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团宠小娘子》 第一章被亲爹卖 “爹,我不去教坊司,能不能别把我卖去那种地方?” 花小蝉说着眼圈就红了! 旁边的张婆子面有不悦,本来谈好的,哪知道花小蝉死活都不愿意,用眼睛瞪着花小蝉道: “你一个乡下丫头知知道啥,教坊司那种地方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咧,你可别不知好歹,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人家才肯答应!” 这辈子的花小蝉可能不知道教坊司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上辈子她可是清楚的很。 她本是前太医院院判的孙女,乃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哪曾想从小患有肺痨,不到十五岁上就死了。 没曾想又重生到了一个婴儿身上,空有一身医术没曾想花家连一套针灸都买不起,更别论药材。 这些年在花家,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饿的她是两眼发昏,手脚直打飘! 不过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总算还过得去。 若不是今年忽然大旱,收不到粮食,连地租都交不起,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吃饭。 她也不至于跟老花头提出把自己卖了的话。 若是卖到好人家她也不说什么,可偏偏是教坊司。 教坊司能是姑娘家待的地方,说是吃香的喝辣的,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取悦男人。 “张婶子,我能干活,你看看能不能别把我买到那种地方,哪怕是给别人当丫鬟呢,都行!” 花小蝉低着头软软的说了一句。 张婆子啧啧两声,“卖给好人家当丫鬟,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年头谁家还用得起丫鬟咧。” “若是过了十五岁,别人兴许还能买回家当媳妇,你现在连八岁都不到,不管卖到谁家都还要再吃七八年闲饭,谁会要咧,不去教坊司去哪?” “我都已经跟人家说好咧,喏,人家人已经来了,你赶紧去洗把脸,咱们这就走!” 张婆子说着一指远处,正好有两个男人朝这边走,其中一个人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可吓人咧,花小蝉看一眼心头就直突突。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张婆子一指花小蝉,那两个男人登时便过来拉她,花小蝉咬着唇,直往后退, “不,我不去,求你们放过我吧……” 花小蝉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爹,老花头将头扭向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花小蝉心凉了。 “你这丫头咋这么犟咧,去教坊司不比在家里干活强,不去就得饿死……你们两个赶紧把人弄走,等到了教坊司,可由不得她了……” 张婆子朝那两个男人催促道。 花小蝉眼泪都流了出来,不知道到了教坊司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不,她不要去,她就是死了,也不要去那种地方! 花小蝉想到上辈子自己认识的一个教坊司的女子,年老色衰之后被人给遗弃在大街上,是个人都能羞辱她。 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她才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她宁愿死! 花小蝉远远的看见打田埂的东边来了一辆驴车,忽然用力挣脱开两人的手,发狠朝那驴车跑去,一头撞在了车辕上。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花小蝉撞在人家驴车上,把大家吓了一跳,张婆子在后面跑的直喘气: “死了没有……快去看看死了没有……” 驴车里房李氏在车上皱了皱眉,都怪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居然让她碰到这样的事。 只是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回事儿,小小年纪就要寻死。 遇到这样的事,车子自然是不能往前走了,反正也到地方了,她倒是不急着赶路,少不得要停下来先看看情况。 刀疤男人赶上来摸了下花小蝉的鼻息: “还有气,人还没死……” 张婆子在后面跑的直喘气,听见话,道: “没死就赶紧带回来,还能卖个好价钱,这回一定要看好喽,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老花头没想到花小蝉性子这么烈,此时悔恨不迭,要不是今年大旱,又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又刚添了一张吃饭的嘴,他说什么也不能卖了女儿! “他爹~” 花娘子听了消息,此时也赶了过来,捶了老花头一下,哭了起来, “要不咱不卖教坊司了,咱再找个好人家给卖了……” 老花头守着昏迷的花小蝉,吧嗒抽了一口旱烟,没有说话,张婆子在旁一听不乐意了,嘴一撇,冲花赵氏道: “花家娘子,不是我说你,教坊司怎么了,你们家大妮子到了教坊司可是过好日子去咧,也能捡个活命,不至于跟着你们饿死。” 房李氏在车上听到这里,心下微微一动,她这次到这来正是来找这张婆子的,想要买一个小丫头回去,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巧的事。 “外面可是张婆子?” 房李氏在车内喊了一句,张婆子听见有人叫她,应了一声,走到车窗户边来。 房李氏掀开车帘在张婆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婆子眉开眼笑。 转过身,张婆子冲老花头笑道: “老花头,好事,天大的好事,你说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猜这驴车上是谁,她可是隔壁榆钱镇房家的掌家人。” “方才她跟我说要给她家五相公买一个贴身丫鬟,你家大丫头有活路咧!” 张婆子把方才房李氏跟她说的话对老花头重复了一遍,老花头夫妻俩听了顿时喜出望外。 “孩他爹,快,快把丫头给弄醒,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花家娘子推了一下老花头一下,夫妻俩对望了一眼,赶紧掐花小蝉的人中,把人给弄醒。 花小蝉慢慢睁开眼睛,一看见老花头就知道自己这是没死成,心里一悲,眼泪就掉了下来,硬噎道: “爹,求你别吧我卖给教坊司,我就是死,也不会去的……” 老花头拉着花小蝉的手,一阵心酸,赶紧把房李氏要买她做丫鬟的事说了,问她愿不愿意去房家当丫鬟。 “丫头,你也别怪爹爹心狠要把你卖了,不卖了你,咱这一家子可咋活咧,现在有人要买你去做丫鬟。” “你要是愿意就点点头,要是不愿意,咱就再想想别的办法!” 花小蝉顺着老花头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真看到一个面目慈祥的妇人,那妇人朝她招招手,一脸的慈眉善目, “丫头,别害怕,大娘不会伤害你,我是要买你回去跟我家五相公做个伴!” 花小蝉还有点迷糊,头疼的也厉害,听老花头把话说完,知道不是把她卖到教坊司,就点了点头, “我愿意!!” 第二章药香荷包 老花头见花小蝉点头,顿时找来笔墨纸砚,由房大娘将契约写了,又问花家要了花小蝉的生辰八字。 两边一手交银子,一手按手印,这事就算是定了。 老花头按完手印,赶紧叫花娘子回去把花小蝉的东西给收拾了。 这就准备让花小蝉跟着房大娘一起离开,花娘子含泪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花小蝉。 花小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娘也来了,两人相见,眼圈都红了。 花娘子虽然心里舍不得,但还是照办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包袱回来,还有早上剩下的两个芋头,一并塞到花小蝉手里,泪珠滚落。 “小蝉,娘给你带了两个芋头,路上饿了记得吃……包袱里还有一身新衣裳,你这一去咱们娘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面……” “去了房家要听你大娘的话,手脚勤快点,也别想家,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花小蝉接过芋头,紧紧捂在怀里,眼泪啪嗒啪嗒又掉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她在这个家也待了将近十年。 有一天忽然就要离开,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爹,娘,照顾好弟弟妹妹,我走了!” 花小蝉朝花娘子和老花头磕了一个头,然后拿起包袱头也不回的跑向驴车。 驴车刚启动,花小蝉又从车里跳了下来,解开包袱将里面的新衣服拿出来放到了花娘子手里,硬噎道: “娘,这件衣服留给二妹小禾穿,再过两年她就能穿了,我是去当丫鬟的,穿这么好的衣服糟蹋了!” 花娘子拿着衣服泪眼朦胧的看着花小蝉,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老花头则把衣服从花娘子手中拿过来直接塞到花小蝉的怀里: “你这是作甚,你娘给你缝的是让你穿的,你妹小禾的衣服以后再缝也不晚,快点走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老花头望着花小蝉,有些话憋在心里没说,说是卖给房家当丫鬟,实际上是给房家五相公当娘子去。 若是好好的人也就罢了,偏房家相公从小是个病秧子,还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万一房家相公去了,花小蝉这辈子怕是要守寡了! 驴车刚启动,花家老太太拄着棃仗也赶来了,正好看到驴车走远,气的手里的杖藜狠狠戳在地上,冲两人喊道: “你们这是要把小蝉给送哪去啊~我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大不了我不吃了,把饭留给小蝉,你们快把小蝉给叫回来……快呀……” 花小蝉听见老太太的声音伸手撩开帘子,目光所及,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朝她招手,花小蝉喉头哽咽,冲老太太喊道: “奶奶你一定要保重,小蝉还会回来看你的~” “你们这是作孽啊~”老太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花小蝉自从上车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里捏着花娘子给缝的新衣服,想哭又不敢哭。 房大娘一见花小蝉这样,便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先咳了两声,道: “你想哭就哭吧,以后你就把大娘当做你娘,现在你就算是房家的人了,大娘不会难为你的!” “谢谢大娘,我就哭一会儿,我心里难受,哭一会儿就好……” 花小蝉一听这话,便再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水打湿了怀里的新衣服。 不过一想到到了房家之后就能填饱肚子,不再忍饥挨饿,花小蝉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花小蝉望了望房大娘,嘴唇蠕动了下,道: “大娘,我干活很勤快的,我会好好的伺候您,我就想问问,要是等我以后有了钱,是不是可以替自己赎身?” 房大娘愣了一下,看了眼花小蝉,语重心长道: “小蝉呐,咳咳……既然你这么问了,大娘也不瞒你,我们房家现在不比以前了,哪里还用得起丫鬟,买你回去是想要你给我们家五相公当娘子咧。” 花小蝉一怔,心里微微一惊,她还不到八岁,哪里能给人当娘子。 不过既然是给房家五相公说亲,为什么不直接买一个大点的姑娘,偏偏要选一个几岁的丫头。 不过这话花小蝉没问,她怕惹房大娘生气,总之,她现在肯定是不能当娘子的,房家买她应该是另有打算。 似乎是看出花小蝉的疑惑,房大娘又准备接着往下说,不过她说话前总是捂着胸口咳嗽,咳两声喘一声,半天才开始道: “是这样的,我们家五相公从小体弱多病,心地善良,我原本打算给他说一家好人家的姑娘当娘子,可他却死活不愿意,觉得自己不知道哪天可能就去了,不愿意连累人家姑娘。” “咳咳,但他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又死活不愿意成婚,大娘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就说先给他买个丫鬟,就买十年,若是这十年内,他要是没了,那就还把人家姑娘给送回去,若是他还活着,那就娶了当娘子!” 房大娘携了花小蝉的手,温声道: “小蝉呐,你可听明白大娘的意思了,就算你想替自己赎身,至少十年之内是不可能了,你爹把你卖的是十年死契,等十年过后,你要去要留,可都要看你了,当然,这些年我们也不会委屈你。” 花小蝉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对她来说这已经很好了,虽然不知道最后结果怎么样,既然人家把话说明白了,自己自然是要在这十年内好好的伺候那秦家五相公。 “多谢大娘,我明白了,我就当自己现在是房家的人了,我会好好伺候你们的!”花小蝉糯糯道。 难得买一个这么懂事的丫头,房大娘心里乐开了花,就是不知道房景毓见了会不会喜欢。 不过,她越看小蝉这丫头越喜欢,模样标志,又懂事,谁又你能不喜欢呢! 花小蝉从上车开始就仔细观了一眼花大娘的面色有些潮红,便猜测她可能患有喘鸣之症。 之后观察多时,见房大娘总是咳嗽,还不时的用手抓胸口,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不管怎么说房大娘也算是解救了自己,花小蝉觉得自己应该报答她,于是开口道: “大娘,你是不是经常咳嗽,有时候还会感觉喘不上气来,尤其是入夜之后就总是咳个不停,睡也睡不好?” 房大娘的症状全都被花小蝉给说中,一时瞪大眼睛看着她,满心诧异道: “小蝉,你咋这道咧,我这病好多年了,不管吃多少咬也总不见好,尤其是这入秋以后,就更是不好了。” “说它难治,它也不是什么大病,说容易又总是反复无常,唉,真真是折磨死人啊!” 第三章房家 花小蝉听了房李氏的诉说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房大娘道: “大娘,你闻闻这个,看看是不是感觉能好点!” 房大娘结果荷包拿在手上,“这里面装的啥,真的能有用?” 房大娘有些怀疑。 花小蝉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别人不可能会相信她会医术,便随口扯了个谎道: “我小时候也总咳嗽,一天我娘去镇子上的时候遇到一个游方大夫,给了我娘这么个方子,每次我想咳嗽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闻闻,就不咳了,很灵的,大娘您试试!” 房大娘将信将疑,把荷包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药味窜进鼻孔,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闻了之后,果真好了很多,胸闷也有所缓解,还咳出了两口老痰。 房大娘登时有些喜出望外! “真是太好了,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的呼吸过了,小蝉啊,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药真好。” “你看你这药能不能先放大娘这里两天,大娘也找人去配一个出来,然后再把这个还给你!” 房大娘满含希冀,看花小蝉的眼神直发光,像是捡到了宝贝一般。 “大娘若是喜欢就拿去,左右我现在的病已经好了,不过这药方怕是不好配。” “不过大娘不用担心,我都把药方记在脑子里了,等我找全了药,就重新给大娘重新配几副来。” 那荷包里的药本来就是花小蝉自己上山采药自己配出来的,还有的是问来家里给奶奶看病的那些大夫要的药沫子,虽不珍贵,可也是她找了好几年才找全的。 花家地处偏偏,山地贫瘠,想要配齐一副药材简直是难上加难,其中艰辛就不必说了,不过花大娘既然要要,她没有不给的道理。 但这药别人可配不出来,只有她知道方子,每样药材要放几两几钱都是有数的。 