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场》 第1章 [现代情感] 《登场》作者:照川明【完结】 双向救赎!校园到都市!破镜重圆墙纸哎! 明中的人都知道,沈知月一直在追陆厌。 沈知月说的最多的两句话就是:“陆厌,是我不够可怜吗?”“陆厌,麻烦你,保护我。” 一个是绝世茉莉花,一个是桀骜不驯的狼,两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两人会站在一起。 有人觉得: 陆厌如他名字般厌烦每个投怀送抱的女生,是因为没有遇到沈知月这样清纯可爱,可怜的人。 他这种人最容易栽在初恋手里。 后来果然,在彻底的沉沦后,他假装冷漠地给她打电话:“沈知月,你要敢背叛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 冬季的末尾,两人分手后第一次见面。 他抓着她的手,低沉的声音说尽了他的不舍和挽留,“沈知月,说爱我” “……求你。” 少女变得无比冷漠,将少年推开后,声音寒如冰窖,“装作喜欢一个人挺累的,你就放过我吧。” 这段感情里,陆厌从来没被真心对待过,他就像跳梁小丑。 * 两人重逢于一场聚会,沈知月被刁难为一位老总点烟,人群中,陆厌黑沉着脸,却还是和当初一样站了出来。 他拉着她的手,身体一偏,压着沙哑的嗓子,说:“借个火。” 出了聚会 陆厌拦着沈知月的去路,说:“沈知月,你就这么喜欢给男人点烟?” 沈知月挣扎着,“陆厌,你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对” 剑拔弩张之际,两道身影同时掉进澄澈的湖里。 * 在这段感情里,我们都太自以为是,我以为你不会爱上我,你以为我从未爱过你。 【小剧场】 一通无比沉默的电话结束后,陆厌立马结束工作,追到南荣。 沈知月一打开门,一个修长的身影随着凌晨的寒意扑来。 她被扑倒在沙发上。 “陆厌……” 陆厌那张精致到不真实的的脸近在迟尺,他几乎失去理智,深邃的眼眸逐渐生出怒火,“老子他妈的不要爱了,就要你!” 内容标签: 都市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甜文 校园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厌,沈知月 ┃ 配角:宋泊简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狐狸在演戏x野狗真深情 立意:好好生活 第一章 盏盏路灯频射出暖黄的光,穿过玻璃窗肆无忌惮地拂在沈知月的侧脸上。 她一直低头玩着手机,车内静到连呼吸都是噪音,司机林叔通过后视镜刚好对上同样抬头的少女,咧嘴一笑,“夫人可能得晚上才回来,我们是直接回别墅还是出去逛逛?” 闻言,沈知月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到似乎这事与她无关,“我妈让我晚点回去……” “啊?”林叔明显不知道这事。 手机屏幕上是张卿云两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你李叔叔和岱州都在家,你先出去逛逛,等妈妈回去了再回来好不好,妈妈怕你不自在。 两只拇指悬在空中,想了半天,她才打出‘好’字,点发送后偏头看向窗外。 琳琅满目的商铺接壤而过。 近年来,明市的经济发展主要以旅游业为主,为了吸引游客,旅游局着重还原传统文化节日,最为有趣的是上元节。 明道街,香烟缭绕,街上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各个都戴着面具,还人手一个灯笼,有喜鹊的,老虎的,圆球的,莲花的,一个比一个漂亮,但砂纸透出来的光依旧远不及店铺上的红灯笼。 沈知月成功被这热闹氛围感染,车子过了,还很不舍地回头望,林叔见状直接把车停到一边,“明市的上元节可热闹了,沈小姐要不要去玩玩?” 她扭头,目光与后视镜里的双眸相撞,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出声,“要不林叔你把地址给我,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这……”他思索着,瞥见手机里那几十个未接催命电话,再抬头,笑着说:“我跟夫人说一声吧。” “好。” 沈知月挂上随身小包后下车往后走去,正在小摊挑面具的时候手机“轰轰”响了两声。 是林叔发来的别墅的地址。 “美女,买一副面具吧,这有兔子的,老虎的,老鹰的,狐狸的,兔子的,半面的全面的都有。”戴着全面老虎面具的老板一口浓郁的东北口音,秉着不放弃一个客户的精神,一个劲地往沈知月手里塞东西。 沈知月扬着嘴角,对着镜子比了又比,最后选了个全面的兔子面具,兔耳朵俏皮的抵着她的脑袋,乖巧可爱。 付了钱,她又挑了挑其他摊上的手链和玩偶。 街道的每一处热闹,她都拍了下来,然后全发给一个叫做[单腿兔]的好友,再复制粘贴给她的好朋友,冉竹。 从南荣县到明市需要倒很多次车,折腾了一天,沈知月的肚子早就空了。 几步之外是一家餐饮店,等不到回复的她左右看了看,随之走了进去,“老板,来一小份汤圆,在这吃。” “好的,请稍等一会儿。”服务员拿着菜单进了厨房,大概有五分钟就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来咯,上元节快乐。” 第2章 “谢谢。”沈知月将碗挪到跟前,抽出一副一次性筷子,刚准备吃,倒扣在桌面上的粉色壳的手机响了两声,她迅速放下筷子,拿起手机。 [单腿兔:明市离南荣那么远,你应该不会去孤儿院了吧?] [假面狐狸:我周末还是会去的,说好的如果再次在孤儿院相遇,咱们就坦诚相待(你摘下头套的那种)我可不会放弃。] [单腿兔:哈哈哈哈哈哈,那小狐狸可要再花花运气咯,我就在明市,你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跟我要游玩攻略。] [假面狐狸:好。] …… 退回界面后,她又点回微信,那个少女背影的头像一直停在第二排,冉竹还是不愿意联系她。 她一定会找到带好朋友走出深渊的方法。 一定。 来到陌生城市的不适感,让她没什么胃口,剩了一大半汤圆,出了店,她又随便走走,街上卖的东西都大同小异,看多了就会产生视觉疲劳,沈知月索性去别的街逛逛。 十字路口错杂交替,她听几个本地女生说要去夜市,决定跟在她们后面,奈何步伐不一致,很快她就跟丢了。 街道的尽头是一个左转的路口,再里一点是静谧无声的巷子,一点灯光投射到墙壁上,照射出斑驳的旧墙和隐隐绰绰的人影。 沈知月摘下面具深吸了一口气,并慢吞吞地往路口走,突然,有一阵刺耳的声音不偏不倚地传进她耳朵里。 “就你这个龅牙狗也想追我妹,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我错了我错了,梁会长,你就放了我吧,以后我一定离你妹远远的,绝对不会看一眼!” “你猜,我们深哥信不信你的屁话?” 三种声音中,有一个触到沈知月的记忆神经,她眼皮一颤,趴着墙根往里窥探。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戴面具,他的脚下躺着一个鼻青眼肿的男生,应该就是刚刚哀嚎的那个,她刚抬眸,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一瓶易拉罐,“咔呲”一声,警惕性高的梁深猛回头,与她在空中对视。 梁深? 沈知月? 两人都蒙圈于这次的意外见面,她数了数人数,太多,硬碰硬的话没有赢的胜算,片刻后,她直起身子撒腿就往后跑。 “沈知月,你别跑!”反射弧回归正轨的梁深吼了一声,提腿就往巷子外追,几个兄弟见状也跟在最后,地上那个狠狠地“呸”了一声,爬起来赶紧溜走。 * 皎洁的月光随意倾泻,带着充满冷意的春风,在掉落的树叶里,一声声抱歉在人群响起,蹿进人群后,沈知月侧身躲在一个饰品摊后面,抬头,发现梁深正在四处张望。 “都是老朋友了,一见面就跑算什么事?”他喘了口粗气,“是怕我跟你算账吗?” 沈知月一直捂着心口,不敢大口喘气,抬头张口默声跟老板说了声抱歉,又将目光投向梁深。 如果此时只有梁深一个人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然后逼他说出霍洋的地址,可惜他们现在人多,她拼死也得不到什么。 所以只能忍,只能逃跑。 “姐姐,你是在玩躲猫猫吗?”不知从哪窜出一个小女孩,戴着个小猪面具,拿着糖葫芦天真地看着她。 也是这时,有一道目光投向她。 她暴露了。 重新戴好面具后,她弓着腰从老板后面走过,再直起身子,往回看了一眼就继续跑。 “深哥,她在那!”一个黄毛小弟大声喊道。 沈知月不敢懈怠,奔跑到嗓子眼卡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胸口起伏不平,难受到面色通红才停下来。 她扶着墙,另一只手抵在额头不停地擦拭着快要掉进眼眶的汗。 微风拂过,屋檐上孤独的灯笼发出不同于其他家的黄灯,左右摇晃着,柔光似有意似无意的打进屋里,沈知月被吸引着侧身,透过半掩着的门缝,好奇地往里看。 屋内很窄小,似乎一张桌子和两个柜子就能把它填满。 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身穿白色卫衣加黑色休闲裤的男生,他背对着窗,过于长的腿交叉着搭在高到他胸腹的木桌上,姿态散漫,脸上的狐狸面具却给他增加了几丝狡猾。 他半仰着头,很随意地端详着手中的玻璃瓶。 应该是发现了偷窥者,他立即放下手,搭在肚子上,语气低哑,又不耐烦,“谁在那?” “……”过于紧张的沈知月,踉跄地闯入,片刻,空气中好像有低沉的取笑声,她站直了身体,低眉,隔着两幅面具与眼前人对视,“我就简单……逛逛……” “……随便买点东西”话刚说完,她扫了一圈,这里除了各种草料就是研磨器,没有一样能买走。 沈知月尴尬地咳了一声,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年。 男生没做出回应,再次研究起手里的香水。 空气寂静了几秒。 突然,屋外一阵噪杂,梁深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人呢!” “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个人影蹿进去了。”黄毛小弟说道。 沈知月偏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耳朵一直辨着脚步声,判断着追来了几个人。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脚步杂乱,显然,他们都来了。 她扯了下嘴角,就在这时,上了年纪的门发出“砰”的一声,梁深带着人闯了进来,沈知月极速躲到少年身后。 第3章 倏地,男生的手臂被人用力往下一扯,双手一滑,手中的玻璃瓶不慎掉落在地。 声音很是清脆。 桌子上的台灯,也因此偏了位置,照出的光刚好打在地面上玻璃碎片,折了个面,刺得蹲在桌子底下的沈知月自觉地偏头,眯了眼。 下一秒,如久淋露水的淡玫瑰香水味一阵一阵地扑打着她的鼻尖。 越来越浓郁。 沈知月一时不适应这个味道,被呛得难受,刚要咳嗽就被上方的雷霆般的声音震住。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少年扭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想站起来,又被一股劲拉回。 “陆厌?” 梁深疑惑地喊道。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惊讶于明明自己戴着面具却被认了出来,随之扭头看向门口的几人。 梁深好像找了个什么机会,抬手骂道:“你他妈骂谁呢?” “滚出去。” 少年不爽地吼了一声。 这句话是对梁深说也是在说给沈知月听。 陆厌似乎没那么多好心情,笔直地坐着,虽然看不清脸,但身上的阴冷气质依旧让人觉得现在的他,满脸的不爽,随时会爆发脾气。 他们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 沈知月知道眼前这个男生和追着她不放的梁深认识后,心情更加复杂。 “对不起……”女生诺诺地说了声,她很是抱歉地戳了戳男生的背,“狐狸先生,求求你,不要让他们把我带走,他们会打死我的……” 软如清风但又不过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年只是大呼一口气,起身,往右挪了一步,抱着手瞪着气势汹汹地不速之客,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嘛~”前几天刚学会的妙计派上用场了,“狐狸先生,你就行行好,不要让你的朋友把我带走。” 桌子离门口有个几米的距离,沈知月的声音压的小,只有陆厌能听得见。 有一个兄弟通过陆厌的视线发现了猫腻,怼了怼梁深,让他注意桌角。 梁深往前踏出一步。 陆厌感受到抓着自己裤脚的女生真的害怕,他奇迹出现般往左挪了挪,挡住了她,随之眯着眼,冰冷出声,“滚出去!” “……”梁深一怔,抬眸与漆黑到可怕的双眼对视,“你背后藏的那人跟我有仇,识相的话,就把她交出来,不然我砸了你的店。” “滚出去。”他少有的把一句话说了两遍,依旧冷若冰锥。 “你!”梁深不死心地往前走了两步,没想到对面的人不缓不急地抄起桌子上实木棍,一脸地阴险,说:“不想走,那就等着爬出去吧。” 周围人都知道,陆厌这人从来说话算话,当初狠话一放就真的以一打十,最后那群人狼狈的从胡同里爬出来,他也受了重伤,但他如所说的那样硬生生拖着受伤的身体一个人去学校。 伤口都不屑于处理。 梁深知道他心狠,开学在即,他也不想挂彩,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就带人离开。 “沈知月,你最好有本事一直躲在他身后。” 第二章 晚风吹落枝头绿叶,落入一旁积水洼,荡起一圈涟漪,稍纵即逝。 沈知月站在街道旁等车,取下面具的时候,才发现刚刚不是灯光刺眼,而是玻璃碎片穿过面具上的洞刺了她的眼角。 她愣了两秒,打开手机摄像头一看,发现伤口不小,左脸颊上有一条干涸的血渍,可能是方才过于紧张,才会没什么痛觉。 现在发现了,倒是有些许如蚂蚁咬般的疼。 叹了口气后,她从包里拿出纸擦了擦,太用力,导致半点瑕疵都没有的白皙脸蛋立刻多了一道很宽的红迹,她没多管,而是打了个电话。 “喂,苏明逸。”她不停地用脚掌摩擦地上的小石子,“不得不说,你传授给我的那招,打不过就撒娇,确实挺好用的。” 电话那头的苏明逸正在网吧,一听此话立马担心起来,取下头上的耳机,问:“出什么事了,三中那几个人找你麻烦了?你还打不过?” 沈知月有些无奈,抚摸着伤口,解释道:“我刚来明市就遇到了梁深,他们人多,我也没傻到正面刚,所以我就用你说的那招求一个姓陆的男生帮忙,不得不说他还挺吃撒娇卖萌这一套的。” “你没事就行,真有人找麻烦就来找兄弟们,南荣镇里明市也就几百公里的距离。” “明白。”话音一落,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跟前,报出手机尾号后开车门进去,“好了,我车到了,不跟你聊了。” 夜晚的月亮明净如水,皎洁如银,旁边稀稀疏疏的洒着几颗星星。 街道上,飞驰而去的车慢慢凝聚成一个点,沉闷的声音一点就过。 陆厌追出来后,站在不远处,沈知月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他的耳里,他先是诧异,后是嫌恶,昏暗的光线里,他紧拧着眉头,视线投向远方,深黑眼底满是无法遏制的忿怒,“骗子。” 随即,他摘下面具连同手中的星星手链一起精准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被丢弃的星星手链在月光下闪烁。 也在此刻,初来咋到的少女和背道而驰的少年,被无形的线拉扯着,理不清,道不明。 * 晚上十点。 第4章 沈知月站在别墅区外,摇曳的树枝倒映在石砖拼接的地面上,她在另一个路灯下看见一位披着毛衫披风,黑色长裙被风轻拂的优雅女人。 “知月。”张卿云边招手边温柔地喊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女孩,“快过来,咱们回家了,外头太冷。” 时隔五年,再见到张卿云,沈知月没有相逢的喜悦,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想着,为什么爸爸不怪张卿云。 为什么爸爸会祝张卿云幸福。 “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不知何时,张卿云已经走到沈知月身旁,她一眼就看到女儿眼角的伤,“怎么受伤了,快回家,妈妈帮你包扎一下。” 沈知月被牵着手,突然觉得周围的冷空气都在害怕她,远离她,就连晚风都温暖了好几度。 她低头看着那只覆在自己小手的纤嫩白玉的手。 心想,妈妈一定会像爸爸说的那样疼爱她。 可一进门,她就发现是自己想错了。 那家里有两个更值得张卿云爱的男人。 别墅的门刚被保姆从里打开,沈知月就听到蜿蜒流转的钢琴声,下一秒,她的手掌变空,再抬眼,张卿云已经走到落地窗前,温柔地站在白衣少年的身旁,夸他弹琴有了进步,还说要奖励他一样礼物。 虽说少年没有回应,但她依旧笑得温婉。 比刚才更像个妈妈。 “你就喜欢惯着他,这么简单的曲他练了两个星期还弹错了,有什么可夸的。”坐在沙发上,搭着腿的李盛岳放下手中的杂志,看向不争气的儿子。 张卿云比较向着儿子,也知道李盛岳的口是心非,她走到茶几旁,斟满茶,顺势坐在他身旁,笑容变得妩媚,“你别看不起咱们家岱州,他不管是成绩还是样貌都是他们学校顶好的,上学期还考了第一名呢。” “好个屁,整天跟个哑巴似的,跟他老子都没说几句话。” 话音一落,李岱州起身上楼去,李盛岳气得说不出话,身体和声音都在抖,“你看,你看,他现在都不乐意听我说话了。” 沈知月像个柱子一样,站在门口,目睹着里面一家三口的打闹场面。 也不知道是什么指使她抬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外,她和楼梯上的少年莫名对视。 “……” “……” 张卿云顺着李岱州的目光瞥向门口,拍着手站起来,“哎呀,我这记性,把这正事给忘了。” 她重新走到沈知月身旁,拉着她的手,走到李盛岳面前,沈知月正想着如何打招呼,李盛岳就率先开口,“你就是知月吧,从今天开始这也是你的家,你不要太拘谨。” 沈知月看了一眼张卿云,低头攥紧衣角,“谢谢李叔叔。” “不用跟叔叔太客气。”他挑了眉角,“今天时候不早了,你就先回房间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又对着楼梯上一动不动的李岱州喊:“还不下来跟你知月姐姐打个招呼。” 沈知月听见轻飘飘的一声“嗯”,在心底排练着怎么跟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打招呼的时候,留给她的只有一道背影。 他不屑于跟她打招呼。 “这小子就是没长嘴巴,知月你以后也少搭理他。”李盛岳气得打翻了茶几上的杯子,杂志湿了一半,张卿云忙于收拾,又顾不上不知所错的沈知月。 “妈妈……”沈知月艰难地开口。 女人才反应回来,冲厨房喊,“阿姨,你过来收拾一下。” 说完就带沈知月去二楼最里的那间客房,房间被精心装扮过,粉白色的梳妆台和同色的窗帘很是少女。 张卿云坐在床头述说她这几年对女儿的思念和对前夫的抱歉,可干涩的眼角挤不出一滴眼泪。 沈知月觉得太假,就以困倦为由催促她快回自己屋休息。 “你岱州弟弟刚被你叔叔骂,肯定一个人在房间里难过,妈妈去哄哄他,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去新学校报道了。”张卿云说完就已经站在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她复回头,“明中的师资力量比二中要好许多,这也快高考了,你要认真一点,不要再和二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别以为一科物理就能把你送进好大学的大门。” 沈知月揪着床单,半仰着头看着张卿云,“我知道了,妈妈。” 张卿云走时顺带关上门,沈知月拿出包里的消毒水、消炎药和一卷纱布,坐在镜子前,笨拙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她专门在老居民区前街下车,去药店买药,药店老板说,伤口有些深,还差两厘米就伤到眼球,说严重不严重的,但得重视,没有处理好的话可能会引起眼睛感染或者发烧。 她弄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没有洗澡,叹了一口气后,索性就这么邋遢一晚算了。 柔软的床凹陷下去,沈知月睁着一只眼盯着黑暗里的唯一光亮,两只手指也在灵活地打着字。 [单腿兔:新家怎么样?] [假面狐狸:房间很大,但是没有一丝温暖……] 附上一张房间的照片。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沈知月也没有一直盯着屏幕看。 窗外,月影遍地,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而过,窗帘也做了一回小姑娘,不停地摇飘着。 沈知月眼角滑出滴泪,她梦见了爸爸。 第5章 爸爸嘱咐她到了新家不要给妈妈带来困扰。 梦之外的地方,床头柜的手机一亮。 [单腿兔:我怎么看见纱布了,你受伤了?] * 次日一早。 沈知月收拾好下楼,就听到车笛声,她疑惑地望了一眼,从厨房端出一盘早餐的王姐笑着解释:“先生经常出差,一年在家的时间都不足一个星期,夫人剧院也很忙,早早就出去了,李少爷也快进入初三了,学习压力大,吃完早餐就去学校了。” 她把早餐放在沈知月面前时又补充了一句,“司机先去送少爷了,如果沈小姐不急的话,可能等一等。” 沈知月喝了一口豆浆,抬头说好。 吃完早餐,她没等林叔就直接打车去学校。 又不是大小姐,生什么富贵病。 办公室里。 田温杲坐在电脑前,视线一直在手中的基本信息表和站在面前的沈知月之间不停游动,还时不时抚摸已经秃到看不见一根头发的头。 “听你妈妈说,你在以前的那个学校可是大姐大啊?她还让我多管着你。”他逆着光,将目光投在沈知月的脸上。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很足,办公室的窗户没有关,经过走廊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头发上,为她镶上毛绒绒的光边。 她穿的还是昨天的粉色卫衣,裤脚的泥巴并没有彻底消失。 厚重的刘海都没有遮盖住她左眼上的纱布,她微低头,扣着手指上的倒刺,微颤的睫毛给足了惹人幽怜的模样。 田温杲开始怀疑她妈妈说的话。 也就是这时,沈知月抬起眼,没有一丝想隐瞒和胆怯,“我只是比其他同学早学会反抗而已。” 田温杲开始好奇,但没有继续发问,只是一直在心里打量着她,良久才开口,“跟我一起去教室吧。” “嗯” 早课正好是他的语文课,他拿起桌子上的书就带着沈知月去三楼的高二(三)班。 沈知月一直低着头走路,田温杲异常好气的跟她介绍学校的大致情况。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耐住好奇心,没有回头。 下一秒,宫鸣珂走到田温杲身旁,再一侧身,没大没小地拍了他肩膀,笑嘻嘻地,“田总,早。” 而她的身旁也多了个人影,淡淡的薄荷清香混杂着烟草味。 烟草味很淡,不难闻。 田温杲回头,看见是常年迟到的两人,扬手就要打下去,“你俩又给我迟到!” “新教育不能打学生啊,田总。”宫鸣珂挤了过去,眼睛瞥见了在田温杲身边的沈知月。 新面孔…… 还是个单眼瞎子。 宫鸣珂跑了之后,田温杲就把一肚子气撒在不紧不慢往前走的陆厌身上,“你的腿是铁做的吗?还不快点跑着去!” 不媚不燥的阳光照在走廊里,斑驳的光影里,映出陆厌硬朗的轮廓。 他回头,“还真是。” 闻言,沈知月抬头。 正好对上,少年要别开的眼眸。 几步的距离足够将一个人的面貌全装进眸里。 他的头发,鬓角处短朗利落,微分碎盖的刘海有意无意地盖住他那双透着凛冽桀骜的瑞凤眼,优越的骨相中锋利而清隽的下颚微抬,潇洒恣意的模样被那下唇稍厚的微笑唇加了几分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 怎么会有人长得又美又帅朗。她想。 陆厌的目光从沈知月的脸上一掠而过,片刻后,他插着兜,侧头看着田温杲,似乎是在做无声地对峙。 一件黑色冲锋衣,和同色的休闲裤,硬生生被他硬拔的身高和肌肉均匀的身材穿得无比有气质,像极了女娲留在人间的最佳作品。 “不想上课就下去跑圈,什么时候想上课了再回教室。”田温杲的话打断了沈知月的欣赏,她快速挪开眼。 陆厌没有说话,转身走回教室。 宫鸣珂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刚坐下就开始和周围人八卦起来。 “我们班好像来了一个新生。” “男的女的,长得怎么样?” “是个女生,像是从乡下来的一样,厚厚的刘海,还穿着帆布鞋,土得要死,最主要是她还是个瞎子!” 他说得声情并茂,惹得其他人唏嘘连连,有信的也有不相信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话一落,他就瞥向刚在一旁坐下的陆厌,“阿厌,你也看见了,你就说新来的女生土不土吧。” “……”陆厌脑中飘过女生的模样,起球的卫衣配上紧身牛仔裤,外加一双脚跟都是泥的帆布鞋,还有那一脸花痴样,“是挺土的。” 第三章 “土什么土,就你头上那一簇红毛帅,跟个街溜子似的,已经开学了,还不赶紧给我染回来。” 田温杲先回教室,吼了几句,等教室都安静下来,才让沈知月进去。 宫鸣珂吃瘪,但算不上服气,嚷嚷道:“又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说,你怎么不说我旁边这位啊。” 陆厌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毫不犹豫地伸腿踢了踢旁边的凳子,“你找死啊。” 这回,某人算是服服气气,撇着嘴一声不吭地盯着讲台下的沈知月看。 “向同学们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田温杲把讲台正中央的位置让了出来。 第6章 沈知月站了上去,平视教室后面的黑板,头发松松垮垮的垂在脸侧,在屋外站久了,春风还带着晚冬的寒意,此刻,她的鼻尖泛着红,看起来有点委屈。 宫鸣珂轻声“我靠”了一声,他以为自己说过的话伤到了她的小心灵。 “我叫沈知月。”她的尾音有些哑。 “……” 没有下文。 “她不会真的被我说哭了吧”宫鸣珂又我靠一声,他扯着陆厌的手,侧脸看过去才发现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 他收回视线,说,“演的。” 下课铃响起,田温杲随便给她安排了个空位,整个教室只有一个空位——宫鸣珂的前桌。 第一大组的最后四个桌,有这个学校的三大魔王坐镇,一个是让人闻风丧胆但又惹万千少女争着抢着贴上的校霸陆厌,另一个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宫鸣珂,剩下那位是性格怪异的石琳琳。 每一个坐在那个空位的同学,不是转校就是转班,离开时哭的很凄惨。 班里私底下把那位置命名为阎王坐。 沈知月在众人的目睹壮士赴死的眼神中走过去,将书包放在满是杂物的桌面,皱着眉头,刚要拉开桌子坐下。 “砰——” 凳子在地面上咿呀的滑到过道上,她的膝盖被猛撞了一下,手心因座椅靠背的冲力弄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来。 “土鳖,你知不知道你喷的香水很臭啊,”宫鸣珂收回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停地扇风,“快滚远点。” 陆厌闻见响动,浓密的睫毛一颤,再细细一闻,这味道就是他亲自调的香水,他低眉扫了一眼有着小白兔挂件的帆布鞋,没想到味道这么持久。 他抬眼,倚着冰冷的墙壁,歪着头看笑话。 这种事,沈知月遇到过不少,昨晚在别墅积攒的怨气正好没地撒,一想,那只眼尾长而翘的桃花眼多了一丝狠意和讥笑。 片刻,她用满是血的手搭在宫鸣珂的肩膀上,趁他发愣一下一下地将手擦干净,语气带着威胁,“你没听说过山野分尸案吗?你以后可别一个人去郊区玩,万一碰上我了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寒毛直立,就连那怪胎石琳琳都把脸撇过来,一脸欣赏地看着她,说:“同学,你好酷啊,你别理这个傻逼,快坐下快坐下。” 她帮沈知月拉回凳子,还把桌子上的一堆堆东西搬到宫鸣珂的面前,“我可太喜欢你了,我要和你做朋友。” 宫鸣珂:“……” 他被威胁了,他被一个乡下土鳖威胁了! “你他妈是不是欠教育!”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抄起桌子上的书就要砸刚坐下的沈知月后脑勺。 “宫鸣珂……”陆厌拉成尾音的喊了一声。 他回头,瞪大眼睛地看着陆厌,觉得委屈极了,很快他就在那双阴冷的双眸的注视下慢慢生怯,鼓着嘴坐下,“陆厌哥哥,你不觉得她身上很臭吗?” “砰——” 凳子摔倒在地的声音伴随着宫鸣珂的哀嚎声一同响起,陆厌收回腿,悠悠地说了一句,“人鼻子不会用就换上狗鼻子。” “……” 闻言,沈知月回头看了一眼替她说话的少年。 窗外的日光倾泻,落在教室里光影成片,微风吹过,错落与少年的流畅的脸上,凳子仰支起前两只脚,他靠在上面,高挺的鼻梁低着衣领,漆黑的眼睛附上一分好奇的看着沈知月。 倏然想起,黑夜里,昏黄灯光下,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只是那时,她是仰视。 宫鸣珂没再说话,扶正凳子就眼不见心不烦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一睡就是一个上午。 * 午休时间。 沈知月和石琳琳吃饭回来,她中途去厕所接了个电话。 张卿云:“听说,你开学第一天就恐吓你的同学?” 她没有回话,用脖子夹着手机,低头洗手,紧接着就听到手机里威胁的口吻,“沈知月,我是看在咱们是母女的份上才把你接到明市来,你别一来就给我惹事,到时候你我都要灰溜溜地离开李家。” “别再让我知道你在惹事。” “嘟嘟嘟——” 直至电话挂断,沈知月都没机会诉说心中的委屈,也没听到一句关心的话,好在手心的伤口已经愈合。 她也没有渴望过母爱。 张卿云为了让她乖乖听话,给她转了两万块钱,沈知月盯着屏幕失声一笑,在午休结束之前去门口的超市买了一堆零食。 回教室时,在走廊上那群人里看到在空中无物表演投篮的宫鸣珂和靠在栏杆上时而低眉,时而仰嘴浅笑的陆厌。 陆厌替新来的女生对兄弟大打出手的事已经飞快的在学校贴吧传播,兄弟们都很好奇女主人公长什么样子,就来堵门了。 宫鸣珂先发现的沈知月,他扬起下巴,“诺,就是那个土……”鳖子没说出口,他就被其他兄弟怼了怼,改了口,“就是她。” “原来厌哥喜欢缺陷美啊,不过……从她的脖子能看得出来,她应该长得很白,而且……身材很不赖。”六班的顾楠一阵分析,“我就说嘛,厌哥的眼光差不了。” 议论声不小,沈知月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再讨厌作呕也要装不在意,因为她不知道张卿云的眼线在哪盯着她。 第7章 她深呼一口气,提着一大袋零食走过去,最后在那些男生的口哨声中停在宫鸣珂面前,“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宫鸣珂:“!!!” 打了我一巴掌再给我一颗枣? 众人:“???” 陆厌喜欢的女生在给宫鸣珂送吃的! 空气凝固了几秒。 宫鸣珂回过神来,伸手打飞那袋零食,“我他妈缺你这点吃的?” 沈知月一怔,后退了一步,故意露出手上的纱布,白色的布料上渗出红血来,再抬眼,她那圆亮亮的眼就包含泪花,身体和声音一同发颤,“我知道这些东西入不了你的眼,但是那是我节省了一年才存下来的,我拿出一张张小钞票的时候,收银员都在笑我……” “可我没觉得丢脸,我只是怕宫同学因为早上的事而生我的气,我只想认认真真地跟你道个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 这一套下来,宫鸣珂反倒觉得自己没理了,旁边的其他人尤其是顾楠,他暧昧地挤眉弄眼,“宫同学,你就原谅人家吧~” “我靠!”宫鸣珂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骂人的话刚到嘴边就看见眼前的少女满眼泪花的盯着陆厌看,瘦瘦小小的。 “陆厌同学,你能不能替我向你朋友求求情,我刚来,真的不知道那个位置不能坐人,我也是被欺负怕了,一着急就……就威胁了你朋友。”她眼角泛红,祈求般仰着头望向他,“陆同学……” 陆厌生了个好皮囊,又是洒脱恣意的样子,在十七八岁的年纪格外的吸睛,也惹来不少爱慕和倾心。 当然也有不少女人对他撒过娇,声音都过于娇嗔。 没有一个像沈知月这么自然的,她的声音犹如山间涓涓而流地泉水,清新温柔,听多了,会给人一种盈盈可怜样儿。 “喂,土鳖,你别对我厌哥使美色,他不喜欢女生……”宫鸣珂抱着手喊道。 下一秒他就震惊到张大的嘴里能塞进一颗鸡蛋。 众目睽睽之下,陆厌不再靠着栏杆,而是弯着腰,骨肉匀称的手掐着沈知月的下巴,用力往前一拉,她怕疼的向前走了一步,他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随意,“小兔子不能光会道歉,还要学会道谢。” “你手上的红墨水快干了。”他呼出的热气不偏不倚地打在她的白皙的侧脖上,她敏感地抬了抬肩,又听见,“还有……你的演技太差了。” 他说完就插着兜扬长而去,地上的薯片被他踩在脚下,弄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宫鸣珂扫了一眼她,也跟着下楼。 沈知月望着那挺直的背影,往细了想。 小兔子,陆yan,陆厌! 他就是制香坊里的那个男生! 顾楠看着沈知月那渐渐没有光的双眸,捡起地上的零食,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同学,你不要太伤心,你只是被厌哥拒绝的万千少女之一而已,这么想你是不是就好受多了。” 沈知月扭头,干干的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大同学。” 顾楠失声笑了出来,沈知月没有再理会地抬脚离开。 她不知道,这一声大同学可爱到了某个中二男高中生。 他的视线越来越远,叹了一口气后,立马上贴吧把刚刚偷拍发上去的帖子删除,可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那[陆厌高岭之花下神坛]的帖子已经有几千的转发量。 “……” 沈知月请了一下午的假,田温杲看在她刚转学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酒吧里,沈知月一进门就瞥见一群熟面孔,她刚坐下就炫了一瓶啤酒,苏明逸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跟其他兄弟换了位置,“这才开学第一天,就有人惹你了?” 沈知月又开了一瓶酒,摇摇头,“梁深和我在同一个学校。” 这是她午休出门时在公告栏上看到的,他还是学生会会长。 “这是个找到霍洋的好机会啊。”苏明逸递出一根烟。 “晚上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沈知月摆手拒绝,“可是学校里有我妈妈的眼线,如果我惹事了,她现在的老公肯定怪她带回个混子女儿,然后被赶出家门,我答应过我爸,不给她惹麻烦的。” 酒吧里忽明忽暗地彩灯一寸接着一寸地打在她那浓密的睫毛上,她的心情随着驻唱口中的悲伤歌曲而变得低落。 “我听我朋友说过,明中好像有一个人跟梁深很不对付,叫什么陆厌。”一个身体通白的男生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是陆厌的一寸照,“只不过他的脾气比梁深还要琢磨不透,人也更狠,听说明中校长为了镇住他,还给他一个学生会副会长的职位。” “我认识他。”她看了一眼照片,扭头看向苏明逸,“上元节那晚救过我的人就是他。” “……” 苏明逸回想了好一会儿,拍案而起,“那就好办了,你不是说他吃撒娇卖萌那套吗?你就把自己打造成可怜兮兮的女高中生然后求得他的保护。” “让他当你的保护伞。” 他们聊得起劲,浑然不知另一张卡座里,隐于黑暗灯光里的少年正端着酒杯往这边看。 第四章 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随之城市就被另一种光照亮。 商场里打出的柔白灯光飘到屋外,打在女生落寞的背影上。 第8章 沈知月一直低着头,整个身体都随着秋千摇晃,应该是酒精的作用,她变得多愁起来,抽泣着,入鼻的是新衣服的微量油味。 她用张卿云给的钱买了一身新衣,想起爸爸说的话,她又觉得手上的吊牌无比的滚烫刺手。 此时,张卿云又打来电话。 “你没上晚自习?” 沈知月张口欲言,又听到,“沈知月,我不管以前你是怎么样的,我也知道你爸教不了什么好,但是如今你来到我身边我希望你做个好孩子,起码这两年你乖乖的,不要让你李叔叔讨厌你,也别让我难办,可以吗?” 晚风肆意,除了增添凉感外,还带来无尽地心寒。 起码这两年你乖乖的…… 两年…… 张卿云只愿意和她待两年。 父母离婚后,十一岁的沈知月被判给了爸爸,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不要爸爸也不要她。 后来她爸爸整天酗酒抽烟偶尔还赌博,和之前判若两人,周边人都忘了他之前是个可敬的人民教师。 去年冬天,她爸爸因车祸去世,没满十八岁的她今年春天快开学的时候被张卿云接来抚养,她以为妈妈会像爸爸说的那样疼她爱她,会和她一直生活在一起。 直到听到这句话,她才知道有些期许都是自己给自己画的大饼。 “你在听吗?”电话里的人催促着。 “我知道的妈妈,这两年我不会给你惹事的,只是我今天被欺负了,有点难受才出来……”她顿了顿,换句话说,“妈妈,我的手受伤了,伤口还挺大的,我不会包扎……” 今晚你帮我包扎一下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卿云打断,“对了,这段时间我要去外地演出,你李叔叔也不在家,平时的时候你多照顾弟弟,晚上睡觉之前给他热一杯牛奶,早上记得喊他起床,别迟到了。” “行了,我这边也忙,你有什么事就发微信吧。” 电话挂断后,手机震动了两声,她点进微信一看,才发现[单腿兔]发来了四五条信息,她都没有回。 [单腿兔:你怎么一直不回信息,是出什么事了吗?] [哪里受伤了,还需要用到纱布。] [如果你醒了,你就去药店麻烦老板帮你包扎一下,我怕你胡乱弄一通又痛还有可能弄不好,会发炎的] 这是凌晨十二点发的,最新那条是前一分钟。 [单腿兔:小狐狸,下周天我要去孤儿院给小朋友们表演节目,你也去吧,散散心比一个人呆着好。] …… 温暖的文字,透过晃白的灯光进入她的眼眸,灼烧着她的内心,弄酸她的鼻尖,一滴饱满的泪水垂直滴落在她的指尖。 [单腿兔]是初三那年她在孤儿院认识的一个哥哥,他戴面具或者头套和小朋友们做游戏,加上好友之后,他就成了开导她的知心哥哥。 他会劝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去闯一片更大的天地,还会唱歌哄她开心。 没见过面的网友都比与她流着同样血液的妈妈还要担心她。 许久,她才打出[那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起身重新进入商场,这一次她不再盲目,走进一家香水店,刚进去,一位穿特定衣服的女店员就冲上来为她推荐产品。 “同学,你是要给自己买,还是给爸爸买?” 沈知月长着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白净透亮,还绑着高马尾,身材瘦瘦小小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乖乖学生。 她眨了眨眼,说,“我可以自己闻一闻吗?” 一般情况,客人说了这样的话,多半都只是逛逛并没打算买,女店员撇了嘴,甩着脸色离开。 沈知月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就低头一瓶接着一瓶的闻,从女款到男款,闻了个遍都只能找到与陆厌那瓶味道相近的。 挑了有一个小时,女店员见她左右为难的样子又走了过来,“左边的这瓶一千,右边这个五百。” 很粗暴现实的介绍,沈知月抬眼将女店员嫌弃的表情收在眼底,扬着嘴角,无声一笑,放下东西后转身就离开。 “没钱还逛什么,浪费时间。”女店员还在后面嘀咕,恨不得朝着沈知月的背影吐口水。 * 整条街人声寂静,只有枝头绿叶沙沙作响,沈知月刚从精品店出来就被穿堂风吹得睁不开眼,她哆嗦地低头将扣子扣上。 也是这时,有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从远处的路灯走来,陆厌走在最后,插着兜,偶尔会接几句话,笑意轻浅。 “我当时就纳闷,为什么你会替那个土鳖说话,原来她身上那味儿是打碎你调的香水弄的。”宫鸣珂调侃了一句。 其实不难闻,只是他故意挑刺而已。 一旁的陆厌没有接话。 反倒是顾楠回过头来,接了一句,“我还以为厌哥这是要情窦初开了呢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要再不开窍,十八岁生日那天就不好玩了。” 陆厌抬手就是一巴掌,“玩个屁。” 顾楠嚎了一声,侧身与前面的人一起走,想到今天小姑娘弯眼喊他大同学,心头滋了甜,回头笑着说:“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可就大胆追咯。” “你不知道,今天她喊我那句‘大同学’,我当场就被甜晕。”他一脸花痴样,还不忘看陆厌反应。 第9章 陆厌表情平静,收回视线时,余光里闯进了娇小的身影。 沈知月冲到人群中,拦着了陆厌,因为跑得太快,气都没顺好,声音一颤一颤的,“陆同学,上次香水的事,真的不好意思,这是我赔给你的。” 他退了一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后,瞪了一眼要打招呼的顾楠,再低眉。 沈知月一身白色纱裙外加一件短款的牛仔衣,扣子系得很紧,把上身那两团肉勒得很有型,他顺着那如凝脂般的脖子往下窥探,随后一怔,用口水润了干涩的嗓子后,稍微抬眼。 她的左眼已然没有纱布,才发现,她有着极为清丽的一张脸,明眸皓齿,双瞳剪水,浑身自有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微微抿着唇笑时,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陆同学,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歉礼。”沈知月淡声。 陆厌扫了一眼几步外的店名,再看她透明塑料袋里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玻璃瓶,推开她的手,说,“老子不用便宜货。” 言毕,他快步前行,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人群渐渐走远,但笑声任不断,一阵接一阵,期间还有几个人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那些人是在笑话她。 笑她和其他女生一样为了讨得陆厌欢心而想尽办法,还笑她穷得只能买廉价香水当成礼物。 她的视线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远,说不在意是假,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从梁深身上找到霍洋的下落,然后让冉竹爬出精神深渊,她还要成为张卿云口中的乖乖女。 要找到个两全的办法。 听兄弟们说,陆厌和梁深之间有很大过节,可他桀骜不驯,做事狠毒又不计后果,梁深都要怕他几分,最重要的是他的背景比梁深硬,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校领导会向着他。 正如苏明逸所说,陆厌是她最好的保护伞。 如果她真的得到陆厌的保护,那以后梁深就不敢招惹她,她甚至可以借着陆厌在道上的名声找出霍洋。 可是,陆厌不近女生,确切地说是讨厌每个投怀送抱的女生,她有什么资格让他受她利用呢? 又有什么过人之处成为他女朋友呢? “喵——” 突然。 一只小身影一窜而过,等沈知月反应过来,她手中的塑料袋已经被一只猫叼走,徒留手背上的两道划痕和。 她看了一眼手背,顾不上疼就跟了上去,也不是她吝啬那十几块钱,而是她怕猫打碎后喝进肚子里,然后中毒。 “小花,你别跑,把东西留下!”她边跑边喊。 小猫就因为身上的花色得到了小花一名。 猫身小,动作很伶俐,转眼间就消失在胡同里,沈知月弓着腰,借着手机的灯光四处翻找,“喵~喵喵,你快把东西拿给姐姐,姐姐给你买鱼吃……” 她像哄小孩子似的,却得不到一句回应,只好站直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时,她在窄小胡同的墙上看到几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影,想到陆厌离开的方向和他平时的惹事作风,不得不好奇里面是谁。 她蹲在拐弯的角落里,不出所料地看见人群中的冲锋衣少年,陆厌抽着烟,冷眼低眉看着这一切。 宫鸣珂揪住一个红毛男生的领子抵在长满青苔的墙上,用力往上提,那人的脚尖几乎离地,脸色通红。 沈知月眼神一顿,拿出手机就开始对着录,距离也不算远,他们说的话,全都录了进去。 下一秒,红毛男生狼狈的摔倒在地,沾血的双手刚好碰到到陆厌的脚,他嫌弃地踢了一脚,退后一步,语气随意,像是把打架当成过家家,“滚蛋。” 宫鸣珂补充一句,“以后在球场上,你们再敢玩阴的,我弄死你。” 此话一出,沈知月才把注意放在那个男生的衣服上,白色的球服已经变成白渐变黄,背后那“十八中”的字样还有青苔的绿。 应该是玩野球被陆厌等人发现了。 “下场后打人就是输不起的行为。”男生不服地说道。 宫鸣珂借机踢了一脚,“你他妈玩阴的还有理了,不搞这些,你觉得你们能赢过我们?” 红毛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还吐出血来。 远处的少女见证了这些人的凶狠,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被陆厌知道她要利用他的想法,她的下场可能比这个还要惨,这个念头一滋出来,心里就生了怯。 她心想还是算了。 倏然间,小猫不知又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蹿过她的身体,还踩了她一脚,然后滑到在地。 吓得不轻的她摔在地上,手机也丢在一旁,她失声叫了一声,才发觉不对劲,猛一回头,却面对一片黑,咽了咽口水后,不急不缓地抬头,陆厌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阵黑和凄凉。 “把视频删了。”他冷言。 沈知月睫毛微颤,忙不迭地捡起手机,站起来,想与他平视说话,却还低了一个头。 陆厌周身的气压太低,不可名状的威慑力不停往外冒。 “听不懂?” 他不爱重复着说话。 手机和衣裙一同被她捏在手心,越来越紧,手指尖已经被压得白里透着红,片刻后,她提着气,说,“你保护我,我就删。” 过后,她才发现这句话有多么可笑,陆厌怎么可能受她的威胁,他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大可以‘杀人夺物’ 第10章 可是陆厌没有这么做。 他抽起烟,敛着眸,视线落在她左眼上浅浅的疤,烟雾在他周身荡开,夜色混着灯光落在他肩上,良久,他呼出的烟正正好好的打在她的鼻尖,“你很可怜吗?我就保护你。” 沈知月呛得别开脸,再回头就对上陆厌似笑非笑的眼眸,咬着牙问:“要多可怜才算可怜?” “跟它一样。” 话音一落,他们的视线一同放在趴在地上残喘的小花猫身上。 第五章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朝阳顺着雕花扇照进屋内。 沈知月卷曲在床上,手里攥着仅在床上的被子一角,就算是在梦中,她也是紧皱眉头,没想到姨妈提前来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揉着眼睛坐起来,侧头看了一眼沾有血渍的床单,忍着从小腹漫向四周的坠痛,起身走向从未打开过的衣柜。 映入眼帘的是红飞翠舞裙子,各种款式都有,应该是张卿云让阿姨准备的,沈知月伸出的手又收回,她知道这些美好都是有期限的。 伤默之后,她在柜子底下翻出一套新的四件套,有条理的换上之后,又打开衣柜,挑了几件衣服并走进浴室打理自己。 几分钟后,柔缓的朝阳照在墙上的落地镜,映出女生的春风面貌。 她的脸在壁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白皙如雪,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秀小的耳边分别夹着银夹,她的身材窈窕玲珑,蓝条衬衫和杏色毛衣马甲,外加一条浅蓝的牛仔裤都能显得时尚得体。 装可怜的第一步——可爱形象拉满。 她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展眉,扬嘴微笑。 忽然,床头七点半的闹钟响起,她扫了一眼后推开门,往三楼的第一间房间走,她按照张卿云的话敲了敲门。 “砰砰砰”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一遍,“李岱州,起床吃早餐了。” 拖鞋拖动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沈知月也没再继续呆着,今天是开学的第一个升旗仪式,学生会会在校门口严抓迟到的同学,她可不想碰上梁深。 晨风吹过,扶疏的枝叶随风摇曳,沈知月隔着熙熙攘攘的街就看见带着学生会会牌站在门口检查仪容仪表的梁深,不觉就抓紧书包带。 “把拉链拉上,裤脚放下,学校不是让你们搞时尚的地方。”梁深伸手拦住穿搭随意的男生,一顿说教,抬头间就与发愣的沈知月隔街相望。 男生重新整理好衣服后,趁梁深发呆就赶紧溜进去,期间还不忘回头得意一笑。 沈知月眉心多了一分愁容,下一秒,她插入从背后走来的三个女生的话题中,并慢慢跟上她们的脚步,可惜她的穿搭在这蓝白色海洋里太格格不入,梁深的眼神一直追随她。 “没穿校服,去那边站着。” 一只手突然挡在她的面前,低沉的声音随之入耳,三个女生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离开,徒留沈知月在原地。 她心下一凉,缓慢掀起眼皮,与他的目光对上,眉眼间带着如冰锥般的仇恨,全身散发着不服,不屈。 “你凶什么凶啊,在学校就必须穿校服,这点规矩都不懂,去旁边站着去。”梁深躲着人,把沈知月拉到角落里,用蓝色文件夹一下接着一下推着她,“沈知月,你以为你追到明中就能得到你朋友被陷害的证据吗?” “……”沈知月向前走了一步,文件夹的边沿渐渐透过衣服挤压她的胸膛,刺刺麻麻的疼痛一直在提醒她,就是眼前这个人害得她朋友退学,“你,我可能对付不了,但是梁会长,你亲爱的妹妹不是也在明中吗?” 她侧头看了门口那些同样拿着文件夹的女生,那里站着她的另一个老熟人,明阳之下,长相偏于妖艳的梁何君正在翘首以望。 沈知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从不远处走来的陆厌。 他骨相尤其的优越,人高腿长,虽说是普通的卫衣穿搭,单手玩手机,嘴里还随意地吊着烟,一副流氓样儿,但依然是那颗耀眼的。 引的路人频频回头。 “陆厌,早上好啊!”梁何君垫着脚向他挥手打招呼,他无视娇夹的声音,眉眼没抬的继续走着。 其他人也没在意。 “诶,门口那个没穿校服的小妹妹,她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在学校里看到这么清纯的女生呢,肤白貌美,头发上的发卡俏皮可爱,你们看她周围的光都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变得温柔~”顾楠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他为此很是自豪,可随即就皱了眉头,“可惜了,姓梁的比我先动手了。” “喜欢就抢呗,大不了睡一晚再还给那姓梁的。”一旁的男生搭着腔,也看了过去。 再走近些,一直在对路过的女同学暗送秋波的宫鸣珂正过脸来,看了过去,说:“她不就是咱们班新转来的那个土鳖吗?” “叫什么名来着,我想想……好像是叫叫……沈知月?” “……” 起先对这些话题不起兴趣的陆厌,听到这个名字后,收起手机,抬首远望。 确实是沈知月。 也不知道她和梁深发生了什么争执,突然,梁深就伸手推了她一把,听到响动后,梁何君也带着她的好姐妹上前凑热闹,陆厌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骂她的话。 隐约有一句是,“就凭你也敢跟我抢陆厌,你也配!” 第11章 是梁何君说的。 顾楠又是担心又是心寒,担心是怕沈知月摔出个好歹,心寒则是因为,他喜欢的白月光女神居然因为喜欢陆厌而受伤。 他摇了摇头,无声叹着气,拍了拍陆厌的肩膀,“又是一个因为喜欢你而受伤的女生,要不,厌哥你先走吧,反正你看着也烦,我再努力努力。” “看看一场英雄救美能不能让小同学喜欢上……” 一个‘我’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就有一道幻影从他身边飞过,而他的手只能悬在半空。 ……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梁深能成为学生会会长,全凭他伪装出来的品学兼优,当然,他常年年级第一的成绩是靠一点点努力出来的,既然是在学校,就不能让校领导和老师们知道他私下打架斗殴,欺负同学的事。 他带着微笑驱散了人群,并向深知月伸手。 沈知月的目光不停地飘向某处,毫不犹豫地拍开眼前的手,带着隐忍的哭腔说道:“梁学长,我刚转学,还没拿到校服,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我明天一定会穿的,我求你不要让人放学后跟着我,我害怕……”尾音颤抖,身体更是缩在一起。 少顷。 她用细嫩的掌心撑着满是细沙的地面,慢吞吞地爬起来,那微颤的睫毛里似乎已经藏好泪水。 梁深的脸一阵绿一阵黑,啧了一声,想强制性扶她,可刚伸出的手掌被一股力量甩开,“你——”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脸上就替换上了另一个表情,意外多于震惊。 陆厌挡在梁深面前,将烟蒂一扔后,很随意地把身后的少女拉起来,眉尾轻挑,眼神一戾,嗓音粗哑,似有不耐,“梁会长带头在校门口闹事,不太好吧。” 梁深啧声一笑,“我只是让不穿校服的同学去一旁罚站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陆,副,会,长。” 一字一句,都在彰显他的职位高于陆厌,他目中除了傲慢再无其他。 陆厌侧脸,小姑娘正躲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也不敢抬头看,应该是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她挠着鼻头抬眸,隐藏很久的珍珠瞬间从她的眼角滴落。 小腹如火燎般疼痛袭来,她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沈知月,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就别在这装可怜了。”梁何君的眼睛一直挂在陆厌身上,看到沈知月这样,气得瞪大了眼睛。 陆厌扫了她一眼,重新看向梁深,“穿不穿校服是她的自由。” “自由?难道她跟你一样靠妈进的明中,她也是副会长?”梁深满嘴嘲讽。 话音一落,陆厌周身的气压带着春季的温度一同逐渐降低,喉结干涩滚动,“什么?。” “要不是有个好妈,你屁也——” 不是。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一拳,脸甩向左侧,鼻梁处立刻响起沉闷一声,他用舌尖抵着脸颊,瞪着脸色如墨水一样黑的陆厌。 “下次说话之前,记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完,气头上的少年回头上下打量沈知月,“把眼泪擦了,烦。” 沈知月哭的脸有些僵,张嘴打个哈切,正巧被抓包,伸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谢谢……” 聚集在他们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少年内心变得烦躁,烟瘾也越加严重,唇瓣微启,他低头问,“喜欢被议论?” 沈知月摇摇头。 须臾。 所有人就目睹着生人止步,女性绝步的陆厌拉着沈知月的手,步伐沉稳地走进校园。 隔着衣袖。 “这这这……”顾楠抱着宫鸣珂的手臂,欲哭无泪,“我这是失恋了吗?厌哥不是不近女色吗?这么些年追他的人数不胜数,就连高二(十)班那个艺术生都被他拒绝了好多次,这是为什么啊!” 宫鸣珂耸耸肩。 他也不清楚。 陆厌提到过,上元节那晚沈知月骗过他,他对每个欺骗他的人都恨之入骨,或许他是在密谋什么报复计划,这个念头一出来,宫鸣珂也不得已地为沈知月打了个寒颤,毛骨耸立。 “啊!”顾楠惨叫一声,蹦跶着捂着受重击的右腿,“哪个不长眼的踩老子!” 宫鸣珂嫌弃地推开他,看着远去的女生,说,“就是你说的那个艺术生,梁何君。” 一群不穿校服的明中刺头走进校园后,梁深低头骂了一句脏话,片刻后追在梁何君的身后,方才沈知月说的话做的事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游戏还没开始,梁会长怎么就觉得我一定会输?” ——“我求你……我害怕……” 以前的沈知月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只会在校门口堵他并用同样的方法整他,就算打到两败俱伤也不会求饶。 更不会撒娇,示弱。 …… 明明是她不断拉扯,却在陆厌出现并抬头的时候故意松手,重摔在地,还用恶语逼梁何君出口骂人,她就是在装可怜引诱陆厌出手相助。 她在用陆厌对付他。 * 沈知月被带到一间无人的图书馆。 清风掠过校园,期间停止在窗前的陆厌脸上,蓬松的刘海时不时遮住他的眼眸,嘴角的烟刚被点起,泛着火花,他低头,目光带上沈知月,毫不收敛。 “手机。”他惜字如金。 第12章 “啊?”沈知月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刚拿出来的手机就被抢去,“你要干嘛?” 他的目光掠过她微皱的眉头,“密码。” “c、i、a、o、0325。”她说了一串字母数字,抬眼间,果不其然地看到陆厌不耐其烦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伸手说道,“我来吧。” 闻言,陆厌没有给予反应,解锁之后,他的手指一直在手机屏幕滑动,删完相册里的东西,他又在各个聊天软件检查一遍。 看到她微信昵称和最近聊天里和里面显示的[那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吗?],稍有震惊,侧头好奇地看着她。 沈知月一直踮着脚看着他的手心,没感知到目光,见他手上一顿,轻声问道:“可以把手机还我了吗?” 少年斜撇了一眼,没有回话。 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开口,“不想被抓,就在这呆着。” 现在学生会的人在校园内抓不出操的同学,目前,图书馆是最安全的。 等沈知月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她收回视线,打开手机,翻了翻才知道相册里的一些东西已经不见了。 他是因为昨晚的事而帮她,所以才会拿过手机删除照片和视频。 人与人之间增进感情的最好方法是——互相亏欠。 可是,他们平账了。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让他亏欠她,或者她欠他才行。 “嗡嗡” 攥在手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打乱了她的思绪。 [单腿兔:你是明中的?] 她瞬间愣住,明明很早就想网友见面,可此刻不知为何,她不想承认。 她怕他会顺着明中这条线知道她叫沈知月,知道她打架斗殴到被退学,知道她害自己的朋友得抑郁症。 还知道她不择手段欺骗同学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怕维护很久的充满爱心,乐于助人的形象会因此崩塌。 [假面狐狸:不是。] 接着,她又发,[周末,我就不去孤儿院了。] 第六章 升旗仪式一结束,沈知月立马动身,赶在同学们回教室之前先回去。 她从前门走,还没走到位置就看见陆厌一帮人从后门进来,陆厌拉开凳子长腿一跨,坐了下去之后,整个人都把后门堵住,后面的同学都识趣的往前门走。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带着楼下绿叶的清新味掠过走廊打在少年身上,青春干净,他抵着墙坐,过于长的腿还有一半在桌子底下,他扬起锋利的下颚,湿漉漉的刘海被粗暴掀开,露出如涵秋水的凤眼。 “你今天干嘛不让兄弟们去图书馆啊,非给那姓梁的机会整咱们。”宫鸣珂撩起衣服就往脸上擦,“扎了快一个小时的马步,我腿都要断了。” 闻言,沈知月愣住,她愧疚地稍抬眼睑,意外撞入一道视线中,深邃,淡漠又隐晦不明。 她立刻别开眼,忙不迭地走回桌位,身后的说话声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地进入她的耳朵里。 宫鸣珂搭着陆厌的肩膀,问道:“说,你是不是在图书馆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陆厌目随着沈知月坐下,敛目侧头看着宫鸣珂嗤笑一声,“闭嘴。” 宫鸣珂知道陆厌为什么讨厌女生,更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会死到不剩一根骨头,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也是,你讨厌女生到那种地步是不可能藏娇的,你要藏也是藏男娇。” “……”陆厌啧了一声,捡起桌上的物理书就扔过去,用嘴唇比了个‘滚’字,随后趴在桌面上,低着头玩手机。 他翻着之前与[假面狐狸]的聊天记录,抬头稍微偏了眼,盯着直起背一动不动地女生,突然,心脏开始没节律跳动,呼吸不畅,皱着眉头收眼,直接把微信号注销了。 身后一阵安静,沈知月悄悄把余光放在侧后的少年脸上,面庞宛如刀割,薄薄一层皮肉包裹住利落的棱角,他漫不经心地仰起头,手里的矿泉水瓶哗啦啦地往嘴里进,喉结疯狂滚动。 应该是累的。 她愧疚地低头。 下一秒就听到桌子在地面滑动的声音,石琳琳听到响动,与沈知月同步向后看。 这时,陆厌刚把恶心咽下,整个人又变得烦躁,低声骂了声粗话,掏出包里的烟和火机就往外走。 石琳琳问:“他这是怎么了?” 宫鸣珂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口,“不知道。” 沈知月对陆厌的了解太少,只知道他为人张扬跋扈,冷漠疏离,做事坦荡狠毒,不计后果,但是她不知道他讨厌欺骗,会因为被欺骗而起生理作用,恶心,烦躁甚至头晕。 做操时,石琳琳隐约知道点早上在门口发生的事,她将身子往前伸,跟沈知月脸贴着脸,问:“你知道吗?” “啊?”沈知月被这突然放大的脸吓一怔,往后退了退,“不知道。” 石琳琳静止了几秒,点点头就坐直身子继续做自己的事。 沈知月松了口气,生怯地偷看她的同桌,心想:这表情也太收放自如了。 …… * 陆厌离开不久,宫鸣珂就接到顾楠的电话。 一群人去了酒吧。 途中顾楠叫来了几个女生。 陆厌坐在角落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随着一杯杯酒流过喉咙,喉结上下滚动,他话不多,偶尔点头回应其他人。 第13章 即便他脸色不善,但是他这副痞样最吸引女生。 叶青雅略过众人坐在陆厌身边,试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半杯酒倒入他跟前的空酒杯,“厌哥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小妹妹,你还是换个人吧,这个帅哥不喜欢女的。”宫鸣珂提醒了一句,还犯贱地瞄了陆厌一眼。 女生知道她招惹的人是谁,也听过他不喜欢女生,只是在她看来都是借口,没在意,侧着身子贴了上去,她穿着暴露,一眼可见的皮肤都使劲黏在陆厌的手臂上,“万一喝着喝着就喜欢了呢?” 陆厌将酒杯抬到眸前,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女人娇媚的模样,他淡声问了一句,“你喜欢我?” “……”叶青雅不知道陆厌会这么问,一时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当然,我不喜欢你,我会这么主动?” 闻言,他深邃幽冷,森寒的眸子一直凝视着她。 叶青雅被盯着有些发毛,可凭美色谈了几任男友的她自是不会放弃,换了个姿势,直接上手挽着陆厌的手臂,“换我问你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啧……”他先是嗤笑,抽出手臂,再搭着沙发壁,侧眸,把杯中的酒又倒了回去,“可我记得你有男朋友。” “啊?”女生手一顿,尔后娇嗔着说,“没……没有啊。” 好巧不巧她的对象跟陆厌玩得不错。 他威压展开,低头点了根烟,“行,你把桌上的酒都喝了,我就和你谈。” 叶青雅久处情场,傍上的富二代都是夜店认识的,桌子上这几瓶白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妩媚地笑着说:“别说是喝酒了,今晚你带我走也成~” 不熟的人听着这话都目瞪口呆,只觉得这女生段位很高,只有宫鸣珂观察到陆厌泛着血色的双眸。 他上前拉开女生,并耐心解释道:“小妹妹,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咱们厌哥真不喜欢女生。” 叶青雅以为自己已经捕获少年的青睐,甩来宫鸣珂的手,端起酒就要喝。 少年“砰”的一声将酒杯扣在桌面上,从人缝中插过。 忽然,被人从后抓住手腕,他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不想死就滚。” 话一落,其他人也跟着发怵,叶青雅被震住,手一松。 等陆厌的身影彻底消失,叶青雅才回过神来,潸然泪下,身子一软瘫在沙发上。 带她来的男生上前安慰道:“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厌哥和你之前骗的富二代不一样,你说你,非招惹他干嘛?” “自讨苦吃。” “你这被骂都算轻的了,我上次骗了他,被灌了一夜的酒,第二天直接去医院洗胃。”顾楠无奈地说道。 说完,他和宫鸣珂对视了一眼,一同离场。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他们一出来就习惯性的往街头看,不知所料地看见靠在路灯杆上的陆厌。 混黑的夜里,路灯从头顶打下,将他满身的骄傲不屈揉成地面上一道黑影,他漫不经心地盯着脚尖,欣赏自己的孤独。 听到脚步声后,用食指拇指轻轻一撮,灭了烟头的星火,抬头间将烟头往垃圾桶随意一扔。 顾楠朝他扔了一瓶矿泉水,“人家女生只是撩拨了你几句,你就这么大反应。” 陆厌接过空中的水瓶,扭开仰头喝了一口,“控制不住。” * 凉意笼夜。 陆厌原本想直接回家睡觉,突然想起,今晚需要副会长查晚自习纪律,为了不被校长贺云珩念叨死,几人打了个车回学校。 或许这就是校长坚持让他当副会长的原因。 逼他呆在学校,不在外面惹事。 这跟让经常违纪的人当纪律委员一个道理。 星河之光在相比之下,今夜淡了许多,春意还不是很浓,校园的荫道里依旧夹杂着几分寒意。 陆厌的卫衣偏厚,也就没有什么感觉,倒是宫鸣珂和顾楠两人,贴着走还一个劲地哆嗦。 应该是兜里没有烟了,陆厌回头上前走了几步,轻飘飘说一句,“我去阿远那拿包烟。” “阿远那小子啥时候回来的?”宫鸣珂回头问道。 “昨天。” “干脆今晚直接逃了,拉上傅归远咱们再去喝一场。”宫鸣珂立马就精神了。 方才都没怎么玩,也没喝尽兴。 陆厌不出声,就算是默认,三人又整整齐齐地往校外走。 顾楠被贺云珩罚怕了,三步两回头,就在他第三次回头地时候,有一道身影从他的视线里逐渐放大,他拍了拍身旁的宫鸣珂,“那个是不是我的小同学?” “我怎么知道谁是你的小同学。”宫鸣珂被迫扭过身子,他眯着眼看向东教学楼,确实在拐弯处看到一个人,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说,“你是说那个土鳖啊?” “你别一口一个土鳖的喊人家,她明明很女神很初恋。”顾楠锤了宫鸣珂一拳,不耐烦地说道。 宫鸣珂不以为意,在他眼里,沈知月就是土鳖。 也不知道是今天春夜风凉还是别的,他背后开始有点发毛。 他猛地回头看,正巧对上陆厌如深渊般难解其意的眼神,他扯了个微笑,扭回头搭着顾楠的肩膀,说,“以后不喊了。” 话音一落,沈知月刚好跑到两人身边,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低头哭泣着不说话。 第14章 “小同学你怎么了?”顾楠以为自己吓到了她,立马收回手,“是谁欺负你了吗?” 闻言,女生强忍着泪水,抬眸地瞬间瞥了一眼两人身后无动于衷地陆厌。 陆厌表情淡漠,一一移动自己的视线,树荫道的路灯是坏的,但昏暗之下,她脸上的伤清晰可见,无可挑剔的脸蛋,额头处多了一道十分狰狞的疤,鲜血淋漓,滑过嫩白的脸颊。 拿着已经被摧毁成一片片布条的校服的手,小臂处也有三道抓痕。 她如同在夜里瑟瑟发抖的小猫,警惕地观察四周。 “没事。”她低声回答,声音比风里的树梢还要抖。 宫鸣珂朝东教扬起下巴,说,“她这一看就是被梁何君那帮带去他们的秘密基地了,身上的这些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弄的。” 顾楠明了地点头,伸出手,温柔地说道:“你这伤的太重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不用了。” 沈知月说着就往后走,在心里数着步数,一,二,三,确定好人的位置后,两眼一翻就往一旁摔。 豪不偏差地摔向陆厌的怀里,只是少年对这种投怀送抱不起兴趣,也不喜欢英雄救美,所以,他向右挪了一步。 “砰——” 女生重重地与地面亲密接触,片刻后就迎来真正的天地开始旋转,星星变得数不清。 全身酸痛也逐渐袭来。 …… 醒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她一睁眼就看到依靠在门沿的陆厌,冷凝疏离的神色在通亮的走廊里宛如冰水一般,丝毫不带任何情绪。 沈知月赤脚下床,走到陆厌的跟前,抬着头,扭捏了好一会儿,说,“谢谢。” 陆厌侧脸,小姑娘的伤已经被处理好,额头多了一块纱布,更显得她脸小,说话时眼角永远湿润,回想起她故意绕路,摔倒前眼神的闪躲就觉得她并非眼前这样单纯。 他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抵着她的下颌,用力往上抬,“你三番两次的来招惹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陆厌从一开始就知道少女的心机也看透她那拙劣的表演。 沈知月迫使着看清眼前的人,少年生的极致好看,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的瑞凤眼,左眼处隐约看见浓密睫毛下泛红的下至,像一片红海,不知道是哭多了还是胎记,疏离又孤独。 “被打实在是太疼了,我想让你保护我。”她咬着下唇的肉,逼出一滴眼泪。 陆厌不屑一笑,“凭什么?” “凭你喜欢我,还是你觉得我吃你撒娇卖萌这套?” 忽的,沈知月想起热闹的大街,独一家安静的小店,芳香四溢,挡在她面前的陆厌像极了盖世英雄,一地的玻璃碎片及味道独特的空气是特定的氛围。 她自己说过的话也在脑海浮现。 ——“他挺吃撒娇卖萌这一套的。” 陆厌对这几秒钟的失神,提嘴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陆厌。” 沈知月第一次喊他的全名,字正腔圆,没有半点温柔但十分的真挚,陆厌收脚停在原地。 “那香水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她迟疑地问道。 闻言,过了良久他才用鼻子冷“嗯”了声。 第七章 沈知月刚要离开就碰上从外面回来的校医老师,屈身道谢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教室走。 正值第二节 晚自习上课,校园里除了风声就只剩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耸着肩深低头,一片黑暗里,她时不时绝望的阖上眼眸,夜这么黑,路又那么长,她什么时候能走到头。 刚上晚自习时,有个女生找上沈知月说是要带她去取校服,却把她带去一间废弃的舞蹈室,梁何君带着一群人在里面等着,她扬言要教训沈知月,还斥责她为什么要勾引陆厌。 自从父母离婚,沈知月就被沈止益送去学跆拳道,没想到当年最讨厌的一门课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一场混乱下来,所有人都受了伤。 梁何君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她恶狠狠地说道:“沈知月,你很后悔吧,你的朋友因为你,现在脸都不敢露。” “要是当初你肯和那个隔壁班的胖小子亲嘴,让我开心开心,我也不至于那么大费周章设计你朋友。” 一语击破沈知月所有的伪装,她猛一上前掐着她的下巴,疯了似地吼,“梁何君,你为什么转校,你撒那么大的谎,你为什么要转校,我朋友因为你,她抑郁!是你毁了她!” “你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伤害我朋友!” “都是同学嘛,玩玩而已,谁让她自己开不起玩笑。”梁何君依旧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错,“还有就是,我想让你内疚一辈子,好朋友因为自己而变得抑郁,想想就难受到想死。” 说是玩笑,实则是嫉妒,冉竹长得漂亮,活泼开朗,还乐于助人,因此就得了个二中仙女班长的称号,很多男生都偷偷给她写情书,她总说好好学习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性格和沈知月的截然相反,但两人相处的很契合。 在沈知月被全校孤立的时候,冉竹就是她暗淡无光的青春里唯一的光,她对她是无比的信任和真心的支持、喜欢。 可这份救赎让她跌入深渊。 某天周末,有人冒充沈知月把冉竹约去爬山,她消失了一天一夜,人倒是没事,可是从那天起学校里开始流传她为了赚小费约男人去山上,还做了不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第15章 冉竹告诉沈知月事情的原委,可是单凭一个人相信是没有用的,谣言四起,连同她以前的朋友还有家人都不相信她。 沈知月拖朋友调查了很久,刚知道是梁何君计划的这事时,梁何君就转校了,连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也人间蒸发了。 冉竹开始把自己关在一个小世界里,不开门,别人进不来,她也不想出去。 那年,她才十五岁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见沈知月。 …… “玩笑?是嫉妒吧,你嫉妒冉竹比你更受欢迎,你嫉妒她成绩比你好,你同样也在羡慕我有那么好的朋友,所以你就对她下手,我告诉你梁何君,只要我沈知月在一天,我就会想尽办法敲开你的嘴,让你澄清道歉。”沈知月额头的伤口越来越狰狞,每一滴血都滴在她纯白无暇的小臂上,“还有,你可能要抓紧点追陆厌了,因为我也要追他。” “对了。”沈知月轻抬眉毛,“你要记住,他以后受到的任何伤害都是因为你喜欢他。” 毁掉一个人无非就是获取他的喜欢,然后再将真心踩在脚下。 她想让梁何君尝试喜欢的人被毁的滋味,就得用欺骗的手段追到陆厌,再弃之。 “你——” 梁何君刚要反驳,她的脸就被一股力量重重地甩开,侧脖传来的疼痛酸酸麻麻,让她一时正不了脸。 沈知月直起腰,居高临下般看着她,“你可能得让霍洋找个狗窝鼠洞躲着了,不然被我找到,你那贵爹都救不了你。” 说完就转身,梁何君再怎么说着难听的话她都不会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外面风大,每走一步伤口就被吹的越发的疼,她本来打算直接去医务室,没想到却看见了往这边瞧的顾楠和他身后的陆厌。 她选择走另一条路。 路两旁的香樟树犹如一颗颗明亮的灯,很久没有翻新的砂土路面成了她一个人的红毯,她没有艳丽的礼服,还满身的伤,步履蹒跚地走向这场戏的男主角——陆厌。 她要登上一场满是欺骗的舞台,骗人真心的人会吞万根银针,她知道,可是她内心有亏欠的人也有厌恨的人,所以就算最后她会永世不得超生,她也得这么做。 她发誓,等她找到霍洋,等梁何君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并与她感同身受,等她让冉竹恢复原本的自信模样,她会认错,会求原谅,会离开。 她也会求阎王爷让她在地府赎罪。 这场戏,在陆厌把她抱去医务室时拉开了帷幕。 沈知月就没想过退缩。 …… “沈知月你在干嘛?” 石琳琳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知月,喊了几声没有反应后,上手拍了拍。 沈知月这才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一进教室就开始收拾东西,现在已经把书包背上,她低说了一句“没事”,就背包离开。 当着物理老师的面。 * 微风阵阵,河水泛起层层波浪,街灯微光在水面散开,河面好像撤落无数的星星。 沈知月又一次来到上元街,还是那家小店。 老板娘林曼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她,客人还没点餐就端了一碗鲜肉玉米馄饨出来。 “刚放学啊?”她热情地搭话,放下碗,抬起眼睑间,发现女生脸色很难看,“怎么受伤了?” 沈知月抬手抚摸着额头,扯出一个微笑来,说,“不小心摔的。” “小姑娘的脸很重要的,有伤疤就不好看了呐,以后要小心一点嘞。”林曼转身继续忙活,随后又从厨房探出头说,“主要是摔倒太疼了,所以以后要注意一点哟。” “我知道了,曼姐。” 沈知月也不是很饿,吃了几口之后和曼姐打了声招呼就离开。 不是特定的节日,街上倒是冷清了不少。 她寻着记忆找到了那家制香坊,敲了敲门,里面应来慈祥的声音。 少顷。 房门从里打开,开门的年近六十的老爷爷,他眯着眼打量门外的沈知月,片刻后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爷爷你好,我想问一下这个地方可以制作香水吗?”沈知月温声。 “谁是你爷爷啊,快走快走,想玩去其他地方玩去。”他根本不想给这个年轻姑娘好脸色,说完就要关门。 沈知月眼疾手快地将手放在门缝中,不让自己吃闭门羹,可老人只觉得是雕虫小技,开门,示意她去一旁,“先把鞋擦干净,年纪大了,不想天天扫地。” “好的,谢谢爷……老板。”沈知月礼貌地点点头,抽回手,退了两步,随后转身蹲在,用手纸认认真真地擦去鞋底边的泥。 “砰——” 她意识到不对劲,猛一回头,老人已经不见,挡在她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木门,她起身去拍门,“老板,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这人这么样啊,说话不算话!” “小姑娘,你可不要乱说啊,我陆老头可没答应你什么。”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你要真有事,下次再来吧。” “明明现在还开着门却说什么下次再来,难怪你店里那么冷清。”沈知月在门口嘟囔了几句就带着一肚子气离开。 外面的夜色又加深了许多,星空璀璨,明城的绿化做的很好,大多是以桂花树和观赏芒果树为主,因为才是春天,所以放远望去只有一排排绿。 第16章 沈知月舍不得花钱,又或者说不想花张卿云的钱,她做了十站的公交车才到接近别墅区的那一站。 因为路上堵车,所以下车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别墅区与市中心之间隔着几年前的居民房区,那都是以前有钱人家才能住得起的地方,在穷人家只买得起风扇的时代,那里的人已经用得上空调,现在也占着绝对的地理优势和交通优势,很多在市里工作的打工人都十分想这块买房子。 但高额的价格也只能让他们想想。 沈知月沿着一家家店铺门口往巷子里走,楼梯上的影子时而长时而短,只有走完这段石梯才能到郊区。 就在这时,有一个影子从上包裹了她,随后一阵低沉的声音彻底给她带来黑暗。 她愣了几秒,而后像是早料到般抬头笑着说道,“梁会长又来给你好妹妹出气了?” 梁深插着兜站在沈知月之上的第二个台阶,校服外套无规矩地搭在肩膀上,眉间沉重,“沈知月,你怎么这么狠呢。” 在她呆医务室那段时间里,梁何君去找了梁深,满面委屈的展示自己的伤口还把责任全推给沈知月。 梁深把她送去医院做检查之后就来着等候他口中的狠人。 “想打架还那么多废话。”反正这不是学校,不用装乖乖女给张卿云看,也不用在陆厌面前装可怜。 而且,现在只有梁深一个人,她有胜的可能。 就在她自以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放在梁深很是无辜的脸上。 她低声骂了一声,她倒是忘了,梁深这个人向来就很装,外表谦谦君子,打架从来不自己动手,内心却十分黑暗,次次都让兄弟们下毒手。 “梁深,你他妈的真装。”沈知月向前一步,提膝踹了他的小宝贝,咬着牙又骂了没素质的话就拼命往上跑。 识时务者为俊杰,敌不寡众的时候,逃跑是最好的选择。 梁深疼得嚎了一声,身体在原地扭曲,“md,沈知月,我跟你没完!” 身后的脚步声比方才还要大还要乱,沈知月就算是没了力气,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软,她也不愿意停下来。 她没有抬头,更不知道前面的人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近。 “砰——” 挺拔的鼻子撞在了厚实的后背,这一下刺激了她的疼痛神经,她疼得直接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即便这样,她还是说了“对不起。” 少年也被撞的从鼻子里发出低重的“哼”声,听到女生如猫叫般说了对不起,便起了好奇心,他回头第一个看到的不是沈知月,而是在楼梯下的梁深。 梁深好像也看到了他,立即放慢了脚步。 “沈知月?” 陆厌的声音如悬崖上的一枝随风摇曳的歪松,清冽到听不出感情。 沈知月闻声抬头,因为鼻子上的痛太过于敏感,在抬眸地瞬间,脸颊已经挂上两排泪痕,“陆副会长……” 她眼神不停地闪烁,耳边是梁深的声音,“沈知月,你面前那小子比谁都要冷漠,你以为他会保护你吗?” 陆厌微微一瞥,举目望去,毫无表情。 今晚,人不是冲着他来的,他也没有闲心在这里看戏,他巧挑着眉头,悄悄活动左膝盖就要转身。 就在他快彻底转身的时候,沈知月抓住了他的裤脚,很用力,他用个两成力都没挣脱开。 “陆厌,我可以去你家撸猫吗?”沈知月字里行间都掺杂着可怜的哭腔。 上次那只猫就因为可怜被陆厌带回家养,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买猫粮。 “我家不是什么避难所。”陆厌的声音有些哑,冰棱似的声线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低低沉沉。 沈知月的心如同被冷水浇上一般冷,逐渐放开手上的力度。 “陆厌,我还不够可怜吗?” 小姑娘声音轻柔悦耳,尾音却很颤,听得少年背后一酥,他用余光隐隐一瞥,说,“松开。” 梁深那帮人走得越来越近,很快,梁深就站到了沈知月的旁边,“你求他还不如求我,我要是开心了,可能我会让我妹妹别去校领导那告你把同学打到住院。” 他边说话边开始要动手,在那只邪恶的手掌就要碰上沈知月的肩膀时,陆厌的声音随着风声徐来。 “可能要让梁会长失望了。” “什么意思?”梁深疑惑,话还没说完就接到电话。 “喂,爸。” …… “校长说君君在学校带头欺负同学?这怎么可能呢?” …… “君君伤得最重,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她那么乖连蚂蚁都不敢踩怎么会欺负同学呢?” 电话里头的人根本不想听废话,梁深挂断电话后皱着眉头,凶狠地瞪着刚站起来的沈知月,说,“你可以啊。” 第八章 穿过居民区再向左拐就是别墅区。 沈知月推门进去,不敢开玄关处的灯,借着屋外打来的灯换上拖鞋,再一抬眸正巧瞧见端着一杯热牛奶上楼的李岱州。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门口的人影,回过头来,视线与她的在空中交汇。 沈知月抓了抓额头的头发,试图挡住额头的伤,她走上前去,站在楼梯下,抬着头打招呼,“这么晚还没睡呢?” 第17章 转念一想,李岱州睡前必须喝一杯热牛奶,张卿云不在家之后都是她准备的,不过,她今晚回来晚了。 李岱州低眉,瞥向她那欲盖弥彰的额头,沈知月条件反射般低头,还把有抓痕的手背在身后。 空气一片宁静。 直到再次响起落地有致的脚步声,沈知月才肯抬头,她望着李岱州的孤只背影,忽地想起初见时,他一个人在钢琴前那孤独的与世隔绝的样子。 “他们最近会回来吗?”她跟了上去。 李岱州停在最后一个台阶,回头,视线顺势而下,微动嘴唇,“手。” “……”沈知月愣住,疑惑地伸出手,将手心向上摊开,“怎么了?” 他把手里的热牛奶放在她的手心上,问,“为什么怕被他们知道?” 沈知月抓紧杯子,想了许久才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受伤这件事,她傻笑地摸了摸额角,说,“怕被赶出去。” 闻言,李岱州眼眸微震,但很快他又恢复平静,转身就要往三楼走。 “你会告诉他们吗?”沈知月着急地问道。 少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被赶走,对我没什么好处。” “……谢谢。” 沈知月回到房间立马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时无聊地刷手机,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单腿兔]发的朋友圈了。 也是心血来潮,她想听他唱歌,这念头一出来,她就翻找最近聊天,可是不管她上下找了几遍都没有叫[单腿兔]的人,反而多了一个已经注销账号的用户。 忽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在联系人那里寻找,从a找到头,都没有那个熟悉的昵称,最后,她点开已注销账号,id,昵称以及朋友圈内容都不见了。 他为什么会注销账号?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两个问题一直在停她脑海中,直至她陷入梦乡。 * 梁何君找沈知月麻烦这事算是人竟皆知,说自己有惊天大瓜的人在贴吧大胆发言,说是陆厌为了保护真女友带着录音找校长告绯闻女友的密。 绯闻女友被气得生了场大病,被伤透了心,以后可能要要转学。 还有人附和说,陆厌和沈知月订过娃娃亲。 越来越离谱。 虽然沈知月觉得这些八卦太过于胡扯,但是她也为能过个几日正常高中生活而高兴。 课上认真听课做笔记,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偶尔会陪石琳琳去小卖部,对于那些流言,她总是一笑而过,石琳琳知道她不爱说话也就闭上嘴。 周五这天。 沈知月向田温杲请了整个晚自习的假,她已经去那家制香坊很多次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陆老头说今天她还去的话就让她进去,她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她收拾好书包又一次当着物理老师的面大摇大摆地出去。 云霞当挂,染红了半片天。 她在走廊上多看了一眼晚霞,收眸时瞧见了站在楼梯口呼着大气的宫鸣珂,片刻后别开眼,并从他的肩边走过。 宫鸣珂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粗着气说话,“看见陆厌了吗?” 沈知月回眸,眉心微微动了动,好像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陆厌人影了,算来的话应该从他嫌弃地把她推开那晚起。 “没有。”她说,“他怎么了?” 宫鸣珂当着沈知月的面骂了梁深一顿,沈知月从他的话听出,昨晚他们被梁深找麻烦,混战之后没有人联系得上陆厌。 而这些好像跟她有关。 他顺好气后,瞥了眼沈知月身后的书包,“你要出去?” “嗯。” “你替我去阿厌家看看吧,他把微信注销了,电话也不接,我真怕他出事。”宫鸣珂动作流利,在说话期间就已经拿出手机并在班级群里加了她的微信,“我另一个朋友住院了,我得去一趟。” 怕被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有兴趣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为什么闲到帮你告状。” * 窗前的高楼大厦随风后退,沈知月跟司机说了地址之后就闭上眼睛,回想着宫鸣珂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陆厌真的是因为她才打的架,那她还真想问问为什么。 车子停在小区前,说了谢谢后,她又走上熟悉的楼梯,很快她就找到了宫鸣珂给她发的地址。 一栋唯一翻新过的公寓,陆厌的家在七楼,已经上了电梯,她才后知后觉质问自己是以怎样的身份来到这里,热心的同学还是报恩的小女孩。 “叮——” 电梯停在了七楼,门自动打开,她的脑海突然浮现陆厌那拒人千里的表情和冻人皮肉的周身气压,立马生了怯,伸出手赶紧重新把电梯关上。 “嗡嗡。”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她按亮屏幕就看到最新的那条。 [宫鸣珂:阿厌背后受了伤,但他不肯去医院,你就好心帮他上个药。] 此刻,沈知月想到的第一个词是:矫情。 可最终她还是打开电梯门,蹑手蹑脚地走到陆厌家门前。 “砰砰砰——” 里面没有人应。 她又敲了三声,得到的依旧是无声的回应,她将情况如实告诉宫鸣珂,打完字刚要转身时,听见了门玄发出的咿呀声。 第18章 “沈知月?” 陆厌低哑的声音从头覆盖她全身。 她猛地回头,屋里很暗,只有阳台上的路灯亮着,少年白衣黑裤倚靠着门沿,湿漉漉的刘海半掩住无光的双眸,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沈知月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厚重的书包还挂在她的双肩,她的头发高高挽起,发梢时不时落在书包带上,夹在发间的银白色发卡,显得她耳朵娇小,脸蛋也多了几分俏皮,如墨般的瞳孔平静而柔地看着他。 “你来干嘛?”陆厌声音越来越弱。 “宫同学联系不上你,让我来看看。”她温声作答。 “嗯。” 他用鼻声回应,随后隔着白袜子踩在地上,并把拖鞋踢到沈知月跟前。 沈知月迟疑半秒,蹭掉脚上的帆布鞋,换上带有陆厌温度的拖鞋。 鞋子很大,她穿起来很不合脚,动作也因此略显笨拙。 她把自己的鞋放在鞋架的时候,注意到三层的鞋架没有一双拖鞋,或许她脚下这双是唯一一双。 “灯……我能开吗?”沈知月问。 “嗯。” 陆厌似乎不想多说一个字。 沈知月打开玄关处的开关,客厅的吊灯亮起。 陆厌一时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把脸往窗户方向侧,身体也往沙发里深了深,下一秒他就疼得皱起眉头,不觉地发出“嘶……”的声音。 原本躺在他身侧的小花猫立马蹿到地上,“喵!”的一声就跑去卧室。 沈知月看到凌乱的客厅。 地上躺着一堆空酒瓶,茶几上还有用过的沾满血的纱布和没有盖好的酒精瓶,烟灰缸上满是烟蒂和灰,空气中不知道混杂了几种味道,非常地刺鼻。 沈知月走过去开窗通风。 陆厌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伸手拿起桌子上那瓶剩一半的酒,收手时又扯到右肩上的伤口,他咬着牙闷了一口酒。 “看够了吗?”他说,声音低哑,“看够了就滚出去。” 沈知月抓着窗帘的手一顿,回过头来,发现少年脸色苍白地躺在沙发上,拿着酒瓶的手还微微颤抖,凌乱的头发显然不是刚洗完澡,而是流了一头的汗。 “你受伤了?” 她在说话间,从陆厌的膝盖和茶几间走过去,顺势坐在他旁边,眼睛定在他右肩的血渍。 陆厌突然侧身,掐着沈知月的下巴,用力往前拉,迫使她的身体向前倾。 他眼底的那片红似乎更深了些,像是下一秒就要滴血,声音冷得犹如他人在冰窖里呆了很久,十分阴冷,“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过来关心老子。” 沈知月眼看着他右臂的白衣一寸一寸地有血冒出,非常刺眼,她抓着他的手臂,着急地说道:“你伤口出血了,别乱动。” 话音一落,陆厌起身把沈知月压在沙发上,声音接近于嘶吼,“关心我?然后呢!” “想跟我谈恋爱?” 沈知月愣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关心会让陆厌有这样的反应,她被掐的难受,太阳穴直突突的疼,脸颊的红更是直通耳根。 “咳咳……”她连咳两声,再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替你朋友来关心你的,如果你不开心,我可以走。” “……” 陆厌手背的青筋慢慢变平,沈知月趁机睁开禁锢,忙不迭地站起来,整理好头发就要离开。 少年又躺下,单手扶额,受伤的右臂垂下,指尖不受控地颤抖着,过了一会儿,鲜红的血不急不缓地顺着匀称的肌肉流下。 他的视线一直跟随沈知月,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化不开的忧伤,犹如被拉下神坛的再造残次品,支离破碎,“沈知月,我饿了。” “……” 沈知月回过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自嘲般扯了扯嘴角,“算了,你走吧。” 此刻,沈知月又想起宫鸣珂的话,片刻后,她把书包往沙发上扔,温柔地说道:“你家有什么,我给你做点吃的。”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嗯。” 偌大的公寓里陆厌一个人住,平时点点外卖或者和朋友出去吃,厨房未开过锅很正常。 “我去楼下买吧。”她走上前去,伸手去拿书包,眼睛不自觉地向上抬,少年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瑞凤眼半阖之下,唇色淡白,唇边还滋了很多密汗,她将手心覆在他的额间,瞬间被那的温度惊到,“你发烧了,我先送你去医院吧,顺便把伤口处理一下。” “不去。” 少年回答的有气无力,但很是坚决。 沈知月当他是在耍脾气,抓着他的左手腕就要把他拉起来,可是他人高马大的,外加他的不情愿,她根本拉不动他,急得她吼了一句,“你能不能别耍小孩子脾气,生病了就该去医院。” 陆厌甩开她,说:“去医院之后呢?又留我一个人在那吗?” 第九章 脑袋发热让他的意识变得混沌,导致他说了些让人不明白的话,事后,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因为伤口没有处理好,现在人已经发烧了,再不去医院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就是把他带去医院。 沈知月想都没想就说,“我会陪着你。” 陆厌睫毛微颤,轻叹一口气后阖目休息。 第19章 …… 过了五分钟,陆厌在沈知月的劝说下终于肯就医,只不过还是不愿去医院,没有办法,沈知月只好带他去附近的诊所。 她手忙脚乱地帮陆厌止完血,网约车司机正好打来电话,少年几乎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喂,师傅,你先等我两分钟,我马上下来。”沈知月将手机夹在脑袋和脖子之间,腾出的双手费劲地搀扶坐在沙发上的陆厌。 他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像一捧易化的雪花,氤氲着一层雾气的双眸如死水般看着沈知月,扯了扯嘴角,“我自己能走。” 说完,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躲开了沈知月伸出的手往门外走,垂着的头像是没了支撑点。 沈知月从阳台那随便拿了一件黑色外套就跟了出去,步伐很快。 夜色似被一大块墨黑的幕布笼罩着,乖巧的弯月今天似乎翘了班,只剩乌云慵懒的在天空挂着。 陆厌一上车就没了动静。 沈知月往旁边探视,他歪着脑袋,闭着眼,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如颓败的神秘画作,充斥着一股脆弱感。 “没想到,你也有乖的一面。”她弯眼一笑,凑近了看,浓密又黑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颤动似乎能带起风,肤白如玉,如同珍贵的玻璃玉器,一碰就碎了。 “不要丢下我……”少年拧着眉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沈知月先是一愣,像是窥视到什么秘密般掀开眼睑,伸手用手背抵在他的额头,感知着温度。 他的皮肤烫如炼了许久的火石。 “陆厌?陆厌,你醒醒啊……”她轻轻摇晃他的手臂。 女生比常人要冰冷的手背减少了少年因发烫而引起的难受,他没有回应,只是表情有些许放松。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扭头看向后视镜里的司机,“师傅,麻烦你掉头送我们去市医院,我可以加钱,拜托了。” “好的。” 出租车在下一个路口拐弯掉头。 三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市医院门口,司机大哥帮着沈知月将陆厌背进医院。 伤口太大需要缝针,外加发着烧,一直到半夜十二点陆厌才从急诊室转移到普通病房,沈知月办完住院回来,躺床上的少年依旧是昏睡状态。 窗户开了一个缝,冷风吹过他发皱的病号服,凌乱的发丝被吹散,露出凝拧的眉头,月光盈盈,没有一寸落在他身上,反而自己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 沈知月帮他盖好被子,拉一旁的椅子就端坐在窗户前。 “不要离开我……” 陆厌肯定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居然让那柔软的泪眼从眼皮挤出来。 他在求谁别离开呢? 在她所了解里,陆厌没有谈过恋爱,可是像他这样家境优越,相貌极好,为人又张扬恣意的痞子少年肯定会遇到很多爱慕他的人,那群人里会不会有他爱而不得的女生呢? 到底怎样的人会让他念念不忘呢? 沈知月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接近太过于鲁莽。 在白月光面前,她毫无胜算。 “陆厌,这可是你欠我的,以后可不能对我不管不顾了。”她起身替他擦去眼泪,背着月光,她身上的温柔不像是装出来的。 下一秒,她将椅子挪近些,顺势坐下并把输液管接近针管处握在手里,用手心的温度替他减少输液的难受,“两年,我只要两年或者更少,以后我这个骗子任凭你处置。” …… 沈知月一夜都没有合眼,陆厌也一直没醒。 早晨六点半,查房的护士说陆厌很快就会醒,沈知月回想昨晚陆厌说饿的画面立马清醒,去厕所清了把脸就去楼下买早餐。 住院部旁边就有食堂,她不知道陆厌喜欢吃什么就把白米粥,皮蛋瘦肉粥,八宝粥等都买了一份,还给自己买了一份饺子。 在食堂里工作的阿姨见她拿不过来就提出要帮她拿,沈知月说了谢谢后就把拿不动的两份递给好心的阿姨。 清晨的阳光不刺眼,可她却被兜里的手机铃声吓一激灵。 她刚接通电话,手机里的人就抢先开口。 “知月,我能见见你吗?” 熟悉的声音如玉石相击般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立马慌张到不知南北,眼底片刻就湿润,想说话,可嗓子像是塞了棉花发不出声音。 “知月?” 手机另一面的人又喊了一声。 “我在,我在。”瞬间,在眸中打转的眼泪垂直落地,她哽咽道:“冉竹,你别挂电话,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我过去找你。” 说完,她攥紧没有声音但是还在通话中的手机,转身握紧食堂阿姨的手,说,“阿姨,你能不能帮我把你手上这两份粥送到住院部三楼十二床……” “我现在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阿姨看着她一身的学生打扮,眼泪接连落下,也是想起自己的小女儿,瞬间自己也变得有些着急,说,“你快去吧孩子,我会帮你送过去的。” “谢谢阿姨。” 沈知月把手上的两份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就往街口走。 大清早,阳光还没有暖和,医院门口就停了很多出租车,她随便招呼一辆就坐上去。 * 市中心一家商场里的咖啡店。 第20章 沈知月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低头看了一眼冉竹发来的信息。 :靠窗。 她急切地抬首望,最里的位置坐着一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生,黑色鸭舌帽,同色口罩还有棕色的薄款围巾,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那双左顾右盼的眼睛。 沈知月先是确认周围没有认识的人,才动身走过去。 一坐下她就握住冉竹的手,激动道:“冉竹,你终于肯出来了,你终于肯见我了。” 女生受惊吓般的一抖,看清是好朋友之后才放下悬着的心。 “你想喝点什么?”她问。 