旁等她回神。 等周云云反应过来才惊道,“就算本公主不在意你是谁,你为何私闯本公主的海棠院!你又是如何进来的?这里可是太子府,容不得你撒野!” 那人匆忙举起双手投降,“公主息怒,在下虽然不能告知公主在下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在下却可以和公主保证,在下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想帮帮公主罢了。” 周云云狐疑的看着对方,她虽然想得到容成祉不错,却也还不傻,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会来帮自己,更是秘密潜入太子府,“你若是不说的话,本公主让你今日无法离开太子府!”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得不说了,”那人笑了笑,却是丝毫不在意周云云的威胁,“在下与那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有一面,却是让在下情根深种,后来得知她竟是太子妃,心中很是感慨,我不愿就此错过她,因此才想请公主与在下一同合作,公主可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而我,也能抱得美人归。” 周云云想来想去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看来她都务须给秦蓁找人,眼下现成的就有,“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与本公主合作?” “公主今日前去找太子,可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那信鸽,她倒是没见到什么别的。 周云云原本还心存疑虑,眼下想到了那信鸽,倒是想起了那时候景战怪异的眼神,如果容成祉不是因为她敲门才来开门的话,他那时候前来开门,只能是因为那信鸽。 “你刚才说,秦蓁不在府里是吧?” 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可以猜测,那信鸽传来的消息是有关于秦蓁的? 那人见她神色有异,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公主不妨和我说说,兴趣我能够告诉你答案呢。” 周云云犹豫两分,到底还是说了。 “下次若有消息,还请公主立马通知在下。” 那人说完,不等周云云反应便消失在了夜空,就好似这海棠院从未来过人一般。 第一百二十九章 要好好活着 待周云云离开后景战才推门而入,见自家主子面色不善,急忙解释,“属下是怕公主看到起了疑心,毕竟现在太子妃不在府中,就连秦湘也不在府里,要是让公主知道此事的话,就不好解释了。” 他说的牵强,容成祉却也算了,伸手,“把东西给本宫。” 景战将纸条呈了上去,“满打满算太子妃已经在白旗待了五天,她究竟要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却被容成祉突然站起来吓了一跳,“殿下……” “阿蓁受伤了。” 景战把消息带回来时还未看过,并不知晓具体情况,眼下听容成祉一说心下也很是担心,“可有说伤的重么?” 容成祉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摇头,“信上只说看到她手上绑了纱布,具体伤势如何,没有办法查探。” “所以殿下?” 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天,可如今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却再也忍不住了,“景战,太子府外盯着我们的人有多少?” 景战皱眉,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近日似乎是多上了几批人,不排除是西国或者是别国。” 如此情景之下,他倒是不能离开了。 “看来浔阳小诸葛命送容国的消息,有不少人想来确定真假,这些天你记得多加派人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蓁的下落。” “是!” 周云云回了海棠院,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奶娘在外面急得不行,“公主,公主您开开门啊,您别这样,你这样的话老奴会担心的。” 周云云一把将东西摔了出去,“别烦我,你们都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秦蓁,为什么容成祉对秦蓁就好似变了人一样,她是见过容成祉对待旁人的,那生人勿进的模样和他对她是如出一辙,可为何只有秦蓁不同。 指甲死死扣入自己的手心,周云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秦蓁不过就是个寻常元国女子,也不说美若天仙,更不是沉鱼落雁,为何,为何! 她将头埋入自己的手腕,放声大哭,当初是她求着父皇将自己送来容国的,若是父皇和皇兄知道自己过的不好的话,会不会前来把自己接走呢? 不行,她不想离开容成祉。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离开容成祉! “公主哭的如此伤心,可是因为新晋太子妃?”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周云云一大跳,她猛地抬起了头,神色惊慌,“谁,谁在说话!” 那人自梁上跳下,正站在周云云面前。 “你是谁?” 那人一袭黑衣,腰间却是带了一块上好的佩玉,周云云见过不少的好玉,从没有见过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让人惊叹的玉,可这闯入海棠院的人身上却有。 他从黑暗中走来,一点一点显露了自己的面貌。 五官镌刻,是人一眼看过便难以忘记的,周云云略顿了顿呼吸,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长发束起,只在耳边留了些许,双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 “你到底是谁?” 那人自看到周云云时便未曾离开过她的面容,因此将她的表情看的是清清楚楚,嘴角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开口,“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公主。” “帮本公主什么?” 那人笑了笑,“公主难道不好奇,那菡萏院现在的情况么?你以为,是那太子妃失宠了,可若是我告诉你,她根本就不在菡萏院呢?” “你说什么?” 那人笑意更深,“你说,明明你们都住在太子府,为何就无人提起过这件事呢?是否有人不想要人知道,堂堂太子妃,竟是未经任何允许私自离府,若是让旁人知晓,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过多加提点,周云云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别样想法。 秦蓁居然不在太子府,身边还无人跟着,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几日太子殿下可都是在府里的,因为他们一同消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 若是她将此事告诉给皇上,给她治一个私会男人的罪名,能否把她从太子府给赶出去? 那人很是有耐心,看见周云云出神,便是站在一旁等她回神。 等周云云反应过来才惊道,“就算本公主不在意你是谁,你为何私闯本公主的海棠院!你又是如何进来的?这里可是太子府,容不得你撒野!” 那人匆忙举起双手投降,“公主息怒,在下虽然不能告知公主在下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在下却可以和公主保证,在下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想帮帮公主罢了。” 周云云狐疑的看着对方,她虽然想得到容成祉不错,却也还不傻,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会来帮自己,更是秘密潜入太子府,“你若是不说的话,本公主让你今日无法离开太子府!”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得不说了,”那人笑了笑,却是丝毫不在意周云云的威胁,“在下与那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有一面,却是让在下情根深种,后来得知她竟是太子妃,心中很是感慨,我不愿就此错过她,因此才想请公主与在下一同合作,公主可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而我,也能抱得美人归。” 周云云想来想去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看来她都务须给秦蓁找人,眼下现成的就有,“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与本公主合作?” “公主今日前去找太子,可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那信鸽,她倒是没见到什么别的。 周云云原本还心存疑虑,眼下想到了那信鸽,倒是想起了那时候景战怪异的眼神,如果容成祉不是因为她敲门才来开门的话,他那时候前来开门,只能是因为那信鸽。 “你刚才说,秦蓁不在府里是吧?” 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可以猜测,那信鸽传来的消息是有关于秦蓁的? 那人见她神色有异,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公主不妨和我说说,兴趣我能够告诉你答案呢。” 周云云犹豫两分,到底还是说了。 “下次若有消息,还请公主立马通知在下。” 那人说完,不等周云云反应便消失在了夜空,就好似这海棠院从未来过人一般。 第一百三十章 不需要卖命 那人很是有耐心,看见周云云出神,便是站在一旁等她回神。 等周云云反应过来才惊道,“就算本公主不在意你是谁,你为何私闯本公主的海棠院!你又是如何进来的?这里可是太子府,容不得你撒野!” 那人匆忙举起双手投降,“公主息怒,在下虽然不能告知公主在下是如何进来的,不过在下却可以和公主保证,在下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就是想帮帮公主罢了。” 周云云狐疑的看着对方,她虽然想得到容成祉不错,却也还不傻,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会来帮自己,更是秘密潜入太子府,“你若是不说的话,本公主让你今日无法离开太子府!”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得不说了,”那人笑了笑,却是丝毫不在意周云云的威胁,“在下与那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虽说只有一面,却是让在下情根深种,后来得知她竟是太子妃,心中很是感慨,我不愿就此错过她,因此才想请公主与在下一同合作,公主可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而我,也能抱得美人归。” 周云云想来想去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看来她都务须给秦蓁找人,眼下现成的就有,“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要如何与本公主合作?” “公主今日前去找太子,可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那信鸽,她倒是没见到什么别的。 周云云原本还心存疑虑,眼下想到了那信鸽,倒是想起了那时候景战怪异的眼神,如果容成祉不是因为她敲门才来开门的话,他那时候前来开门,只能是因为那信鸽。 “你刚才说,秦蓁不在府里是吧?” 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可以猜测,那信鸽传来的消息是有关于秦蓁的? 那人见她神色有异,知道她定是想到了什么,“公主不妨和我说说,兴趣我能够告诉你答案呢。” 周云云犹豫两分,到底还是说了。 “下次若有消息,还请公主立马通知在下。” 那人说完,不等周云云反应便消失在了夜空,就好似这海棠院从未来过人一般。 “公主,公主!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奶娘守在门口,原本还能听到些什么,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听不到了,急得不行。 周云云做了个深呼吸,待左右看了看,未曾留下那人的半点踪迹才开门,“奶娘。” “公主您没什么事吧?”奶娘上下打量了周云云,确认她无事才卸了力气,“公主,殿下不知道您的好是殿下的损失,您可不要做什么傻事。” 周云云想起先前那人所说,冷笑两分,“奶娘,你说本公主到底哪里比不得那秦蓁,除了殿下,竟是还有人对她念念不忘。” “公主在说什么?” 周云云摇头,奶娘听不懂就算了,秦蓁不在太子府的事情,她倒是要好好谋划谋划…… “阿嚏!” 天刚亮没多久,秦蓁就打了个喷嚏把自己打醒了,等她睡眼惺忪睁开眼,却见营帐外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抿了抿嘴,披了件外衣,“文珏,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做什么?” 一只手透过营帐伸了进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快速的缩了回去,“亘禾大人您休息吧,现在还很早呢。” 秦蓁好笑的看着那只收回去的手,“既然还早,你为何会在我营帐外?” 门口的人身形踌躇,慢慢吞吞道,“那汪钎焊是个记仇的人,亘禾大人昨个儿白天的时候伤了他的腿,亘禾大人如今手又受伤了,文珏怕他半夜前来报复。” 秦蓁心下一动,秦湘被她安排在别的营帐,虽说她这里只有她一人,可二十个秦家军就在她的周围,她定是可以安心入睡。 门口的那孩子不知秦家军是怎么样的存在,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你进来吧。” 文珏等到允许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亘禾大人。” 为了避免人发现,就连晚上秦蓁也没卸了脸上的伤疤,可许是她刚睡醒,往日里冷静自持的目光带了些许茫然,在旁人看来竟是觉得平添了几分可爱。 文珏微红了脸,扭捏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 初冬的天,虽说还没有霜雪,可在夜里到底也是冷的,可那人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进来时还带着些许寒气。 秦蓁叹了口气,她就不信徐后没有给他衣服穿,“过来。” 文珏犹豫了两分,亘禾大人叫他,他是一定得过去的,“亘禾大人,我靠近你的话你会冷。” “知道我会冷,为何你自己不多穿一些?”随手挑起一边的衣服,朝那人扔了过去,“穿上。” 文珏条件反射用手去接,入手的是软和带着对方温度的触感,手犹如针扎般想收回去,却又想到不能让衣服落在地上,只好生生接住了,“亘禾大人……” “文珏。” 秦蓁抬头看着他,“在你的眼里,我是何人?” 文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理解秦蓁这话的意思,“是亘禾大人,是救文珏于水深火热之人。” 秦蓁摇头,“你说错了。” “若不是你想救你自己,你根本就不会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 “文珏,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所以你务须对我如此恭敬,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可明白?” 文珏不明白。 “可是亘禾大人,您是大人,文珏不过就是个小兵,你我如何能够平等呢?” 秦蓁没好气的叹气,继续游说:“那你倒是说说,我作为一个大人,有几条命?” 文珏:“……一条命。” “你我都只有一条命,上天对我们是公平的,许是我这辈子运气好,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可那不代表你就得替我做些什么,你可明白?” 文珏似懂非懂,却是知道了为何亘禾大人要和自己说这个,“大人是担心文珏在外守着不安全吗?” 秦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不需要别人替她卖命,他们自己的性命,定然是交给自己来保管的。 不过可惜,眼前这个少年如今还不能够明白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还早,那你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逐客令,文珏又忍不住了,“亘禾大人,就让文珏守在门口吧,这样文珏才能安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能这么糟蹋 她一进门便看到了被绑在凳子上的容成蕊,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容非晚,“秦湘来了。” 原本容非晚还在疑惑为何秦蓁偏偏要自己将容成蕊交到一个丫头手里,可待看到对方鬼斧神工般将容成蕊换了张脸时,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秦湘收拾完手里的东西,偏头便看到了容非晚的模样,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五皇子可是没见过易容?” 容非晚恢复正常,却蓦然想到了见秦蓁的第一面,“太子妃脸上的……” 他还未说完,却忽而收到四道冷刀。 “五弟想说阿蓁脸上的什么?”容成祉双手环胸,目光却是毫无情绪。 可光是看着他的眼睛,容非晚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随后转向另一侧,秦湘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横竖不是人。 还是闭嘴的好。 容成蕊被化成常兰的模样,可容非晚上马车离开前,却是回头看着容成祉嘱咐道,“皇兄该对周国公主多上些心才是。” “周国皇上答应给你一半兵权,那一半的人马,可是已经到了容国边境。” 容成祉眼眸微挑,却是顿时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周国这是,逼着他成亲。 周云云倒是有个宠她的父亲和兄长。 待送了容非晚离开,秦湘才皱紧了眉,“殿下,我们眼下要怎么办?” 小姐如今被软禁在宫里,他们明明知道却也不能轻举妄动,一旦走错一步,不管是皇后还是秦蓁,都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威胁。 容成祉站在原地,许久才道,“等。” 先前他未让景战将人全都召回,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将人召回建州。 “公主身上的慢性毒早已经侵入骨髓,秦湘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治好她。”秦湘咬了咬下嘴唇,若是小姐在,便能请得无妄谷的人前来,可如今小姐不在,那公主身上的毒是一日曜一日更甚,她不敢轻易许诺,“不过那公主既然是殿下的胞妹,秦湘一定竭尽全力。” 听闻秦湘这四个字,容成祉却笑了,“本宫务须要你竭尽全力,救她,不过是因为她是阿蓁要救的人,与本宫无关。” 不是因为阿蓁,他就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秦湘不解,却是聪明的没有再开口。 容国皇家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 …… 秦蓁在荣安殿待了一整天,无论她去哪里,锦雀都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即便她开口说不需要她,那人也只是低着头守在她的身边。 很是难缠。 秦蓁没了法子,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横竖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待到晚上,锦雀布好晚膳,守着她将饭菜都给吃了才离开。 秦蓁看着她收拾完全,转头便将吃的东西吐了。 看来,容帝光是命人看着她还不够放心,竟是要用对付容成蕊一样的办法对付她呢。 秦蓁心中冷笑,却是明白再不能这样拖下去。 她必须尽快见到皇后,搞清楚事情真相。 她还未见到皇后,却先得到了容成祉要和周国公主提前成亲的消息。 “太子妃,前殿传来的消息,三日后便是太子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殿,皇上的意思,是您早些准备准备。”锦雀说这话时,心中倒是升起了对这太子妃的怜悯。 先前说的是平妻,可后面那周国公主似乎是不依,硬是要自己独为殿下的正妻,那周国如今国力渐渐强盛,当下太子妃不过是元国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怎么能够比得过人家? 听说太子妃在元国陪伴太子殿下数年,尽心尽力,到头来一个名分都保不住,还真是有些可怜。 秦蓁心下却生疑惑,周络绎不是糊涂之人,容成祉去面见他时,定然也不会伪装才是。 那么他对周云云的不喜,周络绎该是看在眼里的。 可从周云云身上,她只看出周国帝王和周络绎对她的宠爱。 若是如此,他们又怎会舍得她嫁给不爱她之人? 即便周云云愿意委屈求全,可尽早完婚,对周国并无任何好处。 倒是容国…… 秦蓁眯了眯眼,面上说的好听,会将周国一半兵力当做嫁妆送与容成祉,可这人马一来是否一半,他们无从得知,二来这人能够到容成祉手上多少,更是个未知数。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秦蓁,更为不安。 许是近日的事情都太过顺遂,让她忘了些许重点。 锦雀说完那话,便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伺候着,可见秦蓁不说话,一时也猜不到对方心中的想法,犹豫两分才道,“锦雀可是将话传达清楚了?” 秦蓁微微抬了头,正视着眼前给自己倒茶的人,忽而甩手将茶杯甩在地上,茶水飞溅倒了对方一身,“怎么,你这是在教本太子妃做事?” 锦雀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哪里犯了错,只好匆匆跪下,“奴婢不敢,请太子妃息怒,还请太子妃息怒!” 秦蓁看了眼窗外,御林军一如往昔走动巡逻,许是听到了屋内的争吵,驻足半分,目光朝着里屋看来,“本太子妃如今可还没退位呢,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质问我?” 锦雀的头低的极其低,权当她是因为周国公主的事情在发脾气,皇上说过,此刻不宜激怒她,若是坏了和亲的大事,不值得。 “都是锦雀的错,太子妃切莫气坏了身子。” 秦蓁居高临下,心中却是冷笑,果然是容帝派来的人,忍耐力倒是一等一的。 “我让你跪了么,给我起来!” 锦雀心中狐疑,可眼下秦蓁说什么,她都只能做什么。 “啪。” 秦蓁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锦雀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太子妃!”锦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是在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时默然收敛,垂眸,“太子妃打的好,都是锦雀的错。” 这都能忍? 秦蓁都快被气笑了,伸出的手掌风凌冽,锦雀原本想躲,可又想到了什么,只是硬生生受着。 她本以为又是一个耳光,却感觉对方的手在触碰到自己时转换了方向,到了她耳后脆弱的部位,不过一瞬,变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高声道,“本太子妃打你居然还敢躲?看来你是不想在这宫里待了!赶紧滚出去!切莫再让本太子妃看到你!” 她动作利索的脱/下锦雀的衣服,又把人移到床上,待穿戴整齐,又给对方喂了一颗药。 事到如今,她无比庆幸经过卫城那一遭,又让秦湘把无妄谷的书籍从箱底翻了出来,若是大师兄知晓她近日如此好学,铁定晚上该开心的睡不着才是。 秦蓁弄乱自己的发,扯了几缕散下,手包着宽大的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脸,又用胭脂往脸上随意涂抹了些,开了门,矮了身子从荣安殿跑了出去。 周围经过的御林军看着她这模样,知晓她受了委屈,也都别过了脸。 待来到皇后娘娘的寝殿,秦蓁才发现容帝倒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里外三层几近都是御林军,不曾有任何缝隙可放人进去。 看来为了看守皇后,容帝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她将自己身形隐没在高墙之中,心中却是盘算着如何进去。 “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赶紧把晚膳给皇后娘娘送进去!” 就当她在思索怎么才能看到皇后时,一严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小心移了过去,只见一嬷嬷和一宫女端着盘子站在一侧。 那宫女抬眼看了眼嬷嬷,却是立马害怕的低下了头,“姑姑,娘娘已经许久未进食了,前些日子送饭的宫女,都因为娘娘不食受了二十大板,姑姑,奴婢不想挨板子啊!” 那嬷嬷冷哼一声,权当没听见,“若是饭菜因为你的拖延凉了,就算娘娘吃了,我也会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赶紧去!” 说完,那宫女便被嬷嬷推着朝殿内走去。 如此好的机会,秦蓁自然不会错过。 她绕到前方,在那宫女必经之地捂住对方的嘴拖进了小巷,眼见着对方瞪大眼睛,秦蓁急忙道,“姐姐别急,奴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奴的姐姐,所以特此大胆前来皇后娘娘寝宫找姐姐的。” 那宫女眨巴眨巴眼睛,想到近日调过来的宫女的确不少,可回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心道此人的姐姐定然也是其中一个,如此想着,倒是也不害怕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让人知道了,你这小命怕是不保。” 秦蓁咬了咬下唇,忽而跪了下去,“姐姐,奴刚刚斗胆听到了嬷嬷和姐姐的话,知晓姐姐要给娘娘送膳食,姐姐能否将膳食篮给奴,让奴代姐姐前去送饭。” 那宫女刷的往后退了一步,面露难色,“若是嬷嬷怪罪下来——” 秦蓁抬头,“只要姐姐不说,奴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若是娘娘吃了,这便是姐姐的功劳。若是娘娘没吃,那二十大板奴会替姐姐受着,奴只求姐姐给奴这个机会。” 这样的交易太过诱人。 宫女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那二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 和她同房的几个宫女受了二十大板熬过去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她今日送了饭送了命,她定会觉得不甘的。 要是将膳食篮给这人的话…… “姐姐,相信奴,皇后娘娘一定会吃的。” 宫女有些犹疑,“你如何笃定娘娘会吃?”前些日子的膳食,可都是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 秦蓁耐着性子,“皇后娘娘心善,只要奴在旁劝着,娘娘一定会吃的,可若是姐姐再犹豫下去,这饭菜冷了,便真真是叫嬷嬷抓住了把柄。” 想到嬷嬷的威胁,宫女瑟缩两分,急忙将东西递给了秦蓁,“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忙不迭的跑走了。 秦蓁用袖口擦干净脸上的东西,提好了膳食篮,朝着殿内而去。 门口的侍卫检查了膳食,又看了她几眼,摆手放她进去了。 看来这些日子果真有不少宫女前来,不然,侍卫也不会问都不问就放她进来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进去是个活人,出来便是个死人,问或不问,都没有什么必要。 秦蓁进来,正要朝里屋走去,却有别的年长的宫女前来拿过了她手上的膳食,“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秦蓁低着头,皱紧了眉。 若是这样的话,她要如何接近皇后? “娘娘,用膳了。” 她听到那宫女低沉的声音,却不曾听到任何回复。 秦蓁心一横,“娘娘,今日的膳食是山药炖小排骨,那排骨炖的又软又糯,山药更是香甜,很是好吃,娘娘该吃些。” 殿内人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开口劝皇后,先前拿饭的嬷嬷偏头看了眼守在外侧的宫女,那宫女会意,两步走到秦蓁的面前就要动手。 在对方的手还没碰到自己的脸时,秦蓁便顺势倒在了地上,透过珠帘看着里屋的皇后,“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太子和五皇子想想,若是他们知道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定是会着急的。” 躺在床上的人闻言才略微有了动弹,那嬷嬷看向秦蓁的眼带了些审视,“你是哪个院里的?” 不等秦蓁回答,动手的宫女开口,“回姑姑的话,今日送饭的应该是洗衣宫的迎春。” 秦蓁低着头,不做任何反驳。 那嬷嬷盯着秦蓁看了两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你过来,伺候娘娘用膳。” 这几日皇后都不吃东西,皇上急得不行,可无论何人来,娘娘都是这副场景,没成想这小宫女一句话竟是惹的皇后有了反应。 秦蓁求之不得,急忙用袖子又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用先前的胭脂迷惑着当做是那宫女打自己的耳光。 经过那宫女时,那人还很是疑惑,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明显的伤痕。 秦蓁每靠近一步,便越能够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又近了一分,待到了皇后面前,看到对方的面容,才蓦然放大了瞳孔。 她匆忙掩饰着自己的惊讶,从那嬷嬷手里拿过了饭菜,半跪在她床前,轻声道,“娘娘,该吃饭了。” 不过短短时日未见,素宁形容枯槁,尽显老态,许是多日未进食,嘴唇苍白干涩,听到她的声音,许久才反应过来,吃力的别过头。 秦蓁用身体挡过身后人的视线,微微低头靠近对方的耳侧,“母后若是不吃,可是不给我面子。” 那人声音轻柔,柔中更是带了两分撒娇和宠溺,素宁想睁开眼睛细细看清楚她,却到底没力气。 软糯香甜的山药就着饭被人用勺子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嘴边,素宁面无表情,却是张嘴吃了。 一旁的嬷嬷见此场景,与身后的宫女交换了个眼神,很是不解。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奴不会骗人的,这山药排骨果真好吃吧?” 素宁虽说吃了,可到底也就吃了三口便闭口了。 嬷嬷命人先将秦蓁给留下,待服侍皇后睡下,才踏着步子绕着秦蓁走了好几圈,“你刚刚为何会提起太子和五皇子?” 秦蓁低眉顺眼,心中暗自将皇后宫内的宫女太监骂了个遍,皇后不吃东西定然有原因,可要她吃东西,却也很简单,“回嬷嬷的话,娘娘是一国之后,但也是太子的母亲,看着五皇子长大的,常言道,这世上没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爹娘,皇后娘娘不吃东西,太子殿下和五皇子知晓了定然也会难过,皇后不舍得让他们难过的。” 她原本,只想用容成祉来刺激皇后。 可随后想了想,还是将容非晚给带上了。 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平摊风险。 那嬷嬷闻言,似乎是恍然大悟,面上却是毫不作声,“既然如此,明日还是你前来送饭吧。” 秦蓁应了,随后恭恭敬敬退下。 待她出了殿门口,那唤名迎春的早就在那旁焦急的等待,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如何?” “娘娘吃了。” 迎春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喜上眉梢,“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些天可都愁死各位姑姑和宫女了,没成想你一次就让娘娘用膳了,对了,你寻到你姐姐的消息了吗?” 秦蓁见她如此开心,倒是有些不忍心告知她,那嬷嬷明日也让她送饭了。 这迎春个子和她差不多,先前她又全程低着头,皇后那边自然会帮她隐瞒,躲过明日倒不是什么难事。 麻烦的是锦雀那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愿意相信我吗 秦蓁好笑的看着那只收回去的手,“既然还早,你为何会在我营帐外?” 门口的人身形踌躇,慢慢吞吞道,“那汪钎焊是个记仇的人,亘禾大人昨个儿白天的时候伤了他的腿,亘禾大人如今手又受伤了,文珏怕他半夜前来报复。” 秦蓁心下一动,秦湘被她安排在别的营帐,虽说她这里只有她一人,可二十个秦家军就在她的周围,她定是可以安心入睡。 门口的那孩子不知秦家军是怎么样的存在,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你进来吧。” 文珏等到允许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亘禾大人。” 为了避免人发现,就连晚上秦蓁也没卸了脸上的伤疤,可许是她刚睡醒,往日里冷静自持的目光带了些许茫然,在旁人看来竟是觉得平添了几分可爱。 文珏微红了脸,扭捏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 初冬的天,虽说还没有霜雪,可在夜里到底也是冷的,可那人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进来时还带着些许寒气。 秦蓁叹了口气,她就不信徐后没有给他衣服穿,“过来。” 文珏犹豫了两分,亘禾大人叫他,他是一定得过去的,“亘禾大人,我靠近你的话你会冷。” “知道我会冷,为何你自己不多穿一些?”随手挑起一边的衣服,朝那人扔了过去,“穿上。” 文珏条件反射用手去接,入手的是软和带着对方温度的触感,手犹如针扎般想收回去,却又想到不能让衣服落在地上,只好生生接住了,“亘禾大人……” “文珏。” 秦蓁抬头看着他,“在你的眼里,我是何人?” 文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理解秦蓁这话的意思,“是亘禾大人,是救文珏于水深火热之人。” 秦蓁摇头,“你说错了。” “若不是你想救你自己,你根本就不会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 “文珏,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所以你务须对我如此恭敬,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可明白?” 文珏不明白。 “可是亘禾大人,您是大人,文珏不过就是个小兵,你我如何能够平等呢?” 秦蓁没好气的叹气,继续游说:“那你倒是说说,我作为一个大人,有几条命?” 文珏:“……一条命。” “你我都只有一条命,上天对我们是公平的,许是我这辈子运气好,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可那不代表你就得替我做些什么,你可明白?” 文珏似懂非懂,却是知道了为何亘禾大人要和自己说这个,“大人是担心文珏在外守着不安全吗?” 秦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不需要别人替她卖命,他们自己的性命,定然是交给自己来保管的。 不过可惜,眼前这个少年如今还不能够明白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还早,那你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逐客令,文珏又忍不住了,“亘禾大人,就让文珏守在门口吧,这样文珏才能安心。” 知道他不肯轻易离开,秦蓁只好道,“外面冷,你就在里屋吧。” 文珏喜上眉梢,只要亘禾大人能够让他守在身边,无论他在哪里都好。 他随意找了个处地方,冲着秦蓁笑了笑,“亘禾大人休息吧,等明早儿起来还要去训练场呢。”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阖眼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湘就急匆匆的进了营帐,看到一旁在桌子上趴着的文珏倒是吓了激灵,“主子,主子!快醒醒!” 秦蓁半睡半醒,见是秦湘才翻身又阖了眼,“时辰还未到,你叫我做什么?” 秦湘急得不行,却碍于又外人在不好高声,只好动手推了推,“主子,您快醒醒,看谁来了。” 秦蓁一个梦做到一半,本不想理会,可一听秦湘这话,脑中的弦不知为何突然崩了,身子骨僵硬的转了过来。 能让秦湘这么着急的,无非那人…… 容成祉一袭暗紫色长袍,外面套了件黑色披风,墨发高束,双手赋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一闹,文珏早就醒了过来,见有人前来,匆匆挡在了秦蓁前面,“你是谁!来找亘禾大人做什么!” 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极其貌美,可文珏不知为何,不过一眼,竟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敌意,如此,他就绝对不会让人靠近亘禾大人的! 秦湘气得差点打他的脑袋,连忙将人拉到一边,“殿下,这人是主子在军营里新受的小兵,名叫文珏,文珏,这是太子殿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文珏不过听到这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急忙行礼,“文珏唐突,还请殿下恕罪!”好好的太子殿下为何会来亘禾大人的营帐?难道是因为亘禾大人还没收服那些人,所以太子殿下前来兴师问罪的吗? 无数疑问闪过文珏的脑海,可等他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被秦湘拉出了营帐外,“秦湘姐姐你别拉我!大人有危险!” 文珏说着又要回去,被秦湘一把拉住,“我说小哭包,你可别添乱了!” 文珏不肯受制于她,攥紧了营帐的帘子,扯开了一个小角,“秦湘姐姐,我要回去保护亘禾大——” 他的话被自己堵在喉咙口,他以为会有危险的亘禾大人,正抬头看着那极其貌美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伸手挑着对方的下巴,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温柔。 和他刚才看到的目光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文珏匆匆放下帘子,一脸不可置信。 殿下的眼神举动,着实不像是对下属的。 传闻太子殿下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和周国公主,美貌却是远远比不上殿下自己。 文珏咽了咽口水,很是艰难的开口:“秦湘姐姐,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翻了个白眼,她死活都拉不住的人,眼下受到这样的冲击只能说他活该,只不过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殿下是秘密前来,你可别说漏嘴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过是个无知老儿 文珏喜上眉梢,只要亘禾大人能够让他守在身边,无论他在哪里都好。 他随意找了个处地方,冲着秦蓁笑了笑,“亘禾大人休息吧,等明早儿起来还要去训练场呢。”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阖眼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湘就急匆匆的进了营帐,看到一旁在桌子上趴着的文珏倒是吓了激灵,“主子,主子!快醒醒!” 秦蓁半睡半醒,见是秦湘才翻身又阖了眼,“时辰还未到,你叫我做什么?” 秦湘急得不行,却碍于又外人在不好高声,只好动手推了推,“主子,您快醒醒,看谁来了。” 秦蓁一个梦做到一半,本不想理会,可一听秦湘这话,脑中的弦不知为何突然崩了,身子骨僵硬的转了过来。 能让秦湘这么着急的,无非那人…… 容成祉一袭暗紫色长袍,外面套了件黑色披风,墨发高束,双手赋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一闹,文珏早就醒了过来,见有人前来,匆匆挡在了秦蓁前面,“你是谁!来找亘禾大人做什么!” 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极其貌美,可文珏不知为何,不过一眼,竟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敌意,如此,他就绝对不会让人靠近亘禾大人的! 秦湘气得差点打他的脑袋,连忙将人拉到一边,“殿下,这人是主子在军营里新受的小兵,名叫文珏,文珏,这是太子殿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文珏不过听到这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急忙行礼,“文珏唐突,还请殿下恕罪!”好好的太子殿下为何会来亘禾大人的营帐?难道是因为亘禾大人还没收服那些人,所以太子殿下前来兴师问罪的吗? 无数疑问闪过文珏的脑海,可等他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被秦湘拉出了营帐外,“秦湘姐姐你别拉我!大人有危险!” 文珏说着又要回去,被秦湘一把拉住,“我说小哭包,你可别添乱了!” 文珏不肯受制于她,攥紧了营帐的帘子,扯开了一个小角,“秦湘姐姐,我要回去保护亘禾大——” 他的话被自己堵在喉咙口,他以为会有危险的亘禾大人,正抬头看着那极其貌美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伸手挑着对方的下巴,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温柔。 和他刚才看到的目光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文珏匆匆放下帘子,一脸不可置信。 殿下的眼神举动,着实不像是对下属的。 传闻太子殿下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和周国公主,美貌却是远远比不上殿下自己。 文珏咽了咽口水,很是艰难的开口:“秦湘姐姐,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翻了个白眼,她死活都拉不住的人,眼下受到这样的冲击只能说他活该,只不过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殿下是秘密前来,你可别说漏嘴了。” 文珏呆滞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恍恍惚惚,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叮嘱完了就要往前走,回头却见那人还待在营帐口,没好气的攥着他的衣袖往外拖,“还傻愣着做什么呢?” “秦湘姐姐……虽然我很是佩服亘禾大人,也觉得亘禾大人配得上很好的人,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貌美,亘禾大人他……” 秦湘皱着眉耐心的听他说完了全部,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主子长得配不上殿下?” 虽说文珏没胆子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在心中和亘禾大人道歉,若他先前未曾见过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感慨,可即便只是刚刚匆匆一瞥,他便久久不能忘记那张脸。 这样的人,会对亘禾大人好吗? 大人会吃亏的! 不行,绝对不行! 秦湘见他仿佛脑中正经历着一场大战,等到回过神来竟是还要兴冲冲的冲进营帐里,吓得她急忙花了吃奶的力气将人拉走了。 “秦湘姐姐你别拉我,我不能让大人更加沉沦下去了,殿下不适合他,他会受伤的!” 秦湘内心问候了对方不下数百遍,可到底也知道这小哭包不过就是担心她家小姐罢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屁孩就不要管了!” 秦湘忙着拉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居然站了个人,冷不丁便撞了上去。 “汪钎焊!” 文珏急忙将秦湘拉到了自己身后,瘦弱的身子将人挡的严严实实,“你在这里在干什么!” 汪钎焊不过是在张望着太子殿下带来的人的情况,谁成想竟能够撞到一个女人,他的手在自己的下巴摩挲两分,丝毫不曾把文珏放在眼里。 就算在那个什么亘禾手下学了几招又如何,那亘禾敢动他,可汪钎焊却知道,文珏不敢动他。 毕竟,他可是老大手底下的人。 “文珏,你最好识相点让开,不然,我就让你有命冲我吼,没命离开!” 少年的目光死死的将对方钉在正前方,“你就不怕我和亘禾大人告状么!” 汪钎焊皱了皱眉,那亘禾的确护短,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对他们动手…… “呵,文珏,老大和那亘禾大人可都是得讲证据的人,我现在可什么都还没干呢,你要告我什么状?” 文珏护着秦湘的动作不曾变,“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匆忙拉着秦湘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汪钎焊冷不丁便勾住了秦湘的腰一把将人带了过去,“若我告诉老大军营里竟是有女人偷偷混了进来,你说,你该受多少军棍?” “姐姐!” 文珏情急之下却记得不能暴露秦湘是秦蓁的人,开口就将名字给隐了,“汪钎焊,你放开她!” 秦湘被控制住,身后那人还恶心的将鼻子往她发根凑,若不是怕引来他人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她早就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汪钎焊心满意足的闻着那发丝传来的香味,呵呵笑了两声,“放开?我既然发现了,当然要将人带到老大面前。” 不过在带过去之前,他可得先尝尝这女人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身份可疑 秦蓁好笑的看着那只收回去的手,“既然还早,你为何会在我营帐外?” 门口的人身形踌躇,慢慢吞吞道,“那汪钎焊是个记仇的人,亘禾大人昨个儿白天的时候伤了他的腿,亘禾大人如今手又受伤了,文珏怕他半夜前来报复。” 秦蓁心下一动,秦湘被她安排在别的营帐,虽说她这里只有她一人,可二十个秦家军就在她的周围,她定是可以安心入睡。 门口的那孩子不知秦家军是怎么样的存在,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你进来吧。” 文珏等到允许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亘禾大人。” 为了避免人发现,就连晚上秦蓁也没卸了脸上的伤疤,可许是她刚睡醒,往日里冷静自持的目光带了些许茫然,在旁人看来竟是觉得平添了几分可爱。 文珏微红了脸,扭捏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 初冬的天,虽说还没有霜雪,可在夜里到底也是冷的,可那人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进来时还带着些许寒气。 秦蓁叹了口气,她就不信徐后没有给他衣服穿,“过来。” 文珏犹豫了两分,亘禾大人叫他,他是一定得过去的,“亘禾大人,我靠近你的话你会冷。” “知道我会冷,为何你自己不多穿一些?”随手挑起一边的衣服,朝那人扔了过去,“穿上。” 文珏条件反射用手去接,入手的是软和带着对方温度的触感,手犹如针扎般想收回去,却又想到不能让衣服落在地上,只好生生接住了,“亘禾大人……” “文珏。” 秦蓁抬头看着他,“在你的眼里,我是何人?” 文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理解秦蓁这话的意思,“是亘禾大人,是救文珏于水深火热之人。” 秦蓁摇头,“你说错了。” “若不是你想救你自己,你根本就不会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 “文珏,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所以你务须对我如此恭敬,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可明白?” 文珏不明白。 “可是亘禾大人,您是大人,文珏不过就是个小兵,你我如何能够平等呢?” 秦蓁没好气的叹气,继续游说:“那你倒是说说,我作为一个大人,有几条命?” 文珏:“……一条命。” “你我都只有一条命,上天对我们是公平的,许是我这辈子运气好,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可那不代表你就得替我做些什么,你可明白?” 文珏似懂非懂,却是知道了为何亘禾大人要和自己说这个,“大人是担心文珏在外守着不安全吗?” 秦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不需要别人替她卖命,他们自己的性命,定然是交给自己来保管的。 不过可惜,眼前这个少年如今还不能够明白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还早,那你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逐客令,文珏又忍不住了,“亘禾大人,就让文珏守在门口吧,这样文珏才能安心。” 知道他不肯轻易离开,秦蓁只好道,“外面冷,你就在里屋吧。” 文珏喜上眉梢,只要亘禾大人能够让他守在身边,无论他在哪里都好。 他随意找了个处地方,冲着秦蓁笑了笑,“亘禾大人休息吧,等明早儿起来还要去训练场呢。”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阖眼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湘就急匆匆的进了营帐,看到一旁在桌子上趴着的文珏倒是吓了激灵,“主子,主子!快醒醒!” 秦蓁半睡半醒,见是秦湘才翻身又阖了眼,“时辰还未到,你叫我做什么?” 秦湘急得不行,却碍于又外人在不好高声,只好动手推了推,“主子,您快醒醒,看谁来了。” 秦蓁一个梦做到一半,本不想理会,可一听秦湘这话,脑中的弦不知为何突然崩了,身子骨僵硬的转了过来。 能让秦湘这么着急的,无非那人…… 容成祉一袭暗紫色长袍,外面套了件黑色披风,墨发高束,双手赋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一闹,文珏早就醒了过来,见有人前来,匆匆挡在了秦蓁前面,“你是谁!来找亘禾大人做什么!” 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极其貌美,可文珏不知为何,不过一眼,竟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敌意,如此,他就绝对不会让人靠近亘禾大人的! 秦湘气得差点打他的脑袋,连忙将人拉到一边,“殿下,这人是主子在军营里新受的小兵,名叫文珏,文珏,这是太子殿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文珏不过听到这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急忙行礼,“文珏唐突,还请殿下恕罪!”好好的太子殿下为何会来亘禾大人的营帐?难道是因为亘禾大人还没收服那些人,所以太子殿下前来兴师问罪的吗? 无数疑问闪过文珏的脑海,可等他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被秦湘拉出了营帐外,“秦湘姐姐你别拉我!大人有危险!” 文珏说着又要回去,被秦湘一把拉住,“我说小哭包,你可别添乱了!” 文珏不肯受制于她,攥紧了营帐的帘子,扯开了一个小角,“秦湘姐姐,我要回去保护亘禾大——” 他的话被自己堵在喉咙口,他以为会有危险的亘禾大人,正抬头看着那极其貌美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伸手挑着对方的下巴,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温柔。 和他刚才看到的目光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文珏匆匆放下帘子,一脸不可置信。 殿下的眼神举动,着实不像是对下属的。 传闻太子殿下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和周国公主,美貌却是远远比不上殿下自己。 文珏咽了咽口水,很是艰难的开口:“秦湘姐姐,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翻了个白眼,她死活都拉不住的人,眼下受到这样的冲击只能说他活该,只不过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殿下是秘密前来,你可别说漏嘴了。” 文珏呆滞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恍恍惚惚,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叮嘱完了就要往前走,回头却见那人还待在营帐口,没好气的攥着他的衣袖往外拖,“还傻愣着做什么呢?” “秦湘姐姐……虽然我很是佩服亘禾大人,也觉得亘禾大人配得上很好的人,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貌美,亘禾大人他……” 秦湘皱着眉耐心的听他说完了全部,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主子长得配不上殿下?” 虽说文珏没胆子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在心中和亘禾大人道歉,若他先前未曾见过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感慨,可即便只是刚刚匆匆一瞥,他便久久不能忘记那张脸。 这样的人,会对亘禾大人好吗? 大人会吃亏的! 不行,绝对不行! 秦湘见他仿佛脑中正经历着一场大战,等到回过神来竟是还要兴冲冲的冲进营帐里,吓得她急忙花了吃奶的力气将人拉走了。 “秦湘姐姐你别拉我,我不能让大人更加沉沦下去了,殿下不适合他,他会受伤的!” 秦湘内心问候了对方不下数百遍,可到底也知道这小哭包不过就是担心她家小姐罢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屁孩就不要管了!” 秦湘忙着拉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居然站了个人,冷不丁便撞了上去。 “汪钎焊!” 文珏急忙将秦湘拉到了自己身后,瘦弱的身子将人挡的严严实实,“你在这里在干什么!” 汪钎焊不过是在张望着太子殿下带来的人的情况,谁成想竟能够撞到一个女人,他的手在自己的下巴摩挲两分,丝毫不曾把文珏放在眼里。 就算在那个什么亘禾手下学了几招又如何,那亘禾敢动他,可汪钎焊却知道,文珏不敢动他。 毕竟,他可是老大手底下的人。 “文珏,你最好识相点让开,不然,我就让你有命冲我吼,没命离开!” 少年的目光死死的将对方钉在正前方,“你就不怕我和亘禾大人告状么!” 汪钎焊皱了皱眉,那亘禾的确护短,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对他们动手…… “呵,文珏,老大和那亘禾大人可都是得讲证据的人,我现在可什么都还没干呢,你要告我什么状?” 文珏护着秦湘的动作不曾变,“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匆忙拉着秦湘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汪钎焊冷不丁便勾住了秦湘的腰一把将人带了过去,“若我告诉老大军营里竟是有女人偷偷混了进来,你说,你该受多少军棍?” “姐姐!” 文珏情急之下却记得不能暴露秦湘是秦蓁的人,开口就将名字给隐了,“汪钎焊,你放开她!” 秦湘被控制住,身后那人还恶心的将鼻子往她发根凑,若不是怕引来他人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她早就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汪钎焊心满意足的闻着那发丝传来的香味,呵呵笑了两声,“放开?我既然发现了,当然要将人带到老大面前。” 不过在带过去之前,他可得先尝尝这女人的味道。 秦湘手中的药粉还未撒到对方身上,那人却是闷声吃痛倒地了。 “徐大哥?” 徐后往日带人亲和,文珏还未曾看到过他如此狠戾的目光。 他一脚踩在汪钎焊的脸上,神色冷然,“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汪钎焊认识这人,心下了然,这女人,必定是那亘禾带进来的,朝地上淬了两口口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秦湘看到徐后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徐大哥,我没事,你先放开他。” 听出秦湘话中的顾忌,汪钎焊更加肆无忌惮,“还以为亘禾有多遵守军规么,却不想女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不知道就一个够不够你们用的。” 秦湘刷的冷了脸,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药粉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又极其嫌弃的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你嘴这么脏,看来这舌头是没什么用了。” 汪钎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舌头的su麻却是让他皱紧了眉,不过短短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湘拍了拍手,冷哼道,“我们才不会杀了你,杀你,只会脏了我们的手,徐大哥,文珏,我们走!” 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后她就匆匆前来告诉自家小姐,自然没先前谨慎,她可没想到能碰到汪钎焊,早知道会遇到他,她就索性带毒药了。 文珏走在最后,确认汪钎焊没起来,还说不了话才跟了上去。 营帐之内气氛旖旎,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几日未见,可容成祉眼中的思念却是想要溢出来似的,逼的秦蓁别过了脸,“你怎么来了?” 容成祉欺身而上,按住她的手往自己肩上带,“本宫不能来么?夫人可是在这军营乐不思蜀了?夫人忘了,夫人可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他不止一次拿这身份威胁她,可从未有这一次如此认真过,秦蓁微红了脸,却是干咳两声,“殿下既然知道这里是军营,就该收敛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焦灼 秦蓁好笑的看着那只收回去的手,“既然还早,你为何会在我营帐外?” 门口的人身形踌躇,慢慢吞吞道,“那汪钎焊是个记仇的人,亘禾大人昨个儿白天的时候伤了他的腿,亘禾大人如今手又受伤了,文珏怕他半夜前来报复。” 秦蓁心下一动,秦湘被她安排在别的营帐,虽说她这里只有她一人,可二十个秦家军就在她的周围,她定是可以安心入睡。 门口的那孩子不知秦家军是怎么样的存在,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你进来吧。” 文珏等到允许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亘禾大人。” 为了避免人发现,就连晚上秦蓁也没卸了脸上的伤疤,可许是她刚睡醒,往日里冷静自持的目光带了些许茫然,在旁人看来竟是觉得平添了几分可爱。 文珏微红了脸,扭捏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 初冬的天,虽说还没有霜雪,可在夜里到底也是冷的,可那人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进来时还带着些许寒气。 秦蓁叹了口气,她就不信徐后没有给他衣服穿,“过来。” 文珏犹豫了两分,亘禾大人叫他,他是一定得过去的,“亘禾大人,我靠近你的话你会冷。” “知道我会冷,为何你自己不多穿一些?”随手挑起一边的衣服,朝那人扔了过去,“穿上。” 文珏条件反射用手去接,入手的是软和带着对方温度的触感,手犹如针扎般想收回去,却又想到不能让衣服落在地上,只好生生接住了,“亘禾大人……” 秦蓁一个不注意,那小哭包又是啪嗒啪嗒开始掉起了眼泪。 “亘禾大人,虽然我跟随您还未多久,可您真的是对我最好的人。” 秦蓁太阳穴微突,叹了口气道,“文珏,”她抬头看着他,“在你的眼里,我是何人?” 文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理解秦蓁这话的意思,“是亘禾大人,是救文珏于水深火热之人。” 秦蓁摇头,“你说错了。” “若不是你想救你自己,你根本就不会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 “文珏,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那是你的自我救赎,而我既然带了你到身边,定然会护着你,毕竟,你是将命交到了我手上,所以你务须对我如此恭敬,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可明白?” 文珏不明白。 “可是亘禾大人,您是大人,文珏不过就是个小兵,你我如何能够平等呢?” 秦蓁没好气的叹气,继续游说:“那你倒是说说,我作为一个大人,有几条命?” 文珏:“……一条命。” “你我都只有一条命,上天对我们是公平的,许是我这辈子运气好,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可那不代表你就得替我做些什么,你可明白?” 文珏似懂非懂,却是知道了为何亘禾大人要和自己说这个,“大人是担心文珏在外守着不安全吗?” 秦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不需要别人替她卖命,他们自己的性命,定然是交给自己来保管的。 不过可惜,眼前这个少年如今还不能够明白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还早,那你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逐客令,文珏又忍不住了,“亘禾大人,就让文珏守在门口吧,这样文珏才能安心。” 知道他不肯轻易离开,秦蓁只好道,“外面冷,你就在里屋吧。” 文珏喜上眉梢,只要亘禾大人能够让他守在身边,无论他在哪里都好。 他随意找了个处地方,冲着秦蓁笑了笑,“亘禾大人休息吧,等明早儿起来还要去训练场呢。”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阖眼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湘就急匆匆的进了营帐,看到一旁在桌子上趴着的文珏倒是吓了激灵,“主子,主子!快醒醒!” 秦蓁半睡半醒,见是秦湘才翻身又阖了眼,“时辰还未到,你叫我做什么?” 秦湘急得不行,却碍于又外人在不好高声,只好动手推了推,“主子,您快醒醒,看谁来了。” 秦蓁一个梦做到一半,本不想理会,可一听秦湘这话,脑中的弦不知为何突然崩了,身子骨僵硬的转了过来。 能让秦湘这么着急的,无非那人…… 容成祉一袭暗紫色长袍,外面套了件黑色披风,墨发高束,双手赋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一闹,文珏早就醒了过来,见有人前来,匆匆挡在了秦蓁前面,“你是谁!来找亘禾大人做什么!” 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极其貌美,可文珏不知为何,不过一眼,竟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敌意,如此,他就绝对不会让人靠近亘禾大人的! 秦湘气得差点打他的脑袋,连忙将人拉到一边,“殿下,这人是主子在军营里新收的小兵,名叫文珏,文珏,这是太子殿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文珏不过听到这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急忙行礼,“文珏唐突,还请殿下恕罪!” 好好的太子殿下为何会来亘禾大人的营帐?难道是因为亘禾大人还没收服那些人,所以太子殿下前来兴师问罪的吗? 无数疑问闪过文珏的脑海,可等他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被秦湘拉出了营帐外,“秦湘姐姐你别拉我!大人有危险!” 文珏说着又要回去,被秦湘一把拉住,“我说小哭包,你可别添乱了!” 文珏不肯受制于她,攥紧了营帐的帘子,扯开了一个小角,“秦湘姐姐,我要回去保护亘禾大——” 他的话被自己堵在喉咙口,他以为会有危险的亘禾大人,正抬头看着那极其貌美的太子殿下。 而后者,伸手挑着亘禾大人的下巴,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温柔。 和他刚才看到的目光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文珏匆匆放下帘子,一脸不可置信。 太子的眼神举动,着实不像是对下属的。 传闻太子殿下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和周国公主,美貌却是远远比不上殿下自己。 文珏咽了咽口水,很是艰难的开口:“秦湘姐姐,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翻了个白眼,她死活都拉不住的人,眼下受到这样的冲击只能说他活该,只不过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殿下是秘密前来,你可别说漏嘴了。” 文珏呆滞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恍恍惚惚,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叮嘱完了就要往前走,回头却见那人还待在营帐口,没好气的攥着他的衣袖往外拖,“还傻愣着做什么呢?” “秦湘姐姐……虽然我很是佩服亘禾大人,也觉得亘禾大人配得上很好的人,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貌美,亘禾大人他……” 秦湘皱着眉耐心的听他说完了全部,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主子长得配不上殿下?” 虽说文珏没胆子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在心中和亘禾大人道歉,若他先前未曾见过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感慨,可即便只是刚刚匆匆一瞥,他便久久不能忘记那张脸。 这样的人,会对亘禾大人好吗? 大人会吃亏的! 不行,绝对不行! 秦湘见他仿佛脑中正经历着一场大战,等到回过神来竟是还要兴冲冲的冲进营帐里,吓得她急忙花了吃奶的力气将人拉走了。 “秦湘姐姐你别拉我,我不能让大人更加沉沦下去了,殿下不适合他,他会受伤的!” 秦湘内心问候了对方不下数百遍,可到底也知道这小哭包不过就是担心她家小姐罢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屁孩就不要管了!” 秦湘忙着拉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居然站了个人,冷不丁便撞了上去。 “汪钎焊!” 文珏急忙将秦湘拉到了自己身后,瘦弱的身子将人挡的严严实实,“你在这里在干什么!” 汪钎焊不过是在张望着太子殿下带来的人的情况,谁成想竟能够撞到一个女人,他的手在自己的下巴摩挲两分,丝毫不曾把文珏放在眼里。 就算在那个什么亘禾手下学了几招又如何,那亘禾敢动他,可汪钎焊却知道,文珏不敢动他。 毕竟,他可是老大手底下的人。 “文珏,你最好识相点让开,不然,我就让你有命冲我吼,没命离开!” 少年的目光死死的将对方钉在正前方,“你就不怕我和亘禾大人告状么!” 汪钎焊皱了皱眉,那亘禾的确护短,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对他们动手…… “呵,文珏,老大和那亘禾大人可都是得讲证据的人,我现在可什么都还没干呢,你要告我什么状?” 文珏护着秦湘的动作不曾变,“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匆忙拉着秦湘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汪钎焊冷不丁便勾住了秦湘的腰一把将人带了过去,“若我告诉老大军营里竟是有女人偷偷混了进来,你说,你该受多少军棍?” “姐姐!” 文珏情急之下却记得不能暴露秦湘是秦蓁的人,开口就将名字给隐了,“汪钎焊,你放开她!” 秦湘被控制住,身后那人还恶心的将鼻子往她发根凑,若不是怕引来他人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她早就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汪钎焊心满意足的闻着那发丝传来的香味,呵呵笑了两声,“放开?我既然发现了,当然要将人带到老大面前。” 不过在带过去之前,他可得先尝尝这女人的味道。 秦湘手中的药粉还未撒到对方身上,那人却是闷声吃痛倒地了。 “徐大哥?” 徐后往日带人亲和,文珏还未曾看到过他如此狠戾的目光。 他一脚踩在汪钎焊的脸上,神色冷然,“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汪钎焊认识这人,心下了然,这女人,必定是那亘禾带进来的,朝地上淬了两口口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秦湘看到徐后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徐大哥,我没事,你先放开他。” 听出秦湘话中的顾忌,汪钎焊更加肆无忌惮,“还以为亘禾有多遵守军规么,却不想女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不知道就一个够不够你们用的。” 秦湘刷的冷了脸,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药粉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又极其嫌弃的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你嘴这么脏,看来这舌头是没什么用了。” 汪钎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舌头的su麻却是让他皱紧了眉,不过短短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湘拍了拍手,冷哼道,“我们才不会杀了你,杀你,只会脏了我们的手,徐大哥,文珏,我们走!” 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后她就匆匆前来告诉自家小姐,自然没先前谨慎,她可没想到能碰到汪钎焊,早知道会遇到他,她就索性带毒药了。 文珏走在最后,确认汪钎焊没起来,还说不了话才跟了上去。 营帐之内气氛旖旎,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几日未见,可容成祉眼中的思念却是想要溢出来似的,逼的秦蓁别过了脸,“你怎么来了?” 容成祉欺身而上,按住她的手往自己肩上带,“本宫不能来么?夫人可是在这军营乐不思蜀了?夫人忘了,夫人可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他不止一次拿这身份威胁她,可从未有这一次如此认真过,秦蓁微红了脸,却是干咳两声,“殿下既然知道这里是军营,就该收敛一些。” “本宫的军营,本宫的人,本宫为何要收敛?嗯?”他的尾音往上,却是平添了几分tiao戏却不显轻浮,他一手揽着对方的腰让她凑近自己,一手轻扣住她的手腕往上,在看到那伤口时眼眸变了颜色。 “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本宫的人?” 秦蓁自他的眼中看到认真,却是笑着用伤手抚上了他的脸,“小伤而已。” 对她而言是小伤,可对他来说,伤在她身上的任何伤口,都会百倍的伤在他的心里。 “阿蓁,本宫只不过是想要你来看着他们,并不需要你亲自上场。”容成祉后悔了,早知她会如此上心,他就不该答应她孤身前来。 如今只能靠着几只破信鸽才能知道她的消息,她可知道他有多难熬? 秦蓁缓缓用手描绘着他的眉眼,眼中多了些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和,“殿下情况如何了?” 自从她知晓这人一直在于止珠做抗争后,她便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替他做出解药来。 