至于她为什么会配这个药带在身边,只因为上辈子她得的是肺喘,所以她爷爷就配了这个药给她带在身上,如今虽然托生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人虽然也没病。 但就是习惯了,若是身边不带点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房大娘听了,把花小蝉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叫了起来, “小蝉,你可是大娘的福星啊,你放心,等到了房家,大娘一定不会亏待你,谁要是敢欺负你,大娘第一个不愿意!” “谢谢大娘,这些都是小蝉应该的做的!!”花小蝉在房大娘怀里道,能够帮得上房大娘,花小蝉心里也很高兴。 房家在榆钱镇,跟她所在的落日镇,两个镇子之间相距好几十里的路程,如果单靠步行怕是要走上一整天。 不过有了驴车就快了很多,大概走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榆钱镇,外面天也已经黑了。 榆钱镇之所以叫榆钱镇,是因为这个镇子上有一颗长了几百年的榆钱树,一到夏天,树上铺天盖地全都是榆钱,足够一村子的人美美的吃上一顿。 榆钱这东西长的像铜钱,坊间有一种说法,说是吃了榆钱就能“余钱”。 榆钱虽不起眼,但却能够填饱肚子,尤其在灾荒之年,可是能救人性命的东西。 榆钱吃法也是多种多样,可以做成榆钱饼,榆钱炒鸡蛋,还有榆钱窝窝头。 还可以蒸榆钱、炒榆钱、跟杂粮面一起可以做成榆钱麦饭,总之吃法是五花八门,还可以煮粥喝,既营养又美味。 不过眼下已经过了榆钱生长的时间,想要吃到新鲜的榆钱,只能等到来年春天了。 房家在榆钱镇一个叫竹园村的村子里,这个村子种着许多的竹子,房家以前是大户人家,祖上在京城里做过官,举家都迁去了京里。 只是后来落魄了,这才又回到了本乡,靠着几亩田地度日。 房家住在竹园村的东头,一个靠山的竹林边,驴车穿过一片竹林就在房家门前停了下来,花小蝉从车上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了房家的大门。 别人家都是用泥巴和着芦苇草搭建起来的茅舍,只有房家用的是青砖绿瓦围起来的围墙。 还有两进院子,这还是先祖当官的时候修建的,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只是那两扇原本漆红的大门上面的红漆已经剥落了不少,露出两扇厚重的木门。 两边的石狮子也不像以前那般威风凛凛,耷拉着脑袋,不过房家到底是比别家强些。 花小蝉看着面前的青砖绿瓦,感觉恍如隔世一般,眼下总算是不用再饿肚子了。 房大娘给了十个铜钱给车夫,牵了花小蝉的手进了门,彼时天色已晚,房家的几个儿子和娘子都已经干活回来,厨房里冒出一缕炊烟。 听见动静,房家大娘子张瑞兰打穿堂里走了出来,圆盘脸,微胖身材,身上穿着绸布衣裳,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 一见花小蝉,笑道:“呦,娘,您这刚去,这么快就带回一丫头来,瞧这模样,怕是还要在我们家吃几年闲饭吧!” 有些嫌弃的丢了一个眼色给花小蝉。 张瑞兰话音落下,儿子房玉良从她身后跳出来,瞧见花小蝉,张口就说道: “奶奶,这就是给五叔找的丫鬟,年纪倒是跟我差不多,倒不如说给我当娘子!” “去去去,回房间读你的书去,别瞎说!”房大娘白了房玉良一眼,又瞪了一眼张瑞兰, “你瞧瞧你都教的什么,竟不学好,说的什么话,叫人听见了,要笑掉大牙!” 张瑞兰也知道不好,忙捂住房玉良的嘴,讪笑两声, “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娘您别生气!”说着用脚轻轻踹了一下房玉良的屁股,骂道:“赶紧滚回屋子看书去,不准胡说,你什么时候能让老娘我少操点心!” 房家四娘子周八妹正在院子里摘花生吃,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嗤笑一声道: “小孩子不会说话,还不是娘教的。不过这买了丫鬟,家里就又多了一张嘴吃饭。” “要我说,买她干啥,省点钱还不如给五相公多买点好吃的,买个小丫头片子回来,又不能摸,有啥用,养大了又得给人送回去,白瞎!” 周八妹说的直白,花小蝉脸一下子红了,她现在虽然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但灵魂其实已经是个大人了。 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不是不懂,周八妹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避讳。 花小蝉嘴唇动了动,替自己辩解道: “我不会吃闲饭,我会干活,什么活我都能干!” 第四章房景毓 周八妹眼皮子一抬,不屑的瞅了花小蝉一眼, “你看看你自己细胳膊细腿的能干啥,指望你干活,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花那么多银子还不如买一头猪回来呢,过年还能沾个荤腥!!” 房大娘气的瞪了一眼周八妹, “你给我把嘴闭上,天天就你事多,想吃花生自己怎么不拔去,人家老三好不容易拔回来的,你就知道吃。” “想吃肉,自己赚钱去啊,还指望着我养你咧,也不害臊!” “这些年不是我说你,你但凡肯下地干一点活,我心里也高兴,说人家吃闲饭,你怎么不算算你在我们房家吃了多少闲饭。” “吃了也就算了,肚子也不争气,还有脸说!” 周八妹嘴皮子一瘪,没话说了,脸上一窘,讪讪的站到一边去。 算起来她嫁到房家也有三四年了,可这肚子就是不争气,她也犯愁,这不前两日相公还吵着要把她给休了。 要不是家里不景气,休了她就没银子再娶,她这会儿已经回娘家咧! 唉!! 房家三娘子杨红梅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了过来,她本来是来叫大家吃饭的,听到房大娘提到她,就问了一句, “叫我干啥……呦,这小丫头是……给老五找的娘子吧,看着挺标志的,长大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这额头咋回事儿,咋弄恁大一个包咧!” 房大娘一跺脚, “正是咧,被她们两个给气晕了,老三,你快去打盆水来给这丫头洗洗,拿药酒给她擦擦。” 杨红梅听了,应了一声,先是转回屋打了一盆水来。 “大娘我自己来!”花小蝉说着走到水盆边,双手掬离开一盆水自己把脸给洗干净了。 一不小心碰到了头上的包,疼的她皱了一下眉头,但并没有叫出声来。 等花小蝉洗干净,杨红梅看着粉团似的花小蝉,张嘴笑道, “果真是个标志的人儿。”说完又抬起头对房大娘道:“可见过五哥儿了,他怎么说? 房大娘看了一眼花小蝉,道:“还没呢,这不正要去呢,小蝉,快随我去见见五哥儿去!” 说着牵起花小蝉的手往里走,身后杨红梅才想起来叫吃饭,冲两人喊道: “马上就要开饭了,叫五哥儿一起出来吃吧!” 房大娘应了一声,说马上来,继续朝前走。 房家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打一进门就是一道影壁,中间一道垂花门,过了垂花门就是二进院子。 一进门左右两边就是抄手游廊,再往前就是东西厢房,两进院子加起来总共有七八个房间,过了正当中的庭院就是三间正房,两边又各有两间偏房。 过了东西跨院还有一排房子,正中间供奉着房家的列祖列宗,也就是祠堂,左右两边空着两间放杂物的地方。 房家五哥儿住在最后后罩房,紧挨着房家的祠堂,原本是放杂物的地方,地方也不是很宽敞! 花小蝉头一次来也不敢问房家五哥儿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而住在这里。 跟在房大娘后面一直走,停在了最后一间房门前。 房大娘上前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也不见人说话,片刻后门被打开了,门后是一个面容隽秀,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花小蝉只看了一眼就赶忙把头低下去,不好再去看。 让花小蝉惊诧不已的是男子居然是坐在轮椅上,而且面色略显苍白。 见到花小蝉的时候神情并无多少热络,有些淡淡的疏离。 房景毓打开门之后,双手转动轮椅让开了,亲自给房大娘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房大娘径直走进去,走了两步发现花小蝉还在门外站着不动,回首一拉,她两人这才一前一后进了屋。 一进屋,花小蝉就皱了皱眉,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光闻着便觉苦涩。 花小蝉抬头扫视了一眼房间,房间不大,一眼就可以看过来,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排架子,架子上放满了各种书籍,每个书籍上面都挂着牌子,摆放整齐。 南边靠窗户下面有一个书案,此时案头正摊着一本书,想必房景毓方才就是在坐着看书,外面天色已暗,案头还点着一根蜡烛。 其余的就是一张桌子跟一个放衣服的柜子,那柜子边还雕着花,闻之有淡淡的清香,想必也是上好的木料了。 一屋子看下来,倒是很雅致。 “五哥儿快瞧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苏家妮子,虽然瘦了些,但模样还很标志,长大了想来也会是个美人胚子。” 房景毓眼神神游天外,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房大娘的话听进去。 房大娘见房景毓不说话,笑了笑: “你们先聊聊,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待会儿过来叫你们!” 秦李氏说着转身就出了门,顺便把门给带上了,留下花小蝉与房景毓在房间相对无语。 房大娘离开后,房景毓看也不看花小蝉径直转动轮椅重新回到书案前聚精会神的看书。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腿脚站的有些麻了,还还有些口渴,她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沾,不由望了望桌子上的水舔了舔嘴唇。 偷偷拿眼觑了一眼房景毓,见房景毓专心看书,轻手轻脚的走到桌子便双手捧起茶盏。 “公子,喝茶!” 花小蝉把水放到房景毓右手边,软软的说了一句。 虽然她很想喝,但到底是忍住了,她现在不必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了。 现在是个丫鬟,什么事情都要先想着主子才行。 房景毓听了放下手里的书简朝花小蝉比划了一番。 ——茶凉了,我不喜欢喝凉的,你把它喝了吧! 方才花小蝉盯着茶盏舔嘴唇的动作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没曾想,房李氏真的给他买一个丫鬟回来。 这么小的一个姑娘就要离开家,心里应该很难过吧。 而且她说话的声音很软,也很轻,像是山涧里的泉水! 这么乖巧的模样,她的父母是怎么舍得把她给卖了的,房景毓心里替花小蝉难过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就像房李氏说的那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他也不想在别人心里留下牵挂,替他伤心,所以神情就淡淡的。 花小蝉一见房景毓比划手势,心里咯噔一下,这才知道房家五相公原来是个哑巴。 不过她也紧紧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脸色又恢复正常,对着房景毓摇了摇头,她看不懂他要说什么。 房景毓见了,只好又重新比划,这一次他先是用手指了指茶盏,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插进茶盏里,示意茶水凉了。 最后又摇了摇头,表示他不喝凉茶。 第五章出去吃饭 这回花小蝉总算是懂了,她上前重新拿起茶盏准备给房景毓倒一杯热茶。 不过等茶盏拿到手里的时候她却犹豫了,如今豫中大旱,水源不知道有多珍贵,就这么倒了也太可惜了。 “那个,我能不能把它喝了,我……我有些口渴了!” 花小蝉说着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房景毓的眼睛。 房景毓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花小蝉,然后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 花小蝉见了,高兴的笑了笑,刚把茶盏放在唇边又犹豫了。 她是一个丫鬟,丫鬟是不能用主子所用的茶盏喝茶的。 可花小蝉眼睛瞧了一圈,虽然桌子上还有几个成套的茶盏,但她却都不能用、 花小蝉眼珠一转登时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就把茶盏举起来。 努力仰着脖子张大嘴,让茶流进口中,然后意犹未尽的抹抹嘴唇。 房景毓被花小蝉的动作惊的皱了皱眉,不想花小蝉小小年纪竟活的这么小心翼翼。 到底是经历了多少事,才会变得这么乖巧伶俐又懂事。 心里不由再次替花小蝉感到怜悯起来。 “我再去给公子倒一杯!” 花小蝉喝了茶,冲房景毓笑了笑,转身去倒茶,身后房景毓慢慢的弯起了唇角。 花小蝉不但声音好听,笑容更是让人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瞬间觉得什么烦恼都没了似的。 他虽然不想表现的太热络,还刻意有些疏远。 但花小蝉的表现,又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花小蝉很快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给房景毓,然后又退到了一边乖乖的站着,等着吩咐。 房景毓也不喝茶,看着花小蝉,又比划了一番。 ——你叫什么?? 花小蝉不是很明白,房景毓就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花小蝉还是摇摇头,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笔墨,指了指道: “公子不妨写下来,我认得些字!” 房景毓显得有些吃惊,一般穷苦人家的儿女根本没有机会上私塾。 更何况是姑娘家家的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房景毓还是拿起笔在纸上写出了想要问的话。 然后举起来给花小蝉看。 花小蝉看了一眼,乖巧的张口道: “奴婢叫花小蝉,花好月圆的花,蝉不知雪的蝉!” ——花小蝉!!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名字! 房景毓点了点头,花小蝉竟然真的识字,谈吐间竟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儿。 竟像是大家闺秀,文雅贤淑。 花小蝉识字对他来说这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随后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等拿起来一看,写的是, “我叫房景毓,良辰美景的景,钟灵毓秀的毓!” “我知道,大娘跟我说过!” 花小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房景毓听了嘴角不觉擒起一抹笑意,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花小蝉来。 只见她眉如青黛,眸如清泉,瞳孔漆黑,桃腮带笑,眉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不过,房景毓很快发现花小蝉额头红肿,不由皱了皱眉。 于是就用手指了指花小蝉的额头! 花小蝉以为房景毓是说她脸上有东西,于是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 房景毓又摇了摇头,花小蝉只好又用袖子使劲在脸上抹了抹。 房景毓再次摇头,这次直接转动轮椅朝花小蝉靠近。 待离的近了,这才抬手直接指向花小蝉的额头。 轻轻的触摸了一下。 花小蝉疼的脑袋一缩,这才明白房景毓的意思! “这个包是我不小心撞的,不碍事!” 花小蝉摆摆手冲房景毓笑笑。 实际上这点疼痛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上一辈子她得的是肺痨。 每此发病疼的她生不如死,这一世身体健康,她已经很开心了! 房景毓有点疼惜的看着花小蝉,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疼吗?” 花小蝉聪慧,读懂了房景毓的唇语,摇了摇头道: “一开始很疼,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大娘已经给我抹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 房景毓闻言忽然抬手轻轻的将手指放在花小蝉的额头上,然后缓缓的揉了揉。 