沈知月去前台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回来就对上冉竹直愣愣地眼神,“怎么了?” 冉竹下移视线,瞥了一眼沈知月胸前的校名,说,“知月,你现在是在明中上学吗?” “嗯,我爸去世后,我被我妈接到明市,她还把我安排进明中。” 说完,沈知月眼圈就有些泪滞,一场意外让她没了爸爸,还打碎了爸爸为她编织地善良的美梦。 他说妈妈只是不得已离开,他说如果妈妈见到她就不会再舍得她离开。 都是骗人的…… 冉竹现在才知道沈知月的父亲去世,瞬间后悔自己多问了那一句,她拉着沈知月的手,抱歉道:“知月,我不知道叔叔出事了……对不起……” 沈知月打断她,“没事的,冉竹,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们聊点开心的。” 冉竹抿着嘴,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再三斟酌才开口,“我要离开了。” “离开?阿姨要带你去旅游吗?”都说美景是治愈人心最好的良药,沈知月莞尔一笑,“要不要我请假陪你? 冉竹愣住,抽回手并神情不自然地扣着指甲上的倒刺,声音越来越小,“不是旅游,是回老家,我妈说她的朋友和同事都在笑她有我这么个女儿,她觉得我丢脸,就……就想把我送回老家。” “她还说……年龄到了就让我找个不知道这个事的人嫁了……” 每一句话都重击沈知月的心脏,平缓的心跳也因此杂乱起来,冉竹那么好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她聊起过她的鸿鹄之志,她幻想过以后的种种,她的人生不该被别人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毁了! “不可以!”沈知月气得站起来。 冉竹慌慌张张地四处观察,周围的人都因为声响而往这边往,刹那间,她的脑海开始浮现青天白日下,全校的师生都在指着她骂,就连以她为傲的父母都不相信她。 片刻后,她把脸深深地埋在围巾里,帽檐也往下压了压,呼吸变得急促,她不知道这点氧气够她活多久。 沈知月看出她的不安,立马为自己的鲁莽道了歉,嗓子又开始不受控地哽咽,“冉竹,你应该反抗,应该出声告诉他们,那些视频是伪造的,人也是他们找来演戏的,你什么错都没有,而不是甘心回老家嫁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冉竹的情绪波动极大,她用力的扯缠在脖子上的围巾,透了口气,脸色也因此变得通红,“可是如果我澄清他们就信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寄信到家里骂我,骂我的家人。” “他们只会像看乐子般向我扔刀子,根本不在意所谓的真相。” 沈知月脑子一片空白,眼泪夺眶而出。 “我会找到那个人的,我会还你清白的……你要相信我,你先等等我好不好?” 沈知月压低声音在祈求,冉竹撇过脸,用手背抹去眼泪,正过脸了,突然躲过沈知月伸来的手,“这事没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知月,我知道你很自责,也很想把你世界里的阳光打在我身上,可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也不再需要光了。” “所以……你别再因为我而冒着险去招惹他们了,把光藏起来照亮自己吧。” 话音一落,她重新戴好围巾,趁沈知月不注意跑了出去,她知道沈知月一定会追上来,所以她跑出商场再从后门进来,直到看见沈知月着急地跑去另一条街才停下来。 这次来,她本想好好跟好朋友道别,可在她看到沈知月校服的那一秒,她开始担心。 她知道沈知月一定遇见了梁何君,她也知道沈知月肯定会为了她而去招惹那些人,只为拿到所谓的证据。 她不希望他们将同样的手段用在沈知月身上。 商场里行人来来往往,穿着别于其他人的女生蹲在角落里,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捂着耳朵抽泣。 “冉竹,你玩捉迷藏还是只会这个招数。” 喘不成声的一句话,像清风一样飘进冉竹的耳朵里,她猛一抬头,三步外的人海里,沈知月一手扶着腰,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就挂在额头上,垂直的那只手里拿着一块蛋糕。 沈知月不急不缓地走近,将蛋糕伸到冉竹的眼前,“吃完蛋糕就回家好好休息,我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打架还是玩心眼,从来没有输过。” 冉竹呼气一笑,搓了搓哭红的双眼,接过蛋糕,说,“你还是只会买蛋糕。” “谁让你只爱吃蛋糕。” 两人相视一笑,沈知月低头打了一排字,下一秒,冉竹的手机就响了两声。 :你的世界本就有光,只是一时被险恶的人心覆盖住了,敲碎了就会有生机。 第十章 第21章 泛白的边际还弥留有淡薄的浅黄,下午五点,陆厌在混沌溟濛中醒来。 病房里只开了壁灯,昏昏暗暗之下,他刚睁开眼睛,心就一颤,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我靠。” 正低头玩手机的两人,同频抬头并异口同声地问道,“你醒了?” 陆厌避开两人的视线,扫了眼周围,没有看到沈知月,疲惫的脸色立刻多了几分冷意,他侧身下床,跟着毫不犹豫地拔开吊针。 宫鸣珂挡在他的面前,说,“她已经走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击中陆厌的太阳穴,惹得他脑袋一阵又一阵地抽疼,须臾之间,记忆开始扭转,周围开始变黑。 那夜暴雨如注。 郊区外,说会第一个救儿子的爸爸抱着别人的儿子,看着小陆厌被犯人拖在地上走了几百米。 医院里,说只是下楼买早餐的女人,狠心地留没了左腿的小陆厌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做手术。 ——“阿厌永远是爸爸的第一选择。” ——“阿厌乖,妈妈去楼下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虾仁粥。” ——“陆厌,我们去医院吧,我会陪着你的。” 一句句谎言如同一颗颗巨石,压着他的胸膛,让他难以呼吸,心胃发酸作呕,他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宫鸣珂发现了他的异常,着急地扶住他,“你怎么了,怎么冒了这么多汗?” “让开。” 他的声音冷得吓人。 陆厌眼皮都没力气抬,拔腿就往厕所走,镜子映出的他,眼眶比之前更加深邃,纸一样白的脸庞皮肉微微颤动,白皙匀称的双手抵在洗漱台上,下一秒,他直接弯腰干呕起来,间隙就一直骂粗话。 病房里的其他人一直对厕所的那扇门行注目礼,傅归远双眸微微一沉,绕到病床前拿起床上的衣服和手机就往厕所走。 “还怎么了?你也不想想阿厌为什么那么讨厌医院。”他路过宫鸣珂时嫌弃地瞪了一眼,“傻子。” “你骂谁傻子呢?”宫鸣珂拉住傅归远,没好气地说,“你这一回来就找打是吗?你小子。” 傅归远没有回话,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甩开宫鸣珂的手臂,并迅速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是忘了九年前的那场手术了吗?” “九年前……” 这句话,如掉落井口的小石,在宫鸣珂的脑海惊起一阵涟漪,他推开傅归远,迈着大步走向厕所,拉开门,看见陆厌正靠着墙,湿哒哒的脸,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青筋暴起的双手无力下垂,还不停地颤抖,扎过针的那只无情地滴着血。 陆厌闻声抬眸,满是愕然的看着宫鸣珂,他拍了拍弯曲着的左腿膝盖,说,“珂,我的腿动不了。” “我靠。”宫鸣珂一气之下锤了墙壁,骨肉敲击墙壁的声音一响,傅过远立马冲进厕所,把虚弱到无法动弹的陆厌背在身后,出去的时候瞥了一眼宫鸣珂血花的手,周身立马泵出强烈的压迫感,“把手洗干净了就跟出来打车。” 陆厌一路都沉默寡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他才弱弱说一声,“放我下来。” “好。” 傅归远背上一轻,大松了口气。 陆厌被春风彻底吹清醒,掏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就开始吞云吐雾。 傅归远很难见到他这狼狈模样,嗤笑一声,“是谁那么有本事能把你骗来医院?” 闻言,陆厌手一顿,随之深深吸了一口烟,抬起眼睑的瞬间,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时间很短,但是傅归远还是捕捉到了里面的杀气,他自觉自己话有点多了,别过脸,走到一旁打车。 过了有五分钟,一辆空出租车停在两人面前,陆厌跨步上前,钻进车里后没等傅归远上车就重重地把车门关上,司机疑惑地回头看,后座者淡淡的来一句,“去南荣县。” 傅归远拍打着车窗,示意陆厌开门,可他得到的是冷漠的回应,“喂,阿厌,你要去哪,带我一个啊!” “……” “你还生着病呢,就别到处乱跑了,一会儿我和宫鸣珂去你家找你!” “……” “你要是背着我们自己出去玩,你就死定了!” 车子在他的声声哀嚎中扬长而去,司机在五分钟内频频透过后视镜打量陆厌,张口欲言,却找不到时机。 人类对视线有很高的铭感度,陆厌将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收回来,对上司机的视线,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司机一顿,笑着问道:“帅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温馨之家。” 南荣县的一家孤儿院。 * 三个小时的车程,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陆厌一下车就看到坐在门口的院长,李院长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妇女,没有结婚生子,一生都在为孤儿院服务,可以说孤儿院里面的三十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之前要是没有她的收留,陆厌也不可能顺利长大。 他跑步上前,李院长听到脚步声随即抬头,看到是陆厌,眼角就笑出了褶子。 “李院长你怎么在这等着啊,这多冷啊。”陆厌抱歉道。 “也没多冷。”李院长起身,拉着陆厌的手就往里走,“孩子们听说你今天要来啊,兴奋了一整天,吃饭的时候就一直问,兔子哥哥什么时候来呀,我好想和兔子哥哥做游戏。” 第22章 “今天有些事耽搁了。”陆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李院长侧脸,眼皮一抬,瞧见了陆厌有些发肿的右手和上面的针孔,拉下他的手紧张地问道:“厌厌,你生病了?” 陆厌一怔,抽回手,和以前一样怯生生地将手背在身后,“就是有点发烧,刚输完液。” “藏什么啊,你都长大了,我也没有力气像以前一样拿鞭子在你身后追着打。”李院长噗呲地笑一声,“难不成你又在外面干坏事了?” 陆厌弯眼一笑,“我干的坏事可多了,抽烟喝酒还……欺负女同学。” “不像……也不信。” 李院长笑着摇摇头。 两人一言一语间就走到了孩子们的寝室,三十个孩子挤在一间房子里,每个人都有个温馨的小床和可以私藏自己宝贝的小箱子。 陆厌走了进去。 李院长制止他,轻声道:“老师们可是好不容易哄睡着的,你可别调皮把他们吵醒了。” 陆厌点点头,每张小床前他都停留了几十秒钟,贴心地为他们盖好被子后还在床头塞下一颗大白兔奶糖,他可不想让孩子们从他这学会了撒谎。 还得返程,时间紧迫,陆厌也没有多待,在院前离别时,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信封递给李院长,“这里有点钱,您拿去多给孩子买点好吃的。” 老院长目光一凝,已经爬上皱纹的眼角泛起泪花,她将信封往陆厌那边推,“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 “这不是我的钱,是她留下的。”他说,“您快收下,我要走了,再不走就没有回去的车了。” “你能来陪孩子们,教他们唱歌画画,孩子们已经很开心了,我们也很高兴认识到你这个好孩子,可是这钱啊,我们是不会收的。 “你要是非坚持给的话,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们不欢迎你。” 老院长故装生气,态度坚定,陆厌也是,皱着眉头,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牛皮信封被他们推来推去,表皮都已经发皱。 最后还是陆厌败下阵来,他长叹了口气,说,“那以后只能我买给他们吃了,真是个麻烦人的老太太。” 闻言,老院长,鼓着腮帮子,重重地在陆厌的背后拍了一下,“没大没小。” 陆厌耍皮一笑,转身往路口走,老院长在身后喊着让他小心一点,刚好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回头,散漫倒退,摆摆手喊道:“快回去,外面冷,我以后会早点来。” 随着车窗外的街景移动成幻影,痛重的脑袋蹦出那段灰暗时光。 九年前,他九岁生日的时候家里出了变故。 正值凛冬,他们一家出去旅游,途中,他的爸爸陆景华死在逃犯的枪下,他的妈妈在他还在手术台的时候跑去国外和洋男人在一起。 陆厌被外公接回南荣,可他处于失去父母,被最爱的人欺骗的悲痛里,整天不吃不喝,也不愿意说话,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房间里看电视。 电视里说没了父母的孩子就是孤儿,所以,雷霆大作之夜,他拿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冒着雨走了三公里路,走到温馨之家时已经奄奄一息,刚做完手术的左腿麻木的立在雨中,裤脚都是血。 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站了一个小时,隔着铁门一直盯着里面看,后面是孤儿院的一个小女生发现他,并把院长喊来。 他就这么在孤儿院待了几个月。 …… “叮铃铃——” 手机连同纤长匀称的手指一起震动,回忆被打搅,陆厌不耐烦地“啧”一声,抵着脑袋的左手放下时顺势拂去眼角的湿润。 他低头一看来电,将手机放到耳边,不发话。 “你小子又死哪去了,微信不用,电话也不接,你是又想玩失踪呢还是想把我气死!” 陆厌被陆侑一的声音震的将手机拿远了几厘米,又听到那边说道:“你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被打个半死,受伤了,去医院了也不好好待着,跑这跑那的,快给我滚回来!” “我没有……”陆厌淡声。 对面静了几秒,陆厌在这几秒里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能再熟悉了,知道主谋之后,他蓦地抬眼,犀利的眼神,为那优美的黑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之意。 “你再这样,以后我就搬到公寓,守着你,我倒要看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 陆厌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不同的两抹笑声,他嘴角立即勾起淡淡笑,“宫鸣珂,你敢告我状,以后你缺胳膊断腿的,可不要问为什么。” 刹那间,突然被提名的宫鸣珂毛骨耸立,他已经幻想到此刻陆厌的表情——死神的微笑。 他立马暴露出另一个同伴,“是傅归远说他想外公了,是他非拉着我过来。” “宫鸣珂,你不说话能死啊!”一旁的傅归远揪着宫鸣珂的耳朵,吼了一声后,两人跑到一旁干架。 陆侑一在吵闹声中又骂了陆厌一句,“你现在还会威胁人了,你身上戾气怎么这么重啊,哪天小珂和小远都不理你了,我看你怎么办!” 话音一落,老头子眉间闪过一秒的疼惜,应该是想起小外孙已经被抛弃的太多次了,双方都愣了几秒后,陆厌缓缓闭上眼,开口道:“爱理不理。” 陆侑一不再接话茬,厉声道:“赶紧回家,别老在外面瞎逛!” 第23章 “我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带吃的。” 第十一章 昨晚,沈知月前半夜一直在和冉竹聊天,后半夜就一直在想该怎么从梁深兄妹那知道薛洋的下落,导致她脑子非常精神,失眠了一整夜。 以至于今早睡到了十二点。 是李岱州敲响了她的门,她这才慢条不理地梳洗,下楼时,在楼梯上就听到张卿云的谈笑的声音,偶尔会听到李岱州敷衍地“嗯”声。 张卿云听见下楼的声音,抬头望去,也没有埋怨沈知月起的晚,只在瞥向她肩上的帆布挎包,问:“你这是要去哪啊?” 闻言,一旁地李盛岳放下手中地筷子抬头,说,“月月啊,先过来把午饭吃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一会儿你要去哪让张叔送你。” 话音刚落,还在忙着擦拭古董花瓶的保姆立马走过去,帮沈知月拉凳子。 见状,沈知月快步向前,温声:“丽姐,我自己来就行。” “好的,沈小姐。” 丽姐微微低头,随后转身继续忙自己的事。 平时家里也就沈知月和李岱州两个人,他们生活节奏不一致,一般都是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才起来吃饭,所以第一次全家一起坐着吃饭,难免会有些尴尬,尤其是本不属于这里的沈知月。 饭桌上总是有两种声音,偶尔会多一道懒漫的回应,沈知月耸着脑袋,一直扒眼前的白米饭。 “岱州,最近学习上压力大吗?”张卿云俯身往对面的李岱州碗里夹了一块鸡翅,“我看你黑眼圈很重,是不是又熬夜刷题了?” 闻言,李岱州垂下眼眸,往嘴里塞了一口花菜,含糊不清地说道:“桐阳市一中的分数线很高,马上就初三了我怕我考不上。” 言毕,沈知月猛地扭头,显然被他的话所惊到,她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的疑问,“你想考桐阳市一中?” “那离家那么远,要是你在学校出什么事,妈妈和李叔叔或者是我,都不能及时赶到怎么办?” 虽说在同一个省,但是明市和桐阳市分别处于南北,开车的话来回得花一天的时间,以李岱州的成绩,完全可以考进明中,实在不行还有李盛岳兜底。 他可以像她一样花钱进去。 李岱州似乎被戳中心声,心下一顿,目光从自己的手臂掠过,他不紧不慢地拉紧衣袖,随之扭头,对上沈知月情绪不明的眼神,淡声,“在学校能出什么事?” 虽说他拉衣袖的动作很微小,但还是被沈知月捕捉到接近手腕的那块淤青,眉间微微一皱,张口欲言却被张卿云打断。 “你弟成绩优越,又不会惹事,能在学校出什么事。”她说,“再说了,桐阳市的师资比明市的好,岱州要是考上了一中,那就是一脚踏进了清大。” “能在明市就在明市,跑那么远干嘛。”李盛岳插话道。 一听,李岱州掀开眼皮,看向李盛岳,眸子刹地深沉,下一秒,放下筷子,不满道:“我吃好了。” 凳子滑过地面,发出咿呀的声音,非常的刺耳。 见状,李盛岳就知道李岱州在跟他无声地对抗,自从前妻去世,儿子就事事与他作对,再婚之后更甚。 被甩脸子的他怒火冲心,手中的筷子被他“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盘中的菜四处飞溅,“你就那么想离开老子,干脆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得了!” 此话传到李岱州那里就好似拂过柳枝头的春风,不停留也不进耳,他只是顿了几秒就抬脚上楼。 张卿云替李岱州说话,“孩子出去是为了学习,又不是离家出走,干嘛那么大火气。” “学习在哪学不一样?”李岱州神情凝重。 张卿云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她瞥了一眼同样放下筷子的沈知月。 得到示意之后,沈知月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叔叔,我觉得学习环境和学习时的心情很重要,桐阳市生活条件比明市好,想必学校的环境也不差,岱州去到那里一定能有一个很好的学习环境。” “而且,岱州每天放学回来都沉着个脸,我猜他在学校里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或是老师,或是同学,如果初升高,他和那些同学还在同一个学校的话,他的心情会一直低落,学习的兴趣也会慢慢减弱,兴趣一不高就会影响成绩。” “岱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交流,他不是不爱您了,也不是非要离开您。” 听完沈知月这番话,李盛岳闷在胸口的那口气正在慢慢消散,微微抬头,捕捉到三楼躲闪开的背影,想想看,李岱州好像是从初一下学期开始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撒娇耍皮。 “月月说的有道理,这次就把决定权交给他吧。” 听此,张卿云赶忙让丽姐又准备了一双筷子,抬眉对着沈知月笑,问,“月月,你今天准备去哪啊?” 沈知月知道张卿云这么甜的喊她名字全是因为她替她解决了他们父子两之间的小矛盾,她抽出一张纸,仔细地给自己擦嘴,淡声说道:“我让朋友给我找了一份兼职,今天就要去上班。” “兼职?”张卿云有些惊讶。 “嗯。”沈知月怕被阻止,拎着包站起来,“我爸说过,我过来有饭吃有床睡就够了,其他的不能麻烦妈妈和叔叔,反正我放学了也没事干,出去做兼职也挺好的。” 第24章 提到“爸爸”这两字,张卿云怕李盛岳会顺着这话问下去,再知道点什么,连忙开口说道:“我们作为父母的,唯一不怕的就是你们给我带来麻烦,但如果你真的想出去兼职,多认识一些朋友也是可以的。” 没有被阻止已经是万幸,所以沈知月不再花时间咀嚼这话里的意思,她握紧包带,稍稍弯身,笑着说,“谢谢妈妈。” “妈妈,叔叔,我就先走了,拜拜。” * 沈知月兼职的地方是苏明逸表哥开的网吧,他表哥最近忙着准备婚礼,店里有个时间段空着,听她要找兼职,苏明逸立马介绍她进来。 自家的地方也能更好照顾一点。 沈知月跟苏明逸通着电话,刚进到网吧就看见在开台区的苏明逸,他随意地招着手。 “你这是特意为了我来的明市?” 苏明逸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笑着说道:“当然了,坐了三个小时的车,累死我了。” 话刚说完,沈知月就走到他面前,耸耸肩抿嘴道:”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这么说,兄弟我可就伤心了。” 沈知月笑着不说话,苏明逸也只能委屈地叹了口气,可转头就把伤心抛之脑后,他关心起沈知月的事,“对了,你怎么突然想找兼职了?是你妈不想管你还是饿到你了?” 闻言,沈知月下意识的用拇指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过了几秒,她摇摇头,“我总不能一找到避风港就忘记自己是没有家的孤儿吧,再说了,我要是一直麻烦我妈,以后我怎么去见我爸?” 听她这么说,苏明逸怕她想起伤心事,就转移了话题,他为她介绍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给客人开台,充钱,打扫卫生就行。 “开台应该不需要我手把手教你了吧?”苏明逸打趣道。 以前沈知月不想见到梁深他们就喜欢逃到网吧玩游戏,或者追剧。 这些工作对她来说很是得心应手。 沈知月点点头就与苏明逸擦肩而过,取代了刚刚他在的位置,包一扔就坐下,继续电脑界面上的游戏,忽的有一道身影覆盖了她的视线,她微微抬头,笑着说:“我这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坐三个小时的车回南荣县了。” “没良心。”苏明逸弯腰,抽出被帆布包压住的黑色运动挎包,往身上一跨嘟着嘴像个小气包,“工资的事,我已经跟我表哥谈妥了了,是你喜欢的价格,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她说,“替我谢谢你哥。” 白天来网吧的人很少,五点的时候,沈知月趁店里只有一位客人,就出去匆匆吃了一碗面,回来之后,来店里开台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 一些经常来的少年发现换了网管,好奇地问了一句,“小姐姐,以前的老板呢?” 沈知月边开电脑边解释,“炜哥最近忙着娶媳妇,没空来。已经给你们开好了,你们按着台号去找电脑就行了。” “谢谢小姐姐。”几位男生,看起来比沈知月大不了几岁,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出入大学的学生。 沈知月看着他们坐下,随后就继续看自己的偶像剧。 酒吧里烟雾缭绕,灯光也十分的昏暗,可每一寸光都很偏爱沈知月,束束都温柔地停落在她那娇小的脸上,似是为起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 她缩在椅子上,平缓的鼾声渐渐传出,拿下耳机的男生闻声转身,却不见其人,疑惑地皱眉之后又继续玩游戏。 突然,怀里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美梦别打搅,沈知月将手机贴在耳旁,眼皮都没抬一下,没好气地说道:“谁啊,这时候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陆厌被这一声不耐烦的吼弄得更加烦躁,心情差到极致,他压住快爆发的脾气,说,“是我。” 低沉的男声,灌入耳朵,渐渐分明,沈知月猛地坐直身体,“陆厌?” 对面顿了几秒,说:“来金牌酒吧找我。” 第十二章 皓月当空,风摇晃着疏疏密密的叶子,在半空形成一条柳河。 酒吧离网吧不远,沈知月走过两条街也就成功的站在黄红相间的灯牌前。 同样站在门口的还有喝昏了头出来透气的油腻大叔,露着大肚皮,嘴上还吊着一根快燃到头的烟,他眼睛一瞥就盯上了出神的沈知月。 她今天穿着一件粉色连帽薄款卫衣,外加一条黑色宽松牛仔裤,梳着高马尾,肩上还搭着帆布包。 一副与周围的纸醉灯谜格格不入的清纯打扮,一看就是第一次来。 沈知月并不知道陆厌在哪个位置,她总不能一个一个找,所以只好给刚刚那个号码发信息,信息刚发出去,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正猥琐地看着她。 下一秒,那人便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裤子松松垮垮的好似要露出什么,那邪恶的表情很是让人不适。 沈知月微微皱眉,撒腿就往里跑。 酒吧里,光线太暗,沈知月本身就有点夜盲症,这下更加看不清眼前,她眯着眼睛四处张望,脚也一直在走。 突然,她一个后退,“砰”的一声,就和本来可以擦肩而过的傅归远撞个正着,两人都被弹开了一定的距离。 沈知月的包被撞落,她一边道歉一边弯身捡东西。 “沈知月?” 第25章 一个温柔的男声从头上传来,与周围的甘甜酒精味一同融入她的耳朵里。 沈知月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猛地抬头,见到人后更为惊讶,“傅归远,你怎么在这?” 傅归远是她的初中同学,他算是见证了她从一个三好学生堕落到次次在处分榜的差生,上高中之后两人就没再联系了。 他左右看了看,许久才重新把目光放在沈知月脸上,“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喜欢粘着你的小哭包呢?” 沈知月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会和她玩的女生不多,她暗藏内心的低落,扯出一个微笑,说,“她在家学习呢。” “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以后用空再聚。”说完,她就与他擦肩。 目光坚定。 因为方才她的余光里已经闯进一个突兀且熟悉的身影。 陆厌骨相很优越,面部折叠度很高,眼眶深邃,鼻梁高挺,身姿挺括,即便在人群中,昏暗的环境也没有淹没他的帅气,他永远是最吸睛的那个。 自带高光的男生从厕所回来,往座位上走的那一秒里,沈知月就认出了他。 这次是陆厌第一次愿意接近沈知月,所以对她来说是一个机会,如果她把握住就能抹消掉他们之间的不愉快,还能重新认识一下,再往朋友的关系上贴。 但她还不清楚陆厌这人很小心眼,必须一事报一事,她也不知道那通电话是鸿门宴的入场卷。 神游之际,她便走到了陆厌那桌卡座。 “陆厌……”她温声喊道。 男生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身黑的穿搭与沙发融为一体,他双腿交叠着气场骇人,抵在唇边的修长的手顿了顿,随之像什么都没听到般继续抽着烟,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挨着他坐的宫鸣珂闻声抬头,看到沈知月后震惊了一秒,随即疑惑地问道:“沈知月?你不是清纯初恋女神吗,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之前你不会都是装的吧。” 说完,他捡起一根烟蒂扔向对面醉醺醺地顾楠,“别睡了,起来接受你女神的塌房时刻。” “什么?”顾楠被打个正着,将东西重新扔了过去,迷迷糊糊说了一句,“傅归远接人回——” 他又倒了下去,这回是真睡着了。 “来了就都是朋友,是朋友就能一起喝酒。” 坐在靠外面的一个外校小绿毛,没有见过沈知月,以为是哪个男生叫来的玩伴,他伸手将沈知月往身边一拉,沈知月没有防备,被这一股力量拉着就重重地往旁边倒,正好倒在男生的身上。 可能是触碰到什么敏感地方,她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小绿毛则是夹着腿,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闻言,陆厌缓缓掀开眼皮,锐利的眼眸一眯,冷道:“想发情就滚出去,别在这发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男生被瞪得毛骨耸立,他也知道陆厌的脾气,所以后半场他都没再敢说一句话。 沈知月就这么站着,陆厌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等了几秒,她讪讪开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突然,先前一直把她当空气的陆厌开口叫住了她。 “我让你走了吗?” 语气清冷如清晨的露水。 见状,宫鸣珂惊讶地下巴快掉了,陆厌居然主动喊女主出来玩,真是比天下红雨还要稀奇,回想之前陆厌主动向领导告状帮沈知月的事,就都说得通了。 只是可怜顾楠还想着怎么追求沈知月。 都知道沈知月喜欢陆厌,只要他肯,那他们在一起就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他能做到的就只有看着翻白眼睡大觉的顾楠无奈地摇头了。 知道沈知月是陆厌喊来之后,刚刚那个男生也无比尴尬的坐在原地,他往里挪了挪,给她空出了一个位置。 沈知月有顾忌,一直不敢坐。 陆厌睇了绿毛一眼,他就灰溜溜地跑去相邻的卡座。 沈知月和陆厌一人霸占一整张单人沙发,她一直没把包放下,双眼疑惑地看着陆厌,“你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事,大事。”这次陆厌回答的很快,他靠着沙发,姿势散漫,眼睛也半眯着,但依旧很具有压迫力,“沈知月,你骗了我,我得报复回去。” 陆厌向来不会撒谎,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话音一落,周围人都纷纷看向沈知月,每双眼睛恨不得变成一把探索仪,想从她身上知道她骗了她什么。 沈知月一怔,抓着沙发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用力到变形,还微微发痛,她不知道陆厌的质问包括什么,他又知道了什么。 是知道她平日的伪装,还是知道这次答应来的目的,或者是他知道了她想要利用他对付梁深这件事。 “我骗你什么了?”她颤巍巍地问。 这时,傅归远正好走到沈知月的身后,他刚好听到她说的这句话,本想问她为什么会坐这,但观察到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氛围,也就闭了嘴,默默坐在宫鸣珂身边。 低声问:“怎么了?” 宫鸣珂侧脸小声地回答:“不知道啊。” 空气凝滞了几秒。 片刻,陆厌换了个姿势,双手肘抵着膝盖,目光一沉,带有审视之味,过后,他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往里倒满酒,一言不发地推到沈知月面前。 第26章 能让陆厌亲自倒酒的自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顾楠,一个是现在的沈知月。 都是为了报复。 沈知月感受到周围看戏并夹杂怜惜的表情,或多或少知道陆厌这是想灌自己酒。 她对上陆厌暗沉派稠的眼神,一改先前的事事服从的乖乖女形象,目光渐渐坚定,和不屈,语气也听不出一丝害怕,“我没有骗你,我不喝。” “没有骗我?”听到此,陆厌嗤笑一声,极速伸出右手,掐着沈知月,丝毫不在意她的难受,用力往身前拉,“你敢说,从你闯进制香坊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骗过我?老子这辈子最讨厌说谎的人,尤其是女生。” “沈知月,在接近我之前你应该打听过不少关于我的事吧,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个例外,凭什么觉得我会饶了你?” 沈知月想挣脱禁锢,但脸上那只青筋暴突的手只会在她每动一下而加大力度,她只能使劲将身体向前伸,防止下巴脱臼,抵着桌角的两胯却因此隐隐作痛还有点要发肿的意思。 “我喝……” 她斗不过。 温热的嘴唇在发烫的掌心动了动,陆厌心一滞,眉间的凝重稍稍有解,抽回手后又以最傲慢的姿势倚靠着,眼皮一掀一松,最后停在沈知月放在腹部那白里透红的手背。 随后,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女生的动作移动。 沈知月仰头,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烫,辛辣并存,沈止益喜欢喝酒,更是喜欢在刷完一张有难度的物理卷子后大饮,沈知月一共就继承了他的两个兴趣基因,一个是做物理题,另一个是喝酒。 所以这点啤酒对她来说就跟喝水一样。 酒从肠中过,她的脸上除了湿润的嘴唇没有其他异常。 “我可以走了吗?”沈知月用袖口擦去遗漏在嘴边的酒滴,字正腔圆地问道。 陆厌没回话,眉尾轻挑,捡起地上的啤酒瓶,往嘴里一咬,将瓶盖吹到地上,又往沈知月手里酒杯倒满酒,收回身体的时候目光从沈知月的脖子掠过。 她的脖子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红,好似书中描绘的标志晚霞落于肌肤上,因此,脖子上挂的黑色项链绳很是明显,陆厌视线不自觉往下,意识到自己正在窥探不可视之处,立马收回视线,扶嘴干咳一声。 “砰——” 玻璃器敲击在木质桌面上的清脆声音。 沈知月又干了一杯,她歪着头,眼神伴有挑衅地看着出言要报复她的男生,狂傲地说道:“够了吗?” 闻言,陆厌为自己刚萌生出的仁慈之心自嘲一笑,他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一个人。 “不够。” 他浅词达意一说。 接下来就是倒酒速度和喝酒速度的较量。 沈知月的一声声“够了吗?”得到的永远是陆厌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够。” 十瓶啤酒下去,除了肚子涨和脸色变红之外,沈知月依旧没有醉意,眼神还是如开始那样清澈。 她一声不吭地离开卡座,好在陆厌还有点仁慈之心,没有拦住她,傅归远怕她出事,就跟了上去。 沈知月早就注意到身后的人影,只是她现在更需要上厕所,出来之后她走到傅归远面前,问,“是陆厌让你跟来的,看来他是真的想搞死我。” 傅归远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闻言之而侧脸,他摇摇头,“我怕你出事。” “我能有什么事。”说完,沈知月从他身旁走过,还没走两步就被抓住手臂,她转过头说,“你放开我,回去慢,他又该生气了。我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又多惹一个人。” 冉竹被毁人生这件事已经给她很大的压力了,梁深、梁何君就够她对付的了,现在又多一个陆厌,她真的会喘不过气。 傅归远不知道沈知月为什么会认识陆厌,又为什么会骗陆厌,他顿了顿,随后说:“你一会儿记得服软,然后我带你离开。” 沈知月点点头。 很快两人就走回原座。 桌子上又摆了很多酒,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桌子上多了一个很大的塑料酒桶,和许多江小白和冰红茶空瓶子,还有一排倒满酒的一次性杯子。 沈知月咽了咽口水,刚要开口服软就听到陆厌不耐烦地说道:“全喝了。” 一听,傅归远挡在沈知月面前,“这个混酒喝起来甜,但是太伤胃了,阿厌你就别让她喝了。” 闻言,陆厌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多了探究,“你们认识?” “她是我初中同学。”傅归远回道。 陆厌频率一致地点头,可下一秒又表现得好像没有听到傅归远的回答般,将目光投向躲在身后的沈知月,“你喝不喝?” 这句疑问句极具威慑力,不喝的话,沈知月不但断折一把保护伞,还会多一个难以对付的仇人。 想到此,沈知月推开傅归远,毫不胆怯地站在陆厌那会吃人的视线里,说:“我可以喝,但是我得先把话说清楚,我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我只是单纯的想得到你的保护,而且,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话音一落,陆厌“噌”地站起来,由仰视变成俯视,“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第十三章 “沈知月,到现在了你还在想着怎么骗过我。”陆厌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27章 沈知月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瞬的委屈让那清亮的双眸涌上一片湿润,她忍着摇摇欲坠的眼泪发出质问,“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陆厌看着垂直滑落的眼珠,心头一颤,骗了什么?她把他骗去医院,说好的承诺没有兑现,和那个女人一样,大概这就是他抓着不放的原因吧。 他侧过身,躲开沈知月的目光,“我不知道。” 闻言,沈知月终于感受到苏明逸对陆厌的评价有多么的贴切,做事毒辣从不顾及后果,也不理清前因,心情阴晴不定,必须挣个赢、得个满意才肯罢休。 她垂下眼皮,长叹一口气,弯着腰拿起酒,就往嘴里灌,一杯接着一杯。 兑了冰红茶和白酒的啤酒,甘味多过苦味,滑过喉间时没有辛辣和灼热,它变得绵软,光滑,香气浓厚,沈知月喝的不费力气,但到第五杯时,胃开始排山倒海,酸臭恶心之味慢慢涌上来,她下意识地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 陆厌那隐匿于昏暗里的脸庞,表情不明的看着这一切。 沈知月四肢虚弱无力地趴在地上,晶莹剔透地小臂暴露在五闪十色的灯光下,她抓着陆厌的衣角,意识模糊地说道:“陆厌,如果你是因为我擅自送你去医院而生气的话,那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对不起。”抓着衣角的手一直颤抖着,她的眼角不知何时挂上两排泪痕,“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你放过我吧……” 说完,她就醉倒在地。 下一秒,一直待在一旁的傅归远立马上前,将她横抱起来后,对陆厌说道:“我先送她回去。” 人走远之后,陆厌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心情没有惩罚完骗子的愉悦感,反倒多了一层又一层的烦躁感。 脑海里一直重复出现沈知月的话。 ——“我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我只是单纯的想得到你的保护,而且,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对不起”“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影响了他的心情。 目睹全场的众人刚回过神来,现在又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厌一直闷头喝酒,很是疑惑。 宫鸣珂抢过陆厌手里的酒杯,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沈知月骗你什么了?” 被酒精烫过的喉结上下流畅地滑动,他说:“她说过会在医院陪我。” 和那个女人说着同样的话,并和她一样做了一件残忍的事。 听到这,宫鸣珂恍然大悟,但接着又是哭又是笑的,他搭着陆厌的肩膀,说,“你误会她了。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她绝对没有骗你。” 陆厌下意识偏头,等待着宫鸣珂接下来的话。 “一开始是我找的沈知月,让她去你家里看看你有没有出事,人家可是克制着内心的害怕跑去你家,然后带你去医院,帮你办理所有手续,还陪了你一夜,第二天大概六七点的样子,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有事要先离开,让我去医院陪你。” 对上陆厌投来的质疑地目光,宫鸣珂接着说道:“真不骗你,我到医院的时候还看到桌子上有两份早餐呢?” “不过……都被我和阿远吃完了。” 陆厌扭过头,目光停在映有意大利语的白色帆布包上,眼底眸光微转。 突然间,他站起来,随后拿起证明他错怪她的唯一东西,步伐轻快地离开。 随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醉了一个晚上,怎样都吵不醒的顾楠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他边揉眼睛边观察着脚下的一片狼藉,“发生什么了?厌哥呢?” 宫鸣珂起身正要走,听到这个问题又回了头,“很快,你的女神就要变成你的嫂子了。” “无声地愤怒和哭泣吧,男人。” * 老久失修的路灯照射下来的光线昏暗,照出弯腰难受呕吐的人影。 傅归远从便利店买来两杯矿泉水,跑到路对面,屏着呼吸把拧好的水递给蹲在地上的沈知月。 这酒的后劲太大,沈知月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吐了最后只剩干呕,她扭过头接过水,轻松地拧开后仰头喝了一口。 清水刚流过喉咙,胃又开始涌酸,她慌忙地把水递给傅归远,扶着路灯又吐了出来。 “你还好吗?”傅归远担心地问道。 把所有的水都吐出来后,沈知月长叹一口气,“还好,就是有点站不起来了。” 女生满头密汗,她仰视着,眸中混沌,棕色的瞳仁似乎在微微颤抖。 傅归远将水瓶往身侧一扔,摇晃着水的瓶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落在绿色垃圾桶里。 他满意地瞥了一眼,随之弯腰一个使劲就把沈知月从地上抱起来,也不知道是夜晚太过寂寞冷还是心里在作祟,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某处盯着他。 傅归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最有嫌疑的地方——酒吧门口。 空荡荡,尔后他轻挑眉尾,又继续往十字路口走。 与此同时,宫鸣珂从酒吧出来就看见陆厌提着很有违和感的帆布包,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眼睛飘向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的那对年轻那女。 “回家还是赶下一场?”他走过去,伸着懒腰问道。 “下一场。” 第28章 心情太郁闷,得大喝一场。 * 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傅归远和沈知月一同坐在后座,一上车他就把今晚所有的疑问化为一个问题。 “你在追陆厌?” 沈知月脑袋昏昏沉沉的,胃里还有一丝丝灼烧感,只能用睡觉来转移注意力,一听到这个问题,她睁开双眼扭过头呆滞地看着傅归远。 她觉得傅归远最多会问她和陆厌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 见对方这么难回答,傅归远又问道:“为什么是他。” 他记得初中时,沈知月就是男生公认的女神,长的妖艳,个性很是张扬但也是个乖学生,拒绝追求者的方式和她个性一样潇洒,丢一块糖果再一句谢谢就结束。 当然,这只是一开始。 可即便后来沈知月变得像个混□□的混混,抽烟喝酒泡网吧还打架,他也依旧觉得沈知月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更不会因为谁而让自己变得卑微,所以在他从宫鸣珂口中知道她和陆厌的故事时很难以置信。 现在也是。 沈知月从他眸间流动的眼神看到自己的狼狈,她心一震,随后说了一句答非所问的话,“如果你最好的朋友因为你掉入长满荆棘的深渊,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解救她,但是现在你的面前有一把双刃剑,你是选择视而不见,还是利用那把刀。” 傅归远目光一滞,张了两次嘴才问出连他都不敢想的问题,“那个朋友是冉竹吗?” 一听到冉竹这两个字,沈知月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眼泪直哗哗地掉,她哽咽着说道:“冉竹的人生被我毁了,如果我不是她朋友,她就不会听他们的话一个人出去,她那么胆小,我都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从那么黑的地方回来,我更体会不到她被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心里有多痛。” 她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身体滑到座位底下,双手挡着脸,整个人都在一颤一颤的。 “都怪我,我不该和她做朋友的,她那么好的人就这个被我给害了,傅归远……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努力才能把她原本的人生还给她。” 傅归远没有回应。 前座的司机好奇地透过后视镜往后看明情况,正巧看到男生紧握的手和通红的眼。 傅归远让司机在中途停车,他要求沈知月一起下车,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就坐在了一家咖啡店里。 这个时间段,店里没什么客人,他选了一个最适合谈话的位置,问了些关于冉竹细枝末节的事,沉默片刻后,抬头认真地问:“我可以帮你追阿厌,但是你不能骗他,也不能再把他骗到医院去,更不能伤害他。” 沈知月没有听到前半句,只听到他不让她欺骗陆厌,回想宫鸣珂说过陆厌不肯去医院,再加上今晚他那么恨自己,她问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医院?” 傅归远垂下眼眸,摆弄着眼前的咖啡杯,许久才开口,“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陆厌的爸爸陆景华是特警,常年不在家,所以陆厌就会抓住每次见面的机会粘在爸爸的身边,时不时来一句,“爸爸,如果我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被犯人抓,你会先救谁。” 陆景华每次都乐此不疲地把他举过脑袋,笑着回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们两个人都救了,但硬要我选一个的话,那当然是先救我家小阿厌啦。” “爸爸真好,阿厌最喜欢爸爸了。” 那时,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假设会真的发生。 就在陆厌九岁生日那天陆景华发现一名罪犯,立马徒手抓捕,却没想到那名罪犯拿一个小孩当人质,他冲上去时听到陆厌在他身后喊。 一个转头才发现,罪犯还有同伙,而现在陆厌正在另一个人手里。 陆厌害怕地哭喊道:“爸爸快救我!” 身为警察,他有义务保证人民的安全,可另一边是他唯一的儿子,在万分纠结下他只好赌自己的能力足够强大,默默地看了眼被拖在地上的陆厌后,咬着牙让他等自己,就往另一方向跑。 时处深夜,还下着大雨,小陆厌看着越来越小地背影,叫喊从一开始的呼救到变成最后撕心裂肺地喊同一句话,“陆景华你说过要先救我的,你这个骗子,骗子!” 满身纹身的罪犯被吵得几度不耐烦,就这么单手拖着陆厌的肩膀,他的双腿一直在粗糙的地面滑行,所行之处都有一排血迹,陆厌丝毫没有喊疼而是喊的,“陆景华你这个骗子。” “我恨你!” 直到他的左膝盖“砰”的一声撞到石墩上,如千千万万只蚂蚁咬食皮肤肌肉,啃食骨头的疼痛渐渐传来,他生生被疼晕。 陆景华救出那个孩子后,立马回头去救自己的孩子,在看到血泊中的陆厌时几乎处于崩溃中,他推着受伤的腿抱着昏倒的孩子,颠簸地走过去,就在这时,受重伤的犯人从后面开了一枪。 他的背后受了一枪,直直地摔倒在地的那一秒在他怀里的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孩子。 而他的亲儿子距他有五米,算是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的五米。 后来是当地警察赶到抓住逃犯,并将他们父子送去医院,陆厌一醒来就听到陆景华抢救无效的消息。 又晕了下去。 林墨涵赶到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陆厌一直不肯做手术,还发了疯似的锤打骨头已经严重错位的左膝盖,为了安慰他,林墨涵买了他最喜欢的游戏角色模型,还陪他打游戏,说尽一切温柔话才劝好他。 第29章 手术那天,林墨涵前所未有的盛装打扮,烈焰红唇与当时的场景非常的格格不入,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陆厌弱弱地问了一句,“妈妈,你准备去哪?” 第十四章 林墨涵眼神不断躲闪,过会儿,她温柔地抚摸着陆厌的额头,轻声说道:“妈妈去楼下给阿厌买这世上最好吃的南瓜粥好不好?” “好。” …… 当天,在陆厌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林墨涵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身边还跟着一个外国男人。 住院那段时间陆厌一直会梦到那天发生的事,尤其是雷雨天,吓醒之后就会不停地呕吐,全身发颤。 他的外公林侑之在知道这件事后将他接回南荣,还不知道自己被抛弃的他一直喊着要妈妈,其他人也总是拿林墨涵忙工作为理由含糊过去。 一个月后。 某天夜里,陆厌起来上厕所听到两个老人在客厅聊天,从字里行间能知道他的妈妈并没有去买粥,而是狠心地把他抛弃。 这件事在失去父亲的基础上犹如晴天霹雳,年仅九岁的陆厌被双亲欺骗,一个骗子永远地离去,另一个永远不会回来。 他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不时会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他的左膝盖因此只能上钢管支撑着,防止骨头长歪。 又住了半个月院,回来后,陆厌偷偷跑去孤儿院,是林侑之改姓陆后才把他哄回家。 在他那个小小的世界里,姓氏一样的才算是亲人。 …… “所以,这是他对欺骗零容忍的原因?” 沈知月淡声问道。 “嗯。” 咖啡已经见底,傅归远看了看时间,说,“那也是他讨厌医院的原因。” “那他为什么……讨厌接近他的女生?” 闻言,傅归远冷冷地对上沈知月的眼神,片刻后,压低声音说:“因为他亲眼看见林阿姨背叛了陆叔叔……在酒店里。” 九岁生日那天,林墨涵总找理由离开他们父子,也是机缘巧合,他看到林墨涵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尔后跟着他们去酒店,透着门缝目睹了很不堪的一幕。 沈知月只知道陆厌家境优越,有着校领导都要让三分的背景,却不知道原来他也有这么痛的过往。 她不敢想象,九岁的孩子该怎么挨过一个又一个被欺骗被抛弃的深夜。 “沈知月,你做得到——” 话还没说完,傅归远就接到陆厌的电话,他指了指门口,拿起外套就起身。 “傅归远,即便我会骗他,但我发誓,最后万劫不复的一定是我。” 沈知月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坚定。 她需要陆厌这把双刃剑砍掉梁家两兄妹所有的退路藤蔓,她要让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她还想利用他报复梁何君。 最后一点,她现在有些犹豫了,她不想伤害陆厌。 傅归远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然后抬步离开。 * 疲惫的月亮藏于云层,徒留几颗窸窸窣窣的星星在放哨。 沈知月回到半山小镇,傻愣在大门前,她的包不见了拿不出钥匙,家里的保姆也已经入睡,没人能为她开门。 院里的桂花树泛着绿叶嫩芽,凉风呼过,发出沙沙的声音,沈知月抱膝坐在屋檐下,冷得哆嗦,留有酒精的胃依旧很难受,随着时间醉意又开始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她缩着身子,难受地直冒冷汗。 偶尔还对着地干呕。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给张卿云打电话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亮堂的客厅将一寸光延绵至她的周身,沈知月忙不迭回头看。 李岱州身穿一身白,脚上拖着一双十分不适合的拖鞋,闻到风中弥漫着难闻的酸臭味后,他微微皱眉,垂下眼眸扫了一眼沈知月脚跟,随即上移视线,淡声:“沈知月,你喝酒了?” 闻言,沈知月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在眼前比划着,醉醺醺的脑袋一歪,俏皮地眨着眼说:“一点点~” 可眼前的事实好像不如她说的那样,李岱州伸手挠了挠眉心,抬头望着天,说,“还想继续在外面赏月?” “啊?”沈知月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一片漆黑的夜,“哪有什么月亮。” “没有月亮,只有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星星都没有……” 李岱州眉间舒展,低头抿嘴浅浅一笑,将门敞开后就走下梯子,路过沈知月时打断她,“记得给我留门。” 说完,他就快步流星往小区外走,用手电筒打着灯,跑了好几家药店甚至还去其他街买了水果,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袋醒酒药和网上说的一些可以缓胃的橙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门前石梯那躺着一个人,沈知月实在难受得厉害,抱着肚子躺在地上。 摇摇晃晃地路灯撒下的银白色光将沈知月露在外面的肤色称得白到透明,过肩的头发松松散散的,像极了下凡受了磨难的仙女。 “沈知月!” 李岱州喊了一声就跑了过去,一把将沈知月抱起来,“你怎么了?” “我肚子好痛,你能不能送我去一趟医院?” “好。” 李岱州陪沈知月去最近的医院洗了胃,回来时已经是三点,沈知月躺在沙发上,一动不能动,视线一直随着李岱州的脚在移动,尤其是那双粉色的拖鞋。 第30章 那不是我的拖鞋吗?她想。 她眼神一顿,低头看看了桌脚,四十码的男士拖鞋刚从她的脚脱下来不久。 他们都穿错鞋了。 厨房提前有了生气,随着李岱州的进进出出,慌忙地忙碌着,终于弄出点浓郁的番茄汤味,沈知月闭着眼睛,猛着劲吸气,恨不得把所有的番茄香气全吸进肚子里。 空气中点点蕴有着番茄味,越来越重,越来越近,还带有淡淡的糊味。 直到温热的雾气扑打她的鼻尖,她猛地睁眼,看到一整碗番茄鸡蛋满的时候,两眼突然发光。 “好香的面!”话一说完,她随即抱着碗壁还在发烫的陶瓷碗,囫囵吞枣起来,毫不顾忌形象。 等她救急了快纠在一起的胃,才放慢速度,她眼神一瞟,落在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的李岱州,问,“你怎么穿着我的拖鞋?” 一听,李岱州垂下眼皮,半个脚跟尴尬地悬在外面,他挑了挑眉,“没注意。” 张卿云和李盛岳吃完午饭之后又都各自忙工作,李岱州等不到沈知月回来吃晚饭,又等了会儿,不知不觉就等到了深夜,正准备换鞋出门找人的时候,听到从门外传来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哭声。 太过于着急就穿错了鞋。 “谢谢你。” 那句弟弟始终没能说出口,沈知月抿着嘴笑。 李岱州起身赤脚踩在地上,往沈知月的身边走进了一步,换上自己的鞋后,转身上楼。 天渐见晓,一束晨曦破窗而来,顺着黑色的钢琴照射到茶几上的白色塑料袋和带有一丝医院消毒水味几颗橙子,沈知月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着空荡荡的楼梯,动了动嘴唇。 “谢谢你,岱州弟弟。” * 周一大课间,高二组织了一场物理竞赛,成绩在全校前十的将会代表明中去参加奥数竞赛,竞赛成绩将有助于之后的高考填报志愿,物理老师丁瑜在第一节 课课间专门来了一趟教室。 “想报名参加竞赛的举手。” 班上的同学说话的说话,睡觉的睡觉,甚至还有人在教室后面旋转篮球的,根本没有人搭理丁瑜。 他“砰”的一声,将文件夹扔在讲桌上,“喜欢玩是吧,我陪你们玩。体育委员组织所有人到操场集合,敢少一个人我让你们好看!” 顿时,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颤巍巍地看着吹胡子瞪眼的丁瑜,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从厕所回来的石琳琳拉着沈知月的手,打着报告对丁瑜说道:“老师,我们报名参加物理竞赛。” 闻声扭头,丁瑜胸腹起伏不断,他扫了一眼两人,目光多停留在沈知月身上几秒,“除了她两,其他人给我出来!” 说完,他就拿着文件夹忿忿出门,霎时间,班里一阵唉声叹气,宫鸣珂的声音是最大的那个,“老丁啥脾气不知道啊,还在他说话的时候玩球。” 坐在最后一组的程季时突然被点到,扭过头来,发现吐槽的人是宫鸣珂之后敢怒不敢言,低声骂了声“草”,不情不愿地从前门走出去。 石琳琳在失神的少女面前打了个响指,沈知月眨了眨眼睛,回头问,“怎么了?” “啊?” “我估计下节课不用上课了,大课间还不用去做操真是太棒了,我要去补大觉咯。” 石琳琳先往座位方向走,沈知月跟在其后,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眼下教室里已经空了一半,看来真的不用上课了。 一想到不用听无聊的语文课,她的心里就多了一丝喜悦。 沈知月低头走着,前脚刚踏在第一扇窗户前的课桌旁,后一秒,鼻尖就触到清爽如雨后草地般的薄荷柑橘的味道,渗着暖洋洋的阳光慢慢地包裹她。 “借过。” 低沉带有困意的男声从头上传来。 沈知月抬头看,陆厌头发毛糟糟的,像是昨晚洗完头没干直接睡下,发尾还有点翘,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很不搭,可他依旧穿出一种野痞的帅。 刘海之下的黑眸,眼珠轻移,见沈知月失愣着,完全没有侧身的意思,陆厌正着脸,微仰起头,显出锋利顺滑的下颚。 课桌之间的走廊很窄,仅限于一人走,他依然不管不顾地挤过去。 薄荷柑橘味突然加深,下一秒,沈知月的右肩被迫往后偏,她条件反射地回头,一呼一吸之间还能捕捉到空气中残余的独属于陆厌的味道,心脏开始没有节律的跳动,似是要冲破胸膛。 一定是熬夜熬的。她想。 “教室那么挤,你非要走前门干嘛?”宫鸣珂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陆厌出来立马搭着他的肩,瞥到了沈知月匆忙逃窜的背影,说,“你还想着怎么报复人家小姑娘呢?” 陆厌“啧”了一声,推开宫鸣珂,语气像是在嗓子里藏了一块冰,“你管的着吗?” 第十五章 窗外的日光倾泻,落在课桌上的卷子和摊开的物理书,微风拂过,带着操场的热汗和楼下三角梅的花蕊。 教室里只有沈知月和石琳琳两人,安静了许多,沈知月拿出已经泛黄且满是褶皱的一本理综必背公式,趴在桌上一点一点的消化,耳边还伴随着小姑娘低微的打鼾声。 竞赛考场是一间临时收拾好的小教室,石琳琳睡了好一会儿就将胡乱作答的卷子交上去,走之前看了一眼还在奋笔勤书的沈知月。 第31章 题目不算简单,但是对于经常刷高难度题的沈知月来说还可以,她的卷子是全场写的最满,字迹最工整的,交卷的时候,监考老师特意翻阅了一遍她的卷子,肯定地点了点头。 石琳琳在教室外等了十分钟,见到沈知月立马上前挽住她,“我是怕你挨罚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学霸啊。” 沈知月一愣,将笔塞进口袋里,说,“你见过英语考四五十分的学霸?” 上周英语老师拿连堂的两节数学课让他们考了一张高考卷,全班一共三十人,有四个人不及格,沈知月就是其中之一。 石琳琳翻了个白眼,“小月月,我怀疑你在拐弯抹角的点我。” 她也是不及格□□之一,用了流传已久的红花绿叶法,最后得了五十分。 沈知月刚要笑,身穿香奈儿的英语老师就踩着高跟,迎面走来,两人只好抿紧嘴侧到一旁。 “老师好。” 她们异口同声道。 “你们好。” 甜腻的白玫瑰味随着女人的走远缓缓变淡,沈知月扭头看着同样憋笑的石琳琳,说了个让两人仰天大笑的笑话,“我考了四十。”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洪亮镇天,打到对面的教学楼再回到她们的耳朵里,下一秒清爽的笑声就淹没在砰砰哒哒的脚步声里,课间操结束了,每个楼梯口都挤满了人。 沈知月和石琳琳心照不宣地往小卖部走。 回来时路过足球场,两人一同被跑道上排成两排蛙跳的众人吸引,丁瑜就在边上数着圈数,偶尔点名批评偷懒的同学。 沈知月一眼就看到在队伍末尾浑水摸鱼的陆厌。 春过渡到夏,太阳已经提前升高温度,天空澈蓝,白云夹杂一丝燥,陆厌那高挑飘逸的身形,格外的引人,他本来就很高,纵身往前一跳,蓝色无帽卫衣往上一收,露出来的腹部被她一览无遗,在膀阔胯宽之间,腰肢细软。 沈知月看的心里有些燥,心脏还调皮地停了一秒,而后如擂鼓般快速跳动。 少年双脚落地,目测距离有一米七远,陆厌笔直的双腿立在原地,双手支撑着膝盖,脸色有些难看。 宫鸣珂往前一跳,再一小跳,站在他身旁,关心道:“要不要休息会儿?” 膝盖刚刚响了一声,应该是骨头错位了,换是其他人也就是休息一会儿就能好,可陆厌不一样,他的膝盖受过极大的磨损,真出了问题还得去医院复查。 陆厌没有说话,侧身坐在边上,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双腿之间砸出一滩水,他的左膝盖完全动不了,随着每次呼吸,一阵强烈的疼痛就袭来。 宫鸣珂跑去跟丁瑜说明情况,忍着双腿的酸疼,又跑回陆厌身边,“我跟老丁说好了,走,去医……去诊所。” 陆厌抬头,余光里闪过两个追逐的身影,沈知月追在石琳琳身后,她腰身苗条,春秋校服穿在她身材像是私定,漆黑高挽的马尾随风摇摆,跑起来身姿很轻盈,青春。 宫鸣珂“啧”了一声,在他眼前摆了摆手,“你看什么呢?” “那不是梁何君吗?她好像正朝着我们走来。” 闻言,陆厌收回视线,抬起手,阴冷一句:“麻烦。” 第一次听到陆厌这么礼貌地说话,宫鸣珂觉得很新鲜,扶起病弱的兄弟后,臭屁地说了句,“不麻烦不麻烦。” 陆厌一刹地皱眉,往足球门那一睇,“我说的是她。” 宫鸣珂顺着看了一眼,嘴角有些抽搐。 “……” “我就说你小子不会那么有礼貌。” 两人快速从另一方向逃离即将来临的纠缠,没想到梁何君还是看到他们,跑了过来拦在陆厌面前,微喘着气,“陆厌,你受伤了,我家司机就在校门口,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陆厌拒绝道。 “你看你,现在都站不起来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梁何君不肯放弃,挤进去,想代替宫鸣珂搀扶陆厌。 “我说,不需要。”,少年沙哑的嗓音掺杂了不耐和火气,“很难理解?” 梁何君一怔,手悬在空中,再抬眼,那两人就已经走远。 最后,在宫鸣珂地软磨硬泡和陆侑之那老头子的警告下,陆厌回了一趟老宅,让私家医生对他进行检查和治疗。 陆厌的寝卧是一个温馨而奢华的空间,床上用品是世上最稀有最高档的材料,柔软的绒毛毛毯覆盖着地板,卧室还配上了私人浴室和更衣室,还有一间每个少年都羡慕的电竞房。 宫鸣珂和傅归远轮流洗了个澡,穿上管家准备的新衣服,顶着滴答水的头发跑去电竞房里打游戏丝毫不管在躺在床上打点滴消炎的陆厌。 “阿厌,你有事没事都别喊我们啊,忙着呢。”宫鸣珂朝屋外喊。 “从我卧室滚出去。” 门口闪过一个枕头,却惊不起浪。陆厌朝电竞房看了一眼就掩门离开。 * 下午的两堂课,沈知月一直期待着那张物理卷子的得分,但这种事不是她着急就能加快老师们的批卷速度的,所以直到晚自习下课,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分数。 她和石琳琳在校门口分开后就往八路公交车走去,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她的值班时间了,她晚到一分钟上一个人就要多上班一分钟。 第32章 加班是每个上班族的慢性毒药。 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下午七点,公交车上几乎没什么人,过了几站车上就只剩下沈知月一人了,她坐在最不显眼的车尾,缩着身子摇晃着脑袋。 司机透过后视镜一看,收回视线时就顺手把车内的灯关上。 有时,光好像是这个世界的声音开关键,光线这么一暗,沈知月神奇地排除了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梦乡里。 梦里的小沈知月也在睡着觉,屋外吵闹声将她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抱着兔子玩偶下床,赤脚踩在地上。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刚稍稍拉开门,透着门缝往外看就被突然的一幕吓到,客厅里一片狼藉,不知道张卿云说了什么,激怒了沈止益,他怒目圆睁,扬起手就要扇下来。 “沈止益你倒是长本事了,会打女人了。”张卿云丝毫不示弱,那气势甚至比沈止益还要强硬,“你打啊,你敢打一下我就跟你离婚。” 沈止益愣了几秒,终究还是下不了手,只是把所有的气都撒在门上。 “砰——” 张卿云一颤,下一秒对着屋外喊:“你去哪,不管你女儿了?” “你不管,那我也不管了。” 小沈知月用淡薄的背抵着冰冷的门,捂着嘴防止自己哭的太大声导致小小的双耳听不到妈妈摔门离开的声音。 …… “迎洛路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 随着标准的播报音响起,车内重新亮起灯,沈知月被晃醒,这一路算是把昨晚的觉全补回来了,她满足地身了个懒腰,嫩白的手背砸到玻璃声,弄出的响动吸引了前面的司机。 “怎么还有个人啊。”他回头,提高了嗓门,“小妹妹,这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你是坐过站了吧?” 闻言,沈知月眯着眼看着显示屏上的字。 迎洛路…… 她确实坐过站了。 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的沈知月,立马跑下车,留了一句,“谢谢叔叔。”在空气中。 这条街,沈知月没有来过,沿街的店铺还有立于街道旁的个性建筑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打开地图,网吧离着有三站的距离,在心疼同事和心疼钱之间她决定先心疼钱。 她选择走过去。 街道繁华,月影如钩,如缟素一般光华,洋洋洒洒的镀在每棵树的顶尖之叶。 沈知月从华灯璀璨之路走到一条漆黑的满是泥泞的小巷,她低头看导航,确认无错误后打开手机手电筒,壮着胆一步一步往里走。 时间无声无息地消失,她不知道这条暗无天日的路,会不会突然灯火通明。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红绿汇杂的光,是一家开了很久外观已经破旧不堪的网吧,门口的灯牌积满了灰尘,还有两个字已经罢了工。 一个黄毛男靠在满是青苔的墙壁,踢了一脚蹲着的纹身男,“诶,是时候找那个大小姐要钱了,兄弟们现在都只能委屈在这破网吧上网了。” 纹身男将烟蒂扔在地上,直起身子,很用力的伸了个懒腰,扭头间看到了孤身一人站在不远处的沈知月。 与此同时,沈知月刚好抬头,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上。 “我先走了,改天再请你吃好的。”纹身男拍了拍同伴的肩,拉好鞋跟就作势要跑。 “薛洋,下次记得多要点。” 起先沈知月只觉得那个蹲着的男生身形很熟悉,在听到薛洋这两个字后,全身细胞都打起精神,她没有给自己多余的反应时间,撒腿就追在薛洋身后。 “薛洋,你站住!” 第十六章 沈知月的声音响彻云霄,似乎在这一秒钟内给这一片黑暗赋予一丝生机。 薛洋在慌忙逃跑中回头看了一眼。 黄毛男还处于状况外,视线在奔跑中的两人之间不停转换,下一秒他张开双臂挡在沈知月面前。 “薛洋,一个女的,你跑什么——”他朝薛洋的背影笑道。 沈知月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动作流畅地收起右膝盖,往男人的最脆弱的地方踢去,再侧身,一个侧踢把他踢倒在地。 动作结束,她继续向前追赶。 片刻后,雄浑的哀嚎声和啤酒瓶破碎的声音同时从身后响起,躺在地上的黄毛男,腰间多了一个脚印,他夹着腿咬牙切齿地对沈知月的喊道:“你给老子等着!” 沈知月如风般疾跑,腹部和胸部已经扩张到极限,似乎马上就要爆炸,巷角聚集的垃圾堆在风的助力下将那腐臭味毫不留情地吹进她的鼻尖,逼迫她屏住呼吸。 如擂鼓的心跳在此时异常的清晰,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抓到薛洋就可以了,那样冉竹就得救了,她也不用再活在愧疚里。 分岔路口,车水马龙的大道给了她一时的光,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鞋底与地面极度摩擦,她动作轻易地往左边拐。 薛洋跑到巷子的尽头,警惕地看了一眼路口,发现沈知月没有追来之后才渐渐放松全身肌肉。 如果他被沈知月发现,他相信那个疯子会使出一切办法折磨他,逼他开口,要是事情发生到这地步,梁家也不会放过他。 就在他弯腰喘着粗气休息的时间,路口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沈知月脱下身上的书包,往前一甩。 第33章 书包上的狐狸挂件借了一缕月光,闪了一下,沉闷的声音传来之后是“啪”的落地声,小狐狸摔成两断,断横面还带着血丝。 薛洋不慎被击中脑袋,本就消耗所有体力的他脚踝一歪,摔倒在地,他怒不可遏地抬头,目光投向沈知月,“沈知月,你这个疯子!” 这句话飘到空中,化成了气,沈知月主动忽略,她走到薛洋跟前,揪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薛洋你干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还敢出来。” “走,跟我去警局。”她忍着即将冲出身体的杀气,使劲拉着薛洋的衣领。 “我不去。” “这事由不得你!” “警局?要是他们真的相信你朋友,我早就在牢里待着了,毕竟我犯的是绑架罪。” 薛洋推开沈知月,擦掉额角上的血,低骂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衣服就要离开。 沈知月站在原地,耳朵充斥着这句话,什么叫做没办法,为什么到她这就是没办法,这什么他妈的世界,他妈的资本! 她偏不信命。 “呵……” 突然的一阵冷笑弄得男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回头,就挨了一拳,脸一偏,身体重重地砸在墙上。 沈知月学过跆拳道,她知道怎么使出全身的力气,她几乎接近疯狂,双手掐着男生的脖子,撕心裂肺地说道:“什么叫没办法,我朋友都要被你们弄死了,为什么你们还能笑得出来,就凭你们他妈的有个好爹吗!” 薛洋呼吸变得不畅,满是伤疤的双手用力地掐着白嫩如雪的小臂,只想喘些氧气,沈知月低眉一扫,没入她皮肤的指甲已经沾满血,她像是没有痛觉般瞪着他,眸中如藏着一直猛虎。 “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差死你。” 说完,沈知月都害怕,甚至怀疑那句是不是从她的嘴里出来的。 薛洋满脸通红,眼珠突的像是要在下一秒爆出来,他用最后的氧气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事你逼我也没用,是梁何君让我这么干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跟我去告她——” 就在这时,闯来的脚步声打断了沈知月的话,随声而望,她眼神一滞,不知何时,没有一米宽的巷口挤满了四五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刚才的黄毛男。 他大笑一声,“薛洋你就算是身上有病,也不至于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姑娘欺负吧。” 他们插着兜,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走来,走姿随意又流氓。 沈知月一愣,咽了咽口水,“这是我们两的事,识相的就快滚。” “该识相的人是你吧,小妹妹。”黄毛男的话,惹到其他人一阵笑。 沈知月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打扮对面几乎都是社会混混,实力怎么也不会比她一个女生弱,她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手上的动作也有放松。 薛洋眼一抬,趁机推开沈知月,随后一直弯腰咳嗽,声音很浑浊,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 黄毛男瞟了他一眼,“出息。”随后死死地盯着沈知月,一步一步将她逼到墙角。 沈知月捡起书包,抱在怀里,当背后传来一阵寒凉,她就知道从今晚开始她就真的是与干净彻底不搭边了。 各种有色的眼神刀会刺死她,语言的唾沫会淹死她,抑郁的恶魔会折磨死她。 斑驳的青灰相间巷墙如同一块冰面,寒气一点一点的换去她身上的热气和她的勇气。 沈知月还是太自大太狂傲,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可以力缆狂澜,可以让一切往原来的方向发展,可是她既救不了朋友,还把自己推下深渊。 黄毛男看着面前神色慌张没有一点反抗劲的女生,就想进行下一步,“你刚刚打了我哪,我可是要打回去的。”他视线下移,落在书包底的边缘,邪恶一笑,“是这吧。” “芜~黄毛,你什么时候学的这套话的,说的我都有点痒了。” “你痒有什么用了,要人姑娘痒才行。” “你看她的脖子,这么白,吸起来肯定很带感。” 羞辱戏弄的话从他们口中说出,夹杂取弄放肆的笑,沈知月一怔,眼前突现冉竹那奔溃的模样,她终于体会到浑身都在反抗但又无用的无助感。 就在她闭眼强迫自己忽视这一切的时候,一瓶易拉罐向群人飞来,刚好不偏不倚地砸到黄毛男的脑袋上。 他“操”的一声,回过头。 “放开她。” 如清风般的语气被出场的英雄说的极其具有威慑力。 陆厌就站在两米外,一件黑色冲锋衣十分修身,拉链停在胸腹前,露出里面白色的内搭,配上一条棕色的工装裤,神秘又抑郁。 他手里拎着全是酒和烟的购物塑料袋,藏于黑色鸭舌帽的眼眸一撩,他又砸过去一瓶,这次没有打到人。 落地上,被石头扎出个洞,地上瞬间多了一摊酒和稍出即消失的泡沫。 沈知月的视线和其他人一样落在地上的残易拉罐,尔后她趁他们不注意,往左一迈,终于透过人缝看清来人的模样。 陆厌的帽子压得很低,处于黑夜,悬挂在左墙壁上昏黄的一闪一闪的路灯,从侧边打来,她能看清的只有线条分明瘦的脸廓和别在耳朵上的烟。 忽然,少年捕捉到了目光,微抬眼皮,将女生的狼狈收入眼底,还被一道晃白的光闪过眼。 第34章 “你谁啊,就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小弟看到陆厌这嚣张模样,心头就痒痒。 “……”陆厌低头又拿起一瓶易拉罐,脚步不停向前,再抬头,脸上带着极重的戾气,手臂往前一甩,一瓶易拉罐又被扔出去,“老子是你厌爷!” “砰——” 瓶子正中说话者的鼻头,瞬间肿了起来。 “厌?哪个厌?” 旁边的薛洋傻傻的问了一句。 “管他是什么厌,都给我往死里打!” 陆厌成功激起众愤,尤其是被打砸的两个人,他们纷纷向同一个方向冲去。 逼仄窄小的空间里,陆厌挥动拳头来十分游刃有余,有两个男生想捆住他,却被他一个侧身躲过,他提起右腿就往前踢,那人撞在墙上一时缓不过来。 还没有消肿的膝盖因为用力支撑再一次传来酥麻痛感,陆厌突然慌了神,伸手轻抚着左大腿。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想从后面袭击他的后脑勺。 “陆厌,小心后面!” 沈知月吼了一声。 少年微微侧头,抬起手臂,肘击那人的前脖,一瞬的气滞让他停下动作,疼得在原地不停地咳嗽。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薛洋好像看出陆厌左腿有问题,他冲过去躲过陆厌的拳头,侧到身后陆厌,眼神坚定,朝目标猛地一踢。 陆厌躲闪不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单膝重重地撞击在地面,刹那间,感觉左膝盖已经碎了一半,疼得他额角蹭蹭地冒密汗,心脏骤停,跟十年前那一击一般。 “陆厌,你没事吧!”沈知月着急地吼道。 陆厌抬头,一滴很足重的汗压倒睫毛,流进他的眼睛里,瞬间化为怒火,“我没事。” 那一刻,他所有的好心情也随着疼痛消失,少年的心气完全不受控制,暴戾感在他的心尖放逐了一直野兽,让他想把眼前的这个人杀了。 他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将背脊挺直,睇了学薛洋一眼,然后拖着发麻的腿走到沈知月面前,摘下帽子,很自然地戴在她头上。 又闻到薄荷柑橘味,沈知月下意识想仰起头偷看,却被按了下去。 “乖乖戴好,别偷看。” 低沉的声音多了几分颤,看来他的确伤的不轻。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也不希望她以后去见他需要克服害怕。 陆厌几乎看不到女生的脸,垂着眼眸,看到她听话地点头后,嘴角稍稍上扬,片刻后,周身自带冷煞肃杀之气,他忍着痛冲向那群混混。 沈知月垂着的眼眸,滑过一根很新的烟,无声地打在她脚尖在落地。 耳边是混乱地扭打声音,沈知月一直认真地听着,好在那群哀嚎叫声中没有陆厌的声音。 “滚” 少年压着嗓子喊道。 混乱的逃蹿声一瞬而过,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沈知月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靠在墙上喘息的少年,脸上挂了彩,手背上还留着血。 陆厌抽出裤兜里的手帕烦躁的擦拭着别人的血,被灼热的眼神干扰之后,回头看。 沈知月松了口气,收到目光之后愣在原地,对方别开眼后才收回视线。 墙壁上的黄灯回光返照般全亮了起来,不再闪烁,沈知月的心像是被什么打了一下般,瞳仁波转一阵后,她捡起地上的烟,走到少年面前。 陆厌先看到的是一双小巧的脚,裤脚沾满了无规则的泥土,突然,他的手背被一滴泪湿润,心头一颤,猛地抬头就见到上下抖动的肩膀和憋红的耳朵。 虽然帽檐挡住了她的脸,但他能猜到,那双眼睛一定哭的通红,脸色也被刚刚那一幕吓得煞白。 想着,他就想拿开她头上的帽子。 手刚碰到帽檐,沈知月就颤着手将掌心的烟再一次往校服上擦试,然后伸手试探性拉住陆厌的衣袖,再把烟递过去,可怜兮兮地说道:“麻烦你,保护我。” 第十七章 少年抬眼, 苍白指尖最晃眼的那抹光,视野中,女生微抬头, 她咬着嘴唇,激艳的眼睛盛满了心酸的泪水,声音也渐渐带了委屈的哭腔。 “麻烦你,保护我。” 陆厌认识很多人, 也有不少女生想得到他的保护,自然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但是都太过于矫情, 沈知月就不一样, 他能从她的话中听出来另一句。 ——麻烦你,帮我对付他们。 坚毅不屈, 还带有一点点随意,好似被拒绝了她还有另一个办法得到想要的。 只是这层意思被悟出来,他倒是有点不爽。 陆厌眸中明灭交杂, 心口涌动着连他都不明白的情绪,动手拿下沈知月头上的帽子, 并重新戴在自己头上。 隐藏好自己的表情之后,他低头凝望着悬空的双手, 短暂地沉默之后,突然伸手。 陆厌的指尖像一块烧了很久的铁块,触碰的瞬间, 沈知月的掌心好似被烙下一个洞, 微微颤动, 和心口那块专门为他跳动的心间一样。 她盯着已经空了的手,片刻地失神。 他接了烟是不是代表着答应会保护我? 沈知月傻愣着原地, 默默地想着。 陆厌将烟甩进嘴里,薄唇轻转,小巧的香烟就被夹在嘴角,很随漫,“不点火我怎么抽?” 第35章 “啊?”沈知月回过神,她稍抬眼睑,意外闯进一道视线当中,深邃有隐晦不明,“那……你有打火机吗?” 闻言,陆厌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呵”了一声后,在沈知月疑惑地眼神里把烟拿下来,再塞进裤子口袋里。 “不抽了。” “为什么?” “没带打火机。”说完,他突然想起个事,散漫地摊手,“包。” “什么?” 这一字语言,沈知月根本理解不了,疑惑几秒后,她还是把怀中的包递出去,并弱弱地问一句:“怎么了?” 陆厌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总问问题,烦。” 一听,沈知月识趣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陆厌从书包最里的夹层掏出一把普通大小,表面已经掉色的匕首,一看,沈知月突然上手去抢,但是东西已经被陆厌举过头顶。 她拿不到,有些着急地说道:“这是我的东西。” 陆厌垂下眼,眉头紧蹙,“如果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打算拿这东西捅那些人?” “你倒是有点勇敢。” 沈知月被问的有些心虚,她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比起被侮辱,她更倾向于同归于尽。 见对方没有出口否认,陆厌心底莫名其妙地滋长几分生气,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生气? 一定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可怜了,和那只猫一样,所以他才会怕她做傻事,才会默认要保护她。 一定是这样的。 “我没……”沈知月不敢与那能窥探她内心所有的眼睛对视,她低着头微声否认,但想到陆厌的耳朵听不得一句谎话,所有还是颤颤地点头。 “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就报我名字。”陆厌无声地扯了嘴角,骨肉匀称地手指塞进上衣口袋里,换了个姿势,“陆厌这两个字比这东西管用,还安全。” 风吹响树梢,在寂静的深巷里,灯泡熄灭的同时,沈知月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 回想刚刚那些混混们的话,她嘟囔一句,“你的名字也没那么管用……” “你说什么。” 陆厌歪着头,想要问个究竟却被手机来电铃声打断。 是宫鸣珂打来的。 “阿厌,你是不是又自己一个人偷偷出去抽烟喝酒了?” 陆侑之自己不碰烟酒也不让陆厌碰,别墅里外方圆几里不允许贩卖这些东西的店铺存在,所以每次陆厌心情不好都会坐几站公交来迎洛路买烟。 “你跟我外公说一声,就说我回公寓了。”陆厌淡声。 “是馋酒了还是烟瘾犯了?”宫鸣珂顿了顿,继续说,“还受着伤呢,你别不当回事,要遵医嘱,别等到腿直接废了才知道后悔。” “……” “等着——” 对方还没把话说完陆厌就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侧过脸,发现沈知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虚而,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 他身上的棕色工装裤比之前多了很多泥土,左膝盖处最多,从里面渗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泥,就这么毫无生机地扒在裤子上,抖都抖不掉。 想起傅归远说过的,沈知月内心满是愧疚,眉心自然地碰在一起,她想蹲下看看那个多次受伤的膝盖,现在已经成什么样子。 可就在她蹲到半空中的时候,陆厌伸手阻止她并把她拉起来,语气很不好,“你想干嘛?”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沈知月踉跄两下才站直,认真地回答。 那件事对他来说是个禁忌,就连膝盖都抵制任何人触碰,陆厌下意识地退后。 沈知月想再一次蹲下,他直接揽起她的腰,向上一提,沈知月感觉到耳畔有风呼过,她脚跟悬空,过一瞬,两个灼热的胸膛贴在一切,不节律的心跳声代替呼吸声充斥着这个窄小的空间。 陆厌在沈知月搓楞的时候开口,“沈知月,我可以保护你,但你别得寸进尺。” “别试图深入了解我,也别妄想我会喜欢上你。” 陆厌说的这句话截直接断了她的计划。 知道他不会喜欢上自己后,沈知月就否定了夺人所爱再弃之而去的报复方式,这样,到了最后他只会厌恶她这个骗子,不会因为她受到伤害。 这样最好了。 心口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她松了口气,从今晚开始她就能以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身份得到陆厌的保护,计划也就可以进行到下一步。 再次找到薛洋,拿到证据。 良久,沈知月挣脱怀抱,抬头说:“好。” 她个子瘦小,皮肤皙白,发梢缠在细而白到发光的脖子上,鼻尖泛红,看着柔弱得随便一遇事就哭,偏偏那双杏眼一股执拗不服输的劲,碰撞成一种违和的和谐。 因为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围一片宁静,所以能够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时间一秒接着一秒消失。 突然,一道铃声打破尴尬,是苏明逸打来的。 沈知月刚将手机放在耳边就听到里面气急败坏的骂声,声音可能传到了陆厌的耳里,她指了指手机,用嘴型比划道“我朋友。”然后意识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第36章 工作! 她没有去网吧! 苏明逸:“你应该庆幸我在明市,不然你就等着被辞退吧,沈知月!” 沈知月:“还好你来了,不然店里那个小哥就要看不惯我了,那我今晚还用过去吗?” “呵呵……”苏明逸冷笑一声,“你来吧,等你到了就可以直接下班了。” “……” “那我今晚就不过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行,你就等着被我讹死吧。” …… 陆厌步履有些艰难地转身去将购物袋捡回来,里面还有一瓶外观完整的啤酒易拉罐,“滋啦”一声,气泡还没机会往外冒,他就一口气全灌进胃里。 借用酒精压住受伤的疼痛,回头望,沈知月刚好挂断电话,他走过去,问:“去哪?” “去药店帮你处理伤口。”沈知月将书包挂在身后,然后自然地搀扶着他的小臂,说,“我做这些,你应该不会感动到喜欢我吧?” 认真,又带着浅笑。 他可是陆厌啊,生长在高山雪线的雪莲花,骨子里随性傲慢,厌烦任何靠近他的女生,就连梁何君那种大小姐都感动不了的人,她沈知月又怎么能做到呢。 陆厌愣住,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甩开她的手并拉开距离。 而当下,沈知月正偏头看着他,他一扭头,少女弯眉轻笑的模样就撞击他的瞳孔,瞬间,封砌在他周身的石墙正一点一点崩塌,展露出最真实最脆弱的他。 最后,他别开眼,轻慢地说:“不知道。” 偏于‘会’的‘不知道’。 沈知月打心里觉得陆厌从一开始就厌烦自己,而今后的保护只是她装可怜换来的,所以她听不出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不知道?”她扭头问。 陆厌忽略她的问题,沈知月也没有纠结答案,环境又变得安静却没有一丝尴尬,两人第一次那么平静地并肩而行,抛弃黑暗走向人潮汹涌的光明的前行,步伐出奇的一致。 街道边,陆厌拦下一辆租出车,看着沈知月上车之后,他关上车门通过窗户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是不需要。” 从沈知月这个角度,只看到少年高挺的鼻梁和被美刀雕刻过般的脸廓,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灿烂的棕黑瞳洒下的阴冷,身上不得以染上一丝寒。 等车子再次启动,并穿梭在车流中,陆厌才动身。 在公交站牌坐下,缓缓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和一包未开封过的烟,低头用嘴唇吊出一根,深邃的眼眸里出现一簇星火,一明一暗。 回想少女着急地想要为他点烟的模样,抽了一整包烟的他都搞不懂自己的矛盾点在哪里,想调戏她让她知难而退,又怕她坚忍的眼神里多了卑微。 在道口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和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就跟了过去,受伤不说,还多管闲事没收她的东西。 “真他妈的成活菩萨了。” 第十八章 沈知月回到家就直接洗了个热水澡, 手机躺在架子上,放着愉快的歌曲,冉竹出事之后她第一感觉到轻松, 也跟着哼了两句。 洗完澡出来,她拿起手机给傅归远发了条信息。 [沈:陆厌答应我了。] 傅归远几乎是秒回。 [傅:你们在一起了?] [沈:没有,他只是答应了会保护我,再说了我又没说一定要追到他。] [傅: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同学还是朋友?你敢保证他会因为你去招惹梁家?] 傅归远的三连问直接将沈知月难住, 她倒在床上,回了句[不知道]就闭上眼睛, 过了有五分钟, 她起身坐在书桌前, 拿起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几个人名。 梁何君,梁深, 陆厌。 梁何君和梁深是同父异母,背后有着事事会为他们摆平的梁家,陆厌的靠山是在商界堪称一绝的陆侑之, 遍地的投资没有失错过,最主要的是他能伸手进教育局和警局, 实力远高于梁家。 如果她有机会见到陆侑之,就能厚着脸让他帮忙, 但是她凭什么身份呢? 沈知月拿起红笔重重地在陆厌两字周围画了个圈并在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在梁何君和陆厌之间画了个剪头,还添上一个爱心。 拿下陆厌, 然后以孙子女朋友的身份去求陆侑之, 如果不行还可以以离开他孙子为条件, 一个大家族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孙子和一个撒谎成性的灰姑娘在一起。 反正陆厌是绝对不会喜欢她的,所以利用他让他外公帮忙, 再让梁何君尝受被抢走心爱之物的痛,最终受到伤害的应该只是她的良心。 本来只想得寸进尺到成为朋友的地步,没想到这尺是万尺,她还要成为他女朋友。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要想尽办法去弥补他。 她重新写下陆厌两个字并画了个问号,关上笔记本后倚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接连不断地叹气。 初二那年,一天下午梁何君带了一群人找她麻烦,失修的西西马戏团里,她被人扯着头发,数不清被打了几个巴掌,最后梁何君把一个满身肥肉,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的胖小子带到她面前,他们逼着男生对沈知月说着恶心的话,还把两人按在一起让他们亲在一起。 第37章 沈知月所有的怒火都集中到眼睛里,双目通红地瞪着梁何君,下一秒她吼了一声“好。” “我亲,我亲!” 话音一落,一直抓着她的两个女生松开手,站到一旁准备看戏,梁何君也是一脸的得逞。 沈知月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向男生,眼珠一斜,迅速抄起旁边的木棍朝那些欺人太甚的人扬起,每一下都特别精准狠毒,木棍上面有一根生锈的钉子,梁何君的右臂被划了一道,立马有鲜血喷出来,她骂了一声疯子就离开。 男生目睹着这一切,被吓得屁滚尿流,也落荒而逃。 从那天起,她的‘善良’就被蒙了灰,也再没想起过良心,冉竹出事之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亏欠和无尽的黑暗,在她故意往陆厌怀里摔倒那一刻起,她的亏欠变成了双人份。 陆厌,你什么都不缺,我该怎么偿还你呢。她想。 就在这时,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下,她转身回到床上,拿起手机。 :陆厌请求加你为好友。 沈知月犹豫了半秒,点击同意后发了个问号。 下一秒对方就发来六个字。 [陆:保护费怎么算。] 沈知月一愣,有种正在努力想着怎么解答就突然被老师提问的感觉,她以‘我’字开头打了一串字,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敲门声,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李岱州,她随意删除那几排字,把手机扔在床上就起身去开门。 手机屏幕朝下的砸到柔软的床上,折成一个小山的被子一角触到发送键,成功把沈知月没有删完的字发过去。 陆厌包扎好膝盖,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回来,看到手机屏幕一闪,走回沙发拿起手机,轻松的滑开锁屏。 看到两分钟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卷翘缱绻的眼睫轻轻颤动,眼中浮现一抹冷意。 [沈:我] 这个我字是什么意思? 是想把自己赔给他还是字没打完? 陆厌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容易看清的地方,客厅发散着浓郁的药草味和清列的烟味,他弓着身子,嘴里叼着烟,修长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面,等沈知月发来后半句话。 屏幕熄了按亮,持续了五分钟都没收到任何一条信息。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捡起已经完全冰冷的手机,手指一松,精准的把手机扔在垃圾桶里,而后转身回卧室。 * 翌日。 第一节 课就是物理课,经过上次的教训,班里的同学在丁瑜走进教室的前一秒就安分地坐在位置上,动都不敢动。 沈知月也莫名的紧张起来,听说物理竞赛成绩已经出来了,隔壁的一班二班已经把卷子发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节课她也就能拿到自己的卷子。 物理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科目,所以紧张中带有着隐隐的自信。 “昨天竞赛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丁瑜说这话时特意往第一大组的最后两桌看去。 沈知月和石琳琳在桌子底下握紧彼此的手,等待着审判。 这一小动作得到身后的宫鸣珂无声的嘲笑。 “沈知月。” 丁瑜突然喊了一声沈知月。 她的心跳瞬地漏了一秒,站起来后就以超出平常的速度跳动着。 所有人都朝着她看,就连原本趴着的陆厌也坐直了身体,抱着手臂,他那双阴鸷如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着,漫淡地盯着瘦小的肩膀和露出一节白的后脖。 “你就是沈知月啊?”丁瑜漫不经心地说着,收回视线又补充了一句,“天天逃我的晚自习还能考满分也是神仙。” 考满分?神仙?沈知月? 这怎么可能啊! 同学们再一次同频看向沈知月。 她可是从小县城来的小丫头,英语也只考了四五十分,怎么可能在物理竞赛上考了满分。 这事要么是老丁开玩笑要么是她作弊了。 “老丁,你最近是想走幽默风吗?都会开玩笑了。”宫鸣珂打趣道,“沈知月,她怎么可能考满分啊。” “玩笑?”丁瑜睇了宫鸣珂一眼,毫不客气地替沈知月怼过去,“那我怎么不开个你考满分的玩笑啊?” “那我不是没参加啊。”宫鸣珂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想出口嘲笑沈知月两句,话到嘴边,突然被一道冒着幽寒锐利的目光瞪回去,他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陆厌。 陆厌冷道:“话多。” 沈知月听而轻轻勾上嘴角,余光撩过侧后少年的发梢。 丁瑜没再搭理他,清了清嗓子把夹在课本里的两张卷子拿出来,看向石琳琳,“咱班这次竞赛一共有两个同学参加,有人考了第一自然也有人考了倒数。” “石琳琳,你猜猜谁考了倒数第一?” 突然被点到的石琳琳表情瞬间凝固,刚要回答就又听到丁瑜说,“猜对没奖,猜错有罚。” 石琳琳哭笑不得,抿着嘴,“我考了倒数第一。” 一句话引起哄堂大笑。 “笑什么笑?”他说,“咱们班琳琳只是没有找对学习方法而已,但凡她少睡点觉都能比这次考的多。” 第38章 “就是。”石琳琳憋嘴骄傲道。 * 丁瑜趁着大课间把沈知月喊到办公室,因此石琳琳向她投出十分羡慕的眼神,已经出去排队了眼神还挂在她的身上。 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高二的老师,田温杲就坐在迎门的位置,抬头抿了口茶视线就变得昏暗,耸下眼皮,看见了满目春风的丁瑜,开玩笑道:“丁老师这么开心,是追到隔壁班的女老师了?” “没有的事。”丁瑜淡声。 田温杲还想说两句,满是皱纹的眼角突然挤进来一个身影,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放下保温杯,对沈知月说道:“你犯什么事了?” 沈知月对丁瑜扬了扬下巴,就跟了过去。 课间很短暂,丁瑜不想浪费学生的休息时间就直接站着翻找东西,沈知月不解地看着。 “你在外面找物理补习老师了?”他在这点时间里找了个话题。 闻言,沈知月一顿,随即摇了摇头,说:“没有。” 要硬说有,那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她的爸爸——沈止益。 “那你的理科思维真的很强,那张卷子就连年级第一都错了一道填空题和最后一个压轴题。” “我爸是初中物理老师,以前他就喜欢拉着我挑战各种物理疑难题和喝大酒。” 听到这话,丁瑜起了兴趣,直接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脸看着沈知月,激动地说:“你爸爸这两个兴趣爱好跟我挺像的,哪天你介绍我两认识认识啊。” 沈知月忽的眸光一亮,如果沈止益知道还能有人和他有着一样的爱好一定很开心吧,毕竟这两个爱好被他的老婆贬得一文不值。 “沈知月?”丁瑜在沈知月面前摆了摆手。 少女缓缓回神,眼里依稀怀念和悲伤,她抿着嘴,声音低到只有两人听得清,“我爸出车祸去世了……” 言毕,丁瑜收回视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转移话题,“下个月中旬,我们学校要找几名同学去参加物理奥数赛,我帮你报了名,这种大型考试对于一些大学是可以破例入取的,你那么偏科,倒是可以搏一搏。” “这是我个人觉得很好的一本辅助书籍,里面有知识点有题还有解析,你拿回去好好研究,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丁瑜递给沈知月两本书。 沈知月将其抱在怀里,鞠躬道谢之后才离开。 温煦的阳光透过层层白云洒落,走廊上的盆栽月季,悄悄盛开,香味弥漫在春天,沈知月抱着唯一的爱好踏着一缕缕光走去四楼。 她走在楼梯上,刚一拐弯就碰上梁何君和她的两个小跟班。 梁何君抱着手臂,站在楼梯之上,面色带着几分阴骜,突然笑了起来,“沈知月,你居然敢找校长,你是不想活了吗?” 沈知月抬头,眉间拧出一抹不悦,缓缓迎着她们走去,在相离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停下脚步,缓缓开口:“让开。” 听此,梁何君握紧拳头,面目愤然,她走下一个台阶,想趁沈知月不注意伸手将她推下楼梯。 沈知月默默扯了扯嘴角,侧了肩膀,梁何君整个人都没有支撑点,身体摇晃了几秒,忽地往下摔去,小腿砸在石阶边缘,剧烈痛楚让她露出难色。 梁何君气急败坏地对另外两个女生吼道:“你们还看着干嘛!” 话音一落,沈知月沉忽然疏离一笑,她灵活地躲开两个女生并动动脚尖,将她们绊倒。 