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食堂》 “滚出去!” “枝枝,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同事严蕾在钟总办公室外面不停打转,分针跑完半圈,才看到柳枝枝匆忙跑过来。 不顾其他同事的窃窃私语,她一把拉住柳枝枝,小声凑到她耳边,“钟总发火了。” 柳枝枝护着手里那杯拿铁,错乱的呼吸都顾不上大喘,连忙问,“怎么回事?” 严蕾带她到隔壁走廊,面色颇为同情,“你凉了枝枝,他让你以后都别过来!” “真的假的?”柳枝枝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上次那个难缠的客户了,解释一下就好的。” “不是,钟总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严蕾看得云里雾里,具体的她说不清楚,“哎,反正,你先别进去碰他霉头了。” 柳枝枝眼不红心不跳,反倒安慰严蕾,“没事啦,喏!” 她晃晃手里的冰拿铁,眯着笑眼,“我不在谁给钟总带咖啡啊?” 这是实话,钟嘉诚每天早上必须要喝到柳枝枝做的拿铁,楼下买的都不行。 帮严蕾整理好胸前的挂牌,柳枝枝换上包里的高跟鞋,抬步往钟总办公室走,面上临危不乱。 身后办公区的同事们都跟着咬紧牙关,为她打捏把汗。 咚咚,里面没有人应。 柳枝枝继续咚咚两下敲门,换上明朗的声音,“钟总——是我,柳枝枝!”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柳枝枝扭头,同事们面色沉重,整间办公室跟着陷入浓浊的灰色眩波。 熟悉的几个同事,闭上眼摆摆手示意,让她不要进去上赶着挨训。 柳枝枝没对上信号,伸手指着方向问同事们,“钟总办公室有人吗?” 严蕾阻止她,“你先别去!” 不说话表示不拒绝。钟嘉诚对她向来如此。 柳枝枝转身,直接推门而入,换上轻快的声音,“钟总,您的咖啡来啦!” “滚出去!” 这道男声不大不小,语气十分不耐,精准朝着柳枝枝脑壳上打。 柳枝枝面色慌乱一瞬,身体僵在原地。 办公桌前的钟嘉诚,一脸阴翳,金丝眼镜下的那双漂亮凤眼也跟着变得锋锐。 柳枝枝早已习惯她上司偶尔的坏脾气,深呼吸后重新换上笑脸,迈着小步一颠儿一颠儿走过去。 她从办公桌的抽纸盒上抽一张纸,贴心地擦干净瓶身的水珠,轻放在桌上,“钟总,我这不来了嘛!” 钟嘉诚垂眼,对着面前离他30公分处的这杯冰拿铁。 杯里冰块全部融化,一次性瓶身原本漂亮的棕白渐变色冰拿铁,早已被它的饮品师晃成黄泥泛滥的深土色。 看他抬手拿起拿铁,柳枝枝总算缓口气,眼睛跟着他修长的手指转动,小声提醒,“小塞子还没开呢!” 嘭—— 拿铁被男人丢进垃圾桶里,柳枝枝身体跟着颤栗。 钟嘉诚盯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迟到多久了?” “我是不是昨天才说过,以后见了他们公司的人别搭理就好?” 这双眸子里压迫感十足,吓得柳枝枝无声回答,“你没说......” 昨天钟嘉诚让她出去办事,她没参与会议。 柳枝枝漂亮的双色瞳孔跟着肩头垂缩,紧了紧手里攥着湿纸团,手心沾着几粒纸屑碎沫子。 “你是第一天上班,不懂职场规则?” 钟嘉诚两道俊眉之间散着那股子烦躁,长叹道,“白教你了。” 带着失望,嫌弃。她像一个碍手的包袱。 柳枝枝忍着不快,低声解释,“钟总,是那位小公子非耍赖,说两份财务报表有问题,刚才盯着我,让我每个数据挨个给他核对。你昨天......” 咚咚。 话被打断,柳枝枝跟随他的目光,转首往后看。 敲门的人是大老板秘书。 玻璃门外的办公区,还有几颗望眼欲穿的脑袋,个个神色担忧。 钟嘉诚摘掉眼镜,抬指揉眉心,沉声训斥,“你看看自己办的这堆子破事儿!” 垃圾桶踢到桌下,他冲柳枝枝摆手,“手头上工作跟严蕾对接一下,写份一万字的检讨,中午下班前交给我。停职期间好好反省。” 停职???? 可是今天是柳枝枝从事助理工作的第600天,她要向钟嘉诚告白的日子。 本来她都约好了,晚上去看教授,回去一起吃饭。 第一天实习时,她忙到晚上九点半才下班,电梯门口垂头丧气。 工作时她和钟嘉诚无法最简洁高效的沟通,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天堑般的差距,她的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那会儿钟嘉诚也是新官上任,耐心安慰她,等她工作到第600天,差不多累积到5000个小时,一切自然会更好,他们工作之间交流一定默契十足。 钟嘉诚向她分享知识时,眼里的真挚和喜悦,包括娓娓道来的声音,都有种很强的亲和力和包容性,将她心里的不安和无力感驱散大半。 柳枝枝那晚开始默默憧憬着,等工作到第600天,她就向她从大三到现在,整整暗恋4年的钟嘉诚学长表白。 千盼万盼等来的第600天,却是她工作岗位上的一个句号。 一切打得柳枝枝措手不及。 临近下班时间,手机上大学群的消息震个不停。柳枝枝不耐烦地调成静音,开始摆烂,拿出抽屉里没吃完的番茄干补充能量。 上午钟嘉诚公事外出,到现在也没回来,怕是早已将与她的约定忘到烟消云外。 对话框左边全是刺眼的语句,借由张教授60大寿生日宴的话题,发表他们藏不住的窥探欲和好奇心。 昨晚她还梦到和钟嘉诚共进晚餐,如今只剩屏幕上不断加剧的冷嘲热讽。 “枝枝,优盘真是你拿错的吗?”严蕾脚尖转动椅子,凑到她身边问。 柳枝枝神色怔怔,耷拉着眼皮,半盖着双色瞳孔。 这双细长的柳叶眼,最外壁的巩膜颜色天生与众不同。 左眼外圈浅蓝,右眼外圈带黑,配上瞳孔两颗亮晶晶的小黑点,自带幽谧的洋娃娃之感。 “啊?你要辞职?”严蕾看着眼前文档上的几个大字,心里满是不可思议。 同事们纷纷看过来,一个芝麻大点的优盘小失误,逐渐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柳枝枝抻在零食袋上的双手微微磨动,侧身看向大家,小脑袋上的高耸丸子头晃晃悠悠,放轻语音,“对呀,起早贪黑的苦差事我现在不想做咯!” “柳枝枝,你跟我来一趟!” 钟嘉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站在走廊口。方才办公室里所有动静,分毫不差落入他的耳内。 下午,柳枝枝将他办公室的工作区域理得干净整齐。 这会儿钟嘉诚进来时,心情略有几分缓和,还是柳枝枝最顺眼。 生气时也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他清清嗓子,还没开口,等来的是柳枝枝先一步准备好的辞职信。 “钟总,工作一场,承蒙您的关照。”她递交上去,缓缓嗓子,努力拉开一个笑脸。 眼前桌面上只有两封信最显眼,一封是她的检讨,一封是她的辞职信。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钟嘉诚措手不及。 他神情不屑,趾高气昂的语气,“我让你停职,没让你辞职。” 柳枝枝头别过去,不看他,“我想清楚了。” 钟嘉诚鼻息里哼一声,“柳枝枝,你自己想想你每天这么努力,下个月轮到你们这批人加薪。现在停个职就接受不了?” 她唇齿上下轻碰,尽量不让自己内心的不舍漏出来,有模有样地给她的直系上司鞠上一躬,“钟总,谢谢您的栽培之恩。” 可以接受能力不够被停职,莫须有的罪名不行。 柳枝枝平和解释,“优盘不是我弄错的,你昨天开会让我出去办事,会议内容我没参与。” 咣咣两声,钟嘉诚弹两声椅子扶手,起身走到她跟前,半弓腰状,双手搭她肩头,柔声问,“真考虑好了?” 柳枝枝睫毛轻轻翕动,喉咙跟着干滚。 “除了我,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领导,能给你带薪停职去?” 慢条斯理一句话,钟嘉诚带着调侃,带着不自量力的鄙夷,还有令人羞耻的眼神上下扫视打量。 柳枝枝双手背后,指甲挤进手背里,忍痛割肉,不断默念咒语:柳枝枝他不喜欢你! 你看不出来吗?他不喜欢你! 下一秒,她直视钟嘉诚这双淡漠勾人的眼睛,细看他万元西装加身的英锐身体线条。 “考虑好了。”柳枝枝语气坚定。 “行!”钟嘉诚讪笑,大笔一挥,在签名处飞出来一个漂亮的连笔通令。 双手抱着办公箱子走出大楼,柳枝枝收到一条支付宝到账通知。 刚下过雨的天气,空气里湿淋淋的,冻人心房,马路上水滩几乎霸占全部面积。 她越过脚下的小水坑,快步走到垃圾桶铁车开口处,拿出箱子里的包包,而后扔掉箱子。 按亮屏幕,柳枝枝错愕地瞪大眼睛——钟嘉诚足足给她转过来五万块钱。 微信里他的消息紧随其后,柳枝枝按下语音条: “这两年辛苦你了,咖啡钱。” 倨傲的男声响彻心弦。视财如命柳枝枝,这一刻只有气愤。 浑身发抖,手脚冰凉,有个密不透风的铁掌,抓得她心口生疼。 荒谬又可笑,无助感在柳枝枝心头蔓延。 手机上还有大学群的聊天刷屏,不断的催促,无数的出头欲,拙劣的小人心。 电量显示不足,柳枝枝按灭手机,拎着小包过马路。 “我靠!你会不会看路啊?” 一个中年男子骑着电动车,杀到她小腿跟前猛得刹车,白色连衣裙顿时淋上一身灰色泥水,小腿肚和已经换下的玛丽珍白鞋上无一幸免。 近在咫尺的距离,柳枝枝小腿皮肤还感到一阵风倏地中断。 如果她多走一步,立马变成不测之渊。 男人见她不说话,不耐烦地问,“哎?你没事吧!” “不是,你可别想讹我啊?”男人心头蒙上一层慌乱,停车下来,走到柳枝枝跟前。 柳枝枝面无表情,眼神困顿。 男人掂着那双肮脏急迫的老鼠眼,上下扫视她,盯着她连衣裙修身的剪裁设计下,那对硕大的胸房。 毫不避违地想,这清纯小妞得是d,腿子也挺细挺白,身材真好! 见此男人眼神发亮,话音变得十分轻浮,“姑娘,我都没碰到你。你也没压到人行道边上走。可不能碰瓷儿啊!” “我没事,不好意思。”说罢柳枝枝拿小包挡住自己。 面积太小于事无补,只会换来猥琐男更放肆的凝视。 加上她是兔系淡颜长相,瓜子脸,细长异瞳眼睛,小翘鼻圆鼻头,嘴唇也薄薄的。 这两年网上刮起学生妹纯欲风后,她有意打扮得不那么好接近一点,都于事无补。 等下要看教授,她转身,快步走向来往人多的人行道上。 男人骑上车紧紧跟随,口气嚣张,“哎,姑娘,吓到你了吧。要不老哥哥请你吃个饭?” 柳枝枝摇摇头,“我没事,真不用了。” “枝枝!怎么回事?” 严蕾从后面过来,一米七五的身体挡住男人恶意窥探的视奸。 “你小心点儿!”严蕾从包里抽纸让她擦。 * 到酒店已是晚上八点半,大堂空调凉风将雨后的闷热感减轻半截。 柳枝枝拎着中途拐到商场重金买的新裙子手提袋,对着电梯照镜子,重整心情,咚咚敲门。 “是枝枝啊,怎么现在才来?”大学同寝的大波浪红唇女室友,捏着眼皮放声打探。 一时间,中包里的大学同学们眼神汇集到门口。 柳枝枝颔首,抱歉地跟大家问好。男班长起身,让旁边的人腾个位置。 老教授一看柳枝枝来了,苍黄的脸庞换上和蔼的笑容,交错出几道阅历和学识的褶子。 她身躯微驼,从主椅上站起来,朝她的小爱徒招手,“快来吧,孩子!今天怎么这么晚?” “张教授好!” 柳枝枝加快脚步走过去,从斜挎长条包里掏出蓝盒礼物,“提前祝您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张教授推推眼镜,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人过来就行了。” 说着招呼柳枝枝落座,“你才刚到社会没两年,工资本来就不多,下次可不兴带礼物了。” 柳枝枝毛茸茸的小脑袋挨她手指拨点,笑着应下。 “枝枝,钟学长怎么不来啊?” 那位讨人厌的室友有意煽动,顿时引来圆桌上每张疑问的脸。 老教授诶一声,“嘉诚怎么没来?” “你能当我男朋友一天吗?” 柳枝枝有口难言,话里温吞,“教授,他在加班,让我过来问您好。” 男班长看她腼腆样儿,拿她杯子倒饮料解围,“你这助理做得不到位啊!不是昨天还说钟学长跟你一起来,要给教授一个惊喜吗?” 旁边男生也说,“对啊!酒都备上了。” 柳枝枝满脸通红接过杯子,羞愧得声音变小,“他一时走不开,让我赶快过来。” 教授安慰她,“心意到了就行。你们年轻人总归是工作要紧,枝枝啊,你跟着你嘉诚学长要好好学。” 柳枝枝一丝不苟乖乖坐着,嗯嗯听教,“我会的。” 教授手机不时响起。老年人睡觉早,教授儿子来接母亲,众人和教授告别。 随着包间们咔哒一声,房间里只剩这桌子留在本地的大学同学。 大波浪女室友害一声,拨动无名指大白钻戒指,话里不屑,“枝枝,你说你当初非要去钟学长那里工作。有什么用?两年过去了不还是一个小助理。” “就是!还是我们班花嫁得好。” 另一位趋炎附势的女同学,捏着尖锐夹子音,“宝宝,你下个月订婚可要叫上我呀!” “知道知道,到时候我让我老公多叫点青年才俊,带你们认识认识。”班花笑得得意。 见柳枝枝插不上嘴,男班长满脸不屑,给人解围,“行了!就你会嫁人。” 班花哼一声,只当他们男生酸葡萄,“那也是我的本事!” “切!”班长懒得理她,跟几个男同学聚在沙发上,商量最近大火的那支股票,圆桌上只剩几个女生。 女同学们聚在一起聊男人聊得欢,开口的依旧是那位话里讨好的女同学,“枝枝,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多认识点人。” “那可不行,枝枝这么乖,人家是老实本分过......” 班花想到什么,“诶,对了枝枝!你跟我老公助理应该挺合适。他家里最近催着相亲,我老公还说让我张罗张罗。” “诶!这个可以!他家干什么的?” 女生们连翻追问,班花放下高脚杯,仔细回想,“父母都是本分人,在乡下有温室菜棚。助理虽然是大专生,年龄大了点,但从我老公创业就跟着,也算是熟门熟路的自己人。” “枝枝,刚好诶!” 柳枝枝细声摇头,“不用了。我还不急。” “枝枝,我跟你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班花想到什么说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钓个钟学长那样的高岭之花啊?” 同学a语气鄙夷,“怎么可能?” 柳枝枝低头抠裙子,坐立不安,“真不用了,我其实......” “哎呀,认识认识嘛!”同学b附和。 “不好意思,我先去个洗手间。”柳枝枝说完快速起身,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是非之地。 进地铁站,她在大学群里发消息说家人接她回家,随后关掉电量不足的手机。 * 晚间月亮高挂一半,没有散尽的浑浊乌云遮住白润的月色。 马路两边的绿色杨柳枝繁叶茂,萧条的夜风凉嗖嗖的,冲刷雨后空气,也冲刷得柳枝枝身体不自觉打颤。 她最近过得糟糕透了,捂着饿得打鸣的肚子,只想快点到家吃饭洗澡睡觉。 路过门口那家新开的牛肉面馆,面馆一楼顾客三两成群坐着,白灯显示牌滚动着限时折扣的字样。 不想麻烦晚上经常犯腰疼的柳大壮,她看着“三木”这两个字,心想还挺有缘分。 15块9而已,她咬咬牙,拿着只剩5%的微缩电量,戴严口罩,转身往面馆走,到点单区排队。 两分钟后,终于到柳枝枝。 “你好,我要一碗......” “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一个已经在吃饭的大爷走过来。 大爷大概年过七旬,头发花白,声音略显沙哑沧桑。 柳枝枝微蹙眉举起手机,细声道,“我也很急。” “你等一下!” 大爷朝她和善地笑笑,脸上布满皱纹,转头跟女店员说,“我们那个桌子的凉菜拼盘还没做吧,你换成拍黄瓜。” “小姐,不好意思您先等一下。”女店员声音干净。 柳枝枝小声嘀咕,“我手机要没电了。” 女店员没听清,抬指飞快操作电脑,问大爷还需要什么。 大爷说不需要,完事后扭头看向柳枝枝,“谢谢姑娘啊!” 女店员再次抬头,露出职业八颗牙微笑,“不好意思小姐,让你久等了。请问您需要什么?” 柳枝枝快速开口,一口气说完,“15块9那个活动招牌牛肉面,番茄微辣。别的不要了,支付宝付款。” “好的小姐,请这边扫码结账。”女店员给人递手牌和票根。 手机嗡的一声,接着已经自动关机。 柳枝枝眼里满是失落,手上往外套口袋装手机的动作多出两层慌乱。 “那个......等一下,我用银行卡。”她放下右手拿的衣服手提袋。 “不好意思小姑娘。” 柳枝枝抬眼,大爷再次踱步走来,拉着粗重的声音,“那个我们还要凉菜拼盘。还能改吗?” 趁大爷和女店员重新换菜,柳枝枝拽住星黛露小挂件,刺啦一声拉开斜挎包拿钱包。 仔细一翻,包里没有钱包的影子。她这才想起今天出门没带。 柳枝枝抬头看向店员,哇地一声哭出来。 带着宣泄的哭声立刻引来不少目光,女店员眉心微微动了动,“小姐您没事吧?” 柳枝枝张着嘴大哭,不停呵气,“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本来都排上队了。” 豆大泪珠直往下流,柳枝枝埋头痛哭,身体微蜷跟着一抖一抖。 店员连忙给她递纸巾,“小姐,您先别哭,我给您扫个充电宝行吗?” “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欺负我!”柳枝枝压抑整天的情绪无限放大,蹲地上不接她的纸巾。 嘿一声,旁边坐着的大爷嘿一声,“小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就是......” 她愤怒地抬头,泪水甩到地板上,红着眼睛瞪他,“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插队?我手机本来够扫码的。” 店里一时声音大起,有给姑娘递纸巾的,有替大爷说话的。 柳枝枝满心委屈,只觉得有无数薄凉尖锐的冰碴子堵在心口。 慌乱中她被一个女生牵着,拉到一边空桌子前入座。 “美女,别哭啦!”女生声音很好听,给她顺后背通气。 她鼻子酸得发疼,泪闸失控,旁人越哄,她哭声越大。 柳枝枝说话字不成句,“本来....他插队,他....不对。” “哥,她一直哭。” “我来,你先回家吧。” “女士你好,我是老板,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给你免单!” 耳朵里全是钟嘉诚的厉声命令,时不时交叉两句饭桌上的冷嘲热讽,她现在听不进任何话。 全世界都把她丢在身后,如尘埃般渺小,人人都能踩她一脚。 “老板,这是这位女士的手提袋。”一个男店员走过来,左手拿袋子,右手拿充电宝。 老板放下纸巾,接过东西。 桌前女人缩得跟只兔子似的,颠着脑袋哭泣。他咽下到达嘴边的话,将充电宝递过去。 “女士,先给手机充个电。” 闻声抬首,柳枝枝右方坐着一个寸头男人。 面相冷漠,眼眸漆黑,皮肤更黑,连上衣都是黑色,结实的右臂露出来的大半条黑色纹身相当吓人。 柳枝枝哭声立刻停止,缩着身子往左边挪动。 确保距离安全,她往右掀开眼皮。 男人体型高大挺阔,一身能把别人打成粉碎性骨折的健硕肌肉。剑眉拧着,下面一张常年嗜血的红唇。 凶巴巴的样子,跟混黑社会的年轻大哥如出一辙。 这一眼不看还好,看完柳枝枝眸子一沉,轻声拒绝,“我不充电了。” 男老板将充电宝放下,抬手给她擦眼泪。 “不用了。”柳枝枝下意识地身体后仰。 她摘下口罩,声音有点哽咽发抖,“我自己来就好的。” 男老板愣神几秒,紧接着嗤笑一声。 他将卫衣袖子放下去,遮住那只带着血腥味儿的纹身胳膊,再次抻手给她擦眼泪,“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我没害怕。”柳枝枝闭上眼睛,心有余辜,纹风不动坐着,任凭花臂老板给她擦眼泪。 纸巾触到左眼眼角,柳枝枝紧张得眼皮跟着猛震一下。 动作快速滑到眼尾,出乎意外的柔。 柳枝枝猛得张眼,眼前男人嘴唇紧抿,细长而冷厉的眼睛要笑不笑,好像有点柔和。 好像直到这一刻,她才看清老板的脸。 老板眉眼冷峭深邃,是标准的龙眼,鼻梁高挺,面部线条锋利无比。 漂亮的招风耳上,一对亮光黑色圆耳钉挂在耳垂正中央。 很像外国电影里的反派暴徒大帅哥,有种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两人双双对上眼神,老板手上动作滑到脸颊,“怎么大晚上还没吃饭?” 看着他抿成一条黑线的唇,由肌肉压成肉粉色又快速变红。微张的唇形不薄不厚,上下还有深邃的人中窝和颏唇沟。 “怎么还没吃饭?”这回老板语气有点冷,眉毛也轻蹙起来。 搞得柳枝枝立刻回神,“有事耽搁了。” 老板加快手上动作,给她擦完另一只眼睛,下巴点向牛肉面碗,“快吃饭吧。” 黑色面碗,里面色泽鲜红,上面一圈红烧牛肉块,带着红色线椒粒,旁边几颗烫青菜,下面的细面条是圆形,折迭打底。 手工拽面大都以劲道闻名,托盘的白色四格分盘上分别摆着香葱碎、香菜碎、酸辣爽口白萝卜丁和凉拌毛豆,看起来食欲满满。 闻着浓厚飘香的味道,柳枝枝睫毛轻轻颤抖,有点为难,“我手机没电了,今天出门没带钱包。” “抱歉,让您受委屈了。” 老板将面碗推到她跟前,话里认真,“插队是他不对,这碗我请你吃。” “那不行的。”柳枝枝倔强得摇摇头,伸手轻轻推开面碗。 下一秒,肚子不争气地跑火车,还是接连两阵声音,柳枝枝羞得满脸通红。 “不是没吃饭吗?” 戳到柳枝枝痛处,她眼眶发热再次崩溃大哭,声音带着气愤,“都是坏人!” 千万个不满涌上心头,她倾泄,“凭什么把我跟什么都不如我的人撮合到一起?我就想找个跟我差不多阶层的人,安安稳稳过日子。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到底在哪啊?怎么还没找上我?” 倒完意识到什么,柳枝枝又捂着脸,低头小声呜咽,留下一颗圆滚滚的丸子头对着老板。 “那你看我行吗?本科毕业,年入百万,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以为错听,柳枝枝顿住呼吸,哭泣声也跟着销声匿迹。 “不行!”她脑袋快速左右晃动,泪眼汪汪地盯着老板。 惹来老板轻笑,又抽一张纸巾,“怎么又不行了?” “我....”柳枝枝双唇紧闭,缩成一个小红圆点,两颊鼓起来,眼睛转动两下看着老板。她抖着嗓子,“不是的,我还不想结婚。” 老板咧唇,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着注视她,“逗你的。” “哦。”柳枝枝伸手擦眼泪。 “用这个。”老板给她递纸巾。 她乖乖接着,声音沙哑,“谢谢老板。” 老板把面碗推过去,“快吃吧,等下面要坨了。” 柳枝枝不再挣扎,拿起一边托盘上的筷子,红胀的眼睛垂着,把香菜碎和小葱碎全拨进去。 双色瞳孔忽地睁大,她看向老板,“我能充个电吗?手机开机我就给钱!” “充吧。”老板将充电宝递给她。 柳枝枝轻声道谢,掏出手机接上插口充电。 “好吃吗?” “好吃的。”她点点脑袋。 说完手机已经开机,她快速解锁,微信上弹出来一堆消息,柳大壮十来条置顶消息尤其突出。 柳枝枝放下筷子,报平安,接着打开二维码,“老板,我给您付款。” “扫这个二维码,我给你打折。”老板掏出手机,放她面前。 叮一声,是个纯黑头像的微信名片,微信名叫孟侦。 柳枝枝点击添加,“老板,孟侦是谁?” “我。我叫孟侦。” 老板点击通过,盯着屏幕,扬眉道,“你叫柳枝枝啊,挺好听的。” 散漫的嗓音刚落,15块9的微信转账从顶部弹出来。 “孟老板,转给你了。”柳枝枝回避红点数字不断增加的大学群消息,抬头细看孟侦,咬唇沉思。 孟侦面部轮廓线条硬朗,浅棕色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冷厉。刚才蹙眉时额头会有两道抬头纹,有种幽深的残冷之气。 这会儿他偏垂首,眉眼舒展,唇侧微笑,还挺英酷。 余光注意到这双灵动的双色眸子观色他半天,孟侦收起手机,伸头靠近她,低声询问,“怎么了?” “孟老板,你能当我男朋友一天吗?” “他男朋友” 次日一早,柳枝枝愁眉苦脸坐在公主梳妆台前,对镜照着这对可以去报警,告钟嘉诚殴打她的乌青黑眼圈,足足懊悔小半个小时。 耳内传来女主播聒噪声,母亲赵晴子跟着短视频直播跳操。 柳枝枝拍拍脸颊打起精神,临阵磨枪,勉强遮住柳叶眼下这对乌青。 前脚放下口红,赵晴子骗她公主卧室门。 “枝枝,吃饭上班啦!” 餐桌上,赵晴子一个劲儿地剥鸡蛋,拿出蛋黄,蛋白放在柳枝枝碗里。 “闺女,你说说你这班儿上的,小脸儿都瘦成什么样了?”柳大壮抱怨。 “还能是什么?净顾着送领导咖啡了。”赵晴子接过话茬。 柳大壮惊讶地“诶”一声,夹着小油条的筷子也定在空中,“枝枝,你今天怎么不做了?” 以往柳枝枝7点准时到厨房,运作她那台宝贝咖啡机,说是工作需要。 这破工作,她隔三差五出差,晚上加班。 此刻两人齐齐看向女儿。 柳枝枝咽下半个蛋白,扯开欢快的声调,“不做啦不做啦,以后都不做啦!” “不是说要给人送一辈子咖啡?这就到头了?” 身为柳枝枝毒唯的赵晴子,一巴掌拍柳大壮后脑勺,“大清早说什么傻话?你愿意宝贝闺女一辈子就给人打杂?” “想得美!” 他第一个反对,“我女儿十根玉指那是用来穿金戴银,哪儿轮得到伺候领导?” 柳枝枝心虚地夹起一块鱼饼,递到柳大壮碗里,“爸,快吃饭吧!” 而后给赵晴子也夹一块,她闷头加快吃饭速度。 一顿早餐在胆战心惊的神游里结束。 晚春晴风正荣,柳枝枝左手打遮阳伞,手腕掂着牛皮纸袋,掏出粉色封面的少女日记本,加快脚步朝小区门口垃圾车走。 眼睛紧闭,上牙咬住嘴唇,她右手使出比钟嘉诚扔拿铁还大的力气,将日记本丢进垃圾车。 “咚——” 柳枝枝心头揪紧,少女的初次心动,两年来所有与钟嘉诚有关的点滴回忆,在脑内帧帧浮现,全部变成酸臭垃圾车里的无用废品。 她转身提步出小区门,眼前拐角处的停车道上,摆着一辆炫酷的黑色奔驰大g。 车窗下降,戴着gm纯黑大框墨镜的男人微微偏头,朝她呼喊,“快过来!” 粗镜腿墨镜架在眼眶上,烈阳照得他轻微蹙眉,额头挤出三道嫩滑的抬头纹,有种说不清的狱草既视感。 像靠着监狱铁网放风的乔科尔,刚越狱出来。 柳枝枝合上遮阳伞,一路小跑过去,右边车门已经等候多时。 “早上好,孟老板!” 孟侦一身黑色西装下,宽肩窄腰长腿,利落的身体线条比车身更加硬朗。 人生头一回坐大g,柳枝枝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探头探脑观察它宽大豪华的座驾。 “给我吧。”孟侦伸手,接过她的牛皮纸袋放座位中间。 她攥紧到脚踝处的米色碎花半身裙,小白鞋左脚蹬上脚踏板,感觉自己瞬间化身黑武士,要去执行神秘任务—— 刺杀钟嘉诚。 柳枝枝小心翼翼扣上安全带,接过纸袋,拿出里面的杯子,“孟老板,辛苦你了,这是给你泡的枣茶,可好喝了。” 其实是想给他败败火。这男人浑身寒气袭人,她坐边上也凉飕飕的。 看他拿出来,拇指挑开小塞口,仰头喝了一口。 柳枝枝嘿嘿笑,“好喝吧!” 他眉头轻凝,“甜的?” “对的,枣子嘛!” “还不错。” 说这话时孟侦没什么表情,没什么犹豫地盖上塞子,杯子放车盘里。 “那我们现在出发?” 柳枝枝支支吾吾,“那个,你还是把墨镜摘了吧。” 他抬起右眉,伸手摘掉墨镜,“怎么了?” “红绿灯应该看不清吧,我怕你......”柳枝枝将“进局子”三个字生生吞回腹中。 “怕我什么?” 调整好座椅,柳枝枝摇摇头,刚好瞥见倒车镜里自己的妆容。 她探首看了看遮得还行的黑眼圈,侧身问道,“孟老板,你觉得我好看吗?” 坐得比学前班小朋友还端正,阳光照在她脸上,一蓝一黑的眼瞳下,两道浓密的黑影轻轻扇动。 孟侦微眯眼,“挺好看的。” “那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她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粉色背景,中间沾着巴洛克小天使的奶油风手机壳。 “也挺好看的。” “好看就好。”柳枝枝套在光溜溜的手机上,戴好口罩。 孟侦无声发笑,扭头专心开车。 身侧手机响起,他偏额,副驾驶座的柳枝枝盯着屏幕,低头不语。 “怎么不接?” 小兔子深吸一口气,浅浅的鼻息声穿透口罩在车里喷发,带着两分沉重。 孟侦抬头看窗外,远处高挂的太阳暗淡几分。他重新发动车子,过红绿灯,驶入隧道。 * 财务总监办公室。 钟嘉诚坐在桌前,左手长指按着语音条,往外盯着那个空下来半边的工位。 “足足半个小时。柳枝枝,连续迟到两天还学会不接电话了?”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二十分钟后,办公室大门传来熟悉清脆的咚咚两声。 钟嘉诚抬眼,见门外是柳枝枝,嘴角不可控制地扬起。 看清柳枝枝今天一身休闲装,他的喜悦丝毫不减,故意带着怒气,轻瞥一眼,将目光落到右侧窗外,冷声道,“进!” 柳枝枝不急不忙走到桌前,面带微笑,“钟总,昨天匆忙,工位上的东西没收拾完,我现在就去收拾。” 钟嘉诚语气一沉,“我今早是不是说了都是误会,让你好好上班?” 有吗? 柳枝枝干滚喉咙,“什么时候?” “柳枝枝,你手机干什么吃的?微信不会看啊!” 她打开手机,这才看到消息。 “说多少次了,这种手机壳不要上班用。很不专业!”钟嘉诚指着她手机,声音傲慢地喷射旺火。 柳枝枝低头挨训,咬着嘴唇不说话。就等钟嘉诚败完在她心里的所有好感,解脱自己。 这副温吞闭合的样子,看得钟嘉诚气不打一处来,“行了,回去上班吧。” “我今天来收拾东西。”柳枝枝再次强调。 钟嘉诚不耐烦地摘下眼镜,站起身,“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 “辞职信我已经递交人事部了。” 他呵笑一声,“人事部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接着他走到柳枝枝跟前,声音放柔,哄小孩儿的语气,“去吧枝枝,好好上班,叫上大家,中午学长带你们去吃你爱吃的那家鸭血粉丝汤。” 柳枝枝鼻子一酸,眼睛跟着发热。她微仰头,与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对视。 看她眼里满是委屈,苹果肌崩得鼓鼓的,钟嘉诚暗想不好,“枝枝,不委屈了好不好?” 惧怕眼泪倾洒,柳枝枝再度垂首。 “好了枝枝,以后学长肯定不会再凶你了。”他抬手揉揉柳枝枝脑袋,用摸小博美的手法,轻轻给她顺毛。 “你别碰我!”柳枝枝身体往后退,语气激动,狠狠瞪着他。 后者神情短暂恍惚,接着神色带怒。 不清楚到底喜欢他什么,亦或是柳枝枝从来不曾了解他。 昨天钟嘉诚朝垃圾桶丢咖啡的声音,震耳欲聋,狠狠砸在她这颗极度脆弱易碎的玻璃心上。 一切皆是她的幻想,她把钟嘉诚当成星星瓶,装着她所有美好的二次元梦幻。长期以来,她虚荣无耻地意淫他。 全身血管作堵,脑袋几阵轰鸣。 柳枝枝双手背后,指尖掐着手心,艰难启口,“我不喜欢这份工作,现在也不喜......” “枝枝。” 柳枝枝侧身扭头,嘴巴还微张着,看孟侦正抬步走来。 钟嘉诚也放眼望去。 男人剑眉星目,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带有攻略性的原始气场。让人直觉他事事手到擒来,且向来如此。 钟嘉诚不由感到沉闷,“先生,请问你哪位?” “她男朋友。” 男人走到柳枝枝右边,体型像颗苍天大树,将瘦小的柳枝枝庇佑在怀。 而后男人倾身,朝她低语,“你朋友等了半天,问你要不要换成两个收纳箱。” 钟嘉诚听得满心鄙夷,再度开口,“柳枝枝,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她同样轻语,让男人等一下,扭过来脸看向钟嘉诚,“不好意思钟总,我东西有点多,让我男朋友帮我一起拿。” 紧接着男人抬起右臂,搭在柳枝枝右侧肩下,环绕半圈到左侧肩头,有一下没一下捋着她今天披着的中分长发。 “柳枝枝,你别后悔!” 放完话,钟嘉诚转身坐回桌前,慢条斯理观察今日股盘变动,留柳枝枝愣在原地目视他。 她思绪抛开,昔日那个坐在江城大学草坪上,清风明澈的身影,逐渐与眼前重迭。 大礼堂的演讲台上,金融系优秀毕业生钟嘉诚演讲的画面,言犹在耳。 “迷茫是无所事事还是碌碌无为?我想大家内心自有定数。” 那一刻,缕缕清新谧静的味道朝着柳枝枝驰面而来。 她极度渴望重新提笔,连载公众号文章,重新拿出高考冲刺的态度,钻研学术。 正是这股令人流连忘返的味道,和醍醐灌顶的话,在漫长枯燥的未来几年,给予柳枝枝无数力量。 钟嘉诚高瘦清冷,有漂亮的五官,金丝眼镜加身,气质温文尔雅。 听他演讲特别舒服,朗朗上口的声音,有种疗愈人心的作用,像在炎炎夏日跑完马拉松后,递过来的一杯凉茶。 不谙世事的柳枝枝一头栽得彻底,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她止住回忆,看向电脑前令人琢磨不透的钟嘉诚。 有孟老板这位黑帮头子这位戏搭子,柳枝枝腰杆子挺得相当直。 她端起郑重模样,字正腔圆说完最后这句话,“钟总,谢谢您的关照,后会无期。” 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白日梦,是时候敲下最终篇章了。你不是能够与他同频共振的人。 柳枝枝,往前走吧。 “噌”一声,办公室门关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已经跳到外面办公区。 钟嘉诚退出股票界面,点开办公区监控,放大画面,男人被柳枝枝打发到休息区坐着等候。 他左手拎着柳枝枝的白色小包,手腕缠绕几圈链条,链条将手指青筋阻断,显示屏里一目了然。 * 大g车门嘭嘭两声关上,柳枝枝才意识到什么,随之而来的失重感狠狠将她摔回地面。 看她忧心忡忡,水汪汪的眼睛飘着灰烬,孟侦问,“怎么了?” 柳枝枝侧眸,眼皮轻轻颤动。 “忘拿东西了?” “没有的呀!”她重整心情,扶着安全带,模样乖巧。 孟侦点头,“那走吧!” 车子发动,柳枝枝紧紧跟随车后镜里愈来愈远、愈来愈小的那栋蓝灰色大楼。 车子转弯,那颗大楼影子立刻化为泡影。 “打算怎么谢我?” “啊?”柳枝枝扭头看孟侦。 “不是说要感谢我,怎么谢?” 昨晚她问孟侦多高,孟侦说186,于是她跟人商量,当即办下面馆会员卡。 资本家的圈钱陷阱,本来觉得和三木挺有缘分,都有三个木头,柳枝枝忍痛买账。 那可是整整500大洋,她辛辛苦苦三天的工钱。 “你看,你耽误我这么半天,油钱,误工费。”孟侦跟她算账。 柳枝枝反驳,“我昨天办卡了。” “昨天程序坏了,你没充上!” “啊?”柳枝枝错愕地瞪大双眼,“那我的500块钱呢?” 她打开微信支付记录,“你看,这都支付成功了。” 孟侦语气略冷,“我给你当这么半天男朋友,还不值你500块钱?” “可是你昨天......”柳枝枝倒吞一口怨气,不好意思说出来。 “昨天什么?”孟侦追问。 柳枝枝朝他嘿嘿一笑,“没事啦没事啦!” 是有点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便拉着轻快的嗓音,“孟老板,耽误你这么半天,谢谢你——” 话音特意强调个体性主语:“你”。 随后她转头东张西望,慢慢观赏这台狂野又气派的奔驰大g,“500块钱呢,你能开慢点吗孟老板?” 十个人生词条 心情有所好转,柳枝枝看这个黑帮大哥也越来越顺眼。 他的侧脸线条相当冷峻,不是韩漫里的精致漫撕男,更像英剧里叼着一口正宗英伦腔、全身布满纹身和疤痕,脏兮兮的,没一片空地的坏男人。 今天孟侦没戴耳钉,耳洞小坑明显,整体看起来又酷酷的,有点邪气,痞入骨髓。 柳枝枝小心翼翼问,“孟老板,你会不会被自己纹身吓到啊?” 孟侦低笑,呼吸随之喷鼻而出,扭头问,“吓到你了?” 她解释道,“就是我昨晚本来很难过,被道德绑架,店里还有人向着大爷说话。我以为你也向着他,然后一睁眼,你整个人都黑乎乎的。” “刻板印象了吧!” 言毕,前方迎来一个红灯时间最长的十字路口。 孟侦快速脱下西服扔到后座,长指挑开白衬衫左腕的衣袖,挽到胳膊肘上,左臂伸过来,“你再看看。” 只能看到半截纹身。 一股松木香调播散过来,柳枝枝细细打量。 棕色手臂上裹着几缕黑色烟雾,有深有浅,层次感细腻又自然。 目光随雾而沉,小臂上有两根墨绿色的绿枝,迎着他交错的青筋脉络,在他的大掌上盛开两朵红色玫瑰。 浅棕色皮肤下,他手臂线条优美,肌肉紧实,有种暗黑狂风里破土而出,狂妄生长的美感。 这只颀长的大臂,相当帅气带感。 深刻领悟到刺青艺术的魅力,柳枝枝情不自已地脱口而出,“好——酷!” “又喜欢了?”孟侦收回胳膊,放下袖子。 柳枝枝看迷了眼,不自觉抬起自己的小胳膊,跟他对比。 天呐,这不正是她的显白显瘦神器? “我爸说如果他当年没当兵,也要搞个大花臂。” 孟侦问,“那现在呢?” “哎——”柳枝枝遗憾地眨眨眼,心里满是落寞。 柳大壮有次出任务掉海了,有时候晚上会腰疼,只能从海军转到炊事员。 “我爸是海军,不能搞。” “海军?”孟侦若有所思,嗯一声,“那你爸更酷!” 柳枝枝嘟着嘴,“没有的,也很辛苦。” “蛋糕店还去吗?”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 前面路有点堵,孟侦估计是想调转路线。 “去的,买都买了,要庆祝的。”柳枝枝打开手机,找订单二维码。 孟侦问,“庆祝什么?” “嗯....” 庆祝我永远失去的少女情怀,庆祝我灰头土脸逃跑,庆祝我的个体性不再被湮灭,庆祝我连爱情影子都没碰着的失败单恋。 柳枝枝思悟两秒,清清嗓子,语气平和,一板一眼道,“庆祝我脱离苦海,重获自由。” 人原来可以这么爱慕虚荣,四年感情比不上她的500块钱。 可能,也许,她并非很喜欢钟嘉诚。这样自我安慰一番,柳枝枝心里平衡不少。 * 取回蛋糕到小区门口,时针已过11点。 孟侦一件件搬她的东西,“你爸真下楼了?” 柳枝枝扶着眼眶上他的黑帮大墨镜,点点头,“马上就来。” 烈阳高照,孟侦撑着她的小遮阳伞,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刺得眉心拧着,眼睛睁得难受。 身旁立着一堵宽又高的黑墙,她的头顶只到孟侦的颈窝,有点难为情地摘掉他的大墨镜,仰头问,“孟老板,你今天是不是很忙?” 孟侦接过,挂眼眶上,“下午忙也一样。” “不好意思哦!” “枝枝——枝枝——” 柳枝枝闻声抬头,“我爸来了!” 前面20米处,柳大壮步伐矫健地走过来。 柳枝枝发现,她爸182,在孟侦跟前也矮一小截,连同震人心魄的气场也弱半截。 没等她开口,柳大壮微抬脸,看着她身旁的孟侦,伸手盖在额前遮阳,扯嗓道,“小孟,你怎么跟我女儿认识?” “柳叔好。”孟侦赶忙摘掉墨镜,脸上冷意有所收敛,朝他微屈身,“昨天刚认识。” “最近又黑不少!”柳大壮笑笑,跟他寒暄。 他回,“还好。” 柳枝枝跟她爸解释事由经过,盖过辞职和昨晚崩溃大哭的事情,孟侦也有意敛声。 两个男人搬着箱子,她在后面拿着蛋糕。 到单元楼下,柳大壮说送到这里就行,让孟侦赶紧回去,到饭点了,新店也忙。 十分钟后,柳枝枝郑重其事站在餐桌前,上交工资卡和父亲每个月初,格外给她打钱的私房卡。 “咋了闺女?怎么中午回来了?” 见女儿这副英勇上战场、下定决心不回头的架势,赵晴子不忍担忧。 “妈妈妈,你别说,你猜到了也别说,我说。”柳枝枝声音特急。 柳大壮也纳闷,“咋了宝贝儿?有事儿可得跟爸妈说啊!爸妈给你做主!” 柳枝枝泪眼朦胧,翘首咬着嘴巴,轻咳嗓子缓声音,主动坦白。 “爸,妈,我辞职了。” * 那天在爸妈怀里哭过一次之后,柳枝枝逐渐想开。 爸妈听闻她说自己没有动力,不喜欢金融行业,没有收走她的银行卡。陪她点燃蜡烛,许愿天天开心,顺利找到喜欢的工作。 赵晴子每天一切照旧,到点儿叫她吃饭,出门跟她留言,睡前问她有没有脏衣服要洗。 往常每个月,柳大壮会给她打3000块钱额外零花,这回银行短信通知入账5000块。 柳枝枝把自己关在家里,黑白颠倒。 拉黑钟嘉诚,退出公司群和大学群,屏蔽掉无关紧要的列表朋友圈,随后她将手机关机。 每天对着自拔网线的电脑,或是书桌前几个本子写写改改,柳枝枝躲在暗处,不接触外界。 发小童心在国外留学,接到柳大壮电话时,听他在那头束手无策,连忙放下手头导师布置的项目,给柳枝枝打电话。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柳枝枝喜欢钟嘉诚的人,看视频对面的柳枝枝,盘腿靠着床头柜,席地而坐。 可爱的高丸子头早已跑到后脖子,黑眼圈掉下巴上,嘴唇苍白,整个人暗淡失活。 柳枝枝呆滞地跟她摆手打招呼,说话声有气无力,“童童,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童心直刀切入,“你辞职是不是因为钟嘉诚?” “你也知道了啊?”柳枝枝眼神混沌看着屏幕。 视频小窗口里的自己,陌生,憔悴,丑陋。 童心问,“你知不知道你爸都快吓死了?” 柳枝枝听得鼻子一张一缩,眼泪再次浮满眼眶。 不再挣扎着收泪水,她轻轻把手机支在床头的小兔子支架上,偏头看向旁边三块钱包邮的桌面电子闹钟。 整整七天足不出户,她快烂掉了。 “童童,我觉得我好失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人生都在围着钟嘉诚打转。那天我很害怕,所以选择离职,远离钟嘉诚。” 这些年她一直在浪费时间。生活里没了钟嘉诚,柳枝枝发现她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在哪。 “那然后呢?” 柳枝枝看向凌乱不堪的书桌,眼神稍有聚焦,“我想重新拾起文字。” 高中读理科是想大学有个好专业,毕业好找工作。读金融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父母不放心她去外地,她的高考分数刚好能够上江城大学这个香饽饽专业。 毕业后柳枝枝在张教授的引荐下,顺利成为钟嘉诚第一任助理,通过实习期,一直留到现在。 柳枝枝说,“我好像一直在随波逐流,跟着这波浪潮卷到另一波浪潮,可是没有人逼我这样做。” 以为每一步选择都没有错,会过得很好。舵盘不在自己手里,到头来她还是一败涂地。 童心听得心疼,“枝枝,你不要内疚,叔叔阿姨都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自己。” 这晚柳枝枝泪流满面,枕头湿了半截。她靠门坐地,听外面的动静。 “你说说,枝枝这不吃不喝可怎么办?这天天净啃西红柿了。” 柳大壮说,“要不带她出去旅个游散散心?” 赵晴子反对,“疫情这么严重,往哪儿去?” “我战友家闺女,出门玩什么密室,听音乐会,咱也带枝枝出去玩玩。” “诶,这个好这个好!” 赵晴子又说,“咱们枝枝喜欢迪士尼那个星黛露。” “对了对了!”柳大壮想起什么,“她之前说什么小毯子好看,舍得给我买洗脚盆也没买毯子,咱快找人问问。” “还有杯子,杯子。” “对对对,一起看看。给枝枝换个心情。” ...... 柳枝枝捂紧嘴巴,不敢动弹,任凭无法作止的眼泪成串往下掉。她倒在地上,肩膀不停抽动,嘴里没入一股咸味。 不知躺了多久,听到父母已经关灯回房,柳枝枝坐到她的公主书桌前,打开电脑里的简历模板。 做完两份简历,肚子咕咕叫。 她戴上口罩和手机,轻轻出门觅食。 凌晨两点的小区马路牙子上,柳枝枝站在那里左右打探,这是她失眠的第三个晚上。 夜空浩瀚无边,月亮白如冰钩,晚风嗖嗖刮着。 她紧了紧身上的牛仔外套,抬腿往24小时便利店走。 本想买份关东煮,她想到冰箱里有柳大壮做的面条,回去微波炉叮一下就好。 关东煮一串三块钱,再买瓶奈雪葡萄乌龙茶,随便吃点又得20块钱。 现在她是无业游民,在没找到新工作前只能吃低保。 思量一番,柳枝枝抬步往家里走。 到单元楼下,她又想到家里微波炉有点小毛病,运作时嗓音很大。 怕吵醒父母,柳枝枝再次转身,漫无目的出门觅食。 便利店的店员说关东煮全部售空,速食只剩猪肉末包子。柳枝枝不爱吃猪肉,只好作罢,出门往这条街前面的几家小店走。 大半夜的颀长街道,车流三三两两穿梭而过,路上有喝醉的人耍酒疯,有情侣吵架和哭闹。 走在人行道上,柳枝枝低头望着眼前比自己还短一半的影子,左右挪动。 黑色影子长宽不变,胖乎乎的又短又粗,像蜷缩在角落里的一袋废品。 她往左边上一步台阶,相当规整地跟着影子走,每步路子都印在影子上女人的胸口,脚步声愈来愈大。 “柳枝枝——” 声音隔着水和玻璃的感觉。柳枝枝环顾四周,什么也没。 估计重名或者是她幻听,她继续往前面走。 没两秒,“柳枝枝”的声音再次入耳。 这回她听清了,是个男声,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柳枝枝,往你右边两点钟方向看。” 柳枝枝闻声抬头,两点钟,右前方。 是孟侦从车里叫她。 黑色大g停在柳树底下,车窗里,他穿一件黑色卫衣,一脸凶厉。 柳枝枝跟他打招呼,“孟老板,你怎么不睡啊?” 孟侦朝她招招手,“过来!” 她小跑过去,孟侦让她上车。 今晚他一身山本耀司allblack,休闲卫衣和阔腿裤,脚上一双马丁靴,手指、脖子和耳垂上特意搭配的纯银配饰,在车顶下泛着光。 看起来简约大气,又处处不失细节。标志性的圆寸利落冷酷,像是刚从哪个女人床上下来,或是哪间夜店奢靡完。 “柳枝枝,大晚上不睡觉,你瞎跑出来干什么?”孟侦低声道。 emmmmm......柳枝枝有点不理解,可能他和柳大壮关系很好。 “我饿了。”柳枝枝别着嘴巴小声反驳。 “这怎么眼睛还肿了?”孟侦凑近。 这对异色瞳孔的柳叶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像是晚上哭过。 “大半夜又掉豆子了?” 经不住面色带凶的男人盘问,还是目不斜视地问。 柳枝枝神情为难地收回脑袋,不想说话。 “晚上没吃饭?” 她点点头,满色羞愧。 二十分钟后,孟侦端着一大一小两份砂锅番茄牛肉米线放桌上。 桌前的柳枝枝目光紧紧盯着房顶吊灯,他问,“怎么换位置坐了?” “这里亮。”她眼神晦暗,嘴角却微微勾着。 接着啪啪啪几声,整个一楼光线全开。 “太费电了,孟老板。”柳枝枝尾调下降,声音很轻。 孟侦走过来,“快吃吧,半夜后厨没拉面。” “我天!” 柳枝枝惊讶地张开嘴巴,倒吸一口气,“还有虎皮鸡爪!” 只有一只,孟侦把有鸡爪的那碗小砂锅放她面前,手搭一边椅子上,“你挺幸运,今天后厨剩了一只。” 柳枝枝心凉半截,放下拿筷子的手,拱着脑袋问,“现在还有开业活动吗?” 嗒一声,孟侦手上烟盒落地。 “靠,你给老子烟都吓掉了。” 柳枝枝瘪瘪嘴,“不好意思。” 孟侦身子往右边侧俯,抬手拾烟盒,“小姑娘,能闻烟味吗?” 没等回答,他又说算了。 看他对待自己跟对待小朋友一样,柳枝枝连忙摆手,“能的,我爸三天一盒。” “行了,快吃饭吧!”孟侦把烟盒揣兜里。 “有活......” “我他妈请你吃!”孟侦搅拌米线的手停在中央,语气急了。 凶巴巴的,人又很好,今晚帅得让人眼前一亮。父辈很多男人都这样,孟老板算又凶又帅那挂。 柳枝枝嘿嘿一笑,“那谢谢你哦!其实我不能吃鸡爪,你吃吧。” “不喜欢啊?”孟侦那碗还没碰,直接拿筷子夹走。 “胶原蛋白太多了。” 他不理解,“这东西不是对女人好?” 柳枝枝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能吃这些。” 孟侦侧头细看,见她一脸别扭,想到孟茱几年前每天穿着小背心啃猪蹄的样子,恍然大悟。 “行,吃吧!” 热气腾腾的砂锅细米线,香菇牛肉酱不要钱的洒满一圈,米线缠着黄豆芽和金针菇,边上是豆皮和生菜打底。 孟侦很贴心的往托盘上多放两只小碗,给她盛出来放凉,两碗换着吃。 四周环顾这张店,柳枝枝突然很喜欢,心里那种与外界断联的恐惧感少了很多。 不止是“三木”这两个字,她喜欢堂食,在这种热热闹闹的传统招牌面馆,有种忙碌且充实的烟火气。 像是她疲惫不堪抬不起头时,看到这种袅袅炊烟的市井气息,内心便会受到鼓舞。 前提是别再让她遇到插队的老头! 孟侦吃饭很快,一大碗米线很快见底。 见身旁的人还在嘟着嘴唇吸溜米线,他也放慢吃饭速度。 吸米线时,柳枝枝的圆鼻头拉很长,细密的睫毛垂着,落在眼下铺成一层阴影。 和他这种满手戴茧的不同。她双手细长,指甲圆润,没有白色甲尖。肤色白里透粉,指若削葱根。 孟侦不由问,“好吃吗?” “好吃的。”柳枝枝点点头迅速咽下嘴里这一口,又问,“孟老板,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孟侦挑着眼皮,“你不也没睡?” 行吧。 柳枝枝继续夹一筷子米线,放长柄大勺里,呼呼吹两下加快吃饭速度。 身旁孟侦起身,走向点餐台,好像在翻腾什么东西。 一分钟后,他拿着两张纸和两支笔回来。 “柳枝枝,你知不知道加缪?” 她放下筷子,盯着他右手的笔尖。 线条纸上列了从1到10的十个潦草数字,笔迹是标准的点货员按表格画鬼符的风格。 “加缪形容人生的十个词语啊!”柳枝枝跃跃欲试,“我也想写。” 孟侦不给她笔,“你吃完再写。” 朋友圈 边吃边想,柳枝枝这碗砂锅米线很快见底。 握笔时她力透纸背,长短不一的意嘉字体,干净工整,和网图的手写文字没什么两样。 孟侦心想,说不定这家伙真给人代过笔。 1.找到喜欢的工作 2.爱父母(争取这两年带父母长途旅游 3.清醒独立 孟侦凑她脑袋边儿上,“人家都写两个字的诗和远方,你这是干嘛呢?” “你怎么偷看啊!”柳枝枝连忙捂住。 他举着双手退到对面,“你怎么不写两个字?” “我不想再做梦了。”柳枝枝抬头,眉头拧着,小嘴瞥着,态度十分认真。 “别的呢?” 她低头,左手捂住纸张,右手握笔。 笔尖在序号4后面停住,思考两秒,还是先好好找工作要紧。 跳过序号4,只留下一个晕开的大黑点,柳枝枝在5的位置落笔。 “恋爱”。 刚写完,她又迅速划掉恋爱两字,涂成一个黑不漏点的长方形,将“恋爱”两字遮得严严实实。 确保黑长涂鸦这颗名曰现实的巨型重石,压死所有她见不得光的幻想,腐朽且天真的欲望。柳枝枝抬笔,继续往下写。 6.“换个风格”。 7.“打个脐钉”。 只剩三个,柳枝枝愣住,比加缪生命篇幅还长的一张纸,怎么突然就到头了? 她抬首,看向孟侦,嘴角咧着笑,小声嘀咕着:“我知道了。” 大笔一挥,她在序号10后面落笔。写完她反面盖住,看孟侦要写什么。 后者将纸揉作一团,一道漂亮的白色小抛物线在他右边裤腿飞过,准确投到旁边桌下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不写?” 孟侦气定神闲,徐徐开口,“我的人生就一件事儿。我一直记得。” 单挑右眉,模样要笑不笑。他身上的凶厉没了,只剩几分柔和,在这张线条利落的脸上铺开。 柳枝枝问,“记得什么?” “我叫孟侦。” “......”她耷拉着脸,“你逗猫呢?” “逗你呢!” “走吧,我送你回家。”孟侦站起来,厚脸皮地盖过。 柳枝枝不停追问,他不做言语。 两人刚出店门,孟侦说东西忘了,让她等一下。 两分钟后,他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外套。 “柳枝枝,穿上。”孟侦快速走过来,递给她。 柳枝枝啊一声,“这是你的衣服吗?” “嫌我这个厨子身上脏啊?” “没有的没有的。”她摇摇头,急忙起身,“孟老板,你是不是跟我爸关系很好啊?” 他没说话,好像在想着什么,双眉明显蹙起。 柳枝枝觉得他此刻的想法,正随他这对龙眼的黑眸变得深沉,有种张震在沙发上抽烟时思忖的既视感。 长得凶的人,都自带情绪力和故事感。 以前柳枝枝不信,这会儿看孟老板,她觉得有点道理。 双眼不同色的缘故,她很喜欢看别人的眼睛。之前不敢看孟老板,这会儿突然有种探究欲在心口。 打着没说清的借口,柳枝枝凑近,放大声音重复道,“孟老板,你是不是跟我爸很熟?” 语毕,她眼神快速飞走,这回看清了。 就是一双很英锐的眼睛,眸色黑,眼眶深邃。他五官很精致,头骨长得好,凶巴巴的,冲击力也强。 “想跟你爸谈生意,他还在考虑。” 孟侦身高优越,一件棒球外套到柳枝枝膝盖上,松松垮垮,胳膊袖子多出来半条胳膊,像套了个毯子在身上。 再次闻到外套上幽沉的松木香味,她低头在肩头细细嗅探,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扑棱半天也没伸出胳膊,孟侦非常绅士地半蹲地上,帮她拉上拉锁。 他的手掌相当宽大,手指骨节明显,指甲修剪得非常干净,提拉锁时手背青筋掌骨明显凸起。 唔......和柳大壮一样,很适合扛军枪,扣动扳机。 在战火滔天的行动里,他应该是个代号为“烈狼”的独行神枪手。 “卟——”的一声,锁头距离往上,柳枝枝停止思考屏住呼吸,胸口往里拱,紧张地凝着他手上的动作。 最近在家没穿钢圈胸罩,她那两团与气质不符的d奶自然微悬,还有点儿凸点。 太大确实招人眼,为此她在青春期断掉牛奶。那里丝毫不受影响,反而不再长个。 眼看着孟侦的长指,逐渐和那两团大奶形成三球一线,她慌忙甩袖子,“那个,我自己来就好。” 孟侦松手,叹气一笑说行,帮她撸右边的大半截空袖子,随后关店门上锁。 柳枝枝快速拉好,跟在他后面。 “你怎么知道我冷?” 孟侦扣上锁,抬头看她,“你都缩成那样了,我瞎啊?” 堵得她哑口无言,脑袋垂着。 孟侦也不再说话,捞住她左边半截空袖子,牵那团收紧的针织边袖口。 “走吧。” 凌晨街道,街道两边霓虹灯不停滚动闪烁,和昏黄的路灯一同倾洒而下。 彩砖地上,一大一小两道灰色影子交迭相连。 出来吃口关东煮垫肚子,柳枝枝意外重新找到意义,扬眸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 许是这会儿路灯照着,孟侦侧脸线条再次变柔不少,整个人暖洋洋的,和她身上套着的大外套一样舒服。 “孟老板,你住哪儿啊?” “城北。” 柳枝枝心想这么远,“你自己住吗?” 孟侦说不是,“跟我妹我奶奶一块儿。” “你不是那个......”柳枝枝粉嫩的嘴唇轻轻抿着,不敢直说。 送她回家那次,柳大壮跟她说孟老板是孤儿来着,不一定会一直开餐饮。迟迟考虑要不要给他联系原料商,卖他方子。 “是领养我的家人。” 孟侦挑唇,“怎么?觉得我们混黑的不能跟家人住?” 惹来她一眼怒视,“你又嘲笑我!” 满脸娇嗔相,双色眸子里偶尔闪个几回狡黠,嘴里溢出来的声音软乎乎的,柳枝枝明白她这个样子,让人想不逗她都难。 “柳枝枝,你到底怎么长大的?” “啊?”柳枝枝思绪回神,看向孟侦。 他拧眉,神色沉冷,那层暖意全无,好像很烦躁。 可能她想事情太沉浸,没听到孟侦叫自己。 柳枝枝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裸辞很傻?” “没。”孟侦左手抄裤子口袋。 “谢谢你的安慰哦。”她的尾音往下拖长,有点泄气。 察觉到她的出神,孟侦再次开口叫她。 柳枝枝抬头,眼里有些落寞。 孟侦认真跟她交代,“以后不能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就是饿了。” “点外卖,或者想吃什么,我给你送。” “还能这样?” 孟侦笑笑,“你是会员,我跟你爸又在谈事情,可不得捧着!”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单元楼下。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三木会员卡,递给柳枝枝,“以后就刷这张卡。在别的店面也行。” 会员卡中间是卡通图,有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正在吃拉面,兔子脑袋旁边有个写着“幺二二”的聊天气泡,超级软萌。 柳枝枝哇一声,“原来还是连锁店啊!” 随后她解开拉锁,脱掉衣服递给孟侦,“孟老板,谢谢你安慰我,还请我吃米线!” 孟侦点头接着。 “你下次有不开心也可以告诉我,我也可以安慰你的。”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他话里无可奈何。 “盼好的。就是谢谢你嘛!” 半夜偶遇帅哥,还蹭到好吃的米线,柳枝枝沉在海水里的心情,稍微明朗起来。 依旧沉在水里,准确来说她现在是温泉泡澡。 “行了,回去吧!” “晚安孟老板!”她拿着会员卡摆摆手,小步子一嗒一嗒跑进单元楼。 孟侦穿上外套,掏出手机往回走。 * “哥!你赶紧回来。” 孟茱裹紧满是烟味的潮牌外套,站在小区门口跟他招手。 冷风吹得她鞠着脊梁,浑身覆盖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把一头黑羊毛卷圈在脖子上取暖,缩成一团。 今晚她只身一条稀薄的吊带裙,出来跟朋友们喝酒,身上外套捞桌上男生的。 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孟茱再跑回去,车门已经上锁,里面没人,打电话她哥说有事。 她重回聚会的包间,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孟侦的电话。 三番五次被他打断,孟茱本就没喝尽兴,方才回去再喝又没感觉。 这会儿幽怨地躺在后座,用她那双钓着飞扬眼线的狐狸眼瞪她的好哥哥,张嘴没个好气,“以为你掉厕所了,结果是个女的。” “奶奶怎么样了?”孟侦不接话茬。 嗡嗡。 孟茱打开手机回消息,“护工说吃完药睡了。” “诶——”她思索两秒,皱着眉头关掉手机,起身朝前靠着驾驶座后背,乖乖叫哥。 “你说一个男的,跟我聊得挺好,也觉得我挺好看。但最近吧,老对我的冷处理不上套,是怎么回事?” “‘加缪’男?”孟侦早已习惯。 孟茱心头一震,“卧槽,你怎么记得?” 她哥万年不更朋友圈,在他眼里是无效的时间黑洞,从不看这些玩意儿。 前阵子她发过一条,关于加缪人生十个词语的朋友圈,最后一张是她和上一个男人暧昧的聊天记录。 上面裁掉备注,左边裁掉头像,图片只有腻掉牙的对话框。 孟茱说月亮,那边说太阳,她说大海,那边说高山,她说讨厌你,那边说喜欢你。 她连忙打开手机,“救命,我忘改成仅三天可见了!” 孟侦问,“你又钓你们学校哪个凯子了?” “哎呀不是钓,我认真的。” “你上次也说你很认真。” 孟茱气得伸拳,在他后脑勺对着空气打两拳泄愤。 要不是看他还有点儿作用! 她弓着半截身子,撑在前排两个座位中间,偏头虚心请教,语气特别温顺,“那你说他为什么不上套?” “不喜欢你。”孟侦坦言。 “姓孟的,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不说他吃醋呢?”说完孟茱重新落座,不搭理他。 “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气得她漂亮的脸蛋化成一滩冰水,扭头看向窗外。 “他不介意别人怎么传,你是他用来挡桃花的兄弟。”孟侦声音乐呵。 孟茱啊一声,“不是吧?我女性特征这么明显。” 跟江令屿的所有相处,从来没有称兄道弟这一说。孟茱非常明确他们的关系底色是男女。 见色起意,放着这么个合她胃口的高个帅哥哥不上去啃,不是她性格。 “漂亮,所以别人不会往上凑。”孟侦解释意思。 “真把我当工具啊?” “你没事儿钓人家干嘛?” “喜欢啊!” 孟茱一贯用标准的渣男思维谈恋爱,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遇事冷处理,分手冷暴力。 都是出来玩儿的,她只图个新鲜。 “喜欢还钓?” 孟茱摇摇头,“他没谈过恋爱,就可能对恋爱要求很高吧,喜欢慢慢来,整什么细水长流白头到老,听着就烦!” 孟侦一脸无语,“换个玩得起的,别去嚯嚯人家了。” “那可不行!老娘没日没夜遛他,下这么大功夫,不跟他亲亲睡睡,我本儿都收不回来。” “孟茱!” 孟侦从车镜里冷脸警告她,“你会不会矜持点儿?” “哎呀矜持什么?我就是挺喜欢啊!”孟茱语气不耐烦。 “如果......” 孟茱眼睛一亮,“卧槽,他回我了!” 江令屿发来好几条消息。导师突然发来作业,他和项目组的同学忙到现在才写完,问她睡没睡。 她深呼吸让自己淡定,手机扔座位上关机,破口大骂,“去死吧狗男人!” 孟侦啧啧嘴,“能让你给盯上,真他妈倒了八百辈子血霉。” “管好你自己!”孟茱这会儿心情差,懒得跟他计较。 车子很快开到学校门口,孟侦扭头,还没张口便被她一口打断,“行了哥!” 她表情烦躁,戴上口罩,念着耳内早已起茧的紧箍咒,“我洗澡也要戴求救手环,手机24小时全天畅通,少喝酒少出去浪,按时吃饭按时吃药按时运动!” * 生物钟到点,赵晴子打着哈欠儿走出卧室。 餐桌上摆满一堆热乎乎的早餐,吓得她呦呦呦几声,以为自己没睡醒。 “妈,早上好!”柳枝枝身穿肥大的围裙,端着两碗刚出锅的银耳粥出来。 赵晴子哎哟一声,见她脑袋上别着猫耳朵发圈,连忙接过女儿手里的碗,把人拉沙发上,“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对不起。” 柳枝枝胸有成竹,这阵子要好好找工作,写公众号文章。 没找到工作前的空闲时间,她先在网上接私稿,挣点小钱养活自己,下午去干果店里帮忙。 父母对此自是一万个满意,女儿状态恢复过来就好。 出门前柳大壮敲她卧室门,坐她床边安慰她,“枝枝,店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咱家不比那些公司老总,但老爸养你还是绰绰有余。” 退伍后柳大壮的卤牛肉生意红火,和赵晴子结婚,属于老来得女,后来又掉过一个孩子,对她更是宠爱。 他是柳枝枝能文能武的战斗粉,亲妈赵晴子是她的毒唯。 近几年父母年龄上来,精力不济。 柳大壮把城东和城西的两个卤牛肉店盘出去,跟赵晴子在小区附近,经营一家两层楼的果干零食铺子。 聘请了几个员工,他们日子清闲不少。 有国家退休金和早年投资回报养老,现在开个小店打发日子,顺便挣点儿小钱。 也一直向柳枝枝强调,她开心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别无所求,惯得她有点妈宝女加爹宝女的综合属性在身。 这会儿柳大壮凑她跟前,拿着镜布擦她电脑边缘的灰尘,“你想找什么工作?爸找人给你问问。” 柳枝枝眼神迷茫,看着他额前几根白发发愣,“其实我就是想知道自己的人生边界在哪里。” 向来天马行空的女儿,能墨守成规,在不喜欢的财务数字上死磕这么多年,已是奇事。 柳大壮揉揉她脑袋,“别怕让爸妈失望,你永远是爸妈的骄傲。” “爸,你说我能突破吗?”柳枝枝喟叹。 “你已经突破了。在你裸辞那一刻。”他给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迭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这句话给她一针振奋剂,她从早上忙到下午,发公众号文章,修改简历,归纳整理那些企业招聘信息,发邮件试水。 出门已经下午四点。 柳大壮带着两个店员出去学习,两层楼的店铺只有赵晴子和一个出来兼职的女大学生。 柳枝枝帮忙装箱发快递,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去。 一下午净坐店里,零食没少吃。 晚上她跟着父母叫外卖,吭吭一碗麻酱凉皮下肚,这会儿撑得浑身难受,正漫无目的伴着幽蓝的夜空散步消食。 身后有人拍左肩,柳枝枝扭头。 钟嘉诚一身西服,阴着脸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提着公文包。 本来眼睛困得抬不起来,看到钟嘉诚她立刻清醒。 后者鼻子翻两口气眨眨眼,接着喉咙滚动,在他话语未落间,柳枝枝回眸无视,继续往前走。 一般他这套微动作,定是发火前兆。 在钟嘉诚身边将近两年,对于他这套运作系统,柳枝枝了如指掌。 呼吸之间,一声语气满是躁意的“柳枝枝”倾口而出。 “学会拉黑我了?” 不想跟这个悔慢的人说话,柳枝枝捂着耳朵阔步往前走。 下午出门,她没化妆没洗头。 装箱时,她把中分长发随便扎成低丸子头,白色短袖上有几道装箱子落下的灰道道,蓝色牛仔直筒裤松松垮垮扎在短袖外面。 吃完凉皮擦嘴唇,柳枝枝没涂唇膏,这会儿嘴上一圈干皮,像路边的狼狈小狗。 没走两步,钟嘉诚再次揪住她后脖衣领。 “柳枝枝,本事大了?” 在这片满是喧压市井的夜晚街道,他的声音不大,语气甚至有点轻飘飘,尽显傲慢。 柳枝枝不耐烦地回头,钟嘉诚松开她,侧头点向路边那辆深灰色宾利,“聊聊?” “不了。家里有事。”柳枝枝低首作答,转身加快脚步。 钟嘉诚哂笑,跟在她旁边,“柳枝枝,你知不知道你只要撒谎就会脸红低头啊?” 她边说边走,“钟先生,我已经辞职了。” “钟先生?” 钟嘉诚嚼着生疏的称呼,神色变得端肃,“我给人事部交代了,你请长假。” 柳枝枝定在原地抬头看他。 钟嘉诚额前有细微汗珠,金丝眼镜片在夜色下稍微泛白光,微遮住他狭长的眼尾。 这张斯文的禁欲清冷脸,确实是“败类”。 当初真是瞎了眼,她沦陷如此之深! “上车说吧。” 他不在乎,柳枝枝还要脸。 车门嘭嘭两声,钟嘉诚轻声道,“休息一周足够了,明天回来上班!” 柳枝枝咽下羞耻,忍着脾气说,“我说了我辞职的。” 车外街道挂满流华繁景,她看着窗外,无意义感在心里弥漫。 啾啾两声,钟嘉诚锁住车门,厉声问,“为什么突然想辞职?” 柳枝枝不说话。 “你记不记得办公室第一次团建那晚,你说过什么?” 那晚她喝了点酒,最后钟嘉诚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 当时她闪着星星眼,一脸痴味,“钟总,我以后都给你卖命,我肯定会好好工作的。你以后就我一个私人助理好不好?” 钟嘉诚说看她表现。 喝得上头,她嘴上叭叭不停,“我表现超好超贴心的,我还会做咖啡,做小蛋糕。” “钟总——” 她身子朝前趴在储物盒上,侧头看他,“你想要贴心的小助理给你做点什么吗?” “贴心啊?那你明天早上给我带杯拿铁。” 此后,柳枝枝特意买了一台咖啡机。冬暖夏凉,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提着拿铁去上班。 以前钟嘉诚也经常发脾气,偶尔烦了凶她两句。扔拿铁,那天是头一回。 原来她的心意一文不值。 柳枝枝不愿继续回想,“我不喜欢这份工作。” 钟嘉诚倍感震惊,呵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以前怎么不说不喜欢?” 以前你不会以高姿态的居位,职场pua我。所以尽管你最初是单枪匹马,我们聊天都靠我百度,我也愿意往你跟前走。 柳枝枝攥着双手,抠弄指甲白色底部边缘,咽下那点在他眼里卑不足道的委屈,抬首,“我就是不喜欢了。” “回来,我给你加薪。” 柳枝枝摇摇头。 “加三千。” 柳枝枝不为所动。 “翻一倍。”钟嘉诚继续加码。 她头低着,持续摇个不停。 钟嘉诚也烦,忙活半天一口热饭没顾得吃,到了这边,这小没良心的一声招呼不打,拔腿就跑! 于是他说话带着气,“柳枝枝,你见好就收,别跟我闹!” 柳枝枝脸上发烫,咬着唇看他,“我没闹。” “没闹你作什么?我对你很差?” “我就是不想喜欢你......” 呼之欲出的喜欢,柳枝枝差点暴露自己,改为死命摇头,避而不谈,张口只剩一句,“不喜欢做你助理,我决定好了。” “喜欢我啊?想做钟总女朋友?”钟嘉诚气定神闲,一点余地不给她留。 不听话的心跳声响彻云霄,柳枝枝瞪大眼睛看着他。 金丝眼镜逼近,钟嘉诚端详她的脸色,继续问,“喜欢我还要走?” 突如其来的撩拨冲击太大,她吓得六神无主,头瞥窗外,连声否认不喜欢。 “你是觉得我傻,看不出来?” 面对钟嘉诚的满脸好奇,柳枝枝强迫自己镇定,“没有,我不喜欢你,我有男朋友。” 他不禁发笑,“变心这么快,你男朋友知道吗?” “我不喜欢你!”她急得大喝道,眼泪跟着夺目而出,急往下流。 藏不住了,那个片段烙在柳枝枝头骨上。 脑袋里咚咚的扔拿铁声,以及钟嘉诚凶她,欺负她,无视她的画面,不断敲打她,响彻心扉。 柳枝枝从来没有这般讨厌自己,否定自己。 奇耻大辱! 她大哭起来,热胀的眼皮狠狠瞪着钟嘉诚,朝他宣泄。 一看事情不对,钟嘉诚连忙软下态度,抽纸巾给她眼泪,“好了好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哭什么?” “你别碰我!”柳枝枝把他的手打到一边。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声音很响,他手背上立刻落下一个掌印。钟嘉诚张口结舌,实在没想到她这么激动。 “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停职?你说过你那天晚上会去。那天是第600天的。” 什么600天?钟嘉诚有口难辩。 前一天柳枝枝提醒过,张教授的事情他还是忙忘了。 那天上班就是训她,答应她的承诺没履行,还让她在饭桌上落下一堆冷眼讥诮。 看柳枝枝哭成这样,他才后知后觉。 平时口嫌体正直,原来一直在以喜欢之名行伤害之实,现在代价来了。 钟嘉诚把纸巾放在柳枝枝身前,让她自己抽。后者不为所动,哭着让他开门。 车里的空气过于窒息,她现在不想看到钟嘉诚,不想跟他待在同一空间内。 这边街上人太多,看样子颇有桃花源记的悠然之乐。 现在放她离开,哭得人尽皆知,钟嘉诚更没法补救。 他这边不松口,柳枝枝拍着车窗哭闹不停,话里全是梗咽。 “钟嘉诚,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给你当助理......” 钟嘉诚茫无头绪,嘴里不断酝酿,怎么也说不出来对不起这三个字。 骄傲如他,自认为不需要给柳枝枝道歉。 电话突兀地响起,是柳大壮。 柳枝枝立刻顿声,抖着身子平复呼吸,按下接听。 “好的爸,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她抬手拂去泪水,整理好心情,“我爸找我有事,你开门好不好?” 声音入耳带着乞求,钟嘉诚背后发凉,感受到什么东西正在消逝,有种透心肺腑的不安感。 他艰难开口,“枝枝,我是不是不值得你喜欢了?” 柳枝枝重定下心,逐句解释,“我没有喜欢过你,你理解错了。我爸找我有事,请你开门放我出去。” 钟嘉诚无奈开门,任由她攥着手机,戴好口罩开车。 下车前他捞住柳枝枝手腕,抿了抿嘴唇,“枝枝,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过于不可思议。柳枝枝嘴巴微张,想问他指哪件,也想问他有没有承认过自己的主体性。 胳膊还被紧紧扯着,她又觉得没必要。 本来能控制好情绪的。 察觉到柳枝枝的排斥,钟嘉诚放开箍住她的细腕,一句话结结巴巴,“你,回来吧......你回来我补偿你。” 这辈子头一回对女人说这种话,他特别不习惯。 “不用了。”柳枝枝飞快下车,落荒而逃。 窜得比兔子还快,钟嘉诚烦躁地打开抽屉,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 尼古丁浸入大脑,他心里的烦躁不减反增。 他靠着椅背,轻吐烟雾,初夏的高温加强他体内这股子没由来的烦闷。 调低空调温度,钟嘉诚给秘书发语音,“事情先缓缓,等我回来再说。” * 三木牛肉面馆,这会儿一楼顾客满座。 店员小王就上次老头插队的事情,向柳枝枝道歉,说老板正在后厨,让她等一下。 柳枝枝无聊地坐在玻璃窗前,在大众点评在搜索脐钉穿孔的店。 不了解穿刺,她只知道打耳洞要先戴银针,脐钉估计也是。 店铺间的价格能差一倍出来,柳枝枝盯着手机记价格和套餐,仔细研究起来。 一位染着黄毛的男店员过来给她倒水,看她嘴里嘟囔着“正品手术级钛钢钉,二百、三百五,二百、三百五......” “姑娘,打洞找我们老板啊!” 柳枝枝啊一声,从手机里抬头。 店员叫叶凡,身材偏矮,体型胖乎乎的,话忒多,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 看柳枝枝挺可爱一个女孩,趁这会儿不忙,他坐她旁边唠嗑,“我们侦哥有家纹身店,能搞这个。” 柳枝枝有点尴尬,“我就是看看。” “你看我这个耳骨钉,就是侦哥打的!” 叶凡耳朵又大又红,右耳朵边上一排黑色圈圈,人又胖胖的,柳枝枝不由自主想到猪刚鬣。 这能好看吗?她笑而不语。 这份不戳穿的友善落在叶凡眼里,变成拘谨。 他害一声,“真没事儿!你想打哪个,让侦哥给你整,他老熟练了,肯定不疼。” 柳枝枝一下被吸走注意力,“真不疼吗?” “真不疼。就,咻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叶凡语气相当诚恳。 柳枝枝小声说,“可是你耳朵现在很红。” “你怎么不信呢?” 叶凡抬头,看到孟侦正从后厨走过来,连忙叫人,“侦哥!你过来跟她说。” 今晚孟侦身着简单的白t和黑裤,脚踩限量版白色板鞋,颠着文件走过来时架着无框眼镜。 和之前黑帮头子越狱的风格,出入挺大。 柳枝枝暗想,毕竟是在面馆,可能他觉得这样更亲和吧,能让野兽变斯文。 “怎么了?”孟侦看向叶凡。 旁边有顾客叫服务员,叶凡让她自己说,喊着“来了来了”,急忙离开。 孟侦弓腰,双手撑桌,“你真要打?” “要的。”柳枝枝非常肯定,甚至今天下午出门前跟练了两遍马甲线视频。 他神情散漫,“怕不怕疼?” “有点的。” 说出口,她发现自己声音小得跟蚂蚁似的,又努了努嘴,“不怕。” 孟侦摇摇头,“网上买个免穿孔的自己玩儿吧。” “哦。”柳枝枝接过文件,起身跟他告别。 屁股没抬起来,孟侦问她是不是又哭了。 柳枝枝说是,“我刚刚来得急,撞家里桌角了。” 她诶一声又坐下,“撞桌角痛还是脐钉痛?” 孟侦抿唇,“非得打?” “打的。” “等一下。” 孟侦掏出手机,捣鼓一番递给她,“你觉着这好看吗?” 屏幕上是9:16的脐钉四宫格图片,分别是脐钉豁开流血、愈合后留疤、带着钉时溃脓红肿和涂黄色碘伏的拼图。 血淋淋的,不忍直视。 “嘶——”柳枝枝有点肉疼,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弯眉拧成麻花,“这么严重吗?” 孟侦笑眯眯道,“天热一个养护不当,裤子磕了碰了,容易溃脓。” 回家路上,她唉声叹气,搜索脐钉的失败案例。 要做辣妹 童心不放心柳枝枝,这段时间总抽空给她打电话陪她聊天。 对面视频里的帅哥正服侍童心用膳,她好生羡慕。 小时候想26岁之前结婚,现在已过24岁,她连个爱情的影子没碰到不说,铁饭碗也没握在手里。 童心让男人别烦,“行了枝枝,你要赶紧找工作,总之千万别因为钟嘉诚随便放个屁,就屁颠儿屁颠儿跟他回去。” 最近柳枝枝晚上出门散步,钟嘉诚总是时不时冒出来,让她回去。 柳枝枝摆摆手,“那不可能。” “这就对了,乖哦!”童心跟她摆摆手,挂断电话。 离职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 炎夏匆匆赶来,柳枝枝打开阳光煮得发光的窗子,楼下花坛里的蟋蟀叫声汩汩而来。 卧室已经三天没有通风,里面全是发霉的空气和念想。这年头找工作难度太大,何况还是她这种重新出发的。 隔行如隔山。光有公众号文章不行,hr说了得有工作经验,好上手,电商平台现在没时间陪人成长。 随着漫长的等待里全是杳无音信,柳枝枝心态逐渐崩裂,也怕自己忍不住动摇。 每天上午写文章,投简历跑面试,下午去铺子里帮忙,晚上散步排解压力。柳枝枝的生态圈循环得相当低质。 这段时间她给人写私稿挣了2800块钱。坐吃山空混日子,每回吃饭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父母只说让她别着急,好好休息。 看着桌上毛绒绒的星黛露保温杯,里面装着赵晴子给她煮的红糖姜茶,柳枝枝内心惴惴不安。 她还是太任性了。 思考两秒,她出门到自动取款机前取出800块钱,塞到赵晴子常穿的外套口袋,买了两条柳大壮常抽的软中华,偷偷搁在他满是辛辣刺鼻味儿的酒柜里。 躺进沙发,给柳枝枝打脐钉的师傅正是孟侦,用输液瓶灌药水的针管子,足足几毫米粗。针管套住脐钉杆,穿刺过去。 掀开肚子,孟侦用医用钳子夹住她肚脐上面那层薄皮,针尖快速穿过。 柳枝枝啊一声大叫,火辣辣的疼痛感蔓延到身体每个毛孔。 她浑身肌肉绷紧,每根神经都在排斥这根粗长的银色弯针管。 猛得睁眼,她脑海里全是前阵子孟侦给她看的那张图。 柳枝枝瞬间放弃这个念头。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夜晚。客厅黑漆漆的,满室寂静,没有一束光从外面进来。 感官放大,柳枝枝发现苍凉的生命正在默默流逝,有种空前的孤独。 抬步从客厅往阳台走,楼下停车声不时入耳,夹杂着小孩儿们在公共设施场玩耍嬉闹的声音。 她的烟火气呢? 打开大灯,保温功能已过时效,姜茶正在慢慢变凉,柳枝枝现在喝温度刚好。 手机里爸妈说朋友儿子在学校出了点事,他们回老家两天。柳大壮给她发来1000块钱,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用一分钟时间止住蠢蠢欲动的手,柳枝枝到底是没好意思收,轻点确认退还。 回到卧室,她往墙上贴着的那张加缪人生清单扫了两眼,画线拉掉“换个脐钉”。 思索两秒,她从小时候的梦幻脑库里挑选一个容易实现的,补在胆小鬼的涂鸦后面,“兜风看日出”。 肚子咕咕叫两声,柳枝枝看橱柜里没有什么速食泡面,换上衣服,出门觅食。 心里飘荡着那根冰冷的银色粗管子,她鬼使神差走到三木牛肉面馆门口,从手机壳里掏出会员卡,推门而入。 店里这会儿人少,小王今天不在,是个狐狸长相的漂亮女生,在前台负责给顾客点单。 女生坐在电脑桌前摸鱼,一头黑色羊毛卷搭在肩头,正低头跟朋友聊得起劲儿。 “你好请问你想吃点什么?” 她声音清扬,抬头微笑,桌边菜单递给柳枝枝,随后继续盯着手机。 想吃点儿咸的,她要一碗小份海鲜砂锅面。坐窗边小桌子上出神,望向窗外的人来人往。 随后她扭头,又注视着那个活力满满的漂亮小姐姐。 这个方向,柳枝枝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她样子特别勾人,往绿色啤酒瓶里放一根吸管,垂眸淡笑喝两口酒,好像在跟手机那头回两句软情话。 雪肤红唇,笑得明媚,眼神带着狡黠。离她唇边不远的白色弯曲吸管那头,印着淡淡的口红印。 穿简单款白色t恤,她的身材线条依旧薄而有形。挡不住的丰满和轻盈,反而显得她更有女人味。 柳枝枝想,这种会玩儿的高个子辣妹才更受人欢迎吧。 下一秒,辣妹抬头,微攥着黛眉,视线扫过来,眼睛有点妩媚。 柳枝枝老脸一红,尴尬地洒下头颅看手机。 噔噔,她抬头。辣妹已经近在咫尺。 她下面一条黑色牛仔短裤被白色t恤遮住大半,只露出两指长的毛边流苏,配脚上白色板鞋。双腿长而直,大腿外侧凹陷的跟腱明显,有种畅快凉爽的chill感。 “小姐姐,你有没有卫生棉条啊?” 柳枝枝啊一声,停止观察,声音僵硬,“我只有卫生巾。” 她维持弓腰状,细声问,“可以借我一片吗?” “可以的。”柳枝枝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片,递给她。 “谢啦!”辣妹打开手机,“加个微信,我给你转钱!” “没关系的。”她摆摆手,偷看别人已经很不礼貌。 “害,那可不行,让人知道我问顾客要东西,我又要挨骂!” 柳枝枝腼腆笑笑,动作慌乱地打开二维码递到她跟前。 滴一声,辣妹细长的手指飞快操作,“我叫孟茱,谢谢你哦!” “孟茱?” 孟茱噢一声,“我是老板妹妹,今晚过来看大门儿的。” 原来是孟侦妹妹啊,怪不得这么辣!有领养的黑帮头子哥哥罩着,绝对是她的天然庇护所。 孟茱给她转过来两块钱,她退回去,不好意思道,“上次我白吃一碗米线。” “好吧!”孟茱跟她摆摆手,去洗手间。 “您好,您的海鲜砂锅面。”叶凡端着托盘过来,见又是这姑娘,问她打脐钉没。 叶凡那串耳圈实在夺目,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柳枝枝心虚地摇头。 这段时间她已经把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马甲线逼出原形,脐钉没安排上日程不说,已经光荣剔除。 严蕾的微信夺命语音通话再次打来,柳枝枝掏掏耳朵,烦闷地接过电话,耐心道,“小蕾,你跟他说联系不到我就行。” “柳枝枝,以前怎么不见你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钟嘉诚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话里满是戏弄。 “怎么是你?” 那边冷冷答,“不然是谁?” 柳枝枝快速挂掉电话,打开飞行模式。 电话那头,严蕾站在办公桌前,“钟总,另一个号也打不通。” 钟嘉诚仔细回想,“那几天她都跟你说过什么?” 严蕾不愿意说。 领着五千块低保,操着奴才的心,柳枝枝天天傻乐呵。 这会儿他想弥补有怎么用,黄花菜都凉了。 见人迟迟不开口,钟嘉诚加重语调,“严蕾,说不说?” 严蕾眼睛一闭老实交代,“哎呀,就是那天下班,她过马路,还被一个猥琐男盯胸口了。” 钟嘉诚心里蓦然一紧,攥紧了拳头,“你怎么不早说?” 看着他骨节发白的拳头,严蕾声音畏畏缩缩,“您那时候说了,谁提她扣谁工资,给谁停职。” 钟嘉诚被自己气得无语,朝她招招手,“行了,你回去吧。” 一个小时后,家里阿姨给张希亮和程之衔开门。 亮子看呆了,“我靠,你这是喝了多少?” 程之衔鞋也顾不得换,抬头望去,钟嘉诚这会儿没戴眼镜,双手撑下巴,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前,手扶水晶酒杯,正愣得出神。 白衬衫领带抽了随手丢沙发上,桌上一堆空酒瓶,旁边烟灰缸里装着一堆烟蒂。 阿姨说他从回来就开始喝,桌上菜一口没吃。 亮子朝远处喊,“哎,大钟,辞个职真不至于!” 这会儿钟嘉诚酒精过线,满脸通红,拍拍旁边,“过来坐!” 亮子和程之衔大眼瞪小眼,嘘声问,“橙子,这还谈吗?” 程之衔耸耸肩。 “谈。我也去!”钟嘉诚大声道。 文件拿过来,他掀到最后一页,漂亮的黑色连体名字挥笔即来,盖上笔帽,“橙子,谢了。” “客气!”程之衔收回文件。 “饼干呢?”亮子打开桌子抽屉,里头空无一物。 “以前这个抽屉里专门放饼干。” 钟嘉诚问什么饼干。 有次来找钟嘉诚,亮子见柳枝枝往抽屉里装数字符号饼干,要来一块跟她闲聊。 那个抽屉里的饼干盒子永远满满当当,这回突然没了。 “你别说,柳枝枝那饼干还挺好吃。” 阿姨走过来,“枝枝说饼干过期了,让我全部丢掉。” 钟嘉诚问什么时候。 阿姨说大概是上个月。 亮子抬眼道,“柳枝枝不是你助理吗?” 快速擦过的思绪,搞得钟嘉诚目瞪神呆。顿悟过来,他张嘴我了半天,也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 一脸便秘的表情,程之衔问他什么情况。 去年他去给亮子过生日,柳枝枝吵着闹着要跟过去,说别人都有助理在车上侯着,他也要有。 那会儿她刚拿到驾照,等到大半夜才等到人。柳枝枝一路磕磕绊绊,愣是给钟嘉诚完好无缺送回家。 第二天她带着拿铁进办公室,钟嘉诚正犯头疼,无缘无故凶了她一顿。 当时柳枝枝神色不改,倒杯蜂蜜水,连哄带骗让他喝。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他以前口嫌体正直,对柳枝枝很差,活生生把满腹委屈的柳枝枝逼走。 “到底怎么回事儿?”程之衔第二次问。 钟嘉诚合上无法接通的手机,自嘲道,“你们谈恋爱认真点。” 情网恢恢,不真诚的人要遭报应。 原封不动吐出来远远不够。骗子盗窃,还有受害人对他没有归期的制裁。 三人在他家又喝了一会儿,钟嘉诚拿张希亮电话打,依旧打不通。 * 气得饭都没吃下去,柳枝枝回到家,继续写下午没写完的那篇公众号文章。 点击定时发送,时间已到后半夜。她打开手机,关闭飞机模式。 屏幕上一堆钟嘉诚用别人号码打来的未接电话,微信嗡嗡响个不停。 孟茱问她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柳枝枝回:有点急事。 那边秒回语音,“我大姨妈也不想吃东西,你饿不饿?” 声音不轻不重,是干脆好听的御姐音。 深夜的房间十分安静,听筒里每个节拍都在空气里磨挲,没由来地吸引着柳枝枝的耳膜。 心头有点痒,她对着手机壳轻轻弹两下,低头打字。 没等发送,孟茱又发来一条语音,配着一张砂锅红豆粥的长图片。 “枝枝,你家离得远吗?过来一起喝呗。” 辣妹的关怀迷人眼。柳枝枝说不清身体里哪处东西在轰塌,心荡神驰地应下。 十分钟后,三木店门口的灯牌,已经换上已打烊的字样。 面前几米处围着几个男男女女,有的穿着工服,坐在一张用黑白两张长桌,合并成正方形的大桌子四边。 桌子中间有个热气腾腾的九宫格火锅,很多盘子铺开,有菜有肉。最旁边的杯子横倒八扭,用几个空盘子装着,看样子已经喝过几轮。 孟茱朝她招招手,“枝枝,这里!” 目光定住,她旁边坐着正在打电话的孟侦。 孟侦穿白色宽松坎肩背心,侧坐头扭后,正听电话那头讲话。 举电话时半折迭的手臂肌肉非常健硕,线条优美,腋下干干净净,整个人又痞又酷。 放眼望去,视线里全是他英冷散漫的样子。 听见孟茱叫她,孟侦转头看过来,右眉轻扬,眼神直白,好像只是确认一下这里有个人,又带点说不清的撩拨。 坏boy工作后的帅,多了点稳重和随意,激得柳枝枝心弦一触。 心不由己地想到孟侦那晚逗她的话,“那你看我行吗?” 有车有房,年入百万,没有麻烦的婆媳关系。这不正是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俗人之乐? 于是,柳枝枝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觉染上两分男女之间的情漪和欣赏。 他好会穿搭啊! 这种相当优质的条件,身后肯定一票女孩儿追。 “枝枝,愣着干嘛?快过来!”孟茱不停摆手。 收回思绪,桌上人都看过来,包括孟侦漆黑的眸子,柳枝枝深感尴尬。 以为只是简单和辣妹聊聊天,吃个粥,她没做好要跟一群陌生人吃社交饭的准备。 料到这点,孟茱贴心地在她和她哥之间,给柳枝枝腾出一个位置。 今天是分店开业一个月,都是店里自己员工聚在一块儿吃火锅,孟茱让她放松点,整碗砂锅给她舀出来一半。 “枝枝,你吃糖不?我哥没往粥里放糖。” 柳枝枝忸怩地摇摇头,“这样就好的。” “我看你没吃饭就走了,还以为我又点错单了,心想没啊!”孟茱把粥递过来。 “没有的。”柳枝枝有点难为情。 “听见没?”孟茱面朝远处,笑得得意,“是你选的新菜谱难吃,跟我可没关系。” 柳枝枝视线跟着她,落在孟侦身上。 后者假模假样地点头,用他那双黑目打量过来,满眼挑弄,看得她目光渐渐灼热。 直勾勾的眼神没打算撤回,柳枝枝只好低头回避。 额头上传来一声淡笑,她后脖子感受到微量的鼻息喷洒下来,后脑勺碎发飘浮两下,弄得她有点抓挠。 孟侦低头,和她的距离只有五六公分,“柳枝枝,难吃吗?” 没意料之内的酒味,只是有点凉。 “没有的。”她缩着膀子摇头。 孟侦嗤笑,“看见没?” “你看你把枝枝吓得!”孟茱满脸鄙夷,给她盘里夹菜。 背上被点两下,柳枝枝抬头,对上孟侦的蹙眉沉思。 他收起玩笑,“还是怕我?” 这句话过滤再润色到柳枝枝这边,显得意味深长。 “没有的,我有点怕生。” 他颇为认同的嗯一声,点点头,“是挺怕生。脸都红了。” “大帅哥” “嘁——”孟茱嘲蓄他,“懂个屁!” 左边是让她这会儿有点心痒的黑帮头子,右边她想成为的辣妹。 双面夹击,柳枝枝全身肌肉挂紧。 黄毛叶凡偶尔和她搭两句话,她怕自己声音小,左手捂住耳朵,特意放大声音,一字一句回复。 最后一回,旁边孟侦低沉地笑,“你粥凉了。” 柳枝枝有点无所适从,埋低脑袋,一勺一勺慢悠悠喝,不露神色地听孟茱讲话。 辣妹都有点社交悍匪属性在身。 她半天不停和微信上学校的人联系,听起来好像是在帮她室友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牵红线。 孟茱抬头,“枝枝,你手机有百度地图吗,我查个地址。” 柳枝枝打开百度地图,递给她。 她查到什么,眼睛一亮,给对面的人拍照回话。随后放下手机,还给柳枝枝。 “怎么了?盯着我看半天。”孟茱声音很轻,有种戳穿别人也不会让人尴尬的感觉。 柳枝枝很真诚,“就觉得你很漂亮,想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什么样?” 显然,柳枝枝被问住,有点言不尽意的不知所措。 其实也不一定要多开朗、多侠气、多热情,就是很受人欢迎的辣妹,与之相处时散发着让人如沐春风的一种存在吧。 孟茱还在追问,柳枝枝凑到她耳边,稍有润色,“就很舒服,想跟你贴贴。” “来,贴贴我们枝枝宝贝!”孟茱细长的胳膊往左边打开,轻搂住她,弓着腰往她肩膀上靠。 柳枝枝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撑着肩膀。 除了父母和童心,她几乎没跟别人身体接触过。 辣妹身上好像都有一股香味,关于情感记忆里活力满满,自由浪漫的一个阶段。 那个阶段全身由内而外都像一个用之不竭的灵气能源地,吸引着现阶段舟车劳顿的柳枝枝。 玻璃橱窗外,深夜星芒渺小,小区高楼边角挡住一半洁白月光,半圆倾洒而下,映在马路两边的绿木和偶有快速穿过的车流上。 桌上的员工们渐渐离开,两个身体不便的女人相拥小谈,气氛惬心陶然。 消息不时打断,孟茱接连迭次地拿手机放手机,表情开始不悦,绚丽的狐狸眼下染着几分焦躁。 察觉到身旁人的低气压,柳枝枝笨拙地多次重新续话题,却不知该怎么称呼。 半天没听到桌上其他人怎么称呼她。 茱茱的谐音很冒犯,叫妹妹有点以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叫小孟也别有轻浮。 这个时候直呼第一人称的“你”,明显更不合适。 “怎么了枝枝?” 孟茱又换上嫣然一笑的表情,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柳枝枝摇摇头,“没有的。在想怎么称呼你更亲近一点。” 孟茱害一声,低头打字,“叫孟孟呀,或者叫妹妹,都可以的。” “那孟老板呢?” “就叫那男的。” 孟茱语气相当随意,抬头眼眶发力,还没拧过去一记眼神,发现旁边没人,“诶,我哥去哪儿了?” 柳枝枝也扭过来,“人呢?” 店里只剩她俩和叶凡,其他人都已经下班回家。 “这儿!”孟侦从洗手间那条道的走廊里走出来,眼神直直盯着两人。 “柳枝枝,找我干嘛?” 孟茱仰着脖子说,“问你怎么称呼。” 孟侦大步走过来,重新落座,“你怎么跟人说的?” “叫你大帅哥,行了吧!”孟茱无语道。 “是吗?”孟侦饶有所思点点头,傲慢的眼神歪头凑到柳枝枝眼前,“来,叫一句听听!” “啊?”柳枝枝对上他犀利露底的眼神。 目光闪动间,她好像看到孟侦的眼睛里含着一点水色,又好像有点难以言喻的柔情。 赤裎着两条健硕的棕色大臂,上头青筋暴起,满是健身痕迹。其中那条左臂纹身满堆,优美的肌肉线条过于直白。 几缕烟雾的深浅层次纹得很好,浅黑和深黑交迭,从肱一头肌到蜿蜒而下,小臂处有两根绿色根茎,烟雾缭绕的两朵玫瑰直通手掌。 和他这张凶冷锋利的面容一样,震人心魄。 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确实是柳枝枝的显白神器。 “大帅哥。”她有点难为情,叫得特别僵劲。 完事儿立刻埋头,她脑袋里全是孟侦的样子。 他脏兮兮的气质里,有种暗黑的邪气,明明人很好相处,皮相也是好看的。 “看见没?就说你长得太歪了。”孟茱哄堂大笑。 歪? 好像是这样,不够正气,像老一辈人眼里离经叛道的人。在绝对命令的部队里也不服管教,自成一派。 柳枝枝扭头笑,又看向孟侦。 他没说话,顾自抬手点烟,抖动的睫毛扑朔迷离,柳枝枝感到胸腔里涌上一股热气。 “不好意思,打烊了。”叶凡朝远处喊。 门口站着一位个子高大的男生。棕色短发垂在额前眉上,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单看眉眼很阳光。 白色短袖配黑色卫裤,脚上白色板鞋一尘不染。看起来像大学里篮球场里,围一票女孩送水的校草。 男生一路跑过来的,喘着气问,“你好,我不吃饭。请问孟茱在这里吗?我找她。” 孟茱听到名字往门口扫,忽地站起来,皱着眉头,“你怎么来了?” 男生无奈叹一口气,摇摇手机。 “妹妹,这谁啊?”叶凡问。 “校友。”孟茱坐下,冷声回。 男生立刻否认,“不是,我是她男朋友。” 察觉到身边人飞快地身体一紧,柳枝枝侧眸,孟茱脸色不悦。 隔了几秒,她往男生那边扔一眼,眼神像顶级alpha女看垃圾,“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跟你熟吗?” 听完柳枝枝看向孟侦。 他脸前烟雾袅袅上升,半磕着眼皮,眼神半点而没往那里放。 “小伙子,回去吧!”叶凡随和笑笑。 “孟茱,我们能聊聊吗?我明天早上还得回学校。”男生样子为难,语气带着恳求。 “那你现在回吧。”孟茱妩媚的狐狸眼没了笑意。 男生眉头锁着,好看的眼睛只剩失落,“我今晚翻墙出来的。孟茱,你别闹行吗?” 旁边的孟侦按灭烟蒂,侧头轻声问孟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孟茱心虚地点头。 “好好跟人聊聊。”孟侦声音不大,震慑力很强。 “烦死了!”孟茱不情愿地站起来,朝门口说,“江令屿,你到外面等我一下。” 她生气的点在于,那晚江令屿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抛开她去忙。一整个消失大半天的动作,完美碰上她的红线。 在将近凌晨四点,不管她睡不睡,6条消息连翻轰炸过来。 那晚听了她哥的解释,孟茱如梦方醒。 之后的这个月,她一次没理江令屿,奶茶零食全部丢掉,聚会从不出席,见面擦身而过。 生理期情绪不太稳定,刚好江令屿今晚又凑过来犯贱,她借机刁难一下,殊不知这蠢货真想办法过来了。 江令屿家境优渥,父母做服装生意的,也是本地人。车在学校里停着,他打出租来的。出来急,一件外套没带。 心想早知道他就不聊了,孟茱还挺难忘! 夜晚风凉,见孟茱裹着店里男人的大外套,两条长腿光溜溜的,冻得身体止不住打颤。 操场晕倒的事情他听说了,是几个女同学搞雌竞,造他和孟茱的黄谣。 江令屿神色担忧,低声问,“你还好吗?” 传到孟茱这边就是假模假样的关怀,她讨厌至极,“怎么?怕我哮喘犯了你跟着遭殃?”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茱恶狠狠地盯向他,眼角冰凉,“那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脏还来招惹我干嘛?” 江令屿争不过她,只好解释道,“我没觉得你脏。” “我是很脏。” 他反驳,“我知道你不是那样。” 孟茱不耐烦地翻两下眼皮,“我就是想睡你。” 江令屿去牵她的手,她直往后躲。他真没法子,“孟茱,你别说气话行不行?” 孟茱懒得跟他掰扯,眼尾瞥到马路旁,“我说的是实话。不然你觉得你江大校草人格魅力很大,值得我天天陪你打游戏、听你发牢骚?” “是不是我给你睡了,你就原谅我?”江令屿认真望着她明媚含水的眼睛。 “给我睡了?” 听得孟茱火冒三丈,“江大才子,觉得自己第一次很金贵?” 她净身高169,在女生里真不算矮。江令屿184,两人还是错着半个头。 孟茱正威平视前方,视线里是他气得微张的高鼻,微闭的薄唇。 被她言语羞辱,只属于高岭之花那份特有的羞耻和气愤,在路灯的逼近下越鼻而出,看得孟茱想不刺他一嘴都难。 “那你直接剁了,放祖庙里,留着传家吧。”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盛气凌人,话里满是侮辱和傲慢,毒箭似的每发都狠狠射向江令屿。 他言关闭塞,骨鲠在喉。 孟茱上下扫一眼,停下白色短袖边缘遮住大半的裆位,语气恹恹。 “你这样的,我想要随时能找一打。”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店里柳枝枝站在橱窗玻璃前,定定地望着街上两人。叶凡站在她旁边,跟着一块儿凑热闹。 “我去!” “吵架了吵架了。” “妹妹好像又长高了!” 叶凡咋咋呼呼,没完没了。 桌前孟侦骂他变态,不放心地关掉火锅,过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听柳枝枝轻声叹气,“好喜欢孟孟啊!” 孟侦侧眸,看她一脸多愁善感,不太理解,“喜欢她什么?” 叶凡也凑过来,听她怎么说。 柳枝枝想了一会儿,“就....受欢迎,然后又会玩,很有魅力,情绪也很稳定。” 逐一列举起来,别人的主角光环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不像她,像个发疯的深闺怨妇,最后仍然忍不住在钟嘉诚面前破防大哭。 接着耳边孟侦启齿道,“别给自己乱贴便签。”说完往店门口走,招呼孟茱快进来。 “你猜对了。”孟茱神情恍惚,脱掉大外套给他,声音很是倦怠。 孟侦没吭声,搂着她肩膀往回走。 “是不是很傻?把自己玩到医院去了。”孟茱有点自责。 他侧目朝街道口望了一眼。 那个叫江令屿的,举目无措,那双清冽的俊眼,在两人身上横竖扫着。 最后同他对视时,江令屿眸底多了几分跃然而上的悲伤和不解。 孟侦冷眸微眯,关门不语,偏耳看向孟茱,眼神凌厉,盯得她心里直直发虚。 高中时期,孟茱有次晚自习放学,被校外小混混们骚扰,见过她哥为她打架时的狠样。 一句废话没有,他从垃圾桶旁边拎起两根废桌腿,直扑而上,对着最前面的小流氓当胸一脚,甩到水泥地上。 孟侦和那几个人围着圈打,三两分钟,把那几个小混混撂在地上暴怒嘶骂。 之后他们再见到兄妹两人,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会儿孟侦用同样的眼神,几秒后,孟茱败下阵来,“对不起,哥,让你和奶奶担心了。” “跟他有没有关系?”孟侦语气不容置疑。 孟茱摇摇头,“真没。” 昨天下午她去操场跑步,压根不是看江令屿打球。 跑步中途听到中间绿色草坪上,有几个女生在传她和江令屿的黄谣,她过去问情况。 有个女孩围过来,孟茱察觉到气味不对,移步往后退。 没注意身后有人,她被绊倒在地上,腕骨上随身携带的手环,连带着支气管扩张剂,一并滚到几米开外。 见状,那个女孩连忙跑过来搀扶她。 身上花粉气太重,搞得孟茱胸闷气短,捂住口鼻让她走,女孩不听。 直到女孩注意到她呼吸困难,肺部有明显的哮鸣音,正拉着衣领撑直身体缓解,才意识到不对劲。 篮球场打球的江令屿闻声跑过来,帮忙打120。 孟茱拉着脸,“也不怪奶奶非得让我找人家,抽时间请吃饭。” “一码归一码。”孟侦叮嘱。 “我他妈看见他就烦!”孟茱白眼翻天上,“瞎了眼了,才会陪江令屿浪费那么多时间。” 听她这话,孟侦让她在家好好休息,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孟茱有点不开心。“哥,我还是想看。” “非跟他看?” 孟茱摆摆头,“你带我去也一样。” 几米开外,柳枝枝看孟茱无精打采,心想自己在这儿不合适,准备跟他们告别回家。 下一刻,孟茱便朝她喊,“枝枝,要不要一起看日出?” “现在吗?” “再过几个小时。”孟茱抬头看时间,恢复眼梢的笑意,“你要一起吗?” 这运气,柳枝枝可以去买彩票了!前不久才写清单上,竟然这么容易实现的吗? “好啊!” 她到底没能经住诱惑。 * 时间太晚,叶凡已经回去,孟侦去楼上里屋补觉,过会儿给她们当司机。 只剩柳枝枝和孟茱两个作息紊乱的人,在隔壁包间里看电影。 看柳枝枝眼巴巴望着自己,眼里满是求知欲,孟茱无声自嘲,“枝枝,我是不是毁完在你眼里的形象了?” “嗯?”柳枝枝瞪大双瞳,“没有的没有的,你别多想。” 孟茱自顾自说,她和江令屿是网上认识的。 说来也巧,她半夜在微博广场搜索江城大学事件,看到广场有人睡不着,建了个群在里面讨论宿舍的电器该怎么藏。 博主和她加上微信,给她发来一个邀请。 当时她在涂护发精油,没看群名称,直接点进去,意外发现群名称叫“808荷官发牌协会”。 紧接着,几个男男女女在群里问,从哪儿弄一个妞进来,还挺好看。 群消息不断响,孟茱手上没空,只发过去一个问号。这才发现这好像是老张的朋友群。 孟茱点开三个点,查看群成员,意外的发现他们学校校草江令屿也在里面。 嗡嗡,顶部弹出老张给她发的消息。他说发错了,随后又发来一个进群邀请。 孟茱装死不理人,爬墙翻聊天记录,果然看到江令屿被淹没的对话框。 他说恭喜老张,问有没有人一起打王者,在群里扔了一个房间号。 孟茱停下手上动作,快速打开王者进房间。 几把下来,她用她熟练的安琪拉和最强辅助蔡文姬,狠狠征服江令屿和他的朋友们,在他们群里成功留下一席地位。 江令屿主动加她微信,经常和她打游戏。 一回生两回熟,有几回他让群里跟她同一栋宿舍楼的女孩,给她送奶茶和水果。 周边朋友也发现情况,渐渐传她和江令屿的你来我往,添油加醋版本描绘得栩栩如生。 旁人眼里孟茱和他你侬我侬,只有他俩知道,一个月下来她连腹肌都没摸过一把。 那晚两人正好好聊着,江令屿发来一段视频,问她是不是在外面喝酒。 恋爱前言拖出一场奥运会的长度,孟茱就动了那么一丢丢的歪心思。 半个小时后回他,结果对方到半夜才回消息。 孟茱谈恋爱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则: 一,对方追她时,他想干嘛干嘛,想怎么玩怎么玩,但是不能让她找不到人。没谈恋爱就这样,谈了恋爱还得了? 二,别人是别人,他们是他们。但是对方不能让她每天羡慕别人。 她越说越起劲儿,“你知道我最生气的地方,就是他竟然想混过去。” 别辣妹了!没钱拉不起来 “在我底线上蹦迪,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孟茱眼里的火光,能燃起窗外几棵高壮的梧桐树。 “底线啊....”柳枝枝深有同感。 看孟茱茂密的黑睫下扑着一层失落,她拿自己安慰,“都会好的,孟孟。我当初就是太没底线。你看,现在时间过去,都会好的。” “你?”孟茱纤眉一挑,“谁忍心怠慢你!瞎了眼了?” 激昂的情绪煽动下,柳枝枝也越想越气,有种不知如何安放的怅惘不断发酵。 “有那么一个人吧。怎么凶我奴役我,我都屁颠儿屁颠儿往上凑。长时间下来,那个人就觉得,我随意凑合凑合也没关系。” 四年前的柳枝枝一定不会想到,如今提他名字都嫌弃。 受难姐妹抱头互相取暖,孟茱问,“那现在呢枝枝?现在你的底线是什么?” “现在啊......”柳枝枝望着窗外,天边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 肉眼看去,白点子稀落落,连不成漂亮的星座图。和她不切实际的职业蓝图一样,灰暗,飘渺。 柳枝枝咽下心酸,苦笑道,“现在,我就希望快点找到工作,好好工作。” 至于爱情这种高价稀有物,可能本身就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 实践出真知。在她心里,钟嘉诚的分量还没五百块钱来得重要。 有父母有工作有朋友,日子磕磕绊绊也照过。柳枝枝无奈地咬着嘴唇,如是慰抚自己。 手指被孟茱紧紧握住,柳枝枝听她好温柔地告诉自己,“会有的枝枝。你不要想着‘我的真心被辜负了’,要想着‘其实是我结束了一段不愉快的关系’。” “是这样吗?” 孟茱微微一滞,“当然!” * 去看日出的地方是江城最近新开发的一个隔海度假村,离这边很远,得穿过大半个城市。 凌晨四点闹钟响起,三人带上防晒霜和墨镜,听着橘子海和草东没有派对的歌单前往海边。 车窗外是深蓝色的天空,绿树飞快划过,随着时间,天色在立夏的晨曦中逐渐变成青蓝色。 海边公路两旁可以停车,孟侦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打开车顶。 “枝枝,五点半了!”孟茱拍拍她。 夜幕卷起,天边冒出一条红色弧线,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东方天际打开一片橙光,海面渐渐褪去黑澄澄的颜色。 孟茱打开相机,率先下车。柳枝枝也浑身热腾,跟着眺望远处。只有驾驶座的孟侦一动不动。 她弯腰问,“孟老板,你不下去吗?” “你想下去?”他掀开眼皮。 这话问得柳枝枝不如何是好。 这种浪漫场景,就算不是和以前的钟嘉诚看,她也不想跟一个心情阴晴不定的男人在车上看。 “你不想吗?”她“高情商”发言。 孟侦戴上墨镜,长话短说,“孟茱刚失恋,需要私人空间。你过去合适吗?” “......” 柳枝枝看他这会儿应该情绪还行,半睡半醒的样子,估计也没力气生气。 她思量片刻,“那....好吧!” “不情愿?”他咍笑。 “没有没有没有。咱们在车上看,车上看。”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多亏孟茱,她才能实现一个小愿望。 算了,哪里看都一样。 柳枝枝重新站起来调整位置,侧头望着那片燃起一片红霞的大海。 黑夜渐渐消弭,水波粼粼的海面上,蓝色波浪尖角泛着一颗颗晶莹的红宝石。 太阳渐渐升起一个红晕半圆,给旁边漫无涯际的整个古镇头顶,洒下一层绚丽的暖光。 不一会儿,红色光芒加强变大,太阳露出大半个圆形红影,即将喷薄而出。 听到旁边的呼吸声,柳枝枝侧眸,凝望着孟侦的侧脸。 孟侦这双幽深的龙眼,眸光多了几分浅碎的橙金色。 长睫羽翼下,他浅浅笑着,凑近了看,原来他有两条淡淡的卧蚕,在那对淡青色黑眼圈下,笑时浮现。 柳枝枝鬼使神差地想起一句话,每次日出都是一次新生。 “还没看够?”孟侦扭过来,伸头上下打量她。 “你别看我这么深情成不成?” 黑白分明的眸子,掀起柳枝枝胸口一阵波澜。 她眼里雾色带花,僵硬地垂首关齿,嗔怪道,“你怎么开口胡来?” 孟侦哂笑,“没见过男人啊?” ......没见过你这种凶巴巴,还怪好看的男人。 柳枝枝缩着膀子连忙否认,脑袋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 “行了,不笑话你。” 孟侦抬手拖她的脑袋,柳枝枝后脑勺一凉,兀地一缩侧目看他。 “日出了!”孟侦目视侧前方。 随着滚滚波荡起伏,虹光伴着整个红色圆球如期而至,太阳越升越高,面前美色辽阔无垠。 柳枝枝探着身子往前看,接受晨起的浩壮太阳,洗涤她内心尘蒙已久的晦气。 “柳枝枝,你头发乱了。” “唔....”她将中分长发按到后面。 身后快门咔嚓咔嚓响起,柳枝枝回首,孟侦垂眼看屏幕,评价道,“光影效果不错。” 她又羞又恼,说话也不敢大声,“干嘛拍我?” 孟侦像是只品出几分嗔味,轻佻右眉,“夸你好看,你这兔子撒娇呢?” 内里下起泼天大雨,柳枝枝心脏扑通扑通,牙关跟着打结。 避开孟侦痞酷的眉眼,和肌肉牵扯下必然就有的,那两轮殚见洽闻的抬头纹。她扭头看眼前东起的晨曦。 抬眸间,身旁的孟侦开口,“会好的,太阳出来了,永远是春天。” 声音低懒,又有点沉着的感觉,配着他缓缓的语调,特别有说服力。 这弯红阳,是柳枝枝见过饱和度最高,最有力量的破晓之光。 * 那天早上过后,柳枝枝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到她变得和孟茱一样,梦到孟侦拿着银色粗针管给她打脐钉,也梦到他在日出下的那张顺时而变,深刻英隽的侧脸。 时间久了,柳枝枝心里一片刺挠,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三木会员公众号每天都会发消息,有时是新品,有时是优惠活动。 柳枝枝忙着找工作,没再去过牛肉面馆,偶尔上孟茱朋友圈,给她的辣妹照片点赞。 有次在铺子里碰到孟侦和柳大壮谈事情,她躲躲闪闪,问了就是在写公众号,在投简历。 童心安慰她好事多磨,父母每回都小心翼翼询问,完了又让她好好休息。 合适的工作不好找,要么钱太少,要么觉得她没经验,不好上手。 没个声响的邮箱和信息栏不是摆设,柳枝枝开始想,离了金融圈和钟嘉诚,她好像就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 盯着墙上的清单,她的眼眶逐渐发热。 咚咚咚。 “晴子,在家吗?”隔壁邻居王大妈在破着嗓子喊。 “晴子——” 缓下溃败的心情,柳枝枝去开门。 王大妈拿着炒菜铲,铲子边缘粘着几粒炒熟的黄色鸡蛋碎,脸上堆着亲切的褶子,“枝枝,你妈呢?” 她摇摇头,“她在店里。” 王大妈退而求其次,“行吧,问你也一样。枝枝,你们家电费涨价没?” “啊?还涨价啊?” 王大妈哟一声,“你还不知道啊?今年夏天我们家电费从5毛6涨到8毛六。哦哟哟哟,刚才花了我老鼻子钱,要跳楼了哟!” 说话时她手里锅铲跟着抖,柳枝枝乖乖侧开身体,以防热铁误伤,嘴里惊讶,“那不是快翻一倍了?” 平时她没注意过这些家庭开销,家里都是柳大壮到物业那里充钱。 “行吧,你妈回来我再问问。” 看这腼腆孩子啥也不懂,王大妈说完连忙拿着炒菜铲回家。 柳枝枝回卧室,果断关掉空调,回复邮件。桌上19块9包邮的小风扇认命般哗哗吹着,她拿粉扑轻轻打底。 两小时后,她顶着丸子头,从地铁转公交,跨越两个区,到达城东那家刚成立一年的游戏小公司。 地铁口出来,烈阳刺得柳枝枝猛一合眼。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左右观望,她在一栋灰蒙蒙的拆迁楼旁边,看到那栋毫不起眼的破写字楼。 这外部环境着实不尽人意。路口右拐是一排快餐店,楼后面有个建筑队正哐当哐当施工。 进玻璃门,刺鼻的粉尘里带着一股甲醛的味道,涌进柳枝枝鼻腔。 一楼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废弃的木头桌子和一块竖招牌,牌上写着大楼示意图。前面不远处是一台外圈没镶铁边的电梯。 小公司在6楼,她按下电梯,没反应。又按一次,几秒后,电梯门幽幽打开。 狭小的空间里一股消毒水和硫酸味,角落里还堆着类似于玻璃门的白胶带垃圾。柳枝枝有点无从下脚。 扶着墙角,她换上包里10公分的高跟鞋。 恰好电梯门打开,迎面就是这家小公司的招牌。 往前10米,左边是个艺术教育机构。再往前10米,右边是等候她已久的小破公司。 离玻璃门还剩个三五步路子,柳枝枝止住脚步,身子往前探,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你就是柳枝枝?” 这人就是公司老板,但跟招聘网的蓝底证件照,好像错了十万八千里。 不算照骗,形象问题。 高大偏瘦,长得也不赖。这会儿一件白色老头背心,下身一条宽松运动玛裤,脚踩pdd几块钱包邮的大号深蓝色凉拖。 柳枝枝看着他头顶发旋旁边炸着的两撮黑毛,证件照上的瑞凤眼,一半眼皮被困意压着,怕不是刚睡醒。 他叫张巍。二十多岁一个男人,游戏设计出身,从国外读研回来自主创业。 柳枝枝颔首,“你好,是我!” 今天是礼拜天,公司没人。 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加班,门口那张桌子上全是快餐垃圾,鸡蛋,火腿肠,还有几桶没吃完的剩泡面堆在一起。 张巍让她在先坐一会儿,他去洗把脸。 柳枝枝乖乖坐着,打量这间小公司。一间独立办公室,一间杂物间,一间洗手间,外面这一大圈是员工办公区域。 面前的长桌子,估计就是会议桌,旁边还有几个懒人小沙发。 挺眼熟的,以柳枝枝薅羊毛的经验,最多不超过69块9。 懂了,这里又名休息区。 张巍拿着两瓶一块钱的今麦郎矿泉水过来。现在公司人少,他就要一个好上手的,负责给产品和广告写文字工作。 看柳枝枝简历不错,自己做的公众号也可以。张巍之前让她给公司员工画的游戏人物写几段广告词试试,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面试。 面试相当顺利,只有最基础的五险一金和社保,866制度,实习期一个月工资3800,两个月转正后5500。 柳枝枝看着这条人挤人的封闭地铁,仰头狞笑。 没关系,还有升薪空间。 柳枝枝,你现在的工作是你喜欢的工作,比之前还多五百块钱呢,苍蝇腿再小也是肉,不委屈不委屈。 越自我安慰越没用。 在鼻尖的酸楚扩大到眼眶之前,她点进置顶处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往前翻满是市井热闹气息的聊天记录,通知父母工作有着落了。 晚上柳大壮在家倒腾火锅,说要给女儿庆祝。 番茄、麻辣、菌菇三拼,三人有说有笑,家里许久的阴霾在这口圆锅里渐渐散去。 “去,柳大壮,把东西拿出来!” 下午他们去商场,给女儿买了一条名牌项链,作为入职礼物。 绿色小纸袋上蒂芙尼的logo相当刺眼,赵晴子让她低低头。 漂亮的单钻锁骨链套在脖子上,压得柳枝枝抬不起脸。 饭后她主动洗碗收拾,让爸妈休息。 楼下邻居加臭加辣的螺蛳粉味儿,从厨房窗纱里飘过来,她咽了咽口水,快速关上厨房门。 转睫间,听到黄金八点档的婆媳剧里,夹杂着赵晴子和王大妈讨论电费上涨。 王大妈问,“晴子,你们家涨了多少?” 赵晴子回,“跟你们家一样。” 王大妈狠拍腿,“哎哟,开不起空调咯!” ...... 柳枝枝主意已定。快速刷碗,出来时见柳大壮鼻子上挂着老花镜,捧着江城日报看。 “爸,我妈去哪儿了?” “下去扭秧歌了。” 柳大壮从报纸里抬头,拍拍沙发旁边位置,放下报纸,“来,闺女!爸跟你说点事儿。” “枝枝,到了新公司,好好跟同事们相处。金融谨慎数字,写文章也是,多盯两遍传达的意思。” 柳枝枝嗯嗯嗯嗯点头。 最近意识形态风口紧,柳大壮又叮嘱,“特别是你们网络平台写资讯,要准确准确再准确,现在风口紧,可不能出乱子。” 柳枝枝跟他介绍,“没有的爸,我是宣传部的,就跟着策划宣传,写写他们要的推文,广告词之类的。” “行!那是老爸多虑啦。”柳大壮起身,在他的酒柜底层,拿出一瓶奈雪葡萄乌龙茶。 柳枝枝双眼发亮,“爸,什么时候买的!” 辞职到现在,她再也没喝过8块钱一瓶的人工添加剂。 赵晴子说不喝也行,反正这种粉粉水水的糖精都不干净。 电梯往下降落,柳枝枝还沉浸在柳大壮方才的那句话里。 “枝枝,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不对你好对谁好?怎么8块钱一瓶饮料也不敢喝?” 她看厨房里盐罐子空了,借口下楼买盐,偷偷到物业那里,用柳大壮名字续了1000块钱电费。 支付宝余额立刻从四位数变三位数。 柳枝枝其他的钱全部定存,平时只留一半生活。如今可用财产空空如也。 866块2毛钱。人民币都在嘲笑她,866社畜人的第二份工作。 她叹一口气,往隔壁街道那家物价基本都便宜五毛一块的小商店买盐。 上下班要地铁转公交,来回12块钱。四舍五入掉零头和周末时间,要350块,直接少一小半。500块钱,一个月中饭都悬。 别辣妹了!没钱辣不起来。 柳枝枝小酌一口手里的葡萄乌龙茶,迈着步子往前走,打开手机,咬咬牙退掉一个月发货的漂亮裙子。 那片正在种棉花、编织漂亮裙子的黄金田地是辣妹的家,柳枝枝没有入住资格。 “啊——” 她撞到一个人,捂着左边脑袋说不好意思。 “怎么走路也净让人操心?” 话里带着讥笑,柳枝枝倏忽抬头,果然是皮笑肉不笑的钟嘉诚。 她咬着唇瞪他,想到上次在车里说漏嘴的话,羞得侧过身子踱步。 快点结束吧 “没事吧?” “枝枝,我想跟你聊聊。”钟嘉诚快速跟上她。 她揉揉脑袋,“不用了。” “就十分钟行吗?我等你半天了。”钟嘉诚语气平和,还有那么一点的.... 卑微? 对,就是卑微! 以为做梦,柳枝枝侧目凝着他。 皓月清风,钟嘉诚神色从容,身上满是优等生的清俊气质。 那架金丝眼镜下,她突然觉得,钟嘉诚也就那样,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糖衣炮弹。 孟老板比他帅多了。 孟老板像是凶残的野狼,那两条紧实又不过分硕大的手臂线条,棕色皮肤下他的一切都浓烈且夺目。 帅气多金,除了偶尔逗她两句,孟老板人也说得过去,存在即是雄性高荷尔蒙的代表。 钟嘉诚这种...... 顶多是她可悲的大学时期,遇上了一个外表干净的资优生。 乍见之欢没能久处不厌,柳枝枝嫌弃地啧啧嘴。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啊?”她这番回神。 钟嘉诚浅笑,“枝枝,我还没吃饭,去旁边餐厅边吃边聊好吗?” 奇妙的脑回路成功把自己整得发怵,柳枝枝无心应对他要说什么,只想弄清楚她怎么会往孟侦身上扯。 之前在车里,想到500块钱,柳枝枝也心疼地要命。 可能,她以前也没那么喜欢钟嘉诚吧。 不清不楚地,她跟着钟嘉诚来到小区附近一家茶餐厅。 见柳枝枝眼巴巴望着窗外,钟嘉诚视线跟过去,一家装潢风格热闹的牛肉面馆,叫“三木”。 以前柳枝枝说过她家做过牛肉生意,钟嘉诚俯身凑过去,敲两下桌子,“枝枝,你要吃那家吗?” 望着三木,柳枝枝缓下杂乱的想法,“不用的。我吃过了。” 钟嘉诚略作颔首,看她眼里有点急躁,声音压得更柔,重开话题,“枝枝,我辞职了。过阵子会去星衔。” “哦。”柳枝枝牵强地微扯嘴角。 反正比她一个月3800块低保好! 就一个哦,没了???? 钟嘉诚有点尴尬,搭在裤腿上的手指微微抽动。 犹豫一秒,他还是硬着头皮问,“你能来吗?跟我一起。” 耳壁轰鸣,柳枝枝果断摇头拒绝,“我有工作,不用了。” 前几天星衔传媒hr给她发来一封邮件,还好她骨气硬,没去另一个坑里当财务助理。 她站起身来,“你自己吃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哎,枝枝——” 钟嘉诚话还没说完,眼前两条小细腿,溜得比兔子还快。 恍若星河的眸子浮出失落的情绪,他瞬间食欲全无,买单出餐厅。 环视这条夜晚市井人烟的街道,瘦小的身影早已消声灭迹,他心里那池轻快也去得无影无踪。 口罩遮住钟嘉诚挫败的作案痕迹,他蕴含失落的眼皮半沉,抬腿往停车道走。 没走几步,他又折身,扫着那家满是暖光灯光的三木牛肉面馆。 * “妹妹,你怎么还拍呢!” 橱窗靠里那张桌前的男人,孟茱已经悄默声打量十来分钟。 “顾客隐私啊!”叶凡伸手去夺她手机。 孟茱手快,偷拍的男人侧脸半身照已经发到对面。 江令屿秒回,【怎么了?】 孟茱打字:【你哥?】 那头回:【很像吗?他是我师哥。我们教授经常请钟师哥回来演讲,给他项目里塞学生。】 看完她把手机关上,朝叶凡问他怎么一个人点那么多菜。 “谁一个人点那么多菜?” 孟侦这会儿出来,说没胶带了,让叶凡去跑一趟。 孟茱指指位置,“那个。” 孟侦抬眼看去,刚好跟坐着的男人对视上。 钟嘉诚对视线很敏感,从落座就发觉门口那个女人在看她。 不同于柳枝枝那种懵懵傻傻的样子,女人那双狐狸眼,是明晃晃的扫视,像在审阅什么东西。 这会儿他正对上柳枝枝冒牌男友的眼神,心里更加疑惑。 他黑色短袖外面套着一个皮围裙,一条胳膊纹身满臂。运动卫裤和运动鞋,浑身不超过五千块钱。 金融人对数字的激敏度,钟嘉诚不禁发散思维臆想他。 估计是柳枝枝的熟人,一个朋友。 在这片住宅区,一家装潢、服务和味道都还不错的连锁店,厨子一个月顶死不超过万把块钱。 包括之前那套dior经典款西装,加上皮鞋也不足五万。 钟嘉诚这么贬低的自我满足着,渐渐不再烦躁厨子在办公室,那只搭在柳枝枝肩头的胳膊。 “哥,你觉不觉得他跟江令屿很像?”孟茱低头回消息。 ...... “像不像啊,问你话呢!” 等半天,还是不回话...... “哥!”孟茱急了,抬头瞪他。 发现桌前落座的男人,已经站在她右斜侧方一米处。 恰时他哥开口,“先生,怎么不吃饭就走?” 这位顾客没说话,眸光在孟茱这边点了一眼,特别浮的散焦感,而后往右顺到他哥那里,变成定定地凝视。 “没食欲。”男人语气十分淡漠。 孟茱微挑眉,琢磨半天总算搞清楚,这人活脱脱的职场版江令屿,像是出身富贵,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官二代。 江令屿在图书馆也会戴金丝眼镜,两人身上那份清冷都如出一辙。 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再次萦绕上脑,孟茱从前台柜子里拿包戴口罩。 “哥,我回了。” 走到门口鞋带散开,她遁身绑鞋带。一道西裤从她眼前飘过,孟茱侧头扬起眼皮。 那道熨帖的西服身影端正无比,透着股道道名叫“出身”的门槛,和上流人士的虚伪。 妈的,真想把江令屿的眼镜敲碎! * 实习第一周,柳枝枝忙得屁股就没离过凳子。除了负责给张巍外接的活写文案,还有公司正在开发的游戏文案。 九个人里只有两个女生,另一个女生是美术设计出身,叫冰月,给游戏人物画画的。 同事们人都很好,基本都是游戏圈的。 上班时间大家埋头做软件开发,桌上最多的除了文件资料堆,还有火腿肠和矿泉水。 写作和设计同理,需要安静舒适的环境。有时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冰月就给柳枝枝递过来一副耳机。 一周下来,柳枝枝没在外面吃过一次午饭。每天中午有冰月订饭,她跟大家一同聚在会议桌前吃盒饭。 这天下班前,张巍让她没事儿看看游戏类简讯,多跟朋友打打游戏,文风稍微差点意思。 这个语气相当委婉了...... 柳枝枝也觉得她不是他们圈内人。在找到一个像样的新工作之前,她别无选择。 光是周末出门陪严蕾逛街挑衣服,她什么没买,也跟着花了一百多块钱。 柳枝枝打开干瘪的钱包,那张三木会员卡映入眼前,一个鬼主意从她脑内飘过。 十分钟后,手机嗡嗡两声。 这么快的吗? 合上电脑打开手机,顶部消息栏是孟侦的两条消息。 孟老板发来一张截图,【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柳枝枝在对话框里删删改改,羞愧得无从下口。 对面孟侦又问:【半天还没输完?】 柳枝枝对着删除键狂点,清理作案动机。 “柳枝枝,为什么要卖卡?” 低沉的嗓音从电话对面穿入耳膜,柳枝枝吓一跳,垂首发现她按删除键时,秒接了孟侦打来的语音电话。 晴天霹雳! 柳枝枝急得眼皮痉挛,连忙把手里的烫手山芋扔床上。 十分钟前,她在三木公众号文章的留言区,挂了两条低价转让会员卡的消息。 怎么还把老板招过来了? “为什么?”孟侦还在问话。 柳枝枝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 看着收纳柜下面那两根wifi长犄角,她又拿起手机,谎话开口就来。 “喂——喂——孟老板,能听到吗?” “喂——” “柳枝枝,都秒接了还装什么信号不好?” 柳枝枝倏地静声,惹来那边一声哼笑。孟侦声线很低,有点抽完烟的沉。 做贼心虚的紧张感,还有没由来地拿他和钟嘉诚对比,那声低笑响到心弦,柳枝枝耳内轰隆一声快要炸开。 “这会儿信号又好了?”孟侦持续刁难她,“你家网线挺有意思。” 柳枝枝声线压得低而又低,“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为什么要卖卡?” 纠结两秒,她抛开脸皮,小心翼翼地问,“不能卖吗?” 孟侦说让她现在拿着卡过来。 额...... 只能说可能他和柳大壮谈的生意,确实比较曲折。 二十分钟后柳枝枝进店,楼梯口站着的孟侦朝她招招手,两人在玻璃窗的双人桌前对脸而坐。 孟侦今天穿的很正经,和她第一次来吃饭一样,简单的黑t和黑裤,震慑力也一样强。 柳枝枝捏紧裤腿,准备好听他讲店里的规则。 “卡呢?” 她啊一声,抬头看他。孟侦眉毛轻皱,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卡给我,我给你退。” “哦。”柳枝枝从手机壳里掏出会员卡。 没走电脑公账,孟侦把卡收了,让她把公众号的留言删掉,微信转过来500块钱。 这会儿又轮到柳枝枝不好意思,“我吃了几次。” “送你。” 柳枝枝摇摇头,“不行的。给你添麻烦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孟侦没在意,问她为什么想退卡。 撒谎都撒不好,她只能如实招供,“我这两个月在吃补贴。” “你没跟家里人说?” 有点复杂,总不能跟一个外人说都在定期里存着。 柳枝枝咬咬嘴唇,“没脸说。”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她窘迫得不知所措,浑身被炙烤得发烫。 见孟侦眉毛拧着,一副凶巴巴的让人胆寒的样子。神情晦暗不明,压迫感又很强。 柳枝枝心里愈发难堪,匆忙打开手机转回去50块钱,“孟老板,你收一下。” 孟侦瞳孔微沉,“不是缺钱吗?” 这副态度,流进柳枝枝耳里容易变样。 一发不可收拾地想起那天的日出,飘忽不定的心脏比跳跳糖还猛,她说不清楚窘迫和羞涩哪个占更多。 柳枝枝干滚发疼的喉咙,“那也不可以的。” 说完她借口家里还有事情,快速开溜。 那晚,墙上的横线纸上多了一行字。 柳枝枝在黑色涂鸦的序号5后面写道,“这个刺眼的、无处可遁的夏天,快点结束吧!” 刚滞笔,童心电话打来,问她上班第一周怎么样。 两人聊了几句,童心看她半天话里含糊不清,不拉着她讨论辣妹衣服,也不说工作的事情。 她情绪有点上来,“枝枝,你是不是工作被欺负了?” “啊?”柳枝枝抬头。 童心看她这腼腆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没有啊!” “没有你怎么......” 整个人神情混沌,童心吓一跳。 到底是不舍得说重话,她声音放柔,“枝枝,有事儿可得跟我说啊!” 事情吧,可能是真有。 柳枝枝说还得看游戏比赛,匆匆和童心挂掉视频,戴上口罩出门。 “枝枝,拖鞋没换!”柳大壮提醒道。 哦一声,她换掉拖鞋,“爸,我下去一下,马上回来。” 大门哐当一声。 震得柳大壮连忙护着小杯子里的白酒,生怕掉出来,嘴里捻着话,“这孩子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 他把酒瓶偷偷放柜子里,配桌上的下酒菜,美滋滋喝着小酒。 “幸好老子牛肉卤得好!” * 三木店里,叶凡见老板出来,将东西递给他,“侦哥,刚才柳枝枝过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瓶奈雪的葡萄乌龙茶。 孟侦问怎么回事。 “就刚才,她忙里忙慌跑过来,睡衣都没换,问我你在哪儿。我说后厨做饭。她说不用叫了,让我把饮料给你。” 叶凡笑笑,“侦哥,她前脚刚走。我去给你叫回来。” 孟侦拽住他,“不用!后厨下水道堵了,你去看看。” 厨房待一会儿,浑身热得难受,孟侦拿着饮料走出店门。 街上各种霓虹灯闪着光,夜风微凉,刮得人心里直抓挠。 往远处扫,孟侦一下捉到那团穿着公主睡裙的小身影,抄裤兜里掏出手机打过去。 柳枝枝很快接通,“孟老板,怎么了?” 望着那团固住脚步的小人,孟侦声音懒散,“饮料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收到啦?”柳枝枝折身往后看,见他站在店门外,左手拿着乌龙茶,朝他招招手。 孟侦问她怎么了。 “就想谢谢你。你别嫌弃,这瓶是我自己买的,不是家里拿的。8块钱呢,我从辞职已经很久没喝了。” 那边没说话。 察觉到自己声音过于轻缓,可能有点矫情的伤感。柳枝枝拉开一个笑脸,看着远处的男人。 站在招牌灯倒光处,孟侦身上映着“三木”白色灯光的倒影。他低头点烟,白雾从鼻腔两道喷薄,在夜色里很快消散。 一直以来,她都厚颜无耻地认为,“三木”这个名字有种私人味道。 好像每次来这里吃饭,她就很开心,像是一个可以短暂停歇的码头。 “孟老板,等我月底发工资,我第一时间还你。” 孟侦没接话,而是问她,“柳枝枝,拉面好吃吗?” “好吃的。”她狠狠点头,鼻尖跟着泛酸。 “行!”孟侦抬指抖两下烟灰,“月底过来,找我拿卡。” “好。”柳枝枝挂掉电话,转身往回走。 到小区拐角,她轻吐一口气,抬头收收发热的眼眶,风吹得睫毛轻轻翕动。 外面抽完烟,孟侦进门,叶凡从厨房出来,“哥,下水道没堵啊!” “是吗?” 叶凡挠挠头,“是啊!” 孟侦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着,饮料放桌上。 叶凡心想,完! 孟侦端着脸,下颚猛得收紧一瞬,眸里也添上几分暗色。 跟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越安静,事儿就越大。都是福利院出来的,侦哥打架有多狠,他再了解不过。 搞得叶凡声音也跟着降低,“哥!这,真没堵。” “凡子,明天去联系几家厂商。” 虚惊一场! 叶凡端着身子问,“咋了哥?” 孟侦顿了顿道,“收网了。” “啊?” “明天让那两个厨师上岗。” “这么突然?”叶凡挠挠他的那撮斜刘海黄毛,“哥,那你之后什么安排?” 孟侦没理他,起身捞着饮料上楼。 黑不溜秋的休息室里,他坐在窗前,望着手里这瓶乌龙茶。 收网了。 单手扭开瓶盖,孟侦抬头一饮而尽。 葡萄茶叶味的糖精水,顺着喉咙滚滚而沉,连带他苦涩而漫长的找寻和等待,也强行添上一层口腔内的工业甜味。 许久后,孟侦拉开桌前抽屉,抓来两块牛肉干,饮料瓶当啷一丢,合上抽屉下楼。 “兄弟,以后别来找我女朋友。” 工作时间和任务量,没有给柳枝枝任何放松的机会。 她每晚11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出门。晚上出了地铁口,抬头已是湛蓝色夜空。 下班后的闲暇时间要继续找工作,连载公众号内容,这些都是以后她面试需要的。 多亏柳枝枝忙成一条顾不上喘息的哈巴狗,没有多余心思猜想淡如水的拉面之交。早晚通勤都和牛肉面馆错肩而过。 同事冰月夸她肉眼可见进步,开会时张巍也说她越来越有样子。 柳大壮最近也帮她留意,看女儿骑驴找马,好不容易能在工作日调休一下,他开车陪女儿去面试。 抱着舍远求近,取长不取短的原则,柳枝枝蹬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一天跑了5个面试。 每次回到车上,她奋笔疾书记hr的问答,柳大壮别提有多心疼,再不想拿出他收集的岗位招聘信息。 柳枝枝上个月初8号入职,不够30天,月底只有2913块3毛3。 头一回见工资精准到“分”这个单位。 回家后,她扯着工资条往下翻看,不禁感叹,这个倒霉月可算到头。 给自己小半天时间放松,她窝沙发里啃着饼干刷韩剧。 屏幕上男女主从高低不平的坡路走到山上。大热的爱情主题曲不时响起,女主侧眸,偷看正在望着落日黄昏的男主。 这时,镜头特写推到男主侧脸,瞬间把柳枝枝拉回那个充斥着隐晦情愫的海边日出。 脸颊飞快热胀起来,她关掉电视回房。 梳妆镜里,柳枝枝飞到耳根的火烧云。她张头对着风扇吹最大风,两边红晕丝毫不下。 脑袋里一团乱麻,柳枝枝果断选择问童心。刚敲出去一句话,通知栏顶端令她心慌神乱的“元凶”,发来语音问候。 “柳枝枝,月初了。不来翻利息啊!” 听筒传来孟侦缓慢的语调,声音有种尼古丁袭嗓的低沉和懒散。 那晚孟侦站在店门口抽烟时,她听到的也是这么个声音。 嗡嗡。 系统设置自动播放。 “还没下班?” 再自然不过的一个礼仪性问候,柳枝枝心头有无数片羽毛扫过,耳壁跟着抓挠。 这回学机灵了,她顺着孟侦给她找补的原因打下“还没”二字,点击发送。 半天没等来童心的回复,在孟侦接二连三的“问候”里,柳枝枝来到牛肉面馆。 今晚三木灯牌没亮,店里空无一人,只有点餐处那条道开着两盏白灯,孟侦正埋首,注意力全放电脑上。 壁上吊灯为他锋利的侧脸线条添涂一圈圣洁白光,昭示着黑帮头子偏爱的肮脏交易,黑暗又恐怖。 柳枝枝跺两下脚鼓舞气势,带着她不顾死活的决心,敲两下玻璃店门。 咚咚—— 孟侦听声抬首,“进来吧,你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今天新店月盘,我这会儿手头有点事情处理。” 来了来了—— 电影里黑帮头子都是这么讲的,以“有点事情没处理”拖长进度条,让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猜他不可捉摸的心思。 柳枝枝偏不上套,“好,那我先看游戏直播。” 今晚是什么战队两周年,同事冰月说晚上大家都会看,让她也别落下。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摸清大部分游戏规则,玩得菜是一回事儿,游戏水平谁好谁坏倒能分个七七八八。 有得必有失,失的是她刚成型不久的马甲线。 算了吧,没了就没了,社畜人累都累死了,没有天天健身的闲情雅致。 公司群里聊得如火如荼,柳枝枝也跟着发截屏和表情包。 店里这事儿处理完,孟侦再抬头,就见她无聊地望着窗外,街边有个正在摊杂粮煎饼的摊贩子。 隔大老远都能闻到辣条和香肠摊在煎饼里的香味,孟侦也半天没吃东西。 “柳枝枝,你吃饭没?” 断头饭吗? 柳枝枝狐疑道,“我可以去店里找我爸妈吃。” 十分钟后,她数地板砖等待,孟侦一手捧一个大煎饼,推门进来。 不是想象里孟老板开小灶做饭。香脆的杂粮煎饼配凉皮,也还不错。 说不上来为什么,柳枝枝总觉得,他有一种很治愈很开胃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好东西,相处下来会发现他心眼儿顶好,做饭也好吃。 作为既得利益者,柳枝枝倒挺希望柳大壮多考察一下,不要急着出手。 同时又有点小愧疚,刚才把他想成那样的人。人家到现在,一句拿卡的事情都没提。 “看我干嘛?”孟侦抬眼,对上这双瞳孔外圈一蓝一黑的圆眼睛。 “你是不是......”她觉得这话问得不合适,又摇摇头说没事。 咽下嘴里的煎饼,孟侦双眸凝过来,显然对她只说一半的话有点不悦。 “有话就说。” 柳枝枝清清嗓子,缓缓问,“孟老板,你是不是不会一个人吃饭?” 说完见孟侦两道剑眉轻轻蹙起,她又心虚地补充道,“我只是好奇,没有侵犯你隐私的意思。” 好像是种心理机制。童心就是这样,没别人陪同,她能饿个三天三夜不吃饭。 以孟侦这种做餐饮的高收入群体,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有事儿没事儿请她吃饭,如果不是因为柳大壮,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孟侦浅然一笑,“哪儿那么矫情?我要一个人不会吃饭,早他妈饿死了。” 柳枝枝嘴巴一开,问出她长久以来的困惑,“那你跟我爸谈的生意是不是很难搞?” 孟侦筷子一顿,“问这个干嘛?” “不能问吗?” 他想了想,“还行。主要这边儿刚开,有几道流程比较麻烦。” “啪叽”一声—— 柳枝枝手上一沉,掉餐盘上。 “我天!” 饼皮破开两层,辣条碎和干饼碎跟着倾洒而出,桌上顿时一片狼藉,只有两碗凉皮躲过一劫。 “想什么呢?”孟侦抽纸问道。 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能说吗?当然不。 柳枝枝脸色尴出红晕,连忙抽纸巾清理垃圾,“抱歉。” “多大点儿事儿。”孟侦也跟着清理。 消毒柜有一次性手套,他吹两口气递给柳枝枝,她只好捧着煎饼小口小口吃。 刚好这个位置,能看到柳枝枝在一次性碗盖上,堆起两迭绿豆芽和面筋。 孟侦失笑。 吃个饭还挺辛苦。 饭后柳枝枝财大气粗一把,给他打过去530块钱。 “柳枝枝,打发我呢?”他睨着眼皮,把钱全部退回来。 见他眸底要进寒光,柳枝枝解释道,“没有的,是凉皮和煎饼的钱。” 他脸色微微好转,收拾桌上一次性餐具,“一碗饭,不至于。” “可是我也不能老吃白食啊!”柳枝枝又转过去。 “你很介意这个?”孟侦停下手上动作,宽大的身体靠近她,带着那股淡淡的木质香。 高挺的鼻子和柳枝枝的鼻尖,只有三两公分的距离,属于孟侦独有的冷冽气息立刻沾满周围。 她稍微动一下,很可能和孟侦鼻贴鼻。 不动的话,此刻孟侦细长的眼眸一直盯着她,黑睫沉在半腰,饱满的湿红色嘴唇上还挂着凉皮的红油,看起来有种不可言喻的可口。 心脏剧烈跳动,柳枝枝不自觉停下吞咽口水的动作。 孟侦细看五官精致,凶厉在前,并不耽误他是越品越有味道的那种帅。 令人情不自禁想窥探他,想知道他有什么爱好,喜欢听什么音乐的程度。 幽沉的眼神太过直白,她眼眶热得快冒烟儿,猛得合上眼皮呼吸。 听到孟侦轻笑,同时脸上漩来一阵热气。柳枝枝乍然睁眼,他已经重新坐回对面。 “柳枝枝,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孟侦语气散漫,带着戏谑的意味,长指飞快拉着外卖塑料袋打结。 半个蝴蝶结打得十分随意,多出来的那截尾巴,正对着柳枝枝。 还真是当头一棒! 她积羞成怒,“才没有!” 一旦对上孟侦微眯的冷眼,她语气又软下来,“没有的。你刚刚离我太近了。” “我还要回去看直播。”柳枝枝起身。 “等等。”孟侦轻轻拽住她。 她咬着唇,“我真的要回去看直播。” “卡不要了?”孟侦松开她的手腕,右眉扬起。 “啊?” 对哦! 柳枝枝点头,“要的。” 孟侦提着外卖垃圾,推开点餐台的小门,从椅子上搭着的黑色外套兜里掏出一个pradasaffiano深蓝色钱包。 还是那张会员卡。 兔子脑袋上的聊天气泡贴着一个标签贴,手写黑色连体“柳枝枝”,盖住原本的“幺二二”。 估计孟老板怕拿错。 柳枝枝抠掉标签贴,重新放手机壳里,“我先回去了。” “等会儿,我去便利店买盒烟。” 孟侦收东西关店,她干等着无聊,去马路边垃圾桶丢垃圾。 “枝枝——” 柳枝枝回首,钟嘉诚正朝她款款走来。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短短数日不见,素日里如沐春风的钟嘉诚,这会儿在傍晚的路灯下,眼神惫态感很重。 柳枝枝愣在原地端详许久。 感觉他像背着千斤顶,在无人沙漠区走了很久。 距离越来越近,她看到钟嘉诚眼底的红血丝和幽深的黑眼圈,驱赶的话也堵在喉里无从下口。 “枝枝,好久不见!”钟嘉诚淡笑,声音比往日多了份沉和柔。 主要孟老板也在门前,柳枝枝有点尴尬,“也没多久吧。” “是吗?” 钟嘉诚过得浑浑噩噩,没有酒精麻痹的时间,度秒如年。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他找到同父异母的弟弟,得到父亲的原谅,也永远毁掉了两个人的人生。 高中那会儿,他看不惯家里从天而降的新成员钟望。钟望是父亲在外面养的儿子,和初恋女友生的。 上学遇到户口的原因,钟望初升高时搬到大院。父亲谎称他是过世战友的遗子,只有钟嘉诚知道不是。 钟望成绩比他好,人比他更讨父亲喜欢。 当时他带一个怀孕女生回家,女生是钟望男朋友的前男友。他想方设法在父亲那里添油加醋,污蔑钟望。 父亲一气之下把钟望赶出家门,和他们母子断了关系。 后来钟嘉诚一直在找他们,每次都晚一步。钟望辍学后,前几年母亲癌症去世,他从原先的工作室辞职。 上个月末,在张希亮奶奶便利店里遇到一个人,这些年停滞不前的寻找有了转机。 反复思忖时想到心性纯良,干净美好的柳枝枝,他最终决定到父亲那里招供事实。 忍痛割开这么多年早已长在筋骨里的虚伪外衣,钟嘉诚终于能站在太阳底下喘口气。 “很想你,所以就来了。”他想和柳枝枝分享,又难以启齿。 心里炸开小小烟花时,第一个想要邀请欣赏的人是柳枝枝。 “啊?” 这话当头一棒锤到柳枝枝头上。 原来钟嘉诚也是会说糖衣炮弹的。 起初看他可能情绪不太对,现在转念一想,跟她又没半毛钱关系。 柳枝枝认真道,“钟先生,我有工作,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语落她快步离开,拽上店门口望着脸的孟侦,往反方向走。 她小声道,“孟老板,救个急。” 孟侦顿住脚步,“怎么了?” 关键节骨眼上,柳枝枝没心思解释那么多,“你能......” “枝枝,我知道他不是你男朋友。”话被打落,钟嘉诚已经走到跟前。 与此同时,孟侦握住她的小手。 略微带点粗粝感的手掌裹着她,肤感冰冰凉凉,很像冰丝防晒服。 接着耳边响起孟侦的声音,“确实不是,我还没追上,会努力的。” 吓得柳枝枝指尖微抖,仰头看他。后者低笑,侧目看她,幽黑的眸子里皆是宠溺。 “柳枝枝,你还挺受欢迎,前上司都追到家口了。” 孟侦的棕色大掌覆盖着她指尖颤抖的手,她忸怩地吃瘪一笑,有种无法言喻的尴尬和羞惭。 以前喜欢的人找上门,偏偏和孟老板碰个正着。柳枝枝恨不得封闭视听,找个石头缝钻进去。 “枝枝,你喜欢他吗?“钟嘉诚的提问相当犀利,话里把握十足,好像就确定她还喜欢他。 “你是女孩儿,不能随便跟人牵手。” 柳枝枝偏不如他意,晃晃和孟侦握成一团的体型差双手,正眼看他,“喜欢,我觉得很好看。” “喜欢我啊!“孟侦听乐了,低眉问道,“那什么时候让我上岗?” 在钟嘉诚惊愕的目光下,柳枝枝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十分配合,热情地往脸上堆笑,“现在就可以的。” “行!那咱俩现在就是男女朋友了。”孟侦长臂外伸,搭在她肩头,笑着看向钟嘉诚,将她搂在自己身前。 “兄弟,谢了!以后别再来找我女朋友。” 话落他牵着柳枝枝往小区走,留钟嘉诚嘴角一僵,独自在原地发懵。 十分顺手的一套动作,厨子一身黑白便服,柳枝枝今天穿着漂亮的小白裙,裙摆随风轻荡。 脚下是两双同色白色板鞋,厨子配合她缩小脚步,放慢速度,两人连背影也异常登对。 呼吸里带着强烈的失重感,钟嘉诚顾不上恍憾,快步跟上去说道,“枝枝,你没必要为了赶我,随便拉个人演戏。” 两人均不作答,脚上步子加快。 “枝枝,这个男人是个拉面馆的厨师,我知道。” 身后的话音是锋利的鱼刺,笔直穿进柳枝枝心里。羞耻感上脑,她眸眶逐渐蓄水。 “孟老板,可以松手了。” 好像听到熟悉的略微哽咽,孟侦有点儿难办,这会儿兜里没带纸巾。 怕柳枝枝过会儿掉豆子,他倾头确认,“这男的挺难缠,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的。你快去买烟吧。”她快速收起难过,朝自己笑笑。 孟侦只好先行离开。 这头,柳枝枝屏息敛声,转身盯着钟嘉诚,抬步到他跟前,抖颠着嘴唇艰难开口,“你真的,就像,一个诅咒。” “他就是喜欢你!” 她知道关关难过关关过,过几个小时她可以整装待发缓过来。 就是讨厌钟嘉诚! 太刺眼了,道貌岸然的男人。 “枝枝,你说什么?”钟嘉诚难以置信,有天竟然会听她红着眼睛这么说自己。 情绪说断就断,柳枝枝再也绷不住,一车轱辘难听的话,往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抖落。 “刚辞职那阵子,我一共跑了18家面试,发了40封邮件,还是找不到工作。你知道我看我爸全力支持,就是豁出自己那张老脸,也得给我找个体面工作的样子,我有多自责吗?” 铺天盖地的苦楚朝他覆灭,钟嘉诚不知道她竟然过得这么不好。 眼前柳枝枝弓着腰垂头丧气,缩成小小一团,额前流畅的尖圆形发际线上带着细微汗珠。 钟嘉诚从胸前西装口袋掏手帕时,心里撕裂般的抽痛,弯腰小心翼翼给她拭汗。 苍白的话从他口中漫溢出来,“枝枝,对不起。” 那只刺眼的蓝色手帕划进余光,柳枝枝拨开他的手,“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非拆穿干嘛?” 名牌手帕顿然落到地上,沾上大片灰尘。她抬腕,拭去滴落在鬓角处的汗水。 再次望向钟嘉诚,她的视线变得空洞模糊。 面前这个让人烦躁的男人,竟然是台上演讲的优秀学长。 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 柳枝枝吞下酸楚,语音清晰,一字一句带着冷箭,“你现在,就和这只手帕一样,让我反感。” 不等钟嘉诚回复,她反身往小区走,只见厨子在前面几米处看着。 待她走到厨子跟前敛步,厨子递给她一张纸巾,指指她右边颞骨前那片涔着水的几缕碎发,她任由厨子牵着,往反方向走。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及远,钟嘉诚浮想到柳枝枝来辞职那天。 两人离开办公室后,他肆意点鼠标,滑着休息区监控,放大每个细节,扫视这个脸色阴沉如潭的厨子。 鼠标转到脸上时,他和显示屏上厨子漆黑的双眸直直交汇。 刹那间,厨子视线回转,继续无聊的往手掌上缠绕柳枝枝的包包链条,仿佛那抹讳莫如深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 偷鸡不成蚀把米,看那两团身影拐角进便利店,钟嘉诚胸口堵着满腔无处发散的闷气。 很想柳枝枝,特别特别想。 没有她的冰拿铁,这个夏天钟嘉诚格外困顿。 尝试自己做,也点过无数次外卖,味道不对。说不清是少了哪一味材料。 它们都不是柳枝枝的味道。 柳枝枝会为了给他冲拿铁,提前准备好所有东西,计算好通勤时间和拿铁温度。 拥挤的电梯里,她总是小心谨慎抱怀那般,护着纸袋里的拿铁。 今天他只是想过来看看柳枝枝,哪怕她能聆听一下他的故事也行。 又搞砸了! 最近事情太多,钟嘉诚顾不上柳枝枝,只好先回去找钟望。 * 身后果真不再有钟嘉诚难缠的声音。踏进小区门口便利店,柳枝枝脑子还是懵的。 墙上镜子里,她的汗水早已晕开面试的妆,粉底略微斑驳,手指轻沾一下眼尾,立刻带走一小截浅黑色眼线。 也是服了,每次都在孟老板面前变成这副熊样。 柳枝枝沉头苦脸地避开镜子。 孟侦买东西很快,店员扫完奈雪葡萄乌龙茶的码,他绕在左侧,拧开瓶盖递给柳枝枝,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谢你。” 孟侦没说话,两人一同出店门。 他三两下拆开软华子,嘴里放一根,而后手抄裤袋,掏出纪希梵黑金色打火机。孟侦挑起拇指,弹开机盖。 锵一声—— 清脆悦耳的声音敲进柳枝枝心巴上。 孟侦轻划金色砂轮,垂头点烟,鼻息里窜出一缕炊烟,他抬手屈指抖动烟身。 柳枝枝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特别是轻轻翕动的睫毛,有点经过时间洗礼,沉淀出来的味道。 好有钱哦! 大半夜吃米线那次,他用的名牌打火机还不是这个。 下一刻,她对上孟侦轻锁眉头的目光。 后者问,“怎么不喝?” “啊?”烟味扑鼻,柳枝枝肩膀头子一机灵。 78一盒的软中华,柳大壮也不常抽。上次给他买的硬中华,45一盒,她心疼好半天。 孟侦向左侧身往虚空里吐一口烟雾,别过来脸,下巴点一下饮料,“不是喜欢这个?” “谢谢你。” 一口冰凉的甜水下肚,柳枝枝心情有所起色。想到方才两人傻愣愣的演技,孟老板带她从湿地里杀出重围,她内里无比羞耻。 那份答案有点跃于纸上的意思。孟老板到底是不是,她现在也不敢问。 在他心里,她的形象应该早就一团乱麻了吧。 “孟老板,我先回去看游戏直播了。” “游戏直播?” “对的,我现在在一个游戏公司写文案。得多做点功课。”柳枝枝心想,这个理由应该还算完美无瑕。 “文案?”孟侦嘴里捻着这两个字,“本来我还想问你个事。” 没了抽烟的心思,他捻灭烟头丢进垃圾桶里。 “好浪费哦!”柳枝枝下意识感叹。 “什么?”孟侦回过头来。 她连忙捂嘴,“没有的。” “想说就说。” 只是有感而发,柳枝枝解释道,“想到有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你花的钱在哪儿,你的世界就在哪儿’。” 孟侦细品,“挺耳熟。” 思考两秒,他拐到正事儿上,“有没有兴趣给三木写美食文案?酬劳按道算,一道二百。” “我天?”柳枝枝呆呆地张开嘴,倒吸一口凉气。 “嫌钱少啊?” 孟侦挠挠头,“那你们平时是个什么价格?” 她连忙道,“不少不少,不是的。” 着实有点......过于激动了。 柳枝枝缓下语音,“就是吧,我也不是品菜员,可能写不出来口感。” “不碍事儿。我往公众号上放。” “不是的,这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孟侦好奇道。 “我刚开始写公众号,都是自己赔钱写,耗费精力和情绪。没几个人看。就算有,他们连赞也不点一个,看完直接退出,最多只会评论‘好棒、好好看、催更’这样的话。” 柳枝枝想到最初,“哦,对了!还会收到差评。总之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懂了!”孟侦没什么表情,“这就是网上说的‘白嫖心态’?” “是的,”她良心过不去,“所以我怕我写不好,或者风格不合适,给你徒添困扰。” 孟侦懒洋洋道,“不碍事,公众号就是打宣传,让他们嫖,嫖到来我这儿吃饭!” “那可以的!” 有外快赚咯!!!! 以前柳枝枝接过美食类私稿,邮件里有备份。她连带自己一直更新的公众号主页,一同发给孟老板。 三木微信公众号是日更,和微博小红书同步更新,每天下午18:00发布。微信这边一条主推海报宣发类文章,一条副推美食内容类文章。 考虑到这边刚入职,未来能不能跳槽都是未知数。没找到像样的工作之前,柳枝枝把她的公众号当成小副业,腾不出来太多时间。只能保证一周三条,负责三木公众号的“每日一品”专栏。 每条推文是一份套餐,由三两道菜组成。照片有专门的美食摄影师拍摄,到时候会提前发她邮箱。 财迷属性柳枝枝,大脑飞速粗算,一周最少也有1200块钱。一个月下来,晚餐解决一半不说,挣得比她当助理还多。 “行,那你有什么忌口和需求,回去列个清单发给我。明晚下班过来签合同。” “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只是不吃豆芽和面筋。” 邮箱发给摄影师,孟侦那边的人每天中午会给她出图。 柳枝枝试探性问,“孟老板,我能提个要求吗?” 方才赶男人还挺厉害,这会儿柳枝枝摇身一变,忸怩作态,咬着唇,回归包子性格。 孟侦从烟盒里又抽一根衔在嘴边,推推眉头,又拿下来攥着,深吸一口气看向她。 后者还在眼巴巴望着自己,小声询问,“能吗?” “说。” 柳枝枝小心翼翼道,“给三木写文案的事情,别告诉我爸,可以吗?” 孟侦失笑,“你和我的事儿,我跟你爸说什么?” 好好一句话,他一开口就奇奇怪怪的。柳枝枝直到睡前也没想明白。 柳大壮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加上她的低保,怎么说也够她造的。何况现在孟老板正和他谈生意,柳枝枝觉得自己有种离间的感觉。 “童童,你怎么才接电话?” 童心在视频那边,瞪着大早上起来里里外外折腾她一遍的主犯,“刚睡醒呢宝贝!” “好吧,你说孟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你。”童心直言不讳。 “啊?” 虽然柳枝枝也不要脸的这么想过,从朋友嘴里又确认一遍,到底有点受不住。 每次跟孟老板相处时,他都很随意,或者很沉着,身上有种很复杂很矛盾的气质。 具体的她说不清,是言语难以形容的飘浮感。每次见完孟老板,她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不可否认他是优秀的,方方面面又特别强悍。 虚头巴脑想着,她觉得孟老板很像被包装很好的爱豆,唯一虐粉的地方只有出身这点。 “童童,真的假的?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觉得?他就是喜欢你。来,7哥,”童心在视频那边问男人,“你说说,你们男人这样是什么意思?” 童心男朋友回,“喜欢你朋友。谁闲着没事儿又陪吃饭又哄人?” “云起!你什么意思?原来你是一早就合计好了是吧!” 视频那头开始干架,“枝枝,先挂了啊,我现在要替天行道!” 心跳起伏如擂鼓般激烈,空调房里柳枝枝手心冒汗,转侧不安,脑海里一帧帧回荡着孟侦的样子。 在小夜灯的光影下,她张开孟侦傍晚攥着她的左手,反复翻转查看。 异样的酥麻感久久不能消散,柳枝枝在卫生间泡得指腹发皱,依旧能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松木香和烟草味。 在柳大壮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她钻进被窝,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念咒,逃避现实。 同样觉得变态的还有孟茱,她作为当事人,现在就是主打一个十分后悔。 她哥这个腰缠万贯还阴魂不散的男人,已经在她床边坐了半个钟头。 “这脏钱我不赚了。”说完孟茱将被子裹成蚕蛹,滚到床最里边。 孟侦加码,“两万。” “啧啧......” 孟茱心凉半截,“这么‘算计’别人,我怕遭报应啊!” “四万。” 闻声她立刻滚过来,怒盯着孟侦,神情怪怨,“成交!” “说说,现在不行,什么时候才行?”孟侦边转账边问。 “哥,”孟茱也坐起身子,郑重道,“你别急。人就在那儿,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上次都跟你说了,别急着逮兔子。人家现在防御心理比较强,你不能拿你们男人的草履虫思维想这事儿。” “这次是他,那下次呢?”他弓着腰,眸底情绪复杂,话里尽是苍凉的绝望之感。 这么多年,孟茱从没见过她哥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化为一头血流不止的狼,独自躲在昏暗的山洞口下,窥探山下篝火晚会燃起的火光,舔舐伤口。 孟茱实在不忍心,“哥,你可以借着这事儿,接人家,多去人家身边转悠,了解生活习惯,打入内......” “卧槽!” 虚影看到桌上那束江令屿送的黑色假玫瑰,她心口一紧,“哥哥哥,赶紧的,帮我把这花扔掉,太吓人了!” “早点休息,我去看看奶奶。”说完孟侦掂起花束,走出她的卧室。 望着他宽大的背影,孟茱想起父亲孟彰当年的决定。 领养她哥,就是想在他走后,有个人能照顾她和奶奶。 12年前的冬天,孟彰来福利院看孩子们,走之前孟侦跑出去叫住他。 “叔叔,你能领养我吗?” 当时的孟侦15岁,同龄人里个子很高,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和血块,年龄上不占任何优势,有意愿的领养人都避而远之。 孟父记得他的资料,保育员跟他透底说不适合,上一个领养他的人打死人,判了死刑。 这孩子前两年回来后爱打架,生性暴躁执拗。散着长大的,完全是个没接受过教育和道德制约的野孩子。 气温只有几度的立冬时节,孟侦身上一套单薄的黑色长衣长裤,脚踩白色运动鞋,没穿袜子。旁边裤腿短出来一节,露着骨节凸起的脚踝。 黑色短发在苍劲有力的冷风里摇晃,他屹然不动地站着。看上去单薄高大,瘦又不失凶戾。额头到下巴颏的侧脸线条,锋利冰冷,细长的眉眼散着阴翳。 他直视前方,声线低沉,语气无比坚定,“我可以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工作,也能保护好你的女儿。” 十天后,孟彰给他办手续,为他冠姓取名——孟侦。 到家后孟奶奶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孟侦说他想剃头,从头开始。 此后的日子,孟侦在这个家里,受到的教育和保护只多不少。 出于孟彰工作原因,一家四口搬到滨城。 孟侦自觉收起狂妄不羁的性子,在这个家里做好孙子、儿子和哥哥身份下应尽的职责。每天早晚接送妹妹上下学,每月两次陪奶奶去医院检查。 上一个收养家庭,孟侦每天苦练格斗,没好好学习,比同龄人成绩差很多,高考落榜两次,20岁才考上江城理工学院的酒店管理。 三年前,孟彰在医生的预测下,安然离世。此后孟侦和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全盘照顾她们的生活。 是职责也是亲情。她们给了孟侦数不尽的温情和爱护,他被铸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孟茱面不改色,放下手机重新躺床,补她的美容觉。 * 那边孟侦动作很快,摄影师隔天上午发照片过来。中午吃饭时间,柳枝枝才有空联系。 品鉴在工作范围内,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有种皇上翻牌的感觉。特意让孟老板做成小份,不浪费就好。 晚上8点,柳枝枝出地铁,准时到三木牛肉面馆。 点餐员小王回来了,见她进来,说老板在楼上休息室里,饭菜已经备好。 二楼很多包厢,杯酒相碰的嘈杂声从走廊传来。 上次和孟茱在这儿等待看日出,孟侦在里面的房间补眠,柳枝枝当时没仔细看,这回站在门口。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这里像是孟侦的私人区域,沙发套换上纯黑色,电视机下面摆着钢铁侠的手办,窗前还有个拳击沙袋。 原来孟老板会打拳击,怪不得浑身棕色肌肉那么紧实。 桌上摆着三菜一面,孟侦定在窗前。 月光透过窗户玻璃,映在男人那轮精致冷冽的侧脸上,浑身添上几分暖意。 像是特意等她下班回家的老公,站在窗前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寻找妻子的身影。 尤其最近几回,孟老板都穿得很休闲很简单,耳环也没戴,看起来没什么距离感。 “来了。”孟侦回眸,眼底带着淡淡的水色。 柳枝枝心里不由一凛,各种晦涩的情愫交织,浑身的飘浮感从脚趾尖流窜到头发丝,立在原地,紧张地望着他。 第一次 他眼帘微垂,往这边走,“愣着干嘛,面要坨了。” 合同拟定的一个月,中途有不合适的地方,双方随时调整。 柳枝枝检阅两遍,没什么问题,签上名字。 “一式两份,你这张收好。”孟侦打开电视机下面的抽屉,放他那份。 通勤包里有个灵感记录本,她中午看到图片时,已经有个大概思路,只需在味蕾的描绘上稍加润色,排个模板即可。 “孟老板,我写东西有个怪癖,灵感必须在当下记录,事后容易想不出来。所以可能有点费时间。” 孟侦扬起嘴角,“工作态度还挺端正,就按你的方式来。” 本来想说那当然了,柳枝枝又有点小私心,希望和他独处时,是很美好的。 “我想听音乐,可以吗?” 孟侦让她随意,她把上次听到一半的五月天换成轻柔的beat,笔记本放边上摊开。 主食是砂锅剁椒牛蛙拉面,一道蒸汽松肉,一道小酌藕片,饮品是狼兔杯里冰冰凉凉的梅渍小番茄。 看孟侦不动筷子,她也不太好意思。 四目相对,孟侦不由笑道,“瞎客气!” “我天!”柳枝枝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准确来说是露齿笑。孟老板是硬汉寸头,又凶又酷,性格柔和,气质更沉着的类型。 如果换成第一次见钟嘉诚笑,她不会惊讶。 绝大多数男人表情过度会特别丑,或者油腻。偏偏孟老板的牙弓和嘴唇中间有两个口裂,一口白牙不凸不凹,相当整齐。 两颊的软组织削薄,笑起来没有多余的腮肉,加上眼下那两条浅浅的卧蚕,有种英式badboy的帅。 柳枝枝也跟着笑,“孟老板是有什么好事吗?” 意识到她的打探,孟侦立刻合上表情,又变成一副黑帮老大要债的凶样。 “不说拉倒!” “......” 他拿公筷盛一碗牛蛙拉面,摆在柳枝枝身前,“吃饭!” 声音跟着严肃几分,好像刚才他脸上那个帅炸的笑,只是她的错觉。 “干嘛啦,夸你帅呢!” “好好上班。”孟侦扫兴地拉开一个假笑。 “哦。” 老板发话,柳枝枝一个臭打工的,只有遵命的份儿。 每一根面条都裹着属于它的绝味酱汁,香辣入味。藕片酸酸的,非常开胃。 感官高度碰撞,灵感汩汩而来,柳枝枝起笔不停记录。 “怎么这么晚下班?” “有吗?”她回,“不晚的,今天正点下班。” 八点还不晚? 孟侦又问,“离得远?” 她停下手上工作,“对的,要倒车。” 一顿饭吃完,时间已过九点。柳大壮的电话准时打来。 挂断电话,她接过孟侦递过来的纸巾,“晚上11点之前发给你可以吗?” “今晚这套放在后天专栏,不急。后天上午9点半之前,我都行。” 柳枝枝收起笔记本,“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太晚了,我送你。”孟侦开门招呼店员进来收拾。 结束一天繁杂的工作,在夜市长街乘风漫步,柳枝枝脚下每一掌都像踩在棉花上跃动。 黑墨凉夜,城市慢下高速运转的脚步,两边高楼家家灯火,泛着温柔光晕,有种别样的悠然自得。 她张着脖子望孟老板的表情,他似乎心情很好,平日里笔直的嘴角正微微勾着。 “孟老板。”柳枝枝声音也变得轻快。 “嗯?” 她摇摇头,从他微沉的深邃龙眼里移开视线,“就想叫叫你。” “孟老板,你的名字是谁起的?” “我养父,孟茱去世的父亲。”孟侦问她怎么了。 默然片刻,柳枝枝昂首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小声道,“我觉得很好听,和你的纹身一样。” “哪儿一样?” 思索片刻,她酝酿道,“像一头在荒原里厮杀过来的野狼。” “野狼?” 她微微启唇,“晚上回来刷到一个短视频,上面说,天狼星是夜空里肉眼能观测到的,最亮的星星。” 狼有一种统筹全局的团队精神。于孟侦而言,更像一位看似孤傲的优秀引领者。 知晓优胜劣汰的可贵,更能感觉到他时刻凝结新血液,在身体的腐朽里重新沸腾。 柳枝枝仰头,望着漫天星辰。 其中有一颗在月牙尾端外侧,比其他星星足足大出四五倍,在黑夜里尤为瞩目。 想了想视频里看到的,她指着那颗盈亮的星星,“你看,说不定就是那颗。” * 客厅里柳大壮又在喝酒啃牛筋,柳枝枝吹完头发问他什么事。 映入眼前的文件袋里,是柳大壮给她收集的企业招聘信息,其中有不少知名传媒公司。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等下回工作日调休,爸还送你去面试。” 柳枝枝眼睛一酸,“知道啦,我回去看看。” 顾不上感动,她得先把孟老板的文案写完。 参考三木之前的模板和风格,她在网上查到很多面馆的发家史,这回对孟老板的资产有了具体了解。 三木这么火的吗? 大众点评top前几,还有不少百万吃播博主打卡,柳枝枝觉得她这几年白活了。 有个更通俗更客化的概念,她这边很顺畅,睡前就给孟老板发了两版。 八百块钱入账,她抱着枕头乐呵。 依照这个存款进度,说不定年底就能带父母去旅游。 墙上那张横线纸在空调簌簌声下轻轻飘动,柳枝枝拿下来仔细端详。不想换风格,僵硬地往轰动群潮的美貌上靠拢。 窗外风清月朗,桌前的女孩沉思不语。 几分钟后,她埋头画起涂鸦。 最后一笔标上箭头,柳枝枝呢喃道:“这次可以实现吗?” * 工作越来越顺手,老板张巍下达的任务量也有所增加。 这天柳枝枝整理完表格,下班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掀开桌上保温菜罩,水煮鱼片已经凝固一层硬油。 不想让闺女天天吃剩饭,柳大壮攥着遥控按暂停,“等着,老爸给你做!” 嫌他受累,柳枝枝说想吃楼下的炒拉条,拿起手机抱着杯子下楼。 吃炒拉条是不可能的。 放着手机壳里价值五百大洋的卡不用,她干嘛闲着没事儿去拉条店的苍蝇堆里请它们喝血! 三木公众号今天发布新的优惠套餐,18块8一份牛肉凉面一瓶奈雪的茶。 等面时,柳枝枝美美坐在窗前,喝着她最喜欢的葡萄乌龙茶。 没瞅见孟老板,她打开王者,进匹配赛里随便送人头。 “哟,你也玩王者!”叶凡往她跟前端面。 餐具摆上,他多嘴道,“就是技术不行。0杀6个人头,你这是专门找骂呢!” 柳枝枝羞愧地低下头,“我刚开始学。” “找妹妹啊,妹妹打得好!” 孟茱闻声从隔壁桌捞起屏风走过来,“枝枝,还没吃饭呢!” 这顿饭吃到柳大壮催她回家。 实在是孟茱技术太好,和她同学们一起,带着柳枝枝躺赢。 在各路大神的循循“教导”下,她学会了人生中第一个游戏人物,漂亮的玉兔公主——公孙离。 穿着孟茱送她的漂亮皮肤,柳枝枝在草堆里待了一整晚。 两人约着晚上有空一起打游戏。孟茱上楼前,朝她摆摆手,“有空一起打,枝枝!” 楼上休息室里,一堆快递等着孟茱开箱。 一进门,大片男人烟味钻入呼吸,呛得她吭吭咳嗽两声。 打开大灯,就见孟侦大咧咧躺在沙发上闭目沉思,模样要死不活。 “哥?” 臭死了,孟茱走到窗前开窗通风,“奶奶让你少抽点儿。” 赤爆的白灯猛得照进来,孟侦猛一闭眼。适应光线后,他敷衍着,“知道了。” 沙袋旁堆着大大小小的顺丰快递箱。孟茱单挑左眉,“挺快!” “哥,手机给我一下。” 在他手机上一顿操作猛如虎,完事儿后孟茱阴沉地眯着眼。 孟侦不解地问,“怎么了?” 后者摇摇头,朝他笑道,“总之你会感谢我的。” “行。”孟侦朝里屋走,门开一条缝。 快递拆得双手无力,孟茱一个个分好类,朝里屋喊,“哥,说明书我都放桌上了,你存好,这些东西不能乱套。我回去了。” 门把咔哒一声,房间恢复安静。 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孟侦也不懂该怎么处理。 奶奶年纪大了,哮喘长在身上几十年,不能吓着老人家。孟茱又是激动的主,也容易出个什么岔子。 在律师的建议下,他选择破财消灾,保护好一老一小是关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前阵子童心和休假的男朋友腻歪,闲下来终于有空让柳枝枝事无巨细再讲一遍。 下班公交车上,她坐在窗边座位,从头到尾叙述给童心听。 “童童,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他啊?” 童心收起幸灾乐祸的嘴脸,坦白道,“你等下要去他那里试菜,现在说这些,一会儿怎么工作?” 这几天,无形中有个鸡毛掸子在柳枝枝身上肆意轻扫,抓挠得心痒难揉。她实在无法忽视那股奇怪的瘙痒感。 经常对着孟老板发来的工作消息傻愣半天,会格外留意三木公众号的推送。就连他的妹妹孟茱,她也不想放过。 还有一件奇事,孟老板仅三天可见的朋友圈昨天打开,破天荒转了她在三木公众号写的那条专栏。 到底是没忍住手,柳枝枝点开他的朋友圈,纯黑背景下,签名也是一条加粗版的黑色波浪线。 和大多数人一样,孟侦屈指可数的几条动态,也帮朋友纹身店打广告,偶尔分享几首歌,还有一条手绘版的三木logo图。 原来兔子是孟老板自己画的! 比这更惊喜的是孟老板也听五月天,他还有很多有些年头的唱片。 复古黑胶唱片机上,有个白色幽灵小碟镇沙沙旋转。视频光线昏暗,看起来特别炫酷。 照理说,像吐痰又像狗哮的德语,柳枝枝在短视频上不会多停留一秒。 那会儿,她迫切又冷静地想知道这是哪首歌。听起来没有冷漠强硬的阶级感,像在红酒窖里泡出来的嗓音,和孟老板低沉的声线有点异曲同工。 明明小语种里德语最适合调教马,粗鲁的军事腔调很浓,有高级军衔和台下几万个端着枪的士兵做气氛组。 音乐太短太小众,柳枝枝换软件听歌识曲好几次,也没扫出来个结果,好奇心更严重。 短短几秒,有种温润轻抚的魅惑。 是孟老板在听,她莫名好喜欢,耳边流入阵阵酥麻的小电波。 好流氓啊,柳枝枝坐在工位上摸两把坐垫,当时心里也甜丝丝的。 孟老板应该会叼根烟,半夜独自坐在打烊的面馆吃面,或者半夜在车里坐着。前提是没穿特别拉风,去夜店骄奢的衣服。 不知不觉柳枝枝也抱上一份带有希望的呼唤。孟老板人就很好,以她粗浅的了解,他肯定只是风格长相问题。 如果非要用什么词形容,应该是..冰柔。 她有点溺在孟老板这头。游戏一打就是半天,生怕从孟茱嘴里错过一丁点消息有关他的事情。 看到自己写的推文广受好评,柳枝枝比他还开心。 “童童,我是不是栽了?” “em........”童心有口难言,“枝枝,你有没有发生一个事儿?” 柳枝枝问她什么。 “相比以前对钟嘉诚,你其实更喜欢拉面师傅这款。” “有吗?”这话刚一问出,柳枝枝自己都犹豫了。 好像,确实是。 童心讲她的想法,“有个词叫互补。有没有可能,乖乖女就喜欢拉面师傅这款野性不羁的狼,而不是无聊刻板的资优生。” 大脑快速点播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哭着发现黑帮头头坐她旁边,孟老板半夜陪她吃饭,一起看日出,帮她解决燃眉之急,还有文案工作。 难不成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旁敲侧击,让柳枝枝在她爸那里说好话? 还是说全是巧合,换个人孟老板也会帮? “一次两次是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童心一针见血。 柳枝枝表情更加复杂,“我不会又要单恋了吧?” “你完了枝枝,单恋这种词都说得出来,心有所想啊!” “啊?”柳枝枝心跳猛得一滞,接着高度弹跳,“那怎么办?” 呼出的气都是浮在脑门上的,她有种强烈的眩晕感。 怎么爱神的毒掌,这么快就又往她心口上招呼一巴掌? 远水救不了近火,更别说童心这盆横亘12小时时差的废水。 恋爱这门暴美绝学里,童心一向快准狠,爱就爱了,不爱拉倒,又不会少块肉。 性格和处事方式不同,不能硬往柳枝枝身上挂她那套运转程序。 束手无策之际,童心开始使歪招,“你就当没事儿人,该干嘛干嘛。真到那一步,当场咬死,往他身上推!” 二十年发小的默契度不是说说的。柳枝枝俩眼一黑,“童童,你实话说,我是不是又栽了,比当年喜欢钟嘉诚更猛?” 视频那边悲催地点点头,她心凉大半。 “没事,最多最多他算一个crush,真没什么大不了。对着帅哥发情怎么了,我看美剧也发情!”童心开始无效安慰。 得! 冥冥之中,柳枝枝已经看到她的爱情墓园里,又多出一堆不会被缅怀的坟骨。 倒地铁时没了和下班高峰扎堆抢座位的心思,她一路扶着脑袋上的把手投降,直到敲孟老板休息室门,也没心神归位。 眼前粉粉嫩嫩的星黛露围成小型乐园,柳枝枝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愣着干嘛?”孟侦一身黑蹲在电视柜前,从粉嫩背景墙里抬头问道。 踱着小步子进门,柳枝枝哇地一声,感觉世界都明亮起来,“我的女鹅!!!!” “城堡乐高!” “我天,小配件也好——可爱!” ...... 房间里一声声惊叹,柳枝枝立刻从工作一天疲惫的精气神里原地复活,聒得孟侦耳膜叮铃铃响。 “柳枝枝,停——” 孟侦沉声制止,在离她嘴巴三两公分的位置,对着虚空捂她嘴。 “嘘——” 她立刻止声,双瞳异色的柳叶眼直溜溜的,盯着星黛露小城堡乐高的包装盒,“好的好的,嘘——” 房间恢复安静,孟侦问道,“这玩意儿你会拼吗?” “你不会吗?”她正对着星黛露痴痴地笑。 “拼不来。”孟侦神色复杂,“你要会拼......” “好呀好呀,我帮你拼!”柳枝枝情绪高昂。 “有空吗?” “有的——吧——”她心虚地眨眨眼,“孟老板,时间挤一挤,总有的嘛!” 看样子不像骗人,孟侦松口,“行,那交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过来拼!” 算算时间,柳枝枝饱满的苹果肌堆起笑容,“等下试完菜就有的。” 弥漫着浑厚的酸甜红酒香,下期专栏内容上桌。牛排意面配冰煮红酒,一道蔬菜沙拉,一道糯叽叽冰甜品。 两份套餐菜色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柳枝枝这边托盘里,摆着一支粉色的星黛露公仔,外面有层黑色磨砂包装纸包成花束的样子。 愣神两刻,柳枝枝拿也不是,不拿又眼馋,“孟老板,你怎么没有?” 孟侦接过她的餐盘,握着钢叉的手有所停顿,“你写文案,以你的感受记录为主。” “切小口成吗?”他又问。 好贴心哦! “谢谢孟老板。”柳枝枝声音甜甜,轻轻举起长棍,深情地望着笑眼盈盈的星黛露。 “可以带走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公仔花束。” 咳咳咳咳—— 对面孟侦缓了几秒。 柳枝枝问道,“怎么了?” “第一次?”他神色认真。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柳枝枝原有的欢快感,被自己这颗野蛮脑子甩到石灰地上。 她尴尬地点点头,默默把“女鹅”放回原位。 落入心动漩涡 孟侦没懂,“又不喜欢了?” 聊到第一次,柳枝枝垂头啃着唇瓣,没说喜不喜欢。 估计是女孩心里什么珍贵的第一次仪式感,他不太理解,“这东西不兴别人送?非得是男朋友?” “不是的。” 说完柳枝枝眸光微闪,“那我是不是可以拿走?” 孟侦放下刀叉,“随意!” “谢谢孟老板。” 看着眼前和柜子上大小不一的星黛露,柳枝枝才思泉涌。 “孟老板,我想......” 想到孟老板朋友圈里的高级唱片机,她动了点歪心思,“你这里有音响吗,容易出灵感。” 孟侦想了一下,“这个店我记得是没有,还没顾上放,都在家里。你有需要可以去挑一个。” 歪打正着,还能参观孟老板房子。柳枝枝欣然点头,只等周末有空,登门拜访孟老板房间,深入了解一下。 笔记本上满满四五页记录,第二次试菜过程也异常顺利。 吃完饭她拆开乐高礼盒,无奈孟老板不感兴趣,就坐沙发看着。 不想自讨没趣,她独自盘腿坐在地毯上,为星黛露搭建草坪。 一楼有顾客醉酒闹事儿,孟侦下去处理。 小二十分钟后,他推门进来,径直走向里屋。柳枝枝停下动作抬眼望去。 咣当一声。 孟侦摔门声震响,一溜烟儿进里屋。 隐约听见汩汩水声,她端着步子,凑在门口探耳。 水声忽断忽开,每次水龙头上的拍打声都特别使劲儿,可见行为人的动作有多暴躁。 “孟老板,你怎么了?”柳枝枝轻轻敲门。 水一直哗哗流着,没人说话。 她改为拍门,两震闷响的砰砰声里水声停止。她侧耳贴在门上,继续拍门。 顷刻后,可算听到孟老板放声喊,“柳枝枝,别拍了。” 语气还好,一贯的凶冷,有点像铁面军训教官。 “孟老板,你怎么了?” 又过几秒,男人声音传来,“你会不会包扎?” “我天!”柳枝枝心口提紧,“你是受伤了吗?” “......” 她快速回忆,“我只会一点点,能涂碘伏上药。” 半分钟后,面前门锁打开,孟侦提着药箱出,身上有股很重的啤酒混白酒味。 柳枝枝视线垂定,眯着眼看他滴着水的右掌,小臂流血不止,中间有道很深的血口子,一整个皮开肉绽。 那块肿成大红色,上面渗着大大小小的血珠,部分血滴和水融合变成淡红色,在孟侦棕色皮肤上十分凶残。 柳枝枝不禁拧眉担忧,“孟老板,你疼不疼?” 看孟侦抿着唇不说话,她心想肯定很痛,先一步夺过药箱,“孟老板,去医院吧,你这个要缝针的。” 那么深的口子,血液在地板上滴了一路。药箱里东西一应俱全也于事无补。 找到一根医用毛巾,柳枝枝快速拆开。 “孟老板,我不敢,你先捂着止血。” 随后她出门叫叶凡,叶凡满脸惊讶,开车送孟侦上医院。 回到家后,她还没缓过来。 手机嗡嗡几声,以为是孟侦回复微信,结果是孟茱的王者组队。 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孟老板受伤的事情。纠结两秒,柳枝枝全盘托出。 没了写文案的心思,她拖着沉重的心情去洗漱。 到洗手间拐角,听赵晴子和柳大壮正在小声嘀咕什么。 哐当一声—— 柳大壮手里杯子放桌子,“我跟你说不行,枝枝还小!” “小什么小,今年一过25了。”赵晴子不认同。 闻讯,柳枝枝鬼鬼祟祟扒墙角详听。 “那也不行!太早了,咱可就这一个宝贝闺女。”柳大壮语气坚决。 “行吧,我也舍不得!”赵晴子很快被他说服,“那再缓缓。” “多看看,不急!” 争执结束,他们继续看小品,留柳枝枝洗澡时愣神。 也不知道孟老板怎么样了。 疑问一出,她意识到不对劲儿! 爸妈该不会要催她结婚吧。 脑内一时半霎没缓过来,哗啦啦的热水烫红手掌。 “啊——”柳枝枝大叫一声,赶忙关掉淋浴,去冲冷水。 “枝枝,怎么了?”赵晴子敲门问道。 柳枝枝喊妈,“水太热了,我没事。” 吓人一跳! 门外,赵晴子顺顺心脏,“多大人了,你可慢点儿!” “你们是不是要我去相亲啊?” 哪里还有让她结婚的心思? 赵晴子揶揄道,“可拉倒吧,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随后她坐回沙发,跟柳大壮说笑,“你看看这孩子虎得!” “不过你这一说,提醒我了。抽时间咱得去看看房子。”他拿起茶几下面压着的宣传页。 两老动作麻利,说看就看。简单聊个户型,也能聊到柳枝枝包着头发出来。 “爸,要搬家吗?” 柳大壮别过脸来,“不搬不搬,手没事儿吧?” “没事了。”说完柳枝枝回房吹头发。 咔哒一声。 里面上锁的卧室里,她连忙打开手机。孟老板还是没消息,连孟茱也没回。 一整夜寝不安席,柳枝枝中途摸好几次手机,终于在凌晨两点多,收到孟老板微信消息。 简单一句话:【没事了。】 乍眼看刷白的屏幕,她条件反射地嗑上眼皮,握着手机沉沉睡着。 次日上午孟茱消息发来,她才觉得不对劲。 难受可以用语音和电话,再怎么习惯性右手,不至于只回冷冰冰一句“没事了”,柳枝枝心里后知后觉地失落。 孟老板怎么这样? 那边孟茱说他哥手机自动关机,又赶上店里停电,柳枝枝脸上立刻阴天转晴。 怎么能把孟老板想成这样? 不过这也让她对孟老板有个清晰的界限,crush只是crush,一份短暂热烈的心悸感。 保护好这层朦胧的雀跃,柳枝枝该工作工作,该吃饭吃饭。 这样对她,对柳大壮来说,都是最好的事情。 有了这个想法,她心情愈发明朗。晚上出地铁,在贵价水果店给孟老板买了一份果篮放在店里。 碰到叶凡,他说侦哥没事,缝了六针,幸好昨晚她叫得急,没失血过多。夏天容易发炎,他今天不在。 这么一听柳枝枝也放下心来,回家开开心心写她的两份公众号推送。 交完稿孟老板消息发过来,向她道谢,说果篮已经收到。 不免有恻隐之心,柳枝枝极力藏住担忧之下那份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发送:【伤口怎么样了?】 下一秒,视频通话声响,屏幕上显示着孟老板三个大字,震得她手忙脚乱。 快速到梳妆台前检查完自己仪容仪表,柳枝枝摆好架子和角度,点开视频。 就见深蓝色真丝睡袍下两条长腿,孟侦棕色肌肉很紧实,精壮那挂,略微有点粗粝的腿毛给他徒添几分狼群迁徙时的英姿。 许是在床上躺着,他的姿势相当随意。腰带松散挂着,左腿伸直,右腿朝里屈着。 春色满园关不住,柳枝枝偷偷吞下口水。 “能看到吗?” 紧接着,屏幕里多出一块裹着白色纱布的棕色手臂。 孟侦突然开口,声音很沉,还真是一头被吵醒的狼,连音色和伤口有种说不出的贴合。 柳枝枝由忧转喜,小声道,“看到了。孟老板,那你怎么吃饭洗澡啊?” “没多大事儿,”接着孟侦那边镜头抖动两下,他叹口气,“还有左手。” 视频画面从后置变成前置,孟老板拿得随意,领口散成大v,胸肌中间那条线十分清晰,深蓝色睡袍勾勒出他隆起的肌肉,镜头里相当禁.欲。 微信视频自带磨皮功能,能看到他这轮下庭。孟老板双唇殷红,下巴线条冷峻,还有很大一颗喉结要滚不滚。 受伤的原因,他呼吸缓慢起伏,显得整个人很散漫,像英姿勃勃的野狼正在露营休整。 而这段在再平常不过的呼吸,如同越过屏幕,灼烧着柳枝枝的耳尖和脖子。 之前童心发表第一次do的事后感,禁.欲都是放屁。 “欲”是电闪雷鸣的,藏无可藏的视觉暴力,需要“禁”这种与“欲”背道而驰的特质铺垫“欲”。 重新思考这句话,柳枝枝觉得孟老板这层冲击到她的禁.欲感,令她徒增一种可介入的冲动。 想打破他这层规整的框架,深入腹地。 不知该说什么,她身体往旁边倾倒,胳膊肘撑桌子,也和孟侦一样不露脸。 “你怎么了?”孟侦问。 “啊?”柳枝枝转移话题,“那个....你的胳膊什么时候拆线啊?要养好久的吧?” 接下来的几十秒对话,都是孟老板在说,她只管嗯嗯哦哦。 讲话时他的喉结和呼吸会有所停滞,遇到说话气口,或是她嗯嗯哦哦,他的胸腔随之自然升降,声音懒洋洋的,低沉带点磁。 像是流着蜜的烤红薯,他浑身散着阳气过剩的荷尔蒙,柳枝枝盯得浑身发软,还...... 还有点饿...... 孟侦说自己没事,说谢谢她,下回暂时不能陪她试菜,还有周末别忘了去店里,他带她去挑音响。 直到通话结束,柳枝枝还没从这段强烈的视觉冲击里缓过来。 同时打两份正工,还要操心自己这颗沦陷的心脏,不能见孟老板,她也能稍微休整两天。 没事拼个乐高,看看招聘信息,跟孟茱打打游戏,一周很快到尾。 楼下快递柜取走快递,柳枝枝拿着东西去面馆。 点餐台里,叶凡和小王正打游戏,说孟老板在楼上休息室,让她直接上去。 刚蹬两步台阶,叶凡诶一声,又叫住她。 “枝枝,你是不是懂点医术?那晚下面没人动刀子,侦哥照理说不应该啊!” “不懂。” 柳枝枝停下迭伞的动作,回答正事儿,“当时孟老板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止都止不住,我觉得可能得缝针。” “是吗?”叶凡没想明白,只好作罢,“你快上去吧。” 休息室门是开着的。 孟侦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右手不能灵活移动的原因,他眉毛紧锁,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见柳枝枝过来,他收回手机,左手抽两张纸递给她,“擦擦汗!” 伤口包着,她也看不出来个什么东西。孟侦说有点痒,那就是正在愈合。柳枝枝这才安心。 “孟老板,你现在右手不方便,这是左手吃饭用的筷子。” 包里拿出长盒,她打开放在孟侦跟前。 映入眼前是个筷子卡通收纳盒,里面躺着的塑料筷子头部有个狼的脑袋。看指环定位,孟侦便知道这应该是婴儿学吃饭用的。 他不禁发笑,“你拿我当小孩儿呢?” “没有的。”柳枝枝撅了噘嘴,解释道,“我只是觉......” “知道你没有,逗你呢!”孟侦垂眼,嘴里语气平和,“谢了,我很喜欢。” 嘴角轻轻漾着,看起来特别温柔。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这三十块钱花得柳枝枝也开心,而且她破天荒的,买便宜货没去pdd。 “没关系的孟老板,你上次也送了我星黛露花束。” “诶?”她这才想起,“我上次过来试菜忘拼了。” 其实是有点小不舒服,这是孟老板的私人休息室,她一个人呆太久不太好。 三木牛肉面馆名号响当当的,最近天天满座。万一她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什么事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总归还是避嫌最好。 “现在想拼吗?”孟侦问。 柳枝枝点点头。 “去吧,现在太阳太毒,过会儿再去挑音响。”他又笑道,头往旁边茶几上点,小积木都在旁边的小框里装着。 柳枝枝不喜欢按积木颜色和种类做分类,看一眼说明书拿一个积木拼,容易漏拼。 这回她惊奇地发现,孟侦受伤那天东西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原样,这套乐高除了她就没人动过。 身为星黛露亲妈粉的柳枝枝十分舒服,“孟老板,谢谢你尊重我。” “什么?”孟侦从货单里抬头。 “乐高呀,中途不能换人的,要有始有终才可以。” 草坪已经搭建成形,按照她的进度,今天应该能搭出房子。 肩膀忽地被点两下,她差点把面前的墙壁推翻。 “我天!” 回过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孟老板已经走到她身边,脚步不带出声的。 孟侦问,“那你会有始有终吗?” “啊?” 柳枝枝手上动作一滞,思绪全断。 “你会不会有始有终?”孟侦还在问。 过于认真的神情让她有点恍惚,孟老板好像格外在意这个事情。 “会的。”柳枝枝也喜欢拼乐高,“孟老板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把这个城堡拼完。” 接下来她拼得更加专注。 空调吹来丝丝凉意,窗外太阳渐沉,天边迎来一缕橙色余晖。 时间悄无声息走到5点,孟侦合上电脑,回里屋换衣服,带她去挑音响。 担心他开车时手上一个不注意,柳枝枝率先在马路边拦下出租车。 一旦在意感情,独处时所有细节柳枝枝都会拿感官这尊放大镜仔细查阅。 比如孟老板想抽烟,摸了一下裤兜,自知在车上,又烦躁地拧着眉头。 几秒后,他看向自己,又扭头望着窗外。 残阳落在他侧脸,发生了颗粒度极细的变化。 柳枝枝目光飘向他眼下垂落的睫毛,右边脸颊的皮肤纹理,微小毛孔上的浅米色细毛。 狼应该生活在黑夜,那里才是他的舞台主场。 落入心动漩涡最深处,柳枝枝脑里有什么东西快速流窜。她伸手摸摸脑门,是额前几缕发茬在车空调风下微动。 垂头整理丸子头,她看到孟老板手指在纱布上轻点着。 对哦,伤口愈合的痒比痛更难忍。 柳枝枝捋顺打结的耳机线,左耳戴上一只,拿另一端问道,“孟老板,要听歌吗?” 不等他回话,她又想起来,“对哦,你手不方便。”说完她凑近,轻轻塞到孟老板右耳。 速度之快惹来孟侦一句轻笑。 不顾三七二十一,柳枝枝打开手机,心机地点开五月天的《知足》。 crush的家(柳枝枝撞见别人做爱H) 歌如其名,她现在很知足。 暗恋钟嘉诚时,没有这些细微的小情绪在心头滋滋响,她永远在自下而上,仰头瞻望一轮太阳。 望得久了,难免刺眼、晒伤自己。 这些年来,《知足》逐渐多出很多暗恋无疾而终的味道,知乎里写着各式各样的遗憾,入职助理以后,她就不爱听。 最近又拿出来,她像小时候那样,只听曲调,跟着哼几句,心里好受许多。 明明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五月天。 经典的阿信风曲调,伴着他轻柔的声音,眼前一副春天公园里随处可见的五彩风筝。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 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也不知道那个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柳枝枝轻叹一口气,侧眸瞄一眼孟老板,眼神里多了点看同类人的复杂感情。 “怎么了?”孟侦抬眼微笑。 “想到一个人。”她的声音也有点惆怅。 “谁?” 没想到他会接这个话题,柳枝枝心头一热,努了努嘴,“之前跟你说过一次,有个人告诉我‘你的钱花在哪儿,你的世界就在哪儿’。” 孟侦迟疑两秒,“你很想他?” “没有的。只是突然想到了。而且我以前觉得这话不太对,上高中之后吧,越想越有道理。” “好了,听歌吧!” 柳枝枝咬着唇,回个微笑,“嗯。” 和crush戴同一耳机听歌是什么感觉? 不同于深夜频道云连线,柳枝枝垂头看着这段只有一掌宽的距离。 今天她穿了一条咖色的背心v领收腰长裙,孟老板穿之前吃火锅那次的白色坎肩长背心,一条黑色休闲长裤和黑色板鞋。 不知不觉联想到他的蓝色睡袍。 现在他人就在跟前,柳枝枝盯着他的胳膊细细观赏。 “你往哪儿看呢?”孟侦凑过来脸,单挑右眉,话说得有点帅哥自知的那种狂。 脸上一阵热潮,柳枝枝余光看到他左边的大花臂,指指方向,“没有啊,就想着幸好不是左胳膊,不然就破坏美感了。” 她诶一声,“孟老板,你能侧过来一点吗,上次没看清楚。” “上次想打脐钉,羡慕孟茱,这回又想纹身了?”孟侦随口问道。 “才没有。”柳枝枝气得头扭向窗外,耳机跟着掉落。 扭头拿耳机,就见孟侦讪笑,接着往她这边靠近,给她戴上耳机。 感觉到大腿摩擦到硬邦邦的什么东西,柳枝枝垂首,他的大腿裤边和她的裙边,已经轻轻贴在一起。 曲调重新入耳,已经放到下一首《爱情的模样》。 “你是巨大的海洋我是雨下在你身上 我失去了自己的形状 我看到远方爱情的模样......” 爱情迷样的魔力有多强烈,柳枝枝不曾体会。眼前触碰到的伟岸胴体,倒是更令她振奋。 闻着孟侦身上混着烟味的松木香,而且是人民币味道的软中华,她被钱味迷了眼。 又想到工作,和令人发困的游戏直播,她揉揉眼睛,接着哈欠迎口而出。 “困了?” 这回孟侦没再有意开她玩笑,眼里还透着一丝柔意。 他抬两下右边肩头,“靠过来睡会儿吧,离家里还远。” 还有这种好事? “谢谢孟老板。”柳枝枝看着伤口,“算了,我怕碰到你。” 他拍拍左边位置,朝里弓着腿让道,“你坐这边不就行了?” “是哦——”柳枝枝摘掉耳机,提紧裙子钻过去坐他左边。 满臂纹身的胳膊递过来,她双手抱住,头往右躺,立刻贴上去。 “禁”的封印破除,孟侦身上那股蓬勃的,外放的,酣畅淋漓的欲气啮舐着她的神经。 crush的肌肉看上去硬邦邦,枕起来并没有想象里硌头,触感像老一辈人榻上枕的谷子枕头,凉凉的很舒服。 睡意朦胧,柳枝枝又打一个哈欠,“谢谢孟老板!” 钱味,帅哥味,大自然的松木味。抱着世界上最美好的几样东西,柳枝枝很快睡着。 歌单里10首歌已经放一个遍,汽车在城市里不断穿梭,城南至北。 宽马路越走越窄,高楼大厦变成田园居地,成排白色小别院立在眼前。 “柳枝枝,到了!” 胳膊被戳两下,柳枝枝沉着眼皮睁眼,下意识摸摸嘴边。 孟侦笑着打量她,“起来吧,没流口水。” 刚睡醒反应有点迟钝,她探着眼前。 出租车已经停下,穿过车窗,入眼是一栋两层楼的中式小别院。黑色三角房檐,墙边垒着一层黑瓦,墙面是白色。 胡木色大门右边开着,房子里面有片种满油绿色生菜的菜地,生菜足足长得两掌高。 叫醒她之前,孟老板已经付过款。两人下车,柳枝枝情致盎然,望着这条居民街道出神。 天空好像格外的蓝,有种心旷神怡的呼吸感。空气新鲜,远离城市喧嚣,除了有点远,没有任何不好。 “进来吧!”孟侦侧身看向她。 跟在他身后,柳枝枝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宝宝刚出世的眼神。 院子很大,入门的小菜园前面不远处,有个围着墙的小鱼池,几条红色鲤鱼正在吐水。 旁边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拐角处有个小花池造景。 一楼左边有个房间,窗户用旧报纸糊着,旁边有躺椅和秋千,大树下还放着喝茶的胡木桌椅。 这就是crush生活的地方。 “阿侦回来了。” 一道年迈的女声从正堂门缝里传来。 “奶奶,是我。”孟侦回应一声,推开正堂门,带她进屋。 沙发里有位老人身穿米色短袖,披着一条绿色披肩,看样子已过古稀之年。 银白色头发挽成光滑的一个髻,两只耳垂上落着祖母绿宝石耳环,脊背立得笔直。 见人回来,她从液晶大屏放的老电影里折过身子。柳枝枝这才看清孟奶奶的脸。 一脸自然生长的皱纹,是岁月给孟奶奶的赠礼,看起来优雅从容。 诶一声,她看向柳枝枝,“这是哪家的姑娘?阿侦,你可算知道带女朋友回家给奶奶看了。” 一口气没散出去,柳枝枝瞠目结舌,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孟老板女朋友。” 过于着急,她音量也不自觉放大。说完意识到可能对老人讲,有点尖锐。 自知失礼,她脚步停在原地,没敢再往前走,也失去参观这间屋的心思。 她放轻声音,“孟奶奶好!不好意思孟奶奶,刚才太激动了。我不是孟老板女朋友,是公众号的文案写手。不信您问孟老板!” 孟侦笑笑,“奶奶,您又说笑了。” “好吧,不是就不是。”孟奶奶脸上迭着笑意,招呼她过来坐。 听起来语气颇为遗憾,又带点故意惹人深探的意思。 看孟老板神色自若,没换鞋直接踩上白色瓷砖,柳枝枝跟着他到沙发上坐,正巧和孟奶奶正对侧脸。 “姑娘,你叫什么?” 炯炯目光出卖了孟奶奶的心思,她压力突增,轻声道,“奶奶好,我叫柳枝枝。柳树枝叶的柳枝枝。” “枝枝,真好听,”孟奶奶细细品着,“诶,巧了你看,阿侦的店就叫三木。” 四目看向孟老板,他正凝着眉头敲手机,“怎么了?” “让你不要皱眉毛,就是不听!”孟奶奶斥他。 “不皱了。”孟侦无奈地屈指揉眉头。 “以后都不准皱。” “......” 过来挑个音响还能看到这个! 没见过他被呛得垂头不语,柳枝枝觉得新鲜,在孟奶奶眼皮子底下,多看了两眼他乖戾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狼也会怕圣光。 “走吧,挑音响。” 孟侦起身,幽黑的眸子刺向她,吓得她连忙转过来脸。 “阿侦你急什么,音响吃完饭不能挑吗?”孟奶奶道。 随而她拍拍身边位置,语气跟着软下来,“枝枝,你坐过来,奶奶跟你聊聊天儿!” “奶奶,您又开始了。”不能皱眉的孟侦假笑道。 孟奶奶抬嘴驱他,“傻坐着干甚,你赶紧问均子啊!” 不情不愿又坐得板正,孟老板这副被压一头的样子,在柳枝枝心里疯狂上分,她猫着小步坐过去。 “均子说您爱吃的东坡肉卖完了,您看别的行吗?” “你让他看着买。”孟奶奶转头问枝枝,“孩子,到饭点了,跟奶奶一起吃饭吧。” “啊?” 奶奶眼睛一下不眨,柳枝枝只好看向孟老板。 后者正在手机上报饭,抬头问,“想吃米饭还是喝粥?” 不好拒绝,柳枝枝小声道,“跟你们一样就好的。” “对了,茱儿还在楼上,带着之前救她的同学,刚才问她她也不说话。阿侦,你去问问茱儿吃不吃?” 孟老板正噼里啪啦打字,怕孟奶奶再说撮合的话,柳枝枝便借机抽身,“我去问吧奶奶,让孟老板好好休息。” “两楼从右数,第二间屋子。”孟侦给她指方向。 植物造景的木质楼梯,衔接着二楼的几间房,柳枝枝脚下也轻盈起来。 “啊——” 前面房间传来一阵女声,像是孟茱的声音,她连忙走过去。 到房间门口,窗户开着一条缝,柳枝枝立刻闭眼转身。 24年来,她第一次撞见别人鱼水之欢,主角还是孟老板的妹妹。 骑在男人身上的孟茱,穿一件白色吊带连衣裙,左边肩带松松垮垮挂胳膊上,黑色蕾丝内裤挂在左腿膝盖。 散了满背的黑色羊毛卷沾着湿汗,她摇曳晃动,骑在男人胯上前后摆荡。 有一只细瘦的大掌揉着她的胸脯,她挺胸夹腿,前后动作时丰腴的臀部在裙子里晃来晃去,流畅的臀线露出一半。 沉迷于蝉鸣和凉风的情爱,孟茱动作不停,对着一个方位往前顶弄。 愣了两秒,柳枝枝愈发觉得男人眼熟,包括他褪到大腿处的那条浅灰色卫裤。 悄悄扭过来脸,她透着那条窗户缝,扫向床头。 是那晚来找孟茱的男生,江令屿! 此刻上身赤裸,皮肤湿汗淋漓,在残阳下泛着橙色油光,男大生湿汗夹身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是疼的还是咋回事,他额前青筋暴起,左手抓着米色床单,右手揉捏孟茱的乳,掌骨上的血管蜿蜒而起。 冲击力过大,一时间柳枝枝耳边全是房间里不高不低的男喘和两人紊乱的呼吸。 江令屿神色难耐,好像想说点什么,孟茱搭在他腹肌上的长指直接塞他嘴里。 没了倾吐的地方,他抓床单的手附上孟茱滚圆的臀侧,往两人交合处上顶。 “啊——” 孟茱双手猛得抓住他肩膀,指甲尅进肉里,字不成句,“你......卧槽!” “啊——江......” 江令屿丝毫不受影响,嘴上抽空回,“茱茱,你想让奶奶听到吗?” “嗯......” 孟茱立刻断声,不断喘着呼吸承受身下动作。 啪叽一声。 江令屿往她屁股掴一掌,孟茱又是“啊——”的呻吟。 “夹我这么紧,还说不喜欢?” ...... 场面糜烂且刺激,柳枝枝快速挪步到楼梯口,脑海里那几副画面挥之不去。 看日出那晚的事情历历在目,时隔一个多月,两人已经纠缠到孟茱家床上。 “你坐这儿干嘛呢?” 垂首,孟老板已经站在楼梯中间拐角处,柳枝枝吓得双手背后。 “问你呢,坐这儿干嘛?” “没干嘛呀!”柳枝枝匆忙拉着他下楼,“走吧走吧。” “孟茱怎么说?” 柳枝枝糊弄道,“孟孟和她同学说都可以。” “你怎么了?”孟侦下颚微垂,看着她牵着自己的左手。 情急之下没注意,这会儿已经到楼下,她立刻松开,“没事没事,我怕孟奶奶一个人无聊。” “她不无聊。” 柳枝枝顺着他的话找补,“我怕她无聊来着。” “你想她继续撮合咱俩?”孟侦条起眼尾,话里带着挑逗。 柳枝枝急忙否认,“没有的,我怕死了。” “那走吧,跟我去挑音响。” “对的对的,挑音响挑音响......” 跟随孟侦到院子左边,他打开那个旧报纸糊着的房间门后,柳枝枝再次僵在原地。 房间有几排铁柜货架,上面放满杂物。 走到最里面,孟侦揭开一块黑布,货架上摆着几个没拆的音响。 “喜欢哪个?” 大的小的,高逼格的,低调款的...... 装逼遭雷劈哦! 当时柳枝枝只是随口一说,看不明白好坏。 被雷劈得定在原地,她左右瞥了半天,镇定声音,“那个....粉白色的吧。” “蓝牙打开。” 看孟侦遁身,要拆包装盒,她连忙阻拦,“我来我来,你胳膊不方便。” “行。”他笑笑,起身看柳枝枝忙活。 调试设备这种事情她一窍不通,静默旁听,偶尔调两下音量。 “你很喜欢五月天?”孟侦问道。 眸底闪过热意,她点点头,“喜欢的。我最喜欢03年那张。” 入耳一声孟侦的低笑,“巧了,我也喜欢,有空一起听!” 心头窜进来几只小鹿快乐跳舞,柳枝枝故作轻松,跟着笑道,“好啊!” 咚咚—— 两震敲门声响,一个扎着苹果头小辫的年轻男人倚在门沿。 男人身穿一件海蓝色印花短袖,一条五分大短裤,脚踩足力健黑鞋。右边小腿上有个汉字纹身,颜色已经发青。看上去有种狂放不羁的rapper既视感。 “侦哥,吃饭了。” 这位“rapper”指指柳枝枝,“诶?” “均子,安安的事儿怎么说?”孟侦视线扫过去,问道。 均子轻飘飘啧啧嘴,“没事儿了。” 瞧着两人估计有事在身,柳枝枝飞快装到音响盒里,跟随孟老板出门。 正堂右边的餐桌上已经摆好饭菜,孟奶奶和孟茱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没想到孟茱里面还穿着刚才那件白色吊带裙,淡绿色小开衫的遮挡下,完全没有刚做完男女之事的痕迹。 她左右观望,房间没有江令屿的影子。 “枝枝,过来坐啊!”孟茱朝她招手。 跟孟老板洗完手落座,柳枝枝和她正对脸。 “唷——”孟茱凑着脸问,“哥!你从哪个小孩儿手里抢过来的筷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视线齐刷刷看过去。 “侦哥,啥情况?”叫均子的男人也跟着起哄。 柳枝枝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买的,怕孟老板吃饭不方便。” 孟茱啧两下嘴,抬头闷下那杯果酒。 侧对面的奶奶跟着附和,“这个好,枝枝,奶奶代阿侦谢谢你。” “没有的奶奶,孟老板之前也帮过我的忙。” “是吗?”奶奶惊讶得瞪大眼睛,“阿侦这个榆木脑袋,学会跟女孩儿相处了?” “啊?” 柳枝枝手里筷子啪叽掉在桌上。 不是crush,是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众人视线盯过来,她快速埋首,捡起筷子。 “奶奶,您别逗她了。”孟侦放下筷子,把他的一次性筷子递给柳枝枝,“用这双。” 柳枝枝侧眸,神情恍惚,视线又特别清晰,看着他的脸庞。 骨相结构很好的人,眉骨、眼睛、鼻子、嘴唇,由女娲一刀一画镌刻在头骨上。 孟老板那弯薄而利的下颚线,在奶奶面前变得柔和不少。 对上他这双深邃的龙眼,幽黑的眸底闪着笑意,暗暗传给柳枝枝一个没关系的信号。 孟侦视线回收,“奶奶,您让我买什么来着?” 弹指间,她的后背被一个凉凉的大掌顺了两下,身体不由一僵,余光看到孟侦左臂自然地伸回餐桌上。 他不熟练地攥着那双幼稚的狼脑袋筷子,显得整个人特别诙谐。 扑通扑通—— 柳枝枝紊乱起伏的心跳,盖过餐桌上的声音,响彻云霄。她慌乱地移开目光。 孟奶奶擦擦嘴,“那家离你店里很近的私人定制。” “还是城东那家?” “是那家,丝巾的样式我都选好了,你看着买。” “欸?”孟茱狐疑,狐狸眼咕噜咕噜转两圈。 “枝枝枝枝,你不是在城东上班吗?正好让我哥送你!” “是吗?”孟奶奶眼神慈善,“阿侦,那你以后记得送枝枝上班。” “对啊,省得挤地铁了枝枝,还能多睡一会儿。” 祖孙俩快速达成共识,眼神通知孟侦。 后者视线投过来,“你在哪儿上班?” “郊区的一家游戏公司。” 孟侦点头,“行,离得不远,以后坐我车送你上班。” “谢谢孟老板。” “都小事儿!” 一顿饭在其乐融融里画上尾音。 叫均子的男人忙前忙后收拾餐桌,孟老板回房间拿东西,孟茱和她被孟奶奶拉到沙发上聊天。 临走前,孟奶奶给她戴上一支碧绿色翡翠镯子,让她以后常来玩儿。 成色很好的帝王绿,和孟奶奶耳环的颜色一样,看起来有点年头。 “奶奶,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的。” 孟茱朝她眨眼,点下舌,“奶奶跟你投缘,拿着吧。” 小臂被孟奶奶举高,她仔细赏两眼,“你皮肤白,腕子细,戴这个多好看呐!” 说完惹来孟茱一句娇嗔,“奶奶,你怎么还骂人呢?” “我真的不能收。”柳枝枝快速摘镯子。 “柳枝枝,走了!”孟侦站在门外,身后天色已黑,周围不时有夏蝉叫唤。 “哎呀,好好戴上!”孟茱给她手上镯子推手腕上,“以后常来家里玩!” 孟奶奶也跟她摆手,“去吧去吧,以后常来看奶奶!” 手腕压着冰冰凉的手镯,柳枝枝跟她们告别离开。 抱着小音响坐上滴滴后,她第一时间摘掉,还给孟侦,“这个太贵了,我不能收。” 孟侦脸色一冷,从饭后余温的柔和,变回那副凶巴巴的样子,眉头凝着,“奶奶给你的,你要还还给她。” “她不收。” “那你就戴着。”孟侦头一瞥,看向窗外。 “太贵了,肯定很重要,我怕弄丢。” 孟侦深叹一口气,扭过来脸,无奈道,“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丢?” 说得好像她已经弄丢了一样。 “没有丢呢!”柳枝枝朝他晃晃镯子。 琢磨不清他究竟为什么生气,又很想继续和他保持这种愉悦的关系,柳枝枝只好退一步,“那我装包里行吗?戴了肯定会丢。” “随你。” 闻言好像少了一丝冷淡,她虚呼一口气,缓缓神。 “柳枝枝。” “啊?”她转眸。 “以后早上7:50下楼。” “好。” 之前柳枝枝还不确定,现在局势已经明了。 且不说孟老板喜不喜欢她,他的行为一定是有所图谋。只能说柳大壮那边谈得不顺利,才给他女儿塞个镯子。 另一方面柳枝枝又不死心,钻在0.0001%的可能性,补充一堆利于她立场的理由。 侧躺摩挲着星黛露的小耳朵,柳枝枝昏昏沉沉睡着。 夜晚的想法总是转瞬即逝,早上一起床柳枝枝立刻生龙活虎起来,给孟老板装完早餐,坐下吃饭。 “枝枝,你这给谁弄的?”赵晴子问。 “新领导啊?”柳大壮猜测道。 “说什么傻话呢!”赵晴子横他一眼,“就不能是同事之间互相关爱?” 柳枝枝顺着母亲大人的台阶往下说,“是一个女同事,挺照顾我的。她经常犯低血糖,住得比我还远,我就帮她打包一下。” “那以后妈妈给你多做一份!” “谢谢妈!” 出门后,柳大壮小声议论,“闺女这个班,到底上不上了?” “就是不上也得搞好同事关系。” 语落,赵晴子又诶一声,“真不行就去你老战友那儿吧。” * 晨起一早,小区门口停着熟悉的黑大g,后座车玻璃露出半截,只留孟老板从寸头头顶到胸前的近写镜头。 很像交了保护费,送她上学的黑帮头子。 上车关门,柳枝枝把“保护费”端给他,“孟老板,早餐。”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此话一出,驾驶座的叶凡转过来脸,“我也没吃呢,给我分点儿!” “啊?”柳枝枝面色尴尬,“我只带了一份。” “噢——”叶凡头顶的枯草堆抖动两下,眯着眼睛,“没事没事,等下我女朋友也会给我整。” 孟侦一记眼神过去,他挠挠头,驱车驶入大道。 两个牛肉包子,两个剥好的鸡蛋,一根肠,一杯粥。柳枝枝拆好,放他跟前的车载小桌板上。 “吃......”话没说完,就见孟侦蹙着眉头挠纱布伤口。 “你别抠啊孟老板!”她拉走他的手。 “老子痒得慌!”他忍得抬头纹皱出两截。 “再忍忍,过两天就能拆线了。”柳枝枝挂上他的右掌,十指相扣不让他动,捞个包子递给他,“吃饭!” 他啃一口,沉头打量柳枝枝抓着他的手,接着右眉条起,深邃的眸底透着股懒洋洋的散漫,“看不出来,你挺霸道。” “哪有!”说着柳枝枝立马撒手,不想却被孟老板攥着,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就这吧,你不给我整个东西,我又想抠它。” 行吧。 装饭时她怕父母不够吃,早餐没吃多少,此时打开包里一盒小番茄啃。 “你没吃?”孟侦侧首。 “没有的,我馋。”柳枝枝端他跟前,问道,“你要吃吗?” 胳膊举了半天,被孟老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左手拿包子,右手握着她,眼带怨气地扯开一个假笑。 柳枝枝默默放桌上,拿起叉子小声道,“要不我喂你?” “吭吭....” 驾驶座传来两声中气十足的咳嗽,咳走她那点儿跃跃欲试的劲头。 尬得她放下叉子,转首望着窗外马路上的斑马线,闭目塞听。 “你嗓子有病?”孟侦朝驾驶座觑一眼。 叶凡又是两声咳嗽,“没有没有,哥,估计昨晚没盖好被子....” “有病去看看。” “好嘞哥!” 声音爽利得不像话,柳枝枝在旁目瞪口呆。 他心里得多膈应,一路上小动作不断。 “孟老板,你自己吃吧。”说着她抽回那只裹着孟侦凉气的手。 “给我尝一个。”孟侦直接张嘴,扬眉望着她。 柳枝枝拿了颗头端没叶子的,异色瞳孔闪烁,回避他直勾勾的视线,盯着他红润的唇喂进去。 妥妥的色.诱啊! 她心想,孟老板这张嘴肯定亲过很多人,跟他接吻肯定比听他说软话更爽吧。 手上别别扭扭被孟老板牵了一路,快到公司路口,柳枝枝让叶凡停车,“我在这里下就可以的。” “怎么了?”孟侦问。 一个小白领,从这种百万豪车上下来,搁在以前的公司,三分钟下来整栋楼都知道她被包养的消息。 “你车太豪了,看到影响不好。” 孟侦松手,“凡子,停车!” 柳枝枝快速理好餐盒,给他留几个小番茄,随而拎着包开门,“孟老板再见!” “去吧!”他也笑着颔首。 连续两周时间,柳枝枝每天上班都蹭他的车,同时揣着一个牛皮纸袋,早餐抵她路费。 前几天是叶凡开车,孟老板胳膊好了之后,换他自己开。 公司路上会放一些舒缓的音乐,播到五月天时,柳枝枝偶尔心情好了,不由自主哼几句,发现还在孟老板车上,她立刻止嗓,每回都会惹来他低声一笑。 随即柳枝枝龟缩起脑袋,几秒后眼前发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递过来一瓶奈雪葡萄乌龙茶,让她润润嗓。 下班后她的时间照旧,要么窝在家里看直播,要么去三木写试菜文案,完事儿后组装星黛露城堡,回去写两篇文章。 有时孟老板问她干嘛一直笑,柳枝枝就跟他分享两句工作上的喜悦: 比如老板夸她了,游戏比赛她能看懂了,面试的公司都不错。 或是偶遇到路边一只可爱的小狗,天上几道晚霞,刷到什么趣味短视频。 她是那种忘性很大,很容易开心的人。困难解决后,逛个街,再吃顿好的,就能满血复活,不会留下什么连锁心理反应。 一开始没想说太多,但孟老板好像还挺感兴趣,不会说冷话,她也偶尔白天跟他分享。 大多数时刻两个人都不是秒回,也都不会不回。 时间久了,两人的聊天记录千奇百怪。柳枝枝说她不喜欢咖啡,孟老板也不喜欢。 每天早上孟老板会发早安,柳枝枝不管他是不是催她赶紧出来,每晚也给他发晚安。 第一回孟老板回她晚安,后来她更恣意,语音和表情包越来越顺。 有次晚上柳枝枝多骚扰了他两次。孟老板当时没回,半小时后问她怎么了,她说睡不着,在b站听小哥哥讲故事。 孟老板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喜欢《小王子》吗,他现在的手边只有这本。 于是柳枝枝偷偷录屏,经常拿出来回放这段。她问孟老板为什么喜欢《小王子》,他说孟茱小时候睡不着,这是她的睡前阅读。 两人从五月天聊到王家卫的电影,游戏聊到天文学。好像聊到每个领域,孟老板都能讲两句。 后来她说她是双鱼座,植树节出生的,问孟老板是什么,后者说11月18日,没注意过。 星座配对值100%,柳枝枝特开心,每天早晚都要查看两人的今日运势。 偶尔晚上吃撑了,她想出去散步,孟老板也会一起。 她说她最喜欢春天,不喜欢夏天。 太阳如芒刺背,有种躲无可躲,任由这颗灼目的天体恒星,架起来烤的感觉。 孟老板说他也不喜欢。 那个时候柳枝枝就会觉得,她像幼儿园小朋友分享糖果,眉眼里藏不住的喜悦。 慢慢的,她对孟老板了解越来越多。 譬如他15岁到孟茱家里,他喜欢春秋,爱吃卤牛肉,讨厌稀粥和老豆腐,讨厌猪肉杂酱面。 休息室的沙袋,其实还有个旋转反应把,孟老板怕伤到人,健身时才安装。 对了,他还学过格斗。 高考假期他出去兼职,参加格斗比赛挣了第一笔五位数收入。 三木这个名字,算命的说他命里缺木,他一口气乘以三。 相当暧昧的回答,柳枝枝反问,“那为什么不叫‘九森’?” 孟侦呼哧一笑,随即郑重道,“柳枝枝,做人不能太贪心!” 中途有很多次,她想问孟老板是不是因为和柳大壮谈生意,才对她这么好。 害怕听到不合心意的答案,她闭口不谈,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积木块。 这几天公交站旁边施工,柳枝枝出地铁时间太晚,城堡的进度比她想象里拖长两天。现在只差玩偶脑袋,下次就能完美竣工。 今晚试完菜,孟侦给她放好音乐下楼,她刚坐下准备施工,电话响起。 同事冰月妈妈胳膊骨折,想明天和她调个班。 明天是周四,本来柳枝枝已经合计好去面试。 现在冰月家出了这么大个岔子,何况她平时对自己照顾有加,柳枝枝没理由推脱,只好等下次工作日再去面试。 通知完柳大壮计划有变,她继续给星黛露易容。 “童童你知道吗,我最开心的就是,辞职到现在,我觉得我不孤单了。”柳枝枝在视频这头感慨。 “这就对了嘛!”童心脸上兜着面膜,声音含糊不清,“那他呢,他怎么还没给你告白?” “说什么呢童童!” 事到如今,她有点悲观地认为:朋友占比更大。 是朋友,是她半个老板,还是柳大壮生意上的人。 “而且我觉得,那个镯子很有问题。”她头头是道。 “你怎么不说人奶奶也喜欢你呢?她也说了孟侦没跟女孩说过话。” “不会的,他奶奶是那种很优雅的名媛,我打个招呼咋咋呼呼,筷子还呱叽一下。” 没见过孟老板身边有多少女生,不过他这种条件,放在哪里都是香饽饽。 “那叔叔跟他谈的生意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再问我爸肯定要怀疑的。” 那边童心打个哈欠,“枝枝,不行我太困了,7哥昨晚一直弄我,我去洗把脸补个觉啊!” 这句话威力太猛,生拽着柳枝枝回到拿音响那天,孟茱和江令屿在床上的场景不断回放,她睁眼闭眼藏无可藏。 如果是孟老板,肯定不会让女人骑他身上,倒很可能用那只烈红玫瑰手掌掐女人脖子。 当当当—— 门外传来柳大壮的声音,“枝枝,爸跟你说点事儿。” 她甩两下脑袋,屏幕上的童心早已挂断视频。 开门,她爸手上又是一份黑色文件袋。 “闺女,你给看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昨天整资料还没这俩公司,今天突然就多了。” “爸,你昨天也没给我呀,肯定是你记错了。” “也是,老咯,记不住事儿了。” “不老不老,你最年轻。”哄完柳大壮,她回屋写文章。 牛皮纸袋底部开了一道,柳枝枝现在才发现。 袋子里只剩饭盒,笔记本估计掉路上了,她沿途寻找。 走到店门口也没找到,她开门进去,问点餐台的小王有没有看到一个笔记本。 后者没注意,也没客人说捡到什么笔记本,柳枝枝只好沿着楼梯上去找。 休息室房门是开的,柳枝枝微不可察地眉间一紧。 两步路后,敲门的话还没出口,她视线里的休息室沙发上,有个女生正在和孟老板坐着聊天。 还是畅谈!!!! 女生是标准的辣妹,身材很好,浅金色直长发衬得皮肤白亮。黑色亮片吊带裹住圆滚的乳.房,蜜腿特别丰满,穿一条高腰牛仔短裤,细脚踝上蹬着一双亮黑色潮牌板鞋。 脑袋一直瞥在右边,挡住整张脸,柳枝枝的视线里只剩一轮背影。 是那种看上去就青春气息满满的女生,和孟茱年龄差不多。 好像是关系很亲密的人,她怀里抱个抱枕,双腿交迭随意坐着,离孟老板的大腿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孟老板那只拆了线的胳膊伸她跟前,女生脑袋微垂,看着那条毛毛虫形状的紫粉色疤痕,抬手把落在耳外的长发别到耳后。 也许她说了句什么,接着孟老板勾唇角,眸光平定在那条疤上,眼底晦暗难辨,眉毛又特别舒展。 那是柳枝枝极少见过的样子。 顺着他的口语,柳枝枝双唇轻擦,他好像是说“可以”。 说完女生起身,到旁边桌子前停下,俯身时一头浅金色头发洒在两边,她看看桌上的乐高,点两下头。 嗡嗡,嗡嗡。 手机震得柳枝枝手心发麻,有万千只毛毛虫腐蚀在手心里,将她蚕食筋血。 一条添加好友消息,一条叶凡的微信。 后者说:【枝枝,笔记本找到了,你下来拿吧,在点餐台】。 心脏有种坐海盗船时,从右上角滑回底部的失重感,柳枝枝止住呼吸,大力别过头,轻手轻脚往楼梯边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之间的粉红泡泡上,轻飘飘的。 和她这个人一样,都是转瞬即逝的泡泡。 刚好有位客人捡到,叶凡说客人吃完饭才把笔记本送到点餐台,所以第一时间没人发现。 筋疲力尽冲刺几公里,裁判这时告诉柳枝枝,她选错赛道。无心顾及他人,她侧身靠着点餐台缓气,嗯嗯哦哦道谢,低头耷脑离开。 难受时柳枝枝才知道,孟侦不是crush,不是朋友,是她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夜晚马路两旁的霓虹灯歇歇亮亮,她专挑光最亮的彩色步砖走,好像只有这样,她埋藏至深的心思才不那么晦暗。 这条到小区门口只要三两分钟的路程,她今晚耗费将近十分钟。 “枝枝——” “枝枝!” 闻言回首,柳枝枝眨巴两下眼睛,望着马路两侧。 便利店旁边,钟嘉诚的金丝眼镜进入视线,她两颗眼珠子停止运动。 “你怎么又来了?” 看着驾驶座的钟嘉诚,柳枝枝有点不习惯。 这辆车的座椅是咖啡色绒面,内敛不失格调,正经的金融人座驾,上面还放着很多名叫《钟望》的文件袋。 孟老板的奔驰大g车内空间特别大,坐在黑红色皮质上凉凉的,很舒服。 现在连屁股都被养刁了。 “你是我什么人?” “给你看个东西。”钟嘉诚把手机递给她。 是一段微信界面的劝架视频。旁边站着一堆五大三粗的男人围观,两个面红耳赤的啤酒肚中年男子正在拎着绿棒子砸桌,四周男人见状撒腿就跑。 地点有点眼熟,柳枝枝划拉两下,没看错,是马路旁边的三木牛肉面馆。 紧接着镜头转到劝架拉人的孟侦身上,黑t黑裤子。 是他手臂受伤那天,柳枝枝有印象。 往他们跟前走时,他眉头拧着,顺手从隔壁桌上拿起两个空酒瓶,移到他们桌前。 看两个啤酒肚互掐脖子,谁也不让谁。 孟侦双手抻开,两个瓶子分别立在两个啤酒肚脖颈前。 “我靠我靠!” 有个男生叫唤,微信视频开始晃个不听,像素很模糊。 哐哐,咚—— 有个重物着地,画面重新定在桌前,孟侦一袭背影,对光而立,手里两个拎着的啤酒瓶底部碎成尖角。 几声干呕声里,一号啤酒肚头倒椅子上,孟侦左脚踩着他的胸口,右手把啤酒瓶撂桌上,死死盯着他。 脚下的一号啤酒肚又气又恨,胸口顶着一只黑脚,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张大嘴喘气。 这时,镜头转到视频右下角,地上是二号啤酒肚。 二号正弓着肥腰,捂大肚子,垃圾桶里不时有呕吐物倾倒。 “哥,警察来了!”叶凡闯入画面。 拍视频的人又一声“我靠!” 紧接着孟侦收脚,轻轻抖搂两下右臂,抬步过去和警察打招呼。 至此,几十秒的小视频播放结束,封面定在他和警察撞肩礼那里。 怪不得叶凡说那晚没人动刀子。 想法在心里压着,柳枝枝不敢笃定,又无法忽视。 看她失落的脸庞,钟嘉诚收回手机,“枝枝,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不加我微信没关系,但是你那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离他远点。” 说着他侧身,伸手轻抚柳枝枝的额头,她立刻往回撤。 咚—— 闷声一记,丸子头撞到车玻璃上,她咬咬唇,眸子湿漉漉的,一蓝一黑,睫毛和鼻尖有点抖动。 “别怕!”看得钟嘉诚心里一软,声音变柔。 柳枝枝收回不安,摇摇头,“没有的。酗酒滋事在每个饭店都是家常便饭,老板有点功夫是很正常的事情。” “枝枝,他没受伤。” 她眨巴两下眼睛,“我没注意。” “你没注意?”钟嘉诚呵笑,看她揉着脑袋,语气放轻,“那你现在知道了。” 换来柳枝枝两只柳叶眼瞪着他,“朋友怎么样,那是他们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人格权和自由权。钟嘉诚,你很无聊。” 整段话一气呵成,意思再清晰不过。 没想到她完全不惊讶,有的只是说最后一句话时,咬字极重的“无聊”,打得钟嘉诚骨鲠在喉。 说他恶心还能说明柳枝枝心里有气,无聊是毫无感觉。 他这条线段想重新触碰到柳枝枝,和她相交。她那条一直躲,懒得跟他平行,直接刹出框内。 钟嘉诚舔两把刺痛的上颚,干咽空气,解释道,“枝枝,我是关心你,怕你受伤。” “不用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柳枝枝快速开车门,“桥归桥路归路,你以后真的,别来找我了。” 嘭一声。 车门随风撞合,撞碎了钟嘉诚辛苦建设的信心。 浑身血液发热,额角淌着汗,有种抽骨的疼痛在钟嘉诚胸前翻腾,扯得他咬紧牙关,双手握拳顶着胸口。 他眉头拧成疙瘩,紧闭双目,牟足全身力量收紧胸口,却依旧怎么压都压不住那根名为柳枝枝的,飞离已久的骨段。 这段时间她又恢复过来,经常下班出地铁口,补两下妆,顺顺头发照照镜子,踏着轻快的小碎步去找孟侦。 只留钟嘉诚一个人原地坚守。 烟身在指间燃着,他唇侧微开,猛抽一口,随后掐灭烟蒂,摸出一旁的手机。 钟嘉诚轻车熟路点进一个对话框,拨打电话,“茶水间的货敲定一下。” “钟总,钟望还是没有消息。” 他喟叹道,“继续找。” * 到家后没等柳枝枝回房深思,接到同事的电话,说有份文案现在需要她核对。 一忙忙到凌晨一点,和老板确认完,她十指麻木。 明天可以晚上班两个小时,她发消息给赵晴子说不用叫她,随后扑床就睡。 眨眼间的功夫,夺命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柳枝枝烦躁地伸手,往床头柜上扒拉,糊里糊涂按下接听。 “柳枝枝,你今天不上班了?” 电话那头传来孟侦懒洋洋的声音,吓得她顿时清醒,睁眼瞪着亮堂堂的天花板。 脑子还在启动程序,组装昨晚的记忆。柳枝枝慌乱地思索两秒。 “怎么不说话?” 轮休又调休的事情没跟孟老板说,老板放她晚两个小时再上班的事情也没说。 那边一声嗤笑,“我吃你早餐吃多了?想逃?” 记忆重新拼接起来,柳枝枝这会儿不太想跟他说话,“我有事请假了,不好意思。” “生病了?” “不是。”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沉?”孟侦问。 她清清嗓子,“没有啊!” 两秒后,那边松口,“行,那明天见!” 没想好要不要见,柳枝枝没回,直接掐断电话。 大早上来这么一出子,她不再补眠,起床洗漱吃早餐。童心那边是晚上,估计又在床上跟男朋友腾云驾雾。 脑子里憋着事儿,她一连两天都无精打采。 第二天早上柳枝枝下车后,招呼打得客客气气,他很快发现异样。 晚上她上楼试菜,等她吃完饭,孟侦问她怎么回事。 “什么?”柳枝枝从笔记本里抬首。 没再跟他分享小日常,没拉着他聊天,对他说的话也不感兴趣。经常聊天就是这样,哪天手机静音,反而觉得不习惯。 所以孟侦也不习惯了吗? 余光看他揉揉眉心,低声问,“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柳枝枝沉首搓搓脸,抬眸时嘴角扯出一个笑,“我这两天没事啊!” 笑得比哭还丑,眼里一点开心都没。 脾气上来,孟侦懒得再问她。 “孟老板,有刀子吗?我要拆笔记本装订。” “等着。”孟侦回里屋拿。 望着他的身影,柳枝枝心里扑通扑通,暗自祈祷。 门上哐当一声,孟侦拿着东西出来,“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了。”她伸手,接过刀子。 余光撇到他往洗手间走,柳枝枝的注意力全跑刀子上。 入眼是一把锋利的黑色水果刀,刀身有几小块锈迹斑斑,泛着黄黑色。 柳枝枝摸了一把,刀身好像刚被擦拭过,有点湿凉,便抽一张纸巾,在生锈的地方反复抠弄两下,纸巾立刻沾上红黄色的锈迹。 是血没错。 那晚,没人顾得上一把刀子有没有沾血。孟老板两三天不在店里,长时间浸泡血液后,刀子生锈。 那个猜想逐渐在柳枝枝心里生根发芽。 当晚孟老板的行动线,只有他从里屋出来后,提着药箱的这截路有血迹,别的地方都没。 下楼时她觉得奇怪,一直操心孟老板怎么还不联系她,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钟嘉诚朋友的视频里,孟老板最后轻拍两下手臂,并没有伤口。 至此,柳枝枝的第一件事确认完毕。 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她深呼吸几下,收回笔记本,连带手里这团纸巾一起丢包里。 随后她扶着桌子起身,艰难走到茶几前。 明知不妥,她还是张开胆子,随手抓两把小积木撂包里,甩甩这两只鸡贼的手,继续假模假样拼星黛露脑袋。 待孟侦出来,柳枝枝笑嘻嘻问,“孟老板,你能把这个乐高卖给我吗?” 他眉毛条起,“你想要?” “嗯。” “不能!” 柳枝枝幽怨地看着他,“它是我拼的。” “它是我买的。” 说完孟侦贱嗖嗖笑一下,又问,“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 她停下手上安装的积木块,特意抬眸看孟侦一眼。 他正坐桌前给小音响充电,眼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亦或是柳枝枝自作多情太久,根本就读不懂这种男人。 她微启齿,“没事啊,就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什么没意思?”孟侦放下音响,凝着眉看她。 四目相接,柳枝枝不躲不闪,半响后微笑道,“都没意思。” 肉眼察觉到孟侦瞳孔瑟缩一下,幽深的眸底全是寒冰,脸色臭得能当街持枪杀人。 她偏要赌气,换上一脸笑盈盈的表情,再作一句,“孟老板,你怎么又皱眉?” 接着她眼神回到积木堆,细碎地念叨他,“孟奶奶说了不让你皱。” 手里这块积木还没按下去,柳枝枝右耳就被揪住,一股烟味和木调香味闯进她面前的城堡。 “嘶——” 谈不上疼,就是扯太远,她的耳朵嘎嘣一响,有种与卤牛肉锅盖的排气孔擦肩而过后,局部火热的感觉。 柳枝枝侧眸,伸手拍他纹身小臂,幽怨地瞪过去,“干嘛?” 孟侦微俯身,立在她跟前,表情凶巴巴的,眼神直白且锋利,滚烫的鼻息全部扎在她脸上。 热雾吹进眼球,柳枝枝忽地闭眼放手,眼珠快速滚动,睫毛不自觉哆嗦两下。 耳闻孟侦轻笑一声,她睁眼,就见他充满压迫感的龙眼眼底柔和几分,双唇微扬,声音散漫,“你是我什么人?” 语落,柳枝枝心头一阵,随即耳垂没了钳子夹她,眼前的孟侦也折身出门。 柳枝枝两侧肩膀跟着轻微收紧,视线追随这道高大宽阔的背影,声音也软下来,“我也想知道。” 哐当一声。 休息室大门被孟侦关上,她又变回那只扁了气的包子,慢悠悠拼完星黛露脑袋上最后两盘零件。 那把零件抓得刚好,星黛露少了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 可不就是现在的她!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想的别想。 这么简单的道理,柳枝枝非要走反路。 拍张照发过去,她按下语音条,“孟老板,我拼好了,积木丢了几个,死活找不到。” 等了一分钟他没回消息,柳枝枝拎包走人。 孟侦,你想得美! 休想拿我辛辛苦苦拼的城堡,送给别的小姑娘! 心里把孟老板骂个狗血淋淋,她还没解气,到家捞着美国时间正在吃早餐的童心穿梭峡谷。 上班一个多月,柳枝枝还是只会玩公孙离。 “所以你觉得孟侦自己剌了一道?” “但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 童心害一声,“理由遍地都是啊,让小姑娘们心疼呗。” “但是那个金头发的女生,之前我没见过。” 一心不能两用,柳枝枝躲草窝里继续控诉,“他奶奶还说他没跟女生说过话。” “谁家家长会说自己孩子玩得花?孟侦那种,你想想你要是他,有钱有颜,你会不往万花丛里钻吗?” “是哦!” 这么一想她不再躲草丛,开启玉兔公主乱杀模式。 几把游戏下来,她战绩显赫,人头掉得也不少,中途还拿到一把mvp。 跟童心告别,退出游戏后,微信上孟侦发来两条语音。 第一条是一个小时前,“怎么会丢?” 第二条是三分钟前,“枝枝,抱歉,我最近不能送你了,奶奶突发状况,我陪她去海市做手术。” 声音很急,急到柳枝枝没空想这是他第一次叫“枝枝”。 心想孟奶奶状况挺严重的,她回:【祝奶奶一切顺利!】 随后起身开卧室门,去洗澡。 “诶,闺女闺女,你等一下!”柳大壮拍拍沙发,“过来,商量点事儿。” 店里最近接了一批生意,给大公司提供下午茶零食。人家要的量太大,他最近在跑货源的事情,过几天没法送她面试。 “没事的爸,我可以自己去!” 洗澡时柳枝枝一直在想,可能这就是她和孟侦的差距。 家里有什么事情,孟侦都靠得住。不像她,爸妈开个小店打发日子,还得操心她面试。 没有孟侦的日子过得很快,她每天早起晚睡,做着三份不同的工作,过得十分充实。 也许是“你是我什么人”这句话的关系,柳枝枝没再和他分享过日常琐碎,两人的聊天记录便停留在她那句话上。 此事让她更加确定,独立清醒比什么都重要。还好这次没有闹得那么难看。 月底终于等到工作日轮休,她提前一晚整理好面试的路线。 不知道柳大壮问哪个朋友要的,竟然还有星衔和优加这种公司。 面试当天柳枝枝起得早,对着衣服脸蛋一通捯饬。赵晴子刚睡醒她便出门,结果因为有点紧张,早餐遗落在地铁上。 上午第二场面试是优加,这个公司她挺喜欢。倒车中途紧赶慢赶,总算按时到达楼里。 没吃早餐犯了低血糖,柳枝枝甩甩眼前休息室正在漂移的脑袋。 以往犯低血糖的经验告诉她,等下她要掉链子,晕在优加大楼里。 切断关系 紧接着,桌前撒下来一根坚果棒和一把金箔纸包装的巧克力。 是她左边一个长相冷媚的漂亮女人,女人左耳耳轮骨上有三颗亮晶晶的水钻耳钉。 柳枝枝顾不上矫情,道谢后大口吃坚果棒垫肚子。 美女又从包里拿了一根,笑着递给她。 多亏这两根坚果棒,柳枝枝面试还算顺利。 本来想谢谢她,看她还在办公室里,对面公司副总正在问话,柳枝枝先行下楼,买了两瓶奈雪葡萄乌龙茶等她。 你来我往真的有用,下午面试完最后一场,她刚出公司大楼,便收到优加的邮箱。 过了!!!! 通知她下周一实习培训。 以后她就是优加的实习文案师,还是实习工资就5000块钱的那种。 优加正处于上升期,以后发展空间大,柳枝枝给自己定了一个稍微正式一点的目标,希望两年后,做到行内人水平。 怀里揣着喜事装难过,比难过时卖笑更难。 什么喜欢一个人的心思藏不住,会从眼里心里跳出来。此刻柳枝枝的眉梢喜悦也藏不住,每天按着眉头硬装。 干到月底,她提交辞职信,说家里老人做手术,需要人照顾。 老板最近要去出差,批得很爽快。 抱着公文箱走出这栋小破楼,她才有那么一点未来美好工作的图景。 当晚,柳枝枝又订了一个蛋糕,和父母庆祝找到喜欢的新工作。 这几个月过得太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说着说着她泪阀微开,眼眶里泛着氤氲水雾,借机倾洒另一件事情—— 月底代表给三木公众号写文章的任务也完美竣工,柳枝枝没有理由再找孟老板。 找到喜欢的工作,她想把心思都放工作上,年底争取带父母去旅个游。 睡前叶凡发微信过来,问她有没有续合同的打算,她果断拒绝。 随后,墙上的横线纸再次被她拿下来,序号一后面“找到喜欢的工作”涂鸦改成“顺利度过实习期!!!” 半夜一直沉浸在喜悦里睡不着,柳枝枝打开她固闭自封已久的朋友圈,屏幕定在一分钟前,孟茱发的一条朋友圈上。 没有配文,图片是张备忘录的便签,时间是今天。她写道: “我觉得我下一秒就要腐烂掉, 我, 我这罐不剩多少的氧气瓶, 逐渐削薄的灵魂。 还有我见不得人的,晦暝的自我 血液上镣,我在房间里发出汩汩腥臭” 点开她的微信头像,资料卡朋友圈那一栏没有任何图片。 以为网络问题,柳枝枝点进她朋友圈,只有一道仅三天可见的文字。 留了个心眼儿,她关闭网络,退回朋友圈,快速按下截图。 两个月前的辞职期间,孟茱拉着她彻夜畅谈,没事还教她打游戏。 想半天不知道她怎么了,柳枝枝干脆问她在哪里。 那边很快回复一条消息:【在家呀枝枝,你怎么还不睡呢?】 换上便装,拿起包包,柳枝枝留下一张纸条,轻手轻脚出门。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一家24小时海底捞碰面。 进店往位置上走,孟茱正坐在桌前化妆。她今晚戴一顶黑色鸭舌帽,耳垂挂着金色大号耳圈,卷发别在耳后,自然垂落到胸前。 穿最基础款的衣服,也盖不住个高、肢长,有胸有屁股的辣妹身材。 这会儿她依旧如此,穿最简单的浅灰色短开衫外套,配黑色紧身裤,整个人却有种颓靡变质的感觉。 像玫瑰花池里泼了一滩硫酸。 不是她平时那副风光无限,随时要参加前男友葬礼的样子。 抱着两杯奶茶上桌,柳枝枝使劲儿找话题,把出门前拿的星黛露挂件送给孟茱,说毛茸茸的看着开心。 她从化妆品扯到游戏,起初孟茱有点兴致,一到游戏立马变脸。 哦莫,她可能想到江令屿了。 神游间,孟茱吸口奶茶,“枝枝,你跟你妈妈关系好吗?” 她换上相当柔软的眼神,声音平静,柳枝枝直觉她的话里有点猫腻。以她的已知信息,多半是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便签上有句话是“血液上镣”,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事,加上孟老板是领养的。 吞咽一口黑珍珠的时间,柳枝枝快速做阅读理解,拿出核对财务报表的谨慎,轻声道,“很好,我家是很普通的独生女家庭。” 跟孟茱家以前的性质的一样,只不过万事瞬变,少了个妈妈,多了个哥哥。 血浓于水个屁!她哥比她亲妈好千万倍。 思索片刻,孟茱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神情变成平时那样,松散待聚焦的状态。 她轻扫两眼,诶一声,垂首,目光定在柳枝枝手腕,“你怎么不戴镯子呢?” “我怕弄丢,想找时间还给奶奶。” “为什么?”孟茱眼尾一勾,察觉事情并不简单,“这是奶奶给我哥弄的东西。” “我天!”柳枝枝张大嘴巴,“那我拿了岂不是更不合适?” “不不不,可以合适。” 