花小蝉开始吓了一跳,下意思的就要躲开,房景毓用另外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继续揉!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花小蝉忽然有些心跳加速。 方才房景毓一抬手,衣袖便带起一阵风,一股淡淡的墨竹香窜进花小蝉的鼻孔。 花小蝉猛吸了一下鼻子,还挺好闻。 不管是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跟一个男子处这么近,倒是很不习惯。 但她也不敢乱动,只能乖乖的站着! “五哥儿,开饭了,快……哎呦……娘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房大娘一开门见到此情此景,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暧昧的笑容,说着又退了出去,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大娘~” 花小蝉羞的脸都红了,身子往后一退就要跟出门。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把房景毓给忘了,于是就转过身来准备推房景毓一起出去。 刚一回头就看见房景毓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登时脸又红了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公子,开,开饭了,我推公子出去!” 花小蝉站了一会儿道。 说着上来准备推房景毓出去吃饭。 房景毓摆摆手,示意他一向都在屋里吃饭。 花小蝉看懂了房景毓的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后,抿了抿唇道: “奴婢是来伺候公子的,既然公子要在屋子里吃,小蝉这就把饭菜给公子端过来!”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消瘦的身子,心想,若是花小蝉把饭菜端过来,她少不得要等他吃完才能吃饭。 看她方才喝茶的动作,想必此时早就已经饿了。 于是又忽然改了主意,打了个手势,指了指外面,然后又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 ——我忽然不想在屋子里吃了,我们出去吃! 花小蝉见了在心里揣摩了一番,顿时明白过来, “既然公子想去外面吃,那奴婢就推公子出去!” 说着就过来推房景毓出去。 两人一到大厅,就见房家所有人围了满满一桌等着开饭。 听见声音全都齐齐回过头来看他们。 尤其是在看到房景毓破天荒的出来吃饭时,所有人脸上都是一个表情,显得十分惊讶!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五哥儿今天居然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大娘子张瑞兰率先说了一句。 被自己的相公给瞪了一眼,张瑞兰翻了个白眼。 房李氏也白了一眼张瑞兰,招呼花小蝉跟房景毓坐到她那边, “别理他们,难得五哥儿肯出来一回,老三娘子,快去,再添一副碗筷。” 第六章我不吃荤 花小蝉将房景毓推到房李氏身边, “大娘,还是我去吧,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花小蝉说着就要去厨房,却被房大娘给叫住了,冲她说道: “你刚才叫自己啥??” 说完不等花小蝉答话,又接着说道: “大娘不是跟你说了,买你来是为了让你给我们家五哥儿当娘子的咧,不是真的叫你来当丫鬟的。” “之所以对外说你是我们家的丫鬟,这是为你考虑,以免将来……” 房大娘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了。 当着房景毓的面,后面的话有些不好说出口。 不过花小蝉还是明白了房大娘的意思,心里感动不已,直对自己说自己找了个好人家。 “大娘,不必说了,你的意思小蝉明白了,小蝉已经把自己当做房家人了!” 花小蝉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她把自己当成娘子算是房家人,把自己当丫鬟,这也算是房家人。 老三娘子杨红梅,紧接着对花小蝉道: “小蝉,你还是没明白娘说的意思,娘的意思是说叫你不要把自己当丫鬟。” “以后叫五哥儿要叫相公。” “叫我们要叫嫂嫂,管大娘要叫娘!” 花小蝉听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偷偷拿眼觑了一眼房景毓。 见房景毓神色淡淡的,低着头糯糯说了一句: “可是我们还没拜堂成亲,怎可叫相公!” 房大娘听了,不由叹口气, “傻丫头,你既到了房家就算是嫁到我们房家了。” “你就是我家五哥儿的娘子咧,以后就这么叫,懂吗?” 突然管一个不认识的人脚下相公,花小蝉心里颇不是滋味。 没想到这就算是把自己嫁了。 没有凤冠霞帔! 也没有亲朋好友! 也没有爹娘相送! 甚至连堂都没有拜。 一股说不清的酸楚占据自己的心。 花小蝉想这就是自己的命。 也没说什么,抿了抿唇,重重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大娘!” “知道了还管我叫大娘,你应该叫我啥!” “娘~” “欸!这就对了!” 杨红梅趁热打铁,指着房景毓忙接着问道: “那你该叫五哥儿啥……” 花小蝉头低的更低了直垂到了胸口,半晌也不见答话。 杨红梅又催促了几句,房大娘也在旁边着急,也催。 花小蝉只好说道:“……相公!” “叫啥,大点声,娘年纪大了耳朵有些不太好使!” 花小蝉头抬起来一些,咬了咬唇,慢慢吐出一句, “相公!” “欸,没错,没错,以后就叫相公,五哥儿,你快应一声!” 房大娘用手捅了捅房景毓,房景毓不为所动,花小蝉又把头低了下去。 心里想着可能是房景毓不喜欢她,所以根本没有把她当娘子。 不过花小蝉也并不感到难过,这桩婚事本就是让人有些尴尬,房景毓的表现也在情理之中! 花小蝉一扭头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拿了一副碗筷来,动手给房景毓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嘴唇翕动半天,好不容易才吐出来一句话: “相公,吃饭!” 房李氏在一旁笑道, “小蝉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相公,娘果然没有看错你。” “来娘给你夹块猪肉,娘亲自下厨特意又给你加了一盘菜,快吃。” 房李氏说着给花小蝉碗里夹了两块猪肉,剩下的全给了房景毓。 花小蝉看着面前的猪肉,咽了口唾沫,并没有急着动筷子。 自从重生过来之后,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一块的猪肉。 花家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买三五两猪肉包饺子。 几两猪肉配两根白萝卜,吃到嘴里尽是萝卜味。 倒是半点肉味也没咂摸出来。 没想到她刚到房家就有了肉吃。 这么大块的肉,奶奶见了肯定高兴。 等什么时候自己能回去了,一定也要带一块儿这么大的猪肉回去给奶奶尝尝! 张瑞兰不悦的咕哝了一句, “娘,你也太偏心了,好不容易今天有肉吃,而且就那么几块,你怎么全都夹给老五他们了,我们还没吃咧。” “他们吃了又不干活,这肉应该留给家里的男人吃才是咧!” “时金今天去给人家垒了一天的灶台,累的可不轻咧!” 周八妹听了,忙插话道: “还有我们家石铁,他可是赶了一天的集卖竹筐咧” “今天可是卖出去五个竹筐,怎么说也得吃两块肉!” 房时金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张瑞兰: “五哥儿身子弱,肉给他吃,我身体强壮,不吃也没什么!” 周八妹听了接过话道: “五哥儿就算了,也算是自家人,小蝉这丫头可是什么活都没干,才来就要跟我们抢着吃,以后还怎么得了。” ”咱家也不比以前富裕了,可以养个吃闲饭的!” 今年年头不好,家里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好不容易房李氏愿意把去年剩下的一块腊肉拿出来,他们早就直勾勾的看着了。 只等开饭,就可以吃了。 没想到房李氏直接把肉夹给了花小蝉和房景毓两人。 他们几个是一块没有。 也难怪张瑞兰抱怨! 房李氏听了一眼眼瞪了她一眼,气道: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老四娘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问问,你刚来房家的时候,我是没让你吃,还是没让你喝。” “你是干活了,还是下地了。” “方才在来的路上,我的咳疾又犯了,多亏了小蝉给了我一个药包。” “我这才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你们一个个又做了什么?” “就知道动嘴皮子吵,你们不把我气死就我就烧高香了。” “小蝉吃块肉,那才是理所应当的。” 花小蝉没想到自己刚来,就引得合家不快,心里颇不是滋味。 看着碗里的肉,道: “娘,我不吃了,我不爱吃荤,我爱吃素,这肉留给几位叔叔和玉良吃吧,我喝粥就行!” 房李氏哪有不明白花小蝉的心思,哪有人不喜欢吃肉的,不吃肉的那是和尚和尼姑。 瞪了一眼张瑞兰,房大娘对花小蝉道, “小蝉呐,娘知道你听话懂事,都怨我,找了这么两个不争气的儿媳妇。” “她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们要是再嘴碎,你就跟娘说,娘给你做主!” 花小蝉心里十分感动,能够遇到这么个婆婆是她的幸运,那她就更不能吃了。 把碗往桌子中间一推,道:“娘,我真的不爱吃肉,这肉还是给玉良吃吧!” 第七章你一半我一半 房玉良正瞅着花小蝉看。 花小蝉洗完脸之后比刚才还好看。 他还没有见过像花小蝉这般好看的女孩子,盯着花小蝉傻乎乎的笑。 张瑞兰用胳膊肘捅了房玉良一下,房玉良不为所动。 张瑞兰就自己伸手把小蝉碗里的肉夹出来放到了房玉良碗里, “娘说的对,还是小蝉懂事,我们家玉良正在长身体,天天看书多费脑子,正好吃肉补补!” 张瑞兰手快,房大娘气的直拍桌子, “没听说过吃肉可以补脑子的。” “老大媳妇,你也不害臊,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还不把孩子给教坏了。” “一块肉你也要抢,像什么话呦。” 房大娘说完,房景毓就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花小蝉见了,忙站起身去推房景毓,匆忙之下张口道:“公……” 刚说了一个字,见房大娘拿眼看着她,花小蝉羞涩的低下头,改口道: “相公,还是我来吧!” 花小蝉推着房景毓来到屋子里,把房间里的蜡烛给点上。 然后就转身出去给萧景毓准备洗脚水去了。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回来,伺候房景毓洗脚。 蹲下身替房景毓脱下鞋袜整齐的摆在一边。 花小蝉把手伸进水里试了一下水温,然后抬起头道: “公子,可以把脚伸进去了!” 上辈子花小蝉虽然不喜欢别人伺候,总是喜欢亲力亲为。 但府中的丫鬟是如何伺候人的,她可是一清二楚。 因此虽然没有见过,却十分的熟练。 房景毓将脚伸进去,果然,水温正好,越看花小蝉越满意。 花小蝉撸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手刚一触碰到房景毓的脚,房景毓下意识的便把脚缩了回去。 并弯腰把花小蝉给扶起来,然后用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记住以后不要叫公子要叫相公,还有,你每天把水端来,我自己洗就行!” 花小蝉脸红了红,轻声道: “公……相公,还是让我来伺候你吧。” “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也是这么伺候爹爹奶奶,弟弟和妹妹的,都已经习惯了!” 房景毓却摇了摇头,然后探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油纸包来拿起花小蝉的手。 房景毓将帕子展开,将里面的油纸包放在了花小蝉的手心,示意花小蝉打开! 花小蝉不明所以,慢慢的打开来看,发现是饭桌上的猪肉: “相公,这是……” 花小蝉不解的抬起头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吃吧。 ——你这么瘦,这么小,应该多吃点才行。 花小蝉眼圈湿润了,从小倒大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在花家的时候,因为重男轻女的原因,父亲就只知道叫她干活,照顾弟弟妹妹。 家里就算有好吃的东西也都是先给弟弟妹妹吃,剩下的才能轮到她! “公子,你为什么对小蝉这么好?” 花小蝉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抬起头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抬手轻轻替花小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你叫我相公,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快点吃吧,不然就凉了! 房景毓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一直把那几片肉揣在怀里,就是怕凉了! 花小蝉重重的点点头,迫不及待的把肉放在了唇边,张口就要咬。 然而,她想起来房景毓方才好像也没怎么吃东西,于是就分了一半给房景毓, “相公,我们一起吃,你一半我一半!” 房景毓摇摇头: ——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相公方才不是也没吃么,张嘴,我喂给相公吃!” 花小蝉身子往前一倾,将手里的肉送到了房景毓唇边,歪着脑袋,俏皮的盯着他。 “相公你快吃!” 房景毓收回目光,嘴角擒着淡淡的笑意。 伸出手握住花小蝉柔弱无骨的小手,然后把肉放进了自己口中,细嚼慢咽。 花小蝉的手很小,却肉嘟嘟的,握在手心里就像是握着一团棉花。 花小蝉见房景毓吃了肉,开心的眯起眼角笑了笑,像是两个弯弯的月牙! 然后张大嘴把肉塞进了口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十分的满足。 正吃着房景毓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在花小蝉的怔忪中,房景毓用手抹去花小蝉嘴角的残渣。 动作十分轻柔,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宠溺。 花小蝉一见房景毓要把肉渣给扔掉,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房景毓的手,含进了口中,将肉渣快速吞了下去, “肉渣也是肉,不能浪费了!” 手指被花小蝉含在口中,一股奇怪的感觉涌遍全身,腹内一热,房景毓忙把手缩了回来。 脸上已是飞起了一抹红晕,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把眼神移开。 花小蝉吃完舔了舔唇角,抬头一看房景毓脸色有些红,担忧的问道: “相公,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用手摸了摸房景毓的脸, “哎呀,相公你的脸好烫,是不是生病了,快让我看看。” 花小蝉伸手拉过房景毓的手就要给他把脉,房景毓手一缩,花小蝉抓了个空,再看房景毓,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弄的花小蝉有些不知所措。 “相公,我……” 花小蝉以为房景毓是在嫌弃她,一时默默的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脸上落寞的神情没能逃得过房景毓的眼睛, ——我没事,可能是被热水给熏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花小蝉听了,这才觉得好受些,不过还是开口道: “相公,我下次一定会先征求相公的意见,没有相公的允许,我绝对不会再碰相公的!” 房景毓听了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好像没有说不可以碰他。 花小蝉见房景毓不说话,就当房景毓是默认了,见房景毓洗完了脚,就把洗脚水端了出去。 