她来军营来的仓促,却也没忘记给他留药,却不知他可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容成祉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浮动,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撒娇,“夫人不在,本宫不知道要如何用药。” 和她相处的久,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秦蓁才将将把眉皱起,容成祉却是上前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眉心,“阿蓁,不要皱眉。” “若是不想让我担心,殿下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秦蓁抬眼看着他,“殿下冒险前来,若是容权知道了你的踪迹,你以为他不会怀疑?” 他最近的动作不小,容权放在他身边的人都隐约有感觉到,景战秘密处理了不少人,容权也不敢轻易再将人放过来,一旦被他发现他和白旗有所联系,容权定不会就此放任他。 可再危险,也不及他在听到她受伤时的焦灼。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必须得回去 秦蓁好笑的看着那只收回去的手,“既然还早,你为何会在我营帐外?” 门口的人身形踌躇,慢慢吞吞道,“那汪钎焊是个记仇的人,亘禾大人昨个儿白天的时候伤了他的腿,亘禾大人如今手又受伤了,文珏怕他半夜前来报复。” 秦蓁心下一动,秦湘被她安排在别的营帐,虽说她这里只有她一人,可二十个秦家军就在她的周围,她定是可以安心入睡。 门口的那孩子不知秦家军是怎么样的存在,却是担心她的安危。 “你进来吧。” 文珏等到允许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亘禾大人。” 为了避免人发现,就连晚上秦蓁也没卸了脸上的伤疤,可许是她刚睡醒,往日里冷静自持的目光带了些许茫然,在旁人看来竟是觉得平添了几分可爱。 文珏微红了脸,扭捏着身子站在原地不动。 初冬的天,虽说还没有霜雪,可在夜里到底也是冷的,可那人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进来时还带着些许寒气。 秦蓁叹了口气,她就不信徐后没有给他衣服穿,“过来。” 文珏犹豫了两分,亘禾大人叫他,他是一定得过去的,“亘禾大人,我靠近你的话你会冷。” “知道我会冷,为何你自己不多穿一些?”随手挑起一边的衣服,朝那人扔了过去,“穿上。” 文珏条件反射用手去接,入手的是软和带着对方温度的触感,手犹如针扎般想收回去,却又想到不能让衣服落在地上,只好生生接住了,“亘禾大人……” 秦蓁一个不注意,那小哭包又是啪嗒啪嗒开始掉起了眼泪。 “亘禾大人,虽然我跟随您还未多久,可您真的是对我最好的人。” 秦蓁太阳穴微突,叹了口气道,“文珏,”她抬头看着他,“在你的眼里,我是何人?” 文珏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有理解秦蓁这话的意思,“是亘禾大人,是救文珏于水深火热之人。” 秦蓁摇头,“你说错了。” “若不是你想救你自己,你根本就不会有出现在我面前的机会。” “文珏,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那是你的自我救赎,而我既然带了你到身边,定然会护着你,毕竟,你是将命交到了我手上,所以你务须对我如此恭敬,我们都是平等的,你可明白?” 文珏不明白。 “可是亘禾大人,您是大人,文珏不过就是个小兵,你我如何能够平等呢?” 秦蓁没好气的叹气,继续游说:“那你倒是说说,我作为一个大人,有几条命?” 文珏:“……一条命。” “你我都只有一条命,上天对我们是公平的,许是我这辈子运气好,投胎到了一个好人家,可那不代表你就得替我做些什么,你可明白?” 文珏似懂非懂,却是知道了为何亘禾大人要和自己说这个,“大人是担心文珏在外守着不安全吗?” 秦蓁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这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不需要别人替她卖命,他们自己的性命,定然是交给自己来保管的。 不过可惜,眼前这个少年如今还不能够明白呢。 “好了,不说这个了,既然还早,那你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逐客令,文珏又忍不住了,“亘禾大人,就让文珏守在门口吧,这样文珏才能安心。” 知道他不肯轻易离开,秦蓁只好道,“外面冷,你就在里屋吧。” 文珏喜上眉梢,只要亘禾大人能够让他守在身边,无论他在哪里都好。 他随意找了个处地方,冲着秦蓁笑了笑,“亘禾大人休息吧,等明早儿起来还要去训练场呢。”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到底还是阖眼继续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秦湘就急匆匆的进了营帐,看到一旁在桌子上趴着的文珏倒是吓了激灵,“主子,主子!快醒醒!” 秦蓁半睡半醒,见是秦湘才翻身又阖了眼,“时辰还未到,你叫我做什么?” 秦湘急得不行,却碍于又外人在不好高声,只好动手推了推,“主子,您快醒醒,看谁来了。” 秦蓁一个梦做到一半,本不想理会,可一听秦湘这话,脑中的弦不知为何突然崩了,身子骨僵硬的转了过来。 能让秦湘这么着急的,无非那人…… 容成祉一袭暗紫色长袍,外面套了件黑色披风,墨发高束,双手赋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么一闹,文珏早就醒了过来,见有人前来,匆匆挡在了秦蓁前面,“你是谁!来找亘禾大人做什么!” 虽然眼前这人看起来极其貌美,可文珏不知为何,不过一眼,竟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敌意,如此,他就绝对不会让人靠近亘禾大人的! 秦湘气得差点打他的脑袋,连忙将人拉到一边,“殿下,这人是主子在军营里新收的小兵,名叫文珏,文珏,这是太子殿下,还不快给殿下行礼!” 文珏不过听到这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急忙行礼,“文珏唐突,还请殿下恕罪!” 好好的太子殿下为何会来亘禾大人的营帐?难道是因为亘禾大人还没收服那些人,所以太子殿下前来兴师问罪的吗? 无数疑问闪过文珏的脑海,可等他反应过来时,竟是已经被秦湘拉出了营帐外,“秦湘姐姐你别拉我!大人有危险!” 文珏说着又要回去,被秦湘一把拉住,“我说小哭包,你可别添乱了!” 文珏不肯受制于她,攥紧了营帐的帘子,扯开了一个小角,“秦湘姐姐,我要回去保护亘禾大——” 他的话被自己堵在喉咙口,他以为会有危险的亘禾大人,正抬头看着那极其貌美的太子殿下。 而后者,伸手挑着亘禾大人的下巴,眼神之中却是无尽的温柔。 和他刚才看到的目光毫无任何相似之处。 文珏匆匆放下帘子,一脸不可置信。 太子的眼神举动,着实不像是对下属的。 传闻太子殿下如今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和周国公主,美貌却是远远比不上殿下自己。 文珏咽了咽口水,很是艰难的开口:“秦湘姐姐,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翻了个白眼,她死活都拉不住的人,眼下受到这样的冲击只能说他活该,只不过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殿下是秘密前来,你可别说漏嘴了。” 文珏呆滞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恍恍惚惚,殿下?和亘禾大人? 秦湘叮嘱完了就要往前走,回头却见那人还待在营帐口,没好气的攥着他的衣袖往外拖,“还傻愣着做什么呢?” “秦湘姐姐……虽然我很是佩服亘禾大人,也觉得亘禾大人配得上很好的人,可是……太子殿下如此貌美,亘禾大人他……” 秦湘皱着眉耐心的听他说完了全部,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主子长得配不上殿下?” 虽说文珏没胆子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在心中和亘禾大人道歉,若他先前未曾见过太子殿下也不会有此感慨,可即便只是刚刚匆匆一瞥,他便久久不能忘记那张脸。 这样的人,会对亘禾大人好吗? 大人会吃亏的! 不行,绝对不行! 秦湘见他仿佛脑中正经历着一场大战,等到回过神来竟是还要兴冲冲的冲进营帐里,吓得她急忙花了吃奶的力气将人拉走了。 “秦湘姐姐你别拉我,我不能让大人更加沉沦下去了,殿下不适合他,他会受伤的!” 秦湘内心问候了对方不下数百遍,可到底也知道这小哭包不过就是担心她家小姐罢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道,“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屁孩就不要管了!” 秦湘忙着拉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前面居然站了个人,冷不丁便撞了上去。 “汪钎焊!” 文珏急忙将秦湘拉到了自己身后,瘦弱的身子将人挡的严严实实,“你在这里在干什么!” 汪钎焊不过是在张望着太子殿下带来的人的情况,谁成想竟能够撞到一个女人,他的手在自己的下巴摩挲两分,丝毫不曾把文珏放在眼里。 就算在那个什么亘禾手下学了几招又如何,那亘禾敢动他,可汪钎焊却知道,文珏不敢动他。 毕竟,他可是老大手底下的人。 “文珏,你最好识相点让开,不然,我就让你有命冲我吼,没命离开!” 少年的目光死死的将对方钉在正前方,“你就不怕我和亘禾大人告状么!” 汪钎焊皱了皱眉,那亘禾的确护短,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对他们动手…… “呵,文珏,老大和那亘禾大人可都是得讲证据的人,我现在可什么都还没干呢,你要告我什么状?” 文珏护着秦湘的动作不曾变,“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匆忙拉着秦湘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汪钎焊冷不丁便勾住了秦湘的腰一把将人带了过去,“若我告诉老大军营里竟是有女人偷偷混了进来,你说,你该受多少军棍?” “姐姐!” 文珏情急之下却记得不能暴露秦湘是秦蓁的人,开口就将名字给隐了,“汪钎焊,你放开她!” 秦湘被控制住,身后那人还恶心的将鼻子往她发根凑,若不是怕引来他人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她早就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汪钎焊心满意足的闻着那发丝传来的香味,呵呵笑了两声,“放开?我既然发现了,当然要将人带到老大面前。” 不过在带过去之前,他可得先尝尝这女人的味道。 秦湘手中的药粉还未撒到对方身上,那人却是闷声吃痛倒地了。 “徐大哥?” 徐后往日带人亲和,文珏还未曾看到过他如此狠戾的目光。 他一脚踩在汪钎焊的脸上,神色冷然,“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汪钎焊认识这人,心下了然,这女人,必定是那亘禾带进来的,朝地上淬了两口口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秦湘看到徐后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徐大哥,我没事,你先放开他。” 听出秦湘话中的顾忌,汪钎焊更加肆无忌惮,“还以为亘禾有多遵守军规么,却不想女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不知道就一个够不够你们用的。” 秦湘刷的冷了脸,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药粉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又极其嫌弃的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你嘴这么脏,看来这舌头是没什么用了。” 汪钎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舌头的su麻却是让他皱紧了眉,不过短短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湘拍了拍手,冷哼道,“我们才不会杀了你,杀你,只会脏了我们的手,徐大哥,文珏,我们走!” 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后她就匆匆前来告诉自家小姐,自然没先前谨慎,她可没想到能碰到汪钎焊,早知道会遇到他,她就索性带毒药了。 文珏走在最后,确认汪钎焊没起来,还说不了话才跟了上去。 营帐之内气氛旖旎,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几日未见,可容成祉眼中的思念却是想要溢出来似的,逼的秦蓁别过了脸,“你怎么来了?” 容成祉欺身而上,按住她的手往自己肩上带,“本宫不能来么?夫人可是在这军营乐不思蜀了?夫人忘了,夫人可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他不止一次拿这身份威胁她,可从未有这一次如此认真过,秦蓁微红了脸,却是干咳两声,“殿下既然知道这里是军营,就该收敛一些。” “本宫的军营,本宫的人,本宫为何要收敛?嗯?”他的尾音往上,却是平添了几分tiao戏却不显轻浮,他一手揽着对方的腰让她凑近自己,一手轻扣住她的手腕往上,在看到那伤口时眼眸变了颜色。 “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本宫的人?” 秦蓁自他的眼中看到认真,却是笑着用伤手抚上了他的脸,“小伤而已。” 对她而言是小伤,可对他来说,伤在她身上的任何伤口,都会百倍的伤在他的心里。 “阿蓁,本宫只不过是想要你来看着他们,并不需要你亲自上场。”容成祉后悔了,早知她会如此上心,他就不该答应她孤身前来。 如今只能靠着几只破信鸽才能知道她的消息,她可知道他有多难熬? 秦蓁缓缓用手描绘着他的眉眼,眼中多了些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和,“殿下情况如何了?” 自从她知晓这人一直在于止珠做抗争后,她便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替他做出解药来。 她来军营来的仓促,却也没忘记给他留药,却不知他可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容成祉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浮动,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撒娇,“夫人不在,本宫不知道要如何用药。” 和她相处的久,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秦蓁才将将把眉皱起,容成祉却是上前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眉心,“阿蓁,不要皱眉。” “若是不想让我担心,殿下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秦蓁抬眼看着他,“殿下冒险前来,若是容权知道了你的踪迹,你以为他不会怀疑?” 他最近的动作不小,容权放在他身边的人都隐约有感觉到,景战秘密处理了不少人,容权也不敢轻易再将人放过来,一旦被他发现他和白旗有所联系,容权定不会就此放任他。 可再危险,也不及他在听到她受伤时的焦灼。 “阿蓁这是,在责怪本宫么?” 他微微挑眉,好看的眼带上了几分委屈几分受伤,竟是在一瞬逼的秦蓁想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她硬生生别过脸,“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可以不说你……” 感觉到对方明显弱下去的气势,容成祉无声的勾出个笑来,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加委屈,“本宫只是担心你,为何阿蓁要如此误解本宫?” 秦蓁差点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掩盖,待回神她眼前的人可是容国太子容成祉后才匆忙转头:“殿——” 他的唇贴上她的,细细婉转,极其温柔。 “阿蓁务须担心,即便是现在要立马将那人拉下来,本宫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皇后娘娘那里——” “非晚说过,他会帮本宫照顾好母后的。” 五皇子。 秦蓁不解,“即便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可他到底也是容权的儿子,为何他会——”背叛容帝? 容成祉贪婪的吸取着她的味道,别开她额前的碎发,“你可知非晚的娘是怎么死的?” “太医说他娘很是顽强,在困境中竟是还能保全孩子,若不是他娘意志顽强,非晚怕是活不下来。” 秦蓁眼眸微挑,却是觉得心惊胆战。 “容权算准了,就算她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保全孩子的性命。” 容成祉嗯了声,眼神之中带了些秦蓁读不懂的情绪,“那人和母后长得有些许相像,容权相信,她生的孩子也该和本宫相像才是。” 他将素宁的孩子送到了元国,所以要用自己的孩子牵制着她的命。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保护好她们 “呵,文珏,老大和那亘禾大人可都是得讲证据的人,我现在可什么都还没干呢,你要告我什么状?” 文珏护着秦湘的动作不曾变,“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他匆忙拉着秦湘就要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汪钎焊冷不丁便勾住了秦湘的腰一把将人带了过去,“若我告诉老大军营里竟是有女人偷偷混了进来,你说,你该受多少军棍?” “姐姐!” 文珏情急之下却记得不能暴露秦湘是秦蓁的人,开口就将名字给隐了,“汪钎焊,你放开她!” 秦湘被控制住,身后那人还恶心的将鼻子往她发根凑,若不是怕引来他人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她早就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汪钎焊心满意足的闻着那发丝传来的香味,呵呵笑了两声,“放开?我既然发现了,当然要将人带到老大面前。” 不过在带过去之前,他可得先尝尝这女人的味道。 秦湘手中的药粉还未撒到对方身上,那人却是闷声吃痛倒地了。 “徐大哥?” 徐后往日带人亲和,文珏还未曾看到过他如此狠戾的目光。 他一脚踩在汪钎焊的脸上,神色冷然,“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汪钎焊认识这人,心下了然,这女人,必定是那亘禾带进来的,朝地上淬了两口口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秦湘看到徐后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徐大哥,我没事,你先放开他。” 听出秦湘话中的顾忌,汪钎焊更加肆无忌惮,“还以为亘禾有多遵守军规么,却不想女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不知道就一个够不够你们用的。” 秦湘刷的冷了脸,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药粉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又极其嫌弃的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你嘴这么脏,看来这舌头是没什么用了。” 汪钎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舌头的su麻却是让他皱紧了眉,不过短短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湘拍了拍手,冷哼道,“我们才不会杀了你,杀你,只会脏了我们的手,徐大哥,文珏,我们走!” 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后她就匆匆前来告诉自家小姐,自然没先前谨慎,她可没想到能碰到汪钎焊,早知道会遇到他,她就索性带毒药了。 文珏走在最后,确认汪钎焊没起来,还说不了话才跟了上去。 营帐之内气氛旖旎,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几日未见,可容成祉眼中的思念却是想要溢出来似的,逼的秦蓁别过了脸,“你怎么来了?” 容成祉欺身而上,按住她的手往自己肩上带,“本宫不能来么?夫人可是在这军营乐不思蜀了?夫人忘了,夫人可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他不止一次拿这身份威胁她,可从未有这一次如此认真过,秦蓁微红了脸,却是干咳两声,“殿下既然知道这里是军营,就该收敛一些。” “本宫的军营,本宫的人,本宫为何要收敛?嗯?”他的尾音往上,却是平添了几分tiao戏却不显轻浮,他一手揽着对方的腰让她凑近自己,一手轻扣住她的手腕往上,在看到那伤口时眼眸变了颜色。 “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本宫的人?” 秦蓁自他的眼中看到认真,却是笑着用伤手抚上了他的脸,“小伤而已。” 对她而言是小伤,可对他来说,伤在她身上的任何伤口,都会百倍的伤在他的心里。 “阿蓁,本宫只不过是想要你来看着他们,并不需要你亲自上场。”容成祉后悔了,早知她会如此上心,他就不该答应她孤身前来。 如今只能靠着几只破信鸽才能知道她的消息,她可知道他有多难熬? 秦蓁缓缓用手描绘着他的眉眼,眼中多了些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和,“殿下情况如何了?” 自从她知晓这人一直在于止珠做抗争后,她便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替他做出解药来。 她来军营来的仓促,却也没忘记给他留药,却不知他可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容成祉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浮动,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撒娇,“夫人不在,本宫不知道要如何用药。” 和她相处的久,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秦蓁才将将把眉皱起,容成祉却是上前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眉心,“阿蓁,不要皱眉。” “若是不想让我担心,殿下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秦蓁抬眼看着他,“殿下冒险前来,若是容权知道了你的踪迹,你以为他不会怀疑?” 他最近的动作不小,容权放在他身边的人都隐约有感觉到,景战秘密处理了不少人,容权也不敢轻易再将人放过来,一旦被他发现他和白旗有所联系,容权定不会就此放任他。 可再危险,也不及他在听到她受伤时的焦灼。 “阿蓁这是,在责怪本宫么?” 他微微挑眉,好看的眼带上了几分委屈几分受伤,竟是在一瞬逼的秦蓁想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她硬生生别过脸,“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可以不说你……” 感觉到对方明显弱下去的气势,容成祉无声的勾出个笑来,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加委屈,“本宫只是担心你,为何阿蓁要如此误解本宫?” 秦蓁差点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掩盖,待回神她眼前的人可是容国太子容成祉后才匆忙转头:“殿——” 他的唇贴上她的,细细婉转,极其温柔。 “阿蓁务须担心,即便是现在要立马将那人拉下来,本宫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皇后娘娘那里——” “非晚说过,他会帮本宫照顾好母后的。” 五皇子。 秦蓁不解,“即便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可他到底也是容权的儿子,为何他会——”背叛容帝? 容成祉贪婪的吸取着她的味道,别开她额前的碎发,“你可知非晚的娘是怎么死的?” “太医说他娘很是顽强,在困境中竟是还能保全孩子,若不是他娘意志顽强,非晚怕是活不下来。” 秦蓁眼眸微挑,却是觉得心惊胆战。 “容权算准了,就算她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保全孩子的性命。” 容成祉嗯了声,眼神之中带了些秦蓁读不懂的情绪,“那人和母后长得有些许相像,容权相信,她生的孩子也该和本宫相像才是。” 他将素宁的孩子送到了元国,所以要用自己的孩子牵制着她的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她太着急了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百里霁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可他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还是飞快的往后退了数步,只好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后者会意,一时之间众人皆散。 “蓁蓁,为何怕朕?” 为什么怕? 她不怕,她恨! 一想到爹娘大哥惨死,秦家一百多条人命,秦蓁胸腔的怒火便忍不住扑面而来,“百里霁,你倒是还有脸问我我这个问题?你把他们都撤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天她带着玄铁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便想象过这一天。 那时她太过入戏,让他有了她知道真相的嫌疑,于是在她离开后,快马加鞭去了东北解决了云霓一行人。 说到底,怕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百里霁一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 宫女告诉他,在御花园玩耍的人是秦家的小姐,浔阳城的小诸葛,年纪不大,可名满整个浔阳城,爹爹是大统领,娘亲又是前朝丞相之女,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嬷嬷就说他命苦。 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帝王家。 可出身,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许是那人的光芒太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等到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早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想过要她的命的。 即使此刻,他也想要她的命。 可是—— “蓁蓁,朕后悔了。” 后悔? 秦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皇上演戏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秦蓁觉得可笑至极!在杀了我爹和大哥,逼死我娘后,百里霁,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吗?” 百里霁看着她的脸,几近痴迷,“是啊,朕应该做的犹如你先前所说一般,等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随后才能与秦家抗衡,可是蓁蓁,朕已经等了太多年,等不了了呢。” “你听着,不要以为拿衡儿威胁,我便会任你摆布,百里霁,你该知道的,生死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笑出了声,“蓁蓁,朕必须得承认,这世上鲜少有你这样的人,考虑周全,行事谨慎,更能攻旁人无法攻之点,行旁人无法行之事,可是,人活着,免不了为七情六欲所控,你先前的话,若去了那颤抖,朕方才可信。” 她是不怕死,可秦衡呢? 他不过小小一个,一切尽掌控在他的手里,沈梅尚且可以自尽,可秦衡不会。 别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即便长大了,对于秦蓁而言,依旧是软肋。 这一点,百里霁深信无比。 “蓁蓁你可还记得,衡儿出生时,可是朕与你一起看的他第一眼。” 秦蓁抬头,“可衡儿视为兄长的你,却是杀了他的亲人。” “好了蓁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明日,朕会带你好好看看这皇宫。”他不愿与她再多加纠缠,眼下人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霁,别再自欺欺人。” 百里霁转身,背影一顿,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蓁蓁,你是心悦朕的,你既然来了,朕自会好好待你。” 她仿若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是疯了吗? 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原谅他?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知道你定不喜朕给你准备的人,因此,叫了云潭和云珊前来,她们都是伺候你伺候惯了的,你用着也该顺手。” 云潭云珊! 秦蓁瞪大眼,看着二人被舆论军带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憔悴,可看到秦蓁,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小姐!” 云珊将她上下打量,抚上她的脸的手微微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潭掩下心中惊喜,却道,“小姐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脸上的伤,相较其他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潭所说不错,那么现在,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秦蓁皱眉,百里霁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云潭云珊对视一眼,将秦蓁领到了百里霁先前所说的院子,正要关门,御林军持剑拦下,云潭没法子,只好开着门解释道:“那日秦家被抄家,原本我等以为肯定没命了,却不想与小公子一起被带到了宫中,小公子由采荷照看,我与云珊被关在另外地方。” 秦蓁没有说话,秀眉却越皱越紧。 什么时候,百里霁的心思竟是如此重了? “他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这个他是谁,众人心照不宣。 云珊看了云潭一眼,抿唇道:“皇上命人每日给我们喝一碗汤药,翌日会给解药,如此反复。” 秦蓁握紧了拳,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却是怕秦衡一人不够,又平添上了二人。 “小姐,皇上说过,明日便给您封号。” “你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意 徐后往日带人亲和,文珏还未曾看到过他如此狠戾的目光。 他一脚踩在汪钎焊的脸上,神色冷然,“你想要对她做什么?” 汪钎焊认识这人,心下了然,这女人,必定是那亘禾带进来的,朝地上淬了两口口水,“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瞧!” 秦湘看到徐后眼中的杀意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徐大哥,我没事,你先放开他。” 听出秦湘话中的顾忌,汪钎焊更加肆无忌惮,“还以为亘禾有多遵守军规么,却不想女人都带到军营里来了,也不知道就一个够不够你们用的。” 秦湘刷的冷了脸,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药粉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又极其嫌弃的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你嘴这么脏,看来这舌头是没什么用了。” 汪钎焊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舌头的su麻却是让他皱紧了眉,不过短短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秦湘拍了拍手,冷哼道,“我们才不会杀了你,杀你,只会脏了我们的手,徐大哥,文珏,我们走!” 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后她就匆匆前来告诉自家小姐,自然没先前谨慎,她可没想到能碰到汪钎焊,早知道会遇到他,她就索性带毒药了。 文珏走在最后,确认汪钎焊没起来,还说不了话才跟了上去。 营帐之内气氛旖旎,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几日未见,可容成祉眼中的思念却是想要溢出来似的,逼的秦蓁别过了脸,“你怎么来了?” 容成祉欺身而上,按住她的手往自己肩上带,“本宫不能来么?夫人可是在这军营乐不思蜀了?夫人忘了,夫人可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他不止一次拿这身份威胁她,可从未有这一次如此认真过,秦蓁微红了脸,却是干咳两声,“殿下既然知道这里是军营,就该收敛一些。” “本宫的军营,本宫的人,本宫为何要收敛?嗯?”他的尾音往上,却是平添了几分tiao戏却不显轻浮,他一手揽着对方的腰让她凑近自己,一手轻扣住她的手腕往上,在看到那伤口时眼眸变了颜色。 “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本宫的人?” 秦蓁自他的眼中看到认真,却是笑着用伤手抚上了他的脸,“小伤而已。” 对她而言是小伤,可对他来说,伤在她身上的任何伤口,都会百倍的伤在他的心里。 “阿蓁,本宫只不过是想要你来看着他们,并不需要你亲自上场。”容成祉后悔了,早知她会如此上心,他就不该答应她孤身前来。 如今只能靠着几只破信鸽才能知道她的消息,她可知道他有多难熬? 秦蓁缓缓用手描绘着他的眉眼,眼中多了些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和,“殿下情况如何了?” 自从她知晓这人一直在于止珠做抗争后,她便告诉过自己一定要替他做出解药来。 她来军营来的仓促,却也没忘记给他留药,却不知他可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容成祉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浮动,语气倒是带了几分撒娇,“夫人不在,本宫不知道要如何用药。” 和她相处的久,不过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秦蓁才将将把眉皱起,容成祉却是上前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眉心,“阿蓁,不要皱眉。” “若是不想让我担心,殿下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的,”秦蓁抬眼看着他,“殿下冒险前来,若是容权知道了你的踪迹,你以为他不会怀疑?” 他最近的动作不小,容权放在他身边的人都隐约有感觉到,景战秘密处理了不少人,容权也不敢轻易再将人放过来,一旦被他发现他和白旗有所联系,容权定不会就此放任他。 可再危险,也不及他在听到她受伤时的焦灼。 “阿蓁这是,在责怪本宫么?” 他微微挑眉,好看的眼带上了几分委屈几分受伤,竟是在一瞬逼的秦蓁想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她硬生生别过脸,“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可以不说你……” 感觉到对方明显弱下去的气势,容成祉无声的勾出个笑来,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加委屈,“本宫只是担心你,为何阿蓁要如此误解本宫?” 秦蓁差点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掩盖,待回神她眼前的人可是容国太子容成祉后才匆忙转头:“殿——” 他的唇贴上她的,细细婉转,极其温柔。 “阿蓁务须担心,即便是现在要立马将那人拉下来,本宫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皇后娘娘那里——” “非晚说过,他会帮本宫照顾好母后的。” 五皇子。 秦蓁不解,“即便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可他到底也是容权的儿子,为何他会——”背叛容帝? 容成祉贪婪的吸取着她的味道,别开她额前的碎发,“你可知非晚的娘是怎么死的?” “太医说他娘很是顽强,在困境中竟是还能保全孩子,若不是他娘意志顽强,非晚怕是活不下来。” 秦蓁眼眸微挑,却是觉得心惊胆战。 “容权算准了,就算她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保全孩子的性命。” 容成祉嗯了声,眼神之中带了些秦蓁读不懂的情绪,“那人和母后长得有些许相像,容权相信,她生的孩子也该和本宫相像才是。” 他将素宁的孩子送到了元国,所以要用自己的孩子牵制着她的命。 秦蓁喘了几声粗气,才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要找到一个和母后相像的人并不简单,容权怕是早已经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算准了时间在那个时候夺得容国,也算好了时间让那人有孕,而上天更是帮忙,让他在此时将容成祉送到了元国。 如此,让皇后与那孩子加深了感情,借此一步一步逼迫皇后就范。 她冷笑两分,觉得容权对皇后倒是用心了。 却是个不能留的主儿。 第一百四十章 鱼死网破 他最近的动作不小,容权放在他身边的人都隐约有感觉到,景战秘密处理了不少人,容权也不敢轻易再将人放过来,一旦被他发现他和白旗有所联系,容权定不会就此放任他。 可再危险,也不及他在听到她受伤时的焦灼。 “阿蓁这是,在责怪本宫么?” 他微微挑眉,好看的眼带上了几分委屈几分受伤,竟是在一瞬逼的秦蓁想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她硬生生别过脸,“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可以不说你……” 感觉到对方明显弱下去的气势,容成祉无声的勾出个笑来,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加委屈,“本宫只是担心你,为何阿蓁要如此误解本宫?” 秦蓁差点被铺天盖地的愧疚掩盖,待回神她眼前的人可是容国太子容成祉后才匆忙转头:“殿——” 他的唇贴上她的,细细婉转,极其温柔。 “阿蓁务须担心,即便是现在要立马将那人拉下来,本宫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可是皇后娘娘那里——” “非晚说过,他会帮本宫照顾好母后的。” 五皇子。 秦蓁不解,“即便他对皇位没有兴趣,可他到底也是容权的儿子,为何他会——”背叛容帝? 容成祉贪婪的吸取着她的味道,别开她额前的碎发,“你可知非晚的娘是怎么死的?” “太医说他娘很是顽强,在困境中竟是还能保全孩子,若不是他娘意志顽强,非晚怕是活不下来。” 秦蓁眼眸微挑,却是觉得心惊胆战。 “容权算准了,就算她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保全孩子的性命。” 容成祉嗯了声,眼神之中带了些秦蓁读不懂的情绪,“那人和母后长得有些许相像,容权相信,她生的孩子也该和本宫相像才是。” 他将素宁的孩子送到了元国,所以要用自己的孩子牵制着她的命。 秦蓁喘了几声粗气,才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要找到一个和母后相像的人并不简单,容权怕是早已经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算准了时间在那个时候夺得容国,也算好了时间让那人有孕,而上天更是帮忙,让他在此时将容成祉送到了元国。 如此,让皇后与那孩子加深了感情,借此一步一步逼迫皇后就范。 她冷笑两分,觉得容权对皇后倒是用心了。 “不过容权大抵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是不像他。”皇后养大的孩子,该是和他不一样的。 容成祉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心里却带了无尽的满足,“阿蓁倒是可以放心,本宫和阿蓁的孩子,本宫一定悉心教导。” 秦蓁:“……”这好好的容国太子又发什么疯! “要是祺贵妃的人知道你来了白旗军营,指不定容权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殿下还是早点回去吧。” 当初容权将白旗交给他,也是笃定这白旗的人不会听他号令,兵符不过是做给其余大臣看的表面功夫,如今他不仅派了人前来,更是亲自到了这儿,可不是明摆着告诉容权他想要建立jun队么。 “夫人口是心非,”容成祉侧坐在床边,轻轻抚着她手上的伤口,目光倒是不曾移动一分,“本宫知晓,夫人不过是在关心本宫而已。” 秦蓁没好气的瘪嘴,对上他的目光,丝毫未曾掩饰,“何必要口是心非?我的确是在关心殿下,不想殿下功亏一篑。” 宫里有陆隐,他手下有五万兵,若是能用秦家军的人训练白旗数月,攻破容权的数十万精兵又怎么会在话下? 只是。 还没到时候。 “西国现在情况不明,周国的大半人马又在容权手下,虽说我们有周国公主在手,可周络绎不是个傻子,周云云对他是重要,对周国是否重要,不过是周国帝王一句话的抉择,殿下此刻绝对不能给容帝抓住把柄,不然我们突袭这一招,怕是行不通。” 容成祉喜欢极了她看清大势的模样,心底却是升起了无数的心疼,那过往的日日夜夜,她替百里霁谋划时,可也用尽了全部的心思。 “阿蓁。” 他的手带着他的温度,扣在她的肩膀时,不知为何,暖的却是她的心脏。 “纵使本宫要你对本宫做了承诺,可本宫不是无用之人,有些事交给本宫就好,你务须担心。” 秦蓁一怔,许久才道了声好。 他来时未有人知,离开时亦是无人发觉,可还未等秦蓁心底的暖意消失,白旗却是出了事。 秦湘的脸毫无血色,看向秦蓁时带着满脸不可置信,“主子,我发誓,我给他吃的没有毒,只会让他不会乱说话,徐大哥也没有伤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蓁扫过站在自己眼前的三人,心中带了不少疑惑。 汪钎焊死了。 见秦蓁不说话,秦湘更是急得不行,她知道汪钎焊是什么人,更知道对方死了影响有多大。“主子……” “秦湘,当时,可有外人在场?” 撇去汪钎焊是张志的人,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可秦蓁的直觉告诉她,汪钎焊似乎不止这个身份。 “没有,”秦湘摇头,她十分确定,当时只有他们四人,“那汪钎焊是偷偷摸摸守在我们营帐外面的,我们离开时也无旁人前来。” “主子,张志来了。” 徐后皱着眉,他不怕主子将自己交出去,可他不想连累旁人。 秦蓁扫过他们三人,蓦然从他们眼中都扫过同样情绪,没好气道,“徐后,你在军中多久了?难道不知自己的重要性?秦湘,你的命何时变得如此不值钱了?还有文珏,我是如何跟你说的,你忘记了?” 三人微愣,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来便来了,我还挡他不成?”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张志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前来,“亘禾,对付不顺从你的人,你就要杀之为快么?” 她眯了眯眼,将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了心里咽,不知为何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张副将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子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张志的脸色难看,衬托整张脸更显恶意。 他开口,他身后的人更是咄咄逼人,堵满了秦蓁的营帐。 第一百四十一章 用命保护的东西 他来时未有人知,离开时亦是无人发觉,可还未等秦蓁心底的暖意消失,白旗却是出了事。 秦湘的脸毫无血色,看向秦蓁时带着满脸不可置信,“主子,我发誓,我给他吃的没有毒,只会让他闭嘴,徐大哥也没有伤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秦蓁扫过站在自己眼前的三人,心中带了不少疑惑。 汪钎焊死了。 死在秦蓁的营帐外几步路的地方。 见秦蓁不说话,秦湘更是急得不行,她知道汪钎焊是什么人,更知道对方死了影响有多大。“主子……” “秦湘,当时,可有外人在场?” 撇去汪钎焊是张志的人,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可秦蓁的直觉告诉她,汪钎焊似乎不止这个身份。 “没有,”秦湘摇头,她十分确定,当时只有他们四人,“那汪钎焊是偷偷摸摸守在我们营帐外面的,我们离开时也无旁人前来。” 她话音刚落,徐后便躬身进来了。 “主子,张志来了。” 徐后皱着眉,他不怕主子将自己交出去,可他不想连累旁人。 秦蓁扫过他们三人,蓦然从他们眼中都扫过同样情绪,没好气道,“徐后,你在军中多久了?难道不知自己的重要性?秦湘,你的命何时变得如此不值钱了?还有文珏,我是如何跟你说的,你忘记了?” 三人微愣,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来便来了,我还挡他不成?”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张志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前来,“亘禾,对付不顺从你的人,你就要杀之为快么?” 她眯了眯眼,将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了心里咽,不知为何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张副将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子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张志的脸色难看,衬托整张脸更显恶意。 他开口,他身后的人更是咄咄逼人,堵满了秦蓁的营帐。 “就算是太子殿下前来,也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汪哥为了白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没能为国献身,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你们得给我们汪哥一个交代!” “交出杀人凶手!” “交出杀人凶手!” 秦蓁冷冷看过那叫嚣的几人,都是和张志亲密之人,往日可没少见。 这几日训练场上人越来越多,张志坐不住她是猜到的,可她还未想到的是,为什么对方要用汪钎焊作为诱饵? 早在出事的时候秦湘就将之前的事情如数告知给她,她信她的人,自然也护她的人。 可。 如果不是他们这边的人下的手。 那就是张志那边自己人。 从往昔对他们的观察来看,那汪钎焊算是张志的左右手,也就是说,张志寻常手底下的人,怕也还不敢杀他。 那么,究竟是什么新仇旧恨让对方狠心下了手? 还把罪责推脱到他们头上来? “亘禾,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把老子给糊弄过去,从你来了白旗后闹出了多少事你自己知道,闹得军心不齐人心惶惶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你居然敢公然杀老子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志手中的大刀出鞘,正落秦蓁的耳边。 “主子!” 姜戚徐后站在秦蓁身后,看到张志举动纷纷上前一步,正要将人拦在身后,秦蓁却是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张副将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你的人,你倒是仔细和我说说对方是谁,事情经过,若是我做的,我定会承认,若不是我做的,如此帽子扣在我身上,我亘禾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秦蓁的话轻飘飘,可是落在每个人的耳边却犹如重锤。 张志见对方开口,倒是也不急了,“你说你愿意承认就好,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老子是一定要替自己兄弟讨回这一命的,申十,你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申十拄着拐杖,在秦蓁看向他时却是拼命摇头,“老大,我不敢,文珏他们说过,要是我敢说出去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对方眼中的恐惧太过逼真,真到秦蓁并未看出做戏成分。 申十,是真的怕对方杀了他。 秦蓁无意识的皱了眉,如果说他的恐惧是真的,那来源会是谁? “你胡说!” 徐后双手扣着文珏的肩膀不让他动弹,小哭包年纪小还控制不住自己,若再冲动行事,只会给主子添麻烦,“文珏,冷静点。” “徐大哥,我冷静不了!这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绝对不能让他乱说!”文珏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上前撕烂申十的嘴。 张志往前走了几步挡在申十面前,“怎么?这是当着老子的面想要威胁申十不说真话吗?还是说你们恼羞成怒了?” 秦蓁神色漠然,给徐后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拉着文珏往后几步,姜戚见此带人上前,将两人护在了身后,“文珏还是个孩子,还请张副将不要介意,申十,当着众人的面你都不敢说出来,想让我相信真相,至少该造一个完整的谎言吧?” 申十缩着脖子看了看张志,又将目光放在了秦蓁身上,可看了后者一眼就飞快的别开,“我、我看到亘禾大人的手下一脚将汪哥踢倒在地,然后把他给打死了。” 就在营帐口将人活活打死,该是有多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 “亘禾大人!你都听到了吧?”张志冷哼数声,厉眼看向秦蓁,“还不快交出你的人,来给老子的兄弟偿命!”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视线却是死死盯着申十不放,“你说,你亲眼看到我的手下打死了汪钎焊?” 申十咽了咽口水,点头点的厉害。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出的手?将人打死的是左手还是右手?那汪钎焊虽然脚不方便,可也不是个蠢人,被打可有喊救命?他被打死,身上的致命伤又在哪里?” 知道汪钎焊死了以后,徐后第一时间去找寻他的尸体,可奇怪的是,张志竟是下令立马将人火葬,等他去找时,对方早已经成了一抔白灰。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什么用 三人微愣,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来便来了,我还挡他不成?”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张志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前来,“亘禾,对付不顺从你的人,你就要杀之为快么?” 她眯了眯眼,将这几个字细细咀嚼了心里咽,不知为何咂摸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张副将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子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张志的脸色难看,衬托整张脸更显恶意。 他开口,他身后的人更是咄咄逼人,堵满了秦蓁的营帐。 “就算是太子殿下前来,也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汪哥为了白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他没能为国献身,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就是!你们得给我们汪哥一个交代!” “交出杀人凶手!” “交出杀人凶手!” 秦蓁冷冷看过那叫嚣的几人,都是和张志亲密之人,往日可没少见。 这几日训练场上人越来越多,张志坐不住她是猜到的,可她还未想到的是,为什么对方要用汪钎焊作为诱饵? 早在出事的时候秦湘就将之前的事情如数告知给她,她信她的人,自然也护她的人。 可。 如果不是他们这边的人下的手。 那就是张志那边自己人。 从往昔对他们的观察来看,那汪钎焊算是张志的左右手,也就是说,张志寻常手底下的人,怕也还不敢杀他。 那么,究竟是什么新仇旧恨让对方狠心下了手? 还把罪责推脱到他们头上来? “亘禾,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把老子给糊弄过去,从你来了白旗后闹出了多少事你自己知道,闹得军心不齐人心惶惶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你居然敢公然杀老子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志手中的大刀出鞘,正落秦蓁的耳边。 “主子!” 姜戚徐后站在秦蓁身后,看到张志举动纷纷上前一步,正要将人拦在身后,秦蓁却是摆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张副将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你的人,你倒是仔细和我说说对方是谁,事情经过,若是我做的,我定会承认,若不是我做的,如此帽子扣在我身上,我亘禾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秦蓁的话轻飘飘,可是落在每个人的耳边却犹如重锤。 张志见对方开口,倒是也不急了,“你说你愿意承认就好,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老子是一定要替自己兄弟讨回这一命的,申十,你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申十拄着拐杖,在秦蓁看向他时却是拼命摇头,“老大,我不敢,文珏他们说过,要是我敢说出去的话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对方眼中的恐惧太过逼真,真到秦蓁并未看出做戏成分。 申十,是真的怕对方杀了他。 秦蓁无意识的皱了眉,如果说他的恐惧是真的,那来源会是谁? “你胡说!” 徐后双手扣着文珏的肩膀不让他动弹,小哭包年纪小还控制不住自己,若再冲动行事,只会给主子添麻烦,“文珏,冷静点。” “徐大哥,我冷静不了!这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绝对不能让他乱说!”文珏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上前撕烂申十的嘴。 张志往前走了几步挡在申十面前,“怎么?这是当着老子的面想要威胁申十不说真话吗?还是说你们恼羞成怒了?” 秦蓁神色漠然,给徐后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拉着文珏往后几步,姜戚见此带人上前,将两人护在了身后,“文珏还是个孩子,还请张副将不要介意,申十,当着众人的面你都不敢说出来,想让我相信真相,至少该造一个完整的谎言吧?” 申十缩着脖子看了看张志,又将目光放在了秦蓁身上,可看了后者一眼就飞快的别开,“我、我看到亘禾大人的手下一脚将汪哥踢倒在地,然后把他给打死了。” 就在营帐口将人活活打死,该是有多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 “亘禾大人!你都听到了吧?”张志冷哼数声,厉眼看向秦蓁,“还不快交出你的人,来给老子的兄弟偿命!”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视线却是死死盯着申十不放,“你说,你亲眼看到我的手下打死了汪钎焊?” 申十咽了咽口水,点头点的厉害。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出的手?将人打死的是左手还是右手?那汪钎焊虽然脚不方便,可也不是个蠢人,被打可有喊救命?他被打死,身上的致命伤又在哪里?” 知道汪钎焊死了以后,徐后第一时间去找寻他的尸体,可奇怪的是,张志竟是下令立马将人火葬,等他去找时,对方早已经成了一抔白灰。 如此着急忙慌的想要处理掉证据,让人不得不想多呢。 申十躲闪着秦蓁的目光,眼珠子不停的转动,“打人的,我只认识文珏,其余两人,是大人你身后站着的那个!” 秦蓁挑眉,“你说的可是徐后和秦湘?” 申十眯着眼睛死命的点了点头。 不等她继续问,张志却是上前挡住了申十的视线,“你想拖延时间?人证我有了,来人,把物证带上来。” 等到那方手帕被带到秦蓁面前时,秦湘才忽而变了脸色,“主子……” 秦湘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上面自然有她的名字。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本小姐说话,你们听不见吗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出的手?将人打死的是左手还是右手?那汪钎焊虽然脚不方便,可也不是个蠢人,被打可有喊救命?他被打死,身上的致命伤又在哪里?” 知道汪钎焊死了以后,徐后第一时间去找寻他的尸体,可奇怪的是,张志竟是下令立马将人火葬,等他去找时,对方早已经成了一抔白灰。 如此着急忙慌的想要处理掉证据,让人不得不想多呢。 申十躲闪着秦蓁的目光,眼珠子不停的转动,“打人的,我只认识文珏,其余两人,是大人你身后站着的那个!” 秦蓁挑眉,“你说的可是徐后和秦湘?” 申十眯着眼睛死命的点了点头。 不等她继续问,张志却是上前挡住了申十的视线,“你想拖延时间?人证我有了,来人,把物证带上来。” 等到那方手帕被带到秦蓁面前时,秦湘才忽而变了脸色,“主子……” 秦湘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上面自然有她的名字。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张副将,我做事一向喜欢讲证据,先前我已问过我的手下,我信他们,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把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何?”秦蓁说话缓慢,可一字一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你们的幸运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百里霁贪婪的看着她的脸,可他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人却还是飞快的往后退了数步,只好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后者会意,一时之间众人皆散。 “蓁蓁,为何怕朕?” 为什么怕? 她不怕,她恨! 一想到爹娘大哥惨死,秦家一百多条人命,秦蓁胸腔的怒火便忍不住扑面而来,“百里霁,你倒是还有脸问我我这个问题?你把他们都撤了,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天她带着玄铁冲着自己走来的时候,他便想象过这一天。 那时她太过入戏,让他有了她知道真相的嫌疑,于是在她离开后,快马加鞭去了东北解决了云霓一行人。 说到底,怕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百里霁一直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 宫女告诉他,在御花园玩耍的人是秦家的小姐,浔阳城的小诸葛,年纪不大,可名满整个浔阳城,爹爹是大统领,娘亲又是前朝丞相之女,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人。 从他出生那一刻起,身边的嬷嬷就说他命苦。 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在帝王家。 可出身,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许是那人的光芒太甚,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等到想要抽身时,却发现早已经深陷其中。 他是想过要她的命的。 即使此刻,他也想要她的命。 可是—— “蓁蓁,朕后悔了。” 后悔? 秦蓁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皇上演戏这演的是哪一出?这两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秦蓁觉得可笑至极!在杀了我爹和大哥,逼死我娘后,百里霁,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说这话吗?” 百里霁看着她的脸,几近痴迷,“是啊,朕应该做的犹如你先前所说一般,等上几年,养了自己的亲兵,随后才能与秦家抗衡,可是蓁蓁,朕已经等了太多年,等不了了呢。” “你听着,不要以为拿衡儿威胁,我便会任你摆布,百里霁,你该知道的,生死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她,许久才笑出了声,“蓁蓁,朕必须得承认,这世上鲜少有你这样的人,考虑周全,行事谨慎,更能攻旁人无法攻之点,行旁人无法行之事,可是,人活着,免不了为七情六欲所控,你先前的话,若去了那颤抖,朕方才可信。” 她是不怕死,可秦衡呢? 他不过小小一个,一切尽掌控在他的手里,沈梅尚且可以自尽,可秦衡不会。 别说他只是个孩子,不谙世事,即便长大了,对于秦蓁而言,依旧是软肋。 这一点,百里霁深信无比。 “蓁蓁你可还记得,衡儿出生时,可是朕与你一起看的他第一眼。” 秦蓁抬头,“可衡儿视为兄长的你,却是杀了他的亲人。” “好了蓁蓁,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早些歇息了,明日,朕会带你好好看看这皇宫。”他不愿与她再多加纠缠,眼下人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霁,别再自欺欺人。” 百里霁转身,背影一顿,却是轻轻笑出声来,“蓁蓁,你是心悦朕的,你既然来了,朕自会好好待你。” 她仿若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他是疯了吗? 在他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以为自己还能原谅他? “哦对了,”他停下脚步,“知道你定不喜朕给你准备的人,因此,叫了云潭和云珊前来,她们都是伺候你伺候惯了的,你用着也该顺手。” 云潭云珊! 秦蓁瞪大眼,看着二人被舆论军带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憔悴,可看到秦蓁,急忙快步走了过来,“小姐!” 云珊将她上下打量,抚上她的脸的手微微颤抖,“小姐这是怎么了?这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云潭掩下心中惊喜,却道,“小姐还活着,这就是天大的喜事,至于脸上的伤,相较其他事,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潭所说不错,那么现在,你们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会在这里?” 秦蓁皱眉,百里霁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云潭云珊对视一眼,将秦蓁领到了百里霁先前所说的院子,正要关门,御林军持剑拦下,云潭没法子,只好开着门解释道:“那日秦家被抄家,原本我等以为肯定没命了,却不想与小公子一起被带到了宫中,小公子由采荷照看,我与云珊被关在另外地方。” 秦蓁没有说话,秀眉却越皱越紧。 什么时候,百里霁的心思竟是如此重了? “他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这个他是谁,众人心照不宣。 云珊看了云潭一眼,抿唇道:“皇上命人每日给我们喝一碗汤药,翌日会给解药,如此反复。” 秦蓁握紧了拳,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却是怕秦衡一人不够,又平添上了二人。 “小姐,皇上说过,明日便给您封号。” “你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只是一次交易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混到一起去 申十眯着眼睛死命的点了点头。 不等她继续问,张志却是上前挡住了秦蓁的视线,“你想拖延时间?人证我有了,来人,把物证带上来。” 等到那方手帕被带到秦蓁面前时,秦湘才忽而变了脸色,“主子……” 秦湘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上面自然有她的名字。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张副将,我做事一向喜欢讲证据,先前我已问过我的手下,我信他们,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把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何?”秦蓁说话缓慢,可一字一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怀疑的种子 秦蓁皱紧了眉,眼前的人偏执而固执,“陆隐,我今日来,是有事要问你。” 察觉到秦蓁的不耐,陆隐蓦然扬起半分笑意,笑的人畜无害,“好,只要是你问的,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何要找人假扮我?为何要将元国人牵扯进卫城的事情?为何,要帮容帝?” 陆隐伸手,眼中闪烁着无尽的眷恋,那是他日思夜想都想要见到的人啊,“为了替你报仇,那百里霁做出这样的事情,该死,他该死!” “可是这与卫城的百姓无关,为何要牵扯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无辜?”陆隐笑出了声,“不过就是几条人命而已,能够嫁祸到元国人头上去,恶心那百里霁一下,又有什么要紧的?” 秦蓁咬着自己的下唇,所以,他是打着自己的名号设计了这一切吗? 若卫城的人真有什么事的话,岂不是都是她的罪孽? 两人距离两丈远,陆隐却很是不满足,上前想要触碰她的脸,“秦蓁,不要离我那么远,你走近些,让我好好的看看你,可好?” 自从她离开无妄谷后,他赌气都还不曾见过她呢。 最近一次,是在几年前他去浔阳找她时,百里霁带着她在街上闲逛,那次他远远的看过她一次,她的脸上扬着让人嫉妒的笑,身侧的百里霁眼底满是宠溺。 不过幸好,百里霁不懂得珍惜,才让秦蓁如今到了他的面前。 “离开容成祉身边吧,他虽说有能力,可你也知道的,容帝这帝位做的很是不满足,他不会轻易退位的,只要他不退位,容成祉就没有办法帮你报仇,只有我,我能够帮你!” 陆隐用哄孩子的语气与秦蓁说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秦蓁靠近,“你我再次遇见,便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缘分,来我身边,来我身边啊!” “陆隐,我如今是太子妃,你可知,这是什么身份?”秦蓁朝着门口走去,这样的陆隐太过可怕。 陆隐的脸刷的冷了下去,“我知道,你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投靠容成祉,毕竟能与元国抗衡的,也不过一个容国,可是秦蓁,你得认清现实,如今容国还是容帝坐拥江山,而我,是容帝最为信任之人,” 秦蓁不得不说,对于当前的形势,陆隐的确看的比她透彻。 只不过—— “你错了,我心悦容成祉,才会嫁给他,并不是因为想要依靠他报仇,我答应过我娘,我会好好活下去,报仇对我而言,早已不是人生的唯一。” 陆隐猩红了眼,“不报仇?你怎么可以不报仇呢?我为你谋划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不报仇呢!” 眼见着对方突然几近癫狂,秦蓁乘机一个手刀劈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陆隐应声倒地。 秦蓁反复确认,这才用绳子将人绑了,绕到了那炉子的身后。 那人发髻简单,妆容也简单,穿着利落,嘴里却被人塞了布条,双手双脚被绳子束缚着。 先前她转过一圈时,偶然发现了她的身影,这才任由陆隐开口,找寻机会将人弄昏迷。 秦蓁拿掉那人的布巾,女子却是开口—— “原来你就是那个他费尽心思谋划一生的女子。” 此话怨恨太深,秦蓁可不愿意轻易背锅,“姑娘言重了,我与他已经好几年未曾见过一面,他的所作所为,我皆不知,且我如今嫁为人妇,姑娘此言,若是被殿下听到了,怕是不好。” 那人却是笑了,“若不是因为陆隐,你我怕是能够成为朋友。” “我叫穆瑛琪,你是秦蓁?” 姓穆。 秦蓁心中蓦然想起了一人,却是惊讶不已。 穆勒的女儿,为何会在这里? 她先前和陆隐所说的,她了解多少? 穆瑛琪见她模样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苦笑道,“你放心,你和他说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传,毕竟,从这些事情上来看,你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若是想要救他,就必须得先救你。” “敢问穆姑娘,你……” “太子妃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吗?” 穆瑛琪将绳子放在了一边,她和陆隐的事情,该从何说起呢? 那日她在校场,第一次看到他驾马时,便情根深种了。 她去问爹爹有关于他的消息,爹爹却说此人太过神秘,不是她所能够驾驭的了的,要她尽早放弃。 可她不信。 他住在宫里,她便时常寻各种理由进宫,为的就是见到他。 今日她像往常一样前来找他,却被他恶语相向,并且要她今后再不来见他。 她直觉他定然有事,他也不曾瞒她,他告知她,他为之一生的女子回来了。 她不信,他便绑了她待在这里。 “太子妃对陆隐……” 秦蓁顿了顿,“原先是好友之情,如今,早已经磨灭。” 穆瑛琪抬头看了看她,“太子妃所言可是真的?” 秦蓁点头,“非但如此,我还想劝穆小姐一句,陆隐心中所想皆是偏执的念想,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误入歧途,你可想好了,即便如此还要待在他身边?” “我……” “穆小姐会遍体鳞伤。” “我不怕。” 穆瑛琪露出个笑来,“至少他不曾骗我不是吗?他从没承认过心悦我,是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至少这点看,我还是可以相信他的不是吗?” 秦蓁没有开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不论。 为了陆隐,她也不会出卖自己才是。 “穆小姐可要离开?” 穆瑛琪摇了摇头,“如今天气冷了,太子妃将他就那么直直的放在地上,他会感染风寒的,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秦蓁:“……” 她怀疑,是否是自己做错了? 自西厢出来,秦蓁便径直朝着荣安殿回去,途径一处时,冷不丁听到宫内人的笑声,猛然被吓到了。 那笑声凄厉尖锐,让听到的人顿觉毛骨悚然。 不知是什么禁锢了她的脚步,竟是逼着她朝着发声处走去。 陆隐待的地方,自然是宫内最为隐秘的地方。 因此她从那边回来时,走得也并不是大道。 秦蓁抬头看了看日头,若是她先前没记错,这个方向,该是容国皇宫的最北边。 脑中蓦然出现了清月姐姐先前告知过她的事情,秦蓁轻皱了眉。 清月姐姐说,这皇宫的冷宫里住着一个疯女人,每天都会在里面唱歌,可说来也奇怪,那人在冷宫之中住了很多年,容帝也没有半分要将人处置了的意思。 她莫不是,到了冷宫? “宫里的模样一天一变,年长的帝王身侧嫔妃不断,可那帝王,最爱之人啊,又是兄长的那位……” 秦蓁步子越近,便能清晰的听到那人所唱之歌。 “宫里的模样很久未变,年长的帝王力不从心,处处要寻永葆青春,可惜啊可惜,哪有那么容易……” 待进了那破败的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穿着白色单衣的女子,双手大开,被绑在屋内两侧,脚上更是绑着玄铁脚链,披头散发,脸上尽是污秽。 见有人前来,那白衣女子哈哈大笑,“我这儿可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了,你是谁?是皇上新纳的妃子么?什么名号,倒是报上来听听?” 秦蓁往前走了两步,却是摇头,“并不是,不知姑娘是?” “姑娘?”