听完柳枝枝连忙拒绝,“还是别合适了,等孟老板回来我还给他。” 孟茱放下筷子,“怎么了你们?” 和孟茱交底没关系,她便开门见山,“你和孟奶奶是不是想撮合我跟你哥啊?” “你呢?你喜欢我哥吗?” 早知道就不提想听音响,柳枝枝镇定道,“你哥有女朋友。” “谁?”孟茱神情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那晚在休息室门口看到的女孩,她偷工减料说给孟茱听。 孟茱轻笑,“金头发的?” “嗯。” “那是均子女朋友。” 柳枝枝啊一声,“均子?” “是,就你来家里吃饭那晚,坐旁边的那个纹身师。那是他女朋友。” “女朋友啊?” “他女朋友在网上有个号,能做宣传,跟那些电商公司也都有点人脉。均子最早学刺青那会儿没钱,我哥给他垫了点儿。” “哦,对了!还有我哥那个花臂,他当时需要作品,没手模,我哥就去扎了一个。” 听完事情,柳枝枝心脏扑上扑下跳个不停。 所谓暗室亏心,夹杂着那点不切实际的占有欲,她总是对孟老板特别刻薄。 “孟孟,你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昨天做完手术,我哥说还得养几个月。” 她继续往下接,尽量让谈话自然过渡,“那你哥呢?” 说完瞧见孟茱细长的手指敲两记桌子,轻飘飘道,“这么关心他?” “没有啊,”柳枝枝倒吸一口凉气,心虚道,“孟老板算我前老板嘛!” “打个电话问问。”说着孟茱低首摸手机。 柳枝枝连声阻拦,“别了吧,这大半夜的!” “行,那明天问。” “......” 看她情绪好转不少,柳枝枝打个哈欠,转移话题问她困不困,两人散场各回各家。 * 接下来两天,柳枝枝和上次辞职期间一样,到父母的铺子里帮忙,没事更个公众号文章,开开心心到新公司实习。 第一周培训,内容繁杂琐碎。 隔行如隔山,她之前没搞过这么专业的,这下算是正式踏入电商行业大门。 面试时递坚果棒的女人叫舒笛,是他们部门第一个运营师,柳枝枝看她每天忙来忙去,自己也不好意思拖后腿。 她现在的工作是负责公司几个网红的文案工作,给他们在网络上编织有趣的灵魂。广告和营销都有,冗长但不枯燥。 除此之外,也要学一个团队里的其他技能,学着独立运营账号。 之前她写公众号变现的原因,柳枝枝觉得这些挺有意思。 这天下班早,回家时她看三木牛肉面馆牌子上,兔子的耳朵换成一圈粉红灯,这才想起马上就是七夕节。 会员卡一直在手机壳里放着,柳枝枝已经习惯略微凸起的那层厚度。 进店后,她和小王打招呼,点了一份之前帮孟老板试菜的情侣套餐。 小王提醒道,“枝枝,这是两个人吃的。” “单点一人份的就可以。” 店里套餐上没有星黛露花束,柳枝枝以为服务员忘拿了,结果人家说几家连锁店里都没有小玩偶。 她打开手机,公众号没有,大众点评也没有。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有。 不安分的心思逐渐根深蒂固,柳枝枝眼底含怨,一刀一刀切着牛排。 眼前这份套餐比上次试菜那份大很多,之前是两个人吃,孟老板吃饭快,还会解决多余的菜。 现在他不在,柳枝枝切完牛排,一口一口细碎咀嚼。 外面停下一辆货车,几个师傅搬运食材进店。 隔壁桌,有位眼生的女兼职生正在清理垃圾,柳枝枝问道,“你们店不是早上老板自己去采购吗?” “有吗?” 女兼职生打开八颗牙标准笑容,“女士您好,我们几家连锁店都是车运,要保证食材新鲜度。” “这样啊!” 望着她收走的那瓶葡萄乌龙茶,柳枝枝开始深究。 好像是她给孟老板送完,店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套餐。 仔细翻聊天记录,孟老板说要以特价套餐带动别的菜品。 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柳枝枝又惊又恐,生怕踏出一步,海上的桥塌陷,她再掉海里淹死。 这种瘙痒感搞得她浑身难受。 柳枝枝好想念以前的自己,心里想得少,特别容易开心。 垃圾桶那声巨响,她很难不代入到现在的生活里。 今天上班时有个同事做的ppt有点问题,会议结束后部门组长让舒笛带一下。 她从舒笛那里,再次听到钟嘉诚之前也强调过的话。 “做ppt前,首先要考虑听众是谁?多人会议里谁的话语权最大?那个人最需要什么信息?” 按舒笛的意思,就是人在思考问题时,不要只看内向,纠结个体的内在、心理、人格这些。要内外兼修,多看看外在的客观现实层面。 用恋爱脑搞工作,用事业心谈恋爱。柳枝枝用这个思维代入她和孟老板的关系,问题慢慢迎刃而解。 无非想知道孟老板为什么这样,是喜欢她,还是纯纯因为和柳大壮的生意。 “怎么不吃呢?” 柳枝枝抬首,叶凡一身红色西服,一脸烧包样儿站在桌前。 乍眼一亮,她余光看到叶凡身后20米的点餐处,孟侦正和小王交代什么事情。 他好像更瘦了。 “枝枝?”叶凡伸手在她眼前晃两下。 “在吃呢!”她重新握着叉子扒拉牛排,眼神依旧驻足在孟老板那里。 这么久不见,孟老板的短寸没变,整体瘦了点,五官更深邃,本就优越的下颚线现在更锋锐,眸底幽暗,透着红血丝。看上去很累,显得没那么凶。 跟小王说话时他嘴角带笑,难得没有蹙眉头,但不知道为什么,柳枝枝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 心里跟着堵得难受,她看看叶凡,“后厨有人叫你呢!” “那你吃!”后者立马溜走。 再往点餐处看,孟老板已经不见,只剩小王在忙活。 身体不自觉抽抽两下,柳枝枝抬手感受上空的凉风,墙上空调扇黑压压几道,那句“你是我什么人”一直在耳畔飘荡。 失落感不断发酵,连带着桌前这杯冰烧红酒也酸得牙齿打颤。 在情绪快要嘭一声炸开之前,柳枝枝拿起包包,快速逃离此地。 * “你要想关心他就去问问呗!”童心在视频那头说道。 “没名没分的,我怎么问?” “哪儿的话?”童心伸手列举,“你看,人家半夜给你煮米线,那么闲的活给你做,还按你的吃饭速度陪你吃,早上接送你那么多次。”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枝枝,听我一句劝,犹豫就会败北!” “好吧,我先上班了。” 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才怪! 下班后柳枝枝第一时间收东西走人,去同事舒笛说的那家大品房,打包一道红参鸡汤。 回到家她拿餐盒装好,装模作样撒一圈葱花,给父母留张纸条便出门。 到三木门口,她缓缓呼吸,对着孟侦那辆大g的车玻璃检查。 整理好仪容仪表,她端着一副自然的表情进店。 小王说老板在楼上,柳枝枝看休息室大门紧闭,扒着门听了一会儿,里面半点儿声音都没。 不能浪费钱,不能浪费钱,不能浪费钱..... 默念几遍,柳枝枝咚咚咚敲门,“孟老板——” “进!” 听起来声音低沉,不难想象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正处于低气压。 柳枝枝抖抖肩,嘬嘬嘴,雄赳赳气昂昂地扭门把上战场。 房间里,孟侦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两人同时从笔电上抬头。 这个女人看起来比均子女朋友大,和孟侦年龄相仿的感觉。 黑卷发大红唇,抹胸裙高跟鞋,精致的妆容也是更成熟的御姐风。 之前童心说过,像孟老板这类短寸帅哥,一般会喜欢两种风格的女生。 如果骨子里很传统,他会喜欢文静乖乖女,互补反差的。如果人和外形一样,放荡不羁,又野又酷,他会喜欢身材好、会打扮的御姐,或是又酷又拽的辣妹。 唔.... 依照孟老板这个情况,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喜欢眼前这位身材好、知性体贴的御姐。 两双凌厉的眸光杀过来,空气里那股黑鸦片香水令她不知所可。 顾不上张望电视机下面有没有星黛露,柳枝枝率先道,“孟老板,晚上好!” “请坐!”他微颔首,指指两人对面的位置,合上电脑。 接着四只眼睛齐刷刷对准柳枝枝,一下击垮她所有的心理预设。 她怎么也没想到,孟老板在美女面前,对她这么见外。 好像他们才是他们,一体的人。 而她和孟老板,只是一段时间里的纯粹雇佣关系。 胸口堵着一股气,柳枝枝咬着唇,感到无所适从。 目光轻扫两眼,放城堡乐高的桌子上蒙着一层黑布,里面是个凸起来的正方形,不是她拼的星黛露城堡。 不是均子女朋友,孟老板也有很多别的异性可以送。 “杵着干嘛?坐!”孟侦语气已经不耐。 “不用了。我就是顺便过来给你送点鸡汤。” 有意忽略这双直勾勾跟着她的黑眸,柳枝枝放下餐盒,拉开一个轻快的微笑,继续道,“孟老板,镯子下次还你,我先走了。” 说完她眼神侧转,脚下步子飞快,坚决不在背后的电视机下面停留。 咔噔一声。 她关上休息室大门,切断和孟老板之间的所有关系。 “我初吻!”——(狼兔恋爱) 走在马路上,旁边汪汪汪的小狗声蹿到她脚下。 “不好意思。”有位年轻男生小跑过来,抱起小狗到街边凉皮摊位。 矮桌前坐着一个年轻女生,一脸嗔怪,说几句男生后,抠火腿肠喂他怀里的小狗。 柳枝枝想到她之前发给孟老板的小狗。 那个时候孟老板说很可爱,但他更喜欢兔子。 记忆里孟老板是那种面冷心不冷,偶尔会挑逗她两句,平时很照顾她,也很健谈的人。 柳枝枝以为他是童心说的前者。 往胳膊划拉一刀这种行为是挺变态的,但是疑罪从无,她从来没有问过,孟侦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么想着,她再次折返。 到店门口,那个漂亮女人挎着包,走出店门,伸手按车钥匙。 啾啾两声,女人开门驱车离开。 柳枝枝垂眼,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唯一有点女人味的这对d杯大奶,重整旗鼓,再次进店上楼敲门。 咚咚。 “孟老板——” 几秒后,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没等她张口,衣领被猛地一扯,身体咚一声,撞在门后墙上。 “啊——” 柳枝枝后背吃痛,眉毛紧蹙,没来得及看清孟侦的脸,嘴唇便被他堵住。 动作十分粗暴,快到她只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 “嗯....嗯....”柳枝枝伸手推他,双手被他单手长指扣住。 下唇被啃咬一口,痛得她下巴一松,孟侦钻舌而入。 嘭一声。 他单脚踹上身后的门,收腿弓腰,控制着柳枝枝的身体。 此时,她耳边只剩两人的呼吸声和孟侦嘬出声的吻。 口腔里他滚烫的舌头死命伸进来,带着那股呛人的烟味,胡乱舔嗦柳枝枝的舌头,动作野蛮。 她难受得只剩生理性抵触,打开牙关狠狠咬他。 没有听到电视剧里男主“嘶——”一声,柳枝枝动用被他锁住的十指,尝试掐他右臂。 手指别得生疼,她还是够不到,却奇怪地感受到孟侦跳动的脉搏...... 这根呛人的舌头毫无章法,一个劲儿收取她嘴里的滤液。孟侦逐渐搅乱她的呼吸,挑动她的心律。 高挺的鼻梁抵在她左侧脸颊,滚烫的呼吸冲刷着她的神经末梢。 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暴戾的唇舌狂欢,柳枝枝整个人的意识即将分崩离析,叫嚣着起舞。 气息被孟侦堵得愈来愈稀薄,她眼睑乱翻,双手失力,跟着他右臂的力量,倒在他胸口。 她的指尖跳动两下,而后舌头不再被翻搅,孟侦从她嘴里退出来,沉首瞪着她,眸底尽是愤恨。 呼吸回炉,意识回位,柳枝枝胸脯起伏不平,喘着大气,泪满眼眶,“干嘛亲我?” 两具身体不差三五厘米的距离,孟侦背光而立,宽大的身板将她一个小矮人罩得严严实实,跌宕的气息也尽数扑到他身上。 黑色短袖的圆形领口也轻轻后倒,一下下往孟侦紧致的棕色肌肤上黏。 侧光里孟侦嘴唇红肿更明显,亮莹莹的,带着两个人的唾液。 锁着柳枝枝手腕的大掌一松,她急忙低头转两下腕子。 下一秒,右眼眼尾沾上孟侦的手指,她极速抬手甩开。 终于有力气昂首瞪孟侦,她眼神凶狠,“你干嘛亲我?” 声音带着哭腔,气得她肩头跟着颤抖,双臂交叉抱肩呈防御状。 入耳一声哼笑,她抬首。 这回孟侦非但没有生气,双手背后,歪头屈身凑近,狭长的眼神凝着她的眸子,穿透她的内心防御,直逼她的不安且挣扎的内心。 四目相撞,柳枝枝脸上覆着他鼻腔里炙烤的呼吸,睫毛胡乱抖动,败下阵来。 “柳枝枝,你自己回来的。” 声音有气,还带着那么点无奈。 以为错听,她掀眼,孟侦眸底带着情愫,微启口道,“你自己过来的。” 这回不但有无奈,他的尾音也在上扬,摆明往柳枝枝的火上浇油。 “你干嘛亲我?” 说着她声音开始哽咽,愤慨地别过脸,胡乱擦拭压根没掉出来的眼泪,“我初吻!” 下巴被掐,孟侦掰正她的脑袋,强行找她对视。 柳枝枝神情怨怼,睨他一眼。 后者这双龙眼染上几抹温柔,“把我赔给你,要不要?” “不要!” “不要还送我小挂件?”孟侦脸色散漫,松开她的脑袋,食指勾着她送给孟茱的星黛露挂饰。 柳枝枝伸手去夺,“那是我送给孟茱的!” 东西被孟侦举到两米以上,她脚上安个地铁跑酷的弹簧,也抢不回来。 “送给她不就是送给我的?”孟侦垂眼,幽幽笑道。 “不是!” 面对她的怒瞪,孟侦不要脸地舔了下嘴唇。 柳枝枝看得心里害臊,偏又推不动他,只能瞥眼不看,“反正就不是!” “你问孟茱是不是?” 蛇鼠一窝! 气得柳枝枝侧身不理他,眼神随移,刚好看到桌上的饭盒,鸡汤还没拆盖子。 她快速冲过去,鸡妈妈护崽似的飞快装袋子里,往门口走,“不给你喝了!” 孟侦眸光轻扫,转动反锁旋钮,边说边回身,“柳枝枝,我耐心有限。你今天非跟我对着干?” “你不干净!”说完她侧身经过,孟侦堵在休息室门口。 “谁不干净?”他弹她一记脑崩。 “啊——”柳枝枝捂头瞪他。 孟侦强调,“老子也是初吻!” “你不是!” “我是。” 柳枝枝蹲下身子,哭意渐浓,“你不干净,你就是不干净!” “妈的!”孟侦长吁一口气,踞腿看着她,眼眶同样火热。 房间回荡着一股轻柔的女士香水余味,柳枝枝鼻尖发酸,才不怵他,“你就是不干净!” 路上跑两圈,她发际线边缘浮着细微汗水,孟侦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纸巾,轻轻擦拂她的汗珠,声音有种自己未所察觉的轻柔。 “说说看,我哪里不干净?” “你让均子女朋友摸我给你拼的乐高,还有刚才那个女的,你让她坐我的位置!”柳枝枝一股脑控诉。 越说她情绪越激烈,耳朵的碎发耷拉下来,孟侦帮她别在耳后,“吃醋了?” “嗯。”她用鼻腔发声,喉结滚着委屈。 孟侦忍不住轻笑两声,心想她不可能不知道。 哭泣时她两只异色眸子色差加剧,左眼的浅蓝色会变成泛着光的矢车菊蓝宝石,和黑色右眼看起来湿漉漉的,水灵通透。 特别招人! 他解释道,“均子......” “反正你就是不干净,不给你喝了!”柳枝枝侧眸瞪他,总结道。 太可爱了! 孟侦无奈笑道,“你让我先说完,行不行?” 鸡妈妈把鸡汤袋子往怀里推推,气咻咻地点一下头。 “均子女朋友问我在哪儿买的,我没让她碰。刚才那个女的是合作商,我给她看眼数据。” 说着孟侦走过去打开电脑,拍拍沙发旁的位置,“你自己过来看。” 柳枝枝抱紧袋子,跟过去瞅两眼电脑。 行吧,一堆敲了章的货物清单。 电脑啪合上,孟侦回眼,眼神认真,叫她一声。 “干嘛?”说着她把袋子背到身后。 没管她的小动作,孟侦神情专注,语气带着妥协,“我很喜欢你,没跟别的女人不三不四。” “哦。” 这句哦整得孟侦心跳漏掉两拍,随即咚咚狂跳。 蓦了两秒,柳枝枝啊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顺势抬头望着他。 两人呼吸可闻,空中微热的鼻息全部扑在对方心巴上。 孟侦重复,“跟不跟我搞对象?” 说完这句话后每秒都遥不可及,他喉咙干涸,撑着样子等柳枝枝回应。 “嗯。”她点点头,手里袋子放桌上。 听她松口,孟侦终于能顺口气,心想告白就这种感觉啊,“吓死老子了!” “过来!”他左臂展开。 柳枝枝没想那么多,连忙抱过去。 以前只捞着他的肩膀靠头睡,没拥抱过。孟老板身宽体大,一身肌肉抱起来硬邦邦的,还特别凉。 这会儿一只胳膊揽着她的后背,柳枝枝特别喜欢他的双开门大冰箱! 那股熟悉的松木味钻鼻,她伸着下巴,鼻尖贴近孟侦的脖颈,深嗅两下,“孟老板,你用的什么香水?” 浅浅的气息打到那处,她没看到孟侦喉结不可控制地滚动一瞬。 “你喜欢?” “嗯。很好闻。” 黑t袖口挡住孟侦棕色大臂三角肌和肱二头肌中间的那个塌陷处,眼前大臂内侧那道暴起的青筋最招人眼,她不自觉吞咽口水,触指轻轻抚摸。 想起正事,柳枝枝微抬头,不满地盯着他,“你为什么往胳膊上划拉那刀?” 孟侦心凉半截,装作气定神闲状,“我没划!” “你划了!楼梯里没血,就你出来这段路有。” 看她拿出侦探眼睛,孟侦心虚道,“看不出来,还挺聪明!” “就说是你划的。” 他揉揉柳枝枝脑袋,继续道,“说来话长,本来想让孟茱她妈死心。” 当时她问疼不疼,孟侦本想说她瞎矫情什么。 听闻语气有种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心疼,他那会儿张口结舌,只好抿着唇用左手拆开药箱,心里暗骂—— 操,早知道不割这么长了。 “你当时吓死我了!”柳枝枝揉着他有“苦衷”的刀疤,继续问,“那然后呢?” 孟侦哂笑道,“没死心,不过有个人挺有心。” 啪一声,柳枝枝扇他小臂,“坏蛋!” “坏蛋你喜欢吗?”孟侦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这么不堪的我,你喜欢吗? 深粉色刀疤在皮肤上凸起几毫米,柳枝枝咬着唇点点头,打开鸡汤。 “那你现在是我什么人?” “女朋友。” 孟侦着重道,“以后都得记着,别天天拿镯子说事儿,知不知道?” “嗯。”鸡妈妈翘起小指头,餐盒捧他跟前。 大品房的红参鸡汤,孟侦直白点出,“专门大老远跑一趟,还怕我知道?” 正心虚着想谎,看他双眉一沉,柳枝枝瞬间有理,“不许皱眉!” “行,不皱。” 她声音软下来,“孟老板,你瘦了。” “奶奶那边事情多,过段时间就好。” 监督孟老板喝完鸡汤,柳枝枝这才满意,乖乖随他抱着,跟他说最近跳槽的事情。 聊着聊着,柳大壮的电话打来。 柳枝枝肩头抵他两下,“我该回家喝汤了。” “几分钟,再抱一下。”孟老板声音低柔,听起来有种扎寨歇息的感觉,她立马止住动作,侧首靠他怀里。 心口贴着心口,说不清是谁咚咚咚跳得更欢腾。 “柳枝枝,我很想你。” 平时孟老板叫她全名,有种大人接小孩儿放学的感觉,现在听起来她心里别扭。 “孟老板,你也叫我枝枝好不好?” “嗯。” “叫呀叫呀!” 孟侦把她从怀里捞起来,“枝枝。” “嗯——”她满意点头。 “来,那咱们接个你电影里那种。” “啊?” 说完孟侦捉住她的下巴,微凉的唇缠上来,舌头钻得她猝不及防。舌尖被他卷着吮吸,她心里再次扑通扑通。 这回他的动作温柔很多,也熟练很多。柳枝枝安心阖眼,慢慢伸舌,口技生疏地含着,攫取他唇瓣深处的奥秘。 唇舌交汇,除了满口腔的鸡汤味,她还尝到他渐渐无味的津液。 电影《爱乐之城》里的吻很快,孟侦给她来了个0.0001倍慢放版本。 深吻得柳枝枝舌头发酸,脑袋晕呼呼的,忘记呼吸,只剩两边手掌僵硬地垂在虚空。 嘴唇忽地被咬,柳枝枝睁眼,孟侦正死死盯着她,双手扣住她的,带他脖子上圈着。 随即他再次阖眼,歪头侧脸,持续含着她的唇瓣,深入探索。 呼吸逐渐困难,柳枝枝十指尅进他的后颈。孟侦换成夹住她的下唇,吸吮软乎乎的唇肉。 对于深海动物来说,常温也会烫伤它。 孟侦的呼吸非常茂盛,打开她每颗毛孔,强行植入他的气息和味道。 隐约觉得过了一个世纪,柳枝枝才被他松开,羞愧地抵在他胸口,大口呼吸。 脑袋顶着的胸口颤动一下,耳闻孟侦低笑,“想不到,你肺活量不错!” “...唔....我爸,从小教我游泳。” 他扬眉,“酷!” “对了,”柳枝枝撤掉双手,跟他商量,“我们交往的事,先不要告诉父母,好不好?” “怎么了?” “太突然了,你们有生意在谈,我在我爸妈面前又一直都是小孩子。” 接着孟侦又是一声淡笑,深邃的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我当是什么事。” 他嗯道,揉揉眉心,“听你的。” 看他这么好说话,柳枝枝开心得直冒泡,晃着他的手走到休息室门口。 “真不用我送?” “不用的。”柳枝枝朝他嘿嘿笑着撒娇。 “诶——”她踮脚凑近孟侦,仔细瞅两眼,“孟老板,你耳朵红了!” * “我靠,他打个啵还会耳根子红呢!” 柳枝枝跟着捂嘴笑,狠狠点头,“孟老板第一次亲我真的很不熟练。” 童心温馨提示,“枝枝,你的孟老板可不像吃素的,准备准备吧!” 她噌一下坐正,看着电脑上的人,“说什么呢你!” 看她脸红耳红唇更红,童心觑她,“行行行,不说不说。” 嗡嗡几声,手机上孟老板发消息过来。 “他说他这两天回来处理事情,孟孟马上开学,他明天下午要回海市照顾奶奶。” “你家孟侦真辛苦!” 柳枝枝抬首,“童童,你说我要不要给孟奶奶送点什么?” “等人回来呗!你先缓缓,好好工作。” “好。” 缓是不可能缓的。 挂了电话,柳枝枝摆出一副常态表情,在父母夸完鸡汤好喝后换鞋出门。 哐当一声,门壁隔绝,她整个人的心思和两条腿同时拔步而去。 “我有男朋友!” 小区里见面怕遇到熟人,柳枝枝三顾休息室。 电视投着篮球赛重播,孟侦正在剪孟茱给他弄的美皮护,说是专门去刀疤。 足足十几盒,看得她两眼发涩,小声嘟囔怨气。 “枝枝,在我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别自己嘀咕。” 不爱猜人心思,孟侦是个单细胞生物,典型的三节点式男人思维:基于事实,报告式表达,结果导向。 时间久了,柳枝枝这幅样子他真有点顶不住。 受气的小兔子,你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自己又在角落里唧唧咛咛表达不满,唐僧念咒一样,孟侦感觉脑仁里头隐隐约约飞苍蝇。 避而不见没用,就是这种小情绪,老抓得人浑身痒痒。 请她给三木写专栏那回,柳枝枝当时说想问他个问题。整个人特别谨慎,连带着睫毛往下垂着抖,两片黑蒲扇遮住漂亮的双色眸子,浑身只剩紧绷感。 毫不起眼的小细节,让孟侦感到空前的揪心。他只记得当时忍着没抽烟,木讷地应下她的小恳求。 至于是什么,孟侦压根没听进去! 本来想跟她商量,有话直接说,这破性格她着人心里干着急。那会儿他又无从下口。 “没有的,”柳枝枝不再嘀咕,轻声道,“我就是想说,你以后能不能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这下轮到旁边孟侦墙角发怨。 他专心手工,没听见一样。 柳枝枝捣他两下,他微微颔首。 全程回避眼神交流的状态,她特别不满,“我会担心的。” 接着孟侦抬眸,两人目光交迭,她继续道,“孟孟和奶奶对你很重要,但是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空气瞬间静默,孟侦眸底骤然一深,双目微眯,上下扫视她两遍。 系统铃声不时震起,柳枝枝瞄一眼屏幕,划过接通。 “喂......” 幸好这通电话来得及时,孟侦垂脸,抽根烟衔嘴里,心想:柳枝枝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眼里闪着水光,跟他说自己对她很重要。 挺梦幻的! 柳枝枝边接电话,边偏头靠他大臂外侧,左手轻轻揽着,“可以的,那我等下回去发给你。”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柳枝枝告别,挂断电话。 孟侦侧眼,先发制人,“枝枝,你明天几点上班?” “九点到公司。” “我天!对了对了,我现在的公司可好了......” 翻过这茬,孟侦给里屋的乐高都拿出来,让她没事随便玩。最后柳枝枝抱着一个没拆箱的小笔筒乐高回家。 这头孟侦戴上拳击手套,左右放松肢体,轻跳几下,对着沙袋上步,出右手上钩拳。 转睫间身子前侧,他一记击腹左拳快速给出,沙袋砰砰闷声,悬挂着的铁链滋铃铃响。 孟侦双眼凌厉,换步右腿侧伸,沙袋砰砰胡乱倾倒。 两个小时挥如雨下,孟侦立在空调扇口脱衣服吹风,一身紧实肌肉照在灯下,贲张时不过分硕大,裹上两层汗水,变成光鲜蓬勃的热带棕色,线条利落分明。 嗡嗡两声,微信一串消息。 置顶对话框里柳枝枝发来一张小兔子晚安表情包,孟侦终于有点实感,按下语音键,“枝枝,晚安。” 微信备注改成“枝枝[兔子]”,他进里屋,打开柜子,在一排纯黑色短袖里随便捞起一件儿,往浴室走。 出来后柳枝枝问他能不能继续听《小王子》,孟侦挠挠头,端着那本发黄的书,按着语音条念了一会儿,催她早点睡,明天送她上班。 越亲密越心虚,柳枝枝不止不敢让孟老板送她回家,现在连上班也不敢。 次日中午打电话,孟老板人已经到高铁站,回海市照顾奶奶。 “走吧枝枝,去吃饭!”对面座位的舒笛合上电脑。 下面那家简餐菜式多,她们来得早,正商量着吃什么。 旁边舒笛说“余副总好”。 柳枝枝回首,招呼没打出去,便看到钟嘉诚那张脸,他正同身旁的余副总谈话。 后者眼神敏锐,同样的惊讶脸,“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余副总问。 柳枝枝面色作哽,反倒是钟嘉诚笑着解释,“嗯,枝枝以前是我助理。” “巧了。”余副总点点头,“舒笛你估计也认识。” “都认识。” 余副总左右环视两眼,这会儿店里人多,刚好她们这桌是四人位置,声音随和,“舒笛,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不介意啊!”舒笛捧上职业笑容。 接着钟嘉诚臭不要脸地接道,“那就这里吧,边吃边聊。” 短短午饭休暇片刻,谈话里加上几分和领导的周旋,柳枝枝瞬间倒胃口。 她端耳,不动声色听舒笛和余副总谈工作上的事。 正对面是钟嘉诚,他两道眸光笔直地凝着,她浑身不自在。 简简单单倒个水,他非得左递湿巾,右问口味,摆着一张谄媚的笑脸,比柳枝枝之前给他带拿铁还殷勤。 斜对面余副总说去洗手间,人离开后,舒笛的脸色旋即掉到地上。 “钟嘉诚,我说了我不知道钟望在哪儿。” 柳枝枝一愣,侧眼望着她。 后者满脸不耐,冷媚的杏眼瞥向对面。 钟嘉诚被她呛住,接着就是那副柳枝枝熟悉的变脸大法—— 心理冷淡且克制,神色从容带笑,摆出一副“钟嘉诚”式的清晰语调。 “舒笛,余总说你是个好苗子。” “关你屁事!”舒笛抱着她神秘男友特调的鲜红橙汁,慢条斯理喝着。 这边话被堵死,倒霉的就是柳枝枝! 弹指间,他的问候已经顺口而出,“枝枝,你什么时候通过我微信?” 店里都是附近工作的人,他不要脸,柳枝枝还得继续工作,索性这回把话说绝。 “你以后别再骚扰我了,我有男朋友。” “我不是都给......” 舒笛打断,“枝枝,他骚扰你啊?” 钟嘉诚快语,“我没骚扰。” “没问你!”舒笛嘴里放刀,接着倾头,语气柔和,“枝枝,你自己说。” 这团乱麻扯得柳枝枝脑仁疼,她如实回答,“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舒笛右眉扬起,朝钟嘉诚吹一声口哨,讥笑道,“听见没?别整这些下三滥的东西,怎么撵走的钟望你是忘了吗?” 说不上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舒笛听完她的话,眸底多出某种要挟钟嘉诚的情绪,语气也立竿见影。 至于是什么,柳枝枝不关心。 关于钟嘉诚的一切,她都不想知道! “我和爸正在弥补。”钟嘉诚扯掉眼镜,轻揉眼皮,“舒笛,我比你更希望他好。” “希望谁好?”余副总迈步回来,随口问道。 舒笛扯唇一笑,“这得钟总说!” “她手里那支股。”钟嘉诚面色不改扯谎,舒笛充耳不闻,跟上菜的服务员道谢。 每个人心里各怀鬼胎,柳枝枝垂头对着这碗麻酱凉皮,一根根捣着,食不知味。 还是孟老板买的凉皮好吃,杂粮煎饼也好吃。 中途余副总有事,跟钟嘉诚告别。 桌上只剩他们三人,钟嘉诚擦擦嘴角,未出口的话又被舒笛弯道超车。 “枝枝,吃好了吗?” 两碗凉皮满满当当,柳枝枝估计舒笛比她更没食欲,“好了。” “走吧。”说着舒笛拿起橙汁和遮阳伞,两人一同离开,去隔壁咖啡厅排队买三明治。 舒笛点完餐过来,拉椅入座,“没吓到你吧?” “没有的。” “原来钟嘉诚喜欢的那个女助理是你!” 比起感情里的喜欢,钟嘉诚只是喜欢欺压她,奴役她,喜欢对她招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辞职后,他不习惯而已。 这话搞得柳枝枝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含蓄道,“我有男朋友的。” “那就好,离这种人渣越远越好!” 说完点餐台的服务员叫号,两人拎袋回公司。 * 电梯门口,钟嘉诚等候已久。 “我看你们没怎么吃东西。”他叫住两人,随后看向柳枝枝,“枝枝,中午别吃三明治了,我刚买了你喜欢的鸭血粉丝汤。” “不用了,我不喜欢那个。”柳枝枝摆手拒绝。 他失笑,“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那家店是他喜欢的,以前柳枝枝会迁就他的口味,假装喜欢。 勾起往事,她有点心烦,何况旁边还有同事。 “我不喜欢。” 叮一声电梯门开,舒笛说道,“走吧枝枝!” 有其他部门的同事进电梯,结果钟嘉诚也跟着进来,一副不到最后决不罢休的架势,弄得柳枝枝愁山闷海。 “你先帮我拿上去吧。”三明治袋子递给舒笛,她瞄一眼钟嘉诚,快速出电梯。 两人回到旁边咖啡厅,钟嘉诚眼镜下的眸子亮堂不少,满脸笑容。 “枝枝,没想到你能继续写文字。” 他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骄傲,还补充道,“很棒!” “不过你要是早点说,我可以给你引荐到星衔,那边发展更成熟。” 林奕含在书里写“有些人眼镜的银丝框却像勾/引人爬上去的栏杆”,柳枝枝现在对他就是这种感觉。 目光从窗外收回,她正视钟嘉诚,徐徐道,“钟先生,我最后说一遍,我......” 钟嘉诚神情吃挫,“你一定要叫我钟先生?” “对。因为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说着她抬手,推远身前这杯拿铁。 钟嘉诚眸底发冷,“那你跟谁有?跟你那个有暴力倾向的拉面师傅有?” “你怎么说话的?” 柳枝枝愤然起身,瞪圆眼睛,“我男朋友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对我很好,我们会结婚,会幸福长久。” 跟这种人说个屁说,柳枝枝撒腿就走! 自是没想到能把人气走,钟嘉诚下颌倏而收紧,随即又开始反思是哪句话出了差池。 从柳枝枝辞职到现在,每件事情都在打破他对她原有的了解,之前不知道她那么难过,如今也没料到她翻篇这么快。 盯着两杯蹿着苦甜味的拿铁,苦味往钟嘉诚心尖啮咬。 半响后,他接到一通电话,坠入死海的情绪略有缓和。 没关系,他可以赎罪。 钟望的,柳枝枝的,方方面面他都可以。 枝枝,这次换我主动。 ...... 接连几天,钟嘉诚天天出入余副总办公室,不露声色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优加的女员工无一不知,最近有个从事金融行业的单身黄金汉,一群人瞄准目标,试图钓凯子。 闹这一出子,他本就身处劣势的局态,阻力加大,想靠近柳枝枝的计划雪上加霜。 观察这些天,她上班就认认真真工作,午休时间吃完饭也会继续赶工。 气饱了,到公司垂头就睡。 一开始写的文案经常被毙掉,柳枝枝从不放弃,滴点眼药水舒缓一下,继续开干。 下班时间一到,她跟着舒笛一起开溜,工作间歇丝毫没有让钟嘉诚施展的空间。 “舒笛的事儿我管不了。都我舔着脸让她管我。”程之衔慢悠悠道。 “那她说什么没?” “没提过钟望。” 钟嘉诚垂下视线,又问,“你能再联系一家吗?” 程之衔抖两下烟身,看傻子的眼神瞅他一眼,“你就不能让人姑娘他爸歇歇?” “我得多交流,找个突破口。” “可以!”程之衔随口道,“你每天亲自下去点货。” 星衔传媒的职员有几百号人,mcn这行经常加班,公司茶水间零食消耗量大,剩得也多。 电话里总监批准,钟嘉诚让助理下去安排。 第二天,干果店那边说可以。 * “柳大壮,你再招两个人。”赵晴子撕开膏药,递给他。 啪叽两声,他熟练地贴后腰上,“招!” “这半年咱再努力努力,挑楼盘就能看商圈,明年买套好房子。” 仔细盘算一番,赵晴子去敲门,“枝枝,起床!” 默了几秒,卧室一阵喊,“妈,今天周末!” “谁家的懒姑娘睡到大中午?快起来跟妈妈吃个饭。” 饭桌上,赵晴子说店里的账本数额有点大,让她给算算。 下午跟着父母去店里,柳枝枝心想她家这小庙还挺厉害。 “枝枝,你一下午笑啥呢?”柳大壮不解。 “有吗?”柳枝枝收回手机,反问道。 他凑近问,“谈朋友了?” “没有啊!” 孟老板远在海市,说等她把乐高拼完,就能见面了。 拼乐高其实很累人,她现在天天敲键盘,压根没太多时间。 像颗茫无所知的望夫石,柳枝枝想问他奶奶什么时候转院回来,又怕他觉得自己黏人,每次都点到为止。 三木其他两家电有负责人打理琐粹事物,但月结这种大事,都得孟老板出面。他不是要忙工作,就是照顾奶奶。 环视休息室满屋子星黛露,还有桌上永远新鲜的果盘和零食,柳枝枝才略微有点恋爱的实感。 不过全是拿钱豢养金丝雀的那种! “怎么会有人谈了恋爱,还对男朋友一无所知啊?”柳枝枝哀怨道。 果盘里全是草莓屁股,她不解气,气冲冲发给孟老板,说他买的不好吃。 嗡嗡几声,孟老板发来一张天气app截图,跟着一条语音,那边声音低冷,“海市今天39c,很晒。” 不知道回什么,柳枝枝关掉手机,又拆了一个乐高。 “枝枝?” 咚咚咚,门外孟茱声音很急。 点餐处有笔账合不上,叶凡急得要死,不敢跟侦哥汇报。 “枝枝,你能教教我怎么啃账本吗?”孟茱模样认真。 闲着没事,柳枝枝应下来,两个女孩在休息室核对到晚上,总算把半个月的账算明白。 这回她心里有底了,孟老板才是财大气粗! “枝枝,我哥说你俩恋爱了。” 说到这个柳枝枝就来气,“你怎么能把我送给你的挂件给他呢?” “他自己抢的!”孟茱甩锅。 看小嫂子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孟茱害一声,“我哥这人吧,其实就是不会说话,他没脑子的。” “我也觉得他没脑子。” 看完聊天记录,孟茱哈哈大笑,“我小时候睡不着,老缠着他,让他给我讲故事。真好,现在他又回归老本行了。” 嗡嗡两声,她把手机递给枝枝。 回完消息,柳枝枝问,“孟孟,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全是想多了解孟老板,柳枝枝觉得孟茱最近状态不对,整个人像只蔫了的茄子。 既然孟老板在前线照顾奶奶,她可以做点后勤工作。 谁承想,出门就看到江令屿站在路边的凉皮摊旁边! 意识到孟茱好像没看到,她收回眼神,侧面敲击,“孟孟,你谈恋爱没?” 后者专注看手机,神色不改,“没有。” “这样啊!”柳枝枝的目光再次转到马路边,那个帅气身影已经不见。 “不想装了,没意思!” 今晚赵晴子做了一锅卤牛肉,看柳枝枝带着朋友到家,对孟茱比对待亲闺女还好,让她没事儿常来家里玩。 一箭双雕,柳枝枝也放下心来。 晚饭后,两人在卧室里聊了一会儿,孟茱说辣妹衣服就是bm风,追求露肤度,畅快感。 这两个月工资攒在手里,她心头飘飘,孟茱抱着她以前的专业书回去后,她又开始剁手。 “枝枝,你这咖啡机还用不用?”赵晴子在门外喊道,“不用收起来,占地方。” 柳枝枝这才想起这回事。 当时买的还挺贵,直接丢掉有点亏,她头一回发朋友圈问有没有人要。 十分钟后,东西已经装箱,朋友圈只有一条回复,还是她亲爱的孟老板:【没地方?放我这里。】 她才不会没事找事,删掉朋友圈,放到海鲜市场。 一千块钱的机器,现在只能300块包邮。 柳枝枝信用积分高,当天晚上就有同城的买家做交易。 除去运费,她还有个小200块钱。 半天没回消息,孟老板说他下个月初回来,补七夕节,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店。 第一次正经约会,柳枝枝又惊又恐,跃跃欲试之时,已经连续一周晚餐七分饱,准备好当天的漂亮小裙子。 工作日上午孟老板回来,当晚和她的晚餐约在一家西餐厅。 地铁卫生间里,柳枝枝换好绿色挂脖吊带裙,黑色粗跟鞋,拆开丸子头,发抓扎个低发髻,快速补妆,匆忙赶到商场。 出地铁口,远处有个一身山本耀司allblack的短寸男人,立在西餐厅外面,垂首盯着手机,连带着手机上的星黛露挂件也相当打眼。 v领排扣衬衫露出他好看的脖颈线和锁骨,下面一条版型宽松的休闲裤,脚踩黑色运动鞋。 利落细致的剪裁线条显得孟侦愈发英挺,冷气十足。 眼神环顾四周,柳枝枝至少发现有6个女生正盯着她的孟老板。 后者注意到她,正朝她款款而来,那些女生在她身上轻扫几眼,纷纷疏散。 好吧,孟老板还是那个黑帮头子。 “枝枝,你想什么呢?”孟侦微微屈身,一丝不苟盯着她。 漏电的感觉传至双眸,她眼神下移,“没有的。” “走吧。” 左手被孟老板相当自然地牵着,两人往前走。 吊带裙裙摆到大腿中间,后面是个大露背,时不时会碰到孟老板的裤边。 两种不同布料碰撞的声音沙沙响,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柳枝枝莫名喜欢它们的摩擦音,灵动的柳叶眼里笑意更深。 以为孟老板会找一个人均几百块钱的餐厅,没想到是米其林三星。 手提袋里的东西,本想当做补给他的七夕礼物,柳枝枝瞬间觉得,有点拿不出手。 提前预定的位置是个双人桌,孟侦扯椅拉她入座,不忘慢悠悠欣赏两眼,赞美道,“枝枝,你今天很漂亮。” 接着他打一记响指,屈指间,服务员从身后走来。 一道一道上菜,不存在吃不饱的情况。柳枝枝盯着盘子望眼欲穿,有多好吃不重要,每滴酱汁都是一克黄金。 中途孟侦想插话也插不进来,她让他赶紧吃,落实光盘行动,最后两人顺利地吃撑了。 临走前他说已经提前付过款,问去不去周边逛,柳枝枝果断拒绝。 再逛下去,她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回到地下停车场,孟侦打开后备箱,“柳枝枝,过来。” 空气里快速散开浓香玫瑰,他的衣服被照亮,柳枝枝瞪圆眼睛,“还有花啊!” “自己过来看。”孟侦稍点头。 抬眼看去,整个后备箱里全是花。 星星点点灯光下,淡绿色满天星里穿插着粉色玫瑰花,中间放着一个黑色小礼盒。 柳枝枝呆在原地,“给我的?” “喜欢吗?” “喜欢的。”柳枝枝羞涩捂脸,望着眼前的星河烂漫,“超级喜欢!” 孟侦双臂挂她肩上,微拱身,凑到她耳边,语气低柔,“枝枝,上回告白太草率,别人谈恋爱有的,我都会给你。” 长臂捞起盒子,拿到柳枝枝身前,他环着她的脖子,拆开粉色丝带。 是一条纯金玉兔项链。 坠子是灵动的青玉,兔子泛着缎面冷光,立在树环下发光。 礼盒下面有张印刷贺卡,上面写道:【我会在这个爱意横流的世界,永远对你坚定不移!】 孟侦扯下项链,动作有条不紊,仔细戴她脖子上。随后,他双臂转动,捞着人转身。 四目相对,孟侦眉心平展,神情肃穆,一字一句道,“柳枝枝,七夕快乐!” 和别人家男朋友一样,孟老板给她拍了很多好看照片。 他负责开车,柳枝枝修图选照片,悄咪咪跟童心汇报情况。 长时间摸着项链,有点千斤顶的意思。童心说没关系,起码先送出去。 “柳枝枝!”孟侦沉声,斜她一眼。 “啊?” “我上回是不是跟你说了,在我跟前有话直说就好。”他的眸光准确揪住柳枝枝作乱的心思,语气有点冷。 “好吧。”柳枝枝慢吞吞道,“就是,我其实也给你买了礼物,但是有点....” “怎么了?” “有点不好意思送出手。”说完她别过头看向窗外,留给孟侦一个龟壳。 刚好开到红灯,孟侦侧首,眸前是柳枝枝一对漂亮的蝴蝶背骨。 她皮肤是粉调的,白又嫩,一碰就红。 这条绿色紧身裙下,她瘦而有料的小身材展现得刚刚好。 接着龟壳移到车窗上贴着,柳枝枝眼神垂闪,语气有点羞愧,“孟老板,我还是重新给你买一个吧....” 他低笑一声,舔了舔唇,“不用,就这个。” 红灯变绿,孟侦启动车子,目视前方,缓下那份紧张感,“等回去再给我。” 心口有点虚渺,孟侦说不清为什么,一路无言,安静开车。 到店门口,柳枝枝小嘴叭叭开始,“孟老板,我没有要你夏天戴的意思,马上秋冬了。” “嗯。”他伸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手提袋里拿出一个蓝色小纸袋,她递给孟侦,里面是一顶mlb的浅米色针织冷帽,帽檐上还别着两颗亮银色耳圈。 “好看吗?”柳枝枝指指耳圈,“这个是我自己挂上去的,你看!” 耳圈里面有字母刻写,是mz。 “其实本来我很喜欢的。” 看她认真介绍礼物,孟侦心里暖洋洋的,掀眼,两人目光交汇。 柳枝枝一下软了下来,“好吧,我怕你冬天冻脑袋。”继续补充,“你平时都穿黑色,我就想着戴个浅色的。” “枝枝....” 她启口,神色尴尬,“你....不喜欢吗?” 想说‘不用自证’,孟侦又觉得没必要。家人之间应该是这样,什么都能好好聊。 “别瞎想。”他捞住柳枝枝的手,十指扣紧,“我很喜欢。” “吓死我了!”她倒头贴他胳膊上。 这个视角,孟侦垂眼就是她傲人的胸前竖线,肉眼可见的枝细果大。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这孩子挺贪长? 孟侦干滚两下喉咙。 默了两秒,他抬唇伸到她右耳侧,“枝枝,过来。” 说完他拍拍大腿。 窗外人来车往,马路边的黑色大g驾驶座,男人拖起女人胳肢窝,抱自己身上盘腿对脸坐。 身体腾空那一刻,柳枝枝连忙双手抱肩,突兀的双乳才没抖动两下。 落座硬实的大腿,她立刻整理身前裙摆,再抬首,胸口离他衣领只有一两公分。 第无数次震惊到她和孟老板中间隔着好几个size,校服xs和xxl的感觉。 对视要仰头,看他耳朵要踮脚,还有他宽广的身型,棕色的皮肤,都让她有种以卵击石的感觉。 于是柳枝枝双手莫名抱肩更紧,干咽一口口水,目视前方,盯着他脖子上那条日本喜本金色蛇骨链,配上他被阳光垂怜的棕色皮肤,质感十足。 孟老板下颚线到脖颈下的线条十分优越,脖子修长,颈身皮肤紧致,锁骨旁边露出几根青筋,颈窝深深凹陷。 “你手在干嘛?” 距离太近,孟老板声音传过来变成他朋友圈小视频里那种,低沉,带着磁性。 控制不动心口突突跳,柳枝枝的鼻息全洒孟老板胸前。 黑色宽松v领两边轻轻漂浮两下,一时半会儿,他胸前风光跟着若隐若现。 鼻头突然被点,柳枝枝睫毛微微翕动,两人目光交迭。 孟侦的鼻尖贴着她的,她感觉吸进来的全是二氧化碳,脑门里有种飘飘然的窒息感快速穿梭。 趁着神志不清,柳枝枝快速点他唇瓣,随后立马闷在他凹陷的颈窝,在双方都看不见的地方,脸上乐开了花。 紧接着后背贴上一条大臂,粗粝的摩挲感划过她的蝴蝶骨。 孟侦哂笑,声音散漫,“柳枝枝,学坏了!” 后项迎来一只大掌,孟侦硬生生把她脑袋拖起来,喉结有规律地滚动两下,眸光深深,“是该补上这阵子。” 说完他侧头,高挺的鼻背尅进她脸颊,压上微热的唇。 这回柳枝枝很配合,准确来说是没意识地张开唇齿,孟侦探舌而入,加深这个舌吻。 孟侦在她口腔里全面辗转,交缠双舌,细细摩挲,两人都沉浸在满是情爱和思念的唾液交换里。 嘴里纷纷弥留着蓝莓酸甜味,是晚餐最后一道甜品蓝莓纽约芝士的味道,仔细品还有点烤布蕾的奶甜味环绕。 灼热的呼吸,稀碎的啃啮,柳枝枝双手扣住他脖子,寻求依托,深入学习亲密。 怎么也没想过,有天她会和孟老板在他的大g里热吻。 半个小时断断续续,亲得她不舍回家。 一定是晚餐太贵,余香才会这么久! 下车前,柳枝枝说鲜花就放他那里,怕爸妈发现。 到家洗完澡,她看到孟侦在朋友圈更了一条动态,是看日出时他偷拍她的照片,配文:[兔子][爱心] 除了孟茱和叶凡的赞评,柳枝枝还看到他的父亲大人凑热闹。他点赞且评论:【小孟交女朋友啦,不错不错[大拇指]】 孟老板回:【谢谢柳叔[握手]】 这个表情意味深长,搞得像双方介绍家长认识,他要和柳大壮握手叫“岳父好!” “枝枝,枝枝——” 怕什么来什么,柳大壮已经铛铛敲门。 柳枝枝举手点头,点左右肩,双手飞速合十,祷告完惴惴不安开门。 “咋了爸?” 一身烟味环身,柳大壮耷拉着眼皮,笑眯眯道,“爸跟你说啊,......” “柳大壮,脱毛球机你放哪儿了?”赵晴子正在卧室清毛球,声音急得柳枝枝老脸一红。 “等会儿!”柳大壮拔腿去卧室。 柳枝枝终于能喘口气,看样子他应该不知道照片是她。 十几秒后他再次回来,“枝枝,明天爸要出去送货,你来店里看个门,行不?” 虚惊一场! 事后她跟孟老板抱怨,“我都快吓死了!” 那边孟侦笑笑,“你爸问了我总不能不说话。” “我们以后小心点!” 一分钟后孟侦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同样的朋友圈,仅她可见,柳枝枝也兴冲冲学他。 休息室里,烟雾缭绕,孟茱坐她哥边上,歪着脑袋瞅屏幕,满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水果拼盘里随便捏一颗,孟茱看两眼手里的大樱桃,重新扔果盘,躺沙发里眼不见为净。 半响后,她总结道,“我就说你别老穿那些花里胡哨的。” “还是之前的意思,你一直在枝枝那里钻空子,但是,你不能无懈可击,你也得让人家钻空子啊!” 葡萄乌龙茶,筷子,早餐,鸡汤,帽子...... “咻——”孟侦长指前倒,桌上手机发来一条银行转账信息。 解锁查看,孟茱一双狐狸眼泛光,指间一顿操作,侧首看着她哥,“发给你了!” 嗡嗡几声,孟侦垂头查阅,照片夹着一条转账通知,“不要钱了?” “不要。”她摇摇头,推走桌上果盘。 照片里的横线纸是前几天她去柳枝枝家里吃饭时,在卧室看到的。 看完这张纸,孟侦一时口舌打结。 敢把店面开到她家门口,他已经做好守护者身份的准备。 那晚她躲在地上哭,趴在桌上哭,抬首那一瞬,孟侦以为她这回终于认出来他了。 没有,还是没有。 所以他临时起意,就用孟侦这个光明磊落的身份,重新和柳枝枝认识。 以至于他随便找个理由坑柳枝枝办卡,多来店里吃饭,他能多见两面。 次日他全程稀里糊涂,陪柳枝枝去公司,到地方他才知道她去辞职,需要有个人撑场子。 还好那天孟侦穿得正式。 刚辞职那阵子,柳枝枝半夜穿着睡衣在马路上晃悠。 那晚她坐在店里最亮的地方,望着吊灯的眼神,和孟侦当年在福利院时,那些孩子半夜探向窗外的样子一模一样。 端着两碗米线上桌时,他看到这一幕,一句话没说,走过去打开店里所有的灯。 他只是想告诉柳枝枝:你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 起码在这座城市,有一家名叫三木的面馆永远为你亮灯,在外面累了你随时可以回来歇脚,吃碗面就走也没关系。 只记得她说不想再做梦了,要找新工作,要独立清醒,带父母旅游。 现在这张纸上有柳枝枝的所有目标,孟侦躲在暗里点开,一条一条规划。 老实说孟侦很羡慕钟嘉诚,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清傲和矜贵感。 那是孟侦前二十多年不曾拥有,后半辈子注定无法企及的东西。 ——来自于家族带给他的,一些优良教育和认知宽度。 那晚他点一桌菜,又没下筷子。孟茱也看出来他身上那种高岭之花享受信徒跪拜的无聊气质。 “哥,其实你俩挺有缘分,”孟茱指着那句,“打脐钉改成兜风看日出,立马就有了我那档子事儿。” 旁边孟侦捞起烟盒起身,含着烟,打开窗户点燃,深吸一口,右手搭在窗外散味道。 得!又这副死样子。 “你看啊,她也不喜欢夏天。”孟茱朝他喊。 后者不语,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时不时抽一口。 晚风拱进他的宽大衬衫,野风在衣襟向南吹拂。 眼前这道雄伟挺拔的黑色背影,背光而立,下颚线硬朗至深,散发着那股先有规训,后受诱呵护的矛盾感。 孤独又自卑,强大也凶残。 他总是饥吮止渴,默默驻扎蛮荒之地,等待他的兔子。 就是这么一头无名孤狼,在孟茱6岁之后的生活,无形给她添上几分安全感。 许久后,孟侦回首,眸光加深几分,“不想装了,没意思。” 辣妹柳枝枝 次日午饭过后,柳枝枝去店里开门。 所有员工都在往大卡车里点货装箱,柳大壮也弓下腰跟着搬箱子。 “爸!你别动。”她传送两道威光,提步过去。 “腰都什么样了?还搬!” “哪儿那么娇气?老子当年可是海军队队长!”柳大壮抬手提起一大箱橘子,大步流星往门外走。 对啊,炊事班一队队长! 身后柳枝枝小声嘟囔,“哪个机构啊,这么能吃?” 刚好这时赵晴子从亲戚家回来,到店里看门。柳枝枝跟着上大卡车,监督柳大壮。 地方有点远,她靠着抱枕没一会儿便睡着。 再次醒来,车里空无一人,车窗外是一个地下停车场,一群男人正在搬货。 驱身扭一眼驾驶座,哪儿还有柳大壮的影子? 柳枝枝猛眨两下眼皮醒神,开门下车走过去,就见柳大壮正和一个男人讲话。 这道阴魂不散的西服背影,三七分背头过于熟悉,还有后脑勺耳后两侧挂着的金丝眼镜腿,柳枝枝以为自己眼花。 还没蹬腿上前,钟嘉诚恰好开口,“行,谢谢柳叔!” “好嘞,那您点点货。”柳大壮微弯腰,点头道。 看钟嘉诚垂首对照单子,柳大壮右手划到微胖的后腰右侧,按揉两下,缓解腰疼。 心里堵着这口气,柳枝枝戎马倥偬,回到车上向赵晴子确认情况。 星衔公司一次比一次要得多,浪费更多。 为了调货,柳大壮每天忙前跑后,店里这阵子大部分精力都在这批生意上。 合同签订的四个月,现在才过一小半。 可以自己傻乎乎被他奴役,任他蹂躏,为了他所谓的优越感。 这是柳枝枝一厢情愿。她认命,也活该! 用这种令人作呕的方式对她爸爸,她只感到耻辱,埋首沉思。 身前猛得一扯,她被车窗后面这根三指宽的安全带,绞在钟嘉诚这座行刑架上,动弹不得。 待柳大壮上车回程,她问道,“爸,他们公司吃不完为什么订这么多?” “那个钟总啊,人挺好的,说是公司内部的事,觉得咱们家东西不错。” 不愧是他,场面话一套一套的。 柳枝枝怅然道,“爸,你以后别这么辛苦了。” “爸没事儿,”他急忙解释,“今天那个店员学校有点事情,以后爸不搬了。” “你要再搬,我就给你的酒全丢了!” “闺女,这可不兴跟你妈说啊!” “那你不能......” 手里电话响起,柳枝枝看是孟老板打来的,气势也弱了点儿,“那你以后不能搬了。” 说完她接通电话,不等那边言语,连声点头,“嗯嗯好的组长,等我回去发给你。” 接着她快速挂断,留孟侦独自发懵。 * 休息室门开着,孟侦正坐沙发前擦大草莓,闻敲门声,让柳枝枝进来。 两人窝在沙发上,孟侦右臂抻开,拖她右侧肩膀入怀,果盘放她边上。 “不想吃草莓屁股,还跟之前一样放着就行。” 几秒,怀里的人没应声,孟侦偏头探去。 微热的气息喷洒双眸,柳枝枝微微抖动睫毛。 揣着那些事情,她心不在焉,刚才耳侧孟侦说的话,她没听清,于是心虚地拿起一颗草莓。 “你说什么?” 孟侦抬手,轻掐她脸颊肉,声音懒散,“等下带你出去玩。” 等柳枝枝咬两口,他拿走她手里的青红色草莓屁股,相当自然吃掉。 “你喜欢吃酸的?” 孟侦笑笑,“嗯。” 环望桌上这堆零食,柳枝枝颦眉,温温吞吞吃着。 “你先吃着,我去换件衣服。”孟侦边说,边扶她坐正,随后往里屋走。 沦陷在草莓甜丝丝的汁水里,柳枝枝红润的小嘴撅成一个弯弯月牙,饱满的苹果肌牵动嘴边肌肉,止不住地抽动。 要是早点遇到孟老板就好了。 心有所感,上车后柳枝枝目光紧紧盯着驾驶座的他,话音已经脱口而出,“孟老板,我得跟你交代一下。” “怎么了?” 孟侦侧眸查她一眼,心情很好的样子,搞得她有点纠结,不太想提钟嘉诚,败坏他的情绪。 “到了再告诉你。” 对所有人都慢热,表达情感比较晦涩,比较摇摆。要确定自己多喜欢,会喜欢多久...... 太多问题压在柳枝枝心里,她也憋得难受。漫长的星河里,她更想一步一脚印,稳稳当当往前走。 一蹴而就的火苗终会燃尽。如果是可再生的伟岸木林,她能抛开顾虑,点击确认,在没有尽头的双击游戏里,循序渐进同孟老板打配合。 炽烈又张扬的兔子,偶尔也会热切地跟别人炫耀她挖的宝藏。 大脑处于亢奋状态,柳枝枝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件事目前无法令她冷静下来思考,就不该打扰孟老板的兴致。 车子停到地下停车场,柳枝枝又吞吞吐吐,临了转移话题,“前几天我在凉皮摊旁边看到江令屿了。” “怎么回事?” 孟茱的感情生活,他这个当哥哥的还真不太了解。经柳枝枝这么一点,他也察觉出孟茱最近的异样。 “其实之前我看......”柳枝枝转头看向窗外,反复思索着利害关系。 “之前怎么了?” “孟孟前几天不太开心,可能她太担心奶奶了吧。”她把话题自然顺到孟老板这头,“她还要上学,所以你平时不要老忙店里的事情,多去看看奶奶。” 惹来孟侦嗤笑一声,“你挺霸道,现在就开始给我安排上了。” 她厚着脸皮往下接,“我认真的,因为你们的关系可能比较特殊,但现在我们是一体的,要一起对孟奶奶好。” 孟侦拔钥匙的右手架在半空,折身,黑眸柔和几分,“好,我们一起对奶奶好。” “那等我忙完,过阵子,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孟奶奶吧。” “好。” 两人手牵手,孟侦带她上电梯,门一开才知道,里面是一家场地非常炫酷的卡丁车俱乐部。 “今天带你当辣妹!” 说完孟侦跟前台报名字,几秒后有服务员过来,带两人去挑赛车服。 走到那排头盔柜前,柳枝枝眼神晾过那排黑粉色的女士头盔,多瞅了一眼下面那排字,明码标价200块钱。 身边孟侦让服务员取个小点儿的,她连忙摆手,“干嘛?” “没事儿,你喜欢就好。”孟侦揉揉她脑袋,待服务员递给他后,帮她戴上。 头盔有点大,他让服务员换个再小一号的,又卡她脑袋上别好。 “枝枝,带你来玩儿,不用操心这些。”孟侦挑了个黑色的,两人报尺码换衣服。 试衣间里。 有几个打扮特别名媛风的小姐姐跟她打招呼,“美女,头盔能不能等下借她们拍张照?” “不好意思。”柳枝枝摇摇头,拉帘子进小间。 换上黑粉色赛车服,锁好她的包包和白色方领连衣裙,她抱着头盔出去找孟老板。 左脚踏出门,柳枝枝的目光定在沙发上垂头的孟侦身上。 后者眼神前探,朝她走来。 纯黑色连体赛车服下,他硬朗笔直的身体线条一目了然,宽肩窄腰大长腿,手里挎着头盔,看起来特拉风。 柳枝枝宣布,黑帮头子就是最帅的! 不用专人教学,孟侦帮她戴上头盔,翻开护目镜,“特简单,都是左脚刹车右脚油门。” “逆行了!逆行了——”工作人员破着嗓子喊赛道上的两个女孩。 耳边全是漂移转弯时刺耳的嗡嗡声,柳枝枝懵懵懂懂点点头。 孟侦接过头盔,笑笑,“真懂了?” “好像吧。” “走,我先带你溜一圈。” 本着重在参与,感受氛围的想法,柳枝枝上副驾驶座。 嗡的一声,孟侦已经发动车子,肩头掀起几缕发丝,她倒吸一口气。 “枝枝——” 她看向孟侦,“啊——” “过s弯,走直线。” 到达第一个拐口,车速逐渐减慢,孟侦继续道,“贴着赛道外面,别踩刹车,稍微拨一下方向盘。” 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茫茫声加速,孟侦带她弯道超车,肆意漂移在路上。 轮胎在地面飞速转动的挠胎声,夹杂着柳枝枝喘息不平的心跳,她快乐到飞起。 侧眸望向孟侦,头盔作挡,她只能看到护目镜下,垂在他黑眸半腰的那片密长睫毛。绝对速度下,波澜不惊。 之后的口头教学,柳枝枝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前面几道白色烟雾的甩尾越来越少,孟侦带着她横滑逼近,飞地追逐。 几分钟的速度与激情里,柳枝枝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灌入这场暴力美学的洗礼。 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开阔和自在,一时间,钟嘉诚的恶作剧,柳大壮的腰疼,通通被柳枝枝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圈孟侦和她换位置,她学得相当专心,一直问他对不对。 方向盘上又添两只大掌,严严实实贴着她的。 出错有人及时阻止,一圈下来,柳枝枝胆子变大,心口有种泡在温泉里的舒爽。 然而,这个过程中,比她更兴奋的还属孟侦。 今天他发现,这玩意儿不止能洗掉身上的戾气和沉闷。 小姑娘没注意,刚才那一个多小时,她已经习惯和他各种手上接触,时不时虚拢着他两臂之间,说话也柔柔的。 看着工作人员为柳枝枝拍照,孟侦不自觉摸口袋,扑空才想起来,只好忍着烟瘾上前查看。 “孟老板——”柳枝枝朝他招招手。 孟侦走上前,她踮着脚,凑他耳边,“我们一起拍张照,可以吗?” 声音轻柔,语气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欣喜,有点小粘人,听起来又带着丝跃跃欲试的口吻。 咽下记忆里那些围观的咔咔咔声音,孟侦站她身后,双臂往她肩上揽,微弓身,“枝枝,你看镜头。” 咔嚓咔嚓两张,工作人员把手机还给柳枝枝,“美女,你和你男朋友很般配。” 她轻轻道,“谢谢你!” 随后两人去换衣服,孟侦问,“喜欢吗?” “喜欢!”柳枝枝也特开心。 “下回晚上来,”孟侦牵着她,“飙夜车更有感觉。” 送她进换衣间,孟侦也快速换完,去前台结账,思考等下去哪里吃晚餐。 柳枝枝出来时,他已经付款成功,收起手机。她凑上去牵他的手,“哎——” 还是晚了一步! “枝枝,晚上吃日料吧?”孟侦反客为主,拢好落在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 “可以的。”柳枝枝跟着他走。 * 日料店客流不多,上菜有点慢。 孟侦从洗手间回来,便看到柳枝枝目光对准商场中间的娃娃机,正望得入神。 没往桌前走,他出店门,到旁边换了一碗游戏币,接着在柳枝枝满是困惑的眼神里,敲两下玻璃窗,示意她出来。 “孟老板,你干嘛?”柳枝枝侧目。 哐哐。 孟侦轻晃手里这碗游戏币,盯向玻璃窗里她想要的黄白色太阳花坐垫。 坐垫位置有点靠下,大半个身子都被上面一个黑色坐垫挡住。 “枝枝,除了这个,还要哪个?”孟侦眼神笃定,有种这将是他囊中之物的架势。 额...... 这个坐垫的难度系数挺高,爪子还有点松。之前休息室里一堆星黛露玩偶,柳枝枝问他是不是很会抓娃娃,他说没玩过。 怕他打脸下不来台,柳枝枝摇摇头,“没有了。” 说完孟侦开始俯身投币,她连忙阻拦,“等一下等一下——” 柳枝枝收紧膝盖处的裙摆,单腿息地遁身,抱着机器微微晃动几下,“孟老板,它出来没?” “你劲儿太小了。”孟侦拉她起来,俯身屈腿,“我来,你盯着!” 大冰箱长臂一抻,抱住两块柜面,晃动几下,里面那堆坐垫重新翻炒。 “对对对,再晃两下。” “好了好了....” “有点偏了孟老板。” ...... 步兵布阵那么久,柳枝枝理论知识白费。眼前爪子太松,孟侦势态沉着,抓了七八回,每次都空手而归。 “抓的时间不对。”孟侦舌尖舔一下上唇,眼神相当平静。 “枝枝你看,爪子直接下来,下面没有力。” “这爪子真烦人!” “没事儿,这个不难。” 接着他拍动按钮,再次扑空。 想说算了吧,拼多多买一个更划算。 跟前他如此专注,柳枝枝不忍心扫兴,眼神转到日料店,没再打扰他的思路。 咚—— 她回首看向洞口,太阳花出来了!!! “孟老板,有了有了!” 柳枝枝兴冲冲去拿坐垫,接着抱住孟侦,“你好厉害!” 说着她吧唧两口亲吻孟侦的侧脸,嘬出声音。 “啧啧啧....” 抬眼是个挂着鼻涕的小屁孩,目测五六岁的样子,站在她前方几米处。 柳枝枝努了努嘴,视线重新转到孟侦肩头。 “走吧枝枝,我们去吃饭!”孟侦拢着她。 刚走两步,小男孩跟上来。 柳枝枝回头,他脚步作定,两颗黑珠快把孟老板手里那碗游戏币盯出几个窟窿。 察觉到她的视线,孟侦跟着侧首。 “想要?” 小男孩点点头,“可以吗叔叔?” 孟侦眸底闪过一抹冷意,“你叫什么?” “叔....”男孩声音变小,“叔叔。” “孟老板,你别吓他。”柳枝枝轻轻捏他长指。 一码归一码,她不想孟老板特意给她弄的游戏币分给别人,小孩子也不行。 想到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孩子,柳枝枝摸摸鼻子,听到孟侦说,“那你问阿姨,她同意我就给。” 满是期待的小眼神探过来,她软下头颅,小男孩捧着碗离开。 回到日料店,饭菜已经上好,她埋怨道,“你怎么让我当坏人?” “那是给你的。”孟侦语气平静,夹给她一块三文鱼。 好吧! 柳枝枝又问,“其实我是想知道,你以前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时候?” “哪样?”他放下筷子。 “就....”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小时候我去过福利院,有点小社会的感觉。” 话音一出,孟侦眸底飞过一层黑墨,连带着空气一同尬在半腰,耳边只剩店里其他客人零碎的谈论声。 柳枝枝轻轻呼气,小声道,“抱歉。” 说着她也夹给孟侦一块三文鱼,“我只是想关心......” “没什么不能说的。”孟侦笑笑,挑起那块鱼肉吃掉,脸色相当自然,仿佛那抹沉影是她的错觉。 “别紧张,枝枝。我们现在很好不是吗?” 她配合道,“是的,我也觉得好。” 孟侦哦一声,“怎么好?” “你对我好呀!”柳枝枝抱着坐垫,声音轻快。 好喜欢被孟老板偏爱的感觉,她的个体性得到重视,而不是将她推入群体里糊弄过去。 “孟老板,这顿我请好不好,我换工作到现在,还没请你吃过饭呢!” “好,你请。” 支付成功那一下,柳枝枝心口滴血。 很好,一周工资没了。 血包洒着洒着,孟侦已经开到三木路边,右边柳枝枝正垂首抠手机,嘟囔着算数。 他越过头,听了两耳朵。 “说什么呢?” “没。”柳枝枝水汪汪的眼睛充满疑惑,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街道人群。 孟侦猜想,“有点累了?” “有点的。”柳枝枝嘿嘿笑。 嗡嗡两声。 她收到一条消息,立刻噤声,张着眼睛看孟侦。 “怎么了?” “组长说我可以考个证提高一下门槛。” “很难吗?”孟侦揉揉她眉心。 嗡嗡。 同事舒笛也发来消息,说是她向组长推荐的。 柳枝枝缓一口气,“有几个同事考过,听起来还好。” “喜欢新工作吗?” “喜欢的,公司喜欢,同事也喜欢。” 只要钟嘉诚不出现,她哪儿哪儿都满意。 “学呗。”孟侦拍拍腿,示意她过来。 柳枝枝扯紧裙摆,起身越腿,跨到他怀里,铺裙坐下。 孟侦长臂接住她,收入他宽大的怀里,侧脸贴她颈肩交界处的直角坑里,问她怎么了。 渐渐习惯他凉凉的体温,柳枝枝咽下话头,“没怎么,就是有点突然。” “嗯,”孟侦唇瓣附上去,在她方领露出右侧的大半个肩颈上轻轻点吻,重重嗅气,声音含糊不清,“有个朋友考过这个,我替你问问。” 崩一声—— 柳枝枝肩上有根绳子掉了。 见状,她连忙捂住,“你干嘛呀,孟老板?” 她身上有股肉香,不是粗制滥造的香水味,孟侦很难以言说到底是什么,其中夹杂着一丢丢奶香。 每次闻到,他总想咬一口尝尝。 方才,孟侦亲着亲着没注意,看到肩带他下意识地勾牙轻扯。 “肩带掉了。”眼前,柳枝枝眼神迷离望着他,声音绵软,拖长娇滴滴的尾音。 尤其此刻孟侦的肋骨上,正压着她两团软肉。隔着层层衣物,她感到有几道溢出来的脂肪穿进他骨髓,丝丝围剿他的神经。 “你别这样看着我。”孟侦呼吸渐重,闭眼垂首。 柳枝枝身体颠簸不停,蹭着他大腿飞速撤退。 “我靠!”孟侦正首,眼神往下,她折迭的连衣裙摆经过他腿间时,那团物件被惯力狠狠摩擦。 “嘶——” 他随声移动视线,柳枝枝后背撞上方向盘,身体轻颤。 她神情慌乱地咬唇,捂着肩膀伸指,探到衣服里挂好。 蓝黑眸底都湿漉漉的,一副引人犯罪的纯洁模样。 感觉到身下那团有点发热的架势,孟侦颦眉,“枝枝,回去坐着。” “好!”她喊口号一般,快速答到开溜。 腿上一轻,孟侦神情舒缓两秒,斜首朝她望去。 “你干嘛扒我肩带?”柳枝枝的右侧肩头已经多出两个深红色吻痕,白皙的皮肤上黏着他的湿液。 别的不说,小姑娘看向他的眼神绝对不算清白。 看她捂着肩膀不松手,孟侦抱歉道,“嗯,大意了。后背疼吗枝枝?” “不疼。”说完柳枝枝又道,“你能再抱我一会儿吗?” 不清白! 作者有话说:伏笔挺多的,先解答一部分吧。 问:为什么两人拍照那里,孟老板会站在枝枝身后? 答:因为福利院的各种活动,经常拍大合照留念,或是定期定时给上面交工。院里孩子和工作人员,加一起太多了。和绝大部分一样,采用那种拍毕业合影的队形,孟老板个子高,都站后面。 当时枝枝问能不能拍,他说可以。其实动作特别僵硬。 “柳下惠为什么不脱衣服?” “你是不是对我有点误解?” “啊?”柳枝枝只是想和他抱抱。 孟侦捞起烟盒,抽一支噙在嘴侧,“柳下惠知道吧?” 她点点头。 叮一声—— 这回用的打火机,是半夜吃米线那次的都彭。 他拉开抽屉,打火机丢进去,扯出烟灰缸,看着柳枝枝问,“你说他为什么不脱了衣服给人女孩儿穿上,非抱着她一晚上?” “......” 柳枝枝连忙甩头,“不抱了不抱了。” “等我抽完这根。”孟侦按下车窗,开条一指宽的小缝儿通风,嗦起双颊,深吸一口,长指抖两记烟蒂。 街道马路上稀稀落落的声音入耳,柳枝枝望着他抽烟的侧脸。 哇—— 到底是哪对亲生父母这么狠心,丢弃了她的孟老板? 这会儿他眼睑半垂,正沉心纾解思绪,柳枝枝觉得好像耳边也没什么喧哗音,倒挺像冥想的。 车灯的暖黄调光脚,踩在孟侦身上。 他两扇黑睫迷离扑闪,红唇微启,不时滚动两下喉结,鼻腔里散开的那两道白烟在车里浮荡片刻,消逝又升起。 柳枝枝想拉他烟雾玫瑰花臂,又不忍打乱这份安静。 “想说什么?”孟侦压灭小半截烟,向她淡笑道。 “想问你抽烟时在想什么?” 他收起烟灰缸,“过来我告诉你。” 这回柳枝枝长了个心眼儿,整理好领口和裙摆,探身跨着右左双腿,虚坐孟侦大腿上。 没过几秒,孟侦摁着她肩膀坐实,“扎马步呢!” 这么一说柳枝枝更加羞涩,脑袋埋他胸口,嗫嚅道,“那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 行吧! 这么干坐着,四目交汇也挺尴尬。 柳枝枝微左斜身,攥着手机回同事消息,那边电话打来,她划过接通。 ...... “可以的,谢谢你啊!” ...... “难吗?” ...... “好,那我记一下地址。” 说完柳枝枝拿远手机,小声问孟老板借手机用备忘录,继续和对面的电话讲话。 “嗯,可以了。” ...... “好——” ...... “嗯,那明天说!谢谢你,舒笛。” 孟侦扫了一眼屏幕,一家培训机构名字。随后柳枝枝拍照保存,删掉那串文字,还给他。 “孟老板,我得回去了。”她举举手机。 说是这么说,临走前又往孟侦怀里钻。柳枝枝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孟老板。 就是好喜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抱着他也想。 琢磨半天没搞懂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孟侦瘫在沙发里,换上新的祛疤贴。 随后撸起两条裤腿到膝盖,他认命一笑,啧啧嘴。 太久没开卡丁车,孟侦有点手生。 加上他家小姑娘胆小,开车头一圈,他没找好着力点,第二圈,柳枝枝没找好着力点。 他的膝盖内侧在力的相互作用下,收获两团大大小小的紫色淤青。 怪不得回来路上,柳枝枝嘟囔着什么,问她她说有点累。 可别再伤着她! 孟侦捞出手机:【抱歉枝枝,只顾着带你玩儿了,下次我注意。我这儿有跌打损伤的药,你方便出来吗?在小区的亭子里就行。我给你揉揉。】 两分钟后,柳枝枝回:【干嘛抱歉孟老板,什么跌打损伤?我马上到家了,回来路上没有摔在哪里。正和同事聊工作的事情呢,等下再聊哦孟老板!】 柳枝枝:【小兔子喝奶茶[表情包]】 虚惊一场! 孟侦:【好,你忙你的。】 上回的《小王子》还没读完,他呼口气,去里屋床头柜上拿那本书,按语音条继续念。 嘭嘭嘭—— “侦哥——” 门外,叶凡大喇叭袭耳。 他不耐烦地取消语音条,抬步去开门。 门外,叶凡猥琐一笑,色眯眯看着他,撇到他挽起的两截裤腿。 “诶哥,你腿怎么了?” “兔子挠了。” “哦。”叶凡撅着大肚子,显得笑容更加猥琐。 孟侦又问,“有急事儿?” “不是。” “那就明天再说。” 咚一声,孟侦的世界再次恢复安静。 * “你看看,说闺女,闺女这不就回来了!” 刚进家门,就听到柳大壮的声音。 没等柳枝枝问怎么了,眼前他正趴在沙发上躺着,身旁赵晴子正给他后腰上按摩。 她身上那点儿恋爱的酸臭味转瞬即逝。 “爸,你又犯腰疼了?” “可不是,你爸下午非搬货,自己什么情况心里头也没点儿数。”赵晴子气不打一处来,按着按着朝他后腰肉上掐。 “啊,疼疼疼——” 柳大壮倏地瞪圆眼睛,“枝枝,你看你妈。” 依照平日,柳枝枝准要和赵晴子统一战线嘟囔他。 这会儿她局促不安,站在门口,把坐垫放鞋架上,僵硬地踘腿换鞋,掩饰内心歉疚。 “诶,这垫子不错。”赵晴子道。 柳大壮也看过来,“闺女,哪儿弄的?” “娃娃机上抓的。” 说着柳枝枝把太阳花拿过去,“爸,你以后垫这个吧。” 和父母短暂寒暄后,她回房,思考眼下这件棘手问题,连线童心。 那边的人正在吃早餐,“枝枝,正准备跟你打电话呢,前脚才看到你消息!你和你家孟老板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下午跟我爸送完货去的。”柳枝枝急转话题,“你呢童童,最近有和叔叔阿姨联系吗?” “谁管他们!” 童心翻个大白眼,“老头儿只要给我钱就行。” 童心家里开厂子的,她爸手下很多员工,过来帮忙搬货也就打个招呼的事。 没必要让童心因为她的事情,捧着脸和父母妥协。 前路堵死,柳枝枝继续想办法。 次日中午下班,她在招聘网站找小时工搬货员,要么价格太贵,要么他们行业搬运货物的流程太麻烦,根本瞒不住柳大壮。 “枝枝!” 后背被点两下,柳枝枝回首。 舒笛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望向屏幕,“你要搬家吗?” “没有的,我有点事情。”柳枝枝快速点叉,关电脑,“怎么了?” “刚才叫你好几声你没听见。” 舒笛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帮她标注,“你看。” 单子上写的是舒笛考证时的书单和资料,让她有事儿吱一声。 “好的,谢谢你!” “小事儿!走吧,下去吃饭。” 想起舒笛是工作后搬过来的,可能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吃饭时,柳枝枝旁推侧引。 “笛宝,你搬家时是找的搬家公司吗?” “没,我朋友,还有男朋友家阿姨帮我搬的。” 对哦!舒笛手里的红色橙汁就是她男朋友做的。上回她和她的程姓神秘男友吵架,程先生还请他们部门员工吃豪华早餐来着。 “怎么了枝枝?” 柳枝枝实话实说,“家里的店最近给大公司送货,有员工请假了,人手不够,我爸就自己搬,天天犯腰疼。” “需要人?”舒笛杏眸一勾,放下筷子。 “对的,主要是我不想让我爸知道。”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她边说边拿起手机。 看样子正和她的程先生聊天,平时淡漠的神情,冷媚的眸底,此刻染着笑意,脸上多出几分柔意。 “枝枝,你家几点送货?” “啊?” “我男朋友家里佣人可以凑人头。” 柳枝枝咽下嘴里这口,“不合适吧,还要麻烦你男朋友。” “不会啊!”舒笛手机坎桌子上,“他巴不得我天天找他帮忙,而且....” “阴魂不散,怎么又来了?”她脸色由笑转黑,语气十分嫌弃。 显然这话不是对柳枝枝说的,她跟着回头,钟嘉诚和余副总一起,正推门而入。 对面舒笛继续道,“枝枝,我饱了,你饱了吗?” “嗯。” 回到公司,柳枝枝打电话套话,舒笛点外卖。 记好货单时间,舒笛说饭到了。 两人到茶水间吃饭,她瞅一眼包装,是家里的餐袋。 看舒笛神情幽怨,她问,“怎么了?” “想吃巧恋果,我男朋友没让人买。” 三菜一汤加两碗米饭,看起来像家里佣人做的。就是这分量吧,怎么看都不像两个女人能吃完的。 舒笛递给她餐具,“吃饭吧枝枝!” “这是不是你男朋友的午饭啊?” “嗯。” “啊?”柳枝枝连忙放下筷子,“那他吃什么?” “他喝西北风!” 舒笛夹块鱼肉搁她碗里,聊正事儿,“我刚才问了,他说随时可以。” “真的吗?” 开心之余,柳枝枝担心起来,“他们会不会穿帮?” “不可能穿帮。如果你不想你爸知道,就说是你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 柳枝枝恨不得抱着舒笛贴贴,“太感谢你了,笛宝。那事成之后,我请你和你男朋友吃饭,给他们按市场价转账。” “不用发他们工资。”舒笛眼尾条起,淡淡道,“不过请吃饭倒是可以,等我转正呗!” “好,我这边随时都可以的。” “什么随时都可以?” 茶水间玻璃门被推开,两人纷纷往门口探,又双叒叕是钟嘉诚,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你不上班吗大哥?”舒笛扶额。 “你男朋友说忘了,让我来给你送个雪糕。”钟嘉诚掏出来两支蓝莓巧恋果,“是这个吧?” “嗯。”舒笛接过,“谢谢,你可以走了。” 听到现在,柳枝枝总算反应过来。 钟嘉诚好朋友里,她认识的姓程的,只有程之衔,是星衔传媒合伙人之一。 怪不得! 她快速垂首,思考舒笛为什么讨厌钟嘉诚。 紧接着,钟嘉诚的电话响起,“枝枝,也有你的,吃完好好休息。” 说完他大步推门离开。 柳枝枝收回眼神,伸手将跟前的巧恋果推到桌子中间,“笛宝,你男朋友是不是程总啊?” “职位吗?是个总。”舒笛咬一口冰掉牙的雪糕含着,注意力全在吃上。 “不是的。我是想问,你男朋友是不是程之衔。” “星衔那个啊,”她声音有点模糊,摇摇头,“不熟。” 有惊无险! 接下来,两人边吃边聊报班的事情。舒笛是按专业就业,拿证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刚好赶上年末这个季度,新手再怎么慢,一个月也能考上。 聊着聊着,她这事儿就算敲定了。 “枝枝,辛组长很看好你,加油!”说完舒笛去洗手间,柳枝枝说她收饭盒。 收到一半,茶水间再次进人。 “枝枝,怎么就你一个人?” 虚伪的腔调入耳,柳枝枝蔽聪塞明,加快手上动作。 钟嘉诚步步逼近,立在桌对面,她的视线里多出两只收拾餐具的手。 “你有完没完?”柳枝枝停下动作,疲惫地抬眼看他。 嘣一声—— 钟嘉诚扣饭盒的手指僵在半腰,随后收回双手,叹息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诶,钟总也在!” 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女前台,声音带着娇俏感,明显是看上他了。 眼前钟嘉诚放下盒子,转身望着女人,口吻相当冷漠,“你好。” “钟总,吃饭没呢?” “吃过了。” 午休时间,茶水间里进进出出,明显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柳枝枝没说话,快速收完东西离开。 拐角碰到舒笛,她轻声道,“我都收好了,拿洗手间刷一下就好。” “不用,回去有阿姨收拾。”舒笛接过餐袋,眼神穿过她,往后面看。 她眼睑半垂,以一种十分傲睨且不甘的姿态轻轻扫了一眼,随即勾回眼神,两瓣大红唇微碰,撂下两个音节,“多事儿!” 空调顶风吹乱舒笛颊侧的碎发,她睫毛轻颤两下,唇侧微微扯起一个温柔的笑,“走吧,枝枝。” * 晚上到家,柳枝枝向柳大壮说明情况,她同事天天吃她带的小零食,听说他腰疼,找了两个有空的朋友帮忙搬货。 顶住柳大壮一番盘问加松口,她拖着倦意连连的身体,回房往床上扑。 身体回弹那两下,柳枝枝吸着赵晴子收拾床上用品时,好闻的薰衣草味洗衣液,五脏六腑渐渐通畅。 不行,得找个机会跟钟嘉诚说清楚! 手机铃响,柳枝枝伸臂扒拉被子,捞起手机,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后,脸上浮起一个舒展的浅笑。 一道光束从那头传来,打散她心里那团阴霾。 划过接听,她声音甜甜,“喂,孟老板!” 那头同时是满腔懒散,“枝枝,机构的事情你定好没?” “快了。我准备这次十一长假去挑一下,顺利的话早点拿证。” “嗯,那我到时候陪你。” “你不忙吗?”她侧身抓起床头那支小星黛露。 “不忙。” “好。” 次日下午,柳大壮发消息说两个男人到了,说是舒笛的朋友,来帮忙搬货。 柳枝枝一整个下午,工作进度极慢,生怕让人看出端倪。 直到柳大壮说两个小伙吃完凉皮刚走,她才放下心来。 明天一早要交稿,柳枝枝心里有事,什么都写不进去,下班后继续坐在工位上敲键盘,走出大楼已是晚上七点半。 马路旁边的花丛里蹿过来一只灰白色肥猫,勾走柳枝枝长时间敲键盘的指间疲惫。 咔嚓咔嚓—— 挑两张没糊的,她发给孟侦,而后他的电话进来。 “枝枝,我快到了。” “不急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一会儿见!” 挂完电话,柳枝枝眼皮发困,一个哈欠脱口而出,脊背被人点两下。 她打着哈欠道,“孟老板,你怎么......” 转身,柳枝枝愣在原地,缓下口腔里残留的哈欠余韵,手指紧攥两下包包带子。 “枝枝,我送你回家。” 湛蓝色夜空下,钟嘉诚对光而立,摆着平日里那副高岭之花的斯文样。 “我有话跟你说。”柳枝枝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枝枝?”钟嘉诚语气极轻,双目微微闪着光亮,虚伪的薄唇也勾得好看。 柳枝枝直驱而入,“不知道你要我们家那么多货干嘛,明明吃不完都浪费了,但是我爸最近给你搬货送货时又犯腰疼了。” 经她提出,钟嘉诚这才想起来。以前柳枝枝跟他讲过两次,还让他冬天穿厚点,不然下场就是她爸。 他张口无言,半晌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忘了。” “也是,你能记得什么?”柳枝枝讽刺一笑。 在钟嘉诚眼里,她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确实没必要放心上。 想到舒笛前几天嘲讽他那句“多事儿”,他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样,枝枝。” “对不起。” 钟嘉诚双手合十,唇肉轻颤,嘴重声轻地吐出这句话,“我只是想,跟你有点关系。” “可是我不想跟你有关系!任何关系都不想有!”柳枝枝发怒,字字尖酸刻向他,“凭什么你想干嘛就干嘛?地球是围着你转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 “对不起,枝枝。” 道歉的话那600天里她从没听过,现在听太频繁只觉得胃液翻涌,胸腔郁气作结。 “钟总,我真诚地恳求您,希望您能放过我,放过我家人。” 恋爱小猪 “恳求”,“您”.... 现在柳枝枝门前那片雪地,当真没有他的位置了。 生疏干硬的字眼打在心口,钟嘉诚愧色难抑,“我只是想尽可能的补偿你。” “用不着。我其实没喜欢过你,只是你太耀眼而已。” 柳枝枝讨厌他轻浮的语气,以自我为中心的心境,还有永远不可能和她产生的共情。 晚风袭脸,掀乱她发际线左右处的两角碎发。发尾刺入眼眸,她睫毛轻轻抖动。 钟嘉诚伸手,接着耳膜一阵惊鸣。 “你别动!” 她吓得快步后腿。 “我不动我不动。”钟嘉诚双手举起,“枝枝,别怕,我没动。” 路灯下柳枝枝眼眶带红,深凝着他。 左边那只蓝色眸子湿成深海,海里丢着一只被他刺伤的小狗,小狗满疮血色,染红海水。 “枝枝,对不起。” 柳枝枝再退一步,伸指将碎发拢到两边,情绪略有舒缓,“我的工资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受损一说,更用不着你补偿。” 不用吗?还是不想。 钟嘉诚添补道,“其实也是公司有需要,刚好想到你们家做这个生意,找熟人总归放心。” “我们不熟。”柳枝枝反驳,“你不用施舍我家,我家不穷。” 霎时间,钟嘉诚全身血液都蹿上脸,凶烈燃烧他的羞愧和自责。 他又做错了,错得彻头彻尾。 “枝枝....” 他百口莫辩,重复着这句话,“我不是施舍,你相信我。” “我真的不是。” “我怎么相信?” 听着他的诡辩,柳枝枝有股恶心泛上头腔,余臭经久不息。 “我实在想不通你定那么多干嘛?明明吃不完,最后都浪费了。” 钟嘉诚商量道,“那以后的货我让公司后勤处去店里拿,这样行吗枝枝?” 好累! “你但凡有那么点同理心......” 算了,柳枝枝觉得没必要。他出身优渥,被捧在天上太久了,哪儿懂得人生百态。 “我有同理心。” 这三个需要太多认知与理解的汉字,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变得轻飘飘。 原来这就是隔着东非大裂谷的代沟,幸好她已经走出那滩遭他捶打和侮辱的泥地。 估摸着孟老板快到了,柳枝枝握紧拳头,长话短说,“钟总,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被活活饿死。以后别浪费食物了,完全可以搬几箱送到福利院的。” 看钟嘉诚沉眼低额,不知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她习以为常,转身往前面路口走。 手机响了两声,钟嘉诚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眸光一闪。 接通后那头说,“钟总,查到钟望男朋友了。” 他微微躬身,一大口闷气夺口呼出,“好,继续查。” * 这会儿堵车高峰期,柳枝枝等了两分钟,黑车大g终于躯入眼帘。 上车后,孟侦问她想吃什么,让后厨先做。 柳枝枝反问,“什么都行吗?” 奇怪的是,孟侦看起来不像那种,会对女朋友百依百顺的人。但柳枝枝就是有种感觉,近乎是一种神妙的镇定剂,感觉孟老板隐隐约约编织着她这个残破的生活阶段。 好像她说什么,孟老板都会答应。 “想刁难我呢?”孟侦笑得懒散,“你爸的卤牛肉不行。” “做不来,没方子。” “没有的,”柳枝枝细声道,“我想吃第一次见你的那碗面。” 孟侦眨眨眼回想,“开业搞活动那个?” “嗯。” 他低笑,右手松开方向盘,摸摸她脑袋,“你就不会吃点儿好的?” “但是我今天就想吃面。” 没有特意给孟老板省钱,柳枝枝只是很想坐在三木店,这个能让她与繁杂尘嚣暂时隔绝的地方,吃碗面给身体充电。 “好,吃面。” “在下面吃。” “好。” 如愿以偿吃到了番茄微辣口味的红烧牛肉面,柳枝枝脑袋里有只小兔子躺在饭香里打滚,有种生活在紧紧抱着她的感觉。 饭后孟侦去后厨处理事情,她上楼窝在桌边,组装上次新拆的乐高。 嘭嘭—— “小嫂子!” 门外,叶凡声音中气十足,她怎么听怎么难受。 “小嫂子在吗——” 手里积木来不及放置,柳枝枝戴上痛苦面具的表情去开门。 “小嫂子!”叶凡左臂抱着一个办公箱,嘴上叫得一声比一声欢。 他低眼点点下巴,示意她看,“这是侦哥让我拿的。” 柳枝枝抗拒道,“你别叫小嫂子,不太好听。” 探目望去,箱子上摆着果盘点心,下面全是包着塑封的书籍。 叶凡进门,边走边说,“我要是现在还没眼色的管你叫枝枝,侦哥得弄死我。” “他以前经常打架吗?” 叶凡声音一顿,东西放桌上,“没有没有,”他指指墙角立着的沙袋,“侦哥搞格斗的,正常人谁受得住这个啊!” 他边说边把零食和水果摆桌上,“嫂子,后厨今晚太忙,忘放上来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那你快去忙吧。” 咔哒一声,房间恢复安静。 柳枝枝溴着鼻子环视桌上这堆食物,感觉孟老板在把她当猪喂。 余光瞅到电视机下摆着的那排星黛露,她觉得自己还是那种贼拉贵的粉嫩小香猪。 恋爱容易长幸福膘,童心可是再三嘱咐,别跟着男人吃成一头小肥猪。 于是柳枝枝拣着烤红薯片吃了几口,便掀上盖子。 甜丝丝的余韵在嘴上散不去,她又打开盖子,咔嚓咔嚓小口吃着。 边吃边拼积木,没一会儿罐子里的红薯片只剩底部半指深一圈碎渣。 “嗝——”一个饱嗝脱口而出,柳枝枝揉揉肚子。 得,撑着了! 望着电视屏里饱餐沾睡意的自己,柳枝枝起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门从外面被扭开,她抬首,盯着渐渐开合的门板。 养猪人颀长的身姿从那道门缝里快速拉开,正朝她徐徐走来。 “好吃吗?” “啊?”柳枝枝跟着他的眼神,滑到她手上的玻璃罐上。 她点点头,“嗯。” “过来看看。”孟侦坐进沙发,把箱子里的书都拿出来。 两本新书下面,几本堆贴着五颜六色标签的旧书,空隙和折痕密密麻麻。 其中有一本黑色小说很熟悉,柳枝枝抱着罐子看名字,原来是《乌合之众》。 “枝枝,这些是我那个电商行业的朋友自己看的书,你看看哪些对你有用。” 在公司里柳枝枝见过好多次,一看就是行内专业人的手笔。 孟侦搭建的这层小书堆,她得感动稀里哗啦,发自肺腑道,“谢谢你。” “小事儿。” “真的谢谢你,孟老板。”说着说着柳枝枝心里泛酸。 “枝枝,记不记得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孟侦语气疏懒,探手牵住她的。 棕色大掌裹住她的小白手,好有安全感哦! “嗯嗯嗯嗯——”柳枝枝同他十指交汇,“我们是一体的。” “好了。” 孟侦让她自己看看,接着从她手里拿过红薯罐,旋开盖子,昂首往嘴里倒红薯碎片。 罐子里的残局抖搂干净,他边嚼边合上盖子,放到桌边零食堆那块地方。 怎么办? 孟老板的休息室快成她的书房了。 * 钟嘉诚没骗人,柳枝枝抱着几本专业书到家时,柳大壮正吁着烟看电视,旁边赵晴子也满心欢喜。 她赶紧回卧室,点开舒笛的对话框:【笛宝,事情解决了,以后不用再麻烦你男朋友的人了。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和你男朋友吃饭?】 那边秒回电话。 “枝枝,你放假有没有空?” “要去看机构,最后几天有空的。” “朋友的理发店过阵子开业,想让我去体验一下,周六下午要不要一起?” “我天!”柳枝枝无声惊叹道。 上周两人中午吃饭时,她稍稍提过一嘴想修剪头发。舒笛好细心哦! “可以的,”柳枝枝轻声问,“到时候上午可以吗?” 传声筒里舒笛静声片刻,之后道,“恐怕不行,我最近在男朋友家。” 懂了! 柳枝枝附和道,“没关系,那挑个下午吧,刚好请你们吃饭。” “好!” 送货一事顺利解决,接下来几天柳枝枝重回奋斗模式,实习期结束近在咫尺,她离正式员工只剩几步之遥。 无事绊心弦,柳枝枝最近的精神世界生动且活泼。 白天在公司本本分分当社畜,下班后和父母吃饭,或是和孟老板约会,公众号也能保持一周一篇的频率。 气温骤降,她最明显的感触是,常常赶地铁时,她颈窝里上蹿下跳的小兔子开始发冰。 有时项链和头发丝缠绕,会夹掉她两根头发。 每年到了秋冬,柳枝枝喜欢披发,再把已经长到下巴上的长刘海,剪成富江那种齐型的漫画薄刘海。 看起来暖乎乎的,抗寒。 护理完头发,柳枝枝刚选好餐厅,舒笛说男朋友那边有事儿,公司见。 临走前,她递给柳枝枝两张明晚的脱口秀专场票,她只好下次再请。 扫了两眼演员表,里面有之前孟老板跟她讲过的一名脱口秀演员。 节假日餐饮行业最为繁忙,她的孟老板还有奶奶要照顾,最近都没空。 那天吃月饼也是匆匆忙忙。 想着带他休息一下,柳枝枝消息发过去,他说孟茱放假了,最近都在陪奶奶。 总算扳回一城! 次日上午,孟侦在门口等着,两人一家一家挑选,最后选了离柳枝枝公司只有两站地铁的那家官方合作机构。 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她回来时,孟侦已经开始掏钱包准备缴费,幸好她拦得及时。 柳枝枝掏出准备好的银行卡,刷刷两下,等假期结束一轮新,她直接来上课就行。 楼下有家螺蛳粉店铺,她任由他孟老板牵着,闻着味儿越走越近。 看他眉头微蹙,脚下步子也略有加快,柳枝枝盘算着怎么说。 “怎么了?”孟侦侧眸。 她摇摇头。 “还是觉得下课时间晚?” “没有的。地铁很快。” 孟侦喟然,“枝枝,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代表什么,柳枝枝再清晰不过。 她矢口否认,“没想的。我就是想问,你喜不喜欢吃螺蛳粉。” “什么?”孟侦诧然。 看他这副身旁小弟被打后、错愕的表情,柳枝枝便不再说话。 随即听他揶揄道,“柳枝枝,你就在这儿等我呢?” 她勾着小指甲尖,轻挠孟侦轻微粗粝的掌心,娇声道,“孟老板——我好久没吃了。” 身旁的男人黑沉着脸,对柳枝枝的动作无动于衷,她合上嘴巴。 车上导航位置显示在山上,她扯开一个笑容,心想螺蛳粉什么时候都能吃。 “孟老板,这家餐厅是不是很难定啊?” 孟侦声音平静,“没,我有股份。” 哇哦! 可是她还是想吃螺蛳粉...... 她换上绿茶口吻,盯着车屏,“地方那么远,一来一回好麻烦啊!我们今天就吃螺蛳粉吧。” “你不嫌臭?” 语气只有关心和疑惑,没有嫌弃。 柳枝枝以为自己听岔劈了,转目望去,孟侦神色自然,正等她说话。 “不嫌臭啊?” 柳枝枝嘿嘿笑,“那这样吧,如果你同意中午去吃螺蛳粉,这次就选你喜欢的电影。” ...... * 正午时分,螺蛳粉店里小年轻居多。幸运的是,最后一张桌子被他们抢到。 怕孟侦受不了这间香臭味源,柳枝枝在手机上下单旁边饮品店的奶茶,让他去取一下,她把包包放对面椅子上,在这里等叫号。 前脚孟侦刚走,有个年近七甲的老奶奶,衣着干净,腰背弯曲,脚步略微沉重,金耳环在虚空里一抖一抖,缓缓朝她这边过来。 和她闪着烁光的笑眼对上,柳枝枝指指自己,扬眉疑问。 老奶奶点点头,风霜的脸上满是慈祥,“姑娘,你这边有人坐吗?我和老伴儿没地方坐。” 这是一张四人桌,柳枝枝说可以的,老奶奶在她旁边坐下。 几分钟后,一个穿得很老干部,带着深蓝色中山帽的老爷爷也走过来,右侧的老奶奶朝他招招手。 柳枝枝看到她堆满褶皱的左手上,略粗的无名指戴着一个细款纯金素戒,和老爷爷拿着保温杯的那只手,两只无名指上戒指一样。 “25号!25号——” “这儿——”老奶奶伸手,朝服务员示意。 两碗微辣口味螺蛳粉上桌,老奶奶跟前那碗,加臭加腐竹。 孟侦提着纸袋进门后,柳枝枝朝他这里探过来,其后两双苍老的眼眸也不约而同盯向他。 十分钟不在,小姑娘已经跟人唠上了! 加快脚步往桌前走,他听到柳枝枝在前面跟人介绍,“这就是我男朋友,他陪我来吃的。” 旁边老奶奶夸赞道,“你男朋友蛮帅的嘛!” “是吧,他只是看着凶,对我可好了。” 感情她还挺骄傲。 孟侦心想,这顿饭吃对了。 “孟老板,你快来。” “拿着。”孟侦把纸袋递给她,离得近能闻到她头发上刚做完护理的不知名淡香。 身后这个视角下,柳枝枝小小一只,被他的身影全面包裹。 只顾着垂首掏奶茶,她新剪的薄刘海分叉线中间,有个小漩,左右几根发丝散乱。 孟侦帮她捋顺几根软毛,随后到对面落座。 饭桌上柳枝枝和两位老人有说有笑。 老人家热心肠,看到可爱女孩儿总忍不住多问两句,问着问着扯到柳枝枝多大,做什么工作,跟父母住吗之类的话。 挺懂事儿。 怕孟侦尴尬,她嘟两下嘴示意他埋首吃饭,偶尔问到他,他简单回两句。 老人离开后,她哼哼歪歪,“孟老板,你刚才听到没?” “什么?” “等等!” 柳枝枝眼神锁定在他夹响铃卷往嘴里送的筷子上,“响铃卷要泡一下下才好吃。” “你可是开餐饮的!不知道这个吃法吗?” 说着她伸手过来,夹着孟侦手上的筷子到碗里滚红色油漆,边浸泡边数,“五,四,三,二,一。” “可以吃了!”柳枝枝噌一下拿起来。 迟疑了一下,孟侦想起之前只和她说他不爱吃豆腐,没说不爱吃浸满汤水的炸物。 眼前柳枝枝分享时,传给他一种情绪的共振。她神采奕奕的肌肉记忆,她邀请孟侦一起体验她的快乐,还有她心里燃着光的希冀。 这一刻,孟侦从自我状态里抽离出来,重新审视这段感情,他开始沉迷,享受柳枝枝越发熟练的无意识行为。 吃口油疙瘩,毒不死人! 孟侦截气定神,挑着红油卷塞嘴里。 沾上舌面的刹那间,香辣臭的多重感官扎入他的味蕾,小时候每天早上排队领剩油条的记忆,重新在他脑袋里打卡。 以及那所萦纡着奶腥味和哭啼声的四角天空...... 捂好荷包 “好吃吧好吃吧!” 柳枝枝的喜悦声越过层层啼泣声,长驱直入孟侦收集声波的耳蜗和鼓膜。 大脑皮层加速关闭他那些记忆,显示屏上只剩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 几乎是囫囵吞枣,孟侦狠狠转动喉结,端起奶茶缓解这种解离感。 半杯奶精入腹,他相当浮夸点点头,“你挺会吃。” 这句是孟侦发自肺腑。陈坛酸笋泡在浓汤里有种侵略性的畅快,小姑娘口味偏酸,这种东西能打透她的食欲。 她嘿嘿道,“那你刚才有没有听到?” 算盘珠子都崩他脸上了。 “没。” 柳枝枝咂舌,“你肯定听到了。” “听到什么?”孟侦装傻。 “老奶奶说的!”她气得两片柳叶唇轻微颤动,“咱们下次去吃螺蛳粉火锅吧,平时我一个人就只能吃粉。你看人家都有人陪着吃。” “人家是老伴陪她吃了几十年。” 紧接着,柳枝枝收筷,双手掐住他的脸,气呼呼的,斜眼往他的8点钟方向扫一眼。 “烦人!” 随即她收回富江杀人的两道刀光,催促道,“我们吃快点!” “你干森莫?”孟侦抬眼,说话被她捏得含糊不清。 “你快点吃!”柳枝枝松开他,眼神幽怨。 孟侦重复道,“人家是老伴儿陪着吃了几十年。” 此话一出,柳枝枝安静下来,低额专心嗦粉,眼尾侧光偷偷观察他的表情,时不时瞄两眼他的左后方。 孟侦不急,也慢条斯理嗦粉。 吸溜两口,他有意回头,瞅眼身后一直盯着他的两个女生,别过来脸,反击道,“味道是不错!” “......”柳枝枝瞪得眼冒火星,气鼓鼓道,“嗦粉就是要把头埋在碗里吃,才不会弄到衣服上,不然你最臭!” “你先看看自己。” 柳枝枝低头,看清胸口左边那滴红油。 今天她穿一件粉色圆领加绒卫衣,红油特别明显,嘴里嘟囔着怎么又这样了。 饭后他打开车窗,两人去公园兜风散味。 秋高气爽的季节,微风吹得树叶沙沙呼呼响。 柳枝枝特有意思,脚下每走一步都要踩碎一片枯黄树叶,一个劲儿问他这个脆脆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小姑娘心大,想得少,容易开心。 晃着晃着她有点犯困,两人重回车上,孟侦从后备箱拿出一条星黛露披肩毯子,让她躺后座睡。 “不行不行,你快装回去。别染臭了。”鸡妈妈护崽心切。 待后备箱关上,她又问,“那你怎么睡?” 孟侦打趣道,“我看着你睡。” “......” 大g后座宽敞,柳枝枝提议道,“你躺后面睡,我去前面,把椅背推平就可以。” 边说边行动,她前移副驾,椅背伸平刚好抵住后座。车门嘭一关,柳枝枝快速占地盘。 她侧身左躺,拱着身子窝在上面,也压住了那滴螺蛳粉红油。 小刘海微微倾斜,显得她小巧玲珑,孟侦觉得跟高中生没什么差别。 特别是午后阳光从窗缝里落柳枝枝脸上,皮肤有种微红的清透感。 几乎跟孟茱一样,她也喜欢在眼皮上扑少量亮晶晶的眼影,柔光下淡淡细闪,有一粒亮晶晶跑到她太阳穴,连带着额头刘海边上的青血丝也依稀可见。 “干嘛一直看我?”柳枝枝睁眼,抬额问道。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能看?” “没有的。”她嘿嘿笑,“孟老板,你这样我以为我妆花了。” 说着她坐起来,迎着身子探向中间的车镜。 “没有啊!” 检查完妆容,她重新侧躺,动作的惯力带到胸前,两团丰乳跟着轻抖两下,迭在椅背上。 孟侦这个角度,再次看到她胸口那条夹着小黑影的边界线。 这头是柳枝枝坐在店里吃面,那头可能是柳枝枝在他身下...... 完全不能由他发散思维,下面这团火燃得毫无征兆,太急,太旺。 孟侦呼吸渐重。 “孟老板,你是不是很累啊?” 厉害,一句话给他拉到小兔子吃面版本。 “要不我们回去吧。”柳枝枝怎么看怎么难受。 人高马大一男人,现在曲着腿歪着头侧躺后座上,脚上黑色板鞋搭在座沿。 她到底是大意了! “没事。” “要不你来前面试试看。”柳枝枝想到她爸以前陪她吃螺蛳粉,也这么躺过,“可能比后座舒服一点。” 孟侦嗤笑道,“你舒服了还是我舒服了?” “你啊!”她催促道,“快过来嘛——” 说完她前推驾驶座,铺平座椅,孟侦下车。 车门一开一合,他躺上来,闭目酝酿睡意。 呼吸时他胸口起起落落,带着轻微的换气声,两道剑眉也拧起来。 “别皱!” 说着柳枝枝伸手,还没触到孟侦眉宇间,便被他大掌捉住。 他睁眼,瞳孔穆然紧缩,薄而利的眼皮扯着眉毛一蹙,眸光灼灼盯着她。 “怎么了?”柳枝枝声音跟着变小。 孟侦再次阖眼,喉结翻腾两次,鼻腔里两条叹息的白雾洒在她脸上。 “柳枝枝,衣服穿好。”他冒声。 “啊?”她低首。 这件粉色圆领加绒卫衣,整体比较宽松。刚才侧躺时她没注意,玉兔坠子和领口一起掉到胸上。 左侧肩领歪着,垂到肩头,她的两团d杯炸弹再次挤压,那条怎么瘦都消逝不了的事业线重出江湖。 边拉衣服边抱怨,胸大烦死人咯——搞得跟柳枝枝勾引他一样! “你又在那儿念叨什么?” 她瞥首,孟侦已经睁眼,两人眼神折迭,她忧怅道,“真烦人!” “哎——”孟侦崛地而起,“你讲点儿道理。是我非看吗?” 说着他两道黑光又扫到柳枝枝胸前,她不满道,“你还看!” “我看什么...了我?”孟侦说到“了我”,渐渐变成轻吐语音,随后转念一笑,细长的眸底多了几分玩味,“枝枝,你想我陪你吃多久螺蛳粉?” 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来他是什么意思。 紧跟着,孟侦击两下大腿,眸光跟随她。 她面色羞赧,嗫嚅道,“那你别嫌我臭!” 柳枝枝相当熟练地掀腿,右脚着地,左脚跟过去,胯坐在孟侦腿上,随即被他扯进他宽大的怀里。 一阵极轻而快的小风拂过,柳枝枝捋正刘海,仔细嗅嗅,“孟老板,你身上没味道了。” “休息一会儿。”孟侦揽着她身体下沉,两人纷纷躺身。 太帅了,头点地的视角,他的脸丝毫没有被软组织堆积变形,眉眼更加舒展,下颚线也柔和几分。 好喜欢和孟老板肢体接触哦! 他躺椅子上,柳枝枝躺他身上。她从孟老板红润的唇瓣下挪视线,脑袋钻他颈窝,肩头贴他胸腔,双腿折迭,伸到车边扶手台边抵着。 嫌不够,柳枝枝双手拽着他左臂,脑袋枕上去,与他严丝合缝。 认识孟侦这几个月,她感受到太多开心的时刻,总想收纳更多这种畅快。 “孟老板,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怀里抱着大臂的玫瑰手腕微屈,横圈住柳枝枝外侧小臂。 “你是我女朋友,不对你好对谁好?”孟侦声线很沉。 她微抬额,下巴轻蹭孟侦的喉结,俟他痒得捉她下巴制止她后,问她最感兴趣的事情,“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孟侦眼睑微微顿了一瞬,接着那抹怔怔色消失,抿唇回忆,眼珠略微上顶,“你吃面的时候。” 那么早!!!!! 当时可是状况百出。柳枝枝不可思议道,“不会是因为我那句话吧?” 孟侦问,“哪句?” “就聚会的事....”柳枝枝弱弱地说,“什么过日子,喜欢的人在哪....” “就那句!” 孟侦摇摇头,“不是那个。” 那就好那就好。 困意袭来,柳枝枝很快入睡。 再醒来时,孟侦嘴里噙着一根没点燃的烟,两人目光交汇。 她爬回副驾驶,孟侦下车抽烟,时间转到下午三点。 两人去看电影,吃火锅,看脱口秀专场。 全程由孟侦牵着,她负责吃喝玩乐,有个脱口秀演员现场互动时,调侃他俩是大小姐和保镖。 没想到双臂正搭她肩膀上的孟老板会接话,“我家大小姐看得很开心。” 到家之前,孟侦让她等等,两人去三木楼上。打开休息室门,桌上立着一捧红色玫瑰花,上面还有一张贺卡。 “枝枝,今天是我们恋爱一个月。” 这么快吗? 上班有点迷糊,柳枝枝头一次谈恋爱,没注意过这种小日子,手里毫无准备。 眼看着孟侦脸上有点挂不住,她连忙表态,“孟老板,我过几天给你补一个好不好?” “嗯。”他折身去里屋。 沉寂的背影和孟老板脸色一样,跌入山沟般的死寂。 柳枝枝突然觉得,可能他和小时候她见过的那些孩子们...... 正想着往事,孟老板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长盒。 “枝枝,拆开看看。” 孟侦垂眼递给她,“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颜色。” 包装盒是一把键盘。 拆开层层包装,键盘是白色的,按着渐变色粉色键帽,回车键是个3d小兔子,少女心满满。 之前柳枝枝在网上刷到过,这个牌子好几千! 每个人写作的着重点不同,她不是键盘发烧友,一直用笔电的键盘,专业键盘她只在网吧里摸过两把。 “喜欢吗?”孟侦坐她身边,拉起她两根手指,在键盘上随便敲两下。 嗒嗒—— 键盘声音清脆,特别好听,下手的手感特别轻盈,指尖带有微微的回弹力。 柳枝枝诶一声,“好喜欢哦!” “自己试试。”孟侦眼下又冒出两条浅淡的卧蚕。 嗒嗒嗒嗒嗒嗒—— 其中还夹杂着类似于当当当当的声音,和她在网上看到的键盘asmr一模一样。 好喜欢哦! “我以为你生气了。” 孟侦匪夷所思道,“你准备了电影和门票,我为什么生气?” 语音落地,他横开右臂抱着柳枝枝,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跟她介绍这个键盘。 误会大了。 怎么解开这个误会还是个问题。 * 远在千里之外的童心这两天功课繁忙,跟男朋友都很久没见,也自然没用帮柳枝枝出谋划策。 礼物的事情,她准备午休时问问同事。 “枝枝,我们下周实习期结束了。”舒笛叫她一起吃午餐。 “好快啊!”柳枝枝没忘正事儿,“那我下周末请你和你男朋友吃饭。” “好。” 两人边吃边聊,舒笛问她是不是晚上去上课。 “对的,一三五晚上,外加周六上午。” “枝枝,公司现在正是上升期,余副总那边也说过,年后会扩大规模。所以我跟组长推荐了你。” “谢谢你,笛宝。”柳枝枝心里门儿清。 舒笛的能力放在哪个公司都是香饽饽,私下听同事和网红们提过几次,她是组长的心头肉。这份机会柳枝枝必须牢牢抓住。 “现在辛苦一点,以后会越来越好。”舒笛抱着她的橙汁杯子,继续道,“大学专业没那么重要,咱们这行,脑子要灵活,跟着当下趋势走,能力可以边做边补。” 谨记舒笛的话,她上课时特别认真,也坚决不上网课,赶地铁过去。 每晚下课,那辆黑色大g准在马路边候着。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想提高自己,必定要付出时间和精力。幸运的是,这条向上攀登的路上,柳枝枝有很多贵人。 每晚敲键盘时,指间触到按键也冒着甜味。卡着0点入眠,早上7点起床,柳枝枝顺利度过实习期。 周六上午上完课,孟侦来接她,她说要回家补眠。 结果她到楼下,柳大壮朝她招招手,孟侦就这么看着小姑娘让她爸给接走了。 回家后柳枝枝一觉睡到晚上。饭桌前,她划拉手机,看到舒笛几条微信。 从天而下的走向,搞得柳枝枝措手不及。 舒笛辞职了,麻烦她帮忙整理一下工位上的东西。柳枝枝应下来,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吃饭一定要请的。 她回:【之后再说】。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柳枝枝认为人是分阶段的,能相伴走一段路也很好,何况是舒笛这么优秀的人,她的人生注定更璀璨。 吃完饭她带着准备好的一个月礼物,去三木找孟侦。 这回有前车之鉴,柳枝枝货比三家,最后花小两千,送孟侦一对运动专用的骨传导耳机。 孟侦说手机没电了,她用自己手机连接设备,贴心帮他带好黑色耳机,点额道,“孟老板,你试试!” 这东西她没用过,一直前后按音量键,孟侦表情复杂,看不出什么态度。 “好歹夸我一句嘛!” 从小到大,柳枝枝就没对除她爸以外的男人这么好过! 孟侦左手遮耳,微微低额聆听,两排黑睫在眼下撑起两瓣黑蝶翅膀。 随着他眉毛轻攒,蝴蝶效应波及到柳枝枝,她也跟着谨慎起来。 “你不喜欢吗?” 观察着孟侦的神情,半响后,他摇摇头,正额朝她淡笑,她才放下心来。 拿出高考的认真状,柳枝枝仔细查看说明书,调试好设备后,让他打拳击试一下,怕后续漏电或易落。 孟侦左右歪两下脑袋,戴上黑色拳击手套。 砰砰—— 没等她打量,孟侦快速伸拳击头击腹。 紧接着他左腿跟着踢出,飞快出右腿,低扫重踢沙袋。 砰砰—— 沙袋左右倾倒,孟侦脚步后退,同时急速出左腿,前后手共同出击,回到原位。 看起来好像在做近距离重攻防意识训练。 孟老板像只审时度势的孤狼,卫衣袖子撸到肘腕,棕色皮肤集结着钢铁般的肌肉,引诱柳枝枝去探触他鲜少人知的过往。 “不错。”孟侦转身,摘下拳击手套。 柳枝枝闪着星星眼,“收徒吗孟老板?” 他低笑一声,随即摇摇头,“不收。” “为什么?” 孟侦落座,边摘耳机边侧眸盯着她,“女朋友这个身份你都顾不过来,再加一个怕你逃跑。” 听出他的不满,柳枝枝帮他收好耳机,抓着他左臂蹭两下撒娇,“你再等等,等我忙完这一阵,肯定去看奶奶。” “嗯。”孟侦侧额递唇,在她右侧脸颊剐蹭,“那你什么时候跟我约会?” 好像是哦,最近她一直忙工作和上课,还是要抽出时间维系亲密关系的。舒笛说了,玫瑰都得除草,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地下恋情。 昨晚三木公众号上有顾客说老板好帅,现实版黑帮大佬爱上我。还有顾客故意说饭菜有问题,借机勾搭孟老板。 “明天下午吧。”柳枝枝还是想睡懒觉。 “行,”说着孟侦从她脸上撤下来,打开手机,“那我定地方了。” “嗯。”柳枝枝重新靠回他臂弯,想着上课学的营销方案。 等等! 怎么又定地方了? 完了完了完了,孟老板又要撒钱了。 最近买耳机、交学费后,柳枝枝这几个月的存款一扫而空。 年底想请父母长途旅游,她手头真没多余的闲钱,回请来回请去的周旋。 话到嘴边,她看孟侦神情如此专注,问她喜欢保龄球吗,介意见他朋友吗,晚上打车回来行吗...... 好贴心哦。 柳枝枝舌头打结,最终没能说出口。 “孟老板让我觉得很堕落” “这条裙子好看。” 视频那头童心哈欠连天,给柳枝枝挑衣服。 “枝枝,换那双小粗跟,刘海理一理。” 拾掇完毕,柳枝枝深呼吸,坐椅子上缓神,两道弯眉蹙成麻花,“你说我跟孟老板怎么差距那么大啊?” 恋爱时期的开销是双方之间无条件的赠予性质,你情我愿的事情。但是孟老板每次吭吭就是好几千,柳枝枝越来越不敢跟他出去。 有种纸醉金迷的堕落感。 “说明人家在乎你。” 童心揉揉昏沉的眼皮,“你想啊,他这种又帅又多金的男人,身边那么多小女孩儿。平时要顾人奶奶,又得忙店里,还得接你,忙起来跟你不相上下。定都定了,这回还是带你见朋友。你等今晚,回来和他好好聊聊。” 带着超前透支金钱和情绪的双重忧虑,柳枝枝整个下午特别沉闷。 保龄球是很解压的运动。她漫无目的地盯着均子女朋友小倩站在起点来回抡,倒地的瓶子寥寥无几。 正如每个rapper都有一个漂亮女友,均子这位狂放的“rapper”也没例外。 小倩一头浅金色直发,在逃精灵一样垂在腰间。她右腿侧拉,上身挺拔,摆着漂亮的姿势,持球出手。 咔嚓咔嚓咔嚓—— 旁边均子不停给她找角度拍照。 只是左右两边纹丝不动的瓶子,有种让柳枝枝回天乏术的无力感。 阶层,收入,消费观,生活结构...... 每个元素都将成为最致命的子弹,轻易扼杀她和孟老板这段实则摇摇欲坠的感情。 害怕孟老板只是火车轨道上的一道风景。再深入的交挥,火车总有重新发车的时间,而她只能在终点到站时,提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出站。 那么缘分耗尽之前,柳枝枝甘愿堕落。 有限时间里,她贪心地想试试,和孟侦相依相偎是什么感觉。 “枝枝,愣什么呢?”孟侦拍拍她,姿态闲散,“你再玩会儿。” 接下来柳枝枝脚趾压着防滑鞋底,右脚奋力攒劲儿前推,放球后摆,瞄准弧线位置往前送手里的黄色地雷。 黄球推过去的路线回回偏移,左右两边一个子弹都没炸开。 “已经六点了,楼下演出马上开始。”旁边均子说道。 “这么快?”小倩从手机里抬头。 “侦哥,什么时候下去?”均子问。 孟侦说不急,“难得放松,你们先去吧,我再陪枝枝玩会儿。” “那我们先下去了,一会儿找我们汇合啊!”小倩拽着均子和旁边的工作人员,先行离开。 咚一声,包间只剩两人。 “小姑娘,一下午怎么回事儿?”孟侦走过来。 柳枝枝有点委屈,指指两边的瓶子,“我打不到那几个。” “来,我教你。”孟侦弓身与她保持平行,手把手教她怎么全中。 紧实的胳膊比柳枝枝的胳膊,多出来一个头的长度。孟侦屈臂,握起她掷球的右手。 “不要转手腕。”他声音低柔,半点没有方才和均子battle的狂妄。 边演示边讲解,孟侦稳定住她有点摇摇晃晃的细胳膊,持球角度偏斜到10点钟方向,“这样,出直线。” 七磅的黄球脱手而出,柳枝枝目光前探,那颗球越滑越远。 嘭—— 叽里咣当几声,九个瓶子全部倒下,红色挡板拉下帷幕。 “就这样,轻轻的,让它自己推。”孟侦拉她站好。理理她微湿的额前刘海以表鼓励,“自己试试看。” 包间空调太热,柳枝枝的手心也逼出一层湿光。 屏蔽胸口突突跳的心脏,她抿紧唇,闭眼出球。 嘭—— 咚隆咣当咣当咣当—— 柳枝枝抖颤着眼皮睁眼,视线内睫毛轻轻翕动,黑色毛发挡住几丝画面。 眸前将近20米宽的球道终点,只剩两个瓶子还在道上。 “中了?”她噤声道。 “对,中了。你很聪明。”孟侦揉揉她脑袋。 看她学挺快,孟侦神情颇为骄傲,透着点儿男生那种不可一世的不羁和野性,站一边给她录视频。 投了一会儿,他说有点渴,问柳枝枝喝什么,叫个奶茶。柳枝枝随便选了个便宜的,问均子和小倩。 电话打过去,身后桌上一阵响,两支手机齐刷刷摆在那里。 “这两个二百五!”孟侦扼腕叹息。 刚好她想上洗手间,说下去问问,随后拿着手机出门。 嗡嗡两声,童心那边大早上不睡觉,问她:【怎么样了?】 柳枝枝回电过去。 “玩得开心吗?” “没感觉。” 童心说也是,“不说出来确实玩不踏实。” “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吧。” 没组织好语言,柳枝枝望着颀长走廊里的其他包间。 进进出出全是身着名牌的名媛少爷,众人皆散发着盛气凌人的贵价浓香。 不想引人注目,她头颅埋得更低,待走廊人烟散去,喃喃道,“孟老板让我觉得很堕落。” “好了枝枝,周末别想那么多。先把今天过完,回去跟他说。” 完全是度秒如年,柳枝枝生理性排斥。 收线后,她踏着步子往电梯处走,暗自祈祷这条路再长一点,绕一点,她能晚点儿再上来。 “枝枝——” 她回首,前方十米处的包间门口,孟侦立在那里,朝她笑笑,“不用下去问了。” “哦。” 不知道他怎么猜到均子和小倩的喜好,柳枝枝只是咬着吸管,默默看着台上演出出神。 蓝紫色舞台灯明明暗暗,音乐餐吧整个气氛又燃又燥,周围男男女女跟着摇头晃脑,舞动身体,释放平日里压抑已久的灵魂。 只有柳枝枝安安静静坐在桌前,时而望着舞台,时而瞥一眼她旁边垂首回消息的孟侦。 怎么办?她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听的。 这个乐队她之前和孟老板提过两次,那时孟老板送她上班。柳枝枝喜欢他音响里那两首歌,当时她听说这个乐队经常演出,孟老板说有空一起。 说到底还是在讨她欢喜。 这些实打实的明码标价,对于现阶段的柳枝枝来说如刀片锋利。孟侦几沓红色毛爷爷,有点割伤她了。 前面小倩转目问,“枝枝,你怎么了?” 语毕,孟侦的目光也转她身上,问她怎么了。 “没有的,我就是有点困。” “那走吧!”说着孟侦起身拿外套。 “啊?” 三人齐崭崭盯着孟侦,表情尽是骇异。 均子率先道,“哥,这才半个小时。” “你俩看,正好我店里也有事儿。” 比如上回的两个啤酒肚,店里自是不能耽搁。柳枝枝与均子、小倩告别,抱着奶茶跟随孟侦离场。 看他行色匆匆,一路缄默不语地往回开,柳枝枝以为他会停到三木,结果直接开到她家小区门口。 店里突如其来的事情,冲乱她满脑子的不适和别扭。 路上没打草稿,这会儿看孟侦神情凶厉,眉心拧着。她舌头打结,快速解开安全带。 “等等。”孟侦侧首,眼神透着冷气。 柳枝枝放轻声音,“怎么啦?” 而后孟侦搓一把脸,两道极寒眸光紧紧跟随她,一副黑帮头子在别人家门口蹲着,收保护费,给人极大压迫感。 空气里蕴含着几分危险气息,柳枝枝不住地咽口水,再次询问怎么了。 几秒后,孟侦叹气,高挺的鼻子里滚出两道白烟,“说说,觉得我哪里堕落?” 他知道了?!?? 柳枝枝茫然无措。 心虚感上脑,她抖着声线问,“你怎么偷听啊?” 怪不得看演出时一直看手机,她往孟侦盘里夹菜,他也心不在焉的。 “讲点道理。小倩手机在桌上,但她戴着蓝牙,就在楼下。我电话打过去,然后出门去叫你。”说完孟侦正首,从烟盒里捞一根插在嘴侧。 一团巨大的滚石压住心口,柳枝枝芒刺在背,大脑一片空白,轻声道,“你店里有正事你先忙,我们可以明天再说的。” “对不起,我还没组织好语言。孟老板,你先去忙吧。”补充完,她打开车门下车。 嘭一声合上,她掂着乌央乌央的头颅,左右环视两眼,提步往小区走。 * 次日上班,柳枝枝中午给孟侦发消息,饭后整理舒笛工位上的东西寄快递。 晚上下班前,孟侦还没回消息。 等下还要上课,她买份三明治路上吃,匆匆进地铁。 直到下课后,对话框左侧一片空白,她才意识到孟老板真的生气了。 想到昨晚下车,她关闭副驾车门之际,孟侦神情不明,眼睑下合,整个人有种她从没见过的疲顿感。 当时柳枝枝不想再给他添堵,小声说晚安后关闭车门。 没哄过人,出地铁她去三木,小王说侦哥不在,她便坐在休息室里等。 等着等着柳大壮电话过来。 这都十点半了,柳枝枝留下一张纸条,起身离开。 入睡之前,她还在等孟老板消息,最终抱着半声不响的手机迎来第二天工作日。 对话框一如既往,柳枝枝问叶凡,那头上午十点才回消息:【不知道。】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觉太过强烈,柳枝枝不甘心,边和童心聊天边吃饭。 “枝枝,我是说可能。” 连童心都谨慎起来,柳枝枝更加注意,“嗯,你说。” “可能,你家孟老板很没安全感,或者以前过得不太好,对那两个字特别敏感。”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何况是孟老板这种精英人士,他骨子里很骄傲。 后者继续说,“但是你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想想,现在的生活究竟需不需要有这么一段,必须特别用心维护的恋爱关系。” 捂着杯子的指尖无意识敲几下杯身,柳枝枝说不上来,只能磕磕巴巴回答,“就是吵架了,会好的。” “枝枝,这是冷暴力。” 对面童心的话打进耳畔,她频频点头。 可是她还是好喜欢孟老板。 “7哥回来了,晚上再聊,枝枝!”说完童心匆匆下线。 没有舒笛,没有孟老板,柳枝枝不太习惯现在的午休时间。筷子在便当里来回挑拣,食欲挑走大半。 上楼后,同事聚在茶水间聊得热火朝天,要拉柳枝枝一起。 “枝枝,我昨晚看你也玩王者,玉兔皮肤挺好看。” “偶尔玩玩的,皮肤都是朋友送的。”她一窍不通,那是孟茱给她换的。 “那个好用吗?两百块钱都顶一根口红了,我也想买一个玩玩。” “那个两百块吗?” 当时孟茱一句话都没说,还请了公孙离的游戏cp李信,大家一起组队。 “好了枝枝,我们先说正经事。”同事递给她一颗番茄干。 听半天她才知道是优加和星衔传媒有合作,接下来一段时间钟嘉诚会和他们一起工作。 柳枝枝后背发凉,如果是财务总监,跟她有对标的工作就是文字表述问题,可能以后钟嘉诚会因为字词的多重释义,给她穿小鞋。 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辛组长叫她进办公室,说文案这边由她全程配合,钟嘉诚最近在星衔轮部门。组长对她抱那么大期望,肯定得好好干。 打卡下班后,柳枝枝飞速坐地铁去三木找人。 点餐处小王说休息室里有人在谈事情。她点了一碗牛肉面,坐在下面等。 最终休息室没下来人,柳枝枝让小王递个话,两手空空回家。 万籁俱寂之时,她询问孟茱。 孟茱第二天中午才回消息:【我哥在医院照顾奶奶。至于那个游戏皮肤,其实是我哥的手笔,李信也是他在玩......】 所以孟老板在她身上的隐形消费也很多,柳枝枝鬼使神差想到拿音响那次。 音响盒子都在货架下面摆着,不会那些都是他新买的吧。 还有那堆星黛露联名...... 以前在金融圈,柳枝枝听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丧偶的富婆包.养大学生,把人精神玩出问题,精神科挂号三五年;老总谈了个和他女儿长得很像的女生,直接在国外给人买房买车.... 这些故事她和严蕾都当笑话听,现在想来,可能每个人的精神世界和价值感来源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必须承认的是,此时柳枝枝也开始迷糊,孟老板到底喜欢她什么。 还是觉得她家里幸福,有牛肉方子和货源,人也简单,适合娶回家结婚? 本打算明天下班后去医院看看孟奶奶,柳枝枝临时接到通知,之前辛组长和舒笛一直在忙活的方案有眉目了,只是舒笛一走,没人能替补这个位置。 辛组长临时打算把柳枝枝从星衔那边的合作里剔出来,和她一起出差,现在叫她过来就是问她的意思。 出差两周,并且从头到尾跟一个项目,柳枝枝能学到很多东西。 “不耽误的组长,我考证的课可以上网课。” 辛组长满意一笑,“果然舒笛说得没错。那行,你把身份信息发给我,我让人给你订票和酒店。” 晚上到家和父母汇报情况,一听是出差,他们早已习惯,只让柳枝枝多带两件厚衣服。 收拾行李时,她看到桌上那把贵价键盘,心里不忍发慌。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她摘掉脖子上的玉兔项链,连同星黛露花束和乐高,一起装盒子里放衣柜。 对此童心感到十分欣慰,“男人就是不能惯。当然工作重要。你好好出差,先晾他几天。” “嗯嗯,我先晾他几天。”柳枝枝脑袋点点,恋爱脑全部转移到工作上。 话是这么说,睡觉之前,她还是和孟侦发消息说要出差,让他好好照顾奶奶,他们的事情回来说。 次日部门里上午开会,他们一行人中午吃完饭就走。晚上要很晚才到,柳枝枝也大口吃起饭来。 桌上突然多出一瓶葡萄乌龙茶,她边嚼嘴里米饭边抬额,看清是个什么东西后,眼神快速回到便当上。 “枝枝,又剪刘海了。” 钟嘉诚在她对面落座,随后拧着瓶盖说,“我听你的建议,每次都送几箱零食到福利院。” “哦。” 淡漠的态度没让钟嘉诚敛笑,他反而喜上眉梢,开盖后将乌龙茶递她跟前,语气平淡,“你就不想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什么了?” “不想。” 啧啧两声,他遗憾地沉沉两边唇角,稳着语调道,“那好吧,其实呢,我只是碰巧遇见你的孟老板,听说他当年就在那里。” 柳枝枝抢过对话,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看钟嘉诚清闲的神色,她暗自愤怒。 包括柳枝枝现在错愕的表情,肯定都在他的预想之内。 随即她松了松表情,不想认输,“无聊!” “枝枝,你别大惊小怪。”钟嘉诚姿态更加闲雅,旋即道,“学长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正了解他?” 戳到柳枝枝痛处,她硬着头皮,怒瞪他一眼,“英雄不问出处,我们感情很好。” 哪儿来这么多歪理邪说? 钟嘉诚侧额觑一眼她愤怒而回的身影,暗忖着尽快查清楚,必须让她看清楚孟侦这种亡命之徒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现在连工作上的接触都对他避之不及,柳枝枝这副样子跟中邪了似的。 时来运转,最近他找到了钟望的男朋友,找到了柳枝枝那个小混混男朋友的事情。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事情都会明朗。 小心饭菜! 出差这半个月里,柳枝枝很少想自己的私事,偶尔和父母视频,或是饭桌上看到牛肉,聊到娱乐场所相关事宜,才会想到孟侦。 这种口水闲话是大家在考察项目的过度紧张时刻,一笔带过的东西。 柳枝枝也快速抽离,所有心思都聚焦在工作上,跟在后面记重点。 这趟行程她收获满满,辛组长还在余副总面前夸她。 连轴转这么久,下飞机后辛组长说领导说了放假两天,让她回去交接一下工作内容,在家好好休息。 一觉睡到傍晚,柳枝枝手机上两条银行转账通知,工资发放,柳大壮给她发生活费了。 照例存一部分,她换上衣服拎包出门。在商场给赵晴子买两身鹅绒秋衣,跑一个认识的伯伯那里买两瓶白酒。 回家路过三木时,看到叶凡正在孟侦身边说事情,孟侦阴着个脸,又变回那副黑帮头子要债的模样。 到家后父母接过东西特开心,夸她终于熬出头,领到正式员工薪水了。 完事后又心疼柳枝枝在外面那么久,小脸都瘦巴了,说要给她煲汤补补。 她借口同事有事情问她,心里揣着孟侦那副样子,灰头土脸滚回卧室。 “真够奇葩,两个字能让他耿耿于怀这么久。枝枝,这只能说明他情绪不稳定。” 那头童心刚睡醒,声音带着牢骚。 “谈恋爱要看最低处,这货估计跟钟嘉诚不相上下。” 可是柳枝枝心里难受,顺利完成的工作有种索然无趣的感觉。和孟老板断联的这些日子,也像白白度过。 没和孟老板分享喜悦,她这份喜悦逐渐变得虚无缥渺。 恐惧感长驱大脑,柳枝枝斜挎包也没来得及放下,捞上手机和孟奶奶给的手镯,出门换鞋。 “枝枝,你干嘛去?”柳大壮的注意力从报纸挪到她身上。 “我去便利店买个东西。” 老天待柳枝枝不薄,终于在三顾茅庐后,得愿以偿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孟老板。 只是眼前,他正扎在前面那桌四位小姐姐的坑里,侧耳聆听身边3d环绕版的几种矫揉造作女音。 一股黑帮bar主钓鱼的样子! “小嫂——” 叶凡连忙拍嘴,改口道,“枝枝,你怎么来了?” 怎么现在知道改口了? 柳枝枝气咻咻的,给他指着前方十米处那张四人桌前。 那桌全是最近经常光顾的女生,此时正拉着孟侦问东问西。 “.......”叶凡无话可说,借口去后厨,一溜烟儿消失。 都看到孟侦余光瞥她两眼了,还在那儿跟小姐姐们谈天说地。 柳枝枝竖着眼睛,叨扰旁边清理桌面的服务员,也学她们让服务员叫老板过来。 “好的女士!”服务员抬步过去。 她眼皮半点不眨,盯着服务员在孟侦耳侧说话。 孟侦神色自若,丝毫没有不耐烦。 待服务员退下后,他和桌上女生们说着什么,朝她这边走。 两条紧实健硕的长腿迈步很大,柳枝枝沉首,左手揪着裤边,侧光瞥着他这几步路。 完全是人类一小步,地球一大步的既视感。柳枝枝心脏震颤,呼吸逐渐稀薄。 距离越来越近,她能看清孟侦脸上细小的毛孔时,他敛步,定在桌对面。 柳枝枝昂首跟他笑。 没等她开启开场白,孟侦一脸冷色道,“顾客你好,面有什么问题?” 他细长的眼尾满是凶厉,眸光带着攻击性和疏离感,脸上半点耐心都没。 只是在她身上轻扫一眼,而后孟侦望着桌上这碗牛肉面。 刹那间,柳枝枝呼吸骤停,心脏在炒菜锅里倒腾,唇间轻碰,迸出一种近乎是素不相识的声音,“没有的。” “用餐愉快!”说完孟侦转身离开,重新回到那张每个女生都摊开着欲.望的四人桌前。 其中有一个小姐姐往她这边觑了一眼,而后继续给孟侦释放可发展的信号。 柳枝枝愤愤不平地戴上口罩,拎包走人前,故意大动干戈,掏出手镯盒子摆桌上。 当一声—— 在孟侦和那些客人的注意力一同扫过来时,她两片薄唇发力。 “真难吃!” 往孟侦脑门上扔完评价,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三木。 现实总是骨感的。 脚下没几步,柳枝枝手里电话响铃。 周围无数双眼睛还在她身上游离,她保持那副沉冷的神情,来电人也不看,直接按下接通。 “闺女,你到哪儿了?” 还好是柳大壮! 柳枝枝有意放开声音,“蛋糕取到就好,今晚好好庆祝一下!” 侧光里孟侦似听非听,正在和小姐姐们说笑什么趣事。 失落感扩散到任督二脉,她挂掉电话,张圆眼睛,也克制住滔滔不绝往旁边瞥的眼神。 紧了紧鼻梁上的口罩,她两只脚掌抓紧地板,晕着脑袋迈出店门。 * 不止店里那一幕,孟侦朋友圈也变得光秃秃。 卧室门外,柳大壮问,“闺女,要不还是吃蛋糕吧?” “订个外卖,很快的。”赵晴子附和道。 “爸给你订外卖吧。转正了,是该庆祝一下!” 以往,柳枝枝和父母以经常说这种无厘头的话,父母知道她是工作上要敷衍人,早已习以为常。 这回有转正的原因,父母才一直说蛋糕。 柳枝枝抓抓头发,开门,“不用了,出差酒店的早餐天天都有甜品。” “行,那妈妈盯着鱼汤!”赵晴子把她额前乱糟糟的刘海顺好,转身去厨房。 用柳大壮手机查看,柳枝枝才知道孟侦设了仅三天可见。 礼尚往来,她把仅孟侦可见的那条朋友圈设成仅自己可见,今晚破天荒又发一条宣战:【真好吃!】 配图是一张赵晴子煲的鱼汤和柳大壮卤的牛肉煲。 没等到孟侦上钩,倒是孟茱和叶凡纷纷出现在评论区。 前者说:【看起来就好吃,等我有空还去你家吃饭!】 后者问:【三木和这个,哪个更好吃?】 笑得.... 某人走过的路还没柳大壮吃过的牛肉多,比什么比! 钓鱼的柳太公回叶凡:【问你们老板,我爸还没把方子卖给他呢!】 半天没看到叶凡回复,柳太公重新加载,叶凡自己删除了评论。 无聊...... 肯定他是去孟侦耳边煽风,被人教育了! 气得柳枝枝咕咚咕咚又喝了一碗鱼汤。 不得不说她爸妈手艺可谓是炉火纯青,这条鲫鱼事先喝酒、剃刺,锅上一炖汤鲜味美,和牛奶一样雪白浓郁。 随后她又对比起三木的牛肉面,鬼使神差想到那桌浓妆艳抹的小姐姐们,她们精致的穿搭妆容令她感到不安。 望着眼前的鱼眼睛,柳枝枝想到其中一个小姐姐剜了她一眼。 此刻加以回味,那抹只是观看的目光,也变得嚣张跋扈,摆明就是看她这个清汤寡水的笑话。 爱谁谁吧,柳枝枝对雌竞女没兴趣! 碗里搁上一块柳大壮夹的鱼肉,她大力咀嚼。鱼肉在舌尖上滑嫩嫩的,柳枝枝突然想过鱼肉那般厚实、软嫩且绵密的生活。 剑拔弩张的样子会使人变得刻薄,丑态百出。之后几天,她没再去过三木。 最近的工作成果多亏舒笛,她问舒笛什么时候有空,舒笛说周末。 次日柳枝枝收拾箱子时,在桌子上看到一个u盘,才想起来辛组长说这是舒笛的。舒笛说到时候再给就行。 机构的地铁正在维修,柳枝枝只能坐公交回去,没想到要半个多小时。没有电量不足和到站提醒,她指不定会睡到终点站。 手机上柳大壮发消息:【枝枝,回锅的饭都凉了,你现在到哪了?】 一句话没打完,柳枝枝手机直接自动关机,偏偏今天又充电宝也忘带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回真不能怪她。她略过三木,径直走回家。 客厅里柳大壮正在喝酒,“闺女,别吃这饭了,爸再去给你煮碗面。” “没事的爸,我想吃肉夹馍,你还在犯腰疼呢!”柳枝枝抽开冰箱冷冻层,顾自用微波炉烤饼胚。 先前半夜出门觅食遇到孟侦,便是微波炉卡旧的噪音搞的鬼。 恰逢最近双十一,柳枝枝领一堆优惠券开启报复性消费模式。等餐的空隙,她下单新的微波炉和煲汤的砂锅,独独忽视掉起初打算买给孟侦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是舒笛给的参考,赶巧她男朋友也是这个月生日的天蝎座。 直到睡前,柳枝枝再次按捺不住,向舒笛请教:【笛宝,我有一个朋友,问我吵架了怎么办,我没什么经验,想听听你的答案。】 主要童心只会恨铁不成钢,让她争点气。 第二天下午,舒笛回复:【枝枝,可以把你请我吃饭的地点,改到你朋友的男朋友的面馆,我帮衬着看看情况。】 明暗尽施的问询,她就地缴械投降。 听完后舒笛说,“你不能以常人的生活方式和消费观去看待他。” “枝枝,我是说假如。可能他大手大脚的消费结构,藏着一个童年报复性补偿行为。小时候他没有得到满足的痛苦,积压在心里变成执念。所以现在拼命挣钱,纸醉金迷,填充当时的遗憾。” 预设结果,找结论支撑点倒推,有种疑邻盗斧的感觉,柳枝枝更喜欢根据事实找依据。 这段话她想当成工具,而不是真理。可是迁思回虑后,她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 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基本上与社会脱节。孟侦这头孤狼没有丧失与人接触的能力,照样能组建一支自己的队伍。 说明这位部落首领,比柳枝枝认知里更卓越。能把生活过得这么好,他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而她呢? 在柳大壮和赵晴子给她搭建得温室花园下,顺风顺水22年。 毕业后步入一片摊开世俗欲.望和枪林弹雨的黑暗森林,她作为钟嘉诚的助理,在这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躲进一个拴着铁镣的避风港。 不喜欢归不喜欢,她在钟嘉诚手下,工作能力突飞猛进,人情世故也学到不少。 迄今为止,柳枝枝依旧在父母和朋友的保驾护航下,稳扎稳打。 有的人出生在罗马,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和优越的教育资源。先天资源的便捷和穷乡僻壤的困苦,是不公平的分配制度和前几代人的努力共同造就的。 富人家的孩子眼见开阔,身边有权力资源傍身,往往拥有更大的选择空间,更广更高的思维认知,更容易变现的才能和价值。 世界无法改变,砥砺前行不一定能跨越阶级,实现资源飞升,但是可以过上好的生活。相比之下,命运待柳枝枝不薄。 未经他人苦,莫要劝人善。如此简单的道理,何况是她一个从事文字工作的人,理应比谁都明白文字的杀伤力和危害力有多大。 之前她大言不惭说钟嘉诚没有同理心,如今每个字都崩到自己头上。 这般反思过后,柳枝枝钱包滴血,下单那套购物车里快要积灰的德国进口刀具,等周末请舒笛吃饭。 * 周末晚上七点,柳枝枝在小区门口等舒笛过来。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到眼前,她吓得合不拢嘴。 大半个月没见,视线里女人瘦得抽条,单薄如纸,淡漠的素脸上,只有特意厚涂的大红唇最为夺目。 总觉得她哪里变了,眼底有团烈火燃烧殆尽后的苍茫和黑沉。 昨天立冬,舒笛allblack上身,穿一件黑色廓型大衣,里面紧身针织衫配黑色紧身牛仔裤,脚下一双亮面马丁靴,像棵垂败后任人移植的空心树。 任初冬冷风打过脸庞,她杏眼微垂,睫毛没有随风颤动,两片红唇冷魅而张扬,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宿命已定的凄凉之美。 柳枝枝捉摸不透那种感觉。 “枝枝,好久不见。” 车灯下她笑着寒暄,柳枝枝却觉得她在垂死挣扎。 舒笛走过来牵住她,表现得相当热情,像是在拼命和什么东西叫嚣,在一切化为灰烬前,疯狂燃烧自己最后这层美丽皮囊。 冰冷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只听舒笛抱歉道,“这边好冷啊!” 回应舒笛的是,柳枝枝带她快步进店。 两人窗边落座,舒笛说让她点。 这会儿柳枝枝才发现她剩余的两个耳轮骨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颗粉豆豆,看起来钻心的疼。 抱着把会员卡透支的决心,她点了一堆特色菜。 “他在店里吗?” 柳枝枝到点餐处问小王,后者闪烁其词,就是不提正事。 紧接着舒笛拍拍她,细细打量这家面馆,“算了枝枝。” 饭菜上桌后,柳枝枝问,“怎么不和男朋友一起?” “我没有男朋友。”舒笛看向窗外。 “那你多吃点!” 分手暴瘦成这样,柳枝枝怎么看怎么心疼,一个劲儿给她夹菜,说哪个哪个好吃。 “嗯,你也吃!”说这话时舒笛是笑着的,困顿的眼神终于有了那么点儿人气。 随后她说正事,“枝枝,我估计他就是躲着不见你。你出差这么久,他看不见又想,才会有那晚的事情。” 谈个恋爱谈出头脑风暴的架势,柳枝枝不太相信,“这样吗?但我觉得他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你想知道他在不在乎你?” “嗯。” “你把这个牛尾翻个面。”舒笛边说边捞起旁边的牙签盒。 柳枝枝照做,“麻辣牛尾有点肥,但其实......” 怔松间,几根牙签哗哗哗滚落到牛尾盘底,她眼睛忽闪忽闪,盯着舒笛瘦长的指间动作。 意识到情况后,柳枝枝把牛尾归原位,跃跃欲试道,“这样能行吗?” “嗯。”舒笛将牙签盒放回,擦擦嘴后戴上口罩。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她尊为“上帝”的不满,“服务员,你们菜怎么这样啊!找你们老板过来。” 一时间,一楼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她们这桌,旁边好心的顾客还问怎么回事。 舒笛火上浇油,“叔,您还没点呢吧,别吃了,您给看看,他们的菜里一堆牙签,这要谋杀谁啊?” 此话一出,好心大叔立刻咂舌,跟着带节奏,“哎哟哎哟,菜里怎么会有一堆牙签啊?” “抱歉,女士您好!”服务员闻声赶来,向舒笛询问情况。 柳枝枝没见过这个员工,心想估计是兼职或者新招的。 “小姑娘,我跟你说不着,叫你们老板过来!” 旁边顾客跟着舒笛喊,“就是,叫你们老板过来!” “都吃这么多次了,你们店得给人家姑娘一个说法。” “不给个交代,下回谁还敢来?” 随即叶凡赶到,问柳枝枝怎么回事。 舒笛继续开麦,“你们菜里不干净,我要是没看,你们现在就得给我收尸。” 叶凡尴尬地笑道,“不是,美女,我们饭菜肯定是干净健康的。” “我不想难为人,叫你们老板过来!” 顾客二轮报口号,“必须得给个说法!” “就是,叫你们老板过来。” ...... 叶凡错愕地点点头,控制场面,“好,我这就去叫老板,肯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渐渐熄火,舒笛向服务员展示她的手笔。四角监控环视下,整个人临危不乱,完全没有做贼心虚的意思。 两分钟后,许久不见的人从二楼台阶上下来,旁边叶凡正在解释情况。 孟侦眉头紧蹙,身上透着股燥意,等叶凡说完后他点点头,搓一把脸,转眸望着叶凡手指的方位。 隔着20米,两人四目相对。 他眼里阴沉,面无表情,看起来和柳枝枝第一次见到他时大差不差,令她心头一凛。 同样的黑色卫衣,烟雾玫瑰花臂露着,下半身套一条黑色卫裤,脚上一双黑色板鞋,整个人凶冷且英酷,震慑力极强。 柳枝枝不放过他的任何举措,特意翘首细看,他耳朵挺红,没戴任何饰品,浑身泛着逼人的寒意。 两只眸子死死盯着她,又带着帅哥特有的疏离感,她感到极其不自在。 耳畔舒笛问道,“花臂那个?” “是他。”柳枝枝收回眼神。 随即舒笛双手折迭抱臂,起身转向那边,“你就是老板啊,走那么慢干什么,赶紧过来!” 肉眼可见孟侦脸色更沉,加快脚步,即刻与叶凡拉开距离,长腿立在桌前敛步。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凑近能闻到他浓厚的一身烟酒味儿。 对面的舒笛也忍不住颦眉。 随后她拿筷子拨开牛尾,红油里几根牙签已经染成冒着热气的红色竹针。 “老板,我们枝枝这筷子要是没长眼,你现在就得给她收尸了。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补偿道歉,不过分吧。” 他鼻腔里滚出一声嗤笑,眼神转移到柳枝枝身上,启口道,“抱歉,三木牛肉面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见了面只扯出来一句官腔,而后孟侦视线带到舒笛那边。 自然掠过的眼神,透着童心话里那种淡漠的本质。柳枝枝感到自己在他心里可有可无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叫党入伏。” “女士请稍等,我正在向后厨核实情况。”说完孟侦回首,朝后厨那边撂一眼。 舒笛轻轻拨动落在脸前的头发,丝毫不惧即将到来的双方拉扯,“行啊,那就等着。劳烦你让人出去给我们买两份杂粮煎饼,上菜慢,我们饿。” 孟侦转额,“叶凡,去!” “啊?” “去买。”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哦。”叶凡晃着红耳朵上一圈银圈子出门。 “对了枝枝,”舒笛洋洋洒洒道,“辛组长说你们这次出差很顺利,那个网红牵扯的事情顺利解决了。听说还是你出的主意。” 听出这句话不是找补,柳枝枝如实回答,“她的几个朋友也签了,都是小账号,组长让我负责文案这边。” “嗯,你多跟着那位大帅哥编导策划学习学习,亲手跟着带一批,会好很多。” “加微信了,她们都很好相处。” “这样啊!”舒笛眼尾微条,往面无表情的孟侦身上撂一眼,旋即收回视线,杏眸微眯,“之后有问题随时联系,什么都可以。” 重音放在“什么”上,不止是柳枝枝,旁边强行压下怒气的孟侦也共同见证,舒笛内涵他。 “老板。”女服务员慌里慌张跑上来,在他跟前说着悄悄话。 收到孟侦递给她的撤退眼色,服务员一步三回头地退场。 孟侦视线投足在舒笛身上,“女士你好,你们这桌免单,抱歉!” “给枝枝说,”舒笛咄咄逼人,“她差点吃下去。” 两道寒光扫过来,柳枝枝脑门发冰,刘海下的眉心微微抽搐两下,与他沉冷的目光重迭。 渐渐疏远就是分手,这是很多人短择关系默认的结束语。 开卡丁车那次,她压根没磕碰,孟侦这个礼貌渗到骨子里的人,也会条件反射的道歉,并在第一时间帮她想对策。 落差好比要孔乙己脱下外衫...... 就算分手也得分个明白,柳枝枝,你气势上不能输! 自我鼓舞一番,她再次对上孟侦直白的墨眸。 “你吃了吗?”他淡笑,眉眼间尽是冰冷。 看他下颚微动,柳枝枝牙关缠绕,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地知名餐饮店的老板,你就这个态度?”舒笛语气加重,口罩下黛眉下沉,死盯着他。 不等人回话,舒笛哼笑一声,似乎是满意这个方案,“好啊!依照《新食品法》相关条例规定,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品,理应向消费者十倍赔偿。” 她边说边拿桌上小票,递给孟侦,“麻辣牛尾88一份,你们十倍赔偿。” “可以,抱歉影响你们用餐了。”他盯着柳枝枝打官腔,伸臂接过小票。 “是该抱歉,最好记一辈子。”舒笛说完兀自拿起柳枝枝手机,屏幕怼着她面部识别。 “我自己来。”柳枝枝接过手机,主动打开支付宝收款码。 孟侦看一眼小票,掏出手机扫码。 叮—— 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支付宝到账3280元。” 搞得柳枝枝一头雾水,盯着屏幕查看。 “哥,买回来了。”她的头顶传来叶凡的声音。 啧啧两声,舒笛有意撇嘴道,“枝枝,就是普通的杂粮煎饼,这玩意儿很好吃吗?” 柳枝枝掐灭手机,回看满脸戾气的孟侦,牙关对准他扔手雷,“不好吃。” 不在乎拉倒,她还懒得搭理他呢! 胸口簇着一口名为尊严的气节,她提起包包,“舒笛,我先去个洗手间。”而后快速溜走。 进洗手间门,她看着镜子里泪水拥堵在眼眶里的女人,快速补妆拾掇。 这么大个人了,分手不能太丢脸。 紧接着镜子里多出一张小王的脸,她朝小王颔首。 后者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枝枝,老板不让我告诉你。” “没关系的。” 随后小王转身去洗手间,她重整旗鼓,折身往外走。 餐桌只剩舒笛一人,上面两份杂粮煎饼已经撤回。 看舒笛拎包起身,柳枝枝轻声道,“好丢脸,今晚让你看笑话了。或者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去别的地方吃。” “没事,我也不饿。”舒笛右臂搭她肩侧,两人一同往外走。 柳枝枝掏手机,“那这个钱我们对半分。” “别,这是你应该拿的。” 到这时,柳枝枝才明白舒笛刚才盛气凌人的用意。 哎哟,太过意不去了! 舒笛似乎看出她的复杂情绪,侧额点向门外,“走吧,司机还在等我。” “等一下。” 柳枝枝旋身,从手机壳里掏出那张没用完的三木会员卡,轻轻放在桌上。 转回身体,她微微一笑,“走吧!” 面馆大门敞着,柳枝枝脚下这十几步路,用尽她全身力气。还好今天穿的长裙到脚踝,能盖住她走起来有点踉踉跄跄的步伐。 真正失恋才知道电视剧里那些回忆都是假的,柳枝枝没空想那些甜蜜腻歪的桥段。 只是撑着眼皮,保持笑意,希望这两颗天生与众不同的眼睛多出一个功能,兜住她蓄势待发的伤感。 出了店门,几阵寒风刺得她骨头一哆嗦。她下意识侧眸,看向舒笛。 恰好这时,舒笛也望向她。 “唔....”柳枝枝心里好受多了。 眼前身姿挺拔,allblack的舒笛好像与风融为一体。冷风吹过她瘦如利刀的下颚线,她寂然不动,高挺的鼻子里散出两道白雾,平视前方,两人扬尘而去。 * 这晚柳枝枝留给自己足够时间,收拾所有关于孟侦的东西,墙上那张清单除外。 童心评价道,“枝枝宝贝,你成长了。” “有吗?但是我好像只想过得更好,下次路上偶遇,不要太灰头土脸。” 光鲜亮丽可太不容易了,她没空五味杂陈。 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里三层外三层保养,最后她困得反复打哈欠,美美扑公主床上睡觉,次日上班差点迟到。 走到前台,旁边伫着钟嘉诚和一位同样是西服革履的男人。 看起来比他青涩一点,资历尚浅。 一时间还有两位前台同事,四双眼睛同时射向柳枝枝,她也指指自己,瞳孔微震,“我没迟到的。” “不是这个意思。”陌生男人开口。 “哦。”柳枝枝同前台同事们起首,“早上好!”随后绕过驻足在走廊外侧的钟嘉诚,转身进办公室。 钟嘉诚摇首,“荣杉,你也看到了。这情况,估计问了她也不好好说。” “你就说程总帮过柳枝枝。”荣杉推搡道。 他食指轻擦两下下唇,满脸无奈,“你觉得她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觉得舒笛不是帮她,而是帮我?” “那怎么办?” “你给橙子说她不知道。” “那万一她知道呢?”荣杉脊背后仰,眯着眼睛看向办公室里开电脑的柳枝枝。 “厉害!”钟嘉诚找到比柳枝枝更蠢的人了,就在他跟前。 “荣杉,你去跟橙子说,柳枝枝是班佳琪二号。” 随后手机响起,钟嘉诚接电话,“行,那你尽快整理好。” ...... “嗯,发过来,过几天我让人去取。” ...... “客气,应该的。我回馈社会也是给自己积德。” 收了线,旁边荣杉摇头叹息,“钟总,为什么舒笛都和程总分手了,你还没把人追到手?” 钟嘉诚皮笑肉不笑道,“舒笛在哪儿他知道吗?柳枝枝在哪儿我知道,我还能进她公司,你们程总接人下班都得躲在树底下。” “......”荣杉脸上浮起一个假笑,“我先去给程总回个电话。” “不用了。” 两人闻声翘首,程之衔已经从春城赶回来,眼下两团乌黑尤为瞩目,“柳枝枝怎么说?” “钟总还没问。” 钟嘉诚瞪着荣杉这个狗腿子,照现在这架势,柳枝枝想原谅他估计难上加难。 “我去我去。”他往柳枝枝工位走,向她解释缘由。 昨晚已经知道舒笛前男友是程之衔,柳枝枝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找上门来,“钟总,现在是我上班时间。” “程之衔跟余副总打过招呼了。” “好吧。”她关电脑,去会议室找程总。 一个分手后瘦成干尸,一个分手后整个人衣衫不整,像丢了魂魄,只剩一副躯壳行走在世。 对比她和孟侦,他们显得好像有点过于平静。 没爱过一样...... 程总看着她,蛮荒的眼神微微发亮,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音沙哑,“枝枝,舒笛说之前你们一起出差过,你知不知道舒笛身份证号?” “不知道,”柳枝枝细细回忆,“那次我们坐高铁,离得很近。下高铁后她急着去找你,说不报销了。” 显而易见地看到程之衔脸色一沉,周围空气穆然安静,只剩初冬的空调呼呼运转。 “好,谢谢。” “那我先回去了。”柳枝枝颔首,还没起身,程之衔说等一下。 “你有舒笛联系方式吗?” “有的。”她掏手机,递给他看。 似乎没什么收获,程总把手机还给她,又问道,“听说她工位的东西是你清理的。” “是的,舒笛让我丢掉就好。” 破窗效应开启,柳枝枝现在已经撒谎成性。 望着程之衔和钟嘉诚离开的身影,她陷入沉思。怎么别人男朋友就这么着急,吵个架也捧着供着舒笛,分手跟被夺舍了一样。 都是大忙人,程之衔比孟侦好10000000倍。 越想越入迷,柳枝枝又开始emo了。 之前她坐在工位上打字时会想快点到家,好好摸一摸孟侦送给她的漂亮键盘。现在再这么想,她都归结于自己犯贱。 困在失败的感情里找不到出口,柳枝枝开始自暴自弃,每天晚上到家就拿着孟侦送给她的键盘一顿嗒嗒嗒。 每个指尖弯曲的动作都往孟侦脑门上敲,这个亲完不认账的王八蛋! 说好是一体的呢? 敲着敲着键盘上五颜六色的灯光突灭,柳枝枝重开电源,灯光怎么都打不开,她下巴快掉地上。 几千块钱,她就这么给搞坏了。 坏就坏了吧,反正她都分手了,失恋后破点财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送给孟侦的耳机也很贵! 太亏了!! 网上查阅一番,这个牌子要到实体店维修,柳枝枝找来找去年保卡,估计东西都在孟侦那里。 况且这是她人为恶损,保不保都不一定。 浮想联翩后柳枝枝枕头湿润,两行清泪浇湿太阳穴处发丝。她胡乱抽纸擦好眼泪,认命地将闹钟提前20分钟。 社畜没资格顶着肿眼泡上班,会被同事看笑话的。万一大早上又遇到三木的人,她宁可一头撞死。 即将入眠,微信语音电话响起,她心焦地抻臂,往床头乱摸。 看清屏幕上的人是孟茱后,柳枝枝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前有游戏皮肤和星黛露挂坠的事情,她心有余悸,不太想孟侦那边的人来往。 辣妹和她没关系,她一门心思工作考证。 但是吧,柳枝枝心行不一是屡次不改的事情。 指腹在屏幕上方三公分处磨磋几秒,她设想,说不定是孟茱有什么事情。 视线重回屏幕,上面显示对方已取消。 房间恢复一片沉寂,柳枝枝像患上荨麻疹那般,心口不定时瘙痒。 窗外明月如冰勾,阒无人声之际,她开始牵肠挂肚,不安分的想法接踵而来。 次日早上,柳枝枝悔恨交织地冷敷两只红鹌鹑眼泡,对着键盘咚咚咚咚一顿乱锤。 智者不入爱河,怨种重蹈覆撤。她绝不让自己陷入精神内耗。 “枝枝,你干啥呢?”赵晴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柳枝枝右眼皮突突跳,生无可恋地朝门外回,“妈,我敲个核桃。” 等这双肿眼泡冰敷到勉强能见人,她贴上双眼皮化小淡妆,顶着“98k纯天然”的桃粉粉妆容,出门迎接她身为社畜的全新一天。 出师不利,柳枝枝在地铁出口,差点儿摔一大跟头。紧接着,她右眼皮跳得更加欢腾。 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摸摸包包上的星黛露挂坠,小心翼翼拍干净,还轻声哄着女鹅,“没事嗷,不疼不疼。” “枝枝——” 柳枝枝听声辨位,看到不远处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辛组长,她跑过去跟人打招呼,“组长早上好,你吃饭没?” “吃啦!” 辛组长有正事,“枝枝,今天部门另一个文案专员有事请假了,你上午临时顶替一下,在星衔开会的会议室,记一下会议纲要。” “好的组长。” 现世报来得不要太快,柳枝枝一上午看着钟嘉诚那张伪善的脸,打起24分精神不让自己思想抛锚。 等到中午下班,同事们陆续离开,她也跟着一溜烟儿消失。 “脚上踩风火轮了?”钟嘉诚半天的好心情顿时全无。 男助理问,“钟总,那...资料您现在还要吗?” “当然。” 再不告诉柳枝枝,她就真以为自己遇见什么真命天子了。 顾及到下午的工作,钟嘉诚怕她吃饭看到他,又恶心得一口东西吃不下去,便在电梯口守株待兔。 待人上来,他借由工作之事,带柳枝枝到楼下咖啡厅。 * “枝枝,我听了你的建议,把多余的零食都送福利院了。” 不想跟他纠缠,柳枝枝侧头看向外面。 “枝枝,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说过,在福利院看到了你的孟老板。” 说着钟嘉诚掏出来一个文件夹,“看看吧,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卑鄙的人就像她眼前这杯水,咽下去才看到杯底有只死苍蝇,偏又吐不出来。 抛开已经分手的事实,这些都是保密资料,钟嘉诚的手段过于肮脏。 “孟老板怎么样不关你的事!” 文件袋里有几张照片,一张发黄的《党入伏近期生活习惯手册》,他全部摊平,摆在柳枝枝面前。 “以前的保育员说他以前打架,闹事,在里面胡作非为,是小社会里的头子。” 确认没有遗漏的文件,钟嘉诚把空文件袋放桌上,“还有,15岁之前,他叫党入伏。” “什么?” 柳枝枝睁大眼睛,心口跟着收紧,“他叫什么?” “党入伏。” 话落,他将那张发黄的纸递到柳枝枝跟前。 党入伏这个名字,她比钟嘉诚更了解。 12岁那年,赵晴子三天两头生大病住院,柳大壮找人算命,算命的人说让他们去做点好事,广结善缘。于是柳大壮说去福利院看小朋友。 当年福利院的生活条件不如现在,有很多吃不饱的孩子。 家里以前做卤牛肉生意的缘故,那个月每周周日中午,柳大壮带上柳枝枝,装一车牛肉面过去。 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14岁的孟侦——党入伏。 作者有话说: 在cd的事情上,枝枝顾不了那么多。 那次搬货是程之衔的人帮忙,但是没有笛宝,他也帮不上她的忙。况且笛宝对她那么好,钟嘉诚和程之衔亲如手足,当然是笛宝更重要。 而她们在三木见面那晚,是cd分手当天。 那天早上,舒笛从程之衔的别墅里出来,带人去她租的房子那里搬东西,退租。 太想留下什么,她在见柳枝枝之前,整理好情绪,素脸上画了个大红唇,和孟侦对峙时也盛气凌人。 这顿饭是枝枝请她和程之衔一起吃,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来赴约。 本来两个月都要撑过来了,那些重锤又狠狠敲着她。 这里很多还有一段伏笔,之后会提。 最后说说钟嘉诚...... emmmm...... 再次谢谢助攻我们枝枝和孟老板的神! 恋爱是最开心的事情 车入福利院,像穿进一片灰蒙蒙的原始森林,死气沉沉。 院里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保育员,正蹲在大铁盆旁边拧衣服。 院里比柳枝枝想象里安静,准确来说是沉闷。车窗里飘进一股奶骚味,她下意识关上车窗。 全程由柳大壮张罗,她靠在车窗上观望对面食堂里一双双黑精灵眼睛。 都是同一年龄段的孩子,大概六七岁,男女都有,还都是行为能力正常的孩子。他们统一穿小学校服,看起来过分乖巧。 之前柳大壮说福利院很多残疾孩子,院里执行科学书上动物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远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简单。 总觉得眼前这幕,组织过于有序,以至于柳枝枝不太想下去吃饭,窝在后座上。 那些眼睛睁得很大,很急,好像很想跟她说点什么,或是想跟她玩。 没等柳枝枝龟缩,他们唰唰唰唰,基本同时转头。看到柳大壮和一个穿黑色宽松衣服的男生拿饭,其中有好几个孩子悄摸着干咽口水。 有位年轻女老师咳嗽两声,他们立刻坐端正,等待午餐上桌。两位年轻女老师莞尔一笑,好像很为孩子们感到骄傲。 当当两声—— 左边的车窗被敲,柳枝枝侧眸,是和柳大壮一起搬东西的男生。 近距离看,她才知道这是一套黑色粗布中式训练服。 他右脸有块白色渗血的纱布,黑色短发垂在眉前,一同遮住大半块脸颊,暴露在外的眼睛细长,眸底很黑,脸部线条棱角分明,模样冷峻。 看起来柳大壮差不多高,骨架长得很开,比初中部那些爱打球的班草更加健硕有力,浑身透着股不属于那个年龄的镇定和坚毅。 那是柳枝枝第一次见党入伏。 她打开车门下车,男生冷冷道,“走吧财神爷!” “啊?” 柳枝枝偏额看他,“我不是财神爷。” 接着他转头,低笑道,“我说你是财神爷了?” 这个回眸,侧脸鼻子高挺,嘴唇厚薄适中,柳枝枝觉得他比篮球场那些男生更帅。 “走了。” 男生已经先行一步,她微微屏气,跟在后面。 到食堂后,有位女老师喊人,“党入伏!” “来了!”她身边的男生说道。 前面餐桌上小孩们各吃各的,柳大壮和两位老师坐在一桌,闻声回首,“枝枝,你俩快过来吃饭!” 牛肉面还剩三碗,一碗大的两碗小的。柳枝枝递给他一碗大的,两人过去吃饭。 大银皮长方形餐桌上,她往里进,坐在柳大壮右边,党入伏坐在她右边的最外缘。 两人刚落座,斜对面的两位老师已经吃完,收起碗筷。 起身离开前,其中一位老师递给党入伏一记警告的眼神,后者垂头吃面,丝毫没当回事儿。 “枝枝,你慢慢吃,爸过去看看。”说完柳大壮也收拾东西跟过去。 “那碗是不是多出来的?”党入伏问她。 柳枝枝咽下嘴里这口,“我不知道。” 他没再说话,吃饭速度加快。柳枝枝才吃三口,他一大碗直接干完。 接着他走过去,端着最后那碗牛肉面过来。 “诶!” 党入伏叫她,“你吃饭慢点儿行吗?” “怎么了?”柳枝枝问。 “我消化一会儿再吃。” 她努了努嘴,“你可以晚上回家吃。” “我也是孤儿。”党入伏声音冷淡。 空气突然尬住,柳枝枝埋首,对着她桌前这座牛肉矿山一根一根吃。 没几分钟,党入伏也开始吃饭。 这回他吃得很慢。 闻着这股奶骚味,还有他细碎的咀嚼声,柳枝枝有点说不出的难受,侧目看他。 党入伏筷子一僵,侧立在那坨拉面上,谨慎问,“怎么了?” 临了要开口,她说了别的,“我上午吃太多了,我爸不让我浪费,你能帮帮我吗?” 顷刻之间,他眉头轻起,猛嗦脸颊,姿态不羁且冷酷。 估计自尊心强,柳枝枝收眼,继续搅动筷子。 “你自己夹。” 闻耳,她眼神再次转回去,党入伏的面碗已经搁她跟前。 “好。” 一层厚牛肉卤子,柳枝枝原封不动炫他碗里,“可以了。” 身旁的人视线从门外回收,看清碗里东西后,往她身上撂了一眼,没说话。 午饭后柳枝枝让他等一下,跑车上连盒端着大半盒创可贴。 回到食堂,里面空无一人,桌上也被收得一尘不染。 “枝枝,这就是你的孟老板。”钟嘉诚指指桌前照片,隆重介绍。 眼前这张白墙证件照里,党入伏立得笔直,上身依旧那件黑色粗布中式训练服,肩颈已经偏紧,宽阔的骨架在圆领口两边撑出几道横线,他清晰的锁骨在黑色布料上显形。 黑色短发盖在眉前,透出大半眉眼,他眼睛深邃,细长的眸眶尽是凶厉,凝视前方,眼底燃着无穷无尽的火。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脊柱永远不弯,风骨屹立不倒。 怎么以前没认出来孟老板呢? 心里有个地方变得不那么敞亮,连柳枝枝也在亵渎曾经在血泊里洗身的他。 一张张旧照片,党入伏都穿这身黑色训练服,宽大的七分袖到他小臂中间,小腿露出半截,脚上一双当时她买的运动鞋。 “他怎么还是不穿袜子啊?”柳枝枝眼睛一酸,泪珠纷纷下沉。 钟嘉诚失措道,“你认识他?” “脚踝怎么又冻红了?” 照片里党入伏坐在表演台下鼓掌,领导视察站在边上赔笑脸,又或是跟社会爱心人士走形式主义。 同一张脸,同一副假面神色。 太多无奈傍身,他永远面无表情,直视前方,混在人群里蚕食他人嗤之以鼻的那点微量阳光。 综合评估表再次摆在柳枝枝眼前,钟嘉诚恨她不跳黄河不死心,语气加重,“枝枝,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全是不良记录。” “那你呢?你怎么搞来的?”柳枝枝愤恨地甩桌上,声音抽噎。 发黄的纸,褪色的老照片,钟嘉诚能找出来也是煞费苦心。 见他张口无言,柳枝枝轻声问,“你就干净吗?” “这些照片只能说明孟老板是很努力生活的人,我因此更敬佩他。那你呢?” 话锋回转,柳枝枝字字珠玑,“你一定生活得很苦,很不体面,很不善良。” 自私又可恨的自我主义者,她只想远离这个虚伪且尖锐的人。 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柳枝枝向组长请了半天假,多次催促师傅快点儿。 没有堕落,跟孟老板在一起不是堕落。 她很开心,每天都在冒泡泡。 和孟老板分手才不开心,恋爱是最开心的事情。 第二回去福利院时,父女俩带着玩具和饭菜,当时有孩子们表演才艺。 出于给赵晴子积福报,柳枝枝在台下观众席找寻半天,没见那团瘦高的身影。 从小喜欢安静,这种表演她看不下去,便借口想去洗手间。趁人不注意,她溜到空无一人的后院躲清闲。 “伏哥,不是我说的。” 哭哭啼啼的男声入耳,柳枝枝环视院子,绳子上挂满大大小小的衣服,还是那股难闻的奶骚味。 前方15米处的10点钟方向,是颗高大的梧桐树。 树下,她看到两个胖乎乎的男生被打趴在地上,跪都跪不稳。他们正对面,是党入伏和一个挨他一头的锅盖头男生。 柳枝枝脚下还没回转,两道寒光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透过午后暖阳杀过来,党入伏脸上的纱布还没拆。 “我什么都没看到。”说完她摆出体育老师喊“向后转”口令的动作,快步回去。 “哎——” “你别走!” 柳枝枝堵住双耳跑起来。 不到十秒,她被一只手捉住外套帽子。 “说了你先别走。” 回头,党入伏不耐烦地抿抿唇。 “卧槽!” 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眸看去,两个趴在地上的男生已经开始翻墙。 咚——咚—— 院外传来两声闷响,两颗屁滚尿流的胖汤圆着陆。 “卧槽,钱还没给呢!”锅盖头男生伸腿踹树,径直走过来。 注意到他的衣服不太合身,柳枝枝猜测,估计也是个孤儿。 “哥,都怪这女孩儿。” 说完他诶一声,“这不是前面那个小财神爷嘛?” “我不是财神爷。”柳枝枝视线从他瞄到党入伏身上,后者眉头紧锁,脸色凶煞。 比学校里那些天天打架的小混混还凶。 他们追校花打架,眼前这个看着是社会上动真刀的那种。 “你不看耍猴,来这里干嘛?”党入伏低声问。 “什么耍猴?” 锅盖头大声道,“就我们啊,你们过来审问半天,我们还得给你们表演。你们扔根香蕉,我们感恩戴德谢谢你们可怜我们,不是猴子是什么?” 意识到这种行为会伤害到别人的自尊心,何况有那么多闪光灯啪啪响,柳枝枝垂首,咬着唇道,“我不喜欢看别人表演。” “你不喜欢非过来干嘛?”锅盖头甩一下刘海,“好好的钱都让你整飞了!” 接着他一脸小流氓样儿,上下扫两眼柳枝枝,不禁歪头晃脑,挑起三道额头纹,坏笑道,“哥,这女的看着挺有钱,就她吧!” 党入伏眼珠一斜,“你想让贱人扣钱?” “不想不想。” 听到这里柳枝枝明白过来,从兜里拿出她的小兔子钱袋,拉锁拉开,身上仅有的一张全新50块钱递给党入伏。 没等他接,锅盖头男生率先抢过去,“哥,这小孩儿挺懂事儿!” 抢钱那一瞬,柳枝枝胳膊被他的力量拽着一抖,眼神却半点没偏。 她看到党入伏双瞳震了一下。 “枝枝,枝枝——” 柳大壮雄厚的声音传来,“枝枝——” “卧槽!财神爷来了!” 矮个子拽着党入伏,“哥,咱快跑!” 没有父母疼原来是这样,柳枝枝心里特别不是滋味。钱袋装兜里,她转身离开。 福利院汇演结束,父女俩和大家一起在餐厅吃饭。这次的孩子比上次多,饭前老师带着他们唱《明天会更好》。 那晚回去,柳枝枝第一次把日记本写超格。 观众席一个个毫无表情,只会大力鼓掌的双手;小心翼翼问她喜不喜欢节目的语气;离开时一双双渴望的眼神...... 那种复杂又难懂的情绪,她一笔一划记录下来。有些她听不懂的演讲稿,她有些好奇,那些比她还小的同学怎么背下来的,他们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第三次去福利院,孩子们的态度发生很大变化。他们不再盯着她看,不再呢喃着叫她姐姐。 有的在台阶上坐着看书写作业,有的几个人一起玩游戏,角落里也有几个性格孤僻的孩子,他们看起来各司其职。 起初柳枝枝以为是她太腼腆,平时在学校也没什么存在感。 不一会儿,有个小男孩走过来,“姐姐,你爸爸找你。” 不等回话,男孩立刻溜走,她才觉得古怪。 去餐厅吃饭时,人数减至第一次的数量,柳大壮正和老师谈话,党入伏来来回回搬饭菜。 这回他脸上的纱布变成一条创可贴,露出平整凌厉的侧脸线条,整个人添上几分冷气。 吃饭和第一次一样,两个老师和柳大壮率先离开,其中一个老师交代党入伏,吃慢点等等她。 旁边男生不动声色,回完话继续吃饭,丝毫没有把上次的事情放在眼里。 这回他吃的小碗牛肉面,最后剩两筷子,放慢速度等她。 “那里还有两碗。”柳枝枝指门口桌子。 接着党入伏大口吃完,走过去端碗。 柳枝枝注意到,他脚踩一双灰色运动鞋,裤腿下露出一截脚腕,没穿袜子,两边凸起的脚踝冻得通红,脚后跟那道骨头还都磨出一块血痂。 仔细看,他右脚鞋子的后脚跟边缘破开一块,很像老鼠啃了,露出里面的黄色海绵和固定鞋子的灰色硬片。 接着他转身,那一瞬,正午阳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身上,他不耐烦地皱眉,另一只手虚抵在额头挡太阳,动作没有半点狼狈。 碗放桌上,党入伏看着她,睫毛轻眨两下,“帮个忙,保育员来了你就说我去厕所了。” 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和同学背书声太大而喊哑的嗓子不同。 “可以的。”柳枝枝点点头,就看他迈开长步,端着门前最后那碗牛肉面出门。 两分钟后,党入伏再次回来,手里空无一物。柳枝枝淡然置之,摆正脑袋继续吃面。 两人几乎同时吃完,党入伏递给她一张纸巾,一块钱一包的那种。 原本她想说自己有,想起上次锅盖头的愤恨,她道谢擦嘴。 面前伸来一只暴着血管的大掌,收走碗筷。他起身,眸底好像柔了几分,“下周你来吗?” “来的,最后一次。” 党入伏思索片刻,脸上浮起一个淡到几乎没有的笑,“嗯,这种地方少来。” 说完他拿着碗筷离开。 “别他妈怪我!” 第四次去福利院的前一天,柳枝枝收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医生说赵晴子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坏消息是童心下周要转学,她没有朋友了。 说好过阵子一起出去玩,如今小兔子零钱罐里大大小小的散钱没了用处。 她抱着小兔子,从童心家回来的路上大哭,结果旁边打折店的喇叭声比她哭声还大,聒得人耳根子疼。 扭头看,是一家鞋店正在搞活动,她丧心病狂走了进去。 十分钟后,店里全是她摇晃零钱罐时,硬币铃铃铃的碰撞声。 多做好事,妈妈的病会好,那么童心很快也会转回来。抱着这个小心思,柳枝枝随柳大壮第四次去福利院。 这天她没下车,故意坐在车上等党入伏来找她。看他来敲窗,柳枝枝下车,悄摸着把袋子递给他。 “我爸说你搬饭辛苦了,这个给你。” 纸袋里一个鞋盒,上面有盒创可贴。党入伏垂眸,凝着眉头叹气。 “谢谢你。” 声音不哑了,很沉,显得这句听起来很中肯,不像是猴子虚情假意的无奈。 柳枝枝摇摇头,“那个,你还是现在就换上吧,万一被人抢了。” 两人到旁边台阶上坐。 他快速脱鞋,柳枝枝在旁边打开鞋盒,解释道,“不知道你多大脚,但我买了几双鞋垫。我妈说如果鞋跟大的话,可以多垫两双。” “所以是你买的?”党入伏神色冷肃。 “......”柳枝枝疑惑道,鞋子递给他,“不一样吗?” 他没说话,翻过去看了一眼这双白色运动鞋鞋底,轻笑道,“大小刚好。” “等一下!”柳枝枝从鞋盒里递给他一双黑色长袜,两个创可贴,“要穿袜子的。” 党入伏动作很快,穿完把东西装好,柳枝枝顺势捡起鞋袜和创可贴的纸片。 “给我!”他伸手,柳枝枝递给他,后者继续道,“先去个地方,你等我一下。” 这条路是后院,柳枝枝跟在他后面,接着听到楼里传来一阵小孩哇哇大叫的哭啼声,听起来撕心裂肺。 “别怕,”党入伏回头,“保育员在给残疾小孩儿牵拉跟腱。” “等我一分钟,马上下来。”说完他快速上楼,柳枝枝闻声寻找声源房间。 哭喊声越来越大,潮湿的奶腥味越来越重,她看到窗纱正在通风。 往里探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被两个女人按在床上。 男孩双手被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双眼噙着泪花,另一个老师给他撕腿,看起来比她的舞蹈老师拉筋痛千万倍。 那张大床上还有几个缓慢爬行的小孩子,表情呆滞,眼睛外斜,眼珠突出,四肢过度弯曲。看起来和电影里讲的唐氏综合征一模一样。 角落里有个孩子睡着了,双手紧紧抠着脏兮兮的被子一角,含在嘴里,嘴侧口水滴落大半,沾湿被子。 不忍心多看,柳枝枝悄悄离开,站在原地等党入伏下来。 依旧是老师交代完,和柳大壮带着孩子们先行离开,食堂里只剩他俩。 一堆旧散钞放她跟前,“这是50块。” 她抬首,就见党入伏觑她一眼,轻笑道,“嫌这钱脏?” “没有的。” “钱是我倒卖文具挣的。” 柳枝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把钱推回去,“我只是觉得你更需要。” 接着这沓散钞又被他推回来,他眸色认真,一板一眼,相当正经,“小姑娘,钱很重要,有钱就不用挨疼,有钱你就能吃饱穿暖。” 耳畔回荡起小孩撕腿的哭啼声,柳枝枝轻问,“那你为什么有钱了还有一身伤?” 党入伏哂笑一声,放下筷子,与她目光交迭,“你的钱花在哪里,你的世界就在哪里。懂了吗?” 可是如果携带一身伤,你的世界就是裹着疼痛的世界。 不知道该说什么,柳枝枝微微点头,继续吃饭。 “你叫柳枝枝?” 咽下嘴里这口,她回,“杨柳的柳,枝叶的枝。” “枝枝?” 他的声音很低,轻飘飘的,特别动听,柳枝枝笑着点头,“嗯。” 党入伏又问,“你家在哪儿?” “就在这里。江城。” “好,这双鞋你记着。以后我送你一双更好的。” “没关系的。”柳枝枝也有私心。 党入伏端碗喝汤,随后道,“你要不懂就回去问问你妈,送男生鞋是什么意思。” 不用问,她只是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收走碗筷前,党入伏留下最后一句话,“枝枝,院里没你想得那么干净,以后别来了。” 后来赵晴子的病完全康复,童心转学,柳枝枝没再去过福利院。 关于党入伏的记忆,都在她发黄的日记本里,这些年她很少翻看过往。 这个信息化时代下,人人矫揉造作,在外披罗戴翠,内里寸草不生。敏感混沌的人太多,想得少显得尤为可贵,正逐渐稀缺到升为一种天赋。 不关乎核心利益,柳枝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她理想主义的小世界里,感受生活点滴美好,不愿加入任何洪流。 嗡嗡,嗡嗡。 手机铃响,是柳大壮发来的:【枝枝,店里监控出问题了,你晚上回来帮爸看看吧!】 第二条:【有个顾客丢了东西。】 没组织好语言,柳枝枝怕孟老板现在的态度和之前一样,不想见她,只好先去店里。 监控画面的时间线特别错乱,柳大壮翻半天,画面一直停在三个月前。 画面32倍速播放,一楼收银台桌前,柳大壮正在看报纸。 几秒后,屏幕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寸头男人身形伟岸,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柳枝枝快速按下暂停。 是孟侦。 鼠标嗒嗒两声,柳枝枝切换到原速播放,放大画面。 那天是星期三,下午四点多,他穿白短袖黑裤子,过来买了两盒牛肉粒。 中途不知道他和柳大壮在交谈什么,十几秒后柳大壮上楼,楼下店里只剩孟侦。 他左右环顾,确定一楼没人,快速打开文件袋,抽出几张白色a4纸,装到柳大壮报纸下的黑色文件袋里,将桌面东西摆回原位。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完事儿后他百无聊赖地屈指,食指和中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 一分钟后,柳大壮下楼,手里拿着两袋玫瑰花瓣,递给孟侦,后者结账后离开。 之前柳大壮说文件袋里突然多出几份招聘信息,优加也在其中。 柳枝枝打开微信,一切时间线重合。 周四的调休和前同事冰月调换,刚好当天晚上柳大壮把文件袋给她,她笔记本丢了,去孟老板那里找,结果在休息室看到那一幕。 海底捞吃火锅那晚,孟茱说均子女朋友主攻网上宣传,在很多电商公司圈有点人脉。 当时孟侦只跟她解释没有摸乐高,没有说最重要的部分。 包括打保龄球那次,三个人都钳口不言。 柳枝枝喉咙干滚,两颗泪珠从长眼眶里滴落。 “枝枝,监控问题大不大?”柳大壮从二楼喊道。 她连忙抽纸止住啜泣声,仰头回收眼泪,牵开嗓子朝楼上喊,“爸,我正在看!” 问题出在监控系统上,柳枝枝备份后,卸载重新安装,匆忙调试完跟柳大壮打招呼离开。 午后秋风萧瑟,马路两边黄树叶胡乱飘零。柳枝枝站在三木牛肉面馆隔壁,辞职以来第一次联系钟嘉诚。 短信发送成功,她重新拉黑钟嘉诚。 * 这会儿店里客流稀疏,小王正摸鱼,和男朋友煲电话粥。柳枝枝借口说她爸让她找孟侦传话,小王说孟老板在楼上,她抬步上楼。 大半个月没过来,楼梯扶手贴上米色保护套,防撞条软软的,抵上可以高度回弹。 手心在防撞条上滑溜,她听着这段沉长的磨磋声,回想事因。 起因是她有次找孟侦,脚步太慌,胳膊蹭破一小块皮。他当时说弄个防撞的,可别再伤着她。 于是柳枝枝步伐更加稳健,上楼后折身往休息室走。 房间里白灯没开,她趴门上,里面半点杂音也没。 上次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这回没说话,手掌不断拍门。 嘭嘭嘭—— 半分钟后,里面嘎达一声,接着门把从里转动,门开。 满屋烟酒气侵入鼻腔,孟侦站在她对面20公分处,短寸比平时长出来半截,双目陈冷,眼下一团乌青,胡子拉碴的,神情相当颓废。 冬天最高气温几度,孟侦只穿一件短袖,一条黑色卫裤,刀疤颜色变成一道淡粉。 房间都没开空调,柳枝枝觉得他浑身冰冷。 那天她的无心之言,推他跌进死海,他被关押在海底,随着时间推移,眼底的死气越发浓烈。 心里的酸楚炸满虚空,柳枝枝迎面撞进他怀里,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声音哽咽,“对不起,孟老板,我没觉得你堕落。” 柳枝枝圈住他两臂之间,双手缓缓上升,顺着他宽阔的后背摩擦生热,怎么抱都暖不起来。 今天穿的是米色羊羔毛外套,她抽回一只手,快速解开牛角扣,双手扯着身前两片毛毛外套,贴紧孟侦,包住他身体。 160的大小贴着186的身体,尺寸严重不对,她只裹住孟侦侧腰两边。 抬首,孟侦一动不动,似乎没将她这个小动作放在眼里。 “孟老板,你冷不冷?”柳枝枝眼神凄楚。 他闭上双眸,密长的睫毛下垂,纹丝不动,好像置身于空灵之外,任凭她怎么动作都无动于衷。 “孟老....” 启齿间,她整个人被孟侦右臂架在空中。 砰! 他长腿一踢,休息室大门合上。门板的余震里,他抬手转锁。 两米以上的空气有点虚浮,柳枝枝吓得双腿勾他腰上,屈身抱住他脖颈。 “柳枝枝,这回也是你自己过来的,别他妈怪我!” 声音低哑,带着愤怒,失望,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架势。 柳枝枝感到没由来的慌乱。 紧接着,视野前的房间旋动模糊,烟味和酒味逐渐减淡。 咚一声—— 柳枝枝后背着床,刘海甩到额头两边,两团胸脯也在虚空颤动两下。 眼前孟侦弯身压住她,迎头撕咬她嘴唇,痛得她唇齿两开。 孟侦再次带着臭烘烘的烟酒气,张舌入驻她的口腔。 身体被孟侦全身肌肉包裹严实,他钳制住她双臂,扯到头顶。柳枝枝口腔里袭来他的掠夺。 嘴里动作猛得吓人,孟侦恨不得把她整个魂魄都吸走。 经历两次窒息,柳枝枝脑袋嗡嗡,口腔植入他的烟酒气,他才松开。 随后移唇到下巴,他吸吮两下,继续下移。 “啊——” 脖颈突然被咬,柳枝枝仰头痛吟。 孟侦变成轻轻舔舐,舌尖顺着皮肤纹理,滑至娃娃领口右侧锁骨。 上身一阵酥麻,她急促喘息,“你,别....” 堕落(纯H7400字) 回应柳枝枝的是,她整个上身前倾,被孟侦提溜起来。 唰啦一声。 胸前衬衫扣子崩开几颗,露出丰腴的d杯白乳和事业线,胸前有两条粉色蕾丝边边时隐时现。 孟侦大掌一松,她后背“咚”的着床。 没等柳枝枝捂住衣服,孟侦捞着她领口右扯,大半个颤栗的膀子曝光在他眼前。 “粉色胸罩啊!”他讥笑道。 柳枝枝肩头蓦然一紧,垂首,孟侦食指已经勾住她粉色细肩带。 接着胸罩右侧松弛,右胸被钢圈释放一半,她俯首惨叫,“孟老板....” “嘶——” 肩头被他啃咬,柳枝枝后背拱起,侧着身子挤不开这台倒在她身上的大冰箱,开始蹬腿踹他。 小腿没伸出去便被孟侦捉住,他停下嘴里动作,垂眼望她一眼。 “你敢过来就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声音低冷,从柳枝枝身上起来。 双手没了束缚,柳枝枝连忙低眼。 肩头已经红肿,上面挂着四排坑坑洼洼的牙印,还有他湿哒哒的口水。 隆——当! 床头抽屉一开一合,孟侦欣长的花臂回收,手上盒子举到她眼前。 一大盒没拆塑封的特大号冈本。 “柳枝枝,给你3秒时间,要么走,要么跟我堕落一辈子。” 孟侦下颚微动,漆黑的眼里裹着比情欲更复杂的东西,声音粗哑空灵。 “没有的。我没觉得你堕落。”说着说着柳枝枝再次抽泣,垂首开始脱身上的羊羔毛外套。 余光见孟侦往窗边走,弓着腰脱掉短袖扔地上。 标准九头身,宽肩长臂窄腰,常年运动加持,棕色肌肉加持着那股子脱离“禁”的欲气,线条美好。 阳光在他雄伟的脊背上,映出好看的斜光。 随后他伸臂拉上窗帘,转身时前身的胸腹肌肉健硕,不过分充大。 空调热风上下滚动,孟侦锁上里屋门,接着手指挑开盒子,一堆套侧滑在桌上。 “我脱个鞋。”热气烘烤脸颊,柳枝枝挪到床边,脱掉脚上的黑色玛丽珍小皮鞋。 至此,她身上只剩一件领口下面没了三粒扣子的娃娃领白衬衫,一条咖啡色毛呢伞裙,两只黑色加绒中筒袜。 床尾处的孟侦低首,用力一扯松紧腰绳,卫裤落到脚底,留给她两瓣深蓝色平角内裤下紧实的翘臀。 外加上他两腿颀长,肌腱结实,看起来壮硕有力,底盘巍然长定。 接着他旋身,两腿之间那团硕大的包撑开一个帐篷,圆头顶着内裤布料。 目测是传说中的欧美18公分没跑,柳枝枝生咽唾液,满脑子都是童心那句第一次很痛,手指没伸进去过,只会更痛。 接着他龟头前那块凸起的布料,立竿见影多出两滴幽黑的湿颜色。 这架势,马上就要穿衣而出。 柳枝枝不自觉往床头退,左腿移到半空,脚踝骨再次被孟侦捉住。 扑棱一声,她身下一凉,裙摆失守,跑到胸前,只留粉色蕾丝边内裤挂在两腿之间。 孟侦没再动她,侧身抽起一个套,随手撕掉包装,拽开内裤。 紫红色的大鸡巴入眼,青筋张弛着粗大的棒身,凶悍,蓬勃,有着绞杀万物的力量。 跟个茄瓜一样,太丑了。 囊袋兜着两颗大球,比吹胡子瞪眼的老爷爷皮肤还皱。 随之柳枝枝意外发现孟侦右侧胯骨上,有个瓶盖大小的浅色疤痕,像三角也像爱心形状,离得远不太显眼。 没等她深入勘察,孟侦已经开始戴套。 戴套时,孟侦微握着棒身,食指搭在淌着水龟头下面。 橡胶尖尖对准龟头,他捏住前端的小泡排除空气,拉到顶部。 结果还有一截紫红色肉棒在外,比他套住的大半根还粗一小圈。 孟侦没有黑色阴毛,透明套子朦胧起一层米色滤镜,但在柳枝枝眼里,这玩意儿再怎么包装都是丑! 失守的裙摆铺在胸前,她翻到脸上蒙头,遮挡视线,随后一手往下,抓住内裤胯边,脱掉内裤。 自己脱是心甘情愿,换成孟侦给她脱,真成强迫了。 双手一扯,她果断褪去这层包裹着她从未与人打过照面的私密处底裤。 封闭视觉,柳枝枝躲在裙摆下的身体紧锁,声线哆嗦,“孟老板,轻点行吗?” 裙面倏地被孟侦大力揪走,她蜷着双臂,重见天日。 眼前孟侦死盯着她,眼神锋锐,面色凶冷。柳枝枝抬眉瞬目,败下阵来。 “看着。”孟侦声音凌厉,咬字很重。 “看着你是怎么堕落的。” 下一秒,他扣住柳枝枝两只细脚踝,大力扯开她的双腿。 “唔......” 方才还凉嗖嗖的,此刻身下袭来一股空调暖风,柳枝枝不自觉收紧,接着阴唇附上来孟侦一只大掌。 没被人这么摸过,且是这种蛮横且无惧的挑弄,她紧张得不像样,对懵懂模糊的恐惧,多过此时的喜欢和愧疚。 冰凉的大掌附上私密处,冷热交迭,柳枝枝不禁缩紧腿间,未曾发觉额角逐渐沁开的细汗。 “柳枝枝,你湿了。” 接着孟侦扯开她大腿,盯着她正冒着小水儿的细小泉眼儿,摊开两指按揉,换来她更猛烈的颤栗。 感受到里头那股吸力,孟侦明知故问道,“你抖什么?” 柳枝枝无措地勾勾脚尖,“等下快点可以吗?我怕....” 回应她的是穴内刺入一指,她牙关里溢出一声长吟,“嗯——” 又凉又挤的异物感,柳枝枝不自觉夹紧,错乱地看着孟侦。 身下传来他一声嘲讽,“咬我这么紧?那我等下操你,你不得把我吞了?” 说完穴内又是一指穿入,柳枝枝弓着双腿,感受到那股逼仄,小腹心慌神乱地抵着床铺。 接着两根长指疯狂捣弄,耳边呼吸声和水声作伴,柳枝枝痒得不行,被孟侦扣着大开的双腿,左右翻动。 大腿缝越来越凉,柳枝枝知道自己有点爽了,探着屁股在床单上捻磨。 “啊——” 两指快速撤出穴里,她抬眼看孟侦,后者微长的短寸发梢裹着汗,变成一簇一簇,在额前铺开一层棕色亮光。 没来得及看他是什么表情,穴里突然一挤,孟侦身体下沉半截。 “啊——” 她尖叫,倒吸一口凉气。 眼眶里的热水和白雾模糊视线,柳枝枝双臂挤紧胸口,疼得浑身呆滞,失去所有意识。 “唔......” 窒息感顶得柳枝枝半晕过去。 动不了,像是里面被这根巨棒点穴,她双腿动弹不得,侧脸贴床,狰狞地合上眼。 接着孟侦抽出半截,她“啊——”一声,咬紧牙关。 “咬这么紧?舍不得我出去?” 这点芝麻劲儿丝毫不影响孟侦,里头那么多软牙咬着他,温热的湿水包裹,他爽得骨缝都是酥的。 阳光从两边窗帘中间照进来一小束光,孟侦双腿跪在双眼泪成河的小女人身体两侧,宽阔的身形在床单上洒在一层宽大的阴影。 黑影如毯,盖在半躺着的柳枝枝身上,她缓下那记深顶,正抬首看他,神色恐慌。 气氛在这瞬焦灼不下,她屏息静气,痛苦地皱起眉毛,咬着唇瓣,十指攥紧床单,承受鸡蛋大的龟头再次深顶身下细道。 “嗯——” 脑门劈开一瞬,柳枝枝双腿回收,浑身紧绷。 “啊——” 这次孟侦已经全根没入。 进来时他长长呼一口气,刚好被疼得夹紧身体的柳枝枝吸满。 她吃痛地扯孟侦胳膊,呜咽道,“出去......” 没等这口气呼出去,孟侦前后摆动腰际,半点儿气口没给她留。 “啊——”她身下猛挨一棒。 孟侦无视她的求饶,挺着硬铁大干起来。 “嗯——” 柳枝枝抽搐着身体,绷紧脚尖,痛得眉头紧蹙,脸部渐渐发红,布满虚汗。 太急,太猛.... 接着肩头被咬,柳枝枝全身坍缩,十指尅进孟侦的臂肉,睫毛一颤一颤,脑袋微仰,承受身下撞击。 每个抖出唇齿的闷哼,都在哭诉她的歉意。 在孟侦牙关松开她肩肉时,柳枝枝看着他眉间稍缓的凶厉,送出唇瓣,贴住他微凉的嘴唇。 同时,她鼻尖上因为紧张和疼痛憋出的汗滴,也沾到孟侦高挺的鼻尖上。 这样一个轻柔,饱含爱意,带着温度的吻。 孟侦垂眸,回吻住她。 青苔胡渣下巴抵着柳枝枝的下巴,他胯下猛烈抽动,双目记录她在身下疼得紧蹙眉头。 孟侦喜欢听她床上每个牙关没收住的音节,极其克制的低声呻吟,“嗯——” 尾音拖长颤抖,再被他一击撞碎,破碎的声调随着动作往上走。 呻吟声再次放大,他持续穿透,挺力攥着发音器的孔心,听柳枝枝在他身下这番云巅之上狂唱欢谣。 他抬手揪住柳枝枝衬衫中间,余下几颗扣子嘣蹦掉地,外圈的粉色胸罩裹住两团,圆滚的白色胸房映入眼帘。 迅猛的动作下,白嫩的胸脯扑闪扑闪起伏,晃得孟侦眼晕。 指腹划过嫩乳,他冰凉的手掌贴住滚烫的两团蒸糕,柳枝枝疼得指甲尖发白,十指死死钉在他胳膊里,不觉中夹紧双臂,挤得两团硕大的子午线更深。 身下她满脸涨红,孟侦扯住胸杯下拽,两团软组织扑腾一声瘫开,乳房从锁骨下铺到肋骨前,两颗乳尖挺立,孟侦才知道什么叫软。 两掌揉捏按滚,蓬软的乳肉从他大掌里溢出几道。 他伸开手掌,完整拽住两颗丰沃的奶球,屈指弹两下她黄豆大小的粉色奶头,肉棒再次生猛送入。 “堕落啊?” “嫌我堕落还来找我?” 身下柳枝枝抽噎声不断,吃痛得紧皱双眉,攥着他的手让他出去。 第一次两个人都痛,她双腿太过紧张,穴口夹得看不见洞。 四指宽的肉棒强插进去,柳枝枝里头太过逼仄,偶尔吸得他不好施展。 眼看两条白花花的细腿越收越紧,他双手圈住柳枝枝两腿,扯开,胯下奋力相搏,往她下面这张小嘴里围剿。 “到底谁堕落?” 囊袋啪啪打着大腿缝,柳枝枝下面湿红,呻吟声越惨,孟侦越来劲,边顶边问,“说话!” “......” 耳边只有孟侦穿击时,两人急促的呼吸,柳枝枝颤抖的娇吟。 他垂首,棒身上津液染上一圈鲜红。 白床单一片血液从她小逼里淌出来,她脚尖绷着,痛苦地承受抽插。 这块染红的床单,暂时遮住孟侦心头的失望。 他眸光滚着热潮,盯着柳枝枝咬着他的透明色阴道口,夹紧臀肌前冲,龟头往她处女膜破裂的深处,插入他的形状和记忆。 “把我拉下来,你也别想上去。” 五浅两深,孟侦有节奏地顶送。 话到尾音,他带着军事命令口吻的声音放大,同时整根没入,“听懂没?” “e......嗯——” 肏得太深,柳枝枝脑袋跟着上扬,声音颤栗,“嗯.......” 摁出几个红色掌印的两只小细腿,抖着贴在孟侦跪在她腿间的两条棕色大腿,柳枝枝往内挤压贴合。 疼痛之外,她竟有种愉悦感上脑。 回应她的是,孟侦垂首,啃噬她的乳头,咬得她双手抵着他两边肩侧,掐住他的后背,指甲嵌进血肉。 “别...” 太痛了,还有点爽.... 下面进来这么粗长一根,柳枝枝屏气敛息都困难,夹着身体说不出话。 丛林里通道收窄,肉棒被压,孟侦爽得闷哼一声,避开她散在床上的长发,揪紧她的双乳。 几把的酥麻冲到他的脊梁骨,快速袭入手指和脚尖。 体内有股泉水要喷薄而出,他停下胯间动作,弓身垂首,呼吸渐缓,目光虔诚凝着柳枝枝。 咬唇这个习惯她床上也不改,两片薄唇肿成欧美范儿,唇周布满深深浅浅的牙印。 这场始料不及的血肉搏杀,在柳枝枝粉白的脸蛋上留下一层初红,刘海湿淋淋挂在两边,眼尾挂着痛不欲生的泪花。 委屈感传送到她那里,孟侦眼底只剩柔情。 他双手捧着娇软的脸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枝枝,我们是一体的。” 随后他将柳枝枝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埋首亲吻她的脖颈,锁骨。 孟侦双眸阖严,肉棒使劲深顶几下,持续抖出这摊精液。 小腹里裹着他这么长一根东西,又多出一兜子热流,柳枝枝憋得难受,抖着嘘声让他出去。 孟侦没动,只是拥她更紧,细碎地吻着。 “一会儿就不疼了。” 下面撑得柳枝枝喘息不定。 刚才短暂的快感,她还没来得及深入感受,穴里又挤进来一滩液体。 她难受地呜咽着,“你快出去。” “跟我搞对象堕落吗?” 堕落这两个字,柳枝枝也ptsd。 眼尾再次泛出水花,她哼哼着睁眼看孟侦,看他乌青色胡茬,看他微长的头发,看他眼底绽开的红色烟花。 她咬咬唇,平定气息,“不堕落。” “唔……” 像是肋骨被人抽走了,柳枝枝穴内突地一凉,屁股下黏着水渍,红肿的阴唇轻颤。 她歪头俯视身下,波光潋滟的阴部,黑色阴毛黏在阴唇两侧,中间有抹尖锐的湿红入眼。 难以表述是什么感觉。 混合着痛吟和撑胀的抽插运动。 孟侦射精的前几分钟,柳枝枝有种前所未有的舒服,这种感觉愈演愈烈。 紧接着,她那层膜没了。 没了啊。 就这么没了。 还好是孟老板。 柳枝枝咬唇之际,手被孟侦握住,十指紧扣。 “枝枝。”他哑着嗓子叫她。 她嗯一声回应。 “以后的路很长,我们有话好好说,成吗枝枝?” “嗯。” 孟侦翻身,虚压在她身上,缓缓喘息,拂去她额头的细汗,浅浅吻着。 正准备回吻,他微抬身,抻臂捞着床头摆的那瓶依云。 旋开盖子,孟侦递给她,“喝半瓶。” 刚好柳枝枝也渴了,咕咚咕咚大半瓶下肚,还结结实实打了个嗝。 孟侦从她手里拿走,余下的半瓶一口闷掉,手腕一甩,空瓶子扔地板上。 咚一声,柳枝枝往声源处看,脖颈被孟侦再次吻住,身体压在床上。 湿润的唇瓣一路下滑,他脑袋抵在柳枝枝胸前,扎得她浑身一紧,“痒!” 这头短寸发质粗硬,万根碎发扎入皮肤,同时孟侦正含住她一粒粉嫩乳头,深深吸吮。 柳枝枝浑身直抖,又痒又爽,手掌伸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他骨头凹起有致的脊背上,震颤着缓缓拍抚,动作轻柔,带着慰藉。 “抬抬屁股。” 柳枝枝乖乖抬起,而后凉指勾着她腹间的裙腰。 身下两道大风吹过,孟侦扯着她的伞裙丢地上,她变得一丝不挂。 见孟侦倾身探首,她急忙夹紧,“别....” 脏。 双腿被迫岔开,孟侦一丝不苟盯着她湿红的阴部,细细拨开她肿得老高的阴唇上,湿哒哒的黑色耻毛。 “枝枝,别怕。” 语落,他按着柳枝枝的阴蒂,张开唇瓣,从腿心那道红色血迹,一路舔吻,涤荡那颗菡萏里的血珠,深吮她的阴唇。 起初的瘙痒感过去,那股愉悦感再次归来,柳枝枝双手轻轻搭在他后脑勺,抬着盆骨想被他深入爱戴。 阴唇和穴口飘荡着他的粗喘,唇舌波动水声入耳。 柳枝枝的淫水,孟侦的唇齿。 享受着这种极度私密的事情,她有种性欲冲脑的感觉,咬着唇,指尖用力按着他的脑袋,抬着屁股往他脸上贴。 身下涌上那种想小便的蓄水感,她浑身一紧,忍不住撅着屁股想索取更多。 孟侦胡乱吸吮,张大嘴巴含着她的阴部上面,牙关抵着耻骨,舌头在阴蒂和两瓣小阴唇上舔嗦,扫荡全部淫水。 脑壳炸出一片白光,柳枝枝身下失禁,暖流一股接一股喷射。 意识到孟侦还在下面,她连忙松开他后脑勺,后者低笑两声,在她双腿之间抬首。 尿孟侦一脸不说,他下颚线渗着水渍,微开的红唇挂着粉色莹丝,染湿他一圈青色胡渣。 再往下,他凸起的喉结滚动两下,抿了抿粘着水液的唇瓣。 两道猩红的瞳孔照得柳枝枝不知所措,她声音也带着羞愤,“你怎么咽了?” “讲点儿道理,我给你口出来的,还不能喝了?”孟侦边说边躺她身后,大臂收紧她的湿腰,贴上他的身子,手掌往她的起伏不定的双乳上揉捏。 柳枝枝贴着他抖得更加厉害,连带着他的身体也一抖一抖。 本想问话,不知不觉她触到孟侦下面那根再次起立的热棒,后背感受到他块状的胸腹肌肉形状,她轻轻撤开酸痛的身体。 没移两下,孟侦伸手扣住她身下,她的臀缝已经抵上滚烫的龟头。 “套....”柳枝枝欲哭无泪。 这猛烈的架势,看来她今天别想轻易回家。 耳垂突然被轻啃,孟侦滚烫的鼻息灼入她的耳壁,“不急,先亲会儿。” “那你别蹭我啊!”柳枝枝屁股前挪。 无果,孟侦手臂一摒,那根滚烫再次顶她臀缝里。 痒痒的,热热的。 想问的话这会儿呼之欲出,她扯开自个儿咬破的嘴唇,声音颤颤栗栗,“孟老板,你不生气了吧。” 孟侦心想她是不是不记疼,是不是不知道她这会儿下面小嘴大敞,正往腿间留着水儿。 边想边揉她这对大奶,他手上动作发狠,掐住温软的奶尖。 “唔——” 孟侦听到她牙关打颤,身体振动更厉害。 “对不起,孟老板。”柳枝枝声音很轻,音线都是抖的。 孟侦脸上遍布汗渍,视线有点晕白。 顾不上抹一把眼皮,他停下使坏的长指,轻轻掰开柳枝枝紧缩的肩头,吻着她白皙的后肩,低声道,“枝枝,对不起。” 唔...... 终于说开了。 千言万语放心沉到脚底,柳枝枝只剩身下酸疼,半昏半醒嘟囔道,“那你别抵我啊!” “那你水儿流那么多?” 摸摸下面,还真是! 柳枝枝叹气,“我紧张得...” “你摸到没?它正在吸。”孟侦触上她的手,带着她往阴道口摸。 “就这儿,刚才一个劲儿吸我。” 不摸还好,一摸她猛得收紧,真成吸了。 她还摸到里头的软肉,手心布满湿黏的丝液。 “你看,里头小嘴都跑出来要咬我。” 柳枝枝拍开他手,明明是他太用力,那么大一根捅她蚂蚁窝,胯下毫无节制,给她穴里红肉操翻出来了。 她正拨动两边稀疏的耻毛,孟侦松开她,下床走到床尾,又拿起一只避孕套。 柳枝枝吓得坐起来,牙缝嘶一声,眉毛紧促,“今天就到这里行吗?” “不行。” 柳枝枝认命地撑开双腿,闭眼时双臂再次收在胸口,视死如归地躺在那里,岿然不动等着孟侦过来。 半天没等到那记索命操弄,她睁开一只左眼,对上孟侦热红的视线。 孟侦俯身,扯开她双臂,双手十指同她紧扣,细细吮着她的脖颈,“枝枝,别怕!” 弓着腰伏在她身上说这句话,孟侦下面的硬铁也抵上她的小逼。 听起来实在没什么信服力。 紧接着,柳枝枝“啊——”一声,他再次推门而入。 肉棒在里头没敢用力,只是轻轻磨动,孟侦这个力度,他肯定觉得连给婴儿按摩都算不上。 身下的酸胀和热痛感传至柳枝枝四肢百骸,他越捣磨她越热,身下不断抽搐着。 “孟老板,你别玩了。” 又痒又痛的感觉太折磨人,不如被他像刚才那番猛操一顿。 柳枝枝屏息,轻轻伸出穴口,肉棒又进一截。 “操!” 这下孟侦发疯,腰杆疯狂甩动,重重冲撞,低吼着,“心疼你你还不要,真他妈欠收拾!” 说着他松开柳枝枝的手,勾着她双臂,盘住他的脖颈,左手摸她奶子,右手滑到身下,怼着她红肿的阴蒂挑逗。 “别....” 交合声在房间里不断回荡,那兜袋子拍打她腿心时,水声噗呲噗呲,合上她急促不稳的呼吸,旖旎又淫荡。 孟侦不管她这些小情绪,抽出阴茎,扒着她小逼往外掰开两瓣阴唇。 微凉的空气袭入内里,柳枝枝的阴道口一缩一缩,脚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绷着。 “枝枝,你是馒头逼,你看!”孟侦捏着棒身,龟头在她小阴唇的缝隙里慢慢滑动。 “唔....” 孟侦端详得特别认真,像是医生做检查。 天还亮着,柳枝枝朝内拱了拱,啜泣道,“不要了....” “啊——” 粗茎再次不要命地插进去,孟侦轻咬住她的耳垂,微热的唇瓣含住那颗红肉,舌尖配合身下长指在阴蒂上按揉的动作,划得力度极其轻柔。 身上每个敏感点都被孟侦深入挖掘,轻重两极天的性爱持续延长。 柳枝枝哭破嗓子求饶,他依旧没射。 没开过荤的男人有多沉迷性事,她算是见识到了。 头脑昏昏沉沉,柳枝枝捣着枕头目不交睫,啊啊呜呜哑叫。 肉棒条然震动几下,她也跟着爽得发麻,微开着嘴巴看孟侦。 后者意乱情迷,短发梢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沉身趴在她身上,双臂裹起她抱怀里。 微凉的身体贴着,柳枝枝晕晕乎乎的不适感减淡些许,十指扎住他紧致的腰侧,闻着他身上驱散大半的淡淡烟味,呼吸随之待滞。 “枝枝,亲亲我。” 同样是重喘,孟侦的气息裹挟而倾,温热的白雾和他低柔的声音烙在她的头顶。 眼前是他宽阔健硕的胸肌,柳枝枝压根亲不到他,还是抬唇而至,在他胸口舔吻,转到他赤红色的乳尖,深吸两口。 “操!” 孟侦浑身一紧,双手掐她后背,“让你亲,没让你索命。” “唔....” “乖,你用小舌头给我舔舔,我就射给你。” 累死咯! 柳枝枝铺舌一通乱舔,细小颗粒的对准他的颈窝,舌头模仿他在下面搅动她的样子。 脸前是孟侦倍加重喘的呼吸,棕色胸膛里心脏扑扑跳动,柳枝枝在他胸前死命一吸。 “啊——” 身下如同开闸的马达,电力满格顶弄她,回回戳到子宫内壁。 柳枝枝疼得牙齿在他胸前磕磕颤颤。 几分钟后,孟侦两掌松弛,大肉棒终于拔了出来。 柳枝枝倒在床上,视线缓慢转到孟侦身上。 下床后,他坐在床尾,伸脚把垃圾桶踢过来,一个沾满白浊的塑料膜飞进垃圾桶。 噗滋噗滋几声,这泡浓精持续半天,断断续续洒进垃圾桶内。 一股腥咸的味道在房间回荡,柳枝枝无心其他,收回停放在他颀伟的脊背的视线,眼睑双合,一枕黑甜。 下半场(纯H6300字) 脑袋里憋着事情,半睡半醒间,柳枝枝胳膊一转,触到身边空床铺,上头弥留着微热的温度。 眼角余光里孟侦上身赤光,露出光洁宽阔的脊背,沟壑分明。 身下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他那条黑色卫裤,正坐在床沿,伸臂抖落两下烟灰,送到唇侧,深吸一口,后背几块紧实的肌肉充大又隐去。 柳枝枝轻轻前挪身体,抻臂环住他劲瘦的腰腹。 挺拔的身板倏而收紧,她垂头,贴着那片微热的床单。 孟侦回首,眼神柔柔,沉眸望着她贴在床上。 随即他掐了烟蒂,倚在床头,将柳枝枝这具破碎娇小的身体,揉进心怀。 “枝枝,以后不吵了。” “啊?” “不吵了。” 说这话时,孟侦恢复他平日里蹙着眉的样子,但动作很柔,声音极浅。 “嗯。” 柳枝枝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套?” 孟侦下巴抵在她肩头,舌尖勾着她的耳垂,淡声道,“你在我腰上来回摸那天。” “我没有!”她哼咛着,死不认账。 “嘶——” 耳垂被他猛地啃咬,柳枝枝缩住膀子,肩头上挑。 距离只差分毫,她支起肩膀就能打到孟侦鼻子上。 被他快速按下去,同时他松嘴,“枝枝,休息好了没?” “不行,我不来了。”她夹紧腿,忍着身下的涨痛,默默往床侧移动。 左腿伸到一半,柳枝枝被一只从被窝里飞过来的大掌扣住,重新扯到他怀里,躺他微热的躯体上。 那根滚烫的肉棒,再次隔着衣物,抵在柳枝枝臀缝半中央。 她哼哼唧唧闪躲,“我今天下午请假了,明天要回公司加班。” “今晚别走了。”孟侦在枕边捞起一个套。 看他低头又要扒开裤子戴套,柳枝枝连忙阻拦,“不行的,我痛!” “做完就不痛了,不然你下回还痛。” 难以置信孟侦会对她用哄骗小孩的话,她喉咙作堵,满脸疑惑,“孟老板,我是幼稚,不是傻。” 这回轮到孟侦吃瘪,顶着她臀缝的棒球海绵头也跟着撤走,她蠕动身体,从他身上爬下去。 几秒后,身后的男人依旧不出声。 柳枝枝别过来脸,眨巴着眸子,眼前孟侦满脸烦躁,喉结转动一圈,又拧起眉头。 “说了不让你皱!”柳枝枝抱怨道,伸手为他抚平眉间。 换来孟侦双眉夹得更紧,眼神怨愤盯着前方。 “你别皱了。” 孟侦人如石像,立在床头,眼睑微沉,睫毛一下不眨,眸底带着点纵欲后的恍惚和吃不饱的烦闷,不知道在遥望什么。 “哎呀——” 阴差阳错想起他当年说消化一会儿再吃饭,柳枝枝心里五味杂陈。 她挪动身体,叫孟老板,“那最后一回行不行?我....” “好。” “......” 这声瞬即的回应,她觉得孟侦可以去和电竞选手一起测速度。 孟侦掀开被子撕套,冷眸微眯,查她一眼,唇侧咧开一个得逞的笑。 “我话还没说完!”柳枝枝控诉道。 “嗯,你说。”孟侦一眼不看,低头戴套。 今天看这么多回孟老板的下体,但柳枝枝肉眼对下体的接受度,还停留在小时候打7k7k小游戏时,网页界面弹跳的黄色动图。 图片里,黑色丛林下一根阴茎,马眼滚出阵阵白色液体,还非往女人嘴里射。 丑死了! “睁眼。” “我不睁!”柳枝枝眸子合得更紧。 接着她双腿被孟侦拉开,花心覆上一只大手。 微凉粗粝的熟悉触感,柳枝枝牙关跟着颤抖,猛吸口气,臀肌收紧。 “那你说。”他声音低沉。 视线自封,柳枝枝敏感得不像话。 孟侦轻轻在她阴蒂上揉捏按摩着,她感到小逼里头又流水了。 “说。” 对哦,正事忘了! “啊——” 穴里突然顶进来两根手指,柳枝枝呼吸暂停,身体跟着麻了两秒。 两指在她里面上下按摩,弹着名交响乐的架势,快速抽插,顶弄她那块敏感。 柳枝枝双手抠着床单,身下抖成马达,喘息道,“你....别....” 求饶音换来孟侦更加肆无忌惮地指交,他又插一根手指,掌心两片大小鱼际,不要命地往她阴户撞。 啪啪啪啪...... “啊......” 那阵熟悉的快感再次袭来,柳枝枝藏在牙关里的呻吟,逐渐浮出唇面。 “嗯....唔.......” 声音听上去有点淫荡,她上齿压下唇,双手捂紧嘴巴,手肘抵在胸前,默然屏声。 啪! “啊——” 柳枝枝吃痛尖叫,身下猛然回收。 刚才孟侦照着她的阴唇,扇了一巴掌。 接着他继续指交,三根手指在柳枝枝小逼里头,剐蹭软肉,开阔疆土。 她哼哼着,哽咽声不绝。 “叫!”孟侦冷声。 柳枝枝掀开眼皮,他一脸严色,压迫感十足。眸底带着那种把她不玩儿到底,誓不罢休的架势。 “啊——”她略微启唇,喑哑的娇吟声从牙关里钻出天际。 接着身下蓦然一道吃痛,柳枝枝又一声“啊——” 这次比上次叫得声音大,还有点骚浪的感觉。 她抿紧嘴巴,无措地看着孟侦。 后者坏笑,“怎么不叫了?” 太淫荡了。 肉棒在她小逼里绞杀,捣得她里面又热又爽。她阵阵嗯啊乱叫,难以忍受的快感得到一个出口。 后背陷进床笫,柳枝枝大腿根胡乱倒塌,吸气时身下发凉,明显感觉到尿道再次蓄水。 正抬眼,她刚好对上孟侦的眼神,后面瞳孔一紧,压着她的小腹,身下那根粗茎整根肏入,往她那块敏感点上阵阵重拳。 “唔......” 小腹压得柳枝枝不得不叫,正值窒息感萦头,身下爽得快要着火。 没几分钟,孟侦的大肉棒再次被她不争气地浇湿。 柳枝枝到了,他还没到,便继续卖力操她。 长指碾压她肿大的阴蒂,折磨她的心智。 “啊——” “嗯....” 嗓子嘶哑,音节破碎。 柳枝枝眼神迷离,双臂箍住他伟岸的身板,十根指尖刺入他的背肉,鼻腔里哼哼咛咛,动作顶得她眼白半翻出来。 “你想说什么?” 制服她轻轻松松,孟侦擦拭两下她眼尾不知是爽的还是疼出来的泪花,放慢胯下动作,给她喘息的气口。 “本来,我想说....” “嗯——” 身下忽地一击,柳枝枝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始作俑者左手掰开她腿,右手挤压她的白乳,同时弓身舔舐她的颈窝,“本来什么?” 说个屁说,疼都疼死了,柳枝枝果断甩甩头,“没什么。” “嗯——” “啊——” 身下又是两道深顶,她的左侧胸房也被孟侦拽起来。 啪叽挨一巴掌,柳枝枝胸脯火辣辣的疼痛。 几秒后痛感减轻,变成热胀。 “嘶——” 酥麻感上来,柳枝枝灵魂都要出窍,小逼里那根精神抖擞的热家伙,速度变慢,浅浅顶着她的密道。 “柳枝枝,我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让你有话直说,别闷心里?”孟侦松开她的软胸,扒开她人工遮挡视线的眼睛。 边掀边顶,他目光如潭,保持胯下五浅两深,肏得柳枝枝刚翻过来的气息,再次回转。 巨棒在身下动作从深转浅,柳枝枝牙关磕碰完这组,终于能发音,“我不说了,我就....不该答应你....” 接着她再次迎来孟侦两记深顶,“嗯——” 侧入的姿势,孟侦一直往她g点上撞。 轻肏她很舒服,穿插她痛得合不拢嘴。 太坏了! “说不说?” 这回孟侦不再凶猛围剿,褪去大半根肉棒,只留龟头在里面。 眼皮没了手指撑她,柳枝枝睁眼。 孟侦小臂滑到身下,握着大半根紫红色的大肉棒,棒身爬满丑鄙的青筋脉络,他缓缓捻摩阴道口,她的花穴也轻抖着。 极柔的碰撞,弄得柳枝枝身下痒痒,抬着屁股,往他揪在手上那根凶神恶煞的大鸡巴上凑。 “孟老板....” 生理欲望在前,柳枝枝声音带着她没注意的迎合和急躁。 传至孟侦耳膜,他漫长的苦楚渐渐纾解些许。 于是他停下摆动,放开扣着柳枝枝左腿的手掌,垂眼欣赏她脸上每一寸饥渴难耐的微表情。 腿上没了孟侦的力量压制,她侧面迎着粉白色的蜜桃小臀,两片肥厚水唇赤红微张,抬着小逼往他鸡巴上靠。 里头无数小嘴流着口水,淌在臀缝下肿胀两公分的大腿心上,色粉肉淫。 孟侦拿出关心的语气,“想要?” “嗯。”她不要命的委屈哼咛。 看着她红肿的眼皮,眼尾炸出几朵泪光,孟侦心情很好,“乖,说了就给你。” 柳枝枝只好倒头闭眼,双手堵耳,抛开脸皮道,“我本来想说——那你快点,真的很痛,我不耐操。” 语毕,她哀怨地打开视听,别过来脸,查看孟侦的表情。 “操!” “啊——” 滚烫的肉棒整根钉入,柳枝枝爽得失声哑叫。 眼前孟侦怒目灼灼,低喘着气息,边插边问,“你在哪儿听的这些?” “童....童童说的。” 啪一声。 “嗯——”柳枝枝吃痛,捂着屁股惨叫,“干嘛打我?” 好好的孩子,也太容易学坏了! 孟侦扯开她腿,入胯操干,语气强硬,“以后不准跟别人聊这些!” 身下囊袋挺力惩戒柳枝枝,望着她迷乱的神情,孟侦闻声喘息,“听到没?” 说完他蓄力顶胯,实行粗棒教育,猛进快抽,另一只手继续抓柳枝枝大奶,择干净她脑子里那些道听途说的歪思想。 “嗯....嗯....” 抬着屁股求来的肏干,柳枝枝双腿绷紧,侧着下半身定在中央,方便孟侦操她。 白说一场,到头反而换来孟侦变本加厉的惩戒。 柳枝枝双腿湿淋淋,挂着孟侦在她体内剧烈运动时,阴肌群分泌的汩汩汗液。 已经喷水两回,柳枝枝嗓子低哑,哭声没使他速战速决,孟侦那根赤鄙且狠烈的大鸡巴,还在不依不饶。 压她上面那条腿的手掌忽地一松,孟侦换胳膊肘顶,折臂挤进她阴唇,边肏边按摩她肿得发疼的阴蒂。 身下两个点不够,他迭加嘴上动作,伸舌舔舐她的耳后,勾住耳骨,吮吸她滴血的凉肉。 毫无收敛的冲撞,给予孟侦一种冲天的爽快。 这头孤狼,终于找到他的部落,正对着细小温软的密道,发了疯地哀嚎他的思念。 粗重的呼吸声时沉时起,柳枝枝娇喘声愈来愈低,意识渐渐模糊,合眼昏倒在床上。 不记得什么时候又被孟侦弄醒,他给柳枝枝收拾身下,完事儿后躺在她身边,搂她入怀。 空调轰轰运转,柳枝枝倒在他胸口,静听他蓬勃的心跳。 片刻后,她哑着嗓子开口,“党入伏,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这个名字孟侦太久没听过,以至于后背突然一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知道了?” “嗯。” 柳枝枝神情淡淡,脑袋往他胸前左右抵压几下,话里带着遗憾,“要是早点认出来你就好了。” 手掌被她攥紧,孟侦精神恍惚,迟缓两顺,垂眼,看着她发顶湿涔涔的软发,缓缓问道,“你会喜欢党入伏吗?” “孟侦还是党入伏,只要是你,今年在店里认识的孟老板,我都喜欢....” 说完柳枝枝瘫在他胸前,闭眼沉沉睡去。 千万个疑问憋在心底,这一刻,孟侦听着怀里轻柔的呼吸,顿时没了对答案的执着。 随便吧,反正人到手了。 堕落就堕落,柳枝枝,你得陪我! 逮你不容易,以后别想走了。 * 睡醒后夜晚来袭,屋子里只有床头暖灯亮着。 柳枝枝伸手,身边的孟侦已经不见踪影,被窝都是凉的。 也是凄惨,她暗暗自嘲道。 掰着沉重的双腿,她赤身下床,两人衣物散得遍地都是,慢步移动到洗手间。 这会儿坐在马桶上,她才想起童心的提示:做完要排尿,不然尿道口什么的容易感染。 浑身痛,尿尿也痛,擦屁股很痛。 待她收拾完,按动马桶盖冲水去洗手,沉头扒开两瓣瞅了两眼。 身下唇肉红肿,还一个劲儿的想要...... 柳枝枝面色怔怔,小声嘟囔,“原来我这种就叫不耐操啊!” 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她躺回床上缓解酸疼。瞅着地上湿了两块的裙子,她怅然望天。 吱呀一声。 里屋门从外面推开,孟侦上身换成一件黑色卫衣,提着一个纸袋走过来。 寸头恢复到之前的长度,胡渣没了,眸底也有点慵懒。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的声音带着点儿床上情迷时的柔意。 柳枝枝眼神从他这张餍足后,神情散漫的帅脸上挪走,脸贴被子,轻声道,“我下面疼。” “疼醒的?”孟侦把袋子放床头,伸手就要掀被子,她连忙制止。 “没有的,就是疼。” “怪我,当时没考虑你感受。”孟侦双眉拧着,嵌身在她床沿,声音带着自责。 这团黑色身影淹没柳枝枝梭织的身体,她有点失落,“你能抱抱我吗?” “好。”孟侦上来半躺,脊梁立在床头,给她这团小身板抱进怀里揽着。 小脑袋自觉钻进他那只纹身臂弯,抓着他肌肉勃发的大臂,斜身贴他胸口。 入眼,柳枝枝的粉白色脖子和胸前,全是孟侦种的深红草莓印,小软腰上还有他几截青色指印。 好好的孩子给糟蹋成这样,孟侦满心愧疚。 “我去拿点儿药,给你揉揉。乖,先松开。”说完他松开柳枝枝,不料被她反搂。 “你别走,”她声音有点哭腔,双色眸子染上一层微红,“我有点想你....” 简单一句有点想他,孟侦木然不动,鼻腔泛酸,眼皮逐渐热气腾腾。他翻滚喉咙,重新靠回床头,撑着眼皮看她。 “刚才你不在。”柳枝枝揪住他大臂,带到她自己胸前。 “在呢,刚才下去给你买衣服了。” “哦。” 秀发散在孟侦胸前,他给理顺,拢到她耳后别着,又整好她的刘海,“怎么请假来找我?” 怀里的柳枝枝坐直身体,清清嗓子,神色肃正,“我觉得我得跟你解释。” “嗯,你说。” 她摇摇头,“那不行的,我要先穿衣服。” 孟侦嗤笑道,“现在知道身上光秃秃了,你刚才不是挺横?” 还不都是你这个土匪! 柳枝枝敢怒不敢言,接过他递来的纸袋。 是童心特别喜欢的那个牌子,还挺贵! 望着袋子里的一条白色裙子,最右边的小黑盒尤为显眼。 孟侦悠悠道,“你这内衣挺不好买,底围小,罩杯忒大。” 柳枝枝探首,睨着眼皮望一眼床下,果然她的粉色胸罩已经无踪无影。 “唔....” 两片罩杯从头而降,还是白色蕾丝边边。 没空对孟侦的品味浮想联翩,他已经抵住柳枝枝的前胸,手法相当生疏而浮躁。 她推脱道,“我自己来就好的。” “没事儿,你教教我。” 孟侦不松手,捞着她一支胳膊,“穿过来再调肩带,是吧。” 紧接着这双大手在她胸前摸揉两把,坏心眼儿地拉长肩带。 乳头垂落在外,他伸手虚握着搓两下,边揩油边问,“肩带有点长吧?” “你怎么知道还问?” 他继续占便宜,“我得问清楚,要不你穿着难受。” 那你扯我衣领和胸罩时,怎么不问问我? “我饿了。” 这回孟侦不再作乱,下床出去打电话。 柳枝枝弓腰下拉,快速勾上排扣钩子,穿好裙子外套。 刚好他打完电话进来,看见柳枝枝正艰难穿袜子,大步过来,“我来。” 脚还没孟侦一只手大,怪不得她疼成那样。 联想到之前的事情,柳枝枝感叹道,“情侣之间不能送鞋。” 他嗯一声回应,拿起她的鞋子,套她脚上,“那以后咱俩也不送。” “你以前不是说送我一双更好的吗?” 孟侦下牙咬上唇,思忖道,“那双更好的除外。” “唔....” 柳枝枝又问,“过来时我就在想,是不是那双鞋的原因,你就跑过来找我了?” “但是我们当时根本不熟。”她思前想后,“你到底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静默几秒,孟侦盯着她的眼睛,“你这两只眼珠子,实在太有辨识度。” 行吧。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柳枝枝有点想听。 孟侦顿了顿,有点难办地攒起眉头,“说不清楚,就是喜欢。忍不住不喜欢你。” 她有点小开心,“那三木呢,也是我吗?” 孟侦轻嗯道,“名字和logo是你。因为你,我喜欢吃牛肉面。” 唔...... 怪不得是“幺二二”,122,lzz. 折腾半天终于穿好衣服,柳枝枝拍拍床沿,神色正经,他配合聆听。 “孟老板,我不是觉得你堕落,我是觉得咱们在一起之后,我的消费观不太对。然后前阵子也在忙工作,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时间久了就堆出来那句话。” 柳枝枝喘一口气,继续道,“反正我不是说你,对不起。” “消费观怎么不太对了?” “你看,”她抻开葱白细指,跟他比划道,“你是三家店的老板,还有纹身店的收益,还有股份。但我真的很穷,刚转正,一个月挣得还不够你这里的水电费。出去玩一趟是开心的,但是你净花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你想方设法给我送东西?”孟侦起初是觉得有来有往,没想那么多。 “可能就是我的消费习惯和消费偏好吧,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要走得远得好好沟通。” 收入层次和社会地位占主导因素,柳枝枝越说声音越小,“孟老板,我可能这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能。” “不可能啦....” 孟侦掰过来她的下巴,声音严肃,“我说能就能。我挣的钱就是你的,你有我就行了。” 说完两人眼神交汇,他眸底自带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感,“知道吗枝枝?” “哦。” “但是我是说真的,”柳枝枝回想今年,开心之余,有点意外这种变化,“童童和舒笛都告诉我,想和你关系长久,少不了磨合,我不是限制你消费。就是,我的消费结构和金钱观,就到这里了。” “嗯,我接受你的想法。”孟侦揉揉她失落的眉心,“没事儿了,走吧枝枝,出去吃饭。” “那你以后别乱花钱!” “听你的。” “你少抽烟。每次只抽两口,太浪费了。” “好,少抽。” “你以后要听我解释,别凶我!” “嗯....” “你要......” “操?” ——还没完???? 孟侦斜她一眼,让这只兔子见缝就钻,钻上瘾了可还行? “刚才说要好好沟通,你看你又不听。”柳枝枝甩开他的手。 “听听听,你说!” 真他奶奶的! 孟侦心里骂爹,应下她满篓子碎碎念要求。 名字和兔子logo的原型 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刚出锅的牛肉面烫得没法下嘴,柳枝枝又开始念叨,“孟老板,你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接下来我会越来越忙。” “怎么了?” “组长很看好我,舒笛走了之后,我也参与很多重要会议的。” 到底是冷战这么久,孟侦不知道她最近又发现了哪些事情。 只知道那家机构楼下地铁维修,柳枝枝有时坐公交回来,有时柳大壮去接。 黑夜遮挡多少陈旧斑驳都没用,他们的关系已经僵到冰点。 爱意不停暗涌,和孟侦陪她回家时路上的星星一样忽闪忽闪,完全不受控。 进步这么快,不亏是他家小姑娘! “反正——” 柳枝枝特意吭吭两声,说重点,“我就是那种既没钱,也没空陪你的女朋友。” “没空就抽空!”孟侦驳回。 “抽不出来,我还想混到升职呢!”柳枝枝拍他,示意他递一下小碗。 孟侦没看见似的,黑着个脸。 “反正你已经把我睡了,不同意也得同意。”柳枝枝微起身,越过他拿碗。 “啊——” 这一动,神经扯到她下面,痛死咯! 还特别酸.... “霸王硬上弓啊柳枝枝,下午在里头,怎么不见你这样?” 孟侦翘首,眯着眼点评道,“厉害!” 才不听他阴阳怪气,柳枝枝缓缓身下撕裂般的痛,边卷面条边说,“男人不是处男很丢人的,你要是因为这个事情跟我分手,你以后就是不自爱的烂白菜,就会没人要。” 而后她觑孟侦一眼,“现在是你要供着我,让我别离开你。” 孟侦:?????? “柳枝枝,再不闭嘴咱去里屋说。” “哇——” 一声痛哭划破夜色。 柳枝枝泪阀开启,泪珠子掉到下巴上,仰面而泣,“你怎么这么暴力啊?” 那条小缝被孟侦扯出东非大裂谷之宽,她现在还是好痛啊! 睡醒时他不在,说正事儿他不讲理,拿个碗他还不乐意。 柳枝枝满腹委屈。 要是孟侦以后对她不好怎么办? 从小学格斗,拿那么多冠军不说,他还是党入伏的时候,就能给人打得跪趴在地上。 平时挺温柔,对柳枝枝也百依百顺的,但孟侦发疯时都直接捞着她扔床上,她喊破嗓子也不停,还越撞越狠。 两行清泪直流,她声音嘶哑,音节破碎。 孟侦连忙软下来,“你哭什么?” 眼前的番茄汤底拉面全部变成处女血,柳枝枝身下抽搐,筷子啪嗒两声滚落到地上,“你别碰我!” 说着她伸掌甩开孟侦拿着纸巾的手,被身手矫捷的他一把握住手腕。 柳枝枝沉头倒在他肩上哭,使出全身力气捶他,尖锐的泣声往他脑门里抡,“你现在给我弄到手了,就随便对我是不是?你怎么这样啊?” “床上的话你都忘了。” “我不跟你一体了....” 边说边哭,柳枝枝手上动作不停,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拳头到哪儿照哪儿打,“唔....好痛。” “你愧疚期怎么还没你第一次长啊?” “我为什么要心疼你,白眼狼!” ...... 控诉的话语透着孟侦滔天的罪行。 这回他清晰地认识到,有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让色盲想象颜色。 孟侦搂紧她,“枝枝,戴上拳击手套打,别伤着。” 语毕柳枝枝不再动作,吼破喉咙,嚎啕大哭,他右耳快被聒聋。 嘭嘭嘭嘭—— 门外的敲门声传进来,叶凡也破着嗓子喊,“哥,没事儿吧?” “小嫂子怎么哭了?” 柳枝枝哭声顿停,朝门口回,“我不是你嫂子!” “嫂子,你别哭了,侦哥笨,不会哄人。” 孟侦真想一脚踹死他! “嫂子,有事儿跟我说,我来哄你。”叶凡继续“安慰”。 “叶凡——”孟侦叫他。 后者闻声,“到——” “滚!” 周围没了动静,只剩柳枝枝身体颤抖,沉浸在极度恐慌的酸楚里。 孟侦专心给她抚背,“好了,不难过了。” 肩头衣服湿成蒸锅里的屉布,黏在他身上。 他折好纸巾,给柳枝枝搽眼泪,“为我这种人哭,不值得。知道吗?” 胸口再次迎来柳枝枝一拳,孟侦痛呼,“卧槽!” “你还气我!”柳枝枝抽噎道。 从崩溃的边缘溜回来,柳枝枝横着眉毛,严声道,“我没觉得你堕落,你也不能说这种话。” 两人飞速和好,这回孟侦亲口承诺她,以后她操心工作,其他的事情他操心。 达成共识后,他喂柳枝枝吃饭。 柳枝枝张嘴说要什么,他就给她夹什么,自己那碗拉面泡粘巴了也丝毫不在意。 事后他抱柳枝枝到沙发上躺着,让她等一下,回里屋拎着药箱出来,掀起柳枝枝裙子。 “干嘛?”她身下一凉,吓得双腿并紧。 孟侦一副认真钻研状,“给你上药。” “我不!” “你浑身上下哪片儿地方我没吃过,现在知道害羞了?” 柳枝枝磨不过,让他给她抱里屋。 余光瞥见床单上那片干涸的鲜红,她想到孟老板当时给她腿缝里的血液舔干净。 身下有点瑟缩,她将头颅埋得更低。 接着孟侦遁身,撩起她的裙摆。 这个角度下他微垂额,屋顶吊灯直线倾洒,晕染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看不到眸子的深邃眉眼有种至真的虔诚。 不知道为什么,柳枝枝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经年不衰的,苍凉的旷世感。 在这个偌大的银河系里,他形影单只,疲惫地转了很久。 确实很难和党入伏联系到一起。 柳枝枝倒身躺床,让他快点检查。 冰凉的手指贴到两胯,孟侦动作不疾不缓,她依旧不可避免抖栗。 “别怕,你自己脱。”他折身,从药箱里拿棉棒。 “唔....” 耻骨上有块瘀血红印,两片红唇被他扇得老高,还有点湿漉漉的银丝。 柳枝枝查探一番,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流口水的。 太淫乱了。 她重新倒身,脑袋钻被窝里。 任凭身下被孟侦掰开,棉棒轻轻擦拭。柳枝枝堵住耳朵,等待这场赤骨的处刑快点结束。 * 平时不让送,孟侦能理解。 今晚不行,太不算人了。 那柳枝枝就得问父母在家没。 镯子重新戴她手腕上,孟侦唇侧微扬,“你要再拿镯子说事儿,”凑她耳边,轻声道,“我操.死你。” 听得柳枝枝双腿发软,胸腔里别着闷火。 而后孟侦快速启唇,含住她微红的耳垂,单手从她左臂之间,穿到她小身板右侧后腰,屈指勾腹,扣入怀中。 “唔......” 胳膊绕了一圈,长指直接碰到柳枝枝的肚脐眼。 耳垂沾上湿与热,又痒又麻的过电般爽感打通神经,她不自觉夹膀子,只剩羞愤。 亲热过后,孟侦放过她,改为抱着她重新坐回沙发上。 “枝枝,你当时让我想到之前。” 之前孟侦陪辞职的她搬东西,她下决心要远离钟嘉诚。 首饰盒当一声放桌上,回去还要庆祝;包括舒笛过来给她撑腰,她又把会员卡撂桌上...... 亲眼见证了别人的结局,也亲手断送他了和柳枝枝的未来。这种奇妙的前后呼应,令孟侦感到通体泛寒。 “哪个当时?”柳枝枝问。 孟侦拇指抚摸着她小手腕上的镯子,“没什么。” 福利院生活那么苦,孟老板想它干嘛? 柳枝枝亲亲他,“那你别想了,顾此薄彼很可惜。我们现在很好,你也放下那些,往前看,好不好?” “嗯,不想了。”孟侦把她手机递给她。 打开手机,一溜串的微信工作群消息涌入屏幕。 “我天!” 柳枝枝认命,“本来明天下午想和你去医院看奶奶,但现在工作量好大啊!我怕去不成。” 事因出在孟侦身上,他语调悠然,“不急,你忙你的。” “那这可是你说的。奶奶要问了,你不能赖我!” 提到工作,柳枝枝想到她人为恶损的键盘。 趁这会儿孟侦愧疚心在怀,她连忙交代前阵子出气时,失手捶报废。 说完不忘怨怼,“谁让你一直跟她们眉来眼去!” “吃醋了?” “嗯。”柳枝枝想想就生气,握住拳头又开始锤他。 孟侦报复道,“那你长个记性吧,键盘我就不修了。” “你怎么这样!” 他发现他就喜欢柳枝枝这个样子。 软乎乎的性格,爱生闷气,纠结思索时经常咬着唇瓣,老让他抓心挠肝。 画三木logo时,孟侦心里的柳枝枝就是这样。 午后一缕暖阳,兔子慵懒地趴在屋檐上晒太阳,时不时跳下来啃两口草,让他有种精神充盈,心头饱满的安心感。 手机嗡嗡两声。 好在父母在家做煎饺,没空出门,让她回来时捎一瓶鸡汁。 这对负距离亲密完的小情侣,在夜色和口罩下匿迹隐形。 柳枝枝大胆起来,“孟老板,我想让你背我。” “上马!”孟侦特配合地蹲伏。 她双臂往前环住孟侦脖颈,心里美滋滋的,晃着钩在孟侦两臂之间的小脚丫。 “孟老板,你现在多大脚?” “45。” “我36。” “你老实点儿。”孟侦右手轻拍她小腿肚,给她吓得搂他更紧。 脖颈冰凉的温度传到柳枝枝小手心,她诘问道,“怎么觉得你身上永远都怎么凉?” “习惯了。” “哦。” 明显她不太满意这个回答,孟侦自知说太少,又补充一句,“店里热,穿太厚难受。” 裹着疼痛和冻疮的世界,柳枝枝理解不了。 马斯洛需求的最底层是生理满足,她不信有人不喜欢暖乎乎的日子,况且是生活在残缺世界里的党入伏。 柳枝枝松开一只手,朝掌心吹气,随即贴他脖子上。 察觉到这个行为有点傻,她干脆拉长羊羔毛外套袖子,给孟侦包严实。 “那你也可以换一个习惯,就是习惯出门套条围巾,慢慢就好的。” “好。” 她朝卖杂粮煎饼的摊位看,今天师傅没出摊。 “孟老板,我没觉得杂粮煎饼不好吃,我很喜欢吃这些。那天我和舒笛故意气你的。” “嗯,我知道。” “哇!”柳枝枝昂首,拍拍他脖子,“你看,你快看!” “孟老板,是不是天狼星!” 漆黑的冬夜,圆圆的白月悬在空中,有颗很亮的星星在月亮左边。 “不是要找到三星连成一条线的猎户座吗?应该在东南方。”孟侦缓缓背书。 东南方。 右边,下边。 黑空里一抹黑,半个星星点子也没。 柳枝枝无语,“真没情调!” 他缓口气,“枝枝,别怕。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不是!”柳枝枝努了努嘴,“我就是跟你说说嘛,没想在挂历上画个圈,充大它。” “哦,对了!” 她下巴抵在孟侦右侧颈,嘘声娇软,“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痛不痛啊?” 孟侦脚步顿住,“不痛。” “......” 好吧,只有她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进便利店后,孟侦背着她拐到生活用品区,让她拿一盒一次性女士内裤。 以为是帮孟奶奶买,她没想那么多。 抱着鸡汁放收银台,孟侦从货架上捞起一盒超大盒避孕套,柳枝枝才意识到不对劲,隔着口罩的脸直接埋进他后背。 被她双手勒着颈项,孟侦反倒挺享受,语气懒散,“一盒软中华,一包纸巾。” 哇—— 柳枝枝想到之前钟嘉诚来招惹她那次,孟侦也是买烟,还买了纸巾和葡萄乌龙茶给她,用公众号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特好,孟侦以前就对她特好。 福利院那套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规则下,没有人教育和指正的党入伏别无选择。 现在他过得这么好,甚至在敏感且矛盾的拧巴性格之外,还特别顽劣、热血,有好多爱好和特长,柳枝枝好替他骄傲。 出了便利店,柳枝枝摘下口罩,在他右侧颈上深深吸吮。 那股泡在他身上的烟酒气仍有余味,柳枝枝丝毫不介意,啵啵啵啵亲个不停。 “枝枝,这个位置吸会死人。”孟侦叹气道,拐弯进小区。 行吧,那算了! 柳枝枝重新戴上口罩,伏在他背上,“你今晚能给我讲《小王子》吗?或者哄我睡着也行。” “讲。” * “枝枝——枝枝——” “上班要迟到了......” 刚梦到空中飞过来一束珍珠捧花,柳枝枝便在梦中醒来。 昨晚听着孟老板的童话故事,她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 充上电开机,她挪腿下床,“唔——” 下面还是好痛! 艰难的洗漱穿衣打包早餐,柳枝枝从柜子里拿出玉兔项链戴上,拎包出门加班。 隔大老远瞅见孟侦戴着口罩,立在小区门口。 她神情幽怨,朝孟侦噘嘴,手语唇语并用:【下面疼。】 有次周末加班,同事的男朋友在休息区等。 这回孟侦也坐在那儿,看柳枝枝反反复复打电话找文件,窝在工位上敲打键盘。 偶尔她回眸,两人对上眼神,柳枝枝眯着眼笑,举起手机让他看。 转椅子时,她的刘海和白色高领上的玉兔,都会左右甩动,玉兔悬挂在她两团白乳中上方。 都是一些口水话,问孟侦饿不饿,困不困,再等一等就下班了。 周末没几个人加班,男的就两个,一个四十来岁,一个娘得比林黛玉声音还娇。 孟侦随手抓起桌上一个魔方,面不改色地扭动,余光定在前台处的人来人往,扫得两眼发黑。 昏昏沉沉之际领带被轻扯两下,他醒醒神,不知道柳枝枝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今晚要回家看网课回放。” 他这才想起,本来这会儿柳枝枝应该在机构上课。 “明天去看奶奶也行。”孟侦起身,整理好黑色西服领口,接住她手里的包包。 “枝枝,下周见!” “下周见!”柳枝枝跟三两同事打完招呼,回他的话,“今天就好的,等下吃完饭去给奶奶买礼物。” “行,那你想吃什么?” 柳枝枝眼睛一亮,踮着脚尖可劲儿往他耳边凑,嘘声说,“螺蛳粉!” “......” 孟侦咂舌,“你想熏死奶奶?” “那算了。” 随后两人走到电梯口,同事说电梯快到了,问他们等下去哪里吃饭。 “还没想好呢!”柳枝枝寒暄道。 电梯左手边的显示屏上,正投放着一个新开业的火锅店广告。 孟侦问,“枝枝,吃这个吧?” “可以的!”柳枝枝侧眸问同事,“要不要一起吃饭?” 双人餐变成四人餐,趁两个同事去洗手间的功夫,她向孟侦介绍,“男生叫胖姨,上次跟我一起出差,很照顾我。” 白白净净,比林黛玉还娇,又是在舒笛辞职后的那次出差。明显不是舒笛所说的什么帅哥同事。 “女生叫布丁,办公室的小灵通,内部消息知道特别多,我刚入职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懂,她也跟我讲过很多东西。” 紧接着胖姨扭着麻花步走来,声音尖而细,“枝枝宝贝,喝奶茶吗?” 听得孟侦一头黑线,“......” 两人出门买奶茶,餐桌上只剩他和“小灵通”。 孟侦把平板递给她,声音尽量平和亲切,“谢谢你们平时照顾枝枝。” 棕皮手腕处的玫瑰纹身,夺去布丁的目光。她不禁多看两眼,柳枝枝这位身宽体大的短寸帅哥男友。 此刻他窄而精致的脸上面色平静,眸底冷寂,给人疏离感很重,完全没有刚才在电梯前弯腰弓背,轻声问柳枝枝的架势。 “枝枝多可爱,照顾照顾应该的!”布丁说话声无意识缩小,伸手去接平板。 黑眉俊目高鼻梁,嘴唇不是小说里千篇一律的薄唇三分讥笑,是经得起胶原蛋白流失的厚度,又野又欲。 加上他那弯优越的下颚拐角线条,整体多出几分与生俱来的凶厉,压迫感也有。 特别是他递平板时的略微屈指的大掌,手指瘦而修长,掌骨和长指骨节分明,背上连接着脉络清晰又有力量感的青筋。 高浓度雄性荷尔蒙和性.张力的扑杀下,没有女人不喜欢那种灭顶的快感。 视线快速转到平板上,布丁平日里报菜名的习惯全部抛在脑后。 “总之谢谢你们。”柳枝枝的凶狼男友强调。 “没事没事!”布丁暗忖,这头狼动动指头就能给柳枝枝制服。 “......” 孟侦无了个大语。 真应了孟茱那句话,他长得太歪了。 狼也离不开兔子 进度卡在这里,孟侦揉揉眉心,说出去找柳枝枝,让她想吃什么看着点。 奶茶店外。 奶茶还要8分钟,胖姨回首看着柳枝枝,双目突地瞪大。 柳枝枝白色针织衫的高领垂下来一截,胖姨本想问她前段日子一直披发,今天这么冷,怎么不把头发放下来。 而后眼尖地瞄到她一丝赘肉都没有的双下巴部位,有颗显眼的红印。 胖姨追溯到上午,路经抽烟区时看到黑色西裤下那坨大包。 公司空调太热,她男朋友脱掉黑色西服外套,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中间,露出左臂上的黑红绿色玫瑰纹身。 偏欧美的棕皮,匀称有光泽,活脱脱的西服暴徒既视感。 吞吐烟雾时,他气息颀长,眼角凶厉,浑身透着股alpha的精锐,像收起利爪的野狼。 人有礼貌有教养,但你知道他是一头只手遮天的暴狼。 胖姨不由八卦道,“枝枝,你在哪儿找的男朋友?” 眼红的呀!人家男朋友直接齐活。 一头短寸下的五官挺拔。宽肩窄腰,翘臀长腿,太够味儿了! “嗯......” 总不能说孟老板在她12岁那年就盯上她了! 短暂思考两秒,柳枝枝偷工减料道,“有次我去他的店里吃面,挺好吃的,后来又碰到几次,就熟了。” “他是厨师?” “没有的。他分店刚开业的时候,要里里外外盯一遍,后来就不做菜了。” 胖姨坏笑道,“所以你刚好吃了他做的?” “对的,有次我半夜出来吃饭,碰到了,他请我吃米线。”柳枝枝回忆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诶!”胖姨凑她耳边,戏谑道,“是不是吃着吃着就给你关小黑屋了?” 回味过来,柳枝枝发现好多糖喔!以前就给她做饭,送她回家。 看她脸红刷地红起来,胖姨继续总结,“你男朋友一看就很强!” “......” 啪一声,柳枝枝脑袋上的粉红泡泡炸裂,又羞又恼地直起眼睛,下面隐隐抽搐着疼,“他不让我说这些。” “啧啧,激情四射哦!”胖姨点评道。 “什么激情四射?” 胖姨抬首,见柳枝枝男朋友神色冷峻,正阔步过来。 “我先回去了。”他连忙开闪。 “我同事不想当电灯泡。”柳枝枝干巴地狡辩道。 孟侦在她跟前缓步,屈身凑她耳边,“还疼不疼?” 冷风刮得她小脸蛋红到耳根子,孟侦懊悔不已,只顾着套话,小姑娘跑出来买奶茶,他也没拦着点儿。 “唔....”柳枝枝别开脸,双手插入他精瘦的腰间揽着,“你怎么明知故问啊?” “很疼?” “就是有点怪异的感觉。” 双腿难受,里面像夹着一根巨兽。柳枝枝走路时特别小心,生怕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出来,导致双腿越夹,腿间越疼。 “回去看看。”说完他长指覆上柳枝枝的耳后乳突,细碎地吻着她的耳垂。 “哦....” 孟侦姿态闲雅,左臂缠住她肋骨,手指带到胸下侧边虚钩着,搂住她往怀里带。 “你怎么出来了?”柳枝枝心想,布丁这会儿应该开始传播了。 电梯口她灵机一动,计划是和同事一起吃饭。布丁嘴上滔滔不绝,回去肯定会把她有男朋友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如此一来,钟嘉诚怎么着也能收敛一点。 抱着背刺感强烈的愧疚心,柳枝枝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均不言语。 拎着奶茶回到火锅店,柳枝枝表现得特别小鸟依人,摆出一对笑盈盈的星星眼,事事依赖孟侦,就差张嘴让他喂饭。 “我的天呐!!!!”布丁划拉着手机。 “你们快看群消息,钟总因个人原因,退出合作案。” 柳枝枝手指一紧,心里止不住偷笑,凑到孟侦耳边,“手机递给我一下。” “哎哟!哎哟!哎哟——”胖姨翘起兰花指捂嘴,竖着眼睛拿手机,“什么个人原因?” “我问问。”布丁前线吃瓜已经就位。 身旁孟侦毫无反应,柳枝枝拍拍他,“手机!” “你好好吃饭。”孟侦声音很柔,眼神也算宠溺,当然如果不是桌下直接握住她大腿的话。 “消息封得很死,估计是什么人事变动。”布丁一无所获,放下手机。 “害,我就觉得奇怪,他一个金融出身的人。” 再任由他们这么扯下去,孟老板不止是绵里藏针,摁着她的大腿,长指挠她腿窝这么简单。 柳枝枝及时作止,“布丁,毛肚好了!” 布丁眼神发光,“好了好了,吃饭!” 她嘴上附和布丁,“对,吃饭。” 紧接着,几根粗粝的指腹撤出她的腿窝。柳枝枝左手悄咪咪抓住他,和他十指相扣。 两位同事心思转到吃上,柳枝枝下巴点点锅里的虾滑,“那个好吃!” 这话是给同事说的,下一秒,孟侦直接捞她碗里。 一顿饭下来,都是柳枝枝在和同事们说话,偶尔问到孟侦,他回答两句。大多时间都在照顾柳枝枝,他没吃多少。 告别同事后,孟侦开到一个商场,柳枝枝挑了一个阿胶礼盒。 这回在消费问题上,他直接拿着东西去结账,没给柳枝枝操心这些事情的机会。 今年夏天,孟奶奶晕在院子里,诊断结果是哮喘导致支气管痉挛,身体发生缺氧和高碳酸血症,患上冠心病。 病情比较特殊,孟奶奶在海市做完搭桥手术回来后,一直在私立医院住着。 “这边适合休养恢复。”孟侦解释。 柳枝枝安慰道,“别担心,我听说冠心病只要稳定,都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嗯。”他敲两声病房门,朝里说,“奶奶,我!” 这是一间带有独立卫浴的单人病房,孟老板请了一个护工照顾,抽空过来陪孟奶奶。 “枝枝!”孟奶奶坐在沙发上看书,面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放下书朝她招招手,“快过来吧!” 等柳枝枝放下礼盒,坐她旁边,她关切道,“你跟阿侦和好啦!” 开局就是爆头一击! 柳枝枝推脱道,“就是小吵架,有点误会没说清楚。” “和好就把镯子戴上,多好看!” “......唔....”她侧光盯着孟侦,后者姿态懒散,坐在椅子上削水果,丝毫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奶奶问你呢,你看阿侦作甚?” 孟奶奶眼光一闪,语气发狠道,“是不是阿侦不让你戴?你给奶奶说,奶奶帮你教训他。” 想想当时的事情就吃醋,柳枝枝缺心眼地点头,“对的,他给收走了,不让我戴。” 以为自个儿听岔劈了,孟侦不可思议看着两人。 奶奶训斥他,“阿侦,你说说你怎么净惹枝枝生气?” 谁惹的谁? 