一个木盆加上水,还是有些重,花小蝉端的有些吃力,小脸憋的通红。 房景毓见了,又是一阵疼惜! 不过他这个样子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 十岁那年上山,他被人推下山,跌下山坡摔折了腿,从此就只能靠着轮椅代步。 同年又生了一场病,后来病好了,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而且这身子也自小羸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他这个样子,不管谁嫁给他,都会受他连累。 还是别给自己或者别人留下希望了,房景毓这样想着。 等花小蝉再次进来的时候,房景毓已经坐在书案边拿着本书翻看,花小蝉累了一天,此时只想快点睡觉。 不过。 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花小蝉看着那床有些眼馋。 第八章你在害怕我吗? 床上的被子十分的干净整洁,叠的整整齐齐,想必手感也非常的软,一定是棉花做的。 不像她的被子是芦苇做的,又硬又破,一到冬天冻的她直打哆嗦。 花小蝉现在是又累又饿,恨不得立即躺上去休息休息! 还有那玉枕,躺起来肯定很舒服! 花小蝉不舍的收回目光,偷偷拿眼看了一眼房景毓。 房景毓看书正看的入神,似乎忘了还有花小蝉这么个人。 花小蝉也不敢一个人先睡,而且她要是把床占了,房景毓就没有地方睡了,于是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将就了。 这一坐下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哐当!!” “啊呀~” 花小蝉睡得正香,身子一晃连人带凳子都歪倒在一边,她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疼的叫出声来,瞌睡也醒了,把房景毓也给吓了一大跳。 房景毓急忙放下手里的书去扶花小蝉。 花小蝉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胳膊,用手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 见房景毓看着她,花小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 “对不起,惊扰到了相公看书,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房景毓有些心疼的缩回目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蜡烛,才知道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 于是朝花小蝉打了个手势: ——我们休息吧! 说着用手推着轮子朝床边移去! 花小蝉偷偷拿眼觑了一眼房景毓,他的意思是要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咕咚!! 花小蝉咽了一口唾沫,脸红到了脖子根。 房景毓走到床边,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花小蝉站着不动,脸颊通红。 房景毓猜到花小蝉在想什么,心想花小蝉是不是误会了,她才多大。 那么小的一个丫鬟,就在意这些了?? 她应该连男女之事都不懂吧。 那一定是才刚来,有些拘谨! 想到这里,房景毓就又对花小蝉打了个手势: ——你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睡觉! ——你不是困了吗? 花小蝉还是站着不动,房景毓见了拧了下眉心: ——你是在害怕我吗?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再不睡,天就该亮了。 花小蝉其实是不好意思,并不是害怕房景毓。 只是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她怎么说心里年龄也已经过了十八岁了。 忽然叫她跟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一起,还是有些不习惯! 会脸红心跳。 眼看着房景毓催了两边,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她这会儿要是再扭捏的话,房景毓就又该误会了。 想到这里花小蝉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相公,我替宽衣,”伺候房景毓脱衣服。 ——我自己来! 看着花小蝉手下有些紧张和生疏,连衣带都解不开,房景毓在心里叹口气,按住花小蝉的手,然后自己宽衣。 他同花小蝉一样,也不喜欢别人伺候,虽然行动有些不方便,但还是喜欢事事亲为。 若花小蝉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他可能也会不好意思,不过花小蝉年龄还小。 他现在只当花小蝉是个邻家小妹妹。 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杂念! 房景毓脱完衣服上了床,身子往里边挪了挪,给花小蝉让出一个位置。 房景毓仰面躺着,为怕花小蝉不好意思,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用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把蜡烛吹了,休息吧! 花小蝉看了一眼已经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声音弱弱的道: “能不能不吹蜡烛,我怕黑!” 房景毓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答应,一抹欣喜涌上心头,看着房景毓旁边的空位,硬着头皮躺下,不过一颗心砰砰直跳,呼吸不由加快。 双手放在身子两侧,身子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似乎是感受到花小蝉的紧张,房景毓拿过她的手在花小蝉手中写了一句话: ——别紧张,习惯就好了! ——放心睡吧,有我在! 房景毓的手很温暖,包裹住花小蝉的手,另一只手在手心里不停的划来划去,有些痒,花小蝉咬牙忍住了把手缩回来的冲动。 这样一来,花小蝉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紧张了,一直到房景毓把手松开,她才感觉好了些。 深吸一口气,花小蝉把脑子里的杂念抛出脑海,这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房景毓扯过被子替花小蝉盖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侧头去看花小蝉! 花小蝉因此慢慢的冷静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房景毓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知道花小蝉已经睡着,微微侧过头去看她。 花小蝉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嘴角弥漫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狭长的睫毛如一把翘起的扇子,烛光下映出一片淡淡的影子。 脸颊上的红晕还来不及散去,粉嫩粉嫩的可爱极了。 这么仔细一看,五官也很精致,小小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轻啄一下。 房景毓到底还是忍住了,他怕惊醒了花小蝉。 花小蝉做了个梦,她梦到了一只神兽,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这只神兽有着狮子的头,老虎的眼睛,麋的身子,龙的鳞和牛的尾巴。 花小蝉敢肯定这说书人口中经常讲到的神兽麒麟。 它可是祥瑞的化身。 花小蝉正看的入迷,不想麒麟忽然朝她冲过来,花小蝉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挡,眼前的麒麟却忽然化作一道光钻入了她的眉心。 花小蝉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屋子里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天色已经朦胧亮起,外面鸡已经叫了五更。 花小蝉瞧了一眼熟睡的房景毓,蹑手蹑脚的下床来,穿好鞋袜之后,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出去了。 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花小蝉站在院子里伸了伸懒腰,然后开始练习五禽戏,这是她上辈子每天晨起必做的事情。 五禽戏乃是养生功法,只因上辈子她体弱多病,所以爷爷就教了她五禽戏,每日让她晨起时做一遍,能够达到强身健体的之效。 只可惜她的病太重,最终还是没能挨过去。 如今每日晨起打五禽戏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只是不知道这细胳膊细腿的身子,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 练了一会儿五禽戏,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不过身子倒是轻快了许多。 而此时天也已经蒙蒙亮了,花小蝉就一头钻进了厨房,开始准备做早饭。 花小蝉在厨房找到一些芋头,土豆,茄子,以及白菜,这些已经比她家强很多了。 榆钱镇背靠山,面朝水,虽然今年水位下降了不少,倒是还能吃上一些新鲜蔬菜。 看着面前的各色蔬菜,苏小小琢磨了起来。 她上一辈子可是连御膳房都进过,吃过的美食也不计其数。 就算是蔬菜,她凭着一双巧手也能做的十分美味。 第九章能看见个人信息 花小蝉系上围裙,先是往锅里添上七八瓢水,足够七八个人的量。 房家总共十几口人,除了房家二相公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之外,家里还剩下好七八口子,这添水少了可不行。 添上水之后,又拿了两个红薯切成块丢进锅里,然后放上竹篦子,把芋头洗干净给放在篦子上。 厨房里没有找到窝窝头,倒是还有些高粱面,花小蝉寻思着待会儿烙几张杂粮饼饼,然后才盖上锅盖开始烧水。 烧水的功夫,花小蝉又把菜给全部淘洗一遍。 一一切好,等做完一切之后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 花小蝉用陶碗舀了半碗玉米糁倒进锅里,一边倒一边开始搅拌。 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就开始炒菜。 花小蝉个子还小,要踩在凳子上才能炒菜。 将准备好的菜一一倒进锅里,翻炒起来。 一共做了三样菜,一个酸辣白菜,一个红烧茄子还有辣椒炒土豆,弄了整整三大盘。 等全部做完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花小蝉的肚子也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看着做好的饭菜吞了口口水,到底是忍住没有动手。 之后又将饭菜给盛好,端上了桌,等准备好一切之后,大家也都陆续起床了。 “什么味这么香,娘,不是说好今天我做饭么,怎么您一大早就起来了?” 杨红梅穿戴妥当,闻着香味,寻了过来。 见到花小蝉正在摆碗筷,倒是吃了一惊。 “小蝉……这些都是你做的?”杨红梅盯着花小蝉打量道,见花小蝉咧着嘴笑笑,啧啧两声,道: “是个能干的丫头,不过,你刚来,这身高还没有灶台高呢,以后这些活还是我来做吧,以后你有的是时间!” 杨红梅说着暧昧的笑了笑,花小蝉羞的低下了头,她还没想好将来要不要嫁给房景毓。 说话的功夫,房家老四与四娘子一道出来,脸上的样子显然是还未睡醒,打着哈欠, “一大早的就开始吵,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不过两人一睁眼,看到满桌子的饭菜,登时就住口不说了。 周八妹当即笑道: “呦,瞧瞧这菜,闻着就香,老三不是我说你,你那手艺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咧。” 杨红梅笑道: “说我不如小蝉,那你以前还整天吃我做的饭,你别吃啊,以后想吃自己做去,我可不伺候你!” 房石铁用手捻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 “三嫂别听她胡说,你做的饭一样好吃,嗯,小蝉这手艺也不差!” 小蝉见她们拌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说道: “我去叫娘和大嫂还有相公他们起来吃饭。” 说着解下腰间的围裙就朝后院走去,挨个敲门。 然后又打了一盆清水端到房景毓房间,一进门就发现房景毓也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坐在轮椅上。 见到花小蝉进来,视线就落在了花小蝉身上。 昨天她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再加上紧张和羞涩一直没有看清楚房景毓的长相,只搭眼一瞧,知道长的不差。 不想这一抬头,发现房景毓面容十分隽秀,眉峰内敛,双目炯炯有神,眼眸深邃,一缕秀发闲闲的遮住半边额头,露出半边张病容,。 花小蝉在心里想这样的人要是不是哑巴该有多好,这么一想,花小蝉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她很想知道房景毓的过去。 没想到这个念头一起,眉心微微一热,很快一行小字就出现在面前: 姓名:房景毓 年龄:虚岁十八 出生日期:甲戌年七月七日申时 性别:男 优点:心地善良,博学多才,会琴棋书画,诗书礼乐,骑马射箭,以及策论, 乃麒麟转世之才。 缺点:体弱多病 心愿:想要一展抱负,建功立业。 经历:二岁背诗,七岁作赋,十岁考中秀才,同年生病口不能言,后又从山坡上跌下成了残疾,从此闷闷不乐。 花小蝉一看这些小字吓了一跳,难道这些就是房景毓的经历,想不到房景毓竟如此聪慧,二岁就能作诗! 她可是五岁上才学会认字,跟房景毓一比,她着实笨了些。 不过这麒麟转世之才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的相公是麒麟么? 那么她昨天夜里梦到的麒麟是?? 花小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咳咳 房景毓见花小蝉一直盯着他,打手势也看不见,只好咳了两声来提醒。 花小蝉这才回过神来,手里的水不知何时已经洒了大半。 “我……我再从重新打一盆水来!” 花小蝉说着转身跑了出去,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捂着胸口直喘气,心里在想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居然让她看见了房景毓的经历,连出生日期等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花小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哪有幻觉会是这样的。 她刚想要了解房景毓,房景毓的所有信息就摆在了眼前,这不胡扯么? 花小蝉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就只好作罢,暂时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随后又重新打了盆水替房景毓梳洗。 然后推着房景毓去大厅吃饭。 房石金因为要去隔壁村子给人垒灶台,匆忙扒了两口饭,拿了一张杂粮饼就走了。 杨红梅与房石铜也早早的就下地了,他们要赶在下雨之前把地里的花生给弄回来。 不然一场雨下来,怕是花生都要在地里出芽了。 桌子上就只剩下大娘子张瑞兰与四娘子周八妹,三房刚五岁的女儿房良娣,还有房家四相公房石铁,加上房玉良还有房大娘七八口人。 这次几人见到房景毓出来吃饭,没有了昨天那般惊讶,而且这次张瑞兰与周八妹也没有再争吵,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 不过看那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花小蝉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粥,一面想方才的事,她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忽然会变成那样,就好像自己一下子拥有了什么法术一样。 