那人听到这两个字,却是大笑起来,“我可早就不是姑娘了,娘亲与我说过,一旦嫁人后,便是妇人,我虽说没有明媒正娶,可也是与皇上经历过鱼水之欢的,自然不是姑娘,你这称呼,得换。” 秦蓁未曾想对方说话竟是如此露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到对方luo露脚踝上的莲花却是一愣,“你脚上……” 听到这三个字,白衣女子条件反射朝着自己的脚上看去,“你说这莲花?是我当年命人用刀一笔一笔刻的,如何?是不是栩栩如生?与容成祉手腕上的相比,如何?” 听到容成祉三个字,秦蓁眼眸才闪过一丝认真。 眼前的人年岁不大,身量瘦小,若是能将脸洗干净,怕也是个绝世美人。 宫内会叫容成祉全名的人,且这个年纪的人又有多少? 秦蓁心怀惴惴,却是想起容成祉先前与她所说。 他说,他的妹妹被容帝逐出皇宫,流落民间。 那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可…… 排除了种种可能,剩下的不可能,便是最后的可能。 见秦蓁不回答,那人似乎是觉得无趣,又唱起了先前的歌。 “宫里的模样一天一变,年长的帝王身侧嫔妃不断,可那帝王,最爱之人啊,又是兄长的那位……” 秦蓁咽了咽口水,却是咬紧了牙关,从牙缝之中吐出几个字来,“容成……蕊?” 原本唱着歌的人,听到有人叫她,蓦然又尖叫起来,“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皇叔派来杀了我的人是不是?就因为我对娘下毒,所以他就要杀了我吗?” “不!” “不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为了他的帝位,我为他付出了多少,他怎么可以这么过河拆桥!你去告诉他,你快去告诉他!” “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我还没有当上皇后呢,我还没有当上皇后呢!” 若说先前秦蓁只是好奇她的身份的话,那么现在,在听到她说她给自己娘亲下毒时,她已然惊讶了。 “我并非是皇上派来要你命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得了秦蓁这话,容成蕊才渐渐平息了自己的心情,“我就说嘛,皇上肯定不会对我这么无情的,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还夺走了我的皇后之位,让我只能每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余生,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秦蓁皱紧了眉,虽说与素宁接触时间不长,可在她的眼里,素宁着实担当的气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可为何她的女儿会这般? “容成蕊,你不该在宫外么?” 听到这问话,容成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是吧?我是该在宫外吧?你们都是这么被告知的吧?可惜啊可惜,皇叔怎么舍得我去宫外呢?我若是去了宫外,谁还能满足的了皇叔?我偷偷告诉你哦,我很早就喜欢上皇叔啦,皇叔对我可好啦。” 秦蓁一时不知她如今的精神的状态,若说她疯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是有逻辑,可若是说她没疯,她说的都是些她不曾理解的东西。 “念在你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一些事情吧,”容成蕊拽了拽手上的绳子,手腕上的皮却是被磨出了血,原先就要结痂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又裂开,“你走近些,我会说的很小声的,这里还有别人呢,我怕别人听到。” 秦蓁四处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冷宫什么都没有,墙角满是堆积的蜘蛛网,落脚之处也都是灰尘,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些水,用自己的帕子浸湿拧干,到了容成蕊的面前。 见她靠近,容成蕊露出个笑来,却是单纯至极。 秦蓁伸手用帕子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污渍,又整理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与容成祉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来。 容成蕊嘿嘿笑了两声,“你真好,我一定会把故事告诉给你听的,你再走近些。” 秦蓁依言照做。 容成蕊眼珠子转了转,确认无人才覆在秦蓁耳边道,“皇叔每天晚上都会到父皇母后的寝宫外面守着哦,有次我晚上做噩梦去找母后,就看到皇叔一直看着屋内的情形呢,我问皇叔他在看什么,皇叔跟我说带我回寝宫就告诉我。” 秦蓁似懂非懂,可容成蕊却像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我害怕,于是就让皇叔留在我的寝宫和我一起歇息,皇叔犹豫了两分说这样不合适,可还是和我一起歇下了。” “皇叔摸着我的脸,叫的却是娘亲的名字,不知道皇叔梦到了什么,他忽然抖动两分,不动了。” “我以为皇叔怎么了,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可却感觉到了一分湿意。” 秦蓁蓦然变了脸色,“那时候你多大?” 容成蕊歪着脑袋,“六岁?七岁?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那日后,皇叔便每日都会到我的寝宫来陪我shuijiao,有了皇叔的保护,我也就不怕了。” 她渐渐收紧了拳头,随后又松开,“你未曾将这些事情告知你的哥哥吗?” “我为何要将此事告诉给哥哥?皇叔是我一个人的皇叔,若是哥哥知道了跟我一起抢皇叔怎么办?” 透过她的眼睛,秦蓁似乎能够看到多年前还是孩子的容成蕊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次又一次被欺负。 终于,容权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开始密谋造反,要了他兄长的性命,又娶了他梦寐以求的嫂子。 而此时,他的侄女要怎么办呢? 既然已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何必再在意这些小事呢? 于是,他的嫂子与侄女一同成为了他的女人。 可惜,容成蕊的嫉妒心太过强了些,竟是对自己的娘亲下手。 他开始密谋造反,要了他兄长的性命,又娶了他梦寐以求的嫂子。 而此时,他的侄女要怎么办呢? 既然已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又何必再在意这些小事呢? 于是,他的嫂子与侄女一同成为了他的女人。 可惜,容成蕊的嫉妒心太过强了些,竟是对自己的娘亲下手。 于是容帝忍不了,若是将人送到宫外去,难保她不会说出些不利于他的话来,所以对外宣称是将人送到了宫外,实际上是放在冷宫之中圈养。 想清楚了这个中的事情,秦蓁忽而感觉到冷意自心底而起,“你有想过离开皇宫吗?” 不知是否是离开二字刺激了容成蕊,她猛然一脚踢向了秦蓁,“住嘴!离开皇宫,你们每个人都想要我离开皇宫!所以这样就能够独占皇叔了是不是?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绝对不会!” 她先前才见过偏执的陆隐,可容成蕊,却是比他更加偏执。 秦蓁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哈哈,你快走吧,我听到娘亲的脚步声了,娘来了呢。” 秦蓁一愣,却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闪身躲了起来。 内心的疑虑却是渐渐升起,若是皇后知道容成蕊在这里的话,怎么还会让她如此? 正如容成蕊所说,不等两分,门口的确出现了一人。 那人穿着皇后娘娘平日里爱穿的衣衫,穿戴着皇后娘娘平日里穿戴的饰品。 可秦蓁却发现,那人不是素宁。 “蕊儿,今日你这脸,看着似乎是干净了些。” 祺贵妃伸手在容成蕊脸上拍了拍,长长的指甲划过对方的脸,克制着自己不要用力。 容成蕊目光涣散,听到她这话却是笑了起来,“母后,母后你老了,你老了啊!” 祺贵妃垮了脸,谁知道这疯子说的话是真是假,有时候能认出她不是皇后,有时候却是母后叫的欢快。 眼下她虽说叫的是母后,可眼睛看着的人,可是她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细节是不会变的 周云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秦蓁说的有道理,若是她主动将人送去离月宫,还尚且能够替奶娘求得一线生机,若是让月贵妃来太子府抓人…… 奶娘必死无疑! “若要将人带走也行,本公主也要一起去!” 她去或不去,于秦蓁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罗清月要的是满盈的消息,而她,要的是阿衡的拨浪鼓。 入夜前,容成祉找到了掉落在池塘里的东西。 秦蓁屏住呼吸,却是在那人上来时努力将目光放在人身上,不去看他手中的东西。 她想去拉他一把,后者却是躲过,“本宫身上凉,你别靠近。” 秦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秦蓁身上怕也不热,殿下要和我比比么?” 月光撒下来,正好坠入她的眼底,自容成祉看去,那人却能刻在他的心底,“含夏,还不赶紧替太子妃加衣服?” 含夏原本就抱着外袍候在一旁,原先也只是见太子妃在一旁等着太子,那场景自己实在是不宜打扰才未上前,如今得了自家太子殿下的命令,忙不迭的小跑将衣服披在了秦蓁身上,“太子妃,当心着凉。” 秦蓁却是随手将外袍扯了下来,踮着脚替容成祉披上了,“换衣服可不比加衣服来的快?殿下有在这儿训含夏的时间,倒不如快点回去换一身。” 容成祉眼眸微挑,名为欣喜的情愫在眼中荡漾,伸手将东西塞进对方的手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记得在房中等本宫。” 她看着他离开,随后才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血迹像是很久以前的,被水浸泡后又像是刚染上的。 她不过轻轻晃荡了些许,拨浪鼓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含夏原先看了那拨浪鼓半天都未曾看出这东西的特殊来,可那声音一出,当下便发觉了这拨浪鼓的与众不同,“太子妃,这声音好生奇特。” 仔细听去,偶尔像山中的清泉涓涓流过,有时却像是春风拂过耳边轻柔温和,可再听上一听,更像是许久不曾听到的恢弘呐喊。 当初她拿了设计图纸去找兄长时,兄长还笑她异想天开,如此费工时物资的东西,大师兄定然不会帮她做的。 可后来,是兄长和她的大师兄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完成了这一个。 这还是她替衡儿做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对方能够拿到这拨浪鼓,即使不曾见过秦衡,也该是和他有所联系才是。 看来,她得去找秦筝。 容成祉换了衣衫来时,秦蓁正做着发呆,察觉到有人靠近,朝着桌上努了努嘴,“知秋命人送来的姜汤,殿下还是趁热喝的好。” 他落座,却是将脑袋伸到了她的面前,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与她距离极近,扯出个笑来,“本宫乏了,无力喝姜汤,夫人不妨亲自喂本宫。” 秦蓁:“……” 将人推开,秦蓁深吸一口气,“对方将拨浪鼓送去给秦筝,说明此人并不认识我,秦筝并未对罗清月说什么,意味着那人对秦筝怕是有所求,至于求什么,无从得知,不过无论他要什么,他有衡儿的东西,我就务必去见他。” 容成祉听到前半段,还觉着陆隐这一招倒是用对了,用一个假冒的幌子便能骗了人前来,替她挡下些许危险,可听到这最后一句,却是缓缓皱紧了眉。 “贸然前去,你可想过后果?” 后果? 若是能够得到秦衡的消息,无论什么后果,她都愿意承受。 “浔阳小诸葛人在容国的消息,除了建州的人,眼下这消息怕是不胫而走,认识我的人,若有心打探,定然也能够知道秦筝不是我,殿下所谓后果,是怕百里霁的人找到我杀我灭口,还是挑起容元二国的纷争?” 杀她灭口四字自她口中而出,可容成祉的眼中却是密密麻麻泛起了杀意,百里霁若是还有这心思,那就不要怪他率先出手。 “夫人这条命,可得替本宫好好留着,本宫尚且还未坐上容国帝王之座,夫人可莫要食言。” 他话虽如此,可秦蓁却是未在他的眼中看出半分对那位子的狂热,倒是—— “殿下,你说话便说话,你的手在做什么?” 容成祉的手覆在她的肩膀,卷过一缕头发绕在自己的指尖,一点一点缠绕,直到触及到她耳边也未曾罢休。 他轻声笑了笑,手腕的莲花更是熠熠闪光,“阿蓁是在害羞什么,你我早已经是夫妻。” 秦蓁别过脸,努力不让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他指腹的温热,“罗清月能放下面子来找我,说明满盈此人对她很是重要,不过周国公主亲自带着她的奶娘前去认错,怕是她也不好说什么。” 容成祉眨了眨眼,这么说来,他的夫人先前是故意激那周云云让她说出自己带着去的话来? 见容成祉看穿,秦蓁也不再掩饰,“周云云来太子府未曾在我预料之中,她又喜欢找我麻烦,眼下让罗清月去对付她,一来是放过哦我,二来是我可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 将两个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的人挪开,如此好事自然是要做的。 容成祉却是笑开了怀,但凡周云云能够狠下心,索性撇下了那奶娘,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 他忽而想起自己到时秦蓁的眼神,那是对周云云的怒意,以及对那未曾见面的满盈的怜悯,她此举,更像是让周云云知晓,她眼中不起眼的宫女,也是别人相信至极的身边人,一如她身边的奶娘一样。 他看着她,却是不说话了。 明明拥有玩弄人心的本事,却还单纯的犹如白纸。 这样的人,得亏出生在秦家,得亏是秦统领的女儿,也得亏是秦蓁。 “阿蓁。” 秦蓁微愣之际,那人已经将她拥入怀,用了极大的力气禁锢住她不让她动弹。 “你须得答应本宫,不会离开本宫半步。” 秦蓁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步不过半米的距离,摇头,“殿下,您这个要求我做不到。” 眼见着对方几度要将自己给勒死,秦蓁急忙道,“殿下与秦蓁的院子也有好些距离,半步怕是不行。” 容成祉笑出声,伸手轻抚她的脸,“秦家阿蓁的意思是,想与本宫住在一起?” 她原本匆忙想要否认,抬头看到他眼中的认真却是慌了,“殿下。” 她身上还背着一百多条人命,目前着实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容成祉看着她久久未曾开口,对他而言,她平平安安的活着他便不求什么,可只要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他都会陪她一起。 …… 秦筝这一夜并未睡好,黑夜之中她甚至连对方的面貌都没看清楚,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一搏,搏好了一生衣食无忧,可若是押错了宝—— 她的小命不保。 带着忐忑下了朝,却不知身后早已经有人跟上。 待到约定的时间,秦筝掩人耳目从后门离开,辗转了几条街才出了城,待到了城外坡才放慢了步子。 城外坡边本就荒芜,此时此刻更是无人走过,冷风一吹,秦筝便觉得心生凉意。 可不等她退却,树上忽而跳下几个人来,拦住了她回去之路。 “浔阳小诸葛,你可终于来了。” 是昨夜晚上之人! 那人一身黑衣服,还戴着黑色面罩,大抵是嫌弃自己还不够显眼似的,竟是叫手底下的人都是做了这一番打扮。 秦筝定了定神,自己对他们还有用,所以未达他们的目的之前,她定是安全的。 如此一想,她倒是不怕了。 “我说过会来,自然一定会来,倒是你,说好的会将我弟弟带过来,你可作数?” 黑衣人浑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闻言对着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两个蒙着眼的孩子带了上来。 秦筝皱眉,不是说一个弟弟么,为什么会有两个孩子?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诧异,黑衣人大笑一声,“世人皆说没有浔阳小诸葛想不到的事情,那如此,小诸葛可是想到了?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藏宝图呢?” 两个孩子被贴住了嘴,听到声音,呜呜的叫不出声。 秦筝咬了咬下唇,他带两个孩子来的意图显然不止这些,她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自然忍不出她的弟弟,所以,他这是狐疑自己了? 一时之间,无数念头扫过秦筝的脑海,她开始怀疑自己随口答应这档子事是否正确了。 月贵妃给她安排的那些人被她甩在了身后,早知如此,她似乎不该如此大胆的。 见她不说话,黑衣人做了个深呼吸,有些没了耐心,“小诸葛是在想什么?一张藏宝图换两个孩子,岂不是很划算?” 秦筝转了转眼珠,开口,“我许久未曾看到我弟弟,小孩子长得又快,你蒙住他们的眼睛和嘴,大半的脸我都看不清,我又如何能够确认他们其中有一人是我的弟弟呢?” 陆隐继续选她当成那个人的替代品,自然是教了她许多,即使依旧比不上那个人,可大多时候她会自己思考,如此简单的事,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却是没觉得她这话有问题,先是命人撕开了第一个孩子嘴上的封条,在他身后推了一把,“说话。” 那孩子被推的一个踉跄,哭哭啼啼道,“姐姐,救救我,我是秦衡啊!” 秦筝默默将这名字记下,又道,“另外一个呢?”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照她说的做。” 另外一个孩子的封条一被打开便急促道,“姐姐不要相信他,我才是秦衡,我才是秦衡啊!” 秦筝的脸色微变,却是狠狠看着黑衣人,“你此举是何意?” 一开始便带了两个孩子前来,偏生这两个孩子都说自己是秦衡,他这是故意的。 “小诸葛别生气呀,看来他们这是怕你救他们,所以才如此的呢。” 秦筝脸色很不好看,“什么意思?” 黑衣人又让人将封条封住了两个孩子的嘴,细小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当然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自然要被抛弃的彻底。” 如何被抛弃的彻底,就算他不说秦筝也能想到。 他们后面便是悬崖,只要将人一推,大人尚且没有生还可能,更不要说还这么小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 他这是,在威胁她。 若是交出藏宝图,她可以带走一个。 若是不交藏宝图,他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高,着实是高。 秦筝冷笑数声,往后退了两步才道,“藏宝图事关重大,若是到了有心人手里,造成生灵涂炭的地步,那可就是我一人的罪过了,你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然是有鬼,如此,我又如何能够将东西交给你?” 黑衣人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两分才道,“听说小诸葛自小便得了那藏宝图,可元国国主登基也未曾看到那藏宝图,我是否可以猜,它如今已经不在你的手上了?” 秦筝心中咯噔一声,如今无论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她都会有风险。 “若是令弟已经无法成为交换藏宝图的筹码的话,他们两个都没有再在这里的必要,小诸葛以为呢?” 秦筝抬头,对方的语气不似作假。 若是打死她不承认,也不交藏宝图,是不是他们也不敢要她的命? 她的目光自那两个孩子身上扫过,这两个孩子是他们带过来的,一定就是他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对两个孩子做什么的! 秦筝这样想着,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作为秦家的人,若是能够为了百姓牺牲,也是秦衡的造化,我今日来,不是来给你交藏宝图的,而是来见我弟弟最后一面的,如今我的心愿已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大不了姐姐以后每年三柱清香,秦家人绝不会退缩!” 黑衣人眼睛瑟缩两分,却没想到秦筝能说的如此决绝,心中思考两分,忽而对着身后人点了点头。 秦筝说完便紧紧盯着对方的脸试图看出一两分,待看到那几人将两个孩子一同绑在悬崖边上时才变了脸色。 “你这是要做什么?” 两个孩子身上各自在腰上绑了一根绳子,而绳子穿过了悬崖边上的一棵树又绕到了两个黑衣人手里,他们将孩子半吊在了树上,只要一松手,便会掉落到悬崖下。 黑衣人看着秦筝变脸色,却是笑了,“小诸葛想着法子要拖延时间,那我也只能逼小诸葛一把了。” 秦筝先前不曾来过这城外的悬崖,可光是往前看几分,对面山峰高耸如云,好似看不到天际一般,可想而知有多高。 原本她以为这黑衣人知晓些许有关藏宝图之事,可如今看来,唯一知道的只有那原主。 秦筝咽了咽口水,她这一趟不该来。 她得走! “此言差矣,我先前已经说了,为了守卫百姓,秦家人是宁死不屈的,所以,就算你逼我,我也只能说,无可奉告!” 许是真被秦筝猜中了,他们想要她手里的东西,所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动她的,可他们不动她,却是可以动那两个孩子。 秦筝明显感觉到自己话音落后,那不远处的两个黑衣人手一松,两个孩子同时往下坠了坠。 即使被贴住了嘴蒙住了眼睛,秦筝似乎也能看到他们惊恐的眼睛和不停喘气的嘴。 他们居然真的敢对他们下手。 两个孩子的命,和她的命。 秦筝咬牙,转身对着那两个孩子道,“姐姐对不起你们,来世,就不要在做秦家人了!” 黑衣人眯了眯眼,看来这浔阳小诸葛是确定不说了? “来人——” “浔阳秦家,果然名不虚传。” 黑衣人不过说了两个字,却被忽而传来的清脆声所打断,几人如临大敌,纷纷回头看着来人。 来者一袭淡绿长裙,面上戴着同色面纱,墨发随意的挽起,耳侧落下些许落发,步子缓慢却极稳,一步一步朝着几人靠近。 “你是谁!” 原先围着秦筝的几个人转而将人也带到了包围圈,为首的黑衣人面色不善。 女子轻笑出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浔阳小诸葛不能告诉你们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 她说话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是让几人面面相觑。 秦筝看着来人,微微皱了眉,那身形她虽说不熟悉,却也不陌生,至少能够证明她是认识此人的。 待她走近,秦筝才忽而反应过来,这乃是当朝太子的正妻秦蓁。 她心中惴惴,听了她的话心中的想法却是冒了出来,她居然是来替她解围的? 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太多的问题如雨后春笋般自秦筝的心底产生,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是容不得她多想。 秦蓁看着不远处被绑在树上的两个孩子,一颗心从原先的紧张不安到底沉了下来,如今她已经在这里,就不会任由他们动作,“正如秦小姐所说,秦家的人各个都是有着傲骨之人,她不知你们会用藏宝图所得到的宝藏去做些什么,所以宁愿舍弃自己的弟弟也不会交给你们,可我不一样,我要的,只是小少爷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什么好处 秦蓁到了容成蕊的跟前,动作利索的点住了她近心脉的穴位,将她先前喝的药一并给逼了出来,随后又将手上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她才见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是你?”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我?” 她本以为照着容成蕊疯疯癫癫的模样,该是不记得自己才是,可却没想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几分清明,竟是还记得自己。 可容成蕊却是嗤笑两分,“故意欺负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欺负?秦蓁听的云里雾里,倒是瞬间明了,对方并未认出她。 见秦蓁不说话,容成蕊冷笑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公主就会放过你,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秦蓁抬头看她,对方的眼里的确没有先前的混沌,说出的话也不似刚刚模样,可为何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 “容成蕊——” “放肆!” 秦蓁还未说完,容成蕊便瞪着眼睛打断了她,原本还想动手,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竟是被锁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还有,是谁允许你将本公主绑起来的?快放开本公主!” 不。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清醒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蓁的心跳却是快了起来,“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容成蕊没成想她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正要拒绝,抬眼便望入了对方的视线,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好妥协,“快问!” “你认识我?” 容成蕊冷哼一声,“虽说和小时候有些差别,可你这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小时候?秦蓁冷不丁的抓住这三个字,继续问:“我们小时候见过?” 容成蕊没想到她竟然忘记了,恶狠狠道,“呵,你竟是忘记你小时候做过什么好事了?你竟敢将本公主推入那染缸,还将本公主抵押在青楼,这些,你可是都忘记了了?” 对方的记忆很清晰,并且没有说谎的成分。 可秦蓁不敢冒险,她与容成蕊,至多也就从容成祉口中听过一次,见过一次,着实谈不上什么熟悉。 “敢问公主,我是谁?” 容成蕊皱紧了眉,脑中错杂的记忆不断的涌来,可眼前人的面容她却是死死的记在心里,“本公主怎么会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倒是自称阿真,是真是假本公主不知,但是本公主知道,本公主想要了你的命!” 秦蓁略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却是两件事混在了一起。 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和他幼时曾经被人绑架到了人贩子手里,而容成蕊为了自保将他推了出去。 此事她记得,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能够发现他隐藏了些许东西。 她的心跳自她说出“阿真”二字时便不曾慢过,恍惚之中,她似乎想起了些事情。 容成祉在第一次见她时,便很喜欢用秦家阿蓁来称呼她。 那时她并未上心,也未曾有过任何怀疑,可是如今—— 秦蓁微微闭上了眼睛,将容成蕊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从记忆深处将人给挖了出来。 那年她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好年纪,爹爹原本是带着她与哥哥一同去体验各国的风土人情的,可因着她太过顽皮,爹爹索性将她扔在了无妄谷。 师父彼时正在闭关,又将她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对她严厉不假,可其他的师兄对她极其宠溺。 她不过就撒了个娇,师兄们便掩护着将她带出了谷前去游玩。 到了外面的小秦蓁自然是撒开了欢玩,不过也因此吃了苦头,走着走着便和师兄们走散了。 半道儿看见一群人绑了两个人朝着一院子走去,自小便正义的秦蓁自然要拔刀相助,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也得亏她机灵,这一路上竟是没被人发现。 等她躲在暗处,眼见着其中一个孩子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推了出去,当下将那孩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偷偷拿出三师兄给自己的烟雾弹给扔了出去,上前拉着那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姐姐”的手就朝着自己来时的狗洞爬去。 “漂亮姐姐先将就一下,我们如今身不由己,还是要能屈能伸才是!” 爹爹前些日子请了好几个夫子教她念书,开口就是那什么之乎者也,听得她是直打呼噜。 不过此时小秦蓁却是开心的不行,也得亏是那些夫子,才能让自己在漂亮姐姐面前蹦出几个成语来呢。 被小秦蓁拉着跑的人,赫然便是容成祉。 他还未从容成蕊将他推出去的失望中缓过来,却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就跑。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渐渐温暖了他的心。 他顿时舍弃了所有,安安心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小秦蓁是个机灵鬼,知道那些人肯定会追上来,跑了一会儿竟是从另外的路又跑了回去,拉着容成祉靠在墙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嘘,我们先等一下,还有一个在里面呢。” 刚刚她没听真切,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漂亮姐姐的妹妹。 秦蓁叹了口气,垫着脚伸手在对方的肩膀拍了拍,“阿蓁知道漂亮姐姐一定很难过,但是漂亮姐姐一定要相信,她也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 容成祉的眼眸微挑,虽说他不过八岁,可到底是宫里长大的人。 容成蕊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 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 一双眼睛特别大,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睫毛又长又密,背着光时落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来。 见着那漂亮姐姐不说话,小秦蓁心想她肯定是伤心了,一把拽住那姐姐的脖子就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漂亮姐姐要是难过的话,可以靠在阿蓁的肩膀上难过一会会儿,但是不可以太长时间哟,我们还得去把你妹妹给救出来呢。” 容成祉猝不及防的便被她拉了下去,小丫头身上还有难掩好闻的奶香味,举动却是极其暖心。 只是,漂亮姐姐? 小秦蓁觉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急忙翻着三师兄给自己做的小袋,师兄说过,这里面放的都是给她防身的东西,刚刚那烟雾弹已经用掉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她鼓捣了一会儿,最终只拿出一截绳子来。 “漂亮姐姐,等下的话我会将人引开,你记得将这绳子从这里绑到另外一边。”一根绳子,能够绊倒好多人呢。 知晓了她的想法,容成祉嗯了声,便看着那小丫头灵活的到了容成蕊跟前,站在原地守着容成蕊看到秦蓁,忙不迭前来抓她。 小秦蓁一面躲一面想着,这就是他们大人轻敌的后果,她倒是要他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个什么道理。 待想完,小秦蓁便笑的更加开心了,等下她可以和漂亮姐姐嘚瑟嘚瑟,自己刚刚用的这一招呢。 那几个人根本毫无防备,被秦蓁的绳子给绊了个狗吃屎,趁着这机会,小秦蓁急忙带上容成蕊一起往外跑着。 将将跑到了后院,容成蕊却是耍起了公主脾气,甩开秦蓁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容成祉,“哥哥为何会和她在一起?刚刚,哥哥可是想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 容成祉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声不吭。 小秦蓁却是气个半死,将自己挤进了两人中间,背对着容成祉,一把将面前的容成蕊给推远了,“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就算漂亮姐姐长得比你高,你也不能叫她哥哥啊,还是说你故意想要漂亮姐姐因为你叫她哥哥就替你去送你,我告诉你,没门儿!”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威胁着,双手叉腰好不威风。 容成祉就这样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里却不知种下了什么种子,悄然而生。 容成蕊气个半死,丝毫不曾想到自己能够从那青楼出来,还多亏了面前这个小萝卜头,伸手就要将她推开,秦蓁身后却是露出一只手来将她拦下,“蕊儿,切莫胡闹。” 胡闹?究竟是谁在胡闹? 眼见着那容成蕊又要对容成祉出手,小秦蓁是真的气坏了,蓦然瞥见身后就是那染缸,眼珠子一转,微微偏了偏身子,就将人一把给推进那染缸里面去了。 “你这个坏孩子,不要你了,没有你,漂亮姐姐就是我的了。”小秦蓁说完便拽着容成祉往外走去,那染缸她看过,掉下去才不会死呢。 容成祉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容成蕊,却是跟着秦蓁走了。 秦蓁将人带出来后,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可声音小的不行,容成祉根本没听清多少,待他想问个清楚,那小丫头兀自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严肃,“漂亮姐姐,我有哥哥,也有很多师兄,但是我还缺个姐姐,你正好。” 容成祉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却见一人匆匆前来,将他面前的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阿蓁,你又胡闹!” 小秦蓁扑腾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哭丧着脸回头看自家三师兄,哇的一声哭出来,“三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好好和漂亮姐姐说理呢,我要把漂亮姐姐带回去,带回去!” 致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上下打量着站在他的眼前,却不卑不亢,甚至还散发着压迫气息的孩子。 漂亮姐姐? 他也懒得拆穿,小阿蓁不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前这人衣着得体,浑身贵气,哪里是她能够拐得走的?“好了阿蓁,我可没看到你的眼泪。” 咦,三师兄变聪明了? 小秦蓁停下哭诉,目光不停的在自家三师兄和容成祉徘徊,瘪了瘪嘴,“不听不听,阿蓁不听,三师兄没有漂亮姐姐好看,阿蓁就要漂亮姐姐!” 致和没了法子,安慰,“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看的人的。”小祖宗若是闹起了脾气,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哄得好的。 小秦蓁不依,脑中正好蹦出来夫子曾经念过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不会再有比漂亮姐姐好看的人了的!” 致和没了法子,一个手刀便将人给劈晕了,对着容成祉点了点头,“告辞。” 他站在原地没有挽留,目光却是紧紧追随着对方直到消失不见。 她本该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可有些人,只需要见过一面就可以念念不忘。 再没有阿蓁的日子里,他写过千百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只将最初写的那一副挂在了荣安殿,那是他们第一次认识,她送给他的话。 待将往事细细回忆过一遍,秦蓁却是不敢相信的眨着眼。 “本公主在问你话,你为何保持沉默?”容成蕊早就没了耐性,伸手一拽,手腕却被铁链给磨破了皮,当下疼的哼了声。 秦蓁回神,扯下她衣服上的布条缠在手腕上,以此来减轻她的痛楚,“我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想问公主。” 她与容成祉之事,等她回去再好好找他算账。 眼下她的时间可不多,若是再和她消耗下去,怕是不知天亮时她还能不能离开皇宫。 容成蕊狐疑的看着她的举动,将人细细审视了一遍,后者大大方方让她看着,不曾有半分躲闪。 “你想问本公主什么?” “容帝的秘密。” 容帝这两个字一出,秦蓁明显感觉到她的目光瑟缩,随后便是不停的躲闪,“皇叔?皇叔有什么秘密,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蓁盯着她的脸,逼着她和她直视,“我说的是容帝,可公主想也不曾想,便反问我皇叔二字,所以你该知道的,先帝之死与容帝的关系。” 见容成蕊有半分的犹豫,秦蓁趁热打铁,“你为容国的公主,为先帝和皇后的掌上明珠,你忍心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容国江山落在你的杀父仇人的身上?” 杀父仇人。 这四个字太过沉重,沉重到能够忽略她那畸xing的爱恋。 她对容权的情感,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也在她面前表现过。 可秦蓁不信那份情能够超越先帝对她旧时的关爱。 “如今容帝只手遮天,你也被关在这冷宫之中,容成祉更是一颗棋子,你以为,即使你说,或者不说,对容帝而言并无半分不同。” 秦蓁的声音很低,可听在容成蕊的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她喃喃道,“是啊,如今他的地位稳坐,又有谁还能够碍着到他的位子。” 她不过是微微试探,却明了祺贵妃那药,怕是真能够让容成蕊神经错乱。 先前的她是幼时的她,而被她的话刺激后的人,该是对容权情根深种的她。 “你若告知与我,我可告知你容帝的另一个秘密。” 容成蕊的眼渐渐恍惚,可听到这话,倒是努力的使自己保持了清醒,“另一个秘密?” 秦蓁嗯了声,开口无比清晰,“作为交换。” 交换,这倒很是公平。 容成蕊显出一个笑来,“本公主不能告知你有关于皇叔的秘密,可是本公主倒是能够用本公主的秘密来和你交换皇叔的秘密。” “你知道么?” “这容国,原本该是哥哥的。” “可是,我又不喜欢哥哥,我为何要将这江山给哥哥呢?” “所以啊,我就逼着父皇让位给皇叔了。” 她每说一个字,秦蓁便皱紧了眉,见她说话,压制着内心的好奇,轻声道,“那公主可告知,你是如何逼着先帝将皇位传给容帝的么?” 容成蕊微微往后倒去,开始笑了起来,随后笑声愈加放大,“怎么逼的?不过就是让父皇身边的太监给他的饭菜里多加了些东西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何必问的这么清楚?” 秦蓁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 为何容国朝堂上反对容权的人少之又少。 即使这帝位是他抢来的,皇后是他抢来的,他名不正言不顺,却还能稳坐这位子。 是因—— 当初他并非自己动的手。 彼时元国虎视眈眈,周边小国更是蠢蠢欲动,国不可一日无主,朝中大臣半推半就,而容权顺水推舟。 一举多得。 而最后的罪责,只需要一个容成蕊就可以。 秦蓁越想越心惊,看着容成蕊的目光更是早已经变了样。 第一面时,她还以为她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可眼下看来,容成祉的描述从未夸大。 可她眼下,却依旧需要她。 容帝的秘密,绝对不止这个。 待回过神来,容成蕊紧紧盯着秦蓁的面容,“本公主已经说完了本公主的秘密,现在该轮到你了。” 秦蓁深吸两口气,皮笑肉不笑,“我要告诉公主的秘密便是,容帝将你当做棋子,可你甘之如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看在你让我知道了一个真相的份上,我会帮你恢复清明,但是往后的路要怎么走,全看你自己。” 这是她原先对自己做的承诺。 她的行为虽说可恨,可她到底还是皇后的女儿,容成祉的妹妹,她本该救她的。 容成蕊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却能听懂她欺骗了自己,当下便要发作,被秦蓁一个手刀劈晕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一点都不像 罗清月笑着看她收了东西,随后又随意和她交谈了几句。 待时间差不多了,秦筝告辞离开。 罗清月卸下笑,偏头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满盈,先前送过去的东西,她都收下了?” 满盈点了点头,“都收下了,娘娘,奴婢没想到,这浔阳小诸葛居然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先前送去的银票和首饰可不少,加上刚刚的,怕是够普通人过上半辈子了。” 罗清月但笑不语。 如此甚好。 只要她有弱点就好。 她还怕她没有弱点呢。 若是那个人,怕是这些都看不上眼呢。 “可是娘娘,那浔阳小诸葛今日既然是来寻了您,那定是已经想好了站在您这一边,您为何还要和她打哑谜呢?” 满盈不解,自家娘娘原先为的不就是让那秦筝归顺,为何今日娘娘半个字都不提。 罗清月笑了笑,“她以为本宫很急,可本宫却是想要她知道,本宫有的是耐心,而且,她在本宫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你倒是想想,一个人心高气傲的与你一起好,还是对方心中着急了来找你的好?” 满盈还是不明白,“娘娘的意思是,那秦筝会着急?”可她为何会着急? 罗清月看着窗外,却是不再开口。 因为,那秦筝没有那人的头脑,即使背后有人指导,容帝不日也能够察觉的出来。 一旦容帝对她起疑,那她身后的人便会放弃她。 一颗无用的棋子,又怎么能够不着急? 罗清月想了许久才收回目光,她是想要她的命不错,可自知道她身边有个容成祉后她却不急了,也许,她走的路子才是对的,待解决了百里霁再解决她们二人之间的问题,似乎也不晚。 “娘娘——” “满盈,本宫累了,服侍本宫歇息吧。” 翌日一大早,秦蓁明显感觉锦雀对于自己态度的变化,也肉眼可见自己荣安殿的御林军比昨日多了一倍。 看来,容帝虽说不相信她的话,却也没有放过她这一个嫌疑人。 再熬过一天。 再一天就好。 “太子妃,今日的吃食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锦雀脸上带着笑,那秦蓁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怀好意。 那饭菜入口的一瞬间,她便知她的笑是何意。 若不是提前吃了解毒丸,她怕是活不过几天。 秦蓁嗯了声,见她还不离开,反问道,“怎么,如今本太子妃吃饭都要你监视着么?” 锦雀咬牙,却是未曾回话。 经过昨日,她是万万不敢让太子妃再独自一人待在房内了。 这人若是丢了,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太子妃息怒,奴婢就在门口,太子妃若是有事可以叫锦雀。” 眼见着对方就要退了开去,秦蓁忽而叫住了她,“锦雀,这几日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总是朝你发脾气,你切勿放在心上。” 锦雀闻言,死死的低着头,却是不知太子妃在玩什么把戏。 “今日的吃食御厨果真是下了心思的,味道都比往日的好吃不少,可我一人吃着实寂寞了些,你陪我一起吧。” 锦雀猛地抬起了头,太子妃是发现了吗? 可见对方眼神,却又不像。 锦雀一时不明秦蓁是何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蓁扯出个笑来,“看来本太子妃真是失宠了,叫你一同吃饭竟也叫不动。” “不是的,是奴婢不能与主子一同用膳,这是规矩,奴婢绝对不能坏了规矩。”眼见着秦蓁又要借题发挥,锦雀急忙道。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些天本太子妃也没好好谢谢你服侍我,太子府甚至未曾有人前来寻我,如此,你也不愿意与我一起用膳么?” 秦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她没办法确定这加量的毒药是容帝命人所为,还是锦雀为了报复昨日之事所为,她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能让对方一同品尝了呢。 锦雀拗不过秦蓁,到底只能坐下来。 秦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替她夹着菜,又是满怀期待的看她吃下去,“可好吃?” 锦雀面前露出个笑来,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锦雀:“……” 最后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入了锦雀的肚子,倒是秦蓁自己没吃几口。 看着锦雀收拾了碗筷关上门,秦蓁脸上的笑才顿时撤了下来,匕首靠近自己的手腕,划过一道口子。 “你在干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腕,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秦蓁才确认,那人来了。 “你来做什么?” 秦蓁心中升起警觉,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推着那人往外离开,“你应该明白,此刻该是无人知道太子妃这几日住在荣安殿,若你出现在这里,如何解释?” 容成祉扯过她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绑好了,随后伸手撇过她额前的碎发,细细描摹着她的脸,才懒懒开口,“本宫的夫人多日不回太子府了,本宫难道还不能来找她么?” 以前她每每听他说话时,都以为他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可如今—— 秦蓁微红了脸,想从他的怀中推开去,可那人的双臂紧紧锢着她,不让她动弹,“这几日,阿蓁可想本宫?” 想他? 秦蓁眼中有一丝恍惚,该是想的。 “明日就是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典,殿下为何现在进宫?”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放柔了声音,“怕他们胡言乱语,让你误会本宫。” 她抬头看着他,极其无辜的眨眼,“可为何秦蓁听这话的意思,殿下倒是在调戏我?” 容成祉眼底泛起笑意,“若是夫人一定要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秦蓁垂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秦蓁有个疑惑,不知殿下可否帮我解惑?” 容成祉上下打量着她,确认这几日在荣安殿她未受任何委屈,闻言回神,“阿蓁想问什么?” 她细细的看过对方的眉眼,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缓缓吐气,“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便想着要带秦蓁来容国么?” 容成祉并未立即回答,而她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阿蓁为何想要知道这个?” 秦蓁顿了顿,当年他们相见时两人都还是个孩子,她甚至并未告诉他全名,他在元国时两人也并未见过面,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幼时那个人的呢? “只是好奇。” “是。” 他再一次见到她时,便存了要将人扣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心思。 秦家阿蓁是怎样的人,若是寻常的理由,她能跟自己回来?他不会强迫对方,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心甘情愿。 “可若是我不同意呢?”她明明,已经将他甩开了的。 容成祉笑,“可最后的结果,本宫还是将你带回了容国。” 秦蓁瘪嘴,“那是因为旬邑哥哥劝我,否则我才不会跟你来呢。” 这容国,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容帝的心思难猜,后宫更是不太平,光是靠她一人之力,怕是也难改局面。 她这可是完全被他坑了才来的。 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容成祉顿时沉了脸,冷哼两声,“你是说,若不是叶旬邑,你不会跟本宫来容国?阿蓁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会助本宫夺得那个位子,你如今可是想要反悔?” 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成分,秦蓁急忙识时务的将话题扯了开去,“皇后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怕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至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容成祉静静的看着她,重重叹气,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不过将你骗回来,如今却是将你牵扯其中,阿蓁,本宫该耐你何?” 秦蓁微微皱眉,那人却是将她拥入怀,“那陆隐该是和你说了遗诏之事。” 她瞪大眼睛,正要从他怀里抬头,不过对方的力气极大,导致她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本宫没有告诉你的是,本宫的母后,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之人,自本宫被送到元国,她便费尽心思让人与本宫取得了联系,因此,容国发生的事情,本宫不说全知,却是大概有个了解。” 秦蓁恍然大悟,她一直知道容成祉在容国有安插人手,却不曾想到,那竟是皇后的手笔。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一个女子。 毕竟,在先帝死后,还能忍辱负重的人,该是不一样的。 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容成祉静静的开口,“在本宫出生没几个月时,父皇便立本宫为皇太子,而后到本宫八岁,皇叔的行为举止怪异,父皇生怕有异,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之位的圣旨,若相安无事,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自然是本宫的,若出事,这遗诏便是本宫最后的立命之本。” 秦蓁不曾想到先帝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 看来是容权的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然,不会每个人都会防着他。 “只不过当年知晓此事的李总管已经被皇叔赐死,见到过那遗诏的四个嬷嬷,如今怕也只剩下三个。” 不知为何,听到嬷嬷这两个字,秦蓁忽而联想到了前几日离世的奴嬷嬷。 “此事,容非晚不知道吧?” 容成祉摇头。 “所以,皇后娘娘也一直派人在找那三个嬷嬷,亦或是遗诏的下落?” 他嗯了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怕的就是你想太多。” 毕竟,浔阳小诸葛若思考,定能想出更多。 秦蓁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想要我想太多?” 若她早知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先行笼络大臣的心,有如此捷径,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那劳什子的事情? 猜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却是不停的叹气,“本宫可不想只当你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心跳的飞快,他的话,是她所想的那样么? 旁人都说,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他不愿意她将他当做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宁愿不告诉她? 想明白的秦蓁却是被气笑了,抬脚便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咬牙切齿,“所以殿下就能够眼睁睁看着我为了你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还有,关于陆隐之事,殿下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么?” “唔,”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过脸,“不过就是景战偶然碰到那陆隐前来找你罢了,和本宫无关。” 秦蓁紧紧的盯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心中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过不去,“殿下既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和计划,又要秦蓁做什么?”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自从元国回来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如从他从浔阳到容国的路线一般,精准而万事俱备。 见自家夫人生气,容成祉只好一面委屈一面哄道,“你是本宫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更是本宫计划的全部,本宫为何不要你?” 秦蓁气红了脸,可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红意却是更甚,“殿下说什么,秦蓁听不懂。” 见她装糊涂,容成祉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对方与他直视,“嗯?阿蓁听不懂么?” 她还未曾回话,那人却是吻了她的唇,动作轻柔更是小心翼翼,“如此,阿蓁还是不懂么?” 秦蓁忽而涨红了脸,双手推开他的肩膀,“容成祉!”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她每每气急败坏时都会叫他的名字,那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本宫在,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正色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能够确定,那奴嬷嬷之死一定和容帝有关,皇后娘娘如今被软禁,怕是此事也已经败露,容帝眼下不知你知晓多少,所以才会匆忙让你和周国公主成亲。” 可这两件事的关系,秦蓁还未捋清楚。 容成祉见她皱眉,伸手抚平了,“你可记得,周云云说过,只要本宫和她成亲,周国就会将一半的兵力交由本宫手上?实际是,本宫只有使用权,兵符,会交到容权的手里。”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才是容权的目的! 有了周国的一半兵力,即使容成祉有自己的人马,也并不一定能和他抗衡。 拿容成祉的一生去赌他容权自己的兵力,倒是一桩好买卖! “殿下打算如何?” 容成祉的眼底满是眷恋,听到她的问话,道,“如今本宫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乖乖与那周国公主成亲,岂不是白白给容权送士兵?况且,母后如今被软禁,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蓁想了想,开口,“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今日我勉强混进去,她许是在拿自己的身子在和容帝抗衡,宫里的宫女说她许久未进食了。” 容成祉皱了皱眉,随后想着她今日既然去了,定不会有旁的事,“辛苦夫人。” “时辰不早了,若让人发现殿下在这里,怕是你我小命都不保,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皇后那边,我会再找机会进如宁宫,弄清楚究竟是何事。”秦蓁将人推到了窗前,左右看了看,催促道。 容成祉有些无奈,他可还没看满足呢,她就这么急的要让自己离开? 眼见着他的身影就要隐没在黑夜之中,秦蓁没忍住叫住了他,“殿下!” 容成祉回头,远远的,他看到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极其好看的笑来,“那次是阿蓁先离开的,这次就让漂亮姐姐先走吧。” 容成祉:“!!!” 宫门口挂上了八盏灯笼,当初秦蓁成亲时,也不过才挂了六盏,听说其中两盏还是容成祉强制命人挂上的。 如今这周国公主和太子成亲,宫人受了吩咐径直挂上了八盏,众人都说,这是太子妃要失宠了。 “不知太子妃可是将东西准备好了?” 锦雀来时,秦蓁正好在给自己梳妆,今天是容成祉和周云云大好的日子,她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听到身后人的话,她微微偏头,用下巴努了努,“已经放在盒子了。” 锦雀上前拿过盒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确认是代表太子妃的玉钗,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欣喜,转了转眼珠子,“让奴婢来替太子妃梳妆吧。” 她自铜镜看到了身后的人,伸手将梳子递了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瞥眼看到一旁的盒子,秦蓁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先可没明白容帝让锦雀来告知她将象征太子妃的东西交出来是什么意思,可那日晚上她细细摩挲着那玉簪时,竟是发现上面刻着字。 可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容成祉并未告诉她这东西这么重要。 那下人甚至还很随意的告诉她,说容成祉就知道她会选这个。 看来,下次那厮再做什么事情时,她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锦雀一面梳头,一面观察着镜子中的人,如今太子府已经没有秦蓁,那玉钗也已经到手,照着皇上的意思是,若是这个时候人没了,神不知鬼不觉。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满盈,本宫累了,服侍本宫歇息吧。” 翌日一大早,秦蓁明显感觉锦雀对于自己态度的变化,也肉眼可见自己荣安殿的御林军比昨日多了一倍。 看来,容帝虽说不相信她的话,却也没有放过她这一个嫌疑人。 再熬过一天。 再一天就好。 “太子妃,今日的吃食可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锦雀脸上带着笑,那秦蓁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不怀好意。 那饭菜入口的一瞬间,她便知她的笑是何意。 若不是提前吃了解毒丸,她怕是活不过几天。 秦蓁嗯了声,见她还不离开,反问道,“怎么,如今本太子妃吃饭都要你监视着么?” 锦雀咬牙,却是未曾回话。 经过昨日,她是万万不敢让太子妃再独自一人待在房内了。 这人若是丢了,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太子妃息怒,奴婢就在门口,太子妃若是有事可以叫锦雀。” 眼见着对方就要退了开去,秦蓁忽而叫住了她,“锦雀,这几日我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总是朝你发脾气,你切勿放在心上。” 锦雀闻言,死死的低着头,却是不知太子妃在玩什么把戏。 “今日的吃食御厨果真是下了心思的,味道都比往日的好吃不少,可我一人吃着实寂寞了些,你陪我一起吧。” 锦雀猛地抬起了头,太子妃是发现了吗? 可见对方眼神,却又不像。 锦雀一时不明秦蓁是何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秦蓁扯出个笑来,“看来本太子妃真是失宠了,叫你一同吃饭竟也叫不动。” “不是的,是奴婢不能与主子一同用膳,这是规矩,奴婢绝对不能坏了规矩。”眼见着秦蓁又要借题发挥,锦雀急忙道。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些天本太子妃也没好好谢谢你服侍我,太子府甚至未曾有人前来寻我,如此,你也不愿意与我一起用膳么?” 秦蓁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她没办法确定这加量的毒药是容帝命人所为,还是锦雀为了报复昨日之事所为,她既然不能确定,那就只能让对方一同品尝了呢。 锦雀拗不过秦蓁,到底只能坐下来。 秦蓁脸上带着笑,不停的替她夹着菜,又是满怀期待的看她吃下去,“可好吃?” 锦雀面前露出个笑来,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些。” 锦雀:“……” 最后一顿饭下来,桌子上大部分的菜都入了锦雀的肚子,倒是秦蓁自己没吃几口。 看着锦雀收拾了碗筷关上门,秦蓁脸上的笑才顿时撤了下来,匕首靠近自己的手腕,划过一道口子。 “你在干什么?” 那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秦蓁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直到他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手腕,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秦蓁才确认,那人来了。 “你来做什么?” 秦蓁心中升起警觉,顾不得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推着那人往外离开,“你应该明白,此刻该是无人知道太子妃这几日住在荣安殿,若你出现在这里,如何解释?” 容成祉扯过她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慢条斯理的绑好了,随后伸手撇过她额前的碎发,细细描摹着她的脸,才懒懒开口,“本宫的夫人多日不回太子府了,本宫难道还不能来找她么?” 以前她每每听他说话时,都以为他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可如今—— 秦蓁微红了脸,想从他的怀中推开去,可那人的双臂紧紧锢着她,不让她动弹,“这几日,阿蓁可想本宫?” 想他? 秦蓁眼中有一丝恍惚,该是想的。 “明日就是殿下和周国公主的成亲大典,殿下为何现在进宫?”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放柔了声音,“怕他们胡言乱语,让你误会本宫。” 她抬头看着他,极其无辜的眨眼,“可为何秦蓁听这话的意思,殿下倒是在调戏我?” 容成祉眼底泛起笑意,“若是夫人一定要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秦蓁垂眼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道,“秦蓁有个疑惑,不知殿下可否帮我解惑?” 容成祉上下打量着她,确认这几日在荣安殿她未受任何委屈,闻言回神,“阿蓁想问什么?” 她细细的看过对方的眉眼,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面,缓缓吐气,“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便想着要带秦蓁来容国么?” 容成祉并未立即回答,而她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阿蓁为何想要知道这个?” 秦蓁顿了顿,当年他们相见时两人都还是个孩子,她甚至并未告诉他全名,他在元国时两人也并未见过面,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幼时那个人的呢? “只是好奇。” “是。” 他再一次见到她时,便存了要将人扣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心思。 秦家阿蓁是怎样的人,若是寻常的理由,她能跟自己回来?他不会强迫对方,他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心甘情愿。 “可若是我不同意呢?”她明明,已经将他甩开了的。 容成祉笑,“可最后的结果,本宫还是将你带回了容国。” 秦蓁瘪嘴,“那是因为旬邑哥哥劝我,否则我才不会跟你来呢。” 这容国,也不是那么好待的。 容帝的心思难猜,后宫更是不太平,光是靠她一人之力,怕是也难改局面。 她这可是完全被他坑了才来的。 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容成祉顿时沉了脸,冷哼两声,“你是说,若不是叶旬邑,你不会跟本宫来容国?阿蓁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本宫,会助本宫夺得那个位子,你如今可是想要反悔?” 听出对方话中的威胁成分,秦蓁急忙识时务的将话题扯了开去,“皇后娘娘如今形势危急,怕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我至今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 容成祉静静的看着她,重重叹气,却是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本不过将你骗回来,如今却是将你牵扯其中,阿蓁,本宫该耐你何?” 秦蓁微微皱眉,那人却是将她拥入怀,“那陆隐该是和你说了遗诏之事。” 她瞪大眼睛,正要从他怀里抬头,不过对方的力气极大,导致她根本毫无还手能力。 “本宫没有告诉你的是,本宫的母后,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之人,自本宫被送到元国,她便费尽心思让人与本宫取得了联系,因此,容国发生的事情,本宫不说全知,却是大概有个了解。” 秦蓁恍然大悟,她一直知道容成祉在容国有安插人手,却不曾想到,那竟是皇后的手笔。 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一个女子。 毕竟,在先帝死后,还能忍辱负重的人,该是不一样的。 见怀里的人不再动弹,容成祉静静的开口,“在本宫出生没几个月时,父皇便立本宫为皇太子,而后到本宫八岁,皇叔的行为举止怪异,父皇生怕有异,早早的立下了储君之位的圣旨,若相安无事,待他百年之后,这帝位自然是本宫的,若出事,这遗诏便是本宫最后的立命之本。” 秦蓁不曾想到先帝竟是如此有先见之明。 看来是容权的野心表现的太过明显,不然,不会每个人都会防着他。 “只不过当年知晓此事的李总管已经被皇叔赐死,见到过那遗诏的四个嬷嬷,如今怕也只剩下三个。” 不知为何,听到嬷嬷这两个字,秦蓁忽而联想到了前几日离世的奴嬷嬷。 “此事,容非晚不知道吧?” 容成祉摇头。 “所以,皇后娘娘也一直派人在找那三个嬷嬷,亦或是遗诏的下落?” 他嗯了声,“原本不想让你知道,怕的就是你想太多。” 毕竟,浔阳小诸葛若思考,定能想出更多。 秦蓁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想要我想太多?” 若她早知道的话,她定然不会让他先行笼络大臣的心,有如此捷径,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那劳什子的事情? 猜出她心中所想,容成祉却是不停的叹气,“本宫可不想只当你是浔阳小诸葛。” 秦蓁心跳的飞快,他的话,是她所想的那样么? 旁人都说,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他不愿意她将他当做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宁愿不告诉她? 想明白的秦蓁却是被气笑了,抬脚便是狠狠踩了对方一脚,咬牙切齿,“所以殿下就能够眼睁睁看着我为了你绞尽脑汁想别的办法?还有,关于陆隐之事,殿下不打算和我解释解释么?” “唔,”容成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别过脸,“不过就是景战偶然碰到那陆隐前来找你罢了,和本宫无关。” 秦蓁紧紧的盯着睁眼说瞎话的人,心中的那股气却是怎么都过不去,“殿下既然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和计划,又要秦蓁做什么?” 她此时此刻才发现,他自从元国回来便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就如从他从浔阳到容国的路线一般,精准而万事俱备。 见自家夫人生气,容成祉只好一面委屈一面哄道,“你是本宫人生中唯一的意外,更是本宫计划的全部,本宫为何不要你?” 秦蓁气红了脸,可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红意却是更甚,“殿下说什么,秦蓁听不懂。” 见她装糊涂,容成祉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对方与他直视,“嗯?阿蓁听不懂么?” 她还未曾回话,那人却是吻了她的唇,动作轻柔更是小心翼翼,“如此,阿蓁还是不懂么?” 秦蓁忽而涨红了脸,双手推开他的肩膀,“容成祉!”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她每每气急败坏时都会叫他的名字,那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本宫在,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她花了不少时间才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正色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能够确定,那奴嬷嬷之死一定和容帝有关,皇后娘娘如今被软禁,怕是此事也已经败露,容帝眼下不知你知晓多少,所以才会匆忙让你和周国公主成亲。” 可这两件事的关系,秦蓁还未捋清楚。 容成祉见她皱眉,伸手抚平了,“你可记得,周云云说过,只要本宫和她成亲,周国就会将一半的兵力交由本宫手上?实际是,本宫只有使用权,兵符,会交到容权的手里。”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睛,所以,这才是容权的目的! 有了周国的一半兵力,即使容成祉有自己的人马,也并不一定能和他抗衡。 拿容成祉的一生去赌他容权自己的兵力,倒是一桩好买卖! “殿下打算如何?” 容成祉的眼底满是眷恋,听到她的问话,道,“如今本宫处于骑虎难下的地步,乖乖与那周国公主成亲,岂不是白白给容权送士兵?况且,母后如今被软禁,本宫也不能坐视不管。” 秦蓁想了想,开口,“皇后娘娘那里交给我,今日我勉强混进去,她许是在拿自己的身子在和容帝抗衡,宫里的宫女说她许久未进食了。” 容成祉皱了皱眉,随后想着她今日既然去了,定不会有旁的事,“辛苦夫人。” “时辰不早了,若让人发现殿下在这里,怕是你我小命都不保,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皇后那边,我会再找机会进如宁宫,弄清楚究竟是何事。”秦蓁将人推到了窗前,左右看了看,催促道。 容成祉有些无奈,他可还没看满足呢,她就这么急的要让自己离开? 眼见着他的身影就要隐没在黑夜之中,秦蓁没忍住叫住了他,“殿下!” 容成祉回头,远远的,他看到对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极其好看的笑来,“那次是阿蓁先离开的,这次就让漂亮姐姐先走吧。” 容成祉:“!!!” 宫门口挂上了八盏灯笼,当初秦蓁成亲时,也不过才挂了六盏,听说其中两盏还是容成祉强制命人挂上的。 如今这周国公主和太子成亲,宫人受了吩咐径直挂上了八盏,众人都说,这是太子妃要失宠了。 “不知太子妃可是将东西准备好了?” 锦雀来时,秦蓁正好在给自己梳妆,今天是容成祉和周云云大好的日子,她自然得好好打扮一番。 听到身后人的话,她微微偏头,用下巴努了努,“已经放在盒子了。” 锦雀上前拿过盒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确认是代表太子妃的玉钗,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欣喜,转了转眼珠子,“让奴婢来替太子妃梳妆吧。” 她自铜镜看到了身后的人,伸手将梳子递了过去,“那就麻烦你了。” 瞥眼看到一旁的盒子,秦蓁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先可没明白容帝让锦雀来告知她将象征太子妃的东西交出来是什么意思,可那日晚上她细细摩挲着那玉簪时,竟是发现上面刻着字。 可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容成祉并未告诉她这东西这么重要。 那下人甚至还很随意的告诉她,说容成祉就知道她会选这个。 