霎时间,楼梯上一片哀嚎,声音最大的是梁何君,沈知月警惕地扫了一圈,这里的摄像头已经被拆了,难怪梁何君会在这毫无顾忌地找她麻烦,她低声一笑,准备继续走回教室。 就在她抬脚的时刻,耳朵冲斥着急促的脚步声。 “沈知月。” 梁深朝她喊道。 她回过头,藐视着闻声匆匆赶来的梁深。 他扶起受伤的梁何君,气场很低压,抬眸的瞬间,眼底凝着恨意,低沉的嗓子里含着不爽,“你居敢对君君动手,你就不怕我弄死你吗?。” “这可是学校,你要是能弄死我,你早就动手了。”沈知月的目光像淬上毒药,落在站在一起的两人,“你说呢,梁、会、长。” “你别以为我不敢——” 梁深说得咬牙切齿,都有了上前的趋势,话落一半,就被一道清冷平淡的声音打断。 “早啊,梁会长。” 楼梯间忽的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梁何君向声音处看去,看清是谁之后,收回视线立马弯腰,故意撩起裤脚,提高嗓音说道:“哥哥,我刚刚就是想为之前的事跟沈同学道个歉,没想到她会直接推我……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出现的声音对于沈知月来说太过于熟悉了,她猛地扭头,向上一段楼梯看去。 眼帘里的陆厌依旧没穿校服,上身灰色衬衫外套搭着白短袖,下身是普通不过的宽松灰蓝色牛仔裤,阵阵春风和温阳迎面而来,衬托着他那随意松弛的少年感。 陆厌环臂靠在扶梯上,毫不吝啬地迎上少女的目光,挑眉,面色从容地说道:“沈知月,上来。” 第39章 第十九章 “陆厌, 她都这么对我了,你干嘛还要理她啊。”梁何君气急败坏地跺脚,不小心碰到伤口, 立马憋出眼泪来。 沈知月收回视线,脚跟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瞥了一眼正满脸泪花地看着陆厌的梁何君,随后微低下巴, 把视线定在书的边缘上。 她怕伪装被掀开,怕陆厌因此讨厌她。 更怕计划被打乱。 听到梁何君的话, 陆厌眼珠微转, 扫了一眼后漠然地移开视线, 复停在沈知月身上。 见她扭捏地站在原地,他眼眸黑得发沉, 尾音转凉,“沈知月,想什么呢?” “啊?”沈知月抬眸, 他刚才还笔直站着的双腿已经弯了一只,内心的愧疚完全代替了心虚, 她走过去,“你腿没事吧?” 陆厌收回视线, 等沈知月从他身旁走过才跟上去,“有事,所以, 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 话音一落, 面前走着的人突然停住, 瘦小的身体挡在他的视野里,他身子一惊, 双脚就条件反射地落在下一个台阶。 她猛地回头,高绑的马尾,在阳光游漾的楼梯间里,激得尘埃也翩跃起舞了起来,发梢带着白茶味点在陆厌的鼻尖,他深眨了眼,有些许失神。 沈知月微弯腰,认真地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就当是感谢今天他的英雄救美,所以他想要什么补偿她都会尽量做到。 陆厌咽了咽口水,但喉间的干涩感没有丝毫缓解,他撩起眼皮,与她擦肩而过。 “请我吃饭。” 如溪水潺潺般随意的声音荡在空中。 沈知月弯眼一笑,跟了上去。 “今天下午吃可以吗?” “嗯。” “你想吃什么?” 陆厌一步轻一步重地往前走着,轻声敷衍沈知月的问题,最后还是被耗完性子,他转身,垂下眼睫,掠过那本书的名字后与少女自然地对视,“随便。” 说完就加快脚步,往五楼走去。 与此同时,梁何君一直望着两人消失的楼梯口陡然沉下了脸,牙间挤出一句,“沈知月,我跟你没完。” 沈知月回到座位不久石琳琳就出现在教室前门,她闻声抬头,回想物理课那一幕,害怕自己因此被讨厌就别开眼,继续刷物理题。 石琳琳也注意到了沈知月的眼神,她蹦跶地跑过去,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激动地说道:“快跟我说说你和陆厌的事。” “啊?” “你别啊,你们两个在楼梯上那个暧昧样儿,我都看见了。” 大课间,石琳琳从来不出操,和陆厌那几人躲在五楼的图书馆里打牌,今天下来早了点就这个看到陆厌笑着和沈知月聊着天。 陆厌笑着耶! 这说明他和沈知月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沈知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扶着下巴假装自己在思考,良久才侧脸,对石琳琳招了招手,“你凑近点,我要说的可是很劲爆的。” “真的吗真的吗?”石琳琳立马把竖起耳朵贴过去。 沈知月被这动作逗笑,抿嘴一笑后一笑后,故意降低声音,“我们班老丁正在追二班的英语老师。” “真的吗?那追到了吗?” “没有,我听田总的意思是,还在暗恋中。” “哈哈哈哈哈哈,老丁搞暗恋,他一身的肌肉,我以为他是勇猛追求型的,没想到是闷骚暗恋型。”石琳琳笑到前仆后仰,丝毫没发现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她笑够之后转变严肃脸,问,“那这跟你和陆厌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这个秘密还是不能抹灭石琳琳的好奇心,沈知月是一脸无奈,刚要找个借口骗过,宫鸣珂就凑过去问道:“什么关系,我厌哥的什么关系?” 沈知月被吓得一颤,下意识回头,原本平视的眼睛一抬就与靠在后门上的陆厌对视,蓄谋已久的少年轻歪头,漫漫一问:“和我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沈知月别开眼,及时阻止要张嘴的石琳琳,极速解释,“我们刚刚是在聊老丁的暗恋史。” 陆厌对没听完全的话不是真的感兴趣,但沈知月这个反应实在是让人怀疑,他眉间一皱,拉凳子的时候故意弄了响动,然后趴在桌子上,一睡就是两节课。 倒是宫鸣珂,他很好奇丁瑜的事,所以就一个劲儿的问沈知月,知道个大概之后直接去隔壁班打听。 这一来二去,丁瑜暗恋隔壁女老师的事就闹得人竟皆知了。 * 四月份,繁花盛开的时候,明中要举行一场春季运动会,除了正常的赛跑项目外还有篮球比赛和足球比赛,体育委员为了选出合适的人就临时弄了个班级选拔赛。 班里的体育生很多,轮不到沈知月去竞争,她也不像石琳琳一样对任何事都好奇,也就没有去操场而是直接去食堂吃饭。 学校食堂的菜系一直没有更新,所以她还是选了老三样——小鸡炖蘑菇、蛋羹和茄子豆角。 这个时间食堂人很多,但好在每个班都有专属的位置,座位分配得刚刚好。 沈知月一个人四处张望了许久,找到了个空位置,正要走过去就被一个男生抢先,她又去下一个空位,刚要抬脚,要离开的女生又坐了下来。 第40章 接来二去,高二三班的桌位就被一些其他班的同学占满,沈知月眼底挤出一丝不悦,走到那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女生跟前,客气地问道:“同学,你吃好了吗?” 孟欣侧脸抬头,一秒即收回视线,不耐烦地说道:“没有。” 沈知月顺着她的目光找到在人群中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的梁何君,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样子令人窒息。 “小同学。” 顾楠一抬头就看见独立于人群中的沈知月,他催促着对面的男生,强行空出一个桌位。 沈知月闻声而望,见顾楠正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那双眼眸因不爽而冒出的戾气随之隐藏在眼底。 顾楠提前为她擦好桌子,并高高兴兴地幻想和女神一起共进午餐的画面。 视线一瞬地暗下,他快速抬头就看见沈知月就站在他眼前,对他温婉一笑。 “小同学你快坐下。”他慌忙道。 “谢谢。” 言毕,沈知月将饭盘放下,正要坐下来,她的眼前就兀然出现一盘盛满饭菜的盘子,有些油渍已经溅到她的校服上。 梁深不知道何时站在顾楠的身后,手臂上戴着执勤带,眼神咄咄逼人,“谁让你过来坐的,回去!” 沈知月愣在原地,衣服上都是梁深故意撒的菜渣,狼狈极了,瞬时间,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无数个嘲笑的眼神纷纷朝她飞来,梁何君还带头大声笑了起来。 顾楠立马甩筷子,站起来指着梁深,就在这时,陆厌单手拿着饭盘,迈着极速的大步走过来,没有丝毫停顿地以相同的方式对付梁深,“我让的,怎么了?” 他使的力气不小,梁深不得不后退一小步,正惊讶着,陆厌手中的盘子一扬,所有油渍米饭都落在梁深的身上。 “陆厌,你一个副会长,有什么权利爬到我头上?”他忿然上前,眼神幽芒。 陆厌耳尖一动,没有扭过头,而是继续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沈知月肩上。 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耸着的肩的瞬间,沈知月一颤,侧身躲开,“我身上脏,你衣服也会跟着脏的。” 陆厌的眼波闪了闪,一双寒潭般的眼睛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下一秒,他抓紧沈知月的肩膀,食指轻松随意的为她擦去眼珠,“脏了就洗,有什么好哭的。” 沈知月一怔,脸颊还遗留着不属于她的体温,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不经意但很温暖。 “我没哭。”她淡声。 她从小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只要情绪波动就会流眼泪,或大或小。 这体质最烦的就是每次跟人吵架或者打架,就算是赢了,也永远是流眼泪最凶的那个。 “嗯。” 陆厌轻声回答,继而看向梁深,冷言,“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没有你妈,你根本没资格站在我面前。”梁深不识好歹地说道。 一句话,使得周围的气压直线下降,学校里的人或许不知道陆厌讨厌欺骗,但一定知道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妈。 “砰——” 陆厌跳到桌子的另一边,一拳打在梁深的脸上,“你有种再说一遍。” 陆厌这一拳力道不小,但也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把身后吃饭的同学撞开之后,腰间抵在桌子上,显得十分笨拙。 梁深招摇一世,在老师家长面前当好孩子,在同学面前当好学长,最忌讳的就是维持出来的好形象被打破。 “呸”他侧身吐了口唾沫,没流血,“要不是因为你妈在美国用身体赚钱,就凭你的成绩,你觉得你能进明中,还当了个副会长。” “砰——” 陆厌又是一拳。 梁深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他还回去一拳,忍不住又是一句,“你妈就是个贱人。” 这下,陆厌完全失去了理智,揪着梁深的衣领,一拳接着一拳,梁深也不堪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 同学们都怕惹事上身就躲远了去,就连梁何君也是远远看着,顾楠见状急忙拉架。 沈知月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绕过去,拉着因紧握迫使青筋暴起的拳头,“阿厌,你别冲动!” “你知道什么!”陆厌冲劝架的沈知月吼了一声,他紧绷着脸,黝黑的脸堂变得愈发的阴沉,撅着嘴,带着一股倔强之色,眼神冷厉,透着强行压制的怒气。 他随之睇了顾楠一眼,“带着她滚。” 挥拳声越来越远,顾楠拉着沈知月离开食堂,来到学校对面的一家小卖店。 “远哥,有热水吗?”他朝里喊了一句,又转身对沈知月耐心解释道:“我得回去帮厌哥,你先在这随便吃点东西再回去上课。” 沈知月点点头,目送顾楠离开后才掀开帘子,往小卖部里走去,刚没走两步就看到拿着热水壶从里屋走出来的傅归远。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傅归远将热水壶放在饭桌上,坐下来就捧着泡面自顾自地吃起来,等喝完最后一口汤才开口,“这么看着不饿吗?” 沈知月一个挑眉,逛了个遍,挑了一桶牛肉味的泡面就在傅归远面前坐着。 第41章 “谢谢。”她淡声。 傅归远抬眼,“啧”了一声,拿过泡面,很自然地撕开包装弄好调料之后并把热水倒进去,书本一压就继续抽烟。 沈知月看他这熟练的动作,问,“你初中毕业之后去哪了?” “当兵。”他说,“去了两年,家里出事就回来了。” 说完,他伸着懒腰起来,去里屋拿了一件白色长袖,扫了她身上那价值不菲的外套一眼,扔了过去,“这是新的,你把里面那件也换了吧。” 沈知月抬头与傅归远对视,抿着嘴走过去,里屋是一间卧室,里面的摆件没有一样是多余的,被子被一丝不苟地叠成豆腐块,立在床尾,屋子中央的圆桌被擦得程亮。 确实是一个当过兵的人会有的习惯。 沈知月换好衣服之后,摆着手就走出去,傅归远正坐在椅子上打游戏,应该是队友太坑,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脸上,他抽空瞥了一眼,问:“怎么了?” “陆厌身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很好奇,“为什么梁深会说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靠他妈妈?” 傅归远来不及回答,她这句话就传到前脚刚踏进小卖部的陆厌耳里。 他的目光落在有说有笑的两人身上,眸里凶光毕露,阴森可怖。 “你这么好奇,直接问本人多好。”陆厌一开口,冰封十里,“滚出来。” 第二十章 沈知月全身一寒, 回过头,陆厌已经背过身,她只好赶忙跟上去。 傅归远一脸懵, 看了眼顾楠,又看了那两人的背影,什么情况? 顾楠同样懵。 两人沿着这条街走了十几分钟还没到达目的地,沈知月眼看着离学校越来越远, 路过的人越来越少,心里变得跼蹐不安。 “我们去哪?” 闻言, 陆厌突然转过身来, 捏着沈知月的下巴, “你就那么想了解我?” “我……”沈知月一怔,想脱离少年的桎梏, 可皮肤被摩擦得生疼发红,都未能成功,“我没有……” 陆厌敛目,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沈知月秀眉微拧,思考了几秒, “我不会再缠着你。” 瞬间,少年的眼间多了烦躁, 薄唇微启,“另一句。” “不能打听你的事。” “别再有下一次。” * 快上晚自习的时候宫鸣珂才回到学校,听说这件事后又匆匆赶到傅归远的店里, 两个人围在圆桌前一来一往地说这话。 胜春的晚风翩跃起来, 袅袅桂香乘着风走街串巷, 陆厌带着一身香进店里,嗔视几人后急步走进里屋。 宫鸣珂和傅归远面面相觑, 下一秒就听到陆厌冲外喊。 “宫鸣珂,进来给我上药!” 两人视线挪向里屋,起身往里走去。 陆厌正坐在桌前,敞着上身,洁白如玉的后背兀然出现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和大小不一的淤青,宫鸣珂这种看多打打伤伤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虽然陆厌脾气暴躁,惹的人又多但是他不爱打架,都是宫鸣珂和傅归远摆平,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动手。 但那种情况少之又少。 陆厌听到脚步声,侧眸,“愣着干嘛?” 闻言,宫鸣珂眉头蹙了蹙,推搡着傅归远上前,两人将药箱放在桌子上,一人坐在一边。 傅归远细腻温柔的为陆厌上药,第六感告诉他此时不该多嘴,但他还是想犯贱一回,“是梁深伤的?” 陆厌斜瞥,“嗯。” 中午的时候有人把老师喊来了,两人被教育之后暂时和好,然后又默契的在学校后面十几分钟路程的郊区约架,陆厌孤身前往,却没想到对面带了四个人。 梁深使了阴招才把陆厌伤成这样,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现在正在医院上药。 “你以前再怎么也不会一个人去的,这次怎么……”傅归远想起今天中午他对沈知月的态度,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在事后再去找梁深,“为了沈知月?” “是那小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傅归远抓到了一个点,陆厌没有否认他的话。 “阿厌,你以前可是拒绝所有接近你的女生,更别说是替人家出头了。”宫鸣珂一想到对象是沈知月就更想不通,“你今天中午怎么替沈知月解围了,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宫鸣珂,你话越来越多了。”陆厌把衣服穿好,回头正视着傅归远,冷眸微眯,“你和沈知月的关系熟到可以坐一起聊八卦?” 还是他的八卦。 一听,傅归远脑海里突然显出那可怖的双眸,毛骨悚然,连连否认,“我和她就是初中同学,再说了,她今天就问了一个问题你就来了,我什么都没说。” 陆厌冷目灼灼,“只是初中同学,她会穿你的衣服?” 一旁的宫鸣珂怔松涣散的眼神立马坚定,一脸吃瓜地看着傅归远。 “我初中的时候性格孤僻,也就她愿意和我说话。”傅归远欲哭无泪地解释,“可以说她是我初中唯一的朋友。” 第42章 “唯一……” 陆厌抓了这句话的重点,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动身离开。 傅归远:“……” 宫鸣珂抖了抖身体,抬起傅归远的手臂,双眼不眨地端详着,“我看看阿厌的眼神刮掉了你几层皮。” “已经能见到骨头了。”傅归远想想就后怕。 “你和沈知月以前认识?” “我刚不是说了吗,她是我初中同学。” “哦~你还说了她是你唯~一~的朋友。”宫鸣珂犯贱一笑,“你完了。” 闻言,傅归远才明白自己让陆厌不高兴的点在哪里,他千不该万不该说那两个字,但这也侧面反应陆厌对沈知月有意思。 “希望沈知月不要把阿厌伤的太深。” 宫鸣珂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搭着傅归远的肩膀笑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沈知月主动追的阿厌,怎么会伤害他。” 傅归远微笑着,不再接茬,而是重开了个话题,“你认识一个叫薛洋的人吗?” “不认识。”宫鸣珂想了想,“真不认识。” * 当天下午,沈知月一直饿着肚子等陆厌,可直到晚自习下课后面那两张桌子依旧空荡荡。 校园里两排香樟树被凉风吹得瑟瑟作响,飞星冉冉。 沈知月边啃着面包边往校外走,随着人流上了公交,这一次她特意戴耳机听音乐,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再一次睡过站。 这个时间点,来上网的人越来越多,沈知月一进店就和小哥交接工作,忙了大概有五分钟才有能喘气。 长呼一口气后,拿出丁瑜给的书,正准备看就听到脚步声,她看向门的方向,笑着问候:“你好,欢迎光临。” 进来的是一个男生,身上穿着十八中的校服,他在门口踯躅了很久才进门,左顾右盼地走到收银台,“你好,我想开一台电脑。” 沈知月熟练地开好机子,把号码牌递出去的时候才看清男生的脸,算是偏于帅气类型的,就是黑眼圈有点重,像是很久没睡过觉。 应该是个网瘾少年。她想。 “给,你拿着这个卡去找对应的电脑,然后在刷卡区扫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沈知月的目光跟随他,直到他找对位置,才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她大概看了一遍书里的知识点,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就直接拿出书包里的奥数卷埋头做题。 店里人很多,吵闹声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些都无法影响一个完全沉浸于题海中的人,沈知月时而给客人拿泡面时而给客人续费,因为这些外在因素,这张卷子她写了两个小时。 也刚好到了下班时间,来不及批改卷就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在走之前她扫了一眼周围,发现一处与热闹格格不入的风景,最后进来的那个男生在嘈杂的环境里沉沉入睡。 几秒钟后,她移开视线,并动身走出网吧。 深春的晚上九点,风中已经没有了凉意,沈知月只穿一件长袖觉得正正好,星明月皓与长街霓虹相交映,热闹且岁月静好。 正走到公交站沈知月就接到傅归远的微信电话。 电话里,一阵轰隆声后是徐徐风声,傅归远刚关店往家走就想起要给沈知月打个电话。 “喂。”她温声。 “今天你问我的事,我想了一天最后还是觉得跟你说一下比较好,避免你和其他人一样对阿厌产生误解。” 傅归远不等沈知月回答就接着说,“林阿姨离开之后,阿厌的外公就偷偷以林阿姨的名义照顾他,平时的生活费还有每年的生日礼物,为了让他有个好的学习环境甚至还给明中捐了两栋教学楼,这么做都是为了让阿厌觉得他妈妈只不过是去国外工作并不是不要他。” “至于这个秘密为什么被戳破,全都是梁深,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他转来明中,我听宫鸣珂说,一开始那小子还想和阿厌做朋友,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就一直找阿厌麻烦,还调查了他的身世。” “经过添油加醋之后散播出去也就是你知道的那样了。” 傅归远越说越气恼,不由得骂了一句,“要是他知道陆厌的外公是陆侑之,还敢这么放肆吗?” “还有,阿厌能进明中全靠实力,那个什么副会长是你们校长为了不让他在外面鬼混强行让他当的。” 沈知月眼眸闪烁,抿着嘴,不知道该回什么,忽明忽暗的面庞露出不知所意的情绪。 傅归远挂断电话之后,沈知月没有立即退出微信,盯着界面里那个雪山头像犹豫很久,还是没有想好怎么编辑感谢短信,就在她退出微信的后一秒微信就弹出一条新消息。 正是陆厌发来的。 [陆:你在哪?] [沈:幸福路。] 信息刚发出去,沈知月又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就按了位置共享,汽车鸣笛声呼啸而过,她心一惊,手机刚息屏就觉得自己是个自作多情的孔雀,别人问一嘴大概位置就恨不得把经纬度都说个精准。 这么想着,她就忙不迭撤回消息。 刚撤回成功陆厌就打来语音电话,沈知月一个激灵,手机直接垂直摔在地上,就在这时,52路公交正巧停在她面前,带来一阵风吹乱她的头发,有几簇挡着了她的视线。 第43章 “麻烦让一下。”路人着急上车,手机被踢得越来越远,沈知月伸出去的手不知道差点被踩了多少次。 她眼神定定,准备咬咬牙直接一下子把手机捡回来,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的时候就被一股力量拉进一个怀抱里,下巴重重地击在坚实的胸膛上。 少年清冽的薄荷柑橘和淡如无的烟草味让她心中那股涌动的情感如花朵盛开,无法控制地在她内心宣泄。 公交车重新启动,沈知月仰着头,黑漉漉的目光里,少年逆着光,被暖光描边的发梢随风撩拨,露出疲倦的双眼,左下至那片红胎记在此时无比的活跃,她失深般伸手想一探究竟,恍惚间,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知月,你是傻子吗?” “啊?”沈知月愣住,手指尴尬地悬在空中,“你怎么在这?” 陆厌垂眸看着那只骨肉匀称得很优美的手,微皱眉头,退后到一定距离后,双手恣意地插着兜,“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想反悔了?” 沈知月突然想起今天两人的约定,捡起手机后,跟在陆厌身后,“你想吃什么?” 陆厌侧身看着沈知月,“都可以。” 沈知月快走两步,并肩之后才放慢脚步,认真地问道:“我们去吃杂酱面吧。” “嗯。” 第二十一章 沈知月领陆厌去了明道街她常去的那家, 离店面还有几米远时,天空突然下起毛毛细雨,两人相视一眼就各自向前冲。 陆厌快了几步, 站在屋檐下,边抖去雨水边扭身往雨中看。 沈知月将手挡在额头,眯着眼睛踏雨而来,书包因奔跑而显出沉重, 也不知道她那小身体怎么承受得住的。 “曼姐,我要一碗杂酱面加辣加汤。”沈知月直接路过陆厌对着菜单点单。 林曼打量着在门口一动不动地陆厌, 问:“你们两是一起的吗?” “嗯。”沈知月抿嘴回答, 再扭头, “你想吃什么?” 陆厌微仰起头,将墙上的菜单看了个遍都不起兴趣, 眉间微点,“和你一样。” “好嘞,两碗杂酱面加辣加汤。” 沈知月知道他从小吃的不是家里保姆准备的山珍海味就是三星五星级饭店的特色, 自然对这个面不感兴趣,但是她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钱请他。 张卿云的钱需要还, 等兼职的钱下来了再请他好的吧。 这么想着,沈知月的心里倒是好了一些, 挑好位置之后就开始细致地擦桌子和凳子,还把陆厌那一份也擦了。 少女垂着眼,素淡的脸, 却有着根根分明的浓密有型的眉毛睫毛, 眼睛也很大, 唇色润红,显得可爱干净又有种说不上理由的明艳。 难怪会被那些人轮着欺负。 陆厌无声扯了扯嘴角, “喂,以前他们也经常欺负你吗?” 沈知月抬头,“嗯?” “以后遇到今天这种事,我不在你就跑远点。” 沈知月愣了下,不知道陆厌会这么说,点头,“嗯,我知道。” 陆厌移开视线,走过去刚坐下林曼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出来,“小心烫,饮水机在那,桌上的纸随便用。” 沈知月常来,林曼按她的喜欢给她上了一碗二两的,陆厌是男生就多了一两。 下午没吃饭,两个小时的时间早就把那一块面包消化得完完全全,她满足地喝了最后一口汤,余光里瞥见陆厌没动几口就没再下筷,似乎没什么胃口,眼睛时不时往雨里瞅,忧心忡忡。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挑。 沈知月放下筷子,看着陆厌,“今天下午,梁何君又来找我。她说有什么视频在我这里,我猜应该和你交给校长的录音有关。” 闻言,陆厌将碗往前推了推,并把委屈在桌子底下的腿伸到侧面来,用一直贴着碗壁的手掌覆在膝盖上,冷痛感有所缓解。 “她要找的摄像机在我家,下次她再找你,你就让她来找我拿。” 那天,陆厌去了一趟废弃的舞蹈室,除了梁何君外其他人都在,他恐吓他们交出摄影机和录音笔,上交东西的时候贺云珩只拿走了录音笔,他把摄影机拿回家之后就把这事忘了,只记得自己赔了那个同学挺多钱的。 沈知月完全不知道当时有人录了视频,想起那天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如今东西在陆厌家里,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弱弱一问,“那些视频你看过吗?” “没有。” 陆厌回答的干脆利落,他不太会玩摄影机,现在东西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 “你想要的话我改天拿给你。”他望着争先恐后砸在地面的雨滴,“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如果不想一直困在这里的话。” 今夜,各个地区都下着大雨,明市是其中之一,方才还是绵绵细雨现在就变成倾盆大雨,沈知月把书包里的外套拿出来,递给陆厌,“你拿这个挡着头,别感冒了。” 陆厌没有接过手,起身走到门口,将手机对着二维码,轻声问,“老板,两碗一共多少钱?” “不行!”沈知月跑过去,抢过陆厌的手机,并挤在他面前,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说道:“说好的我请你,怎么能临时变卦呢。” 第44章 “得说话算话。” 陆厌没再回话,站在身后,看着因为扫了三次码都没扫上而紧张到手抖的沈知月,默默地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 沈知月付好钱,一个转身刚好现场抓获少年在低眉轻笑,以为是看错了就凑近了些。 距离的突然拉进把屋外的雨水荡漾进少女的心里,不同平常的情愫慢慢生长。 陆厌刚抬头,沈知月就害羞地别开视线,他轻挑眉尾,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就移步去屋檐下。 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有人送来两把雨伞,陆厌道了声谢,转身把其中一把递给沈知月。 沈知月看着重新踏进雨中的外卖员,一时想不起陆厌是什么时候购买了雨伞。 “谢谢你,上上次,上次,还有这一次的雨伞。” 她亏欠的越来越多了。 陆厌:“嗯。” 听到言简意赅的回答,沈知月收回视线,把手上的外套又塞回书包里,“衣服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陆厌瞥了一眼她身上穿的纯黑的长袖,眼波频动,“我的衣服只能单独洗。” * 到家时已经很晚。 自上次弄丢钥匙之后,李盛岳直接换了密码锁,好在没有刻意隐瞒她这个外人。 推开门,原本该迎接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可今天不知怎的会有微弱的灯光照亮整栋别墅,思绪在周围飘着,沈知月借着朦胧的灯光走到楼梯下,才发现只有世界名画的墙壁多了一串小灯泡。 只有拇指大的灯泡一个连着一个,一直蔓延到二楼她的房间前,那飘摇的灯光好似一只画笔在沈知月心口的寒冰之地画着温暖的画。 洗完澡出来,沈知月用毛巾包着头发就坐在书桌前,她是个心急的人,想知道的事不可能等到第二天,所以今晚她就要把试卷批改出来。 拿出卷子和红笔就一一对起答案,改完第一面的时候粗略地看了一眼,一共错了两个选择题和两个填空题,十道题错了四道给她带来了挫败感,她把红笔一扔,不想再继续往下改。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清风裹挟着雨水,滴答落在玻璃窗上再滑进窗缝隙,沈知月的视线随着雨滴移动,良久重新拾起信心,想再学一遍知识点,翻开书包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 ——“我的衣服只能单独洗。” 沈知月眸光微闪,拿起衣服就往浴室走,像陆厌说的那样,她真的单独洗了这件衣服,满盆的洗衣液需要清三四遍才没有泡沫。 外面下着雨,她也不知道家里的保姆平常会把衣服晒在哪里,就从客厅拿来一张椅子,将衣服拧到几乎没有水滴下才拿衣架将起挂在椅子上。 她很满意自己的小智慧,拿起手机狂拍好几张,最后挑了一张光线角度都比较好看的发给陆厌。 [沈:我手洗的,如果你嫌弃的话拿回去之后可以再洗一次。] 对面没有立刻回复,沈知月也没有执着,改完剩下的卷子就上床睡觉。 于此同时。 陆厌刚家楼下。 带着一身的酒味走进电梯,立马替换了里面的干净空气。 一对老夫妻一直在他身后指指点点,电梯门一开,少年稍有停顿然后推着不便的左腿不疾不徐地走出去。 瞬间,那对夫妻的表情从嫌弃到抱歉。 他一定是因为自卑才会颓废。他们想。 陆厌起先也不喜欢喝酒,自那年起,每每大雨滂沱夜,他的膝盖又冰冷又疼痛难忍,有一次,偷偷买了一瓶白酒,灌进肚子之后全身都热乎起来,旧疾也因为酒精的麻痹忘了疼痛。 自此他就依赖上了喝酒。 陆厌站在门前,余光瞧见了从门底缝透出的几寸光,咽了咽口水才打开门。 “回来了?”傅归远刚煮好面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来,“我随便煮了点面,要不要吃点?” 宫鸣珂也听到了声音,暂停游戏后放下游戏柄,看向门口,“草药已经帮你泡好了,快过来泡脚,不然你今晚又得疼得睡不着。” 陆厌将湿哒哒的雨伞扔在玄关处,换上拖鞋后踩着那两双不属于他的球鞋走过去,眉头紧锁,“谁让你们过来的。” “看到下雨,我们就过来了。”凑近了之后宫鸣珂就闻到了陆厌身上的酒味,想多说他几句又停住了。 如果医院是陆厌害怕的地点,那么下雨天就是发酵他内心自责与后悔的时间节点。 陆厌将双腿泡进药桶里,阖眼假寐,宫鸣珂也没有继续打游戏而是进厨房帮傅归远的忙。 “为什么面里连根白菜都没有啊。” “家里啥也没有,面都是我现买的,你爱吃吃不吃拉倒。” …… 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反倒是衬托了雨声的大,直接把他带到了九年前那一夜。 陆景华无情的转身、雨滴捶打着屋檐、破损的膝盖等等,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枪声和躺着血泊里的陆景华成为一根细小的钢丝,这几年的自责汇聚成一股力量,正用无形的钢丝勒着他的脖子。 他无法睁开眼睛更无法反抗。 第45章 就在雨水和血泊要一同将他淹没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宫鸣珂扭过脸,发现陆厌满头大汗,眼底横行着血丝,好似刚从地狱逃出来般。 “怎么了,是水太烫了吗?” “没事。”陆厌弓起身,拿起刚息屏的手机。 是沈知月发的信息。 他怕身边人发现自己软弱的一面,没有用颤抖地手打字,而是低头回了一句语音。 “嗯。” 宫鸣珂目光一瞥,下一秒像知道什么绝世大秘密般用双手捂住嘴并瞪大了双眼。 陆厌在和哪个女生聊天,还有他什么时候重新申请的微信号? “什么情况!”宫鸣珂惊讶道。 话音一落,傅归远也快速关掉火,走到客厅,“什么什么情况?” 陆厌愕然抬眸,歪着头看着宫鸣珂,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浓浓的幽光。 宫鸣珂一愣,结结巴巴地说:“某人……背着我们偷偷……偷偷申请微信号,还不加我们。” 闻言,陆厌收回锐利的眼神,掏出手机让两人赶紧扫码,然后毫不留情地逐客。 砰—— 宫鸣珂和傅归远赤着脚站在门外,身后还有飘飘稀稀的雨滴,冷得直哆嗦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里面那家伙这么无情。 陆厌忽略掉两人抱怨的声音,关掉客厅的灯就回卧室。 他懒得开灯,就湿着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瞪着天花板看,等思绪回来,看着亮着屏幕的手机,播放一首活跃的音乐后打开微信。 恍惚间,指尖自先点开聊天框里的那张照片。 粉白色为主调的房间,从梳妆台上位置和周围的布置来看他就已经认定沈知月就是[假面狐狸]。 确定她撒谎过后,陆厌的心口烦躁到好似有一簇永不熄灭的火苗在烧,他寒目灼灼,定在那件被粗鲁的挂在椅子上的几千块钱的外套。 等等…… 这是什么? 陆厌惊愕地拧眉细看,指尖一点点放大照片,紫色的衣架上除了挂有他的外套外还有一样东西——黑绳白玉项链。 项链怎么在她那。 第二十二章 日子不停翻篇, 这段时间,陆厌的出勤率出奇的高,沈知月总能在校园的每个角落看到他的身影, 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混在人堆里。 这让梁家兄妹无法对她做什么,好几次梁何君把她堵在厕所还没做什么就被男厕门口的陆厌喊出去。 作为回报,她的下午时光是属于他的。 在上班之前,她会陪他去游戏厅打游戏, 或者会跟着他去吃明市最火的美食。 在运动会开幕式前两天,高二一班二班突然兴起拉拉队热潮, 这股热很快就影响到三班来, 石琳琳说这些都是那些女生想来吸引篮球队的注意力的, 尤其是陆厌。 沈知月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低声细语地问:“陆厌喜欢吗?” “不喜欢, 去年梁何君那个班的拉拉队直接跑到我们班在的那个区舞去了,可是人家陆厌眼皮都没抬一下。”石琳琳把漫画书塞回书包里,侧脸, “但是你可以试试。” “我?”沈知月显得慌乱而不知所措,“我又没有那种想法。” “你对人家没想法, 那你上课的时候干嘛一直往后面瞟,难不成你是在看宫鸣珂?” “我都没有。” 就在这时, 班长的到来中断了两人的聊天,姜莱拿着报名表站在沈知月面前,“我们班也要组一个拉拉队, 还要安排志愿者, 拉拉队就是去给篮球队加油的, 志愿者需要给参加比赛的同学们倒水,还要通知下一个比赛的同学。” 她扫了两人一眼接着说, “你们想要当哪个?” “我当志愿者,她去参加啦啦队。”石琳琳率先开口。 沈知月一愣,抓着姜莱的手,“我也去当志愿者。” “我四肢不协调,真的不能给你们丢脸。”沈知月说的很真挚。 这种东西就不存在强迫,姜莱看了眼旁边,石琳琳耸耸肩,她也就按照沈知月的意思在报名表上填了信息。 人走后,石琳琳仔细地打量沈知月,还让她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你真的四肢不协调?” “不仅如此,我还五音不全。” 话音一落,陆厌就和篮球队队员成群结队地从走廊上走过,其他人都是走前门,宫鸣珂去了厕所,所以走到后门时就只剩下陆厌一个人。 沈知月下意识抬头,目光撞上那双毫不躲闪的眼睛,阳光透过叆叇穿过门框照在桌面上,少年倚着门沿,刘海被往后撩,他身姿挺拔瘦削,轮框精雕细琢,球服更突显得他身上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恣意少年感。 许久,陆厌移开双眸,双手往上一抛,红色的篮球在空中划过,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最后落在另一个男生手里。 恰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黄沅芷踩着高跟走进教室,手里还拿着一沓批阅过试卷。 沈知月收回视线,转身坐好,陆厌拉开凳子刚坐下宫鸣珂就踩着最后一秒铃声进教室。 “快坐好,也不看看你们这次考的啥样,还知道玩。”黄沅芷试卷一甩,一顿输出,说的都是马上就要进行一轮复习了,高考迫在眉睫就不要一直执着于运动会。 第46章 “其他科我不管,但是我的英语,你们必须给我上心,有些人啊答个题都让我成了办公室里的笑话。” 黄沅芷扫了一圈,最后停在第一大组的后四桌。 全班英语最差的都在一窝了。 她无奈地捏了捏眉间,抽出最底下的四张试卷,“来吧四大天王,上来拿你们的卷子。” “石琳琳80分,差十分及格,再接再厉。” “沈知月75分,阅读对的挺多,就听力分太少了,课下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听听多练练。” 石琳琳拿过沈知月的卷子,还想等着其他两人的,黄沅芷摆摆手,“你下去,让那两个大神自己上来拿。” “好吧。”石琳琳全程憋着笑,把沈知月的那份试卷放在桌上后,回头那一秒直接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自求多福吧,两位大神。” 傅归远说过陆厌是靠自己考上明中的,沈知月微微侧头,眼底泛起难以察觉的探究之色,也不知道他的实力怎么样。 陆厌极速地斜瞥了一眼,下一秒就听到宫鸣珂的名字。 宫鸣珂上去时还吊儿郎当的,现在却唯唯诺诺的站在讲台旁,一言不发地盯着被黄沅芷的手压着地试卷。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你连尾巴都考不到,背单词有那么难吗,背语法有那么难吗?你看看这题,介词加动词ing,该不该错?”黄沅芷一直挥着手里的教鞭,好几次差点打到宫鸣珂的手上,“该不该错。” “不该……”他陡然降低声音。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才考了三十,作文居然只拿了一分。”黄沅芷已经没脸再看,把卷子塞给宫鸣珂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厌早已坐立难安,目视着宫鸣珂重新回到桌位后心跳突然加速。 总不能考得比宫鸣珂还少吧。他默默地想。 “陆厌。” 话音一落,班里十几二十双眼睛纷纷往这边看来,有看笑话的自然也有借此机会正大光明地目睹传说中的绝世容颜的。 陆厌不喜欢太多目光停住在他身上,他“啧”了一声,起身走向讲台。 “全校的校草,学生会的副会长,英语才考了二十九分,你好意思吗?”她说,“居然考得比宫鸣珂还差。” 一言出,惹得哄堂大笑。 陆厌在笑声中借过黄沅芷手中的试卷,揉成一团再塞进口袋里,这些动作一气呵成,走回去时依旧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在意这次成绩。 宫鸣珂抓准机会在陆厌侧身坐下的时候抽出他口袋里被揉皱还微微沾有汗水的试卷。 “宫鸣珂,你想死啊。”陆厌低声恐吓道。 宫鸣珂躲闪着站起来,侧身站在沈知月桌子旁,陆厌眸底倏然闪射出一抹寒冷的幽光,猛地起身刚要上手抢就听到宫鸣珂嘲笑着说道:“厌哥,你的作文居然是零分。” 听此,陆厌蹙眉,“怎么可能。” 宫鸣珂将试卷摊在他面前,“喏,红色的大零蛋。” 陆厌斜看,拿起宫鸣珂的卷子,认真地对比了自己卷子。 明明一样的句子,为什么宫鸣珂得了一分,而他是零分? 一分可以让他在这一场无声对比中输得一败涂地。 要么赢要么打平手,但就是不能输。这个念头一萌生,陆厌就拿着手里的两张卷子走到黄沅芷的面前,“老师,为什么一样的句子,他得了一分而我得了零分?” “什么?” 黄沅芷拿过两张卷子,瞬时间,那好不容易自己平息的火气又“蹭”的冲上天灵盖。 “陆厌,你是要气死我啊,你看看别人写的是什么,你再看看你写的是什么。”她手插着腰,双目圆睁地看着陆厌,“是i'm is li hua啊!” “原来让我出笑话的人是你啊陆厌,谁教你写的i'm is li hua?” “你还敢拿上来给我看,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这次的笑声直接能掀开房顶,陆厌的肤色极白,无论怎样晒太阳都无法改变的肤色在这一刻从脸颊红到耳根。 他挠着后脑勺,低着头抢过黄沅芷手里的试卷,睇了笑众一眼,转身从走廊绕到后门,坐下。 难得有机会看他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沈知月抿嘴一笑,笑意在嘴角荡漾,身后传来宫鸣珂压低的道歉声后,她的笑意泛至每一根发丝。 后半节课,陆厌没有抬起过头,也不是因为怕被其他同学嘲笑,以他的作为和在学校的名声,也没有人敢再嘲笑他,只是运动完之后有点犯困。 周五不用上晚自习,石琳琳和家人聚会,沈知月就决定一个人去学校后街新开的麻辣香锅店尝尝鲜。 这个季节天黑的晚,傍晚五点天空也才拉拢着微昏的薄纱,校园里树荫道上的盆栽在夕阳在之前先随风挥波自己的清香。 沈知月走出校门,一眼就看见站在傅归远小卖部门前的陆厌,他换掉了球服,黑色短t恤配上棕色休闲裤让少年眉间多了几抹淡漠疏离感。 听到脚步声,陆厌将含在嘴里的棒棒糖扔进垃圾桶里,而后抬眸注视着沈知月。 “你今天会在家吗?”沈知月说,“在的话,我今天晚上去找你。” 第47章 陆厌挑眉歪头,“嗯?” “你的衣服我忘带了,只能回家了再拿给你。” 陆厌扭头和店里的傅叔叔打了声招呼后,插着兜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目光从沈知月的脸上掠过,“先吃饭再回家取衣服。” “想吃什么?” 沈知月愣住,拽着书包的肩带,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就被来电铃声打断。 是宫鸣珂打来的,陆厌将手机放在耳边,“说。” 宫鸣珂:“厌哥,兄弟们组了个局,想在比赛前好好吃一顿,你要来吗?” 陆厌侧脸,看向沈知月,“都有谁在?” 宫鸣珂:“也就篮球队那几个外加顾楠和阿远。” 陆厌喉结微动,张口欲言就被沈知月抢了先,“你去和他们一起吃吧,我随便去吃点,等你回家了再给我发信息就行。” “留两个座位,我马上到。”陆厌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后排车门,转身看向愣住的沈知月,“一起去。” 上车之后,沈知月一直低着头,不敢再与陆厌对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连呼吸都放低了不少。 陆厌盯着频繁抖动的双肩,眸色一沉,语气不再暗藏心里的不快,“很好笑?” 她这是想到了英语课那一幕。 沈知月依旧不敢抬头,连忙摇头否认,“没有……一点也不搞笑。” 话音一落,她的耳边渐渐响起挪动身体的声音,下一秒,陆厌就伸手掐着她的脸,往侧一扯,沈知月愣了一瞬目光就对上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 陆厌一字一句地说道:“想笑就笑,除了欺骗,其他的我都能忍。” 第二十三章 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就停在目的地, 是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饭店,陆厌应该是常来,轻车熟路地领沈知月往里走。 二楼最里的那间包厢。 两人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对这次比赛展开的一系列讨论声, 不容置疑,宫鸣珂的声音是最响亮的那个。 按刚刚宫鸣珂在电话里说的,这里面全是男生,陆厌身边突然多一个女生本来就很匪夷所思, 这次直接带到聚会上,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响动。 沈知月侧脸看向正准备推门的陆厌, 眼里夹杂着迟疑之色。 陆厌收回手, 侧头回应她的目光, “怎么了?” “你带我来,一会儿他们说你闲话怎么办?” 此话一出, 头顶就传来一阵不屑的笑声,陆厌紧了眉头,“你觉得他们敢吗?”说完, 不给少女反应的时间,直接推开门。 弄得声响不小, 讨论声突然沉入大海,所有人纷纷扭头看, 目光略过陆厌定在他身后的沈知月。 沈知月将手举在胸膛前,弯起眉眼,像只兔子般糯糯地打招呼, “你们好。” 在座的不是同班同学就是认识的朋友, 他们惊讶的不是见到沈知月而是在陆厌的身边看到沈知月。 女的, 沈知月。 双重劲爆消息直冲大脑,让他们缓了好久在摆手打招呼, “你好。” 动作与沈知月的有九分像。 陆厌“啧”了一声,抬起眼皮剐了他们一眼,突然斜瞥了一眼,“别对他们笑。” “啊?” 沈知月还没想到个所以然,其他人就开始起哄。 “哎哟喂,这才哪到哪就不能让人家对我们笑了。” “唉,你也不想想厌哥平时打球都是什么速度,在感情方面他肯定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八号队员对陆厌挤眉弄眼,“你们在一起了吧?” 进来之前沈知月就设想过会这样,但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还是有点窘迫,脸颊滚烫无比,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已经红得不能看。 她再次摆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陆厌只是同学。” 陆厌没有承认过他们是朋友,也不是男女朋友。 那就只能是同学…… 言毕,陆厌眼底瞬间变得一片冷漠,犀利的眼神一扫阻止了其他人的再次起哄,宫鸣珂留下的位置挨在一起,一个旁边坐着顾楠一边是傅归远,他踢了一脚跟前的一个男生。 “滚去对面坐。” 他的脸色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触即发的炸药桶。 吓得男生直接起身换位置,连手机都没带。 陆厌坐下后,又对顾楠说:“还不快给我同学拿一瓶饮料。” 他加重了“我同学”三个字,沈知月一顿,而后大气都不敢出地走向唯一一个空位,在顾楠身边坐下。 因为这个插曲,整个饭桌上的气压都特别低,顾楠多次想和沈知月聊天暖暖场都被一道阴寒的目光吓回去,期间还被陆厌灌了几瓶酒。 后半场,陆厌也没再板着脸,宫鸣珂为了活跃气氛提议一起玩饭桌游戏。 我有你没有游戏,规则是每个人伸出五只手指,轮流着说出认为自己做过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没做过的人自己收回一只手指。 这游戏的好玩所在就是能知道很多人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一轮下来,所有人都很随意,没有说出什么劲爆的事,宫鸣珂就索性增加一些挑战力。 第48章 “这一轮开始我们设一些奖惩,就是,坚持到最后的人可以任意点一个输掉的人做任何事。”宫鸣珂笑道。 “要这么玩的话,我可就要认真了。”顾楠看着沈知月笑,随之看向环臂靠着的陆厌,“厌哥,你玩吗?” 陆厌勾起嘴角,淡淡说道:“来。” 沈知月抬眸,眼神闪烁间捕到一双带有挑衅的眸子。 陆厌收回视线,干了一杯酒,白里泛着红的指尖有节律的敲击桌面。 这个游戏由于陆厌的参加而变得刺激而又有趣,为了让陆厌得到惩罚每个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说的事都他没做过的。 八号男生得意了许久,轮到他的时候激动地说道:“我谈过恋爱。” 他是想确认一下陆厌有没有和沈知月在一起。 其他人也明白他的这个想法,都看向陆厌还支着的三只手指,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空气如冻结时间般凝固着。 陆厌“噗呲”一声,将所有目光都转移到右手上来,他给自己倒满了酒往嘴里灌后,嘟着嘴抬眸与愁眉锁眼的沈知月四目相对。 这眼神,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觉得他们有一腿。 顾楠猛地扭头看向沈知月,“小同学,你什么时候跟我厌哥在一起的。” “我没有。”沈知月不知道陆厌的用意是什么,或许他真的谈过不为人知的恋爱吧。 “砰——” 陆厌放下酒杯,睇了顾楠一眼随之漫不经心地折下食指。与其同时折手指的还有沈知月和角落里的傅归远。 心情大起大落,八号男生以为真吃到了什么大瓜要在班级小分群里分享,这下又只好把编辑好的消息全部删除。 宫鸣珂和傅归远相视一笑。 游戏继续。 自从知道赢了游戏之后能让输的人答应自己一件事,沈知月玩的就无比的认真,但是为了不自我揭开伪装,五圈下来她是第一个放下手的。 抽烟,打架,泡网吧,没有一个不是针对她的。 这一轮陆厌以一只顽强的中指取得了胜利,但其他人并没有感到什么压力,因为只要他厌哥开口没有人不尽全力替他做事的,但某人就不一样了。 沈知月也明白这一点,一直不敢抬头,太过紧张的话就喝饮料。 “沈知月。” 少年沉哑的声音传来,他喝了酒,眼神有些迷离,身上的懒劲儿更浓,他对上少女搓楞的双眸,伸手一指,“我要你。” 其他人:!!!搁这深情表白呢! 傅归远想起不久前的一个赌约,倾斜着身体靠在宫鸣珂肩上,轻声说道:“我赢了。” 即使没有起哄声,沈知月也能感受到周围人看戏的目光,真是不明白陆厌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脸蓦然绯红,像朝霞洒在了脸上。 陆厌迎视的目光突然下移,顺着少女红嫩的脖子往下看,随后停在隆起的两块肉之间,眼神坚定,似乎是在窥探着什么。 沈知月注意到他的视线所在,立马将书包抱在胸前,脸庞瞬间红透。 陆厌尽然是这样的人。她想。 傅归远出来替沈知月解围,“阿厌你倒是说清楚啊,你是要人还是——” “我要她戴的项链。”陆厌打断道,话一说完就向沈知月伸手。 沈知月怔住,将校服衣领里的项链露出来,看着毫无雕刻的白玉一时出了神。 这个项链是小的时候一个男生送给她的,他将这块普通的玉夸的天花乱坠就是为了让沈知月戴在身上。 但这项链从来没有给她带来过好运,甚至在倒霉至极的时候她都会埋怨它几句,可是这一戴就是九年,现在有人点名要拿走,她倒是有点不舍。 万一到时候那个男生找到她要拿回项链怎么办。 “不想给就算了,厌哥那么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啊。” “就是就是,你也别太紧张,厌哥那么大度,不会真想要你的项链的。来来来,游戏继续。” 坐在陆厌左边的两个男人一人一句地就替他做了决定,还夸了两句却还是惹得他不快。 陆厌拍了拍桌子,盘子上的筷子突然落地,语气是能吃人的寒冷,“轮到你们替我做决定了?”而后扭头看向恍惚中的少女,问,“玩不起?” 沈知月回过神来,顿了几瞬才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抿着嘴递到陆厌眼前,“我给你,你就别生气了。” 她这一开口倒显得陆厌是个小气的人。 陆厌没再计较她的语气和话里的意思,接过项链就塞进裤子口袋里,下一秒就听到少女的声音。 “再来。”沈知月肃声。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都把目光投在陆厌身上。 少年展眉微笑,清隽动人,紧抿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来。” 游戏从沈知月开始,她说了一个最近刚发生的事,“我物理竞赛考了满分。” “不带这么玩的啊,学霸。” 几个男生在无痛□□,反观陆厌,他轻笑一声后折下一只手指,随后瞪了带头不满的宫鸣珂,“快点,爱玩玩不玩滚。” 第49章 “玩玩玩。”挡枪的宫鸣珂欲哭无泪。 第一圈后,沈知月和陆厌都剩下三只手指,其他人凉凉散散的还有两只或者一只,又轮到沈知月,到这必赢的决心她说了一个内心的秘密,“我在孤儿院生活过。” 话音一落,有人默默放下手掌,也有人惊讶地看向沈知月,学校里都在传她是从小县城来的,但从来没有人说她以前在孤儿院带过,连傅归远都不知道。 顾楠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同学,你是孤儿?” “不是。”她叹了口气,抿着嘴尽量让情绪稍稍平缓,别让眼泪出来丢脸,“我不是孤儿,但我妈觉得我是拖油瓶,所以每次我爸出远门她就会把我丢到孤儿院门口。” 听到“拖油瓶”这三个字,陆厌忽的抬眼,看见沈知月那白胜雪的脸上有着多重情绪,眉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角却早已湿润,鼻尖还有点微红,给人一股骨子本柔弱却故作坚强的破碎矛盾感。 沈知月一扭头就看见陆厌折下手指,立马闻见空气中勾引人的胜利之味,一双眼睛激动得如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一眼便让少年的心脏掉入蓝色的海洋,波荡出难以言喻的涟漪。 游戏到最后只有沈知月和陆厌在对战,且每个人都还剩最后一只手指。 花落谁家的决定权在沈知月手里,能否让陆厌无怨无悔地答应她一件事全在她能不能说出一个陆厌一定没有做过的事。 陆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喝完第五瓶酒才缓缓抬眼,“想不出来就认输吧。” 一听,沈知月愣住,用眼神求助傅归远,对方却急忙躲闪,陆厌用食指揉搓着眼角,嘴里倒数着。 “5” “4” “3” 无奈之下,沈知月只好放手一搏,紧闭着双眼嗓音陡然升高,“我追求过别人。” 怕陆厌也做过同样的事,她又补充道:“那个人就是陆厌,陆副会长。” 第二十四章 夕阳一瞬即逝, 夜幕渐渐笼罩这座城市,万盏灯火大放光明,一栋栋高楼大厦顿时镶上宝石镶嵌的衣衫, 一条条街道也变成了浩瀚的灯河。 沈知月接到小哥电话后立马往网吧赶,此时已经在网吧门口。 小哥的女朋友出了车祸,见沈知月一出现就拿起手机往医院跑,临走前还深感抱歉地向她鞠了一躬。 沈知月回到收银台给小哥发了个信息。 [沈:需要钱应急的话可以给我发的信息, 我有的不多但蚊子肉也是肉。” 退回微信界面后看着列表里的雪山头像入了神。 随着思绪的放远,她的心脏又擅自编制以的热烈为基调的青春之曲, 回想到饭桌上的最后一幕—— 最后一轮的游戏, 沈知月是最终玩家, 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要求陆厌把项链还回去时,她突然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 隔着饭桌递到陆厌眼前。 “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打个欠条。” “什么?”陆厌歪头,“我陆厌欠你沈知月?” 闻言, 沈知月露出澄澈的双眸,十分淡定地问道:“玩不起?” 陆厌用眼神撩过她的脸, 嗤笑一声,拿过纸和笔, 埋头写下八个字,放在她手上时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借她的力站起来, 稳定被摇晃的身体后, 发紧的喉咙只挤出一句话。 “这项链对你来说只是个随意拿来做交易的玩物?” 沈知月盯着手里的蓝色便利贴, 没有说话。 ‘陆厌欠沈知月一次’ 字迹清隽,字与字之间的距离一致, 字的大小却不同,那个欠字明显比其他的大很多。 他生气时所有的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一些动作也会不经意的放大他的怒气,完全是小孩子作为。 沈知月现在想想,能硬着头皮让陆厌写下这句话也算是厉害,但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句话会成为她的免死金牌,瞬间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屋外突然吹起了冷风,一瞬一瞬的,沈知月掐着点交班,回去的时候淋了点小雨,直接冲了个热水澡,再出来,冰冷的雨滴就已经开始肆意地拍打着窗玻璃。 沈知月的目光从窗户上的水痕移到书桌上,桌角放着一杯冰雪梨生姜茶,她赤脚走过去,端起来喝了一口,身上的寒气顿时散开,口腔还弥留着雪梨的清甜味。 她眼皮一耸才看见贴在桌子上的字条。 ‘去去寒,别感冒了。’ 字迹幼稚,在这个家不难猜出是出自谁手。 沈知月将杯子再次压在字条上后,拿出口袋里那张十分珍视的便利贴,翻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合适放置它的盒子,左想想右念念,最后打开了陪她一同来到明市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铁盒子,她打开,将便利贴和那只只有一条腿的兔子放在一起。 她做完这些才满意地上床休息。 夜晚在暴雨雷鼓下越来越深,沈知月又一次梦魇,猛地起身呆滞在床上。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声。 她还未从噩梦中缓过来,茫然地盯着对面白墙上的时钟许久,思绪才渐渐回来,打开手机,光线刺眼,眼睛被晃得眯起,捂着眼缓了一会儿才再睁眼。 第50章 [陆厌]发来一条信息。 沈知月愣住,伸手掐了自己两下,疼的,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陆厌为什么会发来信息呢,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 沈知月早已被梦魇折腾的没了睡意,打开灯,悬于天花板的水晶灯亮起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衣服,说好的要把衣服还给陆厌,她忘记了! 点开微信。 [陆厌:沈知月,你好样的。] 沈知月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起身把被她叠好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随便拿了个袋子装好,刚要转身,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陆厌打来的语音电话。 沈知月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秒彻底愣住,完全没想到陆厌会直接给她打电话。 手机掉到地上,嗡嗡地响个不停,她赶忙捡起手机接通后放在耳边,还喘着气。 “沈知月,我衣服呢?” 少年声音低醇,嗓音里还带着惺忪随意,让这个夜晚都沾染上身上独特的性子。 沈知月开门的手一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还没睡吧,我这就过去。” 在接下来的几秒里,手机里没再传来陆厌的声音,但他没有挂断电话,像是在监听着沈知月是否真的马上就来。 * 漆黑的客厅里蕴有浓郁的多种味道,被撕散的药草包,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和猫粮各有各样的躺在地上,形成一片狼藉。 窗帘被夹杂雨滴的风吹荡,陆厌抱着猫躺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手机开着免提,时不时会传来少女因跑步而喘粗气的声音。 “砰砰砰——” 手机和玄关处同时响起清脆的声音。 陆厌放下猫,缓缓起身走到门口。 门才开出一个缝,陆厌就一把将沈知月拉进门,一个侧身,“砰”的一声,他很轻松地把她堵在门上,一只手抵在她头上的门,另一只则是放在她的侧腰上的门。 沈知月一怔,吸着的一口气一直松不下来,许久才怯微微地开口,“你的外套……” 陆厌垂下眼眸,一瞬过后立马移开视线。 沈知月随意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匆匆出门,雨太大,即便打着伞身上还是全湿了,薄纱款的睡衣透着里面的兔子内衣。 她想低头,却突然被陆厌抵着下巴,纤细的手指重重的抵在她的嘴唇上,他身上的暴戾瞬间迸发,带着药草味和酒味一点点的包裹着她。 陆厌突然俯身,所有的气息都带有攻击性,沈知月顿住,在少年彻底亲上的时候费力别开脸,这一下彻底惹怒还在生着闷气的陆厌。 他嗤笑一声,粗暴地拉着沈知月的手腕,摸着黑把她带到卧室里,将其扔在床上,再压上去。 陆厌的膝盖分别压在她的两条腿上,两只滚烫的手掌粗鲁地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 沈知月浑身僵硬,且动弹不得。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热的,但眼神是冷的,语气更是。 “你让我写下欠条不就是要跟我谈恋爱吗?陆厌盯着她,“行啊,我今晚就答应你。” 他再次俯身,没有准确的目标,意在激怒身下的少女。 沈知月挣扎着,现在的陆厌失智得太可怕了,他身上的酒味已经刺得她喘不过气。 沈知月侧头,从喉咙底扯出一阵哽咽,“陆厌!” 陆厌没再继续。 “耍我好玩吗?”他冷静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女,情绪已经到了理智的边缘,似乎随时都可以爆发,“沈知月,你根本不喜欢我。” “为什么随意把项链送人。” “为什么装得那么可怜,让我保护你。” “为什么要招惹我?” 他太清醒了。 沈知月那点小把戏根本骗不了他,反倒在其他地方得罪了他。 沈知月过了很久才开口,“陆厌。” 项链是他自己拿走了,他现在又在生什么气? 她咳了一声,皱着眉头,提着气难耐地说:“疼……” 她的手腕还有大腿已经被弄出一片红,闻言,陆厌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直接倒在沈知月的身边,他搂住她的腰,下巴藏在她的肩上,用力,迫使她靠近自己。 “沈知月,我只给你三次机会,别再骗我了。”他淡声。 沈知月愣住,三次机会,利用他报复梁何君,借着他让陆侑之答应帮忙算一次,今天下午那句她在追求他算一次。 现在她还剩下一次机会和那个免死金牌。 够了,足够了。 她心里计划着就嘀咕了一句,“我喜欢的。”,说完就阖眼入睡,忽略掉了从身后抱着自己的少年。 闻言,陆厌不急不缓地睁眼,屋外暴雨未停歇,好在身边人的炽烫体温帮他驱赶了梦魔,怀里传来的平缓的呼吸给足了他安全感,九年来,他第一次在雨夜无梦深睡。 在陆厌看来,她否认自己是[假面狐狸],还忘掉小时候的诺言把项链送出去,还说是在追求他。 第51章 三次机会已经被用完,可他还是希望她不要骗他,在他这里沈知月早就是一个例外,他自愿次次为她降低底线。 “我真是疯了。” 他覆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第二十五章 “要点什么?” “我要两碗虾仁小米粥。”沈知月拉紧衣服跑到收银台前, “谢谢。” 沈知月喜欢吃海鲜,小时候一旦生病或者生气了,沈止益都会一大早起来给她煮虾仁小米粥。 陆厌昨晚那么生气, 或许吃完这碗粥就好了。 这家粥店就在他家小区出来在往左拐点的地方,主要卖粥,还免费配有一些咸菜,还有一些米粉和各种馅的包子。 沈知月边玩手机边等, 点击微信里的收藏,里面有好几个[单腿兔]为她唱歌的音频, 还没开始听老板就端了两碗打包好的粥出来。 “小姑娘, 你的粥好了。”老板唤道。 沈知月收起手机, 起身接过,又买了一笼猪肉包子, 道了声谢后才离开。 …… 回去的时候门半掩着,沈知月轻轻推开门,脱下鞋, 赤脚踩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抱着猫躺在沙发上的陆厌。 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 陆厌听到推门声, 侧头的一瞬涣散的双眸里一阵闪烁,他眯着眼打量着沈知月, 他的黑色卫衣被她当成裙子穿在身上,露出两条纤细笔直而白嫩中泛着绯红的腿。 沈知月垂下眼,她的衣服淋过雨, 起来的时候已经窝臭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翻找陆厌的衣柜, 本想再找一条裤子,但都太长太大了, 所以她就只穿了一件卫衣。 “我衣服已经臭了,所以——” “你还回来干什么?”陆厌出声打断,嗓子里席卷着乌云,低低沉沉,“你不怕我?” 今早醒来,枕边已经没有温度,他洗完漱出来,发现客厅已经焕然一新,所有东西都回到了原位,猫砂已经换上新的,就连垃圾桶也重新套上了干净的垃圾袋。 想起昨晚,他跟个疯子一样差点就对沈知月做出不可挽回的伤害,就知道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瓜葛。 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穿着他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两份早餐。 沈知月沉默着走到茶几旁,帮他把打包盒盖子打开,再把冒着热气的粥推到他面前:“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虾仁小米粥。” 陆厌抓住她刚要收回去的手,“回答我。” 沈知月一顿,掀开眼皮与少年透着锐寒的双眼对视,“不怕。” 陆厌的喜怒哀乐和小朋友一样行于表,他生气的理由也是好猜的,灌她酒那次是因为她没有做到陪他醒来,这次也是计划好了把衣服给他送来,又没有做到。 昨晚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并非真想对她做什么,他只是用一个幼稚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气。 他是因为她骗他才生气的,而她本身就是一个骗子,接近他就是为了骗他,所以她不怕他会伤到自己,反而害怕自己在这条路上越来越不像自己。 闻言,陆厌松开手,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抿着,视线从沈知月有些冻红的膝盖闪过,“外面那么冷,也不穿条裤子。” 沈知月听到陆厌归于正常的语气就知道他已经消气了,心想着:跟小朋友一样发泄一下就自己好了。 “你的裤子我都穿不了,而且已经快四月份了,没那么冷。” 陆厌“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喝了好大一口粥。 沈知月占据茶几的另一角,安静喝粥,她吃的比较少,放下筷子之后就一直静静地看着陆厌,他吃东西很大口但却很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高贵。 如果他从来没有被抛弃过,他一定不会在意别人不经意间说过的话,也不会总提醒别人别背叛他,没有这些,他一定活的比现在恣意洒脱,敢爱敢恨,坦坦荡荡。 “你的腿受伤了?”沈知月早上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泡脚桶和一些药包。 陆厌放下勺子,靠在沙发上,手心轻轻地揉搓着膝盖,“旧伤。” 沈知月见他没有继续吃的想法,起身收拾垃圾,怕他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多说了几句。 “你下次再想泡脚,直接把药草包扔进烫水里就行,不用撕开。” “还有,你越喝酒腿会越疼的。” 沈知月意识到自己话真的有点多了,抬眸想看看陆厌的反应,却意外撞上少年眸底涌着不明笑意的眼神,时间如同静止了,她愣了一会儿才继续收拾,问,“怎么了?” 陆厌摇摇头,扭过头重新把猫抱起来。 沈知月收拾好东西,拎着垃圾走到门后,也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应该是宫鸣珂和傅归远。”陆厌起身说道。 沈知月腾出右手,拉开门的那一刹那看着门外的站着的人,傻愣在原地。 是一位打扮的十分时髦的女人,有着一双和陆厌一样的眼睛,旁边还牵着一个高至她腰间的小男生,黄头发蓝眼珠,五官深邃。 “阿姨,你找谁?” 不止沈知月,门外的女人也同样惊讶在这看到新面孔。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第52章 这世上的因果关系好比是一个圆圈,有人会因为一个因而得到一个果,后悔之后也会为这个果重新回来并想改变那个因。 陆厌不知何时走到沈知月身后,见到熟悉不过的面庞,立马扣住沈知月纤细的手腕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 “你来做什么?”他问。 林墨涵将视线从沈知月身上移到陆厌脸上,“妈妈回来看看你。” “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陆厌一言不发,拉着沈知月,反手关上门之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沈知月回头看了一眼,洋样子的小孩正仰头撒娇,而女人正朝着他们看。 妈妈? 她就是抛弃陆厌一个人去美国,从此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的女人,她为什么现在回来?为什么带着另一个孩子回来? 电视剧里,亲生母亲带着同母异父的弟弟回来抢夺家产的戏码瞬间在沈知月的脑海上演。 如果外国孩子比陆厌更讨陆侑之的喜欢,而陆厌变得孤立无援,那该怎么办,他会不会难过? 走出小区后,两人朝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沈知月看着被牵着的手,突然扭头。 “陆厌,我带你去玩吧。” 那天没风,也没有恰到好处的阳光,可不管过了多久在陆厌的心里,那时那刻的沈知月身上是带着光的,她眉眼的笑正给他输入源源不断地温暖,这句话也在他的心里烙下永不磨灭的记号。 * 沈知月把陆厌带到明市南区的一家拳馆。 苏明逸带她来过一次,她觉得很解压,所以她想让陆厌来着释放一下内心。 陆厌单手插着兜,低头看着她。 目光疏离又暗沉,有嘲弄,有审视。 “你平时就玩这些?” 沈知月招架不住他的目光,忽略他的问题,直接拉着他的手腕走进去。 这家拳馆一共有两层,一楼的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擂台,为偶尔组织的比赛准备的,其余的房间都是供客人练拳发泄的,二楼也有很多房间,沈知月没有去过,不知道里面的设施和用处。 “这的老板人可好了,玩累了还免费给你拿吃的。”沈知月温声。 拳馆老板刚出二楼的休息区出来,伸个懒腰就看到楼下的两位。 “哟,稀客啊。”他吼了一声直接三步作两步从楼上下来,小跑到沈知月面前,张开双臂想抱上去。 少年脸上一沉,挡在沈知月面前,一把推开疯疯癫癫的男人,警告道:“我的人,你逗她试试。” “哟,你的身边啥时候有女人了?”许风瞥向沈知月打趣道。 “现在。” 陆厌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完就拉着沈知月向二楼走去,隔着布料。 沈知月这才反应过来,侧脸,“你们认识?” “嗯。”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他以前总缠着我,让我带他玩。” 许风一听,瞪大着双眼连忙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明明是他求着我带他打比赛。” 陆厌睇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许风无奈道:“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 三个人前前后后地走到二楼写着一的房间,推开门,沈知月看见里面坐着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 男生门齐刷刷地扭头看。 沈知月不自在地往陆厌身后躲。 陆厌则是坦荡地往里一跨,坐在唯一的一张空椅子上,扫了一圈,向沈知月招了招手,并为她腾出一个位置来,“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准备比赛。” “还不允许看了。”一个男生打趣道,“第一个出现在厌哥身边的女生,还不允许我们看看到底是哪门子神仙了?” 陆厌“啧”了声,扭头看着许风,“多久比赛?” “中午十二点” “让你的人陪我练练。” 陆厌随机挑选了肌肉特别发达,看起来动作比较灵活的男生,对他使了眼色,侧头看着沈知月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拿着手机,出门接听。 不知道电话里面是谁,沈知月只听到陆厌生气地吼了声滚,还说什么,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敛声屏气地做事,沈知月也心不在焉地盯着黑色的门,许风轻轻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你男朋友心理强大的很。” 就在这时,陆厌踢开门,看见放在沈知月肩上的手,彻底沉下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许风吓得哆嗦,赶紧躲到一旁。 陆厌出声:“走了。” 沈知月干脆起身,跟上他。 * 当晚。 沈知月给李岱州送完热牛奶后又和冉竹打了视频电话,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当成故事将给她听,他们又聊了几句共同朋友傅归远,才挂断电话。 她盯着和冉竹的唯一合照,思绪飘得很远。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时,手机的突然响动,砍断了她的愁绪。 她低眉,瞬间愣了神。 陆厌打来的。 他现在在哪? 是不是如她想的那样,他在自己家受了欺负? 第53章 沈知月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陆厌没有说话,只能听到他那头淅淅沥沥的水声,意识到他在洗澡的沈知月脸色一红,扑向柔软的床,放低声音又重复了一句,“喂?” 陆厌依旧没有说话。 但水声已经停了,沈知月耐心地等待着。 陆厌将浴巾包裹下半身,□□着身上走出浴室,随手拿起电视柜上酒店自带的啤酒罐,走到落地窗前。 沈知月听到开易拉罐的声音,立马询问道:“陆厌,你喝酒了,你现在是在家还是……” 陆厌将空了的酒瓶扔在桌上,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沈知月。” 她指尖一顿,“嗯?” 过了几秒。 陆厌抽起烟,呼出的烟雾缭绕在他面前,使他的表情看不分明,“你会背叛我吗?” 这回轮到沈知月不说话,盯着天花板,眼睛久久不眨一下,脑子也一片空白。 欺骗等于背叛吗? 起先她是带着欺骗接近陆厌的,可事实告诉她有些事情必须走向背叛才能完成。 他可是陆厌啊,他自由洒脱,做事毒辣,他总是拿着主导权,有万种让每个背叛他欺骗他的人灰溜溜跑去道歉的方法,他不会问出这种话。 可如今他问了就代表着他在向沈知月示弱,也代表着从这一刻开始,那个无数少女心中高岭之花般的少年,步步走向神坛,缓缓走到她面前,与她平视。 没听到沈知月的回答,陆厌嗤笑一声,像是在自嘲。 但这个笑在沈知月听来,轻散懒慢,存着少有的温柔,独属于陆厌的温柔。 可她没想到这个笑在多年后会成为她的一个噩梦。 “陆厌,如果我背叛你。”她说,“就让我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这句话没有半分假。 陆厌愣了好久,直到火星燃到烟蒂,手指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他重新抽了一根,漫不经心地说,“沈知月,你要敢背叛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第二十六章 运动会开幕式有各个班举牌走方队这一项仪式, 姜莱准备让啦啦队的人跟在举牌的同学身后边摇花环边走。 沈知月和石琳琳的身高在女生当中算是高挑的,排队时被安排在女生队伍的后方,旁边就站着宫鸣珂那几个碎嘴子。 他们看着不远处穿粉色短裙灿烂一笑的女生们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要不是班主任在队伍后面,他们怎么也得比一比谁吹的口哨比较响。 “陆厌。”姜莱是拉拉队队长,她拿着班牌站在队伍前头,朝后面喊了一声, “你长得高,你能帮忙举一下班牌吗?” 沈知月下意识地抬头, 高二三班排队的位置靠近教学楼, 陆厌抽离队伍, 和田温杲一起靠在堤坝上,偶尔会聊几句。 少年身上的校服外套穿得板板正正, 拉链拉到领口,再把下巴埋进去,因为校服是第一次穿, 所以很新,鼻尖还能闻到除洗衣粉味之外新衣服独有的味道。 陆厌闻声望去, 犹豫了几秒才往前走,眼神一瞥就看到偷看他的少女, 下一秒,两人同频扭头别开视线。 “陆厌同学。”姜莱又喊了一句。 他快步走过去,接过班牌后面对队伍而战。 站在队伍前面的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 也是拉拉队的, 抬头一看见陆厌完美的轮廓就立马红了脸。 石琳琳怼了怼看入神的沈知月, 轻声说道:“你要是去参加拉拉队,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你了。” “看他一眼我是能少一斤肉吗”沈知月少有的开玩笑。 石琳琳还震惊了几秒。 开幕式正式开始, 从高一开始进场,到高二二班的时候姜莱突然喊了沈知月一声。 “知月,我看高一的都是一男一女一起举班牌,你长得高,要不你和陆厌同学一起举吧。” 话音一落,沈知月本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石琳琳推搡着往前走,宫鸣珂那群男生见状纷纷起哄,就这样,本来隔着很长队伍的两人站在了一起。 阳光从东方落下,照射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高昂胸膛的少年和自信满满的少女迎光带着队伍向前走去,忐忑之时都在庆幸能在彼此的青春里画上浓重的一抹彩。 陆厌低瞥了一眼有些紧张地少女,“没想到,你还挺高。” 沈知月怕领导看到他们在聊天,而觉得他们不严肃,她匆匆扫了一眼抓在她上方的因为白而显得青筋明显的手,轻轻说:“你也不赖。” 一听,陆厌笑了声,没有再说话。 校长讲完话后,运动会也算是正式开始,陆厌带着篮球队队员去器械室换衣服,沈知月和石琳琳没有参加任何项目,就跟着志愿者里的领头人左忙忙右跑跑。 在去给同学们领水的时候,听到一群女生在聊八卦。 沈知月听了个大概,说的是其他学校的一个女同学被闺蜜抢走了男朋友,一气之下跑到外面卖的事。 “我听说,她那个闺蜜先前就一直被霸凌,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农夫与蛇。”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卖还专门跑去深山老林里。” 第54章 沈知月越听越疑惑,刚想问个究竟,周围的人就突然都涌了上来。 “有人要跳楼!”有人惊呼。 沈知月抬头的瞬间,手里的水瓶哗啦啦地掉。 冉竹怎么会在这? 那些人说的该不会是…… 失神半秒后,她拼命往教学楼跑,心脏犹如被一只铁手梱中,让它无法跳动,接着是一阵耳鸣,旁人的一句话她都听不下去,她只知道晚一秒冉竹就会一跃而下。 陆厌正比着赛,运球,跳跃,完美的三分球惹的一阵欢呼。 休息那几秒,余光瞥见了评分老师慌慌张张地往主楼那边跑,宫鸣珂突然吼了一声。 “沈知月怎么跑到阳台上面去了!” 陆厌抬头不到一秒就扯开绑在额头上的护带,疯了似地跑,从人群中挤过之后一口气爬上五楼,看着敞开的铁门,心口一颤,忍着发酸的双腿,咬着牙冲上去。 看到沈知月背影的一刹那,提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颤抖,“沈知月,你快给我过来!” 沈知月回头看了一眼,双眼呆滞,没有一点光,再回头,原本向她伸来的手突然收回去。 “冉竹,你别这样,你快下来好不好。”她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针对。” 背向万丈深渊的少女表情淡漠,声音听不出来半点生气。 “沈知月,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欢傅归远对不对,然后你也喜欢他,所以是你喊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还找人侮辱我,对不对。” 沈知月愣住,她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冉竹。” “我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傅归远,我也没有要害你,你要相信我。” “我也想相信你啊,可是他们每个人都这么说,连我妈都不停地在我耳边磨,她让我不要相信你,现在事实也摆在眼前,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冉竹朝沈知月扔了一沓照片,有一张是沈知月喝醉了,傅归远抱她离开的背影,角度很刁钻,刚好能看清两个人的脸。 能看出来拍这张照片的人很别有用心。 沈知月捡起一张,揉成一团后扔在地上,“这只是一张照片,代表不了什么,冉竹,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你先从上面下来,我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释。” 人在濒临绝望时是听不进一句话的,冉竹轻摇脑袋,转过身去,“沈知月,反正我这一生都已经被你毁了,我也不在意什么傅归远,也不在乎你有没有骗我。” 虽然不是本校的人,但校领导都上来了,田温杲因为沈知月也匆忙跑了上来,看到沈知月立马冲她喊了一句:“沈知月,你快过来!” 沈知月用余光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陆厌站在那群人的最前面,弯着腰,左手抓在最膝盖上,他这么快冲上来,膝盖肯定受不了。 冉竹看了眼陆厌又低头俯视着沈知月,冷笑道:“沈知月,你现在还挺受欢迎的,他们还不知道你以前坏成什么样子吧?” 沈知月在最糟糕的时候,是冉竹给她带来光明,现在她想掀开她的伪装,让所有人看清楚她内心的狰狞扭曲。 沈知月是没有意见的。 “你认定我是那个坏人了,对吗?”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抬头,“真是这样,那你敢不敢把我也带走。”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击中陆厌的身体,视线突然有点飘忽,再一定就看到了坐在榕树下的小沈知月,怀里抱着一直缺了一条腿的兔子玩偶,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死了,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了。 她一个人面对五六个混混时视死如归的模样也一闪而过。 她真的不怕死。 这个念头一出现,陆厌就更加害怕,眼角变得湿润,下一秒,一滴如珍珠般大的眼泪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沈知月,你过来。”他缓缓上前,像哄小孩子一样,“你过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沈知月回头,露出一个释然地微笑,“这样挺好的,这样谁也不用欠着谁。” 陆厌:“你放屁,我还欠你呢,字条为证,我没赖账,你也不许!” 她一愣,静静地看着陆厌,半秒后坚定地往外走,阳台上的人和楼下的人都敛气屏声,陆厌撒腿就要冲上去,被田温杲抱住之后就一直嘶吼着沈知月的名字。 “沈知月你别做傻事!” “她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给老子下来!” “沈知月——” 其他老师也都劝着。 沈知月什么也听不见,轻松地站上去后,怕自己突然退缩就没敢往下看,在冉竹搓楞的几秒里忽的扑上去,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我已经找到薛洋了,很快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你就再信我这一次。” 冉竹已经晕倒,沈知月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这两句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陆厌的耳边出现过几秒中的冲破云霄女声尖叫之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挣脱田温杲的怀抱,巨大的波涛在他的心堂横冲直撞,他双目血红,沉默无言地走向阳台的边缘。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心内那片死寂的废墟,曾出现过一道光,那道光不嫌弃他有着怪物般的脾气,那道光在他快破碎的时候对他说:陆厌,我带你去玩吧。 第55章 他陆厌,刚他妈的承认那道光的存在,就要亲眼目睹光的熄灭。 “救下来了!”楼下的人喊,“人都没事!” 陆厌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从上往下看,救护车已经走了,而沈知月跟个没事人一样往校外走。 “沈知月,你真他妈的有种。” 还好救援队已经到了,还好她们刚好掉到充气垫上。 陆厌气冲冲地下楼,拦住沈知月,劈头盖脸地说着脏话,“沈知月,你是真他妈牛逼,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有半点犹豫,你要是真他妈的出事了,你家人怎么办,你让你朋友怎么办!” “你让我他妈的怎么办! “老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你是想让我背上有个死去的白月光的名号,然后寡一辈子是吧!” 沈知月傻愣着,耳朵接受不了半句。 过了很久才从刚刚的事情反应过来,她全身发着抖,抽泣着说道:“如果我不这么做,冉竹真的会死的,她会冲着气垫外的地方跳的……我不能看着她死……要死也是我先死。” 陆厌看到她眼泪的那一秒,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刚缓不少的心就紧揪着,他一把将沈知月拥在怀里,声音如寒风中摇曳的树枝样颤,“好了,现在都没事了,你饿不饿?想不想吃面?” “陆厌,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沈知月把头深深地埋在陆厌的臂弯里,鼻涕眼泪都擦在他的球衣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只欺负我,我的好朋友因为我也受到了牵连……” 陆厌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另一只则是加重力度,支撑着摔倒晕倒的少女,“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 “咱们乖乖的去吃饭,然后我再帮你出气,好不好?” 沈知月摇摇头:“我要去医院看冉竹,我要跟她解释清楚。” 陆厌双手抓着沈知月的双肩,轻轻往前一推,弯着腰温柔地盯着她的眼睛,“医院那边,我会让傅归远去解释,我想,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你觉得呢?” 沈知月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她点点头,任由陆厌将她带走。 第二十七章 沈知月还是做不到无所事事的去吃面, 拒绝陆厌后一个人回到家中。 她请了几天假,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每天睡到下午四点, 一醒来就坐在床上玩开心消消乐,等到了兼职的时间才潦草地收拾出门。 回到家后就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看,期待傅归远能发来好消息。 黑夜在城市的喉咙中翻腾,漆黑的房间与之相应, 沈知月在沙发上颓废地躺着。 “嗡嗡——” 在茶几上摇摇欲坠的手机突然亮了两下,沈知月突然睁眼, 猛地起身, 拿起手机一看。 顾楠发来了一张图片。 不是所期待的信息, 她没兴趣地放下手机,再次躺下去。 片刻后, 叹了一口气,又起身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那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在体育馆里的羽毛球场, 一群穿着拉拉队队服的女生围成一圈,放大照片后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冉竹就站在人群中央。 沈知月的心跳随着思绪飘飘忽忽。 她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一定是梁何君捣的鬼, 但她不明白的是冉竹为什么会去明中。 难道是和傅归远有关系? 就在这时,手机的震动打乱了她的思考。 [顾:这是我在体育馆偷拍的, 也不知道这和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过了几秒,他又发来了一条:[小同学,你没事吧?] 沈知月回了一句没事, 尔后迅速起身, 往门外走。 她走到门后, 从鞋柜拿出一双方便运动的鞋子,弯腰换鞋的时候, 门外窸窸窣窣的有人输入密码,应该是李岱州。 可是他怎么这么点才回来? 门被推开,一束光从外打来,沈知月不适应地偏了脸,等再回过头来就被门外的李岱州吓得不轻。 少年像是刚打仗回来般,满身的伤。手臂上有两条五厘米长的伤,很深,虽然表面已经结痂,但任然会有鲜血从里冒出来,提着的校服外套已经被血染花。 “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沈知月望着李岱州挂彩的脸,疑惑地问道。 李岱州也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还没睡?” “谁干的。” 沈知月将视线移到李岱州的脸上,严肃道。 从住进来那天起,李岱州就一直穿着长袖,将饭桌上那露出来后立马遮盖的淤青,和他要去桐阳市读书的要求联系起来就能明白,他在学校一定受到了欺负。 李岱州垂下眼眸,没打算回答沈知月的话,动脚要离开。 沈知月“啧”了一声,往右一迈,死死地挡在他面前,“谁干的。” 少年满脸疲惫地撩了沈知月一眼,发紧的喉咙动了动,依旧没有说话。 迈出左脚就要躲着沈知月离开。 “我问,是谁打的你。”沈知月耐心耗尽,粗鲁地抓起他的右臂,湿漉漉并有些温热的血浸入她的手心,她抓到了正流着血的伤,并没想着放手,“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干的。” 第56章 李岱州不挣扎,她就一点点地加大力度,直到他说话为止。 片刻后。 他慢慢地扭头,校服衣领上血块斑驳如油画,脖子和额头都冒着密汗,毫无表情的脸庞愈来愈白。 “我说了又能怎样,你要替我打回去吗?”他语气虚弱,连眼角都被疼痛刺激的微微泛红。 沈知月一顿,放开手后换一只拉起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李岱州在发愣那几秒被沈知月拉出门,静谧的深夜,他仰头看了眼天空上的弯月,再低头瞧着努力把唯一一块完好的手腕抓在手里的小手,心情悄悄开朗。 他把这晚的月亮当成救赎,却也因此做了一件悔事。 沈知月单手输入一串号码,拨通后把手机放在耳边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时,两人已经走到一家药店前。 她扭过脸,“你先进去包扎一下伤口,趁这个时候好好想想都有什么人欺负过你。” 李岱州瞥了一眼药店,又盯着沈知月拿着手机的手看了几秒,问,“你经常打架?” 沈知月挑眉,反问:“你经常被打?” 李岱州一愣,微微点头。 “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过一次,结果他们来了更多人,我打不过就躲,他们却把欺负我这件事当成一种乐趣。”李岱州一直低着头,不敢透过沈知月眼睛看到懦弱的自己。 “为什么不告诉李叔叔?” 闻言,李岱州抬头,眼珠不停流转,“他想要的一直是一个完美的儿子,而不是普通的李岱州。” 前妻去世后,李盛岳就将所有的重心放在工作上,从而忽略了孩子,一年一共在家待不到十来天,每次打电话也只会问成绩,问钢琴学得怎么样。 小学四年级那年,学校里一个调皮的男生追着李岱州打追到了家里,李盛岳和朋友在家下棋,看见狼狈的李岱州后直接把他赶出家门,让他洗干净了再回来。 至今,李岱州依稀记得当时李盛岳对他说的话。 ——“丢脸别丢到家里。我李盛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普通到只会惹事的李岱州。” 长大后,李岱州就成了李盛岳这种成功人士在饭局上被奉承夸奖的工具。 但也只仅限于此。 沈知月叹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把自己的不幸福怪罪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就因为我们是普通人,所以要更加学会反抗。”她认真道。 * 商业街上依然人流如潮,霓虹灯在各色建筑上闪烁,耀眼夺目。 车子停在路灯下,沈知月二话不说就拉着李岱州下车。 苏明逸早就带着兄弟们在一家装修看着很上档次的网吧门口等着。 一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向沈知月打招呼。 “老大好。” “老大。” “……” “沈知月,突然叫兄弟们来这,是有什么架要打吗?”苏明逸插科打诨道。 沈知月瞥了李岱州一眼,平静地看着苏明逸,“你们先在门口等着,我和我弟进去把人带出来。” 这家网吧内部比外观还要豪华大气,一楼是疏散的卡座,四五个电脑被真皮沙发围成一圈算一间,灯光昏暗犹如酒吧,但又没有酒吧那的浑浊氛围。 沈知月先是被世界的参差惊讶到,随即抬头,“他们在哪?” 李岱州指了指最靠左的那间卡座,沈知月顺之看去。 那里只有一个卡座,五个穿着校服的男学生围成一圈联机打着游戏,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偶尔露出的那点后背还有着色彩斑斓的纹身,完全没有学生样。 沈知月轻哼一秒,走过去。 黄文进还沉浸在取下对方人头的兴奋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悄悄来临。 “我靠,老子真牛逼。”他吼了一声,张着手臂欢呼着。 就在这时,沈知月走到他的身后,右手目标明确的抵着他的肩膀,左手则是漫不经心地拿走他嘴里的烟。 “黄文进是吧,欺负同学很好玩吗?”她嗤笑一声,就狠毒地把烟头摁在受惊的黄文进的手背上。 黄文进被烫的立马抽出手,“你他妈谁啊。” 话音一落,附近卡座的男男女女都闻声看去,第一眼就觉得是家长带着孩子来讨公道,下一秒就惊叹于这个看似学生的家长的战斗力。 沈知月手臂用力直接连人带沙发拖了一段距离,黄文进直接从沙发上翻过去,挣脱束缚后想立马气势汹汹地站起来。 “愣着干嘛?”沈知月迅速回头,“打回去。” 李岱州愣在原地,闪躲着不敢对上沈知月的目光。 黄文进斜视一眼,看到是李岱州后,立马仰天大笑,“原来是我们小州州啊,被打的时候一声不吭,我以为你不想跟我们玩了呢。” “没想到还找了一个小姐姐来陪我们玩。” “这……一晚上花不少钱吧。” 刚提起警惕心的其他同学,一看到是李岱州就继续坐在沙发上,附和着黄文进上不了台面的玩笑话。 砰—— 第57章 沈知月一拳打在黄文进脸上,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来了一个飞腿,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破裂的卡擦声响,一抬头就听到轻飘飘一句,“有本事出来打。” “你们也可以一起来,别到时候说我们以多欺少。”沈知月扫了黄文进后面那四个蠢蠢欲动的人,转身恨铁不成钢地对李岱州说,“走吧,大哥。” 李岱州睫毛微颤,跟了上去。 刚走到门口沈知月,眼睛突然被一道闪光灯刺到,她深眯着眼睛,缓了好久才抬头看向二楼,模模糊糊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有些懊恼的嘟囔:“睡的不好,都精神衰弱到出现幻觉了。” …… 与此同时,网吧二楼的一间卡座上,宫鸣珂晃着手里的手机,着急的把刚才看到的东西与刚从厕所回来的陆厌分享。 “我刚看到沈知月了。” 陆厌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背上的水珠,闻言一愣,侧脸,“你眼瞎了。” 说完就要继续带眼罩睡觉。 宫鸣珂打断他的动作,直接拿手机给他看新鲜出炉的照片。 “刚刚都打上架了。” 陆厌烦躁地扯下眼罩,“啧”的一声,拿过宫鸣珂手里的手机,宫鸣珂拍到的是两个背影,模糊不清,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陆厌把手机一丢,“你看错了,她不会来这种地方。” 宫鸣珂捡起手机一看,确实很模糊,耸耸肩,翘起二郎腿,“话说,她已经一个星期多没去学校了,你就不担心她出事吗?” “心理上的抑郁或者是身体上的放纵?” 阖眸假寐的陆厌突然睁眼,睨了他一眼就起身离开。 宫鸣珂没再敢说话,等人走了之后才拿起手机,往左划了一下,少女挥拳的动作正定格在画面里。 “我就说你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保姆半夜起来发现了门口的血, 接着又发现沈知月和李岱州两人都不在家,紧急之下只好给李盛岳打电话。 李岱州接到李盛岳电话,挨了一顿骂, 沈知月只好带他回家,让苏明逸处理剩下的事。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周日这一天,沈知月收到了冉竹的信息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 冉竹本想去明中附近找傅归远,却没想到遇到梁何君几人, 她们扭曲事实的真相, 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沈知月身上, 有照片为证冉竹也就相信了她们的话,朋友的欺骗和谣言的压力让她倍感压抑, 也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出院之后,她妈妈带她去见了心理医生,最后决定去老家调养身心。 信息的末尾, 她诉说了对沈知月的抱歉,可越是这样, 沈知月就越愧疚,明明那么好的人就因为和自己成了好朋友就被欺负到抑郁的地步。 沈知月思绪万千, 可打成字也就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信息发送之后,她闭眼再次睡下, 一张轻薄的棉被在这时变得无比沉重, 犹如一座下山, 好似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她窒息而死。 好不容易战胜梦魇,要深深入睡, 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弹射起来。 因为房间一直开着灯,很敞亮,她一睁眼就赶跑了睡意,伸了个懒腰就拿起手机。 [顾楠:嫂子,厌哥出事了,你赶紧来一趟。] 怕她不信,他又附上一张陆厌躺在地上的照片,脸色煞白,嘴角上还沾着血块。 沈知月愣住,注意全在后半句。 陆厌能出什么事? 会不会跟她设想的那样,他妈妈带着混血儿子杀回来,陆厌孤立无援的被赶出门,怒火一攻心就在外面和别人起了冲突。 一想,沈知月就不敢耽搁,五分钟收拾好就急匆匆地出门。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她就气喘喘地站在拳馆门口。 “陆厌。”她喊了声就推门而入。 门缘滑过门框上的一串铃铛,沈知月下意识地抬头,在铃铛叮铃作响的时候,拳馆内突然亮起一束灯,不偏不倚地打在台子中央的陆厌身上,架子鼓声一响,一群拿着荧光棒的女生从她身后挤进来。 原本静悄悄的拳馆随着音乐声渐渐燥热起来。 沈知月看过去,许风一身皮衣,在二楼风风光光的敲着鼓。 视线往下,看见陆厌一身白的坐在支得与台子的围栏一样高的木梯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还把标志着他身份的面具戴在侧脑袋上。 “单腿兔。” “单腿兔终于肯露面了!好帅啊啊啊啊!”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熟悉呢,好像在哪见过。” “帅哥的模样总是相似的,我要赶紧录下里然后发网上。” 耳边是几个女生激动地讨论声,沈知月带着疑惑扭过头问,“姐妹,这个单腿兔这么火吗?” 一个梳着马尾打开一个叫miss的软件,说,“上面有很多以歌唱或者表演出圈的红人,但是单腿兔不一样,他是去各个孤儿院为小朋友们演唱还带他们做游戏火的。” 第58章 “之前,他一直不肯露脸,也不知道这回怎么突然在这开这么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 女生见沈知月愣了神就没有继续说,点开摄像机就继续录下少年发光时刻。 单腿兔就是陆厌…… 沈知月愣住,许久才抬眸往舞台中央望。 