想到这里,花小蝉决定再试一试,眼神在张瑞兰和周八妹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周八妹身上。 眉心微微一热,周八妹的信息便出现在眼前: 姓名:周八妹 年龄:二十八 优点:伶牙俐齿 缺点:爱搬弄是非,小心眼 愿望:想要替房家开枝散叶 主要个人经历:五岁母亲去世与父亲相依为命,八岁那年冬天被人推下水,差点没命。 十岁被人欺负用砖头打破了人的脑袋,被罚跪在雪地里一个时辰,十八岁嫁给房石铁,至今无孕。 花小蝉看完了周八妹的信息,心里不由感叹一句,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只要她以后不为难自己,自己还是不要与她计较了。 第十章能站起来了 正当花小蝉准备再去看张瑞兰的时候,房玉良忽然放下了筷子: “娘,我吃饱了,我去上学了!” 说着朝花小蝉做了个鬼脸,背起书包就跑出了家门。 房景毓眉心微微一皱,张瑞兰说了一句: “慢点。” 房大娘嗔了房玉良一眼,紧接着说出一句: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花小蝉被房玉良逗的一笑,一见房景毓看着自己,忙又把头低下了,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说起来房玉良比她还大了一岁,小孩子跟小孩子一起自然是没什么拘束。 花小蝉也没想那么多。 吃了饭,花小蝉抢着收拾碗筷,等把碗筷收拾完,张瑞兰也赶着一几只羊出门了。 周八妹正在帮自己的相公往板车上装竹筐,准备拉到到集市上去卖。 花小蝉把房景毓推回屋子里,在屋子里找了个篮子也准备下地干活,却被房大娘给叫住了, “小蝉啊,你就不用帮忙了,今天天气好,五哥儿也好久都没有出门了,你推五哥儿出去走走。” “等闲下来,娘再陪你去街上裁两尺布给你做身衣服。” “你来的急,家里什么也没准备,叫你受委屈了。” 花小蝉摇摇头, “娘,小蝉一点都不委屈,能吃饱饭,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房大娘笑笑, “你呀,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把篮子给我吧,你快去陪陪五哥儿,不用着急回来,午饭你三嫂会回来做,你们好好玩!” 周八妹帮房石铁绑完竹筐,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就咕哝了一句: “娘,你也太偏心了,我们都忙的脚不沾地,小蝉闲着也是闲着,房家难不成还真要养一个吃闲饭的。” 房大娘瞪了周八妹一样,将手里的篮子往周八妹手里一塞, “天天就你话多,走,跟我下地去。” 周八妹不情愿的跟着房大娘走了,花小蝉就只好去了房间。 房景毓依旧在房间里看书,见到花小蝉进来,直接拿起笔面无表情的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去忙你的吧!” 花小蝉站在门口,软软开口道: “相公,娘说了,让我推你出去走走!” “我刚来,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不如相公领着我转转,等熟悉了,我再出去!” 房景毓听了略有迟疑的点点头。 花小蝉见房景毓答应忙上来推房景毓出去,出了大门,回身把门给锁了,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相公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没有,小蝉陪相公去看看?” 房景毓想了想打了个手势,连比带划: ——那就去河边走走吧! 花小蝉点了点头,顺着房景毓手指的方向朝河边走去。 等到了地方,花小蝉才知道原来这河紧挨着山。 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大山,花小蝉不仅技痒起来。 这山上说不定有不少草药,若是寻了来,她便能给人看病了。 “相公在此休息片刻,我去那山上看看有没有药草,若是有便采了来配药方!” 房景毓心里微微一惊: ——你还懂医术?? 花小蝉点了点头,道: “也不会什么医术,就是家里奶奶常病,跟着前来的大夫学了些药理,能辨认些简单的药材!” “相公等着我这就去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花小蝉不等房景毓再比划就朝山脚下跑去,手脚并用朝山上爬,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丛林间。 这山间多老虎,野兽,可惜房景毓比划的手势花小蝉没有瞧见! 房景毓在河边等了半个时辰没有见花小蝉回来不由有些担心,想着现在是白天,野兽应该不会出来,这才微微放下些心来。 不过也只是一点。 花小蝉这丫头也太鲁莽了。 但他腿脚不便,又不能说话,只能继续等。 吼~ 忽然山上传来老虎的吼声,房景毓骇然变了脸色,再也等不及,用手推着车轮往山脚下移动。 没曾想被一个石头给卡住了,轮椅卡在石缝里动弹不得。 房景毓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轮椅给弄出来,反而出了一身的汗。 正当他要舍弃轮椅,就是爬着也要去救花小蝉时。 山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房景毓顺着声音的方向微惊看去,就见半山腰的荆棘丛像是被大风吹动般哗啦啦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穿梭。 就在房景毓以为是什么野兽的时候,花小蝉的脸忽然从那些杂草中冒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如蝴蝶般在绿叶之间时隐时现。 房景毓见到花小蝉,神情总算一松,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急出了一身汗水。 这东月山多野兽,寻常人是不敢往山上跑的,除非是经验老到的猎人。 不过很快房景毓见花小蝉走路似乎不太对劲,以为她受了什么伤,眉心不由一拧,再次担心了起来。 待花小蝉走进了才晓得原来是虚惊一场,就见花小蝉用裙子兜了好些东西,慢慢的往山下走。 怀里的东西,让她走起路来像个大肚婆。 方才花小蝉一说要上山他就准备提醒来着,没想到花小蝉性子如此之急,眨眼就跑了。 看来必须得好好的给她说说了,这一次幸好无事! “啊呀~” 眼看着快要下山了,花小蝉被荆棘一绊忽然从半山坡跌了下来。 为了不让辛苦的来的成果,花小蝉紧紧护住怀里的东西,自己摔的满身是伤! 房景毓见了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一着急竟站了起来,朝花小蝉跑去! 花小蝉本来摔的七荤八素,听到脚踩石子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然后就看见了让她惊讶的一幕! 她是不是看眼花了,房景毓居然在跑?? 就在花小蝉一脸震惊的时候,房景毓已经跑到了她跟前: ——小蝉,你怎么样?? 房景毓焦急的把花小蝉从地上扶起来,担忧的打着手势。 见花小蝉看着他,眼神发怔,连怀里的一大堆东西掉在地上了都不知道,房景毓还以为花小蝉被摔傻了,朝花小蝉挥了挥手。 花小蝉回过神来,抱住房景毓,兴奋的大喊大叫:“相公,你能走路了!” “太好了,太好了!!” 花小蝉这么一提醒,房景毓才意识到这一点,在发现自己真的跑了这么远之后,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真的站起来了。 “唔~” 可惜好景不长,房景毓再次摊到在地,双腿传来一阵剧痛! “相公,你怎么了相公!” 花小蝉一面焦急的喊着,右手摸向房景毓的脉门,过了一会儿花小蝉松了一口气: “相公,没事的,你的腿还有救!” 见房景毓疼的眉心紧皱,花小蝉忙在房景毓腿上的几个穴位上按了几下,一双小手吃力的在房景毓腿上移动。 只一盏茶的功夫,那些疼痛便慢慢减轻,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房景毓定定的看这花小蝉忙活,有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之感。 想不到花小蝉不仅懂药理,对按摩也略知一二。 先是说识字,然后又说懂药理,现在又会按摩,她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第十一章麝香 花小蝉见房景毓神色缓和,便知按摩已经有了作用,见房景毓还坐在石子上,忙上前去扶, “相公,我扶你起来,咱们回家,我一定会治好相公的!” 房景毓小时候从山上摔下来,摔断了双腿,本来如果慢慢治疗的话,还是可以痊愈的。 也不知道哪个庸医居然给草草诊治了一下就完事了,害的房景毓体内气息紊乱,血脉不通,以至于双腿瘫痪。 方才之所以能够站起来,是因为全身血脉贲张,不过也只是暂时而已,只要用银针慢慢疏导,相信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很快好起来。 而且双腿很久都没有活动过,筋脉跟肌肉都有些酸软无力,从今日起必须得日日推拿才行。 这点难不倒花小蝉,上辈子的花小蝉爷爷可是个神医,她也跟着学了不少。什么都懂一些。 花小蝉把轮椅推过来吃力的将房景毓扶起来做好,然后献宝似的跟房景毓显摆自己这次的收获。 花小蝉没想到这东月山上居然有这么多的药草,还有很多蘑菇。 只可惜她这次上山没有带竹篓,只能采这么点东西。 “这是柴胡、这是黄连、这是川穹,还有三七,还有些白苏的种子!” 花小蝉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一把草种来给房景毓瞧, “等我再收集一些,就可以用这些来榨油,加上捻子,用来点灯是再好不过了,以后可以省下买蜡烛的银子!” “这些川穹的根茎正好可以给相公用,可以散淤血,通调血脉,强筋壮骨……”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相公你猜我今日在山上得到了什么??” 花小蝉一面收拾起地上散落的药材重新包在裙子里,一面抬起头朝房景毓神秘一笑。 房景毓却皱皱眉,从听到虎啸那刻开始,心就没有平静下来过,虽然花小蝉安然无恙,但他还是感觉一阵后怕。 房景毓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花小蝉将药材放在他腿上,这样她就不用辛苦的用衣服兜着走了,而且也没法腾出手来再推轮椅。 花小蝉一看懂房景毓的意思,不由冲房景毓开心的笑了笑: “还是相公聪明,想到这个办法,那小蝉就多谢相公了!” 反正药材也不是很重,花小蝉就毫不客气的将弄来的药材放到了房景毓腿上。 房景毓却忽然拉过花小蝉的手,脸色凝重的在花小蝉手心写下了一句话: ——以后不准再这么冒冒失失的,不然下一次不许你再出门! 花小蝉一见,像做错了孩子似的把头低了下来。 一想到方才房景毓也是因为她才不顾伤痛着急的站起来,心里就十分的愧疚! 声音软软的道:“相公放心,我下次不会了。” “叫相公替我担心,是小蝉的不对!” 房景毓听了,脸色这才有所缓和,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的虎啸很可能是个意外,是他多想了。 花小蝉拿眼偷偷觑了一眼房景毓的脸色,见房景毓不再责怪她,很快又咧嘴一笑。 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黑乎乎的还沾有毛发的东西来,递到房景毓面前。 “不过相公,我这次可是走了大运,喏,你看看这是什么?” 房景毓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用鼻子闻了闻,脸上显出一抹惊讶: “这是……麝香??” 麝香的来源通常是鹿,每当一只鹿快要死的时候就会把它嚼碎吞进肚子里。 所以麝香非常难得,也很名贵。 麝香不仅能够作为药用,还是一种非常名贵的香料,很多达官贵人都对麝香情有独钟。 如果在作画的时候加入一点麝香,不仅能够留下香味,还能够很好的保护画的品质。 “原来相公知道,没错,这就是麝香,可是很名贵的药材呢?” “现今一克麝香就值二两银子,这么大一坨少说也有五十多克,能够卖不少钱呢。” “我要拿回去给娘看看,娘要是知道肯定高兴。” 花小蝉掰着指头算了一笔账,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麝香只有雄鹿体内才有,而且极为不容易得到,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房景毓拉着花小蝉的手写道。 花小蝉见了,就把自己如何得到麝香的经过说了。 原来花小蝉刚上山不久,就看到了一只雄鹿,看那雄鹿的年龄少说也有五六个年头了,腹中的麝香肯定也少。 正暗恨自己不能得到的时候,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一只老虎,那只鹿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老虎给要死了。 花小蝉一直趴在草丛后面等着,一直等到老虎吃饱离开,然后跑过去把麝香给割了下来。 心里十分庆幸那老虎没有把最为宝贵的麝香给吃掉。 房景毓听了本来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好险,以后可千万不能这么莽撞了。 ——东月山有很多野兽,天黑之后一定不要独自出门! 花小蝉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走了狗屎运,现在想想也是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房景毓一说,她则忙不迭的点头。 “这不是房家五相公么,今个儿怎么出来了,这个丫头是……” 说话的是同村的李婶子,臂弯上挎了一个篮子打河边的小路上经过。 房景毓见李婶子伸长脖子看花小蝉,忙用衣袖将花小蝉拿着麝香的那只手掩了,暗中捏了一下花小蝉的手。 起先花小蝉不解,不过随后她见房景毓朝她使了个眼色,花小蝉很快明白过来。 把麝香不动声色的给藏到了袖子里,然后松了一口气似的抬起头笑眯眯的看向李婶子。 这个叫财不外漏,花小蝉还要多谢房景毓提醒。 ——李婶子安好! ——这丫头叫花小蝉,是……是我们房家买的丫鬟! 房景毓见花小蝉看懂了自己的眼神,把麝香给藏了起来,然后才神情淡淡的比划了一番。 村子里见多了房景毓打手势,所以很容易就能看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不像花小蝉要慢慢的去理解才行。 李婶子眼神毒辣,房景毓跟花小蝉两人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不过她就只瞧见花小蝉手里拿了个黑乎乎的东西,距离太远,也没看恁清楚。 不过这两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房家都落败了,家里就算还有宝贝,也不会舍得拿出来。 更何况是那么黑的一坨呢。 第十二章讲笑话 因此李婶子也不在意,装作没有看见,眼神盯着花小蝉絮叨道: “你娘还真给你找了个丫鬟,瞧瞧多水灵的一个人,五相公真是有福气!” “就是这年龄啊,太小了,怕还不到十岁吧,五相公可得好等哟。” “为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五相公你也要早点好起来才是,不然可就便宜了别人咧!” 房景毓保持着沉默,脸色很是难看,似乎不喜欢这李婶子。 眉心微微一热,这个李婶子的信息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姓名:孟萍 年龄四十五 家族成员:相公李狗子,外号‘老狗子’,儿子李业,年十八。 婆婆张老太太,小叔子李刚年三十,光棍,而且还好吃懒做,是个无赖。 优点:无 缺点:泼辣、善妒、自私自利,表里不一。 心愿:希望自己的儿子李业能够高中状元,光宗耀祖。 健康状况:较差 个人经历:不值一提。 看完这些花小蝉总算明白了房景毓为何这么不喜欢李婶子了,这个人缺点一大堆,优点是一个没有。 换做谁,怕是都不会喜欢。 不过这一次多了健康这一栏,看来这信息是会随着人的变化而改变的。 李婶子的健康状况一栏,显示的是较差,看来她身上不止患了一种病。 花小蝉看完之后冲李婶子甜甜一笑道: “婶子这是打哪来,天快晌午咧,不回去做饭??” 李婶子听了,终于止住了话头,指着臂弯里的篮子道: “正是去园子里拔了些菜,家里还炖着肉咧,就要赶回去做饭。” “这眼看着就要乡试咧,我儿子学习辛苦,可得吃好点,你说是不是。” “这可苦了我这个当娘的,天天得小心伺候着,要多辛苦就有多辛苦。” “尤其是这鸡鸭鱼肉啊,顿顿都不能少,可不像是某些人,就算是吃的再好也没用!” 李婶子说着眼神时不时的瞥向轮椅上的房景毓。 话里有些含沙射影,还故意说那么大声! 要说房景毓当初可是跟他的儿子李业同窗。 而房景毓的学识处处都比李业强,李婶子很是看不过去。 