孟侦真觉着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行了,你回去一趟,帮我拿几件换洗衣服,让枝枝陪我坐会儿。” 寻思着不能气奶奶,孟侦眼神制止她,随后离开病房。 前脚到停车场,他便悔之不及。 上周柳枝枝带舒笛到店里吃饭,她去洗手间后,桌上还有段内容。 望着柳枝枝转角进洗手间的身影,舒笛视线带到桌边的叶凡身上,“我跟你们老板有话要单独谈。” 叶凡斜额看孟侦一眼,他让人先撤,随后问舒笛什么事。 “你有没有想过,兔子也需要狼来维持她的生态平衡。” 需要吗? 孟侦不知道。 蛰伏在柳枝枝身边这么久,好不容易谈上恋爱,一句堕落否定了他所有的意义。 起初是愤怒和失望占大成,孟侦只觉得不够,想看柳枝枝为他疯狂一次,或者听她亲口说一句她没他不行。 刚开始几天他躲在医院里照顾奶奶,只收到柳枝枝微信和便利贴上几句没什么屁用的解释,找他两次就不找了。 那天夜里,孟侦回到城南的三木,下定决心要找柳枝枝说清楚,随即收到她要出差半个月的消息。 半个月期间,均子说院里出事了,有人在调查他的资料。 等他赶过去时为时已晚,钟嘉诚的人联系到以前那两个作风不正的保育员,已经花钱买走他的资料。 之后柳枝枝又来店里,孟侦探着耳朵往那边听。迫不及待想听她说“你是党入伏啊”,又恨不得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都没有。 柳枝枝只是沉默,他亦无话可说,只好打官腔。 “真难吃”不够,手镯不要了,还得在朋友圈内涵他。 暗自设想过千万次,柳枝枝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态度。 到底是心存侥幸,孟侦感到自己被三次抛弃了。 谁都可以说他不好,柳枝枝不行。 她是孟侦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意义,他的风向标,他的乌托邦。 福利院很多残疾小孩在外界看来是个没有用处、没有价值的吸血鬼。他们没有社会属性,没有谋生能力,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个被矮化和打压的自我镜像。 这条朋友圈让孟侦首次看到镜像版的自己。 那几天孟侦自我圈禁在休息室里,没日没夜酗酒、打拳,癫狂地自毁着,放大柳枝枝口中的“堕落”。 至于被叶凡叫下楼,那么烂的小把戏摆在眼前,孟侦不解柳枝枝的用意。 都知道了还过来干嘛? 那样的场景,他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没等他撤,柳枝枝先一步离席。舒笛的话入耳,孟侦才反应过来,问她什么意思。 舒笛指指楼梯口右侧那株两米高的绿植,“这种特别好养,但是不见光不浇水它就会死。”说完看向他,微眯眼睛,拿起煎饼细嗅。 “你不像助攻的。”孟侦自暴自弃。 “嗯,”舒笛眉心微拧,苍白的脸上有点嫌弃,“你今天这个态度我确实也不想助攻。” 没等他愤然起身,舒笛继续道,“她前上司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是。” 事已至此,孟侦的世界已然是片蛮荒之地,本就不该幻想能拨开15岁前的这道人生雾霾,守得云开见玫瑰。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残缺斑驳的人。 “你对枝枝好就是,枝枝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人,观念性问题也并非无法解决。” 什么算好? 孟茱天天给他出鬼点子,女生恋爱禁.忌他背了无数条,到头来柳枝枝还是不满意。 正值孟侦沉思默想之时,舒笛暗骂,“我不妨直接告诉你,钟嘉诚曾经偷走了别人的人生。” 打蛇掐七寸,这句话对别人来说不痛不痒,但他是党入伏。 党入伏不可能不懂。 幼时在院里,半夜总有那么几颗小脑袋,不死心地反复张望着窗户,希望有亲人来接他们,希望有个家,有份稳固的亲密纽带。 舒笛说兔子需要狼维持它的生态平衡。 孟侦没说,狼也离不开兔子。 柳枝枝给他绵软的爱,湿漉漉的眸子和唇瓣。 冰封已久的心脏在这份温暖里瓦解熔化,孟侦不再崇尚于手脚暴力。如今那片淌着暖流的地方,叫净土。 柳枝枝的,柳枝枝给的,都是柳枝枝的。 所以枝枝,别对别人摇尾巴。你不能喜欢别人。 寒冬到盛夏,傍晚到清晨,年轮有加无已,属相斗转颠回。有时偶尔怀疑,你会不会忘记我。 孟茱从6岁的小哭包长到现在,堪称天翻地覆。孟侦生怕他魂牵梦绕的人,在记忆里残枝断叶,万一没认出来。 那是整整十二余载,他无法重新填补的空白。开化后他逐渐干涸枯萎,狂热忘我的思念她。 “枝枝,我今年高考没过。” “枝枝,新年快乐!” “枝枝,我很想你。” “枝枝,我毕业了。” “枝枝,你没认出来我。” ...... 城北别院那间不大不小的卧室,到处放着关于柳枝枝的痕迹。 此时车入高速,孟侦想掉头也难。 就这么着吧。 枝枝,对不起。 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绑架你也好,感化你也罢,你都别走了。 * 病房里,柳枝枝察觉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斗胆问,“奶奶,您干嘛支开他呀?” “枝枝,奶奶跟你说啊。阿侦这孩子刚来家里的时候,整天不说话。其实奶奶都知道,他不敢把这儿当家,怕让人再给丢下,但是心里头啊,软着呢。” “还有啊,我们阿侦挺帅挺健康一孩子,茱儿她爸奇了怪了,怎么就没人养?结果一查才发现问题。那地方,就是黑吃黑啊!” 柳枝枝鼻尖酸疼,眼眶潋滟,咬着唇问,“他是不是被欺负了?” “没有。是保育员那两个王八羔子!” 白粥事件(上) 作为一个四肢健全、身强体壮、外表优越的孩子,党入伏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于她们这种管理人员来讲,保育员是一个职业,她们赖以生存的工具。她们的行事作风也更趋于工作化。 没有人不上班摸鱼。她们和很多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甩手掌柜”班主任,别无二致。 大染缸里心理扭曲,言行举止不当的孩子不在少数。工作人员到点上班,下班走人,不会加以管束和教育,不会费心引导孩子们走往正途。 在此情况下,大多数孩子都没有一个健康的自我人格。 福利院最大的问题是人口流动,社会资源与医疗保障。只要领导检查过得去,每个孩子都完好无损,能交差就好。 政府拨下来的款都攥在保育员手里,再由保育员分给每个孩子。账是透明的,要上交给相关负责人员。 不敢明里使坏,她们暗地里经常克扣孩子们的生活费,私吞社会送给孩子们的东西。 很多本身应该是保育员的职责,填表格、搬货物、接送孩子们上下学......她们都交给党入伏去做,再给党入伏每周多奖点儿生活费。 院里的奖惩措施很随意,他们会区别对待孩子们。 其中,嘴甜的孩子更讨人喜欢。会表演的孩子能和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打交道,偶尔能收到他们送来的小礼物。 院里拉帮结派,以强欺弱的现象数不胜数。所谓的公序良俗,都握在掌权者手中。 除了保育员这类管理人员之外,小社会里的强者就是公序良俗。很多没能力的残疾小孩为了不被欺负,拿自己的钱供奉给大哥。 养父张武林打死人被判死刑后,党入伏第二次入院,开始那阵子有手脚不干净的孩子偷摸他的东西,他没少跟人打架。 新仇旧账一起算,他把六岁之前院子里欺负过他的人,打了一个遍儿。 别人打架是私下背着人群打,他是当面打。一个人打十几个,管事儿的人拉都拉不住。 6岁被张武林接走,党入伏在他的魔鬼训练下苦练格斗七八年。 头一回打架时,党入伏手上没轻重,其中两个初中生小半个月下不了床。 后来有几个不怕死的孩子来阴的,往他鞋子里放针;在他被子上撒尿;骗他有人找,给他锁在房间里...... 来一个,打一个。 党入伏打到没人再敢招惹他为止。 次次与众人的拳脚相碰里,他搏杀出来一条活路。他从混口饭吃,逐渐变成院里的一枚定海神针。 有他参与的事情,孩子们敢怒不敢言,宁愿自己背亏,也不敢上前同他叫嚣。 以暴制暴不对,但在那所动物世界里,这是能够让党入伏平安长大的唯一办法。 他还有李阿姨的兔唇女儿安安要照顾。 在这座处处充斥着勾心斗角和条条框框的疯人院,党入伏心如锅煎,每天都要剖开一层身上沾染的灰尘和死皮,反复为断壁残垣的灵魂注射早已腐烂发臭的零散脏氧。 好在后来有对外国夫妇领养安安,党入伏没了最深的羁绊。 孟奶奶给她递纸巾,“枝枝,均子到院里找阿侦时,说他养父母本来想领养阿侦,看到档案后觉得我们阿侦品行不端。” 柳枝枝擦擦眼泪,“为什么?孟老板明明那么好!” “每回有好人家想领养阿侦,那两个王八羔子就给人家看她们一早准备好的违纪资料,往阿侦身上泼脏水。那些比阿侦混的孩子都被领养了,他还没人要啊!” 年龄越来越大,距离18岁离院不剩几年。党入伏需要考虑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过。 世间所有关系都是等价交换,人不能没有价值。这是上一个养父张武林告诉他的。 万般提防保育员的差使,党入伏见一个寄养家庭堵一个,直到碰到孟彰。 “枝枝,你别哭。” 柳枝枝听得泪眼婆娑,一直溴着鼻子。 孟奶奶安慰她,“阿侦要知道你哭了,他心里也难受。” “嗯....”柳枝枝昂首憋回眼泪,嘴里轻轻吐气,“我不哭。” 说着不哭,柳枝枝又哇一声,大放悲鸣,嘴里黏黏糊糊,字音破碎,“他...他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没几个人愿意吐露自己劣迹斑斑的过往,孟侦骄傲且执拗,渴望爱又恐惧离开。 孟奶奶揽着小泪人儿,把她放在肩头靠着,“阿侦是个脑子特别混乱的人,心里拧巴,不爱说话,不太懂女孩子注意的东西。你别抛弃他,他都会改。” “嗯....”柳枝枝肩头颤栗,红着眼睛呜咽道,“我不离开他。” “好了,不难过了枝枝。” 强忍泪水,她抿嘴抿得脸都扁了,深吸一口气说,“奶奶,谢谢你们把孟老板教育得这么好。” 孟奶奶笑笑,“阿侦本来就是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 “嗯....”柳枝枝转动眼珠子,使劲儿收泪。 咚咚两声,门外传来孟侦的声音,“奶奶,我!” “等一下等一下。”柳枝枝连忙起身,丢掉桌上这团裹着鼻涕和泪水的湿纸巾。 “算了奶奶,我先躲卫生间,还是您开门吧!”说着她拎包,逃之大吉。 一心扒门缝听门外的动静,孟老师说等下孟茱过来,问奶奶今晚想吃什么。 嗡嗡。 柳枝枝打开手机,也是孟侦。 那头问:【下面还是疼?】 emmmmm,我谢谢你哦...... 柳枝枝顺水推舟:【痛!】 没有催促声,她不急不慢地整理仪表,补好妆容后推门而出。 “枝枝,你和阿侦一起去大品房看看。”孟奶奶嘴上赶人,眼神示意她。 “好。” 随后孟侦提起床头那份赠送的白粥,牵着她出门。 走到楼梯拐角处,他终于能问,“特别痛?” 话音带着愧疚和歉意,传到柳枝枝左边恶魔,右边天使的耳壁。 抬首,孟侦在她左侧站着。 于是柳恶魔打败天使,占领她的声控区,“痛!” 急得孟侦东西没扔,背着她回车上。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柳枝枝捂着要害部位,打死不上药,“我养养就好的。” 身边孟侦长长叹气,“走吧,找医生看看。” “....很丢人的。”她双臂交叉抱肩,嘟着小嘴儿摇摇头。 夺命手机铃响,柳枝枝接过电话。 那头着急用,问她策划案的问题。 “可以的,那我用手机发你邮箱。” 电商行业随时要忙,孟侦给人抱一楼休息区,他自己去买饭。 伟岸的身影走远,她才看到白粥落在这儿了。 眼前视频工作要紧,柳枝枝打起十二分精神,思考怎么写这个护肤水的广告文案。 “诶——柳枝枝——” 思路被干扰,她抬额,张希亮正往她这边迈步。 “你也过来了?”他瞠目结舌道。 “怎么了?” “害,你亮哥都懂!”他在柳枝枝旁边椅子上落座。 “粥都冷了,你说你这....”张希亮笑而不语,看她脸颊微微泛红,“妆挺好看。” 难过和羞涩的余韵再次袭颅,柳枝枝下意识偏了偏头,声音极小,“还好。” “你不上去?” “嗯,有工作要忙。” “那行,”张希亮点点头,目光转向那碗白粥,“这东西我就帮你处理了。” 刚好她这会儿没空丢,“谢谢。” “害,小事儿。” 看她害羞得恨不得钻手机里,张希亮拿着塑料袋起身上楼,回病房,心里已经明码标价。 敲门而入,钟嘉诚头裹纱布,右腿悬挂在半空,躺在病床上,正烦心钟望男朋友的事情。 手术结束后他面无血色,眼眶凹陷,双眸微睁,空洞无神,麻痹而绝望,不知道在愁眉苦思什么。 看清门口的人是张希亮后,他病白的脸上嘴角下扯,嫌弃道,“有病?你又回来干啥?” “啧啧,兄弟。”张希亮顾自坐旁边沙发里,白粥放桌上,拿起水果叉往果盘里戳,边嚼巴边说,“你那只股得归我!” “你想得美!” “行,那柳枝枝这份粥我可就扔了。”说着他起身,拿起塑料袋子往门口走。 “枝枝?”钟嘉诚垂死病中惊坐起。 “嘶——” 他捂着小腹,苍白的薄唇止不住笑意,心里又被冠上那股暖流,惊喜道,“枝枝来了?” “给不给?” “给给给!多少都给。”他视线盯着张希亮手上那碗粥,面色憔悴,目光灼热,快给一次性餐盒烧出一个窟窿来。 “你看看你这没出息样儿!” 张希亮撇撇嘴,给这傻逼摆桌板上,“柳枝枝在楼下纠结半天,粥都凉了还没想好来不来找你。” “她等很久了....”钟嘉诚默念,眼镜下的眸底带着几丝探究,半响后,他笑意更深。 “嘶——” 肌肉再次扯到额前伤口,他轻轻扶额,脸上轻薄的软组织堆积在面中,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你别跟个傻逼一样,小点儿声笑吧。”张希亮都没脸看。 这一个个的,着了魔一样。 “柳枝枝脸皮儿薄,问她她说有工作,小脸红得不像样。” “来了就好。”钟嘉诚忘掉那封短信,柳枝枝对他还是有那么点儿好感的。 昏醒后,他什么都不想吃。枝枝最懂他需要什么,不是医院特别餐谱,不是鲜嫩鸡汤鱼汤。他只想随便吃点儿,就这么吊着就成。 最残忍的不是短信和车祸,而是绝望。 奄奄一息之际,钟嘉诚想到的都是他对柳枝枝很差,千百般斥责和怨怼,他还没让柳枝枝原谅他。 还有钟望的事情。 太多遗憾了。 “咳咳咳......” 钟嘉诚舀着白粥吃得太急,粥太凉胃不耐受,导致他剧烈咳嗽。 仿佛用空全身力气那般,他眼尾炸出水渍,嘴角流出一道血痕。 “我靠!”张希亮连忙抽纸,“别吃了别吃了。” 钟嘉诚满是针孔的大掌挡在碗前,重重喘息,声音有气无力,“别开玩笑。” 行吧! 张希亮倒杯热水放桌上,“你悠着点儿。” 刚从阎王那儿溜达一圈,没什么味觉的人对着一碗冷粥津津有味,贪婪地摄取着柳枝枝的心意。 模样迫切,狂热。 实在没眼看这二百五,张希亮摆手,“走了,你家阿姨一会儿就到。”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张希亮伸手无措地划过头顶,整整发型,转身出病房。 心尖绕匝着柳枝枝买粥和纠结时的碎碎念,这碗白粥很快见底。 抬碗刮干净碗边的粥水,钟嘉诚掀勺恋恋不舍喝完,半点残汤剩米都不放过。 放下塑料碗,门外传来阿姨的声音。 钟嘉诚叫阿姨,“把这个碗勺清洗干净,以后吃饭我用这个。” 听着卫生间哗哗水声,他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恨不得顿首给佛祖磕几个。 藏匿在马路边车里的钟嘉诚看愣了眼,怎么也没想到他这番调查,能让柳枝枝请假找党入伏干那裆子事儿。 下午,他头一次收到柳枝枝的短信,专属的啾啾两声女提示音,他喜上眉梢,说出去一下。 满怀期待地查看内容,钟嘉诚一片赤诚被踩到泥地。 柳枝枝:【你所有见不得光的手段,都只是我和孟老板爱情里的垫脚石。】 恰好一分钟后余副总说休息一下,暂停会议。钟嘉诚让助理接手,开车去找柳枝枝解释事由。 半天没见她回小区,钟嘉诚斗胆到她家干果店里找柳大壮闲聊。后者说柳枝枝今天下午调休,找朋友去了。 合同还有一个月到期,钟嘉诚的进度不上不下,迟迟没有回音。好不容易发现孟侦也去福利院送东西,如今却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晚上七点半,党入伏从他一直盯着的三木店门里快步迈出,一路上不停看着手机。 到黑色大g跟前,他昂首探着二楼一间屋子,模样特别狂妄。 随后他敛步收回手机,驱车趟入大道。钟嘉诚跟在大g后面不远不近的位置,一路追到商场。 党入伏的行动路线很简单,在一家轻奢女装店里拎着一个纸袋出门,随后下楼徐步到几家内衣店。 进进出出四五家店,他手里多出一个内衣手提袋,出店后径直离开,回到三木。 熄火后党入伏没有直接进店,回身往后走,脚步逼近钟嘉诚这辆宾利。 接着耳侧车玻璃被敲,党入伏微微屈身,隔着黑窗,他眼神犀利地俯视着钟嘉诚。 是示威,也是宣示他的领土权。 按下车窗,钟嘉诚神色不惧,对上这头野兽的眸光。 党入伏淡笑,“都到商场了,怎么不买两件?今天会员有折扣。” 男人最了解男人。言外之意点到这个份儿上,党入伏摆明让他离柳枝枝远点儿。 不可觊觎的眼神让钟嘉诚想怒不能怒,可事实是掉没掉脸,他都输了。从党入伏接柳枝枝收拾东西起,他已经满盘皆输。 而后党入伏收笑,下颚微颤,直言不讳,“有的事情懒得理是不想让小姑娘不开心。你要一点儿脸都不要,咱们试试看。” “官僚之家....”党入伏细细嚼着他的软肋,顿声沉眸,眼尾多出几分凶厉而疯癫的下流之气,无所谓道,“我不要命的。” 说完他扭头就走,丝毫没有给钟嘉诚喘息的机会。 又过两个小时,党入伏牵着柳枝枝,她外套里面已经换上一条白色连衣裙,和党入伏去的那家轻奢品牌是同一个牌子。 身边党入伏放慢脚步,配合她别扭地踱着小碎步。 两人已经走远,钟嘉诚打开车窗,夜里寒风穿透西服钻腾进骨缝,他后背直直发怵。 电话铃响了又响,助理还在机场等他过去。 指尖颤颤栗栗,钟嘉诚攥着手机,伸臂覆指,使劲力气划过接听。他没有举到耳边,只是沙哑着嗓子交代,“别催了,我现在过去。” 没有处.女情结,他觉得柳枝枝第一次和第无数次同样珍贵。今天的事情就是他的报应,他欠柳枝枝的,活该接受惩罚。 这么自我催眠一番,钟嘉诚抖着手臂,拉转车镜,长指痉挛着勾掉眼镜,从西服口袋掏出柳枝枝以前夸好看的香槟色手帕,仔细擦拭镜片。 之前柳枝枝说酒精不能喷镜片,会脱膜掉色,要用水冲。 有次去谈合作的路上,旁边的洒水车探过车窗,洗礼他全身。马上要到地方,后备箱里只有备用西装,重度洁癖的他浑身难受。 正抬手解着幸免伤害的领带内侧,柳枝枝让他等一下,弓着脑袋拆她的丸子头。 手边递过来一个黑色肥肠发圈,钟嘉诚颇为嫌弃地摇摇头,柳枝枝直接夺过眼镜,边轻擦边嘟囔道,“我昨晚洗头了。而且这个发圈是新买的,不是拼多多的便宜货。” 把他照顾好了,柳枝枝头发变成乱糟糟的金毛狮子头。钟嘉诚嘲笑她像只淋雨的小狗,让她在车上老实呆着。 合作方特别难搞,钟嘉诚谈完事情已是下午一点半。出大楼后手机嗡嗡响,看到柳枝枝的消息才想起来,他好像把人锁车上了。 沉浸在柳枝枝当时的碎碎念里,钟嘉诚模仿她擦眼镜的动作,震颤着指节,却不曾放过任何边角。 这般死灰复燃后,钟嘉诚越想越通透,双臂渐渐平复没由来的震动。 没关系,枝枝喜欢玩儿就玩儿,乖乖女和浪子的游戏向来没有好下场,并且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她和党入伏那种混混交往。 夜色霓虹灯下,钟嘉诚打开车灯,左右转首,对着车镜抚平紧锁的眉头,戴上眼镜,恢复常日里那份清冷矜贵的模样。 那份令柳枝枝着迷的,盛大却颓败的,早已跌回地狱的败类模样。 车入大道,钟嘉诚侧眸看一眼牛肉面馆,棕眸倏而瞪大。 三木,柳枝枝。 牛肉面馆,卤牛肉。 党入伏不是玩玩,他和柳枝枝以前认识,他就是来找柳枝枝的。 这个以前不曾放在心上的合理推敲,令钟嘉诚毛骨悚然。他清楚记得三木品牌成立时间是两三年前,许是比柳枝枝入职给他当助理还早。 紧接着身体在方向盘上砰砰两声,他左右倾倒,连忙调整方向盘踩刹车。 毫秒间,伴随着轮胎突然的刹车声,宾利车头撞在马路中间栏杆上。 金属刮擦,玻璃崩裂。 钟嘉诚头颅着地,眼前布满碎玻璃片。感觉到有水滴正往下流,他伸手抚摸,是血。 沉溺在爱河里勇敢炽热,激昂烧沸,飞蛾扑火的血红色。 霎时间,他想到幼时的爱,年少的缺失,以及不顾一切赶走钟望。 他的世界明亮了,可他三天两头梦魇袭身。 再后来,他遇到一个笨笨的柳枝枝。这姑娘叽叽喳喳咋咋呼呼太能搞了,烦得噩梦没空来插队。 “枝....枝.............枝枝....” 他艰难开口,右腿被压在下面,疼得嘴角肌肉跟着搐动,目光所到之处只能看到一片红色睫毛。 耳边阵阵水声流淌,伴着敲门声,喇叭声,口哨声。钟嘉诚眼皮半垂,听着扑扑的心跳,呼吸渐渐消薄。 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天人永隔,还没等他向柳枝枝解释,没等柳枝枝原谅他,他却只能怀着满腔爱意,让柳枝枝等来一张死亡证明。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钟嘉诚脸部抽搐,努力睁着眼皮,试图不要睡着,依旧抵不过生理反应。 在这个党入伏真正拥有她的夜晚,钟嘉诚意识虚无,最终合上了眼皮。 这一刻,他的世界静止,昏倒在夜晚十点的车流里。 白粥事件(下) 医院里吃完晚饭,孟侦和柳枝枝回到三木休息室。 药箱摆跟前,柳枝枝又说不那么痛了,他重新放回去,出来时她正在打电话。 “好的教授,没关系的。” 收了线她眉头轻蹙,孟侦坐她旁边问怎么了。 这个月张教授外出学习,听说钟嘉诚住院了,想让柳枝枝代表她去慰问一下。 “我还是坦白吧,以后咱们别吵架了。”她深呼吸,握住孟侦的手,身体紧绷。 “那我要是说了,你能别生气吗?” 说完柳枝枝又补一句,“我现在就是只喜欢你。” 孟侦颦眉,眼神带着点儿看穿她这段开场白的意味,“那以后呢?” “以后也只喜欢你。”柳枝枝往他身上蹭。 两团软奶丘在孟侦大臂上乱晃,孟侦大手一挥,隔着她的针织衫开始搓揉,“嗯,你说。” “那给你揉揉,你就不能生气了。”柳枝枝同他商量,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小奶音,姿态忸怩,双手举到半央,主动又羞怯。 不生气。 说着孟侦单臂给她架到大腿上侧坐,捞着她两只手勾住他的颈部,左手在她项背做支撑,手指搂到她右侧肩头,右手拽开她扎入牛仔裤的针织衫下摆,钻掌而入。 “唔....” 柳枝枝仰天长叹,“好冰!” “你奈子热。”孟侦笑侃单手勾着钢圈,躲进她右胸脯上紧贴取暖。 薄茧附带的磨砂感再次入骨,柳枝枝身体轻颤,呼吸渐喘,眼睑恍惚睁不完整,“你....痒....” “想让我揉?” “你别揉了,说完再揉。”她现在连句话都说不拢。 “行。” 没想到孟侦这么好说话,真就退出去了。 柳枝枝微微起身,下巴搭在他右边肩颈交汇处抵着,双腿跨坐他的腰际,黏在他健硕的身板上,“其实也没什么。” 脑子快速过筛,她删减掉全篇章,只交代曾经脑子不太好,暗恋过钟嘉诚后辞职,重新做人,钟嘉诚又时不时冒出来的故事梗概。 其中抛开柳大壮和福利院的事情。 随后她重复道,“但你放心,我现在肯定不做了,咖啡机都卖了,小甜品也不做。” 孟侦遏止道,“没不让你做,给我做,让我尝尝。” 这么久没动过手,柳枝枝也手痒,“好,那我只给你做。” “你觉得咱俩互补?”孟侦问。 从无意识对比,忍不住遐想连篇开始,柳枝枝每天心里刺挠,散发着那种暧昧期发情的搔痒,“嗯,我觉得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这么说来,还多亏他缠着你,让你认识到自己心意了?” 话是这么说,处处流着他的醋意。 柳枝枝超级识相,“那没有的,” 而后学习他的技法,轻轻亲吻他耳垂,“我才不感谢他。” “行,认识到错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孟侦边说边起身,托着柳枝枝屁股回里屋,轻轻给她放床尾。 “干嘛?” “你说干嘛?”他扬眉,眼里闪过一丝要报复的快意。 不是就只揉吗? 里屋是卧室,私密事宜的属性更强,休息室更日常一点。 昨天的白色床上四件套,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套纯咖色的。 总觉得他没憋什么好屁,柳枝枝没由来的害怕,“那个,出去揉。” 孟侦转身关门上锁,打开空调,大门见山道,“我说揉,没说穿着衣服给你揉。” “唔......” 柳枝枝只好拖延时间,“那等房间再热一点。” “行!”孟侦啪叽坐她旁边,后背着床,让她过来坐他身上。 说得好听,刚好她能吹满暖风,就是他要先揩个油。 想起孟茱骑在江令屿身上的样子,柳枝枝瞳孔地震,后脖子开始冒虚汗,僵着脸说道,“不了,我看看帮教授送什么花好。” 给钟嘉诚送个花这么用心? 孟侦立刻坐起来,掏出自己手机解锁递给她,“你用我的订。” “你肯定没优惠券,会很贵。”柳枝枝不接,手指偷偷给家庭群发消息,让他们五分钟后给她打电话,说有急事让她回去。 之前上班她和父母经常这么搞,推掉很多无效应酬式社交。 孟侦语音一沉,“你经常这样?”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柳枝枝指尖一滑,点击发送,“哪样?” “省钱。” 她口吻自然,“对的,因为我学金融嘛,就比较喜欢理财。” 孟侦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垮下来。 他语音苍白,“我是酒店管理。” 柳枝枝嘟着红唇犟嘴,“看吧,你是管理,我是财务,不一样的。” “那你说,我听听你想怎么管。” 她总结道,“就是昨天说的,该花花该省省嘛。比方说请同事吃饭,给奶奶买礼物,这个肯定要花的。” “但是我前上司这个事情,我们又不欠他的,医院门口随便买个果篮就好了。但是教授的钱,我是不好意思收的。” 说完她两指戳戳孟侦,“你表个态呀!” “两个问题,你觉着我会同意你天天累死累活,挣的血汗钱给钟嘉诚买花篮?” 孟侦说二,“所以你之前给我买的果篮,也是一堆券领的?” “哪有?”柳枝枝伸手拍他,“给你买的是前面那条街的水果店,好贵的——” 而后她反驳,“而且我是以教授的名义送,不是我。” 懒得跟她扯署名权的问题,孟侦打开外卖软件,就一句话,“这个钱我付,你给教授说你男朋友准备了。” “好吧。”柳枝枝倒他纹身花臂上,“好霸道哦!” 沉默片刻,他开口,“枝枝,我买代表我们,你买只能代表你。这不合适。” “嗯嗯,”柳枝枝脑袋怼着他胸侧点点,“我们是一体的。” “所以你的钱,留着自己花。我的钱给你花。”孟侦语气低柔。 看似同她商量,实则是下通知,他摆明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吵架。 柳枝枝借机搭腔,“还有,就比如说键盘吧,我已经长记性......” “你想得美!” 孟侦直白点出,“什么都行,就这事儿不行!” “......” 接着手机响铃,是她漂亮的母亲大人。 柳·恶魔影后·枝枝划过接听,开始表演,“喂....” ...... “啊?” ...... 柳枝枝狠狠皱眉,“好,那我现在回去。” 挂掉电话,镜头转到第二幕戏。 她边说边提步开锁,“孟老板,我家水管爆了,上次维修师傅是我找的,朋友送的维修卡。我妈找不到,我得回去看看。” “我能修。”孟侦也起身。 “不不不,你不能去,我们是秘密恋爱。”柳枝枝摆手推脱,拿起桌上的包包胡乱挎上。 孟侦送她出门,“行,那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拜拜!”说完她逃离狼穴,径自下楼。 望着柳枝枝的背影,孟侦回身往里走,捞起桌上烟盒,抽一根放唇侧点上。 他双颊下陷吞烟雾,清晰的下颚线比方才凶厉几分。 没想过当年他一句无心的话,会影响柳枝枝的消费结构,乃至认知层次。 “你的钱花在哪儿,你的世界就在哪儿。” 于是柳枝枝也养成攒钱的习惯,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生活,网购吃外卖看电影都找一堆券,甚至为了省钱,可以屈就自己买不那么称心如意的东西。 照理说,出生在她这样的家庭,性格和消费观应该像孟茱那样,富养长大,享乐人间,学一堆有的没的的爱好,沉迷在这个花花世界里。 过度居安思危的消费方式,让小姑娘错过了很多漂亮的风景。 得好好补偿小姑娘! 想到这儿,孟侦愈发怪异。 最近孟茱也不要钱,人老实不少,也不怎么出去厮混喝酒。 一根烟燃到底,他烦躁地吞吐最后一口烟雾,按灭烟蒂后又扯一根噙在嘴里,细长的眸底浸满烟灰的死气,给孟茱转了四笔五万块钱。 那头直接在支付宝聊天框问:【????】 孟侦:【这钱你请你嫂子逛街吃饭买衣服。】 孟茱:【你先去修键盘吧!】 孟侦:【别管!就得长长记性。】 * 次日下午,柳枝枝发给孟侦一张她的今日look。 清纯女大生的黑长直,顺到白色风衣两边,下面一条黑色直筒裤配黑色板鞋。 看起来可爱又舒适,真跟小白兔似的,暖乎乎的,特别勾人保护欲。 秒懂她的用意,但孟侦没白色外套,现在买来不及。 柳枝枝长叹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对能配成情侣款的手机壳,让他把他从孟茱拿里抢来的星黛兔挂件,重新挂手机上。 下午她去店里找人时,叶凡神神秘秘,难得正经模样,耳边那排猪刚鬣耳圈跟着晃起银光。 “小嫂子,我有话跟你说。” 窗边的双人桌上,她和叶凡四目相对。 后者斜眼瞪她,语气极差,“你知道侦哥有多难吗?” “嗯,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小嫂子,你别老气侦哥!” 叶凡回忆到前几天,陪侦哥在休息室喝酒。侦哥连续喝了一周,喝到不省人事时,对着一个手镯滔滔不绝。 “为什么要用堕落这种话?我希望你好,我在努力对你好。” 扪心自问,孟侦不认为他闯进柳枝枝的生活,导致她的生活状态下降。 “枝枝,我们有话好好说,我可以改。” 怎么就堕落了? 这句话让孟侦觉得,他长久以来的努力,全部没有意义。 他和12年前一样,毫无变化毫无长进。 “枝枝,再给我个机会,不要走好吗?” ...... 叶凡点到为止,留柳枝枝一个人沉思。 随后她给孟老板发消息,说到了。 两人到花店捎上花束,一同去医院看望钟嘉诚。 病房门开着一条小缝,孟侦晃一下牵着她的小手,眼神带着些许冷意。 “哎呀——” 柳枝枝撒着娇,昂首嘘声道,“开心一点嘛,我们不给别人看笑话。” 内里所有的不安和焦虑,孟侦都在这一秒平息。他瞥眼,拉开一个牵强的笑容。 随即她清清嗓子,咚咚敲门,“钟学长你好,我是柳枝枝,替张教授来探望!” 听到柳枝枝细细的声音,钟嘉诚以为错听,原本经由昨天,已经雨天转多云的眉宇间,多出几分喜色。 他从钟望男朋友发来的邮件里收回视线,抬额点点抬在空中的腿。 “亮子亮子,快把我这条腿放下来!” “脑子里瘀血扩散了?” 亮子打个哈欠,坐起来倚在沙发背上,双脚放地,“好不容易给你骨头接上,你要面子还是要腿?” “你赶紧的!” “柳枝枝看你出丑的时候看得还少?”亮子没搭理他,兀自往门口走。 听着他和柳枝枝的问候声,钟嘉诚连忙整理床被,挺直身板坐正,探首时双眼亮着光。 看清柳枝枝牵着的男人,以及两人头顶的米色情侣针织帽后,他满腔热气冷却,脸色猝然一白,嘴角垮在地上。 两具身体正在逐步逼近,钟嘉诚睫毛快速扑闪,脸上用力牵起一个笑容,“枝枝,你怎么来了?” “学长好!张教授外出学习,说让我替她来看看你,这束花也是她老人家的心意。” 柳枝枝把怀里的花递给亮子,转额昂首,对着孟侦嫣然一笑。 “来就来了,带什么果篮?你钟学长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亮子也接过党入伏递给他的果篮,放在侧面那堵礼盒墙上,招呼两人随便坐。 柳枝枝摇摇与党入伏十指相扣的双手,“孟老板买的。他说这是对前上司的心意,不能含糊。” 前上司。 钟嘉诚眸底浮起一抹讽刺的意味,接着就听党入伏同他说道,“枝枝说之前跟着你工作,学到很多。我替枝枝谢谢你。” 舌尖吐着锋芒,字字迸发火苗,瞄准钟嘉诚这面残垣断壁,攻射冒着火星的艾草。 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连体婴似的紧紧粘连。 钟嘉诚胸腔很快攥起一把旺火,快要烧干他的心智。 如此处境,亮子率先开口,“对了枝枝,昨天你学长还问你怎么不进来。” “昨天什么?”柳枝枝狐疑道。 “就那份白粥,你在楼下坐那么久,我问你你还不好意思。” 柳枝枝惊讶地大张嘴巴,视线从党入伏转到张希亮,最后定在半撑在床头的钟嘉诚身上。 她解释道,“你们误会了。” “什么误会?”亮子问。 这时坐在身旁的党入伏说道,“最近我奶奶住院,那碗白粥是中午点外卖时送的。本来要丢,枝枝工作上有事情,一时没来得及。” “对的。”柳枝枝看向亮子,“我当时坐在那里正在想广告词怎么写,以为你要帮我丢掉。” 真实事由明了,不止早已咬牙切齿的钟嘉诚,亮子同样哗然失色。 “不好意思啊,你也没说清楚。”柳枝枝看着他。 “害——”亮子替他黑着脸的,目前下半身不遂的兄弟找补道,“没事儿,粥太凉了,你钟学长也没喝。” “哦。” 众人纷纷噤声,因为眼前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的一次性黑色餐盒。 盒身上的logo,和孟奶奶昨天中午吃的那家一模一样。 病房倏地寂静下来,钟嘉诚忽略亮子递过来的眼色,按下按钮,病床渐渐变平,丝毫没有调节气氛的意思。 “枝枝,你学长要休息,我们先走吧。”孟侦对她侧耳道。 “好。”柳枝枝跟着欠身,做告别,“那我们先回去了。” 自己兄弟躺病床上无地自容,张希亮替他致谢,送两人离开。 再次回房后,钟嘉诚已经坐起来,对阿姨说,“现在就丢掉。” “好的先生。”阿姨拿着新鲜的花束和果篮,路过张希亮时使个眼色。 他嘘声道,“果篮放外面,别丢。” 阿姨顿悟,点点头出门。 * 路上孟侦缄口不言,到休息室便套上拳击手套挥拳送腿,每一下都似乎要把沙袋打烂的发力动作。 柳枝枝手里攥着他的冷帽,陷入沉默。 透过这个身影,她好像看到了以前狂妄生长,自成一派的党入伏。 十几岁的年龄,他脆弱且倔强。 有与笼子以外所有世界为敌的冲动,也有没人帮他擦药时,缩在角落里假装无所谓,麻木成习的无助。 网线那头,童心熬着大夜给她出主意:【哭!】 明显不符合他俩的运作方式,柳枝枝准备来软的,倒水,拿着纸巾,往他身旁走。 偷瞄一眼挥汗的男人,他脸色如潭,眼神透着股寒翳。 柳枝枝扯着娇艳欲滴的声色,“孟老板,你累不累呀?” 砰砰砰砰—— 动作力度更大,声音更响。孟侦屏蔽周边,半个眼神都未曾分给她。 “孟老板。我耳朵疼。” 砰砰砰砰砰—— 柳枝枝继续拉长尾音,拉着软绵绵的音调胡乱撒娇,“头疼,肚子疼,下面也疼,浑身都疼。” 顷刻间,孟侦停下动作,双手叉腰,大气儿不带喘地弓身打量她。 四目相撞,他转瞬即变的凌厉眸光照着柳枝枝,连带她拿着纸巾的手也定在半央。 “下面也疼?”孟侦侧首,双目如炬,像车雨刷那般,在她逐渐发热的脸上由左扫到右。 两道火光堵得柳枝枝埋首,小声困惑道,“我说了吗?” 接着手里纸巾被夺,孟侦折身脱手套,随便丢桌上,捞着她的肩膀往里屋扯。 一道低沉男音入耳,“柳枝枝,你看我的这个眼神,绝对算不上无辜。” 这回他直接上锁,打开空调,让柳枝枝自己脱,随后到卫生间冲澡。 水声哗哗响,柳枝枝撒个谎,或是直接溜走,都能使她免于一难。 想孟老板啊! 今天没那么痛了。 特别是从医院出来,柳枝枝就想跟他黏在一起。 想法已定,她朝里面喊,“那给你弄一次,以后就不能生气了。” 抽湿巾清理好身下,柳枝枝全身脱光,钻进他的被窝等人。 枕头有点高,她重新调整,发现下面有条类似于月经垫那种防水材质的米色毯子。 哦莫,确实喷太多了换洗床单麻烦。 指交H(一个小h章2500字) 孟侦穿着浴袍出来时,柳枝枝刚喝完一杯温水,肩头裸露,侧躺在枕头上揉眼皮。 闻脚步声,柳枝枝蓝眸闭上,只剩一只黑葡萄侧额对他wink,样子慌得有点可爱。 她缩缩脖子,特意强调,“我....晚上还要回家的。” “嗯,今天不操你,别怕!” 说着不操,孟侦直接掰开她双腿,双膝抵着她腿窝,端详着她有点冒水的下体。 微凉的长指覆上耻骨,柳枝枝小腹直直弹起,“痒......” 腿间津液拉起银丝,沉至小毯子上。 她脸上发烫,捂着眼睛笑了笑,“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我下面湿湿的?” 孟侦浅哼一笑,右手从中间拨开她湿淋淋的黑色私毛,慢条斯理分到两边v区,语调慵懒,“当然喜欢。你流越多我越喜欢。” “你别说那个.......”柳枝枝往里蹬右腿踢他大腿。 棕色大腿跟腱肌肉硬邦邦的,动作幅度反而使她双腿开得更大,孟侦的食指也跟着弹到她的阴蒂上。 “嗷——” “你都开始了,还不让我说?” 他眸光闪烁,扯开柳枝枝的右侧肥唇,拇指轻揉中间阴蒂,像是抚慰她,酥酥麻麻。 舒服得柳枝枝急忙阖眼,长长吸气。 唇上一沉,孟侦已经伸舌而入,屈身吻着她,舌尖在她唇上轻轻舔嗦,力度透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冰凉一指刺入嫩穴,柳枝枝长吁:“唔......” 身下不由自主地夹缩,她往后缩屁股,张唇收来孟侦的全面围攻。 滚烫的舌尖在她口中左右打拨浪鼓,她小腹收得更紧,略微闭唇,捋着腮帮子吸他味道。 鼻碰鼻,孟侦卷起她的小舌头,细细含着,慢慢萃取她的津液,身下长指模仿性器的动作,来回抽插。 上下两张嘴都被他浅浅按摩,柳枝枝呼吸交错,胸口起伏不定,只觉得好舒服好舒服,小屁股也抬起一截。 “啊!” 穴里又添一指。 她指尖抓紧孟侦大腿处的浴袍边角,舌头在他长舌旋绕之间颤抖,从他口中夺取氧气。 耳畔传来一记孟侦的闷哼。 紧接着,他那只玫瑰纹身左掌,抚摸柳枝枝额前刘海,退舌结束这枚轻柔的吻,移唇到下巴、前颈窝、喉结、胸口。 所到之处带着几分深吸的力道,呼吸全部尅进柳枝枝的毛孔,在她白嫩的皮肤上,留下淡红色的吻痕。 两根长指在她暖穴里上下弹动,像是腌制牛肉那般做着按摩,细致入微地描摹她的敏感点。 柳枝枝昂首,在虚晃的视线里,端详着孟侦弓起高高的脊背,下半张脸埋在她胸前,黑色短寸发根散着湿汗,额前青筋暴起。 而他低低喘息,棕色玫瑰大掌疯狂抓着柳枝枝的大奶旋搓。 方才他抚慰柳枝枝味蕾的唇舌,此时正抚慰她另一只奶子,吸得她脚尖发麻,腿间泡在水里发热。 唔....好色...... 她的d杯白奶,就得配孟老板这种宽大的棕皮手掌。 两根长指深穿穴道,柳枝枝臀部猛抬,“嗯......” “啊——” 孟侦又添一指,三根指头敲键盘似的,在柳枝枝穴里飞快建立文档,敲打她的嫩肉。 适应不了这股子拥挤感,柳枝枝伸手阻止他。 “嗷——”她轻吟。 好爽...... 不知他怎么顶的,柳枝枝爽得眼夹泪花,阻止他的小手伸到一半便放下。 “啊——” 生与死的快感,令她心口悬在半空。 她索性放弃抵抗,屁股摩擦毯子,沉浸在全凭孟侦股掌之间拿捏的淫乐里,被他的温柔和暴烈填满。 下一秒,孟侦开始抠逼,屈指,在她穴里搜刮她的红肉上的津液,扬首低喘,“枝枝,别咬唇,叫出来!” 他红唇饱满,上面挂着柳枝枝的口水。 柳枝枝眼睛一闭,双脚踩他大腿上,打开喉咙开始浪叫。 “啊......” 孟侦反手拨动她的g点,三指猛烈撞击她的神经和心跳,下面发出噗滋噗滋的水声。 极速喘息使腰间发酸,柳枝枝浪叫着半起上身,双肘撑床,十指掐腰。 她明明灭灭的视线里,孟侦正身,花臂横压她胯骨,右掌在她腿间大敞之时,大拇指和小拇指撑着两侧阴唇,三根长指排闼直入。 “嗯....嗯......” 真没出息。 长指每次进进出出,指尖都会沾染大量淫液,里面真跟盘丝洞一样。 “啊......” 穴里三指撑开,他扩张出比上次还宽的空间,柳枝枝蹙眉垂眼,齿缝里哼咛着难受。 这只强劲宽大的掌骨,抽出时合并,顶入时大开,剪乱她的魂魄,滠取她刚有所归位的意识。 小腹渐渐撑大,柳枝枝双臂埋在胸前,牙关咬着两根食指,承接这份冲顶的快感。 撞击的水声,交迭的呼吸声,以及她支离破碎的淫叫声入耳,她屁股捻磨得快被床单灼伤,剧烈吞噬凉气,重重呼吸,含着指腹娇娇呻喘。 “唔......” 一段热水泄洪,柳枝枝呼吸一轻,歪额望着身下。 同样的,孟侦也微微一愣,而后眼乍金光,指间动作不停。 “啊——” 大小鱼际啪啪啪啪往她阴户上撞,水声噗叽噗叽,溅得到处都是。 今天孟老板都没怎么揉她小阴蒂,她已经穴口开河,爽成这样了。 “唔......” “别....不要,不....要了......” 身下几阵痉挛,柳枝枝双腿抖成骰子,脑门伏在云帆之上飘荡。 “一股肉香。”孟侦朝上蹦下跳的奶子上凑。 他整个右掌,乃至戴着刀疤的小臂上,都沾染着柳枝枝的津液。 身心还在事后余韵中,柳枝枝反应有点迟钝。 孟侦没再说话,长指抬她眼前,食指和中指轻轻拉合,几根银丝在他指间藕断丝连。 她微启口,“就,,你给我抠湿了......” 下面好,口活好,手活也好。 除了那根大鸡巴太丑,孟老板哪里都好。 “那还回去吗?”孟侦起身,拿纸巾搽她湿屁股。 “唔......”她抬抬屁股。 孟侦抽走泡在河里的毯子,往卫生间走。 从吞云吐雾的极欢,咚一声栽进孑然一身的落寞,柳枝枝也穿上旁边他买的女式浴袍,趿上拖鞋跟在他屁股后面。 “怎么了?”孟侦回身。 柳枝枝背靠盥洗台,系好腰间的蝴蝶结,抬首,“你以后别做完就走,我要事后空虚病了。” “成,以后我不走。”孟侦上前,左掌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拢入怀里。 镜子里,他右手移到身下,屈指往里抻。 “你干嘛?”柳枝枝脑袋左瞥。 怎么一言不合,又开始展示那根丑东西了? 滚烫的鼻息喷在她额前刘海,她捂好头发,向右扬首看着孟侦。 后者掀两下眼皮,右手动作不停,“小姑娘,知不知道我硬半天了?” “哦。”柳枝枝着急忙慌地闭上眼睛,后背也不敢往他身上倒。 “你该抱就抱,不耽搁我打手动挡。”孟侦就跟预言家一样,声音懒洋洋。 安心倚在他怀里,柳枝枝放空大脑,不听他满屋子的粗喘。 非犯贱来抱孟老板,这下好了,看得到吃不到。她丝毫忘记明天要上班,腿间又湿了。 旷世欢乐,比不上耳畔闻言孟侦一声重喘,更令她失魂落魄。 想被他填满,想被他那个丑东西索命。 见识过更狠的,柳枝枝好像有点受虐体质。 罚站大半个小时,抱着他的孟侦终于松开她的小腰,气喘吁吁道,“枝枝,不想闻就出去吧。” “好!”她麻溜儿地逃离现场。 冰块+奶油play(上) 先前的事情告一段落,柳枝枝继续朝九晚六上下班,空余时间上课,孟侦晚上等她下课接她回家。 周五是孟侦27岁生日。这晚柳枝枝问他明天有什么打算,他没说话。 回家后她问孟茱,后者说她哥小时候没过过生日,现在也不爱过生日。 礼物买都买了,柳枝枝便想着给他做个小蛋糕,起码吹个蜡烛。 周五中午午休时间,她在蛋糕店做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下班后提着刀具黑盒去三木找人。 入门后,孟侦正在看文件,嘴上说让她自己先玩会儿,一个眼神儿也没分给她。 蛋糕和礼物放在门后,柳枝枝踱步凑他跟前,抓起果盘里的车厘子放嘴里,又喂一颗给他,视线转到他的电脑上。 “孟老板,我爸怎么还不卖给你?” 孟侦伸手吐核,随即举到脖侧,“垃圾桶服务员在刷,你先吐我手上。” 一头利落黑色短寸,错乱的烟雾玫瑰纹身蔓延在肌理分明的左臂上,偏是正垂首看文件,还不忘伸手让她吐核。 满腔热血,砥砺前行。柳枝枝突然觉得他们的相遇刚刚好。 他越过了最荒诞的阶段,现在成熟、内敛、沉稳、有生活情.趣。 这份经过沉淀的吸引力萦绕着柳枝枝,她心口噗噗跳,藏不住这颗想和孟老板沉沦于此的心。 柳枝枝没吐核,而是抽纸给他擦掌心。 孟侦低笑,收回小臂说正事,“你爸说等这家开业一年,交份完整的销量报告,看怎么做专栏更合适。” “我爸要搞持续经营啊?”柳枝枝心里愧疚。 “你不在这儿呢?已经在合作了。” 说得跟上门女婿一样,这么随意就给未来安排明白了。 不过,原来柳大壮也不甘心! 需要三代人努力的事情,孟老板在替她履行。前有垫脚石,她这一代不能把老本毁于一旦,所以柳大壮想了这个办法。 越想越自责,她亲孟老板发顶,移到茶几前坐着拼乐高,“那你忙吧,如果需要我帮你评估风险,我随时都可以的。” “你玩儿你的。”孟侦声音平淡,“很快我们就不用藏着了。” 果然没憋好屁! 这个不普通的冬日傍晚,休息室里一大一小各忙各的,沐浴着空调的暖风,气氛舒适又倦懒。 手里积木偶尔滚地,柳枝枝捡东西时看一下孟老板。孟老板专注工作的样子好迷人,她喜欢到不舍得打乱他这种秩序。 在这个没有任何大动干戈的特别节日,柳枝枝突然觉得,她好像已经在过这种软乎乎的、有厚度的、绵绵密密的生活。 “侦哥——” 门外叶凡嘭嘭嘭拍门,一溜烟儿地打破这份身心舒畅的惬意感。 电脑看得久了,孟侦揉揉额头舒缓疲倦,隔着门问他,“有屁快放!” “是妹妹,妹妹之前那个男朋友!” 柳枝枝脑光一闪,侧身,小声问孟侦,“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儿,我下去看看。” 随后他朝门外喊,“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语毕,孟侦起身,身体下嵌,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以示抚慰。 “你准备了怎么不告诉我?”前面的孟侦倍感诧异,顿步。 啪—— 惊喜没了! 柳枝枝抚头,起身去拿门后的小蛋糕和继续,找替死鬼,“都怪叶凡!” 侧光看孟侦有点沉静,她眯眼示好,“没关系的,孟孟说了你不爱过生日,我想着那我们就小过一下。” 孟侦提着黑盒放桌上后,偏眸看着她,一字一句,低柔,真挚,眼尾带笑,“枝枝,你等我,很快!” “你忙吧,没关系的。” * 方才江令屿单枪匹马过来,要了个二楼包间,三瓶白酒,一箱啤酒。 服务员上菜时,包间里酒气滔天,他已经脸红耳赤地趴在桌上,嘴里一个劲儿嘟囔着“怎么今晚孟茱不在?” 上周他也过来,最后被朋友架走的。叶凡说这个月他是第二回了,怕出什么事儿,问孟侦怎么搞。 头一次他问妹妹,妹妹说关她屁事,不吃霸王餐,不影响别人就行。 看这情况,孟侦于情于理都不想插手。 于情,孟茱是他妹妹,再怎么混世,都是他永远捧在手心儿里的公主。江令屿这股烦人样,跟钟嘉诚有的一拼。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于理,前阵子他也天天在休息室喝得烂醉如泥,当时心里那股子沉闷,如今再次翻滚上来。 电话通了,那边孟茱直言,“哥,你别搭理他,就一戏精,分手这么久,非装深情那一套摆样子!” “奶奶昨天还说人家救过你。” “所以呢,我应该给他陪葬吗?”孟茱声音不屑,说完直接挂电话。 孟侦主意已定,“走吧,去拐一圈。” 两人到包间门口,叶凡敲门,“你好,上菜!” 啧啧,又一个被祸害的! 江令屿看清门口是谁,酒精熏红的眸子迟缓移动,笑得牵强,一副失了魂儿的样子,起身在期待什么。 “大哥。” 这声“哥”叫的,音量还挺大...... “别看了,孟茱没来。” 到底是年轻,心思单纯,孟侦一句话打得他面色凝重,立在那里发愣。 “小江,喝完就走吧。”他拿出念过几次的话,“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喝了酒的缘故,江令屿字音咬得很死,“我现在是。” 孟侦伸舌在两颊边上滚了半圈,和颜悦色道,“现在是不算什么,人得看以后。” 而后江令屿无言,重新坐定,昂首又灌一杯白的。随后他继续倒酒,茅台瓶里空荡荡。 两瓶没拆封的白酒在孟侦这边。他又启开一瓶,给江令屿斟满,也捞一个空杯子,管自倒上。 虚空里同他酒杯相撞,孟侦一饮到底,哐当搁桌上,继而回身,离开包厢,“叶凡,给他免单。” “好嘞,哥!” 叶凡跟在外面,又补一句,“刚才嫂子让做两碗牛肉面,一碗加荷包蛋加双倍牛肉,送你休息室。” “听你嫂子的。” 看他脚步放轻,叶凡也蹑手蹑脚,悄然尾随上去。 没走两步,孟侦回头,“还有事儿?” 叶凡好心道,“嫂子下午提着蛋糕来的,你就给她吃面条啊?” “今天我生日。”孟侦表情不耐。 叶凡四脸懵逼,“你生日????” “能滚了吗?” 叶凡转身走,“滚了滚了....”接着又回头。 孟侦蹙眉,下巴往楼梯点,“滚啊!” “生日快乐,哥!”他举手傻笑,“滚了滚了,我们都滚都滚......” 休息室灭着灯,孟侦探头听一耳朵,里面寂然无声。 他挑眉,尝试敲两下门,“枝枝?” 不出所料的没有回应,孟侦继续偷听,食指微屈点着房门,有节奏地计数。 五,四,三,二,...... “孟老板!我在——”柳枝枝喊道。 推门而入,孟侦眼前一片漆黑,小蛋糕上正燃着一根红色的彩色火焰蜡烛。 红蓝色火焰照亮蛋糕后的柳枝枝,正盘腿坐地毯上。小姑娘白毛衣显得软乎乎的,跟那团小火焰一样,小小一朵,够暖够亮,可爱又坚定。 “你快来快来!”柳枝枝翘首,脸上笑意泛滥。 孟侦关门,提步往她跟前走,在桌子对面驻足。 两人一瞰一仰,柳枝枝开始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声音甜甜的,带着孩子音,孟侦也笑着锯腿,双手合十闭眼。 昏暗暖光里,他霞思云想。 漫长人生里前15年漂泊困顿,往后的路他自己走。黑夜里的孤独船只照样能找到光明,稳游到名叫柳枝枝的彼岸。 四句happybirthdaytoyou已经唱完,又过片刻,孟侦深深祈祷。 希望我们可爱漂亮又明事理的小姑娘,工作顺利,享乐人生,别再勒着裤腰带过日子了! 随后他抬眼,左手外推蛋糕,右手扣着柳枝枝后颈,轻轻往前收力,印下虔诚一吻。 孟侦歪头,呼一声吹灭蜡烛,又倒回去,带着迅猛的肺活量,伸舌直入柳枝枝的湿甜之地。 灰扑扑的房间里,两人唇舌缠绵不绝。不知孟侦何时抽的空档,在她脸颊涂上几块奶油。 滚烫的唇瓣从嘴上移到柳枝枝左侧下颚,她双手撑桌,引领拱肩,无意识抵着后脑勺的微凉的大掌,意识随满口腔的白酒味散去。 而后孟侦小啄一口她鼻尖,游走到侧脸轻舔奶油,细吻她一亲就红的皮肤。 高挺的鼻梁尅进柳枝枝饱满的软组织里,温热的鼻息刺入毛孔,酥麻感蔓延她的心弦。 任凭孟侦的舌尖在她脸上舔舐扫荡,她重重喘息着,睫毛轻轻翕动,嘴里细品白酒和奶油的甜辣余味。 嘭嘭嘭—— “老板,嫂子要的面好了!” 柳枝枝忍不住笑,伸手轻拍孟侦的脑袋。后者吧唧吧唧又叨她两口,依依不舍收唇起身。 长指啪一下,房间恢复明亮,孟侦开门,端着托盘走过来。 吃面时柳枝枝明里暗里说键盘的事情,孟侦半句不问,直接掂起礼物长盒放里屋,非要她长记性。 “土匪!” 孟侦笑而不恼,夸她蛋糕做得挺好吃。 除吃播以外,柳枝枝很少见人直接用叉子和筷子,往嘴里送蛋糕。 相当粗暴的吃法,她心里百感交集,“孟孟说你不爱过生日,为什么?” 孟侦微攥眉,顿了两秒,不怎么在意,“以前没过过,后来爸太忙了,我不想折腾奶奶,就没提。” 柳枝枝直拍桌子,“我就说嘛——” “真没事儿。”孟侦夹一筷子草莓,喂她。 “那以后我给你补,我可爱吃蛋糕了!” “好。” 门外再次咚咚两声,打破两人这份温馨时刻。叶凡扯着嗓子,“侦哥,妹妹前男友走了!” 孟侦张口欲出的话卡在嘴边,朝门外喊,“你也滚!” 随后门外没了动静。 柳枝枝问,“你干嘛让他滚?” 孟侦讪笑,“你想让他看?” 说完这句,他视线下移,休闲裤腿间的大兽已经逐渐苏醒。 温饱思淫.欲,是该和孟老板亲昵亲昵了。 柳枝枝嘿嘿摇头,“不想。” “走吧大小姐,回里屋伺候你。”孟侦端着刮下来的那盘白色奶油,捞她进里屋。 不是没想过他会抹奶油,但柳枝枝乌眉紧锁,怎么也没想到,比上次好要赤骨。 她未着寸缕,薄背抵在床头枕着,双臂由孟侦擒拿在身前,用运动针织绑带绑成一团。 双臂挤压两团大奶,白色软脂肪溢出胸骨,将柳枝枝夺目的事业线瞬间遁形。她面色绯红,伸肘遮住乳头,双腿交迭夹紧腿间。 眼前床尾处,孟侦敛眉垂目,黑眸讳莫如深,飞快扯下他的黑色短袖。 额头探出衣领之际,几分危险的光划过他削薄的脸庞,好像黑帮暴徒绑架她。 紧接着孟侦跪上床,别开她双腿,棕色膝盖抵着两块粉白色细瘦的膝盖骨。 “你要干嘛?”柳枝枝身体前倾,手指戳戳他健硕劲瘦的胸大肌。 “吃正餐。”说着他抻左臂,拿起床头柜上的蛋糕盘。 柳枝枝空咽沾着蛋糕甜味的凉气,眼神汇聚在他右手食指挑起的一块奶油上,盯着他微屈身,正伸掌在她身上挑地方。 她小腹深缩,语音颤抖,“你要干嘛?” 孟侦视线移到她穴口,她夹紧盆底肌,“别,换个地方。” “想什么呢?”孟侦径自舔走指尖那块奶油,微顿下巴,“你湿了。” “唔......” 此情此景吓得柳枝枝大气不敢喘。 经人提及,她轻擞屁股,还真是! “枝枝,放松。我不会伤害你。”孟侦重新把蛋糕放床头,拿起她那杯没喝完的冰镇小兔水果茶喝起来。 “你给我留一口。”鸡蛋大小的小兔子还没化呢,她想回温半许再喝。 孟侦闻声不再饮杯,解开禁锢她双手的发带。 双肢恢复自由,柳枝枝转动手腕。 噌一下。 脑袋被孟侦抬起来,这条黑发带挡得她视野全无。 “你干嘛?”柳枝枝心口再度悬起。 “喂你喝啊!”他哂笑。 冰块+奶油play(下) “嗷——冰冰冰冰冰!” 奶子上有只冰兔子原地打圈,柳枝枝弓着身子伸手拍他。 啪一声! “唔......”她打到了自己的奶子上,耳郭传来孟侦鼻腔里溢出来的低笑。 “啊!” 兔子跳到小腹,她后腰抵床,连连撤退,“你干嘛啊?” “痒痒痒....”柳枝枝夹紧双肩双腿,又去抓肚脐眼的冰兔子。 “嗷——” 脖子又是一凉。 冰兔滑到右耳,她缩着膀子抱臂,双腿蜷缩,听着自己扑扑跳的心律和紊乱的呼吸。 “嘶——” 兔子蹦她阴唇上了。 柳枝枝左右乱振,冰耳朵刚好钻进她阴小唇的缝隙里。 好烫,好冰.... 冰得她一抖一抖。 “你别这样......” “嗯——”兔子弹走,凉嗖嗖的津液回弹到她腿间,粘得大腿心两片濡湿。 柳枝枝伸手扒开发带,视线模糊之际,兔子坐她脚掌上。 她勾着右脚压左脚,“你怎么这样!” 对上孟侦深沉的眸光,她欲要控诉的话,同凉空气一道咽胃里,下唇压着上唇咯吱咯吱笑。 热风吹干兔子踏过的皮肤,她跟随孟侦的目光,停靠在她湿哒哒的双腿之间。 “还想玩儿吗?”孟侦舔了两口冰兔子底座,在她瞳孔地震的注视下,直白吞下她的津液,就连嘴角的笑也不加修饰。 柳枝枝认命地抓着他右掌,“那你悠着点。” 随后盖上发带,双腿扯开,竖搭在他窄腰两侧。 黑暗里,孟侦点了一下她的下巴,移到胸口,奶尖,肋骨,腰肢,小腹,乃至耻骨。 在柳枝枝身上留下了很多黏糊糊的奶油,她偏着脑袋闻。 唔...... 甜滋滋的,她好像闻到了孟老板说她身上带着肉香。 “枝枝,张嘴。”孟侦这阵鼻息铺得她渲红了脸。 她嘟着嘴要亲亲。 “嗯......” 孟侦把冰兔子强硬地塞她嘴里,“这口留给你。” 嘴巴被堵,柳枝枝上下颚又痛又冰,揪着他的掌背,大张嘴巴呼气。 孟侦轻擦她撑成大o型的嘴唇,“别动啊,你要是把冰吞了又咽不下去,咱就得上医院了。” “嗯哼哼哼......”她难受得指尖紧紧尅入孟侦的掌肉,揪起他手皮。 “嗯......” 孟侦含住她的侧颈,她吓得双眉紧蹙。 神经传来熟悉的酥麻感,柳枝枝方才明白他在吃奶油、种草莓。 小兔子在嘴里渐渐融化,怕一个不小心真给吞了,她只能任由口水横流,伸右手擦掉。 “哼....” 孟侦咬住她的奶尖,扫荡奶油,舌尖勾着深嗦,左掌搓着她左边的奶子。 好冰...... 口腔太小了,柳枝枝冻得牙齿无法哆嗦,右手胡乱往下摸。 “嗯——” 滚烫的舌尖滑到肋骨,她伸手抓拭,捏着孟侦的后颈,重重喘息。 “en(你)hèng(快)luan(暖)luan(暖)huo(我)....”大冰块镇压,她有口难言。 “好。”孟侦右掌握着她,十指交扣。 舌尖在她腰上横扫竖飞,痒得她一个劲儿缩身子。 太冰了,太痒了,下面也好多水...... 神智渐渐消弭,她侧额,脑袋贴床,喘着大气把融化的冰水倒床上。 嘶溜一声。 “唔......”柳枝枝无声惊呼。 孟侦的舌尖移到她双腿之间,唆着她的耻骨和阴毛。 怕他夹牙缝里,柳枝枝大气不敢喘,摁着他的后颈取暖。 嘶溜嘶溜声里,兔子变小了一丢丢,她没那么冷了。 随之到来的痒和麻,令她控制不住地抖腰,胸口倒吸一口凉气。 腿间越来越湿,孟侦依旧不停,全身心吃奶油,给她腿上种草莓。 他左掌捉住柳枝枝左边脚踝骨,抬起她左腿,中午能让她长吁气,垂着下巴往床上倒冰水。 这些个小动作都在孟侦眼皮子底下,他轻吻她白嫩的小脚丫,“枝枝。” “哼......”她爬茸着身子。 得! 这还没操呢,她下面可就喷上了! 孟侦眉间发力地拧巴两下,定气凝神,“枝枝,舒服吗?” “嗯——”她冻红的唇角也流着水。 “还要不要?” “嗯....嗯......”柳枝枝吸着大气,小脑袋点点。 “成!你先松手。” 孟侦松开她右腿,起身戴上橡胶,再回身便瞅见她冰得唇牙乱颤,小手指不安地摸着阴毛。 他掰正柳枝枝的脑袋,手掌抵她湿淋淋的下巴上,摘掉发带,“乖,吐了吧!” “en......”她揉揉眼,又擦擦嘴边的冰口水,垂着脑袋吐孟侦手里。 小兔子已经化成没有耳朵和五官的葫芦。 “我天!”柳枝枝可劲儿口呼吸,“我身上怎么全是草莓了,怎么见人......” “啊——” 孟侦提枪而入,胯下那根滚烫无阻碍的穿至最深处。 柳枝枝眼皮一紧,入口的空气都不凉了。 “嗯——” 孟侦翻掌,冰块放她奶尖上,打圈按摩她粉色乳晕,右掌架起她右腿,腰杆子往两人交合处疯狂挺动。 他也闷声低喘,抓着她的奶子粗吼,“要不要?” 冰火两重天的温差,柳枝枝缓不过来,嘴皮子还是秃噜的,“wo....” “啊——” 孟侦蓄力一击,打碎她黏黏糊糊的口水话。 “枝枝,听着。” 他翻翻眼皮适应里头那股子紧绷,顿了顿嗓,“别胡乱减肥,看风就是雨,也不用特意打扮,因为你怎么着我都喜欢。知道吗?” “知......” “啊!” 又操她子宫里了。 她痛得跟条狗一样,孟侦这会儿大气儿不带喘的,让她继续听。 “你的奶子还是阴道,手指还是脚趾,都漂亮,我都喜欢。记住没?” 啪! 囊袋比海浪翻涌更猛烈,打得柳枝枝眼神迷离, “唔......” 肏得时间久了,柳枝枝自己调节气流,去抓孟侦的左臂。 “你,你更喜欢....操我......” 孟侦扣着她五指,低笑,“好,操你!” “不......” 大凶器在她穴里猛穿,她大叫,“啊——” 剧烈的前后迭送里,柳枝枝索性咬着唇,不再说话。 小葫芦冰块在她颠簸的身上化成一个圆球,孟侦攥在手里,问她想不想在上面。 “唔......” 她看着小腹里的大鸡巴,“上面咋动啊?” 孟侦俯身,把她拉起来。 “嗷——” 拉的时候,他的大龟头顶到柳枝枝里面,一霎转瞬的爽感降临又消失。 和那天撞见孟茱做爱一样,柳枝枝蹲在孟侦雄伟的胯间,不敢往下坐严实。 “放松!”孟侦轻抚她胸口。 睫毛上的汗滴糊着眼皮,她握紧孟侦的大掌,闭眼吐气,“不行,放不了松呢!” “好,那先不坐。你就停到一半。”他额角上的青筋也突突跳着,圆寸发根汗涔涔的,耐心教柳枝枝,“扭腰会吧?” “会。” “往前扭一下。”孟侦干咽口水。 她小心翼翼的,挺胸收腹往前轻轻扭。 “嗯......” 两人同时闷喘。 她那里碰到他那里了。 魂魄飞了半截的感觉......好舒服啊! 孟侦搓一把脸,“很好,枝枝。再往后摆。” 柳枝枝腰肢后摆,眼睁睁看着他胯前顶了一下,于是又停到中间蹲着。 往前摆就像让她一个弱女子,伸脚踢一头体型庞大的解押版凶兽。 脚尖快麻了,柳枝枝换个方式,身体后倾,双臂支着孟侦的大腿,屁股坐在他腿间,往前上方顶腰,“这样可以吗?” “嗯——”孟侦低吟,薄而利的眼皮拧成两条黑绳。 哦,那就继续了。 柳枝枝跟个摇摇车一样,前后套弄,两颗大白奶在孟侦眼前晃悠。 “你是妖精啊!”他捉住右奶撵搓。 奶子在他五指之间横溢,他看着两人的肤色差,看柳枝枝在他身上放纵自己。 停在情欲漩涡的两人,交缠着彼此的呼吸和脉搏,无心其他。 回去后柳枝枝累得跟狗一样,不忘告诉童心:【555我好漂亮我身材真好,我好喜欢我们家孟老板!!】 * 年末这段时间过得很快,两人都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对方内心深处最在意的东西。 相当明晰的变化是,聊到一半时只要孟侦声音打停,或是转移话题,柳枝枝立马配合他,翻过那一张。 每次柳枝枝想省钱,或者纠结在心时,孟侦二话不说直接买给她。 平日里孟侦除了明令禁止修键盘,其余时候都对她很好。 那种好不再是金钱和娱乐的堆积,而是细致入微到每一个点点滴滴的琐事里。 渐渐的,柳枝枝适应小黑屋里他花样层出的双人运动,反正闭着眼就看不到那棒子丑东西。 最近孟侦在三家店连轴转,时不时往售楼部跑。 柳枝枝隔三差五出差,机构的课早早上完,她迟迟对不上考试时间。好不容易对上时间,顺利拿证,上班时领导了发表了新方针。 黑色保时捷车后座,钟嘉诚隔着车窗引领而望马路对面。 下班后,柳枝枝正拎着通勤包,垂头丧气往面馆走,而党入伏,看到人后也往她那边迈步。 驾驶座的男助理汇报,“钟总,现在很多没经验的人转行才去考证。余副总说那张绿证用处不大,他们公司hr招运营时,有这个证的直接刷掉。” 钟嘉诚回,“她难过什么?已经入职小半年了。” “......” 男助理重开话题,“钟总,康复训练时间到了。” “她父亲那边还是没有意愿吗?” “没有,柳先生最近在看房子,和党入伏的来往倒是不少。” 钟嘉诚思索着,“钟望呢?” “他男朋友说不需要,买房的事情他们自己可以负担。”助理把手机递给他。 “算了,先走吧。” 车子滚滚前驱,他的视线停留在党入伏包裹紧紧牵着的那只小手上。党入伏左手拎柳枝枝的白色手拿包,右手牵着她。 几分钟前柳枝枝的难过和焦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她好像在说什么趣事,脚下踢踢踏踏,脚尖踩在彩色地砖印有菱形花纹的中心处落脚。 以前她也会这么和钟嘉诚聊天,他嫌她念经烦人,永远搪塞过去,让她静音。 这一刻,钟嘉诚有点茫然,好像和党入伏恋爱的柳枝枝,相对来说开心很多。 同样的境态还有钟望,钟望也是现在过得更好。钟嘉诚看得有点失重。 当下想法转瞬即变,他又相当客观的认为他们这份关系,更像是柳枝枝在低谷期遇到了党入伏这个混混。 循规蹈矩的生活里,她看到了别样的风景,却不知那是一片泥地。 在钟嘉诚这里柳枝枝受到的只有压制,她想要弥补内心那份渴望又缺失的东西。 乖乖女和浪子的故事听起来挺有意思,纵观古今,这两种人临了都没有什么好结局。 钟望在友谊和爱情里找寻快乐,屏蔽亲情,和柳枝枝是同一个意思。 想到这里,钟嘉诚视线收回,不再刺探她和党入伏在笑什么。 黑车一晃即过,柳枝枝说到高.潮,“发型老师说他眼睛变大了,脸这么红,腮红都省了。胖姨说‘你要是再把choker箍紧点,我还能把舌头伸出来’。” 说完柳枝枝捧腹大笑,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声音。 “你怎么不笑啊?” 孟侦看眼马路,冷冷道,“好笑吗?” 柳枝枝双手抱住他右臂,斜着脑袋一直往上面蹭,“好笑啊!不然我就不说了。” “你自己笑吧。”他敷衍道。 她噌一下甩手,伸臂去捞孟侦手里的手提包,早被他扯到头顶。 跟徒手在三米高的大铁门上摘灯笼一样,柳枝枝本就仰头仰得脖子疼,伸手揉揉后颈,气咻咻道,“那你自己去吧,我不去了。” 小打小闹在生活里十之八九,孟侦倒好,直接把包给她,还把她甩到大马路上,一个人去新家。 浴缸(H) 柳枝枝越想越气,“键盘不给我修,天天就知道欺负我!” 屏幕上童心困得哈欠连天,戴上蓝牙回,“他不是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不接?” “就不接,气死......”柳枝枝诶一声,灵机一动,“童童,我知道怎么气他了。” 带着工作的不顺,她登上三木,小王跟她打招呼,还说老板说如果她过来,让小王跟他说一下。 柳枝枝眯着眼笑,“不用不用,我要给孟老板一个惊喜,你千万别告诉他嗷!” “好!” 现在休息室没人,她乘隙而入,在电视机下的抽屉柜里翻腾耳机。 明明记得上次孟侦放这里了,她没找到,便拉开第二层抽屉。 叽里咣当声响,柳枝枝闻着咸牛肉余味,瞳孔地震,拿起眼前这个葡萄乌龙茶的空瓶。 抽屉里铺着很厚一层牛肉粒包装皮,都是柳大壮卖过的包装。五年前的银色双扭结,四年前的白色枕式包装,三年前的巧克力金箔纸包装...... 对哦,她的工作也是孟侦给找的。 喉咙被一抽屉牛肉粒堵住,柳枝枝气流不上不下,抓着空瓶,垂首趴在抽屉上撑着,很快红了眼眶。 紧接着电话铃响,她分给屏幕一个眼神,看清来电人是孟侦后,抿了抿唇划过接听。 手机很快息了屏,那边没有任何声音,柳枝枝吓得按开关键。 明明在通话啊! 那边叮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脑袋累了一天,此时已经宕机,柳枝枝便气呼呼地一股脑往外倒情绪,“你干嘛气我?我今天本来就很烦,哄你开心你还气我!” 愣神间,听筒里传来一声“你烦什么?” 声音很低,还有点无奈地意味。 于是柳枝枝的胸口也开始疼,像被利刃剜了一块心头肉,细密的,坑坑洼洼的神经裂开。 她嘴巴一扁,积压了大半天的坏情绪,在这一刻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 两行泪水疯狂下流,她湿嚎着哭,“我工作差点没了。” “别哭枝枝,不会没的,你这么优秀。”孟侦声音着急,“枝枝你在哪儿?” 柳枝枝昂首擦着眼泪,“你休息室。” “我休息室?” 她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嗯,“我难受....” 咔哒一声。 里屋门开,孟侦嘴里衔着烟走出来,拿着没挂断的手机。 柳枝枝目光僵定,愕然在心阻断哭声。 再次见识到他装的隔音有多强...... 怪不得任凭她在床上怎么浪叫,孟侦都不放过她。 被他满手水渍的冰掌拉到沙发上,柳枝枝眼带愠怒,湿手在他宽松的黑裤上乱蹭。 孟侦没管,伸指将嘴侧刚点燃的长烟,戳灭在烟灰缸里。 随后柳枝枝身体腾空,屁股就被他按到他大腿上侧坐。 一身烟味差点没熏死她,她嫌弃地别过脑袋,忽略孟侦的示好。 耳侧一阵温痒,柳枝枝收听到一声很轻的“对不起。” “唔....”她口吐不清,呜咽着,“不要听你说对不起。” 孟侦将她披散的头发拢好,拨到耳后两侧,依然轻声细语哄着,“那你想听什么?” “你现在干嘛又这么好说话?” 肯定是笑话她的。 孟侦扣住她的下巴,挪到四目相对,覆指给掐成小气包的小泪人儿擦眼泪,“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我的错。” “那你以后还这样吗?” 现在这个航道处于疯走模式,路上随便一个障碍物都能打破他们原有的秩序。 柳枝枝不喜欢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太偏离原本舒服的相处模式。 “我尽量。”孟侦深知无法控制。 看到钟嘉诚那张脸就来气,他嫉妒他占有了柳枝枝四年的青春。 欲.望不断膨胀,孟侦感到他骨子里那种在四角院里滋生的占有欲和毁灭欲,即将喷薄而出。 “你要说你不这样了。” 脑子里癫狂的想法生生堵住,孟侦感受到小姑娘除了委屈和伤心之外,还有一丝习惯且认命的无奈。 这缕极小颗粒的情绪被他无限放大,他鼻腔里滚出一道无声地叹息,“以后不这样了。” 此话一出,柳枝枝红扑扑的脸上盛开一个抿着唇的淡笑,点点头说嗯。 哄好自己犯贱的烂摊子,孟侦大臂一收,将她脑袋贴在胸口窝着,听她讲公司的事情。 “枝枝,你知道除了他觉得临阵磨枪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 柳枝枝摇摇头。 孟侦歪头,看着她有点泛红的小翘鼻,伸指刮一下,声音懒洋洋,“因为你啊,小姑娘!” “因为我?” “嗯。”他的鼻息全部扑在柳枝枝发顶。 黑亮亮的薄刘海碰到额头后快速回弹,她的腰腹也被孟侦不由自主地握紧。 他继续说,“你想想,机构里教人拿证的那套东西你都吸收了,他当然不需要别人。” 柳枝枝微微垂眸,还是不太开心,“但是我的工作能力确实弱了点。” “就好比我这个店里的运作模式,你已经熟悉了,工作也挺认真,没出过岔子,往后你会越来越顺手,况且那套东西你都懂,怎么说都是一个有用的人。知道吗枝枝?” “唔....”柳枝枝耸耸肩,想法脱口而出,“好像还是一个不会被替代的人。” “挺聪明呢!”随后孟侦亲她发顶,有意调侃道,“你怎么这么吃香啊?” 挑逗之外,柳枝枝好像还听出醋溜溜的语调。 她心情稳定下来,胳膊肘照着孟侦紧致的腹肌上顶,说反话,“那我回家了。” “走!”孟侦直接打横抱起她,起身往外抬步,“带你回家。” 她双腿在虚空里扑腾,“不去,我要回自己家。” “明天给你修键盘,去不去?” “啊?!” 柳枝枝不可思议到恍了神,一个劲儿点脑袋,“去去去,你放我下来!” 屈身给她双脚放地上,孟侦改为一手牵她,一手帮她理好羽绒服领子,“之前跟你说让你长记性。这回呢,我也得长长记性,以后不这样了。” 黑帮暴徒都这样吗?好奇怪的教训方式! 但柳枝枝顾不得其他。她可开心了,最近在网上看到好多会嗒嗒嗒嗒响的轴体,她每个都想敲一敲。 在公司只能用静音轴,一点儿都不好玩。 一路上她不停和孟老板说轴体和键帽,孟老板今天再次报复性补偿,让她想买多少买多少,他给结账。 毕竟他给柳枝枝带到坑里的。 柳枝枝购物欲膨胀,“那我想要两个键盘,蒸汽朋克的键盘也好漂亮。” “行,都给你买!” 房子离城南的三木只有15分钟路程。 这回孟侦带她去大平层认地方,输完指纹开门,后者愣在门口茫然若失。 客厅落地窗下,种着一片粉色玫瑰池,是之前孟侦补七夕时,大g后备箱放的玫瑰。 窗外深蓝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天空里裹着一座座冒着白点的俄罗斯方块,粉玫瑰池染上一层谧静蓝光。 这套房子购于去年,孟侦准备在城南开店时买的,足足两百多平。 本身是四室两厅一厨三卫,他前阵子让人在他的卧室又开出来一个干湿分离的大次卫,方便柳枝枝过来住。 站在门口轻扫两眼,沙发上还摆着两个星黛露,柳枝枝有点晕乎,“孟老板,我没觉得你休息室不好。” 孟侦没理会她的傻言傻语,招呼她换拖鞋。 本意想让柳枝枝来认认地方,录个指纹。 参观到一半,孟侦心有不甘,临时决定和她试试卧室里的台阶自砌浴缸。 说着他开始脱柳枝枝毛衣,后者配合地吸小肚子抬双臂,“可是我回去还得跟我妈商量事情。” 手都伸了又说这些,孟侦咂舌又失笑,“不耽搁你正事儿!” “哦。” 正方形浴缸半米高,贴紧墙面,右边有个三节台阶的小楼梯,上面放着洗护用品。 柳枝枝东张西望,这怎么做啊? 趴台阶上吗? 热水很快漫开满室白雾,她泡在水里,看着孟侦那根特别大的丑东西,瞄准她吐水。 “童童说她小时候摸过表弟的唧唧睡。” 孟侦撕套的手顿住,“你摸过?” “没有的。我妈很注意这些,我小时候没跟别人睡过。” 眼前,孟侦下腹两块紧实的肌肉猛地抖动,腹外斜肌到腿间的青筋暴起,像是时间记载的郭煌莫高窟飞龙浮雕。 活跃,顽强,透着他赤骨的野性和卑劣。 孟侦翻翻眼皮,“你别老跟童心搞黄色。” 柳枝枝否声道,“没搞的,我连你的下体都不敢看。” 前几天童心说,男人反而觉得下体是很可爱的东西。她每天洗脑,这两次赤身运动时,试着睁开眼睛和孟侦那根东西和平相处。 时间久了,好像确实还挺,可爱。 很痛很累又很舒服,次数多了就不可爱了。 睁眼就是正在往她肚子上射的大鸡巴,或是身体被孟侦撞得一晃一晃,她叫起来声音都是半截,总联想到7k7k页面弹出来的黄色动图。 成功绕晕自己,柳枝枝转身去调节水温,嘴里嘀嘀咕咕,“太大就是不好,摸一下就变硬。” 扑通一声。 身后浴缸里丢进来一条白毛巾,孟侦已经浑身赤裸,站在台阶下,正扶着手里的紫红色大鸡巴,跟她四目相对。 “过来!” 灰溜溜游到他跟前,柳枝枝没搞懂,浴池这么滑溜,他到底想怎么肏她啊! 孟侦伸左臂,打开盥洗台下面的柜子,搬出来一个可折迭的小型塑料楼梯,放在浴缸里,意思再明显不过。 柳枝枝站第二层台阶上,盘个高耸的丸子头。同时看着孟侦踏进池子,立在她身后。 眼前淋浴室的玻璃上,孟侦宽大的身体包裹着她,双腿大开,撑在台阶两边,细长的眼尾扫着她两团垂直下沉在空中的大乳。 浴室白色吊灯下,柳枝枝粉色皮肤再次白成馒头,孟侦这头棕皮野狼,全方位围剿她小小一团,眼神幽深。 光是定在那里不动,孟侦也能伺机攫取着她扑通扑通的心跳。 紧张得吞个口水,柳枝枝自觉双手撑池面,探眼,俯瞰这两天刚有推肿的阴部。 唔.... 上面小肚子无意识收紧,下面黏着阴毛的粉色阴唇湿哒哒的,中间有条透明色淫液正往水池里流。 肥唇之后,有两颗满是褶皱的棕色大睾丸。 紧接着柳枝枝腿根一热,十指指尖扎紧池面,“啊——”地一声,孟侦身下已经撞进来。 他带有磨砂感的左掌,穿到柳枝枝右侧腰际,五指摁着她后腰往下按,右掌箍着她前脖,往后发力,强迫她昂首看玻璃门上的风光。 “嗯——” 两人同时喘息,孟侦闷哼,身下狠狠撞她,“撅起来!” 柳枝枝深呼吸,抬起屁股,望向玻璃门。 “啊!!!!” 背后孟侦夹臀而入,正垂首盯着镜面上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表情。 一身健硕有力的棕皮身板,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起来压迫感太强。 “e......嗯——” 大肉棒矗立在柳枝枝狭窄的花道里,动作愈发强劲,越撞越快,不知疲惫的捣弄她。 水蒸气逐渐遮盖住玻璃门镜面,模糊了她的视野,也逐渐啃噬着她的思绪。任由齿缝溢出一阵又一阵,音节破碎的嗯嗯啊啊。 小穴像着了火那般,越操越热。 柳枝枝翻着眼皮,低吟,“不....不要了......” “啊——” 穴里一痛,她头颅下沉,小腹里裹着孟侦一整根大肉棒,只看到又粗又长一坨,挤得她好痛。 “不......啊——” 眼睁睁看着那根肉棒从她小腹里抽出半截,再次全根没入,柳枝枝欲哭无泪,哼咛着喊疼。 那根歼灭万物的巨棒,动作激烈,撞得她意识坍塌一地,双腿发酸,脚指弯曲,死死陷在池水烫热的台阶上。 柳枝枝双手用力张开,左右抖动,用冰凉的池壁重缓意识,喘息着尖叫着,“不行......嗯......” 炸了,真他妈炸了! 淫叫声令孟侦尾椎骨发麻,右掌松开她半歪的脑袋,握住她右边小腿肚,往她温热的穴道里冲刺。 白皙光滑的蝴蝶背,她的毛孔一张一缩,无数根浅黄色的汗毛湿淋淋的,黏在她沟壑明显的后肋上。 孟侦眼睛热胀,胯下入得更狠,看着她身体收缩,呼吸一截一截喷薄而出。 “嗯....嗯......” 下面夹着他的小水屄也开始颤抖,一点一点吸着他,收走他全部的魂魄。 孟侦闷哼一记,在她腰侧的左掌一台,拎着她再上个台阶,胯下凶悍送出。 “啊——” 热流从她两瓣圆滚滚的阴唇溢出来,流至腿根,与浴缸里的热水融入一体。 这一夹也夹得孟侦腿根发麻,双手撑着他,收紧臀肌,往她里面冲刺,做最后的收盘动作。 “别......” 耳畔前柳枝枝的喘息声和呻吟声,蛊惑着孟侦的神智。孟侦拼命掠夺她的呼吸,她的脉搏,她颤抖的身体,她配合的这份心。 全身血管倏而停滞,欲死的快感从孟侦脑内炸出火光,他闷闷喘息。 听着柳枝枝惊恐的娇吟声,孟侦右掌啪的一声,扇她白嫩的小翘臀,双手撑着她的小腰肢,胯下继续前顶。 几分钟后,肉棒突突一震,他在柳枝枝体内精关开闸,一泡浓精射得她难受哼咛。 柳枝枝无力地摇屁股,“你快出去......” “别动!”孟侦低声警告。 她连忙停下动作,紧张得夹紧两瓣臀,“唔....” “啊——” 肿胀感从体内消失,柳枝枝终于能定气凝神。没等她双腿跪地,孟侦烟雾大臂捞起她,放在池子里。 “哇......好舒服!” 冰火两重天,刺激着柳枝枝微弱的意识。她身体泡在温泉,双手撑池边,吸收壁砖上所有冰凉温度。 小撑片刻,身后孟侦语气凶冷,“嘛呢!”随后捞着柳枝枝肩头瞬移。 视线带着白晕转动半圈,她眼前只有孟侦搂着她小腹的棕臂肌肉线条异常清晰。 脑袋一歪,柳枝枝安安分分入水,躺在他怀里泡澡。 几分钟后,她耳边一阵热气。 “枝枝,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孟侦轻笑,把她耳鬓边角的小碎发别在耳后。 问得随性,声音低哑。 柳枝枝却听出一股无奈,还混着不容他人觊觎的醋味儿。 今天他好奇怪哦! 后脑勺倒他结实的胸口上,柳枝枝浅缓思绪,“你现在身上热乎乎的,我就好喜欢赖着你!” 身后孟侦抱着她腰肢,“这么喜欢我呢?” “对的,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听得他满心羞愧,歪头细吻着柳枝枝的侧颈,一枚又一枚,挪到耳后厮磨。 孟侦唇角轻颤,顿了顿思绪,“枝枝,你喜欢这个家吗?” “喜欢的。”柳枝枝语气肯定,“喜欢你移植的玫瑰。” 声音之快击碎他所有的不安。他眯眼笑,“喜欢就行,我好好养着。” * 根据近期观察,孟侦说的话确实没错。柳枝枝这两周开会,领导都会问她的建议,小组的编导策划也会时不时,问她借资料。 修键盘的地方离优加不远,取键盘时柳枝枝去的。账单显示孟老板维修时花了八百块钱,她心里跟着滴血。 自知理亏,她拐到商场,在这个月末有折扣的名奢店,吭吭买了三条围巾。 最近年关疫情有点严重,孟奶奶前些天已经出院,搬回大平层。她和放假的孟茱在家,粉玫瑰池全天盛放。 三个女人提醒孟侦,他还天天不记得穿高领,买个贵的让他戴,他肯定不会不听。另外两条柳枝枝买给父母。 到店里,叶凡说侦哥去了城北的店,那边最近卫生局来检查,他两分钟前刚回去。 “小嫂子,你发工资啦?”他盯着柳枝枝手里那三个名牌logo袋。 “没有的。”她想了想,解释一下也无妨,还能让叶凡一起催他注意保暖。 听完叶凡点点头,“侦哥没那么娇气。” “......” 鸡同鸭讲。 柳枝枝果断放弃,“你忙吧,我先回家了。” “拜拜小嫂子!” 声音之大,一楼全体顾客的注意力都投足在她身上。 照这个大喇叭的宣传速度,不超一小时,柳大壮滑小区群肯定能看到直播回放。 柳枝枝立刻埋颅,恨不得撑得口罩拨眼睛上,斜眸瞥他,害臊得嘘起声音,“你以后叫小声一点!” 叶凡笑笑,“好好好。” 回到家父母正在拿着楼盘宣传研究,柳枝枝小嘴不自觉拉成o型,“真要买房子啊?” 柳大壮半个眼神没分给她,“买!现在水涨船高,买得越晚越亏!” 赵晴子问,“枝枝,你手里大兜小兜拎的什么?” 给孟老板的那条围巾,柳枝枝多了个心眼儿,在电梯里已经装到键盘的纸袋里,所以没人发现。 “年关啦,给你们买的新围巾。”说着她将两个两个袋子递给父母。 赵晴子感动得眼睛发热,“看吧,闺女就是长大啦!” “还真舍不得。”柳大壮也放下手里的黑笔。 煽情环节搞得柳枝枝有点心亏,毕竟买围巾的契机并不单纯。 有种背刺父母的感觉,哎! “没关系的,我过几天有年终奖呢,到时候给你们看!” 逗父母开心后,赵晴子去厨房做饭,柳枝枝回房间问同事说的那家民宿。 父母养她一辈子,还没去过三亚呢! 柳枝枝咬咬牙,提前预定那家民宿。 人脸付款的那一瞬,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内心相当充盈。那是和孟老板之间你来我往完全不同的感觉。 随后她拿出修完的键盘,开始嗒嗒嗒嗒敲键盘,查资料做父母的过年旅游ppt。 定个雏形的功夫,赵晴子饭都做好了。 饭后她翻阅朋友圈,看童心戴着7哥的围巾说真好闻。 柳枝枝灵机一动,往头发上抹了点儿护发精油,也拆开给孟老板的格纹围巾,二次人工添加体味。 卧室门虚掩着,满屋子的奶香味乘隙而入,柳枝枝一闻便知,柳大壮正在做玛格丽特饼干。 而后咚咚两声,甜品师傅立在门外,“枝枝,你下去给爸买包白糖。” “好!” 事出紧急,她没顾得上摘围巾,套上肥嘟嘟的白色羽绒服便出门。 夜,很深,黑空被墨水染上一层玄黑色。 柳枝枝睫毛沾上一滴冰水,伸手拂去后左右环视,路灯下有少量白色飘絮缓缓倾洒而下。 这点毛毛雪,连地面都没晕湿,着实没什么浪漫的感觉。 还有正事儿要办,柳枝枝快步往便利店走,视线不作停留。 越压制越爆发,她回到家送完白砂糖,再次下楼,问孟老板今天晚上在哪儿住。 久久没收到消息,柳枝枝在鲜少有人注意到的雪地里晃啊晃,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小吃摊。 每年年后都有一个老爷爷出来卖烤苕皮,今年提前出来了。 打小起,柳大壮就喜欢带她吃这个。前面还有十来份,她不着急,扫了两份加折耳根的在这里等。 刚扫上码,老爷爷说,“不好意思小姑娘,折耳根没了,只够一份。” “我那份给她!” 嘴里的“没关系”停在半腰,柳枝枝侧眸,一个右腿拄着腋下银色拐杖的年轻男人,正一瘸一拐朝这边走来。 他穿墨绿色高领风衣,里面一件黑色毛衣配黑裤,脚踩黑色防滑加绒棉拖。 戴着口罩的缘故,柳枝枝只觉得眼熟,散在眉前的蓬松黑色短发,给人一种清隽的感觉。 待男人走到跟前,她惊愕地大张嘴巴。 还真是恍如隔世,钟嘉诚不戴眼镜她都认不出来了。 初雪 柳枝枝连忙摇头,“不用了谢谢!” 钟嘉诚没搭腔,直接跟老爷爷说,“老师傅,我那份给她。” “小姑娘,你看这小伙人多好!” “......” 柳枝枝扯了扯嘴角,小小斟酌措辞后折首,“真不用了。” 随后她又别回去和老爷爷说,“没关系的,那我再要一根烤肠,两样东西分到两份里面就好的。” “好嘞,爷爷一会儿给你分!” 初雪没跟孟老板一块儿,跟钟嘉诚在这里干站着难受。柳枝枝不顾右侧两道迫切观察她的余光,打招呼说一会儿来取,往旁边小摊上走。 “枝枝。” 夜里气温零下几度,走这么快甩掉一个瘸腿的人,加上最近钟嘉诚也没在她跟前晃悠,柳枝枝确实有点于心不忍。 她停下脚步,转首,就看钟嘉诚通红的右掌死死握着拐杖,用力的骨节青白瘦削,双腿吃力地左走右跳,急匆匆追上来。 “你慢一点。”柳枝枝生怕他一个趔趄,再给摔地上。 钟嘉诚紧蹙的眉间一松,脚下微缓,步子也稳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柳枝枝只当扶老奶奶过马路,在旁边摊位抽了个高脚凳给他坐。 钟嘉诚没坐,而是360度环顾周围,边说边看,“偷溜出来的。最近在医院养得嘴馋,想起来之前你说这边有家苕皮,我溜出来看看。” “......” 处处不提她,又处处都跟她有关。 柳枝枝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扭头眺望着旁边几家摊贩卖的小吃。 脚下噔一声,她眼神下移,钟嘉诚右手扶着拐杖,坐在高凳上。 估计没找到能放拐杖的地方,他便轻叹一声,换成左手握拐杖,而后道,“你怎么大晚上出来了?” “我找......” 想说找孟老板,那么眼前事实就会变成她找孟老板的中途,还陪钟嘉诚小聊片刻。搞得孟老板不重要一样,也让他见缝插针,得寸进尺。 转睫间,柳枝枝在脑袋里飞速查找一番bag,最终摇摇头,没再说话。 “是找你的孟老板吧。”钟嘉诚昂首看着她,眼尾略弯,眸光闪烁。 说不是,显得好像他俩天天闹矛盾,让他这个外人看笑话。 柳枝枝便轻语,“买小吃。” 会在这里碰到她是歪打正着。 能小聊一会儿便如同这场天外飞来的稀零雪花,令钟嘉诚始料未及。 稀薄的雪粒没有翻滚的黑云,肆虐的狂风。和等苕皮的空隙一样,都是一个刷条短视频的功夫。 短暂,平淡,浮光掠影,注定不会洋洋洒洒。 此刻的钟嘉诚压下心中苦闷,集中注意力在柳枝枝身上,珍惜这份上天赏赐他的初雪。 她不遮不掩,引领对着路灯一顿狂拍。 夜晚不好聚焦,屏幕上一片灰扑扑的白颗粒感,雪花半点没有。 柳枝枝苦恼地收回手机,沉首拉动参数。 脖子上的burberry围巾跟着下滑一圈,落在她后腰上,钟嘉诚抬手,拉起那截围巾流苏。 胳膊才举到一半,柳枝枝飞快从他手里夺过去,连连后退,“你干嘛扯我?” 三米开外的距离,她语气很凶,眼神警惕,好像他是什么乱臣贼子。 喉咙被那些药丸堵着,钟嘉诚气流停在半腰,惘然若失。 视线里柳枝枝拍拍围巾,像甩掉什么脏东西那般,随后捆到脖子上。 任何一个人隔着老远,一看便知她现在脑袋着火,极其烦躁地往苕皮摊走。 钟嘉诚干咽酸气,撑着拐杖起身,嘴皮子轻碰,和当初柳枝枝在办公室挨训一样,呢喃自语,“枝枝,你围巾掉了,我帮你戴上。” 紧接着柳枝枝又拉起围巾一头,不顾摩擦时起静电后,浮在空中的乱发,快速绕两圈,扯下围巾,拉好两头长度,随后搭在左边小臂上。 和烤苕皮的老爷爷说完话,柳枝枝继续举着手机拍雪花。 钟嘉诚站在远处,看她时不时抬头低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直到老爷爷喊,“小伙子,你的烤苕皮加折耳根好了。” 钟嘉诚应一声,跛着拐杖过去。 与此同时,柳枝枝步伐右迈,自觉与他保持距离。 接过东西,钟嘉诚转身时看她一眼,快速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对着虚空说,“苹果夜景不行。打开闪光灯,拉低曝光,打开实况。” 语音完毕,他侧身往左走,两人方向渐渐拉远。 寒风凛凛,风衣吸水性强,少量雪花不时落在他的身上。 600毫秒的弹指之间,纯洁无瑕的雪瓣已经飞灰湮灭。 时间快到钟嘉诚没来得及数完,肩头这片片状冰晶到底有几瓣,可爱又有趣的柳枝枝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到达停车处,他再次回头,远处的小吃街灯火阑珊,党入伏对光而立,一袭及膝黑色廓形风衣,展现完美身材比例。 他脖子挂着格纹围巾,后腰上缠着两条弯曲的羽绒服白袖子。 细碎的小雪落在党入伏发顶,钟嘉诚身体跟着哆嗦。 下雪了,他也冷...... 他只能瑟缩着脑袋,在助理的帮助下钻进车里,任由心痛和委屈感一点点啃咬他的心脏。 车里暖气十足,很快稀释掉钟嘉诚满身死冷死沉的体温。冷热交替,使得他眼眶酸涩地半垂着,按下半截车窗。 驶入车流,助理汇报情况,“钟总,刚才钟望男朋友打电话给我,是钟望的声音。他整体特别抵触,把您父亲交给他的房本和银行卡都退回来了,说不回去过年。” “知道了。”钟嘉诚望着窗外。 此刻有几辆改装摩托的几道变色灯光刺入眼眶。红黄蓝绿明明灭灭,强烈眩目,嗡嗡声里流光瞬息。 钟嘉诚再也忍受不住,手里烤苕皮往副驾驶座一丢,掸掸身上不存在的雪花。 围巾是党入伏的,他什么也没有。 闭眼关上车窗,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来一板盐酸丁螺环酮片,比平日里多吞一片。 喉咙干滚药片,钟嘉诚右肘撑着车边扶手,依旧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几分钟后,那种空前的,身处的绝荒之地的死寂感再次袭来。 钟嘉诚眼眶疲惫,四肢开始发软,全身滚烫发麻。 * “你不是城北忙吗?” 问完问题,柳枝枝双手从宽大的后腰两侧撤回来。 孟侦双手插兜,扯开身前两边,在柳枝枝往他大衣里拱,双臂隔着他的中领毛衣,抱个满怀后,收紧大衣。 “店里有人说下雪了。” 恋爱后的第一场雪,他无论如何也得在雪停前赶回来,陪一会儿小姑娘。 谁承想没走到小区门口,就见她胳膊上挂着一条叶凡说的围巾,独自站在路边摊前给他拍小雪花。 小下巴抵着他的胸口,柳枝枝伸脖问,“那你等下是不是还要回去?” 明事理的语气,听得孟侦心里一软,“城北有负责人盯着,我明天一早过去也行。” “那你等下把围巾摘了。店里肯定很多人试戴,我回去给你洗干净,搭在暖气片上,明天一早给你。” 两个月毫无进展的事情,孟侦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行!正好给你捎公司。” 苕皮好了之后,两人坐在小摊桌上共吃一份。 小花猫一样,她吃得唇周一圈油光。 孟侦扣着她脑袋,接了个带着洋葱和孜然味儿的吻。 柳枝枝看他没吃饭,又买了一份杂粮煎饼,她也时不时凑过来啃两口。 最后孟侦掂着另一份苕皮,送她回家。 第二天早上,冷风一如既往呼呼吹着。 柳枝枝拎着两个手提袋上车,一个logo纸袋围巾,一个牛皮纸袋早餐。 到红绿灯口,柳枝枝捧着杯子,让他张嘴吸一口。 甜液入喉,孟侦仔细品品,“这回是雪梨?” “对的,怕你喝腻枣子嘛。” 下车后,柳枝枝直接拆开围巾,盘旋在他脖子上,命令道,“今天不能摘。” “我待一天后厨,你想闷死我?” “就闷你!”柳枝枝嘴上啵唧一声,对着他脸颊小啄一口,随后探回身子,拎包下车。 嘭一声,孟侦吃一鼻子车门冷气,眉头轻轻一颦,随后眼睑半阖,眸底带着点儿捉狭,嘴角泛起一个浅淡的笑,随即从脚边扯出来一根苹果数据线。 那是半路上,他趁柳枝枝不注意,从她身边故意捞出来扔脚边的。 十分钟后,孟侦在停车场下车上锁,卡点去柳枝枝公司找人。 带着正当理由,他先一步到前台,余光环顾来来往往的上班族。 9点钟已过,孟侦也没瞅出来舒笛嘴里哪个小白脸长得挺帅。 “诶,枝枝男朋友——” 孟侦侧眸,是上次吃过饭的胖姨和布丁。他稍作颔首,解释缘由。 “枝枝刚去开会了,你给我吧,我帮你放她工位上。”布丁热心肠道。 心想有这个“小灵通”也一样,孟侦没想那么多,东西交给她后,下楼去停车场。 他这边拍拍屁股走人了,上班的柳枝枝没那么幸运。 午休时间一到,全公司都知道她有一个特凶特帅还特有钱的格斗冠军男朋友。 上午好好的工作交流,男同事没一个主动找她探讨问题,茶水间或电梯间碰到,全部退避三舍。 女同事全变成“枝枝,你在哪儿找的男朋友”,“枝枝,你男朋友兄弟是不是都跟他一样带劲儿”,“你男朋友看着就挺强”...... 就差问她活多有好,是不是可劲儿欺负她...... 加上她之前拉着胖姨和布丁一起吃火锅,这下覆水难收。 好不容易抽空去个洗手间,柳枝枝打电话控诉他,“充电线忘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当时手机没电了。” “......” 那边孟侦问,“对不起,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哇!现在会说对不起了。 柳枝枝就没见过这么绿茶的人! “没耽误。” 那边敛了声,片刻后他声音微急,“枝枝,我这边还在忙,你这会儿抓紧时间去睡会儿。”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犯困。 算了,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那么大,大家都是一时新鲜,等这几天过去就好。 如此想来,柳枝枝打个哈欠回到工位,从脚边的柜子里拿出柳大壮不要的太阳花屁垫,抱着她的星黛露五角星抱枕,闭眼浅寐。 * 优加除夕当天放假,三木全年无休。 趁小年夜这天,柳枝枝下班后早早回家,拿着往返机票和打印好的三亚攻略,成功吓到父母。 柳大壮摸摸她脑袋,“没发烧啊!” “干什么呢柳大壮?”赵晴子捣他后腰,随后捧着笑脸对准柳枝枝,“闺女,你咋了?” “新年礼物。我就是现在工作几年也有钱了,要孝敬你们的。” 解释完她的心路历程,柳大壮发话,“再订一张,过年你一个人在家,谁给你做饭?” 柳枝枝指指自己,“我能做的!年货那么多,外面餐馆都开着门,饿不死的。” 这份礼物她里里外外安排得妥妥帖帖,二老饭桌上一个劲儿宝贝儿长宝贝儿短,琢磨着之后几天把亲戚串了,刚好也到店里放假的时候。柳枝枝说到时候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大事儿顺利解决,柳枝枝借口出门和同事小聚,在夜色的遮盖下钻进孟侦的黑色大g,去大平层看孟奶奶。 开门后两人均怔在原地。 沙发上孟奶奶刚放下药瓶,旁边坐着正在桌上执棋的江令屿。 今晚他穿一件supreme浅灰色加绒卫衣,一条垂感很好的黑色直筒拖地裤,脚上那双深蓝盒棉拖,是前阵子孟侦和柳枝枝在网上挑的。 简单,帅气,标准的阳气男大生形象。 旁边柳枝枝多盯着他探了两眼,孟侦记忆有点错乱,不悦地颦眉,“你怎么在这儿?” “我留小江在家里过年。”孟奶奶从电视机前回神。 看清柳枝枝后,她招招手,让两人别傻愣着,快点进来。 孟侦走在前面给柳枝枝拿拖鞋,换鞋时江令屿不动声色地提礼盒,动作熟练得让人有点分不清谁宾谁主。 柳枝枝按照孟侦示意她的,甜甜开口,“奶奶,孟孟去哪儿啦?” 孟奶奶不以为意,“茱儿在房里闹别扭呢!” “那我先去找找她。”柳枝枝把脱下来的羽绒服递给孟侦。 客厅只剩三人,孟侦依照往常的习惯,一脱外套便开始捋袖子,走到玄关前拿出一袋药茶,回头问道,“小江,最近没怎么见你。” 江令屿长指执下一颗象棋,“学校有事情在忙。” “比孟茱忙。” 江令屿舔唇,嘴角笑意勉强,“没。” 拿着本就分拣好的服用剂量,孟侦往厨房走,随即情绪近乎降到冰点。 这个江令屿怎么会和钟嘉诚如出一辙? 金融系才子,身上那股清高自傲师出同门,厚脸皮的功夫也都一等一。 当前问题不是孟茱嫌江令屿烦,是他更膈应。 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到一个抢劫犯,难免想到以前被抢劫的经历。 孟侦若有所思,端着果盘过去跟奶奶说正事儿,“枝枝父母过几天去旅游,咱家年夜饭上多添一把椅子。” 孟奶奶目不斜视,盯着密密麻麻的黑白棋盘点点头,“小姑娘一个人过年,你多去陪陪她。” “诶!”她放下正往嘴里喂的车厘子,“你让枝枝也过来住吧。” “本来是这意思,”他停顿,意有所指,随后继续道,“架不住枝枝脸皮薄,不好意思多待。” “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孟奶奶叹息道,“那这样,让枝枝和茱儿睡。” 话到这个份儿上,江令屿无法对他下的逐客令闭目塞听,“奶奶,我在学校附近有套房子,我回去住就好。” “小江,奶奶对不住你了。” “没事。” 危机解决,孟茱捞着两袋垃圾,说要亲自送她嫂子下楼,换鞋时被江令屿抢了过去。 四人出电梯后,孟侦开车送柳枝枝回家。 车门上锁,他望着视线投足在手机上的柳枝枝,长叹一口气,“你很喜欢江令屿?” “嗯?”柳枝枝摇摇头,“不喜欢啊!” “不喜欢你盯着他看那么久?” 好酸哦! 她收回手机,颇有正襟危坐之感,“我一直和孟孟在一块,说键盘和衣服的事情,没看他。” 孟侦提示道,“进门的时候。” “有吗?” 他张张口,微微沉眉,鼻腔里喷出两道白雾,“柳枝枝,你在他身上足足盯了四五秒。从上到下,扫描仪都没你厉害。” 如此一说,她想起来了,“就是没想到他在。而且他穿着我们买的拖鞋,我有点意外。” “意外什么?” 声音听起来好别扭,柳枝枝看他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只好坦言之前去挑音响,上楼叫孟茱吃饭时看到的那档子事儿。 “我靠!” 孟侦脸色一黑,“你没看到吧?” “没有的,孟孟裙子挡住了,我就赶紧拽着你下楼。” 车停到小区门口,柳枝枝自觉挽起两截羽绒服,伸腿往孟侦身上跨坐。 孟侦手掌摸到椅侧按钮,座椅变躺椅。 随后他从旁边烟盒里倒一根放在嘴侧,略微垂首点烟时,余光看到柳枝枝乖乖的,下巴埋在他颈窝,又是那副湿漉漉的眸子。 打火机盖子快速一按,孟侦收回嘴里这支没点燃的香烟装进烟盒里。 “过年事情多,等忙完这阵儿伺候你,成不成?” 有意撩拨她,孟侦换来胸口一个软拳。 “我不想去你家住。” “怎么了?” 平时柳父柳母不在家的时候,每天都会跟柳枝枝视频。 她推搡道,“年夜饭可以,我就说去孟孟家吃饭,没想到你就是他妹妹。但是一起住,真的不行。” “鬼点子挺多!” 驱车返回后,孟侦联系孟茱。 电话打不通的缘故,他给江令屿打,那边同样的嘟嘟声。 得,这俩又搞一块儿去了! 时间不早,奶奶已经回房睡下,孟侦回房拿笔电,在客厅边工作,边等孟茱回来。 凌晨一点,门口滴滴两声,一道男声传入耳膜,“好了好了,到家了茱茱。” 孟侦放眼望去,江令屿抱着沉睡的孟茱,和他四目相对。 孟茱歪头倒在江令屿怀里,卷发散得到处都是。刚解完指纹锁的左手垂着,右手正习惯性地摸左腕的急救手表。 身患哮喘喝酒很麻烦,最早她想摸清自己酒量,孟侦带着她找了两三个月,对她酒后各种表演状态了如指掌。 一般喝成这个样子,少说一斤半白的。 浓臭的酒精沁鼻,孟侦合上电脑走过去,看孟茱嘴上沾着头发丝,两道黛眉拧成麻花,丝毫没有平日里那副风风光光的,随时要去参加前男友葬礼的厉害样。 “给我。” “大哥,还是我来吧。” 孟侦伸手从他怀里抱人,“奶奶睡了,你也早点回去。” 声音平和,语气却透着股强硬之意。 江令屿只好放手,“我去买醒酒药。” “家里有医生专门给她开的药,用不着。”说罢他抱着孟茱往卧室走,没管身后的人。 伺候孟茱和柳枝枝不同。水和药摆在床头,孟侦去厨房,打开顶柜拿她专用的保温壶,倒药放水插电,设置时间。 料理好孟茱的事情,孟侦抬步到客厅,江令屿已经回去。 * 年二十九那天,柳枝枝一大早起床,在门口便利店买完早餐后,开柳大壮的车送父母到机场。 中午下班后,赵晴子说他们到民宿了,给她看三亚的天气和风景。说先睡一觉,下午拿着她的册子,慢慢逛。 上完最后一天班,柳枝枝挎上包,捧着同事布丁拜托她帮忙照顾的小仙人球回家。 路过三木,看里面客朋满座,点餐台多出一台电脑和一个员工,柳枝枝放弃吃面的想法,径直回家。 到家后二老视频打来,非要看她晚上吃什么。柳枝枝煮了包南昌拌粉,证明她过得很好。 那边父母正在沿途逛街,一聊聊到晚上九点,他们已经从外面回到民宿。柳枝枝催促他们早点休息,这才挂了电话。 紧接着孟老板语音通话上来,她划过接听。 “枝枝,我今晚不忙。” 声音听起来特别疲惫,柳枝枝应声,“那你好好休息。” “明天也不忙。” “那你可以多睡....” 孟侦打断她,“赶紧下来接老子!” 柳枝枝往阳台走,“你在楼下?” “别看阳台了,下来!” “哦。” 柳枝枝急得羽绒服忘了穿,关门后吃一鼻子冷气,不耽误她快速按电梯下楼。 以为是个星稀的冬夜,她出电梯门,单元楼外白雪皑皑。黑夜当空,冷风横卷大粒雪花。 寒气入骨,柳枝枝不自觉缩紧肩头,带着心尖儿痒痒的小期许,小跑出单元楼赴这场雪约。 双脚踩着厚雪,吱呀吱呀响个不停。柳枝枝眼神驻足在10米开外,打着一把透明伞的男人身上。 路灯下雪花懒洋洋盘旋,孟侦一身allblack,背光而立,右手插长风衣兜里,下身一条烟管裤,配柳枝枝说好看的黑色亮面孟克皮鞋。 宽阔利落的肩颈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显得他特高大特温柔。 乔科尔越狱穿越到韩剧里,冷峻而神秘。 柳导演盯着全景,心里美滋滋的,脚下变速冲刺,往10米开外的孟侦怀抱里扑。 完完整整撞进怀里,孟侦这副精心训练的身板一动不动,伸手给她刹车。 “怎么不穿衣服?”他习惯性地扯开风衣裹住她,心疼的语气盛浓。 柳枝枝声音柔软,“想你啦!” “怪我,下回不催你。” “没关系的,下雪不冷化雪冷。”柳枝枝神情带怨,“你怎么不戴围巾啊?不喜欢吗?” 孟侦叹气,“城北直接过来的。” 柳枝枝脑袋猫在他胸膛里扑甩扑甩,听着沉着有力的心跳,心里堆起一个和他一样的想法。 “孟老板,我爸前几天做了手打汤圆,你要不要上去尝尝?”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什么?” “我说我。”说完孟侦上身前抵,顶她两团白软。 “唔....” 侧耳贴着他那颗搏动涨落的心房,一时间,柳枝枝分不清谁的心律更剧烈。 两颗突突跳的心脏波漾起更大水花,引爆她的身体,她这对被孟侦压着的软肉也轻轻波荡。 好涩! 趁人不在,带野男人回家过夜,柳枝枝有种强烈的背德感。 孟侦洗澡时,她点一次性内裤的跑腿送,去主卧拿了一套柳大壮没怎么穿过的睡袍,放在卫生间门口的凳子上。 而后柳枝枝连忙回房,里里外外整理卧室,摘掉墙上那张孟侦给她的加缪式人生清单,换上星黛兔大睡裙。 毁尸灭迹一番,她假模假样去厨房煮汤圆。 白滚滚下锅后,她侧身,望着窗外鹅毛大雪,和对面挨家挨户的灯火,心里有个位置满当当的。 如果以后都能和孟老板过年...... “汤溢出来了。” 柳枝枝回神,连忙关火,打开小奶锅的锅盖。 “我来!”孟侦阔步过来。 深灰色加绒睡袍在他身上变成七分袖袍,领口大张,左臂露出半截玫瑰纹身,没有一丝多余赘肉。 即使被肥嘟嘟的睡袍包裹,孟侦宽肩紧腹,体格成熟健壮,线条优美,浑身透着那股子泄欲前的凶厉和禁.欲感。 赤.裸相见那么多次,柳枝枝依旧脸热,轻飘飘的,呼吸渐渐浮上脑门。 庞松的袖袍碍事,孟侦干脆挽一截到胳膊肘上,拿起案板上的粉色抹布。 他斜额,短寸的发根还渗着水,“枝枝,你去外面坐着。” “我拿碗。” “不用,你出去等着。” 孟侦眼眸微眯,朝她点一下灶台旁边的消毒碗柜,声音徐徐,“孟茱和奶奶在家不做这些。你帮父母那是你的事儿,我在就轮不到你来。” 包括刷碗擦桌,孟老板全部包揽,动作相当麻利,顺带着拖了个厨房的地板。 厨房顶柜太高,柳枝枝一般得踮半天脚。 这会儿孟老板在,她偷偷摸摸溜进来,说拿蔓越莓曲奇饼干。 后者笑而不语,擦干手后过来,在她身后敛步,微抬额滑一眼上面各种各样的小点心。 “都是你爸做的?”孟侦抬臂拿下来她要的口味,垂头合上顶柜。 也就是这一刻,柳枝枝快速侧身昂首,双手食指勾着他腰侧毛绒绒的腰袢,绷起脚尖伸唇,在他微热的唇瓣上印下一个戳,随后快速埋在他胸口。 看着牟劲儿往他胸口钻的小无赖,孟侦舔两下嘴皮子,抿唇耸肩,“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 柳枝枝推着脑袋,在他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磕着,嘴唇也来回贴他线条硬朗的胸肌,“我就是觉得亲你一下很有美感。” 孟侦按住她脑袋,退后半步,“你自己瞧瞧,口水全挂我身上了。” 哪有! “这是唇膏。”柳枝枝拂袖给他擦拭。 “乖,别乱摸。” 随后他弓身,单手腾空抱起柳枝枝。 门口鞋柜一米高,孟侦给她放上去,眉眼温柔,歪头凑她跟前。 皮肤收入柳枝枝细微的鼻息,他盯着这对一蓝一黑的眸子,额角青筋抖动,撩拨道,“不再亲会儿?” “亲的。” 说完柳枝枝双臂盘旋在他脖颈,闭眼伸唇。 甜甜的舌尖舔两下孟侦饱满的下唇瓣,小牙尖儿轻轻含住,往下一扯,孟侦配合她打开唇齿。 两根舌头在连体球里纠缠,互相交换带着黑芝麻汤圆的香甜滤液。 呼吸渐渐起伏顿挫,柳枝枝意识迷离之际,微微昂首,热熏的柳叶眼半垂,舌尖瘫在他舌头上挂着,随他肆意围剿。 嘭嘭嘭,“您好,你的跑腿送——” 嘭嘭嘭—— “您好,是孟先生吗?” 孟侦吸着她舌尖的动作打停,气急败坏退出来,左掌按住她的后脑勺,放于肩头。 他低笑一声,朝门外喊,“是我!放地上就行。” “好嘞,请给个好评,谢谢——” 孟侦深深叹一口气,“知道了。” 门外叨扰声停,柳枝枝嘿嘿笑,猫在他肩头往里拱,亲吻他的脖颈。 孟侦也垂额,下巴在她鼻尖上一点一点,声音散漫,“枝枝,给好评吗?” “给你好评!” “那我是不是得再反你一个吻?” 说完两人又是一道唇舌之战。缠绵悱恻后,柳枝枝羞答答地埋首,让他开门拿内裤。 掂起纸袋,孟侦径向拐到厨房拿饼干,开盖后递给她,随后拆纸袋。 里面不止几条一次性男士内裤,还有一盒套,一盒优思明。 孟侦盯着这盒红白印刷盒的避孕药,揉揉她脑袋,“以后别瞎操心。” “没有的。”柳枝枝喘着粗气,思索道,“我生理期快到了,这个危害不大,办公室很多同事吃它治疗痘痘,还能调节生理期。” 孟侦把那盒药揣睡袍兜里,眼神认真,一板一眼道,“跟我做不会让你吃药。生理期来就来了,我能给你照顾好。” 勾起往事,柳枝枝鼻尖里泛出一声嗯,单手攀着他左侧的肩颈连接处,侧额埋在他右侧肩头,小口吃着饼干。 以前钟嘉诚推不掉的局,要带助理时,都是柳枝枝作陪。 他家连续好几代都从政,有次家宴他提前说要喝酒,柳枝枝算着生理期,最后偷摸着吃了几天优思明。 “怎么了?”孟侦问。 柳枝枝不说话,一个劲儿抱着他。 孟侦狐疑,伴着一声哂笑,“没事儿,到时候你要是痒了,我先给你舔舔奶.尖儿。” “......” “小舌头尖儿挺会!” 柳枝枝轻轻捶他后背,愧赧夹怒,“那还不都是你?” 孟侦也摸一块饼干吃,“是不是得还回来点儿?” “还啥?” 她也不懂啊! 孟侦下巴后抵,眼神往下,胸腔往她跟前一弹,有商有量,“今晚也给我嗦嗦俩点儿,成不成?” “......” 搞得跟她说了算一样! 看他一块一块吃着,柳枝枝诶一声,松开他,心想孟老板之前说他不爱吃饼干。 “张嘴!” 他喂柳枝枝一块长方形的,自己又拿一块碎的,柳枝枝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不喜欢吃好吃点,桃酥,芝麻饼干那类老式点心,它们是剩下的。 很多地方摆席,饭后拿塑料袋兜菜的人,都不见得会瞧它们一眼。 可能福利院是它们最后的归宿,生存跟前,孩子们没得选。 像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小孩子,给他们一块饼干,他们能在床上蠕动半天,嘴唇一舔一舔,慢慢穿透这层巨大的雾霾。 “孟老板,我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孟侦略微沉眉,“什么事儿?” 柳枝枝情绪灰暗,“那双鞋。” 想结婚 “没,我当时挺需要的。” 看她心里开始绕弯子,孟侦抠掉她嘴边的饼干沫子,解释道,“青春期好面子,没跟人说过。你挺细心。” 柳枝枝讲述缘由,“那双鞋是打折的,多少钱我忘了,本来我没想买那双。但是店里老板娘是个孕妇,嫌我晃钱罐太吵了,当时我没晃出来太多,她耐心告急,说那个打折的质量也好,鞋码还挺全的,我就买了那双。” 孟侦安慰道,“你这不是挺聪明?还知道偷摸着让我穿。” 简截了当点出,柳枝枝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地。 她重新抱住孟老板这坨大冰箱,摸摸与他凹陷的锁骨汇成一条线的肩峰,“你放心嗷,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拧巴之处在于之前孟侦想着,绑架也行,给她捆在跟前。 这会儿听得心里又挺不是滋味,他特别排斥带有挟制的承诺。 一时半会儿聊不通,孟侦快进到下一趴环节,“你住哪间?” 柳枝枝指指方向。 得! 门上贴着一个星黛兔门牌,上面写着“小公主de房间,请敲门!” “真是公主啊!”孟侦盖上饼干盒。 “我爸新买的,刚刚挂上。”柳枝枝打开走廊夜灯,关大灯,让孟老板去关客厅空调。 全部收拾妥帖,孟侦左手捞纸袋,右手架起她腋下,驮在臂弯里拥着她。 脚上星黛露棉拖啪嗒啪嗒掉地,他抱着柳枝枝提步回城堡,伺候公主睡觉。 视频过无数次,来柳枝枝房间是第一次。孟侦给人放床边儿坐着,原地止步,端量这间房里大大小小的公主摆件儿。 “美兔公主。”他不由讪笑,视线锁定在她双脚的粉白色棋盘格珊瑚绒长筒袜上,双手撑她双腿两侧,屈身前凑。 四目相对,柳枝枝勾着两只脚丫子在他小腿晃悠,“我的床上没躺过男人。” “行,我认认床。” 说着孟侦右掌捧着她后颈,她倒入床榻。孟侦反手一颗一颗解开她的睡袍扣子。 到第三颗,他指尖动作停顿,“怎么奶子还一直跳啊!” “啊?” “公主你给看看,都弹我手上了。” 柳枝枝不满他的戏谑,伸腿扑腾着踢他,出腿间反被他扣住。 孟侦凑她耳边,低声道,“给我踢坏了怎么办?怎么进去?” 小姑娘心口浅,开始兀自解扣子。孟侦撤走在她后脖子那只手,侧身拆盒戴套。 以往都用片装,这回柳枝枝买的小盒子分装款式,撕开上头那层包装,凉凉的津液洒他一手。 孟侦仔细瞧瞧,套是泡在水里的,怪不得包装长得跟压缩面膜一样。 套有点紧,橡胶只箍住半截阴茎,他叹口气,“下次别买这种。” 余光里柳枝枝已经寸丝未缕,脱着内裤和睡袍一起往床尾挂,脚后跟抵着两瓣小蜜桃臀,露出两条修长凸起的脚踝骨。 孟侦回身,捞着鸡妈妈两只脚抓他跟前。 动作之快让柳枝枝唔唔叫,“你干嘛?” 语音完毕,她已经双肘撑床,背对孟侦趴在床上。 孟侦拍拍她屁股,“乖,好好趴着。” 她长发披背,骨节明显的后肋骨两侧,溢出两个摇摇晃晃的白色弧形结构,拨动两侧蝴蝶肋骨,黑空里抖着翅膀。 孟侦单手扯开她左腿,大腿外侧抵着她湿红的腿心,拍拍她屁股。 房间里干柴烈火,爱液染湿空气,只剩两人的粗喘声,和床尾挂着的衣服,品着这个烈雪飞扬的除夕前夜。 * 除夕当天小区里车来人往,残雪早已压成坑坑洼洼的的黑泥水滩。 上午柳枝枝起床穿衣时,大腿心和双脚掌内侧跖骨处都是红印子。 她眉心闪了闪,望着旁边旁若无人,正换床单被罩的孟侦。 后者不甚在意,慢条斯理开口,“太小了,我戴着难受,射不出来。” 这是大半夜又捞着她跪床上,让她大腿心夹紧点儿的理由? 后来两个脚趾勾不住,他干脆扣着柳枝枝双足,上下磨棒,时不时亲她脚掌。 “你怎么还恋足啊?” 孟侦掐着床单顿足,“不让你蹬你乱蹬,跟个扑棱蛾子一样,蹬得挺起劲儿。让你蹬了你又不蹬。” “......” 随后他淡淡瞟柳枝枝一眼,捞着东西丢洗衣机,给她做完饭说要去几家店里巡逻。 化雪天脚下湿滑,柳枝枝懒得出门,把单元楼的门牌给他,她在家里安装键盘零件。 嗒嗒嗒嗒太好看了! 傍晚,孟侦拎着一套新衣服再次回来,柳枝枝换衣服拿东西时,他从烘干机里捞出床上用品,重新铺回去后,催她化妆快点,他得回去做年夜饭了。 还挺贤惠,会疼人的! 柳枝枝换上红色毛呢裙和米白色皮草,孟侦已经在鞋柜旁俯身屈腿,让她走快点。 “哦……” 她走过去坐小凳子上,脱掉家居袜子,余光瞧见孟侦视线驻足,正盯着她两只脚掌中间凹陷处的两块红痕,若有似无地弯了下唇。 柳枝枝努努嘴,“你不会又要检查我的脚吧?” “我给你穿袜子。”孟侦让她不要乱晃。 他拿着和小皮草同色系的米白色中长筒袜,仔细给她换好,在脚边的鞋盒里拿出孟茱挑的白色厚底战鞋,新年战服更换完毕。 电梯里,柳枝枝顺着银色镜面检查小腿袜的长度,不满地拍拍他,“你离我远一点。” 孟侦:???? 黑魆魆的眸光扫过来,狠狠剜了她一眼,如鹰如鸷,凶猛强悍,不容置疑。 柳枝枝干咽口水,“没有的,我说我照照镜子,你太高了显得我矮。” “下回说清楚。”孟侦无语地撤到边角。 “好。” 没了这面照妖镜,柳枝枝顿时增高不少。 咔咔两张,她发到家庭群里报平安,说正要去孟茱家吃饭。 再瞅眼旁边,孟侦戴着格纹围巾,一身黑的冷肃里多了点暖意,是那种名为属于柳枝枝的私有物味道。 知道他是党入伏后,柳枝枝再没说过要拍照,这会儿有点心痒痒,一直盯着他不搭腔。 孟侦冷言,“说!” “能跟你拍合照吗?”柳枝枝补充道,“我好喜欢你给我选的这套衣服。” 孟侦左腿向左迈步,站定在镜子中央。 “你搂着我嘛!” 后背抵上他硬邦邦的风衣,他颀长的左臂从柳枝枝左肩下搭,长指垂在她腰上。 同时孟侦弯腰沉首,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左掌压着她的腰,往他身上贴。 “这样成吗?”他声音散漫。 一定是最适合山本耀司allblack的男人! 好帅,好满足她的虚荣心!! 柳枝枝眨巴眼睛,“可以的可以的!” 咔咔两张,她发给孟侦,说以后可以做手机壳,随后两人出电梯。 打扮这么漂亮,下楼要趟化雪天的湿泥地。她伸肘点点孟侦,孟侦把礼盒递给她,遁身让她上马。 本身思索着他胯侧的疤痕,但现在,柳枝枝脑袋埋在他肩头,胸口压着他精瘦宽阔的脊背,双腿盘绕他腰间时,柳枝枝的腿间也紧紧贴着他硬实的身板。 能感受到他紧实的肌肉包裹着修长舒展的身架,却一点都不厚,更算不上粗糙魁梧。 昨晚被他大大的怀抱裹在衣服里,特有安全感。 都说女人到了25,代谢会变慢。 再这么任由孟老板投喂,她得吃成一头圆滚滚的小肥猪。 普拉提又累又贵,柳枝枝更想通过游泳健身塑型。 想着想着,孟侦已经走到小区外面的停车区。 “孟老板,你胯上的疤是什么?” 孟侦嘴角的浅笑戛然而止,弹指间又轻笑道,“一个红色胎记,我做激光打了。” “疼吗?”柳枝枝下巴蹭蹭他侧颈。 “不疼。” 气氛有点僵持,柳枝枝一路放五月天的歌哄着他,两人到达大平层。 二百多平米的房子,只有四个人吃饭。 中途父母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孟茱出镜糊弄过去。 蓄谋已久要提一嘴孟老板,结果柳大壮那边偶遇一位老战友,两家人要一起吃饭,说明天再聊。 估摸着是什么正经事情,柳枝枝匆匆收线。 记忆是同步的,眼前的孟侦忙来忙去,她有点迟疑,中途溜厨房里。 定睛一看,满桌子食材都是切好的,他添油加醋一番就能上桌。 柳枝枝行动路线取消,只做口头交流,“看完春晚,我能跟你睡吗?” 孟侦歪头,微微皱眉,压住小姑娘这份挑衅,“能,你去跟奶奶汇报一下,家里事儿归她管。” “好吧,那算了。” 兔子一样悄咪咪溜走,孟侦调到小火,不由思索:小姑娘轻易而举说不去旅游,怕不是想听奶奶催婚吧? 啧,想法比他还急。 这几年孟彰走后,城北的家里年夜饭特别冷清,孟侦经常让叶凡和均子去院子里调节气氛。 今年柳枝枝来了,大平层里欢声笑语,奶奶也是真心实意喜欢。 孟侦面不改色地盘算着,买房求婚送彩礼,过完年就得安排。 沙发上奶奶坐中间,孟茱和柳枝枝左右护法。孟侦挂完电话回客厅,卡着零点默默往柳枝枝跟前凑,握着她的右手。 电视机里主持人声音振奋,慷慨激昂数着倒计时,“三,二,一——” 0点钟声敲响那刻,柳枝枝先行回头,伴着主持人们异口同声的新年快乐,轻声道,“孟老板,新年快乐!” 全程没有眼神交流,说完她扭头,跟奶奶和孟茱说新年快乐。 紧接着三人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各路人员群发短信祝福。 置顶下一群同事和领导的消息,赵晴子发来一个新年红包,说柳大壮今晚喝醉了,让她早点休息。 一首《难忘今宵》完毕,孟奶奶催促他们早点睡,从兜里掏出来三个厚实红包,随后先行回房。 孟茱躺进沙发上,往手心里扇着红包一甩一甩,“哥,嫂子今晚跟我睡。” 孟侦眼神游移,问躺在她身边的柳枝枝,“你说的?” 后者回应,“你又不让我跟你睡。” “想睡吗?”孟茱笑眯眯看着他,“自己睡去吧。”转眼将目光定在柳枝枝身上,“打王者吗?” “好。” 回答速度堪比刘翔。 孟侦满面不悦,眼神闪了闪,改问孟茱,“我要不现在给江令屿打个电话?” 孟茱一个鲤鱼打挺,狐狸眼爬上几丝冷意,假笑道,“行,我滚了。” 柳枝枝眼睁睁看着她起身回房,以及孟侦揪住小毯子一角掀开,忽闪的声音彰显着他心里的不快。 愧疚感搞鬼,她拉开笑眼,态度乖巧,“走吧孟老板,我们也去睡觉,明天你几点......” 脸前又是一阵忽闪,孟侦抖两下毯子,三下五下迭好放沙发尾。 柳枝枝音量随之降低,“明天早上奶奶几点吃饭?” “你就只想着奶奶?” “哪有——” 她捏着红包,双手勾住孟老板修长的脖颈,双腿熟练挂他腰上圈起来,撒娇道,“我零点祝你新年快乐,你都没跟我说。” “回屋跟你说。” 孟侦左掌拖着她屁股,走到门口换成走廊灯,随后抱着她回卧室。 洗漱完毕,她身着孟侦之前准备的那件睡袍,看他正在桌前收拾什么东西。 孟侦侧额,递给她一个小兔子封皮的红包。 “枝枝,新年快乐!” “我也有?”柳枝枝接过,摸起来比孟奶奶给的更厚,往他身前凑,“抱抱!” “小财迷!”孟侦抻臂,给人收入怀抱。 