全场的灯光都会聚在他身上,众星捧月的少年坐在最中央,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为他欢呼的粉丝,光线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柔代替了平日的戾气。 似有所察觉,微阖的眼眸轻抬,与今晚的特别观众在空中对视。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请你举起你的左手,左手代表的方向……” “当遇到挫折的时候,请你举起你的右手,右手代表的希望……” 陆厌随着欢快的伴奏轻轻抖动右脚,这是沈知月第一次去温馨之家做志愿的时候他唱的最后一首歌,这也是他们之间羁绊的开始。 命运总是捉弄人,没想到小心翼翼避开的给她带来过温暖的人就是她计划里要欺骗的人,沈知月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围都是喜悦的声音,只有她是低沉的不悦的。 这儿的空气每一寸都在对她的良心进行鞭策,弄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揉搓着衣角的双手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冒出汗来。 算了,都算了吧。她想。 就在她要推门离开的时候,台上的陆厌临时改了歌词。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请你牵着我的左手,左手代表着方向,它不会让你向困难低头……” “当遇到挫折的时候,请你牵着我的右手,右手代表的希望……” 伴奏依旧在响,陆厌却取下麦,抱着吉他从木梯上跳下来,其他人也没再起哄,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沈知月。”他喊道。 沈知月转过身去,少年带着拳馆里唯一的灯光移动脚步,莹白的灯光将他的发丝染成了偏白的颜色,从她的角度看,毛茸茸的。 陆厌将吉他拿在左手,在右脚脚尖碰上少女的帆布鞋脚尖的时候,伸出右手,嗓音好似被黄昏的温柔色染过般温柔,“牵右手吧,有了希望就会找到方向。” 沈知月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什么?” 陆厌歪着头,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什么都不明白,喉结滚了滚,“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不是吗?” 闻言,沈知月一怔,拽着衣角的双手一顿,她微微拧眉,看着空中的手掌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碰上薛洋的那晚,漆黑的巷口,闪烁着的老路灯和发臭的巷墙,少年英雄救美后想默默退场,少女踌躇着上前,也是把手摊在空中,一脸可怜的在求保护。 而现在,角色颠倒,换成陆厌伸手,沈知月还是畏畏缩缩,面对少年漫不经心地说自己是唯一的希望时变得不知所措。 见沈知月发神,陆厌直接打开门,拉着少女的手往前跑。 一星伴随一月的天空太过寂寥,好在熬过一段漆黑就会遇到下一个路灯,沈知月才不感无力,视线从交缠的两只手上移到少年挺朗流畅的侧脸。 陆厌忽的回头,视线交汇那一秒,时间仿佛停滞了,凄破的黄昏瞬间就有了玫瑰色的霞披,暧昧似乎顺着两人的手蔓延到空气中,抽丝剥茧的发酵,扩散开来。 她愣了下,好像有一丝喜悦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像浸入湖面的浮标轻轻跃动了一下。 他瞬地别开视线,“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假面狐狸的?”她问。 “在图书馆那天,我在你手机里看到了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言毕,沈知月忽的想起自己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就是否认自己是明中。 陆厌早就知道她骗了他,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对不起——” 陆厌单挑眉尾,打断她的话,“你对我来说,不承认不等于欺骗。” “所以,不用道歉。” 因为是她,所以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 * 陆厌回到酒店,刚洗完澡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水顺着匀称的肌肉线条往下滴,浸入腰间的毛巾。 宫鸣珂打来电话,大概说了一些因为这次露脸账号再次爆火,学校的论坛也都在转发他的视频,直接覆盖了先前沈知月跳楼的热度。 陆厌一言不发地听着宫鸣珂唠叨完。 挂断电话后又进去冲了一次冷水澡,冰冷的水淋过身体后,那点说不明道不清的烦躁总算有所缓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求着许风布置了场地,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只为走到她面前告诉她,她可以借自己的手做任何事。 沈知月心里出了问题,堕落了关他什么事,她不去学校更不关他的事,还讨了个清净,不用因为承诺天天去学校还一直提心吊胆。 陆厌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这心里就越烦躁。 第59章 浑身没劲。 他丢掉毛巾,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走到床边,捞起枕头底下的手机。 [沈知月:你到家了吗?] [沈知月:今天谢谢你。] 陆厌扬眉,看了这两条信息又看看上次聊天的内容。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沈知月来他家送衣服那天,发的是对不起。 他怕的就是沈知月突然不需要他,他们之间也不再有什么联系。 明白自己心思之后,他坐在床上,回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也没有什么话是必须今晚要说的,无非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拨通了好久才被接听,传来的是少女极具温柔困意的声音,“喂?” 瞬间,陆厌不知怎么身子一颤,好似有一道湖水浇着他的身体,冷冷颤颤,酥酥麻麻的,太阳穴也是一跳。 听出来沈知月是被吵醒的,他倒是起了点兴趣,勾着嘴没有说话。 得不到回应的沈知月,停顿了几秒,又耐心地问:“怎么了?” 陆厌又起身坐到窗台前,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看到聊天框里一整屏的对不起和谢谢,就好奇你除了这两句还会说什么。” 卧室内很安静,除了墙壁上的时钟滴答声就只有院前喷泉循规蹈矩地喷水声。 沈知月坐起来,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忍着哈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话音一落,两方都静在原地。 陆厌嗤笑一声,问,“明天去学校吗?” “去。” 周二就要去参物理竞赛,她要去学校听一下关于交通工具和住宿问题。 “好。” 陆厌不擅长找话题,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子上,也不说话。 沈知月重新躺下,等了一会儿,“陆厌,你很困了吧?” “嗯?”陆厌绕有心趣地放下腿,“到底谁困啊,沈知月?” “明天见。”倦意再次袭来,沈知月说完这一句就睡了过去。 陆厌一直等着那边的回应,听到平缓的哼唧声后展眉一笑,“晚安。” 在放下手机之前,他登上miss软件,在消息栏看到一条一个小时前的消息。 假面狐狸关注了你。 第二十九章 大清早, 沈知月就被敲门声吵醒,下楼时意外的看到李岱州还坐在饭桌前。 李岱州闻声扭头,“快过来吃早餐, 一会儿让林叔先送你去学校。” “那你怎么办?” “先送你再送我也不迟。”他慢吞吞地说着,并拿出口袋里的钢笔。 那件事之后,黄文进就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就算是有他也有自己的方式解决。 沈知月坐到李岱州对面, 拿起已经剥好的鸡蛋就往嘴里塞,余光瞥见桌子上那精致的黑色钢笔, 想起昨夜起来看见三楼的走廊上有一个身影拿着一个小东西在空中比划。 起初她还以为是锋利的铁器, 现在想想, 也挺像这个钢笔的。 用完早餐之后,林叔先把沈知月送到明中门口再绕道去送李岱州。 沈知月不敢回学校的原因除了怕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朋友外, 还有就是怕周围的同学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而向她投来有色的目光。 好在走去教室这一路很平常,貌似所以人都在议论陆厌唱歌的视频。 运动会那天,石琳琳原本是扶着比完赛的同学去休息区休息, 一听到有人要跳楼就往泱泱人群跑,刚停下来, 来不及喘气就看到沈知月抱着另一个女生往下跳。 好在最后人都没事。 石琳琳站在走廊上伸懒腰,一看到沈知月就扑上去, “知月,你没事吧,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 真的要吓死我了。” “我没事, 就是请假在家休息了几天。” 石琳琳正要和沈知月聊陆厌一展歌喉之后在校的校霸形象受损的故事, 就被同班的一个女生打断。 “沈知月,丁老师找。” “好的, 谢谢。” 沈知月把书包交给石琳琳之后去了一趟办公室。 推门进去,还没打报告,丁瑜就笑着向她招手:“进来。” “复习的怎么样了?” “还好。” “明天就要去参加比赛了,学校这边决定中午的时候包车送你们到桐阳市,下午就带你们去熟悉考场,晚上回酒店休息等待考试,这么安排可以吗?”他说,“如果你有别的更好的安排,比如让你家人接送,我也可以试着跟学校沟通一下。” 沈知月愣了下,摇摇头,“我和其他同学一起坐车去就行。” 丁瑜点着头将物理试卷递给沈知月,“行了,你回去上课吧。” “好的老师。” 沈知月前脚刚迈出办公室,下一秒就听到丁瑜在身后喊道:“小姑娘做事不要那么冲动,就算是做好事也要把人身安全放首位。” “还有,你回去跟石琳琳和宫鸣珂说一声不要老是在作业里编我和其他女老师的故事了,情啊爱啊,老师比你们懂。” 沈知月以微笑回应,回去的时候庆幸着丁瑜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否定她在物理上的天赋和努力。 第60章 天边斜着一束蓬勃芬芳的光,错落在字迹工整的试卷上。 沈知月捧着试卷回教室,正好经过六班。 走廊靠窗聚着一群男生,顾楠就在其中,朝她招了招手,“嫂子,你今天来学校啦。” 话音一落,其他男生就开始起哄。 “芜湖~楠子,她不会真和厌哥在一起了吧?” “那肯定啊,厌哥为了她都成为十八中那些人的笑话了。” 那些视频内容早就普及到他们那里,见顾楠这么一喊就更加确定陆厌和沈知月非一般的关系。 周围都是同学,沈知月不想多待,拘谨地回了个微笑后就加快脚步离开。 越过顾楠,忽然看到他抬手,大声一喊,“厌哥。” 沈知月脚步一顿,心跳随着陆厌“嗯”的一声而加快如擂鼓,下意识把头埋下去。 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薄荷柑橘味飘打着鼻尖,她看到了陆厌的脚尖,在她的正前方。 沈知月往左侧一迈,打算就这么躲过去,没想到就这么轻轻往左,一只手突然拽住她的头发,并将她暴力的往后带了两步。 “装不认识?” 如冰锥般冷的声音从头顶倾泻下来。 沈知月抬头。 纯白短袖和黑色休闲裤搭配起来,将他的身材衬得格外好看,青春又难驯,他的眼眸沉沉垂着,轻翘的睫毛彻底盖住下至的胎记。 “没有。”沈知月心虚道,“只是没看到。” 他轻笑,“你当我傻吗?” “……” 身后又起一阵哄,知道顾楠心底事的某个好人正一脸心疼的拍着他的肩膀。 沈知月再次抬眸的瞬间,有血色从脖子染到了她的耳根,无声地抽回手臂。 陆厌松开手,“哪天去考试?” “今天中午就去。” “哦。” “那我先回教室了。” 陆厌干脆侧身,等沈知月往前走又利落的抬脚跟上,“一起走。” * 沈知月将试卷交给课代表后,耳边响起同学们的欢呼声,下意识地回头,陆厌在她回眸地瞬间擦身而过。 睇了那些起哄的同学一眼,“闭嘴。” 沈知月长呼一口气后快速回到座位上。 一坐下就听到临座的男生侧过身来打陆厌的趣。 “没想到咱们厌哥还有温柔的一面呢?” 另一个人搭腔。 “把儿歌唱成表白歌也就只有厌哥能做的出来。” “……” 陆厌懒得解释,收回视线时瞥见少女的耳朵红的就像那垂涎欲滴的玛瑙,歪着头掩饰了嘴角上的笑意。 宫鸣珂从厕所回来,刚好看到陆厌笑得不争气的样就很无奈,叹了口气,“你还笑呢,十八中那位最近一直在找你,去不去?” 话音一落,陆厌就起身,宫鸣珂伸手拦着他,瞪大眼睛,“又不是现在,你急什么?” 陆厌余光里少女一直低头刷题,又安分地坐了回去,“约下午的。” 身后没再传来声音,沈知月的注意才回到试卷上,最近刷的试题卷比上次好了许多,就是最后一个大题还是不能做到步骤清晰,拿满分。 石琳琳一拿到试卷就翻到最后一题,丁瑜在她的小故事后面写了两个评语。 :你的文笔很好,如果往这边发展的话一定能有所作为。 :还有,石琳琳同学,请你把编扯故事的时间给我放在刷题和背公式上,不然就等着叫家长吧。 丁瑜喜欢在一些同学的试卷或者试题底下写评语,沈知月这次收到的是:果然,勇敢善良的小姑娘,理科思维就是好。 她看完后温温一笑,扭头将丁瑜的话转达给旁边的石琳琳,“丁老师让你别浪费墨水在试卷上写小故事了。” 石琳琳上一秒答应的好好的,下一秒就转头跟宫鸣珂商量着怎么写续集。 * 中午时,天空下午了毛毛细雨,沈知月给网吧老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后提出来辞职。老板知道她是苏明逸是很要好的朋友,也就立马同意。 沈知月连忙道歉。 老板笑道:“我这边早就没什么事了,你辞职了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出去活动活动了,不然早晚被你嫂子唠叨死。” 沈知月道了谢之后,又说了声抱歉,才挂断电话。 “沈知月同学,车子马上开了,你稍微快一点。”一班的谢苗苗从校门那往里跑,停在沈知月面前后,没等她同意就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跑。 丁瑜就是这次的带队老师,见沈知月姗姗来迟也没说什么,等她们上车之后才清嗓子说了两句,“同学们,我点一下名,看一下人来齐了没。” 这个名单是按上次的考试名次排的,沈知月是第一个。 点到她名的时候,其他人都好奇往她身上看,沈知月一顿,尖起耳朵,仔细听着别人都在呢喃什么。 “谢苗苗。”丁瑜喊道。 “到!” 身边响起清脆的少女音,沈知月扭过头,对上对方的雪亮亮的眸光后,心口被带动着一喜,竟然主动打起招呼,“你好,我叫沈知月。” 第61章 谢苗苗瞪着光灵灵的大眼睛,笑道:“我知道你,知道你在物理竞赛上考的比我多时,我还有点嫉妒呢,没想到运动会上那件事让我彻底喜欢上了你。” “换是其他人,根本不会用生命打赌,拼死救一个不认识的人,你真的太勇敢帅气了。” 不认识的人? 沈知月抓着了重点字眼,梁何君根本不会放弃这个把她摁进泥潭里的机会,除非有人封住了她的嘴,敞观整个学校能让管住她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脾气的也就只有那个人。 ——牵右手吧,有了希望就能找到方向。 ——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不是吗? 昨晚掺杂在乐曲里但依旧清晰拨人心弦的话,忽的在沈知月的脑海中回荡。 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莫非是,他早就知道了她的目的。 陆厌看似随意坦荡,但因为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揣测别人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是真掺假,他在第一次见面就能猜到她的示弱是有所目的,所以在之后的种种件事,能猜出她心里的黑暗也不是一件难事。 谢苗苗伸手在出神的少女面前晃了晃,“沈知月,你有在听吗?” 沈知月眼珠一转,回过神,问,“怎么了?” 谢苗苗:“刚刚老师说了,今晚两人住一个房间,要不咱俩一起吧。” “可以吗?” 沈知月看着姑娘满脸期待的样,噗呲一笑,“当然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话音刚落,谢苗苗就开始绘声绘色地口头描述着将要去的城市——桐阳市。 沈知月给李岱州发了消息,让其晚上不要出门,小心那些人趁机找麻烦。 [李岱州:知道了。] 退回手机主页,身边的谢苗苗已经口干舌燥到埋头玩自己的手机,沈知月看了一眼也打算闭眼睡觉。 突然,刚放下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在桐阳市] [想拿证据就来见我。] 第三十章 看完考场出来, 刚放晴的天又降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知月两只手护着脑袋往考场外跑,其他人早就坐在车上,她说了声抱歉就往车上走。 就在整个身体快进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闻声望去, 在另一个客车前,梁深一脚踏进车里,余光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试探地喊了一声。 没想到那个人真是沈知月。 在见到梁深的那一秒,有一种不安感渐渐在心口滋生, 沈知月抿着嘴收回视线,对上丁瑜的目光后赶紧坐回谢苗苗身边。 这个小姑娘似乎很崇拜沈知月, 事事都为她着想, 到了酒店主动让沈知月先去洗澡, 而自己则是去用餐区打包了两份饭。 因为没有带换洗衣服,沈知月洗完澡后多花了两分钟将身上的水珠擦干, 又怕耽误谢苗苗的时间就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出去。 脸蛋被水蒸气裹得粉嫩,她边擦头发边出来,谢苗苗刚吃完饭, 听到响声扭头,“沈知月, 我帮你打好了饭,你快过来吃。” 沈知月瞥见桌子上的盒饭, 拿起床上的手机走过去,“我加你个微信,然后我把钱转给你。” 谢苗苗不是扭捏的人, 拿起手机, “二十块钱。” “嗯。”沈知月多转了十块, 毕竟上下楼很累,她也不想欠小姑娘什么, “谢谢你。” 谢苗苗低眸,愣了一秒才点击接收,而后她给沈知月发了一张照片。 桌子上的手机一闪,沈知月放下手中的筷子,拿了起来。 照片里是她和陆厌,两个人都笑的灿烂,四只挨得很近的手一起举着班牌,骄阳正好,因为身高的优势,她有了和陆厌的第一张合照。 “你和陆厌到底是不是真的?”沈知月盯着那张照片良久,谢苗苗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知月一顿,退出了微信,“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你们就是在暧昧对不对?” “也没有。” 谢苗苗好像不是很喜欢陆厌,嘟着嘴,“那一定是他一直在缠着你,我听说他那个人脾气可奇怪了,有人跟他搭讪,他莫名其妙就生气了,还幼稚的扬言要报复别人。” “他有时确实幼稚,但她人不坏。”说完,沈知月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帮着陆厌说话,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 “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 谢苗苗说着就往床上一躺,玩起手机就到了忘我的地步,也不在意沈知月有没有回话。 “叮咚——” 沈知月不喜欢一心二用,刚想放下手机好好的吃饭,息屏的手机就震动了两声。 [今晚十点,鱼瑶咖啡店见。] 她扫了一眼这条短信,往上看了中午就发来的两条,脑袋翁的一声,混乱不以。 “谢苗苗,我先出去一趟,如果老师问起来你就说我马上回来。”她甩下这么一句,没等对方答应,就夺门而出。 “你要去哪啊——” 第62章 谢苗苗的声音被急促的关门声打了回来。 …… 烧黑的夜晚透过车窗钻进车来。 接壤而过的路灯一寸一寸的打在少女满目愁容的脸上,沈知月怕自己会扑空,一上车就给薛洋打了个电话。 “喂。” 咖啡店最靠里的角落,一位蒙着头还一身黑的男人警惕地看了看门口,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之后才接起沈知月的电话。 “是你吗?薛洋。”沈知月压低着嗓音问道。 男人嘴角上扬,声音冷漠,“是我。” “你先别急着来,要想从我这带走你想要的东西,你也得给我,我想要的。” 沈知月眼眉一抬,刚好对上司机师傅好奇的目光,双方都别开眼后,她又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三十万。” …… 仄—— 轮胎在沥青路上极速刹车,沈知月从口袋里掏出现金,递给师傅后,推门下车。 凛冽的风随着车子的再次启动而吹向远方,沈知月无助地站在月衣单薄的马路上。 “你今天要是不来,以后就休想再找到我。”薛洋听到关车门的声音后,一直往门口看,足足五分钟都没有抓到沈知月的身影,怀疑她在半路下了车,立马有些急躁。 沈知月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比风中的树梢还要颤,“你疯了,我哪来那么多钱!”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没有可以跟你妈要,总而言之,今晚我要是拿不到钱我就把视频毁了。”他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就等着愧疚一辈子吧!” 沈知月张口欲言,下一秒就听到电话冰冷挂断的嘟嘟声,她把手机放下,垂着头,看着渐渐熄灭的屏幕,眼眶突然酸涩,手指一擦居然有些咸湿的泪水,心中仿佛也丢失了一块,茫然且没有实感。 片刻后,她强忍着泪水给张卿云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 薛洋手机掌握的不只是一个视频,还是冉竹的声誉。 沈知月连续给张卿云打了四五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脑袋里紧绷着一根弦,揪着她的全身神经,走头五路的她播了另一个号码。 “喂。” 陆厌的声音犹如黑夜中唯一的星光,深沉又温暖。 沈知月喉咙里像是长了一根倒刺,刚要出声就疼痛难忍。 少年听到少女微不可捉摸的哭泣声,眉头紧蹙,取下耳机后,叼着烟走出来网吧,“沈知月,你怎么了?” “陆……厌……”沈知月哽咽着喊出少年的名字后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嗓子发不出一个字来。 一听,陆厌就着急起来,扔掉烟后就往路口跑。 “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 他单手拦下一辆租出车,刚要打开车门突然意识到沈知月不在明市,而他根本不知道人家在哪个地方,就是赶过去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他低声骂了一句,转而又跑回网吧。 宫鸣珂认识的人多,他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沈知月哭了好一会儿,缓过来后才重新叫了一声:“陆厌……” 陆厌顿住,“我在。” “你能不能先借我三十万。”她低声说,“我实在找不到人借了,我发誓,等我有钱了一定翻倍还给你。” 闻言,悬了一路的心总于安然无恙地落下,“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稀稀薄薄的云遮住了以往活跃的星星,只留一颗最亮陪伴在孤独的月牙身边。 沈知月粗糙地擦拭着眼泪,抬头望,在眼角再次饱满泪水的同时轻飘飘地说:“我看上了一颗星星。” “想买下来,但是太贵了。” 陆厌噗呲一笑,转身看向天空,两个人隔着几千公里注视着同一颗星星,沉甸甸的爱意沸腾在他的眼眸,激荡出灿烂的涟漪。 “那么高,你买了能摘的下来吗?”他问。 “我能的,一定能的。”虽然声音还是有些空哑,但她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下来,眼泪也不在肆意地掉。 “买吧。”陆厌放下手机,在支付宝那转了三十万到沈知月的账号上,再拿起手机,“掉下来了,有我接住你。” * 沈知月赶到咖啡店时,店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客人。 “欢迎光临~”服务员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我找人。” 沈知月冷冷说一句,就四处张望。 服务员余光瞥见沈知月手中牌子都没有摘的黑色旅行包,抿着嘴继续招呼后面的客人。薛洋听出了沈知月的声音,招了招手。 很快,沈知月就在角落里找到全副武装的薛洋,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薛洋一看到她手里的包眼睛突然一亮,伸手想去触摸却扑了空。 沈知月将钱抱在怀里,看着缺了两根手指的伤痕累累的手,心一惊,下意识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明明上次还好好的。 薛洋收回手并将其缩进袖子里,眼神闪闪,但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反正今晚过后他就带着钱离开这个魔鬼地方。 第63章 “上次被你找到之后,梁总知道我见过你,怕事情败露就把我抓了起来。”他无奈摇摇头,“折了一条腿也没了两只手指。” 闻言,沈知月扫了一眼凳子根处的拐杖,“都是报应。” 即使梁家做事不厚道,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她不会可怜他。 薛洋摸出手里的一个黑色u盘,听到沈知月的话也是一笑,“确实是报应。” “这里面有梁何君找我那天说的话,还有那晚山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照片。”他将u盘放在桌子上,在用手指往前一推,“但我奉劝你一句,既然你朋友没有怪你,你就把这件事忘了吧,别跟他们斗了,你玩不过他们的。” 沈知月也遵守约定地把钱扔到薛洋怀里,握紧手中的u盘,逐字逐句地说道:“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可怕的,放手一搏就有一半的胜率。” 薛洋好话说尽,而且他这个立场也没有什么资格劝沈知月该怎么做,在离开之前他再一次证实了冉竹的清白身。 “那天,我一直跟在你朋友身后,等她进城了才离开的。” “我发誓,没有人对她做过什么。” 第三十一章 考试时间是下午, 结束之后就是傍晚四点,这次的试卷与她平时刷的那些同一个难度,沈知月是第一个出来的。 “感觉怎么样。”丁瑜从车上跳下来。 沈知月深呼一口气, “最后一道题有点悬。” “没关系,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挤进全国赛。” 两人搭话期间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出来,沈知月给谢苗苗留了旁边的位置,等考试结束的铃声响完, 谢苗苗才姗姗来迟。 “感觉怎么样?”沈知月询问道。 谢苗苗侧身坐下,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除了最后一道题, 其他的都能应付。” 她在物理这一门科也是有很大的天赋的, 除此之外,这姑娘还十分享受坐在考场上写试卷这个过程, 所以每一道题她都把握着时间,这也是她为什么最后一个出来的原因。 丁瑜清点好人数,突然提议请同学们吃火锅。 瞬时间, 他在同学们的心中是如神明般的存在,去往火锅店的这点路上, 还有因此而高歌一曲的。 火锅店就在酒店的附近,丁瑜先送同学们去酒店收拾东西, 再去吃饭。 很快,大家伙儿就风风火火地走进一家这片区域最火的一家火锅店,另一位老师已经提前点好了菜, 沈知月一坐下来就能吃到嫩而不腻的牛肉。 饭吃到一半, 沈知月突然意识到昨晚买的星星手链忘在酒店了, 无论怎么找,书包都翻了四五遍了都没有。 谢苗苗注意到她的慌张, 扭头问,“什么东西丢了吗?” “我的手链好像忘在酒店了。” “要不我陪你回去取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沈知月扭头寻找丁瑜的身影,犹豫半秒后决定去请假。 她抿着嘴往丁瑜面前一站,“老师,我想回去取一样东西。” 丁瑜抬头,深叹一口气,“快去快回,我还得在十二点之前送你们回家。” “好的,谢谢老师。” 日暮彻底西沉,大片的霞光被夜色笼罩。 沈知月在酒店前台拿到手链,嘴角一提就往回走。 夜渐深,街道几乎没有来往的行人,沈知月沿着路灯走,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忽的,空荡荡的马路上,一辆白色的出租车飞驰而过,车轮碾过水抗,溅起一块小水花。 沈知月条件反射地做左边一躲,却没想到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对不——” 她在回眸地瞬间,被人重重地在后脑勺劈了一掌,眼还没冒金星就直直地摔下去。 …… “沈知月还没来吗?”丁瑜从火锅店出来,跑回车里确认一下人数。 谢苗苗摇摇头,“老师,要不我去酒店看看吧。” 丁瑜叉着腰,低眉思索着,“这样,谢苗苗你和老师一同去看看,其他同学在车里等着,如果沈知月回来了你们就打电话通知我。” “好的老师。” 剩余的同学异口同声地答应道。 谢苗苗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刚站起来就看到梁深急匆匆地跑过来。 “丁老师,你们不用去找了,我知道沈同学干嘛去了。”他敲了敲车门,喘了几口大气,在丁瑜和其他的同学的疑惑地表情中接着说道,“我刚刚在路口看见她妈妈开车来接她了,她还没得及跟您说,就让我回来跟您说一声。” 丁瑜半信半疑地拿起手机,刚要拨过去就收到沈知月发来的消息。 [沈知月:丁老师,我妈突然来接我,让您和同学们久等真是抱歉了。] 梁深瞥见那条消息后,满意地扯起嘴角,“丁老师,要没事的话我就先回高三的车上了。” “嗯好。” 等梁深走后,丁瑜才组织大家坐好,准备出发去明市。 * 眩晕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地寒冷,犹如身在常年结冰的窖般,沈知月用最薄弱的意识动了动手指,发现双手被反梱在身后,而她是坐在一张椅子上。 第64章 “醒了?” 低沉阴哑的陌生声音传来。 她拧着眉头,想要睁眼一探究竟,还未睁开,一盆冰冷的水就泼过来,窒息感与冰冷感一同袭来,沈知月猛地睁开眼睛。 周围是一片如死亡般的白,而她的面前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身旁还站着两位带着墨镜的保镖。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她惊道。 嗓子因为太冷而变得干涩又痛。 梁千威翘起二郎腿,藐视着苦苦挣扎地少女,“沈知月,父亲沈止益是初中物理老师,今晚二月份出车祸离世,母亲张卿云改嫁,如今是剧院有名的话剧演员——” 沈知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调查我!”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你把薛洋给你的东西交给我,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幼稚地做替朋友证明清白这件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梁千威一个斜眼,两个保镖就明白示意,走到沈知月身旁,不停地搜她全身。 “你别碰我!滚开,我踏马让你滚开!” 沈知月眼看着装有u盘的口袋就被翻找,用力一侧身,身体就往左边倒,椅子的边缘正好压在一位保镖的手心。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用另一只手把沈知月连带凳子一同往一旁推,她的额头直直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随即就有血花流进她的眼睛里。 她死死地盯着梁千威拿到手的u盘,嘶吼着:“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男朋友是不会放过你的,陆氏集团的陆侑之更不会!” 闻言,梁千威绕有兴趣地走到她身旁,好心地将她扶起来,“你刚刚说的是在商界说一不二的陆侑之?” “他是我男朋友的外公,你要是敢伤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的公司也会跟着被连累。”沈知月握紧拳头,避免自己说话时漏了怯。 梁千威用凶狠的眼神一直盯着沈知月的眼睛看,少女似是认定了自己所说的就是事实,杏子眼里除了坚定就是不屈。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她眼珠有所闪烁。 不知道陆厌会不会接电话,更不知道打通电话之后他会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这些念头一同出现在脑海里,心有一虚。 “不用了。”梁千威起身,不急不慢地将u盘装进口袋里,“我并不想要你的命,所以你的谎言我也没有兴趣拆穿。” 沈知月愣住,眼睫颤动的同时,无数颗泪珠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被解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瘫软在原地。 在精神还恍惚时,她满地狼藉地地面上找到手机,立刻给张卿云打了个电话。 “喂。” 张卿云这次接的很快。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宝贝,今天妈妈有演出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你没有怪妈妈吧?” 虽然沈知月在张卿云那里感受不到多少爱,但毕竟是母女,女儿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妈妈好像是一种本能,沈知月擦着眼泪,平复好情绪才开口说话,“没事的妈妈,我就是想你了。” “妈妈也想你啊,宝贝。” 沈知月还想多说几句,张卿云那边的情况就不允许了,有很多话剧的粉丝要合照,她在电话挂断之前抢着说了最后一句,“妈妈,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就当做没有我这个女儿。” “嘟嘟——” 挂断电话的冷酷的声音来得太早,不知道张卿云有没有听完整这句话。 那些人做事没有那么绝,沈知月收拾好东西之后还能走出门去,所处的郊区也不算太偏僻,来往的车辆虽稀少但也是有希望能打到车的。 冷风寂寂,一阵大风刮过之后如注的暴雨迎面而下,她苍白的薄唇颤抖几下后,转身跑着寻找躲雨的地方。 便利店里的白光透过窗打来,照的她的身影更加纤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那双眼结满了愁绪,长而密的睫雨不曾眨一下。 “叮叮叮——” 手机铃声在雨声里是特殊响彻的存在,轻而易举地将沈知月的思绪拉回来。 她盯着手机来电显示两秒,最终还是选择接听,还没说话,宫鸣珂急切地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沈知月,你回明市了吗?” “阿厌和他妈吵了一架,我知道你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但是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你了。” 沈知月一听,也担心了起来,“他现在在哪?” 宫鸣珂:“这段时间,他有的时候住在许风的拳馆,有的时候住在酒店。” “刚刚我已经联系过许风,他不在拳馆,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个酒店,他又不接我的电话,阿远那小子不在,我真的要急死了。” “你先别着急,我给他打电话试试。”沈知月说着安慰的话,其实自己的内心比谁都要紧张担忧,冒着雨站在路旁打车。 宫鸣珂也不敢停着,挂断电话之后一个一个筛查明市的酒店。 等了有二十分钟,终于打到了可以开去明市的车。 窗外的景色不停更替,沈知月的眉头却一直拧着,手上重复着同一件事,坚持不懈到第二十遍的时候,陆厌总于肯接她的电话。 第65章 “陆厌,你现在在哪?” 那边寂静无声。 沈知月又问了一句,“阿厌,我马上就到明市了,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第三十二章 当天下午是陆侑之的七十大寿, 陆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见到林墨涵也得回家。 陆老爷子虽已经七十岁,但白发还是很少,身材没有走样, 精神也很足。 林墨涵原先有个哥哥,年轻的时候患了重病不幸去世,从那起她就成了陆氏唯一的未来继承人。 与陆景华相识时,眼里只有爱情, 但是现在回想,那更多是激情和新鲜感, 自从陆景华经常外出做任务, 她就常感寂寞, 也做了背叛婚姻的事。 在第二场爱情里吃完亏便想回来等着继承家业,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不但改了姓还有可能把家业交给自己的儿子。 …… 陆厌最后一个到老宅, 前来祝寿的宾客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席间只有自家人在。 “阿厌,快过来。”陆侑之招了招手, “快到外公这来。” 陆侑之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之后,平日里只爱研磨作画或者研究古法制香, 陆厌投其所好,准备了一个世家名画和一只狼毫毛笔作为礼物。 哄得寿星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阿厌懂我,不像那些人弄得那些洋人保健品啊,看着就不中用。” 一旁的林墨涵听到这话, 脸上立马挂不住微笑, 那些东西是她托人买的, 怎么到老爷子嘴里就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老夫人见状立马出来打圆场,“先把礼物收了, 那墙壁刚好空着,一会儿吃完饭让你好孙子陪你画一幅画,然后裱起来。” “那今晚你就别回公寓了,陪老头我玩一会儿。”陆侑之更为高兴。 “好啊。”陆厌垂着眼眸,浩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凳子,刚要坐下去,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孩,拉着他的手,甜甜一笑,“哥——哥” 蹩脚的普通话。 林墨涵看到陆确立马喜上眉梢,招呼着,“阿厌,这是你的弟弟jief,中文名叫陆确。” 陆厌迅速斜瞥,闯进浅蓝色的眼眸后猛地响起那天门前的那个男孩,心里一燥,“咿呀”一声,拖着凳子挤在陆侑之的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您哪捡到的野孩子,还是外国种。”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是你的弟弟,他和你流着相同的血!”林墨涵蹭地站了起来,jief见状立马跑到她跟前,抱着女人。 陆厌根本不理发了火的女人,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起一块肉,如同嚼蜡,眉头紧蹙着把碗里的其他菜扔到一边。 “你在这摆脸色给谁看啊。”林墨涵受不了被忽视的感觉,走到陆厌的身旁,立马抓着他的手臂,“有你这么忽视你妈的吗?” 闻言,陆厌微动手掌,将筷子的一端朝下并用力一甩,女人猝不及防地踉跄两步,继而一阵如雷般的响声在房间内响起。 面前的碟子被筷子戳破,碎片四散,最锋利的那一块从他的小臂刷过,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陆厌抿着嘴,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老夫人也被这场景吓到不轻,看到大孙子受伤之后更是慌张,连忙起身带走陆厌。 “快回房间,外婆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好好的家宴被搞成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陆侑之心里也不好受,筷子一甩,眼眸森寒的看着林墨涵,“我是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以后不许把他带到老宅。” “爸——” 陆侑之直接打断,“还有,在阿厌原谅你之前,你也别在他面前晃悠。” 林墨涵:“我是你的亲女儿啊,怎么说我跟你也比较亲,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我是在你受伤做大手术的时候离开了,还是抛下你跑去美国成家生子,或者是残忍的把跟小三生的孩子带回来恶心你?”陆侑之气的呼吸都有点不畅,连着咳嗽了几声,“你不心疼阿厌,我心疼他!” 从小,陆侑之对林墨涵也是疼爱有加,在所有人认为未来只会是儿子继承家业的时候,只有他支持林墨涵出国进修再回来公平竞争。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从来没有撒过谎的女儿居然做出这么违背良心的事。 “我是迫不得已的。”林墨涵眼神闪躲,抱着jief的双手微微一颤。 陆厌被老夫人牵着手出来,刚好听到林墨涵说的这句话,面色冷峭地走过去,语气也冷到极点。 “我先走了。” 他背影高大落寞,绕开所有人时把亮堂堂的别墅拉下一道漆黑的口子。 林墨涵破罐子破摔,跑过去拦着陆厌,“直到现在你都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当初要不是你害死你爸,我根本不会离开。” 她早就知道老爷子有要把公司交给陆厌的打算,在国外欠的巨额债务,犹如一把悬梁剑,逼的她已然忘记这个被她语言刺激的少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我害死我爸?”陆厌红着眼,喉结再度滑动一下像是在克制着情绪,“你真这么想?” 黑夜暴雨,冲刷着的血泊还有陆景华的突然倒下等等,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意识,左膝盖也因心里作用微微发酸,他脸色突然煞白,一道道惊雷似乎就在他耳边打下,脑中的弦险些崩断。 第66章 陆景华的英勇牺牲,除了犯人,谁都没有责任,尤其是陆厌,因为他也是受害者,可是林墨涵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才会不择手段地去伤害一颗原本就有残缺的心。 “对。”林墨涵眼眶通红地指责着陆厌,“要不是生下了你,我根本不会嫁给你那窝囊的爸,要不是你非要去旅游,非要你爸救你,你爸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跑到国外去。” 陆厌愣在原地,半秒后,垂着寂沉的眼眸,有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很脆弱。 陆侑之一口气上来,上冲了脸,快走到林墨涵面前,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打过去。 “爸……”林墨涵摸着别到一侧的脸,震惊地看着陆侑之。 陆厌回神一瞬,扭头就走。 * 黑兮兮的房间里,白酒和啤酒混杂的味道充斥着每个角落,少年狼狈地坐在床脚,靠着床拼命地灌自己酒。 目睹亲生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他,在每一个深夜都会陷入自责的折磨里,尤其是在雨夜,全世界最好的外公,每天想着给他最好的还变着法让他开心,但这件事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他心里。 林墨涵的话就是恶魔药水,浇汁在他的心脏,种子破壳而出再渐渐生出藤蔓,一点点包裹整个心脏,带走它的生机勃勃,成功长出倒刺之后更是把它逼入绝境。 胃里一阵翻涌,他跑去厕所吐够了又回来接着喝,可现在不管他再怎么喝也麻痹不了揪疼的心脏。 夜深风速,屋外的树枝在雨滴的捶打下不停地摇曳,房间里静悄悄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愈发明显。 陆厌瞥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坚持不懈。 看到来电显示后他嗓子一紧,死水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垂着。 挂断电话后,沈知月又接着打来。 想起上次沈知月给他打电话后很无助的样子,他就不再忍心挂断,滑动接听后把手机放在耳边,一句话也不说。 在沈知月着急地说要来找他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说出了自己的酒店位置,还矫情的让她自己一个人来。 沈知月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才赶到陆厌说的酒店房间号门口。 房门一开,走廊上温柔的黄光伴随着少女的脚步照射进房间里,陆厌闻声扭头,沈知月一身校服全部湿透,手里提着脏兮兮的书包,她的刘海有些长还湿哒哒的,无情地扒在她的脸上,剩下的头发也乱糟糟地落在双肩上。 但在陆厌的视角里,她的身上是带着毛茸茸的微光的。 “陆厌。” 沈知月跑的双腿有些发软,视线一投,映入眼帘的陆厌,一身黑地没在黑暗里,他头发变长了不少直接盖住了耳朵,皙白的脖子上是三道红痕,包扎着纱布的手臂举着,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被摧残了好几次的膝盖上是一片沾着血的绿色玻璃碎片。 好在她的匕首上没有见红。 沈知月看着扬在空中的匕首,立马将书包一丢,冲过去蹲在陆厌的跟前,张着手臂把他拥在怀里。 “阿厌,这一切都不怪你,是他们太坏了才会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在你头上,你那时只是一个想被拯救的九岁孩子……你一点错都没有。” 小阿厌不是坏孩子,所以大阿厌不要一直活在愧疚里。 “陆厌,我们在一起吧。”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做了一个深呼吸,试图把心中如浪般翻腾的酸涩痛楚压下去。 她又重复了一遍,“陆厌,我们在一起吧。” 陆厌平静无波的眼眸倏地一亮,喉咙明显一滚,“沈知月,你是在可怜我吗?” 他藏匿眼中一闪的光,解开沈知月抱在腰后的双手,沈知月的眼泪就不受控地落,他抓着她的双臂,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像是梗在喉咙里,酸涩又难听,“算了,可怜就可怜吧。” 话音一落,他闭眼俯身,如春潮时蜻蜓极速地点水般在沈知月发白的嘴唇上落下温柔一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一个温柔又迫切的怀抱里。 陆厌一寸一寸的贴近,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发冷的身体得到一点点温暖,两人相拥着,那风雨急湍的夜,开始在他的眼里反暖。 他认输般地闭上双眼,“你把那小白脸甩了,老子不当小三。” 他看到了,不管是在网吧还是校门口,他都看到了突然出现在沈知月身边的那个男生。 第三十三章 沈知月推开浴室门, 下意识地想开灯,找了一圈才发现开关在房间门口,想着要不要开口让陆厌帮忙开灯的时候。 “啪”的一声, 宽敞的浴室突然一亮。 陆厌叩了三声门,“我出门一趟。” 沈知月一顿,心口荡漾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浪潮,她贴着门害羞地说了一句, “好。” 等关门声响起,她才缓缓转身, 双手抵着洗漱台, 抬眸望着额头的伤口, 只觉得自己早已面目全非,也恶心至极。 下车的地方距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 她淋着雨疯狂奔跑,雨声太大,覆盖了摩托飞驰的声音, 等一阵白光突袭她的后背时就一切都来不及了,回眸的瞬间, 摩托驰过,她躲到一旁却不慎摔倒。 第67章 险些造成车祸的始作俑者, 回头一看,全副武装,看不清是脸, 但沈知月心里明白他是谁。 所有的害怕一路上都笼罩着她, 直到看见陆厌的那一秒才有所缓解, 所以她才提出让他做她男朋友这个要求。 她太需要他了。 当陆厌问出,她是不是可怜他时, 她没说喜欢,是不想让这个以欺骗为基础的关系变得不受控制,怕陆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更怕自己变得贪婪,怕自己陷入爱情里无法自拔,而弄得两败俱伤。 但这次没有说出口的回答也就成为她永远的遗憾。 沈知月用浴巾裹着身体,走出浴室,捡起地上的匕首后再回进去,对着镜子抓起一把头发,用匕首从后往前狠狠划过,她嘴唇干裂得像是渴血一般时不时伸出舌头舔纸,一双眼底泛着微红。 随着发丝掉落在地,她神色越来越冷,从今晚开始,荆棘处的城市玫瑰将会带着自责与雪山上的凌霄花平视。 陆厌,我会想尽办法对你好的。她想。 沈知月还没洗完澡就听到浴室外的开门声,下一秒就听到陆厌的声音,“我把衣服放在门口这,你洗好了就自己开门要。” 他顿了顿,“我坐在窗户那。”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担心被偷看。 “谢谢。”沈知月抿着嘴,等陆厌走远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出一个缝,拽回一个白色的精致袋子。 里面有一件宽松短袖和一件休闲裤,沈知月扬着嘴角,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面色绯红,袋子最深处有好几件内衣内裤。 陆厌不知道她的衣服型号,又怕她穿着湿的衣服睡觉会难受、感冒,就按着店员的推荐,每个型号都买了一件。 脸上越来越烫,只好再冲一次澡缓解内心的燥热。 她没有谈过恋爱。 倒也见过班里男同学和女同学谈恋爱的场景,男女朋友之间互送礼物是正常的,可是这个礼物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 陆厌在回想着沈知月冲过来抱着他,再跟他表白的画面,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烟也抽了两根,沈知月还没出来。 眉头一蹙,想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起身沈知月就从浴室里出来。 刚好遮过耳朵的短发滴答着水,有一滴顺着她那被热水蒸红的脖子滑进衣服里,青春利落里透着隐隐约约的妖艳。 陆厌愣了神,喉结滚了滚,“自己剪的?” “嗯。”沈知月一顿,动身往前走,迎着少年深邃的眼眸,“不好看吗?” 闻言,陆厌轻声一笑,“能看。” 话虽是这样,但沈知月能听到他声音里不一般的东西,是他少有的温柔,独属于他个性的温柔。 浅浅的,又能让人甘愿投降。 沈知月抿着嘴,用手中的帕子没轻没重地擦拭着头发,陆厌一直注视着他,当洁白的额头露出一道小小的伤口时,立马走过去,抓着她那乱动的手。 “怎么受伤了?”他问,“在买星星的路上摔跤了?” 沈知月一怔,惊讶于陆厌真的信了她的话,视线闪到一边,“嗯。” “我还把星星弄丢了。” 陆厌抬眸,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举过沈知月的头顶,再松手。 镶满钻的星星项链在灯光下闪耀着,一下子就在少女澄澈的杏眼里下一场流星雨。 沈知月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成了沉默。 陆厌在她搓楞之际绕到她身后,为她戴好项链后,拉起她的手往浴室走。 吹风机呼呼响起,陆厌撩起她的头发,暖风穿过发层,亲吻头皮,她才惊觉自己在干嘛。 陆厌正在给他吹头发! 女生勿近的陆厌正在给她吹头发。 沈知月垂着眼,手指轻轻地把玩着脖子上的项链,“这肯定很贵吧,你把钱算一算,都时候我一起还给你。” 陆厌手一顿,目光从镜子上一撩,“路上捡的,我怕是你丢的那颗就捡了回来。” “下次可不能再丢了。” 怕陆厌问起来,沈知月真的去买了星星,但是是手链,还是几十块钱的那种廉价品,这根本不是她的星星,而是陆厌在她说要星星的那晚骑车饶了明市好几圈才买下来的,他的星星。 “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她温声。 沈知月盯着镜子看,少年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头发当成宝一样的护着。 陆厌抬眸与镜中的人对视。 “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继续给她吹。 “没想到天天打架的陆副会长还会帮别人吹头发。” “好好说话。”陆厌侧身,伸手掐着她的脸,“还有,你现在还是我的别人吗?沈知月。” 两人离得太近了,呼吸交错,他的气息猛烈又温柔,沈知月红了脸,怕陆厌继续做刚刚那件事,立马伸手把小嘴挡住。 陆厌拧着眉头,“沈知月,你会不会谈恋爱啊?” * 五月是夏天的小虎脑,走廊里吹过一阵和熙的暖风,绿荫道的桂花树的落叶被这细碎的动静拂落,风卷着它飞向自己小世界里的远方。 沈知月脚下生风,一步比一步快,弄得发丝跃在空中,露出纤白的脖子。 第68章 陆厌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散漫地走着。 宫鸣珂和顾楠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四处张望,抬眉间看到了对面走廊上的两人。 “那个短发女生是谁啊?”他拍了拍顾楠。 “不知道啊。” “阿厌开窍之后还挺渣啊,这么快就把沈知月甩了。” 闻言,顾楠立马起了精神,理好衣服就向三班跑去,宫鸣珂也想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也就跟了上去。 快到教室的时候,陆厌突然加快两步,在没人能注意的地方掐了沈知月的脸,力度不轻,似乎是在报复她这一早上的冷漠。 谈恋爱第二天就被女友单方面冷战,换谁都不乐意。 沈知月一顿,再抬眸,少年就已经从后门进了教室。 石琳琳刚从办公室回来,看到沈知月傻站在门口,笑着冲上去挽着她的肩膀,侧脸时才发现她已剪了短发,“怎么突然剪头发了?” 沈知月扭头,“马上就要高三了,留长头发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就剪了。” “你长得好看,弄什么发型都是美的。”石琳琳眼睛一眯,发现沈知月的脸红了一块,“你的脸怎么了?” 话音一落,靠在椅子上的少年突然抬眸,单挑着眉,好似在等沈知月的答案。 “自己挠的。”她说。 某人被她这句小谎言逗笑,哼笑一声。 石琳琳点着头就坐在位置上,沈知月被深邃的眸光弄的很不自然,坐下之后扭身贴在陆厌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我们在学校能不能保持距离?”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垂上,周身又被她身上的淡淡的清香笼住,他仿佛是被困入牢笼中的金丝雀,逃脱不得。 陆厌敛目,“行啊。” 他语间带着笑,“但你得从其他地方弥补我。” “什么?”沈知月扭过脸。 “比如,你在校外多亲亲我,抱抱我。” 就在这时,宫鸣珂和顾楠风风火火的走来,沈知月立马扭过身去,心跳还没恢复到原来的节律就听到顾楠问着陆厌,“诶,厌哥,刚刚走在你前边那个短发女生是谁啊?” 陆厌闻之,烂漫地抬眸,目光停在捂着耳朵假装背书的少女身上,“不认识,也不熟。” 这种欲盖弥彰的小孩子把戏在顾楠看来就是杀人诛心,他看了一眼沈知月发红的耳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长叹了一声就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班级。 宫鸣珂侧身坐下,看着陆厌,“谈上了?” 陆厌翘着二郎腿,漆黑的眼珠泛着深海的波澜,一闪,“被可怜了。” …… 临近期末,新上任的年级部主任要求各班必须在高三第一学期过半之前上完所有新课内容,要给高考复习腾出时间,田温杲很不满这个决定,在上课之前还吐槽了几句。 作为老师,最怕的就是学生听不懂,跟不上节奏,这一加快速度就更加乱套,但他还是比以往的快了些,把两节课的内容放在一节上。 “这简直就是胡闹。”他收拾书的时候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无论是哪一科,有哪里听不懂的,学习委员都记下来,然后我让其他老师再跟你们讲一遍。” “好的。” 老师走后,学习委员单独去小卖部买来一本笔记本,专门用来记同学们哪里听不懂。 因为这个政策,同学们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好似第二天就是高考。 沈知月看不清未来,但潜意识告诉她,努力考上一个好大学是改变她的唯一办法,可是单单一科英语就可以拖死她。 收拾书包的时候,她全带的英语,想回去向李岱州讨教一下学习英语的方法,他每场英语考试都接近满分,怎么说都比她强。 出了校门,她下意识地往傅归远店里看,果不其然地见到了正在店里付款的陆厌。 她很浅的笑了一下,快步向他走去,却突然被叫住。 “沈知月。” 在校门口停了好一会儿的一辆黑色迈巴赫鸣了一声笛,李岱州从车上下来,匀称的长腿跨了几步就走到沈知月面前。 “上学为什么不等我?” 沈知月昨晚根本没有回家,今早的时候回去换了一件校服就和陆厌一同赶回学校,那会儿李岱州才起床。 “今天起的早就没等你了。”她解释道。 陆厌走出店,一抬头就看到沈知月和李岱州,脸色倏地一沉,逆着人流往路对面挤。 李岱州身子一凉,一抬头就对上一束寒光,收回视线后拿下沈知月的书包,自然地跨在自己肩上,拉着她的手。 “回家了,爸妈还在家等我们吃饭呢。” 陆厌的目光从沈知月的脸移到两只牵着的手上,阳光不灼热,但他只觉得很刺眼,心里多了一阵烦躁。 浑身的不爽让他有想打人的冲动,可气还没找处撒,沈知月就跟着那个人上了车。 第三十四章 张卿云最近排的戏剧效果不错, 在多个城市巡演,每一场都是坐无缺席,李盛岳好像也签了什么大单子, 李岱州也打开了心扉,话说的勤了不少。 总而言之,这顿饭吃得不亦乐乎。 沈知月在饭桌上向李岱州讨教怎么学英语,李岱州也想知道如何提高物理成绩, 两个人虽不在同一个年级但也有来有往的聊着。 第69章 张卿云和李盛岳相视一笑,觉得他们姐弟俩相处得很不错。 饭后, 李盛岳和张卿云出去过二人世界, 沈知月和李岱州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沈知月十分珍惜的将陆厌送的星星项链放在行李箱里, 突然想起来这一整天都没怎么联系陆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校门口看到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来, 她立马拿出手机给陆厌发了条信息。 [沈:你吃晚饭了吗?] 消息刚成功发送,陆厌就打来语音电话。 她垂下眼眸,三秒后才接通。 “沈知月, 出来陪我吃饭。” 陆厌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响起。 沈知月刚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如今他不愿回家, 更别说是回家吃饭了,想到他孤零零地住在酒店里, 还做着自虐的事,她的心口就漏出丝丝酸楚。 他孤单又倔强,有的时候, 沈知月觉得他们应该成为最好的知己, 因为他们内心都有最脆弱的事, 而两个人又都嘴硬,死装着不肯透露出一点软弱。 她抿着嘴, 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好。” 陆厌嘴挑,约的店都很好吃。 这次去的是一家西餐厅。 里面装饰豪华精致,每一份菜的量都很少,但好在是很好吃的,沈知月从来没有吃过西餐,就学着陆厌的样子。 鱼肉入口即化。 甜品也特别值得回味。 陆厌看她吃着甜品的幸福模样就招手让服务员把所有的甜品都在上一份。 沈知月出手阻止,却被忽视。 陆厌已经吃了七分饱,靠在椅子上,环着手臂面色不变地看着沈知月吃。 “陆厌,我们走吧?”沈知月放下刀叉抬眸,弱弱一问。 他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沉近墨,里面似乎还藏着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一听,喉结微微一动,“吃这么少,是在外面偷吃了?” 偷吃…… 沈知月怎么听出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她抿着嘴,不停地摇头,重新拿起刀叉就往嘴里塞意面,很大一口,她的嘴里都没有空间咀嚼,有些弄到了气管,难受的她咳了两声。 陆厌笑了声,拿着纸放在她下巴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小白脸没给你饭吃吗?” 沈知月愣住,不是他让她吃的吗,怎么现在又是她的不是,还提什么小白脸,她哪认识什么小白脸。 “吐出来。”陆厌语气如常地说。 沈知月睫毛微颤,下一秒就听话的把面吐出来,陆厌用纸包住之后随手扔在垃圾桶里,又抽出一张纸递给发愣的沈知月。 陆厌面无表情地收拾她吐出来的东西! 沈知月愣了下,过了三秒,红晕爬上脸颊。 好在这时陆厌接了个电话,沈知月能听出是他的家里人,也就拿去厕所当借口避免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或者是陆厌不想让她知道的。 陆侑之出来和老友见面,刚好就在这家西餐厅附近,老友说看到了陆厌,他就打电话确认一下。 陆厌:“嗯,和女朋友一起。” 话音一落,陆侑之饭都吃不下了,和朋友轻轻道别就往餐厅赶,陆厌刚挂断电话就看到陆老爷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寻他。 “外公。”他招手。 陆侑之扫了一圈都没看到女生的身影,拧着眉坐下,“知道我会来,就把人藏起来了?” 陆厌笑了声:“她去厕所了。” 陆侑之点点头,抬眸端详起漫不经心地喝着红酒的少年,眼底不由得泛起泪花,“臭小子,又在外面偷偷喝酒。” 陆厌一顿,放下酒杯,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 “宫鸣珂都跟我说了,那个公寓就让给你妈,你今晚就跟我回老宅住。”林墨涵做的再不对,她也是陆侑之唯一的孩子,就算是他心狠想把人赶走,老夫人也不愿。 两夫妻就商量着接陆厌回来住,这样也能看着他,别再让他做伤害自己的事。 “我在外面挺好。”陆厌淡声。 他能看出来林墨涵回来是能让两个老人高兴的,他们也是喜欢那个小外孙,一大家子没多少其乐融融的时光,他也不想讨没趣地掺和了。 “好什么好,再呆外面就真成野孩子了。”陆侑之站到陆厌身旁想把他绑回家。 沈知月从厕所回来就看到有人正使劲地将陆厌往外拽,怕是遇到了什么坏人,她喊着陆厌的名就冲过去。 她拽开陆侑之的手,把陆厌护在身后,“你是谁,你想干嘛?” 陆侑之明显被沈知月的半路截到吓得不轻,“那来的野丫头,这么没教养。” “你都要把我男朋友带走了,还说我没教养?” 听着沈知月的话,陆厌忍不住笑了起来,揽着她的肩膀,对要发火的陆侑之解释道:“外公,这就是我女朋友。” “我在外面有人疼,你就别操心我的事了。” 外公? 陆厌的外公…… 第70章 他就是陆侑之! 沈知月刚反应过来就被陆厌带着离开。 她好奇地回头望,陆侑之还呆在原地,网上只有文字描写没有图片解释的商界大佬,她这一路的目标,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还会相见。 但前提是陆厌会一直保持着对她有好感。 陆厌打好车,把手机揣回口袋里,俯身靠近。 沈知月回过神后忽的往后仰一下,眼睛瞪大,近距离地看着陆厌不断地凑近的脸,鼻尖都冲斥着他身上的薄荷柑橘味。 他嗓音很沉,带着调侃的笑意:“你很担心我?” 沈知月一愣,眨着眼睛,“嗯。” 转而她扯着陆厌的袖子,微蹙眉头,“要是你外公讨厌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陆厌假装思考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外公很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所以你现在很危险……” “我又没有脚踏两条船。”她想起陆厌嘴里的小白脸,终于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你都看到了?” 陆厌敛眸,语气嗖的一下变得阴冷,“嗯。” 沈知月有点苦笑不得,解释道:“那个人是我弟,顺路接我回家吃饭的。” “弟弟?” “千真万确。” 陆厌看了她一会儿,圆润的大眼睛闪亮着,他侧脸自嘲一笑。 关系都没搞清楚就吃醋,还逼着人家女孩子吃东西,也就沈知月顺着他,换成其他人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吃醋了?”她问。 他冷下脸:“没有。” 沈知月:“……” * 各科老师开始加快进度,沈知月很多都跟不上,出门的时候头发还理的很顺,上了两节课,头发都炸了起来,一旁的石琳琳一改往日的懒散,开始奋笔勤书。 弄得沈知月有些不习惯,扭头好奇地问:“怎么突然这么努力了?” 石琳琳刚做出一道向量问题,放下笔满足一笑,侧脸看着沈知月,“我看上了一个男生,好像是新转来的,非常的帅,还太他妈温柔,直接就是我喜欢的款。” “有这么帅?” 说到帅,沈知月的脑子第一个蹦出来是陆厌的脸,骨象折叠优越,人高腿长。 想着就悄悄扭头向后看,阳光洒下成光斑的桌子空荡荡,一到大课间,陆厌就被其他男人拉着去打蓝球。 石琳琳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笑:“他当然没有陆厌帅,但是他是那种很温柔的那种风格。” 说着,她就开始在脑海意淫与意中人相遇,相识再到结缘的故事。 “他现在应该在书吧,你陪我去加个微信。” 沈知月“啊”了声,就被石琳琳拉出教室,很快就出现在书吧里。 她跟在石琳琳身后,寻觅着那个温柔到让只会睡觉的少女做起春梦的男生。 这个时间段书吧里都是边吃东西边看小说的同学,就算是这样,石琳琳还是能在人群泱泱里一眼看到那个男生——在书架那。 两人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沈知月觉得跟别人搭讪事件很尴尬的事,一直扶着书架慢慢地溜着。 没想到石琳琳在这时候比她还社恐,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男生没把她们的奇怪行为当回事,拿起一本架子上的书就要转身。 石琳琳生狠,咬着牙上前拍了拍,等男生回过头来又开始生怯,她把沈知月往前推,“她找你有事。” 男生垂眸,“什么事?” 沈知月愣住,抬头的瞬间看到一群风尘仆仆的走进书吧的男生,陆厌走在末尾,自然形成的狼尾发型因为被汗水浸湿的缘故,显的特别有型。 陆厌感觉到了炽热又心虚的目光,抬头望,正巧看到沈知月笑盈盈地对男生伸手。 沈知月怕陆厌突然发现她就想着快速解决,将手机递在男生的面前,笑道:“同学,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男生倏地变得不知所措,微微低头,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话音一落,石琳琳就迅速回头,额头抵着书架,失望之余,嘴角大幅度地上扬,差点笑出了声。 沈知月听不清楚,觉得男生是不好意思,所以又重复了一遍,“同学,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男生重复道。 周围声音嘈杂,沈知月还是听不清楚,神情很是无辜,还想接着问。 这时,一颗篮球旋转着飞来,砸在了沈知月头上方的书架,上面的书哗啦啦地往下掉,男生下意识地俯身护着她。 陆厌冲过人群,拉开男生,目光巷冷,“滚!” 男生性子本来就柔,再加上陆厌周身自带着暴戾,眼神更是要吃人的凶狠,不想惹事的他一言不发地离开。 石琳琳想要开口,就被陆厌睇回来,叹了口气之后追上那个男生陈恳的道个歉。 “沈知月,你挺厉害啊,敢背着我勾搭别的男人。”他脸上桀骜不驯,浓烈似一簇愤然的火。 第71章 真是冤枉啊。 沈知月只觉得一口大锅扣在她头上。 “我没有。”沈知月看着男生离去的方向,耐心解释,“我刚刚是在帮石琳琳要微信。” 陆厌懒得听她说,咬着牙甩下一句,“放学之前,你最好想想该怎么哄我。” 说完转身就走。 第三十五章 ktv里光线昏暗, 灯光照射下,空中浮游的尘埃漫无目的地盘旋在陆厌的头顶。 宫鸣珂难得把这尊大佛约出来,没想到自己成了陪喝酒那个, 一首歌没唱,已经去了两趟厕所。 实在是喝不过,他甘拜下风地投降,“沈知月还没把你哄好啊?” 陆厌靠在沙发里, 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搭在靠背上, 领口微敞着, 露出瘦削的锁骨和喉结, 刘海被剪短,但后面的头发还留着长, 微微落在肩上。 周围嘈杂,他闷了口酒,扯着嘴角, “哄个屁。” 他在教室坐着等到晚自习下课,沈知月都没有动作, 甚至到最后连影子都看不到。 宫鸣珂听石琳琳说了,沈知月是被迫去要微信的, 而且那个男生是个同,根本不可能和她有什么。 他不急着替沈知月解释,他们情侣之间的事自己解决。 但有件事, 他必须提醒一下初次恋爱的少年。 “你真的了解她吗?”他说, “我感觉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起码上次在网吧, 她给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陆厌抬眸,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 “我女朋友什么时候成你了解的人了?” “……” 宫鸣珂愣住。 陆厌烦躁地“啧”了声,饮尽杯中的酒之后迅速起身,宫鸣珂赶紧叫住他,“万一她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才和你在一起呢?” “真是这样,以后有的你后悔!” 陆厌一听,眸光微冷道:“她要人保护 ,老子护着她就是,有什么可后悔的。” 只要她好好地待在他身边,他陆厌迟早想到办法得到她的喜欢。 宫鸣珂蹙起眉头,连忙翻找手机,“你知道昆中的恶霸黄文进吧,沈知月认识他,而且,她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 “够了!” 陆厌出声打断,“你要敢再说一句她的不是,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兄弟。” 宫鸣珂瞳孔闪烁,想说的话哽在喉咙,他垂着眼眸盯着手机屏幕,熄灭之后,低声说一句,“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下不为例。” 陆厌走后不久,宫鸣珂继而出门,心情郁闷的他把顾楠叫来,叫喊几个兄弟去酒吧不醉不归。 树欲静而风不止,路旁的一汪池水里的落叶荡起涟漪,还没来得及散开就不见踪影。 陆厌抽着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就在这时,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迎面走来,男生环着手臂故意躲着女生,应该是闹了别扭,女生好声好气地哄着,又是蹦跳着抱着男生的肩膀,又是挽着男生的手臂撒娇。 可男生傲气着不肯低头。 陆厌有些好奇最后女生是怎么哄好生气中的男朋友的,于是顿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路过一家甜品店,女生让男生在原地等她,而后跑进蛋糕店里。 很快,女生就提着一块蛋糕出来,垫着脚不知道对男生说了什么,男生脸一红就扬起嘴角,开心地给女朋友一个拥抱。 …… 陆厌侧身,给热恋中的情侣让路。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幽静如渊水的眼眸一闪,他收回视线,掏出手机。 [许风:暑假你真的不打算去参加比赛?] 不是所期待的消息,陆厌扫了一眼就重新把手机揣回兜里。 * 今晚拳馆挤满了人,都是为了暑假的比赛而进行的额外训练。 许风正带着兄弟们涮火锅。听到门上的铃铛声,他碗都没来得及放就跑过去,“小同学来啦~” 陆厌阴沉着脸,将手里发神经买的蛋糕扔到许风怀中,“谁是你小同学?” “我这不是学顾楠那小子喊的嘛。”许风说,“哟,这么大火气,你们闹别扭了?” 陆厌无视着走到饭桌前,六七个男生咀嚼着肉面面相觑着跟陆厌打招呼。 “别吃了,都给我去地下室,一个一个跟我打。”陆厌薄唇紧抿,将手机扔在空凳子上,就往地下室走,完全不给其他人反应的余地。 “我们要去吗,许哥?” 有人问道。 许风无奈一笑,“去吧,他在这方面是个天才,哪个动作不会,都可以向他讨教。” 一听,想要在青春里闪闪发光,一举夺冠的拳击手们纷纷来劲,拿起自己的家伙儿就勾肩搭背地往地下室走。 许风坐在沙发上就打开陆厌破天荒买的蛋糕,奶油甜而不腻,面包胚也富有弹性。 “这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会买蛋糕了。” 这蛋糕才吃了两口,铃铛又缓缓响起,今天真的热闹啊,许风新心想着这就往门口处看。 随着夏风徐徐,沈知月推门进来,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第72章 彼时,凳子上的黑色手机响起悦耳的铃声,她和许风一同看过去。 许风拿起手机招呼着沈知月进来,“小同学,你先进来坐。” 沈知月一愣,也不知道这个老板和顾楠是什么关系,都喊她小同学。 “老板,陆厌在这吗?”她问。 “他在地下室练拳,你不方便下去,就在这坐着等吧。”许风拿了一新杯子,倒好橙汁后坐在沈知月面前,“你们吵架了?” “嗯。” 某人单方面的生气。 “你这个男朋友啊,治愈能力很快,你凉他一天,他就能把自己哄好了。”许风抬了抬下巴,“你看,他都会给自己买蛋糕了。” 沈知月摩擦手掌,今天下午物理竞赛的成绩出来了,她和谢苗苗都考进了全国赛,学校专门为她们两个开了小灶免费给她们报名了培训班,丁瑜一高兴就请学生出去吃饭。 吃完饭,谢苗苗就约沈知月去图书馆学习,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回过神来就到了晚上九点。 到家门口后,她才猛地想起陆厌还在生气的事,猜到他会来拳馆后立马往这赶。 “他那哪是治愈能力强啊,他是敏感。” 总是猜测别人的想法,到最后又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 许风睁大眼睛,翘起二郎腿,“可以啊小同学,你知道这东西说明你很喜欢我们家阿厌嘛。” “所以我说,很多事他都是明白的,你没必要瞒着他。” 沈知月抬眸,眉间都是不解。 “不聊这个了,聊点你不知道的。”许风敛眸盯着沈知月身旁的书包看,“你是不是也以为阿厌是靠他妈妈进的明中。 她摇摇头,“我知道他是有实力的。”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很有实力,他可是为了追求女同学花两个月考了全校第一的大神啊。” 为了追求女同学……考第一…… 原来曾经有人进过他的心。 明明一直安慰自己说陆厌不喜欢自己是最好的,可听到这,她的心尖还是有丝丝泛酸。 许风意犹未尽地欣赏着沈知月自己都察觉不出的表情,刚要进一步解释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陆厌从地下室走出来,黑色的短袖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肌肤上,显出健硕的胸膛,青筋暴起的手臂有汗珠滑行,往后背的头发也滴答着水。 少年一眼就认出坐在沙发上的沈知月,目光掠过就转身上二楼。 沈知月跟上去,刚跑到楼梯口,就听到二楼传来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她的事迹其他人都听许风说过不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许久不打拳的陆厌今天这么虐他们,叹了一口气后,都从沈知月身边礼貌的借过。 沈知月跑去背起书包就跟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等着陆厌下楼。 * 少年出了浴室,全身只围了一条浴巾,露出大片纹理流畅的坚实胸膛,他单手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有些水滴落单地沿着他的脸庞流进性感的锁骨。 楼下时不时传来许风几人跟沈知月搭话的声音,笑声太过于刺耳,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他叼着烟走下楼。 沈知月听到下楼的脚步声立马抬头,笑道:“陆厌。” 陆厌咽了咽口水,躲开沈知月伸来的手,绕过去拿了手机就毫不犹豫地走出门,全程冷着脸。 沈知月急忙推开门,追了出去,“陆厌!” 她追了好久才终于追上陆厌,脚趾还未站稳,背也没直起来就扯着他的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 陆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错哪了?” “我不该和别的男生要微信。”她努力平复呼吸,用似有一汪春水的眼眸看着少年。 陆厌滚动喉结,问:“还有呢?” “……” 沈知月迟疑了几秒,陆厌就不该问这么气死自己的问题,他甩开她的手后转身就走。 “陆厌,你不是让我想办法哄你吗?”她耐着性子,“你站那别动。” 陆厌忽然停下脚步,低气压任然围绕着他,冷着眼眸直视地面,不愿意抬头看着沈知月。 少女的腰肢被风从前往后包裹着,能清楚的看出她纤细的身材,柔软的短发跳跃着,让着满街的树影和路灯都散着淡淡的暧昧氛围。 在沈知月扑进他怀里的瞬间,陆厌的心跳无端地停滞了一秒,脑子也一片空白,只来得及将燃着的烟拿远,避免烫到她。 沈知月双手缠着陆厌的腰间,三秒后才微微抬头,顶着红透的脸问:“现在还生气吗?” 陆厌无声地用舌尖顶了顶牙根,觉得心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垂着眸捏着她的红如披晚霞的脸蛋,说,“不亲一下,这个气消不了。” 第三十六章 沈知月愣住, 心底里倏地涌起一层又一层茫然失措的感觉,层层叠进,逐渐淹没她的心跳。 陆厌说的随意。 “流氓。”沈知月侧脸嘀咕了一声。 可她忘却了此时自己和少年自己的距离, 陆厌把这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他笑起来,掐住她的脸颊,嗓音磁深, “骂我?” 第73章 “你的胆子真是日益见长啊。” 沈知月的脸越来越红,用力挣扎, “你放开我。” “你亲我, 我就放。”他低声一笑, “老子是你男朋友,不是流氓, 哄我的时候你得温柔点。” 男朋友生气就该让女朋友哄,而不是让男朋友自己买蛋糕哄自己! 这么想着,陆厌心情就有些低落, 像院里的破损受伤的花,它内心所期盼的是主人的浇灌而不是往深层扎根等待自愈。 可现在花的主人心不在这, 所以没必要强求。 陆厌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沈知月根本不敢再挣扎, 只敢带着祈求的语气说道:“我错了……” 陆厌眼睛显得愈发灰蒙,眼角眉梢的自嘲荡漾开来,手指渐渐松开, 再放下。 沈知月鼓着腮, 放松一下脸颊的肌肉, 再往后一两步。 “陆厌。”她带着笑喊道。 陆厌故作无所事,插着兜, 淡声,“嗯?” 光从少年的背后打来,高大的身影将她覆盖住,风从少女的脚下吹过,沈知月在明暗交界处慢慢靠近那张让人心动的脸,忽的,脑中闪过一句,“为了追求女同学花两个月考了全校第一。” 立马止住冲动,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纸,贴在陆厌的嘴上。 少年早就闭上眼,觉得喉咙、心尖哪哪都痒,嘴唇冰冰凉凉的,很不真实。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三秒,沈知月放下脚跟,手还悬在空中。 距离的拉开让两人之间的风都大了不少,他眼睛睁开一半就看见让他觉得冰凉的东西是什么,一张信卡。 沈知月已然不注意自己脸已经烫成什么样子,迅速把东西塞进陆厌手中,声如蚊呐,“你说的事太随便了……我做不来,但我以后可以给你买蛋糕。” 陆厌把信卡塞回口袋里,起步往前走,时不时侧脸看看沈知月有没有跟上。 两人一路无言,到楼下时沈知月突然侧身站在陆厌面前,抬起眸,张口要说晚安又猛然改成,“我回去了。” “嗯。” 等沈知月消失在拐角里,陆厌才拿出口袋里的东西——一张正方形硬卡纸。 纯白色的卡纸上写着:终身蛋糕兑换券。 * 接下来一周,因为心里堵着一颗石头,沈知月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陆厌。 但谈恋爱终究是需要联系的,陆厌知道她要参加培训的事之后会在每一天的傍晚接她下课,并带她去吃饭。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炎炎光斑。 因为被丁瑜夸赞过文笔与故事脑洞,石琳琳最近迷上了写小说,时常会在午休的时候带着沈知月去校外的小吃街观察市井烟火气。 她拿着一本笔记本蹲在树下认真的观察着形形色色的生活。 沈知月陪她呆了好一会儿,就“请假”去奶茶店待会儿。 石琳琳被太阳弄小了眼睛,她对沈知月撒娇道:“你给我也带一杯吧,我亲爱的宝~” 前脚刚踏进奶茶店里,空调吹着的冷风就一点点的扑来,沈知月满足的闭眼享受了好几秒,等在前面排队的人点好了才从菜单上选两杯既便宜又解热的果茶。 在付款的时候,陆厌发来微信。 [陆:在哪?] [沈:后街这的一家奶茶店。] 手机没再弹出消息,沈知月收起手机,给石琳琳送了一杯过去后又回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石琳琳在观察的这点时间里立马简单地写了一个小故事,转发到了kissyou里,沈知月津津有味地低头阅读,时不时会扬起嘴角。 因为太过于沉浸,完全没听到走进的脚步声。 梁深没得到同意就在她面前坐下。 沈知月抬头看到梁深的那一秒,心情立马扭曲变坏,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要离开。 梁深不耐地“啧”了声,拽着她的手,迫使她坐下。 “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她没好气道。 不论沈知月怎么挣扎,他都无视,自顾自地说:“你不是就想找个人帮你对付我吗,行啊,我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再打搅你,我还可以给你钱。” “但前提是,你必须和陆厌分手。” 嫩白的手腕已经微微发红,还有些胀痛,她听完梁深的话,嗤笑一声,侧身坐下。 “梁会长这是来帮妹妹横刀夺爱?”她使劲地把手往身前拽,梁深还未反应过来手臂就被桌子边缘划出一道红痕。 “但是,你提的这个条件也太少了。” 梁深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对方,单挑眉尾,“你还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来,那些计划就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脑海中滑过,她甚至有个不可能实现的想法,那就是让梁何君承认她对冉竹造成的伤害,最好是还得到了一些正规的惩罚。 这想法有够不切实际的。 所以她换了个要求,“你让梁何君跪在地上求我,我就把陆厌让给她。” 她想看梁何君为了所爱的人卑微低头的样子。 * 第74章 于此同时,陆厌在树下找到石琳琳的身影,转了一圈就看到奶茶店里的沈知月,学着宫鸣珂的恋爱妙招,悄悄地过去,想要给她个惊喜。 一进门,惊喜没给出,倒是被沈知月那句话气得不轻。 梁深冷不丁抬头,看见陆厌后极速低下眼眸,阴阳怪气道:“只要我妹求你,你就会把陆厌甩了?” 虽然只是开玩笑,但在回答的时候,她还是停顿了几秒,抿着嘴,张口欲言的瞬间整个身体突然旋转,下一秒就变得腾空。 这条街隔学校有不远,正要进店里点奶茶的两位女同学目睹着万人瞩目的陆厌单手将沈知月抗在肩上,步伐依旧轻松,似是在打一把伞。 熟悉地味道扑鼻而来,沈知月脸颊变得通红,小拳不停地捶打着陆厌的后背。 “陆厌,你放我下来。” “……” “好多同学都看着呢。” 如果张卿云的眼线看到就糟糕了。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明中的以及附近十八中的学生都投来目光。 石琳琳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几张。 陆厌没好气地瞪回去,尔后扭头对她说:“想看就看,我又不觉得和你在一块是件丢脸的事。” “倒是你,在学校跟我保持距离,在外面也不主动找我,还说什么可以随便把我让给别人!” 他脚步一顿,将沈知月放下来,就算再生气,动作上也是尽量不伤到她,他眼尾泛红,冷冷盯着:“沈知月,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耍我吧?” 沈知月一愣,看来陆厌早就出现她身后,还听到了她说的玩笑话,手指慌张到一直颤抖,声音更是,“我那是说的气话。” “他逼着我把你让给梁何君,所以我才说出那样的话。”话说的越多,底气越弱,尾音都气弱如丝。 陆厌听不进去一句话,脸色严肃地重复那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沈知月也被气的不轻,眼角因为情绪波动大,眼含满泪水抬着与那双发寒的眼对视。 “那你呢,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还是因为没追到那个初中女同学?” 陆厌极凶的语气让她下意识说出心里话,也总该让心里那颗石头稳稳落下。 “什么女同学?”陆厌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愣。 “你初中不是为了追求女同学怒学两个月考了全校第一,现在颓废也是因为她吗?” “谁告诉你的?” “……” 沈知月嘟着嘴,脸蛋因为争论而染上霞色,上面还挂着两行泪,惹人怜得很。 被诬陷的人都没有发脾气,她倒是委屈上了,又在这装可怜。 他笑了出来,歪着头问:“我问你,是谁告诉你的?” 沈知月别开脸,选择不回答。 要是说出许风的名字,不知道陆厌能做出什么事来,脾气倔还难哄。 她转身喊了声石琳琳就要离开。 陆厌眼皮一撩,“啧”了声,抬起腱长的手臂,搭在沈知月的肩膀后用力往后揽。 沈知月刚抬起左脚,倏地落入一个怀抱,后背清晰地感受到他不匀畅的呼吸,弄得她瞬时间忘记了呼吸,赶忙看看四周有没有熟悉的同学。 “你真不说?” 清冽又带有微微威胁意味的男声从头顶落下。 她身体不受控地一颤,“不说。” 陆厌早就知道她性格不是乖乖的,反倒有点叛逆,但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他面前装乖,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无声地磨着后槽牙,嗓音沉磁沙哑,随意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扭头直视他。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亲你,一路亲到学校,让你的同学和老师们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好学生。” “让他们知道我这个学生会副会长早就被你勾搭到手。” 第三十七章 陆厌一个电话就把宫鸣珂叫到许风的拳馆里, 三个人在门口碰面之后,他黑着脸推门进去。 一个月后许风将会带队去洛城参加拳击锦标赛,所以这段时间拳馆里处于半闭馆模式。 许风接到电话赶忙从地下室跑出来, 他扫了眼站着的宫鸣珂,尔后眯着眼看着坐在同一个沙发去好像隔着山河的小情侣。 忍不住打趣道:“都快两个星期了,还没和好呢?” 他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刚要坐下就被陆厌睇了一眼。 许风手上一顿, 瞥见沈知月愧疚且可怜的眼神,对上陆厌阴冷的表情后自愿投降, 把水瓶拧紧后, 睁着无辜的大眼问, “咋了?” 陆厌轻抬眉头,如果眼神是一把刀的话, 许风的身上早就是千疮百孔,他的语气更是冷得刺骨,“是你说的, 我有个爱而不得的女同学?” 闻言,沈知月紧搓手指, 不敢对上许风的眼睛。 “这……我……这……”一语惊醒梦中人,许风总于明白是个什么事, 他拍着手解释,“那天我话还没说完,小同学就急着你找你, 后来你们离开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 宫鸣珂紧绷着的肌肉总于耸了下来, 长呼一口气, 坐下来静静地看戏。 第75章 陆厌一路上没有解释,把沈知月“绑架”到此就是为了让故事里的当事人好好的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风将水瓶朝幸灾乐祸的宫鸣珂扔过去, “那是你的故事,你自己来说。” 他可不想再惹这个大少爷生气了,锦标赛迫在眉睫,他还想着陆厌能拿下俱乐部的第一个金奖呢。 宫鸣珂被迫着说出那个难以启齿的故事。 “那个女同学是我喜欢的人,阿厌只是帮我追求她而已。” 初三那年宫鸣珂情窦初开,喜欢上隔壁班的一个女学霸,为了追求人家,天天泡在图书馆或者家里刷题学习,但效果不见长,次次倒数。 陆厌当时和宫鸣珂一个水平,但是学习论坛里很多女生都再说只要陆厌学肯定是学霸,宫鸣珂也是病急乱投医,他求了陆厌一个月,希望他带着自己一起学习。 陆厌总会跑到许风那躲着,可宫鸣珂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实在没有办法,他就只好妥协。 宫鸣珂实在是不想讲后面的狗血剧情,摇着头用眼神祈求许风替他开口。 许风喝了一大口水,缓缓说道:“后来啊,阿珂确实有进步,中考考进了全校前一百名,但是阿厌考了全校第一,一战成名。” “那个女生彻底成了阿厌的迷妹,她利用阿珂的关系接近阿厌,表白失败之后自然而然的拉黑了舔自己的舔狗。” 宫鸣珂实在听不下去,转身就去地下室看看弟弟们练的怎么样了。 沈知月听完这个故事忍不住问,“那他们两个为什么没有绝交?” 陆厌侧脸,抢在许风之前回答:“他打了我一顿,还和我绝交了一段时间,后面他惹了事,没人替他摆平就跑过来求我原谅他。” 他回忆着,那毫不闪躲的眼眸倏地闪过一秒的笑意。 沈知月也顺着回想他之前的一些幼稚的报复行为,能猜的出来当初宫鸣珂为了求得他的原谅,肯定受了不少苦。 …… 时间在弹指之间极速消逝,许风今晚做东,带着一群人到附近的一家饭馆下馆子。 沈知月还要上晚自习,一吃好饭陆厌就放下酒杯先送她回学校。 今天的街上很堵,出租车行几十米就得停个十分钟,沈知月随着惯性不停扑向前,后来被陆厌发现了,就直接用单只手从后抱住她的腰。 她打开车窗,冷风一吹,胃里的恶心倒是少了,但是脸却红到了耳根。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两人暧昧的动作,视线落在沈知月身上的校服几秒,因为家里有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儿,所以就忍不住搭话。 “小伙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找了个这么年轻的女朋友,还是个学生,平时没少花钱吧?” 沈知月愣住,想否定和陆厌的关系,但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是说不清。 她尴尬地将身子往前坐了坐。 司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还没了解,他眼中的沈知月就已经成为使手段靠美貌让有钱人包养的坏女生。 陆厌抬眸,对上司机的眼眸,“我就是个无业游民,每天不是泡网吧就在酒吧里喝酒。” 说着,他就慢慢靠近窗户,半个身体靠在上面,歪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知月,“要不是我们两家世家交好,我根本讨不了媳妇,更别说是吃软饭了。” 闻言,司机一顿,微微眯和的双眸里闪烁着隐约的轻蔑之色。 陆厌视而不见。 沈知月错愣地扭头,撞上依然爱意满满的眼,一时忘了移开。 片刻后,陆厌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可得好好学习,然后养我啊。” “媳妇。” 爱意似细雨般随着这声“媳妇”洒落在她的心间,滋润着她那颗坚定目地之心。 沈知月惊觉,脸变得更红,羞赧低埋下头,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是你媳妇啊……”少女蚊蝇般细声从耳边传来。 陆厌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凑到沈知月的耳旁,轻言:“那不是早晚的事吗?” * 落日的在街道的尽头上冷却,蔚蓝的凉爽被朦胧代替。 车子停在了路口,陆厌将沈知月送到傅归远家小卖部后就停下脚步,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脸,“好好上晚自习,努力考个好大学,然后包养我。” 沈知月微愣,片刻后抬眸,“你不去上自习吗?” “身上烟酒味太浓。” 这一路,除了司机和陆厌不正经的聊天的时间外,沈知月的脑中一直浮现陆厌和许风在饭桌上的聊天内容。 “你暑假要和许风他们去参加拳击赛?”她问。 陆厌将棒棒糖咬碎,咽进肚子里,“嗯,明天开始正规训练。” 期末考试就在一周后,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他们会经常见不了面,一周后更是要开启长达一个多月的异地恋。 沈知月连忙低头,脑子很乱。 陆厌垂着的眼,目光从少女饱满的颅顶落到轻轻敲击地面的小脚,心一软,“走吧,我陪你去上晚自习。” 话音一落,沈知月立马抬起头,“真的吗?” “嗯。” …… 背了快一个月的单词,加上跟着网课学语法,沈知月在上周的英语周考上跨进了及格的大门,黄沅芷还特意让她在课间的时候去一趟办公室。 第76章 沈知月叩了三声门,黄沅芷才从教案中抽身。 “进来。” 沈知月往办公桌旁一站,身上淡淡地烟酒味就散发到黄沅芷的鼻尖,察觉到老师的异常表情之后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黄沅芷瞥了一眼地面,“抽烟了?” “没有。” “陆厌带你去玩了?” 闻言,沈知月一怔,双手无处安放之后,紧紧地拽着校服衣角,深埋着头,确实能闻到烟酒味。 她的沉默等于默认。 黄沅芷叹了口气,关上课本后,抬头看着沈知月,“你这段时间的进步老师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英语,而且你的物理思维那么好,你一定能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并且拥有一个闪耀的未来。” “有些事,你们田主任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让我找你聊一聊。”她说,“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能看的出来最近你和咱们班的陆厌走得有点近,甚至有同学看到你们在学校附近搂搂抱抱,我也不能一棒子打死的认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你们现在的这种关系是不能延续下去的。” “他整天就知道玩,身上不能烟味就是酒味,一点都不思进取,你不能因为年少的迷茫而浪费大好青春,还断送了自己的光明未来。” 老师们的眼睛不如同学们雪亮,每个老师都觉得陆厌这个每天在学校混日子的富家少爷纠缠的沈知月,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都是她的计划,也没有发现她有“借刀杀人”的邪恶想法。 “我明白了,老师。”她温声回答。 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往操场的方向走,想让晚风带走身上的味,却没想到在路上碰上了梁何君,她的眼里只有愤怒,并没有被抢走心爱之人的心痛难过。 沈知月敛目,开始怀疑梁何君对陆厌的感情。 梁何君使了个脸色,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就架着沈知月的两臂,经历过上次的摔楼梯之痛,那两人并没有立马出手。 “你们怕她干什么?”梁何君扭头朝那两个女生吼了声,就扬起手,恶狠狠地看着沈知月。 瞬间的犹豫,使得别人先下手。 眼皮一抬一松间,沈知月的手猛地划过空气,带起一阵风,精准地打在梁何君脸上,刺痛感如同开刃一般鲜明。 梁何君的脸立马变得潮红,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沈知月,我跟你拼了。”就连抓带挠的和沈知月打起来。 力量的悬殊与技巧的拿捏在此刻无限放大,沈知月分分钟就让她们三人在原地嗷嗷哭。 “沈知月,你就不怕我让我爸弄死你吗!”梁何君的话响在空中,顺着风四处扩散,惹得在篮球场上打球的几个男生扭过头。 陆厌一眼就认出几个人之中茫然的沈知月,他随意投上一球之后就朝那边跑。 在兄弟们惊叹于那完美的三分球时,他已经站在沈知月面前。 “你没事吧?”他伸出手,想看看沈知月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知月后退一步,睇了三个女生一眼,尤其是梁何君,怕事情暴露的她眉头一蹙,指着右腿,委屈道:“这里有点受伤了。” 陆厌眉眼立马一沉,“我抱你去医务室。”说完就要弯腰横抱起沈知月。 “不用了。”她忙不迭后退,动作颠簸,“马上就下课了,我回家涂药膏就行。” 陆厌松了口气,温柔道:“我去医务室给你买药。” 沈知月浅笑着说:“好的,谢谢宝贝。” 第三十八章 期末考试拉开了暑假的帷幕。 闷热无风, 柳条无精打采的垂着,纹丝不动,水泥上被晒的泛出点点银光, 仿佛一切都快要融化了。 沈知月轻松愉悦地跑出校门,想如期见到训练结束来接她的陆厌。 人群拥挤,穿过马路却没有见到他。 夜幕降临,整个明城在炎炎氛围下渐渐沉睡。 沈知月洗完凉水澡出来, 习惯性的打开微信。 [陆:我们已经到洛城了。] [太过突然,没能告诉你。] 沈知月目光扫完两行字。 [沈:没关系, 祝你一切顺利。] 这个暑假, 沈知月去了南荣一趟, 一待就是一个月,一个人住在满是灰尘没有半点烟火气息的老楼房里, 隔壁老奶奶知道她的不容易就隔三差五的给她送来新鲜的蔬菜或者是在市场买来的鲜肉。 沈知月去给沈止益扫完墓回来,闲来无事就会陪老奶奶聊聊天。 在老奶奶的口中得知,她有个如沈知月一般大的孙子, 小的时候遭遇绑架,自那时起那孩子开始沉默寡言, 不敢呆在安静的环境里,他爸爸知道之后把他接到明市里。 从此老奶奶就只能睹物思人。 沈知月不忍心就答应她, 如果有机会见到她孙子一定会带他回来住一阵子。 这次来南荣,除了给沈止益扫墓外,沈知月就想碰碰运气, 看看能不能在街上遇到冉竹, 她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上天可能是可怜她, 让她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里见到了久久思念的人。 “冉竹!”她着急地冲过去。 少女被这不速之客弄得不知所措,丢弃手中刚洗好的衣服就跑进家门, 将房门反锁。 第77章 叩叩叩—— 木质的门框被敲得“砰砰”响,沈知月隔着门冲里面喊,“冉竹,我是沈知月啊,你把门打开。” 冉竹躲靠在门上,身体小幅度的震动,她拧着眉,没什么好气,“你快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冉竹,你还没有原谅我对不对?”沈知月祈求着,“你让我进去,给我个机会让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沈知月,你别太自以为是了,这些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干嘛上赶着要当英雄啊。” “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难道不好吗?” 不要再为了我招惹那些恶魔。 沈知月依旧不肯放弃,她夜夜想,时时刻刻都在后悔,后悔和冉竹这般好的人做朋友,给了那些人将洁白无暇的玫瑰踩在脚下的机会,冉竹本该有个美好的未来,可现在她就像一个夺走冉竹幸福的恶毒反派。 “可是……” 她愧疚啊,悔啊。 “没有可是。”冉竹忽然打断她的话,“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是拿我来对付你,而不是单纯讨厌我?”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有招人恨的点,我也会嫉妒你成绩好,嫉妒你长得好看,也会讨厌别人说我只是你的衬托品,所以你别再在我面前装愧疚了,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嘲笑我了。” …… 无风燥热的夜,沈知月又去了那条小巷,那岁月痕迹斑斑的门似乎对她有意见,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对她紧闭着。 头顶昏暗的灯光洒落在细长的手指上,沈知月将这段时间存的钱与一封道歉信都放在信封里,滑过破损的门底缘,掉进屋里。 就在这时,张卿云的电话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沈知月接着电话往外走,“喂,妈妈。” “宝贝啊,你明天就回明市吧,妈妈和你李叔叔有事要和你商量。” * 沈知月拉着行李箱走到别墅区路口就看到李盛岳一家三口坐在行李堆里,李岱州第一个发现她,朝她跑过来,“你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我陪你去拿。” 在车上的时候,虽然张卿云说的含糊,但沈知月也能理出来个大概。 这几年李盛岳时常在外出差,公司内部出现了问题,由于财务报表不实,财务造假,导致公司成了只剩壳的黑公司。 为了填补窟窿,李盛岳将名下的所有房子和车都拿去卖,以至于现在他们一家只能住进李岱州的亲奶奶家。 沈知月所有的东西都在行李箱里,不需要再去收拾什么,跟着张卿云上车,半个小时后他们就到了云港巷里的一栋三层的小洋房。 老太太早早就在门口等候,一家人都对李盛岳遭遇的事避而不谈,寒暄了几句就进屋。 张卿云牵着沈知月的手向前笑着跟老太太打招呼。 老太太刮了一眼两人,拉着李岱州的手,“奶奶已经帮你收拾好房间里,从今天起你就住在奶奶隔壁好不好?” 沈知月怕妈妈难过就反握着她的手。 李岱州回眸,拉着老太太的手转身,“姐,这是奶奶。” 沈知月一愣,浅笑着弯腰,“奶奶好,我是沈知月。” 老太太明白大孙子的意思,也笑着回应,“别傻站着了,拿着东西进屋吧。” 李家晨一家三口随后就到,看到李盛岳一家坐在沙发上就赶忙拉着哥哥一阵寒暄,知道李盛岳想跟他借钱之后就以孩子马上就要高考,大学学费以及培养兴趣需要大量的学费为由婉拒。 李盛岳平日里也为弟弟办的报社花费了不少资金个心思,没想到想借个急,却被对方拒绝。 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就算在同一屋檐下也很少照面。 作为一个跟李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沈知月的处境是最难的,李家晨十岁的儿子经常到阁楼里动她的东西,还拿水枪幼稚的赶她出去。 老太太也不喜欢她,每天都故意少做一份早餐,就是为了她难堪。 好在李岱州总是在她为难的时候单独带她出去吃饭,还陪她在阁楼看星星。 沈知月不想总欠李家,所以又选择出去兼职,把赚来的钱当成房租和餐食费交给老太太,老太太觉得她是个明白人,平时也总做家务和帮其他人洗衣服,也就没有在明面上为难她。 …… 盛夏里,难得多云,丛丛云层将烈日团团围起,敛了半数暑气,开学两周后,沈知月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状态。 上课,去培训班,现在又多了一个在街上发传单。 再见到陆厌是在一周后。 浮云缥缈,湛蓝色的天色渐深,为了赶在上晚自习之前发完传单,沈知月边啃着面包边站街边发传单。 “沈知月。” 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她猛然转身,一位穿着十八中校服的男生从奶茶店里跑出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一杯是葡萄味,一杯是柠檬味。 “你是?”沈知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宋泊简长呼一口气,顶着满额头的密汗开口,声音出奇的清凉温柔,“我叫宋泊简,我们见过的,在你兼职的网吧里。” 第78章 沈知月拧着眉,没有什么印象,意识到对方是在用拙劣的方式搭讪之后扭头就要走。 宋泊简侧身挡在她的面前,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是来感谢你的,因为你,我睡的很好。” 这不说还好,一说,沈知月就觉得他是个小流氓。 “让开。”她语气生硬。 宋泊简“哆”了声,把吸管插进去,直接把奶茶塞进她手里,动作迅速,沈知月来不及反应他就跑远。 这一幕在远处的陆厌看来——是宋泊简笑意盈盈的给女生买奶茶,还贴心的把吸管插好,她还没有拒绝。 沈知月冷不丁抬眸,视线里意外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树枝,投下斑驳的光圈,少年单挎着书包站在树下,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下面是同色的运动裤,黑色鸭舌帽下是被遮住的乌发,鼻梁挺拔,薄唇下透着若有若无的低压。 “陆厌。”沈知月轻喊一声。 陆厌微抬头,转身就走。 沈知月一路狂奔,生怕眨眼间陆厌就不见人影了,迈进梧桐巷里,他就站在一家小卖部钱,低头看着脚边的大花猫。 大花猫原本乖乖地趴在椅子上,见到陆厌就“蹭”的一下跳到他脚边,身子靠着他的腿,懒懒的蹭上去。 陆厌挺着背,任由它放肆。 沈知月走到少年的身边,大花猫识相地跑开,她视线随着它移动,尔后猛然想起陆厌捡回去的大花猫。 “陆厌,那只猫呢?” 陆厌侧目,片刻后定睛在那只跑远的猫上。 “是那只吗?”她问。 “……” 林墨涵住进公寓之后,小猫丢了一次,陆厌在公园的滑梯下找到它,最后只好托付给这家小卖部店的老板,好在老板非常喜欢动物,它的生活算是滋润。 沈知月又问:“你今天刚回来吗?比赛进行的顺利吗?” 陆厌眼波转动,看见她手里的奶茶,心情又莫名被牵制着烦躁,“送你奶茶那人是你朋友?” “啊?”沈知月以为他没看见,“不认识,他说他在网吧见过我?” 闻言,陆厌眉间微凝,“什么网吧?” “我之前在我朋友家开的网吧里兼职。”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后面辞职了,也就没跟你说。” 少年微动着身体,一手揽着沈知月的肩膀,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从她的手里拿过奶茶,眼睛一斜,就把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沈知月对这亲密的姿势实在是不适应,整根脊椎都僵直,腿脚因此变得笨拙。 陆厌早就察觉她的不自在,只是他心灾乐祸,就喜欢看她这样,他轻飘飘说一句:“不要乱拿陌生人的东西。” “吃饭去。” 沈知月愣住,侧脸抬眸,“我吃过了。” “一下课就来发传单,吃了个屁的饭。”他说,“你男朋友得了金牌,许风今天请吃饭。” 第三十九章 沈知月还是想先回学校上晚自习, 所以说好的晚饭变成了宵夜。 两人前脚刚到拳馆,后脚就被推着出门买东西。 夜市是人间烟火的总舵头,天色渐暗, 归家的人群被满街的香气吸引,一个一个冒着烟气的小车摊接踵而至。 陆厌骑着小电驴带着沈知月,从夜市返回拳馆,沈知月手里拎着很多东西, 香气总在引诱着她。 他余光里总是瞥见少女馋嘴咽口水的模样,嗤笑一声, “想吃就吃。” 后面这段路, 陆厌放慢了速度, 防止沈知月一不注意弄破嘴巴。 到店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拳馆外摆着两张桌子,每张桌子上煮着红彤彤的火锅, 几个男生在桌旁坐着嗑瓜子聊天,扭头看见陆厌手里所剩无几的烧烤和生蚝,唉声打趣道:“这么点东西, 都不够喂蚊子。” 另一个男生更是大胆发言,“厌哥是该需要吃点生蚝, 不然以后的日子里嫂子□□不了。 闻言,沈知月抿着嘴, 明白他们嘴里的意思后脸一羞就红了起来。 陆厌将东西扔在桌子上,“再说些有的没的,我让你走不出拳馆。”说完就替沈知月拉凳子。 男生尴尬地挠耳朵, 尔后诚恳地向沈知月道歉, “对不起啊嫂子。” 闻言, 沈知月摇摇头。 …… 吃饭的时候,有人突然问起陆厌参加比赛的理由。 许风已经喝的有点迷糊, 心里的秘密张口就来,把不住门,“因为大师的一句话。” “什么大师?” 许风刚要说话,旁边的陆厌突然拿啤酒口堵住他的嘴,睇了其他人一眼,就拉着沈知月起来。 “回家了。”他淡声。 那群男生们“哎哟”一声,一副浑身别扭的样子,皱着眉,“回谁的家啊?” 沈知月抽回手,回屋拿书包。 陆厌的眼神从没离开过她的身影,见她走出来就走过去,替她拿书包。 坐上租出车,沈知月手机一震,陆厌给她发了一条转账,她满脸疑惑地扭头,“这是什么?” “我赢的钱。” 他人生中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赚的钱。 “你好不容易赚回来的,我不能要。” 第79章 “这是买你的时间的。”他捏了捏她的手心,“以后你拿发传单的时间陪我吃饭。” 他喉结滚动,微动的眉头,似是有些心里斗争,尔后缓缓地说道:“好不好。” 陆厌从来没有对谁服过软,更别说是撒娇,这三个字出来的那一秒,他自己都吓一跳,恶心之时悄悄观察沈知月的表情。 沈知月一怔,随即低眉浅笑起来。 少年瞬间浑身不舒服,眸色一沉,伸手用力的掐着她的脸,牙根互磨,“笑什么?” 沈知月察觉到身旁的气压不一样,立马严肃起来,“就是突然发现我的时间这么值钱,觉得很不可思议。” 后来仔细想想,从陆厌答应保护她起,她就在他那吃了好几个月的白饭,陆厌给她钱根本不是什么时间费,而是不希望她顶着大太阳出去兼职。 他性格散漫,又冷,但是每一件关于她的事,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一开始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担心她受苦,出事。 是他觉得她可怜那天开始的,还是知道她说“喜欢的”那天。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陆厌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按了确认收款。 他视线一滞,看清沈知月设置的聊天背景。 “我们的合照?” 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沈知月脑子一空,支支吾吾地说:“是一班的谢苗苗拍的,我觉得好看就拿来做背景了。”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换。” 当初脑子一空,看到别人把自己的男朋友的照片当聊天背景,她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同样的事。 陆厌目光一直放在照片那个笑得青春灿烂的少女,莫名的开心:“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男朋友?” 沈知月一愣,连忙否认,“没有……就是觉得好看……” 是挺好看的,只是可惜没有亲眼看到她这般笑。他想。 想着,他就扭过头去,将自己的手机丢到沈知月怀里,“我也要。” * 时间在每一顿从不重样的晚饭里溜过,这个学期就已经过去了一半,今年冷得早,藏在箱子底下的大一和围巾都被提前翻了出来。 张卿云的话剧因为没有李盛岳的投资,找不到合适的剧本和导演,之前排的剧也过了时,所以她只能在本市找一个演戏培训班教别人演戏。 每天下午四点就下班,因此陪家人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空出来的时间就帮丈夫和孩子还有老人熨衣服。 沈知月整整被喂胖了二十斤,那些衣服都有些小,张卿云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有余钱给她来新的,说等过年了再买。 “只是袖子有点短而已,没事的妈妈。” …… 周一升旗的时候,田温杲代表高三的班主任上台讲活,一半的稿子都在说高考有多重要,时间有多紧迫,台下有很多同学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也有些同学趁这个时候埋头背单词。 沈知月也在低头背单词,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梁何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校长喊你去办公室,你妈也在。” 沈知月“切”了声,不理会地翻着书。 梁何君用鼻子冷哼一声就离开。 过了五分钟,贺云珩直接亲自来找她,眼里是阳光都温暖不了阴寒,“你妈在我办公室。” 沈知月愣住,张卿云为什么会突然来学校找她?梁何君刚刚是什么表情,她怎么知道张卿云来了学校。 种种不安,让她的脚步变得沉重。 今天是陆厌负责巡查,抓那些不参加升旗仪式的同学,他懒得抓人就躲在图书馆里,等结束后拿着一个空白的单子去校长办公室交给贺云珩。 一路上,他听到好几个人嘴里议论着沈知月。 办公室刚被他推开,忽见一只手扬在空中,“啪”的一声,一个响亮又清脆的耳光落在沈知月的脸上。 皙白的脸上,巴掌印尤其明显,她保持着歪脸的动作,愣在原地,两眼倔强地盯着地面。 张卿云将手里的一整沓照片甩在沈知月的脸上,声音响彻整间办公室。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早恋,不要在外面惹事,你可倒好不是把同学推下楼梯就是把同学们打进医院。” “你真是长能耐了,趁我不在,还带着李岱州出去打架,你李叔叔要是知道这件事,你看他还会不会让你继续留在他家!” “我说了,我没有欺负她们,我也没有带李岱州去打架。”张卿云吼她,她也吼回去。 陆厌从未见过如此倔的沈知月,一时不知该如何。 张卿云冷哼一声:“你以前就不学好,到处惹事,导致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我以为把你接到身边来,你就能改变,可是你呢,越来越过分,还满嘴谎话,人家梁同学都找上门了,你还不承认。” “你爸要是知道你这样,肯定很后悔让我生下你!” 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桌子,陆厌把名单放下后,正想着要什么跟张卿云解释他和沈知月的事。 沈知月就跟疯了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她捡起地上的照片,指着里面的梁何君,“因为她们知道我从小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他们觉得我好欺负,他们在我的水杯里放墨水,揪着我的头,把我打到站不起来。” 第80章 “我被打怕了,终于学会保护自己,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你凭什么斥责我!” 一听,一旁的张卿云怒火冲天,她是个好面子的艺术家,可偏偏沈知月剥了她的脸面。 她再次扬起手,沈知月双眼通红,也没想过躲了这一巴掌,静静地闭上眼,嘴唇微微扯动,“亏我爸在死之前都没怪你劈腿。” 话音一落,耳边带起一阵风,可意外的是火辣辣的痛感没有再次降临。相反,她被另一股力道甩到一旁。 而那一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陆厌的脸上。 “……” 在所有人错愣之时,沈知月望着近在迟尺的后背,想也没想就拉起陆厌往外逃。 张卿云没有追上去,外腰捡起地上的照片,起身不停地跟贺云珩道歉,“贺校长真是对不起,是我教女无方,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去一定会让她好好反省。” 田温杲和丁瑜平日里就一直在贺云珩耳边提到沈知月这位学生,理科思维不是一般的好,还替学校拿下很多奖状,平时也很好学,为人处事也很温柔。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贺云珩还处于不可置信当中,他刮了张卿云一眼,“沈知月是个好孩子,成绩好还肯努力,这件事应该存在着什么误会,您回家好好和孩子沟通,不要动手。” “是是是,校长说的是。”张卿云听到贺云珩这么说,想起之前沈知月说的要去参加比赛,突然慌起来,“还麻烦校长不要开除沈知月。” 贺云珩侧身坐在位置上,叹了口气,“我说了,她是个好孩子。” “您先回去吧。” “好好,真是辛苦校长您了。” “没事。” 沈知月拉着陆厌一路跑到学校后门,门栏已经长满岁月的痕迹,斑驳不已,她甩开陆厌的手,轻松地攀爬上去,再一跃而下。 小的时候虽然张卿云不喜欢她,但从来没有打过她,今天是第一次,她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被当众掀开伤疤,还被自己的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甩她一把掌。 委屈临近极点,她没有回头望就奋力逃离这个魔鬼地方。 陆厌见状也赶忙跳过铁栏,跑在沈知月身后。 “沈知月,你跑慢点!”他吼道。 人在濒临绝望的时候,做想做的事就是结束这一切,沈知月就是如此,她疾跑如风,沿路一直跑到学校之外的一条湖。 鹅软石搭建成的石路再硌脚,她也是提着气一路跑,海浪拍打着巨石,响声刺耳,她已经很决绝。 “沈知月,你停下!”陆厌跟跑了一路,负荷运动激出膝盖的旧伤,可内心的恐惧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他奔溃。 万一沈知月真的想不开投湖自尽,他该怎么办,要是他不能救下她又怎么办! “沈知月!” 恍若铁器劈石的叫声,传到岸对面再回到沈知月的耳里,她晃了晃神。 陆厌就借此机会冲到她身后,来不及喘气就将她拉入怀中。 他没说一句话,只是一寸寸加大手臂的力度,海浪声掺杂着急喘的呼吸,很有安全感。 沈知月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下来,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许久才抬头,用泛着泪花的眼看着同样挨了一把掌的陆厌。 “你都看到了,对吧?”她哽咽道。 陆厌垂眸,“嗯。” 霎时,存于眼角的汪汪潮水滚滚而下,滑过脸颊再掉落到校服上,她暗暗叹了一声,咬着牙问,“所以你跑出来,是要和我提分手的吗?” 他答应保护她是因为她可怜,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她霸道不堪的一幕,应该是想要分手了吧。 陆厌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挡住了最刺眼的光,“沈知月,你不该觉得我会跟你提分手,你应该想着我会不会更加的用心的保护你。” “为什么?”她问。 陆厌伸手为她擦拭眼泪,“因为提分手是你独有的权利,而保护你是我的义务。” 第四十章 朦胧的月色消失了, 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 冬风瑟瑟,拍打着窗户, 有几丝还调皮的从窗缝钻进屋里,沈知月是被冷醒的。 混沌的脑海总会浮现白天的那一幕,双眼哭的胀疼,摸索着枕头底下的手机, 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 家里其他人应该都睡着了, 每到这时候她才敢去客厅接水喝。 她踩着拖鞋, 下到一楼, 往电视柜那一站就开始接水,因为太过于专注, 丝毫没有听到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李岱州搓了搓干涩的眼睛,赶跑倦意后走到沈知月身后轻轻拍她的肩膀,“你今天怎么了, 晚饭都没吃。” 沈知月一怔,认出李岱州的声音后才稍稍放松, 扭过头,“不饿。” 就在这时, 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反抗的声音。 沈知月:“……” 李岱州低声一笑,再抬眸时,借着房间里昏暗的光看清她红肿的脸, 微拧眉头, 伸出手, “你的脸怎么了?” 闻言,沈知月别过脸, 端着水杯离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岱州抢过她手中的杯子,强迫她回沙发上坐着,自己则是一言不发的回到厨房。 涮洗锅碗的声音与打开煤气声前后响起,沈知月往厨房方向望,身穿居家服的少年在那摆弄着忙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颗剥好的光滑的鸡蛋走出来。 第81章 “我不爱吃鸡蛋。”她淡声。 李岱州目光接触到她的视线,嗤笑一声,“我知道。” 她喝醉的那晚,他就知道她不喜欢吃水煮鸡蛋。 他自然地坐在她的身旁,用手温柔的将她的脸别向自己,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鸡蛋在她发肿的脸上滚动。 距离的挨近,让她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在自己的鼻息间流淌,李岱州正怜惜的目视着她发颤的嘴唇,欲魔突然袭击,他咽了咽口水突然俯身。 沈知月一愣,正要推开对方,房间里就倏地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 老太太冲了过来,拉开李岱州之后立马揪起还没反应过来的沈知月。 “啪——” 沈知月还没站稳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整个身体再次摔在沙发上。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可怜你,让你住我的房子,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老太太一声吼,引来了睡在二楼的李盛岳和张卿云。 李岱州反射弧回归正轨后,急忙挡在沈知月面前,拦着要再次动手的老太太,“奶奶,你误会了!” 老太太将视线恶狠狠地放在沈知月的脸上,“误会?我看她一开始就心思不纯,看着你好骗就想踩着你往上爬,想麻鸡变凤凰。” “跟她妈一样!” 沈知月咽着口水,低语:“我没有……” 李盛岳察觉到一旁的张卿云脸色不太好,刚要张口安慰,伸手却扑了空。 张卿云极速走到沈知月跟前,拉起她的手拽着她往门外走,“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凭什么赶我走。”她带着哭腔吼道,“我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赶我走!” “你放开她!”李岱州阴沉着脸,握紧拳头,望着沈知月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说,“你们要敢赶她走,我今天就死在这。” 老太太的表情从厌恶到惊慌,她上前拉着李岱州的手,带着祈求的语气劝道:“我的好孙子,你这是要干嘛,要逼死我这个白发老人吗?” 李岱州收回视线,双眼通红地看着老太太:“奶奶,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姐呢?” “她就是个外人。”老太太满鬓白发,颤抖着手覆在李岱州拿着刀的手上,“你说她是你姐,那她刚刚在干什么?” “她……” 沈知月不想听到后面的话,挣脱束缚后冲到阁楼,粗糙地收拾好东西,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推门离开。 砰—— 李岱州被老太太拦着不让上前,见沈知月下楼,他眉头紧皱,紧绷着脸,黝黑的脸堂更加的阴沉,他甩开老太太的手后快步往外走。 老太太双腿撞到了茶几上,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孙子跟去追那个不要脸的外人,立马顺势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 李盛岳立马跑下楼,扶起老太太,扭头冲着门后那道背影吼道:“奶奶都被你气出病了,你还想去哪!” 李岱州的手刚覆在门把手上,闻言于心不忍地转身。 * 今年的一切似乎比往年来的都要早,才十二月初明城就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凌晨两点,小城最深处任一片繁闹,冒着热气的火锅和烤鱼桌永远热热闹闹,油烟散闹的烧烤摊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八卦个没完的老妈子。 小圆点雪花偏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被风带去另一个方向,公园里的绿树被寒风摧残着,很快就被强行披上雪白的被子。 沈知月坐在滑梯上,瞥见围巾上的雪花才抬头望,鹅毛大雪,轻轻地横飞过来,像一只只银白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瞬间,无处可去的惆怅感被雪花融化。 她低头给陆厌分享此时的喜悦。 [沈:陆厌,下雪了。] 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不会回复的时候,陆厌给她回个了语音电话。 “怎么还没睡?”他声音低沉,倦意满满。 她伸手接过最大的那片雪花,答非所问地说道:“天气预报有说今天会下雪吗?” 陆厌没在黑暗里,透过玻璃往外望,昏黄的路灯把雪花找的清亮好看,他仔细想了几秒,说:“没有。” “我听别人说,遇到意外之喜的时候,许愿会特别灵。” 陆厌问:“那你许的什么愿?” “我想有个家” 小的时候,沈止益住在学校里,张卿云就经常带一群人来家里聊戏,打麻将,沈止月什么都不懂就总被赶出家门,后来,张卿云总会骂沈止益没出息,隔三差五就会吵架,甚至会动手,沈止益心里还是爱着张卿云所以总会憋着气去外面喝酒。 一喝就是三天三夜,学校知道后直接把他辞退了。 张卿云懒得照顾沈止月这个拖油瓶就会骗着她,把她丢在孤儿院门口,然后自己盛装打扮出门钓男人。 所以从记事以来,沈止月就一直有个愿望——有个自己的家。 不会被随意赶走的家。 陆厌呼出一口烟,沉默了一会儿,张口欲言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少女低声一笑。 “算了。”她说,“这个愿望都许了十年了都没实现,这次也不见会实现。” 第82章 陆厌起身走出去,夜景中,他的视线沉静又坚定,“雪太小了,冬至那天你再许一次吧。” 会实现的,今年,十八岁的陆厌会替十六岁的沈知月许愿。 在每个能许愿的场合。 …… “沈知月。” 对面黑暗里走过来的人喊了她一声,片刻后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打着一把与雪同色的伞,现在偏向她。 宋泊简递给她一杯热奶茶,“刚买的,拿着暖暖手。” 原来是他。 沈知月挂断电话,接过他的好意。 “谢谢。” 他视线落在铺满雪花的行李箱上,“你这是要去哪?” “流浪。” 宋泊简父母在外出差,这几天奶奶从老家上来陪他,就住在云港巷里,走过两栋就是了。 他指着远处,对她说:“要不你先住我那?” “你放心,家里面还有我奶奶在,她在南荣见过你,回来之后在我面前提起你好几次。”他温柔一笑,拖着她的行李,暗暗地迫使她跟自己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想,她一会儿看到你一定会非常开心。” 沈知月一愣,无处可去的她勉强跟上,“赵奶奶口中不省心的孙子就是你啊。” “嗯。”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 许风上完厕所,想下楼接点水喝,楼梯角的黑暗里,有一抹火星忽明忽灭,火星忽的放低,被两只修长的手指搓灭。 许风困意满满地走下去,差点被某人绊倒,直接跳下三阶梯子,转过身“啧”了声,“你大半夜不睡觉,坐这干嘛?” “想玩青春疼痛文学啊?” 陆厌低着头,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到了他深藏的无力感。 片刻后,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哥,我想赚钱。” 许风疑惑地皱眉,“什么?” 陆厌抬头,金灿灿的一滴热意从眼睫下掉落,他用低哑地声音说道:“以后的比赛,只要有钱,我都参加。” 许风愣了好久,抓了抓头发,“你要钱干什么?” “买房。” 许风:“想成家了?” 空气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沉默。 片刻后,陆厌一字一句说得坚定,“嗯。” 闻言,他终于知道,那个众人眼中铁石心肠的少年为什么会流泪了。 许风:“你外公这些年给你的钱呢?” 自从和林墨涵吵了一架后,他在酒店住了将近两个月,每天花个几百块钱,参加训练之后就一直住在拳馆里,就算他整天花天酒地,也不至于把陆侑之这几年给他的生活费用完。 陆厌:“买了两颗星星” 沈知月买了一颗,他买了一颗。 第四十一章 张卿找到学校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甚至还流传着沈知月勾引继父的亲儿子的不伦之事,学校怕被这事败了名声,也在商量着她的去留问题。 田温杲和丁瑜多次找贺云珩聊天, 只为争取到让她的学籍继续挂在学校,顺利参加高考的机会。 最终学校看在她平时表现好的份上留了她的学籍。 沈知月收拾好书包,石琳琳和宫鸣珂就连一班的谢苗苗和六班的陆楠都来送她。 几人行本该热热闹闹,今天却异常的沉默, 到校门口之后沈知月站在几人面前鞠了一躬,接过宫鸣珂手里的书包后, 平静道:“谢谢你们来送我。” “我这个人也不会说什么好说, 就祝各位一帆风顺, 考上理想的大学吧。” 在说话间,她看见五米远处的梁何君, 环着手臂得意得阴笑。 ——你输了。 沈知月读懂了她的唇语。 今天的街道无比的静瑟,天上的鸟,巷子里的猫以及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排斥她, 沿着柳树走,许久都没打到一辆空车。 “沈知月。” 陆厌迎面跑来, 见她落寞的样子心口说不上来的酸楚,他卸过她肩上的沉重的书包, 揉乱她的头发,“走,回家。” 沈知月愣住, 这几天张卿云没来找她, 李岱州倒是找了她好几次, 后来都没声了,应该是知道了她的内心地黑暗。 要不是宋泊简, 她都不知道流浪去哪儿。 “陆厌,我不住那了……”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陆厌换一边手提书包,用空的那只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一步一步向阳而走,“放心,我们有地方去。” “只要有彼此,哪里都可以是家。” * 陆厌带她去的地方与原先的公寓方向相反,这一路,沈知月多次想问还是忍了下来,害怕之中又担心提到他的伤心事。 进屋之后,陆厌打开鞋柜拿出两双拖鞋,自己踩大的那双,换好之后示意沈知月换鞋。 “这是我租的房子,你不用那么紧张。”他早就看出她的不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卖了你也不值几个钱。” 沈知月一顿,换好鞋后四处张望。 三室一厅,装修偏于温馨,但男生的审美还是有些简单,桌子、柜子都是棕色的,窗帘算是这个屋里别一的颜色,白粉色。 第83章 和她先前屋里的有些相似。 她收回视线,看向陆厌,“你为什么不回家住?” “因为我想和我的女朋友一起住。” “……” 她听到他话里的笑意,一瞬间,感觉这热度已经扩散到脸颊,蔓延至耳根。 陆厌就乐于见她这样,他嗤笑了声,将她的书包放在沙发上,“你先自己在这看会儿书。” 话音一落,他又走到沈知月的身边,身后拂过她的脸,迈着步子走进厨房,这个房子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什么都没找到,锅碗瓢盆倒是有,但是没有一点食材,翻腾了好久,尔后丧着气走出来。 “家里没有米,要不点外卖?”他淡声。 沈知月蹲在茶几旁边,看不下去书就一直转着笔,听到陆厌的话立马抬头,“我们去吃面吧。” …… 夜晚,在点点灯光的衬托下,街道犹如一天蜿蜒的黑色丝带,横卧在城市中心。 明道街的老店铺开始为不久后的元旦节翻新引旧,新店铺则是有样学样,为这条老街舔上了不少热闹。 沈知月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家吃面了,这次她点了一碗汤圆,和来到明市的第一天一样。 陆厌吃的面。 老板娘把面和汤圆端上来的时候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回到后厨准备其他的。 沈知月舀了一颗最大的汤圆放进陆厌的碗里,对上少年疑惑地表情后,连忙解释道:“多吃一点,你最近都瘦了。” 陆厌挽起袖子,没注意到不小心露出手臂上的多处淤青,夹起汤圆就往嘴里送。 沈知月放下勺子,条件反射地抓起他的手,皱着眉头,“怎么这么多淤青。” 闻言,少年神情微闪,拉下袖子后继续低头吃面,没想过要解释。 “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 陆厌依旧没有说话。 沈知月愣了三秒,掏出手机就要给许风打电话,他们总在一起,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陆厌瞥见手机中‘许风’两字,“啧”了声,抢过手机然后反扣在桌子上,响声引来周围其他桌客人的目光,发现是小情侣在闹情绪之后又扭过去。 身边不在传来质问,但陆厌任然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的手臂看,隔着衣服。 片刻后。 他勾着嘴唇,看向她时眼神分外平静,“摔的。” 言毕,眼神突然变得漠然又不可思议。 他居然撒了谎,讨厌欺骗的人学会了撒谎,这件事比天塌了还要严重。 可陆厌只是在心中默默一笑而过。 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有比赛,高频度的比赛已经极度让他疲惫不已,即便这样他还是接下今天早上那场,对方看出他的力不从心,每一拳都下狠手,虽然最后他还是赢了比赛,但是弄了一身伤。 沈知月长叹一口气,“我去给你买点药。”说完就起身,陆厌拦都拦不住。 他只好去付钱,再跟着出去。 万丈苍穹之上,星光暗淡无光,黑沉沉的夜笼罩着城市。 陆厌出门,却不见沈知月的踪影。 * 桌子上是香气萦绕的各种草香,两旁还有两棵迎客松,被打理得很精神,墙上是一副高山流水的水墨画,还未落灰,应该是刚挂上去的。 沈知月安静地站着,视线落在桌子后面的陆侑之。 难怪上次匆匆一见总觉得有点熟悉,原来陆侑之就是让她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的制香坊的陆老板。 “我们也算是第三次见面了吧。”他笑着说道:“跟陆厌来吃饭?” 听到陆厌的名字,沈知月侧了下头。 陆侑之起身,领着她进到里屋,还亲自为她到了杯水。 沈知月微微道谢,坐在了对面。 如果没有这场闹剧,陆侑之还真想让沈知月带着陆厌学习,也少惹点事,可事实没有如果,这事牵扯到了陆厌,甚至有些更大的事正在密谋着等待发生。 他不希望自己好外孙的人生有污点。 “陆厌小时候是个很好的孩子,还很开朗,又很聪明,学东西一学就会,周围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可惜……” 陆侑叹了口气,“可惜在他刚满九岁那年,在同一时间里失去得太多,他的爸爸死在了他面前,妈妈也抛弃了他,所以他才会变的敏感,害怕被欺骗但又在得到一点点情绪回报后,就上赶着付出自己的全部。” 沈知月无声地攥住手心,忽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像漏了气的皮球。 “我知道他很喜欢你。” 陆侑之的语调实在是温柔,像是大人和小朋友之间的闲聊一样,沈知月实在想不明白,久闭门为什么会突然敞开,他又为何要见自己。 “可是这份喜欢会毁了他。”陆侑之静静地看着沈知月,“他为了给你一个家不惜去打假拳,每天弄得一身伤,学校也不去,家也不回,整天像个流浪汉一样在外面浪。他的膝盖本来就脆,再这样下去就真成一个蹶子了。” 打假拳? 沈知月愣住,三秒后垂下眼眸,眼泪瞬间落在装有药膏的塑料袋上。 第84章 陆侑之扫了一眼,又接着说:“他终究和你不是一路人,他姓陆,是我的外孙,将来整个陆氏集团也要由他来打理,我不希望他惹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再闹出什么好歹来。” “你身上的一些事,我不多说,但是如果以后人知道阿厌有个这样的女朋友,还会有人相信他的选拔人才的眼光,承认他的能力吗?” 这样的女朋友…… 怎么样的女朋友,恶心,变态,不伦,恶霸,混混…… 这么想,她确实会成为陆厌人生的污点。 沈知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鞭策,一阵阵的抽疼。 “我会从陆厌的世界消失的,但在那之前我想求陆总一件事。”沈知月闭上眼睛,手指已经被自己摩纱到发红,她尽量稳住呼吸,“我想借陆总的手,给梁家摆一道,还我朋友清白。” 陆厌以为沈知月会狮子大开口,但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 梁家是整个投资界里唯一一个敢和陆氏抢投资项目的,可梁千威这个人,头脑简单,又总喜欢搞小动作,陆侑之很早就看不惯他这种为人,但也没有到要搞垮人家的地步。 如今既然被作为条件,他也只好答应。 “改天我会把我所拿到的证据交给陆总,到时候还请您帮个忙。”沈知月起身,微微鞠躬,转身就要离开。 “你多久离开。”陆侑之叫住她。 “最晚是来年开春,陆总越快,我就越早。”沈知月扭过身,又鞠了一躬,“给您添麻烦了。” …… 一定要熬过冬天,一定要一同去看南荣的海棠花。 沈知月拉低围巾,让风肆意地灌进来带走内心的烦躁,等情绪恢复到正常,才起步走回面馆。 陆厌还站在原地,昏黄的无屋檐灯在他的身上透射下碎碎散散的光圈,没什么表情,淡漠又疏离。 他身上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一面是桀骜不驯,铁石心肠,另一面是敏感缺爱,细致温柔。 他生人勿近,但又会不辞万里跑去孤儿院带小朋友们做游戏。 陆厌听到脚步,缓缓抬头。 下一秒就被少女捆住腰间,清淡的香气和冬日里的暖气开始一点点地包围他。 “怎么了?” 沈知月第一次那么想定格时间,她从来没有幻想过未来,但这一刻她想和温柔回抱自己的少年有以后。 “陆厌,我们去看海棠花吧。” 陆厌垂下眼眸,嘴唇轻覆在她的额头上,满怀爱意地说道:“好。” 第四十二章 沈知月才离开学校两天, 所以的流言蜚语就逐渐埋没在各种题海和每一场考试的压力中,但唯一不同的是,陆厌去学校的次数多了起来。 办公室里也总有他的身影。 论坛里免不了对这件事的讨论。 [陆厌一定是发现了沈知月的为人, 然后把她甩了,伤心过度之后封心锁爱,好好学习。] [校草谈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这样的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要还我跟校草谈, 我肯定一心一意,看着他那张脸饭都变香了许多。] [一开始我就觉得沈知月这个人特别装, 那些爱慕她的男生还夸她可爱, 恶心死了。] 梁何君找过陆厌几回。 就有人说, 陆厌内心喜欢的人一直是梁何君,是沈知月恬不知耻横刀夺爱, 现在事情暴露之后,原来的情人就旧情复燃了。 …… 陆厌拿着上周考的物理卷子走进办公室里,向丁瑜讨教了半个小时, 能听懂的都听了,听不懂的就把老师说的全记在笔记本里。 丁瑜欣慰地放慢了讲题的速度。 陆厌在离开之前询问全国物理竞赛的情况, 得知沈知月还能去参加比赛之后才松了口气。 下晚自习之后,他在手机上订了个蛋糕, 尔后去附近的商场过了一圈,想起沈知月身上那件袖子短了一截的外套,便去给她买了几件衣服。 又在服务员的热情推荐下买了两件情侣款大衣, 沈知月是白色的, 他的是黑色的。 提着好几个袋子出商场, 微仰着头眯眼一望,灰沉沉的, 凛风一吹好似能把云上的雪打落。 宫鸣珂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阿厌,来不来吃火锅?” 陆厌点开免提,挥着手打车,声音附上冬天的冷,“没空。” 宫鸣珂那边声音有些嘈杂,傅归远也在,他一听就抢过手机询问道:“你一没成家,二不工作,三不学习,有什么可忙的。” 闻言,陆厌将目光落在袋子里的红色毛衣裙,眼角微翘,“过生日。” 对面也开着免提,拳馆里的兄弟们都“哎哟”起来,以为陆厌是要给沈知月过生日,宫鸣珂一愣,拿过手机,“你不是从来不过生日吗?今年怎么——” 已经打到车,陆厌怕时间来不及,上车之后深吸一口热气,不急不缓地回答那群人,“今年想许愿了。” * 沈知月睡了午觉,在金山西落之后才迷迷糊糊的醒来,打扫完卫生就坐在沙发上阅读陆厌怕她无聊买来的课外书《长安的荔枝》。 听到钥匙扭动的声音,猛然起身跑过去,“你回来啦。” 第85章 陆厌前脚刚踏进温暖的空调气里,下一秒就被少女熊抱着,软香的气息涌入鼻腔,蔓延至心间。 他埋下头,嘴角挨在她的耳垂,唇瓣微动,“你这几天怎么这么主动?” 闻言,沈知月心间的某朵花蕊被轻轻敲动,从里面流出一种名叫不舍的液素。 “我也不知道。”她收紧怀抱,“就是想你了。” 陆厌手里东西太多,无法回抱,只能用脸庞紧贴她的脸,随后侧脸亲了一下,“我也想你。” 沈知月一怔,脸一红就松下手,侧头看见陆厌提的大包小包,伸手想帮忙拿,陆厌却躲开,将一些放在地上之后,递给她两袋衣服,“打开看看吧。” “给我的?”她愣了下。 “嗯。” “新衣服?”一想到陆厌为了让自己有处可归,不惜去打假拳,要知道那种地方一不注意就会出人命,沈知月只觉得这两袋东西无比的沉重,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一句,“陆厌,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拿什么还你啊?” 陆厌轻撩她的盖着视线地刘海,笑道:“你一直在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在喜欢我之前,先好好呆在我身边吧。他想。 沈知月微拧着眉。 “去换衣服,然后出去吃饭。”陆厌温柔地推搡着她去换衣服。 十分钟后,沈知月身穿一袭红裙款款走来,裙子的左肩镂空,两条丝带打着的一朵妖艳的玫瑰更衬得那露出的肌肤洁白如玉,她就该如此美艳,而不是楚楚可怜的小兔子。 陆厌看得愣了神,心里的小鹿倏地叫嚣,砰砰直跳,他咽了咽口水,拿起沙发上的白色大衣,披在她身上。 “装兔子的狐狸。”他呢喃了一句,就揽着她的肩膀出门。 ……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昏,使整个餐厅显得优雅又静谧,柔和的萨克斯曲充谧着各个角落,让每个店里的客人都心静了不少。 沈知月也暂时忘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陆厌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块蛋糕。 沈知月的生日已经过了,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节日,当陆厌坐在对面,她才猛然意识到,双手捂着嘴,惊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 “你不是……” 沈知月察觉到陆厌眼角的泪花及时收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我也该面对现实了。”陆厌点亮蜡烛,抬起眸,喉结上下滑动,“沈知月,许个愿吧。” “啊?”她抿着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你还送了我那么多东西。” “我不能连你的生日愿望都剥夺了。” 陆厌:“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算是你的意外之喜吗?” 沈知月愣了下,“算……吧” “那和我一起许愿吧。” 话音一落,他就双手握拳闭上眼,沈知月在他的笑声和低哑的嗓音中失了神,尔后也跟着闭眼许愿。 “我愿用我这辈子所有能许愿的机会,祝福沈知月许的每一个愿望都能实现。” 他极为认真地许着,少年的爱犹如突然覆盖在大地的雪般沉重又坚定,他努力地在雪地里扫出一条路来,指引着迷茫少女向前。 那年生日小陆厌许的是爸爸永远陪在他身边,失效了,这之后的很多年他都混沌的过完这一天,也不敢再做许愿这样幼稚的事,可是今年他重新有了愿望。 他希望面前的女孩能不在乎外界的事事件件,重新爱上自己。 他想她该有个家,她该在爱中成长。 沈知月鼻尖一酸,睁眼的瞬间眼睫就带上来湿润。 “这个不算,你再许一个吧。”她控制着情绪,尾音有点颤,“为你自己许一个。” 陆厌沉默了许久,待蜡烛只剩一缕青丝时才重新闭上眼睛。 少倾。 掀开眼皮,浓密的睫毛之下的瑞凤眼深邃明亮,像是暗自做了什么很大的决定。 “我能说出来吗?”他问。 沈知月点点头。 陆厌亲挑眉尾,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沈知月,等到了法定年龄,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你不用再伪装,也不要担心谎言能将我淹没,我甘愿画地为牢成为你的后盾,带你披荆斩棘,直到世界尽头。 我想你未来的家里能有一个我。 一场没有生日歌,没有吹蜡烛环节,独有一个观众的生日,陆厌许了两个愿望。 十八岁之前的少年不信神明,十八岁的少年许的所有愿望里都关于沈知月。 陆厌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她不想见到来年开春,只想活在今天,活在他还爱她的时刻。 思绪越偏越远,她依旧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陆厌。”她轻唤一声。 “嗯?” “你上次摘面具唱歌也是为了我吗?” 那件事之后,她经常听到有人来校门口挑衅陆厌,骂着一些哗众取宠的娘娘腔之类的难听话,十八中的恶霸甚至将那晚的视频弄成鬼畜视频,到处传播。 第86章 陆厌顺着她的话回想,记不起当时的起因经过结果,只记得那时她不愿去学校,情绪低落到跑到网吧里消遣时光。 他怕她堕落,他怕她的美好人生戛然而止。 巍巍雪山上的雪莲花骑士,甘愿成为跳梁小丑,只为往深渊洒满花瓣,双手接下他那失足的玫瑰公主。 …… 过了许久沈知月才听到散漫的回答。 “我怕你被他们的话影响,更怕你学坏,所以就用这个愚蠢的方法哄你去学校。” 他说的随意。 她却下定决心。 再回报点吧,在这点时间里尽所能让陆厌开心点吧。 “等我一下。”她像哄小孩子一样温声,随后起身离开,推门而出。 再回来时,除了一身寒意,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支两块钱的蓝笔,回到座位上后,打开笔帽,在少年错愣时将他的左手拉到自己眼前。 “我那些玩偶的手上都有我名字的缩写,这象征着它们永远都是我的。”她拿着笔认真地在他手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szy 笔尖一点一点接触皮肤,带着酥麻的痒痒感侵袭全身,陆厌垂下眼眸,透过秀丽的黑发看清左手中指第一节 指节那不断明显的三个字母。 这三个字母他见过,在小姑娘送他的兔子面具上,这一刻他想告诉她,他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他已经将那年的救命之恩化成了今年的喜欢,要了命的喜欢。 十八岁懵懂又坚定不移的喜欢。 他想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可又怕自己的喜欢会成为她的负担,最后也就作罢。 屋外天空破晓,顷刻后下起纷纷飞花,橱窗里的两人正被一条隐线交缠着。 他失声一笑,嘴角上扬,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沈知月红润的唇看,尔后傲娇地说了一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了,你可不许把我丢下。” “……” 沈知月愣了下,说,“陆厌,你不是谁的附属品,我想让你去世界的另一边看看,勇敢的活在光亮里,永远恣意,并且敢爱敢恨。” 闻言,陆厌弯着眼,坐到沈知月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那我退一万步讲吧。” “沈知月,我爱的人会一直是你。” 第四十三章 拳赛结束后, 陆厌背着黑色书包,有些跛脚地随着泱泱人群一同出来,和宫鸣珂分道扬镳之后, 他带着全身伤痛走进一家诊所。 里面的医生看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十分警惕地帮他处理脸上的伤口。 陆厌看懂他的疑虑,就张口解释一句,“偷偷打拳赛, 受伤了怕女朋友生气,就想着处理好了再回去。” “哦, 这样啊。”医生如释重负一笑。 处理好伤口之后。 陆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手机屏幕一熄, 他忽的停下脚步,冷不丁抬头, 看着亮牌上有‘ciao’四个字母,字迹比沈知月遗留在他那的帆布袋上的还要飘逸。 后来想想,大概是因为想弄懂这个意大利语的意思, 他才会走进这家纹身店。 “欢迎光临。”姜早,将眼睛从画板上抽出空来, 起身朝二楼吼一句,“盛暖, 有客人来。” 盛暖急急忙忙跑下来,站在陆厌面前气喘吁吁地问:“帅哥,要纹点什么?” 陆厌没有说话, 而是看向继续低头画画的姜早, 桌子上还放着校牌, 十八中的。 盛暖顺着看过去,解释道:“她不是店员, 你看你想纹什么样的,我替你纹吧。” 姜早突然被点了一下,扭过头来,尔后拿着自己的画过来,“帅哥,你觉得把这个纹在身上怎么样?” 陆厌低眉,平板中央画着蝴蝶萦绕荆棘图,每一片叶子几乎临近枯萎,上方飞着两只发着光的蓝黑色蝴蝶,此刻陆厌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地狱里的天堂’‘深渊里的骄阳’这两个形容。 片刻后,他将自己的左手露出来,看着中指处那有些花的三个字母,询问道:“这个图可以加在这上面吗?” 姜早垂下眼眸,不到一秒就激动的跳起来,“szy是你女朋友的名字缩写吧?” 陆厌:“嗯,她亲手写上去的,然后我自己用笔沿着划。” “对自己这么狠,你不觉得痛吗?”划到蓝色墨水清晰可见的程度,不是情种就是狠人,姜早有些震惊,“你为什么不直接来纹身?” 陆厌:“怕她不喜欢。” 姜早:“那你这次来是因为知道她不介意你纹身了?” 闻言,陆厌懒懒地摇头,“她说只要这三个字母在,我就是她的。” “我想一直属于她。” 姜早似懂非懂地点头,“我这个画的主题就是至死不渝的爱。配上这个正好合适!” 盛暖觉得太胡闹,皱着眉头说:“你上一边去,还至死不渝,你这个年纪你懂吗?” 陆厌没时间看两人拉拉扯扯,冷咳了一声,“我就纹这个吧。” 就在这时店里又来了一位客人,穿着单薄的秋季校服,戴着黑色鸭舌帽,只有瘦削的脸廓露在外面,还有一颗唇边黑痣。 第87章 姜早闻声跑去招呼客人,又开始推荐自己的画。 盛暖无奈一笑,扭头看着陆厌:“确定吗?” 陆厌侧身坐在凳子上,并将手覆在桌子上的工具箱旁,“确定了。” 这辈子,就定下了。 所以在零点来临之前,他花光这个月赚来的钱买了一个格拉芙女士戒指,闪耀的钻石戒指之外被素银圈包围着,形成一个镶嵌型,尺寸刚好能将他的纹身遮盖住。 等到合适的时期再把戒指按沈知月的尺寸改小。他想。 纹身纹到一半的时候他让盛暖在那三个字母的旁边刻下ciao,他也问到了那个意大利语的意思。 ciao 乍见之欢,也是一见钟情。 按沈知月的意思,她是在初见的制香坊,在劣质的香水挥发之前喜欢上他的。 这个谎言一吹就破。 但是他甘愿受骗。 ——“我追过明中副会长,陆厌。” ——“喜欢的。” ——“陆厌,如果我背叛你。”“就让我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写上我的名字,你就是我的了。” 2018年12月20日,23点59分。 我确信沈知月是爱我的。 * 直到多年后,他在米兰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广告牌上有对ciao的解释,他这才知道ciao的第二层意思: 天各一方。 * 翌日。 一模结束,放学铃声响彻校园。 老师们抱着试卷封袋纷纷走进办公室,陆厌就等在办公室外,单肩背着书包,两手搭在走廊上,姿势散漫。 田温杲刚监考完理中考试,抬手整理眼镜就看到阖目假寐的陆厌。 他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这头发太长了,该理一理了。” 陆厌睁眼,微笑着点头,“田总,你能给我一套一模的全科试卷吗?” 田温杲在校外碰上陆厌和沈知月几次,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偏偏这小子表现得像被爱所伤的痞样,好在他的成绩上来了,老师们也不好过多干涉他们的情感。 “你先等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卷子。” 陆厌微低头,道谢。 …… 晚饭吃的是沈知月从明道街买来的面。 陆厌的胃也没有那么挑了,把那碗面吃得一干二净。 晚上,沈知月坐在客厅写陆厌带回来的一模卷,语文、数学、英语、理中。 陆厌就坐在沙发上帮她掐点,眼前还放着沈知月没有看完的课外书。 直到晚上九点,她才插着点把最后一道物理题做出来,陆厌打了好几次哈切,等她结束并像小猫一样伸着懒腰才敢去厕所。 回来时看见写的满满的几张卷子后,自豪地揉着她的头发,“真厉害呀。” “你先收起来,等我回学校订正完我的,我再回来给你批。”他坐会沙发上,搂着她的腰,畅想未来,“等我这段时间忙完,我就开始废寝忘食的学习,努力和你考上同一个大学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异地恋了。” 沈知月愣了下,察觉陆厌对她的感情越来越难断了。 千万不能让事情像原计划那样发展,她不愿让陆厌因她而受伤,这个念头出来后,也只能浅笑着,“这么麻烦,要不就算了吧?” 我们也算了吧…… 陆厌侧脸,疑惑道:“什么算了?” “……” 沈知月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那句话,手指插着肉,疼里发着酸度,再等等吧,等过完冬至,她伸手抚摸他眼角的胎记,弱弱一说:“批试卷太麻烦了。” “是挺麻烦,我在学校学习那么累了,回来还要陪你学,真是麻烦死了,还累。”他眉眼带笑,贱兮兮地说道,“要不你亲我一下。” “就当是犒劳我了。” 他这种随意撩情的话,每每都能弄得沈知月红了脸,羞涩不已。 沈知月落荒而逃,跑到茶几对面坐,陆厌抬起左手摸了摸鼻子,笑得合不拢嘴。 突然有一道白光闪了过来,她眼眸上抬,“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戒指?” 陆厌放下手,看了一眼戒指,尔后问向沈知月,“前几天买的。” “你要吗?要的话送你。” 低沉的语气中烂漫带着期待。 沈知月愣了三秒后伸手,只是想看看这个戒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会让从来不戴首饰的人这么显摆。 就在这时,宫鸣珂打来今天的第五次电话,前面四次手机静音,没有听见。 “今晚有一条大鱼,来不来?” 陆厌余光瞥了一眼看着他的沈知月,眼神闪烁,捂着手机听筒,“你们在哪个位置,鱼竿,鱼饵都准备好了吗?” 宫鸣珂显然听不懂陆厌的话,绕了绕头,“这次可能要麻烦点。” “好好好,你们现在那等我,别让鱼咬别人的钩。”他说着就起身,挂断电话之后垂下眼眸发愣的沈知月。 “你要去哪?”沈知月问。 第88章 陆厌穿好外套,单挑眉,“宫鸣珂喊去钓鱼,你困了就先睡,等我回来了带你去看雪。” 明天是冬至,天气预报说今晚十二点会降今年最大最急的一场雪。 沈知月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走到玄关柜前,低头换鞋,“我想跟你一起去。” 闻言,陆厌手臂用力将她横抱起,突然失重的她急忙揽着他的脖子,抬眸望着他那滚动着的喉结,听到他说,“听话,乖乖在家等着,就这一次,以后我去哪都带你好不好?” 沈知月抿着嘴,没有回应。 陆厌把她放在沙发上就转身离开。 …… 今夜的风有点大,静谧的街道里摇曳的萧瑟柳条是唯一的生机,沈知月坐在窗边,看着它在空中拂过,总感觉此刻是暴雨来临前的沉默。 担心之余她给许风打了个电话,才知道陆厌又偷偷去参加拳击赛的事。 得到地址之后,她快马加鞭地赶往。 * 素阳街。 比赛结束的钟声响起,陆厌获得了最终胜利。 组织这次拳击比赛的是一位老总,平时就喜欢看着别人自虐,知道还有这种能看着别人酣畅淋漓地对打的比赛,立马组织。 为了掩盖比赛的不规范性每个去看比赛的人都有钱拿,赢了比赛的得的更多,陆厌一直是擂主,接连和四五个人打,在精疲力尽之时赢得了胜利。 一出来,宫鸣珂就将自己当观众得的钱扔进陆厌包里,“这可不是送你的,你以后得加倍还我。” 陆厌愣了下,蹙起眉头,三秒之后轻飘飘说一句,“谢了。” 这些钱加上之前赚的,还有省吃俭用的生活费应该够在明市买一套最便宜的房子了。 寒风呼啸而过,他却觉得无比的温暖。 一路这么欢快的往之前看过的楼盘走,过了今晚就是冬至,说好在那天给她一个家,他就一定会做到。 他在心排练着把这么惊喜告诉沈知月的场景,截然不知危险的悄悄来临。 直到一个玻璃水瓶从身后砸来,猛地在他的后脑勺碎开。 “砰——” 他直愣在原地,黑色的鸭舌帽落到一旁,脑袋上的血开始往外冒,他不觉得疼,猛地扭过头往后看,身子却不受控地晃了晃。 四五个混混冲他跑来,迷迷糊糊之中他认出了自己的手下败将,也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很快,面露凶色的混混就站在他面前。 “滚!”他抱紧装着现金的黑色包包,嘶吼道,“这踏马是老子赢来的钱,你们都给老子滚!” 其中有一个人本就因输掉比赛懊恼,现下更加烦躁,猛然一脚踢在陆厌的小腹上。 他拧着眉疼哼一声,随着身子往下倒,在心里骂了声草,只好抱紧手里的钱。 那些混混没想到陆厌流着这么多血力气还能这么大,不论怎么拳打脚踢都不放手。 “你他妈放手!”其中一个人伸脚用力踢下去。 刚好是他左膝盖的位置。 就算宫鸣珂给他买了最好的护膝,在这一刻他还是能感觉到骨头断裂的剧烈疼痛,他咬紧牙关,嘶吼道,“这他妈是我的钱,我还要给我女朋友买房子。” “你们这群手下败将,滚,都给我滚!” 沈知月赶到时,正好看到他死死护着那点现金的场面。 他陆厌可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往前都是视钱如粪土,挥霍如流水,可如今他却为了实现那单方面的承诺,躺在别人的脚下祈求着。 “陆厌!” 熟悉的女声响在空中。 陆厌慌了神,眼神闪躲,吼了混混一声后转头看向沈知月,“你别过来!” 他不能让沈知月见到这么狼狈的自己,他怕沈知月会觉得他没有用,会嫌弃他,离开他的! 混混们闻声扭过头,只见穿着白色大衣,围着红色围巾的少女迅速向他们冲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钢管。 招招不拖泥带水,很是凶狠,但她力量和这个专门以打假拳为生的男人们相比还是太弱,几分钟混战下来,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可那些混混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对着她嘲笑。 慌忙之下,她跑到陆厌身边,抱着他。 鼻尖涌入她再熟悉不过的薄荷柑橘味,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鲜血染红了陆厌的头发以及她的肩膀,知道他受伤那一刻心尖一酸,她紧紧地抱着他,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做为我这些,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 都怪她,如果她没有跟他提什么愿望,不去接近他,也不认识他,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还会是那个意气风发,坦荡、恣意的陆厌。 陆厌脸色苍白,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他虚弱地摸索着地上沾了血和灰的帽子,颤抖地戴在她头上,“戴好,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说着他就作势要起来,可身上的伤已经让他丧失平衡,他摔进沈知月的怀里,自嘲一笑,气弱如丝,“沈知月,你怎么这么叛逆呢,非要跟过来,我现在保护不了你了。知道害怕了吧?” 第89章 “我就是叛逆,我喜欢喝酒,还会抽烟、打架。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还担心我会不会害怕。” “你真是太傻了……” …… 2018年12月22日 冬至。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直扑在相畏的两人身上,寒意愈发逼人。 沈知月余光瞥见停在街边的黑色奔驰,尔后面色严肃地看着陆厌,“陆厌,我们算了吧。” “什么……”话还没说完,陆厌眼睛一转就陷入昏迷。 警车来得及时,将那些混混带走后,陆侑之也从车上下来,让手下将陆厌带上车,沈知月不舍得放手,眼睛也一直跟随着。 “沈小姐,你的事我已经办妥了,你就别缠着阿厌了。”陆侑之挡在她面前。 沈知月一直摇头,沾满血斑的双手一直拽着陆侑之的衣服,“能不能让我再陪他几天?” 陆侑之甩开她,严重地说了一句,“我没时间看你深情,我外孙也等不了!” 第四十四章 抢救室上的红色时钟跳动着, 所有跟林家有关系的人都在走廊上等着,老夫人心里受不了刺激多次昏厥过去。 陆厌醒过来已经是五天后,一醒来就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 就连一直在南荣陪着冉竹的傅归远都急忙赶回来。 他用眼睛扫了一圈,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你们别在这挤着,我都看不见我女朋友了。” 一群不知道发生的男人们“哎哟”了声, 开始叽叽喳喳的说:“都受伤了心里还想着女朋友呢,咱们厌哥可真深情。” 陆厌笑笑不说话。 傅归远突然意识到什么, 挤到床边拍了拍床, “阿厌, 你这个恋爱谈得不错,把你的心病都治好了。” “那你现在还怕下雨天吗?” 有人接茬:“有嫂子在, 肯定是不怕咯。” 作为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宫鸣珂赶忙躲在人群里,庆幸着陆厌没发现他的异样。 …… 按理说, 他住院这几天沈知月应该会来照顾他才是,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 已经到了出院那天,她的身影从未出现过。 宫鸣珂这小子也总拿各种理由不让他碰手机, 更别说是平板了。 出院这天,陆侑之忙,就让宫鸣珂接陆厌回家。 一上车, 他就伸手要手机, 宫鸣珂知道纸包不住火就颤巍巍地放在他手心, 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一种不安感,渐渐油生。 他寻着记忆, 输入了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三十秒,被挂断。 “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扭头问宫鸣珂,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宫鸣珂愣了下,插科打滚地说道:“她不可能出事,她能出什么事啊,你都把她照顾的这么好了。” 陆厌察觉出宫鸣珂在说谎,但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沈知月是真的没事。 这次响了十秒就被挂断了。 他把宫鸣珂推下车,让师傅掉了个头,在这段时间又持续打了二三十个电话。 “喂。” 清晰的熟悉女声从听筒里传来,陆厌瞬间湿了眼眶。 喉结滚了滚,嘴唇张了又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想起这段时间沈知月的热情主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同居当天去明道街吃完饭回来就这样了,再缩小一下时间范围,那就是她买药回来,明道街就一家药店,他去过却见不到她身影。 他不知道那天她发生了什么,遇到了谁,又听到了哪些话。 沈知月那边也很沉默,宋泊简给她送水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刚好被手机收的清清楚楚。 陆厌手指一顿,忽略掉那点男声,温柔道:“月月,你想吃面吗?我回去给你带。” 沈知月深呼一口气,语气清冷地说道:“陆厌。” “我们分手吧。” 手机传来冷漠的“嘟嘟”声后,这个号码就没再打通过。 她把他拉黑了。 * 陆厌在小区门口买了一提啤酒,回到家,踩着黑暗进去,瘫坐在沙发上,月光倾下之时看见电视柜旁的黄色纸盒,这是他匆匆带来的行李,一直都没有碰过。 里面装着沈知月送他的面具,她落在酒吧的包包,和包里的狐狸钥匙扣,还有他当初失了魂买了一本沈知月同款物理辅助资料,全新的。 酒精撞击着他的大脑,撞得他清醒不来,整颗心像是被赤铁烙印过般,生疼。 沈知月成功的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手机在漆黑里亮了两下,他猛地拿起手机,看到是许风发来信息后,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许风发来两张照片。 照片里,少女带着护膝,护手腕,绑着个高马尾与一个他没见过的男生合作打拳,眼神凶狠,动作力道发挥的完美。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子。 她不需要他保护的样子。 [许风:你出事那天她是和陆老爷一起来的,其他的你自己去问吧。” 那天,陆厌还是没有勇气向证实什么。 因为他都明白,他明白沈知月和跳楼女生的关系,也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所以他才说出那句“我是你唯一的希望。”知道沈知月一开始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帮助她朋友后,他也尝试着让自己再强大一点,强大到她不会对他身后的陆侑之伸手。 第90章 …… 一模成绩下来,陆厌考了全校第200名,按照明中以往的升学率他能考上b大,能和沈知月考去同一座城市。 可他却觉得这很讽刺。 陆厌发了疯似的找了沈知月几天,半山小镇、那家面馆、打听到的她兼职过的网吧、都寻不到半点她的踪影。 她像人间蒸发般从他的世界消失。 失望过后,陆厌又过上以前那种散漫惰学的厮混生活,没日没夜的和那群兄弟鬼混,酒是不停地喝,也许是在闹着劲儿,他每次喝的量都跟灌沈知月那次一样,甚至更多。 宫鸣珂赶忙阻止他,甚至给他一巴掌,再把手机扔在他面前,“你够了!一个星期有七天,你一共去医院洗了六次胃,你他妈是不想活了吗!” “是!” 陆厌哑着嗓子吼了一声。 宫鸣珂愣住,随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先前就跟你说过,她没有表面那么单纯。你自己看看,她这个样子需要你的保护吗?” 陆厌喝得模糊,趴在桌子上,眼睛浑沌地盯着屏幕看。 是沈知月对黄文进挥拳的画面。 他嗤笑了声,“那她能有什么目的!” “是欺骗、践踏我的爱吗!” 是得到再才抛弃吗! 一声痛彻心扉地嘶吼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珂,我知道的,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想借我的手报复那些欺负过她和欺负过她朋友的人……” “我都已经相信她已经喜欢上我了……”说着,他就扯出戒指,将其丢到一旁,露出手指上的纹身,“她说过不会抛弃我……她说过会让我开心的……” 胃里开始赴山倒海,他“呕——”了声。 因为这几天他什么都没吃,刚刚又去厕所吐了好几遍,所以这次吐出一阵酸和淡淡的血腥味。 “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她却想要我的命——” 少年彻底被酒精打败,整个人倒了下去。 当即就被送去医院洗胃。 * 再见到沈知月是在冬季的末尾。 沈知月去明中办理转学籍问题,刚走出校门就看到路对面风风扑扑走来的一群少年,陆厌还是走在最后,头发也剪成原本的利落模样,只是大病一场,他瘦了好多,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散。 “知月,都弄好了吗?”宋泊简将摩托车开到沈知月面前,并把新买的女生头盔递给她。 她点头,刚要接过头盔,手心就被人从旁一抓,陆厌一路拉着他,步伐粗鲁快速,沈知月根本跟不上,但也不敢说一个字。 宋泊简和那群男人分别站在马路的两边,形成两个帮派,一边担心着沈知月,一边担心着陆厌。 又是同样的道,每次的起因都不一样,上次她是为了更快拥有他而向傅归远打听他的事情,这次是她坦白了自己的欺骗。 “陆厌,你够了!”沈知月吼了一声,并使劲甩开少年的手。 陆厌默默转身,嗤笑了声,“力气这么大,还用得着找我保护?” “骗子。” 沈知月丝毫不胆怯地与那如猛狼在眸中嘶吼的双眼对视,平淡道:“陆厌,我这一年一直在骗你,利用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陆厌眼珠流动,咽了咽口水,“沈知月,说爱我。” “……求你。” 沈知月一怔,手指紧握成拳,觉得这样就能拥有把狠话说下去的勇气。 “你当真以为我是真心喜欢你吗?”语气越冰越能伤人,“装作喜欢一个人挺累的,你就放过我吧。” “求你说爱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原谅你……就这么难吗?” 说完这一句,他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点点。 但是没有。 欺骗带来的愤怒让他的思绪飘到前几天晚上,他也是发了疯才把沈知月唯一留下的一模卷子拿出来批改,也就是那时突然看到好久之前没收的一个摄像机。 他学着网上怎么给它充电,里面唯一的一条视频里有沈知月的身影。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梁何君,说了很多,但陆厌只听到她威胁梁何君的话。 她要获得他的真心然后无情蹂躏,并狠狠践踏。 “所以说,之前的总总你都是骗我的,连那晚说的喜欢也是?” 他不质问她的目的,他只想知道她有没有爱过自己。 “对。” 瞬间,陆厌把所有事情都想得通了,为什么她会拿他和梁深谈条件,她为什么会当着梁何君的面喊他宝贝,为什么那天她劝他去世界的另一边,这根本不是气话也不是秀恩爱更不是祝愿,而是他妈的计划好的,她根本不喜欢他! 少年冷笑一声,喉咙挤出滚烫的一句,“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只要你敢背叛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话音一落,他重新抓起沈知月的手,快速走到马路中央。 好几辆小车并排停在斑马线处,其后还停着一群,手腕处的如被绳子捆绑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她收回视线的瞬间抬看着少年不听颤抖的喉结。 第91章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过,最后万劫不复的一定是我。” “你松手吧,我就站在这死给你看。” 陆厌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眼神坚定的好似要赴死。 红绿灯上的灯闪成黄色,下一秒,一群车子就向他们驶来,笛声充斥着两人的耳朵。沈知月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等待着死亡,等待着阎王爷的质问和惩罚。 车笛声响彻整个街道,还带着司机师傅坏气的骂声。 有一辆车在距离他们一米处急刹,司机探出头来,吼着骂:“你们他妈有病啊,要死去别的地方死,别他妈在这晦气!” 陆厌也终于发泄完那股气,他重新将沈知月拉到路边,垂下眼眸,他想抱抱她,却被推开。 尔后,他字正腔圆地又问了一遍,“你倒底有没有那么一刻是带着喜欢跟我在一起的?” “陆厌,你不要在欺骗你自己了,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你,一刻都没有。” 一刻都没有—— 这句话在他的脑中循环了好几遍。 “沈知月,你真他妈能装。”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牙缝丝磨,双眸冷冷但满是杀气地看着沈知月,“喜欢上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至极,你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不然我弄死你。” 第四十五章 盛夏, 深夜。 淅淅沥沥的雨落于桐阳市,积于地面的水洼波光粼粼地倒映着城市里的高楼和匆匆行人的衣角。 沈知月刚从乐任教育出来就接到夏怡的电话,她站在屋檐下, 瞥见被雨滴打湿的鞋尖,或许是天气,也可能是季节,久违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让她频频唉声叹气。 良久,她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往车库跑, “喂?” 电话那头。 “月月, 明天磐石公司要在华庭庄园举办舞会, 我这边走不开,你替我去参加吧。” 沈:“我明天有事。” 夏怡装作没听见, 自顾自地说:“到时候,你佩戴我专门为你设计的珠宝项链,再穿上我送你的高定礼裙, 一定可以惊艳全场,然后你再夸一夸我们的小公司, 那咱们的百盛品牌离风靡全球又近了一步。” 沈:“放暑假了,会有很多学生来机构报名, 你也知道我的那个老板,不近人情,请假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再说了, 我什么也不会做, 怕到时候给你丢脸。” 从门口到停车位有一段路程,沈知月已经开始有些喘气, 被雨打湿的轻薄衬衫粘着身上,难受得让她更加烦躁。 等车子凌于湿漉漉的马路上,沈知月才意识到还通着电话,连上蓝牙后“喂?”了一声。 “我明天还要去温馨之家看看,真没空,你看看能不能找别人去。” 夏怡那边好像也在忙着收拾东西回家,窸窸窣窣的。 良久,沈知月才重新听到夏怡的声音,“你要不别当什么老师了,来我这上班,三天两头的给你假,到时候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包括为社会奉献爱。” 闻言,沈知月轻声叹了口气,说:“等我把欠宋泊简的钱都还清了,我就立马辞职,到时候你可得说话算话啊。” “那肯定的呀,我养你绰绰有余。”夏怡动了动嘴唇,不放弃上一个话题:“明天,你无论如何都要空出时间来替我参加舞会,这关乎到百盛的未来。” 沈知月还想拒绝,却被无情打断,“好了好了,这边来新生意了,我就不跟你聊了。” “嘟嘟嘟——” 这么看,沈知月换到她那工作也会经常熬夜。 轻轻散散的云布里藏着其羞家月亮,莹白的光一点一点地照射着地上的水洼。 雨势越来越小,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彻底停了。 又是红灯。 车子刚好停在斑马线前,沈知月摇下车窗,借着这个间隙抬眸远望。 骤然间,有个身影闯进她的视线里,男人一席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矜贵潇洒,干净利落的大背头之下是斯文俊郎的侧脸,还戴着眼镜。 男人拄着拐杖优雅地从一道昏黄的光走向另一道同色不同样的光,沈知月眯着眼想看清他的脸。 可惜距离实在是有点远,很难看清。 不知道是沈知月的眼神太过于灼热还是男人太过于敏感,他侧过脸寻找目光,于此同时,沈知也正盯着他的拐杖看,眼里尽是惋惜。 “这腿真是太可惜了。”就在她感叹上帝的公平时,从窗台抽回来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喇叭键,车上的两个大灯也被开着。 “嘀——” 两人同频一惊。 男人身体轻微一颤,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一跳,缓缓停下脚步,扭头望去,想从车窗看清‘罪魁祸首’,却落了空。 感受到犀利的目光之后,沈知月急忙低下头,把整个人都埋在方向盘下,再摇上车窗。 空气一阵死寂。 须而。 沈知月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发现,男人正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车头打出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恍若从光中走来的神明。 她想:完了。 第92章 发愣间,前上方的红灯一闪,沈知月直接踩油门,“隆隆隆”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响起,男人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眼睛也因为越来越近的灯光而眯着。 他没有躲避,用幽怨且带有杀气的眼神盯着车里的人看,沈知月没有给予眼神,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吼了一声,“对不起啊,大叔。” “大叔?” 男人望着逐渐氤氲模糊的后尾灯,眼镜片下那深邃的双眸浮生一丝意外,被气得发紧的喉结上下滚动。 “沈知月,你还敢出现。” * 沈知月回到家就立马泡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后就坐在阳台上跟老板在微信上聊请假的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从不批假的铁公鸡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感慨地“啧”了声后,开了一瓶红酒,就坐在吊椅上边喝边侧耳听着电视里播放的社会新闻。 夜越深,风里的凉意就越重,单薄的白色纱质的睡裙在风中缓缓飘着,她抱着腿偏头,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她家所处的地段是市中心,往外一望都是闪着灯的建筑物,那些霓虹灯总给人一种热闹的氛围,她住在第20层,刚好隔去楼下嘈杂的声音,她需要视觉的热闹,但不喜欢听觉上的喧嚣,所以当初宋泊简拿这个房子跟她谈条件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叮铃铃——” 怀里的手机响起,看清来电后,她放下酒杯,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接放到耳边。 “还在帮学生补习?” 宋泊简低沉得有些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不在。”沈知月有气无力地说道。 宋泊简:“那我去你家找你。” “……”沈知月顿了顿,“我要睡了。” 他惜字如金,“一起。” 话音一落,他知道她会拒绝,她也知道他会立马挂电话,所以她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宋泊简,你不要太可笑了,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就要和我一起睡觉,当初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根本不会和你有联系……十年了,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个专业的医生帮你。” “是债主。” 语气冰冷,让人听不出一丁点情绪,他回答的第一个问题。 沈知月听得出来,她确实欠宋泊简很多钱,“我会还清的。” “……” 片刻后,手机里传来车轮压着街道极速刹车的声音,续而是男人急促的呼吸声,沈知月表情逐渐凝固起来,语气里是担心和无奈,“宋泊简,你没事吧?” “……” 对面,除了呼吸声还有难以让人发现的抽泣声,沈知月知道宋泊简是在用老方法对付她,堂堂富家公子为了达到目的居然用眼泪骗取女人的同情心,这是最让沈知月无奈的地方。 也是因为这样,一开始她才觉得他心机很单纯。 仅仅是一开始。 “今天,你还是别过来了,上次我在你那留了一份助眠香,你回去自己点上。”这次沈知月绝对不会妥协,一说完她立刻挂断电话,并走回客厅。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接下来即将播放我台记者的现场直播……” 广告结束之后电视里播放着一个采访节目,主持人话一说完,画面就切到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本次的采访记者余言,另一个是被采访对象——陆厌。 “磐石在两年前就传着要换老板的消息,大家都猜测新老板会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呢,没想到陆先生这么年轻……” “已经不年轻了,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被喊做大叔了。” 被采访的男人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平缓,语气里带着低微的开玩笑,这让紧张的余言轻松了许多,笑着回应,“您这么年轻又这么帅,喊你大叔的人一定很没眼光。” 陆厌勾嘴浅笑,“有道理。” 玩笑过后就是正式采访。 “陆先生为何不继续在国外发展香水企业,而选择回来投身于投资企业呢?” “因为一些不便透露的私事。” 两人相视一笑,女记者接着又问了一些磐石企业前景规划的问题,陆厌都一一回答着。 …… 准备把酒杯放回厨房的沈知月在听到男人低哑中带着微微熟悉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意识的偏脸,尔后瞳孔猛地放大。 陆厌……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屏幕里的陆厌身着笔直的西装,坐在木椅上,左腿懒散的搭在右腿膝盖上,两手闲置于椅子扶手上,神情轻松自在地盯着镜头看,上扬的嘴角是说不尽的自信。 比年轻时少了点戾气。 沈知月看的入神,垂着的双手不自觉地揉捏着睡裙,粉嫩的指甲透过衣料插进手掌的肉里,使那掌心白里透红。 真是好久没见了。 “陆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题外话吗?”第一次采访长相如此优越,还是个为数不多的商业大佬,余言在心里打起了算盘,那挂在耳边的几缕头发不知道被她撩起来多少次。 陆厌抬了抬右手,看了看时间,平淡地说道:“当然可以。” 第93章 日理万机的总裁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他的形象在小记者的心中又美化了几分,也让观众更加觉得这个归国的总裁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只有沈知月知道,那不是温柔而是脾气爆发前的宁静,是腥风血雨前的云淡风轻。 “请问,陆先生手上戴的是婚戒吗?” 余言的话打断了沈知月的思绪。 她的视线瞬间滑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随着镜头的放大,她看清了他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 是镶嵌型的,很精致,显然不是十八岁那个。 陆厌垂眸,转动着戒指,缓缓说道:“是定情信物……” 第四十六章 深灰色的窗帘阻隔了日上三竿的艳阳。 床头柜的白色香盘里堆了一节又一节的香灰, 靠助眠香入睡的沈知月,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伸手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不耐烦道:“喂。” 宋泊简并没有被她这语气劝退, 立马说出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今晚陪我去参加个宴会。” “宋总的舞伴这么多,应该不缺我一个吧,我今晚没空。”沈知月没再多说。 将手机扔在床上, 起床并走进浴室里,冰冷的水扑打在脸上后她心里的烦躁才慢慢减退。 与此同时, 市医院五楼最里的508房间。 宋泊简躺在白色沙发椅上, 放下电话后,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如同刚从极寒之地回来不久一般冷到发硬, 额角也不断地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种情况多久了?”谢薇放下笔,走到椅子前,俯视着展出痛苦的许晏。 “他回来了。”他答非所问, 此话一出,泛红的眼角就掉出一滴泪来, 谢薇目睹着那滴泪珠滑过沙发再掉到男人的肩上。 谢薇是宋泊简的心理医生,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她叹了口气,说:“当初我就不同意你把沈知月留在身边,她是个定时炸弹, 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闻言, 宋泊简双眸滞了一瞬, 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谢薇知道他听不进去, 只好劝说他按时吃药。 他轻“嗯”一声。 房门开了又关,谢薇才瞥见桌子上那精美的袋子,听宋泊简在电话里说的,这应该是给沈知月准备的礼物。 她拎起来走出门,走廊空荡荡。 * 宴会如期举行。 盏盏路灯瞬间都亮了起来,与天边倾泻的月光河混合,再把整个城市盖上一层温暖的薄纱,就像那绝美的天仙,有种氤氲的缥缈美。 一辆黑色保时捷急刹停在华庭庄园前。 “女士,让我帮您停车吧?”一位身穿规定制服的男服务员敲了敲车窗,浅浅向沈知月鞠躬。 话落,车里伸出一只银白色高跟鞋,跟随的是骨肉匀停的小腿,纤细漂亮,被庄园里的柔光抹上一层轻纱,肤色更是如凝脂似的。 参加宴会的,不管是有财力的男人还是精心打扮的女伴,都被沈知月耀眼的气质所吸引,或许是感受到了太多的目光,她轻轻点头,交出钥匙后从车里下来,来不及整理裙摆就往里走。 “那是谁啊?这么好看。” “不会是哪个大明星吧!” “她没有舞伴,该不会就是磐石新总裁的未婚妻吧?” “还真有可能是。” “……” 门口几个女人在八卦着,转眼一看,发现她们的男人还盯着沈知月离开的方向看,一下子不爽地甩手,气鼓鼓地走进去。 沈知月不知道就单纯的几分钟里,就把人惹不高兴了。 磐石是陆氏集团更新换代后的全新面貌,这次宴会就是陆侑之为陆厌接风洗尘举办的,这倒是给了其他公司一个能和磐石合作的机会。 沈知月起身要离开,又有面光发油的啤酒肚男来搭讪,她装聋作哑的坐着,几分钟下来男人才心怀不满地离开。 松了一口气后,她的手机界面弹出来一条信息。 夏怡:这是我整理的资料,你看看谁比较好拉拢。 :百盛的未来就靠你了,宝贝子! 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想着,她拿起蛋糕边吃边看资料。 豪门盛宴,灯光璀璨,如星辰照耀夜空,繁华景象邻人咂舌。 宴会上三五成群的都是在谈工作,最瞩目的是一位面容清冷,气质卓然的男人,陆厌久久一次开口,对付着恭维他的人。 周围轻言细语的八卦声随着小提琴声闯入沈知月耳里,打断了她的判断。 “这陆厌长得真帅,还年轻有为,可惜已经有未婚妻了。” “是吗?哪个是啊,她来了吗?” “不知道,听说有人在门口看见了。” “……” 下一首曲子响起,女人们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她们都朝着自己的男伴走去,沈知月心头一颤,过后,用甜点压着内心的烦躁。 她记着夏怡的嘱托,理正脖子上的珠宝,缓缓站起来,向模特公司的陈铭走去,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寻找所谓的“陆厌未婚妻”。 未果。 …… “厌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宫鸣珂指着从甜品区走出来的女人,表情很是惊讶。 第94章 沈知月挽起来的棕色头发被一个大红蝴蝶结夹着,那一抹红色显得她那白皙的颈脖像是要透明,更是提亮了她那身洁白的半尾裙。 陆厌被怼了一下,单挑眉尾,不耐其烦地将眼睛从高脚杯里挪开,瞥见颦动温柔的背影,一双寒潭般的眼眸立马变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随后,他眼眉微耸,别开了眼,“不认识。” 于此同时,沈知月莫名感觉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扭头看向最有嫌疑的地方,却毫无发现。 疑惑之后,她端起路过服务员盘中的一杯红酒。走向资料里最好说话的男人——陈铭。 “我去,还真是沈知月啊!”宫鸣珂有些许的激动,“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好看吗?。” 红酒被撞得晃荡,有那么几滴还落在陆厌纤长且骨肉分明的手指上,他不爽道:“滚远点。” “你不想见见你的旧情人?”宫鸣珂根本没有注意到陆厌的表情变化,也没把他的话放眼里,目光一直在沈知月身上,“你的老情人行情不错啊,这么快就有男的对她动手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深邃的双眸冷了几度,心口一直有簇火,闷了一口酒的时间,余光瞥了一眼沈知月。 彼时,沈知月正凯凯而谈,陈铭在欣赏着她身上的珠宝,甚至还伸了手。 几位老总听着宫鸣珂的话,顺着目光看过去。 在场的女士们都身着华丽的礼裙,点缀着珠宝和头饰,但最吸人眼球的还是妖艳玫瑰里的一朵白茉莉。 沈知月香肩半露,肩带是珍珠和银饰的混合,流苏在她一颦一动间,碰击如玉的肩臂,耳垂上吊着两颗色泽纯正的月亮型的祖母绿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晕,更将肌肤衬得犹如白雪一般。 视线往下,她穿的是白色半尾裙,巴掌宽的细腰上缠着半坠向左腿的腰链,左腿被那几层纱弄得若隐若现,温柔又性感。 几人纷纷咽下口水,笑得猥琐,走了过去。 “美丽的小姐,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先说话的是新特的总裁,汪海洋。 新特是专门给明星演员设计服装的公司,近些年因为几个紫薇星设计师的出现,发展的不错,但公司的老板却不是什么好人。 夏怡多次提到这个人,这次还专门让她提防着点。 沈知月疲惫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鞋跟也不自觉地往后退,躲过了邪恶的手掌,“汪总就这么把自己的女伴甩一边,美女姐姐可就不高兴了。” 闻言,汪海洋身旁的女人扯了嘴角。 汪海洋眼皮一转,瞪了一眼,舌头不遮掩地舔了舔嘴唇,直接上手抓住沈知月滑嫩的手臂,抚摸着,“不碍事~” 闻言,沈知月嘴角一震,抽出手臂后换掉僵硬的笑容,揪着陈铭的衣袖随便指了个地方,“陈先生,借一步说话。” 她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尤其是油腻恶心的老男人! “你别给脸不要脸!”汪海洋一下子觉得丢尽了脸,再次抓住沈知月的手臂,还稍一用力,想一把抱住她,“你混进宴会不就是想吊一个多金饭票吗?”他看了眼低着头的陈铭,接着说道:“他瘦成那样能满足你吗?他的钱够你骗吗?” “你——” 沈知月推开男人,抓着陈铭衣袖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她真想挥出拳头,可一想到朋友就算了,冷静下来后,打开手机里的电子邀请函,“我可不是汪总说的那种女人。” 汪海洋眼睛一眯,手机就被收了下去,沈知月转头,语气随意切换,温柔道:“陈先生,这边请。” “听说芭尚一直想和新特合作,我猜陈先生来这的目的是不想被辞退吧?”汪海洋的一句话让陈铭甩开沈知月的手。 “真不好意思,还请沈小姐另找他人合作。”说完,陈铭和站到汪海洋身边,没敢再抬头看沈知月。 目的达成的人,表情实在是狂傲,“原来美人是百盛的人啊,这样,你跟我跳支舞,我新特就抛出一个合作竿子,提提贵公司,不然一个小公司以后可不好混了。” 处事多年,这点话中话她还是能听懂的。 她不从,百盛就会被针对。 沈知月咬牙切齿地盯着老男人看,内心挣扎良久,最后她还是决定为了朋友委屈一下自己。 暗暗叹了口气,环顾周围一圈后,撩起耳边的碎发,露出难看至极的笑容,伸出左手正要挽起得意的男人的手臂,没想到对方却躲开了。 汪海洋顺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和普通版的打火机。 “我想在跳舞之前抽根烟。” “……” 好几双眼睛盯着,沈知月接也不是,离开也不是,不知所措之间,脑海中浮现夏怡整个工作室日日夜夜忙碌着的画面。 再忍! 她接过烟盒,拿出一根,陪着脸递到汪海洋的眼前,男人示意她再近点,手指一颤,沈知月咬着下嘴唇靠近,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唇瓣。 胃里立刻犯起恶心。 她垂眉,任由口中的血腥味往外冒。 第95章 “啪——” 一簇小火苗在空中燃起。 突然。 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扭转了方向,过尔,烟草味和红酒的甘苦味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陆厌用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并有意的擦拭被口水沾过的指节,压着嗓子说:“借个火。” 还没得到回答,他就偏了身体,再低头。 一张精致的面庞不断地在她眸中放大,发梢蜻蜓点水般拂过她的额头,和鼻尖,他猛吸了一口烟后才抬起。 “陆厌……” 沈知月才回神,不觉地喊出他的名字。 * 出了庄园,沈知月没有直接开车离开。 天色虽黑,但也算的明朗,发着银白色的澄澈人工湖旁,女人提着高跟鞋,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还蒙圈于刚刚的事情里,只记得是陆厌把她带走,庄园前两人无声地对峙良久。 最后,陆厌接着电话离开。 沈知月找了块石头坐下,手指刷动着屏幕,她跟夏怡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对方几乎是秒回。 夏:你是说,你在宴会遇到你前男友。 夏: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们有没有旧情复燃? 一根筋的夏怡丝毫不在意她那泡汤的生意,全把注意力放在八卦上,沈知月简单地回了“没有”两字。 放下手机,想站起来活动坐麻的双腿,正准备离开,这才刚抬脚就被人从背后拉回。 “啊——” 她撞进一个怀抱里,下一秒,一身酒味的男人迅速侧身面对着她,她总算在逆着的光里看清眼前的人。 不知是皓月还是明灯的缘故,陆厌近在咫尺的脸似乎也微染了一层柔光,可他的眼神里透出的光,仿佛里面藏着一只燃烧着的猛兽。 暧昧气息过于浓烈,她的手腕掺杂着不属于她的温度,鼻尖也混杂着对方的淡淡的烟酒气,她不喜欢烟味就撇了脸,转着手臂,男人眯着眼冷哼一声,加大手上的力度。 “你弄疼我了。”她尾音发颤,手臂的隐隐作痛使她皱起眉头。 陆厌觑了一眼发红的手臂,依旧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沈知月,你就这么喜欢给男人点烟?” 他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杂着风声,沙哑无比。 沈知月挣扎着,甚至抬起另一只手捶打男人的胸脯,但都无丝毫作用,对于她的绣花拳,陆厌稍稍用力就能禁锢住。 冷静下来之后,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抿着嘴质问,“陆厌,你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第四十七章 周围的气压随着某人深了又深的深邃眼眸越来越低, 沈知月倍感折磨,旋转着手臂想要挣脱开。 陆厌紧磨的压根挤出一个“对”字。 话音一落,沈知月心脏仿佛被人捏了一把, 还没想好如何回应整个身体就往左边倾倒,随之而来的是浸入水中的失真感,耳鸣感越来越明显,她摇着头想往上游, 猛一睁眼正好对上陆厌平静地脸。 他的手还未移开,便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的心口叫嚣。 陆厌有仇必报, 谁也不是例外, 你那么残忍地伤害过他, 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答案是不会。 想通过后,她不再挣扎, 双臂一摊勾着嘴闭眼,任凭身体逐渐下沉,片刻后开始细细呼吸由着湖里的杂水将她的肚子以及四肢都填满。 是时候迎接这迟了十年的报应了。 陆厌但没想到仅仅两天他们就碰了两次面, 明明已经打电话离开,可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庄园周围饶了一圈, 见到沈知月顶着月光低头笑着打字后心中一火。 满脑子都是她和宋泊简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和她同归于尽, 期待着明日宋泊简看到他的女人死在旧情人的怀里的愤怒心情。 他渐渐松开手,沈知月下沉的速度加快,因为憋气太久导致她呼吸困难的咳了两声, 这时间里大量的水涌入她的口腔, 死亡前的挣扎让她向前扑, 揪到陆厌的领带就借力往前扑,双腿缠住他的腰后, 吻了上去。 他嘴里的空气成为她最后的一点救命稻草,她获救般贪婪地交换着气,鼻尖还时不时发出哼嗯声。 电击火石般的吻让男人机械般抖着双腿和手,带着热情啃咬他唇瓣的女人往上游。 五分钟后湖面冒出两个人头,沈知月神经被呼来的晚风吹得紧绷,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猛然伸出手想要推开陆厌,却返被禁锢住。 陆厌整个身子压下去,迫使沈知月靠着水泥混制的石梯,两人同踩着一颗大石头。他的手早就不安分地游动,他指尖的温度与湖水的温度截然不同,清凉与温热的交替混杂让她感到很痒很不舒服。 “陆厌,你清醒一点!”她在他薄唇贴下之时吼了一声。 这一道声音惊动了周围人工培养的绿植里的知了,可仍然叫不醒散发着戾气地男人。 “你刚才在水下可不是这样的,利用完我就想装乖了?”陆厌挑眉说着,尔后自嘲一笑,笑方才甘愿成为换气机的自己,也笑当年被耍的团团转的自己。 “做梦。” 言毕,放在纤细腰间的手掌一抓,感受到她身子猛然一颤后,他得逞又报复般吻下去,动作很是狂野没有章法,不停地吸吮让她失了力气,可她的手困在他的另一只手里,双腿也被夹着,唯一能发出反抗的只有被迫纠缠的嘴。 第96章 宋泊简知道这场宴会是为谁准备的,所以刻意地迟到,却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盛装出席的沈知月急匆匆地离开,他靠在车门前抽了一整包烟才动身往她消失的方向走。 人工湖旁边垂直两颗柳树,枝影婆娑在一搜小型的木船上,他视线一收,即刻窥见在湖边热吻的两人。 沈知月对于他来说很是熟悉,凭着露在湖面的双肩他就能认出来,瞬时间,他的心间仿若生满清泉的小湖“嗖”的一下变得干涸、龟裂。 “沈知月!”他下意识一喊。 并加快脚步走向湖边。 这句叫喊将快要被吞噬的沈知月从梦中揪醒,她微拧着眉头牙齿一咬,等陆厌吃痛的松口后,她将其推开并往岸上爬。 宋泊简抢在陆厌之前伸手,“上来。”说完后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屁披在沈知月的身上,眼睛却在她左肩上的牙印滞了一秒,尔后瞪了她身后的陆厌一眼,“我们回家。” 沈知月离开的背影逐渐与记忆里的重合,当初也是宋泊简将人从他身旁带走,待裙摆消失在小道拐弯处后,他双膝一曲,把整个人埋进水里。 得到短暂的冷静。 * 春夏交接的天,晚风还是有点凉意,尤其是吹在全湿的裙子上,沈知月哆嗦地走着,裙摆因为浸满了水而变得十分的沉重,导致她的步伐有些慢也有些滑稽。 宋泊简表情很是不悦,但看到她这样还是心一软把她抱起来,“你是专门来找他的?” 沈知月因失重而将一手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则是捂着胸口,“我是来替夏怡参加宴会,没想到会遇到他。” 那晚的社会新闻她没有看到开头和结尾,所以在此之前她确实不知道这次的宴会是磐石专门为陆厌举办的。 两人没在说话,直到他将她甩进加长款式的黑色劳斯莱斯才开口,“车上有奶奶为你准备的衣服,赶紧把身上这件不成样的换了。” 沈知月点点头,随即把宋泊简关在车门外。 月色潇潇洒洒的铺满整座庄园,宴会也接近尾声,有三两成群的老总带着舞伴走出来,一眼就看见靠在车门上抽烟的宋泊简。 “宋总怎么不进去喝一杯?”汪海洋弯着眼角愉悦地喊了一声。 宋泊简闻声扭头,却在那间隙瞥见从不远处走来的陆厌。 