如今房景毓成了废人,他儿子李业又成了乡里第一名! 李婶子是打心眼里高兴! 她说这些话是故意揶揄房景毓的,她以为花小蝉听不懂! 若花小蝉真的只有八岁也就罢了,可她上辈子怎么说也是经历过一些家宅内斗的。 这几句话她要是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白瞎她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不过花小蝉依旧笑眯眯的,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顺着李婶子的话往下说道: “那李婶子可要多注意些身子,千万别太劳累了,这万一李相公将来高中,可还等着孝顺你呢!” 看了李婶子的信息,知道此人身患疾病。 花小蝉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见其气色瘀滞,更加肯定其有病。 而且还病的不轻,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李婶子整天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替自己看病。 以花小蝉看呐,她这病要是再不看,怕是活不长咧。 果然! 李婶子听了,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没了,讪笑两声走开,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花小蝉却注意到李婶子最后看房景毓的眼神带着一丝阴毒。 “相公,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花小蝉见人走了,颇为得意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去推房景毓。 却见房景毓放在腿上的手攥的紧紧的,骨节发白,不发一言。 “相公,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花小蝉吓了一跳,不知道房景毓为何会反应这么激烈。 花小蝉关切的蹲下神看着房景毓,慢慢的将手搭在了房景毓的手上,用力握住房景毓的手,试图让房景毓冷静下来。 花小蝉的手又软又滑,白皙如玉,手心更是无比温暖,整张脸娇俏可人。 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怕是东月冰雪都能够融化。 房景毓回过神来,见花小蝉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满含担忧。 有些于心不忍,慢慢放开了手,神情也缓和下来。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房景毓脸色很是难看,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若是哪天他走了,花小蝉可怎么办?? 这么好的姑娘,他有些舍不得!! 花小蝉见房景毓闷闷不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因为见到了孟萍这个人就不高兴?? 这似乎也不像。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房景毓不肯说,花小蝉也不好张嘴问,万一再惹到房景毓不高兴就不好了。 不过房景毓不高兴,花小蝉也就不高兴,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相公你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话说有个富商家里新纳了两个小妾,这两个小妾却整日争风吃醋,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有一天这个富商终于忍不住了,冲两个小妾吼了一句‘你们两个干脆同归于尽吧’。” “这个时候一个家丁跑了过来对富商说了一句话,富商顿时气的暴跳如雷,把这个家丁给打了一顿,然后给撵了出去。” “相公,你猜这个家丁说了什么,惹富商发这么大的火?” 房景毓不回答,花小蝉就自顾自的说道: “这个家丁说‘小的于禁,多谢老爷赏赐!’” “哈哈哈,相公,你说这个笑话是不是很好笑……” 花小蝉说完,房景毓没笑,花小蝉则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花小蝉见房景毓不笑,她也就把嘴给闭上了。 两人又默默的走了一会儿,花小蝉再次忍不住开口道: “相公,不如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吧,这次你听了保证能笑。”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书生上京赶考,半道在一个寺庙栖身,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这个书生就叫来自己的书童说‘取书来’。” “书童听了就去找寺庙里的僧人借了一本《昭明文选》。” “书生看了看直言:‘太低太低’!” “书童又拿来《汉书》。” “书生还说太低。” “书童又拿来《史记》。” “书生又说‘太低’。” “僧人惊诧不已,亲自前来问他:‘此三部书学问甚高,熟读其一,足成饱学。施主俱都嫌低,真乃大才啊!’” “书生这个时候就说:‘哪里哪里,我要睡觉,取书做枕头用’。” “相公,你说好笑不好笑……咦,相公你终于笑了……不如我再给你讲一个好了。” “从前有个小和尚和老和尚,他们住在一个破庙里……” 花小蝉一路不停的说笑话给房景毓听,房景毓本来听李婶子说起今年秋天乡试的事情,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听了一路的笑话,此时嘴角微微浮上一抹笑意。 其实他并不觉得花小蝉讲的笑话有多好笑,而是因为花小蝉的这份心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就再也没有人如此在乎过他的感受了。 他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都不会有人说过半句。 花小蝉虽然还不到八岁,却非常懂事,还懂得察言观色,尤其是学问,不仅识字,还懂得不少典故笑话。 书上那些呆板难懂的句子和人物,经过她的嘴这么一说,就变得十分有趣起来。 这样的丫头,怎么能不叫人喜欢呢。 若是…… 若是他的病能好。 他一定会娶花小蝉为妻,相濡以沫到老。 第十三章偏心 花小蝉说了一路,等快要到家的时候已经说的口干舌燥。 一进屋就先舀了一瓢水灌了几口,然后进屋子给房景毓倒了一杯热茶! 看着房景毓端起茶杯,花小蝉便出来了。 房家所有人也都回来了。 房石铁坐在院子里不紧不慢的编着竹筐。 周八妹跟房良娣在院子里摘花生。 杨红梅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房石金是个泥瓦匠,去给人垒灶台,要天黑才能回来,因此花小蝉出来的时候大家各干各的活,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花小蝉来到房大娘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声,打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把门给关上了。 房大娘见花小蝉行为怪异,不由纳闷起来,神情也跟着绷紧了,花小蝉的样子分明是有话要跟她说: “小蝉啊,这天还没黑,你怎么把门给关了,你想跟娘说啥?” 房大娘以为是房景毓出了什么事,不过看花小蝉这样子似乎也不像,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针线,抬头去看花小蝉,等着花小蝉开口。 花小蝉来到炕沿,从怀里掏出的来的麝香,“娘,你看!” “这是啥,黑不溜秋的,上面还有这么多的毛?” 房大娘并不认得麝香,因此对花小蝉手里的东西很是迷惑。 不明白花小蝉为什么因为这个东西弄的跟做贼似的。 花小蝉见房大娘不认得,附在房大娘耳边道: “娘,这个是麝香,很值钱的!” “麝香??” “嘘!!” 花小蝉忙嘘了一声,点了点头。 房大娘别看现在是一个乡下婆子,早些年可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她刚嫁入房家时,房家刚搬回乡下,还没有这么落魄。 这麝香她也听过,知道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价值堪比黄金,甚至比黄金还要贵重,但是一直没见过。 “这就是麝香,我的乖乖,这么大一块,得值多少钱啊??” 原来麝香长这个样子,她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花小蝉伸出一根手指。 “一两??” 花小蝉摇摇头。 “十两??” 花小蝉再摇摇头!! “一……一百两??” 房大娘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数! 一百两,抵得上房家现在一年的收入了。 而且还是房家所有人加起来一年的收入。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花小蝉点点头, “对,我这还只是估算,实际上可能比这还多些。” “娘这麝香还是放在你这里,任由娘处置!” 房大娘竖起耳朵听了听,拉着花小蝉刻意压低声音道: “小蝉啊,你这丫头真懂事,让娘少操多少心。” “但你这麝香娘不能留。” “现如今房家的几位哥儿都已经成了家,也各自都有了营生,只有五哥儿叫我最放心不下。” “娘年纪大了,万一哪一天就去了,你跟五哥儿个你们两个可怎么生活。” “这麝香还是你自己留着,要是放到我这里,还不是被那些个没眼色的东西给咂摸了去。” 花小蝉听了眉心一蹙,看着房大娘道: “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你一定能见到相公好起来。” “等相公将来高中状元,您就是状元的娘了,连皇上都会接见您的。” “大好的日子就在前头呢,娘,这些话咱以后不能说!” 房大娘携了花小蝉的手,眼圈不由湿润了,五哥儿身边有这么个贴心又懂事的丫鬟,她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房李氏一想到五哥儿的身子,就难免叹口气。 花小蝉是一个好丫头,就是不知道五哥儿他有没有那个福分了。 花小蝉见房大娘不说话,就又劝慰了一句,房大娘挤出一个笑容来, “小蝉哪,你放心,娘以后不说了。” “但是这麝香,娘还真不能要,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五哥儿,你也要替自己存点钱,别到时候……算了,不说了!” “小蝉,你懂娘的意思不??” 花小蝉点了点头,“娘,我懂。” “那要不我们把它卖了,换些银子,我想买些银针和一些药材。” “小时候我奶奶生病,经常要找大夫,我也跟着大夫学了些,有了银针我就可以自己在家替相公治病了!” 房大娘眼前一亮,“你真的懂医术??” 花小蝉这个时候也不想瞒着了,点了点头道: “会一点,以后我还会慢慢学习,所以我还需要很多东西,可是我现在没有钱。” 房大娘喜笑颜开, “这有何难,等明天四哥儿再去集市上,我让他捎上我们,卖了银子,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娘不拦着你!” 花小蝉咧嘴笑了笑,活了七八年了,今天终于可以去赶集了。 而且还是花自己的钱,一想到自己就可以买到梦寐以求的银针和各种草药。 这些草药都是山上采不来的,比如缩砂、橘皮,槟榔等,这些都是治疗房大娘肺喘胸痹的药。 先前给的荷包只能做为辅助,要想彻底治好,还是得服药才行。 房大娘听了乐的合不拢嘴,这个时候杨红梅过来叫吃饭。 看见花小蝉跟房大娘在屋子里说悄悄话,虽然觉得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饭桌上房大娘跟房石铁提起明早去集市的事情,房石铁道: “我明天可能去不了了,竹筐不够了,要不等两天你们再去。” 房大娘听了,道:“你要是不去,那我们就只能自己雇车去!” “我正好也要上街去买些针线回来,入冬之前,多绣几个帕子卖。” “要是等下雪,万一大雪封路,这个年就更不好过咧!” 张瑞兰忽然插嘴道: “娘,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正好我的胭脂水粉也用完了。” “这秋天天干气躁,我这脸上老起皮,还有这手,也跟枯树皮似的,难看死了。” 房大娘听了嗔了张瑞兰一眼: “房家不是以前的房家了,可给不出银子让你买胭脂水粉。” “你想要买,可就要自己掏钱!” 张瑞兰听了有些不高兴, “娘,你这次带小蝉上街还不是要给她买东西,怎么我买就不行了?” “你这也太偏心了!” 房大娘瞪了张瑞兰一眼, “这些年你到房家我有亏待过你吗,你刚来的时候,要什么我没有给你买?” “说我偏心,你自己长的有手有脚,难道还要等着我来伺候你。” “大哥儿给人盖房子,垒灶台赚来的银子,我压根就没见着。” “以后再说我偏心,先摸摸自己的心窝子!” 周八妹小声的在旁嘀咕了一句: “那也不能总偏着五房那边,五哥儿现在这样,您老万一去了,到时候还不是靠我们两房接济。” “我们现在存点钱,也是为了将来着想。” 房大娘没话说了。 第十四章想家了 按说一家子得来的钱都要交公,她一直纵容大房、三房和四房就是为了以后。 她要是万一走到了五哥儿前头。 五哥儿可咋活哟。 现在对这几房好点,就是为了以后让他们可以接济一下五哥儿! “四嫂,相公以后我会养活,不用你们操心。” 房景毓正在吃饭,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同时一股暖流流入心里。 花小蝉继续说道: “而且我这次上街,并没有花家里的银子,而是我自己赚的!” 房大娘一听花小蝉要把麝香的事情说出来,眼皮子就是一跳。 朝花小蝉使了个眼色。 这件事若是让大房跟四房知道了,怕不是想法设法的把银子给弄到自己手里。 花小蝉年纪还小,五哥儿又不太管这些闲事,她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花小蝉看见了房大娘的眼色,但还是说道: “我今天上午跟相公出去的时候,上山采了些药材,可多咧,等明日卖了我就有银子了!” 花小蝉也不傻,她故意隐瞒了麝香一事,只是说些别的。 周八妹听了对花小蝉嗤之以鼻: “就你,还采药??” “唬我们的吧,你能认识什么药材??” 花小蝉摇摇头,一指院子里架子上的那些箩筐道: “我没有唬你们,我也用不着唬你们!” “我真的认识药材,我不但认识,我还知道它们的用途!” “若是将来你们得了风寒或者偏头疼这些小病,我也都能看!” 花小蝉会医术的事情大家迟早都要知道,与其到时候被人发现说她藏私。 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小蝉,你这是咒我们呢,真是晦气!” 张瑞兰不高兴起来。 花小蝉摇摇头,还要再说,房景毓暗中捏了一下她的手,花小蝉就住口不说了。 反正自己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信不信就是她们的事了! 吃过午饭,大家又都忙活起来,花小蝉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然后又去后院把鸡给喂了。 在之后就坐在院子里摘花生。 今年因为大旱,很多庄稼都旱死了,所以收成不是很好。 一颗花生秧子上也就只有剩下两三个能够食用的。 这一次房景毓没有待在屋子里,而是坐在廊下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的抬起头看花小蝉摘花生。 花小蝉摘了花生不舍得吃,看周八妹张嘴将一颗颗将粉嫩的满是汁水的花生米往里送! 她只能眼馋的吧唧嘴。 咳咳!! 房景毓注意到花小蝉的神色,咳了两声,打了个手势道: ——小蝉,今晚我们煮些花生吃吧! 花小蝉一听笑了起来,眼睛迷成了一条缝,跟月牙似的,十分惹人喜爱。 不过花小蝉没有立即动手而是看向周八妹。 周八妹这次难得的点了点头。 房景毓亲自开口,她也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花小蝉坐了一下午,帮她摘了不少花生,她也不是太小气的人。 而且花生是自己家里种的,多一捧不多,少一捧也不少,花小蝉就算是再能吃,也吃不了多少。 花小蝉见周八妹不说话就当她答应了,赶紧站起身去水缸里舀水,用木盆把花生给洗干净。 然后倒进锅里,添上水。 又放了八角、桂皮、香叶还有两粒冰糖以及少许酱油进去,开始点火。 煮花生的空隙,花小蝉决定把晚饭也给做了。 本来想煮些米粥,却发现家里根本就没有米了。 今天大旱,连水田里的水都干了,稻子也全都枯死了,算是颗粒无收。 去年打的稻谷交完粮之后,也就没剩多少了。 原本指望新米下来可以吃新米,哪知会遇上百年不遇的大旱。 他们家就只能吃树皮野菜。 