看来,下次那厮再做什么事情时,她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锦雀一面梳头,一面观察着镜子中的人,如今太子府已经没有秦蓁,那玉钗也已经到手,照着皇上的意思是,若是这个时候人没了,神不知鬼不觉。 那毒她已经下了好几天了,可不知为何,她竟还未从对方身上看出半分端倪来。 明明昨日她只吃上了些许,反应就极大。 锦雀心中生惑,手下却是将对方青丝细细给梳通了。 “太子妃稍等片刻,锦雀替您去寻些好看的簪子来。” 秦蓁点了点头,看着镜子里的人却是有些恍惚。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八分,也就是说,如果她现在让秦湘给她易容,就算她站在百里霁的面前,对方也不一定能够认出她来,眼神黯淡两分,她不知自己是错是对。 原本那伤疤,是留着对自己的警醒,可她却因容非晚的嘲弄而顾忌了容成祉的颜面。 秦蓁。 本不该是这样的人。 她闭上了眼,脑中却出现了容成祉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来。 果然还是美色误事啊。 但凡容成祉长得不那么好看,她也不会将如此多的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秦家阿蓁,可是自小往好看的人跟前跑的主儿。 她想着想着便勾起了嘴角,那时爹娘还愁哪家好看的公子要被她祸害,兄长却担心长得好的人心不正,怕将他的妹妹给骗走了。 锦雀回来时只看到那人微微阖上了眼睛,仿佛是在休息一般,她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去,在对方还未曾反应过来时,猛地将绳子套在了对方脖子上—— 秦蓁顿时瞪大了眼睛。 “呵呵太子妃,本想让你死个痛快的,却不想你这jian命竟是如此顽强,吃了几天的药都不见效果,那就别怪我了!”锦雀一面说,一面使劲。 秦蓁的脸因缺氧而憋红,双手死死的卡着绳子,断断续续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你太碍事了!殿下是什么样的身份,岂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高攀的?原先是皇上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可如今周国公主就要成为殿下的正妻了,太子妃,您也该让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我亏了 怎么会是容成祉?那她的丑样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 想及此,秦蓁匆匆往后退了两分。 容成祉觉得好笑,将那布巾又在水中浸湿,双手微微拧干,上手替她擦着脸,“看来夫人恢复的不错。” 秦蓁没法子,只好把脸又凑了过去,嗯了声,“殿下今日没去上朝?” 容成祉替她细细擦过每一处,待确认没地方忽略的,才轻声道,“去了,不过皇叔龙颜大怒,提早散了。”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心中好奇,“容帝为何大怒?” 他见她好奇,故意拖延着开口说话的速度,见她急不可耐,才道,“你可知那秦筝说了什么?” 蓦然听到自己名字秦蓁还略带恍惚,随后才明白是陆隐的弟子秦筝。 她能说什么?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心的替她又擦了一遍,“不知是谁泄露的消息,说那周帝将官兵驻守在边界是为了与容国开战,朝中大臣就因为这个问题开始争论,双方各执一词,皇叔自然两边都不能轻信,因此问秦筝此事该如何。” “然后呢?” 听到这儿,秦筝未觉得有任何不对。 容成祉故意吊她胃口,“若是你,你会如何说?” 若是说周帝心思重,的确是故意将人放在那里,一面监视着容国,一面打算伺机而动,那么相当于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容帝的脸,如此简单的目的若是他看不出来,还让人得逞的话,他作为一国之主的英明怕是要没有了。 可若是说周国郡主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倒也太过睁眼说瞎话了。 毕竟,若真的想将周国的兵调到容国来,命那些人径直到建州来,岂不是更好? 可偏生那些人就驻扎在周容两国的边界处。 不似周国人不是容国兵。 对于她,容成祉一直格外的有耐心。 等秦蓁回过神来,发现那人一直紧紧的看着自己,惹得她红了耳朵。 “若是我的话,大抵是会和容帝打个太极,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让容帝自己瞎捉摸去。” 容成祉闻言哈哈大笑,却是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秦蓁开口时,便是已经将利害关系从自己脑中过了许多遍,这就是那假冒的人比不上她的原因。 她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可只有秦蓁,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明白所有事情的走向,最后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夫人会如何打太极,倒是和本宫说说,也许明日皇叔就会问到本宫也说不定。” 秦蓁狐疑的看了眼眼前的人,今日容帝已然大发雷霆,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再谈论的必要,明天还会问么? 容成祉脸不红心不跳,在对方看过来时也不曾有半分心虚,“本宫洗耳恭听。” 许是不曾看出半分怪异,秦蓁只好开口道,“该是肯定容帝所做的一切决定,但是要提醒他,我们虽正直,认为合约就是合约,可这世上毁约的人定然不少,若是周国君主临时毁约,我们也必须得做好万全之策才行。” 秦蓁这话,一面保全了容权的面子,一面却又在提醒他要做好周国反水的准备。 容权多疑,即使周帝和他再三保证,听了旁人的话容权怕是也心中有所顾虑才是,一定会暗自去做。 要是…… 秦蓁转了转眼珠子,此刻能寻到比较好的机会的话,该是派人去周国说上一说,可以说周国公主在容国过的不好,也可以说容国近日的一些举动,只要有那么一件事戳中了周国君主点,两国之中的利益链,便会全面的崩塌。 毕竟,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况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周国和元国联手,不怕容权不认输。 秦蓁用手托着脑袋又细细将事情过了一次,“由此看来,周国倒是个重要的。” 如此,他们便会被周国的一举一动所牵制。 这是秦蓁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殿下还未曾告诉我,那秦筝说了什么?” 容成祉笑了笑,命含夏将准备好的吃食拿进来,“那秦筝,不管不顾开口便是说皇叔错了,不该如此轻易的和周国签订合约,那周帝见我们好欺负,才会将自己的女儿无所顾忌的送过来和亲联姻,全然不顾容国是否愿意。” 秦蓁笑出声,目光揶揄,“没成想这秦筝却是将殿下拖下了水。” 提到此,容成祉对于秦蓁是无奈,可若是对秦筝,便是冷眼旁观。 容权每听一个字,浓重的眉便皱上一分,听秦筝提到容成祉,转头便看向他,“太子,朕让你和周国公主联姻,可是委屈你了?” 秦筝可是见过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情谊的,若太子殿下这么容易接受另一个女子的话,先前所作所为岂不是都是个笑话? 因此她笃定,太子容成祉一定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可容成祉微微俯身作揖,却是懒懒开口道,“周国公主活泼可爱,为太子府增添了不少活力,本宫自然没有任何不满。” 如此,跳梁小丑不过秦筝一人。 秦筝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否决,震惊之下继续道,“都说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很好,不知多了周国公主后可有半分改变?” 容成祉冷眼扫过那说话之人,脸上早已经没了先前的笑意,“小诸葛此话从何说起?本宫与夫人好与不好,似乎并不需要你来关系,再者,本宫为容国太子,你议论之人又是周国公主,你倒是说说,若你此番话传到周国帝王耳中,你以为他会如何?” 他的话语清晰,严赫自然接着道,“皇上,太子妃对周国公主那是宽厚至极,先前还为了周国公主的成亲之礼特意找了许久,她们的感情自然不可言说啊!” 容成祉没成想这严赫竟然还记得这档子事,抬头看到容帝面色并不好,只好憋着笑。 旁人不知,还以为秦蓁真是为了那周云云的成亲礼才迟到,可只有他与容帝知晓,不过是因为秦蓁人在宫里罢了。 秦筝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与她站在一边,当下甩袖,“皇上若不听秦筝的话,是会后悔的!” 容权的脸色在听完她这最后一句话时难看到了极点,当下命公公散了早朝,甩了脸色离开了朝堂。 待听完朝中之事,秦蓁忽而想到了容非晚和她说的,“陆隐不该让秦筝说这些话才是,他知晓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周国,更不在周云云身上,我猜,这是秦筝自己的主意。” “她意欲何为?” 秦蓁抿了抿唇,“非晚和我说,她与罗清月走的近,要是我没猜错,该是罗清月想要挑起周国和容国之战,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周络绎不是个傻子,未做好万全之策,是绝对不会对容国出手的,若真有朝一日两国谈崩,也定是周国找到了别的靠山。”容成祉按了看她肩膀上的伤,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并未让任何人知道。 自将她带回了容国,却一直都在让她受伤,这是他的失职。 秦蓁点头。 周国比寻常的国家要大,却远远比不上容元二国,一旦容国发兵,那么吞并周国势在必行。 可即便如此,元国也不会就眼睁睁看着不出手。 所以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谁都不会轻举妄动。 周国的诚意放在周云云身上,只要容国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维持表面的和平绰绰有余。 离月宫内依旧一片祥和,可秦筝跪在地上却是心惊胆战。 这可是月贵妃第一次要她办事,可她却是将皇上给惹怒了。 皇上不与她计较还好,若是与她计较起来,怕是她以后说话都不管用了。 “秦筝无能,还请贵妃娘娘责罚。” 罗清月喝着几口清茶,见秦筝磕头声音响亮,嘴角上扬,可说出的话却是愈发柔和,“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可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说错话了而已,又有什么干系?” 秦筝把头埋在地上不曾起来,“贵妃娘娘待秦筝这么好,可秦筝却是无以为报,娘娘就让秦蓁跪着吧。” 满盈与罗清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可笑二字,她拿了离月宫这么多东西,难道就是仅仅跪着就能够还清了的吗? “秦小姐还是先起来吧,你一直跪着,我们娘娘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很呢。” 满盈适时上前一把将秦筝给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小姐千万别害怕,我们娘娘很好说话的,她知道你已经用了全力,就算结果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努力就好了。” 秦筝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看到罗清月眼中的确没有半分责怪之意,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下来,“秦筝谢过娘娘。” “好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你也该累了。” 秦筝今日走这一遭,为的就是惹怒容帝的事情,如今月贵妃都没有生气,自然不关她的事了。 满盈待人送走才又到了罗清月的身边,“娘娘,看来这浔阳小诸葛并不值得重用,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竟是惹怒了容帝,这一次还好找理由,下次再让她提,怕是难了。” 罗清月闻言看了她一眼,并不作声。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第一次时乍一听不会去细想,容权也不会觉得秦筝这话有任何不妥,可若是第二次再去提及,容帝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这秦筝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教唆。 而她如今就在宫中,那秦筝进出她的离月宫也未曾隐秘,怕是很快就能传到容帝的耳朵。 “不需要第二次,今日只要秦筝出了本宫的寝宫,皇上的人怕是就能够跟上她。” 满盈慌了,“娘娘,那我们该如何?” 罗清月眯了眯眼睛,有些人啊,只能用一次,若是那一次不好用的话,就是颗废弃的棋子,还有什么可用之言? 陆隐近日三番两次的请秦筝,后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见,不得已,他今日便专门堵在了门口。 “秦小姐,陆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你可有空?” 陆隐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可秦筝和他多年相处,自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心中有些害怕,正要答应,却想起离月宫的贵妃娘娘,当下挺了挺胸膛,“秦筝见过神医大人,不知神医找秦筝有什么事,不过秦筝如今正忙,怕是不能和神医大人说上几句话了。” 先前她跟着陆隐,一来他是自己的师父,这些年算是教了她不少,二来是陆隐为容帝看重之人,周身钱财定不会少,如此才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她过够了那穷苦的生活,才不想继续回到那样的日子,忍气吞声在陆隐身边,也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罢了。 可如今,贵妃娘娘不仅能够给她更多,更是待人温和,不似陆隐总是骂她不如那个人。 她似乎在月贵妃那里才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如此,就更不用愿和陆隐再有牵扯了。 陆隐不是傻子,她近日的变化自是看在眼中,只不过他愿意给她机会,给她机会重新回来,“你该是要记得,是何人带你到了如今的位置。” 身为一个女子,能和男子一样自由出入朝堂,更是能在容帝面前说的上一两句话,这一切都是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若没有秦蓁,又哪里来的秦筝!她可还记得这些? 秦筝躲过陆隐的目光,往旁边走了走,“若神医大人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秦筝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不等陆隐回话,当下快步的朝着宫门口走去。 她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在这里浪费。 秦筝。 陆隐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握紧了双拳。 又过了两日,秦蓁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待结痂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容成蕊的骨灰撒在百里长溪,她便生了去看看她的念头,正要出房门,却见一个小团子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姐姐……姐姐你在吗?” 小团子大大的眼睛咕溜溜的转着,待看到了秦蓁,连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双虎牙来,“姐姐,小川来看你啦!” 秦蓁蹲下身子等着小团子撞入自己的怀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几日不见,小川可是长高了?” “对啊,小川有好好的听怜儿姐姐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是很久没有看到姐姐了,很是想念,怜儿姐姐说姐姐是这太子府的主子,不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这不是第一次怜儿如此教他,秦蓁说了几次,可并没有任何效果,也就任由她去了,如果她觉得这样才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太子府的话,那么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前些日子怜儿本想前来菡萏院看看,却被人告知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所以不见任何人,就此作罢。 这些天便一直都在询问菡萏院的人关于秦蓁的情况,秦湘见她如此上心,便将秦蓁的伤势都告诉了她,等秦蓁好了一些,便让怜儿带着小川前来了。 秦蓁正想将小团子抱起,门口却是传来一声轻呵,“阿蓁,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成祉来的凑巧,正好看到秦蓁伸手要将人抱起来,她忘记了,他还记得,她可是伤在肩膀上的人! 快步上前一把拎住小团子后脑勺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给提了起来。 小川委委屈屈,可是在怜儿的耳濡目染之下,当然知道身后这人是太子府的主子,是自己不能得罪的人,就算是自己不开心,也不能表现出来。 许是小团子年纪到底太小,即使知道也无法全部隐藏,秦蓁看着心疼,看向容成祉的脸色便很不好看,“殿下为何与一个孩子计较?” 听出对方话中的不满,容成祉只觉得自己更加委屈,明明是他的夫人,可这小团子竟然不知死活的占据了他家夫人心中的位置,让他如何不气? 只不过在对方盯着的目光下,他到底没了法子,只好将小团子给放了下来,不过特意放的远了些。 小川落地,大大的眼睛忽而转着,一下子越过容成祉又跑到了秦蓁的脚边,“呜呜呜,姐姐,小川害怕。” 容成祉:“?” 堂堂太子殿下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被一个刚到他膝盖的小团子给算计了。 小团子本就可爱,偏生这个时候更是我见犹怜,他抱着秦蓁的腿不肯放,却是怯生生的看着容成祉,显然就是被刚才给吓到了。 容成祉欲哭无泪,“夫人——” “和一个孩子计较,殿下倒是厉害。”秦蓁捂住小川的脸,不让他再看容成祉。 容成祉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抱起了那小团子,细心温柔的哄着。 他一面恨不得被抱着的人的是自己,一面向那小团子透射着不满的目光,而跟在容成祉身后进来的怜儿,早已经两条腿打颤,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她想将弟弟叫回来,可见秦蓁那模样却也不忍心,秦湘姐姐和她说过,太子妃原先也有一个年纪和小川差不多的弟弟,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已经不在人世。 原先怜儿也不过以为是太子妃好心,所以不但救了他们还让他们来了太子府,直到现在才明白,太子妃这是将对亡弟的疼惜转嫁到了小川身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谈好的条件 秦蓁似乎陷入梦魇之中,孩童的哭泣声和娘亲的嘱咐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她还未曾找到阿衡的尸首,是不是能够证明,阿衡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可秦婉如的话也依旧在耳边回旋,她和她说过的,百里霁不会留下那样一个祸患,作为秦家的最后一个男丁,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他的命。 “衡儿……” 含夏率先发现了秦蓁的不对,快速到了榻边轻声唤道,“太子妃,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阿蓁姐姐……”金如云半跪在榻边,外公说了,太子妃太过生分,叫师父又会给旁人留下口舌,因此便叫姐姐。 可在她心里,却是比姐姐还亲。 秦蓁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雕花精美的廊檐,耳边焦急的呼唤不绝于耳,她语气平静,“含夏,你和如云先前在聊什么?” 含夏与金如云对视一眼,似乎没想明白自家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含夏不过就是和姑娘闲聊罢了,没说什么,倒是太子妃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开心? 秦蓁嘴角上扬,笑意却浮在表面,“无事,如云,前些日子要你背的可是记住了?” 金如云点了点头,“如云都已经记下了,阿蓁姐姐可是要抽背?” 虽说金家也让女子上学堂,可金如意看不惯金如云,自然是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因此到了太子府后,秦蓁才从容成祉书房里拿了书教她。 既然大司马将人送到太子府里是来学东西的,那她自然也得让她带些什么回去。 秦蓁对她的学业很是上心,因为她发现对方在政事上面竟是极有天赋,很有自己的见解,前些年,算是被金家给耽误了。 如今人在她手底下,她能挽救回来的,自然是要去做的。 “含夏,将东西拿过来。” 含夏称是,脚步飞快的朝着书房跑去,途中经过金如云先前说的地界,特意放慢了脚步,只见两道血迹显露在地上。 她心中一惊,急忙别开了眼。 …… 从离月宫回来的秦筝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如今有贵妃娘娘的人贴身保护着她,她的人身安全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种心情只持续到她推门而入自己的房间时。 屋内昏暗,她才将将进屋,因此并未点灯,可就着黑暗,她隐约借着月光在房间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秦筝心中紧张,正要趁其不备从屋内跑出去,却忽觉耳边一阵风飘过,她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了。 “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被吓了一大跳,正想向原先看到的人影瞧去,那地方却早已经空了。 “堂堂浔阳小诸葛,居然也会这么怕吗?” 秦筝咽了咽口水,心跳快的不像样子,听这话的意思,对方似乎是冲着浔阳小诸葛的名号来的。 可她根本就不是啊! “怎么?小诸葛这是怕了吗?” 秦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死死的抿着自己的唇,因为这身份得来的利益可不少,若是现在否认,指不定明日谁能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打死她都不能否认。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那个声音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她这话问的很是愚蠢,“我们要的是什么,小诸葛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识相的,赶紧把藏宝图给交出来,不然的话,小诸葛的弟弟,怕是要没命了!” 秦筝心中咯噔一声,她可从没想过这小诸葛居然还有个弟弟。 对方既然能够用他来威胁,这弟弟定然在原主心中很是重要。 秦筝转了转眼珠,回道,“你且先让我见见我的弟弟,待我能够确认他的安全之后,我才会告诉你藏宝图的位置。” 事实上,这是秦筝第一次听到有关于藏宝图的言论。 陆隐只叫她以浔阳小诸葛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原主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若她早知道的话,怕是早就将那藏宝图占为己有了! 这小诸葛不是在意她弟弟么,或许她见到那所谓的弟弟,还能知道些许藏宝图的信息。 秦筝这样想着,原先的恐惧倒是被藏宝图的诱惑给完全覆盖了。 若她得到了藏宝图找到了宝藏,那可是几辈子都无忧,还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吗? “这可是你说的,明日的这个时辰,我可就在城外坡上的悬崖边上等着你!” 不等秦筝应声,这个人便从忽而从屋内消失了,仿若从未来过。 秦筝怔怔的愣在原地,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才手忙脚乱的点亮了烛光,“秦小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都没有。”秦筝匆忙回应,确认外面的人不会再过问才瘫坐在了的凳子上。 那人的意思,是想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她要如何去找到那图? 于她而言,她此刻可是既没有图,也不知那人是否真的是小诸葛的弟弟。 如此,未免太冒险了些。 可那藏宝图的诱惑…… 又着实大了些。 秦蓁忽而放开了自己的手,满脸尽是无辜,“我不过是询问奶娘几个问题,何来杀了她?” 两人正想反驳,偏头看向奶娘却是惊骇了两分,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们看向奶娘的脖子,却是半分痕迹都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好闭了眼。 秦蓁冷冷扫过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内毫无声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满盈头上的头发被人扯的脱落了一块,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貌,皆是被各种混杂在一起。 让人看去不适的是,她的肚子上似乎被人划过一刀,那刀口很深,像是把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给掏了出来。 奶娘一个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来还是这两人帮忙的。 秦蓁微微阖眼,却是有些不愿再回想满盈死前模样,她见过狠毒的人,可对一个无辜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的,她第一次见。 “含夏,命人将满盈带走。” 含夏正要应声,忽而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头便见那周云云小跑着前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说那奴才身子骨不够健朗,她不过扇了她几个耳光就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后还对公主出言不逊,她们气极了才抓了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没成想撞了两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奶娘三两句说完了的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秦蓁看着含夏和几人将满盈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来,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随后才将人从院中带走,转身对着周云云道,“公主,今日我怕是得问你要三个人。” 哪三个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二来,公主如今身为殿下的嫔妃,且还未得平妻的称号,我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却是要听我的。” 要说第一点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她着实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上风本公主就会任由你拿捏,谁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谁配得上?你么?” 最后两字,无论何人听来都是极其嘲讽。 秦蓁偏头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门口,浑身冷意一如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容成祉往前走了两分,嘴角带着先前说话时的嘲弄,站至两人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将秦蓁护在了身后,“阿蓁为何会在这里?” 周云云见容成祉来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面容却很是委屈,“殿下,秦蓁不分青红皂白就进了我的海棠院要带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给我做主!” 容成祉面无表情,他的阿蓁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不冷静的人,她会这样,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招惹到了她。 他转头时,猛然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血迹,眼神瑟缩两分,双手却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受伤,心中升起异样情绪,才缓缓解释,“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的血。” 月贵妃?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月贵妃找到了一件对我而言很是重要的东西,于是差人送过来,却不曾想这人被公主扣下折磨致死,当着殿下的面,秦蓁倒是想问问公主,”她深深做了个深呼吸,阿衡的那个拨浪鼓,是他三岁生辰她和兄长一同送给他的,他很是喜欢,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的,“那东西在哪里?” 奶娘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听了这话却是道,“太子妃此言差矣,我们可没看到什么东西,我们公主定然也不知道。” 不等秦蓁出手,景战却已经将人一脚踢跪在了地上,“太子妃问的是公主,你算是什么身份,竟也敢随意回话!” 奶娘被这一踢被吓到了,嗫喏了唇,本还想说些什么,到底闭了嘴。 明眼人可都能看出来,这太子是帮着太子妃的。 周云云没法子,看着容成祉审视的目光,只好随意指着外面道,“我让奶娘去那宫女手里拿的时候,她就随意的丢在那池塘里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一人步子缓慢,可跳入池塘时的动作丝毫不曾犹豫,“殿下!” 秦蓁愣愣的看着下水的容成祉,一时竟是无言,太子府那么多人,他完全可以命人下去找,初冬的天,那水很凉,那人却是一步一步朝着池塘走去,他微微俯身,双手覆在水中摸着什么东西。 周云云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她没有想到容成祉竟是愿意为秦蓁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个小小的物件,难道值得他堂堂容国太子屈尊跳水去找吗? 景战紧跟其后,跳入水中时那冰冷的刺感让他一怔,随后便将仔细找着东西。 太子府的人哪有那么没眼力见,一见自家主子在池塘里泡着,哪里还敢有人在边上等着,正要纷纷下水,却听容成祉声音冷然,“若无事,你们都离开这里。” 阿蓁难得对周云云生气,虽说周国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盯着,可若是有人暗自将这里的消息传回周国的话,指不定那边的人会如何对付阿蓁。 他不能让她陷入困境之中。 秦蓁回神,快步走到池塘边,眼见着容成祉就要往深处走去,动了动唇,开口,“殿下,注意安全。” 容成祉转头挑眉,却是露出个宽慰的笑来,“阿蓁务须守在这里,本宫来之前你想要做什么,眼下也尽管去做便是,凡事有本宫担着。” 他既然将人骗来了容国,可不是得宠着么。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让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容成祉这话的意思是,海棠院里的所有人,都任由秦蓁处置。 周云云白了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在容成祉的眼里,她是连一个丫鬟都不如么? 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 秦蓁不是不明白容成祉的意思,可眼下,却不是她能够做决定的。 “公主,死之人是离月宫的,我若是将你的奶娘送去离月宫,你可有意见?” 秦蓁居高临下望入她的眼时,忽而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周国公主,怕是从不曾认为死了个奴才是件大事,不明白为何她要死死抓着不放。 “秦蓁,若你敢将奶娘送去离月宫,本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秦蓁也不知是不是气极了,反而笑出口,“公主这话怕是说错了,刚刚这海棠院的人可不少,但凡他们其中一人告知月贵妃有关于满盈的事情,到时可不是我要不要将奶娘带去离月宫,而是月贵妃会不会径直要了公主奶娘的命才是。” 周云云的脸色很不好看,秦蓁说的有道理,若是她主动将人送去离月宫,还尚且能够替奶娘求得一线生机,若是让月贵妃来太子府抓人…… 奶娘必死无疑! “若要将人带走也行,本公主也要一起去!” 她去或不去,于秦蓁而言并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罗清月要的是满盈的消息,而她,要的是阿衡的拨浪鼓。 入夜前,容成祉找到了掉落在池塘里的东西。 秦蓁屏住呼吸,却是在那人上来时努力将目光放在人身上,不去看他手中的东西。 她想去拉他一把,后者却是躲过,“本宫身上凉,你别靠近。” 秦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秦蓁身上怕也不热,殿下要和我比比么?” 月光撒下来,正好坠入她的眼底,自容成祉看去,那人却能刻在他的心底,“含夏,还不赶紧替太子妃加衣服?” 含夏原本就抱着外袍候在一旁,原先也只是见太子妃在一旁等着太子,那场景自己实在是不宜打扰才未上前,如今得了自家太子殿下的命令,忙不迭的小跑将衣服披在了秦蓁身上,“太子妃,当心着凉。” 秦蓁却是随手将外袍扯了下来,踮着脚替容成祉披上了,“换衣服可不比加衣服来的快?殿下有在这儿训含夏的时间,倒不如快点回去换一身。” 容成祉眼眸微挑,名为欣喜的情愫在眼中荡漾,伸手将东西塞进对方的手心,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记得在房中等本宫。”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是不是飘了 满盈咬了咬牙,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池塘,她人都在这里了,只要太子妃能够见她,她就能把东西交出去。 “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快去帮奶娘!没见奶娘年纪大了制止不住她么?”眼见着几个回合奶娘还没拿下那婢女,周云云不耐烦道。 她身边的几个婢女都是从周国带过来的,对于自家公主的脾气秉性那是了解的很,一听她这话便知道她没了耐性,当下上前一人一边按住了满盈的肩膀。 满盈没了办法。 匆匆从怀中拿出了拨浪鼓,用尽了力气朝池塘那边一扔,小小的物件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落入池塘时扬起不大不小的水花,此后便安静沉入水底,再没有露面。 周云云没成想这奴婢宁愿将东西扔了也不愿意给她看,气得不行,扬手便给了对方一个耳光,“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把东西给扔了?你可不要以为你是月贵妃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本公主可是太子府的人,就算本公主要了你的命,月贵妃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被打的脸很快红肿,满盈红了眼眶却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未曾想过这周国公主居然如此无理取闹,自己不过前来替娘娘送个东西罢了,居然会受此威胁。 可从她的眼中,满盈却又能感知到她的认真。 她被强迫着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若公主真向娘娘要了自己,娘娘也是没有任何法子的。 满盈低眉看着地,却是再不发一言。 周云云这几日都在细细想秦蓁说的话,从原先的不信到现在的不得不被迫接受,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自己的身份,她以为自己进这太子府是百利而无一害,可从那人口中才知,她不过是个笑话,是个随时都会出问题的隐患。 她还未承认自己的无用,却是有人上赶着想要证明秦蓁的重要性。 这让她如何不生气,如何不嫉妒! “你倒是说说,想要怎么个死法?” 她长长的指甲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周云云微微俯下身子,冷笑着看着对方顺从的模样,早这样不就好了?奶娘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来人,把她扔到柴房里去,不准给她任何吃的,若是宫里来人,尽管告知本公主便是。” 满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公主……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奴婢计较了,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娘娘呢,娘娘若是找不到奴婢的话一定会担心的,还请公主饶奴婢一命!” 金如云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奶娘将人拖走,情不自禁哆嗦了两分,连忙跑向了菡萏院。 等到了门口还心有余悸,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安慰着自己。 含夏见她这模样觉得好笑,开口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跟着呢。” 金如云知道对方是在打趣,脸色却很是不好,“刚刚我进来时,正好看到周国公主身边的奶娘押着一个奴婢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奴婢的叫声很是凄惨,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那公主,我见她脸上还都是伤呢。” 含夏闻言看了眼躺在贵妃榻上的人,小声道,“人家公主行事我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许是那奴婢惹到了公主。” 金如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榻,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含夏的意思她知道,太子妃一向打抱不平,若是知道这事儿,是一定要出去和那周国公主理论理论的。 可眼下这场景,着实不是与那公主对上的好时机。 秦蓁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还很小,总是挂在三师兄的身上让他带着在无妄谷里疯跑,她喜欢在无妄谷里的一切,喜欢那里的环境,喜欢那里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她喜欢那里的人。 师父总是最宠溺她的人,任由她无法无天。 大师兄就不一样了,在师父纵容她时,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将她抓去教育,其余的师兄都怕大师兄,于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听大师兄的碎碎念。 虽说大师兄管她管的多,却也是最在意她安危的那个人。 无妄谷的生活无忧无虑,她着实很开心。 而后画面一转,仍旧是少年模样的百里霁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看到雨中奔跑的她露出个笑来,他极其柔和的唤着她的名字,将她轻轻拉到了伞下。 她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微扬的下颚。 那时候她想啊,她要一辈子都和霁哥哥在一起的。 让霁哥哥下雨天给她撑伞,晴天带她出去玩,有空的时候教她写字。 可温情的画面未曾持续多久,她的眼前却又出现了娘亲痛苦的模样。 她的娘亲,被人用绳子绑着挂在半空,是她,亲手拉下了绳子结束了娘亲的生命。 娘亲让她好好活着,可这世上独独留下她一个。 让她如何好好活着? 秦蓁似乎陷入梦魇之中,孩童的哭泣声和娘亲的嘱咐不停的在她耳边盘旋。 她还未曾找到阿衡的尸首,是不是能够证明,阿衡有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可秦婉如的话也依旧在耳边回旋,她和她说过的,百里霁不会留下那样一个祸患,作为秦家的最后一个男丁,他是绝对不会留下他的命。 “衡儿……” 含夏率先发现了秦蓁的不对,快速到了榻边轻声唤道,“太子妃,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阿蓁姐姐……”金如云半跪在榻边,外公说了,太子妃太过生分,叫师父又会给旁人留下口舌,因此便叫姐姐。 可在她心里,却是比姐姐还亲。 秦蓁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雕花精美的廊檐,耳边焦急的呼唤不绝于耳,她语气平静,“含夏,你和如云先前在聊什么?” 含夏与金如云对视一眼,似乎没想明白自家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含夏不过就是和姑娘闲聊罢了,没说什么,倒是太子妃可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开心? 秦蓁嘴角上扬,笑意却浮在表面,“无事,如云,前些日子要你背的可是记住了?” 金如云点了点头,“如云都已经记下了,阿蓁姐姐可是要抽背?” 虽说金家也让女子上学堂,可金如意看不惯金如云,自然是连这个权利也要剥夺,因此到了太子府后,秦蓁才从容成祉书房里拿了书教她。 既然大司马将人送到太子府里是来学东西的,那她自然也得让她带些什么回去。 秦蓁对她的学业很是上心,因为她发现对方在政事上面竟是极有天赋,很有自己的见解,前些年,算是被金家给耽误了。 如今人在她手底下,她能挽救回来的,自然是要去做的。 “含夏,将东西拿过来。” 含夏称是,脚步飞快的朝着书房跑去,途中经过金如云先前说的地界,特意放慢了脚步,只见两道血迹显露在地上。 她心中一惊,急忙别开了眼。 …… 从离月宫回来的秦筝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如今有贵妃娘娘的人贴身保护着她,她的人身安全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种心情只持续到她推门而入自己的房间时。 屋内昏暗,她才将将进屋,因此并未点灯,可就着黑暗,她隐约借着月光在房间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秦筝心中紧张,正要趁其不备从屋内跑出去,却忽觉耳边一阵风飘过,她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了。 “谁!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她被吓了一大跳,正想向原先看到的人影瞧去,那地方却早已经空了。 “堂堂浔阳小诸葛,居然也会这么怕吗?” 秦筝咽了咽口水,心跳快的不像样子,听这话的意思,对方似乎是冲着浔阳小诸葛的名号来的。 可她根本就不是啊! “怎么?小诸葛这是怕了吗?” 秦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死死的抿着自己的唇,因为这身份得来的利益可不少,若是现在否认,指不定明日谁能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打死她都不能否认。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那个声音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她这话问的很是愚蠢,“我们要的是什么,小诸葛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识相的,赶紧把藏宝图给交出来,不然的话,小诸葛的弟弟,怕是要没命了!” 秦筝心中咯噔一声,她可从没想过这小诸葛居然还有个弟弟。 对方既然能够用他来威胁,这弟弟定然在原主心中很是重要。 秦筝转了转眼珠,回道,“你且先让我见见我的弟弟,待我能够确认他的安全之后,我才会告诉你藏宝图的位置。” 事实上,这是秦筝第一次听到有关于藏宝图的言论。 陆隐只叫她以浔阳小诸葛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原主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秘密。 若她早知道的话,怕是早就将那藏宝图占为己有了! 这小诸葛不是在意她弟弟么,或许她见到那所谓的弟弟,还能知道些许藏宝图的信息。 秦筝这样想着,原先的恐惧倒是被藏宝图的诱惑给完全覆盖了。 若她得到了藏宝图找到了宝藏,那可是几辈子都无忧,还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吗? “这可是你说的,明日的这个时辰,我可就在城外坡上的悬崖边上等着你!” 不等秦筝应声,这个人便从忽而从屋内消失了,仿若从未来过。 秦筝怔怔的愣在原地,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才手忙脚乱的点亮了烛光,“秦小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没,什么都没有。”秦筝匆忙回应,确认外面的人不会再过问才瘫坐在了的凳子上。 那人的意思,是想要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浔阳小诸葛,她要如何去找到那图? 于她而言,她此刻可是既没有图,也不知那人是否真的是小诸葛的弟弟。 如此,未免太冒险了些。 可那藏宝图的诱惑…… 又着实大了些。 秦蓁忽而放开了自己的手,满脸尽是无辜,“我不过是询问奶娘几个问题,何来杀了她?” 两人正想反驳,偏头看向奶娘却是惊骇了两分,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妃明明掐了上去,可她们看向奶娘的脖子,却是半分痕迹都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才好,只好闭了眼。 秦蓁冷冷扫过二人,最后目光落在屋内毫无声息的人,她走近了才看到,满盈头上的头发被人扯的脱落了一块,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身上穿的衣服早已经看不清楚本来面貌,皆是被各种混杂在一起。 让人看去不适的是,她的肚子上似乎被人划过一刀,那刀口很深,像是把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给掏了出来。 奶娘一个人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看来还是这两人帮忙的。 秦蓁微微阖眼,却是有些不愿再回想满盈死前模样,她见过狠毒的人,可对一个无辜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的,她第一次见。 “含夏,命人将满盈带走。” 含夏正要应声,忽而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转头便见那周云云小跑着前来,看到屋内的场景,忽而往外走去吐了。 奶娘跟她说那奴才身子骨不够健朗,她不过扇了她几个耳光就晕了过去,用水泼醒后还对公主出言不逊,她们气极了才抓了她的头发往地上撞,没成想撞了两下那人就没了气息。 可她没想到的是,奶娘三两句说完了的人,死后竟是这般模样。 秦蓁看着含夏和几人将满盈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来,又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随后才将人从院中带走,转身对着周云云道,“公主,今日我怕是得问你要三个人。” 哪三个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周云云吐完后脸色苍白,奶娘看着心疼,急忙跑了过去替她拍背顺气,“公主,这等脏污的地方怎么是您能够来的呢?您赶紧回前院去吧。” 说着,就要带着周云云回去,丝毫不曾在意身后说话之人。 秦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手中的针却是忽而脱离了手指关节,准确无误的刺入了前方不远处人的膝盖后部。 奶娘只感觉膝盖深处一痛,初时只是好似被蚂蚁咬了一口一般,可不过转瞬,却觉得整条腿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往前才走了一步就突地跪倒在地。 周云云白了脸,她原本是想自己过来糊弄秦蓁将人带走的,虽说那人惨死的模样却是吓到了她,可到底奶娘才是她的亲人,她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奶娘一人。 至于其他两人…… 能留下来摆平秦蓁的怒火,也该值得了。 可如今,对方摆明了不想放过奶娘。 周云云咬着自己下唇,猛地转过了身,“秦蓁!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因为一个宫女就对本公主的奶娘动手吗?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治你的罪?” “不知公主,可听过这两句话?”秦蓁的语气淡淡的,可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第一句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出嫁从夫。”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是严肃,可秦蓁脑中忽而闪现出容成祉的脸来,到底分了些许神。 “第二句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来,公主已然嫁到了容国,在周国的那一套,还是不要再和我说的好。” “二来,公主如今身为殿下的嫔妃,且还未得平妻的称号,我为正妻,你便是良娣,如此,你却是要听我的。” 要说第一点周云云尚且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她着实生了怒意,“秦蓁,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上风本公主就会任由你拿捏,谁都知道,你配不上殿下!” “阿蓁配不上,谁配得上?你么?” 最后两字,无论何人听来都是极其嘲讽。 秦蓁偏头看去,那人就站在海棠院门口,浑身冷意一如他说的话,“你怎么来了?” 他下朝便去菡萏院,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便算了,居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容成祉往前走了两分,嘴角带着先前说话时的嘲弄,站至两人中间,却是不着痕迹的将秦蓁护在了身后,“阿蓁为何会在这里?” 周云云见容成祉来了,急忙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面容却很是委屈,“殿下,秦蓁不分青红皂白就进了我的海棠院要带走我的奶娘和丫鬟,殿下可要给我做主!” 容成祉面无表情,他的阿蓁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更不是不冷静的人,她会这样,只能说明对方确实招惹到了她。 他转头时,猛然看到身后不远处的血迹,眼神瑟缩两分,双手却是扣住了秦蓁的肩膀,将人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放松下来。 秦蓁后知后觉发现他是担心自己受伤,心中升起异样情绪,才缓缓解释,“那不是我的血,是月贵妃身边的宫女满盈的血。” 月贵妃?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想要了阿蓁的命呢。 如今又来做什么? 容成祉皱紧了眉。 第一百五十五章 睡得不安稳 等到那方手帕被带到秦蓁面前时,秦湘才忽而变了脸色,“主子……” 秦湘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上面自然有她的名字。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张副将,我做事一向喜欢讲证据,先前我已问过我的手下,我信他们,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把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何?”秦蓁说话缓慢,可一字一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将人骗出营帐,秦蓁脸上的笑才完全落了下来,“秦湘,修书给秦屹。” 原本早该离开营帐的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秦蓁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眼中毫无半分犹豫,“是。” 徐后行事怎么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可汪钎焊的确死了,并且这脏水还要泼到她的身上来。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就相中了一个人 容非晚苦着一张脸,“皇嫂切莫陷我于不义。” 秦蓁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仍然不冷不淡,“秦蓁所言句句属实,有周国公主帮秦蓁一起照顾殿下,秦蓁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难过呢?” 容非晚无语凝噎,他算是知道了,宁愿得罪皇兄,也绝对不能得罪他这位皇嫂。 他正好这么想着,抬头却撞上了容成祉的目光。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 离他家夫人远一点。 容非晚以手做拳放在嘴边干咳两声,忙不迭的默默退了开去。 好险。 好在当初与两人站在了一边,否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送入洞房——” 周云云被人带去了别的寝殿,待入夜才随容成祉回太子府。 秦蓁想,容帝怕是不敢让人将他们带到荣安殿去的。 “朕今日高兴,众爱卿多喝几杯,不要有任何顾忌。”容权举杯,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秦蓁身上,“奈何皇后身体不适,竟是连祉儿的成亲礼都不能出席,实属憾事。” 太医堂的人面面相觑,匆忙上前,“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臣等一定会尽力,相信过上一些时日定能无碍。” “辛苦爱卿。” “皇上言重了。” 秦蓁冷眼看着几人装模作样,若不是她已经看到过皇后,怕也会信了那太医堂的人。 如此睁眼说瞎话,倒是不害臊。 直到那刺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离开,秦蓁才默默退出了大殿。 如今她得罪了容帝不假,可也保了自己的命,但皇后娘娘要如何? 那些人日夜守着如宁宫,她能够混进去,却也无法将人带出来。 现在对于容权而言,皇后娘娘和容成祉,是他互相牵制的筹码。 只要容成祉在建州一天,容权就能利用他让皇后娘娘乖乖的。 同理,只要皇后在宫里一天,容成祉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他们倒是陷入了一个死局。 “要找太子妃,实属不容易。” 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秦蓁回神,“穆小姐倒是好兴致,也在这儿欣赏圆月?” 穆瑛琪明知她是顾左右而言他,却到底没脾气,“好了太子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又和瑛琪打哑谜?” “哑谜?秦蓁不知穆小姐在说什么。” “还请太子妃告知,公主此刻人在何处?” 秦蓁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噢!穆小姐可是在说周国公主?周国公主如今身在何处,秦蓁倒是不知,若是穆小姐想要找她的话,秦蓁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宫人。” “太子妃!” “我在呢。” 秦蓁笑眯眯的,可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你为千其阁阁主,此事我没想到,这一局,算你赢,但是穆小姐,你扪心自问,看着祺贵妃折磨容成蕊,你心中可曾忍心?” 她不信,容成蕊被欺辱成如此模样,穆瑛琪不知。 与其说她不知,倒不如说她不想管。 若她真的想管,这种事也轮不到祺贵妃出手。“祺贵妃的娘家如今风头正盛,从小小的百户做到如今的一品官员,族中众人遍布朝堂,她自然是个有手段的,如此,容帝自然也会高看她一眼,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容帝不会冒这个险。” 所以,若是穆家不想沾染上这个血的话,自然有人能做。 只是—— 穆家想要独善其身,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穆瑛琪不动手,可这看守的人,却还得是穆家的人。 不得不说,容权的牵制,用的着实不错。 不然,为何偏偏是穆瑛琪,而不是穆勒自己? 这其中,除了是后宫的原因之外,她想更为重要的,该是穆瑛琪是穆家唯一的孩子。 “你明明可以阻止,却没有阻止,穆小姐,你是帮凶。” 你是帮凶四个字,成功让穆瑛琪白了脸。 “太子妃此言严重了,穆家世代都为容帝所用,一生都会献身于容国的江山,太子妃所言,却是抹灭了穆家的世代忠诚。” 秦蓁冷笑两分,却是绕着对方走了一圈,“你口口声声说穆家献身于容国的江山,那么我且问你一句,容成蕊是什么人?容帝是如何得的这江山,你可清楚?” 穆瑛琪的脸色更差,却小声提醒,“有些话,太子妃还是不要说的好,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太子妃该是比我更知晓才是。” 看在对方在这样的时刻还担心她的安慰,秦蓁的气算是消了一半,若是她处在穆瑛琪的位置,怕是她也难以抉择,只不过是当下生气才会咄咄逼人,“我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前一次我便答应过容成蕊会带她离开,而你也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将她带走,你绝无二话,所以同样的,若你能找到她,我便亲手将人带来见你,可若你找不到她,也休想从我口中探出半分字来。” 穆瑛琪苦笑,若不是两人所站立场不同,她还真是想与这太子妃好好交上一个朋友,“容帝如今对于找到公主的意愿已没有原先的迫切,太子妃可想知道原因?” “一来,当年公主都不曾告知任何人的消息,如今怕也不会告知旁人,二来……”穆瑛琪叹了口气,“祺贵妃给公主喂的药里,除了有让公主神志不清的药物外,更是有魂罗伞。” 魂罗伞? 这名字很是耳熟,可秦蓁一时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儿看到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穆瑛琪回头看了眼陆隐所在的寝宫方向,轻声道,“他说,你的医术虽说不是他们之中最好的,却是学的最快的那一个,可是你不愿意学,因此出名的只是你的才能。” “瑛琪想,若你救回了公主,一定是要给她医治的,可是太子妃,如今寻常的药物对公主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若是你真为她好的话,倒不如给她一个痛快。” 魂罗伞。 秦蓁想起来了。 传闻是一位懂医术的帝王,为了让自己的臣子永远臣服于他,没有任何能够背叛的机会所特意研制出来的药物,此药无色无味,可溶于任何液体,只需要一点点就能够达到药效。 到了毒发前十日,中毒之人会感觉有千刀万剐的痛意,生生痛过十日,最后痛死。 那帝王,是想用这样的惩罚让那些背叛之人知道,背叛,是没有任何好下场的。 后来因那毒药着实太过残忍,待那帝王死后便将此刑给废除,却不想,百年之后秦蓁还能听到这三个字。 “皇上偶然之间得了那半残缺魂罗伞的方子,命太医堂的人研制了许久,才得其中一方。” 那一方,就用在了容成蕊的身上。 秦蓁没有说话,她的脑中浮现出初见容成蕊的模样。 她和她说。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容权对素宁的心思。 可是她喜欢皇叔。 所以她宁愿背叛自己的父皇母后兄长,也要在容权的身边好好帮他。 对于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容权竟是可以如此残忍。 自古帝王最无情。 这话,适合用在容权身上,也适合用在百里霁身上。 秦蓁不禁一阵唏嘘。 “穆小姐告诉我这个,又是为何?” 若说穆瑛琪没有任何目的,秦蓁是不信的。 “他知道你将人带走后,拦着我,说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将罪责推到他头上便好,不会连累我,也不会连累你。” 穆瑛琪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却被她隐藏的很好,“他说,他知道你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你想做什么他都会帮你。” 从重遇陆隐那一刻起,秦蓁一开始想的,是让秦湘监视他。 后来,是想着如何让他能够帮容成祉,甚至不惜威胁他。 可从头到尾,她却从未想过,要如何替他考虑。 秦蓁眼中闪烁着自责,脸上却是无尽的无奈,“我无意与你作对,但是容成蕊,我一定会带走,还请你转告陆隐,他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动,但是我希望他能够在保证他自己的安全前提下,再帮我。” 穆瑛琪盯着她脸,话语中带着一丝犹疑,“你真的对他一点念想都没有吗?” 念想? 初识她不过是同情心泛滥,也是正义感爆发,觉得以多欺少的行径不可取,帮他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而后在无妄谷的生活便是朋友一般,在她回了浔阳之后,就连这丝友情都慢慢淡却。 再次将他从自己的脑海深处挖出来,是因为他做了对不起无妄谷的事情。 对于她而言,无妄谷远比他要重要。 秦蓁叹了口气,回道,“我只能说,对于他的这份心,我很感激。” 对方眼中落落大方,却显得穆瑛琪很是狼狈。 爹爹自小就教她做人不能小气,看人看事也必定不能看表面,可对于陆隐和秦蓁之间的事情,她难以做到不闻不问,更做不到忽视。 “还有,我前几日瞧见秦筝从月贵妃的寝宫里出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怪怪的。” 罗清月?秦蓁皱了眉,“你可告诉了陆隐?” 穆瑛琪摇头,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听说秦筝是陆隐剩余不多的族中之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跟在了他的身边,一直叫他师父,陆隐该是对你的念想都强加在了她的身上,对她很是严苛,要求她事事都做到最好,若是知晓她违背他的想法暗地里与月贵妃接触,陆隐怕是会把她打死。” 秦蓁没有说话,也未曾觉得穆瑛琪是在夸大。 从无妄谷寄来的书信里,在她不曾见过陆隐的那些年里,他确实,变了很多。 不然,师父也不会狠心将人赶出谷去。 对于陆隐而言,那个不过是她不在了的一个空壳,被赶了就被赶了,并无其他情感。 可对秦蓁而言不同。 她是可以为了无妄谷与正片天地为敌的。 原先的她总觉得来日方长,可现在的她更为珍惜每一天。 “他倒是和你说了很多。” 她的身份,陆隐未曾隐瞒,秦筝的身份,他也未曾隐瞒。 不过秦蓁从她的话中该知道,陆隐并未将无妄谷的消息告知给她。 穆瑛琪往后退了两分,掩下多日因这一句话而带来的欣喜,至少在这一方面,她对他而言,也是不同的不是吗? “我言尽于此,还望太子妃好自为之。” 待穆瑛琪离开,秦蓁才没好气道,“殿下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待身后那身着大红色喜服的人从假山后出来,秦蓁瘪嘴又补上一句,“今儿个可是你成亲的日子,你不好好在殿前陪大臣们喝酒,来这儿做什么?” 容成祉缓缓走上前,小媳妇儿似的扯住了自家夫人的衣角,“本宫寻了一圈都未看到夫人,出来找找夫人。” 秦蓁板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容成祉觉得,自家夫人定是有变脸的功能,明明前几日还对他很是恭敬顺从的,这不过是在他的字上添了几笔画,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想起这个,他的目光顿时便的深沉,“既然如此,那夫人不妨解释解释那副字画吧。” 秦蓁一愣,露出个极其狗腿的笑来,“殿下这是在说什么呢,那字画秦蓁觉得很是配周国公主的气质,当然,主要是殿下的字写的好。” 哎,她可没见够先前模样的容国太子,却是风水轮流转到她自己求饶了。 她将书画拿出来时,那众大臣可是将此吹嘘的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可偏生那字是容成祉幼时所写,顶多算的上端正。 她的画工容成祉是知道的,只不过今日在看到她画在字画上的时,却也被惊艳到了。 不过几笔,却很是传神。 将人拉到别处隐秘的地方,容成祉将人环在自己的胸前,笑道,“夫人的画技倒是进步的很快。” “哪有哪有,都是殿下教得好。” 容成祉笑,对于她的奉承很是受用,“夫人现在可否告诉本宫,那日你在窗口上喊的是什么?” 她早已经忘了这一茬,冷不丁见对方如此认真的看着自己,心跳竟是漏了一拍,“什么是什么?” 他俯身,与她鼻尖对着鼻尖,两人距离极近,她能够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莲花淡淡的气息,那是经人提炼出来的香味,对方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她彻底完了。 “阿蓁,如何发现是本宫的?” 秦蓁莫名想到了先前她亲口问他时他的回答,不好意思道,“若我说是容成蕊告诉我的,殿下可会生气?” 他先前不告诉她,是想要她自己想起来。 奈何她是浔阳小诸葛不假,可也不会将容国太子认为是漂亮姐姐啊。 容成祉很是挫败,却也欣喜她的诚实,“不瞒夫人,即使她不告诉你,再过上几日,本宫也会亲自告诉你。” 秦蓁内心好奇,往前凑了凑,“怎么个亲自告诉我法?换上女装?” 不是没看到对方眼中的捉狭,可容成祉如今心中满是满足,又哪里顾得上这小丫头的话,“嗯?本宫倒是没想到夫人竟然好这一口?” 秦蓁:“……” 这容国太子过分了! “夫人倒是说说,我们分别后,你可曾想过本宫?” 秦蓁不假思索,“当然想过啊,那时哥哥来带我回家时,我还一直和娘亲抱怨为何是哥哥不是姐姐呢,气得哥哥好几日都不曾给我带城南的冰糖葫芦。” 容成祉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问道,“后来呢?” 后来?秦蓁歪了歪脑袋,“吃不到冰糖葫芦的我自然也不开心,不过到底是我妥协了,央他不买城南的也行,城西的就好。” 容成祉被她逗笑,却是能够想象当初的场景。 秦蓁气鼓鼓,“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城西的冰糖葫芦,可没有城南的好吃。” 容成祉笑够了,才将人拥入怀,“再等等,再等上一段时间,本宫会陪你去买城南的冰糖葫芦。” 她靠在他的肩上,却不知为何因了这几个字,匆忙伸手擦去了眼角的酸涩。 买呀买呀,城南的冰糖葫芦的确好吃呢。 秦蓁正想让他快些回到前殿,防止容帝抓到把柄,却蓦然听到几人声音,与容成祉对视一眼,暗自将两人身形隐藏好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皇后都不出现,看来皇上对她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那人声音轻浮带着些许调笑,可熟悉到秦蓁和容成祉都认识。 秦蓁正要把脑袋探出去看看究竟是那个贵妃,被容成祉一把按了回来。 她面露不满,那人却是笑着伸出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示意她乖一点。 “呵,谁知道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的心思,本宫可猜不透。” 确认是祺贵妃,秦蓁倒是也不急了,原先就想着要离人群远远的,所以才特意选了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没成想大学士和祺贵妃居然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 只不过…… 朝中重臣和后宫嫔妃厮混在一起,若是传出去的话……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安安静静的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这可说不准,若是皇后失宠了,你不就有机会成为容国最尊贵的女人了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会想要活着回来的 文珏忍住笑意,亘禾大人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申十等人脸色难看,却也不再开口。 先前询问几人的人见他们都准备好了,拿了锣鼓一声敲下,“开始!” 白旗军营里可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而且还是老大的人和太子殿下的人对决,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吸引每个人前来凑热闹。 就如申十自己所说,锣鼓刚落下时他便冲向了文珏一手扣住了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握成拳朝他的脸上打去。 徐后教过文珏,在双手被束缚时应该怎么逃脱,他的身子往后仰去,双腿微曲从缝隙之中逃过,却因为腿上的伤半跪在了地上。 可他的这一招躲闪的姿势,却已经足以让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刚看到了吗?我明明看到申十扣住了他的手,按理说他是没办法逃脱的,可他就往后一躲,居然躲过去了。” “我看到了!原来还能这样!” 众人说的热闹,台上的文珏却是疼的冒出了冷汗,申十的力气也不小,他那一拳若是打在了他的脸上的话,他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申十这一拳打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见文珏半跪在地上,追着上前一脚踢了过去。 文珏看准机会,双手为拳在申十踢过来时微微侧开了身子,对方的脚被贴着自己划了过去,可他双拳却是在此刻疯狂的朝着申十的小腿打击。 申十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又让对方侥幸逃过,正想要来个连环踢,却不想突然一阵剧痛朝着自己而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地上,文珏伸手擦了擦自己嘴角,“人啊,总得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的!” 原本等着申十将人控制住再一起上来的人见申十吃了亏,当下一哄而上。 两人扯住了文珏的双手按住了他的脊背,脚扣在文珏的膝盖后部,还有两人对视一眼,狠狠一拳打在了文珏的脸上。 “主子!” 徐后喊出声,照着现在的场景,文珏根本无力反抗。 申十的下场更是激怒了那几个人,他们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你们就这么点能耐么?”文珏朝着眼前的人淬了口血,却是笑了出来,“你们每次都是这样,就和亘禾大人说的一样,除了以多欺少,其他什么都不会!”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不想要命了,这时候居然还在说这样的话激怒他们,不过也不知道申十的腿怎么样了,若是真废了,我倒是对文珏刮目相看了。” 