片刻后,他长吁一口气,“以后每年都有,跟长辈过完,我们自己过。” “那我们明天回我家吧,我想回家。” “好。” 睡觉时,柳枝枝紧紧猫在他怀里,挠他手心,嘘声说,“孟老板——我好喜欢你哦——” “睡觉!”孟侦止住她作乱的手。 “我睡不着。” 孟侦轻抚她的小薄背,“明天早上要陪奶奶喝粥,我要折腾太晚,你起不来。”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有点想爸妈。”柳枝枝看小品时,想起柳大壮好像没带很多贴药。 “明天问问,三亚那边天气好,不会有事儿的,放心吧。” “嗯。” 给小姑娘哄睡着后,孟侦一夜无眠。 之前孟茱去她家吃饭时,拍的横线纸上,那段红笔字尤为瞩目。 序号6的黑字“换个风格”上有几笔涂鸦,柳枝枝在涂鸦后写道: “希望有人爱我, 不顾一切地爱我, 持久永恒地爱我, 爱我枯朽浅薄灵魂, 爱我陈旧寡趣皮囊。” 分段写的,最后一句话刚好写到序号10后面。柳枝枝用红笔标一个箭头,对准序号10的那节黑字短句—— “28岁步入婚姻殿堂。” 在柳枝枝灵魂的缝隙里钻了空子,填充她一时的生活,已是孟侦的幸运。 必须要结婚,将这份亲密关系变成一份永久的纽带关系。 昨晚给她清洗身下,孟侦领悟到她当时说“堕落”的言外之意。 能在工作和生活围堵时,和喜欢的人躲在凡尘里偷欢,确实有种堕落的快感。 搞文字工作是温柔且克制的,也需要些许冷峻和感性,给予观众暴击,耳目一新的震撼。 耳畔是柳枝枝猫在他怀里的浅浅鼾声,他闭眼酝酿睡意,又掀开眼皮轻点柳枝枝的睫毛。 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共同迎春,这是他15岁时做梦才敢奢望的事情。 梦的起源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孟侦想笑又恐惧,也因目前收入足以支撑一个家而期待。 诡谲多变的情绪波动,敲打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这晚孟侦望眼欲穿,无数次深入刺探他们以后的生活。 枝枝,谢谢你,圆了我的梦。 性癖H(2000字) 早上起来吃完粥,柳枝枝拉着孟茱在视频里晃悠,如愿以偿提了一句孟老板。 柳大壮还在醒酒,赵晴子也没空管她,两老没有特别诧异,只说别让她待太久,早点回家。 收线后柳大壮也发过来一个红包。 上午孟侦在厨房和面调馅儿,中午吃火锅,下午大家一起包饺子,吃完晚饭,孟侦送柳枝枝回家。 到家后,孟侦先行洗澡,她拎着浇水壶,打理家里的花草。 中途他打开一条门缝,颀长的花臂微屈,撑着门把手问,“枝枝,你们部门哪天聚餐来着?” “初七第一天。” “好。” 咚一声他关上门,水声哗哗哗继续。 和孟老板在一起总有做不完的爱。之前童心问她的性癖是什么。 谨记孟老板之前的教育,柳枝枝嘴巴闭得严严实实,一点儿底也没透。 说不上是性癖,她只是有点感触那个画面。 比如前两天下雪。 最后她瘫着一动不动,维持最后的姿势假寐回神时,听到叮一声响,孟侦坐在床头,垂首点烟。 这时他已经套上自己的裤子,只留眼前这弯健硕紧实的裸背。 第一口烟下去,宽背块状肌肉充大,沟壑分明,随着他的吞吐时隐时现。 而他背光而坐,阔肩窄腰下笼罩着狂妄的龙卷风停止后,地面上的飞沙瓦砾。 看起来孤独,空旷,原地飘零。 捉摸不透那顶大气漩涡究竟是什么。 疮疤,煎熬,还是梦魇? 柳枝枝只是眼眶滚烫,很想抱抱他。 不顾身下湿蝶红翅的余震,她轻轻挪到孟侦身后,抻开胳膊,半包围他的腰际,手指微屈,挂在他右边腰侧。 “你要想再来一发,也不是不行。那你轻点。” 孟侦抬指抖烟身的动作僵滞一瞬,回首,神情散漫,低笑道,“听你的。” 说完他捻灭烟蒂,鼻腔滚出两道白雾,在空中飞散又消失,他撕套戴上。 口头意思上的“轻点”,换成动作就是——孟侦不扯裤子,只扒开腿间那两层布料。 裤腰抵着囊袋,他不再挑开柳枝枝双膝,只进半截,如她所言,得轻点儿。 孟侦略微架起她侧躺在上面的那条腿,挤缝而进,朝她那块软肉捻摩。 小腹蓄水的感觉上来,柳枝枝止息,不觉之下送出胯骨让他肏。 大腿心朝外侧滴水,孟侦加速肏干,延长她的快感,持续泄出几段热水。 待柳枝枝身体疲软,思绪涣散之际,他一手握乳,一手折臂,攥她腿窝缝里,拨动那颗一揉就喷的阴蒂。 细细想来,孟侦好像之前就已经发现她这个容易被攻破的情绪点,经常在此时搞点小动作,等她心软后架腿而入,游弋驰骋。 前几次在休息室,他堵住柳枝枝的唇舌,她没迎来已经酝酿好该她承受的——大烟囱剌嗓。 再睡醒时,烟灰缸里一尘不染。 今晚她撑着昏沉的身体,特意观察。 还没噙烟,孟侦便撬动长指,叮一声翻盖。 几秒后,他极小幅度地侧首,余光瞥她一眼,随后沉颅,打火机又叮一声,柳枝枝依旧没闻到那股呛人的浓烟。 半天不见孟侦平复方才狂烈的云雨,她盖上被子,倒身浅寐。 刚闭上眼,被子唰地掀开,孟侦身下那根紫红色热棒已经逼上她双腿之间。 “枝枝,最后一次,轻点儿的。” 没等柳枝枝反应,他移开她上面那条腿,钻棒抵入。 这回不是浅尝辄止的半截,孟侦直直顶到子宫口,吓得她牙关磕到膝盖,紧紧抱住前腿,乱叫着缩紧身体。 怎么又一键激活了? 腿心被他蛮力扇打,柳枝枝不断喊痛,抬手让他出去。 “老实点儿!”孟侦钳住她双手,勾她十指环抱前腿。 撞得她身体晃晃悠悠,半天就没个视线平定的时候。 “学会拿捏我了?” 特大号囊袋拍送精液,孟侦瞄准龟头,回回插进她的子宫内壁,动作凶悍,猛烈,不留余地。 唇齿里挤出柳枝枝惊恐地细叫,声音越来越淫荡。 她认命地咬住下唇,闷声不响,只剩身体颤颤浮浮。 “疼也撑着。” 窗外半轮残稀月光呈浅米色,直径卷烟褪去,残月褪去,蓝灰晨色爬上天边。 柳枝枝暗骂:禽兽! 不再刻意点烟,孟侦直白的心思全部滚出身体。此刻他呼吸一滞,零碎且入微地吻她全身。 低喘两声,孟侦加速深顶。几分钟后,他抽出阴茎,棒身对着柳枝枝的唇缝拍打。 她夹紧身子,两瓣红肉战战栗栗,昂首垂眼,看着孟侦撤走阴茎,起身摘套,出门去洗手间。 深吸一口气,柳枝枝展开弯曲的双腿,倒头沉沉睡去。 浑浑噩噩之时,她身下突然一凉,还没蹬腿,便被孟侦擒住双脚。 柳枝枝半起身子,肌肉牵扯,长嘶一声惨叫。 晕乎乎的视线里,孟侦跪在她腿间,正拿湿巾帮她清理那滩泥泞。 察觉到她目光,孟侦条眉,仔细检查,边擦拭边点头,脸上还带着点儿餍足后的透彻和随性,“是挺不耐操。” 柳枝枝又羞又愤,声音裹着沙粒,“你怎么也说?” “你能说,我就不能说?” “......” 又没让你听见。 “我没说!”柳枝枝犟嘴,勾脚踢他紧实的腰腹,“你也不准说!” 啪! “嗷——” 孟侦对准她小阴蒂一拍,她眼含僝僽地盯着他,“要拍坏了。” “坏了怎么办?” “坏了你就不能操了。” “那给你舔舔,揉揉好不好?”孟侦没跟她商量,长指已经抠弄她的小阴蒂。 “唔....不......” 事后柳枝枝躺在他身上唆他乳头,他粗喘着,拉起柳枝枝另一手掌的两根长指,“这边也给我捏捏。” 柳枝枝觉得他的性癖就是一会儿暴躁,一会儿温柔,调动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给她弄得要生要死,看见他就腿软,下了床又依依不舍。 孟侦笑笑凑她耳边,一时间他鼻尖的汗滴全沾柳枝枝耳朵上,热气腾腾的鼻息蹿进她耳壁。 酥麻之际,她听到孟侦用那种很低很爽很钓人的声音跟她说,“我的性癖就是满足你所有的性癖。” 包裹你,充斥你,主宰你。 深顶你,负距离,共躺同一张床笫时,我深刻感受到我们是一体的。 “你怎么又硬了?” 孟侦又拆了个套,抱起她,拥腰而入。 “唔....” 这个动作比女上更深,柳枝枝宫口疼,抬着屁股往上撤,“太深了。” “老实点儿。”孟侦拍她屁股,边走边顶,“来你家客厅做一回。” “骗子!” 数不清做了多少回,每次柳枝枝喊着让他出去,他胯下动作更猛,撞得她娇吟声连连。 孟老板不是杂食动物。之前她工作忙,男欢女爱里孟老板只是浅尝辄止,不能让她下不来床。 这回才是真刀实枪,他抠着柳枝枝阴道口,往里头塞囊袋。 眸子夹着蒙蒙水雾,沾湿鬓发,洒坏嗓子。柳枝枝放弃抵抗,在这场原本喜孜孜的鸾颠凤倒中,腿根一软,晕睡过去。 * 这两天父母和老战友一家游山玩水,丝毫忘了柳枝枝的存在。 傍晚电话打来,柳枝枝刚睡醒。 具体怎么醒的,还得归功于孟侦。 前夜折腾到早上五六点,孟侦中午起床后做好饭,留下纸条,随后出门去店里转一圈查勘情况。 回来时她缩着身子皱着眉,发根淌着汗液。孟侦以为她生病了,掀被子抱她下床时,两条白细腿间一滩血迹刺目,才明白情况。 他拍醒柳枝枝,问东西在哪儿。 换好安心裤后,孟侦煮了一锅红糖生姜水,待她有所缓解,此刻正在沙发上躺尸。 喉咙嘶哑失声,她只会摇头点头打哈欠。 赵晴子当她是熬夜追剧,嘱咐几句后挂电话,说他们初五就回去。 “柳枝枝,解释一下。” 孟侦倚在卧室门前,掌心躺着一堆积木。 “我天!”她瞳孔一抖,惊讶得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是她当时坏心眼儿,拼乐高时偷偷拿走的星黛露耳朵和眼睛。 “丢了?” 眼看他阔步逼近,柳枝枝连忙歪首倒枕头上,捂着肚子喊痛。 “别装!”孟侦拍拍她后背,“刚刚不是挺活泼,说生理期没事儿,闹着非吃螺蛳粉?” 柳枝枝哼咛哼咛,气声说话,“又疼了,下面也疼——” “真疼?” “唔......” 孟侦轻轻揉她发顶,语气变软,“抱歉,枝枝,下回我克制点儿。” 她嗯一声猫叫。 报应来了,人吃太撑就会不清醒,做事无法集中精力。 刚才孟老板说店里有事儿,这会儿说不去就不去了,都是纵欲过度闹的。 柳枝枝脑袋撞他,嘘声问,“你昨晚是不是比平时多一倍?” 孟侦诧然,伸舌舔一下前唇,眼睑上抬回忆,“怎么了?” “是不是?” 孟侦从兜里掏出昨晚拆的那盒套,柳枝枝抢过来,里头只剩三片。 “不是6次吗?那一片呢?” “你记挺清楚。”孟侦收回放兜里。 这下轮到柳枝枝发问,“那一片呢?” 他不甚在意,“估计掉哪儿了。” 警声狂响,柳枝枝扯着老寒腿坐起来,“不行!!!!” 着急到嘶喊,她难受得摸着嗓子缓解疼痛。 孟侦让她慢点儿,“怎么了?” “快找套,别让我爸妈发现了。” 越急于求成找一个东西,这个东西越是找不到。 一个小时过去,孟侦连沙发和床头都搬了,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掉哪儿了?” “没事儿,给孟茱打个电话。”孟侦打开免提,让她别慌。 柳枝枝不解,“她怎么了?” 那头孟茱接通电话,冷声道,“干嘛?” “帮你嫂子一个忙。” 柳枝枝破着嗓子噤声,“啊?” “什么忙?”孟茱语气立刻好转。 孟侦按按眉间,交代道,“如果之后枝枝爸妈在她家看到一个套,你就说你过年来她家找枝枝玩儿,是你掉在那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孟茱笑得上不来气,“你....你等会儿,我先笑完这节......” 那头的捧腹大笑过于刺耳,柳枝枝龟缩着脑袋窝他后背,“丢死人了。” 找避孕套的后续以柳枝枝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孟茱的自拍,暂时挂上句号。 柳枝枝跟他约法三章,“以后最多三次,吃太饱要出事的。” 孟侦不干,“你先解释一下,积木是怎么回事?” 她龟缩起来不理人。 “不说是吧,那下回我再加一次。” 还加???? “你丢不丢人啊!” “说不说!”孟侦伸两根长指戳她腿窝。 柳枝枝只好从宽坦白,“我当时以为你要拿我拼的乐高,送给别的女生,故意抓走的。” 孟侦另眼相看,“挺聪明,下回再教你俩姿势。” “你还说!”柳枝枝捶他。 * 年假不痛不痒流逝,除了又去孟老板家吃了一次饭,柳枝枝都窝在家里睡觉,闲下来更新公众号,也帮孟侦买了几件淡色系的衣服。 女人第六感异常准确,孟侦像藏着什么事儿,对她的照顾里有种特别殷勤的感觉,问他他又说她想多了。 偶尔柳枝枝看得难受,孟侦坐她旁边,健硕的大腿贴着她的,她就往旁边挪屁股,一直挪到沙发边,孟侦持续这个动作,抠开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掰成弯曲状,十指相扣; 路边走着走着柳枝枝突然快步,把孟老板甩在身后;或是他投喂的东西,柳枝枝小脸撇到一边;胳膊肘撞他,让他别烦…… 有回把孟老板惹急了,扒开她的衣服,握着滚烫的物件儿往她两团中间放。 那个硬邦邦的丑东西啊,在她胸脯甩了半天,跟古代杖责千万大板一样,声音特别响。 柳枝枝双手被绑到墙上挂着,闭着眼说错了,孟侦充耳不闻,跪她两腿外侧,握着她两边一直往她双下巴上顶。 她只能仰着脖子,远离那根吐着白沫的大东西,幸好没碰到。 事后孟侦拍了她一把屁股,警告她老实点,往她身上撂了一眼,凑她耳边轻声道,“收拾你的办法有千万种,你别生理期欠一屁股债,月经走了下不了床。” 收到惩罚,柳枝枝两颊不住地抽动,不敢再违抗他。 反观孟侦,到点儿该做饭给她做饭,或者叫外卖。呆到父母上飞机回程,才收拾东西走人。 回来后父母神神秘秘,说有个事情要宣布,让她明天抽空跟他们出去一趟。 现在买套房也太太太太贵了吧! 半天下来柳枝枝眼花缭乱,生存压力好大,已然失去任何活着欲.望。 柳大壮拿着几百万预算,赵晴子嘴上一直说幸运,还好接了这两笔单子。 “什么单?” “就你爸送货那家。” 柳枝枝惊愕道,“星衔?” “幸好他家要得多,咱能多选选。”赵晴子继续说,“还有孟茱家哥哥。” “我天?!!!” 柳大壮跟她拍胸脯保证,“放心吧闺女,爸妈给你挑套好房子,将来当嫁妆。” “爸,太急了吧。” 赵晴子就不爱见她这温吞样儿,“急什么急?你爸前两天跟战友喝酒,他儿子这个月从国外回来,爸妈给你看了,人挺不错,枝枝你去认识认识!” “啊?” 赵晴子直白点出,“你也知道你下个月25。老大不小了,工作也稳定了,该结婚了。” 柳大壮介绍道,“闺女,其实就是爸那个战友,你李叔叔家二儿子,跟你一个幼儿园的,想起来没?” 柳枝枝咂舌,“就那个天天笑我拿不到奖状的顽皮小孩啊。” “哟?”赵晴子双眼一亮,“你还记着这堆陈年烂谷子事儿呢!” “李一航啊!”她撇撇嘴,“没好感,不喜欢。” 柳大壮挑眉,语音缓慢试探道,“那爸跟人说说,要不先缓缓?” “缓什么缓?不能缓!”赵晴子一看来硬得不行,凑闺女跟前勾肩搭背说软话,“好了枝枝,咱去看看,不喜欢爸妈再帮你找。” 身边有孟老板,她才不稀得看那群歪瓜裂枣。 问题是他和柳大壮的方子还没签,钱也没到账。柳枝枝现在提孟老板,单子肯定吹了,起码得熬到他们定的栏目弄好再说。 “行吧,我去看看。” “这就对了,小航这个月就回来。” “但是咱们先说好,”柳枝枝一鼓作气,强调道,“缘分说不准的,不一定合适。” 赵晴子小声凑她耳边,“看看再说。你说你以前天天送咖啡,现在天天敲键盘。我和你爸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能指望你开窍谈恋爱吗?” 苦情催婚戏码最有用,柳枝枝甘愿折服,“好吧,我自己没事也上上心。” 柳大壮叫好,“这就对咯,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孩子,你就是不想谈,大不了咱以后就不结婚了。但是你妈的意思,咱得先看看。” 赵晴子接棒,“好男人怎么没的?你去得晚就没了,剩的都是低矮挫子。” 嗡嗡两声,孟老板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爸,妈,我下午和同事出去玩儿,咱们改天再看房吧。” “行,那中午回家吃。爸给你炖牛排煲。” 饭后,柳枝枝趁父母午睡,早早出门找孟老板。 孟侦说带她去个地方,她装着相亲的事情,越想越困,打个哈欠道,“孟老板,我有点饭晕了,你到了叫我。” 昏昏沉沉时被拍醒,孟侦说到了。 又是上午看的那家售楼部。 柳枝枝揉揉眼,“孟老板,你也买房啊?” “走吧,一起看看。” “等等!” 她问道,“什么一起?” “听不懂?”孟侦回首,蹙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房产证上两个名字的那种。” “我天!”柳枝枝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也要买房子啊?” “怎么了?” 事到如今,柳枝枝盖过相亲的事情,“我爸妈上午带我来这里看房,也说要给我买,当我25岁生日礼物。” 孟侦搔了搔头,飞速思考,“没事儿,咱俩的房子我不会用你首套房的福利,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这套房你挑地段儿,我付全款,证件儿下来你找个律师,我带你去公证处走自愿赠予程序。” 这份诚恳令柳枝枝悻悻地说,“没有的孟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侦语气诚恳,“枝枝,女生在男权社会立足很不容易。你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你是金融出身,身边奇葩事儿也知道不少。如果将来某天你需要用钱,而我破产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的筹码。” 听得柳枝枝嘴一瘪,鼻尖发酸,“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你别说了。” “先看看,好不好?” 她眼中泪光莹然,喉咙里颤出一声嗯。 这个点儿只有两个员工加班,柳枝枝没撞见上午服务他们的人。 随后孟侦又开到其他几家大热的商圈楼盘,她看得心里头酸楚。 孟侦逗她,“干嘛呢小姑娘?整得人家以为我要买个房子囚.禁你。” 柳枝枝嘿嘿笑,双手抱着他右臂,顶着脑袋钻他,“都怪你!” “成!怪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如实回答,“有书房和露台的。” 孟侦笑笑,“喜欢城北那种中式院子?” “也不是,我喜欢阳光晒干的衣服,自然风干的头发,还有周末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童童家的小露台可漂亮了。”柳枝枝想想就开心。 孟侦掐她脸蛋,“咱们也弄一个。弄个比童心家更漂亮的,成不成?” “嗯。” 晚上孟老板问她吃不吃螺蛳粉,她直点头。 等饭空隙,她看到旁边有卖烤蜜薯和鸡蛋仔的,昨晚也在网上滑到烤蜜薯的美食视频,蠢蠢欲动的心思破土而出。 借他今天好说话,柳枝枝问,“孟老板,以后我们晚上见面,你要是不忙的话,给我烤个蜜薯吧,我喜欢吃流蜜的。” “别的呢?” 柳枝枝双手握拳,为自己增加士气,“那你这段时间,能不能每天晚上都不忙啊?” 孟侦噗嗤一声,阖眼低笑,睫毛跟着软组织轻轻翕动,“你就这点儿出息?” 她鼻腔嗯嗯嘀咕,“答不答应嘛?” “你就这点儿要求,我要不答应还是不是人了?” “那我去买奶茶。”柳枝枝声音特甜。 “嗷——” 孟侦戳她腰侧,她捂着小腰说“痒!” “我去,公主您坐着!” 这回柳枝枝记住了,孟老板不爱吃炸物,不爱吃豆腐,不爱吃橘子,不爱吃福利院出现最多的食物。 开吃前她咔嚓咔嚓两张,螺蛳粉和奶茶发朋友圈,配文:【开心!】 对面的孟侦也喜上眉梢,送柳枝枝到小区门口,而后让孟茱给他推荐珠宝设计师。 * 到家洗完澡,柳枝枝回房收拾东西,怎么也找不到孟老板给的那张横线纸。 明明前几天还在抽屉里。 联想到积木块的事情,柳枝枝此刻只想一头撞死。 孟老板绝对是误会了!!!! 相亲被发现 28岁步入婚姻殿堂,是她在那个无助消极的阶段下,渴望爱和拥抱的一个表述。 现在柳枝枝更想升职加薪,好好生活,好好恋爱,维持这种鱼肉般柔软、绵密、有营养的生活。 年后公司整栋大楼都散发着昏昏欲睡,不眠不息的气流。 晚上余副总包场一层楼请客,动员全公司员工一起吃饭,也借机宣布要公司要招商扩大规模,迈入新阶段的事情。 坏消息是他们从965,变成966,工资涨了几天,以后只有单休。 孟侦问她在哪儿,找半天没找到人。柳枝枝只好下去接。 春风不解二月寒,推开酒店大门,夜晚冷空气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目光前方10米处的孟侦,一身春秋款的黑色西服,领带别的一丝不苟,估摸着他刚谈完事情赶过来的。 柳枝枝走过去钻进他怀里,“孟老板,你感觉不到冷吗?” “抱会儿。”孟侦伸手搂住她后脑勺。 脚上穿着小跟鞋的缘故,柳枝枝刚好埋进他的颈窝。 “你怎么领带都是凉的?”她拨到一边,手指揪着领带。 领带更凉,还是他隔着衬衫的身体更凉? 柳枝枝有一下没一下点他胸口,像一堵她推不动的冷藏室大门。 “别动!” 注意到门口人来人往,她的手指悬在半空,一动不动窝孟侦怀里。 柳枝枝尝试性问,“楼上有专门的休息室,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下?” “方便吗?” 拿走横线纸都不带说一声的,现在又挺有边界感,好奇怪一男的! 寒风呼呼吹着,柳枝枝怕他冷感冒,“可以的。我们同事的女朋友也在等人下班。” 带人到休息区,她说半个小时就好,随后重回会场大厅。 孟侦揉揉眼睛,拿出警察勘察现场的冷静认真状,两道黑光呈地毯式搜索,一个雄的都不放过。 到底是哪个小白脸? 瞅半天,除了发言的老板长得挺像回事儿,其他都是些跟叶凡差不多长相的歪瓜裂枣。 还是说小白脸请假不在?辞职了? 回家路上,柳枝枝在手机上报平安,孟侦神色自若地观察。 “枝枝,你们公司经常应酬?” “没有的,我们只管运营,工作都是对准互联网,我是文案进去的,但是什么都得学,现在刚好能独立运营小项目。而且我们没有舒笛那个本事,去应酬也没用。” 孟侦故作惊讶,“是嘛?照这么说你们员工和老板相处还挺好?” “还好啦,我们部门还不错的,今晚都来了,也不排斥这些。” 孟侦哂笑道,“那我也得有事儿没事儿跟店里管事儿的聚聚?” “啊?”柳枝枝分给他一个眼神,“你店里怎么啦?” “没事,我就问问。” “哦。”她继续抠手机。 三顾茅庐都没看到小白脸,孟侦恍然大悟—— 要么小白脸经常出去拍摄,不呆公司;要么游手好闲,以职场之便,行一己之私,估计离解雇不会多远。 小姑娘这边事事坦诚相待,一点儿都不避讳他。反观之他,天天琢磨这些低级装逼犯钓鱼的小把戏。 啧,格局小了。 车到小区门口,柳枝枝拿出满腹草稿,“孟老板,我有话跟你说。” 孟侦腹诽道,“怎么了?” “你下次拿的时候,跟我说一下。”柳枝枝委婉表述,快速转移到结果,“你看,又让你闹误会了。” 孟侦满脸迷茫,暗忖道,“拿什么?什么误会?” 这个装傻的态度她有点不开心,连带着语气稍有急躁,“就是你之前说的加缪啊!写第十条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太好,只是随便写写,没想那么早结婚。” 信息量太大,打得孟侦措手不及。 昨晚回去,他坐在桌前冥思苦想,脚边一堆戒指简笔画的废纸团。 现在新娘告诉他,他看错了。 孟侦摸摸鼻子,虚笑道,“你没想过结婚?” “对的,我下个月25,其实还好。” 千算万算没想过小姑娘压根没这个想法,孟侦顿了顿嗓子,“枝枝,你不爱我吗?” 悲沉的声音,听得她直皱眉,“爱和结婚是两件事情。” 孟侦苦笑,细长的眸眶里铺开两道灰烬,“那就是不相信我。” “我没有!” 谈话方向越走越歪,柳枝枝连忙伸手,牵他紧紧攥着方向盘时,骨节发白的拳头。 她伸开五指,勉强握住他冰凉的掌骨,声音唯唯诺诺,“孟老板,你别这样,我是真心喜欢你。” 孟侦维持着那个姿势,冷冷开口,“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去公证处走手续赠予你。你在害怕什么?” 此话一出,柳枝枝抬额,同他视线交汇。 这对深邃的龙眼眶骨,镶嵌着她选择性忽略掉的情绪。 孟侦身上有太多已经渗进五脏六腑的悲观,自卑,易怒,无底线的忠诚。 他和那些残疾小孩一样,内心种植着一个被贬低的自我镜像。 年入百万,有车有房,依旧阻止不了他无止境地矮化自己。 他的人生道路里必须有人左右护法,能够在他有情绪需求时,立刻给予回应。 现在柳枝枝改变主意。 她想纠正这头最凶残的孤狼,舔舐他最糜烂的脓疮。 目光不再闪躲,她正眼同孟侦对视,一字一句,清楚明了,“我害怕我不懂你啊!孟老板,你到底要我爱你,还是要我稀里糊涂就嫁给你,以后跟那些家庭剧里一样,房顶冒烟,我们没完没了争吵?” 孟侦呼吸不稳,滚烫断节的鼻息扑进她的眼眶,她瞪着眼睛,看掌心包不住的大拳头正隐隐发抖。 深吸一口气,柳枝枝视线直上,平和地看着他,字字戳他心肺,“你也想走更安稳的路,对不对?” “你也想跟我一起组建一个,像我父母对我这样,特别健康特别温馨的家,对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怕我的能力不够,或者我没有魅力了,你不喜欢我了,你就像你亲生父母丢弃你那样,一脚踢开我。” 孟侦隐忍得快要炸掉,昂首重重喘息,带着嘶哑的哮鸣音。 柳枝枝偏不放过他,直接伸右腿进驾驶座,左腿越过中间,噌一下稳稳当当坐他大腿上。 “你看我呀!”她双手扯着孟侦长颈,往下驮。 孟侦垂额,眼睑半沉,目光散焦,呼吸渐渐平复。 片刻后,他沉沉开口,“枝枝,你想过跟我分手吗?” 声音静如空中冷月,姿态决绝且悲壮,像问责亲生父母这个暴权机关丢弃他那般,等待一场审判。 “没有的。” 柳枝枝摇摇头,贴在他怀里,声音跟着颤抖,反问他最在意的问题,“孟老板,你会一直爱我吗?” 孟侦回,“会。” 柳枝枝继续卖惨,拉着特甜的妹妹音,“那你抱抱我,今天上班好不习惯,我想你抱抱我。” 孟侦不干,拎着她毛衣领从怀里揪出来。 她神情恍惚,“干嘛?” 他叹一口气,“那张纸不是我拿的。” 柳枝枝反应敏捷,“我天,那是谁?” “枝枝,我没动过你任何东西。积木是给你擦窗子那会儿,花瓶里看见的。” “这样啊!”柳枝枝抓他领带,“对不起,我错怪你了。主要是我们关系这么亲密,也没有别的异性进过我房间。” 院里出来的孩子会被人戴有色眼镜,上学考研考公时遭遇不公平对待,她估计孟侦可能也遭遇过类似的问题。 柳枝枝态度诚恳,“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不这样。” 孟侦声音变柔,捧着她脸颊,“枝枝,你说的话我会当真,”又揉揉她脑袋,“你得记住你说的。” 她狂点脑袋,发顶摩擦孟侦的掌心,“我记住了,我回去再往本子上记一遍。你放心嗷!” “行了!”孟侦掐她脸蛋,又变成那副坏心眼的样子,“必要的事情我得跟你解释一下,咱不闹矛盾就成。” 恻隐之阀打开,柳枝枝有点想知道,“孟老板,你以前是不是老被偷东西啊?” 孟侦低笑,“你送我的东西没被偷。” “那你平时被偷的时候怎么办?” 他拨开柳枝枝卷他领带的手,扣进怀里,“奉行强盗逻辑,先打回去,他们有钱赔钱,没钱就把他们自己的赔给我,反正事后还得赔钱。” “那你还挺讲理。” 驾驶座里,两个需要对方热烈坚定的爱的人,唇齿交缠,紧紧拥抱。 咕咕一阵响,打断了他们长吻后互相依偎的平静。柳枝枝埋头栽他胸口。 孟侦阖眼扯笑,“你没吃饭啊!” 净顾着听领导说话,跟同事聊八卦,她没顾得上吃。 柳枝枝撇撇嘴,“没呢,想跟你一起吃面。” “那走!咱去楼上吃面。” 吃完面,她到家已经10点。 提前跟父母说公司聚餐,赵晴子正在洗澡,只有柳大壮在客厅吃鸡爪看电影。 吃面时孟侦说,那张纸是之前她请孟茱去家里吃饭,孟茱拍下来给他的。 后半句话他没说,柳枝枝大彻大悟,换完鞋凑柳大壮身边。 “爸,你和我妈是不是看那张纸了?” 柳大壮瞪大眼睛,放下白酒杯。 “你看,我就说!”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柳枝枝此刻只想一头撞死。 柳大壮劝导道,“枝枝,你说得对,你也确实老大不小了。” 在部队里待过七八年,她爸是个一身正气,为人和善,特别谦卑的中年大叔。 要说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喜欢接济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 退伍后他开卤牛肉店,和经常买饭的赵晴子看对眼儿,结婚生子。 平时他在家里负责唱白脸,赵晴子则是唱红脸的纸老虎,凶两句就能软下脾气好好说话。 这回两人团结一心,可把柳枝枝搞得义愤填膺,“爸,我还是不是你贴心小棉袄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啊?” “闺女,怎么说话呢!”柳大壮伸着黄茧子手,吓唬她,最终只是轻轻拍她后背。 “你当然是爸最宝贝的闺女。但是闺女啊,我和你妈总归不能陪你一辈子。” 这时恰好赵晴子洗完澡,出来倒水喝,“枝枝,爸妈不是封建的人。但是你打小就慢热,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出啥事儿了爸爸妈妈问你半天,也不见得你会好好说。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爸妈必须帮你好好把把关,下半辈子有人真心待你,我们才放心。” 柳枝枝苦恼坏了,“可是我就是那阵子心情不好,工作没着落,内分泌失调,真不是想结婚。” 赵晴子问,“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再过几年吧。” “过几年好男人都死光了,你跟谁结?” “......”柳枝枝恼火道,“妈——” “行了行了行了!”柳大壮及时出来解围,“你快让枝枝睡吧。闺女年后第一天上班,别给她添堵。” 谈话最后以赵晴子让她周末去相亲,作为结束。 屁滚尿流逃回卧室,柳枝枝连线童心,后者最近在旅游,正坐在伦敦街头喂鸽子。 “你要瞒着你家孟老板?” “必须瞒!孟老板其实很没安全感,哎,我俩今天也差点吵起来。” 讲完车上的大乌龙,童心提议道,“你还是瞒着吧。相亲的时候机灵点,故意挑他们刺,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就描述你们家孟侦的特点。这年头帅哥也不好找,你往后工作忙起来,他们就顾不上了。” 说得好! 柳枝枝重振旗鼓,“那我周末先去会会李一航!” 相亲时间定在周末中午的一家重新装潢的西餐厅。 位置在山上,柳枝枝开着家里的小白车,横竖拐了两次弯路才到。 进门后她报名字上楼,李一航已经在窗边等待。 啧啧,西装革履的,领带都是gucci最新款,身上有股abc那种西方骨相,与东方五官和皮相相结合的海派味道。 气质里全是他渊博的阅历,成熟和成就堆积出来的性感。 抬眼望去,和余副总挺像的。 “枝枝!”李一航率先起身,颔首帮她拉座。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啊! 听他讲述完无聊的归国开场白,柳枝枝直切主题,“你不想结婚吧?” 李一航笑笑,“枝枝,你和小时候一样,还是这么可爱。” “......” 柳枝枝开启低情商发言,“你出去那么久,国内疫情这么严重,回来不可惜吗?” 李一航如实道来,“我妈身体不好,大哥也在国外,这边刚好有猎聘公司挖我,就回来了。” 风投行业里的香饽饽,年薪直逼七位数,柳枝枝侧额望向窗外,她何德何能啊! “那咱俩不太合适。” 李一航神情极短地怔了一下,“你别紧张,我爸催得紧,其实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还是跟你。” 柳枝枝眼珠子快速打转,“所以你也是应付家长?” “不然呢?我要跟一个小时候见过我穿开裆裤的女生结婚吗?” 谁看了? 柳枝枝斜他一眼,喝口果汁压惊。 “你有男朋友了?” 她警惕道,“你咋知道?” 李一航眼神锁定在她手机上,手机壳是之前去看望钟嘉诚时套的,后来她和孟老板不动声色用着这个壳子。 李一航低笑道,“还有你脖子上的项链,朋友圈的螺蛳粉。” “好吧,我跟我男朋友情况比较特殊。” “你来相亲他知道吗?” 此话一出,柳枝枝手机响铃。 屏幕上“孟老板”三个大字看得她瞳孔一震,尴尬笑道,“我接个电话。” 她侧身面向窗子,那头声音冷冷,“柳枝枝,你在跟别的男人约会?” “没....没有啊!”她左右看看,难不成孟老板也在? “还不承认?” 饮水机H 孟侦徐徐道来,“你现在吃饭的餐厅,是我之前本来打算带你去的那家。之后装潢没带你去。但是餐厅经理上次来店里,在休息室见过你。” 柳枝枝咬唇,“就是....你有股份的那家吗?” “你跟谁吃饭?” “一个朋友。” 那边叮一声,几秒后孟侦嗤笑,“枝枝,那家餐厅人均2000,你们吃饭谁请?” 人均2000? 昨晚柳大壮也没说啊! 柳枝枝脸色一僵,那边孟侦继续问,“还是说你们aa?” 这一桌子小盘珍馐,估计不止2000,柳大壮怕不是疯了! “枝枝,你把电话给他。” 横竖都是死,柳枝枝也不想一直骗他,只好把手机递给李一航,“我男朋友让你接电话,你别说相亲啊!” 李一航眉尾上拉,“好。”随后他接过电话,寒暄后听孟老板说话。 柳枝枝探着身子,一句话都听不到,望眼欲穿地盯着手机。 “好。”李一航面色从容。 “......” “嗯,可以。” 随后他将手机还给柳枝枝,通话已经结束。 “我男朋友说什么?” 李一航眼底浮过几丝笑意,“你男朋友让你多吃点,吃不完不准走。” “......”柳枝枝怒瞪,“不说拉倒!” 碍于柳大壮的颜面和孟侦的电话,她再心疼钱,也没吃多少。 倒是李一航挺能吃的,一个人干掉两份奶油汤。 吃完甜品他意犹未尽,问柳枝枝下午什么安排。 两辆车一前一后,她取消原定计划,随便开到一个咖啡书店。 路上她给孟老板回电,那头一直挂电话。 到咖啡书店,李一航点了几样下午茶,继续干饭,不忘望着对面马路街头。 “枝枝,对面这家老字号灌汤包店,你帮我买两屉包子过来。” 柳枝枝暗念道,“你是刚从隔离酒店出来,没吃过饭吗?” “是,我快饿死了!” 八成是刚回到祖国的怀抱,看到什么都想尝一口。 柳枝枝指望他能配合一点,每种口味的灌汤包都买了一份。 等包子中途她给孟侦打电话,某人正在气头上,手机无法接通。 手机物流提醒,她前阵子给孟侦买的浅色系衣服到了,她截图发过去。 回到咖啡厅,李一航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挑,四肢纤细的女人,有种慵懒而轻佻的美感。 他则是收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襟危坐起来,不时作思考状,和女人说话。 女人的羊毛卷黑发和孟茱一样,上身一件浅灰色带帽运动卫衣开衫,正歪着头托腮,听李一航那个饭桶侃侃道来。 柳枝枝咔咔咔咔一顿拍。 耶,真好!这下相亲彻底黄了。 “枝枝。”李一航起手,示意她傻站着干嘛。 在她位置上坐着的女人也回头。 两人四目相对,双双震惊! 灌汤包放桌上,柳枝枝在女人旁边落座,“孟孟,你怎么在这里?” 孟茱素面朝天,发根还渗着湿汗,“舞蹈房在附近,我练完下来吃点东西。” “你们很熟?”李一航一头雾水,拆灌汤包纸袋的手停在半央。 孟侦狐狸眼上挑,“帅哥,这是我大嫂!”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快速扬唇,顿两下下巴,继续拆灌汤包盒子,“茱儿,你要吃点吗?” 茱儿???? 正当柳枝枝惊骇之际,桌下孟茱抓住她的微屈的手指,握住一瞬,耳畔传来她过电般的声音,“我想喝汤。” 李一航相当绅士地掰开筷子,仔细摩擦,将醋盒和辣椒盒推她跟前。 最后将上面那盒包子递给她时,像奶茶店打包员一样,他只拆半截吸管。 孟茱挺受用,“谢谢!” 李一航双眼炯炯,举止文雅,神情正经且柔,“有点烫,你慢点。” 扯着清润的男中音,柳枝枝听完直起鸡皮疙瘩。 不过他这幅样子,看上去才有点跟女生约会时该有的模样。 “这个是蟹黄虾仁口味的,你要尝尝吗?” 柳枝枝在微信上搜索孟茱,对话框输入:nixihuant...... 没等发送出去,同事布丁给她打来电话。 “枝枝,我现在在公司,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你昨天给我的u盘,我刚刚正让人拷贝,新来的员工没听清,把内容删除了。” 晴天霹雳! 柳枝枝解释,“布丁,这个项目组长那里还没过,我就没备份。” “卧槽,只有一份啊!那怎么办?今晚9点要上交。” “你别急,里面的内容我都记得,刚好我现在在一家离公司不远的咖啡厅。咱俩一起做,晚上8点之前应该可以。” “枝枝宝贝,太爱你了!那我今晚请你吃饭。” 收线后李一航问怎么了,柳枝枝着急去公司,长话短说。 “嫂子,车能给我用用吗?晚上给你停到面馆外面。” 这个距离坐地铁更快,还不用找停车位。柳枝枝交给她,让她先别告诉孟侦。 李一航插话,“枝枝,咱俩是老朋友,茱儿这边你放心,你快去忙吧。” 雄性动物发情好可怕! 此时柳枝枝没空想东想西,嗯嗯两声匆匆告别离开。 * 在公司忙活完项目的事情,时过晚上八点,布丁问她想吃什么。 孟老板还在生气,她哪里还有心思聚餐,说着下次再吃后进地铁站。 手机一溜串消息,孟茱说车钥匙给她哥了,让她直接去店里拿就好。 等地铁时柳枝枝回拨电话,“孟孟,你在哪儿呢?” “我和李一航在外面挑电影呢。” 太快了吧!! 柳枝枝直抒胸臆,“你送钥匙时你哥生气没?” “没啊!怎么了?” “你哥听人说我中午跟一个老朋友吃饭,一直生气没接我电话。” “不不不,嫂子你等一下....” 十几秒后,孟茱再次开口,“嫂子你交给我,我现在就告诉他。到时候他非但不会生气,还得乖乖去地铁口接你回家!” 说完她啪的挂了电话。 搞不懂孟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柳枝枝又问李一航,结果先等来赵晴子的电话。 “枝枝,你跟一航在哪儿玩儿呢?” 无言的兴奋和迫切声叫人头痛,柳枝枝打断她的浮想联翻,“妈,李一航压根就没这个意思。” “什么没这个意思?”赵晴子火冒三丈,“枝枝,你说清楚。” “那得问李叔叔了。” “你在哪儿呢?” 柳枝枝含糊其辞,“在跟李一航争辩到底哪家灌汤包最好吃呢!” 赵晴子惊呼,“你们就吃这个?一航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行了妈,幸好今晚是我找地方。”她换只手拿手机,往空无一人的地铁最头段走,“中午那家餐厅人均2000,你们是疯了吗?觉得你们女儿能钓一个金龟婿?” 赵晴子舌头打结,“多....多少?” “两千,一个人最低两千。” 说完那头立刻顿声。 柳枝枝自圆其说,声音软哝哝,“妈,等我们转场看完电影我就回去,回去咱们再说!” “哎——”赵晴子不再起哄,“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身后隧道传来轰轰的地铁穿梭声,冷空气紧随其后,吹得柳枝枝紧了紧身上的小皮草,“知道啦,你们也快吃饭吧妈!” 车厢门开,她走进地铁,坐在阒无一人的座位上,打开对话框同孟侦撒娇,等了一路没等到他的回复。 出地铁口,就见人行道栏杆边儿上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左手捧着一只正往上窜白烟的烤红薯。 哄他的话已经在备忘录准备1000字,柳枝枝直视前方,皱了大半天的眉毛终于恢复平整。 孟老板换上了下午到货的衣服。 浅蓝色加绒卫衣边露出一截白色内搭,腿上还是万年不变的黑色休闲直筒裤,配黑色板鞋。 苍白的月色下,他不情愿地沉眉,衔着烟等待。 深知王八披个皮,还是一头会吃人的狼。但孟侦穿上她喜欢的元素,看起来没那么凶了。 边上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两个附近上辅导班的女高生窃窃私语,眼冒金光。 两个女孩你推我搡,二维码屏幕自动熄灭也没讨论出来个结果。 下一秒,男人察觉到眼前的目光,深叹一口气,到垃圾桶前捻灭那根烟,朝地铁口笑眼弯弯的小姐姐迈步。 男人右手牵着女人,女人右手抱着热乎的蜜薯,一口一口咬着。 开春夜风凛凛,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渐拉远。 “我去!”长发女孩收回手机,“不是吧?” 短发女孩不死心地问,“小姐姐是他妹吧!” “你跟你妹牵手啊,赶紧走啦!”说完两个女孩也一溜烟地捧着奶茶杯上楼。 晨春的马路口车鸣光闪,阑风沾凉气温,连带着裹她的大手也凉嗖嗖的。 柳枝枝率先打破这份宁静,“怎么又有小姑娘看你?” “说你自己呢?” 一句玩笑话,孟侦说得音线颤抖,她听得眼眶一热。 天王老子来了,她家孟侦也是通情理的好孩子。孟侦就是最好的! 他在克制,生完气后又支着旗杆,站在营地大门接人,小心翼翼捧着她。 柳枝枝晃晃他的手,“对呀,你怎么这么好看呢!” 孟侦有点僵硬地帮她拿着红薯皮,强颜欢笑道,“没用,你大周末照样跟别的男人吃饭。” “那我只有应付爸妈,才能有更多机会跟你吃饭嘛!”柳枝枝啃一口流着蜜的热红薯,舌头在口中咀味。 红薯的香甜淹没了她鼻腔的酸意,她伸到孟侦嘴边,“你烤得特别特别好吃。” 孟侦故作惊喜,凶厉的下颚线微颤,嘴角肌肉外牵,扬眉道,“是嘛?我尝尝。” “特别好吃吧!” “还不错。”孟侦顿步,手里红薯皮扔到垃圾桶里,兜里掏出一包纸巾,给她擦手,随后扯走红薯中腰这圈皮。 柳枝枝陈述事由,“我下午在公司加班,布丁请我吃饭我没去,好想你哦!” 眼看孟侦深邃眉眼,按耐不住地柔和起来,她再添一把柴火,张开甜滋滋的蜜薯味儿小嘴吐情话,“周末没跟你待一会儿,我心里难受!” “还想吃什么?” 过年囔囔着要办卡减肥,柳枝枝严词拒绝,“吃点蔬菜和鸡蛋就好,我快胖死了。” 孟侦皱着鼻子,垂首上下扫视她,“长得跟小鸡崽一样,哪儿胖了?” “就是胖了,你养胖的!”她肘着半块大蜜薯给他看。 晚风吹散了柳枝枝披肩的头发,孟侦微沉额,帮她拢到耳后,悠悠道,“那不挺好?你身上有我的财产,你就是我的。” 柳枝枝老脸一红,瞥向一边不看他,嘴里不停冒粉红气泡,“快上去快上去,我好想你亲亲我!” 如愿以偿上楼,孟侦推着她进门,逼至墙角,脚下哐当一声,二楼的宾客嘈杂声即刻消失。 眼前视线一黑,柳枝枝双肩被扣,一股热气撒在她头顶,两鬓边的碎发丝痒痒掠过她的脑门。 男女差距悬殊的绝对性战斗力面前,她束手就擒,等待孟侦搅浑她这弯清水。 同时她也紧张得十指拽着衣角,翘首引领,阖上眼皮撅着小嘴索吻。 黑暗里孟侦啮噬住她的下唇,还坏心眼儿地左右扯牙,拉扯她的唇肉。 带着红薯味的,又疼又热的感觉传至她的前唇。 柳枝枝不哼咛喊疼,反而露齿笑,灵活地递出舌尖,迎来孟侦双唇钳制。 孟侦深吮她的舌尖,吸她舌尖上的津液。 酥酥麻麻的瘙痒感再次袭来,柳枝枝敏捷的缩回舌头,在孟侦勾唇往她口腔捕捉时,快速含住他的唇瓣,啄取他带着略微红薯味的唇液。 捣醒沉睡的赤兽,柳枝枝架不住他嘴上这股架轻路熟的蛮力,扯着笑意,像缩头乌龟一样额头抵在他肩头。 灯光啪的一亮,她无意识支吾着闭眼,双手插入孟侦两臂之间。 除了健硕紧实的侧腰肌肉,她隐隐约约摸到两道沟壑异常分明的线条。 想来时间还早,柳枝枝问,“我九点多到家没关系的,还有一个多小时,你要不要那个?” 主动送上门来,孟侦这回特别凶,托着她屁股抱去里屋。 门一扭,他把柳枝枝放到饮水机装桶的底座上。 机器轻轻一抖,柳枝枝双手撑柜,保持平稳,声音都是虚的,“孟老板,这可是饮水机。” “挺好,等下看你逼水流到下头。”他歪身,兀自拉开左侧抽屉拿套。 反正你钱多...... 眼看他腿间的大包很快支起一个尖尖,柳枝枝挑指撑开他两层布料,十指擒拿那根粗长的大茄子。 哇,还是好丑!她的食指指腹还沾上一小块湿液。 拇指食指摩擦两下的功夫,她身下一凉,眼前一道黑影掠过。 黑色伞裙失守退至腰后,瀑发散至肩侧胸前,孟侦打开她的发抓,夹在后腰裙摆。 腰上生出两份窒息感,柳枝枝深呼气收腹,将凌乱的长发拨到身后。 同时小腹一热,她左腿被一股壮硕的力量拉开,孟侦抵着鸡蛋大的粉色海绵头,在她内裤缝里弧线游走。 酥痒感从穴口传至发根脚尖,柳枝枝勾指拨开腿缝中间那片有点濡湿的布料,微拉开双腿,双膝像只漂泊摇晃的船只,下意识停靠在孟侦两条大腿外侧。 “唔....” 前颈被冰凉的大掌上提,柳枝枝脑门劈开一瞬,滚烫的巨棒撞得她颤栗地昂首,张大嘴巴惊呼。 孟侦前挪她的屁股,她的臀肉压一半底座边缘凸起。 两具身体以这个诡谲的姿势两腹紧贴,她肩膀一耸,身体里那根肉棒插得更深。 身下充满攻击性和占有欲的撞击,打得饮水机咯噔咯噔晃动。 柳枝枝提心吊胆,混乱中攀住他摁着她大腿的玫瑰左掌。 指尖跟着轻轻颤动,柳枝枝垂眼望去,指尖把住的地方是他跳动有力的脉搏,他的棕色纹身大掌,正握着她一碰就红的大腿。 蜿蜒在手臂上的玫瑰枝干随脉搏颤动,花瓣盛开,情欲如黑色烟雾般泼入孟侦细长的眼睛。眼前冲击感太强,色得不行。 他眉间紧蹙,额头青筋爆棚,棕色皮肤闪着一层斑斑汗渍。 “嗯....” 脖子上的大掌条然收紧,柳枝枝难受地呜咽,口鼻同开,萃取氧分。 “嘶——” 孟侦咬住她的唇瓣,熟练地钻舌入室,搅拌她动荡的心率,霸占她每一寸呼吸。 胯下肏她的拍打声和饮水机晃荡声,敲打她的大脑皮层。 柳枝枝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指尖尅进他布满木调香汗的后背肉里,在他嘴里寻找出路。 滚烫的鼻息交缠,两条舌头在嘴里奋战,柳枝枝气息不通,脑门嗡嗡眩晕之际,一股凉气顺利入肺,孟侦扯走钳制她脖子的左掌,一路从腋下滑至后背,顶住她的后背前倾。 两人身体相贴,孟侦抱起她,用力前顶,肏得她牙关磕在孟侦凸起的肩峰之上。 孟侦呼吸一滞,幽黑的冰眸盯着她,随后身下卖力,抵着她里面那块软海绵,快速瞄准冲击。 “啊....啊——” 柳枝枝爽得脚下一凉,双腿盘在他的双开门大冰箱两侧,抬着屁股把小逼送给他。 好痒,下面好多水。 柳枝枝抖着嗓子,舒服得穿了魂,“好....好喜欢,,被你操啊!” 孟侦重重喘息,喷着好听的低沉音,“操死你好不好?” “嗯——” 小腹涨潮,柳枝枝被插得牙关打碰,“你....” 她声音颤抖,双腿折在孟侦腰侧蔓延缠绕,“给我,孟老板......” 疯狂甩动的腰杆一停,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往偏了轻操,孟侦偏头凑她耳边,“给你什么?” 柳枝枝胯间前磨,敏感点往他龟头上撞,“我想高潮....” 孟侦伸手扯走肉棒,穴里储蓄的淫水在地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我想高潮,孟老板……” 孟侦舔吻她的耳后,“说你想让我操你。” 空虚感和瘙痒感扩至五脏六腑,柳枝枝摆胯在他腿间摩擦,声音哝哝,“我想让你操我。” “操你哪儿?” “操....操我小骚逼。”她眼睛一闭,干脆伸手往下,胡乱地分叉阴毛,翻开湿漉漉的小阴唇两侧,摸着穴里红肉,往外扯到屄口,“你快用大鸡巴操操我吧,求你了。” 声音娇滴滴的,丝丝缠眷着孟侦的耳壁,听得他骨软筋酥,眼底晕开一层癫狂的猩红色。 “啊——” 孟侦提枪越入,单手侧拨她的裙腰。 顺着发抓把她长长的裙摆移到前胯,孟侦弯身将她放到床上,捞起两根麻杆脚踝,肉棒在她穴内发了疯地套弄。 视线里柳枝枝倒头躺在一堆乌亮的长发里,十指抓着床单,红扑扑的脸蛋上莹莹香汗,挣扎地咬着唇,泪眼迷离又带着渴望,明显攒着劲儿享受快意。 软肉吸得孟侦腿筋都是酥的。 这会儿他乐此不疲,顾不上给小姑娘舔奈子,继续收取她所有的秩序,玩弄她紧绷的神经。 “叫我!” 柳枝枝喘着大气儿,声音软糯,“孟侦....” 他倾斜阴茎,远离那块g点,往靠右的内壁上顶。 “孟,孟老板。” 孟侦深深喘息,阖眼缩臀肌,肉棒全根没入。 “啊——” “啊——” “阿....”柳枝枝身体摇晃,音节破碎,“阿侦。” 肉棒重往左击,频率有序地操弄。 听着身下嗯嗯啊啊的猫叫,孟侦语气发凶,“继续叫我!” “阿……阿侦,,阿侦......”柳枝枝音节求欢,重复着喊他的名字。 喊着喊着她唔一声,纤纤小嫩手捂着嘴,眼睛垂在半腰,目光呆滞。 温水浇湿孟侦裤腰,他哼笑,继续深顶,一字一插,“没——出——息——” 爽完了柳枝枝特好说话,自觉撑开双腿,迎着淫荡的小骚逼让他肏。 这样虔诚又笨拙的动作,太能刺激男人的性欲和征服欲。 孟侦双手拨开她小皮草上面的头发,隔着衣物抓揉两团大奶,阴茎在她体内穿房入户。 “嗯——” 数不清是柳枝枝第几波快感,孟侦右掌下滑,摸着她小腹上的裙面,向下挤压。 那根巨棒再次倒进小腹,柳枝枝皱着眉仰头呻吟,“别这样......” “啊——” 肉棒狠狠一抵,冲进她的子宫壁口,疼痛感和拥挤感冲至全身,她无助地叫,“啊——” 腹部不断抽搐,柳枝枝晃晃腰肢,“你....快点......” 孟侦回到红穴正餐,拇指抠着她红色的阴蒂,胯下愈发凶猛。 脑门一阵痉挛,孟侦左掌掐弄她的大奶球,鸡巴戳着她的小屄,夹紧臀部前冲。 水声噗滋噗滋,粉色腿心全部拍肿,孟侦腰眼儿一麻,一泡浊物隔着套子,射进柳枝枝流着口水的小骚逼里。 肉棒还在里头颤抖,孟侦压着她毛发稀疏的耻骨,来回抽动,将余下的精液全部射进去。 耳畔静得只剩空调声和柳枝枝的喘息声,他猛吸两口气,曲身抱起柳枝枝。 柳枝枝伏在他肩头哼哼,“胀......出去。” 孟侦依依不舍拔出半软的东西,抱小姑娘到卫生间,往盥洗池上铺根毛巾,给人放上去,掰开她两条汗津津的粉白色细腿,仔细清洗腿间这片红色湿玫瑰。 柳枝枝抱住他的脖子,小鼻尖抵着他的喉结,“阿侦。” 孟侦手上动作顿住,“怎么了?” 她呢哝细语,“可是我好喜欢叫你孟老板。” “我当是什么事儿?”孟侦无奈一笑,“没不让你叫。” “哦。” 搽拭干净她淋漓的爱液,孟侦趁小姑娘去排尿时,清理自己这滩逐渐凝固的白浊,随后给叶凡打电话,问东西扔了没。 继续相亲 休息室等饭空隙,柳枝枝问他她胖不胖。 看着跟个小不点儿一样,再减肉都没了。 叶凡端进来一盘青菜玉米番茄牛肉汤,孟侦执碗盛两小碗,监督柳枝枝喝完。 柳枝枝捏着勺子搅啊搅,不断转移话题,“孟老板,键帽和轴体又到了两套,等有空一起组装吧,给你也弄一套。” “喝你的汤。” “我和李一航只是朋友,我爸跟他爸认识,找工作的时候他爸知道我是搞电商的,所以李一航就想问问我。” 孟侦斜她一眼,“喝你的汤!” “哦。” 不情不愿吃完饭,孟侦把车钥匙交给柳枝枝,看着白车驶入小区,侧身进门。 点餐处小王正在摸鱼,他问,“叶凡把沙袋扔了吧?” 小王手机收到身后,尴尬一笑,“放心吧老板,早就扔了。” 嗓子眼儿的石头落地,孟侦看着楼梯口两米高的绿植,又拍两下楼梯扶手的防滑条,心里郁结半点没缓。 下午四点孟茱过来,看着地上皮开肉绽的沙袋,问他自卑什么。 李一航给她的原话是他刚回国,对国内电商大环境的了解有着种种出入,很多问题想请教柳枝枝。 人均2000的餐厅是尊重,别无二意。 “哥,就算他有,我也会为民除害。”孟茱撇嘴,眼尾上挑,眸底又是那副狩猎的兴奋。 孟侦一个脑袋两个大,“你才老实几天?” 孟茱眯着眼笑,“你发现没?空虚的生命会完全遵从欲.望的法则。” 兄妹俩双双中标,给孟侦气得够呛。 两人相对无言,孟茱捞着数据线给手机充电,坐沙发里吃着柳枝枝的小零食。 “放心吧,我第一句话就是枝枝是我嫂子。” “那个男的怎么说?” 孟茱又拆一袋薯片,“说‘原来你们认识’,别的就没了。” 接着她手机铃响,标准的m型嘴唇微扬,眼眸闪着金光,“哥,李一航给我打电话了!” 李一航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想约她吃饭看电影。 孟茱信誓旦旦,“嫂子新衣服我拿一套!哥你放心,我肯定给你除害!” 说完她咚一声关里屋门,留孟侦在沙发上埋头苦思。 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他次次关闭沟通栏,以苦情绑架,拿爱意相逼。 痛苦的亲密关系不会长久。 倘若次次都持刀行凶,小姑娘难过的时间比开心的时间更长,他会逐渐将一心只想好好跟他谈恋爱的小姑娘,推向不归路。 人活在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多了去了,这点儿事情过不去,谈何结婚厮守终生。 孟侦不断自我催眠,收到柳枝枝的消息后,换好她买的衣服,下楼拿着烤红薯去接人。 夜风习习,车水流光。 眼前虚空穿过十几个年头,一段张武林领养他时,李妈妈的话入耳,扎入他全身每块肌肉。 “小伏,灵魂契合的人自然而然会走到一起,没在一起的人就是不匹配的。不用特意做什么努力,大自然的规律会将两个人分开。” 时隔多年想起这番话,这回孟侦听懂了。 * 推开家门,客厅里柳大壮和赵晴子坐得笔直,拿出教导主任去教育局开会的肃重架势。 眼睁睁看着柳大壮扯出一个比假笑男孩还僵硬的笑脸,柳枝枝打断他欲要出口的话,“我先换个鞋。” 赵晴子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色,“好,不急啊枝枝!” 按照事先和李一航串通好的口供,柳枝枝拿着星黛露杯子,厨房接完水回客厅,落座陈述道,“中午在人均2000的餐厅吃饭,下午带他回望家乡逛小巷子,晚上我请他吃灌汤包,看了个名字叫《熊出没》的电影,别的没了。” 父母双双噤声:“真是2000啊?” 柳枝枝作思考状,“可能不止,李一航点了一桌子。” “柳大壮!!!!” 赵晴子竖着眼睛瞪他,“这就是你战友?你闺女辛辛苦苦赚钱送你去旅游,你天天跟战友喝酒追忆人生。就追忆出来这么个结果?” 随后她转头,低眉哄着闺女,“枝枝,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妈妈下次绝对擦亮眼睛问清楚。妈妈给你打钱,你把钱还给一航,以后只是朋友,咱们不当家庭主妇啊!” 说完赵晴子回房拿手机,客厅里父女俩相视一笑。 柳枝枝嘘声道,“爸,不委屈嗷,等下咱俩对半分,你拿去喝酒。” 柳大壮倒不是在乎这点儿酒钱,“闺女,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咽下嘴里这口水,她脑海里泛起日出时,孟老板柔和的侧脸,嘿嘿笑道,“喜欢帅哥!” “啥样的?” 柳枝枝抽走遥控,搜索童心一早告诉他的美剧《越狱》,打开播放。 赵晴子出来时,父女俩啃着牛腿肉讨论得津津有味。 “是不是,这个寸头,这个身板!” 柳大壮接,“颇为我当年之范!” “你当年也帅的爸,我就喜欢这样的。” 接着她视线转到电视机上,“你看你看!” 电视机上出现一个上半身全是纹身的外国男人,一身利落的腱子肉,比柳大壮当年还魁梧。 柳枝枝泛着花痴笑,“是不是是不是,眼睛跟我一样,有只蓝的。” “米帅是吧,没我当年帅!”柳大壮大言不惭。 “切——”赵晴子也仔细打量,长得像黑帮头子,还是那种会往警察身上怼子弹的暴徒份子,模样带着股她们老一辈眼里那种歪风邪气的帅。 现在都流行这种,有鼻子有眼的,身板宽大健硕,迷得小姑娘们欲罢不能。寸头看着精神,人也正直。 常言道一身正气好儿郎,寸头好看的人绝对丑不了。 赵晴子心想,枝枝估计喜欢跟他爸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能护着她的男人。 钱多不多不重要,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疼老婆。 外加这个演员眼睛又俊又有神,亮晶晶的。 她家闺女是个颜控,小时候就喜欢抱着小洋娃娃,让柳大壮给背在肩上,街坊邻居都说,“你家闺女跟只小兔子一样,多白净啊!” 找到柳枝枝喜好的蛛丝马迹,赵晴子立刻发动她早年在文艺团的人脉。 * 这些天的安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何况是赵晴子这种办起事儿来风风火火的人。 自从965变966后,柳枝枝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在公司天天跟着组长做项目,写文案和策划案,回来也是嗒嗒嗒嗒敲键盘,不用办卡减肥也瘦成干了。 去年那批小网红扶持上来,她被安插在专项负责团队里,没日没夜和海市那边的团队对接工作。 工作就是这样,有喜欢的部分,也有必须学习的部分。 柳枝枝现在是流水线上的一架机器,技多不压身,越学越有东西学,项目跟得多,月底提成拿得也多。 现在跟孟侦进小黑屋里腻歪两回,她都得抽空,更别提什么相亲。 明天周五是她的生日,柳枝枝特意调休,白天和孟侦过,晚上和父母过。 结果一进家门,赵晴子发布任务。 “枝枝,你找工作时,你爸朋友帮你问,你记不记得?他儿子啊,就在你们公司对面上班,长得也端正,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柳枝枝哑然失笑,“啥意思?” “人家听说你明天生日,在他舅舅的农家院,给你定了位置,让咱们去过生日。” 好无语啊! 平日里父母也不是喜欢乱认亲戚朋友的人,行事低调好说话的原因,老被远房穷亲戚钻空子“借钱”看病买房。 这会儿在她的事情上,父母好像也变成了有点招人烦的样子。 婚姻在传统父母眼里是一项任务,不按部就班完成,人生就不完整,就比别人都矮一截。 这种过分强调柳枝枝社会属性的事情,让她感到没由来的慌张和苦恼。 活了25年,只有找工作天天碰壁那阵子,她才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毫无价值。 父母那种大多数人没有爱情的年代,婚姻就是爱情的原因,结了婚吵吵闹闹也能过一辈子。 现在都20s了,婚姻只是受一种受法律保护的契约关系。 且不说它能多么狡猾地合法剥夺女性权利。单凭要柳枝枝在人均嫖过的男人基本盘里,随便抽个盲盒进入这场风险指数为200%的游戏,抵御未来各种风险,实现双方利益最大化,还不如直接让她挨一顿男人的毒打。 起码民事纠纷里的故意伤害罪,要比离婚法庭上提交诉讼状,双方清算财产时进行一场长久的拉锯战,判得痛快。 代沟和信息差,决定他们注定无法沟通。 柳枝枝只好退一步,“妈,明天我要跟项目去出差,等下周末,我一定跟你去相亲,成吗?” 赵晴子眼色微微失神,略一迟疑,面色愁容道,“生日不过啦?” “没办法嘛,去年刚入职,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现在领导器重我,不好薄人家面子。” “行,那你出差回来,爸妈再给你补个生日。” 柳枝枝甜甜一笑,“好的呀!” 回房后,她开始自我反思,毕业工作到现在背刺过多少次父母,骗了他们多少感情。 明明日子越来越好,她却逐渐变成了这副张口胡来的样子,欺骗的都是她最在乎的人。 柳枝枝有点累了,问孟侦什么时候和柳大壮签合同。电话回拨过来,她接通,孟侦说月底。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柳枝枝回,“工作太累了。孟老板,你明天能随便带我去个犄角旮旯的民宿里休息一天吗?” 那头长吁一口气,声音带怨,“柳枝枝,你这姑娘怎么净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撒着娇问,“那好不好嘛?” “真他妈拿你没办法。” “明天早上见,爱你哦!” 孟侦也回,“枝枝,爱你!” 只不过他的声音更沉,更肃穆。柳枝枝仔细一想,原来这是她第一次说爱孟老板,还是跟正主直接表达。 主语没说诶,这算什么嘛! 柳枝枝不甘心,清清嗓子又发一条语音过去,声音平和,认真,字字带情,“孟侦,我是柳枝枝。现在是我离25岁还差一天的24岁,24岁的柳枝枝很爱你,明天25岁的柳枝枝也会很爱很爱你。” 心口忽地一酸,她眼泛泪花,喉咙被巨大的谎言堵塞,上不来气,松开手指先发送这段。 昂首呼气憋回眼泪后,柳枝枝重新扯一个甜甜的笑,声音娇软,“总之,我最爱你啦!” 怕孟侦察觉出异样,她特意强调,“你也要爱我,特别特别爱我才可以。就是比我还多那么一丢丢的那种。” 三条消息石沉大海,柳枝枝攥着拔轴器清理键盘,心想给孟侦copy一套黑色键盘,山本耀司风格那种。 二十分钟后,她再次接到孟侦的电话。 那边声音低醇,音色稍微有点懒,“柳枝枝,你在家没,我现在想见你。” 休息室没有人,柳枝枝以为孟侦在卫生间,里面依旧空荡荡。 她无聊地拿起一只星黛露玩偶,抱在怀里走向茶几前。 之前偷藏的耳朵和眼睛被他重新安装好,放在城堡的草坪上。 打开线灯,柳枝枝定睛参观这座富丽堂皇的公主城堡。 眼前这个漂亮的家是炎夏那段时间,她躲在孟老板这个心灵驿站里歇脚时,堆满爱心的成品。 每面墙壁、每个屋顶都有她当时的心境。 如果她不能坦诚面对,那么城堡将会轰然坍塌。她的生活也会变成一滩塌陷的废墟,坑坑洼洼,无法重建。 “枝枝。” 柳枝枝侧首,烤红薯的香甜味直窜脑门。 孟侦左手捧着一个冒着烟的纸袋和一瓶葡萄乌龙茶。 他垂额,关门上锁,深邃的眼睛变成两条漂亮的弧线,密长的黑睫铺着一层缱绻的温柔,正朝她款款走来。 “天气热了呀!” 接过他打开的葡萄乌龙茶,柳枝枝咕咚咕咚两口下肚。 久违的甜精味入喉,滑至胃里,将她衰败的心情和内心的酸楚也渡上一丝甜味。 孟侦打开纸袋,扒半截红薯皮,把红薯和勺子递给她,“慢点儿。” 柳枝枝化悲愤为食欲,全神贯注聚焦在流着蜜的烤红薯上,丝毫忘却她刚瘦下来的事情。 孟侦躺在沙发上,斜额咂咂嘴,“这就是你的‘爱我’?” 柳枝枝捏着勺子的右手,隔空朝他投掷爱心,声音乖软,“孟老板,我爱你!” 手指不听使唤,她捏着勺子的拇指食指没动,反而对着孟侦,竖了一记中指。 两双眼睛交汇,孟侦眯了眯双眼,眸光微微失神,与她相撞。 键盘敲多了,柳枝枝有点行动跟不上内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重来!” 她连忙放下勺子,重新比心,夹着更娇的小嗓音,“爱你!” 头一回在小姑娘嘴里听见这个字眼,孟侦激动得跟个傻逼似的,冲了个澡后,又看一遍手机。 确定是他家小姑娘,他屏息凝神缓了半天,说什么都想让小姑娘过来一会儿,可别是喝傻了瞎喷的。 这会儿她关耳闭目,小嘴砸吧砸吧蒯着勺子吃得正香。 孟侦抿唇,视线投足在她脑袋下沉的低丸子头,叹气颔首,“谢谢。” 就差说个辛苦了。 柳枝枝犟起鼻子,喝口乌龙茶后抱着星黛露,勾起脚尖诶呦一声,双膝压他大腿上,身子跟着倒个满怀。 动作幅度过大的原因,她两团高耸的丰腴在空中颤动几下,直接坠在孟侦胸前,最后歪额埋在他颈窝。 香香软软的肉味袭身,孟侦一手托住她的小水腰往怀里抱,一手折臂,伸指抚弄她头顶松散的软发丝,“过来有何贵干?” 柳枝枝脑袋转动半圈,下巴猫在他颈窝凹槽里,奶凶奶凶的,“不是你说的嘛——” “嗯,我说的。” 孟侦揉揉她脑袋,“很快了,下个月月底签合同,到时候咱们就见你父母,成不成?” 事情最早由她提出,现在变成孟侦哄她。 柳枝枝掀了掀眼皮,上下点两下脑袋,继续窝在他宽大的怀里,充电停息。 这天晚上,她手机关静音,反扣于桌面之上,床上辗转反侧。 柳枝枝生日 第二天一早,柳枝枝假模假样提着小行李箱,在父母的祝福语和红包提示音里,溜之大吉。 小区门口孟侦接住哈欠连天的人,调好座椅,问她吃早餐没,她已经打着细细的鼾声入眠。 到酒店已经是上午九点,他拍醒柳枝枝,提着她的包箱,两人登记后入住房间。 “孟老板,我上午想睡觉,下午过生日,和你在房间呆着,哪里都不去,可以吗?” 昨晚计划有变,孟侦打算今天上午带她去周边的古镇上逛逛,中午给小寿星过生日,下午休息一下,晚上看海看星星吃烧烤。 计划千变万化事小,他总觉得柳枝枝今天这个精气神儿不太对,又询问一番。 柳枝枝一头倒进床笫,抬着唇齿不清的哈欠音,“我就是这段时间上班累着了,想偷个懒。” 工作时间的弹性和随机性太大,现在一周六天,她有两天能准点下班都算奇迹。 孟侦帮她脱鞋,“那你好好休息,我出门拿点儿东西。很快回来。” “是礼物吗?”她揉揉眼。 孟侦笑笑,“就是拿点儿东西。” “那我不要了,你能陪我睡觉吗?” 看着小小一团从床边挪动,孟侦无奈眨眼,“柳枝枝....” 卡在嘴边的话逆方向退到胃里,他倒吸一口凉气,微启口抿两下门牙,摇头深笑。 一上午时间飞逝,双开门棕色大冰箱怀里,裹着一只脸色绯红的小兔子。 她啜泣时,冰箱跟着她胸前两团大滚圆摇摇晃晃。 戴着耳机的缘故,孟侦感受到身体起伏,连忙摘掉耳机查看情况。 睡梦里的柳枝枝额头密布一层虚汗,眼尾挂着泪花,呼吸节奏紊乱。 貌似在做什么噩梦,她两条黑眉紧蹙,葱段白指攥着被子一角,一直叽叽歪歪。 正要拍醒她时,孟侦腹部迎来狠狠一脚。 紧接着,柳枝枝睁眼,神情呆滞,嘴鼻同启深深喘息。 四目相对,她察觉到什么,慌乱地抬腕,擦擦朦胧迷乱的眼睛,猛眨眼皮,咬着模糊的鼾声,嘴皮颤抖,“我是不是踢到你了?” 说多少次了,一直不听。 孟侦声音冷冷,“你今天不开心。” 柳枝枝瞳孔一震一缩,继续揉眼皮,“我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吓得你起这么多汗。”他伸指,用小拇指指节的外缘,细细划过柳枝枝浸满湿汗的额头。 汗珠集结成几滴透明色水珠,沿着孟侦的指节滑至小鱼际,最后晕染到他宽大的掌心。 而他本人,薄而利的眸眶里两道寒光逼着柳枝枝,在空气里迸射出他正在遏制的恼意。 柳枝枝脸色微微黠淡,声音吓得降低,“你怎么看我睡觉啊?” 他哂笑道,“男朋友看女朋友睡觉,不是很正常?你浑身上下哪片儿地方我没看过?” 一句极其下流的挑逗,听起来近乎是孟侦咬牙切齿,以一种万分冰冷且疏离的口吻呼出,嘴角像勾着两柄锐刀,直直剜着她的心肺。 再听不出来那就是真傻! 柳枝枝侧额,眺望落地窗外泛着金光的蓝色大海。 幽蓝的海水随漩涡翻涌,像一架压肉机器,挤着波光粼粼的浪条冲向沙滩,?取着柳枝枝身上仅剩不多的气血。 午时阳光晃映得她眼睛生疼,她微挪身子,背光而坐,把后背交由普照万物的太阳。 孟侦也探身,盘腿坐她对面,“说吧,我听着。” 铺天盖地的记忆,弹跳在柳枝枝自白状的文档之上。 她呆愣愣的,不知从何说起,指尖晃抖,无力地去握孟侦那只盛放着烈红玫瑰的左掌。 不料孟侦先一步反握住她,十指相扣,语气也跟着变柔几分,“别怕。枝枝,你得告诉我,我才知道,才能解决,是不是这个理?” 说这话时,他削薄的双眼皮生理性地弹跳,眸底透着股不安和无措。同时另一只微凉的大掌稳稳裹住柳枝枝的掌骨,粉白色小手被他这对棕色大掌严丝合缝遮挡。 柳枝枝感到,孟侦在朝她递送一种底色为安心的、可以倚仗的、坚实的底气。 对啊,她和孟老板是一体的。 柳枝枝哇一声破嗓大哭,无助感和自责感跟着汩汩而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背着你跟李一航相亲,也不该从一开始就委屈你,不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父母。” 一股脑倾覆的结果就是恐惧,柳枝枝仰面而泣,泄得喉咙眼儿干疼,低头用最后一只手压在孟侦包裹她的掌骨之上,“我爱你,真的....很....很爱很爱,很爱你......” “我没办法了,好累....” 她哭断音节,吸口气垂着脖子继续忏悔,“我也不能对不起爸妈,我好失败啊......” 头颅突然被一个硬物顶起来,柳枝枝抬眼,下巴便落在孟侦右侧肩头。 像在深海里抓住一根浮木,柳枝枝攒着扭螺丝的劲儿,侧头钉在他肩上。 纯郁的松木香味沁鼻,她又深吸两口,坦白上次的事情,“孟老板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我没跟李一航约会,就只是吃饭,然后给他买了一堆包子。今天的相亲我暂时糊弄过去了,我下次再想办法。真的对不起......” 石头落地,血压凸起。 听着她气竭声嘶的歉疚,孟侦心口沉闷,头脑风暴快速过筛。掌骨被湿汗小手拽着,指甲刺入他的骨肉。 孟侦就想问问,她是不是下一步就要说他们不该谈恋爱,不该在一起了。 还有,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点儿芝麻劲儿,他想擒她不费吹灰之力。 肩头抖抖栗栗,孟侦甩走柳枝枝最外层那只手,驹光过隙般折臂抱住她后背,用同她十指相扣那只手的几根手指,捉住她被甩开的手,拉到他脖子上挂着。 孟侦略略叹息,拧着眉心轻轻企口,“没事儿了枝枝,我不生气,咱去吃蛋糕,好不好?” 小姑娘哭声顿住,而后又抽抽泣泣,幽咽道,“还能吃吗?” “能!”孟侦细抚她后脑勺,“就是给你吃的。” 打算回去再细问事由,他哄好柳枝枝,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眼睛肿成两颗红提子,柳枝枝正拿冰块敷眼睛,死活不要出门。 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孟侦叫送餐服务,点了两份意面套餐。 “孟老板,蛋糕什么时候到啊?”柳枝枝卷着意面,不忘操心正事儿。 “店员正在路上。” “那我去化个妆。”说完她捞着化妆包去卫生间。 吃几口又撂在那里,孟侦摊手,捞起她吃剩的半份意面,快速解决。 好歹是25岁,柳枝枝从过年那会儿挑选战袍。原本以为会白天和孟老板过,晚上和父母过,她甚至准备了两套衣服,买了一堆漂亮的发夹。 春天热了,她把偏长的刘海分成中分,转两个髻,搞成公主半扎发。 换好香槟色法式连衣长裙,登上白色粗跟公主鞋,柳枝枝开始涂脂抹粉。 蛋糕到了半个小时,她还没选好口红颜色。 旁边孟侦叼着烟走进来,催促道,“你不涂也行。” 去年冬天他生日时,弄得柳枝枝浑身都是奶油,非吃抹干净,一身红印子足足十来天才消。 现在天气转热,她天天和父母同事呆那么久,总不能包成粽子。 身后浓烈的烟雾熏得柳枝枝轻轻垂眉,镜子里孟侦眼睑半沉,两颊深嗦,吸一口软华子,下颚忽而收紧,露出锋利的下颚线,蛊得她指尖痒痒。 不太喜欢孟老板总穿黑色,有种杀手的凶冷和漂泊孤独感。 不过他每次穿山本耀司allblack风格,耳垂再戴个柳枝枝之前买的mz耳圈,都能帅柳枝枝一脸鼻血! 事实上她这种温温吞吞的乖乖女,就是有个很酷很坏的灵魂。遇到原始性吸引力的孟老板,无法不束手就擒。 特别是他长指拿走香烟,对准水池敲两记烟身,随后鼻腔里滚出两道呛人的白雾,他放嘴侧继续噙着,一眨不眨盯着柳枝枝笑。 外形本就出挑,加上孟老板特意摆出一副钓她的迷人样儿,眉眼散着痞气,看起来特帅。 柳枝枝微侧身,没上拉锁的后背交给他。 他歪头弓身,长指往上拉好拉锁,眼神带着点扫射的意思。 唔....还好瘦了,不撑得慌。 柳枝枝平复气息,理好两边的泡泡短袖,适应收腰紧身裙的松紧度。 “枝枝,你今天很漂亮。”孟侦摁灭只抽一半的香烟,丢脚边垃圾桶里,而后看向镜子。 长方形大镜子里,他两道黑光集聚在柳枝枝胸口,左手右滑搂住她右侧腰,右手抵住胸前她的右肩,微凉的长指扎入她精心整理好的公主半扎发里,压着发丝一点一点下滑。 快到平领胸口的位置,柳枝枝两颗红提子眼眸扔镜子里,小声嘀咕,“你今天别弄奶油。” “嗯,不弄。”说着孟侦垂首,挑眉思考两秒,从盥洗台上递给她一只chanel唇釉,色号是818苹果红。 上唇后显得柳枝枝明亮且元气,她头顶后抵,压着孟侦的颈窝,上翻眼珠望着他细长的脖颈,肌肤上有少量平滑的鸡皮,显得他张狂不失本色,又野又欲。 这种具有强烈煽动性的帅,和爆棚的荷尔蒙深深勾着柳枝枝。 她不由自主抬手,轻轻触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孟老板,我们去吃蛋糕吧!” 得亏她还记得正事儿,孟侦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给小寿星戴上白色生日帽头纱。 蛋糕是星黛露城堡,之前两人逛街时路过一家甜品店,柳枝枝指着橱窗里的哈利波特城堡蛋糕,说想要迪士尼的。 万事俱备,孟侦拉上窗帘,点燃蜡烛,给小寿星唱生日歌。 柳枝枝双手合十,专注地许下心愿。 孟侦注意到她细长的眼睛闭得太用力,而肿起一层带着亮晶晶的红色肌肉。 “我希望爸妈,童童,孟老板,孟奶奶,孟孟,都天天开心,健健康康。” 能轻易脱口而出的话是最浅层的需求,柳枝枝薄唇轻抿,默默祈祷: “希望我能修炼得强大一点,有足够力量对抗反面声音——不要麻木,不要任由躯体故步自封,思想无聊灰暗,浑身发出股股恶臭。” 睁眼后她用力吹灭蜡烛,孟侦帮她摆正欲垂的头纱。 他声音沉稳,庄重,不疾不徐,“枝枝,25岁生日快乐!” 祝我们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姑娘,眉目舒展,喜乐长安。 坏的我替你接着,你拿着好的享乐人间。 ...... 午后阳光毒辣,柳枝枝全神贯注吃着蛋糕,“傍晚再出去,好不好?” 孟侦单手托腮,左手搭在她腰间,长指剐蹭布料,嘴皮子轻碰,“现在呢?” 她忸怩道,“那你别弄坏我衣服。” “嗯。”孟侦蒯一勺奶油到嘴里,一把捞过柳枝枝入怀。 动物奶油经由唾液搅拌,变成甜甜的奶精味,还带着淡淡烟味。 柳枝枝右手往他胯下摸,“我有点湿了。” “就不能先亲完这口?”孟侦逗她,无奈地抱着她回卧室。 收拾好身下,两人出门已是傍晚。 柳枝枝这才发现,这个古镇是上次孟侦带她和孟茱看日出的地方,同一片海。 时间6点,两人压着马路去海边,刚好赶上植树节的日落。 热闹散去,喧嚣停息。眼前日落熔金,暮云四合,海空铺满金色流光,在夕阳下点点漫步。 起风了,柳枝枝肩头一沉,孟侦上身只剩一件黑色短袖,黑色皮衣已经搭在她身上,而孟侦那条花臂,也在余晖下泛着橙光。 “枝枝,一起看日出不算什么,我能陪你看日落。” 柳枝枝侧首抬颈,在天海褪橙的见证下,和孟侦接了一个15分钟的吻。 晚上在一家海边露天烧烤吃饭,这是孟茱昨晚给孟侦发的。 等饭空隙,柳枝枝决定全盘托出。 包括钟嘉诚在干果店订货的事情,父母想用合同的钱给她买房的事情。 孟侦嘴里一根烟燃尽,她刚好说完。 一切事情明了,他眸色黑沉,中途下颚崩得轻颤。柳枝枝识相地又从烟盒里抽一根递到他嘴边。 孟侦伸手接过,扯开一个僵硬地淡笑,“知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 而后他塞烟盒里,长指挑开都彭打火机,金属碰撞叮一声,柳枝枝的心跳随声慢了半拍。 只听孟侦说,“枝枝,你爸妈生你养你是让你来享受,不是受苦。” 当下大环境经济萧条,中层工薪族要脱离父母太难,光是日涨船高的房价,他们勤勤恳恳干一辈子,临了到棺材里,可能才能拿到房产证。 没资格太逍遥,柳枝枝现在能够张弛有度,不勒紧裤腰带省钱,孟侦已经好受很多。 他不想要求,也没资格要求柳枝枝为他脱胎换骨。 柳枝枝点点头,“我不苦的,你对我很好,我爸妈也对我很好,我还有童童还有很好的工作,我没觉得我苦。但是我怕我爸妈万一不同意咱俩,或者合同因此停滞,再或者这个合同里面加着我们这层恋爱关系,这笔钱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光彩。” 到底是老一辈人看东西更全面,奶奶之前说过这些问题,让他凡事多考虑。 假如加上这层恋爱关系,合同有种强取豪夺的意味。 事实上柳大壮之前的牛肉店也是那片地方的老字号,天天门口排着长队。方子那200万,包括日后专栏净利润的三分抽成,孟侦都认为无可厚非。 他给柳枝枝倒杯果汁,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下次相亲我送你去。” “你不生气吗?” 孟侦把杯子递给她,“你都考虑这么多了,我有什么气好生的。” “你怎么这么好啊!”柳枝枝感叹道,“孟老板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工作,变得更强大,让我爸妈放心。等他们对我放心,就不催我了。” “行!” 借着这个机会,孟侦问道,“舒笛之前说你们公司有个小白脸儿,天天对你特殷勤。” 听完柳枝枝咯咯笑,“舒笛骗你的。” “......” “想被你走后门” 次日柳枝枝一早起床,和孟老板在酒店吃完早餐,速速坐车回市区的公司。 晚上下班回家,父母说昨天在店里,收到她前领导送给她的快递,备注写着【生日礼物】。 昨天孟老板送的礼物她还没拆,童心的红包还没领,自然轮不到钟嘉诚。 打开大盒子,是爱马仕herbag31小kelly包,属于通勤的入门级别,两万出头一个。 孟老板特意挑了和他穿衣风格相似的,黑色拼马耳他蓝色,银色珐琅扣嗒嗒嗒嗒,听起来特别有质感。 寓意柳枝枝了然,是愧疚也是弥补,摆明要富养她。她安心收下,放到包柜里。 至于钟嘉诚的礼物,她抱着箱子拿到小区旁边的驿站,原路退回。 回去后赵晴子再次下放任务,柳枝枝看眼2号相亲男的照片,还真跟孟老板挺像的。 就是个子矮了点儿,身材差了点儿,五官丑了点儿,挣得也比孟老板少好多好多好多。 “妈,如果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你还会催我结婚吗?” 赵晴子唷一声,“你开的车还是你爸的,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没车没房就是没能力没地位,听别人说和亲妈说,感受截然不同。 柳枝枝喉咙一堵,哑口无言。 “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枝枝,爸妈陪不了你一辈子。” 柳枝枝不赞同,“那我在相亲的这条路上,也就自动放弃了自己跟别人看对眼的机会。” “你跟谁看对眼了?你咋知道相亲的男人都不好看,你就看不对眼?” 趁着柳枝枝舌头打结,她继续说,“枝枝,你喜欢什么样的,妈都给你看着呢!放心吧闺女,爸妈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柳枝枝心头作响。提出问题和制造问题是两码事。 他们也解决不了这个宇宙无敌大的破鞋问题,只能掰扯她的思想工作。 可是这件事情追本溯源在于,一开始是他们制造了这个问题。柳枝枝那张墙纸,则是为整件事情打上一剂特速针。 父母那辈人历经几十年的奔腾与苦难,携着最质朴的爱和思想,用他们背对灼日、面朝黄土的甜与苦,点拨柳枝枝的生活。 快点独立吧,快点买车吧。 柳枝枝别无所求。 好在孟侦这次很配合,相亲时他如果有空会坐她旁边的桌上,两人斜对脸儿坐,场面危机四伏。 比起她对面的相亲男,餐厅里盯着孟侦的女生更能吸引柳枝枝的注意。 上回那个搞it的相亲男,事后还走到孟侦跟前,说他脖子上的金色蛇骨链挺好看。 上车后,孟侦把it男悄摸着往他餐盘边上放的小纸条递给柳枝枝,纸条上写着“想被你走后门”,加一串电话号码。 ......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昨晚她的微信列表多出一个6号相亲男,是柳大壮认识的人,叫钟望,时间约在今晚。 名字挺耳熟,柳枝枝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柳大壮说没有照片,但是长得不差,刚剃寸头,收入也不错,是大公司的高管。 本来孟侦要陪她,最近他除了管店里的事情,还要给一个明星拳击手当私教。 那是他大学一直做陪练兼职时认识的人,现在拂不开面子。 中午那边临时要开小灶,他时间错不开,让柳枝枝老实点儿,叶凡会去接她。 窗外春雨绵绵,同事布丁把她捞到茶水间,神神秘秘的样子。 “枝枝,你听说了吗?咱们部门要外派员工去海市工作。” 忙得昏头转向,她仔细想想,“好像是听组长提过一次。” “会涨工资,还能独立带人,我可太想涨工资了。” 柳枝枝觉得一般,“但是那边物价高,还要自己租房子。” “保密哦枝枝,反正我挺想去的。” 手机嗡嗡几声,她叫的车已经快到了。两人有说有笑出公司后,柳枝枝撑着孟奶奶送给她的天堂伞,打车去餐厅找不同。 几次相亲下来,不是每个寸头腱子肉男都有孟老板的风骨和气质。 正是他身上那股子沉稳的姿态,不羁的成长史,炽热又偏执的爱,令柳枝枝欲罢不能。 次数越多,柳枝枝越肯定,她的孟老板就是最好的。她已经习惯有孟老板。 到餐厅后她分享位置给叶凡,争取速战速决。 右侧最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西服寸头男,有股文绉绉的感觉,看起来和孟老板这种西装暴徒错远了。 柳枝枝叹一口气,提步上前。 在那个叫钟望的回头之际,她指尖一缩,握成虚拳,顿足在桌前一米之处。 微信里说叫钟望,怎么相亲的人是钟嘉诚? 更出乎意料的是,钟嘉诚剃了个寸头,边缘修型和孟老板的短寸一模一样。 皮肤较白,加上腿骨折康复不久的缘故,他没有孟老板那种具有层次感的,反差多变的味道,说白了就是没啥冲击感。 怎么形容呢? emmmm…………看起来像卤蛋。 还是白嫩嫩的卤蛋。 柳枝枝鼓起腮帮,厌烦地瞥眼颦眉,试图让自己冷静。 对孟老板是见色起意,连带着喜欢他那头硬汉短寸,肌肉贲张和青筋蓬勃的身架,多数情境下他深沉且危险的张力。 仿得来外形,仿不来风骨和气韵。钟嘉诚这副样子,像个矫揉造作的小丑。揣着那点戏中人的悲怜,非要不定时出来恶心恶心她。 相对而坐,柳枝枝低头发消息。 钟嘉诚解释道,“我替我一个弟弟相亲,不知道是你。” 事到临头还嘴硬,柳枝枝放下手机,愤愤不平道,“我知道你出身好,心气高,看不起孟老板。但是你剃这个发型,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真的很不尊重人。” “真不是。”他气定神闲,习惯性笑笑。 在他身边工作过600天,他这副表情下的意思,柳枝枝再了解不过。 她低语道,“你在娱乐的,是别人生命不可承受的黑暗。” 生日礼物不要,学校邀请不去,钟嘉诚想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屈尊做一个替身,已经是他最大程度的让步。不就是喜欢小混混吗,他也可以! 钟嘉诚厉喝,“什么意思?他能剃我就不能?” 柳枝枝语气寡淡,“能,你的自由。但是你应该知道,你这叫挂羊头卖狗肉,面具戴得久就长在脸上了,你这辈子都不能再做自己。” 继白粥和烤苕皮之后,她再次精准刺穿钟嘉诚。 每次他独自消化这份判决,再努力抛开这个无力的现状,鼓起勇气重整心情,都会反反复复被她和党入伏刺痛。 那种低位者的紧张感,无时无刻不在宣告,他是个价值感极其匮乏的人。 一边躲在暗处,刺探别人的生活,死命萃取党入伏身上的元素。一边嫉妒也愤恨,使出当年赶走钟望的攻击性,试图摧毁党入伏。 心理医生说他的焦虑是敏感自卑引起的一场精神内耗,过度服用药物导致脱发,建议他双管治疗。 和心胸狭隘、胜负欲太重无关,钟嘉诚始终认为,反正最终和柳枝枝相伴终生的人是他。 为了喜欢的人不要脸,本就是可以被赦免的事情。 望着气得脸颊微红的柳枝枝,钟嘉诚故作淡定,“吃饭吧。你就是再讨厌我,也要把这顿饭吃完。” 说话就说话,还扯着油腻的午夜电台撩骚低音炮,捻着嗓子里不存在的那口痰,柳枝枝毛骨悚然,胃里犯恶心。 “佩服,你是真恶心!” “是吗?”钟嘉诚摘掉眼镜,对镜检查仪容仪表,指节清瘦的手侧拍两下寸头,嘴角勾着钳人的笑。 随后他伸腿勾垃圾桶,用杯子里的白开水冲洗镜片,放置桌边。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口吻轻浮,“好久没见你了,枝枝,我很想你。” 扯着虚情假意的笑,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摆明要气她。 柳枝枝偏不如他意! 对于这种没有脊椎没有风度的盲鳗,什么笔诛口伐都是白搭。 她要做的是远离,不要沾染上钟嘉诚身上巨量的黏液和腥臭的气味,不要被他伺机而入,大朵快颐她绵密充实的生活。 “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还好没开车。” 不然她还要为了这么个神经病,再破费把家用小白车的油加满。 手机嗡嗡几声,叶凡说他到了。 柳枝枝拎包起身,撂最后一句话,“你最好藏好了,一旦让我看到你查我们的证据,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出门后冷空气入骨,她吓得一哆嗦,望着眼前的高楼和车流,抿了抿唇。 上车后叶凡递给她一瓶葡萄乌龙茶,“小嫂子,你们966累不累?” 那排猪刚鬣耳圈摘了,他只剩一头黄毛喧宾夺主。 不太习惯这个造型,柳枝枝多瞅了一眼,“怎么了?” 他叹气道,“看着怪好的,想问问你。” “还行吧,都是给老板打工的。” “也是,好歹侦哥这儿我想挣就能挣。还自由嘞!” 奇奇怪怪的,柳枝枝问他咋了,他又不说。 到前面路口的红灯,叶凡又问,“嫂子,你没觉着我眼熟?” “没。” “我啊!”叶凡把黄毛侧到一边,歪着脑袋甩两下头发,跟大树枝干上吊着大水桶的歪脖子树一样。 柳枝枝脑门一热,“锅盖头!!!” “昂!”叶凡应声。 “我天!真是你啊!” 路上叶凡解释,他爸是个缉毒警察,出任务时被犯罪分子打了一针,瘾太重把他妈吓跑了,他跟他爸生活。 怕被报复,父子俩两地分居,叶凡从小就是放养。他爸戒毒后从缉毒警调到后勤,那时国家补助款不多,还要给他爸瘸着的那条腿吊命,父子俩日子过得很艰难。 后来他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审讯室里的犯人送饭,密接染上艾滋病,人就这么没了。 福利院是他自己要去的,他当时心里有气,想报复社会,在学校没少闹事儿。 每每队长来院里看他,他就说“谁让你们不照顾好我爸!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再后来呢?” 叶凡笑笑,“没那么多后来。队长给我接走了,我老是抽空回去看侦哥。我在班里吊车尾,上的中专,之后在一家游戏厅看大门。侦哥知道后送我学餐饮管理,然后我就来了。” 这个惨确实虐到柳枝枝,她单刀直入,“所以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不是不是不是......” 叶凡连忙道,“哪儿跟哪儿啊!我是想说,嫂子,你多心疼心疼侦哥,他教人拳击,那是实打实的肉搏,天天身上青块子。” 好几天没性.生活,柳枝枝确实没注意,“那我回去跟他说。” * 训练完回到店里,叶凡在门口杵着,一脸便秘表情。 孟侦眉心一闪,后背隐隐发凉,“怎么了?” “忍住了忍住了,真没说。” “靠,吓我一跳!” 叶凡不服,“哥,那可是四成啊,咱们又不是做不了。她爸也太黑了吧!” “黑你大爷,四六分是我提的!”他拍拍叶凡肩膀,“咽肚子里,当你不知道。” “你提的??!” 没管身后做作的干嚎,孟侦上楼,推门就见柳枝枝披着星黛露披肩,脑袋也裹得严严实实,正抱着药箱一顿翻腾。 “你感冒了?” “没有。”柳枝枝气咻咻瞪他一眼,不再翻找跌打损伤药膏,“我以后不想再去相亲了。” “良心发现了?” “......” 明明都是给你塞纸条的好不好? 孟侦掐着她下巴两侧,小啄一口,问她吃饭没,随后去里屋。 这头柳枝枝还在可劲儿回想钟望是谁,里屋一阵机器嗡嗡声,她闻声靠近。 卫生间里,孟侦赤着上身,腰际最后两块肌肉下穿一条深灰色休闲长裤,正垂头,从后往前剃他的圆寸。 谈这么久恋爱,柳枝枝还是头一回见。 没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她倚在门沿,围观孟侦修后脑勺两边的形状,“我天!这么专业?” “怎么了?”孟侦分成她一个眼神,眸底透着柔意,头顶的碎发随着动作,在脖子上铺开一层。 “你扎不扎?” “习惯了。”黑帮头子恢复凶厉表情,回头继续对镜,修剪耳旁边缘轮廓。 行吧。 “......” “柳枝枝。”孟侦左右检查形状,声音透着点无奈。 她嗯一声。 剃刀嗡嗡声停息,他再次侧眸,叹一口气,“我在等你说话。” 相亲碰到钟嘉诚的事情跟他说不着,她又总不能直接问是不是去给人家当肉垫了。 眸光瞥到盥洗台右上角那瓶tf乌木沉香,柳枝枝灵活发挥,“本来想问,现在不想了。” “说!”孟侦走过来,握上门把手。 她遗憾道,“我这两个月项目提成拿得多,下午发奖金了,本来想着以后给你买香水。” “乖,心领了!”说完他推门。 门板完全隔绝之前,孟侦动作暂停,从门缝里抻出胳膊,抚摸柳枝枝脑袋,“自己留着花,我洗个澡。” 咣当一声,旋钮嘎达转动,柳枝枝盯着黑门,暗骂,“臭流氓!”头也不回往外走,嗫嚅道,“谁想看你洗澡?” 二十分钟后,孟侦重新换条黑裤子,宽阔的后背搭着浴巾,他正抬手擦头顶落到下颚的洗澡水。 这边柳枝枝已经端碗开吃,半个眼神没给他留。 禁止吵架H “拿着。”孟侦递给她。 是两张加油卡。 柳枝枝美滋滋收下,“太好了!” 最近要相亲,工作也经常去拍摄地对接,她总开柳大壮那辆小白车,柳大壮开另一辆。 由于赵晴子那句话,她每次用完车都会把油加满。 第一次到加油站时,柳枝枝哇哇肉疼,现在的油价比人血还贵,她当下放弃买车的想法。 孟侦坐她旁边吃面,她继续说,“前几天定的那个方向盘套子,收到货我才发现型号买错了。” “再买一个。” “买的,但是那个你用刚好,我刚才下去套你车上了。” 就他娘的无语! “你见哪个大男人,往方向盘上戴黑粉色兔耳朵?” “你呀你呀!”柳枝枝专心刷淘宝。 孟侦翻微信聊天记录,“你自己瞅瞅,我戴这个合适?” “买都买了,又不能退。”她着重强调,“戴这个,一看就知道你有女朋友。” 孟侦声音无奈,“你是嫌我纸条收得少?” 她扼腕大笑,“反正你不能摘,手机挂坠也不能摘。” 不仅如此,柳枝枝把电视机下的星黛露玩偶,往车上放了一个。 “行!”孟侦脸色黑了几分,嘲蓄道,“奖金发了,柳小姐就是阔绰!以后你给我车加油。” 那辆常开的大g,光保养就能顶柳枝枝半把月工资。 “那不行,我穷得很!”她连忙抱孟侦大腿,倒头抵着他的纹身花臂拱他怀里。 孟侦警声,“赶紧把套子摘了。” “那我给你个买什么?”柳枝枝靠着他,搜索乌木沉香。 有点小贵喔! 孟老板腰间的松木香极为舒心,此刻混合着烟草和药香,她久久不能退烧。 柳枝枝咬咬牙,果断下单。孟老板喷的话,贵点儿也没关系。 “那我以后还是给你买香水吧,这个我买得起。” 当初财务自由后,孟侦的报复性补偿行为严重,汽车香水香烟打火机都挑贵的买。也不是多合适,一点慰藉而已,香水用久了用不惯别的。 柳枝枝上个班天天累得跟孙子一样,他心疼,“你买个便宜的也行,我不挑。” “不行的。”柳枝枝严声拒绝,张着鼻子趴他胸口,哼哼嗅道,“就这个,这个好闻。” 微热的鼻息喷在胸腔,孟侦心口暖乎乎的,放下筷子,抚住她身体揽到胸口,“行,那就这个。” “但是得说好,”她脑袋拱出来,“你见别的女人就别喷了,我才不让你用我送的香水,去见别的女人。” 前半句听着是开心的,就是这后半句,孟侦属实牙疼,“我见谁了?” “你自己知道!”柳枝枝想到冷战时那桌子女的,她就来气! “谁?”孟侦非问她。 贼喊捉贼,他家的贼就比较厉害了。列表里的相亲男能凑个足球队,还正襟安坐的审问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他吁一口气,“柳枝枝,你在这儿,我他妈见谁去,有什么好见的?” “怎么没?”柳枝枝本能性收回身子,筷子搅拌牛肉面,翻更多旧账,“还有去年那次,小倩来了,你开着休息室大门,生怕别人来打扰。” 以前她来试菜就是大门紧闭,别的女人就是大门敞开,双标! 孟侦冷冷道,“你看不出来我在避嫌?” 换来柳枝枝挤他一个白眼。 “行!”接着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那我现在开门,让客人都看看,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扒你。” “哎呀——”柳枝枝怒目而瞪,“你回来!” 孟侦回来,“瞎吃什么醋!” 别人堵他完美皮囊,只有柳枝枝爱他萧条的灵魂,愿意一处一处清理他的毒脓,细吻他的疮疤。 屁大点儿事儿,孟侦不爱拿来当做小吵怡情的素材。 两碗面下肚,他拉着柳枝枝到里屋办正事儿,不听话就得教育。 两人衣服散落满地,柳枝枝撅着屁股往他胯下凑,臀缝下面折弯处的两片嫩肉,那张被淹没在粉肉里的小嘴,正湿漉漉淌着水。 孟侦忍着不进,抬起阴茎在她小臀缝里上下流窜,端视她随之震动的粉白色小蜜桃臀。 他手起指落,掏着柳枝枝的两瓣之间。 看着她身下一紧,小软腰跟着坍塌半截,白花花的屁股撅更高。 孟侦轻笑,“感觉到没?你小逼又开始抖了。” 她难受得直哼哼,“你进来嘛——” 阴茎划到洞口,孟侦已经感受到那股热吸力,咬着牙根撤开,“我要进去,你又怪我操你太狠,你上不成班。” 说完他张开四指,食指和小拇指夹住两片肥唇外侧,中指与无名指挤着她娇艳欲滴的红色小阴唇,快速上下游动,到阴道口的位置,侧手手指按摩洞口。 “嗯——”柳枝枝屁股一怼,他两根手指坠入春色暖道。 手指被挤在里头,柳枝枝双手使劲儿,拎着屁股,往孟侦一截一截凸起的指关节上抽动。 两根指头热得不像话,他嘘声重喘,坏心眼儿地端起一嘴严肃,“柳枝枝,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语音落地,手指被她猛一下扯出来。指间根根银丝在空气里瞬间变凉,孟侦脸色随之发冷。 柳枝枝回首便看到这一幕,“不是你说要收拾我?” 接着她脑袋侧倒在床,双手被孟侦捉住,只听他冰冷的两个字,“跪好。” 想到小语种圈那句“我用西班牙语与上帝沟通,用意大利语向女人调情,用法语同绅士寒暄,而用德语调教马......” 当孟侦以军事命令口吻调教她这匹马时—— 跪就跪! “嗯——啊——” 这龟头太能戳了,在柳枝枝盘根错节的神经里,对准敏感点,挺胯猛捣。 孟侦两只大掌怼着她的腰侧,往身前捞她整个盆骨,肏得她好爽,屁股开始发麻。 柳枝枝十指勾着床单支撑,不顾两根手臂直抖,撅着屁股一扭一扭。 “嗯——” 小腹有点鼓起来的感觉,她双臂前伸贴地,额头点床,塌腰抬屁股。 这个姿势她喷得最快,但规则是孟侦,他没到就不闭市。 小逼还在颤抖,柳枝枝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夹着盆底肌。 大半天过去,几段白液在她穴里喷薄,热胀感逼迫她拱起塌陷的腰肢。 她哼哼着想尿尿,孟侦终于撤了出来。 事后,柳枝枝裸身躺在他怀里,正身朝天花板,伸手抓他左掌,带到她两团微垂的白色脂肪上,“你快给我揉揉。” 今天这么主动? 她嘿嘿笑,“就想让你给我揉奶子。” 听得孟侦牙根发麻,“成,给你揉。给你揉成f杯,好不好!” “唔......那不行的。” “怎么不成?” 柳枝枝答非所问,“我刚才又想起来咱们冷战的时候,你跟那桌子女的谈话,我才生气的!” “我的错。”孟侦亲她侧颈。 她不让这个理,“那你保证,以后吵架不准这样!” 声停,身旁的人寂然无声,抓着她搓揉的左掌直接松开。 “你看看,你现在已经不懂珍惜我了!”说着,柳枝枝去抠他淡粉色刀疤的右小臂。 孟侦敏捷地擒住她,“你就不能说咱俩不吵?” “好啊,不吵!我保证不吵。”她本来就不喜欢吵。 “行,我也保证不吵!”孟侦微折臂,扯着她的手送到唇侧,零碎吻着。 * 到家时,柳枝枝翻朋友圈,刷到两分钟前孟侦阴阳怪气她,拍了一张她裹着星黛兔披肩,坐着屁垫儿在桌前埋首吃面的照片。 照片里只有一轮小团子背影,头顶戴着星黛露兔耳朵的帽子。 白紫色披肩毛毯从头顶到屁股,把她包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和手指都没露出来,显得她特可爱特小巧,她长按保存后看文字。 孟侦配文:【某些天天跟冒牌货谈人生谈理想的小姑娘,下雨了还不是屁颠儿屁颠儿跑回来,让一碗牛肉面安排得明明白白!】 更奇葩的是下面有柳大壮凑热闹,评论:【小孟这是说谁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枝枝气不过,也发一条评论:【孟老板这是说谁呢?】 紧接着一个小红点冒出来,柳大壮再次评论:【小孟,这是星黛露毯子吧?我女儿也喜欢迪士尼的星黛露,链接给叔发一个来[龇牙笑]】 emmmm...... 柳枝枝正实时窥屏,赵晴子走过来拍拍她,“你爸给你介绍的这个咋样?” 顿时兴意阑珊,她认真聊,“不怎么样。妈,我真的不想再相亲了。” “你才相了几个就不想看了?” 她微撩眼帘,“那些人的三观,还有他们的工作,还有乱七八糟的爱好,简直八字不合!我一点兴趣都没。” “没了妈再帮你找。”赵晴子把桌子上的纸和笔递给她,“枝枝,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就跟那张纸上一样,写给妈妈看。” 提起那张纸,柳枝枝抢夺重心,“妈,我工作能力在提升,也能挣钱给你们买礼物,送你们旅游。事业黄金期就这几年,现在我不想结婚。” 说完她越过沙发,回房锁门。 手机嗡嗡两声,辛组长在工作群里说:【明天早上开例会,全员不要请假。】 退出聊天框,朋友圈冒着几个小红点。 孟侦回复柳大壮:【毯子是找迪士尼代购抢购的两条,现在断货了。抽空我把那条新的给柳叔送店里[握手]】 孟侦回复柳大壮:【说我女朋友。】 柳大壮秒回:【谢谢小孟[握手]】 柳大壮秒回:【小孟加油,柳叔看好你[拳头][大拇指]】 孟侦也回:【谢谢柳叔!不客气[拳头][握手]】 中年式恭维走起来,柳枝枝感觉这两个男人就差敬个酒礼成了。 次日晚上,她经由柳大壮之手,收到之前那条袖子上沾着她的口水,从而塌陷一片的星黛兔毯子。 穿上披肩毯,她吸着鼻子休息室,准备问孟侦几个意思。 后者上半身一丝不挂,烟雾玫瑰手臂微折,正往青一块紫一块的右侧肩头喷药。 见她来了,孟侦双臂连忙背后。 柳枝枝气焰全灭,“你见过我那么多出丑的时候,不也没嫌弃我吗?” “成,你来!”孟侦老老实实让她擦药。 收药箱时,他解释道,“打拳得先学会挨打,那孩子资质太差了,手把手教都够呛。怕你看见我这一身色彩画,心里头难受。” 药味刺鼻,柳枝枝不放心,“那你还要陪他练多久啊?” “到赛前,6月底比赛。” “好辛苦哦,我都不舍得了!”她压在孟侦幸免于难的脊背,双臂缠绕他的脖子,拍拍他锋锐的下颚。 “怎么了?” 柳枝枝顿了顿嗓,宣布道,“我决定好了,今天组长那边已经同意。我下周调到海市工作,时间一年半,两个月回来一次。” 这么大的事情先斩后奏,孟侦阴着个脸,不搭理她。 不说拉倒,她自己说,“孟老板,你得听我分析。首先,这里离海市开车一个小时,我想回来随时都能。而且我妈这个劲头太热了,我跟我爸拉不住,但是关键原因都在于我,我要是不迈出第一步,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心。” “那我呢?”孟侦抬眼凝着她,眸底聚集着浓浓的希冀。 “我理解合同的事,理解你爸妈催你,你必须相亲必须等结束再说,包括你现在不想结婚,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呢,你想没想过我?” “想过。” 柳枝枝望着他,一字一句,眸子渐红,“一年半以后,你给我求个婚吧。” 两滴水珠滴到下颚,她轻轻拂去,用力扯个笑容,眼眶里的热泪也跟着沉到两颊。 “我想了很久人为什么要结婚。抛开所有问题,只想我跟你。” 孟侦抬指帮她擦拭,语气沉柔,“你把求婚这话说了,让我说什么?” 柳枝枝不听他的打岔,顺着自己的话往下接,“结婚要么是捆绑两个人的关系,变成利益共同体,交换价值,各取所需。要么是想生孩子,必须有个合法的证明。” “但是,”她轻轻亲吻孟侦脸颊,继续说,“我觉得你给我的安全感,包括你对我这么好,这些通通不需要婚姻和婚姻法这种东西认可。我们本来就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 这些方向和深度是孟侦从来没有思考过的辖域。此刻他齿骨酥软,只会沉声说枝枝我爱你。 “我也爱你!” 第一层事情说明白,柳枝枝开始说第二层,“其实写那句话,绝大部分是当时情绪不对,也有一小部分是我从小就有的公主梦。” 说“一小部分”时,她比着手势,心里痒得呀,“小时候觉得和喜欢的人结婚生子、白头到老,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就挺玛丽苏的。” “你有我。” 孟侦伸臂收柳枝枝入怀,扶着她的侧脑,贴至滚滚跳动的左心房。 “听到了,你的心脏说:‘我们是一体的’。” 他们是现实世界里的理想主义者。 世界在变化,人心在浮动,理念在进化。他们坚守阵地,捍卫着对方的理想。 首先,他们活在爱里。 其次,去他妈的! 孟侦有车有房,柳枝枝爱意辉煌。两人背风屹立,为爱赤身。 于是万物生长,黑暗里独自燎原的绿枝野玫瑰勃勃怒放,媲美所有波澜盛况。 * 外派海市的名单是柳枝枝和布丁。孟侦联系人找房子,柳枝枝回家和父母汇报情况。 柳大壮拍板,“多久?” “一年半。但是如果那几个账号之后有搬到江城的想法,我会跟回来。” 赵晴子急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话都在结巴,“枝枝,你是不是怪爸爸妈妈催你结婚?妈妈不催你了,咱不去啊!” 柳枝枝硬着心肠,一鼓作气,“妈,两回事。这个机会很好,组长看我之前工作认真,从头带那几个账号,才批我过去的。我去了能涨工资,之后回来就是有资历的人,升职空间那么大,谁不去谁傻!” “那你吃饭住宿怎么办?” “布丁会做饭,我也会一点。这些都是小问题。”柳枝枝桌下的小手去勾柳大壮。 后者鼻腔里长嗯一声,“听着也行!枝枝现在有本事了,能让爸妈去旅游,还能请爸喝酒,给车加油。老婆,你觉得咱枝枝咋样?是不是现在也挺好?” 串通一气把压力给到赵晴子,她屁股一扭,面朝墙板,“去吧去吧去吧。啥时候走,妈给你收拾东西!” 逼宫大戏结束,晚上柳枝枝非拉着赵晴子一起睡觉,抱着她略有黄斑的手,可劲儿说软话。 “小白眼狼!” 柳枝枝嗷呜嗷呜蹭着她的肩膀,“我最爱你了妈妈,做你女儿真好!” 赵晴子眼尾湿润,“妈也爱你。” “那你多给我装点番茄干,老好吃了。” “就你机灵!” 美美一觉醒来,孟侦已经找好房子。 早上上班时柳枝枝拉了个群,邀请孟侦和布丁,问布丁对房子的意见。 布丁哪里有意见。 中途孟侦加她微信私聊,说她的房租水电物业全免,只不过家里有时会多一个男人。 别说帮忙和柳枝枝串个口供,让她包揽家务她也心甘情愿。 下班后柳枝枝在家里组装黑色键盘,随后拎着两个袋子去三木。 “小嫂子,你礼拜天就走啊?不等下周你爸和侦哥签合同了?” 柳枝枝也想说恋爱的事情,“我要上班的。” “行吧!” “对了对了,”她让叶凡等一下,“你帮我监督他,要是有女顾客找他聊天,你要看着他。” “我不方便,我让他们帮你盯。” “咋不方便了?” 叶凡耸耸肩,少见的神情落寞,“我喜欢一个女生,跟你一样的白领上班族,经常来这儿吃饭。我也不想让人误会!” 怪不得上回在车里问她那些。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孟侦这样,能活生生从暴雪里杀出来一条阔路。 柳枝枝有点心疼,“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没事儿。”叶凡撇嘴扯笑,半觑着嘴同时手抄裤子口袋。 “烟盒在桌子上。” “我找手机呢!” “......” 手机就在他左手里捏着,柳枝枝不忍心戳穿,便拎着袋子上楼找人。 离别H 键盘,零件,各种购物券奶茶券,手机壳...... 看着跟逃荒一样,孟侦后背凉了半截,“你这鼓鼓囊囊,干啥呢小姑娘?” “给你用的,你要是不想喝可以给你员工。” “你看!”她专注倒腾闪着白光的黑色键盘,手指胡乱敲着,键盘哒哒哒哒响,听起来清脆又过瘾。 “这把是游戏专用键盘,打字也舒服。”说着柳枝枝开始倒腾电脑增高架。 孟侦觑了一眼纸袋,里头手托和红红绿绿的轴体键帽一应俱全,清洁工具也是礼盒装。 想帮她拧个螺丝,她不让动。 孟侦感叹道,“真成发烧友了?” “对的!海市那边是双人工作室,我们几个人跟那批账号直线对接,终于不用天天用静音轴了。” “以后再买,我给你报销!” 柳枝枝笑盈盈,“好的呀,这把是给你买,我才付的。” 最终孟侦顺理成章扯走她的手机,把银行卡绑定到她付款的第一顺位。 布丁看着不太靠谱,约等于她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别说柳大壮不放心,孟侦也怕她没个照应。 安置好键盘和电脑架,柳枝枝俯身凑他耳边,耳壁扑入轻飘飘的温热的鼻息,她声音软糯,“孟老板,我给你用嘴吧?” 孟侦神情一滞,直愣愣地看向她,呼吸慢了半拍。 “走吧走吧。”柳枝枝眼神迫切,下巴朝里屋指了指。 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孟侦伸舌舔上唇,摇摇头。 柳枝枝小脸耷拉下来,眸底有层类似于失落和气馁的意味,尾音下托,“你不喜欢那个啊?” 后背一沉,她伏在孟侦脊骨,闻着清凉的药水味儿,双臂从两肩下滑,细长白嫩的手指侧勾,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往他腿间剐蹭。 剧烈的热胀感蔓延到头顶,孟侦箍住她双手,控制这愈演愈烈的色糜勾当,侧额看向她,语气认真,“这种话以后不要说。” 柳枝枝歪额贴着他的脸,“没关系的呀!” 下面抵着难受,孟侦松开她的双手,闭眼摸摸她脑袋,“排解欲.望的方式很多,绝不是让你跪我下面。” “但是你也天天给我舔啊!” 孟侦重重呼吸,心潮摆荡不定,“换着法儿让你爽是我应该做的,但我没那么开放。” “唔....” 柳枝枝不再纠结,双手摸着他的锁骨,“那我给你含含上面吧,等到下次草莓消了,你再来找我。” 坐孟侦左腿上,她挑着小舌头尖儿舔舐孟侦仰面朝天时,上下颤动的喉结。 他深喘时皮肤淌着汗,浓浓的药味一拥而至,柳枝枝抓住他的大掌。 手指触到孟侦微凉的脉搏波荡起伏,她脑门发懵,侧光里看着他大开右腿,把那团囚.禁的狰放出来,前后撸动。 好像也没有那么丑...... 出来时有种跨火盆的自由。那些盘结着飞龙浮雕的青筋,在姹紫嫣红的肉棒上,凶悍生猛,一直欢腾地跳着。 热乎乎的,回回都撞得她醉生梦死,记吃不记打。 柳枝枝腿间湿哒哒的,坐在他大腿上前蹭。 最后孟侦杵着热棒捞她去里屋,她骑在他身上,掰开两瓣粉肉,裹着那根赤物前后滑动。 淫水洒湿那根赤物,柳枝枝屁股一起,屏气凝神,抵着穴里塞进去。 “唔......” 上下悬空时,孟侦顶弄格外深,柳枝枝舒服得直哼哼。 孟侦抓着她的肥乳,十指揉搓,一会儿拍她,一会儿轻抚,玩弄于股掌之间。 “啊——”她被孟侦撞得脑子不甚清醒,“别扇......” 小腰忽地被他抵指一推,他拖着柳枝枝屁股往前套弄,另一只手揪着她乳尖往上扯,一下揪到她嘴边,“尝尝,你这股肉香!” 柳枝枝眼皮雾蒙蒙的,胡乱压着他的胸肌,沉首舔了一下。 哪有味道啊? 身下猛得一插,她小腹一沉,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双臂失去支撑,骑在孟侦胯上的身体坍塌在他怀里。 躺在一堵会漂移的海洋板块上,柳枝枝找他十指交缠,承受他胯前粗鲁的绞杀。 离别前的缠绵,她感到孟侦心里存着一股子气。 小腹股起欲泄的暖流,柳枝枝娇喘着,柳叶眼微眯,眸光拉丝盯着他,痛苦地蹙眉。 “怎么了?”孟侦擦擦她额前的汗。 她拉着孟侦的左掌,贴在心房,娇嗔道,“孟老板轻一点呢,都顶我这里了。” “操!”孟侦全身冲血,再次玩命般横冲直撞。 * 事后温存过后,柳枝枝交代叶凡的事情。孟侦说他没事的时候留意一下,随后送她下楼。 “我明天下班就和我爸妈直接过去的,你要快点来看我!” “好。” 柳枝枝又交代,“那等合同签完,我双休回来,带你见我父母。你不能一身淤青的。” “好。” 不习惯这种不大不小的分别,孟侦难以言说那种不安的感觉,只是临了又给她提溜到休息室里,“再抱会儿。” 怀里柳枝枝轻轻道,“孟老板,我知道你不喜欢离别,但是咱们要先说清楚,这不是离别。” 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松开柳枝枝,放她回家。 家里气氛敏感,赵晴子逮住机会就问海市的事情。柳枝枝坚信,三四月份做的事情,八九月份自有答案。 只是不放心柳大壮的腰疼和孟侦的训练。 周六下班后,柳大壮开着店里送货的大车,一家人先去布丁租的房子搬行李,随后开往海市。 房子之前也是让人搭理过,拎包入住即可。布丁配合柳枝枝,宣称是公司的手笔。 二老没有意见,几个人收拾到晚上十点,柳大壮点了大份大盘鸡,吃完后他和赵晴子在旁边的酒店住宿。 回来后柳枝枝累得手都不想抬,孟侦让她好好休息,等明天父母回去,他来看她。 周末上午,父母带她们在旁边的超市买东西。逛到一半,店里员工打来电话,说库房钥匙忘给他们了,赵晴子只好先乘坐高铁回去,柳大壮拿他们采买东西。 装满厨房和零食柜,又吃一顿午饭,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盯着大货车在小区拐角处变成一个小白点,布丁和柳枝枝往家走。 忙活两天,柳枝枝的体力和情绪已然耗尽。 布丁安慰她,“没事的,你爸刚才说了,离得这么近,有空随时见面。” “我就是第一次离家,有点难受。” “诶——” 布丁示意她往前看。 单元楼前,孟侦一身山本耀司allblack,卓然而立,于阴凉处避阳。 轻风钻进他宽大的衬衫,他正捏着一只星黛露玩偶的耳朵。下身一贯的阔腿裤配运动板鞋,脚边有个中号行李箱。 估计等挺久了,他攒眉,脸色冷沉,轻风倾洒在他颀长的身板上,显得冷峻又锋锐,一副黑帮头子刑满释放后找旧情人算账的既视感。 “我先上去了,你们聊。”布丁一溜烟儿地上楼。 柳枝枝跑过去,扑在他怀里。孟侦揽住她的腰际,星黛露给她,“你东西忘拿了。” 一股烟味儿入鼻,她接过玩偶,踮脚擦擦他额前的薄薄细汗,随后侧额猫在他胸口,“那你等多久了?” “半个钟头。” 半个钟头前,柳枝枝正在外面吃得津津有味。中途手机没电,她没看消息,这会儿有点心虚,“你想吃点什么吗?门口的金椒鱼还不错。” “别动,我抱会儿。” “唔....” 嘴唇被咬,柳枝枝昂首打开牙关,迎来他舌头狂热的驻扎。 亲着亲着她双腿腾空,孟侦把她抱在腰侧盘着,嘴上动作不停,一点点舔舐她的舌头。 动作之柔,能舒缓她的疲惫。旋绕之强,又能淹溺她的意识。 一吻过后,柳枝枝窝在孟侦肩头闭眼舒气,他若有似无的抱怨传入耳畔,“谁说的定期交公粮?又是谁把男朋友避之门外?” 边说边戳柳枝枝后腰,她一个劲儿弹抖,“痒,你别......” “爸——” 眼前十米处,柳大壮绷着个脸,竖着眼睛立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她的充电宝。 一时间吓得柳枝枝张口结舌,手指僵硬地掐着孟侦的后颈。孟侦脚下180度转身,她的视线转移,只好歪头看过去。 “你不孝!”柳大壮指着鼻子骂她。 “柳......”孟侦顾不上说话,连忙把她放下来。 双脚落地,柳枝枝重回一米六的气流,后背跟着发凉。 她的父亲大人气得脸庞通红,此时两道刀光转到孟侦身上,步履矫健的杀过来。孟侦眼皮一沉,尴尬地吁一口气。 柳枝枝已经没脸看了,星黛露挡在脸前,慌得回身跺脚,“孟老板,咱俩不......” 右手被握,她抬眼看着孟侦,后者语气带哄,捏捏她指头,“枝枝,你先上去,我跟你爸说。” “不!” 柳大壮是个典型的笑面虎,鲜少动怒,她怕他这口气不顺畅,一气之下打死孟侦。 说时迟那时快,孟侦又一句恭恭敬敬的“柳叔好”,柳大壮已经揪住她耳朵,“我不好!” “柳枝枝,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工作?” 拎鸡仔似的,柳枝枝脚下踉踉跄跄,无奈和孟侦松手,被柳大壮提溜到他身边。另一边孟侦指尖微屈,收手抄裤子口袋里。 “柳枝枝,闭嘴。”柳大壮认真起来震慑力和压迫感极强,她吓得抿唇站好,一口粗气都不敢喘。 “小孟,你说,怎么回事?” 柳枝枝眼皮用力紧着,示意他别说话。 孟侦一个眼神儿也没给她,向柳大壮颔首,“我跟枝枝在恋爱,因为合同的关系,一直瞒着您,抱歉。” 得,这下彻底凉了! 见证柳大壮不可思议地挑起右眉,紧接着眉心拧成麻花,松开她的耳朵,把充电宝递给她。 “你先上去。”他敛眉,声音轻了一点。 上去后,柳大壮准要一通发泄在孟侦身上,柳枝枝摸摸耳朵,“我不!” “上去!”柳大壮命令道。 她眨巴眼睛,抓着柳大壮衣袖一角,试图撒娇,从齿缝里哼咛着“爸——” “枝枝,你先上去。” 孟侦双目柔和,向她传递着那种万事有他在的安心感。 柳枝枝溴溴鼻子,侧额看着柳大壮,“那你们好好聊,有事叫我。” 说着她把充电宝也放星黛露的左手上拿着,捞住孟侦脚边的行李箱拉手,又嘱咐孟侦,“你别气我爸,我爸很好的。” 语毕她沉着脑袋缓缓上楼。 “行李留下!” 身后柳大壮传令,柳枝枝折返,又把箱子放回原地,失措地左一眼右一眼盯着两个加起来将近四米的男人。 孟侦握住把手,摸摸她发顶,“上去吧,乖。” 吭吭两声,柳大壮眼神里的警告聚在她脑袋上,孟侦松手,再次尴尬地抄口袋里。 一步三回头,柳枝枝看着两堵大墙相对而立,孟侦还特别有自知之明的弓身,生怕往柳大壮火上浇油。 电梯到了,旁边的大妈问,“小姑娘,你到底上不上哇?” 柳枝枝只好先回家。进门后不顾布丁的问询,跑到阳台扒开窗户往下看,两道身影已经消失在楼下。 这两天进进出出,小区保安对柳枝枝已经熟悉,说刚才去解手了,没注意两个男人。 监控里柳大壮说了句什么,随后转身,孟侦手拎行李箱提手,跟在他身后。走到小区门口的货车前,柳大壮让他把放箱子放后面,随后把车钥匙撂给他,自己去了副驾驶座。 孟侦揉揉眉心,在他一记眼神杀过来后,快速装箱上驾驶座。 事到如今,柳枝枝只好认命,打开对话框给柳大壮解释事情经过。从去年辞职到现在,钟嘉诚到孟侦,一桩桩一件件,她事无巨细交代。 如果她的任性,导致合同因此停滞,她可以辞职,回去和父母开卤牛肉店。 父母很重要,孟老板也很重要,柳枝枝哪个都不想失去。 * 上车后,孟侦几次偷瞄,见柳大壮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便不再言语,专心开车。 这边的柳大壮也踌躇半天。车下高速,停在干果店门口,他问孟侦,“你朋友圈是在说我闺女?” “嗯。” 感情天天让柳枝枝相亲,都是找他的替身。中间他们谈那么多回事情,这是一点儿都不拿他当自己人,柳大壮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柳大壮车也不下了,“掉个方向,去你店里说。” 三木二楼包间里,他眯着眼睛,看对面的小孟忙前忙后给他沏茶。紧接着手机叮叮叮叮几声,他盖过不看,看小孟低头哈腰,交代事情。 “柳叔,我们之前见过,福利院跟您一起搬东西的男生是我。大学毕业后我开了三木,找您合作。” 这么一提柳大壮想起来了,好像当年是有个孩子跟他一起搬东西。 他把跟前这杯龙井倒垃圾桶,小黑茶杯“当”一声放他跟前,“三木是枝枝的名字?” 孟侦识相地提壶倒水,“是她。我高考结束那天来你店里买肉,当时听你说这件事情,填志愿时分数刚好够。” “你为什么喜欢枝枝?” “枝枝是在我最困难,又是情窦初开的时期,帮助了我,我当时很心动。” 