陆厌也换了一整套衣服,全湿的头发被他胡乱往后抓,现在还往双肩滴答着水。没有拐杖的他走起来很斯文,嘴角紧抿着像是在密谋着什么大仗。 宋泊简轻抖眼睫,藏在下面的双眸弥漫着杀气,直到陆厌走到面才张口,“国外的水多养人啊,陆总怎么舍得回来了?” 陆厌“啧”了声,侧脸拍走肩膀上汇聚在一起的水珠,反驳道:“国外的水确实不如国内的水这般……会咬人。”说完便很自然地擦拭刚刚被沈知月咬破的嘴。 宋泊简知道他的弦外之音,表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变得复杂难看。 陆厌早料到他会这样,所以才会任由鲜血在嘴角结痂,心情有所改善后,视线落在紧闭地车门。 沈知月不知道两人正无声对峙着,换好衣服后扭头地瞬间,刚好与陆厌对视。 两秒之后,陆厌先别开眼,向前走了两步,也将口袋里那烫手的小玩意儿拿出来,伸到宋泊简的面前,“这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我想还给你也是一样的。” 白色透明款的内衣带摊在他宽大的手心。 这是两人之战中不慎被扯下来的。 宋泊简低眉之时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湖面那一幕,心里早就骂了陆厌一百遍,这分明就是赤裸裸地示威! 可周围那么多人,他也不能做有辱斯文的事,骂人也不行。所以只能干涩一笑用于反驳。 沈知月只看见陆厌带着诡异的笑容对着宋泊简伸手,并没有看清楚他手里拿着什么,害怕陆厌将这些年的怨气撒在宋泊简身上的她,急急忙忙要打开车门。 车门刚透出一点气就被一股力重新推回去,沈知月一怔,随之提着心看着车外的两人,不再有其他动作。 陆厌收回腿后,侧了侧身,目的是要让沈知月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尔后借着开玩笑的由头笑了几声,“宋总不会是想让我一直拿着这东西吧?” “你是嫌弃你女朋友呢,还是再生刚才的气?” “刚才发生什么了?” 宋泊简打断他的话,极速将证明他们有过什么的内衣带抓在手里,再用力捏紧以为这样就能将陆厌回来的事实捏碎。 陆厌耸耸肩,又有意无意地碰了碰嘴角,“没什么。” 看清那东西之后,沈知月精致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羞耻带来的红直接冲破粉底液显露出来,她咬着下牙打断两人的唇枪舌战,推开车门抓着宋泊简的手臂。 “我们回家吧。” 她说话时全程低着头,咬着嘴唇,不管有没有发生刚才那件事,她都不敢面对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可陆厌却不一样,他双眸灼灼地盯着沈知月的脸看,恨不得将眼神化作利器把她整个人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心能让她那么狠心地抛弃他。 第97章 宋泊简十分不爽地挡在沈知月的面前,质问道:“看陆总这意思,是想继续和我未婚妻叙旧。” 未婚妻? 一语惊破某人的梦,陆厌单手插兜,手指一直把玩着口袋里的早被擦干的珠宝,定定神,张口欲言却被打断。 “可惜今晚我们确实没有时间,改日再聊。” 宋泊简微微鞠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后用身体圈住沈知月,等她进到车里才绕到主驾驶,开车门、系安全带、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一路上,窄小的空间里除了不同频的呼吸声外没有多余的声音,宋泊简将沈知月送到楼下后又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去。 沈知月惊魂未定地洗了个澡,出来后又浑浑噩噩地刷了一整套高考物理题,因脑子里一直是陆厌近在迟尺的脸和最后那条内衣带,所以整张卷子就只对了几道简单的选择题。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躺在沙发上嚎叫了几声,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喂,夏怡。” “到家了吗” “到了,刚做完物理卷,错的一塌糊涂。” “你是神仙吗?能不能让自己放放松。”夏怡恨铁不成钢的象征性说了几句就把话题移到正题上,“今晚因为前男友这个不可控的因素在,我就不奢望你能宣传我们百盛了,但是你必须把你身上的那个腰链还给我。” “那可是我精心为你制作的嫁妆,我要在你结婚那天亲手为你戴上的。” 一听,沈知月就赶紧回到房间翻找带出门的包,并给宋泊简发信息,让他找一找车上那件湿衣服。 夏怡又在电话那头叮嘱一句,“你要敢弄丢,你就死定了。”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那一刹那,昂贵的lv包包已经翻不出什么东西来,宋泊简也发来信息说没找到。 她揉着头发自言自语道:“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我真服了。” 自从得知陆厌回国的消息,她就没做顺一件事,早上煎糊的面包,化妆时弄断的口红,出门时差点追尾,再是在宴会上被调戏,掉入湖里……弄丢朋友给自己准备的嫁妆。 应该是触及到某个记忆,她的心口大胆的猜测,那腰链可能掉在湖里了。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问一问。 第四十八章 昨晚的插曲还没有结束, 今早她给华庭庄园打电话的时候,工作人员说已经派人去湖里捞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腰链。 好消息是在下午的时候收到的, 那边的人又说,有一个姓陆的先生捡到了她的腰链,他还在前台留了号码。 沈知月对这个号码并不陌生,因为在那个盛夏她无数次的默背过。 没想到他还一直用这个号码。 她盯着屏幕发愣了几秒最后决定坦白, 可夏怡却在没这时候接电话。 “砰砰砰。” 有节律的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扭头望去, 对着门外的小女生招手, “请进。” “沈老师, 你能送我回家吗?”小姑娘抱着一个粉色的芭比书包,顶着个饱满的丸子头悻悻地走到沈知月面前, “我爸好像忘记来接我了。 乐任教育是个集团总的分为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沈知月负责二考物理培训, 为了还清宋泊简的债,她还教小学部的数学奥数竞赛。 梨梨见沈知月笑着不说话, 嘟着脸说道:“沈老师,我可以请你吃我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呀?” 婴儿嘟嘟脸加上这奶声,实在是可爱的要命,沈知月揉着她的脸, 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 小梨梨。你知道你家地址吗?” “我家在万豪博湾。” 沈知月止住小女孩要大声自报家门的动作, 拉着她走到地下室,确认好安全到之后才重新问具体地址。 一路上, 小姑娘会时不时扭过头偷看沈知月,却没说什么话,沈知月觉得她是怕被提问才会那么紧张,索性假装不知道她的小动作。 谁知道这小孩子一直担心别的事,等车子平稳地停在万豪博湾小区门口,她才颤巍巍地拉着沈知月的手上楼,“沈老师,我家没有多少草莓蛋糕了,一会儿你可不可以少吃一点?” 沈知月停了下来,用手指抵了抵梨梨的额头,假装生气地说道:“说好的要请我吃蛋糕,我一定要吃到饱才离开。” “啊?”梨梨下意识地感叹一声,抓着沈知月的手都放松了不少,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才拉长声音说道:“那好吧……谁让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呢。” “你既然那么喜欢我,那我更是要多吃点了。” 沈知月很喜欢小朋友,在街上碰到长相可爱的小朋友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更何况是这个可爱又有趣的小姑娘呢。 小孩子的纠结全部表现在脸上,上电梯之后就频频叹气,可又舍不得放牵着她手的人离开,沈知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抿着嘴笑了许久,等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安慰她,“老师不喜欢吃奶油,你快进去吧。” 梨梨眼睛瞪得很大,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标准的小梨涡,“我最喜欢吃奶油了,可惜我爸不让我多吃。要不老师你一会儿假装要吃,然后你再偷偷留奶油给我吧。” 第98章 说完,她没等沈知月反应过来就输入密码,推开房门。 在客厅里的打游戏的众人,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纷纷扭头看去,沈知月也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眼就看见穿着居家服瘫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游戏柄的陆厌。 她立马回想起那湖边的画面,眼神开始闪躲,双腿却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 “爸爸,我的草莓蛋糕在哪里,我要送给我的老师。”梨梨怕沈知月会偷偷离开,这样她就不能同时吃两份奶油了,所以她聪明地把门反锁,尔后蹦跳着往沙发上走。 沙发上一共坐着五六个男人,沈知月猜不出梨梨这一声爸爸喊的是谁。 她不会是陆厌的女儿吧? 内心的这个问题在陆厌伸手抱起梨梨的那一刹那有了答案。 见状,沈知月愣了愣,下意识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这是你……女儿?” 陆厌像是刚刚才看见一旁的沈知月,眼神撩过她两秒钟,随之抱着梨梨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小块草莓蛋糕,走到门口,“谢谢沈老师将我家小朋友送回来。” 沈知月被硬塞了一块蛋糕,这块植物奶油蛋糕将她这几年空虚和幻想都填满,霎时间有一个念头冲了出来,原来他早就结婚了,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还好那年的回忆只惩罚了她一个人。 “沈老师?”梨梨挤眉弄眼地喊了她一声。 回过神来之后,她把手中的蛋糕递到小朋友手里,“草莓也留给你啦。” “谢谢沈老师!”梨梨抱着两块蛋糕就挣扎着下来,陆厌松开她后插着兜要往沙发上走,却在这时被一股力气止住。 他回过头来,扫了一眼隔着衣料扣住他手腕的细嫩白手,歪着头问:“沈老师是想趁着男朋友不在,要和我叙旧?” 沈知月一愣,三秒后才开口,“听华庭庄园的工作人员说我的腰链在陆总这,您现在方便还给我吗?” 闻言,陆厌作势要掏口袋,就在沈知月松了口气以为以后不再有交集之时,耳畔响起一道轻轻的轻笑声。 她抬头,猝不及防地闯进一到戏谑的眼。 陆厌双手一摊之后环着臂,歪着头说:“啊~那东西啊……” “我以为那是你激情之后给我的封口费,所以就没带。” 激情之后的封口费,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在场的其他人多多少少能听明白这位沈老师就是陆厌摔进的第一个爱情坑,即便如此在听到陆厌的这句话时还是会不由得震惊,尔后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知月,期待她的反应。 沈知月背后早已生出密汗,很是害怕这个家的女主人听到这让人误解的话,说了句打扰了,便快速离开。 沈知月和陆厌相继离开之后的一个小时,宫鸣珂才提着两打啤酒回来,兄弟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将刚才发生的大瓜绘声绘色地说出来。 …… 陆厌就住在万豪博湾的另一栋,他洗完澡出来,就迎上一双贱兮兮的眼神,他不爽地“啧”了声,坐回沙发上灌了几口啤酒后才问了一句,“你不在家辅导孩子做作业,来我家干嘛?” “来看看你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宫鸣珂大着胆子问:“你和沈知月又纠缠上了?” “我有那么贱吗?” 简单的回答瞬间是打破了某人的话匣,宫鸣珂抢走陆厌嘴边的啤酒很认真地问:“那她为什么要给你封口费?” “……” 陆厌不作答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啊。” “知道。” “才见几次面你就上赶着当小三?” 陆厌愣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向电视柜上拼好的海棠花积木,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宫鸣珂眯着眼与他看同一个地方,问,“十年了,你终于肯把它拼好了。” “嗯,找到缺失那块了。” * 沈知月刚到家楼下就被夏怡拉着去附近的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宵夜,夏怡是个喜辣之人,却在今天破天荒地点了鸳鸯锅。 “这家老板是川渝人,我都好久没有吃到豌豆尖了,这豌豆尖就该放清汤锅里。要是我能在隔壁的万豪博湾买房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来吃了。”夏怡往沈知月的碗里夹了一口菜,见她一直发呆突然好奇,“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让我唱独角戏,让你陪我吃个宵夜这么不乐意啊?” “没有。”沈知月一听到‘万豪博湾’四个字,心头不由一颤,喝了一口啤酒壮了壮胆,尔后表情认真得像是要去当兵,说,“夏怡,我把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弄丢了。” 怕下一秒就听到好朋友的□□大骂,她接连解释了一句,“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它在哪了。” 夏怡抑制住怒气,眨巴着眼睛,“在哪?” 沈知月犹豫了几秒,还是觉得隐瞒自己和陆厌的关系,“在磐石的新总裁那” 夏怡是沈知月转校之后在那个仅剩一年的高中时光里交到的朋友,后来的两人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这一来二去的联系沈知月就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夏怡也一样。 第99章 “没有丢就行,等明天我陪你去一趟磐石把它拿回来就好了。”夏怡说,“要是能借此机会和磐石谈上合作就更好了。” 闻言,沈知月默默深吸一口气,扒着碗里丸子许久才开口,“要不你替我拿回来吧。到时候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火锅。” 明城一直是她内心里不可触碰的禁地,陆厌就是禁区里有毒的红苹果,好在她换了个栖息地,这么些年没有听人提起敏感的名字,她也能舒舒服服的活到现在。 如今他突然的出现就像夏日里的雷电暴雨,很平常的现象却击得她猝不及防,内心的禁忌之林也因此彻底崩裂倒塌。 “出息。” 夏怡翻了个白眼之后接到妈妈的电话,用口型跟沈知月说一声之后就不好意思的离桌。 沈知月吃不了辣,让服务员上了一杯酸梅汤后,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两声。 是夏怡发来的微信。 [我妈让我去和一个男生碰面,我就待十分钟,半个小时之后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不要微信语音,要打电话!!一定要装作很急的样子!] [实在不行,你就说你流产了,需要人送去医院。] 沈知月回了个明白。 锅里的菜吃的差不多了,也到了夏怡说的时间,捡起面前的手机时锅里沸腾的油有一滴溅到她的眼角,眯着眼的间隙她的手指点到了个号码就播了过去。 彼时,一群穿着裁剪合身西装的男人们彬彬有质的推门而入,宫鸣珂回头看了一眼陆厌,瞥到发光的手机说,“阿厌,电话。” 陆厌吞咽了一下,眼神冷冷的盯着窗边,宫鸣珂顺势看过去,那张脸像块上好的璞玉,被岁月雕琢得越发精致,之前他一直觉得沈知月是乖乖兔型的,没想到现在的她耀眼美艳,女人味不输许多女明星。 怪不得周围的几桌客人会时不时瞥她几眼。 “发什么呆呢?”宫鸣珂再次出声提醒,“快接电话。” 陆厌收回视线,是一个陌生电话,犹豫几秒后按下接听键,下一秒急匆匆的女声就从手机里传来。 “宝贝,我的肚子好痛啊,你能不能快点回来给我带药呀。” “喂?”沈知月怕自己表现得不够急,蹭地站了起来,语气陡然增高,“宝贝,你能不能暂停约会回来一趟,我男朋友出轨了,他要带我去把孩子做掉!我一个人很害怕,你快回来帮我主持公道。” 这句话让原本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们纷纷低下头,窃窃私语。 她一抬眸就看见刚走进门的陆厌,他也在看着她。 片刻,听筒里传来低沉的男声,“你打错了。” 第四十九章 他冷脸一瞥, 挂断电话后和宫鸣珂上二楼的包厢。 这些年陆厌一直生活在国外,早就馋火辣辣的火锅,听说楼下新开了一家, 反正注定要一夜无眠,索性喊他们一起来吃。 见到沈知月是意外之事。 菜是在家的时候预定好的,所以几个人一坐下就能吃到鲜嫩的牛肉卷和特别入味的豌豆尖。 宫鸣珂尤其兴奋:“我今晚一定要大吃一顿,天天带娃我都要得产后抑郁了。” 有个兄弟听到此, 面露心疼地说道:“傅归远也是,带着老婆到处旅游, 梨梨如今都十岁了, 还不回来。” “你也真是够辛苦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宫鸣珂频频叹气, 冷不丁地注意到一直走神的陆厌,立马放下筷子与他碰杯, 眯着眼睛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想什么呢?” 陆厌收回视线,闷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入喉, 喉咙却没有得到清润反倒更觉得烦躁。 宫鸣珂:“她正和宋泊简在楼下卿卿我我呢,你该不会是想下去把人抢走吧?” 陆厌抬了抬眼, “谁说我是在看她?” 能在一桌上吃饭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们也都知道当初陆厌被沈知月骗得有多惨, 所以都一言一语地劝他不要在同一个坑摔两次。 “我们可要提醒你,当初你为了她不惜打假拳,差点死在冬至那天, 可她呢, 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甚至还劈腿。”宫鸣珂回想着, “十年前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妄想十年后她会因为你的插足而喜欢你。” 宫鸣珂以为这些话能把某人从悬崖边勒回来, 刚放下酒杯才发现人家的视线一直放在楼下,压根没听。 得,白浪费口水。 宫鸣珂翻了个白眼,用力踹了对面的人一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陆厌吃痛地回头,皱着眉头“啧”了声,睇了宫鸣珂一眼,尔后起身,“我去个厕所。” 宫鸣珂无奈地摇头,猛闷了一杯酒,余光扫向楼下,沈知月正好往厕所的方向走。 这缘分,也没谁了。 …… 拨错电话后,等那群人离开视线,沈知月立马给夏怡打电话,结果那边的两人聊得甚欢,自己的这通电话反而扰了他们的兴致,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电话挂了。 也就在这时,宋泊简突然来电话说要约她见面,她懒得换地方,索性把地点订在这家火锅店。 第100章 宋泊简就在附近应酬所以来得也快,服务员刚重新上了一锅底汤,他就站在了沈知月面前。 “坐。”沈知月温声。 宋泊简用手纸将凳子擦干净才愿意坐下来,屁股刚贴上去就听到沈知月说道:“宋泊简,我们算了吧。” 闻言,宋泊简愣了愣,眼睫之下是两汪暗淡的泉水,他忽略掉沈知月的话,自顾自地说:“奶奶想回明城过八十大寿,她让我问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回去。” “到时候我爸妈也会赶回来,我们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沈知月拧着眉,“宋泊简,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再者也只是互利关系,我帮你解决你的睡眠问题,你付给我钱,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什么普通朋友了,在你住进我家的那一刻起,你也同样住进了我的心里。” 即便是几年的感情,在说出口那一秒也照样会变得如云彩一般轻薄,好似下一秒两人又回归到在网吧初遇的夏天,沈知月深爱着陆厌的夏天。 “可我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感情只会对你越来越不公平。”沈知月咬着嘴唇,“奶奶的生日我会去,我也会跟叔叔阿姨解释清楚的。” 宋泊简还想继续将自己的真心掏出来,沈知月却选择逃避,拿着包就往厕所方向走。 静静地待在镜子面前,用冷水冲洗着双手,然后轻拍发烫的脸颊,她脸红并不是因为宋泊简突然的告白,而是之前那通荒唐的电话。 也不知道陆厌听到她的那些胡话会怎么想。 她不想再碰上陆厌,打算一会儿先回去了。 不料刚拐过弯就看见靠在墙上抽烟的陆厌,他垂着头,一簇星火在他唇边熄了又燃。西装外套被他闲散地挂在手臂上,修长的腿横在路中间,完全堵住了她的去路。 趁他没发现之前还是先回厕所里躲一躲吧。她心想。 可这刚抬脚,手臂就被人往后拉,身子被迫旋转之后,忽的撞进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 紧接着,肩膀被人轻轻抚着再往后一推,她整个人就靠在冰冷的墙上,一种久违的熟悉感瞬间席卷全身。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爬满血丝的眼眸,心头微微发怵,“陆厌?” 陆厌却顺势压下去,单手握在女人纤美的脖颈,他的双腿打消她的挣扎,这个吻初时轻柔舒适,轻巧又带有试探意味,唇瓣的贴合和摩擦,尔后辗转猛烈,卷入了唇舌的追逐纠缠。 沈知月缓缓紧闭双眼,只要是陆厌,她愿意再犯一次错。 男人意识到女人的迎合之后,反倒没了兴趣,漆黑的瞳孔骤然缩紧,渐渐松开手。 沈知月一愣,意犹未尽地踮着脚,想要继续那么吻,拧着眉将身子往前扑却落了空,随之听到男人轻蔑一笑, 她咬着嘴唇,双眼含水地问道:“怎么了?” 陆厌退后了一步,靠着墙又重新点了一根烟,呼出的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他样子清冷,黑眸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她因被抓包的主动而羞涩不已时,一言不发的男人突然开口,“沈知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 “你的小三吗?”抬脚离开之前,他回过头,一声揶揄,“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陆厌出去的时候宋泊简刚要离开,他加快了几步,将人堵在了门口,等余光里闯入一道身影才侧过身。 一声“抱歉”说出口时,故意侧脸,让人看清他嘴角上沾的口红印。 好像在说,你抢走的东西,我陆厌动动嘴就能抢回来。 又是赤裸裸地示威! * 沈知月与宋泊简之间早就不再是简单的互利关系,他们之间牵扯的东西太多,就比如当初宋家供她上学的恩情,她就还不清。 所以尽管宋泊简捅破了两人之间的纱纸,再尴尬她还是会回明城,日期就定在下个月五号,赵奶奶生辰前一日。 在此之前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解决。 她请了半天的假,从柜子里拿出包装十分普通却能看出用心的礼盒,打着电话就出门。 正直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走走停停的直让人难受,沈知月抱着肚子尽量将身子往前坐,司机师傅生怕她会吐就往后扔了一包纸和一个黑色塑料袋。 沈知月说了声谢谢,稍稍打开车窗透透气,等缓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又打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秒,这次对面终于肯接通。 “陆厌,我们见个面吧。”她怕被拒绝,又迅速补充了一句,“我马上就到你公司了,你一定要等我。” 陆厌示意办公室里的人默声,他静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随你。” …… 沈知月到磐石之后先去前台打听陆厌是否还在公司,得到肯定之后,转身去一楼的休息厅等候。 这里很是宽敞,华丽,足以把一个陌生的寂寞放大百倍。 她从黄昏等到了夜色朦胧。 延长了四个小时的会议早已把所有人的耐心耗尽,宫鸣珂也不敢让梨梨一个待在家,等陆厌面前的黑色手机又闪了一次,他急不可耐地问,“阿厌,你不想见她大可以直接拒绝,然后离开,她也没有胆子堵你。” 第101章 直灯照射下,男人面侧向玻璃窗,顶楼的天色似乎要深要寒一些,恍惚间他似乎又身处于那无尽黑的冬至。 见陆厌不说话,宫鸣珂换了个劝法,“人家李总来谈合作,整个下午都没吃东西,要不我们边吃边聊?” 李晓见状赶紧点头哈腰地附和着说:“是啊,合作的事我们可以改日再谈,可吃饭是必须要吃的,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嘛。” 片刻后,陆厌终于有了回应,让宫鸣珂订好餐厅后起身整理西装就快步往电梯口走。 李晓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十分后悔不让其他人替他来谈合作,暗叹一声后连忙跟在宫鸣珂身后。 屋外不知何时开始落起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沈知月早就败给了瞌睡虫,小小的身体完全地陷进沙发里,脑袋如小鸡啄米般频繁地点着,样子十分的滑稽。 就在她实在熬不住困意,直接睡下去的时候,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 她一个激灵地醒了,扭头看过去,等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 “老板,你怎么在这?” 李晓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正燃烧着不爽,但丝毫不表现在脸上,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我来和陆总谈合作,你也别在这坐着了,陪我去和陆总吃个饭。” 沈知月愣住,瞥向门口时,有一道身影刚好急匆匆地走过,她点了点头就跟着李晓出去。 夏暑未去,秋雨就来,等群人走出磐石,才发现大雨已经封了门,沈知月身着一件扎染的粉白色翠花裙,露出的那节白皙的小腿被夹杂着雨丝的风一吹,她冷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门口的两盏灯,此刻在雨中,晕出昏黄色光线,勾勒出雨丝斜织的背影,助理撑着黑伞将陆厌送进车之后又返回,目光落在沈知月身上。 “沈小姐,陆总让您上车。” 沈知月一怔,咬着嘴唇,掀开眼皮的瞬间,淌于雨中的黑色西尔贝后座的车窗突然放下,隐隐搓搓的光线下,男人侧脸清逸,下颚线紧绷着,情绪看不明。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愣住的女人后又将车窗关上。 彼时,宫鸣珂也将他的车开来,撑着一把伞下车,瞧了一眼陆厌的车后,笑着走到李晓面前,“李总要是不嫌弃我车小的话,我可以安全的把李总送到餐厅门口。” 一听,李晓笑得满脸的褶子,“怎么会嫌弃呢,能坐着宫副总的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完,他转身贴在沈知月耳边嘱咐了几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要自己掂量,如果成功的话咱们先前的公益工程就可以启动了。” 所说的公益工程就是五年前李晓提出的要建立一所公益学校,专门供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学习知识,从小学到高中都免费,之所以一直没有提上日程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教师资源和资金。 沈知月怎么也没想到平日事事不上心的铁公鸡已经认定要把这件事做好。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说了句明白,就对着发呆的宫鸣珂说,“我能不能和我老板一同坐你的车?” 话音一落,宫鸣珂右眼皮狂跳了几下,尔后故意拔高声音说:“沈小姐和我之间的情分不足以让我载你一程。但某人就不一样了。” 李晓轻轻拍她的肩膀,“你就和陆总一辆车。” 言毕,等沈知月回过神来,宫鸣珂已经带着李晓离开,助理也回到车里启动好车子,此地空留她一人。 她一个无名小卒怎敢耽误大佬们用餐,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就闯进雨中。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珍珠般大小的颗粒雨直冲在雨伞上,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之中。 沈知月敲了敲车门,两秒过后,车窗往下降。 车内的人自始至终只是搭膝坐着,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双目微圈,眉心微蹙,只留给她一道沉默又略带不耐的侧影。 她在雨中,他在车里,一个身子渐湿,一个纤尘不染。 沈知月先开的口,“麻烦陆总开一下车门。” 陆总…… 好一个陆总! 陆厌敛目向侧望,眸色比黑夜里的雨还要阴冷,“沈小姐跟我是有什么情分,可以让我开这个车门?” 第五十章 这顿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沈知月没有回答陆厌的问题,而是侧过身去给李晓打了个电话。 “老板,我的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 我就不去吃饭了。” 雨势越来越小,她的声音不偏不倚地落在陆厌的耳边,他丝磨着牙根拧着眉推开车门。 皮鞋踏进水洼,四面渐起雨水, 他跃步而行,毫不犹豫地横抱起还在通话的女人。 突然的悬空让她惊叫一声, 随即下意识地揽住他的脖子, 面色也瞬地变红, 似是熟时的石榴。 “放我下去。”她低声。 陆厌顺着她的谎话说道:“生了病就好好待着。” “……” 沈知月愣住,低眸地瞬间瞧见了缠在自己侧腰处骨节分明的手上发着银光的戒指, 心动之时默默的谴责了自己的道德。 第102章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 “陆厌,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用同样的嘴脸说着他说过的话,“你的情人吗?” 她的小三, 他的情人。 陆厌单挑起眉尾,没有追究她的误会, 反倒把所有的注意放在她那张快皱在一起的臭脸,心想, 我当时的表情也这么丑吗? 沈知月趁他发愣,赶紧掰开他的手指,费力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可湿了一半的小白鞋刚刚落地, 腹部就传来一股揪急感, 陆厌直接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两三步就将她扔进车里。 沈知月直接撞在车窗上,头发震得乱糟糟, 她扭过头红着眼吼道:“陆厌,你干嘛!” 话音一落就看见陆厌优雅地上车,关上车门之后紧绷着腰脊,手指紧紧地捏着沈知月的下巴,漆黑如墨的眸子蕴藏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男人嗓音沙哑的厉害,“去吃饭。” 两颗泪珠极速地滑落,滴暴起的青筋上,陆厌垂眼一扫,如今他早已过了纠结爱与不爱的年纪,所以他不会在乎沈知月爱不爱他,他只要她这个人。 “你要是不去,我就改吃你。”他说,“在这。” …… 沈知月身子一颤,咬着牙不知该如何应付她与面前这个男人的畸形关系,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当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掉落在的凳子脚的手机还显示着通话中,李晓那边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沉默的环境里,陆厌的话还是传到了宫鸣珂的耳朵里。 他尴尬地刮了刮鼻梁,对后座的李晓说:“李总,这前面就是餐厅了。” 李晓说了声好,挂断电话后对上宫鸣珂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好奇,支支吾吾地问道:“这陆总跟我们公司的沈知月是什么关系啊?” “这关系嘛……”宫鸣珂拉长语气,到最后还卖起了关子,“刚刚您还没听出来吗?” “是肉弱强食的食物链关系。” *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附近的一家商场,助理祁歌下车之前喊了沈知月几遍,没被理会。 陆厌刚处理完境外的工作,视线从平板上移到贴着车窗坐的女人,他微微眯起眼,半张脸隐匿在夜色里,“你穿几码的鞋?” “啊?”沈知月侧起脸,轻眨的眼睫停成一个弧度,盯着陆厌的眼角。 陆厌的五官变了不少,除开本身优越的皮相外,相比高中褪去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他身上的桀骜也藏有几丝散漫,唯一不变的是眼底的锋芒和眼角的胎记。 陆厌:“嗯?” 沈知月抿着嘴回答:“37码。” 祁歌点着头后,转身走进商场,十分钟后拎了满满两只手的购物袋出来,坐回驾驶座后将东西拿给后座的沈知月。 “不知道沈小姐穿得惯哪个牌子的,所以我就把各个牌子的好几款都买了下来。”两秒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陆总的意思。” 沈知月翻看了好几个袋子,里面的鞋子大多都是高跟鞋,她家里就有好几双一模一样的,今天之所以会穿着小白鞋出来,一是为了配这件衣服,二是怕自己突然的不小心让陆厌看见脚踝偏下的纹身。 怕被嘲笑,更怕自己多年来的执念成了一个笑话。 透过后视镜,见到她那双眉都快挤到一块的嫌弃的表情,祁歌的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偶尔试探性地瞥向陆厌。 可陆厌好像不是很在意,随后说了一句“开车”就拿起一双白色镶钻的高跟鞋,弯下腰就要抓起沈知月的小腿。 她猛地紧缩在一侧,慌慌张张地说:“我……我自己来。” 陆厌并没有强求,“嗯。”了声就重新靠在椅子上阖眸休息。 沈知月以陆厌看不见的姿势换好鞋,将脏的那双塞进空袋子里,尔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陆厌侧目,“送你。” “这是陆总犯错之后的封口费吗?”沈知月硬着头皮说,“我想,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陆厌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呵”笑几声,他墨深的瞳仁骤然缩紧,眼底因后半句燃起不明的火,“好聚好散,谁允许你擅自下决定的?” “你怕宋泊简生气?” “……” 片刻的安静之后,他神情变得认真,最后眉眼染上一层淡淡的阴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唇上轻擦,“你很喜欢宋泊简?” 沈知月一怔,没有回话就听到和十年前一样的质问。 “换句话说,沈知月,你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直到去到餐厅吃饭,陆厌都没能得到答案,否定或是肯定。 用餐时间,陆厌表明了要和乐任教育集团合作着建立公益学校,但前提是第一所必须建在明城的南荣。 李晓笑得手舞足蹈,陆厌的要求也一口答应,“等明天,我就去找个大师算一算开工的良辰吉日。” 喝上头的宫鸣珂含糊不清地问道:“李总还信这些呢?” 李晓:“这东西我半信半疑吧,但我老婆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说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明天就算我不去,我老婆也会替我去一趟。” 第103章 “求一个顺顺利利嘛。”他示意一旁的沈知月给陆厌倒酒,借此聊起了闲话,“陆总这么年轻,应该不信这些吧?” 闻言,陆厌的眸光沉了一下,有着片刻的失神,“我信过。” 听此,沈知月很不可置信,手一颤,酒瓶口就偏了位置,高浓度的白酒立马沿着瓶口滴落到男人的手上。 “对不起。”她说着就抽纸替陆厌擦手。 陆厌的体温一直都很高,沈知月的双手像是触到了被太阳晒炽的鹅软石,猛地抽回手,以此同时,她的耳边充斥着男人戏谑的笑。 她红着脸坐下。 李晓能瞧明白她和陆厌之间的暗流涌动,就没斥责她。 宫鸣珂神经大条一个,喝醉酒之后说话没有把门,他拍了拍陆厌的肩膀,说起了一件陈年旧事:“他不但信过,还被耍过。” 李晓:“还有这事?” “可不嘛,高二的时候,他在朋友圈里找了个大师算姻缘。大师算出他当时谈了个女朋友,还说他的情感之路会特别的不顺,就支招让他夺金牌来镇缘。”宫鸣珂盯着重新坐会位置的沈知月看,眼底的情绪很是晦暗,“好巧不巧,他当时练过拳,也有拿金牌的天赋,所以就傻乎乎的去比赛了。” 李晓:“后来呢?” 宫鸣珂:“后来啊,金牌是拿回来了,可惜人家女生的心根本不在他这,这最后啊,他又是伤了腿又是被劈腿。” 沈知月心脏骤停,视线一直落在陆厌身上,难怪当初他一定要去参加比赛,还夜以继日地锻炼,原来是为了守住他们之间的缘分。 陆厌一直清醒的知道沈知月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可他还是会沉沦在爱情海,所以在亲眼看到沈知月跑去和陌生男生要微信的时候,他即使再生气也会用“她这样对我只是因为我不够好,她没有喜欢上我。”这样的话安慰自己。 当晚,他刷到一个朋友圈,那人说有个大师算的非常准,还放了一个二维码,他丝毫不犹豫的添加了好友,聊了个彻夜。 即便知道可能是假的,但他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去按照大师的话去做。 可金牌到手了,也听话的带在身边,沈知月还是不爱他,甚至绝情地离开。 人越是敏感,感知能力就越强,陆厌在桌下踢了宫鸣珂一脚,随之去捕捉盯了他许久的目光。 “沈小姐这眼神……是在可怜我吗?” 响起低沉磁声,携带着不经意察觉的自嘲,沈知月愣了下,注意到了那双眯起的眸子透露着一抹危险的气息,涌动着的是霸道强制地质问。 “我怎么敢。”她尬笑了声。 好,很好。 居然没有否认劈腿,她还是为了宋泊简给他带了顶绿帽子。 凳脚与地面擦搓着刺耳的“嘶啦”声,陆厌愤愤离开,宫鸣珂见状也赶忙起身,离开前深叹了口气。 李晓望着两人的背影,转头问出神的沈知月,“你和陆厌是什么关系?” 沈知月搓着手指,“他是我高中同学。” “那他为什么那么在意你有没有可怜他,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很差吗?宫鸣珂还说你们是吃与被吃的关系。” 话音一落,沈知月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在窄小的车子里,陆厌突然俯身压下来的画面,脸色一红,紧接着跟随当年记忆的重现慢慢变得苍白。 她回李晓一句,是很差。尔后抓起包跑出去。 …… 一出门,雨后的清晰晚风一吹,宫鸣珂瞬间变得清醒,原本摇晃地身子也稳重地往前走。 “我演技可以吧。” 陆厌望着轻薄的云堆砌成的漆黑的天,“嗯”了声。 宫鸣珂有点不理解,“当年你打死不跟她说你是怕她离开才去打的比赛,现在怎么突然说出来了?” “还装的那么不经意。” 陆厌打开车门,淡声:“我不信她会为了宋泊简离开我。” 可现在他信了。 彼时,大堂里冲出来一个轻盈的身影,沈知月从三楼跑下来,没能刹住车,直接重重地撞在陆厌坚实的背上,等沉闷的“哼”声响起她才后退一步。 宫鸣珂见状摇了摇头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陆厌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 空气一片沉默。 沈知月大口喘着气,借此理清楚思路,三秒之后开口,“陆厌,当年……我没有劈腿。” 第五十一章 那晚之后一切都回归正常, 沈知月再没见过陆厌,好似他回来只是为了想知道自己当年有没有被带绿帽子。 但新添加的微信好友,和那篇出差的朋友圈都在证明他与她的关系早已脱离轨道。 签完合同之后, 李晓已然没闲心管集团里的授课进度,把所有任务都交代给身为主任的沈知月之后前往南荣建工。 没有老板的突然袭击,平常的工作也能轻松许多,趁着今天没有晚自习, 沈知月提前下班和宋泊简一同去挑礼物。 她一出门就看见烈日之下倚车而立的宋泊简,他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 温和含笑的看着身穿碎花裙的女人, 眼底闪过淡淡的阴青。 第104章 “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他轻声问道, 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 “先去给奶奶挑礼物吧。” 宋泊简“嗯”了声,从车前头绕到另一边, 沈知月也准备上车,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谁都没注意到一个穿着合身西装的男人正拎着小型可爱的书包, 娴熟地走出来。 陆厌敛眸盯着逐渐消失的车尾,回想起最后一次见面, 她求着他务必要收下她的礼物,可转头她就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此刻他非常后悔自己一完成工作就赶回来, 还破天荒出来接孩子。 梨梨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一个微微弓着的背影,蹦着过去, 小手一牵, 糯糯一问:“阿厌爸爸, 怎么是你来接我,鸣珂爸爸呢?” “他忙着相亲呢。” 小女孩听不懂, 但也乖巧地点点头。 在好几个干爸之中,陆厌的脾气是最差、最阴晴不定的,所以一上车,梨梨的心情就有些沮丧,因为她今晚恐怕是吃不到附近那家最好吃的蛋糕了。 陆厌心口自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一只小兽在嘶吼,似乎在嘲笑他方才的胆怯,他心里烦躁得狠,可口袋的烟盒刚露出一角就被他塞了回去。 不能让孩子吸二手烟。 他侧头问道:“想不想买新衣服?” “啊?”梨梨仿佛听到了海水淹没火山般震惊世界的新闻,双眼瞪得圆圆的,眸中还泛着光。 陆厌见到她如此夸装的表情变化,不由得笑了出来,“之前阿厌爸爸总忙着工作,现在回来了就都补偿给你,好不好?” “好!我真是太开心了!”小朋友天真地说,“那我一会儿能去买蛋糕吗?” “可以。” 虽然陆厌心里依旧怪傅归远太不厚道,隐瞒了有关沈知月的事还联合她一同欺骗自己,但是他任然愿意和宫鸣珂一同替他们抚养孩子,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梨梨。 平时宠得不行。 * 赵奶奶最大的爱好就是在院子里听戏,沈知月就投其所好的收集来几张昆曲的光碟,还专门让人代购了意大利的cd机,这次出来主要是陪宋泊简挑礼物。 宋泊简挑了一条丝巾,之后就陪着沈知月去挑选几件适合寿宴那天出席的礼服,夏怡之前送的那条已经不慎牺牲,宋泊简送的那件又太露,根本不适合那天穿。 他们一进门,原先闲着打哈切的店员立马燃其热情,几件限量礼裙被她夸得天花乱坠,沈知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选,宋泊简笑着全拿下来,一件件的让她试。 沈知月点点头就走进试衣间,这家店的试衣间设计的特别有意思,明明可以单间设计,却偏偏弄成一间大的,还用一张黑色的布垂直在中间,硬生生隔成两间。 她想这种设计应该是为了方便一同来试衣服的闺蜜帮忙着拉拉链。 “知月,我去接个电话。” 宋泊简的声音很近,沈知月警惕起来,抱着胸口回应着,“好。”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才松了口气,就算宋泊简不再提喜欢她这件事,但她还是不能如以前一样自然地和他相处,她也怕他突然强迫她。 这么想着,她弯腰拿起脱下来的衣服上的手机,查看银行卡余额后,把心里念着欠的钱都转给了宋泊简,跟着发了一句,我们该算清了。 做完这些,她松了口气,开始打量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她穿的是红色细腰鱼尾裙,裙摆是如海浪般折叠,镂空着左腿,大腿根部系着一朵垂涎欲滴的红玫瑰。 与平时的风格差不多,但依旧给了她眼前一亮,可很快她就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就算已经很极限地对镜子搔首弄姿都看不顺眼。 算了,还是换一件吧。她想。 彼时,试衣间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宋泊简就出声让他叫店员拿新的一件进来。 被使唤的人闻声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出声。 “宋泊简?”她又喊了一遍。 半响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是向远行,几秒之后同频率的步调再次走来,她以为是店员,说了谢谢之后就将手伸出帘外,勾了勾,示意店员小姐姐把衣服递进来。 绵软的布料碰到了她的手心。 沈知月刚准备抓住衣服,它们就被往上提了一寸。她下意识地用力往上捞,又扑空,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分明就是在捉弄她。 肯定是宋泊简! 她吼了一声“宋泊简”,随之气势汹汹地踮起脚尖准备一把夺过衣服,那只戏弄者她的手也顺势,用衣服圈住了她的手腕,缠了几圈不让她动。 就在他们无声地对峙时,真正的“宋泊简”打完电话回来,看到陆厌的那一秒表情瞬间僵硬,他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陆厌?”视线也很快地落在交缠的两只手。 听到那两个字后,沈知月愣住,心口那座荒废许久的乐园再次响起亮起灯,闪烁着细碎的光。 陆厌嘴角勾得更弯,因为沈知月已经意识到给她递衣服的是陆厌,就收了力气,所以在他用力勾的时候,她很轻松地被拉出帘外。 第105章 两个人触不及防地对视上。 沈知月愣了一下,很别扭地站那,两秒之后,宋泊简走到她身前,拉着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阻断陆厌从上而下的打量。 沈知月一直憋着气,等视线一直落在地面的陆厌开口时,她心跳就失常地加速起来。 陆厌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等等。” 宋泊简危险意识尤其强,他抢先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陆厌豪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宋泊简,而是歪着头看着仰头与他对视的沈知月,眼尾微微上扬,“你身上这件与当年我送你那件比,哪个更好看?” 言外之意是,我和宋泊简,谁更好? “已经不存在的东西,现在说着又有什么意义?”宋泊简意识到陆厌地暗暗使劲,也同样加大手上的力度,想让沈知月离他近一些。 他的言中之意是,你陆厌已经是过去式。 手腕处渐渐传来酥酥麻麻的痛觉,沈知月扫了一眼被宋泊简抓红的右手,尔后扭过头看向左手,其上环着骨肉生长有致的修长的手指,上面的戒指非常的刺眼,眼看着这只手慢慢松开,她不由得回想那年海棠遍地盛开的盛夏。 那时陆厌也是不舍得让她受伤,有次她偷偷做好菜等他放学却弄伤了手,陆厌知道后生了一整天的气,繁星当空,沈知月还没想好怎么去哄他,他就拿着蛋糕敲响她的房门。 她一打开门就看见他顶着泛泪花的双眼,沉吟一下后,轻声说着对不起。 明明什么错都没有,敏感的他总会在事后偷偷红着眼,并卑微的道歉。 他真的爱惨了沈知月,也渴望着她能如他那样渐渐爱上自己,所以很怕沈知月一不满意就离开。 “扔了?” 男人略冷淡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神后,她猛然抬头,对上了含着悲伤的双眸,也感受到了面前人的悲伤。 陆厌牢牢地锁住她的视线,唇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颇有耐心等待着她的答案。 “没有……” 如今,再撒谎已经没有意义,她也不想让陆厌再误会她。 她挣脱开宋泊简的手,并说了一句,“作为很好的普通朋友,我一会儿也陪你去挑两件衣服,别到时候让赵奶奶说我亏待你。” 陆厌听到她特别强调的“普通”两字,比知道沈知月没扔掉他送的东西还要开心,他弯着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离开。 沈知月却因此拧起眉头,她不知道陆厌是什么意思。 宋泊简的美好心情已经被沈知月突然转来的钱,和陆厌明面上与他较劲,而他惨败这两件事弄的支离破碎,较着劲给沈知月买下这一袭红裙,自己的衣服都没买就走出商场。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宋泊简拎着东西侧头,小心翼翼地问:“沈知月,你真的要丢下我了吗?” “就像当年丢下——” 陆厌一样。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那个人,就没有勇气说下去。 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就,沈知月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只是把欠你的还给你而已,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 “是因为他吗?” 因为他回来了,所以你着急地甩开我的手? 沈知月摇摇头,“不全因为他,我和他之间也没有可能……” 因为他有未婚妻,还有一个十岁的可爱女儿。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西尔贝从他们的面前驶过,陆厌戴着眼镜游刃有余地掌控着方向盘,副驾驶上的一堆东西遮掩住他的下半张脸,沈知月一瞥就看见半开的后座车窗里坐着一个女人,优雅的盘发,一颦一笑都十分的温婉。 女人正笑着与梨梨耍闹。 那个应该就是陆厌的未婚妻吧,看来他的出现真的就是单纯为了报复她。 他想确认她的爱,然后不停地蹂躏再残忍地丢进深渊。 可他不知道,离开后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真般配。” 第五十二章 万豪博湾。 陆厌拎着东西不徐不缓地跟在一对母女后面, 稍稍往上扬的嘴角在泛着得知沈知月单身的喜悦,却不知某人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误会默默伤心。 傅归远突然的回国把兄弟几个都搞的异常的兴奋,纷纷推去应酬, 在陆厌家一聚。 门一开,厨房的饭菜香气就扑鼻而来,梨梨深吸一口气,转头仰着头看着有些熟悉的脸, “妈妈,你闻一闻香不香?” 冉竹接过陆厌手上的蛋糕, 递给小女孩, 温柔地说道:“很香。那我们先把蛋糕放冰箱里, 等吃完饭再吃好不好?” “好!” 陆厌目光一直落在梨梨身上,收回视线时才发现身旁的冉竹一直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冉竹抿着嘴,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见到知月了?” “嗯。”他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谎,“走错试衣间, 意外见到的。” 第106章 冉竹还想说什么,却被傅归远打断, “老婆,你就别刺激他了。”一说完就拿起茶几上的香水, 轻轻一喷。 瞬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如久淋露水的淡玫瑰味,一旁的宫鸣珂被呛着咳嗽了几声, 伸手扫开头顶上的细珠, 并吐槽道:“这谁的香水啊, 居然和阿厌当年研制的那瓶一样臭。” 陆厌面色一沉,走过去, 厉色内荏地抢过傅归远手中的香水,语气冰到极致,“我允许你碰了吗?” “不就是一瓶香水吗?那么小气干嘛?”傅归远有些不解,可听到陆厌接下来的话便后悔不已。 “这是她亲手做的。” 陆厌抬着矫健的双腿走去卧室,空留话语中的愤怒在空中。 傅归远拍了拍宫鸣珂,问:“那个她是沈知月?” “嗯。” 一听,这些年对兄弟的亏欠让傅归远变得心事重重,半响后,他敲响陆厌的房门,得到允许之后才怯微微地走进去。 小型的壁灯将漆黑的房间烫出一个昏黄的洞,陆厌背对着灯坐在床尾,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香水和腰链,有些失神。 男人之间的安慰和道歉比较粗暴,傅归远递出一罐啤酒,“喝点?” 陆厌一动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喝,你是不是又要躲着我?” 傅归远挑着眉,走到他跟前,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以后都不走了。” “挺好,梨梨挺想你们的。” “你呢,还要回意大利吗?” 陆厌沉默了许久,将东西放在身侧的床上,接过啤酒就“呲啦”一声打开,尔后猛地往嘴里灌。 他这次回国是受陆侑之所托,林墨涵之所以回国除了她那老公赌博欠一屁股债外,还受到长期的家暴。今年那个家暴男突然来到中国强迫着要带妻儿回美国,没有得逞就将林墨涵告到法庭,绑架罪。 因为两人没有领证,所以林墨涵根本没有赢得胜算。 陆侑之直接气出病来,只好喊陆厌回国帮忙。 即便陆厌再讨厌那个人,也会乖乖听外公的话。 所以原计划是解决完这件事就回意大利,却没想到遇到了沈知月,两人误打误撞的见了几次面,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这个女人,还有着想强硬得到她的恶劣想法。 …… 傅归远明白他的沉默,轻笑一声,“想干嘛就去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单相思一辈子?” “你懂什么?” 陆厌是有顾虑的,之前夏怡去磐石找过他,说是要拿回沈知月的嫁妆,虽说他没有给,但这东西也在夜夜警告他,你少去招惹她,她早晚会嫁给别人。 所以即便她解释着她和宋泊简的关系,他在高兴的下一秒又变得抑郁,她撒谎成性,他怎么敢再信她的话。 傅归远见他这阴沉沉的模样,由心地叹了口气,仰头喝酒的间隙冷不丁地瞥见床上的一串精致的珠宝链,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他疑惑地捡起来,端详几秒后,问:“我表妹给她朋友设计链子怎么在你这?” 陆厌侧目,“表妹?” “对啊,她还发了个朋友圈炫耀了一番。” 傅归远见他不信迅速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你看。” 陆厌一并拿过手机和链子,目光首先落在昵称上,夏怡,与那个女生的名字一模一样,随后再瞥向那张草图,确实与他手上这条大致一样。 原来这个嫁妆代表不了什么,沈知月嫁谁都可以。 怕傅归远察觉到他内心的小庆幸,他假装镇定并面无表情的关心起他们一家三口的住宿问题,傅归远也豪不客气的提出要霸占他的房子。 陆厌猛然站起来,将空酒瓶塞进傅归远怀里,留下冰冷的一句“做梦。”就离开。 * 暑假一过,补课的学生们都正常开学,沈知月就迎来了属于她的假期。 夏怡也刚签了一个大项目,想要邀请沈知月一起去那家新开的男模酒吧庆祝庆祝,却在沈知月百般拒绝之下买了一些吃,准备在家里开办闺蜜夜谈会。 沈知月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门铃声,夏怡拎着大包小包东西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脚底还躺着一打啤酒。 “愣着干嘛,快抬酒进去。” 她说着就直奔沙发,将东西放在茶几上便躺在沙发上哀嚎着。 沈知月听话地抬啤酒,被其重量一惊,走到沙发前,踢了软成一滩的女人一脚,“你不跟你的顾医生亲嘴,来我这干嘛?” “瞧你说的,我们哪能亲嘴啊,我和顾医生还是普通朋友。”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马上就能亲嘴了。” 听此,沈知月朝天翻了个白眼,可很快就想起她和陆厌那两次热吻,第一次的时候她属于被迫,但第二次她不但破罐子破摔还有些意犹未尽,恐怖的是还被看出来了。 想着,她的脸颊就被那段羞耻的回忆弄得羞红。 夏怡将所有烧烤和油炸食品都摆好,啤酒也准备就绪,冷不丁抬头就见到沈知月如做春梦般的笑,摆了摆手,说:“你想什么呢?” 沈知月回过神来,顺便找了理由含糊过去,“我的嫁妆你拿回来了吗?” 第107章 “你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拍了拍手准备认真地说这件事,“那天我去磐石,开始的时候我好说歹说都见不了陆厌,他们非说没有预约不能见,我等了足足三个小时,后面我说是替你来拿东西,他们就安排我进总裁办公室。” “不得不说,陆厌那身材、那样貌,确实优秀。但这不是他不还东西,还把我赶出去的理由!” 沈知月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笑着问了一句,“你跟他说什么了?” 夏怡认真地回想一下,然后学着自己当时那卑微如泥土的口吻,生动地说道:“陆总你好,我这次来呢就是为了拿回我朋友沈知月的嫁妆。” 尔后又学着陆厌的语气对答:“想要东西就得拿出态度,让她自己来求我。” “慢走不送。” 沈知月愣住,嚼着的烤串怎么也咽不下去,她不再接茬,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 两人边喝边谈心,话题聊着聊着又回到沈知月身上,夏怡问她和宋泊简现在是怎么情况,什么时候在一起。 她和宋泊简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很是亲密,夏怡以为他们是恋人未满,还暗地撮合他们好几次。 肯定是酒精的驱使,沈知月讲起她和宋泊简之间的前因后果,以及在这篇以青春为名的故事里占了大半篇幅的前男友——陆厌。 夏怡久久处于震惊中,直接站了起来,激动地问道:“你说,谁是你前男友?” 沈知月揉了揉被叫声充斥的耳朵,翻了翻啤酒箱。 没了,她还没喝够呢。 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就是刚刚你骂了半天那个。” “陆……陆厌?” “嗯” “磐石新总裁,陆厌?” “嗯” 话音一落,夏怡惊讶地张着嘴,那下巴都快要拖地了。缓了好久,她按耐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推搡沈知月出门,“你去楼下买点酒,回来之后你必须如实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又是为什么分开,以及你们的第一次是在怎么的情况下发生的。” 就这样,十分钟后,沈知月就出现在小区门口的一家便利店里。 她估量着挑了几瓶啤酒,想起家里的卫生巾已经用光了,便又去生活区买了几个常用的牌子。 然而,在付钱的时候,沈知月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 “女士,一共一百,我扫您。” 收银员标准的普通话响起,沈知月却一阵尴尬,她把东西放在柜台上,“不好意思,我忘带手机了,这些我能不能先放这,然后我回家取一下手机?” 话音刚落,眨眼间视线内就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熟悉的低哑嗓音在头顶响起:“一起。” 沈知月一顿,尔后慢慢地侧头,看清身旁的站着的人,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陆厌?” “你怎么在这?” 陆厌淡定地等着收银员扫码,随后不咸不淡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门口有写陆厌禁入?” “……” 沈知月抿着嘴,不作答。 她明明记得陆厌住在万豪博湾,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还穿着睡衣。 难道,他和其他男人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坏,会出轨…… 她曾经还以为陆厌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是因为他对她余情未了,再者就是为了报复她。 没想到他是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坏男人。 收银员一看是帅哥就赶忙扫码,左看看,右量量,断定是小情侣闹别扭便没有过问就把两个人的东西放在一个袋子里。 沈知月一直盯着陆厌看,分不开心要提醒分开装。 陆厌感觉到有一束打量中带着嫌弃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侧脸看过来,对上快把人看破的眼神,没好气地质问:“你骂我?” 第五十三章 本来没钱付款还遇到前任就尴尬, 在心里说别人坏话被抓包之后她更尴尬了,脸上一阵阵发热。 陆厌到没什么大反应,他接过收银员递过来的袋子后, 静静地等着沈知月的回答。 无奈之下,沈知月抿着嘴摇摇头。 绝不承认! 他好像就是随口一问,垂眸睨了她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便利店。 沈知月紧跟在他身后。 陆厌没走远, 就站在便利店门口,好似是在等她。 见状, 沈知月加快两步, 已经打好腹稿, “今天谢谢你帮我付钱,一会儿我回去立马转给你。” 陆厌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拿出自己的那包烟,便把整个袋子递出去。沈知月说了声谢谢就伸手,可东西又被某人收回去。 “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沈知月愣住, “和朋友。” 陆厌插着兜,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看着她,“普通朋友?” “普通”两字说的牙根发痒, 还溢出满满醋意。 沈知月以为他是发现她以前的伪装才会说得阴阳怪气,殊不知某人的眼睛已经冲出黑夜,探视哪个窗户有着宋泊简的身影。 可他连她住哪都不知道。 “和我闺蜜。”她温声。 第108章 尔后拿过陆厌手里的东西, 马不停蹄地落荒而逃。 她一口气走到楼下, 却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身后一直跟着人。 他该不会和我住在一栋楼吧, 还有他的小情人…… 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前男友的情人和正宫开撕的场面,想想就很有画面感。 可陆厌是个正义, 坦荡且恣意的人,他真的会被岁月打败成一颗坏枣吗? 又或者,他被她伤透了心,从此误入歧途,把玩弄别人感情当成一种乐趣。 思绪飘到这,她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 “月月。” 陆厌的声音依旧好听,隐带着一种少年的昂扬和安静。 沈知月闻声转身,跟着甜甜的应声“诶”,然而男人并不是在换她。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斜地面,见她突然转过来,先是一愣,尔后歪头调戏意味满满地看着她。 “有事吗?”她问。 陆厌挑眉,手指一抬,“我在喊它。” “它?”沈知月好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 就在这时,一只缅因猫从她的脚间穿过,摇着肥嘟嘟的身姿优雅地走向它的主人。 沈知月看着陆厌娴熟地抱起猫,那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尴尬感又猛然袭来,她眨着眼问:“你的猫叫月月?” “哪个月?” “快乐(le)的乐(yue)。”陆厌抬眸,饶有心趣地看着她,“你该不会自作多情到我忘不掉你,所以给我的猫取名叫月月吧?” 沈知月眼皮一跳,感觉到无语,刚刚她明明就听到他喊的乐乐(yue),现在又说是乐乐(le)。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耸耸肩,决定反击回去,“陆总的情人那么多,谁知道这猫是替谁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 思。陆厌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就已经消失在拐角,他抱着猫跟了上去,眼看电梯门马上关上,急冲冲喊了声“等等!”。 沈知月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要等他的意思。 可就在她松了口气时,视线里突兀出一只灰色的拖鞋,电梯门逐渐打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冷扑面而来,陆厌走进去,隔着猫审视着沈知月,“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做我的情人多?” 沈知月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在陆厌的步步相逼之下,后背低着墙壁,一阵发凉,她深吸一口气,说,“你明明不住这,却穿着睡衣出现在这。”说着,她掀开眼皮瞥了他侧脖处的红印,接着说,“难道不是出来偷吃?” “偷吃?”陆厌听的越来越迷惑,他将怀里的猫放在地上,紧接着上前一步,脚尖抵着她的可爱拖鞋,“沈知月,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沈知月别开眼,“我要说错了,那你心虚什么?” 砰—— 男人缓缓走进她,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边。她感受到火辣辣的目光,心跳不觉加快起来,两侧的脸颊也开始发烫。 “你还说你没在心里骂我,我就不能住在这?”他轻声问道,随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其与自己对视。 沈知月愣住,她想了一会儿,“就算你住这,那你现在这样,就对不起你的未婚妻吗?” 就算他来这不是为了幽会,那他背着他的未婚妻对她做这样暧昧的动作也是错的。 坏男人! “未婚妻?” 他捕捉到她一秒钟的视线,目光落在中指上的戒指,原来误会源于此啊,他轻笑一声,“戒指是我自己买的,脖子上的红印是被猫挠的。” 所说的定情信物指的是戒指之下的纹身。他私自定的,他与她的情。 闻言,沈知月咬着嘴唇,“那梨梨……” “她是傅归远的女儿。”他松开手,目光锁定在她的双眸,郑重地说后半句,“也是冉竹的。” 高三那年,就算真相大白,梁家兄妹被陆侑之送进监狱,冉竹还是逃不过父母之命,他们为了面子一定要她嫁给农村里的老男人,迫在眉睫之时,傅归远要了冉竹,生下梨梨之后,两家才同意他们在一起。 梨梨满一岁之后,为了生计,他们忍下心把孩子交给正在读大学的宫鸣珂,然后到处跑生意,也借着路途的风景治好冉竹的抑郁症。 如今,冉竹病情一好,两夫妻就赶忙回国。 话音一落,她心口那干涸的湖,湖面多个裂痕处不断涌出液体来,水平渐渐上升,连同带着沉于湖底十年的记忆笼罩着她,好在冉竹的结局是好的。 半响后,她回了句,“哦。” 可闪躲的眼神,与眼底细碎的泪光还是被某人看了个清楚。他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眼神暗了暗,却没说话。 既然陆厌和冉竹认识,那么他应该早就知道她当初接近他的目的,再想想也会知道她和陆侑之的交易。 她怕他追究起来,那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平静都不复存在,她怕以后偶尔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电梯在这时停在第二十层,电梯门一打开,她便慌慌张张地逃走,丝毫没发现有东西从购物袋里掉出来。 第109章 电梯继续往上。 陆厌捡起地上的粉红色卫生巾,回到家才发现刚才下去买烟的时候门没锁,给了小猫一个探索世界的机会。 幸好被自己发现了。 他给猫倒了点猫粮,收拾好猫砂盆后才为自己接了一杯热水。这房子许久没人住,特别的冷,他睡了一晚上鼻子就有点堵了。 十年前,陆厌知道沈知月在桐阳市的一所高中读高三,他想去问个明白又怕得到的是同一个答案,他思来想去,决定先买房子,实现她的愿望,给自己一点把握之后才去见她。 其实沈知月早就知道他跟了自己很久,总带个黑色鸭舌帽,出没在黑暗里。某天下午,她去他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留了一张字条。 上面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 [陆厌欠沈知月一次] 字迹清隽,是陆厌写下的欠条。 其下跟着一句[永远不要来找我],字迹清晰工整,不像是临时写的,而是蓄谋已久。 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作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端着水杯往沙发上一坐,才点开傅归远发来的微信。 [傅:你在那边住的这几天,碰上沈知月了吗?”] 曾经,他愿赌服输能离她多远就离多远,重逢之后他却想方设法离她近一些,从傅归远那打听到她住在水榭兰亭之后立马搬了过来。 [陆:嗯。] 那边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他都没理会,而是点开另一个聊天框。 一个信息发过去之后,用八卦阵当头像,备注为大师的好友立马秒回。 [大师:陆兄有何贵干啊?] [陆:我回国了,她还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 [大师:[裂开]不是大哥,十年了,我都已经当上心理咨询师了,你还没从那段感情走出来呢?] 这些年,陆厌总会求这位网友给他算姻缘,说是算命,其实用心理咨询形容更为贴切,宫鸣珂为了让他走出来也给他介绍过对象,但是能让那片荒野盛满鲜花的只有沈知月。 看到这排字,他眸光暗淡,眼底染上一阵自嘲。 两秒之后,两只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陆:你再算一算我和她之间有没有缘分。] [大师:这么些年,你总问我回国的事,现在你见到她了又来问我怎么办。你到底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陆厌毫不犹豫地打出心中所想,[我想要她。] 紧接着又打出自己这么些年的顾虑,[但她不爱我。] [大师:如今她单身,你也单身,你即想要她又想得到她的爱,那你直接追求她,直到她爱上你不就行了。] [之前人家女生把你撩得神魂颠倒,你现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好了。正所谓缘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 深夜多忧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心事。 沈知月和夏怡又把酒喝了个一干二净,醉意正浓时,夏怡给暧昧对象打了个电话,直接豪爽地来了个表白,也得到了回应,结束之后顾医生过来把女朋友带回去,渡过春宵一夜。 临走时替昏睡的沈知月关了灯。 窗外朦胧的银白月光随着风透过窗缝洒在沙发上,她躺在沙发上,蓬松的秀发搭在小臂上,有些轻轻落地,恍若蝶翅膀的睫毛紧闭着,眉间时常因反胃而皱起。 许是梦境太美,她不愿动弹,就由着它难受。 但越美的梦越容易被吵醒,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几声,立马赶走梦天使,她缓了一会儿,紧闭着眼睛伸手摸索着。 是陆厌打来的语音电话。 “你的东西在我这,自己上来拿。” 沈知月被酒精控制了大脑,她沉吟一下,想都没想就用不清楚地口齿说,“你给我送下来吧……”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撒娇也没用。” 第五十四章 然而五分钟之后, 清脆的敲门声不徐不缓地传进沈知月的耳朵里。 陆厌带着一身的戾气捏着一包卫生巾站在门外,心底生着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沈知月赤着脚摇晃着身体走过去,看见来人, 她一个激灵绷直腰杆,用力揉了揉眼睛,看来是真的喝猛了,都喝出幻觉了。 不过能见到陆厌, 她愿意一直活在幻觉里。 陆厌抿着唇立在原地,方才是想找个理由和她通话, 下来之后, 发现她喝了个烂醉, 原来之前的滴酒不沾都是装的。 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他把东西伸出去, “诺,你的东——” “西”字没说出来,脖子上就柔软的缠上来两条纤细白皙的手臂。 陆厌身体瞬地一僵, 连后面要说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垂着眸, 沈知月的脸红扑扑的,仰着头就要亲上来, 急促的呼吸带着隐隐酒气。 他喉结用力一滚,嗓子有些干,“沈知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怀里的醉人呢喃了一句, 他没听清。就这么静静地由着她。 直至察觉到脖子上的手开始不安分地解开他的衣扣, 冰凉的嘴唇亲在他不停颤抖的喉结上,陆厌这才回过神来, 暴躁地将沈知月从怀里扯出来,“你到底想干嘛!” 第110章 许是酒劲儿上头,沈知月不管不顾地缠着他的脖子,像头狼一样,略有些攻击性啃咬着他的薄唇。 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一点点的破土而出。陆厌咬着牙与她调换了位置,并伸手将门反锁,尔后扣住她的后脑,纠正她的吻。 她的嘴唇像是一颗甜蜜的果实,让他无法抵挡诱惑,他们的舌头交织在一起,如同两条热情的火蛇在舞动。 良久,他终于停下了缠绵在唇边的吻,猝不及防地按开廊灯的开关。她喘息着摄取氧气,模样映在他墨澈迷离的眸子中。 直到软床深深往下陷,两人的体温只增不减。 “我多次想直接占有你,但被爱才名正言顺。” 陆厌尚存一丝理智,他拨开那遮掩在她眸前的头发,如同拨开两人之间的云雾,声线沉哑地问,“沈知月,你爱我吗?” 如果她爱他,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宋泊简带她离开;如果她爱他,他一定会是那个违背游戏规则的疯子,强行留在她身边;如果她爱他,他肯定会无条件地原谅她。 只要她愿意,他依旧会站在深渊双手接住她。 几秒的沉默,又让他想要退缩,浅棕色的眸子倏然深如黑墨,就在他快要抽离的时候,沈知月突然睁开眼睛,气绵如丝,“爱,很爱,阿厌,我很爱你。从前、现在、以后都好爱。” 话音一落,她带着那份孤注一掷的心情,搂住男人的脖子,挺着腰情不自禁地“哼”了声。 察觉到她的热情,只是愣怔一瞬,他便渐渐收紧了臂膀,在两人无声的配合中渐渐反客为主。 晚风吹过纱幔,轻抚在因灼热而伸出被子外的白皙如玉的脚上。 脚踝之下的地月系纹身在刹那间真的神奇的转起来,而地球中心的那两个字母正在发光,像是在回应陆厌手指上的那三个字母一般。 ly,以你为世界中心,我多走走总能走到你身边。 ——2018年,冬至,大雪。 * 由于前一夜的宿醉,沈知月睡到中午十二点才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 刚好停在斜上方的太阳,将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过来,晃得她睫毛颤了下,下意识翻了个身。 这不动还好,一动就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她的头剧烈的疼,全身就像是代替黄牛犁了十亩地般酸软无力,且十分酥疼。 她皱着眉头用力按了按太阳穴,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地贴着她的脸颊,尝试着睁眼却被视野中的东西吓一跳。 “这……这东西怎么……怎么在我这!” 她嚎叫一声,一把掀开被子,光的……全光! 昨晚,我一直在和夏怡喝酒,一定是这有啥不敢的,后面顾医生来了一趟,但是很快就带夏怡走了。 她回忆着,可后半段记忆像是被人有意抽走般,她一点也想不起了。 “也许是我自己觉得太热了,才会脱光衣服睡觉,一定是,肯定是!但是,这个腰链应该在陆厌那才对,我也不爱裸睡……” 理了好久,她只得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闯祸了。 就在她准备翻个身睡死过去的时候,头顶突然响起一阵短促的电话铃声。 沈知月忍着头痛接听。 电话那头很快就响起宋泊简的温和的声音:“知月,你收拾一下,一会儿我去接你。” 沈知月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蹙着眉茫然地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台历,九月三号,明天就是赵奶奶的生日,她必须和宋泊简提前一趟回明城。 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欲哭无泪,“昨晚喝高了,忘记了要回明城的事了。你先过来吧,我稍微收拾一下就行。” 宋泊简听出她声音里的倦意,没有半点催促,只说自己会一直等。 洗澡、刷牙洗脸、吃个简单的早餐以及穿衣打扮,一共花了两个小时,她十分满意身上的这一身青色旗袍,出门的时候,一脸笑意庆幸着自己在那之后又去买了一件。 丝毫意识不到她会遇到昨晚与自己激情过的男人。 她按了电梯按键,等了一分钟,正要抬脚走进去就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陆厌从走廊拐角走过来,他怀里还抱着毛茸茸的猫。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层? 虽然她想不起一些细枝末节,但也能猜到个大概,她没多想就火速撇开眼。 陆厌被她漠视的态度气到,说话的语气都自觉冷了几度,“你要出去?” “嗯。” 她什么意思,虽然昨晚将她吃干抹净的是他,但是先主动的是她,她现在的冷漠是几个意思! 陆厌磨着槽牙,一字一句地说:“出去之前,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比如,对昨晚的事来个总结,或者是给他来个五星好评…… 沈知月点着头,思考了一下,问,“你也要出去?” “……”陆厌深吸了一口气,末尾是眼角带上几分阴寒,他用鼻子回了个“嗯”就几步走到沈知月身边,和她一起等电梯。 明天他要去一趟明城,正准备把乐乐送去万豪博湾给傅归远养两天,经过这一层时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电梯,现在见到想见的人了却没那么开心。 第111章 尴尬感在物理距离的拉进之后愈发强烈,尤其是在陆厌莫名其妙地生气之后,她又尴尬又想不通。 他该不会是想让我负责吧? 她如是想着,就开口,“陆厌,咱俩都是成年人了,昨晚的事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声音越来越小,到了后面陆厌甚至听不清,但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侧过脸来,因为怀里抱着猫,他没法让沈知月直视自己,就侧身站到她面前,“你这话什么意思?” “十年前,你招惹了我最后却无缘无故的把我甩了,现在你他妈甚至是睡了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他哼笑一声,质问着,“是这意思吗?” 沈知月不敢说话,因为她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充满不美好记忆的城市,那里明码标价着一个交易。 只要陆侑之搞垮梁家,她就必须从陆厌的世界消失。 可现在他们不但住在同一栋楼,还发生了关系,恐怖的是,她还是跟从前一样深质的爱他。 她那么坏的一个人,会成为他的人生污点的。 电梯响了一声,她趁着最后一点时间,说了一句可能会是两人最后一面的最后一句话。 “十年了,你还是没想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吗?陆总要是觉得亏的话,可以开个价。” 话音一落,电梯门刚好打开,宋泊简就在里面,他先是被高大的背影惊住,随后瞥见被坚实臂膀包裹住的沈知月。 沈知月也看见了他,推开面前人,站到宋泊简身旁。 乐乐朝紧闭的电梯“喵”个不停。 陆厌立在原地,视线也紧盯着逐渐下降的数字,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狠心。 * 到明市时已经是傍晚,沈知月和宋泊简直奔宋家宅院。 宋叔叔的生意一直做的不温不火,宋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宋泊简这些年的拼搏,赵奶奶生日前夕,屋里早就堆满了各大世家以及生意上有交集的伙伴提前送来的礼物。 沈知月的礼物没那么贵重,但也是精心挑选的,直接送到老人家的心坎上。 她没有和老人家对待,而是去见了宋母,简单的解释了自己和宋泊简的关系之后,她也表明会把房子还给宋家,也会尽可能地偿还他们的恩情。 宋母是打心里喜欢沈知月这个人,也很希望她和能自家儿子相扶相持,携手过完这一生,但如今明白小姑娘并没有这个心后,也不会强求,退而求其次的想认她为干女儿。 自离开家,沈知月就没再和李家以及她的亲生母亲张卿云联系,通过几年的相处下来,她甚是喜欢宋母,听到长辈这么说,心里很是欢喜,随即激动地点头。 宋泊简在一楼大厅,与赵奶奶一起边喝茶边听昆曲,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去。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知月和宋母聊的正欢,听见宋泊简的问题,她走到他跟前,弯眉一笑,“刚刚阿姨说要认我做干女儿。”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哥哥。” 第五十五章 生日宴当天, 沈知月穿的是宋母为她准备的红色旗袍,走在宋泊简身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他们的订婚宴呢。 赵奶奶偶尔会解释沈知月的身份, 一口一个“孙女”叫的很甜,宋泊简因为不理解,昨晚半夜还因此和宋母吵了一架,说什么都要娶了沈知月, 可今早他却转变了态度,也会喊沈知月妹妹。 只是叫的有些不情愿。 宋泊简的父亲<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宋朝南在宴会办的正热时才姗姗来迟, 一进门就看见沈知月和宋泊简两人, 他喊了声, “月月。” 沈知月闻声望去,目光下意识地锁定在宋朝南身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肩宽腰窄,笔直地站着就给人一种犯规的帅气。 陆厌一手拿着礼物,一手插兜, 好似对见到沈知月一点也不意外。 沈知月和宋泊简并步走向前,微微鞠一躬。 “叔叔。” “爸。” 宋朝南眉开眼笑, 拉着沈知月的手,“还叫叔叔呢?” 闻言, 沈知月用余光瞥了一眼陆厌,他那握住礼物的手倏然一颤,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转而笑着回答宋朝南, “爸……” “哈哈哈哈哈哈, 好啊,太好了, 你以后可得常来明市啊,你妈妈和你奶奶天天念叨着你,你来了她们肯定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宋泊简不满地出声,“爸,你怎么不叫我多回家?” 宋朝南:“你闭嘴。” 沈知月配合着笑:“谢谢爸。” 她的笑容无比灿烂,陆厌看的有些出神,脑海里立马浮现那窄小的小出租屋,一日三餐,两人一起吃着杂酱面互相批阅卷子,那时虽是冬天,却无比的暖和,直接给陆厌一种可以这么暖和地过完一辈子的错觉。 这个错觉在冬至那天被无情的雪浇灭。 他保护了她一年,半条命都给她了,人也让她睡了,可最后她却跟别的男人见家长。 还当着他的面改口。 陆厌直径走向赵奶奶,送出礼物之后,拿起甜品区的红酒,一饮而尽却不解内心的烦躁。 第112章 他就不该再考虑她的感受,直接将她软禁在身边的好。 …… 宴会中场,宋泊简又和陆厌碰了面。 “陆厌,你赢了。” 宋泊简这话一出,陆厌全当是胜利者的嘲讽,端着酒杯就要离开,宋泊简却拦住他,“我以为你都知道。” 陆厌侧目,自嘲一笑,“知道什么?” “当初,她离开你并不全是怕你知道真相之后对她产生厌恶。”宋泊简自顾自地说,“那时因为她继父一家那么一闹,她就成人你外公口中的恶心、贪心、不择手段的人,你外公怕她会成为你人生中的污点,才逼着她从你面前消失。” “那个字条也是你外公逼她留下的,所以如果你并没有坚定地选择她,你就不要再去招惹她了。” “她的病刚好。” 陆厌知道陆侑之见过沈知月,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聊过这些,更不知道沈知月还因为太过于亏欠过于对不起他而有过抑郁症,难怪她家里有那么多瓶瓶罐罐,床头还有没有燃尽的助眠香。 原来他怄气离开的那些年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不解地问。 宋泊简认真地回答,“因为我欠你一条命。” 当年陆景华舍命救下的男孩就是宋泊简,那次遭遇让他不能在安静的场景入睡,所以他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待在热闹的游乐园补觉,满十八岁之后在酒吧的时间会长一点。 他与沈知月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沈知月兼职的网吧里,但印象最深的一次见面是在明市的一家图书馆,他竟然能在那么安静的地方睡着,醒来时,身边就坐着沈知月,她笑着问他有没有带多余的笔。 自那起,他就怀疑沈知月能治好自己的失眠症,这个猜测得到肯定是在她住进他家的第一晚。 陆厌调查过宋泊简,自然知道他是陆景华救下的男孩,只是他早就不怨了,因为某人说过,怪罪别人的人是最无能的人,他已经从黑暗里走出来了,不该再回头踩同行人一脚。 他拍了拍宋泊简的肩膀,“如果我爸知道,他舍命救下的人能有这般成就,肯定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感到自豪的。” 宋泊简沉默了一会儿,薄唇轻言,“你不怪我?” 听此,陆厌摇摇头,笑着说,“你要是心里实在难受,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咨询师。” 宋:“我要出国了。” 陆:“他人就在国外。” 宋:“是吗?” 陆:“嗯。不过……他以前是算命的。” *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沈知月在宴会结束之后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还恳请她今天一定要见一次面。 沈知月觉得对方声音有些熟悉,就无奈应下,等到了约好的地点才发现约自己的居然是李岱州。 曾经躲在她身后的少年已是大人模样,包厢内的昏黄灯散下的金丝包裹着他,他眉眼清明如初,漆黑的眸垂着,轻声说了句,“姐,好久不见。” 沈知月愣住,也回了句,“好久不见。” 在你来我往的寒暄中,沈知月才知道那事之后李岱州被李盛岳送去祖国的最南方,离明城最远的城市,就是怕他去找她,再做一些丢人现眼的事。 后来,他学了医也遇见了可以相伴一生的女孩,今年回来也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知道沈知月也在明城之后,就想为之前做的傻事当面道个歉。 他错在把一时的光当成一生的月亮,也因为任性弄得沈知月无家可归。 “这事不怪你,毕竟我那么好看,你暗恋我呢……也不是没这个可能的。”沈知月看得出李岱州的紧张,随口开了个玩笑,缓解一下氛围。 李岱州也跟着笑,“以前在我心中,姐姐是最美的女生,但现在只能排在第二。” “谁排第一?” “我媳妇儿。” 他说着还翻开去年两人去洱海旅游的合照,那时他是寸头,女孩是小家碧玉型,两人背对朝阳,对着镜头恣意一笑。 很般配。 小姑娘的长相越看越好看,沈知月笑着问,“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李岱州想想,“今年冬至。” 沈知月十分感慨的摇头,“你比我小三岁都结婚了,我还打光棍。” “你既然回来了,就让张阿姨给你安排相亲呗。”说这话时,李岱州还没意识到不对,过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连忙插科打诨,“你要不想,我可以把我朋友介绍给你,他的长相绝不输你之前谈的十百八十个前任。” 她哪有那么多前任,她就谈过一个。 一直纠缠不清的也是那个人。 沈知月委婉拒绝了,李岱州却一定要让她见一见那个优质未婚男性,沈知月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去了趟厕所。 这家餐厅是新疆人开的,装修特别的华丽,但缺点是大致一样的修饰图样很容易导致客人走错包间。 沈知月湿着手推开包间的门,映入眼帘的不是李岱州而是一群她这些年都避开的熟悉的陌生人。 第113章 她彻底愣住,不知道是该打招呼还是默默离开。 最先发现她的是冉竹。 “知月……” 话音一落,沈知月惊慌地往后退,却在关门的时候撞上了刚从厕所回来的陆厌。 “对不起。”她淡声说了句,就匆忙逃窜。 陆厌伸手拦住了她,“这么急着走,不和老同学们打声招呼?” “急事缠身就不叙旧了,你们吃好喝好。”她眼神闪躲,一步一步往右挪,可对方似乎会读心术,和她一同平移。 陆厌挑眉,“什么急事啊,是男朋友劈腿了,还是要去医院打胎?” 这些都是她上次撒下的慌,现在被他不紧不慢地复述,她脸一红,更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得回家和我男朋友商讨一下拍婚纱照的事。”她换了个借口。 闻言,陆厌插着兜,懒散的“啊~”了声,不戳穿她的谎言,而是继续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到时记得通知我这个初恋啊。” “冬至,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把请帖送到你家的。”她说,“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冬至啊~”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向前一步,将沈知月禁锢在怀里,她背后紧贴着墙壁,因紧张而微颤的双眸一滞,视线落在陆厌的手机上。 随后,一阵撒娇中带有些恳求的女声在空气中响开。 “爱,很爱,阿厌,我很爱你。从前、现在、以后都好爱。” …… 是她的声音。 瞬时间,羞耻、无措占满整颗心脏,沈知月感知到自己脸颊的滚烫,她想结束这一场胡闹,可在伸手去抢的时候,陆厌眼疾手快地把手机背在身后。 她猝不及防地扑进他的怀里,陆厌的心跳声犹如海浪,四面八方的潮水淹没着她,令她窒息,让她忽略掉自己那狂乱的心跳声。 陆厌关闭录音,周围一阵沉默,静到只能听到双方的呼吸声。 他回抱住她,断掉她所有胆怯。 “宋泊简要出国,恐怕不能娶你了。”他戏谑地捏着她的下巴,“沈知月,只要你再说一句爱我,我可以娶你。” 第五十六章 次日一早, 沈知月翻出箱底的黑裙,换上之后一个人前往南荣,一放下行李就去墓园。 幸好她当初肯花大价钱在这里买了墓地, 常有工作人员来扫墓,这样就算她一年只能来一次也不会显得太凄凉。 这次来她买了沈止益最喜欢喝的酒和一道自己解了很久的物理题。 “爸爸,这道物理题我怎么也解不出来,你就不要偷懒了, 晚上的时候多来我梦里教我。” “我都来请教你了,你可不能不来。” 她坐在墓前又聊了些其他的, 呆了有两个小时, 临走前她做了个决定。 “爸……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这么多年, 困住她的一直是她自己,陆厌的出现给了她破茧而出的勇气, 她也应该化为最美的蝴蝶,再煽动最美最有力量的翅膀飞到他身边。 当天下午她前往陆家别墅赴约。 陆侑之早早就在客厅等着,八十岁的年龄让他看起来更加慈祥温和。 沈知月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也不打算多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 “我这次冒昧来访是想与陆老商量一件事。” 陆侑之也没在客套, 满脸带笑的说:“沈小姐,你食言了。” 沈知月愣住, 尔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卡里是她卖车的钱,“陆厌回来了, 我做不到一直对他视而不见, 我也控制不住对他的感情。我现在在一家教育公司上班, 担任二考主任,月薪虽然不多但也能有几万, 目前单身有车有房,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我觉得现在的我能与您外孙并肩同行,不会拖他后腿更不会成为他的污点。 “我很爱您外孙,所以希望陆老能够成全。” 陆侑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生,会出现一个小丫头片子拿着钱让他交出外孙的场景,他频频摇头,把卡推到沈知月面前,“沈小姐是觉得,我陆老头已经到了以乞讨为生的地步了?” 沈知月一直紧绷着,口渴不已,她咬着牙说了压箱底的一句,“如果陆老同意,那这钱就是我的嫁妆,如果您不同意呢这就是‘违约金’。” 话音一落,陆侑气得直接逐客。 回去之后。 沈知月在超市进行了一次大购物,牙刷、牙膏、锅碗瓢盆、扫把,扫帚,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及面条和鸡蛋。她决定今晚就把那栋小洋楼彻底的打扫干净,然后再煮一碗热腾腾的面。 打开miss软件,播放一首收藏了十几年的常听歌曲后,开始打扫。 陆厌青涩的声音缓缓响遍每个角落。 先从洗手间开始,该扔的扔,该换的换,没有的东西就现在网上购买,满是灰尘蛛网的橱柜翻出不少东西,有她当年的衣服杂物,还有沈止益给她买的一摞物理卷子,都装在一个行李箱里,沈知月整理了好久,总算是主卧收拾出来,接下来就是收拾一楼的次卧和客房。 第114章 等铺完床她躺着刷了会儿手机,看见了卖房中介发来的消息,有人出比买时还要高的价格买下她在桐阳的房子,她惊得弹坐起来,更加有动力完成接下来的打扫。 拿垃圾下去倒的时候,天际已经一片漆黑,唯有路灯能照亮她脚下的路。 但她却觉得无比的光明,上楼之前还骑着小电驴跑到另一条街给自己买了一束红玫瑰。 秋盛冬萌头,十月份的空气中就飘着冬天的微微冷气。 将所有工作都转交到南荣之后,沈知月会在空闲时间陪李晓跑应酬,正好到了面试应聘老师的时间,两人一大早就出发去明市。 面试结束,李晓请面试成功的老师吃晚饭,沈知月沾了光,这顿饭让她对李晓这个人有了更大的改观。 以前她只知道李晓这个人特别的抠,恨不得把一张纸分两次用,但听了他的一堆酒后真言,她才知道他这种性格形成的原因,从小就是孤儿的他,拼搏十年依旧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后来自学数学,考了教资资格证之后,经过一次次碰壁才得到进乐任的机会,又努力了十年才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知道幸福来之不易的人,总想把别人往幸福再推近一步。 这就是他建设梦想学校的原因。 聚会一结束,醉的醉,睡的睡。沈知月酒量好就负责给大家打车,等把所有人都安顿好,她才网约回南荣的车。 十分钟之后,她挂断网约司机的电话,叫醒李晓并搀扶着他往餐厅外走,对了车牌号就打开车门把李晓扔进去,自己则是坐到副驾驶。 系安全带时,冷不丁抬头才发现司机是自己的一个熟人。 “梁深?”她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梁深一个扭头也认出了她,可他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笑了笑,“你在喊我吗?” 人在十八岁之后就算是变胖还是变瘦,脸部的骨骼是不会有太大变化的,所以她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而且软件上显示的就是梁师傅。 但既然对方不想承认,她也怕这路上他会做出什么歹事来,半响后她装作打量的样子看了看旁边的人,说了声抱歉,“还真是认错了,不好意思。” 司机耸耸肩,“我跟你朋友长的很像吗?” 沈知月笑着回答,“眉眼有点像。” 一说完,她就歪头装睡,手机屏幕停留在拨电话界面。 陆厌两字之下的数字一直跳动,带的耳机也时不时会传来流利的英文交流的男声,安全感袭来时也带来了倦意,她真的睡了过去,好在梁深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平安回到家,耳机里没有了声音。 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陆厌的声音又从耳机里传来。 “沈知月——”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突然熄屏,彼时,整栋楼以及正片小区都陷入黑暗。 停电了。 * 晚风吹动着树叶,在繁星墨夜里,月光拉长了一对对恋人的影子,其中最格格不入的是拖着行李箱奔向未知的孤影。 凌晨三点出故障的电路已经被修好,突然通明的房间,白炽灯无情地把熟睡的忘记关灯的人晃醒,沈知月也是可怜人之一。 灯光一下子把她的困意赶跑,她揉着眼睛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充电,一楼客厅的灯也没有关,所以她趁着手机开机的时间裹着睡衣下楼。 就在她触碰到开关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她的动作,她一惊,下意识地问:“谁啊?” 她在南荣没什么朋友,更不会有人会这么早就来敲她的门。 “砰砰砰——” “叮咚——” 敲门声掺杂着门铃声,响动很大似乎要把整个房顶掀开。 “谁啊!”沈知月不耐烦地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凉飕飕的秋风就将一团黑影灌进来。 她以为是坏人,扬其拳头就重重地挥下去。 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闯进来的男人的脸上,好在他及时抓住她踢出的左腿,扔掉手中的拐杖,他顺势把她带到沙发上。 “沈知月,我他妈以为你送我香水是想和我旧情复燃,原来你是想重新摆脱我!”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知月觉得熟悉,想抬头看清楚,就被突如其来的玻璃砸开的清脆声音惊到。 茶几上的杯子纷纷落地,碎成一片。 “陆厌……”她弱弱地喊了声。 陆厌几乎失去了理智,一寸一寸撕开她的衣服,深邃的眼眸逐渐生出怒火,“老子踏马的不要爱了,就要你!” 那通沉默不言的电话,一下子把他打到十年前的那个冬天。 他一次次给她打电话,被拉黑之后找朋友借手机,找了一圈才终于打通。 两人都固执地不说话,沉默了许久,陆厌终于败下阵来。 “沈知月,只要你说爱我,我就会无条件相信你。” …… 沈知月的沉默,让他说了很多卑微的话,其中有一句堵在他的喉咙许久。 “沈知月,我求求你,求求你再可怜可怜我,你不可以这么残忍……” 第115章 空气安静得过分。 过了很久,沈知月嗓音清冷,极为冷静地给他答复。 “陆厌,去世界的另一边看看吧,顺便把我忘了。” …… 他以为这通魔鬼电话过后,她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所以一结束工作他就定了最早的航班飞回桐阳,历经五个小时,一下飞机就得知沈知月卖房子的消息,他像疯子一样问了一圈,从李晓那打听到她的下落后马不停蹄的赶来南荣,在门外见到她的那一刻真想直接把她生吞了。 