谁不知道这文珏虽说嘴下不饶人,身手却不好,老大也不肯让人教他,以往他都是偷学的,可每次偷学,都会被人发现然后痛打一顿。 这短短几天倒是进步飞快。 秦蓁看着站不起来的文珏,缓缓叹了口气,高声道,“文珏,借着他们的力往地上压,在对方松懈的时候用徐后教你的那一招。” 文珏听了,几乎毫不犹豫的照着秦蓁的话做了,那几人反应不及竟是硬生生被他带着往前去,就在此刻,文珏倐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扭转了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原本押着他的两个人竟是撞在了一起。 随后更是一手抱住了在他跟前一人的脚踝,狠狠一拽,让对方来了个朝天摔。 这一系列的动作却是看傻了众人,明明陷入被动地界的人,却忽而绝地反击,让他们情不自禁的想要拍手叫好。 徐后的一颗心到底落了下来,看来主子的确有自己的考量,自己的担心倒像是多余的,“可是那一招,明明是主子教的啊。” 那天她看着徐后教导文珏,却觉得徐后的招式太过君子,便是将其中一招给改了改,倒是没成想在此刻遇上了。 若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秦蓁还是那句话,保命重要。 文珏来不及喘息,相撞的那两人却是回过神来,剩余三人朝着他走来,他退无可退。 “我和你说过,为何太极为人推崇,太极拳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你如今受伤行动不便,倒是想想,什么才是最有利于你自己的。” 秦蓁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能够让众人都能听到,文珏犹如醍醐灌顶,快速站了起来,选择了自己的最佳位置,不动了。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亘禾大人教给他的。 那三人面面相觑,见文珏不动了,心中惶惶然,“你来啊,不是很能么?你倒是过来啊!” 亘禾大人说过,平心静气。 文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却是看着几人不动,他们若是要赢,就一定得到自己这边来。 他若是要赢,却只需要站在这里就够了。 张志看着那三人怂的不敢往前,当下冷哼一声,“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本大爷可以等你们那么久,还不赶紧速战速决!” 得了张志的命令,那三人就算再怂也得往前,文珏没受伤的腿往后撑着,伤了腿放在前面,以此来稳定自己的身体。 申十的脚根本就站不起来,那个被文珏拽倒的人更是磕到后脑勺,在当时就晕了过去。 也就是说,只要再解决眼前这三个人,他就赢了,就不会给亘禾大人丢脸。 最先出手的人是三人之中身材最为魁梧之人,他仗着自己力气大,上前便是抱住了文珏的腰,“你们还在等什么,现在就赶紧啊!” 那两人这才匆匆往前跑着,文珏双手扣住对方的肩胛骨,狠狠用了力,“这是亘禾大人教的,如何用最小的力伤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他几乎嘶吼着,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那人虽然疼痛不已,却还是没有移动半分,老大也在看着他们,他们也不能输! 初冬的天,可几人的汗水皆是浸湿了衣衫。 那两人其中一人显然速度变慢,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就要朝着文珏刺去—— “主子——” 姜戚等人根本来不及,硬生生看着秦蓁飞身而出,挡在了文珏前面。 鲜血一点一滴从秦蓁手里落下,可她站在那里却不发一言。 那人忽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xiong器落在了谁的手上,当下惊得他放开了手,一根半指粗的银针便掉落在地。 “亘禾大人!” 文珏眼前根本顾不得旁人,他只看到亘禾大人的手在不停的流血。 若不是亘禾大人的话,那东西,是不是会刺入自己的身体? 徐后翻身而上,拎住那人的领子便狠狠的朝着一边扔去,“主子,请跟属下前去包扎一下吧。” 秦蓁回头看着张志,“若每个将士都如同他一般,国如何成国?” 明明她每个字都没有提到自己,可张志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他们初次来时自己的手段,顿时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若在战场上,靠着不正当的手段活了下来,传出去对于容国又会是何等的风评? 这个罪名,张志担不起。 徐后带着秦蓁往营帐那边走去,秦蓁走了一会儿便见姜戚神色异样,“怎么了?” 姜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开口,“他又哭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秦蓁却笑了,敢情她是收了一个爱哭包回来。 “徐后,你去带一下文珏,他身上的伤该是比我重才是,和我一起去找秦湘。” 徐后称是,便放慢了脚步去找人了。 姜戚犹豫许久才开口,“主子,我们来时都是发过誓的,一定会保护好你,可是三番两次都是你挡在我们跟前,如此,我们心中有愧。” “何来愧疚?”秦蓁偏头看他,“我还未曾感谢过你们家人愿意让你们来秦家军,在进入秦家军的那一刻起,我知道你们便将自己从家里剥夺,可你们到底还是别人的儿子,是你们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人,我与你们,是一体的。” 姜戚不知自己该如何回话,他怕别的兄弟也笑他,竟是和文珏一样红了眼眶。 第一百五十八章 活着真好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张副将,我做事一向喜欢讲证据,先前我已问过我的手下,我信他们,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把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何?”秦蓁说话缓慢,可一字一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将人骗出营帐,秦蓁脸上的笑才完全落了下来,“秦湘,修书给秦屹。” 原本早该离开营帐的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秦蓁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眼中毫无半分犹豫,“是。” 徐后行事怎么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可汪钎焊的确死了,并且这脏水还要泼到她的身上来。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看见了吗 秦蓁挑眉,“你这是在怀疑我记人脸的本事?” 容成祉心软的一塌糊涂,却是暖到至极,他不过问出口,她便知晓自己要做什么,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谎话的人,自然是要受惩罚的呢。 有些事情,不需要她去做,这些事,怕是秦湘更加乐意效劳。 她可是一直都在说无聊呢。 “本宫该回去了。” 本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又被祺贵妃二人困在这里不能动弹,新郎若是再不回去,容权怕是要差人出来找了。 容成祉一步三回头,生怕站在原地的人又给跑了。 “结束后在菡萏院等本宫。” 秦蓁挥了挥手,却觉得他这话好笑。 今天晚上可是他和周云云的洞房花烛夜,他竟是说要她在菡萏院等他,岂不是笑话? 容成祉离开后,为了防止容帝的人找到自己,秦蓁匆忙离开。 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对她下手,怕是容权此刻最想要做的吧? 不等散席她便偷偷溜回了太子府,多日未见她的秦湘将人上下查过一遍,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顿时红了眼眶,“这是谁干的?” 秦蓁笑了笑,伸手便将她的泪珠子给抹去,“别哭了,那人怕是已见到了孟婆,问她要汤喝呢。” 虽说知晓那人大概率已经被自己小姐给处理了,可秦湘还是觉得委屈,“听说您被困在皇宫都是因为五皇子,秦湘下次就把五皇子抓来,让让您好好的惩罚他。” 秦蓁失笑“容非晚身边的常兰身手不差,如你要将人带过来,得先解决了常兰才行。” 秦湘气鼓鼓,小姐这是看不起她的武艺?她明儿早上就早起练武去,她才不相信打不过那常兰呢! “好了,不说这些,近日可有新的消息?” 秦湘缓了缓自己的心情,将信件从柜中拿了出来,“先前哥哥和小姐说过的,秦家军还剩下一百八十人,这一百八十人,如今全在副将邓晋的手里,全凭小姐差遣。” “有多少人在容国?” 秦湘摇头,“秦家军分布在各个地方各个身份,如果不是小姐要召见他们的话,他们不会随意暴露自己,小姐是找他们有事吗?” 周络绎的排兵布阵能力不弱,不然当初爹爹也不会特意将她带去看看对方带领之下的士兵。 若真是那些人到了容权的手下,容成祉怕是会遇到不小的困难。 “给我调二十个人前来,我需要他们在短时间内将原先学过的技能教授给别人。” 秦湘不解,“小姐这是想要训练军队?可这是在容国地界,若是让容帝知道了,小姐恐怕会有麻烦。” 就算不让容权知道,如今光是她这个人,怕都会让容权将她放在心上,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来一次大的? “容帝已然在怀疑我的身份,我们不能拖,必须尽快做好一切准备。” 秦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元国那边,听闻百里霁正在四处派人找您的下落。” 段正清是容成祉的人,若是百里霁让段正清的大理寺找人,怕是找错了。 只不过…… 若段正清长时间不给他任何信息的话,他的处境怕是不好过。 旬邑哥哥还在段府,段正清不能出事。 秦湘本还想说什么,门外敲门声响起—— “谁啊?” 打开门看到容成祉,秦湘不相信的眨了眨眼,“殿下?” “本宫来找阿蓁。” 秦湘将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殿下,今天可是你和周国公主成亲的日子,你这样是不对的,虽说周国公主刁蛮任性长得也没我们家小姐好看,还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可到底眼下也成了殿下的人,您不能在你和她的洞房花烛夜来打扰小姐啊,这对小姐不好。” 容成祉额头的青筋挑了挑,冷冷的看过她一眼,并不作声。 秦湘触及到他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正要后退,脑中冷不丁想到明日前来算账的周国公主,往后退的步子又极具有勇气的迈了回来,“殿下还是请回吧。” 眼见着容成祉被秦湘吃了个憋,秦蓁笑的不行,却也不说话,倒是想看看容成祉有没有办法说服她的小丫头。 “秦湘。” 冷飕飕的两个字,让秦湘缩了缩脖子,这天气是冷了,看来近日要给小姐多备些衣服了,“秦湘在。” 容成祉一手扯过额前的一缕头发,“本宫是谁?” 秦湘不假思索:“太子殿下啊。” “那本宫可有权力进去?” 秦湘甩了甩脑袋,“这是两码事,殿下是殿下没错,这太子府也是殿下的没错,但是能不能进去,不一样!” 容成祉气结,偏生这是他家夫人的丫鬟,丫鬟随主人是没错了,伶牙俐齿,竟是将他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他没辙,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冲着里屋道,“夫人,外面好冷啊。” 秦湘瞪大眼睛,怒气冲冲:“殿下!装可怜是犯规的!” 容成祉才不管,扯着嗓子不紧不慢,“如此冷的天,本宫已经在外站了许久,若夫人再不放本宫进去,怕是明樱花国宫上不了朝了。” “要是秦蓁没记错的话,皇上特意给殿下批了假期,明日殿下本就不需要去上朝。” 容成祉:“……” 听外面熄了声音,秦蓁嘴角上扬,何时这容国太子竟是变成了三岁孩童? 她的脑中一阵恍惚,一时竟是和以前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那时外面下着鹅毛大雪,霁哥哥把她惹生气了,气得她兀自进了屋子,将人留在了外面。 云烟一面劝着自己,一面跑到门口去瞧那一直站在门口之人。 她听到云烟在外说着—— 三皇子倒是和小姐服个软,小姐好哄,只要您说上几句肯定就没事了。 她探着脑袋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人的回复,可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对方说的太轻,她到底没听清。 等到云烟回来,对方一脸的挫败她倒是明了,霁哥哥是不高兴前来哄她呢。 于是她更生气了,不顾外面下着雪,硬是撑着没有出去。 等到晚膳时刻,爹娘命人前来叫她好几次,她才不情愿的出门。 一出门,她便看到了在外已经站成了雪人一般的人。 她吓了一跳,小跑着到了人跟前,用手甩掉了他身上的雪,呵斥道,“竹笙,霁哥哥胡闹,难道你也陪着他一起么?” 竹笙没有说话,自家公子要做些什么,是他怎么劝也劝不动的。 那时百里霁只问了她一句话,可是不生气了? 她满心都在他的身上,又怎么还会生气? 当时的秦蓁只以为,霁哥哥愿意为了等她不生气,宁愿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等她气消。 可如今的秦蓁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哄她罢了。 百里霁有的是耐心,他知道,她不会气很久的。 所以,只要他一直等着,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 容成祉好不容易将秦湘那丫头扔出门外进到里屋来时,便看到眼底盛满溢出来的悲伤的人,不知为何,一颗心倒像是被人用针细细戳着似的,伤口很小,但是却不容易让人忽视。 他快步走到了那人跟前,轻轻将她拥入怀,“阿蓁。” 唤她的声音带着他都不曾注意的宠溺和温和,秦蓁却忽而笑了,“看来秦湘的功力还不够。” 见她笑了,容成祉才放下心来,可这一低头,却是看到了白日里他不曾注意到的东西,“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唔,无碍。”秦蓁就知道,扯掉了丝巾定会惹人注意的,可谁成想他们一个个的竟是都如此在意。 容成祉冷了一张脸,指腹覆上那伤口时,却心疼的减少了力道,“你告诉本宫,是谁?”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这人定是能够缠着她一夜问个不停,只好将锦雀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给了她一个痛快,倒是便宜她了。”容成祉眼中泛着冷意,当初他告诉过自己,绝对不会让她的手沾染一滴血,如今他却是食言了。 一想到当时场景,若不是他家夫人早有准备,也许一个锦雀就能要了她的命,容成祉就难以抑制自己内心嗜血的暴戾,“这笔账,本宫记下了。” 秦蓁替他倒了杯茶,顿了顿,“殿下如此对待周国公主,可好?” 容成祉看着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将人带在身边,“无碍。”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初,他给过她时间的。 当事人都不在意了,秦蓁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她这个想法只保留到了第二天周云云带人来找她麻烦之前…… “容成蕊……眼下可是在五皇子府?” 容成祉应声,“你不用担心,非晚会把她照顾好。” 照着穆瑛琪的话来说,容成蕊,怕是活不了多久。 秦蓁和她接触不多,不知她当年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不是圣母,可以轻易代替容成祉和皇后娘娘原谅她所做的事情,只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告诉她的话,她愿意相信。 “我总觉得,她该知道的更多,不然容帝不会大费周章的将人关在冷宫,却放出消息她已经出宫,容帝此举,是为了让你们转移对容成蕊的视线。” 容成祉不想去理会容成蕊究竟知道多少,对他而言,看到她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察觉到他的不喜,秦蓁叹了口气,“虽说她做的不地道,可她如今也只有你和皇后娘娘了,殿下不妨放下心中的成见,看一看你唯一的妹妹。” 自家夫人的劝诫,还是得听的。 “好。”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原本可还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呢。 看着她的模样,容成祉笑出声,“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事,”秦蓁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渐渐上升,她竟是红了脸,“对了,皇后娘娘那儿——” “夫人放心,本宫已经让景战托人去太医堂提点了一番,若是再无作为,怕是不想再在太医堂待了。” 秦蓁依旧皱着眉,如今不光是敲打的问题,容帝根本不让任何人与皇后娘娘接触,“可若是太医都进不去呢?” 容成祉沉默两分,他已经等的够久了,若是容权非要他母后的命的话…… “殿下周身可有医术好的大夫?”伸手将对方皱着眉的给抚平,秦蓁轻声道。 皇后娘娘对于容成祉的重要性,她自然知道。 “若是可以的话,我会让秦湘帮忙易容,由五皇子将他们二人带进去,只要秦湘能够将那个大夫易容成如宁宫中的其中一人,不就可以帮皇后娘娘医治了么?” 容成祉看向她,小姑娘的眼底满是光,神采奕奕的看着他。 他想,百里霁究竟是何德何能,竟是能够让她替他谋划了十几年。 他也心疼,她费尽心思替他赢得的江山,百里霁却是毁了她的家。 “阿蓁。” “嗯?” “若本宫身边没有你,可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呗。 秦蓁瘪嘴,忽而想到了什么,问,“殿下如今手上有多少兵力?” 容成祉算了算,回,“全部加上,不足五万。” 五万。 秦蓁干咳两声,她还真是小看这容国太子了,在容帝的眼皮子底下竟是不知不觉累积了这么多兵力。 看来容权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 眼见着自家夫人眨眼不动,容成祉捏了捏她的脸,“阿蓁可是别吓到了?这五万,有当年父皇留给本宫的人马,也有这几年本宫自己所招募的人,且不说忠心耿耿,对上容国之人,该是绰绰有余。” 秦蓁敏锐的察觉到他话中的信息,反问,“可我若是没记错,容帝应该也给了殿下不少人。” 容成祉冷哼一声,道,“你说的可是白旗?” 容国兵力分为八旗,其中三旗在容帝自己的手里,自然都是最好的兵,剩余五旗,分布在各个人手里。 “白旗旗下一共两千有余,可各个懒散,为首的更是祺贵妃的亲弟弟张志,你以为,那些人会为本宫所用?” 秦蓁算了算人头,“两千多人,不少了,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定然也打不过这两千多人,若是能好好利用,也好过放任不管。” 她既然能说出这话来,自然心中早已经有了考量,容成祉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捞到了自己怀里,“你可是想和本宫说什么” 秦蓁自知体力上与他相差巨大,索性也不动了,“我让秦湘调了二十人前来容国,秦家军无废物,一人若是一百个人都管不过来的话,是不配称为秦家军的。” 容成祉刮了刮她的鼻子,却是笑,“既然如此,白旗本宫就交由夫人处置了。” 秦蓁:“……” “秦蓁的意思是,这二十人,我就交由殿下处置了。” 容成祉摇头拒绝:“本宫还有五万人要管理,这些人,还是交给夫人的好。” 秦蓁:“!!!” 她才不信那些人需要他亲自管理呢! 若要他亲自出马,要景战何用! 可惜容国太子殿下耍赖这一招,用的是炉火纯青。 秦蓁没了法子,只好将这活接下。 “天色已晚,夫人何不早些休息?” 秦蓁猛地瞪了他一眼,她是想休息来着,这不是他自己找过来要与她谈话的么? 容成祉起身,惹的秦蓁惊呼—— “殿下!” 她条件反射揽住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既然是睡觉啊。” 他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正要翻身上chuang,被人一把推在了肩膀,“殿下可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 容成祉装疯卖傻,扣住她的手再次往上,却见对方的耳朵红的似血,“好了,不和你闹了,快睡吧,本宫陪着你。” 秦蓁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听闻他这话,眨巴眨巴,待确认他是认真的,才拱着身子往下,躺平后才出来吐了口气,“殿下不走吗?” 容成祉按了按她的额头,轻声道,“等你睡着本宫再走。” 秦蓁是真的累了,这些天她在荣安殿并未好好睡过,一面得提防着锦雀的突然袭击,一面还得考虑诸多事情,像今日这般有人在身侧陪着睡觉的日子,倒像是很久不曾出现了。 容成祉看着她渐渐闭上了眼睛,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心中的暖意累积,再也不曾消散。 他知道她没有休息好,那有神的眼里还藏着肉眼可见的血丝,也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她一个人又如何能够安睡? 他该是要好好陪着她的。 “阿蓁。” 他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将其刻在了心里。 …… “秦蓁,秦蓁你给本公主出来!” 这一觉秦蓁睡得很是安稳,可没睡到自然醒,就被人给吵醒了。 原先在床头的人早已不见,门外的声音却是一声一声传入耳。 “太子妃,您醒了。” 含夏怨恨的看了眼门外,急忙将打好的水给拿了过来。 都是那周国公主,不然她家太子妃还能多睡一会儿呢,殿下特意吩咐太子妃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切勿让人打扰,却被周国公主扰了清梦。 “周云云又闹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章 成王败寇 申十眯着眼睛死命的点了点头。 不等她继续问,张志却是上前挡住了秦蓁的视线,“你问这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莫不是想拖延时间?人证我有了,这物证……”他抿着嘴角冷哼两声,“来人,把物证带上来。” 等到那方手帕被带到秦蓁面前时,秦湘才忽而变了脸色,“主子……” 秦湘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上面自然有她的名字。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白旗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可所在位置易守难攻,即便所有的人撤退到此处,对付外忧内患而已都游刃有余。 “张副将,我做事一向喜欢讲证据,先前我已问过我的手下,我信他们,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把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何?”秦蓁说话缓慢,可一字一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将人骗出营帐,秦蓁脸上的笑才完全落了下来,“秦湘,修书给秦屹。” 原本早该离开营帐的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秦蓁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眼中毫无半分犹豫,“是。” 徐后行事不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可汪钎焊的确死了,并且这脏水还要泼到她的身上来。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湘虽说照着秦蓁说的去做了,可脑中却是混乱的不行,“那汪钎焊好好的怎么会死?” 秦蓁的手落在营帐里用来预测战况的红旗上,顺着那轮廓缓缓描绘着,“怕是有人不想他再活着。” “我给他的药只能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可若是他写字的话,依旧可以告发我。”秦湘想了想,她在军营里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因此不过就是对汪钎焊的惩罚,可她还没想过在那时候要了他的命。 “那就说明,他是在想要去告发你的路上被人给杀了的。”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状似不在意道,“对于白旗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进来之前甚至只知道这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领头的,是祺贵妃的弟弟,可进来后你发现了什么?” 秦湘听到这话有些恍惚,这白旗的人不少,却不是都像张志那样的人,例如文珏,例如那些在训练场上的人,“他们不反抗,是因为不敢,而不是不想。” 秦蓁笑了笑,她曾经问过爹爹和大哥,为什么秦家军三个字能够让人闻风丧胆,明明秦家军的人也是血肉之躯,都是和她一般有人念着的人。 爹爹说,军心齐便可定天。 如今她把这七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大可以随波逐流,往后祸福都靠运气,也可以奋力一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白旗就像是外表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已经被蛀虫腐蚀的不行的衣服,只有把它打开展露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虫子尸体。 “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秦湘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听小姐这描述,怎么有些许恐怖呢。 直觉告诉秦蓁,汪钎焊的死不简单。 不只是诱导他的死因不简单,而是他这个人也不简单。 “秦湘,你在宫里那么些日子,祺贵妃给你的印象如何?” “祺贵妃?”秦湘见自家小姐冷不丁的提到祺贵妃心中有些讶异,到底还是回忆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休书 申十眯着眼睛死命的点了点头。 不等她继续问,张志却是上前挡住了秦蓁的视线,“你问这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莫不是想拖延时间?人证我有了,这物证……”他抿着嘴角冷哼两声,“来人,把物证带上来。” 等到那方手帕被带到秦蓁面前时,秦湘才忽而变了脸色,“主子……” 秦湘的手帕是自己绣的,上面自然有她的名字。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军营的女人叫秦湘,这帕子上可也有个湘字,亘禾大人该不会也想把这个当做是巧合吧?”张志的目光攫住秦蓁的脸,“我让军医检查过这帕子,上面可是残留着些许药粉。” 人证物证具在,她想要否认,倒是很难。 秦蓁负手而立,耐心的看过站在张志身后的人,一旦她承认是她的人杀了汪钎焊,张志给她安的罪名就会成立。 一个因为不归顺自己就要了对方命的统领,何人会真心追随? 而且,她是太子殿下的人,她行事,便是太子殿下所应允的。 这样的杀人动机和手段,她还真是没想到。 白旗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可所在位置易守难攻,即便所有的人撤退到此处,对付外忧内患而已都游刃有余。 “张副将,我做事一向喜欢讲证据,先前我已问过我的手下,我信他们,既然如此,不如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定把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如何?”秦蓁说话缓慢,可一字一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将人骗出营帐,秦蓁脸上的笑才完全落了下来,“秦湘,修书给秦屹。” 原本早该离开营帐的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秦蓁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眼中毫无半分犹豫,“是。” 徐后行事不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可汪钎焊的确死了,并且这脏水还要泼到她的身上来。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湘虽说照着秦蓁说的去做了,可脑中却是混乱的不行,“那汪钎焊好好的怎么会死?” 秦蓁的手落在营帐里用来预测战况的红旗上,顺着那轮廓缓缓描绘着,“怕是有人不想他再活着。” “我给他的药只能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可若是他写字的话,依旧可以告发我。”秦湘想了想,她在军营里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因此不过就是对汪钎焊的惩罚,她还没想过在那时候要了他的命。 “那就说明,他是在想要去告发你的路上被人给杀了的。”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状似不在意道,“对于白旗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进来之前甚至只知道这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领头的,是祺贵妃的弟弟,可进来后你发现了什么?” 秦湘听到这话有些恍惚,这白旗的人不少,却不是都像张志那样的人,例如文珏,例如那些在训练场上的人,“他们不反抗,不是因为不想,而不是不敢。” 秦蓁笑了笑,她曾经问过爹爹和大哥,为什么秦家军三个字能够让人闻风丧胆,明明秦家军的人也是血肉之躯,都是和她一般有人念着的人。 爹爹说,军心齐便可定天。 如今她把这七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大可以随波逐流,往后祸福都靠运气,也可以奋力一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白旗就像是外表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已经被蛀虫腐蚀的不行的衣服,只有把它打开展露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虫子尸体。 “他们其中不乏和文珏一般的人,一旦有人前来抓他们一把,他们就会头也不回的远离张志而去,”秦蓁的动作微顿,脑中想过了这几日来她跟前露过脸的人,“但凡张志对他们起了杀意,他们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这罪名大抵也还会落在她的头上。 “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秦湘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听小姐这描述,怎么有些许恐怖呢。 直觉告诉秦蓁,汪钎焊的死不简单。 不只是诱导他的死因不简单,而是他这个人也不简单。 “秦湘,你在宫里那么些日子,祺贵妃给你的印象如何?” “祺贵妃?”秦湘见自家小姐冷不丁的提到祺贵妃心中有些讶异,到底还是回忆了起来,“祺贵妃此人自持甚高,娘家人在殿前算是重兵在握,容帝很是忌惮她,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便是祺贵妃独大了。” 秦蓁嗯了声,从容成蕊的事情上也可看出容权确实很信任祺贵妃。 不过回想起那日在假山之上听到的消息……秦蓁心中冷笑,也不知道容帝若是知道自己头上顶着顶绿帽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祺贵妃的娘家势力雄厚,张家唯一的儿子在白旗称大,可你注意过这白旗的人没有,他们接触的最多的人是谁?” 秦湘白天未曾出去过营帐,可人来人往,就算她待在里面也有人上赶着来送情报,听闻秦蓁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汪钎焊就像是张志的传声筒一样,但凡有事,都是他通知白旗军营里的人的。” 也就是说,这白旗被欺负的人,大抵都是惹到汪钎焊的人。 像文珏一样。 而张志根本就不会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进来白旗的新兵,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一丁点心思。 得到这个信息的秦湘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若是这样的话,汪钎焊岂不是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 他们离开前确认他半死不活,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如何解释申十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她在白旗时间不短,这些人对张志的忌惮是真的,汪钎焊既然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做好承担杀了他的后果。 这人啊,一旦开始恐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 申十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蓁忍不住将红旗从土中拔出来又扔了进去,“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秦湘干咳两声,心中却是替真正的凶手捏了把冷汗,看起来她家小姐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可鲜少看到自家小姐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翌日早上,秦蓁照常出现在训练场,小哭包照着她的话来的很早,她到的时候正一本正经的在教前两天才过来的人训练,看到她,眉眼正要露出一丝笑来,瞥眼眼前的人揶揄的眼神,急忙又摆正了身子,“还不好好做!” 姜戚和徐后等人被她派遣做了别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训练场的人却只多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张志没有派人前来找茬,说明对方很是笃定,两日之后她定要将人交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漏出个轻不可闻的呵声。 想要从她手中抢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晚上,秦蓁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家军二十人这三日轮班睡觉,在秦蓁的强制下,轮班的人数从五个到了两个,这样能够保证大部分人的睡眠。 姜戚和徐后看了眼营帐外,脸色却是往日未曾见过的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开口,“汪钎焊是张家的子孙。” 秦蓁蓦然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挖出了汪钎焊的脸,贼眉鼠眼,和张志长得不像,和祺贵妃也没任何相似之处,看来,是长得像他的娘多些。 这就好玩了。 秦蓁眯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张志和祺贵妃的父亲可是靠着他的正妻娘家的势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正妻的子女也都跟着外家姓,若是被发现他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孩子…… 姜戚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打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汪钎焊死前张志怕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现在嘛……”她可没有忽略对方在找自己讨要说法时那话中的厌恶,原先她以为针对的是她,现在想来,原来是他。 姜戚一顿,却是没想到自家主子想的如此快,点头,“汪钎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进白旗,也是托了张家的关系的。” 秦蓁不过转眼便猜到了张家那位的想法,那两个,是不跟自己姓的子女,还是站在一直高他一等的外家那边的,而汪钎焊,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凡汪钎焊的娘做些小手段,满足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姿态欲,想要什么得不到? “汪钎焊的母亲靠着卖豆腐把他养大,十几年来不曾让张家知道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告知了张家那位真相,而后,汪钎焊就被送进了白旗。” 要想升官发财的话,白旗的确是个好地方。 元国破败,容国便独大,小国若想开战也该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本事,因为落在这军营里待上几年,混个一官半职,往后便衣食无忧。 只不过……把自己的一个儿子放到另一个儿子身边。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张家那位倒是不怕兄弟残杀? “汪钎焊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猜他对张志会不会有所怨恨?”秦蓁微微抿了口茶,茶的苦涩在口腔弥漫,不一会儿便充盈至喉咙口,“旁人不明张家情况,只道张家的子女都光鲜亮丽。” 汪钎焊会以为,自己也本该享受那荣华富贵。 而且看张志这为人,平日里怕也没给他罪好受。 秦湘越听越迷糊,“就算汪钎焊是张志父亲的私生子,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该来的总会来 爹爹说,军心齐便可定天。 如今她把这七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大可以随波逐流,往后祸福都靠运气,也可以奋力一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白旗就像是外表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已经被蛀虫腐蚀的不行的衣服,只有把它打开展露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虫子尸体。 “他们其中不乏和文珏一般的人,一旦有人前来抓他们一把,他们就会头也不回的远离张志而去,”秦蓁的动作微顿,脑中想过了这几日来她跟前露过脸的人,“但凡张志对他们起了杀意,他们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这罪名大抵也还会落在她的头上。 “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秦湘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听小姐这描述,怎么有些许恐怖呢。 直觉告诉秦蓁,汪钎焊的死不简单。 不只是诱导他的死因不简单,而是他这个人也不简单。 “秦湘,你在宫里那么些日子,祺贵妃给你的印象如何?” “祺贵妃?”秦湘见自家小姐冷不丁的提到祺贵妃心中有些讶异,到底还是回忆了起来,“祺贵妃此人自持甚高,娘家人在殿前算是重兵在握,容帝很是忌惮她,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便是祺贵妃独大了。” 秦蓁嗯了声,从容成蕊的事情上也可看出容权确实很信任祺贵妃。 不过回想起那日在假山之上听到的消息……秦蓁心中冷笑,也不知道容帝若是知道自己头上顶着顶绿帽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祺贵妃的娘家势力雄厚,张家唯一的儿子在白旗称大,可你注意过这白旗的人没有,他们接触的最多的人是谁?” 秦湘白天未曾出去过营帐,可人来人往,就算她待在里面也有人上赶着来送情报,听闻秦蓁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汪钎焊就像是张志的传声筒一样,但凡有事,都是他通知白旗军营里的人的。” 也就是说,这白旗被欺负的人,大抵都是惹到汪钎焊的人。 像文珏一样。 而张志根本就不会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进来白旗的新兵,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一丁点心思。 得到这个信息的秦湘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若是这样的话,汪钎焊岂不是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 他们离开前确认他半死不活,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如何解释申十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她在白旗时间不短,这些人对张志的忌惮是真的,汪钎焊既然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做好承担杀了他的后果。 这人啊,一旦开始恐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 申十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蓁忍不住将红旗从土中拔出来又扔了进去,“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秦湘干咳两声,心中却是替真正的凶手捏了把冷汗,看起来她家小姐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可鲜少看到自家小姐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翌日早上,秦蓁照常出现在训练场,小哭包照着她的话来的很早,她到的时候正一本正经的在教前两天才过来的人训练,看到她,眉眼正要露出一丝笑来,瞥眼眼前的人揶揄的眼神,急忙又摆正了身子,“还不好好做!” 姜戚和徐后等人被她派遣做了别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训练场的人却只多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张志没有派人前来找茬,说明对方很是笃定,两日之后她定要将人交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漏出个轻不可闻的呵声。 想要从她手中抢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晚上,秦蓁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家军二十人这三日轮班睡觉,在秦蓁的强制下,轮班的人数从五个到了两个,这样能够保证大部分人的睡眠。 姜戚和徐后看了眼营帐外,脸色却是往日未曾见过的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开口,“汪钎焊是张家的子孙。” 秦蓁蓦然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挖出了汪钎焊的脸,贼眉鼠眼,和张志长得不像,和祺贵妃也没任何相似之处,看来,是长得像他的娘多些。 这就好玩了。 秦蓁眯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张志和祺贵妃的父亲可是靠着他的正妻娘家的势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正妻的子女也都跟着外家姓,若是被发现他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孩子…… 姜戚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打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汪钎焊死前张志怕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现在嘛……”她可没有忽略对方在找自己讨要说法时那话中的厌恶,原先她以为针对的是她,现在想来,原来是他。 姜戚一顿,却是没想到自家主子想的如此快,点头,“汪钎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进白旗,也是托了张家的关系的。” 秦蓁不过转眼便猜到了张家那位的想法,那两个,是不跟自己姓的子女,还是站在一直高他一等的外家那边的,而汪钎焊,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凡汪钎焊的娘做些小手段,满足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姿态欲,想要什么得不到? “汪钎焊的母亲靠着卖豆腐把他养大,十几年来不曾让张家知道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告知了张家那位真相,而后,汪钎焊就被送进了白旗。” 要想升官发财的话,白旗的确是个好地方。 元国破败,容国便独大,小国若想开战也该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本事,因此落在这军营里待上几年,混个一官半职,往后便衣食无忧。 只不过……把自己的一个儿子放到另一个儿子身边。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张家那位倒是不怕兄弟残杀? “汪钎焊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猜他对张志会不会有所怨恨?”秦蓁微微抿了口茶,茶的苦涩在口腔弥漫,不一会儿便充盈至喉咙口,“旁人不明张家情况,只道张家的子女都光鲜亮丽。” 汪钎焊会以为,自己也本该享受那荣华富贵。 而且看张志这为人,平日里怕也没给他好罪受。 秦湘越听越迷糊,“就算汪钎焊是张志父亲的私生子,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蓁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她旁边的徐后身上,“虽说美色当前要你思考着实难了些,可是秦湘,你到底是我身边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秦湘一下子便懂了自家小姐的眼神,原本白皙的脸却是带上了一丝绯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汪钎焊自认为是张志的兄弟,所以他对张志是不满的,可他又是靠这张家才进来的白旗,张志也没管他的攀附任由他在白旗里横行霸道,”秦湘逼着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忽而找到了答案,“是杀人动机。” 原先他们一直不明白,若是张志那方动的手的话,理由呢。 现在捅破这层身份,却是有个现成的理由。 张志原先不去理会这白旗里的人,是因为他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性命如草芥,蝼蚁一般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个和他流着一样血的私生子。 秦湘在脑中捋了捋思绪,得出结论,“那天汪钎焊正想要告发我,张志却偏偏知道了他的身份,张志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逻辑不通,”秦蓁秀眉微皱,“第一,汪钎焊在张志身边时间不短,为何偏偏是那天知晓了他的身份?第二,张志就算要杀汪钎焊,杀便杀了,为何要牵扯到我们头上?” 秦湘迷糊了,“小姐的意思是?” “张志背后还有人。”那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用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张志前进,而张志前进的方向,就是容成祉所在的地方。 “姜戚,近日对张志的言行记得多加注意,徐后,将白旗投靠过来的人列个名单送到景战手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开始跳。 像是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 张志背后的未知,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容国,怕是也要变天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目的是什么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张志没有派人前来找茬,说明对方很是笃定,两日之后她定要将人交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漏出个轻不可闻的呵声。 想要从她手中抢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晚上,秦蓁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家军二十人这三日轮班睡觉,在秦蓁的强制下,轮班的人数从五个到了两个,这样能够保证大部分人的睡眠。 姜戚和徐后看了眼营帐外,脸色却是往日未曾见过的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开口,“汪钎焊是张家的子孙。” 秦蓁蓦然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挖出了汪钎焊的脸,贼眉鼠眼,和张志长得不像,和祺贵妃也没任何相似之处,看来,是长得像他的娘多些。 这就好玩了。 秦蓁眯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张志和祺贵妃的父亲可是靠着他的正妻娘家的势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正妻的子女也都跟着外家姓,若是被发现他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孩子…… 姜戚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打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汪钎焊死前张志怕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现在嘛……”她可没有忽略对方在找自己讨要说法时那话中的厌恶,原先她以为针对的是她,现在想来,原来是他。 姜戚一顿,却是没想到自家主子想的如此快,点头,“汪钎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进白旗,也是托了张家的关系的。” 秦蓁不过转眼便猜到了张家那位的想法,那两个,是不跟自己姓的子女,还是站在一直高他一等的外家那边的,而汪钎焊,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凡汪钎焊的娘做些小手段,满足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姿态欲,想要什么得不到? “汪钎焊的母亲靠着卖豆腐把他养大,十几年来不曾让张家知道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告知了张家那位真相,而后,汪钎焊就被送进了白旗。” 要想升官发财的话,白旗的确是个好地方。 元国破败,容国便独大,小国若想开战也该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本事,因此落在这军营里待上几年,混个一官半职,往后便衣食无忧。 只不过……把自己的一个儿子放到另一个儿子身边。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张家那位倒是不怕兄弟残杀? “汪钎焊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猜他对张志会不会有所怨恨?”秦蓁微微抿了口茶,茶的苦涩在口腔弥漫,不一会儿便充盈至喉咙口,“旁人不明张家情况,只道张家的子女都光鲜亮丽。” 汪钎焊会以为,自己也本该享受那荣华富贵。 而且看张志这为人,平日里怕也没给他好罪受。 秦湘越听越迷糊,“就算汪钎焊是张志父亲的私生子,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蓁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她旁边的徐后身上,“虽说美色当前要你思考着实难了些,可是秦湘,你到底是我身边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秦湘一下子便懂了自家小姐的眼神,原本白皙的脸却是带上了一丝绯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汪钎焊自认为是张志的兄弟,所以他对张志是不满的,可他又是靠这张家才进来的白旗,张志也没管他的攀附任由他在白旗里横行霸道,”秦湘逼着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忽而找到了答案,“是杀人动机。” 原先他们一直不明白,若是张志那方动的手的话,理由呢。 现在捅破这层身份,却是有个现成的理由。 张志原先不去理会这白旗里的人,是因为他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性命如草芥,蝼蚁一般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个和他流着一样血的私生子。 秦湘在脑中捋了捋思绪,得出结论,“那天汪钎焊正想要告发我,张志却偏偏知道了他的身份,张志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逻辑不通,”秦蓁秀眉微皱,“第一,汪钎焊在张志身边时间不短,为何偏偏是那天知晓了他的身份?第二,张志就算要杀汪钎焊,杀便杀了,为何要牵扯到我们头上?” 秦湘迷糊了,“小姐的意思是?” “张志背后还有人。”那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用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张志前进,而张志前进的方向,就是容成祉所在的地方。 “姜戚,近日对张志的言行记得多加注意,徐后,将白旗投靠过来的人列个名单送到景战手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开始跳。 像是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 张志背后的未知,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容国,怕是也要变天了。 第三天中午,出乎秦蓁的意料,又有人死了。 文珏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却是闪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亘禾大人,我一直让申十的室友小菜头盯着他,小菜头告诉我申十是自杀的,死前那个晚上一直不停的喊着饶命。” 死的人是申十。 给秦蓁的罪名是杀人灭口。 顺理成章。 有了先前姜戚等人的调查,秦蓁不难想到申十的作用,他是张志下的一步棋,一步推倒她的棋子。 “那个小菜头平日与你关系如何?” 文珏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菜头平日里懦弱的很,但是和我交情倒是还不错,我以前吃鞭子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偷偷将自己的馒头给我吃的。” 一个胆小的人,在如此动荡的当口,想要找个能够依靠的人的动机倒是不假。 “徐后,三日期限是张志被我的话逼急了才答应的,但是申十绝对不可能自杀,他只能也一定是张志派人所杀,他等不及了,你告诉姜戚,让他做好一切准备。” “是!” 昨夜她已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回了建州,容成祉若是能够赶得及的话,大抵还能救下他这即将出事的白旗。 第一百六十四章 赶尽杀绝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将人骗出营帐,秦蓁脸上的笑才完全落了下来,“秦湘,修书给秦屹。” 原本早该离开营帐的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秦蓁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眼中毫无半分犹豫,“是。” 徐后行事不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可汪钎焊的确死了,并且这脏水还要泼到她的身上来。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湘虽说照着秦蓁说的去做了,可脑中却是混乱的不行,“那汪钎焊好好的怎么会死?” 秦蓁的手落在营帐里用来预测战况的红旗上,顺着那轮廓缓缓描绘着,“怕是有人不想他再活着。” “我给他的药只能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可若是他写字的话,依旧可以告发我。”秦湘想了想,她在军营里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因此不过就是对汪钎焊的惩罚,她还没想过在那时候要了他的命。 “那就说明,他是在想要去告发你的路上被人给杀了的。”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状似不在意道,“对于白旗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进来之前甚至只知道这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领头的,是祺贵妃的弟弟,可进来后你发现了什么?” 秦湘听到这话有些恍惚,这白旗的人不少,却不是都像张志那样的人,例如文珏,例如那些在训练场上的人,“他们不反抗,不是因为不想,而不是不敢。” 秦蓁笑了笑,她曾经问过爹爹和大哥,为什么秦家军三个字能够让人闻风丧胆,明明秦家军的人也是血肉之躯,都是和她一般有人念着的人。 爹爹说,军心齐便可定天。 如今她把这七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大可以随波逐流,往后祸福都靠运气,也可以奋力一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白旗就像是外表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已经被蛀虫腐蚀的不行的衣服,只有把它打开展露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虫子尸体。 “他们其中不乏和文珏一般的人,一旦有人前来抓他们一把,他们就会头也不回的远离张志而去,”秦蓁的动作微顿,脑中想过了这几日来她跟前露过脸的人,“但凡张志对他们起了杀意,他们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这罪名大抵也还会落在她的头上。 “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秦湘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听小姐这描述,怎么有些许恐怖呢。 直觉告诉秦蓁,汪钎焊的死不简单。 不只是诱导他的死因不简单,而是他这个人也不简单。 “秦湘,你在宫里那么些日子,祺贵妃给你的印象如何?” “祺贵妃?”秦湘见自家小姐冷不丁的提到祺贵妃心中有些讶异,到底还是回忆了起来,“祺贵妃此人自持甚高,娘家人在殿前算是重兵在握,容帝很是忌惮她,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便是祺贵妃独大了。” 秦蓁嗯了声,从容成蕊的事情上也可看出容权确实很信任祺贵妃。 不过回想起那日在假山之上听到的消息……秦蓁心中冷笑,也不知道容帝若是知道自己头上顶着顶绿帽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祺贵妃的娘家势力雄厚,张家唯一的儿子在白旗称大,可你注意过这白旗的人没有,他们接触的最多的人是谁?” 秦湘白天未曾出去过营帐,可人来人往,就算她待在里面也有人上赶着来送情报,听闻秦蓁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汪钎焊就像是张志的传声筒一样,但凡有事,都是他通知白旗军营里的人的。” 也就是说,这白旗被欺负的人,大抵都是惹到汪钎焊的人。 像文珏一样。 而张志根本就不会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进来白旗的新兵,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一丁点心思。 得到这个信息的秦湘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若是这样的话,汪钎焊岂不是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 他们离开前确认他半死不活,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如何解释申十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她在白旗时间不短,这些人对张志的忌惮是真的,汪钎焊既然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做好承担杀了他的后果。 这人啊,一旦开始恐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 申十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蓁忍不住将红旗从土中拔出来又扔了进去,“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秦湘干咳两声,心中却是替真正的凶手捏了把冷汗,看起来她家小姐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可鲜少看到自家小姐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翌日早上,秦蓁照常出现在训练场,小哭包照着她的话来的很早,她到的时候正一本正经的在教前两天才过来的人训练,看到她,眉眼正要露出一丝笑来,瞥眼眼前的人揶揄的眼神,急忙又摆正了身子,“还不好好做!” 姜戚和徐后等人被她派遣做了别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训练场的人却只多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张志没有派人前来找茬,说明对方很是笃定,两日之后她定要将人交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漏出个轻不可闻的呵声。 想要从她手中抢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晚上,秦蓁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家军二十人这三日轮班睡觉,在秦蓁的强制下,轮班的人数从五个到了两个,这样能够保证大部分人的睡眠。 姜戚和徐后看了眼营帐外,脸色却是往日未曾见过的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开口,“汪钎焊是张家的子孙。” 秦蓁蓦然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挖出了汪钎焊的脸,贼眉鼠眼,和张志长得不像,和祺贵妃也没任何相似之处,看来,是长得像他的娘多些。 这就好玩了。 秦蓁眯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张志和祺贵妃的父亲可是靠着他的正妻娘家的势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正妻的子女也都跟着外家姓,若是被发现他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孩子…… 姜戚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打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汪钎焊死前张志怕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现在嘛……”她可没有忽略对方在找自己讨要说法时那话中的厌恶,原先她以为针对的是她,现在想来,原来是他。 姜戚一顿,却是没想到自家主子想的如此快,点头,“汪钎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进白旗,也是托了张家的关系的。” 秦蓁不过转眼便猜到了张家那位的想法,那两个,是不跟自己姓的子女,还是站在一直高他一等的外家那边的,而汪钎焊,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凡汪钎焊的娘做些小手段,满足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姿态欲,想要什么得不到? “汪钎焊的母亲靠着卖豆腐把他养大,十几年来不曾让张家知道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告知了张家那位真相,而后,汪钎焊就被送进了白旗。” 要想升官发财的话,白旗的确是个好地方。 元国破败,容国便独大,小国若想开战也该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本事,因此落在这军营里待上几年,混个一官半职,往后便衣食无忧。 只不过……把自己的一个儿子放到另一个儿子身边。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张家那位倒是不怕兄弟残杀? “汪钎焊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猜他对张志会不会有所怨恨?”秦蓁微微抿了口茶,茶的苦涩在口腔弥漫,不一会儿便充盈至喉咙口,“旁人不明张家情况,只道张家的子女都光鲜亮丽。” 汪钎焊会以为,自己也本该享受那荣华富贵。 而且看张志这为人,平日里怕也没给他好罪受。 秦湘越听越迷糊,“就算汪钎焊是张志父亲的私生子,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蓁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她旁边的徐后身上,“虽说美色当前要你思考着实难了些,可是秦湘,你到底是我身边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秦湘一下子便懂了自家小姐的眼神,原本白皙的脸却是带上了一丝绯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汪钎焊自认为是张志的兄弟,所以他对张志是不满的,可他又是靠这张家才进来的白旗,张志也没管他的攀附任由他在白旗里横行霸道,”秦湘逼着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忽而找到了答案,“是杀人动机。” 原先他们一直不明白,若是张志那方动的手的话,理由呢。 现在捅破这层身份,却是有个现成的理由。 张志原先不去理会这白旗里的人,是因为他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性命如草芥,蝼蚁一般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个和他流着一样血的私生子。 秦湘在脑中捋了捋思绪,得出结论,“那天汪钎焊正想要告发我,张志却偏偏知道了他的身份,张志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逻辑不通,”秦蓁秀眉微皱,“第一,汪钎焊在张志身边时间不短,为何偏偏是那天知晓了他的身份?第二,张志就算要杀汪钎焊,杀便杀了,为何要牵扯到我们头上?” 秦湘迷糊了,“小姐的意思是?” “张志背后还有人。”那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用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张志前进,而张志前进的方向,就是容成祉所在的地方。 “姜戚,近日对张志的言行记得多加注意,徐后,将白旗投靠过来的人列个名单送到景战手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开始跳。 像是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 张志背后的未知,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容国,怕是也要变天了。 第三天中午,出乎秦蓁的意料,又有人死了。 文珏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却是闪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亘禾大人,我一直让申十的室友小菜头盯着他,小菜头告诉我申十是自杀的,死前那个晚上一直不停的喊着饶命。” 死的人是申十。 给秦蓁的罪名是杀人灭口。 顺理成章。 有了先前姜戚等人的调查,秦蓁不难想到申十的作用,他是张志下的一步棋,一步推倒她的棋子。 “那个小菜头平日与你关系如何?” 文珏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菜头平日里懦弱的很,但是和我交情倒是还不错,我以前吃鞭子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偷偷将自己的馒头给我吃的。” 一个胆小的人,在如此动荡的当口,想要找个能够依靠的人的动机倒是不假。 “徐后,三日期限是张志被我的话逼急了才答应的,但是申十绝对不可能自杀,他只能也一定是张志派人所杀,他等不及了,你告诉姜戚,让他做好一切准备。” “是!” 昨夜她已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回了建州,容成祉若是能够赶得及的话,大抵还能救下他这即将出事的白旗。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营帐外杀喊声已然响起—— “主子,张志突然带人发难,他们所有人带着武器此刻就围在我们的营帐外。”郑源景急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语气虽喘,神色之中却很是冷静。 有主子在的地方,他们永远都不会怕。 郑源景的话音刚落,一飞箭便直朝秦蓁而来,“兄弟们,太子殿下怕是看不惯我等,想要派人将我们赶尽杀绝,为了自保,大家冲啊!” “主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定要等我 张志本还想说话,秦蓁却笑了笑,“这汪钎焊也算是张副将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副将定然也不会甘心,而我的手下绝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了人命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白白送命,不过短短三日,张副将不会这么着急吧?” 他不是用汪钎焊的重要性来威胁她交出徐后等人么?那她用这样的理由回他,不算过分吧? 张志的脸色很不好看,可对方有理有据,他就是想立马拿那几个人陪葬也做不了这样的主,只好答应。 “哼,那老子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找不到杀害老子兄弟的真凶,老子可要你身后那三人的命!” 秦蓁笑意不减,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几人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来,走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主子,那张志这是有备而来。” 秦蓁微皱了眉,却依旧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姜戚,你带两人去查一下那汪钎焊的身份,秦湘,你此刻离开,让容非晚查一下张家。” “主子……”秦湘咬了咬下嘴唇,“我来没帮上忙就算了,还给主子惹了麻烦。” 秦蓁没好气的瞥她一眼,“既然知道惹了麻烦,还在这里耽搁什么?徐后,赶紧把人送出军营去。” 