老实说,柳大壮不太相信这个快餐时代,还有人谈这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徐志摩恋爱。 对象是小孟,他又觉得合理。 眼下关紧的是另一件事,他喝口茶,慢悠悠问,“你最早执意请我们一家吃饭,就是惦记枝枝?” 孟侦接过杯子斟茶,“她当时刚下班,进来没几分钟又让领导叫走了,没认出来我。” 柳大壮气得茶也喝不下去了,假装大度地摆到一边,细品意思,“嗯——这么说来,枝枝辞职那几天,你上我家来送水果,就是想看枝枝怎么样了?” 孟侦点头,“她辞职时我陪她去的,当时还不熟悉。总感觉她不太开心,之后一连几天没看见人,想着去看看,还是没见到。” “开店当年怎么不找我和枝枝?” 注意到孟侦眼神暗淡半分,随后沉了沉头。 柳大壮哼一声,“你也是个花里胡哨的!” “叔,您信我,真不是。” 孟侦长叹道,“以前我想过放手,包括后来见她工作顺利生活开心,我没想过再打扰她。直到她辞职前一天晚上在店里吃面,哭得特别伤心,我就不想只当个守护的人。” “小孟,你挺行啊!” 感情他不知道的事情,孟侦全部明了。 这他妈就是头狼,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一直窝在他们身边。 不可避免想到买房的事情,柳大壮条件反射道,“我再问你,合同的三分分成,为什么变成四分?” “枝枝说你们在给她买房子,我才明白您做栏目的用意,所以改了,分工确实不是主导因素。” 他脊梁一寒,牙根子直软,“行!我也不问了,你就直说,你跟我闺女到哪一步了?” 孟侦回,“戒指正在做,房子也在挑。” “我答应了吗,你就想结婚?” 孟侦微微敛笑,凝思片刻,抿了抿唇,“那您答应吗?” 胆儿倒是挺肥,一点软话也不会说。柳大壮逼问,“多少彩礼啊,就想让我答应?” 没有意料之中的无措,他倒是翻着眼皮认真思考上了。 柳大壮也不急,吹两口茶,等他开口。 喝口茶的功夫,孟侦呼口而出,“我的家庭比较特殊,除了其他店里的股份和收益留给奶奶和妹妹,我名下的三木和房车卡都是枝枝的。” “......” “去车后座” 谈完事情已经晚上八点,柳大壮不让孟侦送,回家路上打开手机,满屏都是枝枝的消息。 看完监控视频,他眼眶不禁热腾起来,终于明白枝枝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几千字消息的最后一段,柳枝枝说: 【爸,最珍贵的是孟老板让我觉得,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能陪我一起。小时候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试过了,就是特别特别喜欢他。他一直在给我建造我的公主梦,在他身边我能一直活在理想世界里。你能慢慢了解他吗?他其实很自卑,很多东西都不懂,生怕露馅,但是愿意百度找半天然后陪我一起探讨。他真的特别特别好,我才不要错过。】 社会资源分配不均匀导致的糟心事,没个三五分钟,柳大壮都缓不过来。 到垃圾桶旁边他顿步,掏根烟点上,吁着尼古丁想事情。 而包间里的孟侦,坐在原位,听叶凡讲述那天下雨,接小嫂子时看到的事情。 “就是那个之前来了几次,一口饭都没吃的钟嘉诚。哥,他剃了跟你一模一样的头发,小嫂子气得直接走人。” 孟侦眸子一闪,蹙着眉头问,“你觉得枝枝去海市工作跟他有关系?” 叶凡摇摇头,“感觉嫂子很聪明,不见得是因为他。但是嫂子一直相亲,你也说她难受。” “不论如何,把枝枝逼走这笔账,必须算到钟嘉诚头上。叶凡,你去查,查他资金来路,查他那个从政的家。” “好嘞哥,你放心吧!” * 海市。 窝在沙发里的人,小脸皱巴巴的,快把手机看出来一个洞来。布丁几次安慰她,“枝枝,先吃饭吧。” “你吃吧,我不饿。”说着柳枝枝重新给手机充电。 布丁没法子,只好先去厨房煮泡面,“那我给你窝俩鸡蛋啊!” 手机铃响,她看着柳枝枝接电话,眸底立刻有神,虎躯一震道,“孟老板,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吓死我了。” ...... 估计孟侦说了什么,她眼皮低垂,红着脸道,“真的啊?那是不是没事了?” ...... 柳枝枝神色转羞为静,呢哺道,“好吧,你们顺利签合同就好。” ......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看她开始给西装暴徒撒娇,布丁心想事情终于解决,便接水开火。 小锅咕噜咕噜沸腾起来,她打个哈欠,身后柳枝枝抓住她撕方便面的手,笑盈盈地企口,“关火吧,我男朋友说给咱们定好饭了。” 不止如此,柳大壮也同意她和孟侦交往。碍于合同的原因,赵晴子又是个思想偏封建的家庭主妇,知道后准要拆他们,所以先瞒着赵晴子,等以后再说。 柳大壮:【闺女,这五万块钱你拿着,约会吃饭别老让小孟掏钱,你们好好的啊!】 晚饭送上来时还有两箱冷藏的奈雪葡萄乌龙茶,正餐是披萨和汉堡。饭后布丁有点撑,拉着柳枝枝下楼散步。 海市的天气更热,晚风的温度是吹风机一级暖风,两人在超市买了一堆冰棍,原路折返回家。 单元门口的草坪上看到一只黄色纸箱,里面躺着一只脏兮兮的小博美,眼睛半睁,看起来无精打采。 “枝枝,她生病了。”布丁是狗奴,家里养过很多猫狗。 箱子里有两百多块散钞,还有一张纸条,像是七八岁的小学生字体,笔画连飞带爬。 “好心人您好,这只狗狗生病了。我没有很多钱,不能送她去医院,希wàng您收留她,带她看病,让她快快乐乐长大。” 看完两人哑语,柳枝枝摸摸鼻子,“你想养吗?” “我怕咱们下班太晚。” 最后两人把狗狗送到宠物店,看完病后又写了一张纸条,连带着之前的散钞,一同放在原地。 第二天一早,楼下草坪上空无一物,布丁便后悔起来。 监控里显示狗狗自己跑了,箱子则是被大早上的环卫工捡了便宜。 工作要紧,谁也没空操心这点闲情雅致。时间跳到周五晚上,两人下班后一同回家,到了小区楼下,就见那只瘦白瘦白的小博美,躺在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怀里。 男人年龄与她们相仿,韩式55分额前深棕色短发,看起来温温柔柔,有股清秀的感觉。 布丁拿着出诊证明和照片,与眼前这位男人套近乎。谁承想男人意外的好相处,他叫严律。更奇妙的是,他们竟然是左右户的邻居。 出电梯后柳枝枝愣在原地,大张双眸惊呼,“孟老板——” 站在门口的孟侦,脚边还是上次那只行李箱。见她回来,孟侦眼底带着一丝疑问。 待布丁解释完,拿着东西去邻居家看狗,给两人留个二人世界。 趁着布丁不在,孟侦捞着柳枝枝到卧室办事。合同签了,专栏也已经上架,销量比想象中好,柳大壮忙着几家店来回督工。 开小灶训练的孩子最近在期中考试,孟侦把店里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总算能好好休息两天,马不停蹄过来找柳枝枝。 事后她躺在孟侦怀里小寐,孟侦让她醒醒,有正事说。 “怎么啦?”柳枝枝嗓子有点哑。 孟侦扶她立在他胸前,把床头的水杯递给她,声音轻柔,“枝枝,你来海市工作,有没有钟嘉诚的原因?” “我天!” 柳枝枝不动声色地喝水,眼珠子转悠两圈,后背挤着他躺,“你好聪明啊!” 说着把杯子递给孟侦,她打预防针,“丑话说在前头嗷,他只是导火索。我想了这种可能,发现这趟好处太多了,舍不得不来的。” “之前跟你说过,相亲时我爸说叫钟望,不叫钟嘉诚。回去后我想起来舒笛之前提过这个名字,她比我还讨厌钟嘉诚。我就想问她,但她出国了,我一直联系不上。” 又是舒笛。 孟侦脑海里回荡着她那句“钟嘉诚曾经偷走了别人的人生。” 现在线索太少,他只好放在心里慢慢来。他过来主要是陪柳枝枝住两天,给小姑娘改善一下伙食,等下个周末再过来。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转眼就到张教授的生日。抹不开面子,柳枝枝只好在双休日时,和孟侦一起去张教授家单独拜访。 越不想碰到谁,越能碰到谁。 客厅里,钟嘉诚的寸头已经长成一头短刺,正和张教授探讨学术。穿着休闲服的原因,颇有男大生意气风发的气质。 身旁孟侦浑身一僵,紧了紧握着柳枝枝的指尖。柳枝枝朝他笑笑,小声道,“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走。” 孟侦舒展眉心,提着一早准备好的礼盒递给张教授,礼貌问候。 “教授,叔叔问您蒜放哪儿了?” 一道清和的男生从里面传来,声音颇为耳熟。 柳枝枝定睛一看,竖着眼睛道,“严律!” “你们都认识啊?”张教授推了推鼻梁骨的老花镜。 几人在沙发上落座,柳枝枝这才知道,严律是张教授的学生。之前在钟嘉诚手底下上班的朋友加同事严蕾,是严律亲妹妹。 “那只狗是钟学长的,那天我帮人推个车的功夫,不小心把狗弄丢了,没想到你们带她看完病,又放在那里。” 钟嘉诚俨然点头,“我前阵子在医院,最近一直滨城江城两头跑,没空喂养。刚好严律喜欢,请他帮我照看一阵子。”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送完东西回车上,柳枝枝气吁吁,“孟老板,布丁说严律也是出差搬过去,一直在星衔工作。” 孟侦下颚微微颤动,声音嘶戾,“我没生你气。” 柳枝枝亲亲他脸颊,“不生气就好,我昨晚订了新开的螺蛳粉火锅店,还有最近那个电影,可好看了。” “走吧,咱去约会。” 中途依旧是孟侦去买奶茶,柳枝枝坐店里等着。菜品一样样上来,位置有点不够放,她侧身拿包腾位置。 余光瞥见右侧桌前,有个老奶奶正低头算账。柳枝枝越看越眼熟,在老奶奶有所察觉看过来时,诶一声! “你是上次在商场吃螺蛳粉的老奶奶!” 这家螺蛳粉火锅店是老奶奶儿子给父母开的,用来打发时间。 “小姑娘,你跟你男朋友和好了吗?” “啊?”柳枝枝颦眉。 “就上次那个凶巴巴的,给你买奶茶的男人啊!”老奶奶没记错,“后来我和老伴又去吃过两次,有次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唔....应该是他们冷战那阵子。 老奶奶往下接,“我就问他,‘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呢?’他说小姑娘跑了。” “没有的奶奶,我们就是闹别扭。” 门口叮铃一声,几位服务员迎宾,“你好,欢迎光——临!” 孟侦神色自若,拎着奶茶往这边迈步。 见状柳枝枝打起马虎眼,让他去装小料,随后继续问奶奶。 “小姑娘,别吵架咯,我老伴儿年轻时也是,臭着个脸不爱说话,其实心里头软的呀!” 柳枝枝嘿嘿笑,“我明白的。我们都说开了,家长也知道的。” 老奶奶收起计算器起身,“那就好的呀,等以后你们结婚,记得给奶奶发请帖,我跟我老伴儿去给你们捧场!” 拿着小料回来,就看柳枝枝羞红着脸,傻气地笑着。 孟侦眼睛半眯,“咋了?” “等晚上回家,我想跟我爸妈说房子的事情。” “你那套还是咱们的?” “我那套。” 搞不清楚柳枝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米粉已经熟了。两人的注意力转到吃上,不再纠结教授家里的事情。 最近梅雨季,天气阴晴不定。孟侦和往常一样,脱掉他的外套,给柳枝枝套上。去年有次她双手插兜,发现里面鼓鼓囊囊的。 双手拿出来一倒,眼前车座上落下来几个避孕套,一包纸巾,一条一次性内裤。 柳枝枝问怎么兜里还有,孟侦说以备不时之需。 自那次以后,他们多出一个秘密基地,逐渐在夜晚接她回家时来一发,或出去玩儿时中途开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大马路或公园,孟侦直接捞着她在车里办事儿。 今天下午场电影早早结束,黑车停到小区里两棵相连的高梧桐底下。 孟侦锁住车门,拔钥匙,侧首,“枝枝,时间还早。” “那我们下次去人少的场。” “嗯。”孟侦眼底带水,深沉地凝着她。 带着柔和,裹着欲.望,掺杂情.色,幽光的眸子要把她照出一个窟窿来。 “怎么了?”话一出口,柳枝枝有被自己这副黏黏糊糊的声音吓到。 身上的安全带啪一声撤回去,孟侦眸光温柔看着她,拍两下腿。 柳枝枝微起身,弓着腰,右腿送进驾驶座,跨坐到他的腰际,倒头贴在他身上。 “真乖!” 孟侦左手扣着她身体,右手调动两下风扇方向,“枝枝,晚点儿有空吗?” “有的。”柳枝枝抬眸,“怎么了?” 随着她的动作,几缕发丝跑到他肩膀上,他轻轻搭她后背,吻她唇瓣,声音低柔,“去后座。” “啊?” “时间还早。” “撞见人怎么办?”柳枝枝摇摇头,“不去。” 孟侦讥笑一声,“外面看不进来,真有人来我给你盯着。” 前排两个座位调到最前面,柳枝枝脱掉鞋袜,横跪后座上,抬手随便卷个丸子头,任由孟侦解她百褶裙的左侧拉链。 车震(纯H) 打底裤被卷下去一截,身下突然一凉,孟侦伸两根手指,揪着她的内裤,三件裙裤直接褪到膝盖,光腚对着他。 到底是大白天,柳枝枝有点不好意思,月经刚走,内裤还贴着护垫。 没管她这点儿小心思,孟侦伸手扯了她内裤上的护垫,扔中间小垃圾桶。 上次买的两个长形靠枕,他放柳枝枝膝盖和手肘处,手指上游,一颗颗拨开她开衫的扣子。 这件胸罩刚买的,孟侦看她自己伸手解背上钩子,懒洋洋道,“坏了再给你买!” “你可以别弄坏。”柳枝枝一脸受气小媳妇儿样,眉头轻凝。 “行,不弄。” 阳光从树荫缝隙洒到车玻璃上,梧桐树叶随风轻轻摇曳,和蝉鸣一同簌簌落声。 大g黑红皮后座,柳枝枝双手死死扒着车边扶手凹槽,猛仰头喘息,咬着唇不出声。 察觉到她屈指抠着凹槽时,指甲压得发白。孟侦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是真怕给人逮着。 肉棒插着没动,孟侦从她两团胸房腾出左手,给人抱起来,手臂抵着她的小水腰,按着她的薄背贴他胸口,将她裹得一丝不剩,只有一团棕色脊背在外。 身体微俯,孟侦下巴搭她肩膀,伸指递她唇边,“咬我。” 食指被贝齿夹住,他右手托着柳枝枝的大乳按揉,胯下贴严她两瓣圆臀,进入更深。 “嗯——”柳枝枝闷哼一记,身体跟着抖动,孟侦贴着她的身体也微抖一瞬,搭在她肩上的下巴抵她更深。 指腹被她小尖牙啃咬,几秒后,又成她舌头尖含着,吸得他骨节缝都是酥的,身下肏进更猛。 指头再次被她猛啃,孟侦干脆又伸两根塞柳枝枝嘴里。 体形太小就这点儿不好,柳枝枝只咬两根,他又退出来一根。接着臀肌收紧,快速抽动,车内一时只有她的闷喘和囊袋啪啪声响。 重力狠狠往身下翻滚,呼吸被孟侦吊在半空,时上时下,柳枝枝后倒头喘息。 背景是绿色草坪走道的黑色车玻璃上,他贲张的手臂线条,强劲有力,压在自己乳上晃悠。纹身左臂扣住她腰际,手指在她嘴里游动。 眼睑累得耷拉着,柳枝枝的视线忽窄忽宽,此刻有些道不明他的烟雾玫瑰纹身到底是什么。 只觉得性感,有力,是她的精神食粮,让人上瘾。 棕色皮肤淌着汗,孟侦两指之间夹着乳珠挑拨,垂首轻舔她的肩头,随着身下的动作,他指尖很稳,舌头偶尔偏移两下,像给受伤的动物舔舐伤口。 嘶一声,柳枝枝的肩骨被孟侦牙关围剿,疯狂啃啮。她清走这个念头,身下迎来剧烈一捅。 “嗯——” 口齿不清哼唧着,屁股啪地一声,柳枝枝双臀紧缩,孟老板这下肏得更狠。 微热的呼吸凑到她耳侧,孟侦低声道,“枝枝,你爸来了!” 脑里警声传来,柳枝枝立刻甩开他的大臂,沉首趴车座上,同时巨物跟着身体下抵,直直插进子宫口。 闷哼一记,她顾不上疼,揪着孟侦的腰际,“孟老板,你下来啊!” 视线停留在她乖乖翘起的两瓣臀上,孟侦无声笑着,跟着她折身,贴紧她,“下来了。” 他一手弯臂抚腰,一手掰开她屁股,胯间使劲前送,两人身体紧紧黏连。负距离的动作,孟侦桩送力度凶悍,直接,回回置顶。 这个姿势对准她的敏感点狂戳,速度极快,柳枝枝一声不发默默忍着,小身体瑟瑟发抖,不忘颤着嗓子,嘘声问,“你....外套....” 没玩够,孟侦便不答,身下持续抽插,囊袋贴她大腿内侧,肉棒穿梭更深。 “外套....” 穴里突然一紧,孟侦低喘几声,瞄准那块软肉操弄。 长臂前挥,抽张纸的功夫,水声哒哒哒洒在皮座,柳枝枝双手捂住两人交合处,孟侦骤然停下动作。 戏得唱完! 眉眼带着挑逗,唇瓣凑她耳侧,孟侦轻声道,“没事儿,枝枝!等你爸走了再说。” 边说边撤走她的两只小爪子,孟侦从下传上单手拷住,爽腿贴上她的两条小细腿,起身挺动肉棒。 紧张时她低着头,恨不得埋萝卜坑里,孟侦琢磨着,下回再骗骗她,带个兔尾巴肛塞。 这么想着,他插得更为放肆。中间柳枝枝不停问她爸走了没,孟侦都不说话。 直到几十分钟后,他对着垃圾桶精关开阀,半软的肉棒塞裤子里,坐旁边挂上拉链,擦她喷的这几滩水,柳枝枝才反应过来。 裤子顾不上穿,她折身瞪他,“你怎么又骗我?” 孟侦手上擦拭动作不急不忙,“没骗你,估计你爸刚走!” 接着柳枝枝再次转身,趴车窗上目光深盯,“他这个点怎么不在店里?” “要不你下去问问?” 趁她又悄声嘟囔着骂他,孟侦拽住她内裤,歘一声,三件衣服拉到脚底。柳枝枝回眸,怒瞪着他,“你干嘛?” 眼里带着那股潮吹后软绵绵的小女人味,声音也娇嗔嗔的。 孟侦直言,“干你!” 说完他单手从柳枝枝双腿之间折臂,抱到自己大腿。内裤打底裤裙子一路拖拉,他随手扯掉。 “我不做了。” “乖!不让你动。”孟侦边说边调整驾驶座,椅背放平,放柳枝枝上去平躺。 柳枝枝头埋外套上,大淌开腿,一手别着孟侦抓她大奶的小臂。 视线上堵,全身露在外面,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柳枝枝那点儿小胆抖几抖。 胯被孟老板扣在椅边,他理顺她稀疏的几根湿阴毛,伸舌游滑,深吸她的阴蒂。快感传来,柳枝枝闷声仰头,压着他后脑勺,索取更多。 短寸碎发刺入阴唇,红肿加深,痒得她下面的千万根神经更为敏感。孟侦上下舔吸,拐到阴唇两瓣,舌头来回翻动,给她小妹妹按摩。 孟侦今天换了个玩儿法,侧首,嘴唇夹住阴唇,舌尖不断波动,双腿钳住她预要并拢的双腿,埋头继续口上功夫。 一股股吸力往嘴里施加力道,孟侦嗦出水声。随后舌尖顶着花核,抖落香氛。 真皮椅背粘在屁股上,柳枝枝全身冒汗,上身也吸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她抖着身子,双手掐他小臂,呻吟出声,“好了——孟....” 身下的人沉迷花园,伸舌踏入覆地,舌尖从上到下来回舔蹭,三个点全部吸收在内。 花道里不时分泌出盈亮津液,闻着娇软的低吟声,孟侦上牙膛抵住她的阴蒂,嘴唇来回磨磋。 撑在虚空里的花架两腿重心不稳,摇晃倒塌之际,孟侦抬手撑住颤栗的两腿,加强上牙膛舔弄。 像头荒漠里干涸已久的狼,敲打他最后的水源。 爱液湿答答流淌,他极力收满,食不髓味,伸指入翁,在微热逼仄的软肉里对准那点抽动。 没两分钟,柳枝枝阴道口储存一股水渍,喷到孟侦嘴里。 屁股在水里泡着,身下没了动作,只剩她的两瓣阴唇还在痉挛。 钉在孟老板小臂里的十指松开,柳枝枝胡乱一揪外套,眼神探向他,他正抬手擦两把脸。 见两道细长的眸子看过来,孟侦伸手朝她甩甩手上水珠,无奈一笑,“柳枝枝。” 后者立刻蒙上外套装死,只剩两团硕大的乳房上下喘息,时不时身体抖动两下,低笑出声。 “开心了?” 说完她身下一缩,孟侦深呼一口气,垂眼定在这块无风也不停颤抖的亮色花瓣上,低首伸舌,加快在这道肥沃的弧形花缝里游动。 津液全部纳入口中,孟侦抽湿巾给她清理,轻吹她湿乎乎,黏在阴唇上的耻毛。 “痒!”柳枝枝身下腾空,捂住小妹妹不给他吹。 行吧! 等它自然风干,孟侦抓起右边车座上的内裤,抖掉外面的打底裤和裙子,掀开柳枝枝的“头帘”,下巴点她脖颈。 “公主,起床吗?给你更衣!” 噗嗤一声,柳枝枝咯吱咯吱笑起来,“都怪你!” 穿好衣服,天色已深,孟侦帮她擦擦额前细汗,两人又抱着腻歪一会儿。 捞住他汗涔涔的纹身长臂,柳枝枝扯到自己胸口,“你好凉啊!” 常年没暖和过,她抱一会儿便松开,接着往大冰箱上盖两个戳,孟侦放她下车。 垂首掏出一根香烟含在唇侧,打火机叮一声,孟侦收走烟草过肺,鼻息里喷出两道悠长白雾。 几秒后,他蹙起眉头,敲两记烟身,仔细一闻车里味道,烟支递到嘴上,打开车窗。 望着绿化草坪边那道小小身影,毛呢外套沉在臀缝下面,晚风抓着她的a字裙摆轻漂,她步子迈得小,没人会注意到她两腿之间的不适感。 接着她走到路灯下,又开始侧身,右脚落地,左脚前蹦摩擦右脚...... 蹦蹦跳跳一路,同时长发扑甩。 晚风飘入车内,手机上星黛露挂件跟着摇头晃脑,孟侦心想:妈的,早知道不放她走了! 脉搏里有只博美在说话 相亲的事情赵晴子暂且放下,买房子的事情她没少操心。家里牛肉方子卖了,跟三木的栏目也在进行,柳大壮资金充足。 周末一家三口又去看了几家房子,最后挑了两套地段还不错的,找风水大师算卦。柳枝枝也重回海市。 初夏早早到来,孟侦肉眼可见地沉默不少,这回她才意识到孟侦到底有多讨厌夏天。 每次送他到高铁站,柳枝枝都能感受到他那股子克制的阴翳。 私教训练结束后,孟侦闲下来一阵子。她找柳大壮帮忙,刚好柳大壮一直想学拳击,也能培养一下两人关系。 就是两人身上这青块子吧...... 柳枝枝让孟侦下手轻点,那是她亲爹! 另一头,柳大壮也不服输。 身手不比当年敏捷,脾气还硬,回回在孟侦微微放水时,对他拳脚相加。 “你说,你是不是看不起你柳叔?还想不想进门了?” 孟侦只好使真本事,每回在紧要关头,换着法子的放水。久而久之,两人皮肤快成中毒已深的绿巨人,回回运动完喝酒聊天。 晚上必须视频一小时,是她和孟侦的硬性约定,现在逐渐变成三人聊天。 说几句两个男人转到栏目上,柳枝枝脑子打结,关静音放一旁继续哒哒哒哒敲键盘。 这个炎热的夏天,孟侦操心奶奶和店里的事情,也奔走在找柳枝枝和打拳的路上,买好迪士尼的票,抽空送枝枝公主回家。 住对门的严律,柳枝枝跟他接触机会不多,只是偶尔在布丁和严律都有事时,帮着给狗狗弄顿饭。 长此以往,布丁和严律也谈上了恋爱。布丁抱着狗不松,钟嘉诚也没想到是这么个趋势,赔了夫人又折兵,次次无功折返。 这个夏天,钟嘉诚找到了同父异母的弟弟钟望。钟望不愿意回去,父亲钟尉悲痛欲绝之下高血压犯了,突然晕倒。 他们一家都是江城人,因为官爵的变化和调配,一家人后来搬到蓉城居住。 岗位在身,钟尉只开了一些药,答应钟嘉诚定期来复查。 下车前,钟尉叮嘱他,“元宝的事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爸不怪你。但你得再试试,让一家人团聚。” 钟嘉诚让家里司机下去买包烟,在后座上枯坐想事情。 看条财经新闻的功夫,司机慌慌张张开车门,钟嘉诚不耐烦地放下手机,“你慌什么?” “钟总,您父亲前脚进大厅,就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说是涉嫌受贿,让他协助调查。” 钟嘉诚脑内一阵眩晕,稳下这口气后打开车窗,“怎么回事?” 生在形婚这种家庭,他执意不从政,父母当时没有意见,只让他好与坏都自己承担。 到公安局时钟母已经率先到达,钟尉的秘书说是有人举报钟尉收了两张加油卡,警方刚在家里搜寻一番。 有次大家在外面吃饭,捞餐巾纸的时候好像把东西顺走了,警察刚才在钟尉车里找到的卡。 而这段时间,蓉城的收费站出现附加扣款现象,负责人被上面请喝茶时,发现与钟尉联系频繁。 屁大点儿事! 秘书交代,“其实这些年盯着你爸的人很多,紧要关节查这种事情有点困难。” 钟嘉诚气得无语,“先找饭店的监控吧。” “嘉诚,我们当时出差,一群人碰见了,你爸盛情难却,说吃个饭也行。随便找了家有包间的小餐馆,哪儿有监控啊?” “哪家餐馆?” “江城城北的一家面馆,叫三木。” 钟嘉诚努力保持冷静,“三木牛肉面馆?” 秘书点头,“是这家。我刚才找经理问了,人家说没有顾客和员工丢卡,包间也没有监控。”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回江城,你在这边稳住我爸的情况。” 说完他拐到休息处的铁椅上,试图与只顾整理脖领丝巾的母亲沟通,“妈,您回去吧,这两天跟外边那位收敛点,别再出岔子了。” “嘉诚,家里的事情从来没麻烦过你,但是钟尉不能毁了你外公的名声。” 钟嘉诚眉间一紧,收了收表情,“我知道,您让外公放心。” 到达江城已是下午一点。 助理在机场下面的停车场里候着,钟嘉诚没去城北的三木,直接让他开到城南的三木牛肉面馆。 包间里,党入伏拿着一个没拼完的卡通小乐高进来,门口看清是他后,眼神带着虎视眈眈的敌意,问他过来干什么。 “又点一桌子菜,整什么行为艺术?” 入门后他面色自若,坐在对面,注意力集中在乐高上,活脱脱甩手掌柜的样子,看起来从不过问店里的事情,与之前问他为什么点一桌子又不吃时截然不同。 多盯着他手里的乐高瞅了两眼,钟嘉诚发现这和柳枝枝包上的小挂件是同一个卡通人物。 眼前家里的情况火烧眉毛,他干滚喉咙,顾不上其他,“加油卡是不是你找人放的?” 党入伏顿指,抬眼问,“什么加油卡?” 钟嘉诚简单解释事由,随后强调,“上次枝枝带你去看望教授,她给教授孙女发红包时,我在她的钱包里看到了同样的加油卡。不是你还能是谁?” 党入伏不疾不徐地倒了杯茶,故弄玄虚吹两口,慢悠悠喝完直视他。 像死盯着什么猎物,眼角冰冷,视线直白,而后缓缓展露笑颜。 茶杯与桌面“噔”的一声,党入伏才开口,“我是说过我不要命,但没说过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跟你盯着我们一样,天天盯着你。” 这股名正言顺的燎原之火朝钟嘉诚猛烈扑来,他快被这段话灼烧出一个洞。 药物副作用上来,他胸口发闷,后背跟着窜细汗,砥砺清了清嗓子,牵扯嘴皮子,“什么条件,你只管提。” 党入伏深吸一口气,后背一倒,靠在椅背上,“你有空疑神疑鬼,不如赶紧回去找线索。” 钟嘉诚凝着他右脖侧处的一块红色吻痕,视线又划向他手里拼着的乐高,胸口被千斤重的滚石压得喘不上气。 耳边回荡着党入伏懒洋洋的声音,“有需要打经理电话,事发地在我们三木,我们一定配合公安部门,积极接受调查。” 线索中断,钟嘉诚结账下楼,让助理开到城北,一个一个问,也要问出来点东西。 不速之客离开后,孟侦给正在外面陪女友逛街的叶凡打电话,让他回来。 休息室里,叶凡满脸不情愿,又敢怒不敢言,“咋了哥?” 孟侦嘴里吁出一道笔直的白烟,接着敲两记烟身,聊正事儿,“就说你执意去城北检查没憋好屁,加油卡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叶凡耷拉脑袋,嘟囔着真踏马点儿背,“侦哥,谁知道他爹这么脆?这事儿不能怪我。” “以后别整这些小动作。” “嗯......”叶凡点点头,两秒后又摇摇头,“啊?嫂子的气不出了?” 孟侦对着烟灰缸捻灭烟蒂,“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爸平时结仇挺多,已经有人比我们盯更紧了。哥你说得对,慢慢来,急不得。” 说着叶凡拿一块果盘里的三角西瓜,咔嚓一口,嚼巴汁水,“还有那个钟望,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那个倒霉蛋儿。钟嘉诚跟他爸一直在求原谅,钟望那边没理过他。” 孟侦颦眉,略微平复情绪,交代他,“这些事情别跟你嫂子说。” “哈????” 啪叽一声。 叶凡手里西瓜掉地,连忙抽纸清理,“你不怕嫂子再心软?” “笨!”孟侦使劲抓抓发顶,“枝枝要知道了会自责,没准又偷偷抹眼泪了。” “欸,也是。” 叶凡整好又捏一块西瓜,“那查出来什么情况,我再跟叶队吱个声。” 孟侦有点困了,兀自往里屋迈步,留下一句话,“你好好谈恋爱,别让你嫂子操心。” “知道知道。” 两天后,叶凡拿着他小弟用他银行卡买加油卡的购物凭证,开到城北店里。 半小时后钟嘉诚收到消息,匆忙赶到。由“失主”叶凡出面,和他跑一趟蓉城。 订机票之时,叶凡刚谈的小白领女友说想吃他做的饭,说让钟嘉诚先去,他赶下一班。 钟嘉诚怕他耍花招,索性让司机开到城南,做完饭一块去机场。 女朋友家离三木不远,叶凡要去店里拿点东西,让钟嘉诚在这里等就行。 和往常一样,他控制不住地看向窗外,不知不觉开车下车,到便利店买柳枝枝爱喝的葡萄乌龙茶。 前脚进店,钟嘉诚再次看到党入伏背着柳枝枝。不同的是,这次柳枝枝手里拿着一个烤红薯纸袋,正和党入伏讨论哪个沐浴露味道好闻。 “诶呀不要这个!” 柳枝枝一手攀着党入伏的脖子,一手往下够他手里的沐浴露旅行装,重新放货架上,“孟老板,网上说这个味道一股狗狗拉粑粑的味道,我又不喜欢那只博美。” 党入伏额头堆成川字,敛了敛表情叹气道,“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对呀对呀,你不是快过生日了嘛,我带你见我妈,好不好?” 党入伏扬眉,“生日当天?” 柳枝枝擦擦吃完蜜薯后黏糊的嘴唇,脑袋窝在他右侧颈,吧唧一口上去,表情满足地深嗅他身上的味道,“以后会有更多人记得你的生日,我妈肯定会跟我爸一样,特别特别喜欢你。” “行,听你的。” “但是现在天气凉了,你平时帮我留意一下,我怕我爸再犯腰疼。” 党入伏把她往上面托,“奶奶的针灸医生还不错,等下我问问你爸。” “那我今天晚上还想吃螺蛳粉火锅。” “吃!” 钟嘉诚脚步驻足,在没人看到他之前,灰溜溜折回,关门上车。 所以柳枝枝是真的不喜欢鸭血粉丝汤,只喜欢螺蛳粉。怪不得她以前旁敲侧击过两回。 抵达蓉城公安局已经是下午五点。 叶凡做完笔录,警察通知钟嘉诚去看守所接人。 临走之前,他在公安局门外的车上,让叶凡等一下。 “还等?我靠,真他妈烦!女朋友看我这么晚回去,又该问了。” “抱歉。”钟嘉诚让助理去后面拿东西。 叶凡嘴碎道,“为啥你爸这么倒霉?人家贪官都是几百万几个亿,你这,,啧啧。” 助理上车后递给叶凡一个文件袋,“先生,辛苦您跑一趟。” 叶凡解开白绳,瞄了一眼,里头10万块钱“感谢金”。 “我靠!你疯了吧?”他指着钟嘉诚鼻子破口大骂。 钟嘉诚语气平和,“您误会了。只是耽误您工作的一点心意。” 叶凡撂车座上,“我可不要!” * 钟尉的秘书接他出来的,钟嘉诚送走叶凡后,回到大院,正厅门外放着一个满是灰烬的火盆,还是金元宝形状。 管家说父亲一回来就洗个澡睡了,让人不要打扰。 走上二楼,一股刺鼻的玫瑰香水味儿直戳脑门,辛辣侵人。 钟嘉诚曲着脊背,猛打哈欠。 “少爷,夫人说晚上不回来了。” 他缓缓这股膈人的气味,“好,我知道了。” 不放心钟尉的情况,他在卧室门口顿足,轻轻敲了两声卧室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他捻手捏脚,转动门把进去。 卧室没有开灯,窗帘紧闭。 床上的人安然入睡,钟嘉诚放心大半,视线转向床头柜上的药瓶和半杯水。 看着床上父亲半白的鬓发,他闻到一股死气。不止是眼前这间昏暗房间,还有院子里那棵至今仍然枝繁叶茂的百年柿子树。 那种带着任务出生的红色累累硕果,打碎骨头连着筋,表皮的柿斑怎么洗也洗不掉。 没有人悉心照料,钟嘉诚这颗柿子也被虫鸟钻空,从根里开始腐烂。 他突然发现,他离柳枝枝很远很远了。 那是一种不在同一个世界的维度。 车祸时他以为,最痛苦的事情是生离死别,现在他发现是柳枝枝对他形同陌路,他止不住地在这段感情里无限沉沦。 环环相扣的报应接踵而来,钟嘉诚终于明白这种镌心刻骨的痛。 之前有次把柳枝枝弄生气时,她下午上班后又恢复过来,努了努嘴跟他讲,“永远有人朝你走来,但是没有人会永远朝你走来。” 那天晚上钟嘉诚瞅了一眼她办公桌上的《夜莺与玫瑰》,王尔德说“因为世界上没有送不走的痛苦,也没有迎不来的快乐。” 最终,柳枝枝选择辞职,结束这份连绵不绝的奴役,转身跳进快乐的人生。 可是王尔德没有说,一个人既缺爱又恐惧,沉溺在打碎骨头连着筋的垃圾关系里试图周旋时,该怎么办。 柳枝枝想得少,忘得快,特别容易开心,身上能量也高。 她在钟嘉诚这座荒岛上灌满绿叶后,拍拍屁股走人,从此鱼群海水再与他无关,他只需要柳枝枝。 过量服药的副作用上来,钟嘉诚手心出汗,脖子发麻,心律突突突响,连忙关门躲回自己房间。 濒死没有窒息感,而是轻飘飘的,脑子像一台方疙瘩电脑,时不时卡带宕机。 他知道他又开始自我圈禁,依旧克制不住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辈子钟嘉诚最开心的日子是知道钟望之前。 可他觉得不对,跑到卫生间用冷水冲脸。 水声哗哗流着,他依旧觉得诡谲。 照理说应该是早期和柳枝枝互相支撑,和部门一起做项目分奖金的那段时光。 像是他的劫后余生,披着漂亮的皮,享受着众星捧月,享受着柳枝枝不加修饰且没有边界的热烈的爱。 天亮了,夏天走了,他也该退场了。 哗哗的水声停止,钟嘉诚在抽屉里翻东找西,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清隽自持的模样。 握着这个冰凉的银片,他屈腿坐在门后。 刀片对准沾着水珠的左腕,钟嘉诚伸指摸两下动脉的位置。 以前柳枝枝偷偷摸过,此刻他总感觉里面有只可爱的博美在和他说话。 听不到。 还是听不到。 钟嘉诚右手使劲一滑,偏白的皮肤裂开一条直线,紧接着一道腥红的血液慢慢晕开,散至两边,越流越多。 无形中听到几声汪汪汪,接着他闻到一股熟悉的热拿铁味道。 拿铁撒了,他伸手去摸,眼前只有一滩腐臭的血泉洋洋洒洒。 鲜血染湿衣袖,滴至地板。钟嘉诚倚着卫生间门,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沉首靠门昏倒。 辣妹飙夜车 立秋这段时间,柳枝枝手下运营的几个账号,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粉丝刷刷刷的涨。 风口到了必须得忙。海市这边人手不够,余副总又批了一组人,过来跟进运营上的事情。 连续熬了三天大夜,现在是晚饭时间。整间办公室的人困得跟孙子一样,不少人匆匆垫巴两口,已经在休息室浅眠。 冥冥之中柳枝枝被拍醒,一看是布丁男朋友严律。 哈欠还没打出来,就被他抓出休息室。柳枝枝随人拐到楼道,严律声音沉静,“枝枝,钟总自杀被抢救过来回来了。” “啊?”柳枝枝眼皮尚未完全睁开。 “钟总。” “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严律重复,“钟嘉诚。” 听完事情经过,柳枝枝按按脑袋,言辞带着躲避,“首先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状态不好应该去看医生,找我没用的。” 严律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去看看吧,陪他说说话,写方案车上也能写。” “不行。”柳枝枝态度坚决,说话却相当官方,“我们组现在没有休息时间。我不可能为了他就抛下整个团队,损失我承担不起。” 这时布丁走来,嘴里嘟囔着“傻逼严律死哪儿去了!” 柳枝枝抓着救命稻草,“布丁,你男朋友说要把狗送走!”说着她逃离现场,回工位加快速度写方案。 心里藏着人命关天的事情,柳枝枝打字一直手抖,半天一句完整话写不出来,敲键盘敲得十指无力。 同事陆陆续续下班回家,她在工位上抓揉指肚发呆。 短暂踌躇片刻,她果断给孟侦打电话,没说事情,只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秋风簌簌,柳枝枝裹紧小开衫,在单元楼下等人。 孟侦过来时手里拎着一份烤蜜薯,她无心其他,一把躲进他宽大的怀里。 微凉的身躯混着冷调松木香,顿时令柳枝枝安心不少。 两人手牵手上楼,孟侦挺受用她离不开他的样子,“明天不加班,你就这么急?” “哪有?”柳枝枝斜他一眼按电梯。 进电梯后孟侦一臂搂着她腰肢,贴紧他的大腿,视线盯着面前的门镜,又看两眼右后方红光监控,提溜鸡仔似的一把抱起她。 等人中途,布丁说今晚不用给她留门。 洗手间出来,柳枝枝看孟侦正检查冰箱里的食材,轻飘飘凑他身后,“有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 “怪不得......”孟侦诧然,轻抚她额前碎发,“工作上出事了吗?” “没有的。” 柳枝枝小眼神盯着他,摸摸鼻子,“是钟嘉诚。” 孟侦手里捏着的西红柿微微变形,“他又要干什么?” 按照严律说的,她重新复述,“严律说他前两天自杀被抢救回来了,身体状况不太好,有严重的焦虑症,服药过度啥的,非让我过去看看,我拒绝了。” 听完孟侦已经绷着个脸,柳枝枝赶忙撇清关系,“孟老板,你别气,我不想去的。” “所以你想让我去?” 她颤颤巍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过好现在更重要。我不太会解决这种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一长段微热的鼻息沉在柳枝枝眼皮上,她睫毛轻轻战栗,眨巴两下,手肘撞他小臂。 极度的坦诚就是无坚不摧。小姑娘都一五一十汇报了,他能怎么办? “你在这边好好工作,明天我去处理。” 柳枝枝略微担忧,“你去看他,他不会受刺激吧?” “我说我去了吗?”孟侦敲她一个小脑崩,拿着食材做双茄焖面。 柳枝枝看他没事了,才抱着电脑继续查数据,写广告文案。 孟侦打电话给叶凡,叶凡愤愤不平,“哥,那就不查了?” 他鼻翼翕张,舒口闷气,最后只撂下两个字,“算了。” “欸!我这嘴真是开过光。” * 江城精神病院。 今天是钟嘉诚苏醒的第三天。医生给他开了大量的安定,他勉强吊着意识,任由神智飘忽不定,躯体僵化。 助理敲门而入,“钟总,严律那个大嘴巴告诉柳枝枝了。她刚才给您点了一份外卖,问您要不要视频,一起吃个饭。” “柳枝枝....” 钟嘉诚默念着这个刻骨相思的名字,突然发现不对劲,“今天是几号?” “国庆节,但是优加...... 他打断,扯着嘶哑的干嗓,“一年半了。” 离开他后,柳枝枝顺风顺水,但这一切皆与他无关。 助理问,“吃饭吗钟总?” 手机关机了,柳枝枝只好加助理微信,问他还要多久,她午休时间不多。 助理解释,“优加最近爆了一批网红,是柳枝枝去年就带的,海市那边最近都没有假期。” 钟嘉诚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下床在茶几上摆好外卖,他开机,微信置顶跳出来两个小红点。 枝枝:【学长中午好!】 枝枝:【要一起吃饭吗?】 钟嘉诚连忙跑洗手间刮胡子,换身干净的衣服,发起视频邀约。 那头接的很快,视频没有虚晃,定格在柳枝枝上半身,桌前摆着一份还没动筷的鱿鱼铁板烧,背景是一家简餐餐厅。 “学长好!”她摸摸蓝牙,说话声音很轻,“你能听到吗?” 看着她浅米色的小开衫上,一到秋天就散下来的黑色长发,和她笑起来时会变尖的小鼻头。 只是今年,她没剪刘海。 钟嘉诚有点恍惚,提着精神扯笑,“能。谢谢你的外卖!” 柳枝枝摆摆手,“没关系。我看我妈发过来的天气,今天挺适合喝汤的。” 钟嘉诚稍微放松,尝试寒暄接话,“最近好吗?” “天气挺好的。” “我是说你。” “啊?” 啪叽一声,柳枝枝手里的勺子掉桌上。 淡淡迟疑后她拿旁边的叉子,随即又是笑眼盈盈,“有点手滑。我工作很顺,也挺好的。” 多半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柳枝枝蒯一叉子饭,“快吃吧,等下粉丝会驼。” 钟嘉诚眼眶发酸,扬眉缓解,“嗯,你也吃!” 一顿饭在两人小心翼翼的寒暄里匆忙结束。 柳枝枝说结束语,“今天天气不错,过阵子可以吃草莓和血橙,再过阵子烤苕皮的老爷爷会出摊,星衔分司也在蒸蒸日上。” “嗯,我知道。” 她模样认真,和之前工作时一样,“精神感冒而已。学长,都会好的。” 钟嘉诚干滚喉咙,“不是真自杀,当时躯体化反应上来,我有点神志不清。下周会接受经颅磁刺激治疗。” “会好的,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那个很优秀的人。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但我真心希望你好。” 苍白的话,柳枝枝说起来就有种别样的魔力,像是新手村的卡通连连看,一切soeasy! 听着听着他就信了,“嗯,你快去工作吧,下次回来,我请你吃饭!” “好啊,再见!” 待钟嘉诚那头收了线,柳枝枝摘掉耳机, 对面脸色铁青的孟侦,跟前那份虾滑铁板烧他一口没吃。 “再叫一份吧,吃凉的对胃不好。” “他这病是个什么情况?”孟侦径自摘掉耳机,装她盒子里。 “心理疾病。”柳枝枝琢磨着,“到自杀这一步,肯定有抑郁症了。” “再这么下去,抑郁症也被污名化了。”孟侦眼下一片阴翳,泛着股无奈的烦躁。 别的“弱势群体”在融入社会和交际圈时,都是希望不要因此就被特别优待,这种情大于理的做法对他们来说是施舍。 钟嘉诚就比较厉害了,恨不得小姑娘多多施舍,分他几个眼神。 柳枝枝晃晃他的手指,“好了孟老板,我们过自己的,不提他了嗷!” 服务员重新端上来一份铁板烧,她软话哄着,陪孟侦吃完才去工作室。 黑夜沾着红晕,白月褪去羞涩,欲.望无处可顿。 今晚柳枝枝不加班,孟侦床上整一出邪的。一开始就不给她,到后半夜又弄她特别狠。 柳枝枝欲哭无泪,说明天下午还要跟摄影团队出差,孟侦加快速度,事后抱她去洗澡又特别轻柔。 * 这批账号风头持续一个多月,经常晚上直播。商务活动需要有团队控场,柳枝枝最近的作息时间也极其不规律。 好不容易放五天假,柳枝枝只用了三天,剩下的想在孟侦生日时用。 睡醒回江城,她提着箱子出高铁站,被赵晴子拽去售楼部签合同。 再挑下去房子可就涨价了。 柳枝枝还是之前的想法,商圈那套带露台的,父母当场交付全款。 事情办完,柳枝枝说奖金发了,带他们去商场买衣服吃晚餐,一家人满载而归。 到家后孟侦打电话问她怎么样了,她看柳大壮正在洗澡,发条微信汇报情况,随后去找赵晴子。 后者心情挺好,正美滋滋戴着金链子照镜子呢!柳枝枝说出去一趟,有个朋友约着散步。 赵晴子眼睛一亮,“男的女的?” 她有意卖关子,“男的,好朋友。” “唷,开窍了!”赵晴子眼尾一瞥,嘴角漾着得意的笑。 “去吧去吧,可别太晚回来啊!” 出门后,柳枝枝便听到整间房子颤动。 “柳大壮!!!!你闺女搞对象了!!!!” 激奋人心的女高音聒耳,她弯腰捂脸,抖着身子往电梯处走。 今晚,刚好孟侦带她去之前的卡丁车店,辣妹飙夜车。 一年前教的技巧,柳枝枝已经忘个精光。 戴上200块的粉色头盔,她坐在副驾,任由孟侦带她漂移,乘追夜风。 中途柳枝枝来了一圈,伏案工作时间太久,手关节有点使不上劲儿,只好放弃。 回家路上她发了精美的朋友圈,还有一张她家孟老板在月色和路灯下背光而立,身穿赛车服,左手拎着头盔的伟岸背影。 平常都是柳大壮和孟侦谈事情,赵晴子对他印象不深,只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厉害老板。 到家后她追着柳枝枝问半天,“跟妈妈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有没有发展......” “多大了做什么的......” 父女俩里应外合,柳枝枝主要说明白手起家开店,工作时间自由,相处舒服,长得也好,未来还没有婆媳矛盾。 赵晴子听着还行,拍板同意,“枝枝,好好相处,等合适时候见个面,妈妈给你参谋参谋。” 这头有得,那头必有失。 睡前柳枝枝翻阅朋友圈,在99+的小红点里看到钟嘉诚的评论:【你回江城了?】 紧接着他私聊:【枝枝,我明天请你吃个饭,有空吗?】 柳枝枝截图发给孟侦,那头同样无语:【最多两小时,别待太久。】 柳枝枝没法装死不回,【学长,中午可以,下午我还有事情。】 第二日半中午,柳枝枝素面朝天,戴上之前孟侦送的玉兔项链,衣柜里捞件蓝色加绒卫衣,蹬条黑色牛仔裤,脚踩白色板鞋,出门应战。 孟侦送她到商场附近。 下车前,她亲亲孟侦,把头发随便窝成一个低丸子头,随后才开门出去。 嗡嗡两声,钟嘉诚发来一家餐馆名字。 等电梯时柳枝枝一搜,好家伙,情侣约会圣地,人均几千的小众餐厅。 电梯门开,便有服务员贴心的问她是不是柳枝枝。 餐厅气氛昏暗,打着粉色的漂亮小灯光,鲜花红酒交响乐面面俱到,没有任何顾客。只有钟嘉诚一身名贵西装,站在桌前等她。 柳枝枝坐如针毡,盯着眼前大盘子里鸡蛋大小的餐品,扯唇笑得牵强。 对面的钟嘉诚帮她倒了一杯香槟,“不好意思枝枝,早上公司临时开会,我也刚从滨城赶回来,准备得有点匆忙。” 说着他把菜单递过来,“你看有没有喜欢吃的,后厨上菜很快。” 全是法语和英语,柳枝枝之前的英语水平勉勉强强能跟客户沟通,会的都是专业名词。出金融圈后,她早已忘在烟消云外。 更别说这些有特定含义的菜名。 柳枝枝尴尬地摇摇头,“这些够了。” 用餐时间,钟嘉诚相当绅士,每次给她夹菜倒酒时,眼神都带着几分轻轻探脚的谨慎。 “枝枝,你辞职前说想约我吃个饭,有事情跟我说,还记得吗?” 柳枝枝继续摇头,“没什么。” 钟嘉诚目光追随她细长的眼睛,垂着两片黑睫的眸子闪过一抹怨气,显得那只蓝色眸子更加谧静,感觉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他很想让柳枝枝明白他现在的心意,缓了缓声音,“抱歉,其实今天请你吃饭,也是想弥补那时候的遗憾。” 柳枝枝说没,“工作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很正常,我不遗憾。” 没有吗? 钟嘉诚不然,怕她不开心只好配合她,“没有就好,那快吃饭吧。” 跟前一直弹小提琴,叽叽喳喳,聒得柳枝枝脑瓜子疼。她没那个情怀和水平,听不懂也不爱听,连带着没什么食欲,进食速度缓慢。 “不合胃口吗?” 柳枝枝抬起迷茫的眼皮,“......还好,也没事先说是西餐厅。菜已经上了,吃什么都一样。” 说完她还笑笑,塞了一块牛排在嘴里嚼巴,以此证明不是他的问题。 不是听不出来她话里小小的不满和排斥,以前有无数次钟嘉诚都选择视而不见,这会儿胸口泛疼,执拗地说着,“不一样。” 和党入伏吃饭她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和他吃饭随便套件衣服,挺个大素颜,倒是脖子上那条青白玉兔项链带着那么一丝精致。 他固执地想,枝枝和他特别熟,只有对不熟的人才会一通捯饬,昨晚她也说了下午还有事,说不定下午要去看店,这样穿舒服又方便。 合理推敲一番,钟嘉诚重振旗鼓,眉眼用力弯着,“我其实也觉得这家餐厅味道一般,附近有没有你喜欢的?我们现在去,来得及。” 柳枝枝啊一声,睫毛轻轻翕动,“也没那么难以下口。”她揉揉圆鼻头,“我下午还有事情,所以可能没什么时间。” 钟嘉诚不为难她,扯着萧条的嗓子,“那下次吧,你喜欢吃什么,告诉学长。” 柳枝枝喝口奶油汤,“到时候再说吧,海市工作比较忙。” “好......到时候再一起吃饭。” 接下来的时间,钟嘉诚耐心跟她讲事情,比如之前回学校的讲座,他养的那只小博美,电商行业的市场分析...... 柳枝枝时不时偏一下头,看眼手机时间,发现他声音顿止后,端着纯净的眸子,马上说不好意思,她有在听。 午饭磕磕绊绊下来,钟嘉诚手心全是汗渍。 准备见父母 离开之前,他捧着一早准备好的礼物之一,挑了个不容易让柳枝枝受之有愧的玩偶吊坠盒子,呈于桌上。 “枝枝,送你的。” 钟嘉诚打开,细细道来,“以前你总说为什么手机不能有装饰,包包不能有装饰。那时候我想你快点成长。” 提及过往,他唇侧饱含苍白和愧疚的笑意一闪而过,往下说,“今时不同往日,这个烧过香,对工作好。祝你工作顺遂,笑颜常开!” 粉色仙鹤盒里,躺着一只白色小狗挂坠,看起来像是旅游景点买的,不算很贵。话到这个份儿上,柳枝枝只能收下。 出门时钟嘉诚坚决要送她,抹不开面子,她只好让人送到小区门口。 黑色保时捷一溜烟儿消失在街头,柳枝枝大喘粗气,看眼手机。 唔,还早回来了20分钟。 只是一个小挂坠,孟侦应该不至于生气。她提着步子去三木找人。 点餐处小王说老板在上面,只是没吃饭。柳枝枝牵个笑脸,做好哄人的准备,快步上楼。 转到二楼拐角处,她听到几声砰砰砰砰,以为是顾客在玩扑克啥的。当脚步逼近休息室,砰砰声愈发强烈,门板也跟着震动。 得!生气了。 柳枝枝也嘭嘭嘭敲门,“孟老板——” 里面砰砰砰砰——没人应。 嘭嘭嘭——砰砰砰砰—— 嘭嘭嘭—— 砰砰——砰——砰—— 拳击声停息,柳枝枝心口悬挂在嗓子眼儿,等着孟侦凶巴巴给她开门。 “嘣”反锁解开,紧接着咣当一声,一阵凉气拂过她的脸庞,耳侧的碎发散落下来。 眼前孟侦上身赤光,只穿一条黑色卫裤,脚踩运动黑鞋。棕色皮肤肌肉贲张,从短寸发根淌着汗,凝结成条状汗光,顺着他锋利的下颚,舒展的脖颈,滴至紧实且优美的胸腹肌处,同时腹外斜肌错乱的青筋暴烈。 孟侦眼眸冰冷,视线转到她左手。看清那个盒子,他眉头轻拧,嚼着嘴里的牛肉粒,下巴的汗珠滴落在他滚动时双倍凸起的喉结上。 唔,亮晶晶的,又流在块状的胸口,腹肌还略微颤动了一下,好多血管青筋明明灭灭。显得他更高大,威猛。 涩涩哦! 柳枝枝伸指帮他擦拭汗水,还没触到便被他拦在半央,提溜进房里。 咣当一声,孟侦上锁,满脸厌烦,额前脖领处的青筋跟着暴起,声音带凶,“身上一股味道,赶紧去洗澡!” “......” 而后他径直越过柳枝枝,到电视机前戴上手套,眼神锐利凝着沙袋,快把它腐蚀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孟侦继续左右出拳,掀腿击袋,专挑上半截和下半截迅猛出击。 估计心里已经把钟嘉诚打成肉馅儿了...... 风水轮流转,柳枝枝把盒子放到桌上,一步三回头,感觉他已经在拳靶下挥臂洒汗一个多小时,房里温度也直线升高。 饭点都过了,这人依旧纹丝不动。 柳枝枝不死心地扒着里屋门檐,“明明你让我去的——” 孟侦封闭视听,只管眼前。 沙包瘪下一块,跟随他砰砰砰砰的动作,委屈地前后垂倒。 柳枝枝拉着娇声,“孟老板,我没吃几口,你给我烤个红薯好不好?” 而后孟侦停下动作,侧额扔过来一眼,鼻梁里喷出两道哼笑的气流,“你不是抱怨胖了,那饿着吧。” 起初他生气时,还会捞着柳枝枝干一顿,现在越来越逆来顺受,柳枝枝也不开心。 “你真烦!”她咣一声关门上锁,决定让他自己先气一会儿。 装模作样在里屋和童心聊了一会儿,那头正在熬大夜工作,她挂断视频,散开头发洗把脸出门。 一股甜滋滋的烤红薯味进鼻,柳枝枝瞅一眼桌子,孟侦已经套上黑色卫衣,外面的黑皮围裙没摘,正在剥黏着蜜的红薯皮,跟前桌上还摆着一份两人份的番茄牛排煲。 柳大壮的菜谱必须有豆芽和面筋,孟侦拗不过,这份里面没放,铺了一层金针菇和嫩豆腐。 见人出来,他别过脸来,朝身旁沙发点下巴,面色温和,“枝枝,过来吃饭!” 和往常若干次一样,孟侦什么都憋在心里,收拾好情绪又捧着笑脸。柳枝枝万分心疼。 从被抛弃那一刻,他刚开始的人生便注定是不受欢迎的,不够优秀的,没什么用的—— 一个破包袱。 家里,恋爱里,他永远把自己钉在低位。 吃饭时,柳枝枝跟他提过阵子见父母的事情,“我不是假没用完嘛!另一天假期,你想在你生日前用,还是生日后?” 孟侦若有所思,“前吧,万一你妈看不上我,第二天你又浪费一天。” “孟老板!” 叮一声,柳枝枝筷子敲碗,气赳赳瞪他,“你别矮化自己好不好?” 说完她又软下来,偏头抓着他大臂往上贴,“我妈很重视的,昨晚一直问我。” 孟侦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你怎么说?” “说咱俩都想往远了走,你知道我之后会回来工作,也在慢慢计划。” “这个盒子呢?” 柳枝枝捞过来打开,白色小狗脖子上缠着几段粗细不一的银色链条,有两个复古头像浮雕钱币做吊坠。 刚才在餐厅里离得远,她以为那是小狗身上本来就有的。 好家伙! 扯下来一看还是牌子货acnestudios的手链,货号c50200-bwf,2200块钱一根。 柳枝枝唏嘘道,“他回滨城了,我寄个快递。” “别寄快递!” “怎么了?” 孟侦伸手夺去,“容易误会,你知道他家地址后,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唔....” 还真是! 柳枝枝倒吸一口凉气,“那放你这里吧,下次他回来的时候还给他。” “嗯。”孟侦神色镇静,桌下十根脚趾紧紧绷着,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 这趟小假期过去,柳枝枝返回海市,重启没日没夜的打工人模式。 平日里没事时,赵晴子老问她男朋友的事情,她逮着机会,就跟赵晴子说道几句,疯狂给孟侦上分。 忙到月中,刚好她们团队事情不多,柳枝枝把那两天假期给用了,回江城准备孟侦的生日。 第一次正式见父母,隆重点好,有利于给孟侦刷好感。 恰巧她在海市带的一个女网红,家里是开酒店的,听说柳枝枝要给男朋友过生日,想感谢她在部门没人想来海市时,愿意选择过来对接。 打五折能省点小钱,柳枝枝便提前订了个包厢。 周二晚上她回江城时,赵晴子还在店里,家里只有中途回来贴膏药的柳大壮。 好久没跟孟侦腻歪了,孟侦一直催柳枝枝,问什么时候能交公粮,她也想孟侦。 加上明天要跟父母出去买东西,后面家长见面,大后天她一大早就得回海市上班。 洗澡之前,柳枝枝开始磨柳大壮,“爸,我晚上不回来,你别跟我妈说嗷!” 没等他吹胡子瞪眼,她连忙进去洗澡。 收拾好东西出门前,柳枝枝瞄一眼客厅,柳大壮正在看报纸,一脸刚正不阿的政委样子,指着报纸痛批,“逾墙钻隙,败坏社会风气!” 言语给到她,柳大壮斜身靠着沙发边缘抱枕,继续看报,嘴里愤愤不平,“真没规矩!” 歪鼻子骂柳枝枝,她心虚地瞅一眼报纸,标题写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紧接着视线游移到柳大壮半躺的腰上,柳枝枝跟着喊口号,“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随后甜滋滋一句,“您别动气!爸,我先出门了嗷!”嘭一声快速溜走。 声音之大震得柳大壮虎躯一震,报纸甩桌上,手抄兜里,掏出昨天在桌子下面捡到那个落灰的避孕套,咬牙切齿道,“柳枝枝——” 好好的孩子,真便宜小孟了! * 三木休息室。 “你爸昨天捡到那个避孕套了。” “我天!”柳枝枝惊掉下巴,“怪不得他刚才可劲儿内涵我。” 孟侦不以为然,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眉梢眼角荡开了几丝笑意,“说明你爸挺认可我。” “也是哦!” 柳枝枝转念一想,“骂就骂吧,我爸就我这一个闺女,孟老板你忍忍!咱们不委屈,嗷——” 说着她扯住星黛露挂坠,把kelly包拉跟前,掏出长盒子礼物提前给孟侦。 “孟老板,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孟侦眸光缩了一下,淡笑道,“订酒店还带礼物啊?” “对呀对呀,你先收拾吧,等下再看。” 说着柳枝枝又开始挑键盘,最近又出了好多漂亮的键盘,她准备拆了换成静音轴,拿到工作室换着用。 刚下完单,门口吱呀一声,孟侦再次回来,她汇报道,“孟老板,你上次说轴体有点失灵,我刚才又买了两套,你记得签收嗷!” “好。” “冬天换个桌垫吧?” “好。” “再买个手套吧。” “柳枝枝——”孟侦语气凶冷。 柳枝枝抬首,跟前他已经打开礼物盒,拎着两条金色手链盯着她。 “怎么了?” 孟侦简直要被她气笑,“钟嘉诚送你手链,你就送我手链,咱不能有点儿心意?” “怎么没心意了?” 柳枝枝努努嘴,“这是我自己给你迭的款,而且比他买的贵。我们自己也要有手链的呀!” 孟侦又瞅了两眼,一条金色的,叫什么monicavinader粗编织纹,另一条是周大福红色细皮手绳,“还挺好看。” “是吧是吧——”柳枝枝兴冲冲戴他右腕上,“多好看!” “这样更好看。”孟侦大掌拦住她的小手,强硬地同她十指紧扣。 对于柳枝枝这种容易过敏泛红的粉调皮肤,她以前很苦恼。 但她白白的,配上孟侦的棕皮大掌,显得她指节细瘦,骨节分明。肤色差和体型差涩得她差点喷鼻血。 被孟老板包裹的感觉通体舒畅,像躺在厚厚的白雪地里吃冰糖葫芦,凉凉的她也喜欢! “大小姐,拍够了吗?” 柳枝枝收回手机嘿嘿笑,“够了够了。” 孟侦左臂揽住她小水腰,快速托到怀里抱着,“那走吧,小的回里屋伺候你。” 好久没在事后抱着大冰箱睡了,柳枝枝怪舍不得的,早上抱着孟侦可劲儿赖床,赖到柳大壮打电话,恋恋不舍起床洗漱。 以前她最多最多让孟侦弄三回,多一回走路就会变得怪异。孟侦除了过年那次,平常就没吃饱过,说多少都一样。 第一次的记忆不太美好。平时孟侦怕她疼,每回都估摸着她极限,到了就停,剩下几回他开手动挡。 昨晚拆了四个,柳枝枝今天神清气爽,一点也不痛,还抱着孟侦说她进步了。 孟侦饿得跟孙子一样,扯笑问道,“你啥时候放年假?” “......” 柳枝枝闭目塞听,收回手臂saygoodbye,出门去店里找爹娘。 今天店里月盘,赵晴子说下午再逛,见个家长又不是上春晚,让她别这么上赶着忙前忙后。 闲着也是闲着,柳枝枝帮父母一起盘。毕竟当过财务助理,大半天的活,俩小时顺利结束。 看着噌噌噌地涨的数字,柳枝枝好开心哦! 父母好有钱,她也能挣钱。刚好和孟老板势均力敌! 傍晚买东西吃完饭后,柳枝枝没去找孟侦,一个人跑酒店布置房间,忙到后半夜才回家。 生日当天半中午,她是被几通电话吵醒的。 钟嘉诚助理说老婆羊水破了,要生产,想请她过去陪钟嘉诚做mect。 柳枝枝上网查询,mect叫改良版的无抽搐电休克治疗,物理治疗重度精神疾病。 还有人说没到自杀过的程度,不能做这个,要打全麻,副作用太大。会失去一部分记忆,脑子呆滞,反应迟钝。 听起来有点严重,要是真把她和孟侦忘了就好了。 柳枝枝只好先打电话,跟孟侦商量。 电话没打通,中午她跑到店里,叶凡说侦哥上午去另一个店里了,一会儿回来。 柳枝枝微信问钟嘉诚几点做治疗。 钟嘉诚回:抱歉枝枝,家里阿姨被隔离了,没想到助理会通知你。我正在排队,下午做。 以前柳枝枝就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一般,又是独生子,说不定父母都不知道他割腕的事情。 门口当啷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孟侦问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柳枝枝交代事由,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眼角冰冷,眸底沉着一团墨色寒翳。 “孟老板,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声音吓小,咬着唇嗫嚅道,“我就是把手链送过去,晚上一直准时回来给你过生日。” 说完孟侦岿然不动,柳枝枝噘噘嘴,小手指隔着他的风衣,戳他紧实的侧腰。 半响后,她的手指被孟侦捉住,他重重呼气,语气严肃,“我知道他有病,但是你不能因为他需要照顾,就把原本应该在我身上的时间,放在他身上。” “没有的。” 柳枝枝往他怀里哄,下巴抵进他颈窝,“欠你的我会加倍补回来的孟老板。我最爱你了。” 孟侦愤愤不平,“枝枝,你天天起早贪黑上班,休息时间不应该在你自己身上吗?” “抑郁症要真这么好使,我他妈也不活了。” 说这话时,他额前闪着青筋,下颚绷得轻颤,锋利的下颚线恨不得生吞活剥钟嘉诚。 柳枝枝觉得,在钟嘉诚记忆变差之前,做个了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倒头贴在孟侦左臂,双手环抱,“他助理今天有事情,等下治疗没人照看,我刚好把东西还给他,以后不去了。” 孟侦就一句话,“你今天是不是非要去?” 柳枝枝点点头,“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跟他见面。” 对峙无果,孟侦松开她,走向里屋,“去吧。” 说完里屋门板咣当一声,留她愣在原地,微微失神,随后拎包下楼。 “小嫂子——” 出门时叶凡叫住她,说有事情要说。 见父母(一) 到病房门口时,护士正在给钟嘉诚做检查,问他有没有什么不适。 眼前这一幕是柳枝枝没见过的。 钟嘉诚手指轻颤,眼神有点瑟缩,看起来很慌乱,问护士,“我会忘掉最重要的人吗?” 护士回,“说不好。” “等下电击治疗,她被抹去时,是什么感觉?” “会疼吗?” “是不是就跟死了一样?” 护士扯着职业微笑,让他抬手,要量脉搏。 这个治疗是他父亲钟尉让他做的,家里一个佣人也没派给他。 治疗前检查完,护士离开,柳枝枝敲门而入。 短暂寒暄过后,她聊正事儿,把粉色盒子放在桌上,“学长,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钟嘉诚故作惊讶,“只是一个挂坠。” “我是说手链。” 他脸色一滞,讥笑道,“党入伏不让你收?” 这个名字,包含太多孑然一身的刀光剑影,不为人知的艰辛过往。 柳枝枝不喜欢听别人讲,何况是查过他的钟嘉诚。 她清清嗓子,尽量平和语气,“第一,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收。第二,他叫孟侦。” “有区别吗?”钟嘉诚耸耸肩。 到底是柳枝枝想多了。 她有点失望,“原来这么久过去,你还是不懂得尊重人。” 钟嘉诚薄唇轻碰,“你如果尊重我,起码不该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情。” 还真是自知麻木,道德绑架! 过来时,柳枝枝自我反思,她和孟侦都是心思很细密,很自私的人,远远没有包容到令他人无地自容的程度。 他们小心翼翼垒起的小城堡,绝不能被钟嘉诚这么三番五次吞噬掉。 恰时病房门被敲响,柳枝枝刚才找的护工到了,索性快刀斩乱麻,“我必须要提。因为对你的过度照顾,会影响我自己的生活。” “影响党入伏了?” “你尊重过他吗?上次钟叔叔出事,他给了你最基本的尊重和帮助,你呢?” 柳枝枝一眼瞪过去,看钟嘉诚神情恍惚,放软语气,“我和孟老板都知道你现在很需要陪伴和照顾,之前我们也在想办法安慰你。” 随后又轻笑道,“你应该不知道,其实是孟老板点的外卖,上次也是他开车送我去跟你吃饭。包括这次,今天是他生日,我等下还要做蛋糕。” 语毕病房里寂然无声,钟嘉诚面色惭愧,喃喃道,“枝枝,我是累赘吗?” 提出问题的语音过轻,柳枝枝知道这句话也是他生命之重的无可言说,便缓缓摇头。 快速思索两秒,她坐床边小凳子上,心平气和道,“你是很优秀很出色的人,一直都是。哪怕辞职那时我很生气,也从没觉得你是累赘。” 感受到柳枝枝这份强大的包容,钟嘉诚好像又找到了和她的连接口。 尽管他像台织布机器这般,输入程序语言,“那你给我留10%,或者1%,好吗?你可以花心,可以提出任何规则,因为我不会离开你。” “学长,爱不可以分等份,我只爱孟侦。” “可以分。”钟嘉诚眼镜下这对凤眼闪过一丝快意,“爱分等份,会让你做的事情更清晰。你不用排挤,大胆一点,这个方式很好,你不会被裹挟,被迷惑。” 柳枝枝反驳,“分不了。分不平均,爱情不是做项目分收益,不能用等份做衡量标准。而且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一点儿没变,她还是那个做决策一根筋,喜欢往墙上撞的柳枝枝。 钟嘉诚唇角漾起淡笑,耐心告诉她,“可以用。枝枝,我们生活在现实社会,这个世界有更科学更有依据的运作方式。分清楚了就不会改变,何况我这里始终有你的位置。” 柳枝枝犟着小圆鼻头,“但这个运作方式不是我喜欢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个方式,孟老板更为可贵。在他那里,我始终可以生活在理想世界。” 每个字词都崩得钟嘉诚心里一凉。以为柳枝枝有什么变化,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傻? “他给你的理想世界,能维持多久?塌了怎么办?你给自己找条后路不对吗?” 柳枝枝摇头,“先不谈我不喜欢吃着碗里挑着锅里,以及为什么要挑你。” 紧接着她这对异色眸子盯着钟嘉诚,语气坚定,“因为我相信孟老板。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除了爱,他也很善良,很有责任心,很包容我,对我特别好,从来不会凶我。就连我刚辞职那段时间,也多亏遇到了他。” 所以他当时真的对柳枝枝很差很差! 口不对心,钟嘉诚照样振振有词,“从来不会凶你,那是你还没见他发脾气。但是枝枝,你见过我最差的样子,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不是的!”她阐述道,“他连重话都不舍得跟我说,脾气都发在别的地方了。而且你一提到孟老板,总以你查到的那张纸来衡量他,搞得好像孟老板没有苦衷一样。” 钟嘉诚真被她气坏了,“他有什么苦衷?架不是他打的?” 柳枝枝也开始跺脚,“这是环境和经历造就的。你不懂,他小时候也被欺负过。你明知道福利院是小社会,他要生存就必须遵守那套规则。” 治疗的恐惧一消而散,钟嘉诚摘掉眼睛,揉一把脸,“枝枝,你是不是觉得他很酷?已经开始本能性仰慕他复杂的经历了。” “你看,你又在因为孟老板早年奔走在生存线上,对他这种旺盛的生命力和血性产生畸形化。可这些都是大环境的剥削。” 钟嘉诚舒口气,“你继续说。” 耳边这只炸毛的小比熊继续嘟嘟,“我承认那里有超出人伦纲常的尔虞我诈,但你不能因为他踏过了那片暗黑森林,进而污名化他的本领和力量。你这是在给他戴有色眼镜,这和有的人认为没本事的受害者活该被霸凌有什么区别?” 钟嘉诚耳内一阵警声,“什么活该被霸凌?枝枝你别给我扣帽子。” “可是你就在给孟老板扣帽子啊!”柳枝枝红着眼睛瞪他。 “如果他也像你一样,在优越健康的环境下长大,他的善良他的能力他的热血他的风骨等等这些,会匡扶别人往正道上走。” “还有,就是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歧视他们,他们才会遭受那么多结构性压迫。很多人入党考研考公务员时,会因为这份经历,直接被刷掉。这些名额都留给你这种世代从政的官僚之子了。你享受了这么多,当然不懂他们的苦楚。” 一口气喋喋不休,气得钟嘉诚满怀羞愧,思路全部打乱。 可他也不是在健康的家庭下长大的。为什么柳枝枝就是不愿意多看看他? 爱一个人便会为他找无数个理由,来支撑这份爱。她在为党入伏发言的同时,钟嘉诚也在为她发言。 柳枝枝视而不见,反倒把长矛对准他。 钟嘉诚不再争论,只问她,“那我呢?” 她声音沉着,“你会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 万千疑问在心,他还是只想问这个,“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喜欢过我?我很丢人吗?” “不是我不愿意承认。因为你对我来说,只是阵痛。抽离时好好上药好好休息,伤口愈合后什么都好了。” 而后她红红的眼睑下沉,盯着手里攥着的手机,神色相当平和,还带着一股无限的慈悲感。 “但孟老板不一样。没有他,我不行的。” 听完这句话,钟嘉诚心口凉了大半。 头一回见柳枝枝的眼泪欲滴又收,像是什么宝贵的魔盒,里面装着只为渡党入伏的浊世金光,一点一滴都生怕钟嘉诚看到后亵渎。 他秉着最后这点微弱的希望,执意问,“所以你能陪我吗?” “不能。” 立场始终坚定,钟嘉诚以为他是做了梦,不死心地看着柳枝枝,将所有话收入耳内。 “孟侦是我家人。我工作很忙,做任何事情之前,想的是家人和好友,因为我的幸福有一大半是他们给的,其次才可能有多余心力顾全别人。但这两条我都没有。” 字字剜心,句句磨骨。 这条线决定在柳枝枝的地界,注定没有钟嘉诚的乐园。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逾越的割据感,使他只能孤零零地立在结界之外。 钟嘉诚假装不在意,掂着沉甸甸的头颅,瞥向窗外,视线平定在那颗灰色光杆树枝上。 柳枝枝让护工进来,“不早了学长,祝您治疗顺利,早日康复。我先走了。” 堵着这口气,几秒时间里,钟嘉诚按兵不动。 咣当一声。 门已经关上,他悄悄回头,只转30度,用余光看病房,桌前已经没有柳枝枝的kelly包。 旁边的中年护工阿姨颔首,“先生你好!” “你先出去一下。” 他后背隐隐发寒,扯唇虚笑。 再次咣当一声—— 他又转回一半脑袋,双目觑一眼门口。 病房门的中间有个透明玻璃,看清这堵门外空无一人后,钟嘉诚沉头捂脸,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许久后,病房外传出一阵男人的哀嚎,挣扎且痛苦,听得护工阿姨瑟瑟发抖。 “柳枝枝,有本事你以后都别后悔!” “你别想再浪费我一丁点时间。” “我这辈子都不会守着你。” * 惦记着孟侦昨晚说要给孟奶奶拿药的事情,刚好柳枝枝离那所私立医院不远,揣着所剩无几的电量,问孟侦要奶奶的身份证号。 消息电话石沉大海,她只好问孟茱,随后报奶奶的身份证号,结果领到一纸袋中药出门,手机已经光荣关机。 挥手拦了半天出租车,她送去大平层。 去海市工作后,孟奶奶好久没见枝枝。充这会儿电的时间,奶奶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柳枝枝心里有点小不开心,便回绝道,“不了奶奶,我要给孟老板过生日。” “咦?” 孟奶奶眼含疑问,“阿侦没有生日啊,他说他不知道。” “没有生日?” 回忆往事,孟奶奶声音带着疼惜,“阿侦是保育员在小医院的厕所门口看见的。那时我们阿侦才一岁半,身上一件儿衣裳都不给穿。” “后来是茱儿爸爸,说要找人给他定个好日子当生辰,阿侦一听死活不要。” 柳枝枝眼眶发热,声线作哽,“怪不得......” 怪不得去年给他过生日时,他神采奕奕,平时凶厉的眉间都泛着喜悦。 出门前,柳枝枝看着阳台上那些粉色玫瑰,每根刺都戳入心肺。 浓烟下糜烂的玫瑰,颓废里带着攻击力的重锤。 孟老板没有腐烂,孟老板不堕落。 孟老板是最好最好的! 从大平层出来,一阵寒风刺骨,柳枝枝裹了裹孟侦之前给她买的小皮草,看眼手机,还是联系不上他人。 没有生日也可以过,况且他们要见父母。 门口打个车去蛋糕店,她在路上继续联系。 蛋糕做得很快,柳枝枝提着大盒子出甜品店时,夜色已经爬上天际。 手机上父母说正在去酒店的路上,群里催促她什么时候到。 柳枝枝继续给孟侦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生气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出门是不是又忘戴围巾,或者故意跟她赌气,不戴围巾。 柳枝枝有点不放心,在出租车开往酒店的路上,联系叶凡,让他催催孟侦。 结果叶凡的电话也打不通。 柳枝枝换成小王,小王说老板和叶经理一早就出门了。 果然,孟老板又一个人在那儿闹情绪呢! 柳枝枝打开粉饼,补个小妆,开开心心提着蛋糕去酒店。 包间里,只有父母两人在沙发前枯坐,望着她昨晚花了好几个小时,往背景墙上贴的生日气球装饰。 “我男朋友呢?” 赵晴子还想问她呢,“你男朋友呢?” 柳枝枝摸摸鼻子,“估计路上堵了,没关系,我们等等吧!” 赵晴子语气不满,“第一次见家长就敢迟到,他有这么忙吗?” “你别急!”柳大壮插话,“指不定是小孟店里出事情了。” 柳枝枝瞳孔大增,“爸!” “小孟?” 赵晴子问道,“哪个小孟?” 此情此景,加上柳枝枝一直提的寸头男,赵晴子就是再笨,也能猜出那点小九九,“原来买牛肉方子的孟侦,就是枝枝男朋友!合着你们父女俩,给我当猴耍呢?” “不是老婆,你可是我老婆,怎么就成猴了?” 赵晴子觑他一记剑光,“说得比唱的好听!” 没有躲躲藏藏的必要,柳枝枝干脆一次性也跟她妈讲清楚。 事情太长,说的时候没人注意时间。说完已经时过8点,距离约定的7点30,足足超出大半个小时。 赵晴子脸色一点点发黑,挎着昨天刚买的小手包,“枝枝,尽快分手!孟侦我不同意。” 柳枝枝连忙拦,“妈,你别走啊!” 赵晴子抽走她的手,“不走在这儿干嘛?你不是说了,他连生日都是骗你的!” “那是我今天下午才知道的,而且.......”她脑子突然短路,好像确实找不到孟侦的苦衷。 赵晴子逮空就钻,“而且什么而且,你自己都没话说了!” “就是,枝枝你太不懂事了!”柳大壮朝她递眼色,声音铿锵有力,“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气你妈呢?” 柳枝枝服软,“对不起妈,要不我们先吃吧!” “吃个屁吃!我是没吃过饭吗?”她瞅一眼墙上的happybirthday装饰,“整得挺花里胡哨,有什么用啊?” 说着赵晴子推椅子,拎着她起身,“柳枝枝,别动歪主意,老老实实回家。” 柳枝枝只得退一步,“那打包行吗?挺贵的!” “就是,挺贵的!枝枝啊,爸小时候就跟你说过,不要浪费粮食。”柳大壮清清嗓子,“你去,叫服务员打包,我跟你妈在停车场等你。” “不许打包!” 赵晴子振振有词,“枝枝,你记住这份耻辱,工作回来,麻溜儿给我去相亲。” 见父母(二) 无奈之下,柳枝枝提着蛋糕,跟父母回家。 一家三口都没吃饭,赵晴子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命令柳大壮去阳台拖地收衣服,随后直奔厨房,开始做饭。 柳枝枝坐在沙发上仰天长叹,鼻腔滚进来一股酸味,方才知道赵晴子特意做了她喜欢的番茄口味。 所以孟老板到底为什么骗她呢?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她有点累了,便回房间清理架子上那一抽屉键盘。 中途草草吃了个饭,饭桌上气氛敏感,赵晴子问她除了零食和衣服,明天回海市还带什么。 柳枝枝摇摇头,主动去厨房刷碗。 把她和孟老板骂个狗血淋淋也好,但赵晴子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过这一篇,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店里员工讲干果店的事情。 另一头,柳大壮示意她回房,说客的任务交给他。 回房后柳枝枝继续联系,孟茱在外面玩,小王、均子、小倩都没回消息,奶奶一个人在家,孟侦和叶凡又始终联系不上。 书桌前,她装模作样拼乐高,心里钉着墙上那个超长插座,各种数据线散的到处都是。 窗外楼下车来人往,冷风刮得让人不知所措,家家户户关灯入睡,柳大壮和赵晴子也早早回房休息。 12点已过,手机上一条孟侦的消息也没。 几个人都联系不上,只能说明他们早已沆瀣一气,不让柳枝枝知道。 心口扑扑跳得厉害,她感到没由来的慌乱,拿着手机悄咪咪出房门。 停顿一分钟,没听到主卧里有什么动静,柳枝枝快速换鞋,拿着鞋柜上的车钥匙出门,去三木问情况。 小王下班了,现在是后厨的人在点餐处。 柳枝枝颔首,直接上楼。 隔着老远闻到一股辛辣的酒精味,她探了探头。好家伙,休息室房门大开,跟个大烟囱似的,朝外面散着浓臭的烟酒菜肴味。 柳枝枝提步过去,联系不上的三个男人都在房间里,正凑在一块儿杯酒相交。 其中孟侦,背对她坐沙发上,一手托腮,右手食指微屈,弹两下烟身,弓着背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廊堆满绿色白白绿绿的酒瓶,柳枝枝完全无从下脚。 数了数,7瓶白的,4箱啤的。 目光移到这桌残渣剩羹上,每道都是她在酒店里订的。 合着是去得晚啊! 站在门口半天,这仨男的没一个看见她。 叶凡满脸通红,抓着那头湿哒哒的黄毛往后捋,口齿不清地哭着,“哥,我怎么这么惨啊!我头一回恋爱,我他妈我......” 均子看起来好点,喝蒙了手肘撑桌,闭眼嗜睡,打着鼾声嘟囔,“丢....不丢人啊,不就是被绿了?多被绿几次,就没事了.....” 听得柳枝枝抿了抿唇,迈步走过去朝孟侦腿上踢一脚,“你也醉了吗?” 待孟侦侧眸,两人才对上视线。 看着他红扑扑的眼白,嘴唇轻轻瑟缩,一段白烟吐得磕磕绊绊,柳枝枝心底堵着的那口气一泻千里。 “怎么跟个定海神针一样,这么辛苦?”她心平气和,暗自感叹。 “欸,小嫂子——” 孟侦猛眨眼皮,回首,“叶凡,你睡你的!” 柳枝枝径自往里屋走,身后孟侦跟过来。 咣当一声,他关门,而后揉了揉眉心。 心疼个鬼哦! 柳枝枝立刻坐床尾,双手抱臂瞪着孟侦。 这个距离下她只能仰视,一抬头,气势全输了。何况孟侦伟岸的黑影顺光而沉,全面笼罩在她身上。 此刻他眼睛微眯,眸色带红,脸庞凶冷,有种要拉柳枝枝这个弱女子,往床上拐的感觉。 柳枝枝脑袋一扭,不看他这两只冰眸。 孟侦嗤笑,声音低哑,“钟嘉诚怎么样了?” 柳枝枝鼻翼翕张,侧额平扫他一眼。 他右臂靠在柜子侧边,食指和中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柳枝枝语调带怨,“你就只想问这个吗?” “你不是过去了?”孟侦闭眼轻轻拧眉。 “我过去跟他说清楚,不说清楚他以后只会更加......” 她茅塞顿开,转着眼珠重复未说完的话,“他,只会更加得寸进尺。” 而后柳枝枝起身,笑眯眯捞着他的左臂,“孟老板,我只爱你,最最最最爱你!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你快点洗澡,洗完澡咱们再说你放我爸妈鸽子的事情。” 仗着孟侦酒精冲脑,行动反应迟缓,她飞快开门下楼,麻烦后厨做醒酒汤。 做饭中途,柳枝枝抽空去柳大壮车上取蛋糕,放在休息室门外。 端着托盘上楼时,某人已经把蛋糕已经摆在电视机柜下面。 休息室的排气扇嗡嗡运转,叶凡和均子已经被他挪沙发上躺着,正呼呼死睡。 房间还是脏乱差,柳枝枝把电视机柜下面的星黛露挪到一起,托盘放那儿,进里屋叫孟侦。 后者一身黑色加绒浴袍,头发渗着水光,胸前领口大开,正倚在床头给手机充电。 随后他揉揉太阳穴,平复酒精未疏散完的身体,语调懒散,“过来。” 十来分钟前,柳枝枝还想着不能完全虚化自身问题,扩大自己的委屈。 逆反心理上来,她靠着门槛狠狠摇头。 孟侦微抬下巴,“赶紧过来!” “不去。” “你自己过来,还是我给你捞过来?”他眼角冷冰,深邃的眸子里多出几分要挟。 “要等我捞你,你明天就别回去上班了。” 这副破罐子破摔的调调,惹来柳枝枝嘀咕他,“坏人!” 进门上锁,她嗒嗒嗒跑孟侦跟前,屁股吭吭坐他大腿上,顾自拖鞋。 孟侦抻臂把她往怀里揽,下巴扎入她侧颈,“枝枝,我们是爱人,不是仇人。”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他这里是个能让柳枝枝卸下包袱,为所欲为的地方。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世间风雨飘摇,兔子总有风吹雨淋受伤的时候。他加固身上帐篷,希望自己是那个能替柳枝枝遮风挡雨的人,她可以安心躲他身后。 一家人应该是这样,相依相偎,不分你我。 所以枝枝,你要知道,我们是爱人,不是仇人。 “没有的,我没说你是仇人。” 小姑娘自知今天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声音也越来越虚。 尤其这会儿,她穿着孟侦买的小皮草,抱在怀里毛茸茸的。孟侦心里一片软和,不舍得跟她说重话。 酒精把思绪架在半空,孟侦整个人飘飘然,也不再想当初柳枝枝把手镯和会员卡丢桌上。 他剐蹭着柳枝枝侧脸,嗅她身上那股奶香和肉香味儿。 冰凉的唇瓣带着难闻的酒气,尽数落在她白皙的脸颊。 许久后,孟侦滑下脑袋,再次抵在柳枝枝肩颈之间,“我今天失控了。对不起。” 浓重的鼻息嵌入皮肤,柳枝枝箭在弦上,身体痒痒。 此刻她完全忘记不愉快,只对孟侦柔和又黏人的样子特别上头。 只听他用嘘声囔囔道,“枝枝,不要那么累。你为了钟嘉诚忙前跑后,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们就过我们的,成不成?” 这段委屈顿时将她思想归位,她轻轻拍拭孟侦的后颈,“我明白的。孟老板,你别难过,我是为了我们,不是为了他。” 孟侦不听,下巴顶着她侧颈拱,“真是兔子啊你?蹿他妈那么快,我拉都拉不住。” 柳枝枝戳他侧腰,“我个子矮,步子小嘛!” 他哼一声,滚烫的气息喷得柳枝枝又是一阵痒。 “平时就不见你这样?”耳壁持续传入孟侦的抱怨。 柳枝枝解释,“平时走路慢没关系,但今天还要做蛋糕,有正经事嘛!” 孟侦收回头颅,双腕架她两旁肩头,眼皮半垂盯着她,“你不诚实!” “急着去见钟嘉诚,行了吧!” 啪! “哎哟——”柳枝枝撅着屁股,脑袋耍赖地猫在他胸口,“打伤了打伤了。” “纸做的啊!”孟侦不带色心地给她揉。 “对呀对呀对呀!” 柳枝枝说正事,“刚才突然就明白你了。孟老板,我知道你在用你的方式保护我。但有时候,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好自己,你放心嗷!” “你说说你,动不动就手机关机了,怎么让我放心?” “你怎么知......” 柳枝枝改口,“我忘带充电宝了。一定是你很快挂断,才没有来电提醒。” 又是手机没电。 一到关键时刻就没电。 拍偶像剧呢! 倘若新店开业期间,那晚柳枝枝手机有电,孟侦估计也没这个运气。 “以后我提醒你带充电宝。”他无奈地揉揉眉心。 下午回里屋气了几分钟,他开门,房间已经空无一人。拾梯下楼逮兔子时,店员说人刚走,他气得对着沙袋一通发泄。 整理好心情,孟侦打电话时手都是抖的。 没耐心听漫长的机械女声,他正要出门,凡子这边先一步出事了。 他故意不带手机,直接和情绪激动的凡子去捉奸,当时主要也是怕凡子一个失格下去,酿成什么大错。 结果回去路上,两人遇到大塞车。 到包间后,服务员说一家三口已经离开。为首的妈妈说不许打包,让女儿长长记性,一路板着个脸。 孟侦知道他闯祸了。 美酒佳肴,漂亮装饰,所有东西都是柳枝枝精心为他准备的。 他却一直躲在阴影里,任由凡子今天的负面情绪一点点吞并他,激发出他最悲观最破碎的一面。 回来时看到柳枝枝一串电话,他有点不知所以。顺着凡子的豪言壮志,他做个逃兵,借酒消愁愁更愁。 了解后柳枝枝一阵唏嘘,“那你以后不要乱想,不要紧张,我超爱你!” “嗯,我也爱你!” “想得少才会开心,你只要想着我特别特别爱你就好了。” 她拍拍孟侦的大掌,“我都明白的,但是你也要知道因为有你,我越来越强大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解决。其实就是信息差的问题,以后我有什么想法,肯定都跟你说。” “信息差?” 孟侦扬眉,默了两秒,又自嘲道,“还真是!不止做生意有。” “对呀对呀,可不就是信息差嘛!也是因为我工作太忙了,有点忽略你。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了。” 一通承诺,柳枝枝拉他起来,喝醒酒汤。 晚上她联系孟茱时,问了生日的事情。 后者说柳枝枝试菜写文案那会儿,孟侦问她什么星座和双鱼最配,她说巨蟹和天蝎。 巨蟹是铁渣男人设,孟侦让她随便编一个,于是就选了天蝎座,11月18号。 真实情况是孟侦没有出生日期,只有入院日期。 26年前,一个炎热的入伏天下午,保育员李阿姨在当地小医院厕所门口,看到一个一岁半的小男孩。 他躺在地板砖的毯子上,浑身一件衣服没穿,右边胯侧有块三角形状的粉色胎记。 在医院和派出所几经辗转,十天后这个小男孩入院,李阿姨为他冠名——党入伏。 他们都是党的孩子。 血缘将他们遗忘在这个世界的边边角角。他们与外界隔绝,被自我侵蚀。 他们也只能是党的孩子。 ...... 柳枝枝嘴角轻轻搐动,“可是国家有规定,不能起带有收养信息的名字。” 孟侦帮她抚平,让她别紧张,“那会儿江城这种小地方不规范,加上李妈没上过学,哪儿知道这些?安安唇腭裂很严重,李妈男人跑了。她没钱,送福利院不放心,就在那里上班。” “所以安安是遗传性兔唇?” “嗯,明年又要手术了。”他语气自然,好像已经习惯这些事情。 柳枝枝有点恻隐之心,“那你去年的愿望实现了,今年再许一个吧!” 侧眸看孟侦满脸排斥,她勾肘点点他,“你可以许安安一切顺利,许我妈早点接受你,许你天天开心。” “啥?” 孟侦琢磨着许愿这么随便吗? 柳枝枝跟开了天眼似的,一个劲儿撺掇他,“没关系的,你不想过生日,以后我们就不过了。等我生日的时候,咱俩一起过,我分一个给你。但是现在,你至少要祈祷,让我妈赶紧原谅你接受你。” 孟侦长叹,“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看着他虔诚地许愿吹蜡烛,柳枝枝好开心好开心,抱着星黛露女鹅自夸,“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狩爱小天才。” 孟侦放下筷子,“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 他伸领,探唇轻碰柳枝枝粉嫩嫩的小薄唇,声音低醇,“不用你狩猎,我心甘情愿匍匐在你公主裙下。里面太美妙,我就不起来了。” “流氓!”柳枝枝羞赧得拍他一掌。 恰好被他伸臂捕捉,另一只手伸指挑起柳枝枝小下巴,和她左蓝右黑的眸子交汇。 视线里全是孟侦红玫瑰棕色手臂,在青筋和血管下肆意生长。 紧接着他粗粝的拇指指腹,拨开柳枝枝的唇瓣,她尝到略微奶油。 跟前这对深邃的黑眸望着她,她只看到孟侦唇齿轻碰。 “枝枝,想过理想生活很简单。你来,我这儿都有,随时给你备着。” 柳枝枝嗦着指腹沾染的奶油甜味,口齿不清,“women——zen——hao——” 折腾一天,两人洗漱完毕,定好闹钟后躺入大软床。 柳枝枝打好草稿,枕在他的花臂上,细声开口,“孟老板,还有一点哦,你太辛苦了。你就像一枚定海神针,太厉害了,怎么谁都没你不行啊?” “什么定海神针?”孟侦右掌开始往她浴袍领口伸。 “不老实!”她假装气呼呼,没拒绝。 孟侦一巅儿一巅儿往上拍着她的大奶,“我要真能定海,你这奶子一直抖,我怎么就定不住呢?” “因为我是公主,不是海里的。” “哟,那怪不得!”他改成轻揉,像抚慰神灵那般,正经且流氓。 “所以我说嘛,定海神针也需要有专人养护,多多休息才能更好地定海,对吧!” “我不累。”孟侦轻语。 柳枝枝瘪瘪嘴,把他的大掌扯出去,“我累呢!我困死咯,你也陪我一起睡。” “晚安,枝枝!”他在柳枝枝额前印下一吻。 听进去就好,她阖上沉重的眼皮,与孟侦相拥而眠。 见父母(三) 赶在赵晴子起床前,柳枝枝顺利逃回房间。 一个小时后她装模作样起床洗漱,捧着热乎乎的早餐,赵晴子亲自送她去高铁站。 中午时,叶凡跟她抱怨,“小嫂子,对不起,我坏了侦哥的大事儿。侦哥现在已经疯了,正琢磨着怎么讨丈母娘喜欢。” 柳枝枝大发善心,把赵晴子早年在文工团工作演出,现在有点遗憾的事情告诉孟侦。 接下来两人重回偷偷摸摸的地下恋状态,孟侦摆出牛郎织女被拆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每天穿着赵晴子喜欢的衣服,上门被拒,进店被赶。 爱之深,恨之切。赵晴子是毒唯属性,连带着看孟茱也不顺眼。 “柳大壮,你没事儿少去三木转悠!合作关系就合作关系,不要老去后厨盯人,整那出子有的没有。” 听说赵晴子要让柳枝枝相亲,孟侦每天都在琢磨这些事情。 几个月下来,他心态有点崩。 后来他发现,钟嘉诚也去过几次干果店。 许是太久没见,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言行举止和之前跟踪孟侦时截然不同,反应迟钝,思维又相当敏捷,像盘卡顿的老旧磁带。 每次都只是买点零食,时而拧眉思索着什么,老问售货员一些以前的零食点心。 孟侦看到他头顶那块死气沉沉的雾霾,发现他一直都静默地微缩在他们生活之外的边角。 这种倏然而来的转变,令人后背发凉。 偏偏钟嘉诚看起来又像是有公务在身,未曾过多逗留,也未曾与赵晴子交流。 前两天孟侦再次见到他,不同的是副驾驶座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模样颇为亲近。 询问专业人后,孟侦心口郁结化开大半。 mect治疗的副作用是记忆力下降,会随机性忘掉一部分事情,思想混乱,整体笨笨的,躯体化反应严重。 一旁的叶凡,正和酒吧里认识的妹子聊天,幸灾乐祸道,“忘吧忘吧,赶快把小嫂子忘掉,别来烦人。” 孟侦没理他,问柳枝枝年假的事情。 今年账号做得好看,她的年假只有5天。回家后她和赵晴子卖惨,真没空相亲。 “新年衣服没买,带这么大包小包礼袋回来!”赵晴子又心疼又生气,“闺女,你逃荒呢?” 柳枝枝抱她大腿不松,“妈,那些是账号的合作品牌平时送的礼盒,抽奖后还剩下这么多,不拿回来也是浪费。我在二手网站卖了,给你买金手镯嗷!” “行,我等着!”赵晴子眼尾一瞥。 除夕当天,柳枝枝睡到大中午起床,吃完饭跟她汇报,“海鲜市场有几个同城的人买,我等下去面交。”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她招招手。 “好呢,我把油加满,就回来了!” 下午,柳枝枝开着家里小白车,顺便带上一早给孟奶奶买的礼物,快速交易完毕,和孟侦一起去看孟奶奶。 三木今年有柳大壮的方子和栏目系列加入,前阵子拿下了“江城十大美食品牌之一”的称号。 过年这几天大家都忙,孟侦和柳大壮在店里有一堆事。 另一头赵晴子管得严严实实,柳枝枝便和去年一样,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和童心或孟茱打游戏。 直到大年初三中午在饭桌上,赵晴子和柳大壮说着老家的事情。 柳枝枝问,“咱家又要给那几个远房穷亲戚送钱啊?” “不送钱。下午回去一趟,人家有正事儿。”赵晴子回。 “枝枝,晚饭你自己解决啊!” 两人没吃几口便匆忙出门。 柳枝枝咽下嘴里这口汤圆—— 天哪,她终于能和她的孟老板见面了! * 下午四点半,橙色阳光从窗外上打进来。 窗前孟侦赤着上身,橙光正巧从他身上劈成两份。 一半光影畸变,在白色地板砖铺开。另一半直白地映在他这身棕色皮肤上,光泽度比平时更好,浑身透着张扬的荷尔蒙和餍.足后的懒散。 放下水杯,柳枝枝从床上抬眼,驻足在孟侦肌体健硕的脊梁,中间那道背沟颀长清晰,在光晕下竖立成一条深灰色阴影。 下面军绿色工装裤上,黑色针织腰带松松垮垮吊裤腰里。 正贤者时刻,孟侦侧头看一眼垃圾桶里三个打结的套,又垂头俯身拉裤裆拉链。 铁拉锁刺啦一声,他转眸望着床上的人。 “枝枝,等下电影几点?” 说好做两次,孟侦又不守规矩。两人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场一个小时。 稀里糊涂看完电影,柳枝枝说想吃螺蛳粉,刚好这里离老奶奶开的那家火锅店不远,两人赶在人潮拥挤前过去。 等鸳鸯锅沸开时,孟侦怔忡了一瞬,语不露色地问,“你妈这边怎么说?” 柳枝枝施施然道,“她没提演出票的事情。” 前些阵子,江场有场赵晴子很喜欢的话剧末巡演出,她抢了两张票,让孟侦假装和赵晴子偶遇。 结果赵晴子遇到了之前工作的同事,理都没理孟侦,倒是前同事挺喜欢他,还开玩笑想撮合他和自家女儿。 孟侦暗想,“我总觉得你妈在顾忌什么。” 柳枝枝连忙捏捏他的长指,嗓音轻柔,“你别难过,她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没有嫌弃你的出身,只是很生气你没守时。” “嗯,我知道。” 看他神色自如,小姑娘继续安慰他,“没关系的孟老板,你这么好她都不满意,又这么久没提相亲的事情,就证明她找不到比你更好的。” “什么更好的?” 一道年迈的女声入耳,两人视线纷纷转移,是老奶奶! 柳枝枝朝孟侦递个眼神,看他不介意,便向老奶奶讲述经过。 老奶奶喝口茶,娓娓道来,“小孟,奶奶跟你说啊,一开始我也不满意我家小女婿!无论我女儿跟谁过一辈子,我都不满意。” 柳枝枝轻启红唇,“那后来呢奶奶?为什么您就同意了?” 老奶奶笑笑,“小女婿很聪明。用我喜欢的东西讨好我没用,是因为我不缺,还有啊,这个板块里头,我懂的比他走过的路还多哩!他为了讨我开心,背一堆有的没的,我听着也够呛!” 孟侦眸光一闪,“所以要抓讨厌的地方。” “对咯!”老奶奶敲敲桌子,向他传授经验,“你就抓一个字,‘毒’。” 僵持不下的局面逐渐明朗,这个春节过后,城东面馆的周边商圈,人潮如云,变成城市历无前例的网红商场,三木也分到一杯羹。 最近孟侦的心思全在扩张规模上,不再去赵晴子跟前无效刷脸。 这头柳枝枝在海市上班,辛组长偶尔会跟她开视频会议,带她做大项目。 晚上敲键盘总到10点之后,她按照孟侦教的食谱,用空气炸锅烤蜜薯。明明一切都没问题,出炉没孟老板烤的好吃。 两人小半个月没见,孟侦忙完店里的事情,从江城赶过来,亲自给她烤蜜薯。 这一烤就是无限期,海市爆发了600多例无症状新冠肺炎患者,全市封城,家家户户贴封条...... 远在江城的父母看到新闻后,第一时间打电话,赵晴子头上泡沫都没冲,问她什么情况。 她说有吃有喝,线上工作,也省交通费了。 好在小区管理不错,隔离前还有一会儿大扫购时间。加上孟侦每次过来,都会把厨房和客厅填满食物,家里不缺粮食。 同事兼室友的布丁,当时和严律在外面逛街,两人在严律家隔离。 怕耽误孟侦工作,柳枝枝满心内疚,睡醒后对着阳台窗户探来探去,还好这次封控对他的工作都没损失。 “枝枝,吃饭!” 餐桌上的早午餐很丰盛,和微信上赵晴子的担忧格格不入。 柳枝枝心一横,拍个小视频发过去,瞅一眼正给她盛米饭的孟侦,悄摸向赵晴子汇报真实情况。 毫无意外,两人再次收到赵晴子劈头盖脸的严词拒绝。 柳枝枝笑笑,“没关系,这一隔离估计要好久,咱俩死皮赖脸就不分开,我妈也就知道了。” 孟侦犟眉,“然后你妈一辈子也不让我进门儿。” 声音暗含闷闷的不快,柳枝枝仔细斟酌,胡言乱语道,“孟老板,你不是想结婚嘛,那我们现在就当已经生活在一起了,好不好?” 换来他比赵晴子还坚决的反对,“不行,没求婚,也没带你去买房。” “没关系的呀,反正在哪里都是我们自己过。” 柳枝枝嗓音轻缓,“其实我之前有想过问你,后来说开了就没问。” 孟侦讪讪道,“问什么?” “等我一下!”柳枝枝溜回卧室,学孟侦之前给她标的1到10,拿着纸和笔出来。 “写吧孟老板,关于结婚的,什么都可以!” 孟侦黑眸一竖,失声道,“你想干什么?” “哎呀,你写就是了!” 在她一顿软磨硬泡之下,孟侦攒着眉头,反复提笔又放下,在准备撕纸之际,她眼疾手快夺过来。 没按序号来,他在四面八方写着潦草的短句: “和枝枝的家”,“睡前醒来”,“我们是一体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叫老公”...... 眼珠清扫一圈,柳枝枝红了眼眶,所有言语全部吞回肚子里,声音甜甜,“老公!” “嗯?”孟侦没反应过来。 手里这张纸扣桌上,她继续叫人,“老公,我想喝锅里的汤,你给我舀!” 眼前逐渐浮起水雾,她看着孟侦脸上慢慢漾起笑意,细长的眼角由冰转柔。 而后他伸舌尖舔了把上唇,点点头,“好,老公给你舀!” “枝枝,隔离结束我们回去把房子买了吧。” 柳枝枝牵着娇嗔,“好的老公!” 之后她叫得越来越顺口,反正她就是喜欢孟侦,早叫晚叫没有区别。 那头赵晴子再反对也没用,视频时孟侦会故意走开,丝毫不影响两人每回视频都有他的气息存在。 譬如柳枝枝的生日,赵晴子觉得遗憾,问她想怎么过,爸爸妈妈可以在视频里帮她准备。 柳枝枝拿着孟侦烤的戚风蛋糕,说已经用打火机许过愿了,蛋糕什么时候都能吃。 或是赵晴子看视频里阳光不错,可以晒晒被子。 柳枝枝汇报:“起床后孟老板晒了,他和你一样,不喜欢房间里有霉气。顺带把花浇了,挪阳台桌子,刚好我在这边跟你视频。” 赵晴子眼皮一垂,继续挑刺儿,“他呢?他不工作吗?” “在工作呢!”柳枝枝指指客厅和阳台中间的屏风,“他正在和店里的人开视频会议,怕影响我。” “切!”她翻个白眼,“花架子谁不会啊?这点儿苍蝇腿,别想让我死灰复燃!” “妈!”柳枝枝嗔怪道,“你都把我们泼湿了,我们怎么复燃?” 赵晴子哼气,“说得比唱的都好听!那你说,他怎么会在家里?” 趁着她口齿打结,赵晴子又补一句,“柳枝枝,别的我现在管不着,但是你不能跟他睡一块儿,听见没!” 柳枝枝心虚地眨眨眼睛,“哦。” 担心她隔离这么久,心理出问题。赵晴子又软下来,“挂了吧,你在那边好好的,解封了争取早点调回来,回来妈给你做饭。” 收了线,孟侦朝她走来,面有愠色,两道高眉紧拧,利落的下颚略微瑟缩。 看他噙在嘴里未点燃的烟也轻轻颤抖,赵晴子那些话就像牛皮鞭一样,余音狠狠抽在柳枝枝身上。 她昂首伸臂,抓着孟侦拿防风打火机的大掌不松,视线同他交汇,特乖地叫老公,“你别难受,我才不舍得不跟你睡。” 孟侦苦笑道,“你先让我点个烟。” 还抽! 柳枝枝起身踮脚,收走他唇侧的软华子,“烟都快抽完了,先别抽了,我能哄你呢!” 当时采购时,孟侦这个土匪,只顾顺走货架上所有特大号避孕套,忘记买烟。 这边的家里,满打满算也就翻出来四五盒,现在已经捉襟见肘。 哄着哄着就哄到了床上。 多亏这回封控,饿了一年多的孟侦终于能好好跟她腻歪腻歪。 柳枝枝只记得他不是6回才能饱,是永远要不够。不用出门,两人荒.淫无度,经常从厨房做到洗手间,回床上不够,半夜折返阳台继续。 身下每天都是肿的,她关了电脑,下面还能继续湿哒哒流水,曾经席卷全身的羞耻感,早已丢到九霄云外,特享受孟侦给她按摩。 窗外救护车警鸣声不时作响,柳枝枝躺在孟侦身下,迎来他铺天盖地的掠夺。 两人次次共沉于深渊,互相搅拌呼吸,啃咬心跳,听彼此赤.身时最真我的喘息。 欲.火顺着唇齿,蜿蜒而下,肆意穿透神经,焚烧全身,紫红色与深粉色的交合处阵阵高.潮。 孟侦永远是胯下暴戾,手掌温柔,弄得她飘飘欲仙。 见父母(四)(口交H2000字) 这会儿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近乎到尾端,柳枝枝点开童心发来的口活教程,认真研究起来。 嗦,吸,揉,撸。 记住这几个关键字,她捞着孟侦坐床边,伸手往他腿间的浴袍里摸,眼神充满渴望,扯着娇嗓喊老公,“你也让我口一次,好不好嘛!” 孟侦眼神热得亢奋,缓缓思绪,“这么想吃?” “嗯,也想让你用大鸡巴操我上面。”柳枝枝懵着脑袋瞎说,以双腿弯曲,坐他腿间的小凳子上为主。 突突跳的赤兽渐渐苏醒,她扯开孟侦的浴袍,盯着深蓝色平角内裤里往上挺立的大肉棒,心里有点渴望。 孟侦脱掉内裤和浴袍,左手握住阴茎撸动两下,递给柳枝枝半节。 粉色龟头的泉眼,水液细流,棒身青筋张驰。 柳枝枝左手抓着他大腿根,两只眸子盯着他,伸舌舔一圈他的龟头。 “哦....”孟侦浅吟一声,胸口扑扑跳,眼珠子差点没翻过来。 胯下柳枝枝一对柳叶眼扑闪扑闪,一脸无辜,看着他又舔了两圈。 孟侦哼哼闷喘,跟受刑一样,想暴肏她的那股子烦躁从脚跟蔓延,散至四肢百骸。 “我靠!!!” 身下柳枝枝唇包着齿,大张嘴巴含住。 “滋咦”一声,她深吸,口水顺着喉咙往下流,孟侦的鸡巴也在嘴里震动两下。 无师自通,差点把他吸射! 柳枝枝连忙退出来,“我是不是牙磕你鸡巴上了?” 揉揉她的发梢舒口气,孟侦听她继续说,“我不会弄,你能跟我讲讲吗?” 紧接着柳枝枝捧金子一样,小心翼翼含住,腮帮子又是两阵深吮,吸得他骨缝都是酥的,手指强行按着后半节棒身不松。 笨笨的柔柔的这个小眼神儿,眸底还湿漉漉的,真跟蓝湖一样,绝对算不上无辜! 孟侦重重喘气,松开后面半节,“枝枝,伸手撸撸。” 小手抽得他下面热爆了。 他微顶顶胯,就见柳枝枝呼吸一滞,惊讶地看着他鸡巴。 随后她继续含着,一个劲儿吸他。 啵啵两声,她嗦嗦龟头,咽下孟侦的津液,继续探首含着前半截,小白手撸撸棒身,喉咙又咽那一下,错点儿给他心口吞腹里。 “喔......” 孟侦痛苦难耐,左掌抓着床沿,右掌还没伸出去,柳枝枝已经弓头,往前嗦他大半根棒身,脑袋前后摆动,嗦冰棍儿一样,眯着眼朝他笑。 “这玩意儿很好吃?” 柳枝枝眨眨眼,细指左右揉搓下面两颗睾丸,爱不释手。 一阵微热的鼻息扑在腿间,孟侦全身僵滞,胯下失控一顶,她难抑地呕吐皱眉。 孟侦赶紧退出来,问她怎么样了。 几串说不清是口水还是津液的银丝,从她红嫩的嘴侧滴到空中,飞快落在地板。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没注意。”孟侦轻拍她脊背。 柳枝枝吭吭吭吭咳嗽,细长的眸子夹着泪花,手掌擦擦嘴,缓了口气昂首,“刚才好舒服啊!” 孟侦:???? 你的喉咙不是喉咙吗? “老公你别动,我还想嗦。”她摸着肉棒,继续埋首抽动。 再看下去孟侦准要发疯,定气聚神地昂首,抿唇喘息,感受灵魂被舔舐的快意。 中途柳枝枝前后顿头,含着他热乎乎的大鸡巴脑袋抽插。 顶到喉咙就退出来,咳嗽完继续试。 来回找寻中,孟侦臀肌拧得发圈,腿根抽筋,腹部阵阵抖栗,粗葛的闷喘着。 换了好几个角度,柳枝枝终于找到好受一点的方法,退出来擦擦眼泪。 孟侦忍得即将爆筋炸肺,粗喘着说,“我自己弄,你休息吧!” “我不!”柳枝枝顾不上舒缓呼吸,双手紧紧握着这根热家伙。 “你想......” 孟侦“喔——”一声,心跳顿止,而后狠狠呼气,望着身下这只玉兔小妖精。 双腿之间,柳枝枝双手撸动棒身,歪额探舌,勾起他两颗睾丸,红润的小舌头左右波荡,含在嘴里吸。 细软的长发散在腿下,她眼聚水波,脸蛋红扑扑的,热切积极的小动作,击碎孟侦最后一道防线。 他前顶鸡巴,低喊着,“枝枝,开嘴。” 柳枝枝乖乖听话,含住他大半根鸡巴,渗着水雾的眼睛笑眯眯,嗦着两颊吸他。 孟侦双手抱着她后脑勺,胯下前后摆动,哼喘着撞击她湿软的小喉咙眼儿。 跟前的干呕声愈演愈烈,孟侦腰杆子越来越热,双眸赤红,凝着她口水直流。 身下每击顶弄,棒身都挂着数不清的银丝,说不清是口水还是淫液,最后再次回到柳枝枝嘴里。 他动作越发凶厉,成倍加快抽插动作。 直到“呕呕呕呕——”,一阵剧烈的干吼声穿入耳壁,孟侦动作骤停,垂眸看一眼柳枝枝。 她低首弯腰,重重咳嗽,一滴滴水珠落在地板,同样伴着几条透明黏液。 孟侦连忙给她捶背,话未出口,他即将迸射白浊的鸡巴再次被抓。 柳枝枝就这么扶着他下面,慢慢舒缓,不忘揉揉他龟头,小手指轻轻磨动棒槌。 孟侦觉得她是疯了,竟然还想吃。 待柳枝枝缓过来这一波,他二话不说,把她提溜起来盘在身上,按着她的屁股,狠狠压在前腹,“搂着我!” “唔....”柳枝枝双臂箍进他脖子,整个人挂他胸腰上,埋在他肩头细细吻着。 最后,孟侦以左臂捞着小姑娘,右手伸到下面打手动挡的姿势,坐在床沿憋憋屈屈射了出来。 一个不注意,柳枝枝又伸手摸他挂着精液的龟头。 看着她嗦嗦指腹尝味道,孟侦喟叹,“以后别叫老公。” 她吞咽下去,而后问,“怎么了?” “不准叫,太难熬了。” “那好吧。” 孟侦补充,“也别吃我下面。” “唔......” 柳枝枝直言,“那不行,我以后还想吃。” 语落,孟侦朝她屁股上,“啪”一声,“快把我魂儿吸飞,吐成那样,你还想吃?” 是问责,柳枝枝却只听出他浓浓的心疼。 她感觉再不说就炸了,“我没觉得我那样,位置就很低。而且你也天天给我吸,就很开心的,而且确实很舒服很舒服。” “所以,你别一直矮化自己,别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好不好?” 听完孟侦一语不发。 柳枝枝簇拥道,“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刚才她的注意力,全在孟侦右腿胯侧那片激光疤痕上。 这会儿柳枝枝伸指探摸,“老......” “孟老板,我们纹个情侣纹身吧。” 前阵子她才知道,这套房是均子的,那间封锁的屋子是个纹身穿刺室,设备一应俱全。 孟侦沉眸,捉住她的小手指,终于打开尊口,“这块位置很痛,你想纹什么,我把你的纹我刀疤上。” “可是我也想纹,你说好不要矮化自己的。” 孟侦深深吐气,把她放床上,起身套上内裤,去床尾捞裤子,“上针刑,你也想试试?” 柳枝枝视线追随他,“很痛很痛吗?” “你要敢自己找女纹身师扒裤子,我给你蹄子敲断,听见没?” 两条棕肌长腿噌噌蹬上黑色长裤,他拎上裤腰,拐回来站柳枝枝跟前,“再者,这小身板儿要没个完整的地儿,你妈不得弄死我?” “好吧,那我不纹了。”柳枝枝凑到床边儿,给他卫裤裤腰上的两条抽绳打个结,双腿左移,抽走床头柜的本子和笔。 孟侦听她妙齿轻声咕囔,“只要你不矮化自己,我就好乖好乖的。” 扒拉一眼,柳枝枝开始画画。 孟侦也扑床上,裸.背倚在床头,提溜着她放自个儿身上,抓着两团丰乳揉搓。 视线跟随柳枝枝,定夺在她正涂涂改改,画小纹身的简笔画上。 她在白纸圈几个圈,连条线。 这双棕掌抓捏两团香软的动作一扯,柳枝枝一声“哎哟——”,笔杆子直接画飞出去。 “你别使坏!”她重新画几个圈,慢慢连线。 孟侦双目微微眯缝,“卡丁车?” “对的。” “笔给我。” “哦。”柳枝枝不情不愿递过去。 他接过笔扯笑,“是不是忘了,兔子logo是我即兴画的。” “唔......” 画好后,孟侦问这个成吗。 半天没个回音,他斜额望去,小姑娘嘴角流着一串小口水,如刷的黑睫垂在眼下,已经躺他怀里睡着。 估摸着喉咙里有未咽尽的白精,她浅浅的呼吸鼾声里,听起来像嗓子被东西压着。 净顾着听小姑娘说他毫无底线,他忘让柳枝枝漱个口了。 孟侦动作轻缓,抽张纸稀释唇侧口水,抱她下床,带上小画本,进纹身室那间屋。 调整好躺椅,他给怀里小姑娘放上去,整理工具,打开机器调配颜色。 机器声都没能吵醒柳枝枝,孟侦扒截裤子,开始扎针。 扎完一黑一粉两个头盔下的小人,他眼眸微翻,最后又往卡丁车引擎盖上添几笔,加个小皇冠。 是他家辣妹公主柳枝枝。 沿途小风景为他净身,遮住至暗原生的修罗场,刻在身上的是他拥有柳枝枝以后,从而收获的游乐场。 正收拾机器,耳际听到椅子上柳枝枝的声音,这会儿刚睡醒,有点软绵绵的慵懒和沙哑,“我怎么睡着了?” 孟侦绕到她跟前,“你还流......” 她揉揉眼皮,“家里还有多少大米?老......不对!孟老板,我想吃麻辣香锅。” “......” 行吧! 民以食为天,什么都没让小姑娘吃好喝好最重要。 他回话,“照咱俩的食量,还能吃一个月。” “我天!” 柳枝枝困意全消,烦躁地算着时间,“再怎么说,也该解封了吧。” 已经隔离两个月,连赵晴子都渐渐不挑他事儿,解封时间还没个通知。 家里越来越空,将近粮绝水尽之时,封了三个月的海市终于开始解封。 这边算幸运,赶上了第一梯队。两人终于能下楼遛弯,买点新鲜蔬果,补这个没来得及享受便入夏的春天。 * 能回江城后,孟侦要回去处理店里的事情,带孟奶奶回医院复查,同时赵晴子把干果店丢给柳大壮,特意过来看她。 身上一点没瘦,精神状态也挺好。就是能出外景后,柳枝枝作为主心骨,天天跟着网红们忙前忙后,负责盯他们的内容,黑眼圈有点重。 赵晴子心想,这小孟有两把刷子,两人锁在同一屋檐下,愣是没闹过矛盾。 起初她担心,万一两人吵架,闺女一个人在这边咋弄,毕竟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眼下柳枝枝拉着她吃这个逛那个,还抽空去了一趟迪士尼,赵晴子才放心。 家里还有布丁,赵晴子住酒店又不安全,她没停留太久,呆了几天返回江城。 另一头,孟奶奶听说孟侦天天遭赵晴子嫌弃后,想请她吃个饭,让叶凡问一下。 叶凡摆摆手,“奶奶,我这几个月经常去给柳叔汇报工作,小嫂子她妈回回都听几耳朵。也不好说,但我总觉得,她不是嫌侦哥不好。” 孟奶奶暗忖,“枝枝是独生女,她妈妈之前不小心流掉过一个孩子。换成茱儿,我也天天操心。人家多把把关总归没错。” 叶凡垂头丧气,“对不起,怪我当时非把侦哥往坑里带。” “凡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和均子、安安、阿侦,这都是从小的感情。要是没有你们,奶奶也没有这么好的阿侦。” “奶奶您放心,我就是自己不谈恋爱,也给侦哥的事情圆回来。” 谁承想,叶凡的方法是问赵晴子,最近有没有再给柳枝枝挑男朋友。 有的话能不能让侦哥看一眼,哪怕不在一起,侦哥也想放心。 第二天孟侦进店,拦住赵晴子,说他必须要说,请她听完,听完他就滚。 两人对桌而坐,赵晴子故意把几个不错的男人说给孟侦听。 孟侦声音平和,“枝枝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不喜欢特别聪明的男生。” 赵晴子气咻咻道,“你咋知道她不喜欢?你了解还是我了解?”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侦神色不乱,赔笑道,“当然是您了解,我还想有机会能多跟您了解一些。” “但是阿姨,两个聪明人走不到一块儿。如果枝枝和对方一辈子都架着计算器,一直对着归零按,她很难幸福。” 点到为止,孟侦不再言语,认真听她说那些男生。 半小时时间,他按照螺蛳粉奶奶的意思,说着一些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批话,口吻坦然,内心早已塌陷。 没想到这招真有用,后来他再去店里买东西或者找柳大壮时,赵晴子没再对他避之不及,也偶尔听他们讲店里的事情。 * 之后柳枝枝抽空回来时,说公司要户口本弄退休金。 两人拿着一堆资料证件,到去年去过的售楼部,挑了套离城南更近的两层楼小洋房,孟侦付的全款。 回海市后,两人时不时聊布局和装修。 这段异地恋末期,两人的物质和精神世界都相当充沛。 按照原定计划,柳枝枝十月份结束外派工作,搬回江城,开始负责独立完成小项目,带这边刚入职的员工做内容策划。 公司给她升职加薪,作为策划组b组小组长,独立办公室也有了。 父母自然高兴,说来接她回江城。 布丁和严律已经回去,昨天她叫了快递运回孟侦的东西,她的东西剩得不多。 坐上高铁,一路上柳枝枝看着窗外,或是抠摸手机。 赵晴子问她,“笑什么呢?” 柳枝枝不想骗人,“在和孟老板说工作的事情,因为我在这边有时很艰难,都是他陪我的。” “那他人呢?怎么不来接你?” “啊?” 意识到什么,柳枝枝眨巴眼睛,“我天!” “爸爸爸——” 她小声拍柳大壮,“我妈终于同意我跟孟老板了。” 这头柳大壮正缓解困意,赵晴子警声,“我是说先观察观察。” “嗯嗯嗯嗯,我知道呢!你随便观察,孟老板可好了。” 赵晴子切一声,“就有那么好?” 柳枝枝歪头倒她肩头,“没有没有,世上只有妈妈好。” “小白眼狼!” 柳大壮乘胜追击,“枝枝,最近我看有个甜品店挺火,咱中午吃火锅,点那个奶茶和小蛋糕。” “好呀好呀!”柳枝枝双腿摇摇晃晃,立刻和孟侦分享。 出高铁站时,孟侦一身白色风衣,里面黑色衬衫西裤配皮鞋,英姿挺拔,立在来往人潮之间,朝他们颔首。 见惯了黑帮头子要债,柳枝枝不难发现,绝大多数人会天然性崇拜孟老板这种高大的,有力量的,有威严和震慑力的身躯。 有别于粗制滥造的假面皮囊,是一身疮疤,风骨笔直,却能在这个浮躁繁华的时代,永远矗立于柳枝枝灵魂的缝隙之巅。 此刻不止是她,身旁的赵晴子也微怔半瞬,随后又开始念叨,“招摇!” “哎哟,回家啦回家啦——” 柳枝枝在前面拉着箱子,率先出站和孟侦汇合。 拎回来三个箱子,孟侦拿俩,柳大壮拎一个。柳枝枝揽着赵晴子,活跃气氛问东问西。 开车回去时孟侦察言观色,一会儿切换音乐,一会儿调节空调温度,侧光就差长在副驾驶座的赵晴子身上。 柳枝枝于心不忍,“妈,你不是老说家里吃火锅菜太多了嘛,现在刚好有孟老板了。” 赵晴子侧额,给她一记眼神,她立刻闭嘴,拍柳大壮。 后者正找话弥补,前座传来赵晴子的揶揄,“小孟,中午店里忙吗?” 孟侦相当识相,“您找,我随时有空。” 她拿捏强调,“那走呗,让阿姨看看,你和枝枝她爸,做饭有什么区别!” “好,那我等下去买菜。” 为公主保驾护航 讨丈母娘欢喜的事情告一段落,柳枝枝终于可以和孟侦正大光明谈恋爱。 适应一周公司的工作变动,这天周末上午,柳枝枝揣着从高中攒到现在的小30万,独自去4s店看车。 八成是形象问题,经理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子,觉得她好骗,介绍时不坏好心,讲一堆杂七杂八场面话。 回到三木,柳枝枝果断给孟侦讲事情。 中途接到公司电话,孟侦把人送到优加。 临下车前,柳枝枝灵光一闪,望着他优越的侧脸线条,“孟老板,试衣的模特被隔离了,过不来。正好他也是186,要不你来吧。” 孟侦眸光缩了半截,“你就放心让我跟别的女人拍婚纱照?” “不是的,婚纱的衣服我试就好了。我们部门向来不缺女生,只缺男生。” 孟侦脸色更僵,“你跟别的男人拍过?” 柳枝枝连忙否认,“没有的,我个子矮,太像学生了,试衣效果没有参照性。” 于是两人就这么着,第一次穿着白色婚纱和黑色燕尾服拍照。 前脚走出公司大楼,摄影师把照片发过来,说原本给网红用的这套素材被筛下来了,这套婚服重新还给品牌方就好。 只有柳枝枝和孟侦捡了个便宜。 晚上回家后,赵晴子疏疏嗓音,提醒她,“别天天就知道跟小孟约会,你下周周末陪妈妈去买两套衣服。” “好。” 越这么说,柳枝枝逆反心理越严重,把摄影师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不矜持!”赵晴子气得隔着门吼她。 唔...... 更不矜持的是,她和孟侦的家,前阵子已经装修完,最近正在挑家具。 * 十五天后,车牌号顺利到手,孟侦开车带她去取改完色的新车,拿小本本和车钥匙回家。 掏钱时柳枝枝执意要自己买,孟侦帮她找了熟人,最终20来万落地。 但他里里外外,电动座椅到方向盘,包括内饰的脚垫座套到内外氛围灯,全给柳枝枝安排明白,连车轱辘都是黑粉拼色。 车库闭灯,她的小奔驰为整间车库染上一层亮晶晶的粉紫色氛围光,眼前的墙面上,还映着两个星黛露玩偶的光影。 柳枝枝抱着方向盘不撒手,侧眸嘿嘿笑,“孟老板,晚上我想请我爸妈吃烧烤兜风,你等下有事情吗?” 孟侦检查车抽屉,“没。但是咱俩分开去,你先带你爸妈兜风,我去点菜。” “好。” 傍晚天色湛蓝,回家路上穿天桥过街井,柳枝枝微开黑窗,迎面感受深秋之际冷冽的朔风。 来来往往的人们眼神偶尔暂停,望着马路上那辆少女心满满的黑粉拼色奔驰a200l。 更带感的是它身后,跟着一辆炫酷的奔驰黑色大g。那辆大g有意放慢速度,为公主座驾保驾护航。 以往三木门外街道,那块黑色大g的御用停车区,现在退位让贤,新上任一辆黑粉色公主车。 钟嘉诚一看便知,那是柳枝枝的风格。 之后在朋友圈,刷到了她带父母和孟侦一起聚餐的照片。 曾经不被世界接纳的人,柳枝枝拉着他,开上她的漂亮车车驶向灯火阑珊。 而曾经除了美满家庭,什么都有的人,现在破瓦颓垣,带着七零八碎的记忆,心悸艰难喘息,解决钟尉那边的事情。 上次的加油卡事件只是一个下马威,钟尉现在的位置已经被架空,不和财阀同流合污,也有已经被腐蚀的上级领导,对他使明枪暗箭。 昨天,程之衔说钟望和男朋友订婚了。就连程之衔,也等到了她的舒笛,两人现在如胶似漆。 好像只有他,要以终生为单位,跳进名利场的棋盘,成为钟家一枚忠诚的棋子,借用联姻的羽翼,牢牢堵住对方进攻钟尉的这步棋。 做mect前,钟嘉诚录了一段音频,里面装着钟望和柳枝枝的故事。 谈不上失忆,他只是错乱,偶尔分不清是学校演讲那天,是他先遇到的柳枝枝,还是柳枝枝先遇到的他。 马路对面孟侦双手抄风衣口袋,阔步出店门,打开柳枝枝小奔驰的副驾。 整整两个小时,轮胎抖抖瑟瑟,行道树随风而沉的枯黄树叶,为他们的爱潮撒下一层金色圣光。 钟嘉诚突然想尝尝,三木的牛肉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越过那辆车.