沈知月愣住,想要解释却没有机会,陆厌直接用嘴唇堵住她的嘴,他像是饿狼生扑着怀里的美食。 沙发、一楼的客房、次卧、楼梯上、二楼的主卧,每一处都有他们暧昧过的身影,两个人的衣服也掉在每个角落。 沈知月坐在楼梯的围栏上,身后是深渊,而眼前是会把她吃干抹净的虎,陆厌揽着她的腰,发梢揉在她的脖颈上,听着情不自禁“嗯~”的女声加快速度。 胸口传来阵阵酥麻,沈知月的脸颊像是被赤铁烙过,红扑扑的,在身体每次发软无力时都想睁开眼看看喘息未定的男人,可一瞅见赤/裸白肉就会羞得埋下头。 “嗯……阿厌……我不喜欢在这里……”她游动覆在他后背的手,声音颤抖。 闻言,陆厌忽的松开手,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充满难以言说的温柔,就如同一池春水,碧波荡漾,闪烁着星光的涟漪。 沈知月求饶地抓挠,“阿厌~” 陆厌“嗯”了声,挑着眉逼着半仰在空中的少女说好听的话,“乖~只要你说爱我,我就换个地方……” 沈知月愣住,某处欲滴的水将她困在情志迷离之中,她低眸扫了一眼湿了的栏杆,尔后害羞地抱住男人湿漉漉的肩膀,“厌~我爱你,所以……不要在这里……” 陆厌如愿听到想听的话,转身就将怀中的女人抱进主卧。 柔软的床垫下陷。 窗户上映着屋外的景色,沈知月多次醒来都能对上男人炽热的双眸,她带着求饶的语气发颤地说道:“陆厌,天亮了。” 陆厌抬眸,嗓音无比的沙哑,像是被火烤过。 “爱你不分早晚,吻你不分昼夜……” 第五十七章 沈知月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期间她累到几度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暗,陆厌已不在身旁。 她翻了个身, 仔细回想,从认识陆厌那天起,他们好像一直平平淡淡的,除了吃饭就是他陪她学习, 就算是后来两人住在一起,陆厌也没有强制她做什么。 反而很在意她的感受和想法。 可自打重逢那天起, 他们之间的平淡猛转变成激烈, 表面看似陆厌强制她, 实则正中她下怀。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接受宋泊简,可陆厌就相当于被安置在她脑袋里的一个长期电影, 只要触碰到某个剧情,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就会自动放映。 见到他之后更是控制不住的遐想,如果当初他们之间没有秘密那该多好。 …… 沈知月下楼的时候, 陆厌正好带着晚饭回来。 察觉到她走路时双腿微微张开,眉头也紧锁, 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禽兽。 他走上前去,将她抱下来并温柔的放在沙发上, “还很难受吗?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沈知月愣住,立即用双手死死地把裙摆往下扯,“睡不着了。” 陆厌抬眸, “……我下次轻点。” 闻言, 沈知月面色潮红, 面前又浮现白天的画面。 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地方,不知道多久, 不知道多少次…… 不管她是求饶还是反抗啃咬他,都没有用,陆厌将这些年的怨气都化成动力欺压在她身上,还惩罚她作为主动者。 陆厌翻了个身,与沈知月调换了位置,他用手捏着她白玉般的脖子,呼吸扑在她唇齿间,“来,讨好我。” “……” 沈知月不愿,挣扎着躺下。 紧接着,陆厌又压了上来。 沈知月顾不上什么脸面,双腿钳住他的身体,阻止他别再乱动,又装起可怜,“阿厌,麻烦你放过我。”“厌,你轻点,我快受不了了。”“厌,我爱你。” 想以此让他像以前般呵护自己,事实上却换来了更粗暴的虐待。 陆厌不是没谈过对象,但大多数都是柏拉图式恋爱,只有沈知月才是他一直想得到的——带刺的玫瑰。 他就要在深渊边缘拉住她,就要看她崩溃失控并含着泪说爱他。 他就是喜欢,‘厌,我爱你。’这句话,尤其是在床上。 她所有的伪装都被他一一打破,成为一只为欲而生的小兽。 通明的房间,两人第二次坦诚相待,也是最激烈的一次打仗。 两败俱伤时,他用黏糊糊的身体贴着她,并在她的耳畔,轻言:“沈知月,以后你要敢有离开我的心思,我就像这样折磨你。” 沈知月整个人都在不觉地发抖,喉咙上下抖动,怎么发力都挤不出一个字来。 陆厌轻笑一声,把她揽进怀里,沈知月以为又要来,整个身体都在抗拒,“不要……” 第116章 “嗯……睡吧。”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很浅的吻,“沈知月,别再想着离开我了。” …… 陆厌嗤笑了声,起身抱着她去餐桌旁,将她放在凳子上时瞥见了她脚踝处的纹身。 “什么时候纹的?”他问。 沈知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原先的地月系纹身已经被她提前用海棠花纹身贴遮住。 她重新看向陆厌,说,“冬至那天。” 陆厌被送去医院之后,沈知月随即就赶到,却被陆侑之拦在门口,她跪下求了许久都没有用,那时的她算是一无所有,了无牵挂,她跑到医院楼顶想要一了百了,却被救了下来。 当晚,去买安眠药的路上,碰见一家纹身店,经过店员的热情推销,她决定死之前在自己身上留点能在下辈子指引她找到陆厌的标记。 所以她就纹了个以陆厌为中心的地月系。 她的名字刚好有个月字,真是冥冥之中。 …… “我就想试试疼不疼。” 陆厌用大拇指轻轻的抚摸粉色海棠花,说,“吃完饭,陪我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我家。” 沈知月愣住,心跳漏了半拍,“去你家干嘛?” “见陆侑之。” * 从南荣到明市就三个小时的车程,陆厌直接将车开往陆家别墅。 沈知月今天白天确实被折腾的不轻,一上车就呼呼大睡,到了之后陆厌也没有直接喊醒她,而是陪她眯了一会儿。 沈知月是被另一辆车的鸣笛声吵醒的,看了眼同时睁眼的陆厌,打着哈切问,“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陆厌拄着拐杖下车,并走到另一边为她拉开车门,“下来吧。” “嗯。” 沈知月一下车,视线就放在陆厌的左腿上,心疼地问:“之前好几次都没见你带拐杖,怎么今天……是腿伤又严重了吗?” 陆厌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是站久了会疼,所以平时出来吃个饭什么的就不用带。” “一会儿我们要站很久吗?”她弱弱地问。 “不用。” “那你带拐杖干嘛?” “一会儿陪你去逛街。” …… 陆厌显然是提前跟陆老联系过,他已经在客厅等着。 当时陆厌一说要回来一趟,他就知道他会带着人来,所以在他见到沈知月时并没有太惊讶,并且早早的就把沈知月留在这的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他的态度比上次还要和蔼,冲沈知月笑了笑,“坐吧。” 陆厌把拐杖立在沙发旁,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 佣人很快就把端着两杯茶上来,陆厌将另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示意她不要紧张。 他这次来就是要告诉陆侑之,沈知月不是什么坏人,她更不可能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外公……” 他的话还没全部说出口,就被陆侑之打断,“好久不见啊,孙媳妇。” 沈知月心一喜,眉眼弯弯,“陆老这是同意了?” 陆厌疑惑地看着两人,“什么孙媳妇,你们是什么意思?” 陆侑之将银行卡推到陆厌面前,“上个月,沈小姐来过一次,她给了我三十万,说是如果我同意,这钱就是她的嫁妆,如果我不同意这就是她重新出现在你面前的违约金。” “我同意了。” 对于这个结果,沈知月很是意外,她以为这次前来会被骂个头破血流。 “为什么您突然改主意了?”她记得自己离开时他很是生气。 陆侑之抿了口茶,“因为你。” “我调查过你,自然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接近阿厌是为了什么,之所以一直没有阻止你,我是想看看你会为了一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做到什么地步。偷偷告诉你,其实你被梁家绑架那天是我安排人送你回明市的。” “我欣赏你的勇敢,正义和不吝啬自己身上的光,只是后来阿厌这小子居然为了你打假拳,混上一些不该动的东西,我就开始怕了,怕你不喜欢他,更怕你会伤了他。” “所以才会逼你离开并说了一些伤害你的话,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外孙。” 一开始陆侑之是希望沈知月能用自己身上的光把陆厌拉出深渊,后面又怕这光太过锋芒会伤了他。 陆厌一直处于状况外,陆侑之瞥向他时笑他是个轻易被骗的傻子,“只有你这个傻小子一直以为她是个小白兔。” 一听,他勾着嘴角笑,“她是个会欺负人的狐狸。” 沈知月被说得红了脸,揪着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他却故意要对着她干,“尤其是喝醉之后,欺负得可猛了。” 陆侑之没脸看着他们打情骂俏,把银行卡塞给沈知月之后催着他们离开。 陆厌也没有多留,说着改天再回来吃饭就拉着沈知月的手离开,走到门口时碰见了林墨涵。 陆厌早就听到脚步声,也知道林墨涵在门口站了很久,这也是陆侑之不留他们多待的原因,林墨涵和陆厌不能同时出现好像成了陆家的无文规定,只不过大多是前者迁就后者。 第117章 沈知月怕林墨涵又对陆厌说一些难听的话就匆忙把他拉走,等车子开出别墅才松了口气。 陆厌侧过脸,见她如重获新生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那么急着把我拉上车干嘛?” “怕你听到不想听的话。”沈知月回应他的目光,“陆厌,之前我总怕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我已经接受这样的自己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能接受一个喜欢带头打架、好喝酒还懒惰、睚眦必报并且恶心的骗子吗?” 陆厌不知道她会这么问,眉目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怕被觉得回答的不够有诚意,他还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你说的那些都是谣言中的你,而我眼中的你聪明好学、热心又复有爱心、还很勇敢正义。”他俯身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再说了,我在你变坏之前就认识你了,所以我接受你之后的所有样子。” 在花盛开之前,买主就已经知道花的品种和质量,所以花开的好与不好他都只会怪罪影响花开的外界因素。 沈知月就是一朵红玫瑰,在她刚发芽的时候陆厌就遇见了她,所以后面即便她成为一朵总是欺骗他的白茉莉,他也只会怪她生活的不够好,遇到的都是一些摧毁她的养料。 沈知月早就不会因情绪波动了而眼泪,所以挂在眼角的泪珠是为被爱而流。 她望着陆厌,认认真真地富有感情地说了一句,“我爱你,陆厌。” 第五十八章 夜色朦胧, 楼影幢幢,繁华的霓虹灯街道算是墨花里唯一的重彩。 陆厌带着沈知月逛遍好几个商场,等助理祁歌专门开了一辆车来拉东西, 沈知月才发觉买的东西有点多。 她仰头阻止陆厌刷卡,“你买那么多家具干嘛?” 陆厌收回钱包顺势牵着她的手,并将另一只手上的卡递出去,“家里的都有些旧了, 尤其是一楼的沙发,摇摇晃晃的。” 他垂眸勾魂一笑, “它比你还经不住折腾……” 沈知月一听, 耳根被他的呼气吹得发烫, 扭过脸的瞬间正好对上店员火赤赤的眼神,她愣了几秒随即抵着都慌忙跑出店。 “先生, 您的卡。” 陆厌笑着接过卡,重新塞回钱包里,示意祁歌搬东西后跟了出去。 买完家具, 陆厌又带着沈知月去挑衣服。 除了当季该穿的日常出行服装外,他还让店员拿来一堆限量款裙子和鞋子。 沈知月跟个机器人一样, 穿穿脱脱,进进出出, 但每次走出试衣间都能看见陆厌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目光如炬的欣赏她身上的每件衣裳。 因为有人在等待,所以这件事不显得乏味, 她反而觉得很幸福。 其中有一件沈知月很是满意, 是一件红色蓬蓬短裙, 上面像是洒满了满天星辰,在灯光下无比闪烁, 最为诱人的是绑在脖子上的玫瑰领结。 她穿出来的那一刻,陆厌看得目瞪口呆,眼镜之下的双眸荡起了心动的涟漪,喉结也不争气地咽下干涩的口水,他恍若被下凡的公主摄了魂的魔鬼。 “这件好看吗?”她温声。 勾在拐杖上的手掌不觉收了收,他轻舔了舔嘴唇,“好看。” 一旁的店员也被她这不输于绝大多数女明星的气质所惊艳到,“这裙子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做一般,真是太合适了,您是我第一个遇到的这么适合红色的女顾客。” “真的太美了!” 沈知月听着这夸赞,原本要自卑弯下的背立马就挺得笔直,“谢谢。” “把所有的红裙子都包下来。”陆厌走到沈知月的身旁,揽着她的肩膀往收银台方向走,等店员不再把目光放他们身上,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只能在我面前穿红裙子。” 沈知月愣住,尔后害羞的点点头。 从此,只要两人一同出现,沈知月的身上都会穿有红色,有时是风衣、帽子、高跟鞋、有时是裙子。 付款的时候陆厌接到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他把钱包交给沈知月,出去之前用嘴型说:哪张卡都可以。 沈知月看着手里边缘有些磨损甚至开合出有点开线的黑色钱包,心头一怔。 这是她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那段时间陆厌总会去打各种拳赛,不正规的那些都是给的现金,他有时候懒得存在卡里,所以家里的各个角落都掉有一些钱。某次房东来收房租,他直接让沈知月在沙发逢里掏,老房东目睹着她掏出来三千块钱时人都傻了。 沈知月怕他这样会养成丢三落四的习惯就在他生日后一天给他买了一个钱包。 没想到陆厌还留着几百块钱买的钱包。 “小姐,还需要付款吗?” 店里还有其他需要付款的顾客,收银员见她如此纠结只好出声问了句。 沈知月回过神来,打开钱包随便拿出一张卡。 收银员很快就刷好卡,“给您。” “谢谢。” 沈知月再次打开钱包,将卡插进去的时候眼神一滞,落在了正方形塑胶里,是一张照片,阳光之下,穿着校服的他们一同举着班牌——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陆厌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她傻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钱包看,他心一紧,皱着眉头上前,一把收回钱包。 第118章 深吸一口气,趁着事情没有败露,他拿起几袋衣服往商场外大步流星,忘了拄拐杖也忘了牵她的手。 沈知月追了出去,气喘吁吁地拉住他的拐杖,“对……对不起。” 她太恃宠而骄了。 陆厌疑惑地拧眉,稍稍受力把拐杖往回收,他一个转身,沈知月也畜不及防地撞进他的怀里,淡淡的烟草味扑进她的鼻尖,引诱她大着胆子用双臂环着他的腰。 两个有着细微差别的体温在此刻隔着布料相碰,相抵相融。 他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又擅自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对不起。” “什么秘密?” 沈知月微微抬起头,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你爱我的秘密。” 温柔恍若吹落枫叶的秋风般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沈知月一身酥麻,紧接着听见陆厌宠溺地说:“月月,我爱你这事不算是秘密。” 他还是听见了。 她松开怀抱,低声细语地问:“那你为什么生气我看到那张照片?” 陆厌把拐杖换到另一只手,随后捏着她的脸,“因为那样一点都不酷。” 被甩之后又默默喜欢了她十年,这一点也不酷。 沈知月闻之“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嘟囔地说一句,“确实很不像你。” 他这样很像默默付出的‘单腿兔’,换句话说,是他一遇见她就会不自觉地展露出温柔的一面。 陆厌挑着眉任由她笑着,转身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再回眸时,视野之中女人面对着光,商场里的光拂过橱窗里的白色婚纱透过玻璃溜进她的眼眸,晚风轻抚她的裙摆和发梢,她抱着手臂微歪着头细数着婚纱上的星星。 他拿出手机很快拍下这一幕,含笑的眼睛里幽光一闪,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爱意。 沈知月冷不丁回头,刚好抓了个现形,她跑过去,踮起脚想看他拍了什么。陆厌却眼疾手快地收手机 “你偷拍我?” “没有。” “那你给我看看你刚刚在拍什么。” “没什么。” 沈知月想抢走他手里的手机,却被轻松躲过。 他重新站好,歪着头,问:“真想看?” 沈知月点点头。 陆厌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迟疑地转动了几圈,尔后猛地拉近与她的距离。 沈知月被突然贴近的脸庞,嗓子眼倏然一提,一时忘了呼吸。 某人却十分得意,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惹得她不自在,撩得她脸色绯红。 他的眼底泛起难以察觉的笑意,故意往她的鼻尖呼气,“你亲我,我就给你看。” * 这栋小洋楼彻底被陆厌翻新,他自己也住了进来,只不过公司在桐阳市,有时候他一天一个往返,忙的时候或是需要出差时就会三天回一次。 最近因为林墨涵要开庭,他需要派人调查处洋男人家暴的证据和一些前科,还要和美国的律师团队沟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沈知月为了方便他工作就把客房改造成书房。 她自己也要做教案和出题目,所以他们各自占据书桌的一侧工作,互不打扰。 只是沈知月口渴时,一伸手就能碰到满满一杯热牛奶。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两声。 两人同时往桌子上看,是宋泊简打来的电话。 陆厌装作没看见继续审批手上的合同,沈知月伸着懒腰瞥了眼陆厌,随即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一起吃个晚饭吧。” 此刻的宋泊简已经到楼下,风声穿进手机里传到沈知月的耳朵里。 她愣了几秒,随后快速换好鞋,包都没有拿就急匆匆出去,全然忽略掉从身后打来的阴寒的目光。 陆厌走到窗前,趁窗帘被风吹荡向外望,彼时沈知月已经上了宋泊简的车,手里还抱着一束茉莉花。 他凝视拐角处的绿色垃圾桶许久,不知名的情绪在眼底涌动,似岩浆滚动着要爆发。 她喜欢茉莉还是玫瑰,你弄得清吗?他想。 …… 宋泊简带沈知月去了一家他小时候经常去的馄饨店。 他们一进去,隔壁桌的一位大娘就热情地跟他们搭话。 “宋家儿子,你公司那么大,你又那么有本事,能不能替我儿子世归安排个工作?” 宋泊简显然不记得大娘提的名字,一脸疑惑。 她又接着说:“我儿子,陈世归,之前还和你一起拿尿和泥巴呢?” 话音一落,他尴尬地轻咳一声,客套说了一句“您可以让他来找我”并递出一张名片。 就在沈知月辛灾乐祸的时候,大娘就把话矛转向她。 “这不是沈家的姑娘吗?” “都长得我不认识了,我是你刘大娘,你小的时候常来我家玩儿,还调皮地在我家盆里拉屎呢。” 这回轮到宋泊简幸灾乐祸了,还过分的笑出来声。 沈知月瞪了他一眼,尴尬的回答刘大娘的话:“小时候确实有点皮,没想到大娘还记得。” 刘大娘:“可不嘛。听说你来这边工作是为了建那个什么大学校,你可真有出息,不像你那个爹,书教不明白,酒倒是喝的多。” 第119章 “都把自个喝死了。” 言毕,沈知月愣住,刚要替自己的爸爸证明清白,宋泊简就在这之前开口。 “刘大娘是不知道沈止益沈老师,教出多少好学生,有人出国深造,有人考上了国内的顶尖大学现在出来回报社会,各个都是精英,尤其,我还听说有一个学生本来物理成绩极差,在沈老师带的班里呆了一个月物理成绩突飞猛进,最后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大学。” “你别因为自己儿子考不上大学就怪老师啊,得从孩子身上找找原因。” 宋泊简一针见血,怼的刘大娘不敢接话,干笑着就离开馄饨店,走时手里还打包了一份。 应该是带回去给她儿子的。 沈知月深吸了一口气,对宋泊简说了谢谢,并问他什么时候出国。 “明天。” 她往嘴里送了一颗馄饨,“跟我想的一样。” 如果不是明天就走,今天他就不会突然来见她。 宋泊简拿出一张卡,卡里是沈知月卖房子的钱,“我们之间早就算清了,所以这钱是我为你,我的妹妹准备的嫁妆。” “你要是不收下就是不想认我这个干哥哥,那我就继续留下来和陆厌公平竞争。” 他知道沈知月不会轻易收下钱,所以才特意这么说。 沈知月接下卡后,直摇头,“以前我的病就是被你的各种大道理治好的,所以你也一定要好起来。” 接下来,他们一言一语地聊着先前,沈知月这才知道宋泊简和她做过一个月的同桌,他嘴里那个当沈止益一个月学生后就考上大学的学生就是他自己。 分别时,沈知月抱住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心口那野蛮生长的美其名曰‘爱’的种子,在此刻彻底封锁,宋泊简轻拍她的后背,心想:沈知月,我这一走,我们之间真的不会有什么了。 “哥,你要去哪?” “去世界的另一边。” 他要去那找陆厌的朋友治病。 可陆厌指的是意大利,而他以为的是离中国最远的国家,阿根廷。 那里没有算命大师,更没有很厉害的心理咨询师,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去哪干嘛?” “流浪。” 他来到她身边时,下着雪,她说她要去流浪,如今轮到他说流浪,她却无动于衷。 第五十九章 夕阳当挂, 小区门口的那颗石榴树被染上了半边金黄。 沈知月下车后和宋泊简做了最后的道别,再回头时不偏不倚地对上隐于树荫处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眼神。 陆厌一身黑风衣,怀里抱着毛茸茸的白猫, 一人一猫静静的站着,与晚霞相印成一副名为等人归的画。 沈知月展颜一笑,跑过去,“回家吧, 我给你带了馄饨。” 陆厌没有回话,睨了眼她怀里的花, 加快了脚步。 “你要是不想吃馄饨, 我可以给你做饭。”她跟在他身后, 耐着性子哄着。 …… “宋泊简明天就出国了,他约我吃饭只是为了道别。” …… 可是不论她怎么解释, 走在前面的人都没有放慢脚步的意思。 陆厌开门进去,放下猫之后走进厨房,细淋淋的水声响起, 沈知月换好鞋就跟着去厨房,从身后抱住正在洗手的陆厌。 “你生气了?” 陆厌的手一顿, 喉结滚动着:“沈知月,如果我不出现, 如果我没有强迫你,你会和他结婚吗?” 沈知月愣住,在这几秒里, 陆厌掰开她的手, 转身面对着她并牢牢锁住她的视线, 唇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等待着答案。 她捏着手指, “……不会。” “可你背着我接他的电话,还偷偷出去见他。”他啧笑一声,“你做这些让我觉得我是个小三。” 闻言,沈知月扑进他怀里,两只手好似藤蔓般紧紧地禁锢他的腰。 “陆厌,你是任何人都攀附不了的雪莲花,你才不是小三。” 她说这话时手指不安分的乱动,陆厌觉得后腰有点痒,“哼”笑了声,伸手掐着她的下巴,“沈知月,你越来越长本事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紧缩的眸子透露出一丝危险韵味,涌动着的则是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你要再不安分,我就在这把你办了。”说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贴着她的腰部肌肉并不停地游走,“我们好像没试过在这……” “不行……” 可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打的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挛。她脑中仿佛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一切顺其自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抱住他,紧些,再紧一些。 他蓦地笑了,连胸腔都在颤动,掌心轻拢在怀中人的后脑,咽了咽口水,意犹未尽地在她耳边哑声道:“我这朵雪莲花只在你身下盛开。” 话音一落,他抱着她往客厅里走,一把拉开饭桌前的木椅子,沈知月坐在他的腿上,后腰被桌子边缘摩擦着,开始还好,可是随着某人的发力那地方越来越红,还有些起皮。 第120章 她“嘶”了声,陆厌这才意识到不对,伸腿用力踢开桌子后再一次把头埋进她的胸间,并抱着她的腰引导她有节奏的靠近再疏离自己的身体。 她像个羽绒被子,裹紧了他,又热又轻柔,调动了他所有渴望疯狂的邪性,他微微抬头,深幽的眸子里都是欲念,看着身上情动的少女,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眼角湿意,然后仰头,亲了亲她绷直的白皙的脖子。 趴在一角的猫不停地喵叫着,尝试掩盖不雅的声音。 …… 大汗淋漓之时,陆厌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一顿,放开嘴里的软包子,瞥向落在地上的手机。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请你牵着我的左手,左手代表着方向,它不会让你向困难低头……” “当遇到挫折的时候,请你牵着我的右手,右手代表的希望……” …… 陆厌疑惑地看着红着脸趴在他肩上的沈知月,“是你放的?” 沈知月抬起脑袋也看了眼,摇摇头,“应该是刚刚猫跑过来不小心踩到了。” “这歌是我唱的?”他又问。 “嗯。” “你miss账号里的歌,我最喜欢这首。” 陆厌听着,侧弯腰捡起手机,懒得打开索性直接关机。 暧昧上头时突然听到自己唱的歌,还是首儿歌,真是糟糕透了,他黑着脸把沈知月送去二楼的浴室,而自己则是拿着干净的衣服下到一楼冲个冷水澡。 沈知月下来时,陆厌已经将早就做好的饭菜重新热好。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望,“过来陪我吃点。” 她点点头。 陆厌为她盛了半碗饭,还把她最爱吃的肉末茄子放在她跟前。 “陆厌,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貌似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她边喝汤边问,并观察着陆厌的表情。 他依旧埋头吃饭,随口回了句,“没有。” 当年,沈知月离开时留下了很多东西。 认真做的笔记,九十九颗纸星星,就连他好奇买来的她的同款物理竞赛辅助书都被她做满,并加以解析。 发现这些东西的是他在沈知月离开后谈的第一任女朋友,她去他家做客,他感到不舒服就把宫鸣珂和顾楠叫来,两人的约会成了多人聚会,女生肯定不乐意但耐于陆厌长的太中她心意,以至于被冷落之后还一个人在一旁无聊地翻翻找找。 也就翻出了沈知月留下的东西。 当时,陆厌突然发脾气将所有人赶出去,还狠心地跟女生提出了分手。 他一点点的翻开当初开过一次的黄色纸箱,原来纸箱最深处藏着她留给他的东西。 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几个字:沈知月留,随后是她整理的各科的笔记本,物理的最多,英语却很笼统,好似是在其他书本上复制粘贴过来一般。 还有一本几百页的物理辅助书,他认真读过几页,昏黄的灯光指引他向最底部看,那里有一两排与知识无关的话,字迹工整却格格不入,应该是沈知月刻意写上去的。 陆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着。 :陆厌,去世界的另一边看看吧。 那里没有沈知月,也没有欺骗。 他盯着这句话抽了整整一包烟,尔后他给陆侑之打了电话,说出连他自己都震惊的话,他不想高考了,他要出国。 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东西是逼他离开的最后通牒,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他不可能走出家庭带来的地狱心病,他也不可能创业成功;如果没有沈知月,他早就死在被林墨涵刺激的冰冷雨夜里,没有温度的酒店将是他对人间的最后回忆。 …… 沈知月察觉出陆厌的异常,她立马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以前我们除了一起吃饭就是在游戏厅玩,就没做过别的事了,所以我想让你陪我出去旅游。” “顺便多拍拍合照。”她说,“好不好?” 陆厌抬起头,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我要去美国一段时间,解决完林墨涵的事之后我紧接着就要飞米兰,等我把那里的工作都转交给crystal,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沈知月听陆厌提到过,他在意大利开了个制香公司,其中的一款香水ciao早在几年前就风靡全球。 她十分支持他的工作,但也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扭捏了半天,手心都被筷子搓着密汗。 陆厌见她都快把头埋进碗里,伸手推了推她的额头,贴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知月抿着嘴愣愣地摇头,“等梦想学校建成了,我想去学校里当老师,那里的待遇肯定不如在集团里当培训老师好,到时候我每个月只能领三四千块钱的工资,我怕我跟不上你的脚步,我怕我配不上你。” 梦想学校这个项目是个无底洞,除了磐石没有人愿意投资,因为对学生学杂费全免,学校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只能支付给老师们能够维持正常生活的工资。 这也是这么久了,李晓还没招聘到教师的原因。 第121章 陆厌用食指刮了刮沈知月的鼻子,宠溺地为她擦去嘴角的油渍,“你猜猜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沈知月愣住,回想着早晨急匆匆离开和深夜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他,问,“你该不会是收购了乐任,然后打算把所有工作重心放在梦想学校上吧!” 他被她的话逗得后仰着笑,“你真以为你的男人是万能的?” “我和乐任集团的总裁达成了共识,决定把梦想学校这看似荒谬的公益项目做大做强,让更多的爱心人士看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跑应酬拉拢投资。” “那拉到投资了吗?” “交到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也算是拉来了小投资。”他苦恼地叹了口气,“但远远不够,所以我打算重新捡起意大利的香水生意,用赚来的钱投资到梦想学校中去。” 沈知月咬着筷子,“但一直烧钱也不是办法。” 这问题陆厌不是没想过,他也并非什么大圣人,万事都有个付出和收获,只是这个公益的收益如同沧海一粟罢了。 “我们得往好的方面想,建立这个学校的目的除了改变那些孩子的人生路之外,我们同时也在培养人才,万一这些人才进了磐石或者tramonti,我就是赚的。”陆厌动手收拾碗筷,回想刚刚沈知月的焦虑,“但我要是真破产了,就只能靠你养活了。” “沈老师。” “我的工资还是你发的。”沈知月跟着进厨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陆厌还是听到了,他回过头认真地说道:“那是你赚的。” 两人默契地分配好工作,陆厌负责洗,沈知月负责擦。 陆厌侧脸,见她一直愁眉苦脸地,用手沾了点水再甩到她脸上。沈知月冷得一激灵,身体往后仰。 他被她的动作逗笑,“沈知月,你尽管往前走,说好的给你兜底,我就会一直在。” 第六十章 陆厌出国的时间和沈知月去桐阳市辞职是同一天, 在乐任门前不舍地分开之后,陆厌立马赶去飞机场与宫鸣珂汇合。 “为了保障飞机导航及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在飞机起飞和下降过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式电脑, ” “在整个航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电话,遥控玩具,电子游戏机,激光唱机和电音频接收机等电子设备。” 在空姐的一声声提醒声中, 陆厌依旧不舍地盯着手机里的聊天框看。 两秒之后,手机如愿弹出一条消息。 [沈:一路平安, 我会把乐乐照顾好的。] [陆:嗯。] [陆:这段时间, 麻烦你先把乐乐(yue)照顾好。] 宫鸣珂瞥见两人的聊天, 心口一阵酸,说起话来都带着酸梅汁味, “阿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说好的一起搭伙过日子,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秀恩爱。” 此话一出, 引来周围人很是灼热的目光,还有女生对着他们窃窃私语。 陆厌睨了宫鸣珂一眼,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谈恋爱了。” 说到这, 宫鸣珂更是心酸,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以为能谈上恋爱, 结果突然“喜当爹”, 好几个暧昧对象见此都直摇头, 他被梨梨折磨了三年,崩溃之下选择带娃投奔陆厌。 可到了米兰, 他除了带娃就是陪陆厌创业,还得用休息时间学习外语。 总而言之,他遇的事最少,但受的苦却最多。 他连叹了几声,阖目感叹,“这世界,唯有我能够接受破碎的自我。” 尔后,如梦中惊醒般,他给傅归远发了一个长达六十秒的语音。 “傅归远!你还老子青春!要不是你非要让我带梨梨,我也不至于单身了二十八年,我都成老油条了一次快活都没体验过,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你比阿厌大二十天,我比你大十天,凭什么我是哥哥我就要孤独终老啊!反正你说什么都没用,除非你给我介绍对象,不然我跟你没完!” 声音很刺耳,陆厌揉了揉耳朵,侧过身去发了个朋友圈。 [有且仅有。] 配的图是他在商场外偷拍的,沈知月与穿着婚纱的假人合照的照片。 很快,评论区满篇都是祝福语,他异常地活跃,每个评论都回复了一遍,又在高中的班级群里炫耀了一遍。 宫鸣珂酸溜溜地盖好毯子等待着飞机起飞,也心机地希望陆厌赶紧启动飞行模式。 * 每逢下雨,阳光就隐去锋芒,将世界交于匾氲,朦胧,光与影的界限被抹去。 沈知月从公司出来,打车去赴约时刷见陆厌的朋友圈,她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没有点赞或是评论。 而是自己发了个朋友圈。 [等海棠花开。] 照片是十年前拍的,就在南荣的一条大道上,蓝天白云躲在粉嫩的海棠花深处。 海棠无香,暗恋无声。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要去等待海棠花盛开,并告诉陆厌,她有多喜欢他,告诉他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他的。 这家重庆火锅在下午三点就已经人满为患,沈知月在门口张望,很快就在二楼阳台区看见戴着贝雷帽的夏怡,她在手机上回复一句,到楼下了,便往楼上走。 第122章 夏怡听着脚步声抬头,兴奋地招手,“知月,这。” 沈知月将包包往凳子上一放,坐了下来,“这么早就吃晚饭?” “这不是怕你要赶回南荣嘛。”夏怡为她倒满一杯酸梅汤,关心起她今天忙的事,“辞职的事弄的怎么样了?” 沈知月摇摇头,“我老板说了,我不用辞职,梦想学校的老师也算是乐任的职工,只是职位和待遇不同而已。” “那你真的决定要转职当一名普通物理老师了吗?” “嗯,当初那么拼也是为了还清债务,现在没有这些顾虑了我想随心而行。” 工作第一年,沈知月借了高利贷,凑齐了六十万,一次性还清了陆厌的钱,之后的五年,除了乐任的正常工作外,她还在放假时间到处兼职。就算这样一半的高利贷还是宋泊简替她还的。 但好在,现在都算清楚了。 夏怡知道沈知月和前男友陆厌旧情复燃的事,她担心的是,沈知月会在这段感情里越来越自卑,毕竟陆厌掌管两家上市大公司,算是商界奇才。 而沈知月只是一位领普通工资的物理老师。 夏怡纠结着说道:“你就不怕别人觉得你配不上陆厌?” “我先声明,你沈知月在我这,是世界第一好,你配谁都是三路十八弯,够够的。但我怕别人胡说八道,然后你——” 再次生病…… 沈知月知道夏怡要说的是什么,可她已经不是轻易被流言蜚语搞垮的少女,现在的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知道他很优秀,但我不能因为我喜欢他,而他太过耀眼就停下自己脚步不赶路。”她目光坚定,“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我一定会在学校里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夏怡盯着沈知月的满面自信的脸,恍惚间回想起初见她的场景。 是在一个下午,她被一群人找麻烦,那时的她蹲在墙角哭得撕心裂肺,嘴上一直喊着,“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那时,夏怡以为她是个懦弱无能不懂反抗的女生,直到大学期间的一次寝室聚会,有几个同校的男生借着酒劲跑进他们的包间发酒疯,所有人都麻木在原地,只有半醉的沈知月站起来,三五两下将人打跑,夏怡才意识到高三那年沈知月都是装的。 可知道她的经历之后她才最终明白,她那是习惯性的伪装自己,她是病了。 …… 沈知月在出神的女人面前摆了摆手,“想什么呢?” 夏怡倒吸一口,假装伸懒腰,实则是在擦眼泪,“你真的该为自己着想了。” 沈知月一笑,另开一瓶啤酒,示意夏怡也举起瓶子,“别一直说我了,聊聊你和顾医生。” 提起喜欢的人,夏怡扭捏了好一会儿,一句“就那样呗”让沈知月以为两人没有什么进展,却没想到聚会结束之后,夏怡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黑色的戒指盒。 “顾医生跟我求婚啦!” 沈知月翻了个白眼,有样学样地说:“就那样呗~” “哎呀~”羞得红了脸颊的女人扑进沈知月的怀里,“人家害羞嘛……” 沈知月真心地为她高兴,“恭喜恭喜,你一定要幸福啊。” …… 目送好朋友被心爱的人拥在怀里,沈知月笑着上了辆出租车,她去了一趟水榭兰亭,替陆厌收拾好遗忘的东西之后又匆匆忙忙下楼,那辆黄色的出租车还停在楼下。 司机师傅伸出头见她大包小包的,主动下车帮她提行李,“姑娘,你这是要搬家啊?” “嗯,要回老家了。” 沈知月在师傅的帮助下成功把两个大行李箱放在后备箱,而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黄色的纸箱。 她拍了一张照片,给陆厌发过去之后附上一句,[这里面是什么?我可以打开看看吗?坐车太无聊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 [陆:可以。] [我刚下飞机,晚点聊。] 沈知月回了句‘好’就把全部的注意放在箱子上,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已经拼好的海棠花积木,左上角处因为颠簸掉了一块花瓣,她将其捡起来,想要重新把它安上去,却一直弄不好,在弄第五次时,有一颗纸质星星从里面掉出来。 她心弦一颤,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抓住了,并不由自主地动了动指节。 被压扁的星星经她轻松地打开之后,里面的字给她当头一棒,心里倏然涌起莫名的内疚。 沈知月给陆厌写了一封信,但又怕陆厌看到之后,自己狠不下心来离开,所以她将写好的信拆分成九十九句话,将字条折成星星放在瓶子里,在办转校那天放在了陆厌的桌子上。 期待着有一天,他看完这封信后会少狠她一点。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沈知月望着窗外接踵而至的风景,她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着,痛的不能呼吸,眼睛被水雾弥漫,她狠狠地眨了一眼,泪眼就夺眶而出,她咬着嘴唇粗略地擦拭眼角,可泪珠源源不断地留,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第123章 手上的字条已经被浸湿,可那句‘我讨厌你’已经是刺目的存在。 :我讨厌你。 :讨厌你喜欢我,但我更讨厌早就喜欢上你的自己。 可陆厌偏偏看到了这句‘我讨厌你’也只看到了这句,他把这句话留在身边十年,这句话也就伤害了他十年。 十年,他一有空闲就会琢磨着这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呢,她讨厌我什么呢,我真有这么差劲吗?大概是因为我太自狂,不爱学习还总打架,她才会这么对我的吧。 一个个念头将自信恣意的他埋在土里,只留自卑的他在人间喘气。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四面八方渲染上金色的光芒,哭累的她似乎在光里窥见了在米兰以酒度日的少年,自卑到不敢回国的少年。 蓦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将她拉回现实。 刚走出机场的陆厌,来不及上车就不安地给她打了个电话,朝阳初升。 “沈知月,这些年我一直在纠结你对我的感情,却忘了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男人懒散的声音多了一丝沙哑,依旧是年少时那副漫不经心的强调,“沈知月,我喜欢了你十年。” “每年都只增不减,所以你只能跟我耗着,直到我不喜欢你为止。” 第六十一章 学校建成在即, 接下来就是要和福利院沟通好对孩子们的安排,沈知月对温馨之家比较熟,也是思念浓烈, 所以她一早就请缨前往做沟通工作。 温馨之家早在一年前就换了院长,但老院长听说沈知月要来,一大早就在福利院里等着。 沈知月重新踏进这个与自己有过羁绊的地方,内心五味杂陈, 直到看见李院长手里拿着的小白兔玩偶,紧绷着的心弦一阵颤抖。 弹奏出感恩与思念的乐曲。 “你没有小兔子, 我才不和你做朋友。” 李院长挤出眼角的褶子, 嘟着嘴, 将小沈知月学得十有八九分像。 几步之外的沈知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当年那幼稚的一幕忽然在她脑海浮现。 她第一次被张卿云送来温馨之家时,她全身都在反抗,一直抓住铁榄哭着喊着要回家, 要爸爸妈妈,哭累了就蹲在那拿树枝在地上画兔子。 不管哪个小朋友去邀请她做游戏, 她嘴上永远只会说那句,“你没有小兔子, 我才不和你做朋友。” 就连李院长来了也同样被塞了这么一句。恰逢当晚下了暴雨,福利院里的老师为了哄她进屋,你一针我一针的缝好了粗糙的一只少了一条腿兔子玩偶。 在之后, 她每次被送来, 或是自己偷偷跑来, 福利院里的老师都会抱着兔子玩偶去门口接她,为了让她接受其他小朋友, 还给每个小朋友都做了玩偶。 …… 沈知月躞蹀向前,接过玩偶后含着泪紧紧地抱住李院长的臂膀。 “李妈妈,你怎么出来了?”她哽咽着说,“那么冷的天,你在屋里等我就好。” 李院长一脸慈祥地牵着她的手,往后院走,“时间还早,要不你先陪我走走?” 沈知月点点头,乖乖地走在身旁。 人啊,一上了年纪话就会变得很多,瞧见了鸟儿,遇到棵树,见到旧物都会说上几句。 这不,刚走了几步李院长就指着一座破旧的滑滑梯,说了几段沈知月打死都想不起来的记忆,尔后下意识地问:“月月,你和阿厌后面有见过面吗?” “阿厌?” 这么名字让她想起昨晚那个非要吵着和她视频睡觉的男人,他撒着娇说见不到她睡不着,沈知月先是认真答应,接通视频后,狡猾地用另一个手机点开miss软件,播放着他青涩年纪唱的歌。 第一首,陆厌还能坚持,第二首放到一半他就直接挂断了视频。 沈知月乐得当晚就做了个美梦。 李院长以为两人是遇上了,又打趣着问了句,“他履行承诺了吗?” 沈知月愣住,她觉得李院长口中的‘阿厌’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可内心的某个角落却把他们画上了等号。 “我都不记得谁是阿厌了。”她摇摇头,“不过,您口中的承诺是?” 李院长想了一会儿,“娶你的承诺。” 沈知月笑着,“都是小朋友随口说说的玩笑话。” “你真的不记得他了吗?” “不记得了。” 听此,李院长有些可惜地摇摇头,“他可是你第一个主动交的朋友,我原以为你们长大后就算不能结成夫妻也能做好朋友呢,没想到你们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了。” 闻言,沈知月倒是回想起来一点东西,只记得那是一个雨后天晴 ,就在滑梯这,剩下的就模糊了,她好奇地问道:“李妈妈,您说的这个阿厌全名叫什么?” “陆厌。” 李院长毫不犹豫地回答。 熟悉的名字随着秋末的冷风闯进她的耳朵,在心跳漏拍的那一刹那,耳根披上了绯红衣。 难怪他会说那句,我在你变坏之前就认识你了,所以我接受你之后的所有样子。 第124章 李院长滔滔不绝地说着陆厌后面来福利院带孩子们做游戏和唱歌的事,片片回忆不留情面地撞开她那封印的记忆胶囊。 她也想起了这个破旧的滑滑梯见证的“伟大事件。” 那时陆厌刚来福利院,他性格孤僻还十分的凶狠,根本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沈知月却觉得拄着拐杖的他和自己怀里的兔子玩偶很像,她拿着手工课上做好的面具钻进滑滑梯底下。 小手一伸,奶呼呼地说道:“单腿兔,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小陆厌一把将小沈知月推出去。 她却没有因此离开,而是锲而不舍地靠近他。 “你是在哭吗?” “……” “你是怕其他小朋友发现你哭了才不肯出来吗?” “我才没有,你滚!” 从小,只要是沈知月认定的事,就算是发了疯她也要完成,她再次爬进滑梯底下,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面具戴在小陆厌脸上,“这样你就可以在阳光底下哭啦。” 后来,陆厌的家人来接他,沈知月伤心的躲在两人的秘密基地,但她哭不是因为陆厌的离开,而是哭自己没有人来接。 陆厌在滑梯底下找到她,把自己从出生就一直戴着的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哭的稀里哗啦,话都说不成句,“沈知月,你一定要记得我,等我长大了就来娶你,到时候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了。” …… 沈知月没有告诉李院长她和陆厌之间的事,打算着等到两人结婚那天,才邀请她去见证他们的幸福。 她又陪李院长走了一会儿,小罗院长就跑来邀她去谈工作,三人走到一楼的院长办公室,小罗倒了三杯茶,沈知月喝了一口就快速进入主题。 沈知月希望温馨之家里所有的孩子能在来年春天成为梦想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小罗院长也提出来内心的疑问,“孩子们都去了学校了,那是不是说明这所福利院就要倒闭了?” 沈知月提前了解过,“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对此做出了调整,学校只收福利院里的孩子,但福利院里的孩子不止去梦想学校读书这一条路,所以福利院还是要办下去,给孩子们一个被抚养的机会。” “所以我们将原先的全月制教育改成和普通学校一样,周一周五孩子们在学校里当学生,周末就回来当你们的孩子。” “对于福利院职工问题呢,学校会提供一些例如打扫卫生、做餐饮等职位。” 李院长看着沈知月认真地模样,很是自豪地频频点头。 小罗作为院长,她得为福利院里的所有人考虑,所以她并没有立即给沈知月答复,选择在送走客人后再单独和李老院长聊聊。 沈知月走出福利院之后紧接着跑去附近其他县,拜访了好几家福利院,得到的答案都是回去等消息。 折返到南荣时已经是朦胧月色当空的时间。 沈知月买了几瓶啤酒,提着塑料袋就往家走。 蜿蜒曲折的小巷传来窸窸窣窣的争吵声,忽然一声尖叫打破了沉静平和的夜晚,尔后是不断的女孩童哭泣声。 沈知月不再犹豫,在心底打着气,冲进巷子里,果然看见了围着人欺负的几个混混。 她抖了抖衣服,戴好卫衣上的连帽后,拉紧拉链,抽出塑料袋里的一瓶啤酒就用力往空中甩。 “砰——” 啤酒不偏不倚地砸在还在骂骂咧咧的一个纹身男的后背上。 “靠!”他反射弧回归正常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想英雄救美的……美女。 沈知月继续往他们身上砸东西,并出声提醒那对母女当心一点。 有一个人绕到她身边,想从身后抱住沈知月,却被一个肘击,闷哼一声后又挨了沈知月一脚,疼痛袭来,他难忍地抱着肚子嗷嗷叫。 其他两人见状也不敢轻敌,握紧拳头互相使了眼色之后决定一同冲上去。 就在这时,巷子尾传来一句,“快滚!” 三人似乎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话音一落就听话的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跑。 “沈老师!” “知月。 那对母女一同喊着,沈知月有些搓楞,刚要笑着和冉竹和梨梨打招呼,却不想,视线还没落在她们脸上,就本能地定格在拐角处的一个影子上。 他是谁,刚刚说话的又是谁? 正当她要上前查看清楚,梨梨突然拉着她的手,“沈老师,你在看什么呢?” 此话一出,沈知月再抬头,那个影子就不见了。 “知月,我们能聊聊吗?”冉竹抿着嘴问。 沈知月收回视线,“去我家吧。” 灯一打开,沈知月回过头,笑着让两人不要拘谨,而她则是去厨房泡了一壶茶。 冉竹拉着梨梨的手坐在沙发上,环顾着四周,她来过这,只不过印象中的这样子与现在所看到的很是不同。 沈知月拿来冰箱里的两块草莓蛋糕,一块递给梨梨,一块则是放在冉竹面前,看着梨梨两眼放光的样子,她不由得打趣道:“你女儿和你一样喜欢吃蛋糕。” 第125章 冉竹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她也就这点像我。” 沈知月反驳道:“她眼睛像你,像是一直有星星在闪烁,很漂亮。” 冉竹笑着,“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她还有一点像我。” “什么?” “她和我一样都很喜欢和你做朋友。”她犹豫半秒,隐藏着内心的悲伤和眼角的湿润,“你不知道,她总在我耳边嚷嚷着要见你,要和你做好朋友。” 闻言,沈知月抿了一口茶,拆穿了某人的谎言,“明明是你想见我,还拿孩子当幌子。” 这次见面,两人看似绝口不提当年发生的事,实则在一点点的冰释前嫌。 也没有嫌,只不过谁都没有见面解释的勇气。 冉竹在回去之前提了一嘴被摆在电视柜上的完整的海棠花积木。 “陆厌拼了十年,看来他是找到了最重要的那块。” 沈知月愣住,“是我拼好的。” 她把那颗星星扔进春风里,那块老是掉的积木也就稳固的呆在枝头上。 她问陆厌:你明明知道我讨厌你,那你是怎么坚持喜欢了我十年的? 陆厌给她的答案是:因为你看我时眼里是有光的,所以我猜测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是的,他靠着这点猜测喜欢了沈知月十年。 …… 晚上十点,清冷的灯光下,茶几上的泪洼反射着她眼里的悲伤,沈知月盯着手里的兔子玩偶和那副面具,那瘦弱的背脊猛烈的抽起来,眼泪无声地滑到指尖。 陆厌打来电话,还没分享自己成功打赢官司的喜悦就听到女人抽泣的声音。 “沈知月,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着急地问。 沈知月早已泣不成声,她哽咽地问:“陆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福利院里的阿厌……” 陆厌愣住,两秒后带着哄孩子的语气问道:“心疼我?” “嗯。”她说,“如果我知道你就是阿厌,我一定不会拿那个项链当游戏赌注。” 那时候他看着她随意的把项链送出去,心里肯定很难过。 “阿厌,那天你是不是很难过啊?”她问。 陆厌“噗呲”笑了声,语气很是宠溺,“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第二天的阳光很暖。” 那天林墨涵突然找上门,是她把他拉到阳光下,背对着人流跟他说,陆厌,我带你去玩吧。 骄阳正好,她更好。 第六十二章 这段时间, 陆厌忙得轮轴转,打赢官司之后又替林墨涵还清在美国的债务,跟陆侑之交完差就立马赶往米兰。 贵宾休息室里, 紧闭窗帘之后周身都陷入一片漆黑,陆厌坐在沙发上,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 处于几方光明的眼镜倒映着沈知月的嘟着嘴熟睡的脸。 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 应该是做了噩梦, 长翘的睫毛恍若蝴蝶煽动翅膀,一颗珍珠般大的泪水滑过笔挺的鼻梁, 再流进另一只眼里。 她不止一次在睡着时流泪, 但这颗直直滴落在男人的心尖上, 他的心脏漏了一拍,双眸在暗影里的幽闪烁, 他不舍地挂断视频之后立即拨通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喂,是我陆厌。” 苏明逸起夜,走进另一间房为宝贝儿子盖好被子出来就接到这个莫名的电话, 还未发问对面就自报姓名。 “我知道你,你有什么事吗?” 陆厌走到窗前, 一把拉开窗帘,眼睛不适应地眯了一会儿, “我想麻烦你件事,报酬你可以随意提。” 苏明逸存着好奇心的问了一嘴,一听陆厌要拜托的事就毫不犹豫的答应。 …… 宫鸣珂被阳光晃醒。 “怎么了?”他下意识的问, 哈切打到一半就被陆厌拖走, 等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登上飞机。 机票被陆厌临时改签, 所以他们比计划里的还要早到米兰。 落地时间是次日中午十二点。 一落地,陆厌就通知tramonti(日慕熔金)的高层员工开一个紧急会议, crystal是陆厌的秘书,得知老板要把子公司开到中国,所以就提前准备好一切需要,陆厌听着她的汇报,面露欣赏之色。 可子公司的建立不是本次会议的主题,陆厌没有时间准备手稿,但他说起意大利语来轻松流利,说完之后他又用中文复述了一遍。 “tramonti创立到现在已有六年之余,当初我选择在潮牌香水盛行的米兰打造一个独属于中国浪漫的古法香水,一是因为我外公喜欢,二是古法香水总会给我一种心安和幸福感。” “现在我打算把我的这种心安和幸福分享给我的同胞,所以我想将公司每年盈利的百分之五捐给一项名为梦想学校的公益。” 此话一出,满堂议论,陆厌极有耐心地听他们说完,半响之后猛地砸在桌子上,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敢与陆厌对视。 “我多给你们每个人百分之一点的股份,还有什么意见私下找我。” 陆厌的心情被众人的反应弄得一团糟,泛着血丝的眼怒目而视,瞬间不管是心服的,还是不服的都不敢吭声。 第126章 他甩下一句,“要明白,公司是谁说了算。”就疾步离开。 宫鸣珂跟在身后,他向前跑了几步,一个侧身拦在陆厌的面前,“什么事都得慢慢来,你那么急干嘛?” 陆厌侧脸,“沈知月哭了。” “我不知道她是怕黑,还是心情不好。” 宫鸣珂愣住,挠了挠后脑勺,“那你也得有命心疼她啊,听我的,先回去休息。” 如果没有宫鸣珂的劝阻,陆厌一定会在这一天之内跑到各个部门开会。 尖肋拱顶,花窗玻璃的欧洲古风格建筑在车窗外渐渐往后退,陆厌在心里默默算着沈知月睡醒的时间。 意大利时间下午一点,北京时间的早上七点,沈知月刚刷好牙就接到陆厌的电话。 “喂?”她淡声。 熟悉的声音敲打着心安鼓,陆厌终于肯闭上发酸的眼睛,他温柔地问道:“这几天做噩梦了?” 沈知月一怔,攥着洗脸巾轻轻“嗯”了声。 陆厌翻了个身,“梦到什么了?” “梦到自己又回到初高中了,好多好多不开心的事。” 高三那年,梁深坐牢,他的兄弟们就到处造谣,因此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都因为谣言跑去找沈知月麻烦,骂她霸凌同学,骂她脚踏两条船,连继父的儿子都敢勾引。 冉竹的脚下路一直通向光明,而她却在黑暗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美好的回忆如春天的蝴蝶,总是留不住,不好的却如一座巨石,压在心口,永远抹不掉。 尽管沈知月怎么努力装作不在意,那些心魔还是会闯进她梦里。 “沈知月。” 充满磁性的男声将她拉回现实。 “嗯?” “不管人生重来几次,你的反抗一直是对的,你为你朋友做的那些事是对的,就连你骗我也是对的。”他说,“你唯一做错的,是离开我。” 此话一出,双方陷入沉默,陆厌细细听着听筒里的响动,生怕小姑娘以为他这是要兴师问罪,伤心得偷偷抹眼泪。 沈知月没有回答。 “沈知月——”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沈知月听明白他的话,心中的压抑被说跑了一丝,她长呼一口气,“陆厌,我等你回来。” * 霜雪已凋零尽最后的落叶,朔风已划破寒冬的序幕。 大雪随着寒风,街道仿佛是银子铸成的,那么亮,那么光辉,行人的呼吸也化成了股股白烟。 历经一个月,终于做完了最后的收尾工作,陆厌穿着一身厚重的棕色羽绒服,踏着长靴走在冷风中,甩着寒意走进一家咖啡店。 一位有着东方长相的女服务员闻声抬头,应该是认出陆厌是同胞,所以点餐时她有的中文。 “先生你好,请问喝点什么?” “两杯热美式。” 陆厌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半响后才发觉对方用的也是中文,缓缓抬头。 “陆厌?” 他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站着的人,“你认识我?” 此话一出,女人的心情很明显地瞬间变差,她弯着腰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在试图唤起陆厌对她的记忆。 陆厌见状,挑着眉将身体往后仰,保持着距离。 “我是梁何君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她激动地说道。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闪,两人一同看过去,沈知月的名字弹出来之后,梁何君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人。 女人身处厨房,梳着低丸子头,一件慵懒的毛衣隐藏在围裙之下,突然地回眸被陆厌捕捉并装进手机里。 是沈知月。 陆厌拿起手机,当着梁何君的面给沈知月回了个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拨电话声,梁何君尴尬的离开。 当她端着两杯热美式回来时,陆厌已经打完电话,正偏头欣赏窗外随风飘扬的雪花。 “您的两杯热美式。” “谢谢。” 陆厌收回视线,目光撩过女人的脸,倒是觉得熟悉起来,尔后低头喝起热腾腾的咖啡。 梁何君径自坐在他的对面,还很自来熟地喝着余出来的那杯热美式。 见状,陆厌掀开眼皮,瞳孔骤然一缩,眉间都是厌恶,“那是宫鸣珂的。” “……”梁何君差点将嘴里含着的咖啡喷出来,迎上男人寒星斯的眼眸,轻咳两声后强行咽下去。 陆厌满眼都是轻蔑之色,不爽地起身。 梁何君立马叫住要抬脚离开的他,“陆厌,凭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我视而不见?” 拿着咖啡的手一顿,陆厌侧着脸,眸色犀利,“就凭你从未善待过沈知月。” 梁何君愣住,问道:“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 闻言,梁何君有些气急败坏,她拍着桌子怒目圆睁,“难道她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忘了。” 陆厌眉头一蹙,稍思几秒,“很抱歉,我绝对不会跟一个欺负过她的人一起喝咖啡,失陪了。” 梁何君长叹一口气,“那如果我告诉你,五年前她来找过你呢。” 第127章 “你愿意坐下来吗?” “什么意思?”他一直看着她,瞳眸总算没那什么犀利。 她扬了扬手,“坐。” 大三那年,室友们总嚷嚷着要在实习之前出去旅行一次,但大家都只是想在国内玩一玩,只有沈知月一个人想跑去国外,夏怡多次想要陪她都被拒绝。 她说她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想看看米兰的雪。 来到米兰,沈知月打听到陆厌的住处,却一直在他的周围徘徊不敢露面,在第二个初雪夜,陆厌一个人在外面买醉,遇到一群打劫的,沈知月及时报警救下了他。 陆厌恍惚中认出了她,冒着火气将她骂了一顿,沈知月灰心地离开,就没再出现过。 回国之前,她遇到在咖啡店打临时工的梁何君,梁何君告诉她,陆厌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并且他永远不会原谅她。 这场旅行加重了她的心病。 …… 这次见面不是偶然,而是梁何君多次守株待兔,她瞥了一眼男人紧绷着的下颚,递出一封信,“这是当年她托我拿给你的。” 这些年在国外求学,梁何君也常遇欺负自己的人,所以这算是突然的暂时性的感同身受,临走前她说了一句,“我和我哥坐了三年牢,你和她分开了十年,打平了。” 冬天的雪花飘落下来,像是在空中跳舞。它们落在窗户上,形成美丽的冰花,街道上的行人都匆匆忙忙地寻找可以歇脚的暖室。 又有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进来,陆厌被开门时突然的寒意拉回现实,他收回视线,闪烁着泪花的目光落在手心的项链,和信纸上的两句话。 :陆厌,我带着星星来见你了。 :阿厌,你送的星星还在,可我却把你弄丢了。 冬有冬的来意,雪有雪的秘密。 陆厌在2028年米兰的第一场雪知道了2022年第二场雪的秘密。 他拨通了沈知月的电话。 “喂?” 南荣没有下雪,但寒风刺骨,手露在外面几秒钟就被冻红,沈知月用眼神示意冉竹,尔后走进一家花店。 一直听不到声音,她拿下手机确认了一遍,又轻声问道:“陆厌,你怎么了?” 他顿了顿,将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沈知月。” 沈知月一怔,眼眸频闪着担心,她有些急切担心地说道:“阿厌,你哭了?” 闻言,他霎时红了眼眶,却不掉眼泪,只是一遍遍的默念着沈知月的名字。 “沈知月。” “我在。”她温柔应道,想靠此给他一些力量。 他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子,泪珠滚滚从眼眶下,一颗又一颗砸下浸湿了襟口。 缓了好久,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他望向窗外,说,“沈知月,我想你了。” 沈知月一怔,脸颊拂上一片绯红,她用手捂着听筒,低声娇羞的回应远在米兰的思念,“我也想你了。” 第六十三章 寒假来临, 又有一群初高中生来培训机构决战中高考,身为前二战主任的沈知月,需要去桐阳市完成交接工作。 冉竹知道她在桐阳市就使出浑身解数, 用尽各种理由把她约出去,学插花,学做蛋糕,还一起去酒吧, 因此沈知月传说中的好朋友冉竹就和一直在她身边的闺蜜夏怡见了面,还成了朋友。 枯黄的树叶随着萧萧的寒风, 纷纷投身于大地母亲的怀抱。 沈知月将下巴埋在围巾里, 与朋友们道别之后, 提着亲手做的蛋糕,轻跃的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蹦跶着回家。 她给陆厌发了个照片。 [沈:我和朋友一起做的蛋糕(嘿嘿)] [陆:留一块给我尝尝,我明天到家。] [沈:好。] 收好手机,她冷不丁地转身, 裹紧衣服往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跑。 陆厌的东西都搬去了南荣,她得帮他准备好拖鞋和洗漱用品这些。 “沈知月!” “老大!” “好久不见。” 在一脚踏进便利店时一声声掺杂着笑意的叫声从身后传来, 她停下脚步扭头往街对面望。 寒风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在夜空里飞舞,吹打着树叶, 发出尖厉的叫声,路灯之下,以苏明逸为首的群人单手插兜, 不停地朝她招手。 十分钟之后, 沈知月被带到附近的一家ktv。 都是许不见的老朋友, 一见面就聊起了近况。 这群朋友里,有成了家的超市老板, 有离过婚的白领社畜,也有依旧单身的网文作家,这里面混得最好的就是苏明逸,自己开发游戏做老板,婚姻美满还有个两岁的儿子。 沈知月一直坐在角落里,不提自己的事,偶尔会附和着笑几声。 殊不知她就是这场蓄谋已久的聚会的主角。 苏明逸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笑着主动搭话,“怎么闷闷不乐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纷纷扭头看向沈知月。 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没有啊。” “哪里没有,你从见到我们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穿着西装的白领不留情面地拆穿她。 第128章 有人接茬,“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的话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撑腰。” “对,让他们看看“天理难容帮”有多厉害。” 闻言,沈知月忍俊不禁,“都是奔三的人了,做事能不能成熟一点,别动不动就打架,被人说闲话多不好。” 苏明逸用手重重地敲了敲沈知月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三十岁怎么了?我今早去买菜有个戴眼镜的老头在那安安静静地挑辣椒,突然被一个老太太骂,说他戴眼镜是为了装逼,骂的可难听了。老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都快吓尿了。” “换是我,我肯定开撕,骂不赢我就碰瓷,都是做人的,凭什么受委屈的是我。” 众人被他这个过于朴实的例子逗笑,可沈知月依旧紧绷着,她认真地问所有人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我初中的时候……是个怎样的人?” “聪明,物理就没有你不会的。” “温柔,你拒绝我的话,我可还记得呢。” “仗义,我摔车那次,是你替我开的医药费,还有就是你为了冉竹天天惹梁深不痛快就很仗义。” “勇敢正义,四班女生被堵那次,你是真猛啊,一个人嘎嘎就上,最后躺了半个月。” “……” 一人一句,说得沈知月都不好意思听,轮到苏明逸的时候,她死死的捂着双耳还挣扎着想往外跑。 可苏明逸却不依她愿,他拿起话筒示意其他人嘘声,清了清嗓子,“沈知月,我觉得你的身上有一股狠劲,只要是你认定的事,就算是弄得遍体鳞伤你都会拼命完成,而且你最让我佩服的是,你不会否定自己的决定,认定是对的事,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朋友们,年轻的时候我们确实干了很多错事,比如逃学泡网吧,抽烟喝酒,但我们从来没有干过坏事,所有不要觉得自己是坏孩子。” “这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啊,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网文作者嘴上嫌弃着,内心却在品着这段话,说的很有道理。 苏明逸笑着,“有理才成套,没理那是乱套。” 在这一刻,沈知月心中那簇被冉竹、夏怡治愈着燃起的小火苗,渐渐变大,最后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冰冷的寒冬,带来温暖和生机。 外界的否定太多,但最终能成为凶器的是自己手里的这一把,只要心情明朗,一切阴雨都是暂时的。 自始至终伤害并否定她的都是不关紧要的过客,为了一些不会出现在未来里的人而伤心难过是件很浪费时间和生命的傻事。 沈知月如是想着,内心越发明朗,她长呼一口气,抢过苏明逸手中的话筒,专门为自己点了一首大张伟的歌。 她唱歌的难听程度好比杀猪时的猪叫声,苏明逸回桌位时专门点了原唱,还加大原唱的声音。 大张伟的歌一出来,整个包厢的气氛马上变得活跃起来,沈知月的蛋糕也被吃的所剩无几。 期间,他们学着沈知月问出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人,欢声笑语中沈知月在朋友圈发了两张合照,第一张里各个穿着校服,无比的稚嫩,一张是现在,都是大人模样,对比之后发现他们除了笑容其他的都变了。 配文:世界破破烂烂,朋友缝缝补补。 冉竹立马在底下评论,下次记得喊我。 沈知月回复了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在舌尖跳舞,带来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喝到五分醉的时候,她和苏明逸说了一声后,醉眼朦胧地起身,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离开包厢去了趟厕所。 回来时,包厢里的人都散了,灯也熄了,只有一片狼藉证明这里有人狂欢过。 醉意正浓的沈知月坐回沙发上,酒醉人心,脸色红润微醺,额头的碎发随风飘扬,她想给苏明逸问一问他们都去哪了,可刚拿出手机就听到角落里的轻咳声。 她迷离地望过去,隐匿在黑暗里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走过来伸手摸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她似醉非醉地看到思念已久的爱人。 “陆厌,你怎么回来了。”她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轻轻地闭上眼。 “沈知月,原来你骚起来是这样的。” 轻蔑地笑声从头顶传来,沈知月脑中的神经一崩,睁开被酒精幻迷的双眼,看清眼前人之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梁深,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说完,他就用肮脏的手粗暴地撕开她身上的衣服,因摩擦而发红的肩膀露在外面,沈知月提起腿就往上踢,梁深忍着痛轻哼一声就顺势压下,桌子上的酒全部瘫倒在地。 混杂的酒味扑鼻而来。 “你放开我!”她吼了一声后,在他的手臂猛重地咬了一口。 男人终于狂怒了,扬起手,一个巴掌便甩在了她脸上,这一巴掌,大力得让她脸颊疼的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地渗出了一抹血迹,耳朵一阵一阵的轰鸣。 “就是你找的陆侑之,让我妹坐牢的对吧!”梁深咬着牙,微凉的指尖落在她颈侧,宛如锋利刀剑的冷。 “她原本可以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可她现在人都不敢在国内待着,一个人跑到国外流浪。”他说,“是你毁了她的人生。” 第129章 梁家兄妹坐牢那几年,梁家破产,梁千威生病去世,其他亲戚根本不管两兄妹的死活,出来之后,梁深就干起碎活重活,只为让梁何君无忧无虑的在国外求学。 他说完便加重手上的力度,沈知月呼吸困难地挣扎着,脑子上的青筋暴起,眼底也渐生红血丝,她难受地干咳,“如果她没有做那些欺负人的事,冉竹的人生只会多一段灿烂美好的青春,而不是需要花费十年的时间去自愈。” “如果后来不是你朋友多次找我麻烦,我也不会直到现在还在自我怀疑。” “所以这些都是你们自作自受!” 话音一落,梁深彻底疯了,他扯开身上的衣服就压上去,他知道梁何君在意大利遇到了陆厌,他不知道陆厌会怎么对待自己的妹妹,但一定不是善待,所以他要报复在沈知月身上。 他双腿压在她的大腿上防止她逃跑,单手撕开避孕套的包装,这么些年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女生,但毕竟整个梁家和他宠溺的妹妹都间接性的毁在了她的手里。 所有的恩怨和矛盾的喜欢化作这时的愤怒,他邪恶一笑,可下一秒手上的动作就停滞在空中。 “啪——” 沈知月在他套上套的时候,慌忙地抓起地上的空酒瓶,精准凶狠地砸在他的后脑勺,梁深瞬间眼冒金星,还未反应过来,身下又受了一击,两秒过后,他捂着身体疼倒在了地上。 沈知月松了口气,被这么一闹,她整个人都惊醒了,整理好衣服后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一出包厢就接到苏明逸的电话。 “沈知月,你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 “你们走了?” “没啊,这儿的经理看在我们人多的份上给我们换了个大包厢,我怕你不知道就在厕所门口等你,结果腿都站麻了,你都没出来,就给你打这个电话。” 沈知月默默地骂了句。 苏明逸口中的经理可能就是梁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踪了她才会设计这么一出。 好在没有让他得逞,刚死里逃生的她再没其他心情玩耍,“我早就出来了,有点喝多就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今晚她是真的开心,也确实喝多了,苏明逸点点头,扶着墙慢慢走回包厢,“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你也早点回去,别让人弟妹担心了。” “嗯。” …… 寒风呼啸,刺骨的冷,沈知月一出ktv就冷得不禁缩起了脖子。 “沈知月。” 熟悉的男声响来。 她闻声望去,只见被月光修饰的身影修长挺拔的靠在车门上,额前漆黑的碎发还沾着一点水珠,眼角下榻,眼底还有很重的黑眼圈,好似很长时间没有睡过觉。 沈知月眼眶一热,红着眼扑上去,“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陆厌揽过她的腰, 不经意地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昨天回的国,本来打算去见一下外公, 但突然间很想你,就先过来了。” 沈知月眼神倏然亮起,半响后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吻了上去。 空气中涟漪着醉人的酒精味和迷人的烟草味,互相交换连绵的唾液声阵阵作响, 两人交缠得越来越紧, 三个月的思念瞬间聚在一起, 猛生出要把对方生吞的趋势。 陆厌一个转身,完美的和沈知月调换了位置, 伸手打开车门之后将人压了进去,就在这时,一片被开过的小正方形套带从沈知月的口袋里掉落下来, 陆厌眼神呆滞了一瞬,咽了咽口水并不动神色地将其捡起来。 “回家吧。”他用力将沈知月扶起来之后, 安静地坐在一旁。 方才恨不得找地缝躲着的祁歌一听,立马发动车子。 “怎么了?”沈知月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 视线落在因吞咽而上下滑动的喉结,“蛋糕被我吃完了,要不我再去做一个吧?” 陆厌垂眸, “太晚了, 改天吧。” 察觉出陆厌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沈知月想起方才经历的事,立马坐直并慌乱地用手搓着脖子。 陆厌看着那硬生生被搓红的肌肤, 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阴冷,他抓住她的手腕,温柔地把她拥入怀中。 沈知月害怕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哽咽地解释道:“陆厌,我遇到梁深了。” 窗户上倒映出男人冰冷森寒的眼眸。 “他在哪?”他的语气比眼眸还冷,抓着她的双肩,视线下移,才发现她的右脸有些红肿,“他打你了?” 沈知月了解陆厌的脾性,怕他又折回去就没跟他说梁深在哪,她点点头,“他想对我不轨,我不答应就被打了一巴掌,但我没有让他得逞。” “真的。”她漆黑幽深的眼眸氤氲着一层潮意,声音也有些颤抖,“我还很干净,你不要嫌弃我,不要不要我……” 闻言,陆厌越发心疼,他收紧手臂,侧过脸吻了她的耳垂,并贴着她的耳朵心疼地说道:“不嫌弃,我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 “对不起乖乖,我来晚了。” 在见到避/孕/套的那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沈知月会不会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月遇到了更加喜欢更加好的人,她要是想离开了,他又该怎么挽留。 第130章 好在经历万难才重新碰撞的两颗心不会那么轻易被分开。 可梁深这个人,他不会放过。 * 回到水榭兰亭。 陆厌一放下行李就抱着沈知月去洗澡,水雾在两人之间弥漫,沈知月以为陆厌还是嫌弃她被人碰过,所以一直背过身去,就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就算这样,只要陆厌有一点小动作她都会揣测着对方是不是恶心自己,陆厌用浴球打好泡,再抹在面前那纤瘦的后背上。 沈知月身子一颤,躲到了一侧,“我……我自己来。” 陆厌半倚着洗漱台,眼眸低垂着,细密的睫毛覆在其上,见沈知月这样,内心一揪,他抓住她滑溜的手臂,再用力一拉。 沈知月突然地失重下一秒就撞进坚实滚烫的胸膛,同时也掉进了某人的温柔乡。 “梁深还对你做了什么?”他问,“是不是还伤了你其他地方?” 沈知月咬着牙,“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而是你!” “我?” 内心强势的恶魔显露出来,她挣扎着逃离陆厌的怀抱,“你嘴上说着不嫌弃我,可你一回来不但不在乎我喝完酒难不难受,还逼我洗澡,还躲着我……” 后面的话终究是羞羞的藏在唇齿间。 陆厌嗤笑一声,“我都要给你搓背了,是你自己躲开的,还说是我嫌弃你,沈知月,分明就是你嫌弃我这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你可别贼喊捉贼啊。” 他特意在“老男人”这三个字拔高了声调。 暧昧似乎顺着这话融于空气中,浴室里灯光很足,空间又狭隘,两人间的距离透露着几丝危险,沈知月咬着牙,否认之后,即刻逃离。 陆厌可不会在欲望达到顶峰的时候放过她,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越过她抵在门上,再抓着她那白里透红的手腕,举过头顶,并迅速贴近。 沈知月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受到一击,额头抵着门,她承受不住的发出了暧昧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导火索一样,他整个人瞬间紧绷,用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腰。 不重不轻地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我只是讨厌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所以我要把你亲干净……” 陆厌说到做到,这场沐浴沈知月不知道冲了多少次,只知道足足洗了一个小时。 出来时,陆厌已经帮她吹好头发,她的身子还在他的怀里发抖,脸上不知道是累红的还是被他□□的上身烫红的。 被放在床上后,男人微侧过头,撑着身子越过她,关上了最后一盏暖黄柔和的床头灯,并在她的额头落了一吻,“我出门一趟,你先睡。” “你要去哪?” 陆厌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工作上的事。” 沈知月点点头。 …… 半个小时后,陆厌回到那家ktv,静默地黑暗里,他抽了不知道几根烟。 苏明逸是最后一个从ktv出来的,一出来目光瞬间就被路边的迈巴赫吸引,再定睛一看就锁定在陆厌身上。 陆厌将烟一扔,走到苏明逸面前,黑着脸往他的脸上锤了一拳,尔后提着他的衣领。 苏明逸捂着脸,吼道:“你他妈有病吧。” 陆厌收紧力道:“苏明逸,我踏马是让你开导沈知月,而不是让你把她带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地方怎么了?我不是给你发了照片吗?”苏明逸有些无辜,“今晚上,她真的很开心,也想通了很多事。” 陆厌甩开他,“那你也不该让她一个人受到梁深的欺负。” “梁深?” 经过陆厌这么一提醒,苏明逸才意识到沈知月去厕所后一直没回来很不对劲,他非常懊悔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尔后给老婆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后上了陆厌的车。 梁深混沌地醒来,在包厢里一顿发泄后才拎着衣服出来,丝毫没察觉到街上那辆黑色的车里一直有两双眼睛盯着自己,上了车之后就急躁地赶回家。 陆厌收回视线,握着方向盘,紧跟在前面的出租车。 很快,梁深就发觉身后有车跟着自己,也加快了速度,还改变了方向。汽车在转弯口,一个美丽的急转弯甩尾,就和陆厌的车子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陆厌睨了一眼,依旧穷追不舍地跟着。 汽车飞驰着,发动机的嗡嗡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一阵阵经久不息的、连绵不断的□□。 陆厌稳稳地坐在车座上,皱着眉头,两眼紧盯前方,苏明逸用余光警惕地看着旁边视死如归的男人,颤抖着提醒,“你慢点开,我要吐了。” 陆厌瞥了一眼,“是你自己上来的。” 苏明逸没话说,只好认命地抓紧安全带。 说话间,车子就凌于人烟稀少的大道上,而梁深的车子已经不见踪影,陆厌急躁地喊了一声,“草,他妈人呢!” 苏明逸猛地睁眼,发现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的出租车突然凭空消失了,而一旁的陆厌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隐着疯癫的血红。 苏明逸也骂了声,“麻蛋,他肯定是发现我们了!” 第131章 陆厌阴着脸,又将车往前开了一段路,发现这地方除了几家修车店外没有什么地方能藏车。 可这个点了,没有一家修车店是开门的。 “你放心,明天就算是掘地山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苏明逸拍了拍陆厌的肩膀,颤巍巍地安慰道。 陆厌瞪了一眼,甩下一句,“别让沈知月知道。”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多嘴。”苏明逸拍着胸腹,自信满满的保证。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瞬间僵硬,他向前跑了几步,朝着逐渐远处的车子撕心裂肺地喊,“喂,陆厌,你他妈等等我!” 陆厌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尔后推正眼镜,眼底一片寒光。 …… 他回到家,一推开门就闻见浓郁的番茄味。 沈知月刚将面捞起来,腰部突然被人抱住,陆厌的个头高,身子稍稍弯着,下颚抵在她的颈窝。 两人身体贴合。 像是以她为支撑,他身上的力道松松垮垮的,压了下来。 “怎么突然煮面了?”他懒懒地问。 沈知月笑着捞面,“看你没什么力气,想着等你回来给你补充补充能量。” “……”陆厌花了两秒钟才读懂她的意思,他揪着她的耳朵,“好啊沈知月,你还是嫌弃我了。” 沈知月速缩着脖子,将面端出去。 陆厌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打击,委屈地跟着走出去,“我刚刚是怕你喊疼才——” “陆厌!” 沈知月顿时懂了他这话里的意思,一瞬间,感觉这热度已经扩散到脸颊,蔓延到耳朵。 她转过身,恼羞成怒地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我感觉你走路没什么力气,你想什么呢!” “哦~” 陆厌看着她,得逞地勾着嘴笑,转身回厨房拿了个碗,将那碗面匀了一碗出来,再推到沈知月面前,“吃吧,见你洗澡时没什么力气,可怜可怜你。” “……” 陆厌将她羞赧低埋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模样看在眼中,胃口大好,大口大口的吃着面。 沈知月抿了几口面,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是不是你让苏明逸来找我的,还有冉竹?” 陆厌一顿,否认道:“没有啊。” “你刚把手机落家了,苏明逸给你发的信息和你给冉竹发的最后一句话,我都看到了。”她将脸凑过去,不停地对上闪躲的双眸,“陆副会长不是最讨厌欺骗的吗?怎么现在开始骗人了?” 陆厌“啧”了声,挠了挠脑袋,“我就是想让你多和以前的朋友联系联系,到时候咱两结婚了好和他们要份子钱。” “谁要和你结婚啊。”沈知月根本斗不过撩起人了脸不红,心不跳的陆厌,收起桌子上的碗筷就走进厨房。 陆厌十分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几步走到沈知月的身旁,抢过她手中的碗,“我来洗,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房间休息。” “那我帮你擦碗。”沈知月往旁边挪了一步。 陆厌索性将她抱起,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客厅,放在沙发上,“睡不着就在这刷刷手机,别妨碍我洗碗。” “谢谢你,陆厌。”她仰头,眸中有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 陆厌微微一怔,旋即,眼底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缝绻。 他用食指轻刮她的鼻子,“你开心,我就开心。” 第六十五章 次日。 陆厌时差还未调整过来, 起了个大早,用平板播放今日新闻,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准备好早餐才慢悠悠地去喊沈知月起床。 彼时,被第三个闹钟吵醒的沈知月已经洗好漱,还化了个淡妆,打开房门时陆厌刚好走到门口。 沈知月愣住, “你今天不用出门吗?” 陆厌放下悬空的手,牵着她的手往客厅走, “嗯。” “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 陆厌一把拉开凳子, 沈知月笑着坐下, 再抬眸时面前就放有一碗盛好的虾仁小米粥。 “这是你做的吗?”沈知月惊讶地问道。 陆厌捡起一颗熟鸡蛋,听到沈知月的问题, 轻轻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味道和你喜欢的那家一不一样。” 沈知月和陆厌一起吃的第一顿早餐就是他家小区门口那家卖的虾仁小米粥,口感很黏密, 虾仁味鲜而不腥,沈知月第一次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后来她住进了他的出租屋,也总念念不忘。 某天早上, 她对着豆浆油条提了一嘴,想次虾仁小米粥,之后的每一天, 不管她想不想吃, 饭桌上总会放有热腾腾的一碗。 沈知月尝了一口, 味道与之前那家一模一样,她顿时就红了眼眶,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又是学了多久。 陆厌一直等着她的反馈,见她吃了一口后就没动手,手上一顿,眉间多了一片乌云,“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口味没变呢。” 说完,他就伸手拿过她面前的碗和手上的勺子,沈知月一惊,恍若小兽护食般抢了过来。 第132章 “谁说我的口味变了!” 她说的很理智气壮,为了证明自己,拿起勺子就猛往嘴里塞了两大口。 陆厌又坐了下来,将剥好的鸡蛋放进她跟前的空盘里,随后又拿起一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正埋头喝粥的沈知月脸上。 目光炽热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沈知月悻悻地抬头,迎上微微眯着的双眸立马读懂那里面的意思,可那已经来不及了。 耳边缓缓响起男人散漫的话。 “这么说,我身上的味道应该一点没变,不然第一晚的时候你怎么会对我又亲又啃呢。” “……” 沈知月心想果然如此,红着脸继续喝粥。 陆厌最后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沈知月想起来什么,抬头,“你怎么不给自己盛一碗?” 陆厌咽下最后一口蛋清,“我对虾仁过敏。” 他说的云淡风轻,沈知月却如遭雷击。 “那你之前还陪我吃那么多次?”她皱起眉,眉间碰撞出心疼。 “因为只要我单独给你买,你吃起来就很不开心。” 知道对虾仁过敏是在拳馆的时候,那时他总感觉后背很痒,当晚在酒店洗了澡出来,那红色小米痘已经扩散到小臂上,去了医院才知道自己过敏了。 可是沈知月喜欢吃,毫无恋爱经验的他以为只要两个人吃到一块去,总不会走散,所以后来,他能把讨厌的杂酱面吃完,也能战胜生理问题对虾仁产生了耐受。 但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是口味不同那么简单,沈知月走后,他在情绪最崩溃的那晚吃了五碗虾仁小米粥,以此惩罚自己的幼稚,可这次爆食只是让他进了医院,并没有让他狠上沈知月。 出国之后,他甚至学会了怎样做虾仁小米粥,但一次都没有吃过。 …… 有泪珠在眼角打转,沈知月装作搓眼睛,不经意地擦去眼泪,她笑着,“我那是怕你跑来跑去太累了。” 陆厌为了躲开林墨涵,租的房子与先前的房子处于南北对立面。 “嗯。”他说,“现在不用跑了,只要你想吃我就可以给你做。” 沈知月轻声答应,“你喜欢吃什么,我以后也可以做给你吃。” 陆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可舍不得让你下厨。” …… 早餐过后,陆厌亲自开车送沈知月去公司。 今天是沈知月在培训机构上班的最后一天,年后她就要担任梦想学校里的一名普通的物理老师,所以这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地描绘着两人即将开启的冬季之旅。 陆厌默默地记下她想去的地方和想吃的美食,心想着沈知月真的变了不少,以前的她虽然很听话,陆厌说要去哪她都会陪着,说是陪着,其实更多时候是她在讨好陆厌。 沈知月从来不会像这现在这样主动考虑他们之间的未来。 这能让陆厌高兴好一阵,就连在去找梁深的路上他脸上都是带着笑。 灯光细细的,浅浅的落在盛满五光十色液体的玻璃杯中,慢慢沉下去,像是在举行什么梦幻的仪式。 显示屏上的画面在不断的切换,底下的音符却没有跳动,陆厌来到ktv里守株待兔,他问过前台,这儿的经理确实叫梁深,所以他叫人在门口堵着,而他自己则是坐在当时沈知月呆过的包厢。 眼前又重现沈知月一个人面对一堆混混的无助模样,他倚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眼泪无情地拍打他的耳朵。 也不知道那晚好不容易捡起自信和快乐的她在碰上梁深之后有多奔溃。 梁深好像知道有人在找他,所以迟迟不肯出现,陆厌一直待到沈知月下班。 被搁在桌子上那与心情一样冰冷的手机一亮。 [沈:我在这里等你。] 下一秒沈知月就发来位置共享。 陆厌回复了个好,关掉手机,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就往外走,脸色非常难看,直接把前台小姑娘的“欢迎下次光临”硬生生逼回肚子里。 街灯在暗淡的傍晚渐次亮起,悠悠地散发出微弱而华丽的光芒,点缀了空荡荡的行人。 陆厌赶到餐厅时,沈知月正站在路灯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时而笑的很灿烂,时而又跺着脚。 “沈知月。”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沈知月闻声抬头,陆厌就站在五米远的地方,插着兜对着她抿嘴笑。 两人都不舍得打破这份宁静氛围。 彼时,空气中的温度骤降,寒风肆意的刮,沈知月冷得哆嗦,低头搓了搓手却却发现红色围巾上停有几片雪花,顷刻融化。 “陆厌,下雪了!”她惊呼。 陆厌与她同频抬头。 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的落下来,渐渐的,雪花变大了,变厚了,风一吹就犹如雪蝴蝶般在空中飞舞,大雪纷飞之际,沈知月往陆厌身边跑,陆厌听到脚步声提前张开怀抱。 身子被抱紧,细软发丝被风吹起,像是小爪子一直在不停地抓挠他的下巴。他没有躲避,喉结跟着下沉。 第133章 雪越下越大,两人之间的温度也愈发的高,最让陆厌热泪盈眶的是,沈知月说的那句“阿厌,生日快乐。” 今天是陆厌的二十八岁生日,也是他从九岁起过的第二个生日,更是沈知月陪他过的第二个生日。 空无一人的餐厅,精心布置好的场景,还有插着陆厌小人像的双层蛋糕,很显然,沈知是提前计划好的。 沈知月抢先把凳子拉开,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最佳观看工作人员弹奏小提琴的位置。 “你饿不饿?”她轻声问道。 陆厌摇摇头。 “以前都是你唱给我听,今天我想唱给你听,你先听我唱完,然后我们再吃蛋糕。”她说,“好不好?” 陆厌滚动着干涩的喉结,“好。”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她对拉小提琴的小姐姐鞠躬说谢谢,看着她优雅的坐在高脚凳上,看着她调整好吉他和话筒。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有多少爱恋只能摇摇相望,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孤星伴月那晚,沈知月一个人跑去和薛洋要证据,孤立无援的时候,陆厌问她,星星那么高,你摘得下来吗,后面他又说,买吧,掉下来了,有我接着你。 所以每每看到那颗最亮的星,她总会思念远在世界另一边的少年。 …… “谁知道爱是什么,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用尽一生的时间,竟学不会遗忘。” 短暂的一年里,掉在地上的香烟,外套上的菜渣子,少年打拳受的伤,面目全非的膝盖,无数碗杂酱面和虾仁小米粥,和那充满爱的出租屋,这些都足以让她花费一生的时间去遗忘。 …… “多少恍惚的时候,彷佛看见你在人海川流,隐约中你已浮现,一转眼又不见。” 思念到极致,所见的风景与路人都恍惚有他的模样。 这首李健的《假如爱有天意》唱尽沈知月深深的爱、思念与后悔,但好在两人又跨越山海深深相遇。 沈知月唱歌难听,她也是知道,可这首歌她已经听了十年,又努力学了好几个星期,应该不会太难以入耳。 她唱完最后一句,望向一动不动的陆厌,“陆厌,你带在身上的那颗星,里面的那句话并不完整。” “整段话是,我这个骗子不配被喜欢,所以我讨厌你,讨厌你喜欢我,但我更讨厌喜欢你的自己。” 说到这,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这首歌我听了十年,所唱的都是我要跟你说的,你有认真在听吗?” 陆厌张口欲言,可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怎么也说不出话,半响后才挤出涩哑的一个,“有”字。 “那你能坚定的相信我喜欢你了吗?” “……”陆厌早就因感动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点头回应,又觉得不够,尔后他冲上小舞台,紧紧地抱住向自己奔赴而来的星星,哽咽地说道:“能。” “早在知道米兰22年的雪下得有多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了。” 他说,“沈知月,谢谢你喜欢我。” 第六十六章 餐厅内再次响起缓慢的轻音乐, 陆厌望着窗外,想起沈知月说过的‘遇到意外之喜许愿很灵’,他侧过脸看着正在为他插蜡烛的沈知月。 “下雪了, 我们一起许愿吧。” 沈知月抬眸,对上那双哭红的眼,淡声说“好。” 这次的愿望,他们心照不宣地埋在心底, 但许的都是希望对方能够一直在自己身边。 沈知月先睁眼,盯着那俊美的脸不由得生了坏心思, 她用手指沾了点奶油, 俯身糊在陆厌的脸颊上。 陆厌被黏腻的冰冷感弄得一惊, 掀开眼眸,眼底射出道道冷光。 “沈知月!”他咬牙切齿, 声音突然拔高。 沈知月的笑容戛然而止,刚要道歉就听到陆厌嘟囔着诉说自己的不满,“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蛋糕, 我不允许你破坏它。” 他拿起塑料勺就一口一口的挖着吃,把两个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奶油弄得满脸都是,就算这样, 他也不肯抬眸看一眼不停咽口水的沈知月。 沈知月虎视眈眈的盯着陆厌手里的草莓,“给我吃一口。” 陆厌摇摇头,或许是渴望的眼神太过刺烈, 不容忽视, 他抬头瞥了一眼, 叹了口气不舍地把手里的草莓递到沈知月面前,“就一口。” 沈知月一口含住草莓, 酸甜感立马在嘴里迸发,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小气鬼。” “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我有权分配它。”他说,“现在我就要全部吃光它。” 沈知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 等这块蛋糕吃到底盘只剩几口奶油,陆厌也彻底的饱了,起身满足地坐到沈知月身边。 沈知月正吃着牛排,扭过头问,“干嘛?” 下一秒,陆厌伸手抱住沈知月的腰,并将头懒懒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吃累了,让我靠会儿。” 沈知月愣了两秒,为了让他靠的舒服点,她往他身边贴近了些,陆厌抿着嘴,闭上眼睛,半响之后,他渐渐进入梦乡,呼吸轻柔而均匀,像是一首缓慢的抒情歌就在沈知月的耳边演奏。 第134章 这么快就睡着了?她想。 沈知月侧脸,睡着的陆厌,脸庞放松而平和,宛如一副静谧的画作,让人忍不住想要拍下来。 她思考了两秒,拿起手机举过头顶将两个人都框在屏幕里,抱着陆厌的手腾出了食指戳着他的脸颊,默数到三的时候,按下确认键。 彼时,陆厌缓缓睁开眼,眯着眼睛盯着屏幕,嗓音遗留着倦意,“你在调戏我?” 很好,他还是如常的把一件小事形容得非常“严重”。 沈知月尴尬地收回手臂,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反驳道:“我是在拍照,哪有在调戏你?” 陆厌神色懒散地靠着椅背,不经意地抓着还停留在他脸旁的手指,吊儿郎当地说道:“那你摸我脸干嘛?” “……”沈知月瞪大了眼睛,想抽回手指,却奈何某人也加了力度,“我那是在比姿势,不小心碰到的。” 陆厌没吭声,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这么故意抓着她不放,许久之后,他将视线放在桌子上。 “啧”了声就拿起沈知月的手机,说,“我看看我女朋友的拍照技术。” 沈知月没有阻止,而是愣在原地,心想虽然陆厌没有跟她表过白,但是他已经在朋友圈发过她的照片,还经常说要娶她,她是他女朋友之类的话。 那她不表示一下,似乎显得有点渣。 “你都把我拍丑了!”陆厌对这张照片感到非常的不满意,可是手指却很诚实地把它发到自己的手机上,随即拿做聊天背景和手机壁纸。 “给。”他摇摇头,将手机还给沈知月。 沈知月接过,随即咬着嘴唇低头捣鼓着手机。 很快,陆厌就在朋友圈看到手机壁纸上的那张合照,沈知月笑容灿烂,而他则是处于刚睡醒的蒙圈状态。 是沈知月发的。 配文是,无需等花开。 陆厌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嘴角稍稍上扬,似乎是在用微笑向她传达他的喜悦和心意。 沈知月迎上他的目光,说,“陆厌,我们在一起吧。” “正式的,坚定不移的和我在一起。”她说,“你愿意吗?” 陆厌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轻轻诉说着内心的想法,“沈知月,两次都是你表的白,我不要面子的?” “面子就那么重要?”沈知月撒娇着问。 陆厌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揽住沈知月的肩膀,举起手机迅速拍了一张,这回换是沈知月表情管理不到位,晃动之下让她有着一种朦胧美,而始作俑者,陆厌则是仰着下巴傲娇地对着镜头笑。 “形象更重要。” “……” 沈知月没有做出回应,视线一直落在他的手机上。 陆厌瞥了一眼,故意侧了身,避开了沈知月的视线。 彼时,她的朋友圈多了一条信息。 单腿兔:你重要。