方圆几十里,也只有榆钱镇稍微好点,还有青菜吃。 但家里却只有一些杂粮面和去年剩下的玉米糁,那就只能还煮玉米糁吃了。 玉米糁其实吃起来比大米粥还好吃,配上红薯,吃起来又香又甜。 花小蝉能吃一大碗。 只是家里没有种红薯,那就只能光煮玉米糁了。 过了差不多快两顿饭的功夫,花生就煮好了。 花小蝉把花生捞起来放到洗菜用的竹篮中,把剩下的水倒掉,然后再重新把水添上。 依旧是在上面放了几个芋头和土豆,大火烧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花小蝉照旧用杂粮面烙了几张馅饼。 馅是用白菜叶子和粉条还有鸡蛋做的,鸡蛋是她刚才喂鸡的时候从鸡窝里捡的。 总共捡了五个,用了两个,还剩下三个,跟芋头一起煮了。 太阳西斜,门前的竹林下投下一片影子,烟囱里冒出屡屡炊烟,袅袅升起。 杨红梅与相公房石铜一人挑着一挑花生回来,院子里,周八妹正将花生杆一捆捆的抱到外面摞起来。 等到了冬天,就是烧火用的干柴,不仅如此还可以用来喂羊,两全其美! “什么味这么香,家里可是煮肉了??” 杨红梅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 花小蝉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冲杨红梅笑道: “三婶,我在做饭咧,你们快洗洗手,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杨红梅见花小蝉在做饭,咧嘴笑笑,放下挑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看来今天我们又有口福了!” 随即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小蝉啊,这家里的粮食可得省着点吃,今年粮食收成不比往年,这征粮的指标也下来了,可得交不少咧。” “这一交了粮食,可就不剩下什么了。” “家里若是没有了粮,这漫长的冬天可咋熬咧!” 花小蝉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了。 不是因为杨红梅说她,而是这句话让她想起了自己家,还有家里那一大口子人。 房家先前富裕的时候买了几亩地,所以不愁没有粮食吃,可花家就不好说了。 一想到父母和奶奶以及弟弟妹妹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心里就难受。 这眼圈也红了。 “这是怎么弄的??” 杨红梅见花小蝉不高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一想到花小蝉还是个孩子,心里比较敏感,便有些愧疚的道: “小蝉我就是随便说两句,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你咋还哭上了咧?” 杨红梅急了。 花小蝉摇了摇头,声音沉闷道: “三婶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到了我娘她们!” 杨红梅听了松了一口气,看着花小蝉道: “你这么小就离开家也不容易,不过既然到了这里,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把我们当成你的家人。” “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 花小蝉默默的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等到重新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没了泪水。 不管怎么所她现在已经是房家的人了。 就算是要哭也不能当人面哭! 第十五章赶集 “三婶我没事,叫娘出来吃饭吧,饭已经好了!” 说着转身去了厨房,开始盛饭摆碗筷。 三个鸡蛋,给了房玉良一个,房大娘一个,还有一个张瑞兰和周八妹平分! 房大娘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花小蝉, “还是你吃吧,辛苦做了一顿饭,应该的!” “只是这个头太矮了,知道的知道你快八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只有五六岁呢!” “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可还不会做饭咧,是个能干的丫头。” “你这些手艺都是跟谁学的,就连这青菜也能做这么好吃!” 花小蝉脸红了红,只好扯了个谎道: “我奶奶年轻的时候给大户人家做过厨娘,我这厨艺都是跟我奶奶学的!” “她做饭可好吃了,就是这两年身体不行了,要靠着棃仗才能走路!” 花小蝉说着又难过起来,不过这一次她忍住没有哭,脸上还挤出一丝笑容来。 “嗯,这花生怎么这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张瑞兰等人抓了一把花生,越吃越香。 房景毓也拿了花生在吃,一边吃一边也抓了一把花生给花小蝉,见花小蝉一脸满足的吃着花生,眉梢微微带笑。 “五叔笑了……娘,你看五叔笑了……”房玉良瞅着房景毓拍手道。 张瑞兰忙按住房玉良的手,瞪了他一眼: “吃花生,少说话!” 花小蝉大口大口的吃着花生,听到这话,侧过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淡的,他哪里笑了?? 吃完饭杨红梅抢着洗碗,花小蝉就去厨房烧了热水,然后端到房间里给房景毓沐浴。 房景毓爱干净,除了花小蝉来的那晚他没有好意思洗澡之外,其余每天都要洗。 花小蝉也是今天听房大娘跟她说的。 以往都是房大娘给把水准备好,房景毓自己动手清洗,现在这些活都交给了花小蝉来做。 木桶有些重,花小蝉身子太小,提不动,只能每次少装一点,来回跑了二十多趟才把浴桶给装满。 “相公,水好了,可以洗澡了!” 花小蝉放好洗澡水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叫房景毓。 房景毓放下手里的书卷,来到浴桶边,开始宽衣解带。 花小蝉见了就要离开,却被房景毓给拿住了手腕。 花小蝉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房景毓,房景毓打了个手势: ——别走,留下来帮我搓背,我……够不着! 花小蝉呐呐的点头,伺候相公是她分内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心会砰砰直跳。 花小蝉背过身去,等房景毓进了木桶这才把身子转过来,这一看不由脸红了。 房景毓背部线条匀称,皮肤光滑细腻,比女子还胜三分。 咳咳 ——你怎么站着发呆,快来帮我搓背!! 房景毓咳了两声道。 花小蝉慌乱的低下头,赶紧找来毛巾替房景毓搓背,弄的自己也是满身大汗。 不知道是被热气给熏的,还是累的! 房景毓见花小蝉脸上溢满汗水,慢慢勾起唇角,伸手一拉花小蝉的手臂将花小蝉也拖进了木桶。 花小蝉大惊失色,一点准备也没有,被呛的喝了好几口水,最后还是房景毓伸手把她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你多久没有洗澡了,身上都臭了也没察觉吗?? 花小蝉本来心里还有怨气,一见房景毓如此说,顿时羞红了脸。 今年大旱,连吃水都成了问题,更何况是洗澡呢! 算算日子,她差不多快有半年没有洗澡了。 身子痒了,也只能用手挠挠。 要不是房景毓提醒,她都快忘了这茬,也顾不得再害羞,用力搓起身子来! ——我帮你! 房景毓无声的在花小蝉耳边说了一句,修长的手指一勾将毛巾从花小蝉手中勾了出来。 花小蝉转过身去,房景毓动作轻柔! 房间里因热气而凝结出一片水雾,花小蝉被热气熏的双颊白里透红! 第二天一早,花小蝉从梦中醒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房景毓,脸上微微露出笑容,然后穿衣下床。 感觉整个身子都舒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 照旧先打了一套五禽戏,系上围裙做饭,等把饭做好,人也都起来了。 花小蝉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吃过饭跟房大娘坐着雇来的驴车去了镇子上。 两人先是来到一间颇具规模的医馆,把麝香给卖了,医馆的东家见到这么大的一块麝香,顿时喜出望外,高兴的收下了。 按照二两银子一克,先给了两个五十的银元宝,然后又称了二十两碎银子,总共一百二十两。 “这一百两元宝你自己收着,前千万别叫别人知道了!” “家里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风声,就容易遭来贼惦记!” 房大娘嘱托花小蝉道。 花小蝉点点头,从那些碎银子里又拿出了二两银子买了些药材,又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套针灸。 “这针灸咋嫩贵咧??”房大娘一听要十两银子,顿时惊的张大嘴! 店家解释道: “这针灸一般都是用真金白银做的,就是放上几十年也不会生锈,贵自然有贵的道理!” “而且我这李记药铺在这镇子上开了几十年了,从来不坐地起价,童叟无欺!” 花小蝉也跟着道:“娘,他说的没错,大概就是这个价钱!” 花小蝉其实想说十两银子已经很便宜了,像她爷爷手中用的那套针灸,那才贵咧,没有五百两银子别想买! 花小蝉验了货,开心的把针灸给装入褡裢中,然后又买药材! “你买这些作甚?”房大娘不解的看着花小蝉。 虽然卖了一百多辆银子,但转眼间就差不多花了二十两! 二十两!! 这可是一家人两三个月的收入咧! 花小蝉道:“这些都是治疗娘的咳疾和喘疾的,那荷包虽然有用,但到底是治标不治本!” “等回去之后我要用这些给娘配丸药,娘只要按时服用,只需要三个疗程,就能痊愈!” “而且丸药一点也不苦,我会在里面加点蔗糖,对了,家里的糖也快没有了,害的再买些!” 花小蝉说着,店家已经把药材给称了,用纸给包好,递到花小蝉手中。 花小蝉一面接药一面付了钱,然后又让店家把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换成两个二十两。 再把剩下的十两银子换成十贯铜钱,这样用起来也方便! 花小蝉换了钱,分了一半给房大娘,然后把所有的银子都装进身上的褡裢中,这才同房大娘准备往外走。 “让一让,让一让,大夫呢,我爹忽然晕倒了,快点过来瞧瞧……”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手里扶着一个面色蜡黄的老者挤进药店,走在前面的房大娘被推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没有看到有人么?”花小蝉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指着那汉子说道,一边把房大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算了,小蝉,娘不碍事,千万别因为我惹麻烦!”房大娘拉住花小蝉站到一边。 一个胡子发白的坐堂大夫打旁边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老者的伤势。 见老者双目紧闭,眼中有血泪流出,随即摇了摇头。 那壮汉一见,心里咯噔一下,揪住大夫的衣领,面目狰狞的吼出一句: “你这老头,什么意思,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爹给治好,信不信我把你的店给砸了!” 大夫心声惧怕,声音颤抖道: “你就算是把我打死,我也没办法,你爹体内经脉紊乱,气血上涌,导致脑补血管破裂,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第十六章第一次替人治病 花小蝉踮起脚尖扫了一眼老者的面色,证明大夫说的不假,这种病平日里看不出来,一旦发作,死亡率很大! 不过这大夫连救都不救就宣告了病人的死亡,有些不仁道,死亡率虽然很大,但也不是不能救! 他这明显是怕事,怕万一救不活,死在他手里,有损他的名声! 而且他是坐堂大夫,若是名誉受损,谁还敢再请他,岂不是自断营生! 花小蝉有心想上前试一试,可一看大汉虎目圆瞪,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的,她也不想惹麻烦! 但身为医者,也绝不能见死不救! 很快花小蝉就心里就有了一个主意,眉心微微一热,壮汉的所有信息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位大哥莫慌,或许我能救他!” 那大汉一扭头,花小蝉不过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丫头,登时涌出不屑: “去去去,哪来的野丫头,少在这里捣乱!” 说着又扭过头,瞪着胡子发白的大夫, “你这个庸医,你连治都不治就说人没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付不起银子……” “裴虎~” 花小蝉踏前一不,神情淡然的喊了一声。 正把手探入怀中准备掏银子的裴虎诧异的扭过头来,发现是方才说话的小姑娘,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放开大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吗?”裴虎一脸孤疑的冲花小蝉叫道。 “小蝉,别过去!”房大娘,急的去拉花小蝉的衣袖,手里抓了个空! “娘,没事,你别担心,我有分寸!”花小蝉回头对房大娘说了一句,随即又转过身,扬起下巴道: “我不但是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三岁时死了娘,五岁跟人打架坐过牢。” “十岁自卖自身给有钱人家做长工,整日被欺负,后来打伤了那家人的公子被官府的人通缉,从此东躲西藏。” “这些年你在赌坊当过打手,酒馆当过伙计,车行当过轿夫,最后因为调戏东家小姐被打了出来,最后做起了杀猪的勾当!” “我说的对也不对??” 花小蝉一口气说完这些,对裴虎从小到大的事迹如数家珍。 裴虎听了整个人都愣住了,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看着花小蝉,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 “你……你到底是谁??” 花小蝉淡淡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你爹。” “还请你让开!” “否则再耽误下去,你爹可就真的没救了!” 裴虎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花小蝉,但眼前已经这样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就把身子给让了开! 花小蝉走到老者身边,掏出刚买的银针展开,在老者头顶的颅会、上星、神定三个穴道分别插入三根银针。 随即解开老者的上衣,在老者心脉附近俞府、彧中、神府、步廊四处穴位各插上一枚银针,用以疏通血脉。 花小蝉作完这些,并没有停手,而是冲人群开口道:“拿刀来,谁有刀借我用一下,快!” 裴虎一脸懵,不知道花小蝉要刀作何用,但他现在已经彻底相信了花小蝉,冲着人群吼道: “没听见吗,谁有刀,快拿出来。” 最后还是大夫走了过来,从药箱里取出一把纤薄的刀片递给花小蝉: “这是我常用的刮刀,借给你用!” 他算是看出来了,花小蝉方才用银针插的这几个穴位乃是足少阳肾经之图上的几个重要穴位。 可疏通经络,散去淤血,让血脉重新畅通,正是治疗这种疾病的法子。 不过此法十分凶险,一着不慎就会导致病人直接死亡,他方才不敢轻易施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不到面前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份学识跟胆魄,李通自愧不如! 花小蝉接过刀片,在老者耳后划了一刀,很快一股黑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花小蝉神情凝重,小心谨慎的观察者,直到看到黑血不再流出,流出的是鲜红的血液之后,才淡淡的舒出一口气。 然后拔掉老者身上的银针仔细擦拭了,又插回了布囊中,贴身放着! “若是一炷香之内,他能够苏醒,就没事了!” 花小蝉说完朝裴虎一指,“你,赶紧买一瓶金疮药来,我要给你爹止血!” 裴虎听了,掏出一贯铜钱啪的拍在柜台上,“店家,来瓶金疮药!” 店家身子一个激灵收了裴虎二百钱,拿了一瓶金疮药递到他手中。 花小蝉把金疮药撒在刚才划过的伤口上,替老者止血,做完这一切,就见老者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紧跟着苏醒过来! “儿啊,这是哪??” 老者眼睛巡视一圈,最后落在裴虎身上。 裴虎激动不已,哭着喊了一声, “爹~” “神医,简直是神医啊!!” 