震,他进店点餐。 几分钟后,背后传来熟悉的小嗓音,听起来特骄傲。 时隔将近一年,钟嘉诚一听便知,是枝枝。 “那你哪天生意赔了,我就是你的后盾,我现在挣得还挺多。” 孟侦回,“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盼的,我就是跟你说说。” 侧光的楼梯口闯入孟侦宽广的黑影,钟嘉诚压低鸭舌帽帽檐,微微侧首,望向他抱在两臂之间的小人。 冬天到了,柳枝枝重新把发质细软的长发散下来,小刘海看起来软糯又可人。 这会儿她的小脑袋缩在孟侦颈窝,双臂圈住胸侧,双腿盘上他腰际。 抱她上楼的孟侦,身着长款高领黑风衣,把她裹得无隙可乘,只留一个后脑勺在外面。 “行,说来听听,你想怎么养我?” “嗯——” 柳枝枝顿了两秒,“就给你搭个擂台,你去表演格斗,出卖色相,我负责拿个碗收钱就好了。” 孟侦哼笑,“想得挺美。” “对呀对呀......” 软侬细语声越来越模糊,钟嘉诚昂首,那道怀里抱着小人的身影,穿过楼梯中间拐角,消失在钟嘉诚视线里。 “你好先生,请问你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说完他转身离开。 回到车里,钟嘉诚打开微信,点开那个对话框输入:woxianzai...... 食指挪到删除键,随后他继续打字,点击发送:【我现在回蓉城,你喜欢哪个酒店,就今晚,把事情办了吧。】 那头秒回:【大叔,我和我女朋友刚结束......】 嗡嗡两声。 她又回:【明天吧,后天我排卵期。你买瓶润滑剂,咱们速战速决。你先找个胎教班吧!!】 钟嘉诚:【要戒指吗?】 那头回:【不!你买你自己的,我带我女朋友给我的[娇羞]】 钟嘉诚:【收到。】 * 又是一年入冬,柳枝枝下班后拎着饭回家,赵晴子正在熨衣服。 她把饭菜放鞋柜上,挂包换拖鞋,“妈,我爸非让你尝尝,说是你们当年开店之前,筛掉的方子,现在又试了试,还不错。” “行,先放着吧。” 赵晴子又问,“你这件衬衣,能熨吗?” “能的。” 柳枝枝蹬上拖鞋,拎着手提袋去厨房。 开推拉门时,她手腕骨段“嘣”一声,手提袋落在地上,嘭一阵响。 “啊——” 一阵尖锐的叫声划破屋顶。 “怎么了枝枝?”赵晴子连忙拔掉电源,提步过来查看情况。 饭菜汤汁洒得到处都是,柳枝枝蹲在红油水滩中间,抖着嗓子,“妈,我手疼,右手好像不会动了......” 来不及收拾一地鸡毛,两人打车到医院做检查,中途她给孟侦打电话。 好家伙,由于天天伏案工作,柳枝枝现在得腱鞘炎了。 幸好这顿饭洒得及时,现在肌腱与腱鞘的磨损程度,只是暂时性活动不便,养几个月就好。 医院一听她筷子经常拿在手里就掉了,平时只敲重轴体键盘,没事儿爱拼乐高......轻车熟路地对着电脑开药方。 赵晴子去缴费时,医生不忘嘱咐她,让女儿好好养着,先不要碰这些东西。 里面治疗室的医生正在给柳枝枝扎针灸,她嘴里不停念叨,“都怪我这个当妈的,之前非让闺女去相亲,嫌她照顾不好自己,弄得她天天敲键盘,现在自己买车了,手也敲坏了。” “阿姨,枝枝怎么样了?”孟侦从城北赶来,上楼都是跑的,这会儿双手扶膝,弓着身问。 赵晴子拍拍旁边的铁椅,“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好好养着吧。” “阿姨,这些药怎么吃?”他入座,盯着两袋子药。 按照医嘱,赵晴子向他交代,他拿出手机开始记,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 有的注意事项医生没说,孟侦又拎着东西下楼问医生。 年末这两个月,柳枝枝变成家里大熊猫,小奔驰停在车库,赵晴子把她所有的键盘和乐高都收起来。 早晚有孟侦拎包,接送她上下班,吃饭时倒个水、拿个碗,他都跑前跑后。 在家洗澡时,一开始赵晴子怕她搓不到后背,母女俩一块儿洗。 还真是...... 幸好当时没纹身。 偶尔去大平层和孟奶奶吃饭,孟侦拉她泡中药澡,他一条龙服务。 包括下面。 就是不服务她里面...... 好在工作影响不大,她有独立办公室,现在打字全靠语音输入,再这么下去能做口播了。 整个冬天,柳枝枝都过着小废物的生活。 依照之前约定,一切本该时来运转。 现在赵晴子不松口,两人只能有事儿没事儿聊聊新家的陈设。 中途舒笛重新联系上她,说夏天时从美国回来了,刚好来江城有事情。利用周末时间,柳枝枝带上孟侦,请她和程之衔吃饭。 八成是看了朋友圈的婚纱照,她以为柳枝枝已经订婚了。 这件事情刺激到孟侦。好几次,柳枝枝看到他盯着两个人的戒指。 之后他和赵晴子的沟通更密切,休息室里已经拼好的乐高也一扫而空。 * 这两天休息,柳枝枝本想和孟侦一起去买衣服。他店里事情多,说让孟茱陪着逛。 去年孟茱和人合并,开了一家舞蹈培育机构。和江令屿分分合合,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他同居。 两人从商场逛到超市,孟奶奶打电话说要买点东西,她们推车走到酸奶区。 拐到冰箱柜门,孟茱哎一声,“现在酸奶都卷到厚酸奶涂面包了,江令屿之前买的那个牌子很好吃。” 她上下扫视两眼,找到那款厚酸奶,打开玻璃柜往购物车放。 “嫂子,你吃吗?” 柳枝枝回头,看着冰箱里各大明星代言后吵到天价的发酵乳饮,“你喝就好的,我喜欢喝稀的。” “我哥也喜欢。” 许是孟茱想到什么,合上冰柜幽幽开口,“说来也巧!我哥不是学习差嘛!最后那年他每天都喝酸酸乳,2块钱一盒那个。我记得那会儿这酸奶特别火,还是五月天代言。” 想起来了,那几年柳枝枝也天天喝。 大概是2013年春天。 她上高一,晚自习变成三节,柳大壮每晚来送饭时,会带两盒青苹果味的。 算上时间,那年是孟侦复读上岸那年。 柳枝枝神色诧异,“你哥也喝?” “就是那会儿。” 孟茱垂眼深思,“我还记得有天半夜,我去上厕所,看阳台上亮着灯。以为是我爸,结果是我哥在那儿站着抽烟。” 刚到家里那几年,孟侦不怎么爱说话,大多时候只是戴着耳机,凝着眉想事情。 奶奶当时就说他,再皱下去眼皮松了压光,运气也跟着跑走,不让他皱眉头。 那时孟茱还小,不明白大人眼里重中之重的高考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哥每天天不亮去学校,晚上辅导班下课,回家学到半夜,又两年都没考上。 心血来潮,那晚她问她哥在听什么。 “我以为我哥听什么lol的非主流high歌。他当时没说话,弯腰递给我一个耳机,是五月天的《知足》。” “我就想啊,知足,他在知足什么。” 怪不得之前和孟侦去挑音响,出租车上柳枝枝问他这首歌好不好听,他笑了笑没说话。 有点难受的是,孟侦一开始瞒着她那么多次,从没跟她说过这些。 两人逛到生鲜区,孟茱问她想吃什么,柳枝枝半句也没听进去。 “孟孟,你哥到你家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怎么了嫂子?” “他当时是不是特别瘦,穿很薄?” 这个孟茱还真没注意,她当时太小了,只知道看动画片,听故事书。 “那天我爸说以后他就是我哥哥。我哥长得凶,吃饭有点奇怪,只吃碗里米饭不吃菜。我注意到他看了好几次那盘凉拌牛肉,又没下过筷子。我就转过去,他还是只看不吃。” 说到最后孟茱眼尾一挑,“我只好给他们三人都夹了一筷子牛肉。他吃牛肉时看起来没那么凶了。” 听完柳枝枝鼻尖发酸,回到家也没缓过来。 沙发上她没精打采坐着,柳大壮凑过来问,“咋啦闺女,跟小孟吵架了?” “没有的。我们才不吵架。”她话里带着娇宠。 柳大壮又捡起嘘声,“你就傻吧,你看看你这没出息样儿!” 她嘿嘿笑,“爸,那你能跟我妈说一下吗,我今晚还想去孟老板那里睡。” 不等他原地蒙圈,柳枝枝回房收拾东西,拎着日用品和换洗衣服到门口换鞋。 “爸——” 柳大壮头一扭,专心看电视不理她。 “爸,你给我妈说一下嗷!” 喝完这口小酒,他抬头望着闺女,“去吧去吧!” “谢谢爸,你永远是我最爱的男人!” 咔噔一声,这扇门隔开了柳大壮和女儿的距离。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这闺女...... “欸——”柳大壮倒吸一口凉气,以后家里就没小宝贝了。 天道好轮回啊! 店里依旧满座,新聘的点餐员说侦哥还没回来。 “小嫂子?oo” “你看我怎么样?oo?oo” “我天!”柳枝枝不自觉耸双肩,戴上痛苦面具。 这个夹着嗓子的气泡音,就跟超市水产区的蛤蜊吐沙一样。 放松神情,她做好心里预设,回头,“你好好说......” 对面,叶凡一身黑色小香风外套,里面一件简单款黑t,左手抄进黑色双膝破大洞的牛仔裤口袋里,右臂搭着点餐台高桌。 “额?oo?oo”他持续从嗓子吹泡泡。 “嫂子?oo” “我现在瘦到138斤了?oo?oo” 这个气泡浓度,比孟侦洗澡时打的泡还多。 语毕,叶凡掏出左手,戴着大笑脸戒指的食指往上,慢悠悠挑一下额前几根垂在上眼皮的濡湿短发丝。 上个月,他染了一头红发,叫什么“摩根烫四六分·海王红”。 每天都是金链子金表aj鞋,配手开易拉罐的气泡音。 那几根看起来有点油,柳枝枝一直忍着,没给他发洗刘海专用的洗发水链接,打消他的积极性。 “挺瘦的。”说完她马不停蹄上楼,“我先上去等人了!” 逃离泡泡星球是其一。 主要也是实在手痒,今晚这么个好机会,柳枝枝顺便在休息室翻一下乐高。 “行,那我先出去了。”叶凡回话。 “你忙你的,不用监督我。”柳枝枝伸腿,两个台阶合成一个走。 啪—— “啊——” 二楼走廊上传来一道嘶叫的女声。 “对不起老公,我们回家吧。”女人抽泣着道歉,音节颤抖。 入耳像极了被家暴,柳枝枝觉得耳熟,往走廊声源处望去。 男人已经进包间,只剩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走廊。 目测和柳枝枝年龄差不多。 她穿着厚厚的prada过季款长款羽绒服,看起来有七八个月了。 女人把男人打散下来的短发别在耳后,满脸通红,露出满是倦怠的眼睛,抖瑟的朱唇。 看清人脸,柳枝枝鼻息一滞。 竟然是和她一个宿舍的校花!?!! 两年半前,这人还在饭桌上拿她取乐来着......天道好轮回啊! 柳枝枝折身,快步走向休息室。 趁着孟侦今天去城东忙年底总结,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最终一个乐高也没找到。 准是他和赵晴子私下串联,摆明了一个都不给她玩。 良心上过不去,柳枝枝扒着门沿探头,中途校花进进出出,不时抹把眼泪。 到底是两条人命,出事儿会波及三木的名誉。 她咬咬唇,给孟侦打电话说校花被打。 那头孟侦回,“我正在路上,先让凡子上去盯着。” “等一下等一下!” 柳枝枝忘拿药了,“你先去我家拿一下。” “好,你先吃饭吧。” 每回上柳枝枝家里,孟侦得先散散烟味儿,扯开笑脸,立着耳朵做阅读理解。 今天赵晴子心情不错,提着药出门时,叫住孟侦。 孟侦回首,“阿姨,怎么了?” 只见赵晴子手抄兜里,掏出来一个避孕套,“东西还给你。” 他缓缓神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拿着啊!” 薄薄一片套,孟侦跟搬石头一样,手指沉甸甸的。 赵晴子换上老母亲笑容,“阿侦,我能这么叫吗?” 孟侦点头,“当然能。” “阿侦,你别怪阿姨。其实我不是因为你那天迟到,是听枝枝说你能让她生活在理想世界。” “我都明白,换成是我我也不放心。” 赵晴子说不是,“是秉性。阿姨观察这么久,你确实是个有希望的,能让枝枝依靠的人。跟你们小年轻说的‘理想主义’不一样。” “但是除了这些,你还能给枝枝一个理想世界,让她天天傻乐呵,这才是最可贵的。阿侦,你得记住了,跟枝枝好好儿的。” 包括去年柳枝枝安排的介绍父母。 那晚赵晴子彻夜未眠,柳枝枝出门时她是知道的。 凌晨5点,她站在窗前。 楼下路灯照明昏暗的夜。远远望去,一个身型伟岸的男人,背上驮着一个小不点儿,步伐很慢。 不出她所料,柳枝枝一整晚都和孟侦在一块儿。 当时他背着柳枝枝,柳枝枝披着星黛露毯子,正埋在他肩头熟睡,手里握着一个暖宝宝。 到单元楼下,他敛步,回眸看向正做着香梦的小不点儿,直接抬步上楼。 赵晴子移步到客厅,从猫镜里看电梯走廊。两分钟后,电梯门开,走出来的人只有柳枝枝。 这么多年,她对柳枝枝的起床气了如指掌。 很快柳枝枝便转身,朝电梯说些什么。 紧跟着,孟侦也出电梯,屈身将她抱在怀里,说着什么安慰贴心的话。 至此,赵晴子回卧室继续装睡。 * 回去路上,孟侦揣着这片套,思索良久。 马路两旁行道树垂着大红灯笼,街道行人皆泛起喜悦的笑容,在这个无雪无星的跨年前夜,一切都美得有点不真实。 拐到大平层看奶奶,他驾车回三木,店门口碰到一辆警车呼啸而过。 休息室里正放着一首英文歌,女声声音慵懒,又丧又治愈的曲调。 “tired,i’mtired,i’mfeelingsotired, i’velost,i’velost,ican’tsleeptonight, cry,icry,astimepassesby, it’s2atnight,ican’tsleeptonight...” 平时柳枝枝都听五月天,整这么一出子弄得他挺不习惯。 推开休息室门,她正在沙发上抱腿蹲坐,两道野生黑眉蹙成麻花,两颊也气鼓鼓的。 见他来了,柳枝枝抠着小音响,调大声音。 “love,it’slove,whatevenislove? nowi’mempty,empty,empty, istilldon’tchange......” 孟侦眯着眼,若有所思,“没事了枝枝,你同学刚让警车拉走了。” 柳枝枝岿然不动,视线散焦缩在那里,歌声继续响着,已经从最初的“tired”,烈度升级到“broken”...... “她日子过得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咋还给人哭丧呢!” 孟侦径直走她旁边垂坐,伸臂推她躺他大腿上,开始剥左手提溜的烤红薯。 她头发朝左扑甩,指指右边,“外面下雪了。” 顺着方向,孟侦探向窗外。 黑夜席卷着稀疏的小雪花,顺着大红灯笼垂落,给即将到来的新年添上一抹新意。 这两年只顾工作和来回跑,他们的脚步不曾留意过雪天。 孟侦关掉音响,“你想先吃烤苕皮,还是想问你同学的事儿?” “想先拼乐高。”柳枝枝眼神幽怨。 又在这儿等他呢! 什么事儿都能聊,就这件事儿,赵晴子当时埋怨自己,孟侦心里也难受。 是他把柳枝枝推到键盘发烧友这条路上,也是他没事儿爱买乐高,拼好了就往大平层摆,一堵墙都有了,后来又琢磨着往新家放。 “不行,你这手得再养养。” “那我不吃了。”说完柳枝枝起身,推开孟侦剥红薯的手,继续抱腿枯坐。 孟侦把红薯放回纸袋,擦擦手后朝她抻掌。 腱鞘炎要每天按摩活动。 这几个月以来,他每天给柳枝枝做按摩和热敷,缓解疼痛。也渐渐习惯右腕下,这对一金一红的手链。 结果下一秒,柳枝枝第无数次伸手来摘,“不给你戴了。” 孟侦一巴掌轻呼过去,捉走她这双纤细玉手,“再忍两个月就彻底好了。” “不,我就想拼城堡。”柳枝枝水眸上翻,又开始闹情绪。 语毕,他手上动作停止,眸底发狠盯着柳枝枝,一眨不眨等她态度松软。 她嘟嘟囔囔转移话题,“我同学之前还嘲笑我们工薪阶层,天天炫耀自己找了个年轻有为的饭票。你看这才两年,殴打孕妇,刚好碰到你的警察朋友上来吃饭。” “叶凡刚才跟我说了,店里没事儿。”孟侦揉揉她小刘海,继续给她做按摩。 “我觉得我妈说得对,是该多观察观察你。” 说这话时,她小嘴撅着,满目尽是怨气和不满,特意强调“多”这个字。 “是吗?”孟侦松开她双手,把东西递给她。 “干嘛?你不是说了不做吗?”柳枝枝甩掉眼前这枚避孕套。 啧,话里话外都是抱怨。 孟侦声音清柔,“这只套你不眼熟?” 见状,柳枝枝兔眼大睁,气包子脸上划过一丝喜色。 他顿了顿道,“枝枝,你妈给的,她同意了。” “我妈同意了?!!!!” 滴水间,她又抽了口气,“哦,我的人生是我过,你要是不让我拼乐高,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鸡妈妈抢走避孕套,光脚下沙发。 估计她要冲到卫生间,消灭这枚有意义的套。 孟侦一把握住她大腿根,“没完了?” 柳枝枝犟着圆鼻头,气咻咻道,“你就是烦我了!公粮不交了,也不知道心疼我的,每天只会陪叶凡去健身房健身!” 孟侦气笑了,“你这姑娘昧不昧良心?谁天天往我脸上坐,夹着我头晃悠?” “我都说了让你别舔。”她语气骤软。 “小没良心的!”他挠柳枝枝腘窝,“我还不是想着说别再憋着你,还是说你觉得我就喜欢天天开手动挡?”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他阴着个脸,柳枝枝没崩住,胳膊肘轻轻顶他胸口,“医生说不影响的,而且我身边也有很多得‘键盘手’的。” “你不一样,你会可劲儿抓床单。”孟侦戏谑道。 柳枝枝哎呀撒娇,“我保证嘛,肯定不抓床单,不咬嘴唇。” 言毕,她身子一瘫,躺在孟侦腿上,举着那枚避孕套揉他胸口,“走吧孟老板,咱们去里屋吧!” 柳枝枝又问,“你是不是跟警察很熟啊?怎么隔三差五打交道?” 孟侦抱起她,慢悠悠解释,“上大学那会儿,晚上回学校前我经常在学校外边吃饭,老遇到隔壁那帮警校的。慢慢就熟了。” “那你真的一次都没跟他们打过球吗?” “没。” 下午逛街时,孟茱说要给江令屿买球衣。 平时看到大学生情侣,柳枝枝偶尔会想,倘若大学时她和孟侦相遇,每天会做些什么呢? 江大和理工大学离得不远。她大一,孟侦大三。那时他课业清闲,兼职也不多。 可以一起干饭,泡图书馆,打卡展览,扫网红店。 慢慢的,他们恋爱了。 和全世界的快乐小情侣一样,他们抽空一起上大礼堂公开课。 没课的闲暇时间,去采风、压马路、玩游戏、看电影、听音乐,也唠嗑牵手拥抱接吻开房做.爱,在那些看似籍籍无名的日子里。 孟侦经常傍晚骑摩托车,带她干饭兜风。 柳枝枝会因为他开得太快,吓得搂在他怀里。他们做.爱看海,露营看日出,等分界线的天明。 或是暴雨来临前,共撑一把伞,孟侦送她到小区单元门口。 柳枝枝喜欢看他教人格斗,永远坐在观众席,不错过任何一场她家冠军的比赛。 也会偶尔冷战闹脾气,各自等对方情绪的临界点,几次起承转合后,他们感情升温。 认真学习,认真恋爱,认真生活。有人陪你一起憧憬明天,规划未来。 太美妙了这种感觉。 现实生活里当初没有相交的两人,一个早早步入丛林社会,一个还在无意义的云淡风轻。 主意已定,柳枝枝推孟侦出去,“我要单独洗。” “行,有需要叫我!” 咔哒一声。 洗手间门反锁,她掏出洗漱包里的礼盒。 * 哄睡柳枝枝后,孟侦轻手轻脚下床,关上里屋门。 非要追本溯源,他知道柳枝枝觉得,他是荒漠里,被镣铐拴住的忠诚的一生。 其实不然,柳枝枝是笨拙又真挚的狩爱小天才,他就吃柳枝枝这套。 对象是柳枝枝,他心甘情愿,永远为她低眉顺眼,俯首听命。 窗外飞雪瀌瀌,孟侦嘴里嚼着牛肉粒提神儿,不停为他们的小城堡添砖加瓦。 凌晨四点,他点根烟到窗前舒缓疲劳,接到一通国外意大利的电话。 备注:安安。 今年安安的手术很成功,口齿不清有所减淡。 横跨六个小时的电话那头,安安声音有些激动,“hu(伏)哥,你zhen(怎)么还不hui(睡)?” 孟侦屈指弹两记烟身,从齿缝里溢出一道修长的白雾。 那头又问,“你si(是)不si(是)惹小嫂zhi(子)seng(生)气了,她不让你hui(睡)?” 最近她语言表达能力进步很多,经常给他们打电话。 “hu(伏)哥,你zhen(怎)么不suo(说)话?” “哦——” “la(那)你si(是)不si(是),不nen(能)和小嫂zhi(子)结fen(婚)了?” 望着窗外昏暗的冬夜,白茫茫的雪,那边咿呀咿呀的话语,不停询问孟侦近况。 孟侦走到里屋门前,轻轻转动门把,看了一眼床上那团熟睡的小人。 那团被子随着柳枝枝平缓的呼吸,上下微微起伏。她抱着孟侦下床时,塞她怀里的星黛露。 许是梦到了什么,她“eng”一声颦眉,随后咧着唇继续睡。 “hu(伏)哥,你在ti(听)吗?” 孟侦关门,提步往窗边走,淡淡扬唇。 “在听。你嫂子没生气,我们会结婚,到时候给你寄喜帖。” 城堡乐高求婚H 跨年当晚,孟侦带着孟奶奶,和柳枝枝一家人在外面聚餐。 恋爱谈了两年多,这次算是双方父母正式见面,两家人一起跨年。 这段时间三木店里忙,柳枝枝出门时,左挽挂着赵晴子做的东坡肉和粉蒸排骨。 上车后,孟侦接过饭盒,“你没跟妈说咱们晚上不回去了?” 柳枝枝系上安全带,“不是,咱妈特意给奶奶做的。” “行,那先去平层转一圈。” 早上起床到刚才,她一直和童心追剧,这会儿坐在车里浅寐。 出大平层后,孟侦掉个了头。 “不是去山上吗?”柳枝枝咋感觉这个方向不太对呢! “不去那家吃。”他调整空调暖风,侧额道,“睡吧,醒了叫你。” “好。” 睡醒后,黑夜当空,车内空无一人。 柳枝枝定眼一看,怎么开到她和孟侦的新家了? 小洋房外,栅栏大木门敞开,中间那条石阶路两侧闪着led黄灯。黄灯照亮铺满红玫瑰花瓣的石阶路。 脚步踩在玫瑰上,柳枝枝望着跟前三个台阶上的爱心蜡烛和粉色玫瑰池。 玫瑰上有个悬挂的板子,上面摆着一副已经拼好的粉色城堡乐高。 不同的是,城堡院里有一对婚纱西服的情侣小手办,坐在露台下晒太阳。 模型院子后面的车库,变成一个蓝色丝绒小盒子,并不是模型。 咔哒一声。 客厅门打开,柳枝枝顿在原地,拿盒子的手举在半腰。 日式客厅的陈列越来越满,孟侦抬脚踏过门槛,朝她款款走来,扯走那个蓝色盒子。 柳枝枝屈屈指尖,收回右手,换成左手,“孟老板,我愿意我愿意!!!!” 孟侦舒一口气,低笑道,“你等我先跪了再说,成吗?” “好的好的!”她双手背后,柳叶眼扬着甜美的笑意。 咚一声。 旁边地板上的爱心蜡烛火苗也跟着抖三抖,柳枝枝后背一紧。 这跪得也太实在了吧! 孟侦左腿向她身前迈一步,右膝下跪,脊椎笔直,眼角半点不眨地打开蓝色盒子。 好大一颗蓝宝石钻戒。 和柳枝枝大哭时,左眼的矢车菊蓝颜色一模一样! 他神色专注,声音肃穆,一板一眼道,“柳枝枝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我?是否愿意与我共享人生,直到死亡也无法阻隔我们?” “超愿意超愿意!”柳枝枝伸左手,看着孟侦为她佩戴。 她补充道,“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年入千万我愿意!没车没房,我也......” “我谢谢你!”孟侦打断,戒指噌一下,紧紧扣在她细长的无名指最深处。 排镶扭臂款银色戒圈,搭配花苞六爪,有种端庄高贵的气质。 无名指沉甸甸的,柳枝枝伸指转戒指。 “干嘛呢?”孟侦拽走她的手指,警声道,“不许摘!” “我就是看看嘛!” “别看了。”他把盒子肘柳枝枝跟前。 男士戒指比较素,简单的交错式银色戒圈,中间嵌着一颗蓝宝石。 “你快起来!”柳枝枝频频点头。 孟侦起身。 摸着他骨节分明的玫瑰纹身左掌,柳枝枝为他戴上。 这只青筋蓬勃的棕色掌背,长指上的蓝色钻石有种冷静又温柔的美感,与热情奔放的红玫瑰搭配,蛊得柳枝枝双眸发热。 撤指之间,她的左手被孟侦捉住,十指紧扣。 噔—— 两颗钻石侧面轻轻摩擦,碰出清透响亮的声音。 孟侦倾身,右掌五指拢进她后脑勺的发丝,斜额吻向她。 微热的嘴唇动作轻柔,缓慢吸吮着她的下唇。没伸舌头,不带情.欲,孟侦只是虔诚地吻着她。 待两人唾液嘬出细碎的水声,他勾舌,一点点舔舐干净,像描绘着两人日后的理想生活那般,认真,虔诚。 脸上氤氲着他微热的鼻息,柳枝枝睫毛轻轻颤动,埋首猫在他胸口,右手插入他腰臂之间,折臂抚着他紧实的阔背。 她羞赧一笑,“你膝盖痛不痛?” “不痛。”孟侦收拢她散乱的长发,放在后颈之下。 “好了枝枝,进去吧,饭做好了!” 这是新家的第一顿饭,孟侦去接她之前便已经准备好。 柳枝枝往厨房瞅了两眼,案板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着之前他生日时,她送的那套刀具。 眼前的孟侦眉眼含笑,长指慢条斯理为她切割牛排,画面逐渐和两年前,她试菜情人节套餐那晚重迭。 “原来已经过这么久了!”柳枝枝望着有一丢丢紧的大钻戒。 看房子到现在,他足足准备了两年。 “喜欢吗?”孟侦停下动作。 她笑笑,“超级喜欢!” “对了!”柳枝枝微微试探,“我这个多少克拉啊?” 他继续切牛排,“27.12。” 饭后,孟侦去外面接工作上的电话,她盯着这颗三室一厅的蓝钻石看了半天。 那头童心说个没完,“哎哟,我该准备礼物啦!你们婚期定了告诉我,我提前飞回来,正好会会你的新郎。” 回到客厅,柳枝枝窝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小白兔,眼巴巴的,双眸恨不得栽进粉色城堡里,嘴里嘟囔着,“不应该啊!” 孟侦摸摸鼻子,“什么不应该?” 上回在他休息室睡觉,柳枝枝好像做了个梦。 大半夜的,她亦步亦趋地走出里屋。 茶几前,孟侦一张宽阔劲瘦的裸背,下身一条浅灰色卫裤,嘴里那根烟明明灭灭,正蹙着眉拼乐高。 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他下颚微动,流畅的侧脸线条也散着那股子烦躁,伸手对着城堡草坪点两记烟身。 柳枝枝才看清乐高上的烟灰缸。 “放下去!”她哑着嗓子吼。 ...... “所以我到底做梦没?”柳枝枝追他屁股后面问。 孟侦采取沉默的惯用作风,“枝枝,城东店里出了点儿事情,我得过去一趟。你想自己在家玩会儿,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一起过去一起过去!”柳枝枝起身,“我这手指不安全,得跟着你!” 他摘掉衣架上的羽绒服,让柳枝枝伸胳膊,“这么不放心这边的治安?” “那可不!” 到了城东的面馆,柳枝枝坐在会议室外面看韩剧,吃着新家里的小零食。 不时有人出入会议室,她东瞅瞅西望望,护好戒指等孟侦处理完正事。 小洋房的一些家具不太全,吃住没问题,该有的衣物和日用品,也面面俱到。 这晚,柳枝枝头脑持续发热,散着意识沉浸在甜蜜的幸福里,死活不让孟侦戴套。 不戴套?!?? “不行。”孟侦蹙着眉心,阖上眼皮喘息。 其他事情好商量,她现在正是事业黄金期。万一怀了,养胎和产后护理时间那么长,工作势必要做出让步,孟侦说什么也不同意。 趁他洗澡,柳枝枝偷偷藏套。 这道裸身的棕色背影,在房间里翻腾半天,愣是包装盒的影子也没找到。 她鼻息一滚,哼哼道,“一报还一报,我就是这么找乐高的。” 语落,孟侦转身。大鸡巴竖在腿间,腹外斜肌蜿蜒往下的血管青筋不停闪现。 “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他眼角发红地盯着柳枝枝。 “唔......” 父母在三亚旅游那几天,她生理期被孟侦抓着奶冲了一次。 此刻孟侦插指往她小屄里扩张,面不改色捅着,“你今晚要想欠一屁股账,等腱鞘炎好了,喊破喉咙也没用!” 柳枝枝噘着嘴嘀咕,“你不射里面不就好了!” “说得容易。你来试试?”说完他四指抠着穴道上壁,手指在里面分开。 “啊——” “痛痛痛!”她慌张地往里夹双腿。 这是塞胳膊进去运功呢,扩张这么大干啥? 不料孟侦双腿一岔,骤然钳制住她下半身,四指分分合合,逼她交套,“你瞧瞧,往我手上咬这么紧,我怎么忍?” 柳枝枝偏不听他的,“说得跟你以前就忍过一样?” 房间陷入冷却,孟侦脸色骤降,收回手指。 “干嘛!”她起身,伸嘴去舔孟侦挂满透明津液的右掌。 “你别胡乱曲解我。”他收回右臂。 “啵”一声—— 柳枝枝歪着脑袋,右臂从他腿后绕个圈,手指刚好朝后勾住他紧实的大腿根,开始嗦他流了半天水儿的大龟头。 孟侦胯下不听使唤,狠狠插进她喉咙眼儿。 “嗯——” 两人同时难捱地闷哼低喘。 口的次数多了,柳枝枝也聪明。 咳嗽完之后,她像往常一样,省劲儿地前伸头顶,虚抵着孟侦沟壑分明的两块腹下肌。 “我真是贱的!”孟侦咬着牙根自嘲。 一晚上憋得他通体难受,神经里围满吸他阳气的软虫,啃啮他本不富裕的意志。 柳枝枝脑袋撞着他岿然不动的身板,下巴往前一冲一冲。 左手突然被松开,她舌尖左右扫荡着孟侦的肉棒,抬首微微颦眉。 孟侦身体微蜷,额前青筋突突跳,脖颈上的血管和神经紧绷,高挺鼻尖上的汗滴,落在她左眼的睫毛上。 水滴沁入眼眶,她眼皮轻轻颤动,甩了甩头。 只听孟侦声音粗重,“松开!我买点儿避孕药。” ???! 柳枝枝连忙退出来,咽完津液后微微启口,“你真要吃?” “不吃你今晚能善罢甘休吗?”孟侦拄着热杖往洗手间迈步。 柳枝枝也跟着他下床,“咱们就试一下,童童天天给我说不戴套有多爽,你让我体验一下嗷!” 咣当一声,孟侦踢上卫生间门,单方面跟她抠气。 她继续喊,“孟老板,你放心吧,我肯定对你负责,不让你天天吃药。” 男士避孕药发挥作用,已经是一小时后。 延时期待感的下场—— 满屋子都是柳枝枝嗯嗯嗷嗷的吟叫。 大鸡巴上那些粗鄙的浮雕青筋,出入时同她穴肉缠绕,插得她整个人都是飘的。 怕全根没入,一个不注意再射子宫里。 这回孟侦相当规矩,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姿势,跪在柳枝枝双腿之间,只入半截,龟头可劲儿往她g点上发力。 身下柳枝枝和他双手交缠,她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阵阵湿热的潮晕渲红了她的脸庞,孟侦终于能把套箍上。 眼皮雾蒙蒙的,思绪淫乱不堪的状态下,孟侦的每记深顶,都撞得她眼神迷乱。 窗外的冰月拖走黑色帷幕,小洋房的男女主人躺进洁白的松木味床褥里,酣畅入枕。 城堡乐高求婚H 跨年当晚,孟侦带着孟奶奶,和柳枝枝一家人在外面聚餐。 恋爱谈了两年多,这次算是双方父母正式见面,两家人一起跨年。 这段时间三木店里忙,柳枝枝出门时,左挽挂着赵晴子做的东坡肉和粉蒸排骨。 上车后,孟侦接过饭盒,“你没跟妈说咱们晚上不回去了?” 柳枝枝系上安全带,“不是,咱妈特意给奶奶做的。” “行,那先去平层转一圈。” 早上起床到刚才,她一直和童心追剧,这会儿坐在车里浅寐。 出大平层后,孟侦掉个了头。 “不是去山上吗?”柳枝枝咋感觉这个方向不太对呢! “不去那家吃。”他调整空调暖风,侧额道,“睡吧,醒了叫你。” “好。” 睡醒后,黑夜当空,车内空无一人。 柳枝枝定眼一看,怎么开到她和孟侦的新家了? 小洋房外,栅栏大木门敞开,中间那条石阶路两侧闪着led黄灯。黄灯照亮铺满红玫瑰花瓣的石阶路。 脚步踩在玫瑰上,柳枝枝望着跟前三个台阶上的爱心蜡烛和粉色玫瑰池。 玫瑰上有个悬挂的板子,上面摆着一副已经拼好的粉色城堡乐高。 不同的是,城堡院里有一对婚纱西服的情侣小手办,坐在露台下晒太阳。 模型院子后面的车库,变成一个蓝色丝绒小盒子,并不是模型。 咔哒一声。 客厅门打开,柳枝枝顿在原地,拿盒子的手举在半腰。 日式客厅的陈列越来越满,孟侦抬脚踏过门槛,朝她款款走来,扯走那个蓝色盒子。 柳枝枝屈屈指尖,收回右手,换成左手,“孟老板,我愿意我愿意!!!!” 孟侦舒一口气,低笑道,“你等我先跪了再说,成吗?” “好的好的!”她双手背后,柳叶眼扬着甜美的笑意。 咚一声。 旁边地板上的爱心蜡烛火苗也跟着抖三抖,柳枝枝后背一紧。 这跪得也太实在了吧! 孟侦左腿向她身前迈一步,右膝下跪,脊椎笔直,眼角半点不眨地打开蓝色盒子。 好大一颗蓝宝石钻戒。 和柳枝枝大哭时,左眼的矢车菊蓝颜色一模一样! 他神色专注,声音肃穆,一板一眼道,“柳枝枝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我?是否愿意与我共享人生,直到死亡也无法阻隔我们?” “超愿意超愿意!”柳枝枝伸左手,看着孟侦为她佩戴。 她补充道,“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年入千万我愿意!没车没房,我也......” “我谢谢你!”孟侦打断,戒指噌一下,紧紧扣在她细长的无名指最深处。 排镶扭臂款银色戒圈,搭配花苞六爪,有种端庄高贵的气质。 无名指沉甸甸的,柳枝枝伸指转戒指。 “干嘛呢?”孟侦拽走她的手指,警声道,“不许摘!” “我就是看看嘛!” “别看了。”他把盒子肘柳枝枝跟前。 男士戒指比较素,简单的交错式银色戒圈,中间嵌着一颗蓝宝石。 “你快起来!”柳枝枝频频点头。 孟侦起身。 摸着他骨节分明的玫瑰纹身左掌,柳枝枝为他戴上。 这只青筋蓬勃的棕色掌背,长指上的蓝色钻石有种冷静又温柔的美感,与热情奔放的红玫瑰搭配,蛊得柳枝枝双眸发热。 撤指之间,她的左手被孟侦捉住,十指紧扣。 噔—— 两颗钻石侧面轻轻摩擦,碰出清透响亮的声音。 孟侦倾身,右掌五指拢进她后脑勺的发丝,斜额吻向她。 微热的嘴唇动作轻柔,缓慢吸吮着她的下唇。没伸舌头,不带情.欲,孟侦只是虔诚地吻着她。 待两人唾液嘬出细碎的水声,他勾舌,一点点舔舐干净,像描绘着两人日后的理想生活那般,认真,虔诚。 脸上氤氲着他微热的鼻息,柳枝枝睫毛轻轻颤动,埋首猫在他胸口,右手插入他腰臂之间,折臂抚着他紧实的阔背。 她羞赧一笑,“你膝盖痛不痛?” “不痛。”孟侦收拢她散乱的长发,放在后颈之下。 “好了枝枝,进去吧,饭做好了!” 这是新家的第一顿饭,孟侦去接她之前便已经准备好。 柳枝枝往厨房瞅了两眼,案板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着之前他生日时,她送的那套刀具。 眼前的孟侦眉眼含笑,长指慢条斯理为她切割牛排,画面逐渐和两年前,她试菜情人节套餐那晚重迭。 “原来已经过这么久了!”柳枝枝望着有一丢丢紧的大钻戒。 看房子到现在,他足足准备了两年。 “喜欢吗?”孟侦停下动作。 她笑笑,“超级喜欢!” “对了!”柳枝枝微微试探,“我这个多少克拉啊?” 他继续切牛排,“27.12。” 饭后,孟侦去外面接工作上的电话,她盯着这颗三室一厅的蓝钻石看了半天。 那头童心说个没完,“哎哟,我该准备礼物啦!你们婚期定了告诉我,我提前飞回来,正好会会你的新郎。” 回到客厅,柳枝枝窝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小白兔,眼巴巴的,双眸恨不得栽进粉色城堡里,嘴里嘟囔着,“不应该啊!” 孟侦摸摸鼻子,“什么不应该?” 上回在他休息室睡觉,柳枝枝好像做了个梦。 大半夜的,她亦步亦趋地走出里屋。 茶几前,孟侦一张宽阔劲瘦的裸背,下身一条浅灰色卫裤,嘴里那根烟明明灭灭,正蹙着眉拼乐高。 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他下颚微动,流畅的侧脸线条也散着那股子烦躁,伸手对着城堡草坪点两记烟身。 柳枝枝才看清乐高上的烟灰缸。 “放下去!”她哑着嗓子吼。 ...... “所以我到底做梦没?”柳枝枝追他屁股后面问。 孟侦采取沉默的惯用作风,“枝枝,城东店里出了点儿事情,我得过去一趟。你想自己在家玩会儿,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一起过去一起过去!”柳枝枝起身,“我这手指不安全,得跟着你!” 他摘掉衣架上的羽绒服,让柳枝枝伸胳膊,“这么不放心这边的治安?” “那可不!” 到了城东的面馆,柳枝枝坐在会议室外面看韩剧,吃着新家里的小零食。 不时有人出入会议室,她东瞅瞅西望望,护好戒指等孟侦处理完正事。 小洋房的一些家具不太全,吃住没问题,该有的衣物和日用品,也面面俱到。 这晚,柳枝枝头脑持续发热,散着意识沉浸在甜蜜的幸福里,死活不让孟侦戴套。 不戴套?!?? “不行。”孟侦蹙着眉心,阖上眼皮喘息。 其他事情好商量,她现在正是事业黄金期。万一怀了,养胎和产后护理时间那么长,工作势必要做出让步,孟侦说什么也不同意。 趁他洗澡,柳枝枝偷偷藏套。 这道裸身的棕色背影,在房间里翻腾半天,愣是包装盒的影子也没找到。 她鼻息一滚,哼哼道,“一报还一报,我就是这么找乐高的。” 语落,孟侦转身。大鸡巴竖在腿间,腹外斜肌蜿蜒往下的血管青筋不停闪现。 “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他眼角发红地盯着柳枝枝。 “唔......” 父母在三亚旅游那几天,她生理期被孟侦抓着奶冲了一次。 此刻孟侦插指往她小屄里扩张,面不改色捅着,“你今晚要想欠一屁股账,等腱鞘炎好了,喊破喉咙也没用!” 柳枝枝噘着嘴嘀咕,“你不射里面不就好了!” “说得容易。你来试试?”说完他四指抠着穴道上壁,手指在里面分开。 “啊——” “痛痛痛!”她慌张地往里夹双腿。 这是塞胳膊进去运功呢,扩张这么大干啥? 不料孟侦双腿一岔,骤然钳制住她下半身,四指分分合合,逼她交套,“你瞧瞧,往我手上咬这么紧,我怎么忍?” 柳枝枝偏不听他的,“说得跟你以前就忍过一样?” 房间陷入冷却,孟侦脸色骤降,收回手指。 “干嘛!”她起身,伸嘴去舔孟侦挂满透明津液的右掌。 “你别胡乱曲解我。”他收回右臂。 “啵”一声—— 柳枝枝歪着脑袋,右臂从他腿后绕个圈,手指刚好朝后勾住他紧实的大腿根,开始嗦他流了半天水儿的大龟头。 孟侦胯下不听使唤,狠狠插进她喉咙眼儿。 “嗯——” 两人同时难捱地闷哼低喘。 口的次数多了,柳枝枝也聪明。 咳嗽完之后,她像往常一样,省劲儿地前伸头顶,虚抵着孟侦沟壑分明的两块腹下肌。 “我真是贱的!”孟侦咬着牙根自嘲。 一晚上憋得他通体难受,神经里围满吸他阳气的软虫,啃啮他本不富裕的意志。 柳枝枝脑袋撞着他岿然不动的身板,下巴往前一冲一冲。 左手突然被松开,她舌尖左右扫荡着孟侦的肉棒,抬首微微颦眉。 孟侦身体微蜷,额前青筋突突跳,脖颈上的血管和神经紧绷,高挺鼻尖上的汗滴,落在她左眼的睫毛上。 水滴沁入眼眶,她眼皮轻轻颤动,甩了甩头。 只听孟侦声音粗重,“松开!我买点儿避孕药。” ???! 柳枝枝连忙退出来,咽完津液后微微启口,“你真要吃?” “不吃你今晚能善罢甘休吗?”孟侦拄着热杖往洗手间迈步。 柳枝枝也跟着他下床,“咱们就试一下,童童天天给我说不戴套有多爽,你让我体验一下嗷!” 咣当一声,孟侦踢上卫生间门,单方面跟她抠气。 她继续喊,“孟老板,你放心吧,我肯定对你负责,不让你天天吃药。” 男士避孕药发挥作用,已经是一小时后。 延时期待感的下场—— 满屋子都是柳枝枝嗯嗯嗷嗷的吟叫。 大鸡巴上那些粗鄙的浮雕青筋,出入时同她穴肉缠绕,插得她整个人都是飘的。 怕全根没入,一个不注意再射子宫里。 这回孟侦相当规矩,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姿势,跪在柳枝枝双腿之间,只入半截,龟头可劲儿往她g点上发力。 身下柳枝枝和他双手交缠,她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阵阵湿热的潮晕渲红了她的脸庞,孟侦终于能把套箍上。 眼皮雾蒙蒙的,思绪淫乱不堪的状态下,孟侦的每记深顶,都撞得她眼神迷乱。 窗外的冰月拖走黑色帷幕,小洋房的男女主人躺进洁白的松木味床褥里,酣畅入枕。 正文完结 工作日下班后,柳枝枝前脚出电梯,便被同事布丁拉走问话。 “枝枝,你下周飞往蓉城的机票是哪一班?我最近在跟严律吵架,不想跟他坐一块儿!” 柳枝枝不解,“我没订啊,为什么要去蓉城?” “钟总婚礼啊,你不知道吗?” 钟嘉诚结婚了? 不在一个圈层,柳枝枝确实没听到风声,“可能没给我发请帖吧。” 布丁颇为遗憾,“好吧,本来还想跟你......” “诶,钟总!” 话音急转,柳枝枝顺着她的视线朝前看,钟嘉诚正站在行道树的路灯下,左臂挂着一件灰色风衣。 “枝枝,那我先回去了。”布丁说完就溜。 距离上次见面时隔一年多,柳枝枝紧了紧无名指的戒指,抬步走到行道树旁边。 今天他穿白色高领内搭,外面一套休闲款黑色针织套衫,配白色运动鞋。 可能有点故人滤镜的加持,钟嘉诚整个人变柔和了很多。 那头三七分背头和金丝眼镜,也带着一股尘埃落定的稳重感。 脚下相隔一米半,柳枝枝敛步,率先开启开场白,“听说钟学长要结婚了,恭喜!” 钟嘉诚微微一笑,没否认,“你的戒指很漂亮。” “我也觉得。” “想请你喝点东西,有空吗枝枝?”他言归正传。 “可以,我跟我未婚夫说一下!” 话语落地,柳枝枝朝路边的大g走去。 两辆黑色豪车驰过马路,钟嘉诚跟着前面那辆黑色大g,开到城南的三木门口。 哐哐两声,柳枝枝敲他副驾驶车窗,指了指斜对面的咖啡厅。 服务员端上来两杯热水果茶,钟嘉诚执勺搅拌,“是前两年吧,你说你们会结婚,我还不信。” 有吗? 柳枝枝面色轻淡,“正在商讨婚期,快了。” “孟侦对你好吗?”他的称呼变了,语气也很随和。 望着对面的人,柳枝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忘记就好,大家都要往前走。 而她,身边有孟侦呢! 视线掠过钟嘉诚,她看向窗外斜对面的三木,心平气和,“有次我跟他商量,‘如果你同意中午去吃螺蛳粉,这次就看你选的电影!’” “他说‘没关系,今天就吃那家螺蛳粉,看迪士尼动画片。正好我喜欢吃辣的,也想跟你看动画片。’” 看着钟嘉诚错愕地神情,柳枝枝想到什么,会心一笑,“你们总说他一个野着长大的孩子。脾气差,不懂控制,会伤害我。他没有,他从跟我谈恋爱一开始,没整理好情绪时,就不会凑过来让我心烦。” 半响后,钟嘉诚松开桌下一直揪着风衣的左手,牙齿轻碰,“嗯,看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语毕,他提了这么久的心口,终于在雾团退散后,踏实降落。 钟嘉诚知道,他很早就输了。 从他把冰拿铁扔进垃圾桶开始,他面临的只有垂死挣扎。 要不要缴械投降是他自己的事情,柳枝枝只是不在乎。 治疗的后遗症问题,刚才讲到螺蛳粉,他突然想起一件前几年,柳枝枝在职期间的事情。 有次春城疫情爆发,钟嘉诚因为家庭原因,要回去跟父母去前线支援。 知道后柳枝枝非缠着他,说她也要去,志愿者的请缨书都签好了。 家里父母坚决不同意。柳枝枝找到自己,让他传话,就说全公司都去了,她不去不合适。 钟嘉诚也不同意,她没法子,赖在办公室不走了,哎呀哎呀朝他撒娇,使劲儿磨他,“那如果你同意中午去吃鸭血粉丝汤,我就不缠着你了,等你回来。” “你自己吃!” 柳枝枝只好乖乖在这边等着。 回春城前一天晚上,钟嘉诚把手机放枕头边嗯嗯哦哦敷衍了事,她在那边不停提醒他要怎么怎么防护,叮嘱他大半天。 困意上来,他直接挂掉电话关机,翻过身子睡觉。 大半个月回来后,柳枝枝的心思跟着他在春城忙得找不到北,软乎乎的瓜子脸瘦了一大圈。 短暂回忆结束,钟嘉诚视线追随她,目送她走出咖啡厅。 到对面街边,柳枝枝驻足,在一个抱着小孩儿的摊贩子那儿,买了一只带灯的粉色气球,挂在右手手腕上。 而后她晃晃悠悠进面馆,跟孟侦手拉手上楼。 柳枝枝摇着右手,似乎在说些什么。 很快,孟侦弯腰,遁下身子背她上楼。 气球在空中闪闪漾漾,粉色光晕在拐角处逐渐消失,钟嘉诚视线里再没任何人。 接着那股的奶香味再次窜进鼻间,直到肺里。他卸下鼻架上的眼镜,鼻腔暗暗发酸。 斜额看着吧台黑板上的拿铁菜单,钟嘉诚俯首就擒。 往后他的生命里,只剩那些用药盒努力拼凑的碎片化记忆,无用的不甘和痛苦。 这一切都没有归期。 * 三木休息室里,柳枝枝小声抱怨,“不是你让我去的嘛!” 她还帮孟侦挽回了几分尊严,原话她没告诉钟嘉诚。 两年前在机构交完钱那天,他开车去山上餐厅吃饭时,柳枝枝跟他商量,“如果你同意中午去吃螺蛳粉,这次就看你选的电影。” 当时孟侦折身看她,眉毛也拧上来,盯得她捂眼扭头,身子贴车门上缩着。 几秒后,耳边传来孟侦轻飘飘的鼻息和低扬的声调。 “中午吃螺蛳粉,就看动画片。我没看过动画片,也想跟你去看看。” 后来柳枝枝在网上,给他买来小时候班上其他男生会看的《海贼王》和《名侦探柯南》。 海市封控那阵子闲暇午后,两人经常去阳台,躺在单人椅上晒太阳。 孟侦看他的平行篇童年,柳枝枝埋首抱着他补眠。 “总之——”柳枝枝喋喋不休,“就是你同意的,那个水果茶太难喝了,我说我要回来喝你做的!” 孟侦轻哼,“你最好是!” “本来就是!”她顺着杆子往孟侦身上爬。 “走吧,下楼吃饭。” 饭后,孟侦送她回家,和岳父岳母一起讨论婚期的事情。 简单听一遍流程,柳枝枝想死的心都有了。 整整半个月,童心和孟茱两人,天天给她发婚纱图片,每天下班,孟茱就在优加外面候着,接她去试婚纱。 * 这天下午,孟侦正准备合上电脑,私人邮箱里收到一条舒笛的邮件。 标题:【钟嘉诚的婚礼】。 三分钟的视频封面,钟嘉诚黑色西服加身,身板笔直,白衬衫上黑色领结打得一丝不苟,左手握着话筒,婚礼圣台最中间。 孟侦抬指敲鼠标,传声筒传来钟嘉诚清朗的声音: “几年前我遇到过一只安静的博美,她有两只不同颜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特别好看。 很幸运的是,我和她成了同一条生产线上的伙伴,她就在我的零件堆里,随时听我差遣。 那段时光是我相当顺遂的一段经历,酸与苦她都在身边,也承接我大部分的坏情绪。 我对她很差,经常嫌她蠢,答应她的事情没有许诺,把她软绵绵的真心全部摔进垃圾桶。 那天她走了,宠物店老板接她走的。 我让她别后悔,但她再也没有回来。 起初我去找她,她看起来过得很不好,我想让她回来,却每次都把她惹哭,或者气走。 后来再去找她,我发现她在那里过得很开心。 在别人那里,她笑容多了,眼睛更漂亮了,整个人容光焕发,每天都在蜜里吃糖。 而我在颠倒是非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只是一头肮脏的盲鳗,刺骨里流着恶心的黏液。好像什么都得到了,其实我始终一贫如洗。 希望今天这个重复的决定,能结束我所有的不堪,能解除她所有的顾虑。没有人可以囚禁她,压榨她。 离开我的博美,祝你永远自由奔跑!前面还有无数个好吃的罐头在等你。” 倒此,视频轻微晃动,夹杂着舒笛无语地场下音,“神经啊!拟宠化......” “他就讲个故事,你别拍了。”程之衔说道。 “我拍了吗?” 摇晃的画面,在舒笛嘴里捻着的话音声中结束。 视频下面,她配了一段文字: 【宾客盛宴,高朋满座,婚礼现场的每个人都认为新郎和新娘在一起会很幸福。 他们郎才女貌,天生相配。和三十年前,钟嘉诚父母的婚礼一样。 不同的是,钟嘉诚没有初恋可以躲避。他接受惩罚,选择保住父亲的爵位,转身坠进一眼望到底的乏味余生。】 设置好定时发送,舒笛去厨房给男朋友煮粥。 婚礼当晚,钟嘉诚和她男朋友喝酒去了。新娘揣着两个多月的肚子,和女朋友在闺房观影。 两个人都如愿以偿,没有人能说这不是圆满的结局。 咚咚—— “孟老板,你干嘛反锁啊?” 门外传来柳枝枝的声音,“下楼吃饭!” 婚期定了,3月2号,地点在英国爱丁堡。 许是童心一直嘟囔,让柳枝枝少吃点,别到时候影响婚纱效果。 柳枝枝有意识克制,又总忍不住多吃,这会儿出门找孟侦继续吃。 两人手牵手下楼,她嚼着番茄干,汇报战果,“下午上班我吃了两块胖姨买的榴莲披萨,刚才在家和咱爸妈吃了一锅炒饭。然后吧,童童还说我瘦了,让我继续保持......” “怎么了?”孟侦把左手的番茄干罐子递她跟前。 柳枝枝嘿嘿笑,手伸进去又捡一颗,“孟老板,我想再吃一碗牛肉面,还有烤蜜薯。” 又是顺利吃撑的一天。 饭后,她说想走路去新家拿东西。 夜晚,冷气微袭,马路两边车来人往。 孟侦把车钥匙揣兜,烤蜜薯给她暖手。 “唔......” 柳枝枝身体一侧,被他左臂一挡,快速护在怀里。 嘭一声。 对面女同学拿铁杯子没握实,彩砖上一滩棕白色混合液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碰到你们吧!” “没有。”孟侦收回左臂。 “没有就好,不好意思哈!”女同学屈腿,擦拭黑靴上的水渍。 “没关系的。”柳枝枝看她纸巾不够,又掏两张给她。 “谢谢小姐姐!”女同学抬手接过,“诶——” 她想了想,指着孟侦,“你是不是之前在地铁口,等这位小姐姐的帅哥啊?” “当时你也拿了一个烤红薯来着!” 柳枝枝晃晃和孟侦牵着的手,“这是我未婚夫!” “哇,那太好了,你们看起来就很般配!”女同学两眼一亮。 “对的,我也觉得我们特别般配!” 和这位同学短暂寒暄结束,两人转身过马路。 ....... 暗恋是在悬崖边上冲拿铁,多余的感情顺手一丢,半天下去没个声响。通体苦味环筋入骨,扎进血管,破坏她快乐的细胞。 爱是在炒菜锅里颠牛肉,去掉白蒙蒙的沫子,边炒边升温。 亦如他们,互相温暖,一步一个脚印,踏在平和坚定、欣欣向荣的路上。 这次,孟侦有家了,柳枝枝圆梦了。 他们在理想主义的地界,妙笔生花。 【正文完】 2023.4.6,14:13 象具具 ' 以前的vx签名是熬过这个秋冬。 后来改成熬过这场海啸后。 去年秋天想说那也不要死在春天,不要任由尸体在烈日下曝晒。 于是想写一本男二火葬场的小甜文。最初只有钟嘉诚,后来有了枝枝和枝枝的孟老板。 一切人物和情节纯属虚构。在这里,谢谢写文期间身边帮助过我的人,谢谢你们支撑我! 关于孟侦在福利院的生活,我大概做了一周的功课,了解当年不发达地区的社会背景和生态环境,观看大量福利院纪录片,咨询18岁之前在福利院生活的人,男朋友也帮我找了一个曾在福利院的工作者,帮助我更多元化认识那个小世界里的环境。 特此强调,每个地区的发展程度和文化水平不同,当地相关部门对福利院的管控大相径庭。 我只写我想写的。 请放心,现在的福利院都很正规,只是孩子们内心的缺失是永久的,性格和情绪多半伴随终生。 比如叶凡、均子、安安。不是每个人都和党入伏一样,能在血泊里杀出一条阔路。通过自身努力,在这个世界活得更好已是不易。 如你们所见,叶凡还在花街柳巷,迟迟回避那些伤痛。均子过得还算不错,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和小倩感情稳定,不婚不孕,享乐人间。安安最后一次手术成功后,在国外的收容所做志愿者。 其他的人,孟老板说他不想知道,所以每次去福利院回馈社会时,只带一些纸尿裤和奶粉。这两样东西,不论何时,都是最实际最有用的。 其次是钟嘉诚。看过《黑巧盖奶》的读者应该明白,这里不再过多阐述。这本他的生活轨迹和结局,我用了半天时间,全部计划好。 后面写到他服药过度,出现幻觉自杀时,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写得很失重,甚至在某个精神混沌之际,想说要不要让他忘记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半秒钟,我立刻否掉。 本来想写快节奏小甜饼。 那晚孟老板给半夜出门觅食的枝枝做米线开始,我忍不住改了细纲,想让他们慢慢来。 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没有感受过爱情初期那些擦枪走火的人,应该有那种碰撞感。 朦朦胧胧的,两颗情不自禁、一戳就破、踌躇摇晃的真心。 那种区别于所有人的原始心动,直白且粘稠,不加任何修饰的感觉。 原来枝枝不喜欢那种众星捧月的优秀学长,孟老板才是她会心动的类型。 危险,帅气,随时有那种灭顶的小刺激,又能包裹她所有的小情绪。 孟老板的等待和努力都是值得的。柳枝枝没变,还跟以前一样。现在有能力爱一个人,他也慢慢靠近她,保护她的小世界。 很治愈。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很满足。并且很奇妙的是,有次我心情不太好,打开细纲本,看到枝枝坐在喧哗的店里,垂着脑袋专心吃面,阳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暖洋洋的,我就这么被她治愈了。 她是天使来着,不止是孟老板和父母的小天使。没有人比我更爱柳枝枝。 故事开头柳枝枝上下班受了一天气,饥肠辘辘进店,买最便宜的套餐,被人插队后手机自动关机不能付款,钱包还没带。 结尾是柳枝枝下班跳着小碎步进店,店员说老板在楼上等你吃饭。 孟侦第一次送她回家是凌晨4点,她裹着他的大外套,他牵着长袖子,一大一小的身影中间离着30公分,只有一只袖子连接。知道柳枝枝不开心,他就想办法帮她。 故事结局他们一起回家,这次孟侦有家了,柳枝枝圆梦了。 身边所有亲朋好友都在助攻,看着他们一点点成长。那种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景象,是我想写的。 写大纲时本来想写平行番,弥补他们横跨12年的遗憾。后来觉得没必要,枝枝和孟老板不需要在虚幻里回望,他们有更好的人生。 就到这里吧。 孟老板,别老皱眉,你们家小姑娘会担心。 ' 最后的最后, 我是《小酌食堂》的作者,象具具。 谢谢你看到这里,谢谢你喜欢听我讲故事,祝你开心,我们下本见! 副线番外一(丝袜磨鸡巴play) 那晚江令屿翻墙来面馆找孟茱的事情,有段后续。不知道搂着她进店的寸头男人是谁,他没敢走。 孟茱整晚没回,他在路边等了一夜,跟着他们到海边看日出。 睡醒后已是下午,孟茱心情还不错,因为她梦到了三哥。 和她一样有哮喘,在她找不到生活的激情时,同她裸.身相交,醉生梦死的人。 奇怪! 明明三哥已经去世那么久了,孟茱还是一想到他,就双腿发软,腿间冒水。 手机嗡嗡嗡嗡,她打开微信,屏幕上全是朋友的疑问和祝福。 顾不得看朋友圈的红色数字,她随便点开几个对话框,好友们纷纷祝她和江令屿恋爱快乐。 孟茱在宿舍群问怎么回事,朋友们发来一堆问号,带着两张截图。 一张是她看日出时,往朋友圈上传一张日出的图片,配文:完—— 另一张是江令屿在她发朋友圈后,紧跟着也在朋友圈上传日出照片。不同的是,他在拍孟茱拍日出的样子。 照片角度抓得还行,大海在红日指挥下,变成水汽蒙蒙的霜叶红。不远处有道身影,女主角孟茱翘首举着手机。 江令屿配文:完整了[爱心] 一前一后的两条朋友圈,加上他那颗不要脸的红色爱心,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果不其然,点进去朋友圈都是祝福她和江令屿99的。 身为乌龙男主角的江令屿,特别不要脸地在她那条下面点赞并评论:【好看】。 下面一堆共同好友回复他谈恋爱就变样,真腻歪! 江令屿这位江大清冷校草的尿性照旧,没回复任何评论,搞得整件事情更加离谱。 室友发起群通话,让孟茱进来。 “江令屿活好吗?粗不粗大不大?” “听说他没谈过,猪猪宝贝辛苦了。” “几回几回?” …… “不大,一般。没爽!” 不顾姐妹们的疑问,孟茱直接挂掉电话,点开和江令屿的对话框。 导员管得严,江令屿前脚才翻一回墙,系里主任念在他成绩优异,多次为校争光的份上,把疫情期翻墙的事情压下来。 三天后江令屿总算能请假出校,孟茱早已在酒店房间等候多时。 她顾自摆弄桌前的盒饭,江令屿叫了她两次,她都没应声。 拙劣的解释里,透着他那股狡猾的愚蠢。孟茱抬手揉耳朵,封闭视听。 待耳边稀如水声的话音停止,她再次垂眼,俯视半蹲身子、轻捧着她左手的江令屿。 孟茱抽回手,拆筷子夹菜,“你要不想吃饭就进去洗澡。” “你想干……” 没等江令屿说完,孟茱打断,“谈恋爱啊,睡了就原谅你!” 这下轮到江令屿表情发愣。 孟茱低声冷笑,扭过来凝着他,“不是玩阴的吗?行啊,谈呗!” 不顾江令屿的欣喜和惊讶,她默着脸瞪他,让他爱吃吃,不吃赶紧滚去洗澡。 江令屿情绪高涨,密长的睫毛下全是笑意。 “茱茱,我确实存了那么点心思。我想跟你说,那场日出我其实在。不是你所说的完章。没想到他们会误会。” 话里甚至有那么一丝被误会的委屈。 孟茱气得无语,“江绿茶,你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我看不出来。” “我很喜欢你。”江令屿语气真挚。 “……” 孟茱不想接话,戴上耳机,他只好闭嘴。 吃完饭他进去洗澡,随后是孟茱。 洗完澡出来,她侧头拿毛巾擦发梢上的水珠,见江令屿站在窗前,只一轮干净清隽的浴袍背影。 察觉到孟茱出来,他侧身望着她,神情柔软,英朗的眉眼闪着微光,“茱茱,我帮你吹头发吧?” “不用!”孟茱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意思。 之前她说过不喜欢别人碰她头发,江令屿便退一步,“好,那你赶快吹干,别感冒了。” “……”孟茱退回浴室。 一个侧身的功夫,她又探首叫江令屿。 后者转身特快,“怎么啦!” “你准备一下吧。” 言毕,孟茱进去吹头发。 每次都要幻想是和三哥做,孟茱才能湿。她已经记不清,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五分钟后,孟茱再次出来,撑开疲惫的眼皮,盯着江令屿帅得无聊的侧脸,冷声叫他。 后者扭头。 “你走吧,趁着还没做,以后离我远点!” “什么意思?” “我是又做错什么了?”江令屿眼睛忽地瞪大,阔步走到孟茱跟前。 孟茱斜身,躲开他的问题,拿着手机坐沙发上,指尖哒哒哒哒不耐地敲字,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 江令屿心凉半截,立刻跟过去,坐她左边,“孟茱,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你别说气话。” “不是气话。”她淡笑道,表情和以往吃饭打游戏时,没有什么差别。 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令江令屿感觉不安。 孟茱不像他的女朋友。她在心里搭起厚厚的城墙,固上隔音板,将他视若无睹。 江令屿顿了顿呼吸,“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处男,很麻烦?” 听到这里,孟茱抿了抿唇,有意瞥他一眼,“我真后悔了。” 江令屿眼皮一抖,“为什么?” “不想玩了,没意思。” 孟茱找不到眼里的激情,心里的快感。同时,有个更大的黄色想法在心里萌芽,也想摸清他的底线在哪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令屿便老实交代,“茱茱,我尺寸还行,长16,直径5公分,今天过来之前看了一些毛片。如果你想让我口,想在上面,想坐脸,我都可以。” 我丢?!!!!! 这种傻子,孟茱觉得还是自己见识少了! 她回眸,开始装可怜,“那个女孩说我一分钟没说错,我的哮喘不能长时间跟人接吻。跟我恋爱有很多禁.忌,窒息和深喉这种,更是不可能。” “没关系,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话到这个份上,孟茱微微斜身,正对江令屿,“要抱一下吗?” 紧接着,她被江令屿紧紧搂在怀里。 之前无数次想摸江令屿这身薄肌,他死活不给孟茱碰。 这回真贴上了,她没什么感觉,就是一具热乎乎的身体,没她哥身材健硕,也没三哥怀抱带感。 不过蹙个眉的反应时间,江令屿稍微松开她一点,右手长指弹动她的后颈,火热的气息扑她脑门上,“茱茱,你感觉到没,我已经硬了。” “你想要吗?” “你说呢?”他亲吻孟茱发顶。 听着他微微发重的呼吸声,孟茱一肚子坏心眼儿使劲儿翻滚,开始装蒜,“这样吧,我先用别的方法给你弄一次。你要不喜欢,我们趁早散了!” “你别老推开我,好吗?” 江令屿轻轻支起她身体,眸色认真,“我是真心喜欢你,不觉得哮喘是多大的问题。” 对于折翼小鸟来说,这种话令她有种被众人围在圈里,不会掉队的幸福感。 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孟茱不耐烦地嗯一声,“我知道了。” 语音落地,她捏住江令屿的浴袍腰带,伸手一拉,江令屿劲瘦的身板进入视线。 他属于标准黄皮,胸腹肌肉偏薄,沟壑线条明显,两边的腹外斜肌有几道血管一闪一闪。 腿间那根阴茎,在深灰色平角内裤下鼓着大包,肉眼可见要冲破天际。 匪夷所思的是,江令屿的膻中穴突然长了一颗黑痣。 位置分毫不差,刚好在他线条优美的胸肌正中线上,与两颗粉色乳头连成三点一线,横竖变成垂直坐标轴o点。 高一暑假手术后,孟茱在病房认识了三哥,两人都是哮喘人。 当时医生让她多按摩。 青春期发育,孟茱找不到膻中穴的位置,三哥在他的膻中穴上纹了一颗痣。 这个位置她很敏感,因为并不好看。 被她嘲笑后,三哥从左侧锁骨下的肩髃,到胸前膻中穴,纹了一根黑色荆棘,末端那根刺是蓝色的,点在膻中穴上。 以前见过江令屿光着上半身打球,她问,“你怎么有这颗痣?” 江令屿垂首,“我一直有。” “有吗?” 孟茱心想,估计是她近视变严重了。 “等一下。”江令屿眼皮抖栗,伸指塞进内裤,调整阴茎的位置,龟头往上伫立。 “好了。” 婴儿手臂的尺寸,在内裤下存在感太强。三哥以后,孟茱没再睡过这么可观的。 玩弄的心思再也兜不住,她嫣然一笑,主动探首亲吻江令屿。 浮光掠影般的触碰,他有点惊讶地扬眉,脸上逸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而后又亲回来。 不会接吻,他就一个劲儿伸舌头,用他沸热的唇舌和呼吸,舔舐孟茱的唇瓣,动作急得像条粗喘的金毛狗狗。 孟茱轻微攒眉,一手推开他,“去床上。” 江令屿浑身只剩一件内裤,正襟危坐,后背伏在床头,挂上睡眠眼罩。 “双腿打开。”孟茱握住他右手。 “啊?” 倏然间,他胸口重重起伏,还是说好,默默岔开双腿,紧张到小腿汗毛跟着颤抖。 孟茱盘腿坐他大腿间,双膝压住他紧实的大腿,眼睑发狠地盯着她今晚的玩物。 手掌被他紧握,孟茱故意抬指,用她细短的食指指甲尖,触他瑟缩的腹下肌肉。 双目被封的黑暗里,江令屿浑身一僵,紧接着感受到有个东西划到他脖颈。 感受到孟茱温热的呼气,他微启齿唇,喉结一湿,左手紧抓床沿,低喘着叫茱茱… 盯着他脸上满意的表情,孟茱看了看他内裤上的那滴津液,指腹快速点一下他湿红的下唇。 江令屿哼着喘息,舌尖勾走他的津液,笑了笑,“茱茱,很甜。” 估计津液没味道,他以为是孟茱亲他呢! 孟茱指尖勾勒到他左胸乳头,印下他的津液,看他蜷着身体,不断叫着“茱茱,亲我……” 伸头索吻不成,孟茱松开他的手,两指钻进他嘴里,也学着他的腔调,浅吟道,“啊……江令屿,你双手抓住床单,吸我!” 江令屿态度诚恳,双手攥紧两边,舌尖怼着她又舔又吸。 孟茱另一只手,压在他赤红色的乳头上,轻轻抠挖,画圈打转。 一会儿顺到他下腹,一会儿抠弄他侧腰,偶尔抚摸他滚烫的侧颈,宽大的肩头,就是不碰他下体。 外人眼里的江大校草,现在被孟茱踩在膝下,胸口一抽一抽,剧烈起伏,抓紧床沿的手指骨节发白,散着急需排解的情欲。 呼吸有力的声音,寸寸绞杀孟茱的神经。 她情难自禁,撤出嘴里的手指,“江令屿,我喜欢你的呼吸。” 江令屿贪婪地吞了吞口水,“没关系,我很舒服。” 好蠢啊! 孟茱就着濡湿的手指,在他身上胡乱泼墨。 健壮的胸肌线条沾着口水,泛起釉色亮光。 江令屿难受得顶了顶屁股,舒着气说,“茱茱,也许你偶尔会呼吸困难,但我们可以呼吸更新鲜的空气,我的一半都给你。” 这话直戳孟茱气管子,她气得扇他下体。 “啊啊啊……”江令屿俊脸闷红,难捱地抬了抬腰,哼喘着,“所以没关系。” 孟茱隔着布料,抓起他的阴茎。 挺沉一根,还热乎呢! 听着他啊啊嗯嗯低吟,孟茱双腿打开,坐他腿上,右手隔着内裤,在他冒着精的龟头上打圈。 “别……” 江令屿伸手挡住,“我快炸了……” 孟茱撤回双腿,“那你脱了吧,我给你撸。” 他咬了咬唇,“好。” 江令屿长指下勾,一团黑色阴毛下,那根婴儿手臂粗的阴茎立刻弹跳出来。 有点意外的是,紫红色棒身没有暴起的青筋,只有几根青红色的静脉血管,微微显色。 孟茱起身,正准备脱,发现内裤竟然湿了! 褪去的米色无痕内裤,津液拉起半米长的水胶,她腿间已然泛滥成河。 可能江令屿的呼吸很蓬勃吧。 孟茱如是安慰自己,用津液沾湿内裤。 “江令屿,你躺下来。” “好。”江令屿摸着黑躺平。 孟茱怕他等下挣扎过度,给他后颈擂了两个枕头,坐在他右腿上。 蕾丝湿内裤裹住江令屿的半截阴茎,中间那块棉布包住他出水的龟头,孟茱开始左右牵拉。 “嗯……” 江令屿小腹一抖,十指拧紧床单,闷哼一记,“什么?” “我的内裤。”孟茱手上动作不停。 看着他在身下哼咛,昂首大口呼吸,孟茱有种言不尽意的痛快。 “茱茱……” 江令屿左腿胡乱外翻,“啊……” “别……” 他这头棕色微分碎盖微微起汗,发尾搭在英眉之上,鼻背也全是汗珠。 “嗯……”他喉结一翻一翻,手指尅进床单,双臂紧绷,优美的线条下血管凸起。 “茱茱……”他伸领,胯部拱成石桥。 煎熬吗,江令屿? 你当初就是这么玩弄老娘的! 孟茱朝内裤上轻轻吐一口唾沫,加快速度,左右手拔河,磨肿他的阴茎,啃噬他的心智,碾碎他的自尊。 “嗯……” “茱茱……” 江令屿上半身和左腿同时屈起,额前青筋暴烈,狠狠咬牙撑着。 生理性满足冲脑,孟茱放慢动作,一点点回忆她被怠慢的瞬间。 “啊……”江令屿紧绷的身体坍塌,倒在枕头上缓息。 轻吟男喘入耳,孟茱翻旧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喜欢我。” 说完她用力左拉,惯性使然,江令屿再度起身,“啊……” “你以前为什么犹豫?”孟茱换成右拉。 “嗯……”他双拳捶床。 孟茱狐狸眼盯着他夹紧的臀肌,不知疲惫地往反方向扯,“为什么呢?” “嗯……” 她往右使劲儿,“可是我很喜欢你的。” “啊……” 又吐一口口水,她往上拎直肉棒,紧了紧内裤两边,专心磨这根枪。 心里数着八拍,孟茱盯着震动的腹肌,上顶的阴茎。 蕾丝内裤把龟头压出一抹白线,她听着江令屿嗯嗯啊啊的深喘,忘了节拍。 那就重数吧,孟茱双手前推。 身下没了摩擦,江令屿身体瘫回床上,胸腔猛烈换气,不忘同她说,“茱茱,我喜欢你。” “特别喜欢……” 孟茱满意一笑,托起他的阴茎,从左右牵拉变成左后到右后的牵拉,速度越来越快,默念着下一个八拍。 “哦……”江令屿重新起身,双拳难敌身下燥意,左腿像雨刷一样胡乱扫着。 孟茱不放过任何一个气口,揪着内裤生拉硬拽,搜刮他的敏感处。 胯下如同电动马达,江令屿双手掐着他的侧腰,阴茎依旧抖个不停,下面的囊袋急速颠簸,两个睾丸在腿间乱甩。 孟茱瞄一眼他嘣嘣跳的左心房,随口问,“你叫的声音很好听,应该是喜欢的吧?” 说完不顾江令屿的反应,双手从左右拉扯,变成左倒、右倒的按压。 压着他发红的龟头,也压住他所有挣扎。 受着吧! “嗯……啊……茱茱……让我射……” 孟茱双手起起落落,偶尔吐口水,也问他,“没事儿吧?” 他哼个不停,“……让,想射……” “没事儿吧?” “嗯……” 飞速摩擦,孟茱捏着两边内裤往下,动作像在打地鼠。 弄到手腕有点累了,她使坏松开,“嘶……” “手疼…”孟茱垂首握着手腕哼咛。 江令屿前脚魂魄归位,顾不上大喘气,连忙摘掉眼罩,挺着大鸡巴问她怎么了? “你刚刚顶太狠,我手有点抽了。”孟茱眼眸讪讪。 “别动,我给你揉揉。”江令屿双手捧着她右腕,轻轻按摩。 孟茱不忘关心他,“你还好吗?我以为你很喜欢这个。” 他这才顾得上舒气,摇摇头道,“没不喜欢,你别瞎想。” 既然非要逞英雄,孟茱自然奉陪,“那我下次再帮你,你先去里面洗洗吧。” “啊?” 孟茱瞅了眼身上的浴袍,“江令屿,我也湿了。” “好,好!”江令屿下床,往浴室走,紧翘的臀肌上汗津津的。 孟茱默默摇头,嘴角抑制不住地笑。 副线番外二(内含2400H) 清理完身下泥泞,江令屿推门,就见她已经躺在床上,躺在他刚刚躺的位置。 羊毛卷黑发散了一枕头,她无聊地跳着手指舞,妩媚的狐狸眼转个不停。 天花板映起她细长的玉指影子,交错舞动时动作轻盈,像只开屏的孔雀,又变成九尾狐的飘柔尾巴。 方才,他已经感受过一轮飞魂的奥妙。 “过来啊!”孟茱收回双手,指指床头,“套。” “好。” 江令屿撕开戴上,再侧首,孟茱已经全身赤裸,细长的双腿大开。 天天运动、跳舞,孟茱肤色不白,重在色泽均匀,触感细腻。体脂很低,肌肉紧实度高,平坦的小腹有四块训练痕迹明显的腹肌。身材属于精瘦的细高挑类型。 此刻她做过全脱的下面流着油光湿水,上面软嫩丰乳铺开,黄豆大小的深粉色乳头耸立,硬币大的乳晕粉粉嫩嫩。 “快上来吧。”孟茱右手拍拍床。 柔和的声音打断江令屿的思绪,他跪上床,双腿立在孟茱两腿之内。 孟茱又拉大一步双腿距离,盯着他胯下勃起的阴茎,“来吧!” 事到跟前,江令屿有点没由来的紧张。 那个滴着水的小口子,像是罂粟花心,麻醉了他的神志。 他左掌扣住孟茱腰侧,右掌捏着快爆炸的阴茎,对准她的穴口,身下猛得一顶。 “woc……” “嗯……” 两人同时闷哼,适应这个负距离的抽插。 里面太紧,夹得江令屿找不到北,右掌也扣住孟茱腰际,闭眼呼气。 阴茎被撤出来半截,他垂眼,孟茱太胯再次毫无保留地顶进去,嗓音娇软,“啊……” 微凉的御姐声线,江令屿脑子快被她叫酥了! “啊……” 孟茱再次抬腰,黑眸雾气涟涟,爽痛交织,水当当的小逼磕在他胯下,震得他囊袋乱抖,理智沉船。 江令屿左掌抓起她的大奶,缩紧臀肌,大肏起来。 爽,太爽了! 里面千万根热神经从四面八方,包剿他的阴茎,他连腰椎骨都是脆的! 手里的大奶软绵绵,从指间溢出来,又被他揉回去。 发间汗珠滴到眼角,江令屿甩甩脑袋,听着她娇媚的低吟,胯下动作越发狠烈,囊袋啪啪啪啪乱打。 “啊……” 孟茱左手掐着他的腿窝,右手探到身下,自个儿揉捏通红的阴蒂。 江令屿再次全根直入,撞得她手指乱抖,啊啊狂叫。 “茱茱,是这里吗?” “不是……”孟茱右挪盆骨,“你往上面一点。” 太紧了。 她一点儿没夹,还是紧。 夹得江令屿有点幻觉,完全听不清她说什么,耳边只有他们交错的呼吸,断节的低喘,以及他自己振奋的心跳。 大半天下来,江令屿只顾着闷头撞击,端详着孟茱半垂不睁的眼睛,摇晃的身体,波荡的双乳。 是海浪拍打的声音。 日出了,边塞女郎在他身上起舞。 他屈身,点首贴住孟茱饱满的唇瓣,张嘴吮吸她的唇,尝到之前她经常给他薄荷糖的味道。 “嘶……” 骤然间,孟茱咬住他的下唇,他胯下一滞,任由门牙对着他的唇肉一啃一啃。 三五秒的功夫,孟茱再次摆胯,照准他的胯下,磕磕碰碰,进进出出。 “啊……”江令屿后槽牙拧紧,着实招架不住这只狐狸精。 紧接着她牙关松开,微微蹙眉,低低哼着,“嗯……感觉到没,这里啊!” “嗯……”她越撞越起劲儿,右手重新按压阴蒂,在身下溢出浪叫,“啊……啊……” 江令屿碰到一块软肉,瞳孔瞪大一瞬。 “就这里!”孟茱催她。 他呼吸倏而收紧,“我知道了!” 孟茱额前羊毛卷碎发黏在脸上,摇摇晃晃的胴体伴着她窸窸窣窣的娇吟,声声灼烧着他体内这团旺火。 囊袋扇得阴唇红肿,江令屿剐蹭着她的耳侧,疯狂套弄,摩擦出更多透明莹液。 这段时间的不安和担忧,终于找到出口,迸射出来。 他双手掐住孟茱的沙漏腰,屏气聚神地凝着她娇嫩发白的穴口,前后抖腰,往她下体焊入新的篇章。 “啊……快点……” 渗入骨髓的叫声,从身下的欢愉里传来,伫立于江令屿的世界尽头之上。 他开始细想,孟茱以前跟别人做爱是不是也这么叫的,酥得人穿魂。 滞住胯下动作,他拔出来看着这朵通红的花心。 “你干嘛?” 做一半抽出来,有毛病吧这人! 江令屿很烦躁,“孟茱,你睡过多少个男的?” “不知道。” 怕是她都忘了。 江令屿懒得再问,张嘴撬开她微启的唇,钻舌而入,胡乱席卷她的津液。 “嘶……” 被她恶狠狠咬住,江令屿也不介意,退出来舔了舔挂在嘴边的水丝,听着她残破急喘的呼吸。 这才是清耳悦心! 江令屿知道这双狐狸眼正在刺穿他。 就这样吧,他总得拿回来点什么。 身下继续操干,江令屿加快速度。 感觉到孟茱右腿一蹬,伸着脖子吸气。他直击那块软肉,枪枪贯穿她的灵魂。 脑内炸开一朵烟花,江令屿臀肌一松,阴茎突突跳着,而后继续提枪,将两人一同送上云巅。 怕累着孟茱,江令屿第二发很柔,没再使性子不要命的操弄。 五浅两深,耳边孟茱的呼吸灼密急促,他抬指擦掉孟茱眼尾炸出来的水花,细细吻着。 媚眼两层睫毛垂落,江令屿收回脑袋,粗粝的指腹抠弄着她的阴蒂。 “啊……” 感受到她起伏不定的脉搏,江令屿心尖儿痒,像是围着蚂蚁窝,一同向他运输穿顶的愉悦感。 “茱茱…我说不完的爱,想跟你做。” “嗯……”孟茱十指攀上他的后颈,抱紧他。 正做着爱,说这些! 孟茱有点倒胃口,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人工伸指,塞进江令屿的嘴堵住,扯着轻嗓,“快点……” 她喜欢能压制住她的男人,由衷的信服。 必须是三哥那般野性难驯,死前也在有条不紊过活,自带统领力和号召力。 听完江令屿这句话后,她更加确信,谁也争不过死人。以前她做过的那些爱,没有人能给她三哥那样的感觉。 以至于最后她是怎么被江令屿肏喷的,她有点模糊。 孟茱有点生气,朝他吼,““江令屿,你记住,现在是我睡你!” 江令屿先给她口了一会儿,短发埋在她颈窝,伸舌嗦着她的奶头,时不时刺入几根手指,换了好几种姿势。 她惊奇的发现,江令屿好像也还不错,四五十分钟才射一次,蛮久的。 他特别好脾气,听话,体谅人,器大活好。所以矫情这事儿,孟茱能忍忍。 清洗身下时,江令屿不忘将她拢入怀抱,亲吻她的耳垂,侧脸,脖颈,动作像守着一座神庙,有种说不出的仪式感。 望着他宽阔精健的背影,孟茱掀开被子,调空调温度,侧身挪向左边床铺,倒头就睡。 * 后半夜,江令屿打完手枪出来,细瞧孟茱明媚动人的瓜子脸。 身体原因,他一直试探孟茱的承受底线,太狠不行,轻了都没得爽。 那天听说孟茱倒在操场上,他甩掉篮球拔腿就跑,设防已久的心门在那一刻全盘轰塌。 知道她是一只专门吸人阳气的狐狸精,江令屿还是选择缴械投降。 “松开!”孟茱嘟嘟囔囔,拍她腰上钉的这条胳膊。 换来江令屿圈得更紧,“情侣之间都抱。” 她转过身来,睁开困顿的眼皮,拒绝接收他眼里的爱意和抚慰,“你这样我上不来气。” 关乎她哮喘的事情,江令屿警铃大响,立刻抬起胳膊。 没等他说话,孟茱掀身就睡,只留给他一寸冷漠漂亮的后肩线条。 “晚安,茱茱!” 江令屿亲她右侧肩头,帮她裹好被子。 半个月后,孟茱返校,直接去上大阶梯教室的公开课,江令屿在老位置等着。 桌上有两份早餐,一杯奶茶,一份学校超市买的新鲜车厘子。 孟茱盯着盒子上的序号3看了一会儿,小声叫他,“以后不用买货架后面第3个。” 江令屿点点头,“对了,三哥是谁?” “……” 追江令屿那会儿,两人总去图书馆,她趴桌子上就睡。江令屿看到她在书上随手写的,也问过几次。 孟茱说她喜欢买货架第三个。 图书馆出来去超市,他帮她拿东西时,每次都拿第三个。 湿得很快,每次都很爽。 可能人确实是分阶段产物,孟茱渐渐忘掉三哥,也不介意告诉他实话。 “三哥是我初恋,哮喘加脑癌,两年前去世了。我习惯乱写乱画,买东西拿第三个,一直没改。你如果介意,以后不用了。” 刚好教授点到她名字,她举手喊到。 再侧眸看江令屿,他清隽的脸上浮起一个淡笑,“照你的方式来就好,如果没他,八成现在也没我。” 这话弄得孟茱有点不知所措,便埋头吃饭,“车厘子挺甜的。” “知道为什么吗?”江令屿往她跟前推了推盒子。 “学校卖得贵呗。” 他笑着摇头,“朱茱是樱桃的别名,车厘子也是樱桃。” 孟茱睫毛一抖,“看不出来,你以前挺能忍。” “我也没想到,你就这么经不起考验。”江令屿左臂扣住她左侧腰,微微揽着。 孟茱声音平和,“一个月,很久了。” 久到她没想到,认识三哥时,他脑袋上就挂着只剩最后一个月的生命时钟。 而那段时间,三哥几乎用了所有方法,在繁杂的课外时间,带她看世间万物,为她灌输养分。 后来,现在,包括未来,她都想以各种精彩的姿态活下去。 “一个月很久吗?”江令屿没听说过,孟茱和谁谈恋爱,能超过一个月。 此刻她妖媚的狐狸眼半沉,姿态懒散,有种看透一切的慈悲感。 窗外阳光明媚,树荫下蝉鸣不止。 孟茱垂首,撕掉课本上写着三哥的那页纸,一头海藻黑发也跟着散下来,错乱有致的卷发发丝,在阳光下起舞。 周围一切都均为她的背景,框外的江令屿有点发愣,不自觉收拢绕在她细腰上的手臂。 “你处理。”孟茱把那张纸递他桌前。 江令屿没看这张纸,视线一直投足在她脸上,“茱茱……” 身后有人拍他,他回头,是挂着耳机的时戾,“江令屿,你咋这么欠呢?你把3号球衣抢了,我穿什么?” “什么球衣?”孟茱也转首。 “你不知道?!”时戾微微探身,抓一把她桌前的车厘子,“还有吃的没?” “你赶紧睡吧。”江令屿眼神制止他。 “……”孟茱把车厘子连盒端过去,“奶茶喝吗?” 时戾贱嗖嗖抬眉,“你男朋友瞪我!” “有吗?”江令屿表面笑嘻嘻。 这才不到一分钟,孟茱后悔告诉他了。 活挺好,维持恋爱固炮关系吧。 她重新转回脑袋,顾自抠手机。 之后江令屿没穿3号球衣,买东西。也没再刻意挑货架后第3个。 几个月下来,孟茱依旧我行我素。 有时她请假了,或是两人在哪个局上碰到了,江令屿总跟她抱怨,他都是从朋友嘴里知道。 问她在哪,她回:【不想出门。】 问她要不要吃饭,她回:【你自己吃吧。】 问她下课没,她回:【等下要练舞。】 他觉得太冤枉了。 所以孟茱心情好的时候,经常宠他,【之前那个酒店,周六晚上,睡不睡?】 或者在商场,看到好看的袖口或者领带,也会问他:【喜欢吗?要哪个?】 在酒店,两人的交流比一周还多。孟茱知道他气不过,总想法子稍微治治她。 她很舒服,从不反抗。 大一暑假,孟茱好不容易跟她哥说通,白天要跳舞,傍晚去朋友介绍的商业活动上,给模特们化妆。 江令屿送她回家时,上车后把手机递给她,“茱茱,我准备了一个惊喜,希望你喜欢!” 孟茱两眼一抹黑,“我没空去旅游。” 知道她的安排后,江令屿把车停到城北别院的路边,侧身,抬着那张一本正经的矜贵模样。 两个月不能做爱,孟茱也有点遗憾,探身,左掌从他的短袖下摆伸进去,语气微软,“真没空。” “茱茱,你怎么……” 江令屿无奈地捉住她的手,往胸膛带,轻叹气,“什么都不告诉我。” 掌心贴上他温热的左心房,像是摸着程序处理器的散热口。 化妆专业的学生,早点进社会也不一定能吃上热乎饭,这有啥好说的? 孟茱捶他胸口,拉着娇声,“拜托!我喝口水上个厕所,也要汇报吗?” “你要是说了,我就能接送你。”江令屿声音温柔,微扯衣领,低首亲她手指,“现在也没关系,等下次再去就好。茱茱,你把时间表发给我,以后我接你上下班。” 故意挑刺儿责怪他,他只知道关心她。 孟茱有点心虚,“哦。” 暑假期间,只要她需要出门,江令屿每天送她去舞蹈室,送她去休息室后台,送她回家。 时间久了,孟茱觉得他很像金毛狗。 所以江令屿来家里吃饭,或者带她见他的朋友,她从来不会管他。 中途因为受不了孟茱这副傲慢,他闹过小情绪跟她冷战,最后都以他单方面示好结束。 这次吵架不同,奶奶出事儿了,她顾不上别的。 江令屿中途回了趟本家,所以他不知道。 这晚半夜,柳枝枝找她吃饭。饭后,她不顾危险,偏执的回城北。 坐上出租车时,孟茱承认,她有点习惯江令屿操控她的意识,在对话框输入:zuoaima…… 手指起起落落,最终出租车开到路边,金鸡报晓,天色渐白,她也没发出去。 打开窗户,新鲜空气直冲面庞。孟茱深吸两口,筛洗那些不堪的陈年旧账。 付款下车,她拐角往家走,眼神随移,江令屿在眼前20米处的家门口立着。 这会儿她打起12分精神,目光锁定在他身上。 条纹外套配白t,下面黑色休闲裤,脚上踩着她买的限定球鞋。 孟茱吁一口气,有意敛步,“江令屿,你怎么来了?” 后者闻声侧身,敞步上前抱住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说?” 江令屿箍得很紧,几乎是密不透风,一点儿气息口都没给她留。 眼下这个情况,孟茱是渴望拥抱的。 现在真被人狠狠扣在怀里,往他身体里柔,孟茱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马拉松跑到身体临界点,下一秒要晕倒时,有个人抵着她脊梁骨,非得加油打气陪她跑。 真诚又愚拙。 “我想去看看奶奶,行吗茱茱?”江令屿话里满是担忧和关切,搞得孟茱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无奈道,“你先松开,回去说。” 没进正厅,孟茱带他上楼进自己房间。 开门后,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房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酒瓶。 别说江令屿,她自己也不自觉凝起眉头。 没管这团乱麻,孟茱在门口拖鞋,赤脚窝沙发上,身体半躺,“你从哪儿知道的?” 门口的江令屿也跟着脱鞋,光脚从鞋柜里穿上拖鞋,把她的鞋放架子上,拿起她的拖鞋进来,“昨天看到一把玉梳子,直觉奶奶会喜欢,想听听叶凡哥的建议,他说奶奶前阵子晕倒了。” 语毕,孟茱松一口气,还好她不知道她哥和她妈的事。 小时候她妈张水格发现她有遗传性哮喘后,抛女弃夫,说是要追求什么音乐梦想。 隔代遗传哮喘的几率很小,孟茱就是那个倒霉蛋。 张水格本就对婚后生活万分不满,得知结果撂下一张离婚协议,拿着房本一走了之。 中途张水格一个电话没有打过,孟茱想妈妈时都是奶奶陪着。 出去追梦这些年,她梦想没追上,反而跟着酒吧里那些不正经的人学会赌博。 这两年张水格开始频繁出现在他们生活里,第一次刚好被孟侦看到。 他警告张水格不要出现,从自己腰包出钱解决,瞒着她和奶奶。在律师的建议下,一直有录音和字条存证。 起初是借三千,知道三木牛肉面馆后,张水格逐渐变成要,管孟侦要的越来越多。他每回都跟张水格单独交涉,不让她去找她和奶奶。 两万,十万,一百万…… 每次都说下次不会了,不给她的话,孟侦又怕她找社会上的混混,去骚扰她和奶奶。 前阵子张水格狮子大开口,说要拿100万还赌债,不还的话那些人要剜她器官,还会找上孟茱和奶奶。 找人查了才知道,张水格在她好了三年的男朋友小龙的诱导下,走上赌博这条路。 到头来欠一屁股债,当年她拿走的那套房,已经输没了。 小龙比她年龄小,一身蛮力,不开心时会打张水格,打完又求她、跟她道歉。 她现在在酒吧卖酒,挣的钱要顾生活。走投无路之时,小龙便打上她前夫家的主意。 欠了多少钱孟茱不知道,总之是她现在还不起的无底洞。 前几天,小龙请朋友去三木吃饭,最后没给钱。问了说都是一家人,要什么钱。 第二次就是她哥打架那天,那两个胖子是小龙的朋友,嗑完药神智不清,开始互殴。 没想到要债的人直接找到奶奶这里。奶奶哮喘犯了倒在地上,一群人看事情不对劲,拔腿就跑。 “茱茱,你去哪儿了?” 抵在江令屿肩头,孟茱木然不动,闻着他身上的肥皂水味儿,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舒心感。 “嗯?去哪儿了?” “嘘——”孟茱困意上来,揉揉山根,“睡醒再说,我现在很困。” 语落,她起身去卫生间卸妆。 出来时,江令屿已经整理好混乱的房间,一床被子平整铺着,他坐沙发上抠手机。 孟茱头一回觉得,这男的除了给她泄欲之外,好像稍微有点用处。 “江令屿,10点把我叫起来。”说完她爬上床,倒头就睡。 一旁江令屿躺也不是,坐也别扭,站旁边眼神定格在孟茱身上。 从恋爱开始,孟茱单方面闭塞沟通,要么床上见,要么漂流瓶联系。 这么久过去,她一点儿没变。 书架上抽出来他上次看到一半的书,看完后刚好十点,看孟茱睡得香甜,他没叫她,兀自点外卖。 拿外卖上楼,江令屿到走廊便听到孟茱正在打电话。 “对了哥,这个挂坠是枝枝送你的。” “行,那你照顾好奶奶,等我过去接你的班!” 侧身进卧室时,孟茱正垂头收拾床头柜的东西,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一眼没往他身上撂。 “十点怎么不叫我?”她话里声音带着不满。 江令屿到桌前拆外卖,“看你正睡得熟,没想吵你。” 孟茱抬首,觑他一眼,狐狸眼里满是不耐,“行吧,我真他妈服了!” “孟茱,你不觉得这话很过分?” 平时江令屿都叫茱茱,孟茱让他换一个,他死活不改,她也懒得跟他浪费口舌。 不是听不出来他话里挤压的情绪,孟茱没心情跟他掰扯,“嫌我过分你可以走,没人拦你!” 说完江令屿起身,换鞋后夺门而出。 “神经!”孟茱继续收拾。 副线番外三(内含一段肉渣)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互不联系,孟茱删除拉黑一顿操作,以这种形式跟江令屿提分手。 有天照旧和奶奶视频时,她发现她哥瘦了很多。是一家人就要彼此分担,她和她哥换班。 临近开学,她再次回来。 叶凡说账本对不上的事情有点复杂,得请专业人士来看。 她想过江令屿,仅仅不过半秒。 刚好小嫂子是金融系出身,她跟着学习,那几天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妥当。 大二,孟茱不再吃喝玩乐。 抱着未雨绸缪的心思,她正在筹钱,准备和她单干的舞蹈老师,开一家舞蹈培训机构。 她哥和奶奶回来后,她一直在舞蹈室、学校、医院,三点之间打转。 对于她和江令屿那段,学校里传着传着变了声,说是孟茱把他甩了,他天天买醉惆怅。 事实是,偶尔在餐厅碰到,江令屿身边也跟着之前追他的女生。 孟茱习惯和前任们视若无睹,对他也是自然掠过。 那股清新的肥皂香,逐渐在她记忆里消失。 脱离最低级的皮肉欲望,孟茱渐渐找到三哥所说的生活乐趣。 直到她哥打电话,江令屿自己去店里喝酒。 孟茱实在受不了,帮他开了个房,自己住隔壁。 但是她戴上睡眠眼罩时,发现这白色蒸汽眼罩竟然能看到。 上次是给江令屿戴,然后她就往他下面吐口水来着…… 当时她以为,江令屿说她的吻很甜。 包括后来,江令屿不反对她用脚,弄完下面再伸他嘴上,他照样会亲。 “茱茱,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你喜欢这样吗?” “茱茱,你过来夹着我头,这样舒服…” 脑袋里全是江令屿在床上取悦她的样子。 沾染情欲后,他潮红的脸,蓬勃的呼吸,温热的皮肤,闷闷的哼喘…… 身下湿成水滩,孟茱半夜打开小玩具,草草了事,彻夜难眠。 浑浑噩噩到早上9点,她起床洗漱,去敲江令屿房门,打算一次性说清楚。 等了两分钟,门开。 江令屿身穿浴袍,一把搂住她,扣在怀里,按着她后脑勺推到右肩。 热气腾腾的肥皂味入鼻,江令屿额角碎发渗着水珠,直往孟茱左侧脸颊流。 “茱茱,不分手了,好不好?” 孟茱微翻白眼,“你先松开。” “你说不分手,我就松开。”江令屿抱她更紧,右掌又滑到她后颈,长指弹来弹去。 嘴里一直重复,“不分手好不好?” 语调很轻,入耳却凭空有种被针扎的感觉。 比起还在熟悉游戏规则的江令屿,孟茱已经通关卸载游戏,跟他这种迟钝的人真处不到一块儿。 孟茱对着他肩头的浴袍,蹭干水分,“没必要。我就算现在答应,等你松手,还能改口。” 说完她被江令屿抱起来,踹上房门阔步往房间走,扑通一声,给她撂倒在床上。 这会儿孟茱刚换上u领短款白背心和同色卫裤,打算上午去舞蹈室跳舞。 呲溜一声,屁股如同着火那般,被江令屿拽住她右脚脚踝,拉到床尾,脚上一次性白拖鞋,啪啪飞地上。 气得孟茱踹他一脚,“准备来强的?” 他挫败地摇摇头,“我怕你冷,怎么不穿外套?” “你到底想干嘛?”孟茱没什么耐心。 江令屿伸指往后梳了梳一头湿发,眸底散着两团黑气,“你知道你跟别人搞暧昧,我有多生气吗?” 孟茱火气噌一下上来,破口骂他,“你江大校草自己身边围一堆,天天半夜翻墙被通报,少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江令屿也不退让,“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你先招惹我的,凭什么我不能是最后一个?” “就凭我不要你了!” 说完孟茱光脚下床,推开他出门。 回到房间,她骂骂咧咧去浴室冲脚,“真踏马蠢,不知道出来追啊?” 不止刚才不知道,孟茱下楼退房时,前台说江先生已经结账走了。 她办理退房,随后打车去舞蹈室。 下了车,张水格再次出现,在机构大楼外面来来回回踱步。 鼻青脸肿,捂着刚做完流产的肚子,站在楼道口,跟孟茱说她妹妹没了。 那一刻,孟茱只觉得耻辱。 想问她怎么不被小龙打死呢,时间地点不对,孟茱只好作罢,执意捞着她打车到警局。 事情太复杂,小龙跟着那群人贩.毒吸.毒。她报警不成,被家暴一顿。 小龙毒瘾犯了出门找人,张水格赶紧打120,出院后不敢回去,过来找到孟茱。 孟侦和律师的想法,和警察一致,孟茱没有意见。 中午,张水格拿着警方准备的两万块钱,在警方的“保护”下独自回家,下午便等到小龙和那群放高利贷的。 警察把他们一群人端了。 做完笔录,已经晚上十点。 孟侦拉着张水格去取钱,让她换个地方好好生活。孟茱不想看到她,便在警局等着。 手机上她哥说送走了,她离开警局。 冬风冷冽,孟茱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抬眼就见江令屿立在警局门口,还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样子,看起来克制且疏离。 呼啸的大风没能刮乱他这双俊眉星目。他像是被人奉为圭臬,看向孟茱的眼神,带着自上而下的,浓浓的怜惜。 “茱茱,你还好吗?” 孟茱有点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江令屿摸摸鼻子,“下午跟踪叶凡哥,一路跟过来了。你哥怎么了?” “我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他神色茫然,“奶奶吗?她的病好些了吗?” 给孟茱吓一跳! 她定定神,左手抄口袋,“我家没事儿,我哥正在路上,你快回去吧。” 江令屿捞过来她右手,她正要挣脱,被他修长干净的双手包住。 温热且干燥的掌心,但他有点手抖,只顾着放到嘴边呼气,搓热孟茱的手。 孟茱收回视线,看向路边,“江令屿,分手了不用做这些。” 他双手一僵,随后继续搓她手心,声线慌张,“你手太凉了,我们先上车吧,我陪你等。” “我昨天才知道,眼罩其实能看清。”孟茱喉咙有点干涩。 “什么眼罩?” 问完江令屿抿了抿唇,两秒后又说道,“其实有点模糊,但我确实每次都很舒服。” 孟茱沉下头颅,左手抓两把颅顶卷发,紧接着额头被挑,她的脑袋就这么被江令屿搬到肩头扣着。 江令屿左手抱住她后腰,轻舒她的脊背,“你不拒绝,我就抱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戒色,孟茱觉得下面又湿了,整个人木木的。 “江令屿,如果我们和好,我遇到更喜欢的,会一脚把你踹了!” “会吗?”江令屿反问。 片刻后,他又变回那副软耳的语调,“那分手这么久,茱茱,你怎么还没遇到?” 孟茱扒开他黑色高领毛衣领子,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能当炮友,不能和好,你要吗?” 身边嗡嗡一阵车风吹过,她哥的大g已经停在前面三米处。 孟茱松开江令屿,微抬眸,同他这对凤眼对视,“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提步到大g跟前,开后边车门上车。 很长一段时间,江令屿都没联系她。起初孟茱把他从黑名单拖出来,两天还没消息,重新将他押回去。 * 再次见面是寒假,在一个朋友组织的party散场后。 站在酒吧门外等人时,孟茱被灼眼的黄色车灯闪了两下。 掀眼望去,是江令屿的黑色宝马x7,驾驶座车窗一点点下降,露出他那头棕色微分碎盖。 这脸骄矜清傲的模样,和她哥那个傻逼情敌如出一辙。 旁边一堆酒后无德的男男女女吹口哨,孟茱右脚后转,背身而立,揉了揉眼睛。 “上来!这里不好停车。”江令屿朝她喊。 “喔喔喔——” 周围一圈人起哄,孟茱嫌丢人,挂上口罩瞪着他,脚步一闪一闪开后座车门。 “茱茱,回哪儿?”江令屿态度180°大转弯,扯着温润如玉的声线。 孟茱掏手机,一边给本身要送她的模特朋友发消息,一边毫无表情报城南大平层的地址。 车座中间伸过来一只握着芝麻蕉的大掌,指节微弯,掌背带着交错的血管。 酒精在大脑皮层沸腾,孟茱的思绪千回百转。 最早追江令屿,她有意备一根芝麻蕉。孟茱自己没得吃,他就得给她分一半。 后来江令屿也会给她送,一看不是芝麻蕉,她就没接。 香蕉品种里,黑点多的芝麻蕉,淀粉含量相对更低,不容易长胖。 江令屿朝她探身,把芝麻蕉剥开半截,重新递给她,“怕炮友酒后难受,应该没问题吧?” 孟茱下颚一抖,余光瞥向右侧窗外的酒吧大门,声调冷淡,“有炮友了。” 那只骨节颀长的手,连同他倾过来的大半截身板,一同收回去。 江令屿顾自咬一口香蕉,右手转方向盘,驶入车道。 偶尔有食物和牙齿碰撞的咀嚼音进耳,孟茱戴上蓝牙,屏蔽之前凑江令屿跟前,非咬他一口香蕉的画面。 车内暖气沁入皮肤,松软神经,她摘掉左肩的墨绿色腋下包,紧接着手机响了,男模打来的电话。 那边诘问道,“茱宝,你还真让他接走了?” “什么意思?” “就是那辆车,是你前男友吧。这阵子咱们出活动,半夜停车场老有他的车,有回项目负责人脾气不好,这男的请大家喝东西。” 孟茱没注意过,“你没看错吗?” “不会,那车挺牛逼的。” “好,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下次见!” 收了线,孟茱摘掉耳机,便收到前座江令屿那两道棕色眸光。 有意回避视线,她听到江令屿说:“茱茱,你看起来不开心。” 平述事实的语调,一经孟茱过滤,只有那股处在马斯洛第三层需求以上的傲慢和冷漠。 溃烂的身体和过往,在她的灵魂深处穿门驻扎。三哥说要她好好活着,哪怕做一朵荆棘花园里的毒玫瑰。 可她只觉得她要枯萎了。 张水格一天不死,她就永远生长在旱土里。 “跟你待一块儿,我开心不起来。”孟茱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车流。 车里没了声音,她戴上耳机,专心听着时戾那个傻逼,分享给她的交响曲,双手不自觉挥着节拍。 后座车门被打开,夜风冻乱了孟茱平和的情绪。 盯着门外的江令屿,她发觉已经到达小区门口,立刻拎包,“谢谢。”同时眼神往左平扫,让他让让。 江令屿岿然不动,盯着她的视线自带扫描仪功效,直白且深沉。 孟茱半分不让,死瞪着他。 双双相对,她看到的是不甘,愤怒,怨气,以及江令屿眸底那抹重重的委屈,通通剜进她无数个魂牵梦绕的濡湿夜晚。 帅吗? 特别,校草呢!活还好! 喜欢吗? 好像也不讨厌,他那么蠢,哄哄骗骗就好了。 孟茱右手拽住他黑色针织高领,对准他唇瓣狠咬。 收听到江令屿的闷哼,她摸摸他微蹙的眉心,紧接着便被他探舌入侵,带着那股浓浓的薄荷味,掌握主动权。 滚烫的舌头轻扫着孟茱的神经,气若游丝地舔舐她,交换呼吸和津液。 酒精一丝丝坠落,孟茱甩掉左手包包,大力揪住他风衣外套。 待他步履蹒跚上车后,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长时间隐忍的怨恨一触即发。 “你是不是蠢!”孟茱眼眶湿润,脑袋左转,往左边挪屁股。 “嘭”一声,江令屿侧首关车门,随后拾起她掉在地上的包包,放前排车座中间。 车玻璃上看着他耐心的动作,孟茱回眸,发现他同样眸含水光。 她润了润嗓,“现在是晚上,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嗯。” 江令屿深吸一口气,将她垂落下来的羊毛卷别到耳后,随手轻抚着她的侧脸,“和好吧,茱茱。” 长指滑到脖颈,顺至锁骨,他挑开孟茱的羊毛外套,盯着她金色的一字肩紧身露脐长袖,“我们以后都不吵了,好不好?” 江令屿含住她的项链挂坠,下巴抵在她颈窝,左右甩头,锁骨链和他蓬乱的发丝,一同在脖子上扯来扯去。 “嗯……”孟茱痒得身体前颤,从喉咙里穿出一声低吟。 右手扣住江令屿后脑勺的同时,他左边胸房也被他下滑的大掌轻轻包住。 江令屿鼻腔里溢出一声滚烫的笑息,迭在她光滑的胸口。 她就这么上当了! 江令屿语气满足,“那我们就和好了。” 语毕,他快速吻孟茱胸口,深吸几秒,气得孟茱随手抓着他一把头发,愣是扯下来几根,也不见他松嘴。 孟茱伸手扯过来包包,手指在层层日用品里翻腾。约莫着大半分钟过去,她拿到那个东西,刚好江令屿放过她。 “茱茱,我以后不闹情绪了,我保证。”他嘴皮子轻柔地耍奸,一边用干燥的手掌,隔着衣物搓揉她奶子。 “一般是亲你胸口,你情绪会平和。” 刷拉一声,江令屿勾住她胸前的细拉锁,一下拉到小腹上方。 胸前一凉一热,孟茱吓得脊梁一倒,靠着后座,垂首盯着她裹着黑色纯棉三角杯的两团奶子,在江令屿眼前跳动几秒。 “茱茱,你最近舞蹈房去得多,健身房去得少。不然你奶子会少抖两下,但我喜欢你抖。” 这货还不要脸地细嗅,而后唇侧扯开淡笑,左手挑开她胸盘带子,两颗丰满的乳房挣脱桎梏,微微下沉,右边奶头还撞他高挺的鼻尖上。 “不过没关系,你的奶头跟着心口一直跳,它们比你诚实。” 说完他抠挖着孟茱的左侧奶头,唆着她的右侧奶头,右手也不闲着,解开她腰上的拉锁。 身下已经变得黏糊,她未免湿得太快。 不想让他得逞,孟茱便拨走他脑袋,让他自己脱裤子。 “嗯。”江令屿弓着身子解开黑色直筒西装裤,下面那团勃起的大包也染湿几滴内裤布料。 “你坐好!”孟茱左手抄兜,把拿出来的套也装里面。 江令屿跟条狗一样,屁股立刻卧在右座。 急于干活的阴茎,在他结实的大腿肌肉夹缝生存。 “啧…”孟茱轻轻喟叹。 也就半年没睡,她戒色已经戒得差不多,怎么江令屿看起来还更健壮了。 在往内心与世无争,行动掷地有声的那个方向长。 这点不像三哥,不像孟侦,也不像钟嘉诚,来自于他平和谦卑的心态,优良的教育和认知。 “茱茱,你发现没?”江令屿喘着粗气,“你越这么盯着我看,你下面就湿得越快。” 孟茱伸到一半的手停在半腰,没等重新收回来,便被他扯到那团温热的大包上压着。 说不清是江令屿的阴茎先跳,还是她的手先乱抖。 耳边江令屿又开始细心地剖析她,“我这东西又不是紧箍咒,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不说停,我绝对不动。” 孟茱也真是魔怔了。 听完这句话,她身子一侧,左手托腮,手肘伏着他紧实的大腿,抬起小腿躺进后座。 胸房双双着座,压出那条黑缝事业线。 “我在戒色。”孟茱甩了甩头,干脆把下巴搭他大腿上,左手钻进他的内搭,一寸寸描绘他微热的腹肌线条。 江令屿身躯一颤,右掌也伸进来,拉着她的手,移到左心房,昂首低喘:“戒色还是戒我?” “……” 气得孟茱伸右手,掐他大腿。 肌肉一直练得挺紧,太硬了,她掐不动,换来江令屿低低一笑,左掌揉揉她发顶。 “戒色还想跟我固炮,你怎么比我还上瘾?” 孟茱一口下去,直接咬他大腿心。 江令屿非但不动,还继续挑衅她,“茱茱,慢点咬,别吃到我鸡巴。” “江令屿!”她松口,朝他嘶吼。 “在呢!” 江令屿垂眼,再次帮她拢好头发,别在耳后,轻拍她侧脸,颇有居高临下之意,语气又很低柔,“你不喜欢就别吃。” 大腿心盖上两弯沾着口水的牙印,和孟茱明显的大红唇印子。 江令屿神情松散,脱了脱垂在双膝上的裤子,两腿岔开一拃之宽。 “茱茱,就是这个距离。你腿间这么一开,我随时伸头。你想过没,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被你夹着脑袋冲,爽得不止是你。” 江令屿敲着她的生理反应,也一点点击退她的心理防线。 “松手!” 江令屿抽着她的左手,下滑扯到衣服外边,“套呢?” 孟茱起身,拉上上衣拉锁,双脚落地,抄兜里扔给他。 趁他拆套的功夫,孟茱直接开左侧车门,捞着包包快速下车。 “你干什么?”江令屿左手捏着紫红色的大鸡巴棒身,右手正准备戴套。 “自己玩儿吧。”孟茱歪头,盯着他沾满津液的龟头,红唇勾起一抹妩媚的笑,“谁上瘾谁知道,我戒的是作息规律,少自恋!” 随后她嘭一声,关上车门,甩着漂亮的胯骨进小区。 转角后,孟茱总算能夹夹腿。 再流下去,真成尿裤子了! 副线番外四(栏杆后入play) 到家后,孟茱手机上时戾一串消息进来,帮江令屿传话,小黑屋放出来。 孟茱回:【告诉他,20天后,原因他自己懂。】 泡澡时打开玩具冲了一把,孟茱吃完药后,美美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 她起床出房门,“奶奶,中午点外卖吧?你想吃……” “啊——” 她瞪着眼前正在端菜的江令屿,“你怎么在这儿?” “茱儿,大吼什么?” 奶奶从厨房里探头,“奶奶心脏病都要犯啦!” 江令屿装模作样颔首,朝她笑笑,“中午好,茱儿!” “神经!”孟茱嘀咕着,去厨房问奶奶。 “茱儿,小江救过你。即使你们分手了,但人家一个人过年,咱们于情于理,都要收留一下。” 奶奶还特别大方的,把那间客卧给他住。 中午她没吃饭,通知她哥:【出事了!】 【钟嘉诚plus2.0版来家里了!!】 【小嫂子要没了!!!】 最终兄妹俩齐心协力,把他赶了回去。 当晚孟茱在朋友的局上喝得酩酊大醉,次日醒来,她哥说是江令屿给她抬回来的。 孟茱让时戾传话:【关一个月。】 时戾回江令屿:【传一条1000,但是你们家猪只给我说了。】 江令屿转给他一万,留言:【贱不死你,真不是你求我的时候。】 时戾:【哦,不对,现在还不是你家的猪。】 江令屿:【你才是猪!】 屏幕显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过完年,孟茱抽空去拜访她小时候的舞蹈老师,回来后马不停蹄去舞蹈室练舞。 下午有点困,她出门喝咖啡,没想到碰到一个身材挺拔,举止文雅的西服帅哥。 心里响起那句“江令屿,如果我们和好,我遇到更喜欢的,会一脚把你踹了!” 江令屿口吻挺轻浮,问她会吗。 还说“那分手这么久,茱茱,你怎么还没遇到?” 挺烦的! 搞不懂她到底喜欢江令屿什么,但这些天,也像是冥冥中,在延迟满足她对江令屿的渴望。 30天很快,就今晚! 眼前又遇到一个李一航,孟茱觉得能缓就缓,反正江令屿挺cheep,像路边卖的矿泉水,随叫随到。 聊着聊着,这个男人还跟她小嫂子有关系,孟茱情绪更加激昂。在他约孟茱吃晚饭时,换上衣服就走。 整个晚上,她都在跟一个快要结婚的帅哥,谈论人生,成功从愉悦的小暧昧,聊成兄弟。 电影看到一半儿,兄弟让家母叫回。 孟茱想继续看电影,让他不用管她,以后有空常见面。 出商场大门,她一眼望见江令屿的黑宝马,正停在路边。 车和人之间隔着七八米距离,她敛步,斜头打量着江令屿副驾驶座的黑色假玫瑰。 以前他也送过,孟茱完全丢掉。家里她哥给小嫂子的粉色玫瑰,也会每天通风。 驾驶座的江令屿染回黑发,那头蓬松又英气的微分碎盖,看起来便多出几抹疏离感。 疏离感的来源她再清楚不过。 以前在床上,她爽得不行就薅江令屿头发。 事后江令屿给她擦手,每次都能在她指甲缝里,摸出几根棕色短发。 江令屿不生气,只笑她,“薅没了怎么办?” “你咋这么不经薅呢?”孟茱一脚蹬他嘴上。 他箍住孟茱的脚踝骨,亲吻她脚心,再缓缓放下,“就是一头牛,也经不起你这速度。” 孟茱撇嘴,“真没了,以后我给你设计发型行了吧!” 江令屿说好,“以后你让我剪什么,我就剪什么。” 只是孟茱一直没提,他也一直保持那样。包括分手这半年,他都没变过。 眼前的他,黑发浓眉俊目,配上优越的高鼻和薄唇,还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 心脏突突乱撞,孟茱意识到出问题了。 “茱茱——” 江令屿朝副驾驶探身,“快上来!” 方方面面的落差感太大,孟茱捂着胸口,回身随便找一个方向,准备走右侧门进商场。 片刻后,身后传来江令屿急匆匆的呼喊,“孟茱——” “孟茱!” 声源越来越近,孟茱加快脚步往商场走。没几步路,后侧衣颈被捉。 “茱茱,你为什么躲我?”江令屿跑过来的,这才顾上换气。 孟茱回首,瞥一眼他扯着的衣领,他立刻松开,语音苍白,“是东西忘里面了吗?” 孟茱有点力不从心,张了张嘴,只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眼光退步了。” “嗯。”他笑笑,“我演技也一般。” “所以呢?”孟茱盯着他这头黑发,“眼光差,演技也差,我图你什么?” “不是说好和好吗?”江令屿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一股脑输出,“我一直挺好奇,你的喜欢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永远都那么迟钝?我要的是推不走的人,不是形式主义,为了完成自我使命的献祭。” 江令屿也生气,“最早,我不甘心只跟你谈快餐恋爱。后来不甘心只跟你做炮友。但是你和别人玩儿,把我扔车上就走,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什么办法?” 被这句话直戳肺腑,孟茱僵在原地,依旧盯着他这头黑发。 转睫间,她被江令屿抱在怀里,侧脸轻柔地蹭着她的侧脸。 轻到她只要一扯,他们还能分开。 而后江令屿凑她耳边,“茱茱,我以后不越界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心口跳过一万只草泥马,痒得孟茱想抓耳挠腮。 她也回抱住江令屿,右手插入他后脑勺的碎发丝,嘴上没好气,“眼光这么差,别人问你女朋友是谁,你可别往我身上扣帽子!” 话音遁地,江令屿闷笑出声,也终于抱她更紧,“你眼光好就行。” 孟茱眺望马路,幸灾乐祸道,“江令屿,你车被拖走了。” 感觉到他身体一僵,随后他回头看了看,那辆大车已经开往远处。 “花还在车上。” 孟茱翻了翻眼眸,“我不喜欢花,假的也不喜欢。” “好,以后我不送了。”江令屿牵着她,往商场走。 想说让江令屿染回来,跟前晚风抚着他的碎发,晕染出锋利的线条,配上他这张高岭之花的脸,看起来有点陌生,还有点不近人情。 孟茱声音带气,“我没东西忘拿。” “瞎想。”他紧了紧握着孟茱的手,“买杯奶茶给你暖暖手。” “……”孟茱只好咽下。 那就不染了吧… 慢慢来,细水长流也挺好。 孟茱主意已定,“我要戒色,我还要调整作息。舞蹈教资证到手了,之后要和朋友忙舞蹈机构的事情。” 说完她侧眸望着江令屿,就想看他棕色凤眼里的意外和不甘。 但江令屿只是笑笑,这张清冷的脸上表情柔和,立马消释掉那股子距离感。 “你忙你的。如果需要我帮忙,随时找我,我随时待命。” “……” 孟茱别过来脸,冷冷道,“不需要!” * 开学后,孟茱买了一辆车,办理走读手续,每天和朋友忙场地和装修的事情。 江令屿经常问她在哪,吃饭没,累不累……总能第一时间出现。 一个学期快结束,她才知道江令屿也办了走读,只跟她说方便参加竞赛。 舞蹈机构成立初期很艰难,孟茱出于身体原因,不负责招生和场外演出。 每天流着水电房租,也不是个事情。 刚好小嫂子和小倩都做运营账号,她腆着老脸在短视频上跳舞,一个暑假过去,秋天来报名的学生特别多。 有天晚上上完课,还有一个小朋友在教室等家长来接。孟茱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陪她一起等。 “大哥哥——” 孟茱抬眼望去,是提着晚餐过来的江令屿。 下雪了,他的白色大衣肩头,沾着稀薄一层没化完的雪瓣。 “孟老师,我悄悄告诉你哦!是大哥哥问我们学校的同学,想不想学舞蹈,我们就来啦!” 挺挫败的。 她们辛辛苦苦搞了那么久,大部分学生都是江令屿暑假时联系人脉,一个一个招过来的。 那阵子他只说他有竞赛要忙,丝毫没提过这些事情。 细细想来,正经恋爱这一年以来,她确实经常疏漏江令屿。 昨天公开课考试要什么材料来着,也是江令屿这个优等生帮她搞定。 吃完晚饭,江令屿出门丢垃圾时问她,“给学生们的红包还差多少?” “后勤老师说还差100个。” 他点点头,“便利店有卖,你别急。等下我陪你装。” 看着他款款而去,走到机构大门。孟茱有点心痒,又叫住他。 “怎么了?” 孟茱不想忍了,“你再买点套,我想做爱。” * 一年半没开过荤,孟茱抬臀时,肛门和阴道口有种被提拉的紧绷,适应不了江令屿的尺寸。 “啊……” 右手扑上镜子,孟茱放声惨叫。 机构锁门关灯,只有她的小教室走廊外,打着暗黄色灯光,将两具缠绵的身体罩白地板上。 孟茱左手撑着把杆,塌腰抬臀,右手被江令屿重新捉住,十指相扣放把杆上搭着。 “嗯……” 镜子里,江令屿左手握着她的奶子,胯下再次猛烈一送。 “啊……” 顶得她双腿微屈,死死握住江令屿右掌的力量,承受身下巨棒的撞击。 胸房突然一坠,身后江令屿也闷闷喘气,左掌移到她臀上,从腿间扯着她的丰臀,拉开距离砥砺前入。 “啊…嗯……”孟茱一丝两气,脑仁都要被他操飞了。 江令屿探身,啃住她的右侧耳垂,滚烫的鼻息洒她脖子,弄得她双肩乱颤。 耳边他低低道,“茱茱,看镜子下面。” 阴唇被他的阴茎挤成深红色大馒头,正往下流着水渍。 “喔——” 她眼睁睁看着江令屿,掰开她右腿,膝盖搭在把杆上,右手拽着她的右手,摁大腿上钉着。江令屿左手揪着她的腰肢,一把聚起她。 左腿腾空的那一刻,江令屿胯前蓄力一甩,操得她嗓音失声。 “嗯……” 而后江令屿踢过来一块瑜伽砖,垫在她左脚下面,身下往她体内送得更深。 “啊……”孟茱觉得子宫口要裂了,“江令…” “啪”一声,江令屿抽她屁股,停下胯下动作,微红的双目看向镜子,同轻微哽咽的她对视,“疼吗茱茱?” 热痛的爽感和拥挤感消失,孟茱抖着嗓子往他鸡巴上撅屁股,“你继续啊!” 江令屿弓身亲了亲她的臀瓣,劲瘦的窄腰贴着她,继续往里面甩动。 那兜囊袋啪啪啪撞着,一浪更比一浪猛,扇着她阴唇和腿间越来越热,掐着江令屿的右手,感受暴雨前的腹内争鸣。 像是蚂蚁搬家,孟茱急得身体随着左腿,往后撤10公分,贴紧江令屿。 几乎是软硬兼施,娇喘着把右腿往把杆上岔得更开,“快点,,我想高…” “想什么?”江令屿放慢速度,阴茎拔出来半截,慢慢捣动。 他气若游丝,摸摸她的臀间,“茱茱,对不起,把你弄疼了。” 搞得孟茱边抽泣边送屁股,松开死掐他的右手,往后穿过他腿间,朝前捞他屁股,“赶快动啊!” 这几个字有多美妙,江令屿难以言喻。 跟前孟茱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硬是操肿她里面的红肉,津液带着血丝往下掉,江令屿才双手箍住她的前胸,腿上卖力前顶,将两人一同送上云霄。 事后江令屿把她右腿放下来,阴茎插在里面,走到懒人沙发前坐下,抱着她清理。 “你变了。”孟茱左腿跷他左腿上,垂头看了看塞着他鸡巴的阴道口。 大一那会儿他没发觉,只看孟茱开朗又漂亮,也能聊到一块儿去。 久而久之,他喜欢叫她一块打游戏,去图书馆,去食堂吃饭。 孟茱是个非常肆意鲜活的存在,他没遇见过这样的女生。 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大学军训的新生晚会上。整个分院的教官和学生都席地而坐,表演杂碎又长,江令屿撑首看了一会儿就放弃。 接着旁边男生叫他,让他抬头。 音乐切成大热的韩语歌,跳舞的是一个没穿军训服的女生。 离得远,江令屿只看到女孩高挑的身体和那头黑色羊毛卷,有种舒凉的畅快。 孟茱身穿红色紧身吊带和黑色短裤,脚上一双简单的白色板鞋。 月光下她身材火辣,跟着旋律跳舞,妙曼的身姿轻盈,动作干净利落,晚风也在为她助兴。 场子直接点到高潮,同学们让她再来一个,她又跳了一支韩舞,随后退回一旁,和旁边女同学聊天,拿着氧气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吸氧。 那天孟茱一战成名,追她的人很多。大部分人灰头土脸归来,也有几个特例,谈了没几天就被甩的。 江令屿对她换男友的速度有所耳闻。他怕孟茱只是他人生里一颗划过天际的漂亮流星,他抓不住。 因此,他有意拉长时间,想看看孟茱的喜欢有几分真假。 他的爱情观是从一始终。要么不谈,要么到死。坚定得天真又偏执,朋友都笑他神经。 “说你呢!” “嘶——” 鸡巴被孟茱伸指一崩,崩断江令屿的思绪。他连忙抽出来,帮她清理这滩情液,“你就这么喜欢后入?” 孟茱低头扒开肿得不像样的阴唇,伸指轻摸,蹙着眉头啧啧嘴,“爽啊!” 她缓口气,“你是不是觉得镜子照着你,你不舒服,有损你正经人形象啊?” 平常又练舞又健身,她腰臀比特别好,线条上紧下肥,刚才一个劲儿撅着屁股让江令屿操。 毕竟是教室,他一直忍着,一会儿死命给她,一会儿开始念紧箍咒,没敢太使劲儿。 这会儿蹲孟茱跟前,江令屿小心翼翼给她吹着小屄,“关起门来怎么样都行,这是在外面。你自己看看,这都肿成什么样了!” “江会长不是说爽得不止是我吗?”孟茱双腿内收,夹紧他的脖子。 江令屿扯开她右侧阴唇,里头两块阴小唇又开始抖,穴口就跟吸尘器一样,还想挨操。 他定了定神,“先缓缓,明天再做。明天一天都是你的。” 微热的气息铺在下面,卷入穴道,孟茱爽得一激灵,想说的话也脱口而出,“江令屿,我们现在是在热恋吧?” “一直都是。”他的心脏每天都悬在嗓子眼儿上荡秋千。 孟茱又问,“那你老实交代,去年过年那几天,我和朋友喝醉时,你都看到什么了?” 不止被她哥一通警告,那晚ktv包间散场后也相当精彩。 “三哥,三哥……”孟茱抱着江令屿,一个劲儿闻他身上的味道。 江令屿让朋友们早点回去休息,他送这个小狐狸精。 小狐狸嘟嘟囔囔,揪起他耳朵,“三哥,我跟你说哦,你真的死太早了。” 江令屿眉间一沉,开始组织语言,“你也觉得很可惜吗?” “当然!”孟茱甩甩头发,眯眼笑,“你看我,看我!” “我现在比之前还漂亮,我还很优秀,胸挺大的,性格也挺好的。你要是多活几年,估计死神都感动了。” 说着她摸摸江令屿的脖子,手指伸衣服里,往下滑到他胸前,按着膻中穴。 “三哥,你看看你,现在瘦了吧唧的,我都不想抱你了。” 江令屿回,“为什么?” “因为我遇到江令屿了啊!江令屿吧,我本来想玩玩他,但他特别认真,还在你当时教我按摩的膻中穴上纹了一颗痣。” 她哈哈大笑,继续嘀咕,“时间久了,我有点感动。三哥,我以前最喜欢的生活是和你一起躺在床上,安抚好你的情绪,等着你给我揉奶子和下体。但是……” 说到高潮,孟茱“啪叽”一声,一巴掌拍他脖子上。 “但是现在,你自己在地底下呆着吧,争取早点把张水格也捞下去。我…我想慢慢了解江令屿了……” 江令屿反问,“江令屿就很好吗?” “管他呢!他好骗,对我好,我让他干嘛他特别听话。不像你,我都说我16了,早过了性同意年龄,你就是不进来!最后差点便宜别人,你不还是得按着我来一发,再好好跟我念叨!” 那晚过后,江令屿接受了她心里有一部分位置,始终是别人的事实,也赌气地染回黑发。 孟茱不敢相信,“我那晚没耍酒疯?” “没。你当时问我要纸巾,让我给你擦嘴,一直看着我。”江令屿借用她之前的酒后表演,搪塞道。 当时孟茱挑着这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可劲儿嘟嘴,朝他发送渴爱电报,“三哥,你再亲我一口吧,江令屿没你会亲。” 江令屿帮她提上内裤,“茱茱,一直看我算酒后乱性吗?” 孟茱说是吗,“我都看什么了?” “不记得了。” 学喝酒时,她哥说她喝醉会在男人身上找不同,盯着人家的脖子和胸口。 不记得就好! 孟茱拍沙发旁边,待江令屿坐过来,她躺他腿上,“等大三结束,我这边也差不多站定脚跟了。” “有什么打算?”江令屿亲亲她发顶。 “你不是读研吗?我不忙的话,就多回学校陪陪你。” “你真这么想的?”他有点意外。 “嗯。”孟茱同他十指交缠,“我嫂子之前说有点遗憾,错过了很多我哥的成长。但是我们可以不错过。” 江令屿认真回答,“好,我们不错过。” 怎么舒服怎么来,他们之间是这样。 闪闪发光的18岁,孟茱错进一个群,江令屿只是她的意外收获。 极度拉扯的狩猎游击战场,她渐渐成为江令屿的心之所向。 她不是缺爱的rose,也不是贫穷的灰姑娘。江令屿缴械投降,为情洗身,心甘情愿沦为她的囊中之物,为她供奉最新鲜的绿氧。 【副线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