@假面狐狸 配图是刚拍的两张合照。 * 窗外的天空雾蒙蒙的,西北风呼呼地刮过光秃秃的树梢。 冬至这天,沈知月没有去参加李岱州的婚礼,只是托人送了新婚礼物。 傍晚时分,沈知月接到了李岱州的电话,希望她能回家吃一顿饭,沈知月望向早就整装待发的陆厌,两秒后说,“这么开心的日子,我就不去给老太太添堵了。” 李岱州那边的说话声渐渐变小,他到了个没人的房间,说,“姐,你真的不来吗?其实这么些年张阿姨挺想你的。” 沈知月说,“不去了,靠近了思念也会变成争吵。” 她也没法原谅张卿云做的那些事。 “那好吧。”李岱州叹了长长一口气,也没在继续劝她。 陆厌见她挂断电话,上前拉住她的手,“走吧,阿珂他们估计快到了。” 沈知月点头笑笑,任由陆厌牵着她出门。 今早,宫鸣珂心血来潮地说要聚一聚,地点就在陆厌家,还要求所有人都要到场一起看烟花包饺子,陆厌一开始是拒绝的,沈知月听着宫鸣珂发来的几个六十秒的语音,心一软就替陆厌同意了。 陆厌为此还很生气,气沈知月居然帮别的男人说话。 沈知月又哭又笑,抱着他撒娇,“你就不想让我见见你的朋友们吗?” “男朋友~” 一句男朋友,喊的陆厌心里开了花,整个头皮都是酥酥麻麻的,心花怒放之际自动览下了买菜的工作。 两人前脚刚出门,宫鸣珂就领着傅归远一家还有陆厌工作上的朋友们,轻车熟路地上楼并打开门进去。 沈知月和陆厌逛完超市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朋友在客厅,有打麻将的,有玩一起开黑的,也有吃着水果聊天的。 一听到开门声,陆厌的朋友们纷纷扭头向沈知月打招呼,“嫂子好。” 沈知月第一次在陆厌家里见到这么多人,大多数是不认识的,立马愣住,过了两秒,乖巧地摆手,“你们好……” 梨梨抬头,一看见陆厌就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阿厌爸爸,你有没有给我买我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第135章 陆厌垂眸,果断回答:“没有。” 闻言,梨梨立马松开手,撇着嘴可怜得快要哭出来,“阿厌爸爸又欺负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小孩的泪眼说来就来,小姑娘哭着跑回自己亲妈妈的怀里。 沈知月皱着眉头,很无奈地拍了拍陆厌的手臂,“你多大人了,还欺负梨梨?” 说完就从他买的一堆东西里拿出一小块蛋糕,直径走向梨梨,温柔地说道:“梨梨不哭了,阿厌爸爸是个大坏蛋,以后我们都不和他玩了好不好?” 梨梨抽泣着接住蛋糕,哽咽地说好。 傅归远结束游戏,起身走到陆厌面前,伸手在出神地男人面前晃了晃,“走吧,做饭。” 陆厌的视线一直落在沈知月身上,可她却拿着他的蛋糕哄孩子,还说他欺负人,一想就觉得自己委屈至极。 他“啧”了声,有情绪地把手里的菜全扔进傅归远怀里,并回头对还在玩手机的宫鸣珂吼了一句,“宫鸣珂,滚过来打下手。” 宫鸣珂莫名其妙地挨了火炮,绕了绕头,拉着身边的几个男人一起进厨房。 这顿饭,除了包饺子有女生的参与,桌子上的十几道菜都是男生完成的,若是要算清楚,那主厨就只有宫鸣珂一个,剩下的都是打下手,尤其是陆厌,他全程黑着脸看着,一点忙也不帮。 梨梨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吹宫鸣珂的彩虹屁,宫鸣珂一高兴又多做了一道汤。 饭后,宫鸣珂提议一起去海边放烟花赏雪,除了梨梨外,每个人都极力拒绝,刚结束一天工作的他们吃饱饭喝足酒,就只想着犯懒。 沈知月也不想动。 放烟花计划泡汤,宫鸣珂失落的做第一个离开的客人,其他人也陆续离开,沈知月送完客,才把注意放在靠在沙发上阖目休息的陆厌。 她坐到他身边,回想着宫鸣珂偷偷在没人的角落叹气的一幕幕,下意识担心地问道:“宫鸣珂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厌缓缓抬眸,侧向她,“什么?” “今天我看他老是叹气,情绪不高的样子。” 闻言,他的眉头倏然微皱,俊美的脸颊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声音更是冰到谷底,“好啊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观察别的男人?” 沈知月别开眼,拿起桌子上的草莓,塞进嘴里,“我只是碰巧看见。” 陆厌脸色更黑了。 “我不喜欢这个碰巧。” 沈知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小孩子才会说的话,笑着又拿起一颗草莓,刚要放进嘴里,整个人就被扑倒在沙发上,顿时,她的心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块石头,还泛着波浪,一圈又一卷。 陆厌忽然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沈知月的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你要干嘛?” 男人轻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草莓,扔进自己的嘴里,有些生气地说道:“我在哄我自己。” 沈知月满脸地疑惑。 陆厌“哼”了声,对这个不称职的女朋友一脸的无奈,“沈知月,你男朋友吃了半天的醋,你不但不哄他,还关心别的男人伤不伤心。” “现在他很生气。”他渐渐把头埋在沈知月的肩膀上,撒娇着说道:“需要哄~” 沈知月被温热的呼气弄得有些痒,耳根也逐渐变得滚烫起来,她推了推他的肩膀,问,“你吃谁的醋?” 她敢发誓,她绝对没有和其他男人有过过多的交流,肢体的,口头上的都没有。 她满身的清新沐浴露香味在此刻十分的诱人,陆厌像是被下了蛊般,贪婪地嗅着,还时不时地用冰凉的嘴唇亲点着。 “梨梨。”他说“你为了哄她说我欺负人,还骂我是大坏蛋。” 沈知月侧脸,闻见他嘴上地酒精味,说,“你喝醉了,快回房间睡觉吧。” 连孩子的醋都吃,肯定是喝大了。 陆厌闭着眼微微摇头,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嘴唇上,他借着酒意肆意狂暴地吻着她。 半响后,他停了下来,撑着双臂,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那个草莓太难吃了,我想吃别的。 “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洗。” 陆厌摇摇头,眯着眼温柔地说道:“吃完再洗……” 说着,他的吻很快就落满她的脖子,他的唇柔软又温暖,让她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 第六十七章 梦想学校的建立逐渐引起社会关注, 尤其是在得到政府的支持后,网络上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有人觉得这是一种献爱心的表现, 也有人觉得这是一种有钱人的作秀。 更有人说,赚黑心钱多的企业家总想靠公益活动来宽慰自己的良心。 陆厌因此被冠上了黑心企业家的帽子。 乐任教育集团也受到了负面效果,李晓作为梦想项目的负责人,百思之下提出让几个投资人和乐任的管理层一起开个发布会给大家一个解释。 发布会当天, 陆厌才知道和他一起露面的另一个投资人是多年未见的朋友——许风。 两人在后台碰的面。 第136章 陆厌无需化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突然觉得穿着皮衣被三四个人围着化妆的男人声音有些熟悉。 透过人缝望去, 打量许久才试探性地轻喊一声, “许风?” 话音一落,所有妆造师齐齐转身, 先是为休息室里何时多出一个人而感到疑惑,认出坐姿懒倦却不失端庄的男人就是年纪轻轻就掌管两大公司的陆厌之后,十分震惊。 最后转过身来的是许风, 他十分痛苦的哀嚎了一声,“我都来多久了, 你才认出我了!” 陆厌轻蔑一笑,“你化得跟鬼一样, 谁认得出来啊。” 一位女化妆师一听到自己的偶像被诋毁,第一个不乐意,站出来趾高气扬地对陆厌说道:“我们许风老师可是著名的吉他手, 歌唱家, 你区区一个做生意的凭什么看不起他, 你别以为你长得帅又有气质,还不需要化妆就可以这么说我们许老师!” 许风听着不像是夸赞的夸赞有些许尴尬的挠头, 示意让其他人出去。 陆厌哼笑一声,环抱着双臂,眯着眼睛仰视着化着精致妆容的男人,问,“这些年不带队打拳,改当偶像了?” 许风跟着笑,“你不在,没人能替我拿下冠军,挣扎了几年还是决定完成另一个梦想。” “歌手梦?” “嗯。”他说,“这个歌手梦还是你给我激发出来的。” 小时候,陆厌一有什么事就喜欢把自己关起来,陆侑之怕他把自己弄出什么好歹就把他送到世家好友那里,一开始许风很不待见这个事事争强好胜,还很目中无人的弟弟,两人一见面就掐架。 两人和好是机缘巧合的事,许风报了个吉他兴趣班,学了一个月还是入不了门,可偏偏陆厌这小子自小就学过,许风很喜欢音乐就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拜陆厌为师,作为交换,陆厌也花了一个月的零用钱让许风教他打拳。 后来,许风家里出事,他只能接管家里的拳馆,也就没有继续玩音乐了。 让他再次想玩音乐是在陆厌为了哄沈知月开心而在拳馆举办小型唱歌会那天。 那会儿,他才知道陆厌背着他用音乐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带去快乐和希望,那时他就畅想着未来有机会他一定要站上最大的舞台,然后用音乐带给别人快乐。 知道陆厌回国,还投资了梦想学校的公益后他立马和经纪人商量,从而成为第二大投资人。 …… 许风的思绪飘到这,他猛地想起一件事,踢了翘着二郎腿的男人一脚,“你小子怎么回国了都不知道联系你哥哥我?” 陆厌收起手机,“没有联系方式这么联系?” 许风一下子就被他的话堵住,两秒后直接爆发,“我好歹也是一个不紫也红的明星,你花点钱找我合作不就见到我了吗?” 陆厌吐出两个字,“麻烦。”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许风当了歌手。 这个天越聊越气,许风不打算一直在这个话题耗下去,低头瞥了眼陆厌中指上的戒指,回想当年某人喝得烂醉之后袒露的关于纹身的心声,虚虚一问,“你回国不会是为了沈知月吧?” 陆厌顺着他的视线,垂眸并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没有说话。 许风从他那□□的表情就全然明白,他嫌弃地问,“那找到了吗?” 陆厌依旧没有回话。 半响之后,他叹着气站起来,按亮手机屏幕,自豪地在许风炫耀起他的背景图,“你说呢?” “……”许风一时消化不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质问道:“你回国,你有时间追妻没时间打听我在做什么?” 陆厌挑眉,高冷地“嗯”了声,就走出休息室。 这次发布会请来了各大娱乐和报社的记者,他们早早就在台下坐好,陆厌在主持人的介绍下迎着闪光灯走上台,入座后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还有人窃窃私语着他的绝美容颜和高于众人的能力。 许风上台时也拥有属于一个艺人的充足的掌声和灯光,乐任集团的高层不愿来就让李晓出面。 李晓先对这次公益做出了解释和建立梦想学校的初衷,为了让人能相信这项目并非是所谓了企业家的良心的自我救赎,他讲起了自己的个人经历,一个穷小子飞越大山,再把爱带回大山的故事成了这个发布会的亮点。 但任然有人不买账,在掌声熄没后,一位记者站起来,质问道:“你编出这个故事是为了掩盖磐石作秀圈钱的事实吗?” “还是说,你是收了钱才来替他们说话的。” 同一家的另一个记者也跟着带节奏,“这就是乐任集团高层不敢出面,而是让你一个小小职工代表的原因吗?” 陆厌投下冷视,看着不断把矛头引向自己的记者,他俯下身,威慑力瞬间袭来,他瞪着那个第一个站起来说话的男记者,威胁道:“把口罩摘下!不敢露面还有脸采访别人?” 一句话彻底让各大记者闻到大爆新闻的素材,所有人一拥而至,一个个冰冷的话筒都指向陆厌。 “请问,陆先生刚刚是在威胁记者吗?” “听说陆先生一直在私底下找人合作一起投资梦想学校这个项目,但并未公开透明所投资的金钱,请问您是想借此圈其他爱心人士的钱吗?” 第137章 “福利院里正常的孩子本就可以在普通学校上学,陆先生却硬要建立梦想学校,请问你多此一举是为了什么呢?” “听知情人透露,陆先生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那您突然投资这个公益不是为了立人设,又是为什么呢?” “请陆先生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么逼着,许风那边倒是一个人都没有,看来这些人就是冲着陆厌去的,许风想要出面替陆厌解围,却被经纪人无情地带走。 就在这时,陆厌拿起一位记者的话筒,顺势把话筒怼到那个人的嘴前,压制着怒火质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才算是善人?” 被质问的人一时语塞,眼神闪躲着,随之像是有备而来的回答道:“反正像陆先生这样,高中时期逼得同学家破人亡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一落,众云纷纷,陆厌被吵的太阳穴突突地痛,就在他暴怒着要砸了手中的话筒时,有人站在了他这边。 “没有证据就胡说八道,你怎么当的记者!”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左顾右盼着想要找出说话的人。 一位身穿修身职业装的长卷发女人踩着高跟,缓缓上台站在了陆厌身边,面对刺眼的闪光灯依旧临危不惧,拿着手里的话筒指向台下的所有记者。 陆厌侧过脸,扫了一眼女人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桐阳市电视台记者石琳琳。 “你说陆先生高中时逼得同学家破人亡可有证据。” 带着眼镜的女记者支支吾吾半天,憋不住一句话,石琳琳紧接着问道,“哪家的记者啊,没有证据就敢妖言惑众!” 一听,女记者立马低下头不敢说。 石琳琳一直坐在角落里,在此刻她利用着引以为傲的记忆力,问出的问题都精准到本人,在一站到底之后她大概能猜出来,这不是什么发布会而是有心人下的圈套,想要以此毁掉陆厌的声誉。 众人心虚而站,还是不肯放过陆厌,好在问的问题不再和刚刚一样犀利。 “请问陆先生如何回应广大网友形容你是个伪善之人呢?”这个问题是石琳琳问的。 陆厌咽了咽口水,瞥了眼偷偷离场的戴黑口罩的身形瘦小的男记者,看着镜头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活菩萨,我投资这个项目也是在做力所能及之事,所有投资人所投资的钱都在乐任手中,总有一天会公开在观众面前,对于你们所说的伪善……” “那如果我伪善一辈子呢?”他说,“到那时究竟是伪善的人是善人,还是那些袖手旁观的只会斥责别人的人是善人呢?” 陆厌说完这句话就甩手离开。 没能得到劲爆消息的记者们各个都在唉声叹气,只有石琳琳坐回原位整理材料。 宫鸣珂收到消息匆匆赶到现场,示意保安有序地请记者们离开,而他则是跑去后台找陆厌,并没有发现埋头苦干的女人。 “阿厌,你没事吧?”他猛地推开门。 陆厌正在喝水,扭头看清是宫鸣珂后,摇摇头,“去调查监控,找出这件事的幕后者。” 宫鸣珂问,“你是怀疑是有人在故意挑起事端?” “嗯。” “我这就去办。” 宫鸣珂走后,陆厌才坐下就接到沈知月的电话。 “喂!”沈知月的嘶吼声和无助地求救声从听筒传出来,“陆厌,你在哪,快来救救我!” 第六十八章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之前。 这段时间沈知月一直闷在家里, 今天心血来潮去了夏怡的工作室,可工作室刚接了一个大单,夏怡忙得焦头烂额, 根本没时间理会她,就让她去隔壁新开的跆拳道馆练练,捡回旧本事。 这家道馆设施十全,还有专门的陪练, 想着这些时日不用急着回南荣,她就办了个卡, 在年轻教练的手里打了一个小时, 也算是酣畅淋漓。 洗澡换衣服出来, 一直是发呆出神的状态,当一个沉重的阴影笼上她, 她蒙了一瞬,认出是梁深,立马警惕地退后两步。 梁深睨了一眼, 随之步步紧逼,运动过后的汗水淌过额头, 流进他的双眼也没磨掉里面的杀气。 沈知月稍蹙眉头,握紧拳头就往前挥去, 梁深眼疾手快一个侧身之后钳住她的手腕,沈知月也不服输一个侧踢重重地踢中他的侧腰,在他吃痛的那几秒抽出手, 跑出道馆。 梁深没有追出去, 而是意味不明地目送她离开。 沈知月一出道馆, 正巧碰见一辆刚下客人的出租车,她回头看了一眼, 尔后连忙上车。 “师傅,去水榭兰亭。” 司机没有回应她,而是给车门上锁,随之启动车子。 沈知月被车门上锁的声音弄的毛骨悚然,一抬头更是被同样回头看的司机吓得汗流浃背。 出租车司机长着满脸的麻子,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脖子上全是抓痕,痘痘破了之后的血和脓扒在上面,让人一看就犯恶心。 “有什么问题吗?”司机师傅问了一嘴,立马别过脸去,还低声说了句,“如果我的长相吓到你了的话,我向你道歉。” 沈知月愣住,赶忙道歉,随后扭头看向窗外。 第138章 冬日的暖阳照射下来,她仰起的脸都在洋溢着笑容。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一看,勾一勾嘴就扭转方向盘,并猛一踩油门,陡然提高速度。 引擎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沈知月回过神,眼看窗外的高楼大厦越来越稀少,意识到路径不对的她立马扭过头,出声提醒司机,“师傅,这个路不对。” 麻子转过头,问,“哪里不对?” “去水榭兰亭的路根本不是这一条,你要带我去哪!”沈知月突然有些着急。 “带你去见阎王爷!”麻子狂笑一声,“一个人走太孤独了,想找个伴,上我的车算你倒霉!” 话音一落,他就将油门踩到底,车子仿若真是能通往地狱的通灵车。 沈知月缩在角落里,忐忑之下掏出包里的手机,包中的口红掉落一地她也顾不上,慌忙拨通陆厌的电话。 好在陆厌已经结束了发布会,能够及时接到她的电话。 …… 陆厌一边低着头点开沈知月发来的位置分享,一边朝着停车位跑。 一上车,将手机安放在视野中,盯着还在不再跳动的通话时长,悬着的心正挤在胸腔,好似下一秒就要脱离人体。 沈知月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他想。 半响后,宫鸣珂打来电话。 “阿厌,那辆出租车正往城西方向的荒区开,你开车从城北绕,看看能不能半路拦截。” 宫鸣珂正在警局,一旁的警察正集中精力判断绑匪的动向,听宫鸣珂这么说,立马抢过手机,说,“尽力而为,别逞强,也别做无谓的牺牲,明不明白!” 陆厌滚动着喉结,干燥的嘴唇一动,“明白。” 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不太确信警局有能力及时把沈知月从坏人手里救出来。 车子变了道,陆厌超过一辆辆堵在前方的车子,等车子变得稀少,沁出汗的手掌握紧方向盘,脚底一踩,新买的红色宝马就在道路上使出全力带着陆厌去营救他的公主。 宫鸣珂还在继续为陆厌指路。 “警车正跟在他们身后,阿厌你快往左,走小路,油门踩到底奋力一搏,看能不能堵住他们!” 前两轮车瞬间往左扭,后尾一摆,一个飘逸让宝马改了道,陆厌却十分害怕,怕绑匪知道沈知月跟他通了电话,怕那个人听到警笛直接将车子往公路旁撞。 “珂,你让警察慢点开,别惊动了绑匪。”他吼道,“沈知月的命我自己来救,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和她埋在一起。” 宫鸣珂揪着心,“你别冲动,万一那个绑匪只是想要钱呢?” 一双眼睛内的煞气波涛汹涌,陆厌的双腿都在发抖,“那人说了,他要带着沈知月一起死。” “珂,我得救她。”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死也要救。” …… 道口就在眼前,陆厌深吸一口气,瞥了眼车窗外的那缕朦胧的冬阳,他默念着沈知月的名字,要平安,要结婚,要给彼此一个家。 一个个念头让他将生死抛在脑后,眼看着大道越来越近,他仔细听着右方向的声音。 “阿厌你赶上了,你往右拐,开在他们前面,等待警方的营救。”宫鸣珂说道。 陆厌却不打算这么做,他放慢速度,判断出租车的远近,尔后将车子直直往前开。 “砰——” 车子撞在护栏上。 保护气囊打开,陆厌面部冲击其上,身体向后弹,两秒之后又撞在方向盘上,感知着脑袋暴如雷击的疼痛,他用仅有的意识往右边望。 沈知月在的那辆出租车停在了距离宝马车身的一米处。 因为是及时刹车,所以沈知月相安无事。 片刻后,她认出陆厌的侧脸,便不停地拍打着车窗,嘶吼道:“陆厌!” “陆厌,你没事吧!” “陆厌……” 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陆厌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耳鸣,他能听到的只有急喘的呼吸声和心脏直跳的声音。 他抹了抹额角的血,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问道:“月月,你有没有事……” 沈知月听不到陆厌的回应,担心他出了事,一直不停地扣着门锁,“陆厌,你快回答我!” 话音一落,驾驶位上的麻子突然惊醒,知道拦路虎和车里的女人有关系之后,再次发动车子,想来个同归于尽。 “又来了个伴儿,早知道就让他加钱了。”他邪恶一笑,车子却发动不起来。 没油了。 沈知月稍稍起身,伸出右臂缠着他的脖子,再用力往后使劲。 “呃……松手……你个贱女人快松手……”麻子刚反应过来,就真的要见阎王爷,而他的命运正掌握在沈知月的手中。 沈知月双眸渐渐燃起杀气,她咬着牙,“你不是想死吗?我帮你!” “咳咳咳——” 麻子用手掐着沈知月的手臂,漆黑的指甲陷入肉里,即便这样也不能唤醒她的理智。 “你在怕什么?还是说,你是受人指使。”她太阳穴直跳,“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麻子紧闭着嘴唇,两眼一翻,不回答沈知月的问题。 第139章 就在这时,陆厌虚弱地走到车窗前,他抖着手敲了两下,“沈知月,我在。” 闻言,沈知月神经微微松弛,扭头的瞬间挂在眼角的两滴泪随即滴落,见到陆厌的脸的一刹那,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可瞥见他一身的伤和虚弱到发白的嘴唇,又心生愧疚。 她一个劲地摇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陆厌宠溺地看着她,扯出一个微笑,“月月,我做到了,我们都活着。” …… 警车在五分钟后赶到,宫鸣珂一下车就看到在风中凌乱的陆厌,和他怀里的沈知月,大气一出,擦汗的同时忍不住爆了几句粗话。 “你们没事吧?”张警官上前询问,训斥陆厌的鲁莽的同时,眼神里也透着几丝佩服。 彼时,被陆厌扔下地上的麻子,缓缓醒来。 一看到身穿警服的警察就要起身逃跑,却不如意地被抓住。 沈知月当场录的笔录,简单地把今天所遇到的事和麻子在车上说过的话都交代了一遍,随后走向依着车门休息的陆厌。 他一笑,温柔地向她张开手臂。 沈知月跑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紧紧地揽着他的腰,想再紧一点,再紧一点。 死里逃生的他们,更加明白对方的重要性。 他们的爱,生要白头偕老死要“同归于尽”。 陆厌低头亲吻沈知月的额头,与此同时悄悄地取下中指上的戒指,松开怀抱之后单膝下跪。 沈知月愣住。 一场没有彩排过的求婚就这么发生,碎发是墨黑色,温柔的贴在前额处,他的眼睛温柔的像海,“沈知月,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知月视线向下,对上清澈如湖水的眼,双手激动地捂着嘴,眼泪不停在眼里打转,她愣了半响才说出那句,“我愿意。” 得到满意的回答,陆厌打开素圈,拿出内衬的钻戒,左手颤抖地举在空中。 沈知月伸出右手,满脸幸福地看着陆厌手中的戒指。 戒指有些大,陆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不知道你的手指尺寸,也怕你的手会有变化,所以戒指买的有点大了。回去之后,我再给你挑一个合适的。” 沈知月点点头,恍惚间瞥见陆厌左手上的纹身。 “你手上那个是纹身吗?” 第六十九章 眼珠波转, 陆厌轻声一笑,他注视着背对阳光的沈知月,那落满茸光的秀发温柔了他的整个视线, “你仔细看看上面纹了什么。” 闻言,沈知月用刚戴好戒指的手拉住他的手,一眼就认出szy三个字母,她惊讶地问道:“这是我亲自写下的?” “嗯。”陆厌的眼睛噙满温柔, “怕你耍赖,我就留下了这个证据。” “我会耍什么赖?”沈知月将陆厌扶起来。 陆厌顺势抱住她的肩膀, “当初你说, 只要我身上有你的名字我就会是你的, 我信了。” “我怕你不要我,所以就用笔沿着你的字迹一遍又一遍的把它刻在手上, 又觉得太难看才去的纹身店。” 沈知月听他描述的云淡风轻,内心涌出一阵阵心疼和愧疚。 陆厌早就用行动证明他有多爱沈知月,用笔在自己身上刻字, 能有多痛,她离开之后他又有多奔溃, 没有人知道。 沈知月扭身熊抱住多次救自己于水火的男人,如鲠在喉, 酝酿半天才只说出,“……对不起。” 陆厌声音如山间泉水,“知道错了, 以后就要好好补偿我……” 话音刚落, 他就昏了过去, 沈知月一时不适应压在身上的重量,身子一晃, 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陆厌你没事吧。”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尔后冲靠在围栏上看戏的宫鸣珂喊了一声,“宫鸣珂,你过来一下,陆厌昏倒了!” “什么?” 宫鸣珂一听就跑过去,扶住陆厌就往车的方向走,沈知月跟在身后。 沈知月贴心的帮陆厌系好安全带之后坐在他身旁,任由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宫鸣珂,谢谢你。”沈知月说到。 宫鸣珂透过车内后视镜一看,嗤笑一声,“害,我那辆车就当作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这可是他夜以继日工作赚来的跑车啊…… 沈知月面色浮上晚霞的微红,她点着头,几秒后问起陆厌在意大利那十年都经历了什么。 宫鸣珂半点不遗留地说道:“那十年,他跟个铁人一样日复一日的拼命工作,每天只睡三个小时,tramonti成功上市之后他也不肯休息。” “恋情方面,他在国外谈过三个女朋友,每一任都只谈了三四个月,还有的是网恋,最最最不单纯的一任也就只和他牵过手。”宫鸣珂摇摇头,“你放心,那几个女生都是他外公安排的,阿厌最爱的人一直是你,最忘不了的人也是你。” 沈知月不知该如何回应,就默默听着。 宫鸣珂抿着嘴想了几秒才记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高三那年夏天阿厌回过国。” “什么?”沈知月蹙着眉。 “你高考是不是考了640?” 第140章 “嗯。”她垂眸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陆厌,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他回来参加高考了?” “没有,他当时的原话是想回来看看你,有没有飞的更高。” 沈知月听完,望着窗外一脸惆怅,飞驰而过的绿树如同时光隧道,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最迷茫的一年。 沈知月化悲伤为动力,一直在废寝忘食的复习,所以在高考那天她的状态比其他考生要轻松的多,八号那天,她从考场走出来,校门口挤满的家长里没有一个是来接她的。 她望了一圈后失落地站在一边,等宋泊简出来一起回家。 烈阳高照,沈知月用手举着笔袋挡在头顶,另一只则是不停地扇风。 就在这时,一位同样是考生的女生捧着一束向日葵跑到她面前,说了一堆祝福话就跑开。 沈知月什么也没来得及问,但心情却被这束花感染上几份欢喜,就连额头上蒙出的汗都是善意的,温柔的。 现在想来,那束花应该就是陆厌送的。 卡片上的那句,‘愿你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山河星月都做贺礼。’ 是他写给她的。 她从他的世界抽离了十年,他却作为路人默默参与了她青春的谢幕。 …… 送陆厌到医院,并陪他做完一切检查之后,沈知月回了趟水榭兰亭,为他亲手做了几道菜还熬了鸡汤。 回到医院时,陆厌刚有些要醒来的状态。 陆厌挣着惺忪眼,一下就见到了相见的人,松了一口气,“……沈知月。” 沈知月抬头,“你醒了?” “嗯。”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我给你熬了汤,补补身体。”沈知月起身将小桌支在床上,将饭菜都摊在上面,一抬眼就发现陆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道。 陆厌摇摇头,垂下眼就被一桌的菜肴吸引,咽了咽口水就忍不住动手吃起来。 沈知月坐在旁边陪着他,双眼噙满温柔。 半小时之后,陆厌吃得差不多了,掀开眼皮瞥了正低头看着什么的沈知月一眼,问,“在看什么呢?” 沈知月一怔,三秒后将手中的卡片递出去,并不急不缓地说道:“my love, like a desolate desert, only swells into a sea when you look back.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厌歪头,眯着眼看着她,渐渐地将视线移到眼前的卡片上,刚伸手那东西就被抽回去。 他“啊”了声,反复搓着手指,说,“应该是什么苦尽甘来,山河星月一起祝贺之类的吧。” 沈知月最后笑了笑,“瞎说,这句话的意思明明是,我的爱,如荒凉的沙漠,只在你回头时翻涌成海。” “那束花是你送我的对不对?” 这张卡片被她藏在手机壳后面十年,她都没发现这句英语翻译下来并不是那句祝福语,也是宫鸣珂的话让她重新拿出来,这才发现陆厌的最后一次挽留。 陆厌哑口无言,只好点头承认,“那时候我就躲在你身后,在你低头对着花许愿的时候,我也在祈祷着你能回头看我一眼。” 这一眼,他对着初雪、对着雨后天晴、对着一切意外之喜许了十年才等来。 沈知月不愿说谢谢,也不想说对不起,想了又想,最后她对着陆厌说了一句,“陆厌,你真傻。”,可她的眼底却满是幸福。 陆厌一笑,拉着她的手,挑着眉,“傻人有傻福。” …… 陆厌当天晚上就能出院,前脚刚离开医院,后脚就接到陆侑之的电话。 或许他老人家是知道了今早发生的事。 很快,私家司机就将陆厌和沈知月接回水榭兰亭,陆侑之就在家里等着。 “外公……”陆厌将沈知月护在身后,一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陆侑之,他门口轻轻一喊。 陆侑之闻声扭头,“过来。” 陆厌拉着沈知月的手走上前,就算是坐下了也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陆侑之瞥了一眼沈知月,尔后将刚拿到的资料袋扔在茶几上,“看看吧。” 沈知月拿起档案袋,打开之后一眼就认出上面的一寸照就是绑架自己的那个出租车司机,资料充足,她大概看了一眼。 那个司机名叫张鑫,因为一脸的麻子,所以周围人都叫他张麻子,无父无母,也没有孩子,家里就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妻子。 陆厌接过资料,反复翻阅了四五遍后,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天跃以前的员工?” 天跃就是梁家的公司。 沈知月:“什么?” “没错。”陆侑之淡声。 陆厌陷入沉思,看看沈知月,又凝重的盯着陆侑之看,过了许久才问出当年的疑问,“外公,当年真是你从中作梗使得天跃破产的?” 沈知月紧攥着衣角,视线一直落在脚尖,如果真是陆厌所说的那样,那造成今天这种局势也有她的原因在。 倾而。 陆侑之缓缓说道:“当初我只是按照答应的那样让梁家兄妹坐三年牢,至于天跃为何破产,全是他们梁家咎由自取,梁千威的弟弟梁万武沉迷于炒股,把自己的钱输光之后就偷偷挪用公司的钱,梁千威没有察觉还和磐石竞争一个旅游游戏的项目。” 第141章 “我稍稍一放手,他就全投了进去,结果项目失败,公司也就彻底空了。” 听此,沈知月总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天这件事和天跃有没有关系……” 陆厌轻轻摇头,他也捋不明白。 “警方还在调查。”陆侑之叹了口气,随即起身要离开,“总之,你们这几天小心一点,尤其是你小子,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如此冲动就休怪我棒打鸳鸯!” “我知道了,外公。” 陆厌和沈知月想送陆侑之出门,可刚起身就被喝止,“快回去好好休息!” “砰——” 陆侑之潇洒的甩上门。 沈知月和陆厌意外的动作统一,靠在沙发上,阖目休息。 “月月,我腿疼。” 夜色曼妙,陆厌精疲力尽的声音缓缓响起。 沈知月睁眼,抬手抚了抚他湿润的眼角,这是相识以来陆厌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他那么高傲的人会卑微的求她不要离开,会强势的表达自己的喜欢,也会可怜的求安慰。 或许这就是放下戒备的陆厌,又或许是,他真的累了。 自冰凉的手指触到一点灼热,霎时满是心疼,她情不自禁的将他拥入怀中,“陆厌,这十年你累了,往后的每个十年我都会陪着你。” 陆厌紧紧地抱着沈知月的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附在她的耳边呢喃,“收到,我亲爱的未婚妻。” 沈知月脸颊一热,抽回身体之后,陆厌缓缓睁眼,笑意浓浓地凝视着她。 “我……我帮你按摩腿吧。”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陆厌还未反应过来,沈知月就把他的左腿架在自己的腿上,双手也迅速动起来。 夜色愈发浓稠时,陆厌脸上的笑容藏着难以掩饰的乏累,他睡眼朦胧地看着沈知月,伸出手,下一秒她就跌入一个温暖的臂弯里。 “陆厌,你还受着伤呢,今夜不宜多动。”沈知月咬着牙说出这句很羞耻的话。 陆厌轻笑两声,问,“陆太太这是把我想成流氓了?” “……” “今晚我是动不了了,要不换你来……” 他永远会把这种羞人的话说的轻易,沈知月的脸皮薄,现在就已经烫的犹如一块烙了许久的铁。 她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并好好的窝在他的怀抱里,轻快地说:“我睡着了。” 陆厌亲吻了她的额头,说,“晚安。” 第七十章 张麻子本身就患有疾病, 在警局闹脾气不吃不喝几天也没吃药,就没了气息,但警察还是查到几天前他的银行卡莫名多了十万块钱, 他妻子说,出事前一天他还见了个人。 他做这些就是为了筹到钱治好妻子的病。 警方猜测他多半是受人指使,只不过这个幕后之人还未查出来。 在发布会上挑事的男记者,宫鸣珂查出来, 也是和天跃有所关系,这让陆厌不由得想到梁深身上。 送走警察后, 陆厌打车前往沈知月说的那个跆拳道馆。 因为是周末, 所以里面的人很多, 他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女顾客的注目,前台的工作人员甚至跟在他的身后问他, 要不要办卡。 他沉思片刻,递出卡的同时问了一句,“你们店里有没有来过一个叫梁深的男人?” “梁深?”工作人员动作一顿, 引着陆厌去前台,他在电脑上查询以往的名单, 几秒钟后惊喜地抬头,“找到了, 我们这确实来过一个名叫梁深的男顾客,还不止来过一次。” 因为道馆会对每天进出的客人进行记录,所以陆厌办了年卡, 并请求工作人员帮他多留意, 如果有见到梁深就立马通知他。 …… 梁深似乎早就猜到陆厌在到处找他, 所以也不再去道馆,就连那家ktv也放着不管。 日月更替, 这件事情渐渐的就被新年的到来冲淡。 陆厌一早就去了公司,沈知月收拾好后去了一趟百盛。 夏怡知道她要来就提前准备好她会用到的材料和刚入库的新珠宝,她本人也早早地在门口等待。 见到满目春风的沈知月,她频频摇头,调侃道:“被爱情滋润的女人,你终于肯来公司找我了。” 沈知月翻了个白眼,“前几天不知道是谁把我晾在一边的,无情的女人。” “哎呀~”夏怡确实是有错在先,她挽着沈知月的手臂撒娇,“那天确实是我的错,所以我今天什么也不做就陪你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沈知月直径走向夏怡平时的办公桌,她往椅子上一坐夏怡就开始为她介绍桌子上的一些仪器和珠宝。 “你要做戒指干嘛?”夏怡问道。 沈知月拿起铅笔就在白纸上作画,“你猜?” “我猜……”夏怡从办公室外面搬来一张椅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知月认真的模样看,真诚一问,“你该不会是想跟陆厌求婚吧,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去买个现成的或者去专门定制戒指的地方定制一个啊,你来我这做珠宝的地儿干什么?” “求过了。” 沈知月说的云淡风轻。 第142章 夏怡忽的一愣,见沈知月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面上的焦急逐渐放大,她抢过沈知月手中忙碌的笔,发出三连问:“谁向谁求的,什么时候求的,我怎么不知道?” 沈知月揉了揉耳朵,抬手间,脖子上戴着的戒指项链就被夏怡的火眼金睛捕捉到,她食指一勾,眯着眼端详了一会儿,酸酸地说道:“我猜应该是陆厌跟你求的婚,他出手阔气是阔气,但是这眼光也太差了吧,这戒指的款式都是几年前的了。” 闻言,沈知月全当是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好好地把戒指塞进衣领里,不徐不缓地回答道:“这戒指是他十年前买的。” “什么?”原本还在为自家男人的好眼光沾沾自喜的夏怡,瞬间投去羡慕的目光,“你的意思是陆厌在十年前就已经做好和你过一辈子的准备了?” 沈知月点点头。 夏怡摇晃沈知月的肩膀,说,“我的月月也太幸福了吧!” 沈知月伸手捂住脸,却挡不住脸颊的绯红和眼角处溢出来的幸福。 陆厌需要出入各大场合,被人知道他手上刻着女朋友名字的纹身不太好,所以沈知月想为他亲手制作一个尺寸恰当,设计又上档次的戒指。 她不是没有逛过专门制作戒指的品牌店铺,但她总觉得普通的银圈钻石戒指配不上陆厌,所以她选择用其他珠宝代替钻石用来装饰。 接下来的时间,夏怡没有再打扰沈知月,而是坐到一边在手机上和即将来公司对她进行专访的记者交谈。 戒指做好时,天色已晚,沈知月伸了个弯腰,就在这时陆厌打来电话。 “喂,你下班了吗?”她的话语间有一丝丝的疲倦。 “嗯,刚从公司出来。”陆厌正开着车,低头看了眼时间,问,“你今天干嘛了,怎么声音听起来这么累?” 沈知月将脖子歪成九十度,手机夹在肩膀的脸庞之间,她手上忙活着收拾废纸,“我在夏怡公司这,我们正准备去花店买点花。” “你在那等着,我开车去接你。” 沈知月冲夏怡笑了笑,温柔的说了声好。 见沈知月结束通话,窝在沙发上大半天的夏怡也伸了个懒腰,走了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月月,说好明天要来采访的记者突然有事要过来一趟,她一会儿就来,我就不能陪你去买花了。” 话音一落,“砰砰砰”的敲门声就缓缓响起。 夏怡将视线移到门口,以笑容相迎,“请进。” 沈知月也下意识转身看向门口。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白茶香水味最先从门缝传进办公室,飘近两人的鼻尖,沈知月轻轻一闻,瞬间神怡心旷。 “真不好意思啊夏总,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石琳琳踩着底根的鞋,提着材料包走进来。 沈知月怎么也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见到石琳琳,还是形象与高中时完全不同的石琳琳,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高贵大气的长发女人,下意识说道:“石琳琳,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石琳琳和夏怡打完招呼后,也发现了沈知月的存在,她走过去,伸出手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沈知月。” 沈知月握住她的手,同样是笑着的,“好久不见,小作家。” 她还记得那时的石琳琳彻底喜欢上了写小说,没想到如今她却成了记者。 听沈知月这么一说,石琳琳愣住,两秒后淡淡说道:“先加个微信吧,我还得跟夏总核对一下明天要问的问题,我们改日再聊。” 沈知月点点头,成功交换好微信,陆厌恰巧在这时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到了门口,沈知月没有多留,和两人告别之后就走了出去。 夜色已经代替夕阳,陆厌站在车旁,见到沈知月走过来就转身打开副驾驶的门。 “等久了吧?”沈知月在陆厌的脸颊落下一个道歉吻之后,利落地上车,“突然碰上老同学就多聊了几句。” 陆厌从车前绕到驾驶座,瞥了一眼一旁,确认沈知月已经系好安全带之后,才动身弄自己的,启动好车子才问道:“碰到哪个老同学了?” “石琳琳。”沈知月说道。 话音刚落,窄小的车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惊讶声,“什么!” 沈知月和陆厌都被吓一激灵,同时扭头,沈知月这才发现这车里还有一个人——宫鸣珂。 陆厌嫌弃的拧眉,语气不善,“你那么激动干嘛!” 宫鸣珂的反射弧回归正轨,捋了捋头发,还挠着脖子,一分钟八百个动作的他,让其余两人看出了他的心思,沈知月开口问道:“你和她之间不会有过什么吧?” “怎么可能!”宫鸣珂迅速否认,嗓音不低于刚刚,“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那个睡神!” 陆厌脸色更黑了,他随手拿起车头的一个和尚摆件就往后甩,“你小点声会死啊,你再敢叫唤一声,弄得月月不舒服了,我就把你扔下车!” 宫鸣珂有些不服了,开始和陆厌争论起来,“陆厌,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当初你被女同学纠缠的时候是谁帮你摆平的,我出卖色相成全你和沈知月,你居然能说出要把我丢在路边这种话。” 第143章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那么多年~全换不来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他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还故意唱的很扭捏难听。 “仄——” 一个急刹,陆厌把车停在路边,宫鸣珂一个不注意,整个脸都砸在面前的椅子上,他疼得倒吸一口气。 “下车。”陆厌冷冷说道。 宫鸣珂刚要张口说什么,陆厌又下了驱逐令。 …… 车子再次启动,沈知月胆怯地看着陆厌,明显有被他刚刚的语气吓到,她弱弱地问,“你刚刚是不是对宫鸣珂太凶了。” 言毕,沈知月瞬间想到之前她替宫鸣珂问了一句,陆厌就疯狂吃醋的模样,立马就怂了,捂着嘴不说话。 陆厌侧头,见她乖巧耸肩的模样,心中的欢喜又多了一分,笑起来时脸上像是被抹了蜜。 “我这是逼他去见想见的人。”他说。 闻言,沈知月恍然大悟地“噢”了声,想到从开车到现在,车子都没有离开这条街,她用余光看了眼认真开车的男人,心想,这人真是口是心非。 可宫鸣珂这个胆小鬼没有勇气回头,沉默了一会儿,便打车跑去一醉方休了。 * 回到小区,东风徐徐吹,陆厌一下车就把沈知月抱在怀里,温暖的同时很是寸步难行。 两人走了十分钟都还没有走到楼下。 沈知月实在受不了,边撒娇边从中挣脱出来。 可她挣扎得越厉害,陆厌就越不放开她。 因此,两人就由一开始的甜蜜相拥变成扭在一起打闹,陆厌还使用阴招——挠痒痒。 沈知月笑得前仆后仰,连连求饶,“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啊,陆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陆厌得逞“哼”了声,又把她紧紧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脖肩。 沈知月目光一瞥,下一秒精准地把手上的戒指戴在陆厌的手上,一看尺寸刚刚好。 陆厌一顿,视线落在镶有四颗祖母绿的银戒指上,版型很秀气,但也能完全遮住他中指上的纹身。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喜悦。 沈知月回道:“这就是我今天一直在做的事,你一个老板带着纹身去应酬会被说闲话的。” 陆厌对这个戒指是越来越喜欢,他歪着头笑着说道:“我以为你是想跟我求一次婚呢?” “想得美。”沈知月伸手掐着他的脸,嘟着嘴说完就跑开。 陆厌小跑在她身后,“沈知月,你刚刚是在撩我吗?” “……” “你自己惹起的火,你得自己想办法灭。” 第七十一章 新年在人们期盼的目光中, 翩然而至,满街满道都浮缀着热闹。 沈知月被初阳照醒,雪花在屋外飘舞, 有几片随着风卡在窗户缝隙里。 她顶着一头松乱的头发起身,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耳畔就响起温柔磁性的男声。 陆厌推门而入,从他的视角看, 此刻屋里唯一的阳光正不偏不倚地打在沈知月身上,周身都是毛茸茸的, 与她闯入他世界的那一天是一样的。 “醒了?”他走到窗前, 修长的手一伸, 刷的一下将白纱窗帘拉上,尔后俯身双手撑着床, 把沈知月捆在身下,他的声音有一种慵懒的味道,好像夏夜微风的随意和悠闲, “要不要再睡会儿……” 沈知月侧身,躲开他那蛊惑人心的双眸,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买年货。” 陆厌勾着嘴说好, 便起身去衣帽间给沈知月拿来了一套衣服,沈知月看着他手臂上搭着的红色毛衣裙和白色羽绒服,竟有些欣赏他的眼光, 她双手一伸, 撒娇道:“我动不了了, 陆先生能不能抱我去洗漱呀~” 陆厌将衣服扔在床上,抱着手说, “自己起。” 闻言,沈知月就开始在床上打滚,跟个三岁的小孩一样,头发被床被摩擦得更加的乱,一声声“哎呀~”扰得男人眉头紧锁。 “沈、知、月。”他俯下身,掐着沈知月的下巴左右晃着,并眯着眼说,“不许撒娇。” “不然我就让你起都起不来。” 沈知月愣住,脸颊愈发的烫,但是和陆厌生活了快四个月,他那点伎俩她也是学了点,她忽的把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妩媚一笑,并借力起身,就在陆厌因为她要亲自己而闭上眼时,她用力把他推开。 等陆厌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抱着衣服溜进厕所。 “哼~”他插着兜慢悠悠地走出房间,接了一杯凉水就往嘴里灌,一杯不够又接一杯。 火还是被撩起来了。他想。 …… 买完年货,沈知月还要陪陆厌回一趟明市,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所以她特意捯饬一番。 衣服还是陆厌挑的那套,只不过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她卷了很久的头发发,还有那闪闪发光的还带有一朵红玫瑰的珍珠发箍。 陆厌闻声扭头,他脸上原只有微不可见的笑意,在捕捉到沈知月的那一刻,越来越浓烈,他瞥了一眼她耳朵上的那朵玫瑰,视线就开始随着她婀娜多姿的步伐,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却透着无边的宠溺。 第144章 “小狐狸,过来。”他朝她伸手。 沈知月脚步一顿,拂开落在胸前秀发,两秒后缓缓上前,指尖刚碰到陆厌炽烫的手指,整个身体就跌入一个温软的怀抱。 他声音里荡着笑意,“比起撒娇卖萌我更喜欢你的千姿百媚,如果当初你对我使这一套,不过三招我就举旗投降。” 沈知月用腰部作力,仰着头看着陆厌,“哼,原来你和其他男人一样。” “哪样?”他问。 “好/色。” 陆厌“呵”笑一声,掐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你只说对了一半,因为我只好你的色。” 说起骚话,沈知月比不过面前这个调侃她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男人,心恼之下她瞥见了陆厌身旁的一个兔耳朵发箍,她拿起来并迅速夹在他的头上。 陆厌愣了一秒,翻起眼就要取下来。 “别动。”沈知月阻止了他,并帮他理好刘海,还正了正兔耳朵,“这个多可爱啊,我不准你把它拿下来。” “不要!”他脸色不爽的喊道,“这个很幼稚。还有,沈知月,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乱扔东西吗?” 陆厌的声音有些大,沈知月眼神一滞站了起来,嘴角随着陆厌把发箍取下来的动作慢慢向下。 “你吼我……”她委屈地说道。 陆厌抬眸地一刹那刚刚见证如珍珠般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直直掉落,砸在他膝盖上的那一刻,周围的声音都在为它让步,他仿佛听见了泪水侵入他肌肤的声音。 “月月……”心脏悄然生出心疼和自责,他神色慌张地站起来,眼珠不停地流转,“对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他抱住她,“别哭了月月,以后随便你怎么闹我都顺着你好不好?” 阴谋得逞的沈知月,推开陆厌,尔后撇着嘴重新帮他整理兔子耳朵,怕陆厌发现她是装的,依旧带着哭腔,“不许拿下来。” 陆厌哭笑不得地点头,“好。” * 陆厌向来都是说到做到,所以在置办年货的整个过程他都带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发箍,有几次沈知月受不了路人投来的目光,要求他拿下来,还被一口拒绝。 买完年货,两人就直奔明市。 佣人提早就把庭院布置好,高挂的红灯笼,地摆的烟花爆竹,门窗都贴满有美好祝愿的对联,陆厌牵着沈知月的手,刚推开门就听到爆竹声,烟花也随即在空中炸出一瞬即逝的花。 “好美啊。”沈知月下意识感叹,“小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过年了,一到过年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所以没怎么见过烟花。” 那个时候,张卿云和沈止益总会在大年三十吵架,然后各自跑出去,根本不管沈知月,起初还是会伤心,后来经历多了她也就麻木了,也变得讨厌过年。 陆厌听她说的,不觉更加抓紧她的手,“以后每一年我都会为你放烟花,开心也放,不开心也放。” 沈知月红了眼眶,她扭头看着陆厌,“谢谢。” 烟花爆竹一共响了半个小时。 陆侑之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对着大院门口的他们招手,“让长辈等你们,像什么话,还不快进来。” 沈知月又开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想躲在陆厌身后,他低头安慰她,“不要怕,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你已经被我的家人认可了。” 明市世家都有个习俗,那就是小辈领对象进门,作为长辈就得准备烟花爆竹,得到承认之后才会燃烟竹,越喜欢准备的烟花就越多。 陆侑之对陆厌的偏心,总所周知,喜欢的外孙带女朋友来,他当然会准备最好的,更何况他也是打心里欣赏沈知月身上那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痞性。 所以他老人家买光了整个明市的烟花,并派人放在江边、河边,在陆厌和沈知月踏进院门那一刻漆黑的夜瞬间万火通明,犹如今夜就是大年夜。 老太太一见到沈知月的样子就心生喜欢,拉着她的手就聊起家长里短,还把传家手镯戴在沈知月手上。 沈知月极力推脱也无济于事,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说道:“阿厌虽说是我的外孙,但亲如亲孙子,未来呢你也会是我的亲孙媳妇,所以你一定要收下。” 沈知月扭头向陆厌求助,他却笑着让她收下。 “谢谢外婆,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 家宴在半个小时后开始,陆侑之领着众人到院门口迎客,沈知月站在陆厌身旁,看着一个个前来道喜的亲戚,她这才知道陆家,准确的说是林家有多庞大。 乐声眷眷,朦胧的夜色被一阵阵烟花染上几份热闹。 沈知月站的有些累了,就去到角落里坐下,这刚坐下就听到陆厌和人交谈的声音。 一抬头就看见一位身穿高定金色礼服的精致女人走到陆厌面前,不知道她说了一句什么,惹得陆厌喜笑颜开。 “姐姐,我可以坐这吗?” 一个青涩的男声响起。 沈知月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五官深邃立体,眼珠浅蓝的混血青年。 第145章 “你是……”沈知月问。 “姐姐,我们见过的。”林确自来熟的拉来椅子随即在沈知月的身边坐下,他指着陆厌说道,“九岁那年我在他家门口见过你。” “你就是那个男孩,你叫林确?”沈知月上下扫了一眼坐下时还比她一个头的男孩,不禁在内心感叹,真高啊。 林确似乎会读心术,他笑着说道:“姐姐,我一米八三,和陆厌一样高。” 沈知月点点头,拿起桌子上的香槟就往嘴边贴,虽然林确还是高中生,但是陆侑之不会像管陆厌那样管他,所以他歪着头就拿起另一杯香槟。 “砰……” 他用酒杯碰上她的嘴边的酒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陆厌,说,“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女生是许家的千金叫许瑶,也不知道这次家宴,她一个外人来干什么。” 沈知月没有说话。 他又自顾自地说:“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她和陆厌还有可能吧,她可是和你男朋友谈得最久的一任。” 林确说了很多都没得到回应,装出来的绅士慢慢淡去,他“啧”了声,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沈知月眼睛一瞪,极速用另一只手抓住林确的手臂再一扭,刚刚嚣张的男人立马疼的倒吸一口气,红着脸色求饶:“姐姐,我错了,你别激动。” 沈知月冷哼一声,林确又开始嬉皮笑脸,“姐姐练过?” “谁是你姐姐?” 陆厌听到这边的响动,一扭头就看见林确抓着沈知月,面色一沉,深邃的眼眸生出丝丝焰火,他大步走过来。 沈知月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上,瞬间别开眼,心中杂生着各种情绪。 陆厌牵起沈知月的手,并用一股力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对着林确严肃地说道:“叫嫂子。” 虽然他不承认这个有着外人血的弟弟,但是他的女人必须被所有人承认,包括他讨厌的人在内。 林确还是不敢惹这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咬着牙对沈知月喊了句,“嫂子。” 顺便对陆厌喊了声,“哥。”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陆厌身后的许瑶摇着身姿走到两人面前,明明是稚嫩天真的眉眼,却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厌哥哥,我们快进屋吧。” 第七十二章 厌哥哥…… 沈知月不禁勾起手指。 陆厌感觉到手心被挠了一下, 抬头对着面前这个对自己笑得灿烂的女人说道:“你也该叫嫂子。” 许瑶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那是被陆厌的话气的。 “厌哥哥~”她秀眉轻拧,一缕淡淡的烦躁爬上眉头, 她忽略掉沈知月,伸手要去抓陆厌的手。 沈知月表面笑盈盈,内心早就记了陆厌一笔,白着眼就甩开陆厌。 许瑶趁机挽住陆厌的手臂。 陆厌一个侧身躲开了许瑶的手, 并把生气的沈知月往怀里揽,尔后蹙眉瞪着许瑶, 语气冰冷地呵斥道:“叫嫂子, 不然今年你就见不到红包了。” 许瑶迎上陆厌的目光, 唇角微不可查地下弯,不情不愿地对沈知月喊了声, “嫂子。” 空气静默了数秒。 许瑶生怕陆厌真的生气,又喊了一句“嫂子”,这回, 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虽然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内心的乌云片刻就消散, 沈知月抿着嘴低笑,一直较劲的手也渐渐放松。 陆厌“嗯”了声, 语气有所升温,“以后要么叫陆厌哥,要么叫厌哥, 不要叫厌哥哥。” “……阿瑶明白。”许瑶淡声, 说完就转身拉着林确离开。 陆厌望着他们的背影, 展开眉头,向身侧的沈知月解释道:“她叫许瑶, 是许风的妹妹,先前一直生活在国外,我出国之后外公就一直希望我和她能培养感情,但我发誓,我真的和她没有什么,我只把她当妹妹。” “她就是唯一一个和你牵过手的前任?” 陆厌默了几秒点头,“都是外公逼的,但是月月,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只会牵你的手。” “我又没这么要求你。”沈知月笑道。 “是,月月最善解人意了。”陆厌摇着她的手,“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 临近除夕,挨家挨户都忙得焦头烂额,亲戚们就没在陆宅多待,陆厌正打算陪沈知月去休息,就有另一群客人来访。 许风刚结束通告飞回明市,听许瑶吐槽陆厌对她说话很凶,他立马就跑来陆宅,当然不是为了给妹妹出气,而是为了和陆厌再次叙叙旧。 宫鸣珂也在明市,知道陆厌带女朋友回家这种热闹的事居然不邀请自己,半个小时之后便气鼓鼓地将车子停在陆宅庭院前。 陆厌被这两个话痨唠叨了半个小时,实在受不了的他提议组一个麻将局。 沈知月,陆厌,许风,宫鸣珂,刚好可以组一桌麻将。 许风有点犹豫,但在宫鸣珂提出的一个提议后立马兴致勃勃。 轮到陆厌不悦了,他鄙夷不屑地睨了眼宫鸣珂,“凭什么我输了就得给你们双份钱啊,你是掉钱眼里了吗宫鸣珂。” 第146章 宫鸣珂扬着下巴,“谁让你不把我当兄弟,带对象回家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 “得得得。”陆厌不知道陆侑之会弄这么大阵仗,但他也不想再争论,“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也得有能力拿。” 三个人不服输的斗着嘴,两三句的时间就在麻将桌前坐下,四个位置,现在还空着一个。 “月月,你要不要玩?”陆厌语气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温柔地朝坐在沙发上撸猫的沈知月喊道。 沈知月扭头,“我不会。” 宫鸣珂贼兮兮地笑道:“麻将不用学,交点学费就可以了。” 许风应和道:“你过来让阿厌教你两局就会了。” 沈知月将目光落在陆厌身上,他也在邀请她,“过来试试,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她有点跃跃欲试,身旁的老太太忽的拉着她起身,把她交给陆厌之后,留下一句,“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我去二楼陪你外公喝茶。” “好的外婆。” 三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沈知月坐下来,陆厌先跟她讲了麻将规则,再拿两局来练练手,她就明白的差不对了。 可实战起来,她却输得很惨,四局下来陆厌已经输了五千块钱,宫鸣珂赚的最多,他抖着二郎腿笑的合不拢嘴,“沈知月,你再这个输下去,阿厌就没钱娶你了。” 话音一落,沈知月瞬间燃起斗志,不是为了宫鸣珂那句话,而是她不喜欢被人看扁。 陆厌见她一副带好枪准备上战场的小兵模样,“噗呲”一笑,尔后抚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有钱娶,没钱砸锅卖铁也娶。” 这口狗粮吃的猝不及防,宫鸣珂和许风两人同频叹气,尤其是这段时间一直有心事的宫鸣珂,他受的伤害最大,他摆弄着麻将抬眸望向两人,问,“还玩不玩了?” “玩!”沈知月的眼神坚定得就像个新兵蛋子。 尔后,她对上陆厌宠的笑,认真的保证道:“我一定会把输的钱全部赢回来的!” 陆厌只是笑笑。 沈知月却要求和他换位置,风水有害手气是老一辈就传下来的话,那自然就有它的道理。 果然,接下来几局,沈知月手气好到爆,不是清一色、大对子就是十三幺,胡到手软,精神也越来越亢奋。 陆厌怕她坐久了腰酸就伸手帮她按摩腰部,怀里还抱着乐乐。 沈知月扭头过来兴奋地说道:“我就说我可以吧,你看我都赢回来了,还赚了他们三千块。” 陆厌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他抬起手揉了揉沈知月的头发,像是在逗另一只小猫,“真厉害呀,乖乖。” 宫鸣珂翻了翻白眼,把视线放在陆厌的手上,提出怀疑,“阿厌,你刚刚不会是偷摸看沈知月的牌然后故意出让她胡的牌吧?” 听此,沈知月也扭头看过来。 陆厌挑着没否认,“输不起就别找这么多借口。”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猫忽的一阵乱叫,成功地打断了宫鸣珂的反驳,沈知月傲娇地摊开手,“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快给钱。”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宫鸣珂心脏突突直跳,在把手机掏出来的那一刻,心情接近于奔溃,“这猫的脾气真是随了主人了。许风,咱两也换个位置,我也十分怀疑是风水的问题。” 许风耸着肩起身,可换好位置,运气好的依旧不是宫鸣珂,而是许风,他不但赚了陆厌的钱,还把宫鸣珂所有微信余额都掏空了。 成了最终的赢家。 * 次日。 梦想学校这项工作,还有一些结尾事需要陆厌参与,沈知月就先回桐阳市。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沈知月一早就去集市购买一些食材,有鱼、虾、大螃蟹,也有食材、鲜肉、还有饺子皮。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她带着对老板在大年三十还开店赚钱的敬佩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你好,需要买些什么?” 沈知月“啊”了一声,瞪大眼睛猛然瞧见面前一张熟悉的脸,一张几乎快要忘记的脸。 梁深穿着白衬衫加黑休闲裤,带着清新的围裙,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她先是一愣,继而黑着脸转身,梁深及时开口,“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我?” 想起被绑架的事,沈知月再三犹豫,转过身,“聊聊吗?” 梁深歪头,“聊什么?” “聊聊张麻子和李记者的事。” “……” 梁深将门锁上,并领沈知月去到里屋。 揭开乌云,沈知月也没怕的,但在质问梁深之前她先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当初确实是我找陆侑之帮忙让你们兄妹俩坐牢,但是天跃破产之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关陆厌的事,而是你的叔叔梁万武玩物丧志还迷上炒股,你们梁家就是毁在他的手上。”沈知月瞥了眼梁深紧握的手,接着说道,“我知道是你花钱让张麻子绑架的我,也是你找人去诋毁陆厌的声誉,既然在这碰上你,我就得提醒你,陆侑之一直找人在调查你,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劝你还是去自首的好。” 第147章 梁深从未把家庭的破裂怪罪在自己的亲人头上,他也不会相信沈知月的只言片语,他做这么多还跟过街老鼠一样躲着藏着就是为了毁掉陆厌所拥有的一切。 一是他以为梁家的破产和梁千威的死跟陆厌有关,二是因为嫉妒,如果他没有坐牢,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以他的聪明才智,现在的他混的肯定不比陆厌差。 他的人生就是毁在了沈知月手上,而沈知月是陆厌最在乎的人,对他来说胜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到陆厌失去爱人的无助绝望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 沈知月对于梁深突如其来的大笑很是不解,与此同时背后还蒙上了害怕的密汗。 下一秒,梁深倏然恢复严肃脸,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知月,他眼角红红的,捏着沈知月下巴的手在隐隐发抖,像是困兽。 “沈知月,其实我喜欢过你。”他冷冷地说道。 沈知月双手抓着他的手,挣扎了许久,听到他的这一句表白,直犯恶心,她朝他吐了吐口水,咬牙切齿地说道:“梁深我告诉你,你不能用喜欢这两个字来遮盖住自己的邪恶和犯过的错,更不能用你岌岌可危的善良来否认我所受到的伤害,你那不是喜欢,而是欺负,是霸/凌。” “你这一句喜欢,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梁深眼神一滞,瞬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他对沈知月做的那些坏事多半都是因为梁何君这个妹妹,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太溺爱妹妹了,可在他得知自己是养子而梁何君不是他的亲妹妹之后,这份溺爱就悄悄变了质。 如沈知月所说,他只是在用喜欢二字来掩饰自己的坏和变态。 只要我是喜欢沈知月的,那么我对妹妹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兄妹情。他想。 “就算真的被你说中了,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 陆厌从明市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迎接他的是无边的寂静,客厅没有人,他放下行李就跑去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沈知月的身影。 他抬头望向落地窗处忽明忽暗的天,阖家团圆之夜,好多地方都燃起烟花,给沈知月打了通电话。 响了十几秒。 无人接听。 又打了几遍。 心思敏感的他皱了下眉头,怕旧故重演,怕再次失去,他快步走到主卧,打开衣柜,好在里面的东西都在,沈知月的衣服也还在。 陆厌大松一口气。 走出卧室时,手中的手机兀然响起来电铃声。 “哈喽。”是梁深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嘲笑之意,“陆厌,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一直在找我,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在哪,你敢来吗?” 陆厌沉默着,拿着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上一沉,眼底也没了光。 第七十三章 梁深听不到想要的答案, 烦躁地把手机伸到沈知月并强迫她开口,一把小刀直直地插进她的小腿里。 沈知月疼的直冒冷汗,可她为了不让陆厌担心, 故作轻松地说道:“陆厌,你快回家和外公外婆过年,不要管我,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闻言, 陆厌下颚线绷紧,干涩地嗓子里挤出, “梁深, 你要敢对她怎么样, 我跟你没完。” 听到陆厌气急败坏地声音,梁深更加开心的笑起来, “放心,我就是弄了她一条腿。行了,你快过来吧, 我可没多大耐心。” 没等陆厌回答,梁深就挂断电话, 面目可憎地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腿不停颤抖的沈知月,威胁道:“我就不在这陪你们了, 希望我一下飞机就能得知你和陆厌一起被大火烧死的消息。” 说完,他直起腰打开手机里提前录好的录音,声音放到最大, 他蔑视了一眼还在死死抱住自己大腿阻止他离开的虚弱女人。 眼前仿佛出现了陆厌的影子, 他第一次找人堵陆厌的时候, 遍体鳞伤的陆厌就是这么困住自己,最后两人都进了警局。 可惜, 沈知月一个弱女子的力量远不如陆厌,梁深轻轻一踢她就被甩开,脑袋砸在身后的木桌上,直接昏迷过去。 “结束了。” 梁深扫了一眼,弯下身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把门锁上后,潇洒的离开这间小木屋,飞奔意大利。 * 陆厌来到梁深发来的地址。 漆黑寂静的森林里有一间亮着灯的木屋,岁月痕迹斑斑累累的木屋,唯独那门窗极其新,像是刚装修好般。 陆厌驻足不前,拢起手,奋力喊道:“沈知月,沈知月!” 他的叫声惊起一群飞鸟,一阵鸟叫过后,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就算你弄死我,你也赢不了陆厌。”沈知月虚弱的声音里掺杂着不屈,“因为你比他差太远了,以前是,现在乃至以后都是。” 随之的是一个响亮刺耳的巴掌声,梁深浑浊的声音立即响起,“如果当初破产的是磐石,那开洗车店给人洗车,在ktv里打杂的人就是他!而我梁深将会代替他成为那个光鲜亮丽,人人崇拜的人上人。” 沈知月反驳道:“就算没有磐石,陆厌依旧可以凭自己能力过上现在的生活,他不但比你聪明,还比你善良,起码他不会像你一样随便恶心人欺负人。” 第148章 …… 后面的话,陆厌没有再听,而是拧着眉冲向那间木屋,里面还有人在说话,他喊了一声“沈知月”就费力把门踢开。 “砰——”的一声。 第一眼,他没有看到梁深,更没有发现沈知月的身影,过半响,视线落下,他看到了被放在桌子上的白色手机,声音就是从里面发出的。 “靠。”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之后,他烦躁的低骂一声,捡起手机猛地砸在地上,刚转身要离开,窗台上的蜡烛正巧把被悬挂在其上方的细绳烧断,敞开的门因机关而被迫关上。 陆厌往前走两步,发现门把手是坏的,不论他怎么用力,怎么努力都打不开。 昏倒在角落里的沈知月渐渐恢复意识,朦胧模糊的眼里,闪忽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她微微张开颤抖的嘴唇,无力地喊了声,“陆……厌……” 男人闻声转身,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浑身是血的女人,沈知月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发梢还有些泥土,裤腿因为被血浸过,又沾了土,所以显得黑黄,很是狼狈。 她布满泪水的小脸,就这般硬生生闯入了他的眼帘,他一瞬间宛如被人点了穴道,冲了上去紧紧地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紧紧地拥入怀里。 “月月,我来晚了。”沈知月脸色苍白的模样,心疼的他几乎喘不来气。 沈知月的泪弥漫滑落,声音止不住颤抖,透着凄绝的气息,“陆厌你不该来的,你来了我们就都走不了。” 也就是这时,缠在沈知月手上的细绳一拉,窗台上的蜡烛随即掉落在地,瞬间就燃起倒有汽油的地面。 很快,这大火就燃到让人窒息的剧烈模样,陆厌回头看了一眼,把沈知月放在安全的地方之后就跑去灭火。 火势太大,屋内没有可灭火的东西,陆厌只好扫出一条出路,他急躁地踢门,推开窗户,可窗户和门都被梁深特意设计过,他根本打不开。 “咳咳咳” 他被呛了几口,手臂上的衣服也被大火烧出一个洞。 光线斑驳,沈知月捂着受伤的腿,一点一点挪到陆厌身边,“没用的,梁深根本没想着让我们活着出去。” 陆厌转过身,小姑娘柔弱的身躯不住颤抖,尤其是有刀伤的右腿,仿若脱离了身体,就垮在那。 他脱下外套披在沈知月身上,并抱起她,找了个火势还小的角落,两人并肩坐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沈知月狂咳嗽,也弄花了半张脸,反观陆厌,他镇定自若地蹲在她面前,撕开穿在里面的衬衫,细心地为她处理伤口。 “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他猛咳几声,挽起袖子目光如炬地投向被烧断的窗户。 可是火势实在太大,恍若能吞噬人的深渊,沈知月不忍心让他冒险,伸手虚弱地拉着他的裤脚,“太危险了,不要去,就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吧……” 死亡可怕,但能和喜欢的人死在一起并不可怕,回顾这半生,沈知月最在意的就只有陆厌一个人了,她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旁。 城市中的人们个个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氛围里,万家灯火,成千上万的烟花闪耀起来都没有郊区外那燃起熊熊烈火的木屋亮。 兜兜转转才修成正果的两人紧紧相拥,等待着黑暗的彻底来临。 人们终究是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一辈子,沈知月一直努力着想有个家,一个有爱的温馨的家,可到头来,她却要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些,她的情绪就越来越不稳定,她紧紧地抱着陆厌,嘶吼道:“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一直是我!” “十年前是他们让我失去最好的朋友,让我失去你。”她的嗓子哑得不行,眼泪滴答落在陆厌的肩膀上,“陆厌……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为什么我还是幸福不了。” “上辈子我是什么罪不可赦的人吗?我是做了什么坏事吗?为什么这辈子我就是幸福不了呢” 陆厌闭了闭眼,感受到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颤抖着,颈间晕开的湿润一下下烫到了他心里。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一点都不敢想,完全不敢去想,那段被父母轮流抛弃,和被同学轮番欺负,以及他离开后的时间里,对人真诚却忽略自己感受的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月哭到没了力气,因为缺氧就一直处了半昏半醒的状态。 陆厌怕她真的昏迷,就唱起了歌,直到自己的眼皮再也掀不开。 许久之后。 沈知月微睁开眼,低眉瞧见护在自己肩膀上那已经被大火撩的皮开肉绽的手,哭干的泪眼再次落下,两秒后,她抬头伸手描着陆厌紧绷的脸廓,“陆厌,你疼不疼啊……” 陆厌脸上有些痒,这次微微睁眼,“对不起啊月月,答应好要保护你,我却没有做到……” 沈知月摇摇头,“你已经把我保护的很好了,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缠着你,让你保护我。” 陆厌一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双浓密翘长的睫毛一直在不停地扑闪,尔后他用干燥到龟裂的薄唇吻向同样缺水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道:“下辈子,我一定吃你撒娇卖萌那一套。” 第149章 都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逗她开心。 她扬嘴一笑,“下辈子,我还抱着兔子玩偶去找你……你可一定要认出我。” 似是想起什么,陆厌动了动身,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随身携带的项链,并细心地套在沈知月的头上,“下辈子,我一定会认出你,并把这个项链戴着你的脖子上,然后直接把你带回家。” 下辈子,他一定会把小沈知月带回家,绝对不会让她受到那么多伤害。 沈知月浅薄的意识中,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烟花爆竹声,她在彻底昏迷前在陆厌的耳边呢喃了一句,“我最爱的人,新年快乐……” 陆厌也低头回了句,“新年快乐,下辈子一定会幸福的人,我最最最最爱的人……” 屋外的声响越来越大,除了烟花爆竹外,还有警笛声,消防车最先抵达,消防队员们齐力灭火,并冲进火中将两人从鬼门关救出来。 而准备好一切要金蝉脱壳的梁深在快登机的时候,被警察抓住,因为杀人未遂与威胁绑架罪被带走。 在被带上警车时,他见到了一张朝思暮想又特别害怕见到的脸,梁何君一身白纱裙背着光缓缓向他走来。 他眼神闪躲,不愿见到梁何君失望的脸,低头就要往车里进。 “哥。” 梁何君喊了一声就跑到梁深身后,并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哥,我等你出来。” 梁何君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不肯出现在梁深面前,她也知道梁深一直在报复陆厌,所以是她让消防员去救人,也让警察把最爱她的哥哥抓走。 她不再是把别人的不幸转换成自己的快乐的幼稚女孩,以后她要为自己为哥哥谋幸福。 第七十四章 沈知月在第二天晚上醒来, 空旷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椅子。 她一睁眼,便看到黑暗中的一个单影,笔挺地坐在椅子上, 明明是冬夜,他身上却有着旭阳的温暖。 “陆厌。”她哑声。 沈知月身体素质太差,久久没见她醒来,陆厌就坐在床前陪她, 时而长叹时而后悔不已。 他的女人该幸福的,他却一直让她担惊受怕。 陆厌走到床前, “有没有好点, 要不要喝水?” 沈知月摇头, 余光落在男人包扎着纱布的手掌,心口被一块石头堵着, 她小心翼翼地牵起那只手,“你醒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醒了就过来陪你了。”他垂眸, 故作镇定地说,“我的手没事, 倒是你,以后要跑要跳都得小心点了。” 此话说完, 沈知月才把目光落在吊着的腿上,梁深下手时还是有些心软,只伤到皮肉没弄到骨头, 但调理起来也得一段时间。 她无奈一笑, 陆厌却心疼不已, 用未受伤的手轻抚她的头发,“对不起。” 沈知月抬头, 抓住他的手,“这件事不是因你而起,所以不用道歉,我们谁也不要说对不起,要一起幸福。” 陆厌一顿,“好,要一起幸福。” 在抽开手时,沈知月被火燎到打结的头发卡在陆厌的手指间,那几秒里,沈知月显然有些尴尬,她映着莹白的月光,轻声说:“陆厌,你帮我剪头发吧。” 陆厌扫了眼自己的右手,不得已拒绝,“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去理发店剪。” “你用左手剪。”她坚持道。 “用左手剪会很丑的,到时候你不要找我哭。” “不会,我相信你。” 陆厌见她如此坚持,在心软之前又提了一个意见,“我喊护士来帮你。”说着就要转身。 沈知月及时拉住他,“我就要你帮我剪。” “沈知月,你是小驴吗这么倔。”文字很是嘲讽,但语气却是十分的宠溺。 沈知月也不反驳,点点头,欣然接受这个小评价。 十分钟后,陆厌找来一把剪刀和一个圆形的镜子。 天是暗蓝的,没有一点云,那个月牙般的月亮清亮而温柔,把一些柔光借给坐在窗前对着镜子发呆的女人和双手不断忙碌的男人。 陆厌右手手掌包着纱布,五只手指才露尖尖角,所以他只能用左手拿剪刀,右手则是小心翼翼地撩起沈知月的头发。 磕磕绊绊了五分钟,地上就落满了打结干枯的秀发,沈知月睁眼打量起镜子里头发刚刚齐肩的自己,仿佛见到了十年前,竞赛完匆忙跑到酒店找陆厌的自己。 她透过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瘦削的脸庞看,陆厌愣住,垂下眼眸问,“很难看?” 沈知月笑笑,“能看。” 许是两人都想起了过往,心照不宣的放声笑起来。 陆厌侧身站到沈知月面前,薄薄的唇自然的放着,眉毛斜斜飞入鬓角几缕乌发中,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他弯腰,伸手轻抚沈知月的脸蛋,银戒指触碰到滑腻的肌肤的一刹那,沈知月彻底红了脸,她大着胆子迎着他眼眸,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这儿太冷了,等回家了我再给你洗头好不好?”他淡声,像哄小孩一般。 沈知月咬着嘴唇,说,“好。” 话音一落,她整个人瞬间腾空,下意识抱住陆厌的肩膀,随之,陆厌三两步就把她放在床上。 第150章 在为她盖被子的时候,窥见了藏匿许久的秘密。 沈知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想,完了。冲动之下摆动那只受伤的腿,结果疼的“啊”一声,声音惊动了在坐班的护士。 “怎么了?” 小护士带着检查血压的仪器就冲进来,见沈知月一脸痛苦的表情,赶紧上前检查,边走边吐槽这位不称职的家属。 “看着一表一才,没想到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女朋友腿都受伤了还对她动手动脚的。”她亲手为沈知月盖被子,“心火盛也不能这么折磨人啊,小姑娘,遇到这种人就要赶紧分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咱们要找就要找一个对自己温柔的。” 沈知月知道护士姐姐误会陆厌,立马替他解释,“小姐姐放心吧,我男朋友对我很好的,你看他还帮我剪了头发呢,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动到了伤口,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护士不相信,沈知月就指着一地的头发给她看,她又抬头看了看全程黑着脸的陆厌,知道自己误会人家之后,也是第一时间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刚刚误会你们了。” 陆厌显然不接受她的道歉,但也没有多加为难,只是冷冷“嗯”了声。 沈知月怕护士被陆厌的态度吓到,又搭了几句话,护士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起身离开。 人一走,陆厌就趁沈知月不注意一把掀开被子,视线精准地落在沈知月脚踝处的纹身,想了很久才确定这个图案与之前的不一样。 “我记得你脚上的纹身应该是一朵海棠花。”他问,“怎么变成两个星球了?” 沈知月笑着回答:“你记错了,我纹的一直是这个。” “是吗?”陆厌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十分信任的,他抬眸,把沈知月心虚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尔后装模作样的掏手机,“我可是偷偷拍下来了,你确定真的是这个?” 沈知月一怔,想起身抢过手机,却被陆厌粗暴的按在床上,“别乱动。” “你——”她难以启齿地说,“你干嘛偷拍我的脚啊,也太变态了。” 陆厌气的鼓起腮帮子,脸色由白转阴,灰蒙蒙的,黑沉沉的。 他抬起沈知月的下巴,带着警告的意味,说,“沈知月,你可以啊,骗了我还敢骂我。” 沈知月咬着嘴唇不说话,窗外喜庆颜色透了进来,烟花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带着屋内的暧昧一起。 “陆厌,我喜欢你。” 沈知月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陆厌一时不明所以,他歪着头问:“什么?” “十年前,在离开你的那天,我就在脚上纹了你的名字,ly,还特意纹在地球中心。”十年的分离化作这一刻的委屈,更多的是喜极而泣,她哽咽着说,“想着以你为中心,我多走走总会走到你身边。” “陆厌,我做到了。” 陆厌似含春水的双眸一直盯着突兀在白嫩的小脚上,在望向沈知月时,他的眼眸如帕格里斯的星空,星光若泪迷离其中,他突然笑了,声音低沉而温柔,“傻瓜,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自会去见你。” * 梁深被抓之后,一切都水落石出,陆厌工作上的许多事也都得以解决,梦想学校得到光大网友的支持之后扩大受众,让那些没有钱就读的山里孩子也能到学校里念书,并不负众望地及时收学生开学。 沈知月凭借优越的学历和丰富的教书经验,成功当上了高中部的年纪主任,与此同时也教好几个班的物理。 回南荣之前,她遇到了梁何君,在梁深开的花店里。 时隔一个月,她又坐在了弥漫着各种花香的里屋,梁何君为她斟了一杯茶 ,放在桌子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知月一直盯着那杯茶看,梁何君接着补充道:“里面没有粉笔灰,也没有酸掉牙的柠檬水。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喝给你看。” 一听,沈知月看着她,说,“如果你也是来怪罪我毁掉你们兄妹俩人生的话,这个茶我还是不喝的好。” 梁何君一顿,放下手中的玫瑰,“我喊你进来只是想请你喝杯茶而已,再者就是为我哥做的事向你道个歉,至于我的人生吗,这辈子就这样卖卖花,洗洗车也挺好。” “沈知月,之前我对你做的总总,在这里,我真诚的跟你道个歉,对不起。” 曾经,让高高在上的梁家大小姐道歉,堪比登天,沈知月也曾发誓,就算梁何君当面道歉,她也不会选择原谅,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 如果当年她没有利用陆侑之的人脉必须让梁家兄妹坐牢,只是让她替冉竹澄清并当面道歉就够了,那么十年后的今天明中的优秀毕业生名单里一定会有梁深和梁何君的名字。 低默了许久,沈知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我也得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打住。”梁何君打断她,“我跟你道歉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你也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沈知月哼声一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目中无人。” “你倒是有点不一样了。”梁何君眯起眼上下打量沈知月,“你会原谅做错事的人了。” 第151章 “以前的沈知月只会对朋友心软。” 言毕,沈知月的思绪渐渐回溯,可不论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开始学会原谅别人的,大概是在陆厌不计前嫌地靠近她原谅她的那天学会的,又或许是那场大火让她明白生命大于幸福,而幸福大于仇恨。 幸福的人会原谅一切。 …… 从花店出来,春天的风徐徐的吹,阳光无私的普照大地,沈知月被千万束旬阳照射着,温暖着。 她望着南荣在的方向,恍惚间见到了沈止益那慈祥的脸。 爸爸为什么会原谅妈妈呢? 因为幸福吗? 爸爸是不幸的,所以他的宽容应该是希望妈妈幸福。 “沈知月,回家了。” 沈知月放远视线。 男人身材欣长优雅,得体的米色风衣和一根黑金闪闪的拐杖显示着非凡的气质,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带着天生高贵不凡的气息。 陆厌一出现,沈知月身上的光就都暗淡下来,可只要两人并肩而行,她身上的光永远比他身上的要亮。 爱是互相成就,爱是让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 对于沈知月和陆厌…… 所有人都觉得陆厌是不染尘埃的巍巍高山上的雪莲花,可他却只想做沈知月的骑士。 做个保护玫瑰的骑士。 第七十五章 一夜春雨, 如丝般轻柔,悄然无声地滋润着大地。 沈知月和陆厌的婚礼举行在万物复苏的四月份,婚礼前夕, 沈知月从宋家出嫁,宋母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宋朝南也为她准备了一辆宝马。 可最让她好奇的是宋泊简从阿根廷寄来的礼物,宋朝南特意要求她在婚后打开。 接亲的队伍在第二天凌晨三点风风火火, 热热闹闹地来到宋家大门。 陆厌朝车队喊了一声,“走吧, 哥几个。” “抢新娘去, 伴娘也不放过!”身穿贴身西装, 佩戴墨镜的伴郎们异口同声吆喝道。 楼上的伴娘们朝窗外一望,立马打起精神来, 纷纷跑去门后堵门。 最好的朋友里,唯一单身的石琳琳理所当然的成了首席伴娘,她理了理礼裙, 起身走到门后,做好了要为难新郎的准备。 冉竹和夏怡则是在一旁看热闹。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之后, 陆厌敲了敲门,“沈知月, 我来娶你了。” 顷刻之间,惹起一阵欢声笑语。 石琳琳贴门吼道:“娶老婆哪只能靠嘴啊,你得拿出诚意来。” 其他伴娘笑着喊道:“千里寻他千百度, 给个红包不耽误, 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有红包行不通。” “哟~” “这位妹妹,你就通融一下, 我们新郎已经等不及把心爱的姑娘娶回家了。”宫鸣珂冲到人群前头,蹲下来将红包一个一个从门缝塞进去。 石琳琳用力一拽,把抢来的红包都分给其他姐妹,尔后清了清嗓子门,“想接走新娘没问题,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话音一落,所有男生都看向陆厌,只见他仰着下巴,自信地说道:“放马过来。” 石琳琳:“第一个问题,请在三十秒内说出新娘的十个昵称。” “沈知月同学,小朋友,乖乖,丑宝,老婆,媳妇儿,宝,宝宝,宝宝宝……”陆厌掐着手数。 伴郎们已经猜出他最后一个要说的是什么,声音覆盖住了陆厌的声音,“宝、宝、宝、宝!” 沈知月听得笑不拢嘴。 石琳琳翻了个白眼,也算他们答对了这个问题,“第二个问题,说出新娘的三个爱好。” 陆厌当即答道:“做物理题,打跆拳道,为我做蛋糕。” 话音一落,石琳琳转身看向沈知月,“对吗?” 冉竹和夏怡在一旁笑着推搡她,沈知月脸色渐渐变红,“嗯。” “对没对啊,新娘子!”宫鸣珂捶打着房门,着急地催促着,其他人也跟着用身体推门。 伴娘们只好用身体抵着门。 “出题的小姐姐,你敢不敢开门对战啊。”软的不行就用硬的,宫鸣珂挑衅道,“你们不会脸没洗妆没化就坐里面,所以才不敢开门的吧!” 他算是对症下药了,石琳琳吃硬不吃软。 门被从里打开。 五六个伴郎一拥而上,一个伴郎堵一个伴娘,陆厌走在最后,散漫悠闲又势在必得,他理好领带走到沈知月面前,俯下身把沈知月抱起来,“沈知月同学,小朋友,乖乖,丑宝,老婆,媳妇儿,宝,宝宝,我来带你回家了。” 沈知月羞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微微点头。 闻言,石琳琳转过头,气凶凶地看着陆厌逐渐离开的背影,跺着脚说道:“游戏还没做呢,你不能把新娘带走!” 陆厌一顿,停下脚步扭过头,双眉一碰,“兄弟们,请伴娘们上车吧。” “好嘞!” “热闹起来吧,小仙女们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有说有笑之后,背的背,抱的抱,伴娘们就被伴郎们“绅士”的带出门,坐上崭新的豪车去婚礼现场。 …… 石琳琳扫了一眼挂满喜字和红粉气球的房间,见证朋友的幸福,真的会落泪,她抖开礼裙上沾有的小彩带,不急不缓地走出房间。 第152章 视线一暗,石琳琳的视野里兀然闯入一双黑色的皮鞋,融入雪松清香的气息吝啬地扑入鼻尖,低沉的男声从头顶倾泻。 “石琳琳同学,好久不见。” 石琳琳眼珠一动,抬起眼眸,“……好久不见。”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过了半响,宫鸣珂抬手看了看时间,歪着头,“民政局还开着,要和我逃去领证吗?” “啊?”石琳琳的耳根一下子泛红,心脏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下一颗石子,随即心跳加速,她腹排良久才开口,“宫同学,我的暗恋结束了。” 瞬间,失望涌入他的双眸,他假装镇定自若地转身,刚要抬脚就听到高跟鞋轻踏在地面的声音。 他转过身。 石琳琳拢起手,喊道:“宫鸣珂同学,要明恋吗,要一起私奔吗!” * 因为首席伴娘和首席伴郎的“临阵脱逃”,让这场婚礼的幸福度直接翻了一倍,在酒店举行的轻松愉悦的婚礼之后,迎亲大队在天黑之前又风尘仆仆的赶到陆宅。 陆老爷子在商业界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最疼爱的外孙结婚,那婚宴必须往盛大里办,庭院的婚礼布置都是请的海归的设计师,婚房里堆满新婚之礼。 沈知月换上宋母为她准备的敬酒服就跟着陆厌四处敬酒,陆厌遇到几个工作上的伙伴,怕沈知月累坏就先带她去房间里休息。 “要是觉得无聊,你就拆拆礼物。”他蹲在地上,亲手为她换上拖鞋,手指在离开之前有意无意地摩擦着脚踝处纹有他名字的纹身,起身,指着满地的精致盒,“这些都是你的。” “好。”她温声。 陆厌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应付完那些宾客就回来,等我。” “好。” 陆厌走后,沈知月起先一直在玩手机,玩到眼皮开始打架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可窗外的烟花一惊一乍的,实在是睡不安稳。 她微睁疲倦的双眼,盯着白墙上的某个点良久,突然想起宋泊简送的那份神秘的礼物,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在那堆礼物里翻出一个以浅蓝为基调,中央印有雪花的礼盒。 这应该就是宋泊简送的。 她如是想着就解开领结,将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水晶球,一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戴着有线耳机的少女站在水晶球里,青春靓丽。 水晶球之下有一封信,拿起来沉甸甸的,沈知月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块切开了一面的宝石,是阿根廷的特产之一,红纹石,其外表完整光亮,横切面是一圈圈颜色鲜亮,红白相间的花纹,被人形象地称为“印加玫瑰”。 沈知月拿起印有很多阿根廷特色建筑的信纸,整整一张纸就只有三行字。 [沈知月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人,在阿根廷呆了半年,我还时常会想,如果他没有回来,那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阿月,我好不了了。] [祝你幸福,妹妹] 宋泊简死了,死在今年开春。 …… 视野乍时一亮,绚丽的烟花将余光照进屋内,在光消逝那一瞬,一颗眼泪砸在信上,“幸福”二字被晕开,最后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提笔者的模样般,沈知月想不起宋泊简的样子了,只记得那天下着初雪,她说她要去流浪,而他把她带回了家。 沈知月拿起水晶球,看得很是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陆厌被灌醉,酒精的后劲让他控制不了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向在窗前蹲着的女人。 他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被酒意浸染的声音,也带有微哑的醉意,“在看什么呢?” 背后一热,沈知月才回过神来,轻轻扭头,陆厌的脸色薄红,醉眸微醺,眼睑耷拉着,迷离的眼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结束了?” “嗯。” 他应了声,就把目光放在沈知月手上的信,落脚处写着——简。 “宋泊简……”他下意识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在想他?” 沈知月愣住,随即摇摇头,“陆厌,宋泊简死了……” 陆厌睁大眼睛,梗着脖子,“什么?” “他没有去意大利,而是去了阿根廷。”沈知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越些哽咽,“我明明知道他生着病,如果当初我劝他留下来,他就不会……阿厌,泊简哥那么善良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不在了呢……” 陆厌回抱住她,他眉心皱得厉害,心疼泛出一丝心疼,为沈知月也是为死在异乡的宋泊简。 “月月,你不是医生,出国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仿佛拂去了她心里的阴霾,“所以,你不必自责。” “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他。”沈知月哭到全身都在颤抖,声音苦涩难听,“宋妈妈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那宋妈妈以后可怎么活啊……赵奶奶就泊简这么一个孙子。” “他们还有你这个女儿,也还有我。”窗户玻璃上倒映的英俊脸也掉了两颗眼泪,陆厌的眼角被沈知月影响而变得很是柔弱,他长叹一口气,遮掩内心的悲伤,“以后我们常回去陪他们。” “好……” * 第153章 五月中旬。 宋泊简的骨灰被带回国,宋家按照他生前的意愿把他埋在了南荣,就在沈止益身旁。 沈知月去给沈止益扫墓的时候会多带一瓶桃花酒和一束百合,放在宋泊简墓前。 两斤桃花酿成酒,万杯不及他温柔。 他值得一切温柔的东西。 离开墓地时恰逢下雨,沈知月在路旁的公交车路牌躲着雨,给陆厌打完电话后的一个小时,一辆路虎就停在她的面前。 她冲进车里,抖走衣服上的水珠,很是愧疚地说道:“你一从桐阳回来就来接我,真是辛苦你了。” 陆厌侧过脸,笑道:“接自己老婆回家,一点也不辛苦。” 沈知月低声说了声“谢谢”就扭头看向车外,原本急促而下的阵雨这时候已经彻底停了,只有地面上的水洼证明它曾来过。 当阳光撒在无垠的大海时,就出现了彩虹,沈知月激动地提议,“陆厌,我们去看海棠花吧!” 陆厌扭过头,眼珠一动就透过沈知月兴致勃勃的脸看向天边的彩虹,说了声“好”就提高车速。 开始去追彩虹。 今天是整个人生里,沈知月遇到意外之喜最多的一天,那条开满粉色海棠花的大道的尽头就是海边,他们站在海边抬头往上望,彩虹还在,太阳也刚刚潜海。 沈知月双手握成拳抵在胸前许愿,陆厌也学着她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陆厌先睁开眼,他看向迟迟未睁眼的沈知月,问,“许了什么愿?” “许,爱我的和我所爱的人,一生平安。”沈知月缓缓睁眼,迎上陆厌藏有星光的双眸,瞥了眼那片红胎记,“许,陆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要爱我、娶我、和我白头偕老。” “你呢?” 陆厌垂下眸,拉着她的手就走向海边唯一的长木椅子,两人并肩而坐。 “我希望我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会遇到沈知月,活蹦乱跳的沈知月,有个性的沈知月,幸福的沈知月。” 暖风轻轻吹,大道上的海棠花争分夺艳地在风中乱舞,每片花瓣似乎是有了意识,纷纷往高处的云端飞、往远处的大海飞。 沈知月靠在陆厌的肩膀上,阖目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陆厌侧头,问,“沈知月,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的歌声,因为一碗碗虾仁小米粥,因为每一场拳赛。”沈知月睁开眼,刚好见了日落最后一面,“陆厌,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你了,在邀请你去看海棠花那天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惜后来你受了伤,我就彻底没了向你告白的勇气。” 过了几秒。 沈知月想到一件事,“陆厌,我去意大利找过你。” 陆厌:“我知道,你留在那的星星被我带回来了,就在你的枕头下面。” 沈知月:“分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单纯的求你别离开,而不是求你爱我,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狠心。”他说,“你呢,你当时在想什么?” 沈知月:“我在想,如果遇见你时,我干干净净的就好了。” 他们一来一往地聊着天,就算涨潮,海水没过膝盖也不舍得离开,陆厌把沈知月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腿上,取下外套披在她的双肩。 “陆厌,如果当初我只和你做朋友,你还会保护我吗?”沈知月握着陆厌的手,温声一问。 陆厌的双腿泡在海水里,身体冷得一哆嗦,他倒吸一口气,回:“不会。” “那你也太狠心了。”她嘟着嘴不满地吐槽道。 陆厌最后笑笑,“我是说,我不会只和你做朋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