她话说的狠,可在场的人都知道,秦湘的身份暴露,张志定会派人守在这里的,让她离开反倒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看向文珏,“小哭包,你最好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众人不明所以,可文珏眼中却是闪着倔强,虽然那殿下确实长相俊美,但是他绝对不会让亘禾大人跳进那个火坑的!秦湘姐姐威胁也没有用! “文珏,申十的情况不对劲,你可有要好的同伴与他住在一起的?”秦蓁回想起那申十说话时的害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有些不对。 文珏皱紧了眉,重重的点头:“亘禾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盯着那申十的。” 待处理好一切,姜戚却是有些不明白,“主子,您在想什么?” 想什么? 秦蓁负手走了几步,将先前的怪异如数告知,“你们觉得汪钎焊此人如何?” “听说他一直都在张副将身边,在白旗,除了张副将就是他最大了,”文珏挠了挠后脑勺,他进军营进的晚,但是他一进便被警告过,不能去惹那汪钎焊,“张副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军营不好的陋习,大部分都是这汪钎焊带来的。” 秦蓁笑他天真,如果不是张志默认,汪钎焊哪里来的本事决定这些事情? “照着那日汪钎焊自己所说,他是来盯着我们的,可如果只是盯着我们,这还不足以成为他死的理由。” 徐后和姜戚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读懂了秦蓁这话的意思,“如果只是因为这个的话,汪钎焊的确不用死。” 秦蓁嘴角上扬,“除非,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而徐后他们,不过是张志想要找来的替死鬼罢了。 “姜戚,抓紧时间去查那汪钎焊的身份,徐后,这几日你就不要露面了,带几人埋伏在暗处,去白旗各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至于文珏,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去训练场训练,无论有几人前来,你都要把你所学的交给对方,可明白了?” “是!” 几人出了秦蓁的营帐,文珏走在最后,一只脚踏出营帐外后又缩了回来,“大人,你很好,所以值得很好的女子,殿下他不适合您!” 秦蓁:“……” 这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文珏一脸苦大仇深模样,“我承认,殿下身份高贵,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可大人,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和那周国公主,您是文珏尊敬之人,文珏希望您有一个好的归宿!” 秦蓁哑然失笑,却忽而想问,“文珏,我乃堂堂男子汉,为何是归宿?” “唔……”文珏哑了声音,越来越轻,“您与殿下一起,殿下大抵不会是在下面的吧……” “咳咳,”秦蓁干咳两声,却没想到自己被个孩子给呛到了,“小孩子不要管这么多事。” “文珏是担心大人受伤,大人是个好人,一定会找到珍惜大人的人的!您千万不能被殿下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见秦蓁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文珏满脸都是担忧,“大人,文珏所言句句都是为了大人着想,还请大人三思三思再三思才是!” 小哭包难得认真,秦蓁却是笑的厉害,也不知若是那容国太子在跟前听到这番话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将人骗出营帐,秦蓁脸上的笑才完全落了下来,“秦湘,修书给秦屹。” 原本早该离开营帐的人此刻却是出现在了秦蓁的身后,听到她的话眼中毫无半分犹豫,“是。” 徐后行事不可能会留下如此大的漏洞,可汪钎焊的确死了,并且这脏水还要泼到她的身上来。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湘虽说照着秦蓁说的去做了,可脑中却是混乱的不行,“那汪钎焊好好的怎么会死?” 秦蓁的手落在营帐里用来预测战况的红旗上,顺着那轮廓缓缓描绘着,“怕是有人不想他再活着。” “我给他的药只能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可若是他写字的话,依旧可以告发我。”秦湘想了想,她在军营里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因此不过就是对汪钎焊的惩罚,她还没想过在那时候要了他的命。 “那就说明,他是在想要去告发你的路上被人给杀了的。”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状似不在意道,“对于白旗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进来之前甚至只知道这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领头的,是祺贵妃的弟弟,可进来后你发现了什么?” 秦湘听到这话有些恍惚,这白旗的人不少,却不是都像张志那样的人,例如文珏,例如那些在训练场上的人,“他们不反抗,不是因为不想,而不是不敢。” 秦蓁笑了笑,她曾经问过爹爹和大哥,为什么秦家军三个字能够让人闻风丧胆,明明秦家军的人也是血肉之躯,都是和她一般有人念着的人。 爹爹说,军心齐便可定天。 如今她把这七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大可以随波逐流,往后祸福都靠运气,也可以奋力一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白旗就像是外表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已经被蛀虫腐蚀的不行的衣服,只有把它打开展露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虫子尸体。 “他们其中不乏和文珏一般的人,一旦有人前来抓他们一把,他们就会头也不回的远离张志而去,”秦蓁的动作微顿,脑中想过了这几日来她跟前露过脸的人,“但凡张志对他们起了杀意,他们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这罪名大抵也还会落在她的头上。 “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秦湘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听小姐这描述,怎么有些许恐怖呢。 直觉告诉秦蓁,汪钎焊的死不简单。 不只是诱导他的死因不简单,而是他这个人也不简单。 “秦湘,你在宫里那么些日子,祺贵妃给你的印象如何?” “祺贵妃?”秦湘见自家小姐冷不丁的提到祺贵妃心中有些讶异,到底还是回忆了起来,“祺贵妃此人自持甚高,娘家人在殿前算是重兵在握,容帝很是忌惮她,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便是祺贵妃独大了。” 秦蓁嗯了声,从容成蕊的事情上也可看出容权确实很信任祺贵妃。 不过回想起那日在假山之上听到的消息……秦蓁心中冷笑,也不知道容帝若是知道自己头上顶着顶绿帽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祺贵妃的娘家势力雄厚,张家唯一的儿子在白旗称大,可你注意过这白旗的人没有,他们接触的最多的人是谁?” 秦湘白天未曾出去过营帐,可人来人往,就算她待在里面也有人上赶着来送情报,听闻秦蓁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汪钎焊就像是张志的传声筒一样,但凡有事,都是他通知白旗军营里的人的。” 也就是说,这白旗被欺负的人,大抵都是惹到汪钎焊的人。 像文珏一样。 而张志根本就不会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进来白旗的新兵,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一丁点心思。 得到这个信息的秦湘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若是这样的话,汪钎焊岂不是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 他们离开前确认他半死不活,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如何解释申十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她在白旗时间不短,这些人对张志的忌惮是真的,汪钎焊既然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做好承担杀了他的后果。 这人啊,一旦开始恐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 申十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蓁忍不住将红旗从土中拔出来又扔了进去,“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秦湘干咳两声,心中却是替真正的凶手捏了把冷汗,看起来她家小姐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可鲜少看到自家小姐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翌日早上,秦蓁照常出现在训练场,小哭包照着她的话来的很早,她到的时候正一本正经的在教前两天才过来的人训练,看到她,眉眼正要露出一丝笑来,瞥眼眼前的人揶揄的眼神,急忙又摆正了身子,“还不好好做!” 姜戚和徐后等人被她派遣做了别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训练场的人却只多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妖言惑众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张家那位倒是不怕兄弟残杀? “汪钎焊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猜他对张志会不会有所怨恨?”秦蓁微微抿了口茶,茶的苦涩在口腔弥漫,不一会儿便充盈至喉咙口,“旁人不明张家情况,只道张家的子女都光鲜亮丽。” 汪钎焊会以为,自己也本该享受那荣华富贵。 而且看张志这为人,平日里怕也没给他好罪受。 秦湘越听越迷糊,“就算汪钎焊是张志父亲的私生子,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蓁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她旁边的徐后身上,“虽说美色当前要你思考着实难了些,可是秦湘,你到底是我身边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秦湘一下子便懂了自家小姐的眼神,原本白皙的脸却是带上了一丝绯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汪钎焊自认为是张志的兄弟,所以他对张志是不满的,可他又是靠这张家才进来的白旗,张志也没管他的攀附任由他在白旗里横行霸道,”秦湘逼着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忽而找到了答案,“是杀人动机。” 原先他们一直不明白,若是张志那方动的手的话,理由呢。 现在捅破这层身份,却是有个现成的理由。 张志原先不去理会这白旗里的人,是因为他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性命如草芥,蝼蚁一般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个和他流着一样血的私生子。 秦湘在脑中捋了捋思绪,得出结论,“那天汪钎焊正想要告发我,张志却偏偏知道了他的身份,张志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逻辑不通,”秦蓁秀眉微皱,“第一,汪钎焊在张志身边时间不短,为何偏偏是那天知晓了他的身份?第二,张志就算要杀汪钎焊,杀便杀了,为何要牵扯到我们头上?” 秦湘迷糊了,“小姐的意思是?” “张志背后还有人。”那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用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张志前进,而张志前进的方向,就是容成祉所在的地方。 “姜戚,近日对张志的言行记得多加注意,徐后,将白旗投靠过来的人列个名单送到景战手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开始跳。 像是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 张志背后的未知,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容国,怕是也要变天了。 第三天中午,出乎秦蓁的意料,又有人死了。 文珏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却是闪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亘禾大人,我一直让申十的室友小菜头盯着他,小菜头告诉我申十是自杀的,死前那个晚上一直不停的喊着饶命。” 死的人是申十。 给秦蓁的罪名是杀人灭口。 顺理成章。 有了先前姜戚等人的调查,秦蓁不难想到申十的作用,他是张志下的一步棋,一步推倒她的棋子。 “那个小菜头平日与你关系如何?” 文珏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菜头平日里懦弱的很,但是和我交情倒是还不错,我以前吃鞭子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偷偷将自己的馒头给我吃的。” 一个胆小的人,在如此动荡的当口,想要找个能够依靠的人的动机倒是不假。 “徐后,三日期限是张志被我的话逼急了才答应的,但是申十绝对不可能自杀,他只能也一定是张志派人所杀,他等不及了,你告诉姜戚,让他做好一切准备。” “是!” 昨夜她已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回了建州,容成祉若是能够赶得及的话,大抵还能救下他这即将出事的白旗。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营帐外杀喊声已然响起—— 她心中咯噔一声。 来不及了。 “主子,张志突然带人发难,他们所有人带着武器此刻就围在我们的营帐外。”郑源景急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语气虽喘,神色之中却很是冷静。 有主子在的地方,他们永远都不会怕。 郑源景的话音刚落,一飞箭便直朝秦蓁而来,门外有人高声,“兄弟们,太子殿下怕是看不惯我等,想要派人将我们斩草除根,为了自保,大家冲啊!” “主子!” 秦蓁偏头躲过,心中的不安却被放大,“姜戚,若是要走,带上名单上的一干人等。” 张志绝对不是鲁莽行事,他是想把她的命留在白旗,所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靠她的人。 “是!” 秦蓁手中的剑是当年十二岁时秦桓送她的生辰礼物,当初她回浔阳时,在一众废墟之中找到了她的寻舞剑,寻舞起,便是浔阳小诸葛动手之时! 寻舞用的是上好的玄铁,却轻如薄翼,那短箭落在剑身上怼出弧度,却被轻巧的反弹回去,而后被巧力又退到营帐外去。 郑源景挡在秦蓁面前,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主子,对方人手众多,我们还是快些走的好。” “想走?老子可不答应!” 大刀刺破营帐的帘子直冲正中面上而来,秦蓁眼疾手快将郑源景拉到了一边,回头便对上了张志一双杀红了的眼。 秦家军没有那么容易死,所以他身上的血,只能是白旗的人的。 “源景退后!” 秦蓁的剑风凌厉,对方来势汹汹,招招致命,她应对的同时脑中却忽而想到了什么,那崩断的弦蓦然被连了起来。 她知道那怪异感来源于何处了! 为了一个区区汪钎焊,张志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除非…… “呵呵,性命不保的人竟然还敢走神,你是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张志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再出手,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秦蓁挡过他这一刀,却是笑着开了口,“当今皇上身子骨欠佳,各方兵马暗潮涌动,可祺贵妃如今后宫独大,张副将该是不担心自己的仕途才是。” 张志脸色一变,不知道好好的为何她突然提起这事。 “可那基于是张家人的前提,张副将莫不是担心,自己不是张家的子孙?” 张家子孙四个字,犹如火弹一般在张志耳边炸开,震耳欲聋。 “将死之人,妖言惑众!”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还不快走 秦蓁冷笑两分,食指和大拇指缓缓摩挲,原本以为这白旗不过就是个需要驯化的军营,却不曾想还能碰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张志忽而发难,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她都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如果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就是冲着容成祉来的。 能扯上容成祉的,无非就那位子的事儿。 若单纯当个看客她自然乐此不疲,可若要将她拖下水,就别怪她僧面佛面都不看了。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湘虽说照着秦蓁说的去做了,可脑中却是混乱的不行,“那汪钎焊好好的怎么会死?” 秦蓁的手落在营帐里用来预测战况的红旗上,顺着那轮廓缓缓描绘着,“怕是有人不想他再活着。” “我给他的药只能让他永远都开不了口,可若是他写字的话,依旧可以告发我。”秦湘想了想,她在军营里的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那药不过就是对汪钎焊的小小惩戒,她还没想过在那时候要了他的命。 “那就说明,他是在想要去告发你的路上被人给杀了的。”秦蓁嘴角微微上扬,状似不在意道,“对于白旗的情况我们知之甚少,进来之前甚至只知道这里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领头的,是祺贵妃的弟弟,可进来后你发现了什么?” 秦湘听到这话有些恍惚,这白旗的人不少,却不是都像张志那样的人,例如文珏,例如那些在训练场上的人,“他们不反抗,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不敢。” 秦蓁笑了笑,她曾经问过爹爹和大哥,为什么秦家军三个字能够让人闻风丧胆,明明秦家军的人也是血肉之躯,都是和她一般有人念着的人。 爹爹说,军心齐便可定天。 如今她把这七个字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有些人大可以随波逐流,往后祸福都靠运气,也可以奋力一搏,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白旗就像是外表还光鲜亮丽可内里已经被蛀虫腐蚀的不行的衣服,只有把它打开展露在阳光之下,才能看到那残破的虫子尸体。 “他们其中不乏和文珏一般的人,一旦有人前来抓他们一把,他们就会头也不回的远离张志而去,”秦蓁的动作微顿,脑中想过了这几日来她跟前露过脸的人,“但凡张志对他们起了杀意,他们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或许,这罪名大抵也还会落在她的头上。 “小姐,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秦湘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听小姐这描述,怎么有些许恐怖呢。 直觉告诉秦蓁,汪钎焊的死不简单。 不只是诱导他的死因不简单,而是他这个人也不简单。 “秦湘,你在宫里那么些日子,祺贵妃给你的印象如何?” “祺贵妃?”秦湘见自家小姐冷不丁的提到祺贵妃心中有些讶异,到底还是回忆了起来,“祺贵妃此人自持甚高,娘家人在殿前算是重兵在握,容帝很是忌惮她,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便是祺贵妃独大了。” 秦蓁嗯了声,从容成蕊的事情上也可看出容权确实很信任祺贵妃。 不过回想起那日在假山之上听到的消息……秦蓁心中冷笑,也不知道容帝若是知道自己头上顶着顶绿帽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祺贵妃的娘家势力雄厚,张家唯一的儿子在白旗称大,可你注意过这白旗的人没有,他们接触的最多的人是谁?” 秦湘白天未曾出去过营帐,可人来人往,就算她待在里面也有人上赶着来送情报,听闻秦蓁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汪钎焊就像是张志的传声筒一样,但凡有事,都是他通知白旗军营里的人的。” 也就是说,这白旗被欺负的人,大抵都是惹到汪钎焊的人。 像文珏一样。 而张志根本就不会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进来白旗的新兵,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一丁点心思。 得到这个信息的秦湘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若是这样的话,汪钎焊岂不是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 他们离开前确认他半死不活,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如何解释申十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她在白旗时间不短,这些人对张志的忌惮是真的,汪钎焊既然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做好承担杀了他的后果。 这人啊,一旦开始恐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 申十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蓁忍不住将红旗从土中拔出来又扔了进去,“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秦湘干咳两声,心中却是替真正的凶手捏了把冷汗,看起来她家小姐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可鲜少看到自家小姐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翌日早上,秦蓁照常出现在训练场,小哭包照着她的话来的很早,她到的时候正一本正经的在教前两天才过来的人训练,看到她,眉眼正要露出一丝笑来,瞥眼眼前的人揶揄的眼神,急忙又摆正了身子,“还不好好做!” 姜戚和徐后等人被她派遣做了别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训练场的人却只多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张志没有派人前来找茬,说明对方很是笃定,两日之后她定要将人交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漏出个轻不可闻的呵声。 想要从她手中抢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晚上,秦蓁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家军二十人这三日轮班睡觉,在秦蓁的强制下,轮班的人数从五个到了两个,睡不好可是大事,她赌不起。 姜戚和徐后看了眼营帐外,脸色却是往日未曾见过的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开口,“汪钎焊是张家的子孙。” 秦蓁蓦然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挖出了汪钎焊的脸,贼眉鼠眼,和张志长得不像,和祺贵妃也没任何相似之处,看来,是长得像他的娘多些。 这就好玩了。 秦蓁眯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张志和祺贵妃的父亲可是靠着他的正妻娘家的势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正妻的子女也都跟着外家姓,若是被发现他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孩子…… 姜戚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打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汪钎焊死前张志怕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现在嘛……”她可没有忽略对方在找自己讨要说法时那话中的厌恶,原先她以为针对的是她,现在想来,原来是他。 姜戚一顿,却是没想到自家主子想的如此快,点头,“汪钎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进白旗,也是托了张家的关系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谁的计策 也就是说,这白旗被欺负的人,大抵都是惹到汪钎焊的人。 像文珏一样。 而张志根本就不会理会。 在他的眼里,这些进来白旗的新兵,根本就不值得他花费一丁点心思。 得到这个信息的秦湘心中却是更加疑惑了,“若是这样的话,汪钎焊岂不是很多人眼中的眼中钉?” 他们离开前确认他半死不活,要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秦蓁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要如何解释申十的话?” 她没有说的是,她在白旗时间不短,这些人对张志的忌惮是真的,汪钎焊既然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做好承担杀了他的后果。 这人啊,一旦开始恐惧,就做不好任何事情。 申十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秦蓁忍不住将红旗从土中拔出来又扔了进去,“居然敢算计到我头上。” 秦湘干咳两声,心中却是替真正的凶手捏了把冷汗,看起来她家小姐是真的被刺激到了,她可鲜少看到自家小姐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候。 翌日早上,秦蓁照常出现在训练场,小哭包照着她的话来的很早,她到的时候正一本正经的在教前两天才过来的人训练,看到她,眉眼正要露出一丝笑来,瞥眼眼前的人揶揄的眼神,急忙又摆正了身子,“还不好好做!” 姜戚和徐后等人被她派遣做了别的事情,让她意外的是,训练场的人却只多不少。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离她近的几人面目带着些不好意思,挠着头道,“亘禾大人,虽说汪哥的死的确让我们很紧张,但是这几日在训练场,我们哥几个都能感觉到,亘禾大人手下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在教大家的。” 他们虽然也怕张志,可到底也知道,自己在进入白旗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到底是碌碌无为成为战场上的冤魂,还是耗尽最后一丝血肉守卫大国小家,除了将领,还看他们自己。 秦蓁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张志没有派人前来找茬,说明对方很是笃定,两日之后她定要将人交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营帐,嘴角漏出个轻不可闻的呵声。 想要从她手中抢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天晚上,秦蓁得到了不少消息。 秦家军二十人这三日轮班睡觉,在秦蓁的强制下,轮班的人数从五个到了两个,睡不好可是大事,她赌不起。 姜戚和徐后看了眼营帐外,脸色却是往日未曾见过的难看,两人对视一眼开口,“汪钎焊是张家的子孙。” 秦蓁蓦然挑了挑眉,从记忆中挖出了汪钎焊的脸,贼眉鼠眼,和张志长得不像,和祺贵妃也没任何相似之处,看来,是长得像他的娘多些。 这就好玩了。 秦蓁眯眼,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张志和祺贵妃的父亲可是靠着他的正妻娘家的势力才到了如今这地位,正妻的子女也都跟着外家姓,若是被发现他与旁人有染还有了孩子…… 姜戚正要说话,却被秦蓁打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汪钎焊死前张志怕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现在嘛……”她可没有忽略对方在找自己讨要说法时那话中的厌恶,原先她以为针对的是她,现在想来,原来是他。 姜戚一顿,却是没想到自家主子想的如此快,点头,“汪钎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进白旗,也是托了张家的关系的。” 秦蓁不过转眼便猜到了张家那位的想法,那两个,是不跟自己姓的子女,还是站在一直高他一等的外家那边的,而汪钎焊,是他自己的孩子。 但凡汪钎焊的娘做些小手段,满足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姿态欲,想要什么得不到? 第一百六十九章 狸猫换太子 “逻辑不通,”秦蓁秀眉微皱,“第一,汪钎焊在张志身边时间不短,为何偏偏是那天知晓了他的身份?第二,张志就算要杀汪钎焊,杀便杀了,为何要牵扯到我们头上?” 秦湘迷糊了,“小姐的意思是?” “张志背后还有人。”那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用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张志前进,而张志前进的方向,就是容成祉所在的地方。 “姜戚,近日对张志的言行记得多加注意,徐后,将白旗投靠过来的人列个名单送到景战手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开始跳。 像是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 张志背后的未知,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容国,怕是也要变天了。 第三天中午,出乎秦蓁的意料,又有人死了。 文珏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却是闪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亘禾大人,我一直让申十的室友小菜头盯着他,小菜头告诉我申十是自杀的,死前那个晚上一直不停的喊着饶命。” 死的人是申十。 给秦蓁的罪名是杀人灭口。 顺理成章。 有了先前姜戚等人的调查,秦蓁不难想到申十的作用,他是张志下的一步棋,一步推倒她的棋子。 “那个小菜头平日与你关系如何?” 文珏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菜头平日里懦弱的很,但是和我交情倒是还不错,我以前吃鞭子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偷偷将自己的馒头给我吃的。” 一个胆小的人,在如此动荡的当口,想要找个能够依靠的人的动机倒是不假。 “徐后,三日期限是张志被我的话逼急了才答应的,但是申十绝对不可能自杀,他只能也一定是张志派人所杀,他等不及了,你告诉姜戚,让他做好一切准备。” “是!” 昨夜她已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回了建州,容成祉若是能够赶得及的话,大抵还能救下他这即将出事的白旗。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营帐外杀喊声已然响起—— 她心中咯噔一声。 来不及了。 “主子,张志突然带人发难,他们所有人带着武器此刻就围在我们的营帐外。”郑源景急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语气虽喘,神色之中却很是冷静。 有主子在的地方,他们永远都不会怕。 郑源景的话音刚落,一飞箭便直朝秦蓁而来,门外有人高声,“兄弟们,太子殿下怕是看不惯我等,想要派人将我们斩草除根,为了自保,大家冲啊!” “主子!” 秦蓁偏头躲过,心中的不安却被放大,“姜戚,若是要走,带上名单上的一干人等。” 张志绝对不是鲁莽行事,他是想把她的命留在白旗,所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靠她的人。 “是!” 秦蓁手中的剑是当年十二岁时秦桓送她的生辰礼物,当初她回浔阳时,在一众废墟之中找到了她的寻舞剑,寻舞起,便是浔阳小诸葛动手之时! 寻舞用的是上好的玄铁,却轻如薄翼,那短箭落在剑身上怼出弧度,却被轻巧的反弹回去,而后被巧力又退到营帐外去。 郑源景挡在秦蓁面前,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主子,对方人手众多,我们还是快些走的好。” “想走?老子可不答应!” 大刀刺破营帐的帘子直冲正中面上而来,秦蓁眼疾手快将郑源景拉到了一边,回头便对上了张志一双杀红了的眼。 秦家军没有那么容易死,所以他身上的血,只能是白旗的人的。 “源景退后!” 秦蓁的剑风凌厉,对方来势汹汹,招招致命,她应对的同时脑中却忽而想到了什么,那崩断的弦蓦然被连了起来。 她知道那怪异感来源于何处了! 为了一个区区汪钎焊,张志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除非…… “呵呵,性命不保的人竟然还敢走神,你是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张志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再出手,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秦蓁挡过他这一刀,却是笑着开了口,“当今皇上身子骨欠佳,各方兵马暗潮涌动,可祺贵妃如今后宫独大,张副将该是不担心自己的仕途才是。” 张志脸色一变,不知道好好的为何她突然提起这事。 “可那基于是张家人的前提,张副将莫不是担心,自己不是张家的子孙?” 张家子孙四个字,犹如火弹一般在张志耳边炸开,震耳欲聋。 “将死之人,妖言惑众!” 秦蓁一面接着他的刀,一面脚尖轻点,引着人往营帐外打去,“要是亘禾没有猜错的话,那汪钎焊,才是张大人之子,祺贵妃之弟!”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在外抛下重弹,原本厮杀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张志,后者脸色大变,手中招式愈发狠戾。 第一百七十章 一派胡言 元国破败,容国便独大,小国若想开战也该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本事,因此落在这军营里待上几年,混个一官半职,往后便衣食无忧。 只不过……把自己的一个儿子放到另一个儿子身边。 秦蓁呵呵笑了两声,张家那位倒是不怕兄弟残杀? “汪钎焊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们猜他对张志会不会有所怨恨?”秦蓁微微抿了口茶,茶的苦涩在口腔弥漫,不一会儿便充盈至喉咙口,“旁人不明张家情况,只道张家的子女都光鲜亮丽。” 汪钎焊会以为,自己也本该享受那荣华富贵。 而且看张志这为人,平日里怕也没给他好罪受。 秦湘越听越迷糊,“就算汪钎焊是张志父亲的私生子,跟此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蓁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她旁边的徐后身上,“虽说美色当前要你思考着实难了些,可是秦湘,你到底是我身边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出息?” 秦湘一下子便懂了自家小姐的眼神,原本白皙的脸却是带上了一丝绯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汪钎焊自认为是张志的兄弟,所以他对张志是不满的,可他又是靠这张家才进来的白旗,张志也没管他的攀附任由他在白旗里横行霸道,”秦湘逼着自己的脑子运转起来,忽而找到了答案,“是杀人动机。” 原先他们一直不明白,若是张志那方动的手的话,理由呢。 现在捅破这层身份,却是有个现成的理由。 张志原先不去理会这白旗里的人,是因为他不屑,在他的眼里,这些都是性命如草芥,蝼蚁一般的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个和他流着一样血的私生子。 秦湘在脑中捋了捋思绪,得出结论,“那天汪钎焊正想要告发我,张志却偏偏知道了他的身份,张志一气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逻辑不通,”秦蓁秀眉微皱,“第一,汪钎焊在张志身边时间不短,为何偏偏是那天知晓了他的身份?第二,张志就算要杀汪钎焊,杀便杀了,为何要牵扯到我们头上?” 秦湘迷糊了,“小姐的意思是?” “张志背后还有人。”那人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用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张志前进,而张志前进的方向,就是容成祉所在的地方。 “姜戚,近日对张志的言行记得多加注意,徐后,将白旗投靠过来的人列个名单送到景战手里。”不知为何,她的眼皮开始跳。 像是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 张志背后的未知,让她有些许的焦躁。 容国,怕是也要变天了。 第三天中午,出乎秦蓁的意料,又有人死了。 文珏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却是闪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亘禾大人,我一直让申十的室友小菜头盯着他,小菜头告诉我申十是自杀的,死前那个晚上一直不停的喊着饶命。” 死的人是申十。 给秦蓁的罪名是杀人灭口。 顺理成章。 有了先前姜戚等人的调查,秦蓁不难想到申十的作用,他是张志下的一步棋,一步推倒她的棋子。 “那个小菜头平日与你关系如何?” 文珏歪着脑袋想了想,“小菜头平日里懦弱的很,但是和我交情倒是还不错,我以前吃鞭子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都是他偷偷将自己的馒头给我吃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祺贵妃之弟 一个胆小的人,在如此动荡的当口,想要找个能够依靠的人的动机倒是不假。 “徐后,三日期限是张志被我的话逼急了才答应的,但是申十绝对不可能自杀,他只能也一定是张志派人所杀,他等不及了,你告诉姜戚,让他做好一切准备。” “是!” 昨夜她已飞鸽传书将消息传回了建州,容成祉若是能够赶得及的话,大抵还能救下他这即将出事的白旗。 秦蓁话音落的瞬间,营帐外杀喊声已然响起—— 她心中咯噔一声。 来不及了。 “主子,张志突然带人发难,他们所有人带着武器此刻就围在我们的营帐外。”郑源景急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语气虽喘,神色之中却很是冷静。 有主子在的地方,他们永远都不会怕。 郑源景的话音刚落,一飞箭便直朝秦蓁而来,门外有人高声,“兄弟们,太子殿下怕是看不惯我等,想要派人将我们斩草除根,为了自保,大家冲啊!” “主子!” 秦蓁偏头躲过,心中的不安却被放大,“姜戚,若是要走,带上名单上的一干人等。” 张志绝对不是鲁莽行事,他是想把她的命留在白旗,所以,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投靠她的人。 “是!主子。” 秦蓁手中的剑是当年十二岁时秦桓送她的生辰礼物,当初她回浔阳时,在一众废墟之中找到了她的寻舞剑,寻舞起,便是浔阳小诸葛动手之时! 寻舞用的是上好的玄铁,却轻如薄翼,那短箭落在剑身上怼出弧度,却被轻巧的反弹回去,而后被巧力又退到营帐外去。 郑源景挡在秦蓁面前,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主子,对方人手众多,我们还是快些走的好。” “想走?老子可不答应!” 大刀刺破营帐的帘子直冲正中面上而来,秦蓁眼疾手快将郑源景拉到了一边,回头便对上了张志一双杀红了的眼。 秦家军没有那么容易死,所以他身上的血,只能是白旗的人的。 “源景退后!” 秦蓁的剑风凌厉,对方来势汹汹,招招致命,她应对的同时脑中却忽而想到了什么,那崩断的弦蓦然被连了起来。 她知道那怪异感来源于何处了! 为了一个区区汪钎焊,张志没必要做到这地步。 除非…… “呵呵,性命不保的人竟然还敢走神,你是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张志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再出手,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秦蓁挡过他这一刀,却是笑着开了口,“当今皇上身子骨欠佳,各方兵马暗潮涌动,可祺贵妃如今后宫独大,张副将该是不担心自己的仕途才是。” 张志脸色一变,不知道好好的为何她突然提起这事。 “可那基于是张家人的前提,张副将莫不是担心,自己不是张家的子孙?” 张家子孙四个字,犹如火弹一般在张志耳边炸开,震耳欲聋。 “将死之人,妖言惑众!” 秦蓁一面接着他的刀,一面脚尖轻点,引着人往营帐外打去,“要是亘禾没有猜错的话,那汪钎焊,才是张大人之子,祺贵妃之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卖命 秦蓁一面接着他的刀,一面脚尖轻点,引着人往营帐外打去,“要是亘禾没有猜错的话,那汪钎焊,才是张大人之子,祺贵妃之弟!”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在外抛下重弹,原本厮杀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张志,后者脸色大变,手中招式愈发狠戾。 秦蓁看准机会,从腰间抽出她的鞭子来,顺着寻舞的劲儿缠住了张志的大刀,“我想,这些年来你从未怀疑过自己身份,可当汪钎焊出现在军营时,你初时以为他是一个闹事者,随后才会发现,他只是一个叙事者。” 先前姜戚和徐后前来说过,那汪钎焊的娘十几年隐入市集不曾出现在张家人面前,不久前却忽而找到了那张大人,才有了汪钎焊进军营这一出。 原先秦蓁不过以为这是张大人对汪钎焊的愧疚所为,可如今却想来,许是被威胁所为。 如果汪钎焊是张家之子的话,那张志,只能是那市井妇人之子。 这才是那妇人十几年不曾去张家闹的原因。 自己的儿子过的好,她又何必上去讨嫌? 而汪钎焊口说无凭,却是野心渐起,定要来张志面前讨个公道。 “这些日子,还真是辛苦张副将忍受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了。”眼见着那张志脸色变得难看,秦蓁手下匆忙用力,一把便将对方的大刀给顺了过来。 谁是狸猫谁是太子,张志本人清楚的很,这话中的嘲讽他也不是没听懂。 自汪钎焊出现在他面前,那无数个夜晚他都想一把抹了对方的脖子。 可是他不能。 张家的声誉不能毁在这该死的跳梁小丑手里,而他,永远也会是张家人。 “呵呵,亘禾大人以为,老子仅仅会因为那只臭老鼠才对你发难吗?”张志桀桀的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得不到白旗,便要毁了它,这话不知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会作何感想?” 后宫之中,祺贵妃也仅次于皇后娘娘了。 若是太子殿下倒了,还有何人可以和张家抗衡? 张志脸上扬着笑,死了一个他,倒是也值得。 他这是什么意思? 秦蓁来不及多想,却猛地感觉到了地动山摇。 “主子!是地动!” 不可能! 来之前她查过白旗军营的地质信息,虽说白旗靠山,但是近百年来山脉紧密,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且高低几近完美,绝无可能短时间内出现异常。 除非—— “你在山下埋了火药?” 秦蓁这话虽是问句,可语气极其肯定。 事到如今张志没什么好隐瞒,他在白旗也不是一天两天,在善用兵者手里,白旗定能成以一敌十的霸军,若顺着容帝的意思继续放任,也不过就是一群寻欢作乐的官家子弟。 当初容帝给了太子殿下白旗,为的,是让他继续造就后者。 可现在,殿下竟是要强扭为前者,可不是急了不少人的心么。 “亘禾,我承认你有些本事,”舔过嘴边的鲜血,张志冷笑出声,“短短几天便拉拢了不少人替你卖命,还真是我没想到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在吗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能相信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喜欢衡儿了,一定不会舍得衡儿,就算自己有别的更好的路要走,为了衡儿也一定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的。”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好久不见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是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泛起了极大的冷意。 百里霁。 秦蓁将秦衡护在身后,“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霁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不说话,再开口,却是扬起了笑,“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秦蓁皱紧了眉,百里霁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 百里霁扫过她的脸,定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秦衡身上,转头道,“采荷,朕命你好生照顾小公子,为何他半夜出来你都不知?” 采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采荷没有照顾到小公子,但凭皇上处罚。” 不等百里霁开口,秦衡探出个脑袋来,“百里哥哥,是衡儿的错,是衡儿故意不让采荷姐姐知道的,因为衡儿想要自己见阿姐,不想要采荷姐姐跟着。” 百里霁眼角闪着宠溺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秦蓁僵直了脊背,在对方伸手拉身后的秦衡时阻挡,“你要干什么?” 百里霁未曾掩饰笑意,轻松将她的手挡过,“蓁蓁在担心什么?衡儿是朕从小看到大的,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她的寒意自脚底而起,渐渐弥漫全身,他还是密谋了多久,才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素宁 容非晚接了个满怀,正要开口问她要如何做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皇后寝宫前,大门紧闭。 秦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眼睛涌上一股酸涩,顿时通红了眼睛,一把冲到了寝宫前,正要旁若无人的上前,被人拦住了去路,“太子妃,皇后娘娘近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太子妃先行回去。” 秦蓁眼神迷茫,抬眼却看到一长相凌厉的宫女伸手将她拦在外面,当下冷哼数声,“本太子妃都还未曾见到母后呢,你就急着替母后回绝我,母后宫里何时有什么不懂事的宫女了?” 那人被她一说,却是急忙低下了头,“是奴婢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不要怪罪,实在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有半分的违抗。” 秦蓁收了质问的神色,哭哭啼啼,“殿下如今有了新欢,我只是想来找母后聊聊天这样也不行吗?你都不曾给我进去通传一声便径直拒绝,可是母后教给你的规矩?”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中一个空隙便要往前,殿内忽而传出一人声音来—— “堂堂太子妃,在下人面前哭诉,像什么样子?” 容帝! 秦蓁急忙止住了眼泪,满怀歉意道,“侄媳不知道皇上在母后宫里,是侄媳逾距了,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请皇叔转告给母后,秦蓁近日会住在荣安殿,若母后有时间的话,就派人前来通知侄媳就好。” 容帝没说话,许久才懒懒散散的应了。 秦蓁嘴角上扬,“那侄媳就先行离开了。” 转头的瞬间,她嘴角的笑也便掩了下去。 待殿外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容权才偏头看向床上之人,“祉儿自己选的太子妃,便是如此德行,朕要如何能够放心?” 躺在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听到此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容权大步走上前,拿起手边的鞭子便狠狠的甩去,“不要以为朕宠着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素宁啊素宁,你可不要忘了,你一双儿女的命可都在朕的手里。” 床上之人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可上面的血痕遍布,听到这话,才将将转过了头,他用这个理由已经困住了她十几年,如今祉儿从元国回了容国,他却依旧用这个理由绑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祉儿。”她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干涸,听在容权耳中格外刺耳。 他走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因为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你才如此在意是吗?即使他死了,你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委曲求全?” 他早知道她求死的心,可他哪能让她如此容易的如愿? 他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呢。 素宁艰难的别过头看向他,眼神怜悯带着些可悲,“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从来不曾以真心待过人,蕊儿心悦你,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下场?容权,你所在意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虚伪,却是不敢承认这是你,容权,你是个胆小鬼。”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默默忍受着。 一来为了等容成祉回来,二来是想找到当年的遗诏和他隐瞒的事情,而事情就在不久前有了眉目。 可不巧的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被他半路给截了,她甚至没见到奴嬷嬷最后一面。 一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奴嬷嬷死在容权的手里,素宁内心的恨意便是如潮汹涌,“非晚和蓁儿接连来找我,你瞒不住的,容权,就像你所做之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被人从万丈之上给拖下地狱!” 容权面目狰狞,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对方的下巴便青了,“素宁,朕不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一群乌合之众 容权桀桀的笑着,“原本朕是想命人给她个痛快的,可谁叫她要提到你的宝贝儿子呢,她说,祉儿很有那人的风范,一定会超过朕的,你听听,朕能够听得这些话么?于是,那匕首便从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割下了肉,到底是老了,不过短短时间便没了命。” 素宁的眼泪沾湿了枕头,却是毫无办法。 容权伸手拂去她的眼泪,面上闪缩着心疼,“别哭了,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定然也是那个老婆子撺掇的,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朕的身边,陪朕一同看这天下,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也会好好待祉儿的,毕竟,他在元国算是受委屈了呢。” 虽说这些年他从未和元国有过半分争执,可元国的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不知? 知道那元国先帝看见容成祉便走不动道,知道那先帝每月都会去容成祉的别院,更是知道他对容成祉的殷勤。 往日他可是都会把这些消息整合起来送到皇后寝宫让她过目的呢。 容成祉在元国过的越惨,他的皇后就能在他的身边更为长久呢。 他每次想到皇后因为容成祉黯然神伤,而在自己身边更乖一点时都在窃喜。 就算以前高高在上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得听他的使唤? 可惜啊可惜。 容权的眼神暗了暗,如此好用的棋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 他重病的消息是他特意放出去的,原先为的是看看朝中是否还有还有异心之人,却不曾想会带入一个容成祉来。 多年未见,他这个侄儿,倒是长得越为好看了。 “好了,朕该去上朝了,太子妃来寻你,不过是因为周国公主之事罢了,你看看祉儿自己寻得人,如此小气善妒,如何能够担任的起重任呢?她要住在荣安殿,就让她住着好了。” 容权离开床榻,朝外走去。 早有有眼力见的公公命宫女将朝服送了进来,伺候容权洗漱。 待整理完毕,容权才高声道,“皇后身体不舒服,你们若是没旁的事情,切勿打扰她休息。”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能够将人轻易的放进来。 当下急忙称是。 秦蓁待到了荣安殿时才忘记自己这次出来并未告知任何人,容非晚将容成蕊带回去,秦湘该是能够知道她的行踪,而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该不会擅自将她的行踪报给他人。 坏了。 若是含夏知秋醒来发现她不在菡萏院的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却是落在了进门就能看到的书画上。 还是那两句她早就记在脑海中的诗。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问过容成祉,他小小年纪心中竟是有人了。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有。 那时她还在想会是谁,可如今那答案却是早已经落在她自己的脑中。 若是如此的话,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秦蓁低下头,心中惴惴。 不知为何,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她竟是开始心慌了。 如果说他们是单纯的利益关系,那么容成祉如何为自己考虑都不为过,可若是牵扯上了别的…… 秦蓁闭上眼,却是浮现了景战那张气不过的脸,他三番两次都在他们殿下委屈,可她从来不知,容成祉为她做了多少。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别样心思么? “太子妃。”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稳定心绪,秦蓁才转过身,“你是谁?” 那宫女恭恭敬敬的给她福了福身,目光却是扫过周边一圈,确认无人才道,“皇上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来找太子妃,可又怕太子妃无聊,所以特意派了锦雀过来服侍。” 呵。 作为一个帝王,容权哪里会考虑的这么多。 派人过来,为的就是监视她罢了。 秦蓁心中叹气,原本还想着命人前去太子府告知容成祉消息,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 “母后怎么了?可有找太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找我吗 秦蓁是真的担心,若是自己先前猜测都是对的话,容权此人深不可测,他走的每一步都提前布好了局,若不是棋子自己的想法,怕是她能容成祉都到不了容国。 他需要用容成祉来牵制元国,而如今容成祉回了容国,百里霁又开始大刀阔斧,容权必须做两手准备才能高枕无忧。 百里霁帝位渐稳,可到底时间不长,只要容国不出乱子,容权完全可以与之抗衡。 所以对容权而言,眼下最大的威胁,该是容成祉。 而拿捏容成祉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从皇后身上下手便够了。 只不过容权定然没想到,先发现异样的人,会是容非晚。 “太子妃不必忧心,太医已经前来瞧过了,只要好生歇息几日,皇后娘娘就会康复的。” “那就好,那我就现在这荣安殿住上一些时日,待母后好了再去看她。” 锦雀乖顺的点头称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近日宫内不太安稳,所以皇上特意派了一队御林军前来荣安殿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这些日子太子妃若是无事的话,也还是不要出去的话,若是您有了任何闪失,那就都是锦雀的错。” 一队御林军。 秦蓁握紧了拳,随后又松开,她今日,算是打草惊蛇。 容权此举,明面上是护她周全,实际便是变相的软禁。 他不想要任何人见皇后。 为什么? 秦蓁颔首应了,顾自到了里屋,脑中思绪是停不下来。 奴嬷嬷死了,皇后被禁足,她如今被软禁。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容帝心中不安。 他慌了,所以才用各种方式让他心安。 可会是什么事情? 先帝的遗诏吗? 秦蓁不知。 天色微亮,含夏照旧给自家主子打洗脸水,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得知秦蓁失踪,容成祉的眉皱成了一个川字,景战心中恐惧,正要开口,却见容成祉手中的杯子顿时成了碎片。 “殿下!” 杯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可他仿若不觉,对于那人的离开,就好似那日在山下听人禀报她失踪一样。 景战半跪在他跟前,先将那些碎片从容成祉的手上拿开,随后才小心翼翼的撒下金疮药。“殿下别急,太子妃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太子府,景战现在就派人去找。” “皇兄——” 天一亮容非晚就寻了个理由前来太子府,却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中讶异,却来不及好奇,“你先别急,皇嫂在宫里。” 愣在原地许久的容成祉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才蓦然出现了光,“你如何得知?” 容非晚不过看了景战一眼,后者便了然,出门时顺带着关上了门。 “三言两语和皇兄说不清楚,皇兄只需要知晓,父皇大抵是盯上你了。”容非晚昨夜想了很久,不曾想到半分针对皇后的理由。 可若是和容成祉有关,一切却都说的通了。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暴毙身亡,我三番两次求见皇后不得,昨夜我在宫里碰到皇嫂,于是请她帮忙——”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安 营帐的人虽然晚上睡前会和他抱怨几句,可从来没有在明面上支持过他。 刚刚,他甚至看到他是第一个跑到张副将身后去的。 而眼前的这些人,明明才第一次见,却替他挡住了张副将的大刀。 他知道的,他不听话。 他这样的兵若是在在战场上,是能够被主将斩首的。 可他着实厌倦了这样的身份,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秦蓁嗯了声,见姜戚等人不动,面露疑惑,“为何不走?” 姜戚一顿,带了些许不好意思,“主子,那孩子哭了。” 秦蓁:“……” 容成祉这一日都惶惶不安,待到景战进来时,这种不安达到极致。 “殿下。” “太子妃命人传来消息,这几日,怕是回不了太子府了。” 景战胆战心惊的说完,小心翼翼抬头去看自家殿下的模样。 容成祉重复:“回不了太子府。” “是什么意思?” 景战抿唇,咽了咽口水,“太子妃说白旗太过混乱,需要时时刻盯着,在收服白旗之前,她就不回来了。” 容成祉的脸色难看的吓人,他是将自己的白旗交给了夫人没错,可没想过这样会少一个夫人啊! 早知如此,他是万万不会让她一人前去的! 她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成何体统! “景战,备马。” 景战吓了一跳,“殿下可是现在要去白旗?” 夫人都住在那儿了,他还留在太子府做什么? “殿下还请三思,如今皇上盯我们盯得紧,若是知道我们擅自离开建州,定会知道太子妃所在,如此,秦家军怕是也会暴露!” 容成祉握紧了双拳,若他不能出城,那该如何? 好不容易将自家殿下劝冷静,景战觉得自己十分不容易,“殿下您想,太子妃既然能够来信说要住在白旗,肯定是有万全之策,照着太子妃的机敏,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殿下尽可以放心。” 放心? 他如何放心? 虽说秦湘的易容术的确厉害,可那毕竟还是他的夫人啊! “夫人既然要留在那里,那你和秦湘说一声,让她连夜赶过去。” 景战一愣,这倒是可以,忙不迭的朝着菡萏院去了。 深夜,只有帐外的篝火还隐隐闪着光,秦蓁等人在徐后的营帐做部署。 在张志走后秦蓁就将众人收集回来的消息整理,但当她拿出部署图时,秦家军眼中还是闪烁着惊讶。 “主子……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徐后看到众人的表情,心中也有些许震撼,世人所称浔阳小诸葛,果然是不一般的。 “亘禾大人,这个是什么?”文珏自从说要跟着秦蓁后,便从自己的营帐里搬了出来,也不管这里有没有他睡的地方,反正对他而言,他只想待在有亘禾大人在的地方。 秦蓁知道秦家军等人都已经看懂,文珏却是一无所知,想着教的目的,用手点在了一处,“这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我们的左手边,就是张志所在的营帐,再往前,就是训练场。” 她点了几个地方,确认文珏能够跟上才进行下一步。 文珏从初时的惊讶到了后面的惊艳,眼中的光芒更加强烈,“亘禾大人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将整个白旗军营了解透彻的?好厉害!” 就连他,怕是都不能准确无误的知道这些地方在哪里呢。 第一百八十章 游刃有余 秦蓁嘴角弯弯,却是看向了旁人,“你们既然给了我消息,我自然要发挥这些消息最大的用处,徐后,你和文珏留在这里,你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惹事,文珏,我把徐后交给你,你要好好照顾他。” 徐后面露无奈,若不是自己轻敌的话,就不会常常出现在主子嘴边了。 姜戚笑,“徐后,我们等着你恢复。” 其余人等也都笑开了,说实话,那白灰对他而言伤的根本没那么严重,不过是自家主子想要多让他休息,顺便看着文珏的借口罢了。 这里整整二十个秦家军,秦蓁并不是每一个都认识,可他们都互相认识。 她若是随意将其中一人留下来,也许会破坏他们自己的部署,才故意让徐后留下来。 徐后明白她的用意,自然也不会反对。 至于文珏—— 他知道自己是这里最没用的,他也没想过自己在短时间内就能变的很厉害,但是现在这件事情,至少能够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亘禾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徐大哥照顾的很好的。” 秦蓁失笑,她喜欢这个孩子的一点是,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人难以在张志的手底下生存,可在她看来,最为可爱不过。 “姜戚,我们走。”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是被说烂了的八个字,可真正能够做到的却是少之又少。 旬邑哥哥当年在和她商讨各种兵法时便感叹过,若真有人能够把实践做到了,即便不是百胜大统领,也该是对战场游刃有余才是。 “姜戚,你带几个人往西南方向,记得好好利用我给你们的药,五人往东南方向,南边是个死角,所以无需在意,他们逃不到那里去,西边是个逃生口,需要八人,至于剩下的人,哪有不该出现的人,就交给你们了。” 秦蓁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吩咐完便飞身到了树上,“我这里视野极好,第一场仗,你们可要好好打。” 她会在这里等着他们平安且胜利归来。 姜戚抬头看了眼秦蓁,又和众人再对了对刚才的战术,矮着身子带着人离开。 “嘭。” 秦蓁一脚踩在树干上,一脚懒洋洋的挂在树枝上,一手撑在膝盖,一手又靠在主干上,第一声喧闹,来自于西面。 要是她白天走过且没记错的话,那边就是跪着的那行人在的地方呢。 随后白旗的吵闹声便再也没有停歇过。 远远望去,竟是火光缭绕,烧了起来。 不远处的山头上迎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脸上满是焦急,“殿下,我们真的不下去看看么?若是太子妃将白旗给烧了的话,也是罪无可恕啊!” 景战急得不行,他怎么会想到太子妃说要留在白旗,居然是想要把军营给烧了!要是他早知道如此的话,肯定早早的就来了啊! 容成祉负手站着,嘴角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你说的对,本宫不能轻易现身,不然对阿蓁不好。” 景战:“……” “殿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痛快 容成祉摆手,“你不用说了,阿蓁若是想玩,就让她玩个彻底,你我都不要打扰,哦对了,你记得告诉秦湘,让她选个隐秘的入口进去。” 景战:“……晚了。” 秦湘本想越过正门自后而入的,那突如其来的火光着实被她吓得不轻,不过她随后便想到了这肯定是自家小姐的杰作,不然,原本相安无事的白旗,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她眼珠子一转,却又觉得是好事,如此一来的话,她倒是都务须伪装径直进去了。 白旗的人连应对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管门口是否有人进来,因此秦湘进来的未免太过容易。 秦蓁带回去的消息里有她住的地方,秦湘的记性不差,没走几步就找到了秦蓁的住处,正要掀开帘子,却见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掀开了帘子,“秦湘?” 秦湘眨了眨眼,一时竟是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 徐后看着她这模样觉得好笑,伸手将人给拉了进来,“我是徐后。” 徐后这名字,秦湘是听过的。 她兄长的好兄弟,没听过就怪了! 秦湘顿时红了脸,自从学了易容,就常常跟着师父四处跑,因此和秦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偶尔也只是书信交流,她知道徐后,可见面,今日却是第一次。 第一次? 秦湘眨巴眨巴眼睛,“徐大哥是怎么认出我的?” 明明他们都没有见过面。 徐后但笑不语,和秦屹很是相似的脸,眼睛倒是比秦屹大上许多,眼中闪着狡黠,和她哥哥的形容一模一样。 “可是主子叫你过来的?” 秦湘嗯了声,“小——”她一个小姐就要叫出口,却见徐后身后一个少年瞪大眼睛正看着她。 “徐大哥,他是谁?” 徐后转身,对着文珏招了招手,“这是主子今日从张志手底下带回来的人,叫文珏,文珏,这是秦湘。” 文珏好奇的打量着秦湘,开口,“秦湘姐姐也是亘禾大人的手下吗?可是这里是军营,秦湘姐姐来真的没关系吗?” 亘禾大人? 秦湘眼中闪烁着诧异,看向徐后时后者却是垂下了眼睛。 秦恒。 亘禾。 她忽而明白了。 “既然是主子带你过来的,那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徐大哥,外面这么大阵仗,主子是想要干什么?” 徐后笑了笑,却道,“等到明日你便知道了。” 这场热闹直到天色微亮才落下帷幕。 姜戚等人脸上都有些倦意,可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主子可看到了?” 秦蓁从树上一跃而下,掸了掸身上的露水,“自然看到了。” 一群抱头逃窜的蝼蚁,无知无用无能,能看不见么? “主子接下去准备做什么?” 秦蓁抬眼看到一群神采奕奕的人觉得好笑,反问道,“你们难道都不累么?还问我做什么?自是回去休息。” “不累!主子不知道,我就站在那里,那些人也都看到了我,他们眼中闪着憎恨的目光,却是不能朝我移动半分的感觉有多刺激!这虽然还是小小的一战,可对我来说,就跟当年和统领打仗时一样痛快!” 第一百八十二章 乖孩子 秦蓁咽了咽口水,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带走了。 小门外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见常兰带着人前来,车夫毕恭毕敬,“常兰姐姐,快带人上马车!” 秦蓁被那常兰一把推进了马车,眼见着那人的手刀就要朝自己劈来,秦蓁急忙往前借力两分,顺从的晕了。 马车之外两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说话,秦蓁听不真切,悄悄挪了挪身子到了帘子旁边。 “抓到人了?” “嗯,这太子妃极其愚蠢,奴婢不过骗她太子给她在外准备了别院,便跟着奴婢出来了。” “她没怀疑你吗?” “太子的人入府的时候就不多,府里多的是面生的丫鬟,并未怀疑。” 秦蓁暗自腹诽,她可从未想过,极其愚蠢这四字,有朝一日竟是会落到她浔阳小诸葛的身上,只不过——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明日便是容成祉与她的成婚之日,对方在如此重要的时间点带走她,怕是来者不善。 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照着秦蓁的计算,距离太子府至多也就三里地时,马车停了下来。 依旧是常兰的声音,不过此刻,倒是多了一人,“常兰拜见主子。” 帘子被人掀开,秦蓁连忙闭上眼睛装作昏迷。 “你确定这就是那容成祉的太子妃?” 常兰应声,“奴才确定。” “那还不赶紧把她关到柴房?”那年轻稚嫩的声音冷哼一声,“要是让人知道他容成祉的太子妃在本皇子这里,不过是个柴房的奴才,他还不知道有多丢脸呢!” 皇子? 秦蓁的思绪转的飞快。 先前容成祉和他说过,容帝有自己的子嗣,而且那太子府还是替那位皇子给特设的,却没成想半路给容成祉钻了个空子。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着太子府果然不是白住的,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 几人抬着秦蓁进了宅子,她趁机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的环境,红砖绿瓦,院长很大,虽说没有太子府气派,可在建州也是极为富丽堂皇。 还真是个受宠的皇子。 如此,她倒是想明白了。 在容成祉娶亲前一天掳走新娘,为的,就是让太子殿下在婚宴上出丑,如此歹毒的心思,她若是不诊治诊治,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秦蓁闭紧眼睛,却是将周身的重量都ya了下去。 “太子妃,怎的忽然重了?” 常兰嘟囔一句,还以为她醒了,可转眼看去,依旧毫无声响。 秦蓁脑中飞快的扫过当日在父亲书房上放置的花名册,那时她可对容国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现在形势所逼,容不得她不想。 容帝的儿子。 他最为器重的儿子。 容帝对皇后有意,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弑兄夺位。 听说当年容帝有一妾室生产时难产,是当今皇后娘娘陪在身边接生的,那孩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取的名字。 他是五皇子容非晚! 寓意这个孩子来的不早不晚,示意容帝切勿因为他导致妾室难产,一定要好好爱护之意。 这些年,容成祉一人在元国,为了给皇后增添几分羁绊,容帝怕是将这孩子养在了皇后的名下。 待秦蓁彻底想明白,耳边又想起了那声音—— “来人,把她泼醒。”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眼线 秦蓁被打晕时就被常兰用绳子捆住了手脚,眼下她被扔在了地上,一听容非晚这话,暗自在心里将对方的祖孙三代给问候了一遍。 她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急忙往后退,目光闪躲,嗫喏着唇,“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她说话的当口,害怕之余的眼神却是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个遍。 头发高高束起,用小冠束在头顶,两边却还梳着小辫,面容稚气未脱,模样清秀。 被那水一泼,她脸上的伤疤却是渐渐显露在几人面前。 容非晚双手环胸,原本看不真切,仔细凑近一看,惊讶两分随后大声嘲笑起来,“我还以为容成祉的太子妃是何等绝色呢,结果居然是个丑八怪。” 秦蓁用手掐了掐自己,疼得她顿时红了眼眶,“你们是冲殿下来的?明日就是我与殿下的大婚之日,你们快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容非晚冷笑,“你进了我的院子,还想要回去?我要你做牛做马,替容成祉还债!” 还债? 秦蓁眨眼,他们可是哪里欠他了? 不过…… 虽说没说几句话,可她倒是能够确定,这五皇子为人骄躁,喜怒皆露在脸上,心思不甚,行事不够沉稳。 见她不说话,容非晚以为她被吓到了,笑得大声,“明天要成亲的太子,却是在成亲前丢了太子妃,该是容国的的一大丑闻啊!” 如此,他才够解气。 秦蓁抬头看去,如此幼稚的行径,她倒是信了他与容成祉是兄弟。 见识到了容成祉的太子妃是何等模样,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容非晚自然没理由再留在这儿,吩咐了几人看好她便离开了。 常兰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秦蓁,道,“委屈太子妃在主子这里住上几天,殿下那边,自有常兰解释。” 她解释? 秦蓁嘴角上扬,却是不屑,“含夏她们找不到我,势必会惊动殿下,不知你要寻什么理由告知殿下?” “殿下入宫太子妃觉着无聊,于是带着奴婢出门游玩,却不想竟是迷路了,走失在城外的琉璃亭。”常兰停了下来,看那绳子还完好的绑在对方的手上,见她问起,也不甚在意的开口道。 “我初来建州,人生地不熟,怎么好好的就要出府游玩?再者,殿下宠我,即使我要出府,我又何不正大光明带着侍卫从正门走,偏生要与你走小门?” 这奴才说她极其愚蠢,她可是记在心里呢。 常兰的说辞被她堵在喉咙口,匆匆道,“那是因为太子妃知道自己元国人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所以才会跟奴婢从小门走。” “呵,”秦蓁笑了起来,“且说你这理由成立,可我既然初来乍到,自然是与秦湘一起,怎会带了不相熟的你出门?常兰,你未免也太过看得起自己了。” 俗话说的好,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奴才。 容非晚自小被娇惯成性,他府里的丫鬟,规矩又能好到哪里去? 原本她还在奇怪,这常兰是五皇子府里的人,怎么好端端的会在太子府呢?现在想来,该是太子府建成之后,容非晚便让她先去住着,提前替他感受感受与这五皇子府的不同。 结果不成想被突然回来的容成祉给抢了先。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宅子 那常兰索性将错就错,留在了太子府当容非晚的眼线。 那容帝对容非晚的要求自然答应,不过就是让他的丫鬟留在太子府,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蓁心中长叹了口气,看来太子府里,还真不知有多少人马。 其中有容帝的,还有五皇子的,至于其余人…… 怕也都是虎视眈眈。 “不管常兰看得起看不起,眼下太子妃还是好生待着吧!”常兰垮了脸,她自小便在五皇子身边伺候着,这府里的人可都无一不得尊敬的称她一声常兰姐姐,这太子不知道从元国哪里带来的女子,竟是好大的口气! 临近出门,常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对着门口二人道,“主子不喜她,你们替我好好教训教训。” 门口二人对视一眼,急忙应了,“是,常兰姐姐慢走。” 待她离开,两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类似训马的皮鞭,对视一眼,冷声道,“原本主子只是让我们看着你,可你竟敢与常兰姐姐顶嘴,那也就怪不得我们了。” 秦蓁坐直了身子,神色冷然,早已经没了先前的恐惧,“我可是你们未来的太子妃,你们敢对我怎么样!” “太子妃?”那两人笑了起来,“要是没记错,明日才是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况且,太子妃眼下走丢,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好一个失踪! 秦蓁此刻倒是想起,他们回来的当天容成祉便进了宫见过他母后,横竖这也不过才过了没几天,怎么好端端的要他进宫觐见这么突然,敢情是在这儿等她呢? 容非晚定是不知在皇后面前说了什么,引得她见容成祉,而后又让常兰将自己带走。 原先没有任何动作,是不想惊动旁人。 毕竟,成婚前的几天人不见了,换人是极容易的事,可若是在成亲前的晚上,新娘丢了,容成祉该有多丢脸? 他亲自求娶的元国女子,人没了。 非但如此,容非晚说了,还要她在这五皇子府替他做牛做马。 秦蓁瘪了瘪嘴,容非晚这个没骨气的,有本事让容成祉给他做牛做马啊!他目前没办法撼动太子殿下,却只能转而来欺负她! 可她秦家小姐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 在那皮鞭就要到她身上时,她速度极快的躲过,反手夺了那鞭子,狠狠抽在了离自己更近的人身上,“第一鞭,是你们对本小姐大不敬!” 另一人见她挣脱,惊讶之余朝着她扑过去,却被秦蓁一脚踢倒在地。 说来常兰和她主子一样狂妄,肯定是觉得她不过一介女流,必定用不上武艺高强的家丁守着,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秦蓁的鞭子甩的不秀气,每一鞭都落在人的实处,不过几鞭子就将两人打的满地打滚。 她用先前绑着自己的绳子将两人一并捆了,又扯过一边的稻草往两人嘴里塞着,“如此美好的夜晚,就留给你们享用了。” 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五皇子府,倒是得把自己的仇给报了再走啊。 秦蓁利索的出了柴房,也好在这柴房距离主院远,不然这番打斗,早就引来不必要的旁人了。 她先前便看过这些院子,那容非晚不是个低调的主儿,这既然是他的地盘,他自然住在最为奢侈的那一间。 她顾自隐了身子,靠着墙飞身上了屋顶,一步一步走的小心。 远远的便看到了其中一间屋子屋檐高过周围院子许多,她越过屋檐,小心翼翼的趴在了上面,伸手拿开了屋檐上的砖,一只眼睛往里看着。 自她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床幔中隐隐约约的两个身影。 女子声音娇媚,酥了听者的骨头,“爷就别生气了,那府邸既然是爷的,那就是爷的,谁都抢不走。” “哼,不过一处宅子,就当我送给容成祉的好了!改明儿我让父皇再建造一座更好的!” 那先前才听过的声音秦蓁自然不会忘,只是…… 秦蓁皱了眉,这五皇子年岁不大,福气倒是不小。 小小年纪,屋子里就有人了? 她悄悄顺着墙跟下了院子,又轻手轻脚到了那门外。 也不知是容非晚太过相信他的住处,还是如此良辰美景不想要旁人打扰,门外竟是没有任何人看守。 这倒是便宜了她。 他不是说,要让她做牛做马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原来早就认识 秦蓁到了容成蕊的跟前,动作利索的点住了她近心脉的穴位,将她先前喝的药一并给逼了出来,随后又将手上的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许久,她才见人渐渐清醒了过来。 “是你?”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我?” 她本以为照着容成蕊疯疯癫癫的模样,该是不记得自己才是,可却没想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几分清明,竟是还记得自己。 可容成蕊却是嗤笑两分,“故意欺负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欺负?秦蓁听的云里雾里,倒是瞬间明了,对方并未认出她。 见秦蓁不说话,容成蕊冷笑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公主就会放过你,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秦蓁抬头看她,对方的眼里的确没有先前的混沌,说出的话也不似刚刚模样,可为何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 “容成蕊——” “放肆!” 秦蓁还未说完,容成蕊便瞪着眼睛打断了她,原本还想动手,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竟是被锁了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还有,是谁允许你将本公主绑起来的?快放开本公主!” 不。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清醒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蓁的心跳却是快了起来,“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 容成蕊没成想她居然还敢跟自己提条件,正要拒绝,抬眼便望入了对方的视线,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好妥协,“快问!” “你认识我?” 容成蕊冷哼一声,“虽说和小时候有些差别,可你这张脸,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小时候?秦蓁冷不丁的抓住这三个字,继续问:“我们小时候见过?” 容成蕊没想到她竟然忘记了,恶狠狠道,“呵,你竟是忘记你小时候做过什么好事了?你竟敢将本公主推入那染缸,还将本公主抵押在青楼,这些,你可是都忘记了了?” 对方的记忆很清晰,并且没有说谎的成分。 可秦蓁不敢冒险,她与容成蕊,至多也就从容成祉口中听过一次,见过一次,着实谈不上什么熟悉。 “敢问公主,我是谁?” 容成蕊皱紧了眉,脑中错杂的记忆不断的涌来,可眼前人的面容她却是死死的记在心里,“本公主怎么会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倒是自称阿真,是真是假本公主不知,但是本公主知道,本公主想要了你的命!” 秦蓁略往后退了一步,脑中却是两件事混在了一起。 容成祉和她说过,容成蕊和他幼时曾经被人绑架到了人贩子手里,而容成蕊为了自保将他推了出去。 此事她记得,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竟是能够发现他隐藏了些许东西。 她的心跳自她说出“阿真”二字时便不曾慢过,恍惚之中,她似乎想起了些事情。 容成祉在第一次见她时,便很喜欢用秦家阿蓁来称呼她。 那时她并未上心,也未曾有过任何怀疑,可是如今——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这样就很好 秦蓁微微闭上了眼睛,将容成蕊的面容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才从记忆深处将人给挖了出来。 那年她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好年纪,爹爹原本是带着她与哥哥一同去体验各国的风土人情的,可因着她太过顽皮,爹爹索性将她扔在了无妄谷。 师父彼时正在闭关,又将她交给了大师兄。 大师兄对她严厉不假,可其他的师兄对她极其宠溺。 她不过就撒了个娇,师兄们便掩护着将她带出了谷前去游玩。 到了外面的小秦蓁自然是撒开了欢玩,不过也因此吃了苦头,走着走着便和师兄们走散了。 半道儿看见一群人绑了两个人朝着一院子走去,自小便正义的秦蓁自然要拔刀相助,小跑着就跟了上去。 也得亏她机灵,这一路上竟是没被人发现。 等她躲在暗处,眼见着其中一个孩子将另外一个孩子给推了出去,当下将那孩子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偷偷拿出三师兄给自己的烟雾弹给扔了出去,上前拉着那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姐姐”的手就朝着自己来时的狗洞爬去。 “漂亮姐姐先将就一下,我们如今身不由己,还是要能屈能伸才是!” 爹爹前些日子请了好几个夫子教她念书,开口就是那什么之乎者也,听得她是直打呼噜。 不过此时小秦蓁却是开心的不行,也得亏是那些夫子,才能让自己在漂亮姐姐面前蹦出几个成语来呢。 被小秦蓁拉着跑的人,赫然便是容成祉。 他还未从容成蕊将他推出去的失望中缓过来,却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就跑。 她的手软软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渐渐温暖了他的心。 他顿时舍弃了所有,安安心心的跟在她的身后。 小秦蓁是个机灵鬼,知道那些人肯定会追上来,跑了一会儿竟是从另外的路又跑了回去,拉着容成祉靠在墙后,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嘘,我们先等一下,还有一个在里面呢。” 刚刚她没听真切,另外的那个人,似乎是漂亮姐姐的妹妹。 秦蓁叹了口气,垫着脚伸手在对方的肩膀拍了拍,“阿蓁知道漂亮姐姐一定很难过,但是漂亮姐姐一定要相信,她也只是因为太害怕了而已。” 容成祉的眼眸微挑,虽说他不过八岁,可到底是宫里长大的人。 容成蕊什么意思,他能不知道? 只不过眼前的小姑娘…… 一双眼睛特别大,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睫毛又长又密,背着光时落在他的面前,投射出一小片阴影来。 见着那漂亮姐姐不说话,小秦蓁心想她肯定是伤心了,一把拽住那姐姐的脖子就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漂亮姐姐要是难过的话,可以靠在阿蓁的肩膀上难过一会会儿,但是不可以太长时间哟,我们还得去把你妹妹给救出来呢。” 容成祉猝不及防的便被她拉了下去,小丫头身上还有难掩好闻的奶香味,举动却是极其暖心。 只是,漂亮姐姐? 小秦蓁觉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急忙翻着三师兄给自己做的小袋,师兄说过,这里面放的都是给她防身的东西,刚刚那烟雾弹已经用掉了,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秘密呀 她鼓捣了一会儿,最终只拿出一截绳子来。 “漂亮姐姐,等下的话我会将人引开,你记得将这绳子从这里绑到另外一边。”一根绳子,能够绊倒好多人呢。 知晓了她的想法,容成祉嗯了声,便看着那小丫头灵活的到了容成蕊跟前,站在原地守着容成蕊看到秦蓁,忙不迭前来抓她。 小秦蓁一面躲一面想着,这就是他们大人轻敌的后果,她倒是要他们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是个什么道理。 待想完,小秦蓁便笑的更加开心了,等下她可以和漂亮姐姐嘚瑟嘚瑟,自己刚刚用的这一招呢。 那几个人根本毫无防备,被秦蓁的绳子给绊了个狗吃屎,趁着这机会,小秦蓁急忙带上容成蕊一起往外跑着。 将将跑到了后院,容成蕊却是耍起了公主脾气,甩开秦蓁的手恶狠狠的盯着容成祉,“哥哥为何会和她在一起?刚刚,哥哥可是想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 容成祉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声不吭。 小秦蓁却是气个半死,将自己挤进了两人中间,背对着容成祉,一把将面前的容成蕊给推远了,“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就算漂亮姐姐长得比你高,你也不能叫她哥哥啊,还是说你故意想要漂亮姐姐因为你叫她哥哥就替你去送你,我告诉你,没门儿!”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威胁着,双手叉腰好不威风。 容成祉就这样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心里却不知种下了什么种子,悄然而生。 容成蕊气个半死,丝毫不曾想到自己能够从那青楼出来,还多亏了面前这个小萝卜头,伸手就要将她推开,秦蓁身后却是露出一只手来将她拦下,“蕊儿,切莫胡闹。” 胡闹?究竟是谁在胡闹? 眼见着那容成蕊又要对容成祉出手,小秦蓁是真的气坏了,蓦然瞥见身后就是那染缸,眼珠子一转,微微偏了偏身子,就将人一把给推进那染缸里面去了。 “你这个坏孩子,不要你了,没有你,漂亮姐姐就是我的了。”小秦蓁说完便拽着容成祉往外走去,那染缸她看过,掉下去才不会死呢。 容成祉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容成蕊,却是跟着秦蓁走了。 秦蓁将人带出来后,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可声音小的不行,容成祉根本没听清多少,待他想问个清楚,那小丫头兀自停下了脚步,一脸的严肃,“漂亮姐姐,我有哥哥,也有很多师兄,但是我还缺个姐姐,你正好。” 容成祉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却见一人匆匆前来,将他面前的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阿蓁,你又胡闹!” 小秦蓁扑腾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哭丧着脸回头看自家三师兄,哇的一声哭出来,“三师兄你放我下来,我还要好好和漂亮姐姐说理呢,我要把漂亮姐姐带回去,带回去!” 致和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上下打量着站在他的眼前,却不卑不亢,甚至还散发着压迫气息的孩子。 漂亮姐姐? 他也懒得拆穿,小阿蓁不认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眼前这人衣着得体,浑身贵气,哪里是她能够拐得走的?“好了阿蓁,我可没看到你的眼泪。” 咦,三师兄变聪明了? 第一百把十八章 不值得 先前说的是平妻,可后面那周国公主似乎是不依,硬是要自己独为殿下的正妻,那周国如今国力渐渐强盛,当下太子妃不过是元国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怎么能够比得过人家? 听说太子妃在元国陪伴太子殿下数年,尽心尽力,到头来一个名分都保不住,还真是有些可怜。 秦蓁心下却生疑惑,周络绎不是糊涂之人,容成祉去面见他时,定然也不会伪装才是。 那么他对周云云的不喜,周络绎该是看在眼里的。 可从周云云身上,她只看出周国帝王和周络绎对她的宠爱。 若是如此,他们又怎会舍得她嫁给不爱她之人? 即便周云云愿意委屈求全,可尽早完婚,对周国并无任何好处。 倒是容国…… 秦蓁眯了眯眼,面上说的好听,会将周国一半兵力当做嫁妆送与容成祉,可这人马一来是否一半,他们无从得知,二来这人能够到容成祉手上多少,更是个未知数。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秦蓁,更为不安。 许是近日的事情都太过顺遂,让她忘了些许重点。 锦雀说完那话,便小心翼翼的在一边伺候着,可见秦蓁不说话,一时也猜不到对方心中的想法,犹豫两分才道,“锦雀可是将话传达清楚了?” 秦蓁微微抬了头,正视着眼前给自己倒茶的人,忽而甩手将茶杯甩在地上,茶水飞溅倒了对方一身,“怎么,你这是在教本太子妃做事?” 锦雀一时不知自己究竟哪里犯了错,只好匆匆跪下,“奴婢不敢,请太子妃息怒,还请太子妃息怒!” 秦蓁看了眼窗外,御林军一如往昔走动巡逻,许是听到了屋内的争吵,驻足半分,目光朝着里屋看来,“本太子妃如今可还没退位呢,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质问我?” 锦雀的头低的极其低,权当她是因为周国公主的事情在发脾气,皇上说过,此刻不宜激怒她,若是坏了和亲的大事,不值得。 “都是锦雀的错,太子妃切莫气坏了身子。” 秦蓁居高临下,心中却是冷笑,果然是容帝派来的人,忍耐力倒是一等一的。 “我让你跪了么,给我起来!” 锦雀心中狐疑,可眼下秦蓁说什么,她都只能做什么。 “啪。” 秦蓁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锦雀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太子妃!”锦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是在对上对方戏谑的眼神时默然收敛,垂眸,“太子妃打的好,都是锦雀的错。” 这都能忍? 秦蓁都快被气笑了,伸出的手掌风凌冽,锦雀原本想躲,可又想到了什么,只是硬生生受着。 她本以为又是一个耳光,却感觉对方的手在触碰到自己时转换了方向,到了她耳后脆弱的部位,不过一瞬,变软了身子倒了下去。 秦蓁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高声道,“本太子妃打你居然还敢躲?看来你是不想在这宫里待了!赶紧滚出去!切莫再让本太子妃看到你!” 她动作利索的脱/下锦雀的衣服,又把人移到床上,待穿戴整齐,又给对方喂了一颗药。 事到如今,她无比庆幸经过卫城那一遭,又让秦湘把无妄谷的书籍从箱底翻了出来,若是大师兄知晓她近日如此好学,铁定晚上该开心的睡不着才是。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害怕 那宫女抬眼看了眼嬷嬷,却是立马害怕的低下了头,“姑姑,娘娘已经许久未进食了,前些日子送饭的宫女,都因为娘娘不食受了二十大板,姑姑,奴婢不想挨板子啊!” 那嬷嬷冷哼一声,权当没听见,“若是饭菜因为你的拖延凉了,就算娘娘吃了,我也会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赶紧去!” 说完,那宫女便被嬷嬷推着朝殿内走去。 如此好的机会,秦蓁自然不会错过。 她绕到前方,在那宫女必经之地捂住对方的嘴拖进了小巷,眼见着对方瞪大眼睛,秦蓁急忙道,“姐姐别急,奴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奴的姐姐,所以特此大胆前来皇后娘娘寝宫找姐姐的。” 那宫女眨巴眨巴眼睛,想到近日调过来的宫女的确不少,可回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心道此人的姐姐定然也是其中一个,如此想着,倒是也不害怕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让人知道了,你这小命怕是不保。” 秦蓁咬了咬下唇,忽而跪了下去,“姐姐,奴刚刚斗胆听到了嬷嬷和姐姐的话,知晓姐姐要给娘娘送膳食,姐姐能否将膳食篮给奴,让奴代姐姐前去送饭。” 那宫女刷的往后退了一步,面露难色,“若是嬷嬷怪罪下来——” 秦蓁抬头,“只要姐姐不说,奴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若是娘娘吃了,这便是姐姐的功劳。若是娘娘没吃,那二十大板奴会替姐姐受着,奴只求姐姐给奴这个机会。” 这样的交易太过诱人。 宫女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那二十大板可不是开玩笑的。 和她同房的几个宫女受了二十大板熬过去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她今日送了饭送了命,她定会觉得不甘的。 要是将膳食篮给这人的话…… “姐姐,相信奴,皇后娘娘一定会吃的。” 宫女有些犹疑,“你如何笃定娘娘会吃?”前些日子的膳食,可都是原封不动的被送了回来。 秦蓁耐着性子,“皇后娘娘心善,只要奴在旁劝着,娘娘一定会吃的,可若是姐姐再犹豫下去,这饭菜冷了,便真真是叫嬷嬷抓住了把柄。” 想到嬷嬷的威胁,宫女瑟缩两分,急忙将东西递给了秦蓁,“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忙不迭的跑走了。 秦蓁用袖口擦干净脸上的东西,提好了膳食篮,朝着殿内而去。 门口的侍卫检查了膳食,又看了她几眼,摆手放她进去了。 看来这些日子果真有不少宫女前来,不然,侍卫也不会问都不问就放她进来了。 也许在他的眼里,进去是个活人,出来便是个死人,问或不问,都没有什么必要。 秦蓁进来,正要朝里屋走去,却有别的年长的宫女前来拿过了她手上的膳食,“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秦蓁低着头,皱紧了眉。 若是这样的话,她要如何接近皇后? “娘娘,用膳了。” 她听到那宫女低沉的声音,却不曾听到任何回复。 秦蓁心一横,“娘娘,今日的膳食是山药炖小排骨,那排骨炖的又软又糯,山药更是香甜,很是好吃,娘娘该吃些。” 殿内人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敢开口劝皇后,先前拿饭的嬷嬷偏头看了眼守在外侧的宫女,那宫女会意,两步走到秦蓁的面前就要动手。 第一百九十章 她怎么了 那人声音轻柔,柔中更是带了两分撒娇和宠溺,素宁想睁开眼睛细细看清楚她,却到底没力气。 软糯香甜的山药就着饭被人用勺子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嘴边,素宁面无表情,却是张嘴吃了。 一旁的嬷嬷见此场景,与身后的宫女交换了个眼神,很是不解。 秦蓁嘴角微微上扬,“奴不会骗人的,这山药排骨果真好吃吧?” 素宁虽说吃了,可到底也就吃了三口便闭口了。 嬷嬷命人先将秦蓁给留下,待服侍皇后睡下,才踏着步子绕着秦蓁走了好几圈,“你刚刚为何会提起太子和五皇子?” 秦蓁低眉顺眼,心中暗自将皇后宫内的宫女太监骂了个遍,皇后不吃东西定然有原因,可要她吃东西,却也很简单,“回嬷嬷的话,娘娘是一国之后,但也是太子的母亲,看着五皇子长大的,常言道,这世上没有不担心自己孩子的爹娘,皇后娘娘不吃东西,太子殿下和五皇子知晓了定然也会难过,皇后不舍得让他们难过的。” 她原本,只想用容成祉来刺激皇后。 可随后想了想,还是将容非晚给带上了。 反正,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要平摊风险。 那嬷嬷闻言,似乎是恍然大悟,面上却是毫不作声,“既然如此,明日还是你前来送饭吧。” 秦蓁应了,随后恭恭敬敬退下。 待她出了殿门口,那唤名迎春的早就在那旁焦急的等待,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如何?” “娘娘吃了。” 迎春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喜上眉梢,“你是如何做到的?这些天可都愁死各位姑姑和宫女了,没成想你一次就让娘娘用膳了,对了,你寻到你姐姐的消息了吗?” 秦蓁见她如此开心,倒是有些不忍心告知她,那嬷嬷明日也让她送饭了。 这迎春个子和她差不多,先前她又全程低着头,皇后那边自然会帮她隐瞒,躲过明日倒不是什么难事。 麻烦的是锦雀那里。 迎春左右打量着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问你话呢,你可寻到你姐姐的踪迹了?” 秦蓁摇头,“不过伺候娘娘的嬷嬷夸我让娘娘吃了东西,所以明日也是这个点来送饭。” 她说的隐晦,可迎春哪里听不出来,顿时垮了脸,“完了完了,我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敢情明日还是要被杖打几十大板。” 秦蓁闻言忍着笑意,这小宫女倒是有趣的紧,就这么让她送了命,她也不忍心,“明日姐姐照常送饭就好,皇后娘娘不会为难你。” 迎春狐疑的看着她,“你说的能行么?” “娘娘既然已经开口用膳,便不会再为难,放心好了。” 三日后就是容成祉和周云云的大婚之日,这样的日子皇后若是不在场,如何都说不过去,所以容帝才急了。 可到底为何皇后会如此,她无从得知。 眼下不管是她还是皇后身边都有重兵把守,她今天的把戏可以用一次,却不是长久之计。 算了算时间,锦雀的药效大概是要过了。 秦蓁匆匆告辞,拐过几道弯朝着荣安殿走去。 荣安殿的侍卫不似皇后寝宫那边严密,他们换班时通常只有几人,如今天色渐晚,只要她可以熬到他们交班,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 大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秦蓁寻得了机会,悄无声息的回了殿内。 她算准了时间,回来时锦雀还没有醒,她将衣服又换了回去,随后点了她的穴,好整以暇的等着她醒来。 锦雀睁开眼睛时,惊觉自己这几个时辰竟是毫无意识,正要起来,却见太子妃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太子妃……奴婢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名正言顺 景战当然知道秦湘的顾虑在哪儿,可他朝着自家殿下的方向努了努嘴,苦笑道,“你以为,在找不到太子妃的情况下,殿下能跟我们走么?” 秦湘抿了抿唇,再次上前,“张志先前诬陷我们杀了白旗的人,想要以此罪名来牵扯到殿下,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发难,在这之前,小姐命秦湘告知了奴婢的哥哥,还请殿下不要辜负小姐为您做的一切部署。” 从刚刚那一刻她知道,无论那容国太子如何杀人不眨眼,只要是她家小姐的事情,他一定会照做。 可就像是她的自信作对一样,容成祉闻言,只是冷笑道,“阿蓁若是不在,本宫要这些做何用?” 他说的太过云淡风轻,却让秦蓁手下的人皆为之一震。 得浔阳小诸葛者得天下。 为了这几个字,百里霁毁了秦家,甚至还想要秦蓁的命。 容国太子乃是元国质子,容帝更是处处与他不对付,在他们看来,自家小姐不过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可如今看来,这容国太子对小姐竟是用了心的? 容成祉没时间去管那些人的心思,他要的,从来就只有一个秦蓁而已。 可是阿蓁,你到底在哪儿? 又是一个一天一夜,景战带来的人几近将整个白旗军营都翻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景战看着那坐在正中央石堆上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殿下,信鸽的事情有消息了。”肉眼可见自家殿下眼神的变化,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是周国公主。” 容帝派人来太子府传消息的事情,周云云是听到些许风声的,可等她到了门口,只见到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太监,为了维护容成祉,她让奶娘好说歹说才让那公公消了气。 她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了针对菡萏院的秦蓁而已,何必让殿下徒生烦恼? 奶娘给那公公塞了不少银子,又恭恭敬敬将人送走后才回到周云云身边,“公主请放心,此事已经办妥,容帝不会为难殿下的。” 周云云嗯了声才疑惑:“据我所知,那白旗给了殿下有些日子了,不过是聚集了一群无用之人的军营,殿下为何会这么在意?” 殿下那冲出去的模样好似那白旗对他很是重要,可殿下和白旗素无交集,这担忧又是从何而来? 周云云不得而知。 奶娘摇了摇头,“这些是男人们该做的事情,公主务须在意,不过公主今日倒是让老奴刮目相看,依老奴看,公主倒真真是成熟了不少。”能立刻让她出面安抚那公公,说明自家公主的心细了。 想及此,奶娘轻声笑道,“公主是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范儿了。” 虽说这话是出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奶娘口中,可周云云也是高兴的,殿下是太子,自己乃是周国捧在手心上的公主,有了周国的支持,容帝难道会将容国交给他人吗? 这容国,最后一定会是殿下的! 没了秦蓁,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容国皇后! 第一百九十二章 听不懂 “奶娘,”周云云娇声叫道,“你就会拿我打趣。” 两人说话时,含夏正好拿着饭盒经过,太子妃嘱咐过,为了减少存在感,尽量还是不要出现在府里的人面前的好,因此菡萏院的饭食都是她拿着去院子里吃的。 今天也不知为何,这么巧就撞上了周国公主。 周云云见她头也不抬就要快速离开,高声道,“慢着,见着本公主你一个小小的奴婢都不行礼的么?秦蓁调教出来的人就是如此无礼。” 含夏咬了咬牙,光是说她就算了,可偏生这周国公主还带上了她家太子妃,这就不要怪她忍不了了! “奴婢含夏参见周国公主,公主有礼了。” 不过几个字,周云云便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来,海棠院都是她从周国带来的人,叫她公主无可厚非,可这太子府其他的人,称呼那秦蓁是太子妃,却是唤她周国公主! 她不过和奶娘对了个眼神,后者便明了她的想法,大步上前夺过含夏的食盒,打开一看,“公主都还未用过膳,你们几个下人倒是等不及了?” 周云云瞥过一眼,那食盒里五花八门的,吃的可不差。 含夏垂着眼,太子妃不知去做什么事情不在府中,防止旁人使坏,特意将怜儿和小川接到了菡萏院,小川还在长身体,太子妃嘱咐了厨房要给他做些好吃的。 厨房里的人虽不常与菡萏院的人接触,可知道太子妃心善的很,连带着对她的丫鬟也格外好,每每都是提前让含夏来拿吃食的。 往日她出来从不曾碰到过周国公主,也不知今日是她运气不好还是周国公主运气不好。 见含夏不说话,奶娘直接一脚踹了过去,“问你话呢?哑巴了?” 含夏硬生生受了这一脚,抬头时早已经将所有的不满给掩盖,她出来时去书房问过,殿下眼下不在府里,正巧太子妃也不在,若她和周国公主起了冲突,可没人能帮她。 先前这周国公主是如何欺负怜儿的,她可还记得。 要收敛,要收敛一点才是。 她一面给自己自我催眠,一面恭恭敬敬道,“还请公主恕罪,含夏一时看错了时间,早早的到了厨房拿膳食,是含夏没有考虑周到,都是含夏的错。” 周云云眼中闪过诧异,若是眼前这人的确是含夏,她倒是以为这人和知秋换了个身体,谁人不知皇后娘娘赐给秦蓁的两个丫鬟,含夏鲁莽活泼,知秋冷静温柔。 往日想来周云云也就放过她了,不过想到了她院里的那只鸽子,眼珠子转了转,“正好本公主饿了,你就带着这食盒去海棠院吧。” 奶娘一时不知道自家公主的想法,可公主既然发话了,自然是一把将食盒塞回了含夏的手里,“还不快走!” 到了海棠院,不等含夏开口,周云云便命人将她绑了起来,“听说,你家太子妃如今不在府里?” 含夏心下咯噔,面上却是未做任何表情,“奴婢听不懂公主说的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伤人 周云云呵呵笑了两声,“听不懂?无碍,本公主会让你听懂的,奶娘,将针盒拿过来。” 信鸽上说了些她没看懂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纸张是特定的,她用了水用了火也未曾看到半分透露秦蓁行踪的字眼,可这几日她三番两次的试探菡萏院,几乎能够确定秦蓁绝对不在府里。 作为殿下的女人,不在太子府,又能去哪里? 周云云好奇,却是不得章法,脑中略过只出现过一次的人,心中有了些别样的计较。 要是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话,秦蓁在外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 一个女人单独出去好几日不回家,这样的事情若是能够得了证据再宣扬出去,看那秦蓁还有没有脸再在太子府待下去! 秦蓁不是很护短么?不是对她的奴才们很是关爱么?那她倒是想要看看,若她知晓含夏在她这里,她能赶得回来吗? “这针啊,落在身上口子小,看不出来什么,就算你回去和你主子告状,怕是也没别的话好说。”奶娘将针盒打开,递到了周云云跟前,后者用食指和拇指挑了一根出来,说罢的瞬间朝着含夏的肚子刺去。 “啊……” 那忽然的刺痛让含夏痛呼出声,可不过短短一瞬,那给自己痛感的针又被人拔了出去,“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周云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原先的笑意更加放大,“本公主要做什么?本公主不过问你一个问题,可你却答非所问,如此不听话的奴才,可不得教训教训么?” 她在周国很是受宠,父皇和皇兄把她保护的很少,可她却不是不谙世事。 能在皇宫里生存下来,光是这一点,周云云便是见识到了不少黑暗。 她不是没看到过宫女被百般惩治,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些莫名其妙死了的弟弟妹妹,只不过,那些都和她无关罢了。 可如今不一样。 那秦蓁处处压她一头,明明她的身份比她尊贵多了,可如今却无人提起当初要她做平妻的事情。 现今她在太子府的地位与秦蓁不相上下,可在外的都只知道容成祉只有一个太子妃,另外那个,娶的是周国公主。 想及此,周云云手下更是迅速,换了根更长的针,朝着含夏的腰间扎去,“你说,你倒是说!秦蓁去哪儿了?” 含夏被那痛意倒吸了口冷气,心中却道殿下能将太子妃娶进门还真是娶到宝了,看看这后到的周国公主是个什么货色! “太子妃自然是好好的待在府中,只不过近日身体欠佳。”菡萏院这几日概不见客,就连门口小厮都收到了殿下的嘱咐,含夏根本不怕。 就算,就算她在公主这里被菡萏院知道了,也不会麻烦到太子妃的。 周云云怒极反笑,将手中的针一把扔给了奶娘,“本公主累了,你既然如此嘴硬,那就让奶娘好好教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而后,含夏的闷哼声便持续了一夜。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她是她最重要的人 周云云这一夜都想着秦蓁的行踪,翌日早早的便醒了,刚推开那柴房,忽而传来的冷意却逼得她突然转过了头——“殿下?” 容成祉目光狠戾,在触及到她推门的动作上时,猛然一脚踢向了柴房的门。 那门不堪一击,被大力震落开来,吓得里面的人都是一激灵。 “含夏!” 景战站在容成祉身边,不过一眼就看到了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人,径直冲上前将绳子砍断,伸手在对方的鼻子下方试探,对着容成祉点了点头。 人还活着。 熬了两个晚上的双眼通红,双手的伤口可怖,密密麻麻的结了痂,明明该无力,容成祉却在此刻笑了起来,“周国公主倒是和本宫说说,你在做什么?” 周云云心中不安,看着景战将人给抱了出去,心道她让奶娘用针还真是用对了,就算那含夏虚弱,身上的伤口应该找不到多少才是,扯出个笑来,慢吞吞解释,“我近日都没看到那秦蓁的身影,有点想她了,昨日正好看到含夏,本想找她问秦蓁的下落的,却不想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出言顶撞,因此将她带了过来,还请殿下息怒。” 她说的坦荡,言语之中也无半分不对之意,毕竟,她可是他容成祉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这太子府的主人,那含夏不管在菡萏院是个什么身份,在她跟前,还是个奴婢。 奶娘闻言急忙上前帮腔,“是啊殿下,菡萏院的奴才们还真是被秦蓁太子妃给宠坏了呢,一个两个的都甚是没规矩,若不是我们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照着我们周国的宫规,这些人可都是要受宫刑的!” 容成祉负手而立,转头看着那一张满是算计的老脸,“你说,她们都该受宫刑?” 奶娘抬头看了眼喜怒不显于色的容国太子,一时不知他这话的意思,却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以下犯上,自然得受宫刑。” 话音落的瞬间,奶娘发福的身体却是一瞬间被甩了出去—— “公主救命!” 那沉重的身体落在地上,奶娘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胸口受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周云云看着吓了一跳,小跑两步到了奶娘身边,又急又气,“容成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明知道奶娘是她的人,对她重要至极,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呵。”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却依旧按捺不住胸腔愈猛愈烈的怒意,她在军营有守护的人,她在太子府也有守护的人,而他想守护的人只有她一个。 如今她生死未卜,这些人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她想要守护的人。 这怎么可以呢? 这怎么可以呢! 景战去而复返,轻声在容成祉耳边说了几个字。 周云云只觉那人的眼眸又深沉两分,无端让她生出惧意来,“容成祉……” “景战,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柴房里还跪着几个婢女,眼下听到太子殿下这话,一个个都惨白了脸。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地牢 “你们要干什么?”周云云看着景战命人拿着那几个针盒一步步朝她们走来,心慌的不行,“你们若是敢对本公主做什么的话,我父皇和皇兄不会放过你们的!” 奉命行事的两人充耳不闻,一把将奶娘从周云云怀中拖了出来,一人将人控制在地上,另一人将那些针如数用内力刺入了奶娘身上。 他们做事讲究效率,自然不会和奶娘等人一样一根一根去尝试。 数十根针同时刺入的痛楚让奶娘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还未承受完这一波,又有其他针相继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背,手臂,小腹。 容成祉居高临下,看着面容扭曲的奶娘毫无表情,将目光移到周云云脸上时才露出了杀意,“前日,你做了什么?” 周云云心下咯噔,面上却努力控制着平静,“前日,前日我好好待在我的院子里,什么也没做!” “是么?”容成祉问的随意,可听在周云云耳边却是吓破了胆。 她是用了那个人给她的东西才将那信鸽给弄下来的,那期间就只有她一个人,连奶娘都没告诉,周围也没有别的人,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是、是啊,前日我嘴馋了,让奶娘给我去街上买了几样小糕点,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做!” 周云云说的大声,容成祉却是毫无反应,待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的景战招了招手。 “殿下。” “将她绑起来。” 这其中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不过五个字,周云云却是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不!容成祉,你不敢动我的!皇兄的兵马还在交界处,若是知晓我在受这样的折磨的话,一定会踏平建州的!” 容成祉嘴角扯了个弧度,似乎觉得这话很是有趣,“踏平建州?” 周云云知道自己口不择言,可眼下的场景容不得她多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的容成祉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可怕,她怕! 她怕自己如果再不做出任何反抗的话,自己就得把命交待在这儿了!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随意把含夏带到这里来,我以后不会再去招惹菡萏院的人了,你放过我!”眼见着景战带着绳子毫无犹豫的朝自己而来,周云云到底没能战胜自己心底的恐惧。 偌大的建州,她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容成祉闻言挑眉看了她一眼,却是动了动眼皮,缓缓吐出两个字来,“晚了。” 她若是早有这觉悟,安安生生的在这太子府里当个傀儡,他倒是也不介意继续养着她,毕竟,如此简单让周国忌惮的东西确实不好找。 可她偏不。 她非要去招惹他的阿蓁。 非要做那些要了她命的事情。 那就,不要怪他。 “景战,水刑。” 景战一愣,却是照做,“是。” 能熬的过这水刑的人,甚少。 “容成祉!” “你不得好死!” “我父皇和皇兄会替我报仇的!” 眼见着那周云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容成祉抬手,“押入地牢。” 第一百九十六章 地道 待整个海棠院陷入一片寂静,那一直紧绷着的人才蓦然颓了下来,“阿蓁,本宫会替你守护你要守护的人。” 可你在哪里? 阿蓁。 阿蓁…… 是谁在叫她? 秦蓁挣扎着就要睁开眼睛,却因额头的痛处而放弃。 “小姐,小姐你醒了?” 一旁惊喜的声音传来,秦蓁缓上几分,到底睁开了眼,“源景?” 蹲在她身边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小姐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 昏迷? 借着郑源景的力气秦蓁半坐了起来,她只记得张志为了毁了整个白旗在地下埋了炸药,她命姜戚将白旗其余人都带出去,她正要离开时却发现郑源景有难,转身时只看到张志疯狂的朝着一个地方跑,匆忙带着郑源景跟在了他的身后。 是了,张志能闹出这一出来,一定是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想及此的秦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拖着郑源景不放过张志,而后—— 秦蓁揉了揉脑袋,而后她就不记得了。 “张志人呢?” 她和郑源景在这里,那张志呢? 郑源景给她喂了一些水,确认她没有其他外伤,“小姐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跟在张志身后被他发现了,他要置我们于死地,在关键时刻那石块竟是砸中了他的额头,他倒地后我们朝着他先前走的地方一路逃跑,才发现了地道,最后到了这里,可是小姐你却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 是这样吗?为何她没有一点他说的记忆? 秦蓁放下揉着脑袋的手,观察了四周,这里绿荫环绕,耳边鸟鸣声很是清晰,可她能够确认,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地道?看来张志早有准备。 只是白旗军营地道通向的是哪里,她还真不知道。 先前她昏迷着,郑源景身上又有伤,自然不好走远,眼下她醒了,两人自然要确认自己的位置,然后寻找救援。 “小姐,让源景背你吧。” 秦湘的易容保持的时间不短,可她不知经过哪里在脸上蹭上了灰,而郑源景又用溪水给她洗了脸,眼下倒是没了那黑不溜秋的伪装。 秦蓁摇头,“无碍,我可以自己走。” 两人走了一段,好不容易从那绿荫茂密却不见天日的地方走出来,远远见着似乎有人烟,秦蓁正欣喜,转头要与郑源景说话,身旁的人却是直直的倒了下去。 “源景!” 纵使她动作再快也没捞到人,不过他一倒,倒是让她看到了他背后那发黑的伤口。 有毒! 秦蓁眼眸顿时跳了跳,蹲下身子撕开对方的衣服,伤口经过水的浸润已经溃烂,乌黑的一大块。 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架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一步一步朝着前方有人烟之处走去。 她走的吃力,每走一步更是觉得脚下千斤重,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走至一户人家跟前,才将将敲了门,人却已经倒了下去…… “娘!娘你快来啊,有两个人倒在我们家门口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小公子慢走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好久不见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喜欢衡儿了,一定不会舍得衡儿,就算自己有别的更好的路要走,为了衡儿也一定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能等到的。”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第一百九十九章 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是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泛起了极大的冷意。 百里霁。 秦蓁将秦衡护在身后,“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霁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不说话,再开口,却是扬起了笑,“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秦蓁皱紧了眉,百里霁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 百里霁扫过她的脸,定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秦衡身上,转头道,“采荷,朕命你好生照顾小公子,为何他半夜出来你都不知?” 采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采荷没有照顾到小公子,但凭皇上处罚。” 不等百里霁开口,秦衡探出个脑袋来,“百里哥哥,是衡儿的错,是衡儿故意不让采荷姐姐知道的,因为衡儿想要自己见阿姐,不想要采荷姐姐跟着。” 百里霁眼角闪着宠溺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秦蓁僵直了脊背,在对方伸手拉身后的秦衡时阻挡,“你要干什么?” 百里霁未曾掩饰笑意,轻松将她的手挡过,“蓁蓁在担心什么?衡儿是朕从小看到大的,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她的寒意自脚底而起,渐渐弥漫全身,他还是密谋了多久,才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秦衡一张脸皱成一团,“只要阿姐高兴,衡儿怎么样都可以,要是阿姐想去的话,衡儿一定陪阿姐一起去。” “不用了!”秦蓁大口的喘着气,“那个地方太远了,还是等衡儿再大一些可以去的。” “好了,天色不早了,采荷,带着小公子下去歇息吧。”百里霁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子中央的人身上,他多日未见她,竟是出奇的想念。 采荷点头称是。 秦衡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能够和阿姐一直在一起,便让采荷抱着离开了。 秦蓁挺直了脊背。 她的不远处是百里霁。 百里霁身后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 秦衡被采荷所带走。 她根本毫无任何反手之力。 如果他现在要她的命的话—— 易如反掌。 第两百章 昏迷 待整个海棠院陷入一片寂静,那一直紧绷着的人才蓦然颓了下来,“阿蓁,本宫会替你守护你要守护的人。” 可你在哪里? 阿蓁。 阿蓁…… 是谁在叫她? 秦蓁挣扎着就要睁开眼睛,却因额头的痛处而放弃。 “小姐,小姐你醒了?” 一旁惊喜的声音传来,秦蓁缓上几分,到底睁开了眼,“源景?” 蹲在她身边的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小姐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 昏迷? 借着郑源景的力气秦蓁半坐了起来,她只记得张志为了毁了整个白旗在地下埋了炸药,她命姜戚将白旗其余人都带出去,她正要离开时却发现郑源景有难,转身时只看到张志疯狂的朝着一个地方跑,匆忙带着郑源景跟在了他的身后。 是了,张志能闹出这一出来,一定是给自己准备好了后路。 想及此的秦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拖着郑源景不放过张志,而后—— 秦蓁揉了揉脑袋,而后她就不记得了。 “张志人呢?” 她和郑源景在这里,那张志呢? 郑源景给她喂了一些水,确认她没有其他外伤,“小姐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跟在张志身后被他发现了,他要置我们于死地,在关键时刻那石块竟是砸中了他的额头,他倒地后我们朝着他先前走的地方一路逃跑,才发现了地道,最后到了这里,可是小姐你却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 是这样吗?为何她没有一点他说的记忆? 秦蓁放下揉着脑袋的手,观察了四周,这里绿荫环绕,耳边鸟鸣声很是清晰,可她能够确认,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地道?看来张志早有准备。 只是白旗军营地道通向的是哪里,她还真不知道。 先前她昏迷着,郑源景身上又有伤,自然不好走远,眼下她醒了,两人自然要确认自己的位置,然后寻找救援。 “小姐,让源景背你吧。” 秦湘的易容保持的时间不短,可她不知经过哪里在脸上蹭上了灰,而郑源景又用溪水给她洗了脸,眼下倒是没了那黑不溜秋的伪装。 秦蓁摇头,“无碍,我可以自己走。” 两人走了一段,好不容易从那绿荫茂密却不见天日的地方走出来,远远见着似乎有人烟,秦蓁正欣喜,转头要与郑源景说话,身旁的人却是直直的倒了下去。 “源景!” 纵使她动作再快也没捞到人,不过他一倒,倒是让她看到了他背后那发黑的伤口。 有毒! 秦蓁眼眸顿时跳了跳,蹲下身子撕开对方的衣服,伤口经过水的浸润已经溃烂,乌黑的一大块。 她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架在了自己的背上,随后一步一步朝着前方有人烟之处走去。 她走的吃力,每走一步更是觉得脚下千斤重,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走至一户人家跟前,才将将敲了门,人却已经倒了下去…… “娘!娘你快来啊,有两个人倒在我们家门口了!” 昏过去最后瞬间,秦蓁看到了一张慌张的脸。 第两百零一章 鱼腥草 “蓁儿,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娘…… 秦蓁猛地惊醒过来,耳边细细索索有了响动,“姐姐你醒啦?” 床边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身子骨干瘦,穿着一身破棉衣,脚下的鞋都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可唯有一双眼睛,独具灵气。 “我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姐姐你不记得了吗?你带着一个哥哥昏倒在珍珠家门前,是珍珠和娘救了你们。” 珍珠,是小姑娘对自己名字的自称。 秦蓁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大抵是这两日她没休息好,又走了不少路,还带着郑源景所以体力不支,想到郑源景,她抓住小姑娘的手腕开口问道,“那个哥哥呢?他还好吗?” 小姑娘见她问起郑源景,小小的五官挤在一起,“娘请了村里的王大夫,可是王大夫看了眼就说那个哥哥没救了,径直回了家。” “带我去见他。” 靠着小姑娘的肩膀出了房,秦蓁得空微微环视了四周,破败的草房,四周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虽说她和郑源景是两个房间,可也就不过是隔了个墙而已。 见秦蓁打量自己的家,珍珠有些不好意思,“珍珠家不漂亮,姐姐不要嫌弃。” 秦蓁顿了顿,郑重道:“珍珠和珍珠的娘亲救了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对我们而言,你们是恩人。” 小姑娘带回了先前的些许活泼,“真的吗?” 秦蓁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头,“自然是真的。” 得了她的肯定,珍珠才笑了,带着她到了郑源景的床前,不过短短时间,对方的嘴唇已经发紫发白。 秦蓁想了想,对着珍珠道,“珍珠,附近可有鱼腥草?” 珍珠歪了歪脑袋:“我得问问娘。” 郑源景的伤刻不容缓,秦蓁按下她的手,“你娘在哪里,可否带我去见她?” “锦娘,你们的贡钱可已经欠了好几个月了,若是这个月再交不上来的话,要么交人,要么就离开这村子!” 珍珠刚带着秦蓁走到前院,正好听到一粗糙男声恶狠狠传来,珍珠一听匆匆撇下秦蓁,小跑着往前,“你们放开我娘!” 老山一看到珍珠,眼睛一亮,笑了两声,“锦娘,虽说珍珠长得不如你年轻时貌美,可到底卖了还能换些钱,要不,你考虑考虑?” 锦娘双眸通红,却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钱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们绝对不能打珍珠的主意!不然我就跟你们拼命!” 老山冷哼一声,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做完,也就没再留下来的必要,当下甩了袖子离开。 秦蓁心中虽然疑虑四起,可心里还惦记着郑源景的伤,只好上前,“秦蓁冒昧,烦请一问,您可有鱼腥草?” 锦娘回头看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却是立马低下了头,昨日光顾着将人安置下来,却未曾仔细看过,如今那姑娘醒了站在她跟前,那周身的气势竟是让她有些不敢直视,匆匆点了点头,“自是有的,秦姑娘稍等。” 第两百零二章 穷到当东西 秦蓁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她为人所救,自然见不得她们被人欺负,“敢问刚刚那人为何前来?” 见她提起老山,锦娘苦笑两分,“看秦姑娘的模样,该是从外地来的吧?我们这村子临近容周两国的边界,村中一些人入了周国的军营,另一些人却是投奔了容国的军营,因此虽说是一个村的,却是立于两国。” 秦蓁一愣,倒是没想到是这样。 “因着如此,容周两国都不肯派人来管治我们村,无国庇护,那些强盗贼子们来犯时我们便没法子,好在村子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一般的人倒是也不敢前来,只不过要在这村里活下去,就得每月上供给村里的管卫队。” “刚刚那个人?” 锦娘看了秦蓁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珍珠她爹自前年入了伍,至今音讯全无,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道,若是不交钱的话,我们就会被赶出村子自生自灭。” 孤儿寡母两人,若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出了这个村子就是死路一条。 可秦蓁看那人的态度,显然不仅仅是因为锦娘交不出钱。 锦娘将找到的鱼腥草交给了秦蓁,话语中透着些许担心,“秦姑娘,我见那位兄弟伤势严重,可王大夫说他没有办法,秦姑娘可有法子?” 秦蓁道了谢,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匆匆到了房间,将鱼腥草碾碎后的药汁一点一滴灌入了郑源景的唇。 她瞥过一眼,心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 珍珠跟在她的身后,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姐姐是大夫吗?” 秦蓁笑着摇了摇头,“姐姐不是,但是姐姐认识医术很好很好的大夫,他们教了姐姐很多。” 不过光是鱼腥草,是绝对不够的。 “珍珠,你们寻常靠什么过活呢?”照着锦娘的话来说,这村子可谓是爹不疼娘不爱,得不到容国亦或是周国的庇护,岂不是谁都能来打上一拳? 珍珠瘪了瘪嘴,“村中的人不多,不过距离我们村不远就是沙河镇,那里是容国的地界,村里的人会把东西挑到集市上去卖,我们没东西可卖,娘便会替镇上的人洗衣服,或者是做些手工活,不过隔壁的小胖说他爹会给他们寄钱来。” 提到这个,珍珠便垂下了脑袋。 她不知道她的爹爹去哪儿了。 秦蓁想了想,翻遍了自己的全身,只找到一块玉佩,“珍珠,集市可有当铺?” 珍珠嗯了声,又抬头看着秦蓁,“姐姐是想要当东西吗?” 那是一块翡翠玉佩,却不是她常戴的那块,爹爹以往总说玉养人,所以命人每年都给她备上了几块,她从太子府到白旗,秦湘随手给她拿了一些,如今这块,倒是可以帮她解燃眉之急。 “珍珠,姐姐想要你帮个忙,你可以帮我吗?” 小姑娘聪明的很,当下明白秦蓁的意思,小脑袋点的飞快,“姐姐放心,那集市离这里不远,珍珠马上就能回来。” 秦蓁笑了笑,放心的将玉佩交给了她。 第两百零三章 需要静养 如珍珠所言,集市离她家着实不算远,她一个来回也不过两炷香的时间,秦蓁将提前写好的药方交给了锦娘,拜托道,“源景的伤不容等待,还请锦娘能够替我买齐这些药材,剩余的钱,你便交给先前来家里那人吧。” 锦娘看着手中的药方和银两,将钱推了回去,“秦姑娘——” 秦蓁笑了笑,“就当这几日我们叨扰了,请锦娘快去快回。” 郑源景的伤等不及了。 秦蓁面上冷静,心下却是焦急,师父曾经教过三师兄的,可她使劲回想,却也不敢确定。 那王大夫见锦娘前来买药,那些药材配在一起又很是稀奇,想起先前面诊过的人,脸色一变,“锦娘,你这药可是要给那位无力回天的公子喝?” 锦娘念着秦蓁的嘱托,匆匆将药包拿好了,临走前才应了声。 王大夫越想越不对劲,那几味药材分开来确实都是解毒的良药,可合在一起,还是那么大的剂量,根本对解毒毫无帮助! “锦娘,你等等!” 奈何锦娘走的快,王大夫在身后喊根本未曾听到回应,他心一横,匆匆回头拿了药箱跟了上去。 那人是救不回来了不假,可在这最后关头有人竟是要他送命,他身为医者也是不允许的! 秦蓁待看到锦娘,便道过谢将药材一股脑儿的往瓦罐里一扔,在无人看到之际,划破了自己的指尖滴了两滴鲜血进去,“珍珠,一刻钟后叫我。” 小姑娘点了点头,专心的替秦蓁熬着药。 秦蓁往里屋走了两分,还未愈合的伤口触碰到对方干涸的唇上,后者似乎有感应似的,轻轻吞咽。 “锦娘!” 陌生人的声音。 秦蓁飞快的敛下自己的袖子,朝门口走去。 王大夫年过半百,白发已经渐渐爬上了两鬓,冷不丁见到一貌美女子,心下一惊,而后却是皱紧了眉,“那药方,可是你开的?” 锦娘虽认识几味药材,但是不懂医术,更别提珍珠,这屋子里,除了她们娘两儿,就只有这个陌生女子了。 秦蓁将人挡在门口,微微颔首,“是我开的。” 王大夫顿时怒目圆瞪,话语中满是不赞成:“你这是要提前送他去见阎王!你若是想要他死,还不如给他一刀痛快!你开的那方子,几味药掺杂在一起,定然对五脏六腑造成损伤,到时他回光返照,痛苦万分,那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秦蓁被气笑了,这人一进来大喊大叫就算了,一口一个五脏六腑造成损伤,回光返照,痛苦万分,她要救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不知阁下是谁,源景需要静养,还请阁下早些离开的好。” 对方声音带着冷意,显然是下了逐客令,王大夫气不打一处来,“锦娘老实本分,这屋子虽说破败但也是干净的很,她怎么能够容许你这么糟蹋!” 秦蓁这次是真生气了,一双美目直直看着眼前的人,“若是秦蓁没猜错,你就是珍珠说的王大夫?” 第两百零四章 你信我吗 不等那人回复,秦蓁继续道,“那些药材混在一起的确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可王大夫无知,不代表别人也无知,况且,王大夫不过看了一眼就断定我的随从会死,王大夫既然已经达到了如此神医的地界,又何必再追过来呢?” 对方字字句句都是嘲讽,王元这半辈子为人刚正,不为任何所曲,到头来听得这些话却气红了脸;“你不过一介黄毛丫头,竟敢如此说话!” 秦蓁冷笑两分,“恼羞成怒便出口伤人,秦蓁想,是这村子太小,王大夫待久了失去了眼界吧,作为一个医者,若非见过所有的疑难杂症,又怎么能够确定一种药只能有一种用途?当他人提出别样想法,王大夫想的不是思考味很能够如此,而是直接全盘否决,如此医者,恕秦蓁不能承认。” 无妄谷的每一个人都听过师父教诲,绝对不能够轻视任何一种病症,也不能够轻视任何一种药材,学医者,自然要精益求精,半点都马虎不得。 毕竟,是要靠双手拯救旁人的命啊。 可这王大夫不由分说就到这屋子跟前来质疑她的药方有问题,不曾有半分医者模样。 秦蓁才刚醒没多久,对于张志所行之事正怒意横生,这王大夫眼下前来,也算是撞在枪口上。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犹如染缸一般变来变去,秦蓁做了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对方不过也是医者父母心,怕郑源景多受一些痛苦罢了。 她正要开口,耳边却听到了些许声音,匆匆转头看去,那人已经站定在她的身边,“属下的命,是小姐的。” 对方的声音虚弱而轻微,靠在秦蓁耳边,她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着那王大夫还站在原定不动,郑源景苍白着一张脸还要开口,秦蓁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往床边拖去,“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我可要你站起来了?” 她话说的凶,可郑源景却笑了,“小姐说的是。” 待两人消失在门口,王大夫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刚那人,是他先前面诊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 他来看的时候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不说,照着那个伤势,是万万没有可能这么快醒来还能行走的。 那丫头,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姐姐姐姐,珍珠已经把药熬好了!” 小姑娘端着已经倒出来的药一股脑儿的朝着这边跑,脚下生风一点都不怕端不稳,姐姐很着急,她知道的,她才不会没有分寸。 珍珠跑着从王大夫身边经过,那碗里赫然就是先前锦娘从他那儿配走的药,那药味浓郁,的确就是那几味药材混合而成的味道。 可若是仔细去闻,偏生还有一股他说不清的气味。 王元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屋子,就像是那边有什么吸引着他往前一般。 珍珠邀功似的将碗递给了秦蓁,“姐姐,药来啦。” “珍珠真乖。”秦蓁轻抚了对方的头发,吹了吹碗中的汤药,低头看着郑源景,“你信我吗?” 第两百零五章 你在看什么 郑源景虚弱的笑了笑,回道,“属下又不是那无知老儿,自然是信小姐的。” 无知老儿在说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王元的脸色很不好看,可现如今喝药的人不是他,喂药的人也不是他,他只站在门口看着那人怎么做的而已。 珍珠看着秦蓁将药一点一点喂了下去,一方面觉得好奇,另一方面也有些害怕,“姐姐,珍珠在前面熬药的时候听到你和王大夫在吵架,姐姐你别生气,王大夫平常人可好啦,村里的人有什么毛病都会去找王大夫的,王大夫很细心的。” 经过这一遭,秦蓁的心早已平静了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耳垂,安慰的嗯了声,随后才坐过了身子看向站在门口的王元,“秦蓁只是一时情急,还请王大夫不要介意。” 王元脸一红,见对方眼中满是真诚,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现在回想自己所作所为,还真是差点晚节不保,这小丫头说的是一点没错,自己是真的在这小村子里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道。 “罢了罢了,老夫也有错,不过老夫还是想问上一句,你这药方究竟有何依据?” 秦蓁唔了一声,这倒是让她不太好讲了,该说她记性太好,还是说师父太过认真传授,将古书上的疑难杂症都喜搬出来和他们说上一通? 她当年虽说医术没有学的很好,可到底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况且她那几个师兄如此单个拿出来都是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主儿,师父提出的疑问他们自然是通力解决,因此很少有不得答案的。 郑源景后背的毒很是霸道不错,不过她记得的解药也很是有效便是了。 如今要她解释,却难。 王元见她吞吞吐吐的,以为她还在在意自己先前的态度,旁人尚且还要藏拙,她和他本就是陌生人,还有过那么不愉快的经历,她不愿意说自然也是正常的,他也不好再逼人家。 “你若是为难,便当是老夫自言自语吧。” 秦蓁一向吃软不吃硬,眼见着那两鬓已然发白的大夫,心下有一丝不忍,早将自己原先的怒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并未秦蓁不能告知,而是这方子乃是秦蓁家师和师兄们早年商讨所得,具体出处,秦蓁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王元倒是不曾想到是这原因,心中好笑却也释然两分,“如此看来,姑娘的师父和师兄们,都是高人了。” 若是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秦蓁自己,她是万万不敢当,可若是替师父和师兄,她自然能够帮他们受着。 照着王元对着几味药的熟悉,那床上之人喝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难以忍受,可如今已经过了一盏茶时辰,那人却还是安睡着,心中不免带了些许悲凉。 锦娘照着秦蓁的嘱咐,先去老山那给了钱,又买了些许吃食回来,进屋时只看到自家女儿好奇的趴在床边看着床上之人,“珍珠,你在看什么?” 第两百零六章 在看什么 容帝没说话,许久才懒懒散散的应了。 秦蓁嘴角上扬,“那侄媳就先行离开了。” 转头的瞬间,她嘴角的笑也便掩了下去。 待殿外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容权才偏头看向床上之人,“祉儿自己选的太子妃,便是如此德行,朕要如何能够放心?” 躺在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听到此话也不做任何反应。 容权大步走上前,拿起手边的鞭子便狠狠的甩去,“不要以为朕宠着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素宁啊素宁,你可不要忘了,你一双儿女的命可都在朕的手里。” 床上之人只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可上面的血痕遍布,听到这话,才将将转过了头,他用这个理由已经困住了她十几年,如今祉儿从元国回了容国,他却依旧用这个理由绑着她。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祉儿。”她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干涸,听在容权耳中格外刺耳。 他走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因为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你才如此在意是吗?即使他死了,你也要为了你们的孩子委曲求全?” 他早知道她求死的心,可他哪能让她如此容易的如愿? 他所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她呢。 素宁艰难的别过头看向他,眼神怜悯带着些可悲,“你永远不会懂,因为你从来不曾以真心待过人,蕊儿心悦你,可是她得到的是什么下场?容权,你所在意的人,永远都只有你自己,你自私虚伪,却是不敢承认这是你,容权,你是个胆小鬼。”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默默忍受着。 一来为了等容成祉回来,二来是想找到当年的遗诏和他隐瞒的事情,而事情就在不久前有了眉目。 可不巧的是,奴嬷嬷带回来的消息被他半路给截了,她甚至没见到奴嬷嬷最后一面。 一想到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奴嬷嬷死在容权的手里,素宁内心的恨意便是如潮汹涌,“非晚和蓁儿接连来找我,你瞒不住的,容权,就像你所做之事,终有一天会被人发现,被人从万丈之上给拖下地狱!” 容权面目狰狞,下手更是没轻没重,不一会儿对方的下巴便青了,“素宁,朕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不喜欢!你可知道那奴嬷嬷是怎么死的?她倒是都不肯说出半分有用的信息来,所以朕就让人先挑穿了她的喉咙,随后将她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给抽了出来。” 素宁眼中含满泪水,可全身早已经没了力气,“你无/耻,容权你不得好死!” 容权桀桀的笑着,“原本朕是想命人给她个痛快的,可谁叫她要提到你的宝贝儿子呢,她说,祉儿很有那人的风范,一定会超过朕的,你听听,朕能够听得这些话么?于是,那匕首便从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割下了肉,到底是老了,不过短短时间便没了命。” 素宁的眼泪沾湿了枕头,却是毫无办法。 容权伸手拂去她的眼泪,面上闪缩着心疼,“别哭了,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定然也是那个老婆子撺掇的,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朕的身边,陪朕一同看这天下,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也会好好待祉儿的,毕竟,他在元国算是受委屈了呢。” 第两百零七章 嗯 虽说这些年他从未和元国有过半分争执,可元国的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不知? 知道那元国先帝看见容成祉便走不动道,知道那先帝每月都会去容成祉的别院,更是知道他对容成祉的殷勤。 往日他可是都会把这些消息整合起来送到皇后寝宫让她过目的呢。 容成祉在元国过的越惨,他的皇后就能在他的身边更为长久呢。 他每次想到皇后因为容成祉黯然神伤,而在自己身边更乖一点时都在窃喜。 就算以前高高在上又如何,眼下还不是得听他的使唤? 可惜啊可惜。 容权的眼神暗了暗,如此好用的棋子,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呢? 他重病的消息是他特意放出去的,原先为的是看看朝中是否还有还有异心之人,却不曾想会带入一个容成祉来。 多年未见,他这个侄儿,倒是长得越为好看了。 “好了,朕该去上朝了,太子妃来寻你,不过是因为周国公主之事罢了,你看看祉儿自己寻得人,如此小气善妒,如何能够担任的起重任呢?她要住在荣安殿,就让她住着好了。” 容权离开床榻,朝外走去。 早有有眼力见的公公命宫女将朝服送了进来,伺候容权洗漱。 待整理完毕,容权才高声道,“皇后身体不舒服,你们若是没旁的事情,切勿打扰她休息。” 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能够将人轻易的放进来。 当下急忙称是。 秦蓁待到了荣安殿时才忘记自己这次出来并未告知任何人,容非晚将容成蕊带回去,秦湘该是能够知道她的行踪,而她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该不会擅自将她的行踪报给他人。 坏了。 若是含夏知秋醒来发现她不在菡萏院的话,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秦蓁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却是落在了进门就能看到的书画上。 还是那两句她早就记在脑海中的诗。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问过容成祉,他小小年纪心中竟是有人了。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有。 那时她还在想会是谁,可如今那答案却是早已经落在她自己的脑中。 若是如此的话,他所有的行为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秦蓁低下头,心中惴惴。 不知为何,在了解了这一切之后,她竟是开始心慌了。 如果说他们是单纯的利益关系,那么容成祉如何为自己考虑都不为过,可若是牵扯上了别的…… 秦蓁闭上眼,却是浮现了景战那张气不过的脸,他三番两次都在他们殿下委屈,可她从来不知,容成祉为她做了多少。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抱着别样心思么? “太子妃。”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稳定心绪,秦蓁才转过身,“你是谁?” 那宫女恭恭敬敬的给她福了福身,目光却是扫过周边一圈,确认无人才道,“皇上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怕是不能来找太子妃,可又怕太子妃无聊,所以特意派了锦雀过来服侍。” 呵。 作为一个帝王,容权哪里会考虑的这么多。 派人过来,为的就是监视她罢了。 秦蓁心中叹气,原本还想着命人前去太子府告知容成祉消息,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 “母后怎么了?可有找太医?” 秦蓁是真的担心,若是自己先前猜测都是对的话,容权此人深不可测,他走的每一步都提前布好了局,若不是棋子自己的想法,怕是她能容成祉都到不了容国。 他需要用容成祉来牵制元国,而如今容成祉回了容国,百里霁又开始大刀阔斧,容权必须做两手准备才能高枕无忧。 第两百零八章 说得通了 百里霁帝位渐稳,可到底时间不长,只要容国不出乱子,容权完全可以与之抗衡。 所以对容权而言,眼下最大的威胁,该是容成祉。 而拿捏容成祉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从皇后身上下手便够了。 只不过容权定然没想到,先发现异样的人,会是容非晚。 “太子妃不必忧心,太医已经前来瞧过了,只要好生歇息几日,皇后娘娘就会康复的。” “那就好,那我就现在这荣安殿住上一些时日,待母后好了再去看她。” 锦雀乖顺的点头称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近日宫内不太安稳,所以皇上特意派了一队御林军前来荣安殿保护太子妃的安全,这些日子太子妃若是无事的话,也还是不要出去的话,若是您有了任何闪失,那就都是锦雀的错。” 一队御林军。 秦蓁握紧了拳,随后又松开,她今日,算是打草惊蛇。 容权此举,明面上是护她周全,实际便是变相的软禁。 他不想要任何人见皇后。 为什么? 秦蓁颔首应了,顾自到了里屋,脑中思绪是停不下来。 奴嬷嬷死了,皇后被禁足,她如今被软禁。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容帝心中不安。 他慌了,所以才用各种方式让他心安。 可会是什么事情? 先帝的遗诏吗? 秦蓁不知。 天色微亮,含夏照旧给自家主子打洗脸水,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得知秦蓁失踪,容成祉的眉皱成了一个川字,景战心中恐惧,正要开口,却见容成祉手中的杯子顿时成了碎片。 “殿下!” 杯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掌,可他仿若不觉,对于那人的离开,就好似那日在山下听人禀报她失踪一样。 景战半跪在他跟前,先将那些碎片从容成祉的手上拿开,随后才小心翼翼的撒下金疮药。“殿下别急,太子妃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太子府,景战现在就派人去找。” “皇兄——” 天一亮容非晚就寻了个理由前来太子府,却正好看见这一幕,心中讶异,却来不及好奇,“你先别急,皇嫂在宫里。” 愣在原地许久的容成祉在听到这句话时眼中才蓦然出现了光,“你如何得知?” 容非晚不过看了景战一眼,后者便了然,出门时顺带着关上了门。 “三言两语和皇兄说不清楚,皇兄只需要知晓,父皇大抵是盯上你了。”容非晚昨夜想了很久,不曾想到半分针对皇后的理由。 可若是和容成祉有关,一切却都说的通了。 “皇后身边的奴嬷嬷暴毙身亡,我三番两次求见皇后不得,昨夜我在宫里碰到皇嫂,于是请她帮忙——” 容成祉蓦然变了脸色,伸手却是攥紧了容非晚的领口,“你让她做了什么?” 容非晚没成想他居然会动手,喘不过来的气憋得脸通红,断断续续道,“皇兄、皇兄饶命,你先、放了我。” 许久才再次得到新鲜口气的容非晚忽而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若秦蓁真因为他出了什么事的话,怕是皇兄定会要了他的命。 第两百零九章 保护的紧 “娘你回来啦!”珍珠起身到了锦娘身边,看到她手上拎着的东西,满是欢喜,“娘还买了好多好吃的,珍珠好开心。” 锦娘顺手将东西递给了她,“去帮忙洗掉吧,秦姑娘和那位身上都有伤,得吃些好的补元气。”她说这话时带着些许无力和无奈,人是她们带回来的没错,可她从没想过要对方的报答,可是…… 小姑娘带着东西去厨房的背影单纯而快乐。 她欠的钱着实不少,若再不上缴的话,她保不住珍珠。 “锦娘务须想太多,”秦蓁出来时看到她的模样,务须思索两分便猜到了,“就如同我告诉你的一样,你救了我和源景,这是你们应得的。” 锦娘踌躇着,手在外衫上随意的擦了擦,“那位公子如何了?” “叫他源景就好,”秦蓁笑了笑,“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够熬过今晚,再修养几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王大夫判了死刑的人,眼前的人年纪不大却能够妙手回春,不仅如此,每每开口她都会有种莫名被说服的感觉,这着实让她有些奇怪,“那就好。” 暮色临近,秦蓁为了照看郑源景兀自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他床边,半夜眯眼之时却忽而听到了些许声响,背后涌起冷然之意,她悄无声息到了门后,耳边听到呼啸声而过,偏头看了看床上之人,咬牙跟了出去。 她还未出过这屋子,顺着那人却是到了无人之处。 秦蓁脚步谨慎,没走多远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听说你家来了两个外乡人?” 锦娘低头称是,“一男一女,男的身中剧毒,那女子面貌非常。” 秦蓁躲在树后,上下确认了那树足够挡住她全身才凝神仔细听,音色还是那个音色,可声线却全然不同。 白日和她说话的锦娘温婉和气,而眼下这人开口干练。 是同个人,又不是同个人。 她微微偏了偏头,试图去看站在锦娘面前的黑衣人。 那人身量很高,照秦蓁角度看去,大抵与容成祉一般,声音嘶哑沉重,做过特殊处理。 “依你看来,他们两个是什么身份?” “能进的来千湖村的外人很少,他们二人落在此处很是可疑,不过锦娘一时看不出二人的来历。” 锦娘苦笑两分,却不敢在眼前人造次,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半跪在地上,“锦娘退出勿厢许久,眼下只想要好好养大珍珠,还请主上原谅!” 勿厢二字一出,秦蓁却是瞪大了眼。 正如元国有段正清的大理寺,容国有穆勒的千其阁,这西国,也有勿厢。 可她原先打探许久都未知如今这勿厢落在谁的手里。 西国的皇室…… 她倒是记不太清了,西帝对皇储一向保护的紧。 黑衣人听闻锦娘这话,却是冷笑两分,“你以为这千湖村会是你接下去安度晚年之地?如今周国联合元国对容国群起而攻之,若要踏向容国,这千湖村,可是首当其冲之位。” 第两百一十章 不走 这话不仅让锦娘愣了,更是让躲在树后的秦蓁呆愣许久。 容成祉趁着百里霁登基之时从元国离开,百里霁想要以此来攻打容国无可厚非,可周国为什么会来凑这个热闹? 无数想法自秦蓁的脑中闪过,可无论哪一个都站不住脚。 “还请主上明示!” 黑衣人见锦娘半跪在地上,心道他已然开口,也就不顾忌说一半留一半了,“听说那周国公主派人告知容帝,容国太子容成祉有弑君夺位之嫌,周国怕伤及她,因此举军前来将人带回去。” 从旁人口中听到容成祉三字,不知为何,秦蓁浑身的力气竟是被抽走了一半,周云云怎么敢! 她来时跟着锦娘,回去时犹如入无人之境,她得回建州,立刻马上! 远远的看着那草房,秦蓁没由来的心慌,待走的近了才瞪大了眼睛,暗骂那黑衣人的消息未免过于滞后,那周国兵,显然已经到了! 抽出腰间的寻舞,她的脚下飞快,剑风自两个周国兵的脖间划过,那二人反应未及,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便倒了下去。 秦蓁率先到了珍珠的房间,空无一人,而房中的杂乱显然告知她这里已然有人来过,她匆匆赶到郑源景处,后者早被惊醒,赤手空拳将小姑娘护在身后,看到她人,眼中的紧张才倐而缓了下来,“源景,保护好珍珠!” “是!” 一招一式,一举一动,招招致命。 她没那么多的时间与这些人周旋,也没多的心思盘问,所有一切,都只要等到她见到容成祉就可。 不过短短几个回合,秦蓁杀到二人跟前,郑源景的伤还没好,经过刚刚那一遭,后背的伤口早已经裂开渗血,而躲在他身后的珍珠眼睛满是害怕,似乎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厮杀是为何。 “周国举兵进攻容国,千湖村是突破口,若是让他们拿下,相当于打开了容国的缺口。” 不过短短几句话,可郑源景却懂了秦蓁的意思。 “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得守住千湖村?” 秦蓁摇头,“我们守不住的。” 正如锦娘一开始所说,这千湖村周国不疼容国不爱,是个两国都可抛的小村子,况且周国兵来势汹汹,当初周国将周云云送到容国时,周络绎就派兵守在了边关,眼下一呼百应,容国无任何举措,如何能够挡得住? “那小姐——” “这里离沙河镇近,沙河镇隶属容国。” 郑源景原本半跪在床上,那人说话时,他抬了头,一眼便望入了对方的眼底。 那人目光深邃,眼眸很是明亮,眼底尽是无边黑暗的光。 两人商定,便要朝着沙河镇进发,可珍珠却死死躲在角落不肯离开,“不走,珍珠不走,珍珠要等娘,娘还没有回来!” 秦蓁一怔,是了,锦娘还未回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曹操曹操却也到了,锦娘进门的瞬间,珍珠一把爬起朝着她跑去,扑进了她的怀里,“娘!” 第两百十一章 她想不通 对方脸上的惊惧和柔弱都很是逼真,若不是刚刚秦蓁好奇心驱使跟了上去,怕是也要被她给骗了。 勿厢的人,不适合这样的表情。 不过眼下倒也不是追究这个时候,秦蓁凝神开口,“周兵不少,我们须得快些赶到沙河镇。” 锦娘皱眉,“不,秦姑娘,我和珍珠就待在这儿,沙河镇是容国的地界,他们容不下我们。” 横竖都是死,她要留在这里。 “若是你执意如此秦蓁不强求,只不过你说要将珍珠抚养长大,待在这里着实不是个好选择。” 秦蓁此言一出,肉眼可见锦娘变了脸色。 “秦姑娘知道了?” 珍珠不知道为何在短时间内娘亲和姐姐之间竟是产生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可她喜欢姐姐,也不会让娘受到伤害,她扯了扯锦娘的袖子,小声道,“娘,是源景哥哥和姐姐一直保护着我,不然的话,珍珠就见不到娘了!” 艰难的咽下一口气,锦娘叹息,“我虽为勿厢的人,可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已经从勿厢离开,勿厢之人若要离开,必先自废武功,如你所见,我如今不过是个废人,想要好好照顾我的女儿罢了。” 怪不得,从她初见她时,的确和寻常农妇无异。 “小姐,我们不能在这里久待。”郑源景苍白着脸,轻声提醒。 扯过一旁外衫随意的替说话的人披上,秦蓁向来不强人所难,只不过她和这小姑娘有缘,“若想珍珠活着,你就带上她跟我们走。” 小姑娘双手环着自家娘的腰,脑袋却是悄悄仰了上来,“娘,我们要跟姐姐和源景哥哥他们走吗?” 不走的话,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锦娘咬了咬牙,“走。” 周国兵来的速度之快,让秦蓁不禁怀疑对方早有这样的心思,可她不明白的是,周云云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告发容成祉? 还有,容成祉是傻的吗?怎么会让周云云抓住了把柄? 容权此刻怕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能将容成祉拖下水,惊的是百里霁居然和周络绎有牵扯。 如此想来,周络绎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秦蓁脑中浮现出那年纪不大面容姣好却刁蛮的公主,都说她是周国帝王和兄长的掌上明珠,可如今看来,也不过还是颗能为利益丧命的棋子。 周络绎借此发兵,借口为要将周云云带回周国,可实则呢? 一旦容权知晓这是周国和元国联合的阴谋,不过一个小小的周云云,他杀便杀了。 而周络绎更是借着周云云大举报仇之旗煽动别的小国前来讨伐容国。 仔仔细细将这突发事情想了一遍,她只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身侧之人的脚步越来越慢,她伸手便将人给扶住了,“源景,你还好吗?” 他的额头满是冷汗,伤口更是隐隐作痛,听到她的问话却是摇了摇头,“无碍,小姐我们继续赶路吧。” 沙河镇离千湖村不远,来路未见周国兵,想来是对方想从千湖村径直朝着建州而去,从而舍弃了这镇。 第两百十二章 护好她们 秦蓁回头看了眼锦娘,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和珍珠倒是可以在这里落脚。 想到勿厢乃是西国的人,而她竟是将西国的人带到了容国的地界,秦蓁不免露出个笑来,不过容成祉该是习惯了,毕竟太子府还有好几个她从外捡回来的呢。 不过短短时间,她竟是想了他很多次。 秦蓁垂眸,有些害怕承认自己的心思。 她,竟是想他了。 “等等!” 秦蓁收回自己的心思,抬手让几人停下脚步,他们几近走到镇口,未见周国兵是件好事,可也不曾见过沙河镇的镇民,这可就不正常了。 郑源景面色苍白,不过短短的路程,竟是让他呼吸急促,他上前拦在秦蓁前面,“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秦蓁没好气,“若真有人埋伏,你以为就现在的你能护住我们三个人吗?” 以前她权当将爹爹和哥哥讲给她听的当故事,即便他们多次称赞周络绎年纪不大用兵上却颇有建树,她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道周国横竖不敢对元国用兵。 而如今,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挖开来,将当年的话逐字逐句再过一遍,却是为了容成祉。 将这三个字在心中细细的咀嚼几分,秦蓁忽而豁然开朗,“源景,我们不该往这里走,我们既然可以从白旗直接到千湖村附近,为何我们不能再通过原路返回?” “可是小姐,”郑源景露出些许为难,“那通道已经被张志用火药炸毁了。” 白旗,张志。 锦娘的脸色微变,“你们是容国太子的人?”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是的呢,不仅是容国太子的人,还是在外人看来容国太子的枕边人,“原来的炸毁了,我们就不能再把它炸开么?” 再炸开? 郑源景不解,“我们没有火药。” 他话音落的瞬间,秦蓁已然将目光放在了锦娘身上,“西国最不缺的就是火药,不然区区小国也不能在几大国之间夹缝中生存数百年,勿厢对于西国而言甚是重要,源景你想,这重要的勿厢会不会把这重要的火药保护好?” 她每说一个字,锦娘的脸色便冷下一分,待她似有若无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锦娘才僵硬了脖子别过头,“秦姑娘说笑了,锦娘已经不是勿厢的人了。” 秦蓁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锦娘这是承认,勿厢有火药咯?” 没否认,那就是变相默认。 这个道理秦蓁还是很懂的。 “秦蓁!” 再加深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还真是猜对了。 寻舞自腰间划过而出,秦蓁冷了脸,剑尖落在距离锦娘两拳距离,“制造火药不难,我要的,是配方。” 锦娘猛地抬起了头,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要的,竟是这个。 几人站在原地对峙之时,忽而从沙河镇窜出来一队人马,看到四人二话不说便带着武器开打,寻舞蓦然转了方向,划相来人脖颈时丝毫不曾手软,“源景,护好她们。” 第两百十三章 静养 这时候出来的,不管是周国人还是容国人,都是要他们命的人。 秦蓁手中的寻舞旋转的速度飞快,却也敌不过一波又一波,而显然,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罢休了。 “用人之际,阁下竟是舍得放他们前来送死,是太过自信还是小瞧了我们?”最后一剑刺穿对方的喉咙,再无人敢上前。 他们站在镇口,那鱼贯而出的人自里面而来,对方在明,他们在暗。 “你们可是周国派来的奸细?” 秦蓁没好气道,“若是,周国人未免太过不将容国放在眼里,就我们四人大刺刺的前来,难不成以为可以抵御千军万马?” 她语气不耐,大敌当前,竟是有愚蠢之人,死在寻舞下的人,着实不冤。 对方许久没有开口,似乎是在度量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奈何她已然没耐心再等,正要转头,却被锦娘拉住了衣袖,“你要想得到火药的配方也未尝不可,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让我们母女两在沙河镇落脚。” 虽然早已经猜到,可秦蓁还是带了些不解,“为何一定要在这一块地界?” 她先前告诉她的真假掺半,秦蓁信千湖村其他人出了村子无人庇佑,可却不信锦娘不能带大珍珠,所以她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 锦娘露出个苦笑,轻抚着珍珠的头,“珍珠的爹是从这里离开的,我自然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答应过他的,会在家里等他回来,一直等他。 秦蓁一怔,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者说,沙河镇有制火药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进这一趟的。”锦娘叹了口气,索性断了她想要立刻离开的念头。 既然如此—— 秦蓁蓦然飞身而起,脚垫镇口大石,忽而居高临下看着躲在后处宵小,冷声道,“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现在给本小姐滚出来!” 受她的威胁,四人未等多久就看到了来人。 出乎秦蓁的意料,对方竟然还是个熟人。 老山看到锦娘和珍珠,冷哼数声,“你们居然还没死?” 如此看来,不是周国兵没有来,而是已经来过了。 千湖村未留一个活口,沙河镇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这些人还活着…… 要么是躲藏的好,要么,是和他们一样会些功夫自保。 却绝对不会是纯良之辈。 不然,刚才也不会对他们出手。 认清这一点的秦蓁忽而松了口气,如此,她倒是不用好言好语的,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活命而已,只要她的寻舞还听话,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见秦蓁开口,老山虽说不乐意,却也只能如实回答,“除却地上的这些,我们还余二十人。” 寻舞出手断然不会有活口,加上他们四人,也不过二十四人。 “锦娘,麻烦你扶着源景,我们进沙河镇。” 看到郑源景额头的冷汗,秦蓁有些内疚,是她一昧赶路,却忘了他是个需要静养的病人。 第两百十四章 杀意 沙河镇已经被洗劫一空,老山等人将所有的吃食都搬到了祠堂,这倒是方便了秦蓁不少。 几人将将坐定,秦蓁便起身去镇上又走了一圈,对于周络绎而言,沙河镇是个不足为惧的小地方,绝对不会去而复返,因此她很是放心。 她先是找到了药铺,拿了自己需要的药材后才去了珍珠说的当铺。 可她翻箱倒柜许久都不曾找到自己的玉佩,到底是死心了。 知道她随身带玉佩,容成祉命人送了不少过来,那一块虽然是最普通的,却还是他送的。 回到祠堂,随意叫了个人替郑源景熬药,秦蓁便将锦娘叫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配方了吧?” 锦娘站在原地,她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不放过一丝一毫,她在勿厢待了近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主子命他们搜过万千世界的各个消息,打探各国的人和消息,若是出色如眼前人一般,她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可她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亦或是,对方让她没有印象。 一个是自己未曾找到过她的信息,一个,是眼前人的所作所为太过坦然,导致她根本没有想起来。 锦娘思考良久,双唇嗫喏着眼前人的名字良久,忽而瞪大了眼睛,“秦蓁。” 秦蓁对于她突然的惊讶却是失笑,“叫我何事?” 那满心的惊讶敲打着锦娘的心脏,望着眼前巧笑倩兮的人根本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秦家反叛失败,秦家人无一幸免皆入狱,秦家二小姐更是自缢于狱中,你怎么可能会是浔阳小诸葛秦蓁呢!”锦娘虽然惊讶,却到底明白此刻不该声张,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秦蓁微微偏了身,却不回答。 是啊,怎么可能会是浔阳小诸葛呢? 当初百里霁给她寻了罪名,给她安排了死路,是容成祉不信邪的把她拖了回来。 她现在这条命,半条用来将百里霁从那位子上拉下来,半条命,用来辅佐容成祉登上他想要的位置。 所以,怎么可能会是浔阳小诸葛? 浔阳小诸葛,早就已经死了。 “锦娘,我是秦蓁。” 不过六个字,锦娘却蓦然懂了,“是,秦姑娘。” “你既然已经从勿厢离开,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容成祉需要我,我须得早些回到他身边去,你如今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这话带了些情真意切,说到底,她从未想过要为难她。 她是珍珠的娘啊。 锦娘顿在原地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我需要草木灰和硫磺,而且是大量,若是直接告诉你配方,短时间内你也无法独自完成,我会帮你。” 秦蓁回身冲她笑了笑,“多谢。” 祠堂很大,足够容纳他们二十几个人,老山见秦蓁和锦娘离开,握紧手背的刀就要朝着珍珠走去,闭着眼睛坐在地上的郑源景却忽而张开了眼睛,“你想做什么?” 老山转头看去,却愣住了。 那双眼睛盛满狠戾,不过一眼,他便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第两百十五章 还活着 “小公子!” 眼见着那不及腰的小团子冲着院外跑去,宫女太监皆吓了一跳,怕他磕着碰着皇上前来兴师问罪。 谁不知道新帝将这小公子当做心头肉宠着,但凡他有个闪失,他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秦衡磕磕绊绊跑到了院外,可不管他怎么擦眼睛,先前看到的阿姐却是怎么也看不见了。 “小公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去屋里玩吧。” 最先跟上来的宫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耐心的哄着。 秦衡不依,“百里哥哥多次和衡儿说会带阿姐来看衡儿,可是这都多久了,阿姐怎么还不来看衡儿?是因为衡儿不乖吗?采荷,你和百里哥哥求求情,让百里哥哥跟阿姐说上几句好话,来看看衡儿吧。” 小小的身子一动一动,声音软糯,眼睛扑闪扑闪极其可爱。 原先采荷被派来照顾这小公子,心里是极怕的,毕竟,这可是秦统领的儿子,可不过与他相处几日,到底是被他的天真单纯所吸引。 不过三岁,却是懂事的可怕。 至于秦家小姐…… 采荷苦笑两分,“小公子乖,皇上既然答应您,那就一定会带您的阿姐来看你的,我们就再耐心等上几日,可好?” 秦衡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又微微吐出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拉住她的手,“衡儿刚刚跑的太快,采荷担心了吧?回去衡儿就拉着采荷的手,这样采荷就不用担心了啊!” 采荷一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细软服帖,带着些许暖意,“那采荷就拉着小公子回去吧。” 待二人离开,秦蓁才从墙后走了出来。 百里霁究竟意欲何为? 他将秦衡囚禁在这里,却是好生招待。 看衡儿这样子,这些日子倒是也没受委屈,那小脸,甚至比她上次见他时还红润了两分,唯独先前他见到她眼中的那份欣喜,是如此怀念。 自他出生以来,她从未与他分别如此久过。 她的衡儿,一定要等她。 先前若不是她动作快,此刻怕是早就被院子外的守卫发现。 不过是个小院子,更是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从她与段正清分别朝这厢走来时,便觉得守卫愈加森严。 她要如何才能进那院子? 秦蓁靠在墙角,眼前却是浮现了那人的模样。 如果…… 天色渐暗,采荷正要伺候秦衡更衣睡觉,小小的人儿坐在床上晃动着小脚丫,“今天衡儿会乖乖睡觉的,采荷姐姐就先自己休息吧,照顾衡儿采荷姐姐也很累的,衡儿能自己睡。” 采荷犹豫两分,见他利索的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哑然失笑,上前将盖着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小公子如此是想闷死自己吗?” 小脸已经憋红,听到采荷的话更是闪过一丝红晕,人家只是一不小心拉的太过用力了而已,采荷姐姐怎么还嘲笑自己呢? 采荷掖好他的被角,关上窗,只点上微弱的蜡烛,嘱咐:“采荷就在外室睡着,小公子有事的话尽管叫我就好。” 第两百十六章 带他走 秦衡点了点头,乖乖闭上眼睛。 等将两个手指的数都数了两遍,秦衡才睁开了一只眼睛,确认无人,又睁开了另外一只。 慢慢从床上爬起,从床中间蠕动到了床边,床沿对他而言甚高,秦衡想了想,将枕头一把扔在了脚下,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悄咪咪的出了门,脚丫子跑的飞快,待到了院子里,才双手撑开覆在自己的嘴边,轻声道,“阿姐!阿姐你在吗?” 秦蓁躲在暗处,听到小家伙的声音,忍着没有出去。 秦衡叫了许久从不曾见人来,小脑袋颓然的垂了下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阿姐?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看错阿姐呢? 阿姐到底在哪里啊…… 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回家? 小小的身子越想越委屈,一抽一抽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自己偷偷溜出来,要是被采荷姐姐知道了,她也定然要担心的。 秦蓁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后领,将软糯的身子抱在怀里,“衡儿对阿姐的耐心就这么点么?就叫了这么一会儿,不要阿姐了?” 小家伙眼中泛起极大的惊喜,死死的双手覆上了身后人的手,“是阿姐是不是?衡儿就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是阿姐,所以衡儿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蓁将人放下,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就你聪明。” 秦衡摸摸自己的鼻子,有些许嫌弃,“阿姐,你可切莫不要再这样刮衡儿的鼻子了,以后衡儿若是不好看,就全是阿姐的原因!” 秦蓁的笑意还未放大,渐渐被悲伤掩盖。 她喜欢欺负她的小家伙。 最喜欢刮他的鼻子。 每每小团子抱怨时,娘亲会在一边附和,“以后我们衡儿如是娶不了亲,那就是你阿姐的错,所以啊,衡儿一定要看好阿姐,可不能让她给跑了。” 秦蓁蹲在他的跟前,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鼻子,“阿姐以后不会这样了,衡儿不要生气。” 秦衡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满是纯粹,他温热的手贴上了她的脸,小嘴一口一口呼着,“阿姐是没有照顾好自己吗?为什么脸受伤了呢?阿姐不能受伤,阿姐这么好看,受伤了会很难过的。” 她忍住自己掩藏不住的泪意,看着她的弟弟冲着她的脸呼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和难过,似乎是在告诉她,他的阿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也是。 她的弟弟也不该是这样的。 “衡儿,阿姐要带你走。” 秦衡歪了脑袋,“衡儿本来就是在等阿姐接衡儿走啊。” “衡儿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吗?”照她白天看来,这里伺候的人,倒是也尽心。 秦衡摇头,“这里又不是衡儿的家,也没有阿姐,要不是百里哥哥说阿姐一定会来这里接衡儿,衡儿才不会在这里呢。” 秦蓁蓦然白了脸,什么叫她一定会来这里接他? “衡儿,告诉阿姐,百里霁是怎么告诉你的?” 秦衡的记性很好,将百里霁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百里哥哥说,阿姐可 第两百十七章 是恨 秦蓁的身子渐渐发冷,他到底是在告诉秦衡要耐心等待,还是在告诉他自己,要耐心等待? 秦蓁忽而想到了什么,抱起秦衡就要往先前进来的门走,“衡儿,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着,以后切不可再相信百里霁半句话!” 不等秦衡回应,原本借着月光才能看到些许人影的院子,忽而灯火通明。 秦衡跑过来找她的道上,密密麻麻站了一行人。 中间的那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帝王模样,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里竟是泛起些许光来,“蓁蓁,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可是听在秦蓁的耳里却是泛起了极大的冷意。 百里霁。 秦蓁将秦衡护在身后,“这都是你算计好的?” 百里霁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不说话,再开口,却是扬起了笑,“回来了就好。” 回来了就好? 秦蓁皱紧了眉,百里霁究竟是在搞什么把戏! 百里霁扫过她的脸,定在身后不明所以的秦衡身上,转头道,“采荷,朕命你好生照顾小公子,为何他半夜出来你都不知?” 采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是采荷没有照顾到小公子,但凭皇上处罚。” 不等百里霁开口,秦衡探出个脑袋来,“百里哥哥,是衡儿的错,是衡儿故意不让采荷姐姐知道的,因为衡儿想要自己见阿姐,不想要采荷姐姐跟着。” 百里霁眼角闪着宠溺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着两人靠近。 秦蓁僵直了脊背,在对方伸手拉身后的秦衡时阻挡,“你要干什么?” 百里霁未曾掩饰笑意,轻松将她的手挡过,“蓁蓁在担心什么?衡儿是朕从小看到大的,朕还能对他做什么?” 她的寒意自脚底而起,渐渐弥漫全身,他还是密谋了多久,才能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管秦蓁是何反应,百里霁低下了身子,将秦衡从她的身后带出,“如果要朕不处罚采荷的话,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听她的话。” 秦衡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蓁,“百里哥哥说阿姐以后会和衡儿一起生活在宫里,是真的吗?” 不过一眼,她却顿时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只能硬生生的看着他拢紧衡儿的外衣,低声道,“你阿姐的院子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就在你的隔壁,以后你要是想阿姐了,就可以随时过去找她了。” 得知以后阿姐会和自己住在一起,小家伙开心的不行。 秦蓁用指甲死死的扣向了自己的手心,“衡儿,这偌大的宫里只有我与你二人,怕是不好,爹娘还有大哥在等着我们呢。”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尤其吃力。 秦衡不解的看着她,“百里哥哥说有要事要让爹爹去做,大哥跟着去了,娘亲也跟着爹爹一起,但是衡儿太小不能去,所以会让阿姐陪自己,阿姐是也想去吗?” 秦蓁动了动嘴唇,心却跳的飞快,百里霁究竟都对衡儿说了什么! 第两百十八章 无知老儿 秦蓁这次是真生气了,一双美目直直看着眼前的人,“若是秦蓁没猜错,你就是珍珠说的王大夫?” 不等那人回复,秦蓁继续道,“那些药材混在一起的确会产生不一样的效果,可王大夫无知,不代表别人也无知,况且,王大夫不过看了一眼就断定我的随从会死,王大夫既然已经达到了如此神医的地界,又何必再追过来呢?” 对方字字句句都是嘲讽,王元这半辈子为人刚正,不为任何所曲,到头来听得这些话却气红了脸;“你不过一介黄毛丫头,竟敢如此说话!” 秦蓁冷笑两分,“恼羞成怒便出口伤人,秦蓁想,是这村子太小,王大夫待久了失去了眼界吧,作为一个医者,若非见过所有的疑难杂症,又怎么能够确定一种药只能有一种用途?当他人提出别样想法,王大夫想的不是思考味很能够如此,而是直接全盘否决,如此医者,恕秦蓁不能承认。” 无妄谷的每一个人都听过师父教诲,绝对不能够轻视任何一种病症,也不能够轻视任何一种药材,学医者,自然要精益求精,半点都马虎不得。 毕竟,是要靠双手拯救旁人的命啊。 可这王大夫不由分说就到这屋子跟前来质疑她的药方有问题,不曾有半分医者模样。 秦蓁才刚醒没多久,对于张志所行之事正怒意横生,这王大夫眼下前来,也算是撞在枪口上。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犹如染缸一般变来变去,秦蓁做了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对方不过也是医者父母心,怕郑源景多受一些痛苦罢了。 她正要开口,耳边却听到了些许声音,匆匆转头看去,那人已经站定在她的身边,“属下的命,是小姐的。” 对方的声音虚弱而轻微,靠在秦蓁耳边,她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着那王大夫还站在原定不动,郑源景苍白着一张脸还要开口,秦蓁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往床边拖去,“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我可要你站起来了?” 她话说的凶,可郑源景却笑了,“小姐说的是。” 待两人消失在门口,王大夫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刚那人,是他先前面诊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 他来看的时候对方已经奄奄一息不说,照着那个伤势,是万万没有可能这么快醒来还能行走的。 那丫头,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姐姐姐姐,珍珠已经把药熬好了!” 小姑娘端着已经倒出来的药一股脑儿的朝着这边跑,脚下生风一点都不怕端不稳,姐姐很着急,她知道的,她才不会没有分寸。 珍珠跑着从王大夫身边经过,那碗里赫然就是先前锦娘从他那儿配走的药,那药味浓郁,的确就是那几味药材混合而成的味道。 可若是仔细去闻,偏生还有一股他说不清的气味。 王元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屋子,就像是那边有什么吸引着他往前一般。 珍珠邀功似的将碗递给了秦蓁,“姐姐,药来啦。” 第两百十九章 关于生孩子(一) 郑源景虚弱的笑了笑,回道,“属下又不是那无知老儿,自然是信小姐的。” 无知老儿在说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王元的脸色很不好看,可现如今喝药的人不是他,喂药的人也不是他,他只站在门口看着那人怎么做的而已。 珍珠看着秦蓁将药一点一点喂了下去,一方面觉得好奇,另一方面也有些害怕,“姐姐,珍珠在前面熬药的时候听到你和王大夫在吵架,姐姐你别生气,王大夫平常人可好啦,村里的人有什么毛病都会去找王大夫的,王大夫很细心的。” 经过这一遭,秦蓁的心早已平静了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耳垂,安慰的嗯了声,随后才坐过了身子看向站在门口的王元,“秦蓁只是一时情急,还请王大夫不要介意。” 王元脸一红,见对方眼中满是真诚,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现在回想自己所作所为,还真是差点晚节不保,这小丫头说的是一点没错,自己是真的在这小村子里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道。 “罢了罢了,老夫也有错,不过老夫还是想问上一句,你这药方究竟有何依据?” 秦蓁唔了一声,这倒是让她不太好讲了,该说她记性太好,还是说师父太过认真传授,将古书上的疑难杂症都喜搬出来和他们说上一通? 她当年虽说医术没有学的很好,可到底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况且她那几个师兄如此单个拿出来都是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主儿,师父提出的疑问他们自然是通力解决,因此很少有不得答案的。 郑源景后背的毒很是霸道不错,不过她记得的解药也很是有效便是了。 如今要她解释,却难。 王元见她吞吞吐吐的,以为她还在在意自己先前的态度,旁人尚且还要藏拙,她和他本就是陌生人,还有过那么不愉快的经历,她不愿意说自然也是正常的,他也不好再逼人家。 “你若是为难,便当是老夫自言自语吧。” 秦蓁一向吃软不吃硬,眼见着那两鬓已然发白的大夫,心下有一丝不忍,早将自己原先的怒气抛到了九霄云外,“并未秦蓁不能告知,而是这方子乃是秦蓁家师和师兄们早年商讨所得,具体出处,秦蓁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王元倒是不曾想到是这原因,心中好笑却也释然两分,“如此看来,姑娘的师父和师兄们,都是高人了。” 若是用这两个字来形容秦蓁自己,她是万万不敢当,可若是替师父和师兄,她自然能够帮他们受着。 照着王元对着几味药的熟悉,那床上之人喝下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难以忍受,可如今已经过了一盏茶时辰,那人却还是安睡着,心中不免带了些许悲凉。 锦娘照着秦蓁的嘱咐,先去老山那给了钱,又买了些许吃食回来,进屋时只看到自家女儿好奇的趴在床边看着床上之人,“珍珠,你在看什么?” 第两百二十章 关于生孩子(二) “娘你回来啦!”珍珠起身到了锦娘身边,看到她手上拎着的东西,满是欢喜,“娘还买了好多好吃的,珍珠好开心。” 锦娘顺手将东西递给了她,“去帮忙洗掉吧,秦姑娘和那位身上都有伤,得吃些好的补元气。”她说这话时带着些许无力和无奈,人是她们带回来的没错,可她从没想过要对方的报答,可是…… 小姑娘带着东西去厨房的背影单纯而快乐。 她欠的钱着实不少,若再不上缴的话,她保不住珍珠。 “锦娘务须想太多,”秦蓁出来时看到她的模样,务须思索两分便猜到了,“就如同我告诉你的一样,你救了我和源景,这是你们应得的。” 锦娘踌躇着,手在外衫上随意的擦了擦,“那位公子如何了?” “叫他源景就好,”秦蓁笑了笑,“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够熬过今晚,再修养几天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王大夫判了死刑的人,眼前的人年纪不大却能够妙手回春,不仅如此,每每开口她都会有种莫名被说服的感觉,这着实让她有些奇怪,“那就好。” 暮色临近,秦蓁为了照看郑源景兀自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他床边,半夜眯眼之时却忽而听到了些许声响,背后涌起冷然之意,她悄无声息到了门后,耳边听到呼啸声而过,偏头看了看床上之人,咬牙跟了出去。 她还未出过这屋子,顺着那人却是到了无人之处。 秦蓁脚步谨慎,没走多远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听说你家来了两个外乡人?” 锦娘低头称是,“一男一女,男的身中剧毒,那女子面貌非常。” 秦蓁躲在树后,上下确认了那树足够挡住她全身才凝神仔细听,音色还是那个音色,可声线却全然不同。 白日和她说话的锦娘温婉和气,而眼下这人开口干练。 是同个人,又不是同个人。 她微微偏了偏头,试图去看站在锦娘面前的黑衣人。 那人身量很高,照秦蓁角度看去,大抵与容成祉一般,声音嘶哑沉重,做过特殊处理。 “依你看来,他们两个是什么身份?” “能进的来千湖村的外人很少,他们二人落在此处很是可疑,不过锦娘一时看不出二人的来历。” 锦娘苦笑两分,却不敢在眼前人造次,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半跪在地上,“锦娘退出勿厢许久,眼下只想要好好养大珍珠,还请主上原谅!” 勿厢二字一出,秦蓁却是瞪大了眼。 正如元国有段正清的大理寺,容国有穆勒的千其阁,这西国,也有勿厢。 可她原先打探许久都未知如今这勿厢落在谁的手里。 西国的皇室…… 她倒是记不太清了,西帝对皇储一向保护的紧。 黑衣人听闻锦娘这话,却是冷笑两分,“你以为这千湖村会是你接下去安度晚年之地?如今周国联合元国对容国群起而攻之,若要踏向容国,这千湖村,可是首当其冲之位。” 第两百二十一章 关于生孩子(三) 秦蓁回头看了眼锦娘,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和珍珠倒是可以在这里落脚。 想到勿厢乃是西国的人,而她竟是将西国的人带到了容国的地界,秦蓁不免露出个笑来,不过容成祉该是习惯了,毕竟太子府还有好几个她从外捡回来的呢。 不过短短时间,她竟是想了他很多次。 秦蓁垂眸,有些害怕承认自己的心思。 她,竟是想他了。 “等等!” 秦蓁收回自己的心思,抬手让几人停下脚步,他们几近走到镇口,未见周国兵是件好事,可也不曾见过沙河镇的镇民,这可就不正常了。 郑源景面色苍白,不过短短的路程,竟是让他呼吸急促,他上前拦在秦蓁前面,“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秦蓁没好气,“若真有人埋伏,你以为就现在的你能护住我们三个人吗?” 以前她权当将爹爹和哥哥讲给她听的当故事,即便他们多次称赞周络绎年纪不大用兵上却颇有建树,她也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心道周国横竖不敢对元国用兵。 而如今,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挖开来,将当年的话逐字逐句再过一遍,却是为了容成祉。 将这三个字在心中细细的咀嚼几分,秦蓁忽而豁然开朗,“源景,我们不该往这里走,我们既然可以从白旗直接到千湖村附近,为何我们不能再通过原路返回?” “可是小姐,”郑源景露出些许为难,“那通道已经被张志用火药炸毁了。” 白旗,张志。 锦娘的脸色微变,“你们是容国太子的人?” 秦蓁眨巴眨巴眼睛,是的呢,不仅是容国太子的人,还是在外人看来容国太子的枕边人,“原来的炸毁了,我们就不能再把它炸开么?” 再炸开? 郑源景不解,“我们没有火药。” 他话音落的瞬间,秦蓁已然将目光放在了锦娘身上,“西国最不缺的就是火药,不然区区小国也不能在几大国之间夹缝中生存数百年,勿厢对于西国而言甚是重要,源景你想,这重要的勿厢会不会把这重要的火药保护好?” 她每说一个字,锦娘的脸色便冷下一分,待她似有若无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锦娘才僵硬了脖子别过头,“秦姑娘说笑了,锦娘已经不是勿厢的人了。” 秦蓁了然的点了点头,“所以锦娘这是承认,勿厢有火药咯?” 没否认,那就是变相默认。 这个道理秦蓁还是很懂的。 “秦蓁!” 再加深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她还真是猜对了。 寻舞自腰间划过而出,秦蓁冷了脸,剑尖落在距离锦娘两拳距离,“制造火药不难,我要的,是配方。” 锦娘猛地抬起了头,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要的,竟是这个。 几人站在原地对峙之时,忽而从沙河镇窜出来一队人马,看到四人二话不说便带着武器开打,寻舞蓦然转了方向,划向来人脖颈时丝毫不曾手软,“源景,护好她们。” 第两百二十二章 激将法 这时候出来的,不管是周国人还是容国人,都是要他们命的人。 秦蓁手中的寻舞旋转的速度飞快,却也敌不过一波又一波,而显然,对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罢休了。 “用人之际,阁下竟是舍得放他们前来送死,是太过自信还是小瞧了我们?”最后一剑刺穿对方的喉咙,再无人敢上前。 他们站在镇口,那鱼贯而出的人自里面而来,对方在明,他们在暗。 “你们可是周国派来的奸细?” 秦蓁没好气道,“若是,周国人未免太过不将容国放在眼里,就我们四人大刺刺的前来,难不成以为可以抵御千军万马?” 她语气不耐,大敌当前,竟是有愚蠢之人,死在寻舞下的人,着实不冤。 对方许久没有开口,似乎是在度量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奈何她已然没耐心再等,正要转头,却被锦娘拉住了衣袖,“你要想得到火药的配方也未尝不可,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让我们母女两在沙河镇落脚。” 虽然早已经猜到,可秦蓁还是带了些不解,“为何一定要在这一块地界?” 她先前告诉她的真假掺半,秦蓁信千湖村其他人出了村子无人庇佑,可却不信锦娘不能带大珍珠,所以她为何一定要留在这里? 锦娘露出个苦笑,轻抚着珍珠的头,“珍珠的爹是从这里离开的,我自然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她答应过他的,会在家里等他回来,一直等他。 秦蓁一怔,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再者说,沙河镇有制火药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进这一趟的。”锦娘叹了口气,索性断了她想要立刻离开的念头。 既然如此—— 秦蓁蓦然飞身而起,脚垫镇口大石,忽而居高临下看着躲在后处宵小,冷声道,“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现在给本小姐滚出来!” 受她的威胁,四人未等多久就看到了来人。 出乎秦蓁的意料,对方竟然还是个熟人。 老山看到锦娘和珍珠,冷哼数声,“你们居然还没死?” 如此看来,不是周国兵没有来,而是已经来过了。 千湖村未留一个活口,沙河镇自然也不会例外。 而这些人还活着…… 要么是躲藏的好,要么,是和他们一样会些功夫自保。 却绝对不会是纯良之辈。 不然,刚才也不会对他们出手。 认清这一点的秦蓁忽而松了口气,如此,她倒是不用好言好语的,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活命而已,只要她的寻舞还听话,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见秦蓁开口,老山虽说不乐意,却也只能如实回答,“除却地上的这些,我们还余二十人。” 寻舞出手断然不会有活口,加上他们四人,也不过二十四人。 “锦娘,麻烦你扶着源景,我们进沙河镇。” 看到郑源景额头的冷汗,秦蓁有些内疚,是她一昧赶路,却忘了他是个需要静养的病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四次大婚(一) 出乎秦蓁的意料,她开口之后,锦娘看着她许久,忽而笑了,“秦姑娘这话说笑了,我若是不想给你的话,就不会和你说这么多了。” 一言罢,锦娘嘴角露出些许苦涩,为了那东西珍珠的奶奶被人追杀四处躲藏,珍珠的爹更是步她的后路,如今千湖村被周国兵所灭,这沙河镇也不是安全之地,可她要和珍珠在这久留,再留着那东西,就是祸患了。 “我不愿珍珠以后也为了这东西丧命,如此,交给秦姑娘,我倒是还要谢过秦姑娘揽了我们的祸患而去。” 秦蓁闻言也笑,“可锦娘是不是也忘了,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祸患也是容国皇后带给你们的。” 皇后娘娘和她说过当年的事,虽说是为了容国着想,可对于锦娘一家来说,的确是他们的错才是。 “如今再去追究这些,倒是无用了,”锦娘回身看着那周身气质几近将万物比下去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安慰,东西给这样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还请秦姑娘,好好用这东西。” 对方手里的不过是一丝帛帕,可秦蓁的心却忽而跳了起来,待过手,看清上面的字迹,更是心惊。 如果。 不是锦娘愿意给她这证物,即便到时候容成祉上位,也会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 虽说与他而言,他定然不在乎。 可她在乎。 她在乎万千百姓对他的评价。 她一定要那人,堂堂正正安安稳稳的登上那帝位才行。 “秦蓁,在此谢过,作为回报,我会替你解决一个麻烦。” “嗯?” 锦娘不解,抬眼看到那人的目光,却是心跳漏了一拍,那人眼角满是狡黠,狡黠过后却是悄然带上了一丝狠意。 翌日清晨天未亮,祠堂外隐约传来人声时,秦蓁便醒了。 她起身先是伸手按在郑源景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确认他不再发烧后才又闪身到了祠堂外,站在了老山的跟前。 “你要做什么?” 老山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不知为何,对于她的敬畏比对那男子更甚。 “不过就是让你煎副药罢了,何必这么害怕?”秦蓁眼角泛起了笑意,对方难得对她还有些忌惮,这难道不是件开心的事情? 明明见着人在笑,可老山心底的惧意却是越来越甚,匆忙拿了药方离开了祠堂。 “小姐何必吓他?” 身后传来调笑声,秦蓁回头,便看见郑源景披了外袍依在门上看着她,她眼角的笑意还未落下,身后的光照在她身后,倒像是给自己镀了一层光,看来温暖至极,“你起来了?” “是,”看她走来,郑源景站定,间隔几个台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人,两人历经这一遭几近狼狈,可那人眼中的光却是愈发闪耀,“源景倒是不知小姐的医术竟是如此了得。” 他中毒的时候张志说过,中了这毒,就算是华佗在世都不一定能够救的活他,可小姐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第四次大婚(二) 看着那堆杂乱无章却多的原材料,郑源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她想要早些回去的心从未隐藏。 可若是她太早回去的话,岂不是就毁了他的计划? 手中的火石已经在他指间转过不知多少次,隐约的火光映在他的眸中,露出些许陌生来。 若是姜戚在这里,定然能够发现这和他认识的郑源景不一样。 时候差不多了。 他手中的东西正要落地,却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石子与它相撞,两者同时离开了地方,落在不远处发出声响。 郑源景顿时警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正要抬手,手肘却被落了针,顿时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 他缓缓挪过身,披着他外袍的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啦,步伐冷静而稳妥,似乎一点儿都不曾被惊讶道。 “小姐这是做什么?” 那针不知道戳中的是哪个穴位,郑源景只觉得自己全身酸软,一点儿都站不起来。 秦蓁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我不是先前就告诉过你了么?我是无妄谷的人,而且我还解了你的毒,即便如此,你这么就不知道要防着我点呢?” 郑源景脸色一白,“源景——” “住口!” 秦蓁的脸蓦然冷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绝对不是他。” 对方的语气太过笃定,若是他再装,倒是没意思了。 “呵,你如何发现我不是郑源景的?” 对方懒得装了,自然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线,不知为何,秦蓁竟是听出了些许熟悉的意味。 如何发现的? 秦蓁往回想了想,倒是也不着急了。 “大概是给你解毒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脖子和你的脸不怎么相符吧。”她自己虽说易容手段没有多高超,可她的身边有秦湘,就这拙劣的易容手段她还看不出来的话,倒是妄为秦湘的小姐了。 他没想到竟是这么早,如此看来,这随后的一切不过是这位浔阳小诸葛在和自己演戏了? 似乎是看出对方心中所想,秦蓁就地坐了下来,她站了一天,也挺累的,“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姓名么?” 他不言。 秦蓁等了两分都不见他开口,没好气道,“你不告诉我姓名,到时候死了墓碑上可都不知道写什么。” “秦蓁!” 听出这两个字中所压下的怒意,秦蓁的心情倒是没由来的变好了,看来自己还真有把别人气死的本事,“我就坐在你跟前,你何必这么生气。” “君正堂。” 秦蓁暗自嗫喏了这三个字,那莫名的熟悉却是一阵一阵传来,“君正堂。” 她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忽而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是你!” 君正堂不过看了她的神色,心中却是诧异不已,她认出来了? “呵,”事到如今,秦蓁倒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是不是在想,你当时明明也易容了,为何我还能认得你?” 不等君正堂开口,秦蓁继续道,“你可知,一个人无论如何易容,细节是不会变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结局 听到这个数字,秦蓁被气笑了。 容成祉究竟对自己有多大的自信,竟是拿自己三万大军去对容权的十五万大军。 且不说容成祉的人马若是能够以一敌百,那建州城内的容军岂会是虾兵蟹将?容权那么珍惜自己的性命,怎么可能不会有所安排? 莫不是没有了她,容成祉自己便失了头脑? 想及此,她脑中倒是又浮现出锦娘说的话来,她还当真是红颜祸水。 君正堂没必要骗她,所以不过是周云云的一次试探。 她不相信周云云口空无凭,容权还真能一锤定音敲定容成祉的谋逆之罪,除非—— 他不想解释。 索性便拼了这一次。 想清楚这几分,秦蓁忽而来了气。 “他现在打算如何?” 姜戚和徐后对视一眼,随后将目光看向了秦湘,他们等人和容国太子着实没有什么交集,唯一能在容成祉面前说上话的,也只有秦湘。 秦湘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听到此话迫使自己冷静,“这几日,每每黄昏时太子殿下就会来此,小姐不妨等殿下来了自己问他。”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你是说他每日都来?” 秦湘嗯了声,“小姐没音讯的这几天,殿下每日都来这里和你说话,殿下若是知晓小姐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姜戚说容成祉把军营驻扎在建州城外,可建州城外距离白旗可是有不短的距离。 他每日如此来回,又何必呢? 一旦建州城内的有心人士知晓他的动作,在半路上动手,岂不是更得心应手? 看出秦蓁所担心的事情,徐后道,“小姐务须太过担心,我等皆在路上设有暗哨,一旦有问题,我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护送殿下离开。” 秦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容成祉的命是命,你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徐后一顿,不再开口,小姐此刻在生气,他还是不多说的好。 秦湘忽而喜上眉梢,“如今小姐也回来了,殿下不是就不用再来回跑了吗?” “呵呵,”秦蓁冷哼两分,心中却是有了别的计较,“我回来的事情,暂时不要派人告知容成祉。” 他不是很能耐么?她倒是想要看看他能够坚持多久。 “小姐……”秦湘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随后朝着姜戚徐后投向目光,后者纷纷摇了摇头。 自家小姐自有她自己的想法,他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见无人给自己回答,秦湘也没了法子,只好点了点头。 她回来是凌晨,如今依然日头大盛,徐后担心她一夜未眠让秦湘收拾了营帐休息。 秦蓁也不客气,她的确是累了。 一沾枕头,便顿时没了意识。 这短短的几天,秦蓁忽而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出现了很多人。 有爹娘,有大哥,有百里霁,当然也有容成祉。 她看到百里霁拿着剑刺入了她的身体,转头却看见那剑落入的是容成祉的身体,吓得她又睁开了眼睛。 睁眼时,看到了轻手轻脚的秦湘。 番外 年少时的梦 (一) “你眼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容成祉,可是在回了容国之后,短短几月便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你以为的勿厢千其阁,在他眼里,怕是还不够看。” 君正堂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似乎是恢复了些许力气,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至于周云云,我不过和她打了个赌,我告知她你不在府中,要她去求证而已。” “不对,你肯定还和她说了别的。”秦蓁不信,若是这么简单的话,周云云才不会将事情捅到容权跟前去。 “呵,”君正堂无奈,她就这么不相信他,“的确,我告诉她,若是容成祉为了你敢对她动手的话,算我赢,她得用她在建州的人告知容帝容成祉要造反一事,若是容成祉没有动手的话,算我输,我会用整个西国保她。” 不过就是一个试探,若是能够得到整个西国的庇佑的话,着实是个很好的赌注。 秦蓁低下头,不过她想,周云云想要的该是容成祉的态度。 她想知道,在容成祉的心里自己的地位而已。 说到底,竟是个痴情女子。 “至于这话容帝信不信,那就看容帝想要容成祉的命有几分了,”说到这儿,君正堂倒是笑了起来,他知道容权君心不稳,却不想竟是忌惮容成祉到这种地步,容国太子不过才回容国,在朝中都还没建立自己的势力,他听了周云云一言,竟是直接想要了太子的命,“我言尽于此,你若是还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后面的话,秦蓁自己一思索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而他一再拖延她,是为了让事情闹得更大些。 “西国小,这三国争得头破血流,于我们没什么坏处。”君正堂笑了笑,看着那丫头气鼓鼓的模样,他倒是生了几分调戏的心思。 秦蓁点了点头,“现在的你,足够和我谈条件了。” “嗯?” 君正堂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待看到对方脸色才明了她指什么,笑出声,“不知小诸葛要如何和我谈条件?” 秦蓁做了个深呼吸,引人的眸子落在对方的脸上,“烦请西国太子告知我,你是如何找到衡儿的?”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完整说来不过才一句话,可每个字都带着触不可闻的颤抖。 许是没成想她突如其来的脆弱,君正堂一时竟是想不出什么谎话来哄骗她,“我们去元国皇宫找落天时,发现元国新帝将人关在了后宫,机缘巧合下,我命人将他换了出来。” 寥寥数语,秦蓁的心安了一半,“衡儿还好吗?” “眼下,该是好的。”君正堂想到那个胖乎乎的小奶娃,每每都是小跑着跟在君清的身后,大眼眨巴眨巴看着他不说话。 秦蓁垂眸,“太子须得答应秦蓁两个条件,第一,不在此战中落井下石,第二,把衡儿还给我,作为交易,我会将落天交给太子,并且将君清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如此,难道不是我亏了?” 番外 年少时的梦(二) “殿下。” 景战神色有异,可见自家殿下那阴翳之色,到底抿唇把原本的话给咽下了,“一万人马已经集齐在建州城门口方向,剩余人手遍布四面八方,暂时按兵不动,建州城内传来的消息,容帝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 容成祉放下手中的棋子,闻言扬起弧度,可眼底的冷意却是未曾掩盖,“自本宫回来时他就想着要抓本宫的把柄,眼下周云云派人把证据送到了他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说起周国公主,景战登时便皱紧了眉,“殿下以为,那周国公主是在闹哪一出?” 他更想要知道的是,自家太子殿下在闹哪出? 明明可以随意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为何偏偏要容帝径直前来? 他们卧薪尝胆十几年,殿下绝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为何这次! “呵,周云云人在哪儿?” 容成祉不过一眼便看出景战心中所想,他虽说和他在元国待了许久,可难得的竟是还保持着那几分纯真,什么心思摆在脸上,不失为一个弱点,倒也无伤大雅。 站在他容成祉身边的人,自然需要有自保能力。 若他护不住自己,也就难怪了。 “景战将人关在地牢,殿下需要见她吗?” 他顿了顿,抬头依旧看向景战,却是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人。 那人总是不停的给他惊喜,寥寥数语都能够解开无数个死局。 明明是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秦家二小姐,是元国的浔阳小诸葛,可偶有几次他愣是从她眼中看出娇憨可爱来。 若是那天他能够早一点赶到的话…… “将人给本宫带上来。” 和往日一般无二的语气,景战却忽而哆嗦了两分,“是。” 不过短短几天,周云云脸上满是污秽不说,身上衣服也是脏的彻底,几天几夜未曾睡过一个好觉,脸色更是憔悴。 “容成祉,你最好快些放本公主回周国去!不然皇兄一定会踏平建州!” 这些天她在地牢想了很久,她一腔孤勇独自来了这劳什子的容国,还以为容成祉会对她很好,却不想他竟敢如此对她! 幸好,幸好自己还有皇兄!还有父皇! 他们一定会来救她的! 容成祉才回来容国没过久,容国皇帝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要她开口,他绝对不敢对她做什么的! “你敢伤我毫毛的话,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他懒懒的抬起了眼,状似无意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周国公主的威胁听在他的耳里倒是十分有趣,周络绎和周帝究竟还是怎么教导的一国公主,竟是如此蛮不讲理,让人好生讨厌。 “趁本宫眼下心情还不错,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知道那鸽子对本宫意义重大的?” 那鸽子在太子府不是一日两日了,原先也无人注意过,这好好的,周云云去动它做什么? 周云云咬着下唇,这时候倒是多了几分骨气,“成王败寇,鸽子都死了,你还要知道做什么?” 番外 年少时的梦(三) 还要知道做什么?容成祉心道这倒是个好问题,景战将那被毒杀的鸽子拿到他跟前时,他倒是想过用这样的方式送她上路。 不过眼下一想,觉得未免太过便宜她了。 秦蓁不在的每一天,他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而她离开的时间越长,想要周云云命的念头,便越来越深。 “景战,把东西拿进来。” 虽说没几个字,可周云云冷不丁的竟是感觉到了恐惧,回头待看到景战手里的东西时,更是惊惧的瞪大了眼睛,“容成祉你要做什么!我如今可还是周国公主,是容国明媒正娶的太子平妃!” 最后两个字顺着周云云嘶哑的口中到了容成祉的耳朵,他忽而才醒悟过来,“再拿纸笔。” 周云云的心跳飞快,不多时那人便将手中写好的东西扔了下来,“你若不提醒,本宫倒是忘了,你可还占着属于她的东西。” 那苍劲有力的休书二字,大刺刺的映入她的眼帘,周云云频频摇着头,呼吸急促起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本宫有何不敢?”他的眼深藏冷意,坐在那时就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给她,仿若那不过就是一堆废弃之物,可因着什么,偏生要亲眼见她。 “殿下……” 景战微微叹了口气,这周国公主作的一手好死,非要惹到那女人头上去,眼下那人生死未卜,又闹出这事情来,他可不敢随意在殿下跟前触霉头。 东西在周云云跟前一字排开,水桶中有半满的水,一旁薄如蝉翼的宣纸一摞堆在一起,最边上的是些许粗的钉子。 “点她的哑穴,顺带封了其他的穴道,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容成祉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这几日白旗军营和建州城外早出晚归,他委实有些累了。 将那休书塞进周云云的袖口,景战动作飞快的点了她的哑穴,又照着容成祉的吩咐将其他的点了,指间带了三根钉子,朝着周云云的指腹钉去—— 周云云猛然瞪大双眼,额头顿时冒出许多冷汗来,不等她反应过来,景战又入三根钉子,刺入她的另一只手。 十指连心。 她倒在地上疼的打滚,却只能无声的哀嚎。 撤下钉子去拿宣纸的空档,景战悄悄瞥了眼自家殿下,见对方脸上毫无表情,隐下心中那不切实际的话,殿下决定了的事情,岂是他能够左右一二的? 只是…… “景战,你什么时候如此妇人之仁了?” 黝黑的瞳仁忽而散落开来,竟是吓的景战从不曾抖的手略微移开了方向。 那浸湿的宣纸落在周云云的脸上,顿时贴合的覆了下去。 感觉到手下的人呼吸不顺开来,景战又将那纸给拿开了。 “解了她的哑穴。” 就算能说话,周云云却早已经没了力气开口,在那第二张宣纸来临之时,她的眼中才露出了绝望。 “到了这般田地,你还不肯说么?” 容成祉正坐了起来,脸上显露半分可惜,“何必受苦呢?” 番外 她曾有光(一) 她回身,“你莫不是忘记了,君清还在建州?” 君正堂呵呵笑了两声,“建州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且我们的人会护他周全。” 只要,她交出落天,她就能找回她的弟弟。 见她犹豫,君正堂忽而停顿了,“不过秦小姐,我改变主意了,只要你跟我回西国,我便让你见令弟。” 落天固然重要,可若是有她的话,可不止落天。 “找寻落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想来你对此肯定也有所了解,所以你有充分准备。” 君正堂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耐心的等着。 “你一直引我怀疑你的目的是落天,可你发现这根本困不住我的时候,你才告诉我你有衡儿的消息,”秦蓁倒吸了口气,既然知道衡儿的消息,那就是好事,至少,衡儿还活着不是吗?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你的根本目的,依旧是拖延我回建州的时间。” “不知秦蓁这样猜测,西国太子可觉得对?” 见秦蓁猜出身份,君正堂此刻才真正正视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为何猜测我是西国太子?” “我原先不过以为你是西国皇室,而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我,可不是逼得我回想整件事情么?”说破口了,秦蓁也不在意这点时间,“若我回去晚了,无论容成祉如何,周国元国容国三国都具损,这对于西国而言,着实是个太好的消息。” 这三国,原先容国和元国平分秋色,而百里霁的登基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容成祉的出现更是让他们蠢蠢欲动,周蓉两国的联姻更是让人多抓把柄。 所以! 秦蓁蓦然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被自己遗忘的是什么了。 “你能够借着郑源景的身份到我身边,定然是在白旗已久,你才是张志身后的那只推手!” 这样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努力回想着当日的场景,张志先前便在底下埋好了炸药,而她是因为郑源景出事才去救他的,而后容成祉便出事了。 秦蓁心下一惊,“你对容成祉做了什么!不对,应该问,你让周云云做了什么!” 君正堂再一次讶异于对方的思绪转换飞快,他花了近月的时间,对方竟是在短短时间内想了个透彻。 所以,君清不是无缘无故被自己带回去的,太子府的消息,那个孩子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传了出去…… 想到这儿,秦蓁忽而有些难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是欠了容成祉不少。 看出秦蓁的心思,君正堂冷笑两分,“别急着替容成祉心疼,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君清就算在太子府也没得到多少消息。” 说完,君正堂似乎还不够解气似的,继续道,“容成祉究竟在你面前扮演了一个多柔弱的角色,让你以为他如此不堪一击?” 听出他这话中的咬牙切齿,秦蓁却忽而好奇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浔阳小诸葛就是容国太子妃,君正堂倒是有了一丝不甘。 番外 她曾有光(二) 她话音落的瞬间,已然拔出了腰间的寻舞。 “兄弟们上!” 寻舞出的瞬间,郑源景正要动手,却见一瞬间,众人纷纷倒地。 “妖女!” 秦蓁慢吞吞的收回了寻舞,好好的绑在了自己的腰间,落地时听到老山叫她一声妖女,莫名竟是觉得还挺好听,生生遏制住要答应的心思,咧嘴开口道,“谁跟你们说我拔剑就是要杀人啊?这不是你们人太多,用寻舞比较方便嘛。” 郑源景瞠目结舌,以老山为首的一群人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明明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却在地上哼唧个不停。 “小姐,他们这是?” 秦蓁瞧见哦了声,解释道,“对付不听话的人我就只能采用下下策了,先前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定有办法要他们为我卖命。” 所以,自家小姐要人家替她卖命的方式就是下毒? 郑源景打了个哆嗦,心中却有了疑虑,“但是源景明明也在,为何——” 他话说到一半,却忽而明白了,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打碎的瓷碗,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哪里是在心痛那被打碎的瓷碗,她是在担心她辛辛苦苦配的解药吧? 见郑源景明了,秦蓁嘴边的笑意放大,不愧是她身边的人,果然是一点就通。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一双双闪着恨意的眼睛,惋惜的拍了拍手,“你们若是听话一点,我也不至于如此嘛,是吧?若不动气的话我这毒对你们是无用的呢。” 对方的语气太过轻佻,让老山不禁怀疑她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激怒他。 无人应答,秦蓁也不觉得尴尬,目光看向在外的锦娘和珍珠,两分后才又转回了目光,“此毒的解药,我每月会给你们一次,得了解药之后,你们与寻常人无异。” “哼,若是你死了呢?我们这一众兄弟,岂不是要陪着你送命!” 秦蓁顿了顿,这倒是个麻烦。 “既然如此,我会将此事告知给无妄谷,若有朝一日我死了,谷中人会将解药给你们。” 无妄谷三个字一出,祠堂中众人皆是心口一震。 传闻谷中人各个皆是神医,无妄谷一出,经过之路百姓称赞,万人臣服。 眼前这人,竟是无妄谷的人吗? “我呸,”老山恶狠狠的看着秦蓁,满是不信,“无妄谷的人向来治病救人,你这个妖女怎么可能会是无妄谷的人!” “就是!赶紧给我们解药!” 秦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医毒本就不分家,而且是谁传的谣言,说无妄谷只治病救人?身为大夫自然是需要救人,可大夫也该明辨是非,对于你们这种滥杀无辜之人,死不足惜,就算是无妄谷,为何要留你们?” 老山白了脸,本还想说些什么,待看到那人说完后从胸口掏出的令牌时,脸色却更加难看。 “本小姐为无妄谷之人倒是甚少有人知道,眼下告知给了你们,也是你们的幸运了,源景,把这个月的解药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