人群爆发出一片喝彩,看花小蝉就像是在看一个神一般! “小小年纪,医术就已是这般高超,而且还会算命,这莫不是天上下来来凡间历劫的仙女吧!” 有人夸赞花小蝉! 李大夫的脸色很难看,如今风头都让一个小丫头给抢去了。 “原来是这个女娃娃救了我,儿啊,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老者感激道。 裴虎扑通一声给花小蝉跪了下去, “姑娘,你救了我爹就是我裴虎的恩人,请受裴虎一拜!” 花小蝉眼疾手快的扶起裴虎, “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要不是看在你诚心悔过,想要孝顺父亲的份上,我是不会帮你的!” “带你父亲回家去吧!!” 裴虎听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花小蝉, “你怎么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的孝顺我爹??” “实不相瞒,裴虎我近日幡然悔悟,特意去乡下把父亲接到镇子上来,没想到第一天就碰到了这事儿。” “若不是碰到了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敢问姑娘名讳,等回去之后,我一定给姑娘修个牌位,日日在家里供奉!” 花小蝉叹了一声,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裴虎这半生也算是颠簸流离,如今安定下来,她能帮自然会帮的。 医者仁心,也不会见死不救!、 “我叫花小蝉,你叫我小蝉就行,牌位不敢当。” “我跟我娘还有事情要去办,就先告辞了!” “慢着~” 裴虎拦住二人,嗓门粗大,倒是把花小蝉给吓了一跳,裴虎不好意思起来。 随即刻意放低声音,挤出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容,咧嘴道: “请二位跟我移步到我家,我今天刚杀了一头猪,还剩下五十斤猪肉,还请恩人千万不要拒绝!” “这……”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大娘,房大娘则点点头, “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那好吧,只是我们现在还有东西要买,不方便拿,这五十斤我跟我娘也实在拿不动。” “不如等我们买完东西雇辆车再去!” 花小蝉道。 裴虎一听,嘿嘿笑道: “这个不难,恩人等着,我先把我爹给送回去,然后亲自给恩人雇车。” “这种小事,怎么能叫姑娘自己动手!” 裴虎说着,蹲下身背起老者,健步如飞的走了! 留下花小蝉跟房大娘面面相觑,只能暂时留在这里等着了。 第十七章吃饭免单 “姑娘,你帮我也看看吧,你看看我这脸,一按一个坑。” “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你看能不能给我治治?” 一个衣着光鲜的老妇人瞧见方才一幕,等人走了之后,拦住花小蝉道。 花小蝉观察了一下这个老妇人的症状,发现不过是普通的水肿,这种病治起来也不难。 但花小蝉并不打算替这老妇人诊治,一来她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店家此时正用杀人的目光看着她。 二来,如果答应给这老妇人治病,这有一就会有二,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脱身。 花小蝉礼貌的道: “大娘,我刚才不过是碰运气咧,我这么小,哪里懂得这些。” “喏,大夫就在那边,你还是去找大夫吧!” 看这老妇人的打扮,应该不是差钱的那种,很可能是见花小蝉连一个快死的人都能救活,所以也想要让花小蝉给她看看。 老妇人听了,又说道,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怎么就不是大夫了,连圣一堂的李大夫都说看不好的病,就你给看好了,哪里是运气哟。” “我知道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你不但会医术,还会给人看向,老婆子我眼睛毒着呐!” “你就给我这个老太婆瞧瞧,花不了你多少时间,而且我也不是不给你钱!” 老妇人没想到自己出门会遇到一个神医,不但会算命看相,还会医术,正好他儿子也病了好长时间了。 请了多少大夫都不中用。 若是这丫头真的有几分本事,倒是可以买回家去。 看这丫鬟穿的一身破破烂烂,想必家里肯定也不富裕,只要给的银子够多,怕是不难买! 哪知花小蝉听了还是摇了摇头,方才她已经看过了老妇人的信息,知道了老妇人的心思。 这大娘心思也太歹毒了,居然想要把她买回去据为己有。 “大娘,不是我不给你治,实在是不会,你说万一把你给治坏了,岂不是成了我的过错了!” “您还是找别人吧!!”花小蝉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老妇人听了脸色微微有些不悦,她可是把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偏花小蝉还是拒绝。 “你这小姑娘,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想给我老太婆看病。” “你说你会医术有什么用,心肠咋这么狠?” “我让你给我治病,那是看得起你,不然你小小年纪,谁还会找你看病!!” “哼,不知好歹!” 老妇人瞪了花小蝉一眼,一扭身走了, “如今怎么什么人都有,小蝉哪,你别往心里去,你不给她看病,是正确的!” “这种人呐,就是有些得寸进尺!” 房大娘劝慰着花小蝉,怕花小蝉小小年纪,心里有芥蒂。 花小蝉抿唇笑笑,“娘,我没事,那边有个茶寮,不如我们去里面坐坐吧!” 房大娘见花小蝉看得开,心里也高兴,同花小蝉朝茶寮走去,两人一人要了一碗凉茶! 喝茶的功夫,花小蝉瞧见旁边有卖阳春面的摊位,不由舔了舔唇角。 看着老板熟练的把香菜、蒜末和小米辣放进碗里,撒上碧绿的葱花。 舀一勺热油往上一浇,顿时发出滋滋的响声,香味全都激发了出来。 然后再把煮好的面放进碗里,再加入一碗熬好的高汤,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刚出锅的面冒着腾腾热气,上面飘着一层油花。 早上为了节省粮食,她只喝了一碗玉米糊糊,肚子现在已经饿的咕咕叫了。 “娘,你饿不饿,要不……我们去吃碗面吧!”花小蝉忍不住对房大娘说道。 房大娘宠溺的看了一眼花小蝉,笑道:“行,别说一碗,就是吃十碗都行,娘请客!” 房大娘说着拉着花小蝉来到旁边的摊位, “老板,阳春面多少钱一碗??” “十个铜钱一碗,请问您要几碗??”老板爽快的说道。 顺便看了一眼花小蝉, “呦,大娘,这是你孙女吧,长的可真水灵。” 房大娘听了,连脸上的皱纹都带了些喜意:“行,那先来三碗!” “好咧,您请坐,面马上就来!” 房大娘一看花小蝉,花小蝉高兴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房大娘坐下后,又朝老板道: “老板,每个碗里再给加两个蛋,我那碗不要!” “娘~”花小蝉不好意思起来,哪有当媳妇的吃好吃的却让婆婆喝汤的,然后花小蝉又要了两个鸡蛋。 “娘,现在我们不差这两个钱,今天我们就大方一回,我请客!” 花小蝉说着,眼睛一直瞅着那面,老板动作麻利,很快三碗阳春面就做好了。 “二位慢慢吃!” 花小蝉说了声谢谢,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吃的太急,居然把舌头给烫了一下,房大娘见了直笑。 “慢点吃,没人给你抢,瞧把你饿的。” “唉,这要是换做以前,娘可以天天让你吃上一碗阳春面,都是这场大旱闹的!” 花小蝉只顾大口大口的吃饭,也没注意听房大娘在说什么。 一大碗面三两口就下肚了,连一滴汤都没有落下! “吃吧,吃吧,这碗也给你,不够我们再要!” 房大娘见花小蝉转眼间就把面给吃完了,又把另外一碗推到了花小蝉面前。 花小蝉也不客气,一边往嘴里塞面,一面朝老板道: “老板再来一碗,不,两碗……三,三碗……” 过了一会儿~ 嗝~ 花小蝉摸着肚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在她的面前放着五个空碗! “娘,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去结账!” 花小蝉说着准备掏钱结账,却被房大娘给按住了, “说好了这顿饭娘请,怎么能让你掏钱!” 花小蝉反过来按住房大娘的手, “不,娘,如果是昨天,我肯定不会跟您抢,但现在不同了,我有钱了,还是我来吧……” 正当两人争执着,忽然跑过来一个妇人,拉着老板就道: “吴相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你老婆刚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真的,我吴家终于有后了,哈哈哈……” “恭喜!!” “恭喜!!” “……” 周围一起摆摊的人听了一起给五相公道喜。 房大娘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说了两句吉祥话,掏出六十个铜钱递给五相公。 “老板结账,你数数看够不够??” 五相公摆摆手,小的合不拢嘴: “大娘,我娘子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打心眼里高兴,今天这面算我请你们的,好吃下次再来!” 房大娘与花小蝉对望了一眼,两人都非常高兴,没想到这次出来还遇上了这个好事。 第十八章没花一两银子 “让让,都让让……”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裴虎赶着一辆驴车也到了。 驴车上放着两个竹筐,每个竹筐里都放满了猪肉。 “恩人,五十斤猪肉,还有几个猪蹄,就当时我的谢礼,你们肯收下,就是给我裴虎面子。” “接下来咱们还去哪,我赶着驴车跟在后面,保证将两位恩人给送到家!” 花小蝉与房大娘见了那满满两大筐猪肉,欣然收下。 然后又采办了布匹、大米,和一些红豆和黑豆,还有一些杂粮。 又买了蜂蜜冰糖还有蔗糖,看见有人卖甘蔗,花小蝉又买了十几根。 她以前最喜欢啃甘蔗,还有吃葡萄,可惜这个季节已经没有卖葡萄的了。 最后又给房玉良买了些点心,林林总总差不多又花了快二十两银子。 不过这些银子,都是裴虎抢着掏钱,他们一分钱没花! 等买完所有的东西,已经快晌午了。 花小蝉与房大娘这才往家赶,裴虎亲自给她们拉车! 一路上房大娘看着车上慢慢的货物笑的合不拢嘴。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中午的时候到了家。 张瑞兰与周八妹还有房石铁听到动静出来一看,登时惊的张大了嘴。 花小蝉并没有看到房石铜的影子,她猜两人应该早早的吃过饭又下地去了。 “娘,这还没过年呢,你咋买这么多东西,把钱都花完了,这个年咋过咧!” 周八妹一见到这些东西虽然心里高兴,但一想到这些花的都是他们的钱,就一阵肉疼。 张瑞兰也差点惊掉了下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滴个妈呀,这又是肉又是米,还有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银子呦!” 张瑞兰生气的指着花小蝉: “小蝉,快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唆使娘买的,你个败家子,你以为赚钱这么容易咧!!” 周八妹也紧跟着附和道: “就是咧,感情花的不是你的钱,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先前还说房家买了个吃闲饭的,现在看来我还真是嘴下留德了,这整个一败家娘们啊~” “你可让我们咋活咧!!” “难不成后半年,你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去??” “娘,你看你,你怎么能叫小蝉这丫头给迷惑住了,这下你总该清醒了,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 房石铁也气的不行,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 他每天辛辛苦苦的编竹筐,最好的时候一天也不过卖了一百文钱,其中六十文钱都要交给房李氏。 一家人省吃俭用,到头来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钱全都花在了花小蝉身上。 买花小蝉回来是为了给五哥儿做个伴儿,他们就是再心疼,也不好说什么,可这次不一样。 先前光是把花小蝉买回来,都差不多花了四十两银子。 这还没缓过劲来呢,又是一笔钱出去了,而且还尽买些没用的。 这么多钱都够买一头耕牛了。 真真叫人肉疼。 偏房李氏还一直偏袒花小蝉。 “娘,不是我说你,你这回做的也太不地道了,小蝉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着胡闹!” 房石铁沉着脸说道。 张瑞兰与周八妹一直喋喋不休,一旁的裴虎实在是听不过去了,手里拿着鞭子,走上前来大声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我恩人又没花你们的钱,你们叨叨啥??” 裴虎长相彪悍,体型五大三粗,嗓门更是响亮,一张口,把张瑞兰和周八妹都吓的愣住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啥?? 恩人?? 她们是不是听错了,眼前这个彪形大汉居然称呼花小蝉为恩人?? “你又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张瑞兰到底是见过些世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裴虎虎目一瞪,拍着自己的胸口道: “老子裴虎,乃榆钱镇一霸,你们给老子听好了,若是有人敢为难我的恩人,就是跟我裴虎过不去……” “要是跟我裴虎过不去,那就是不把我裴虎放在眼里,那老子就要拳头伺候……” “裴虎!!”花小蝉见张瑞兰与周八妹吓得不轻,忙喝了一句,道: “这是我的两位嫂嫂,不可以对我的嫂嫂不敬。” “你把东西卸下来,就可以走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喏!!” 花小蝉的话,裴虎不敢不听,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去搬东西去了,回头看见房石铁还在那站着,眼睛一瞪道: “你,过来帮忙,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裴虎~”花小蝉朝天翻了个白眼。 裴虎咕哝一句: “我啥也没说!,就是喊人帮个忙而已,难道这也错了。” “谁叫那男人也嘴碎来着!,我就是看不过去!” 花小蝉懒得跟裴虎计较,将房大娘从车上给扶下来,她则冲张瑞兰与周八妹一笑道: “两位嫂嫂不用担心,我买这些东西没有花家里的一枚铜钱,喏,都是这位大个子掏的钱,不信你们可以问娘!” “还有车上的这些猪肉也全都是这位大个子送给我们的!” 张瑞兰与周八妹将信将疑的看向房大娘,房大娘点点头, “小蝉说的没错,这车上的东西我们一分钱都没花!” “娘,你少唬我们了,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替你们掏钱??” 张瑞兰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正卸东西的裴虎,心里有些发憷,可以把声音给降低了! 周八妹眼神一扫花小蝉,看她那神情,肯定跟张瑞兰想的一样! 房大娘道: “你们方才没听见他称呼小蝉为恩人么,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城里捡到了一个物件。” “这个物件正巧是裴虎掉的,那可是他娘临走的时候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裴虎视它为珍宝,这娘给的东西丢了,换成谁都会着急,我们就把东西还给了人家!”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他就自愿掏钱替我们买东西,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房大娘说完又接了一句: “我今年出门就带了一贯钱,喏,全在这里了,一个铜板不少,你们呐爱信不信。” 房大娘早就猜到她们会这么问,就把在路上跟花小蝉编好的说词讲给他们听。 两人都认为花小蝉会医术这件事暂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人怕出名猪怕壮,更何况花小蝉年纪还这么小,若是再遇上几个在药店门口碰上的那妇人,反而会变成坏事! “小蝉,我们走,别管她们。” 说话间裴虎已经全部把东西都卸完了,全都放到了大堂,跟两人说了一声之后就走了。 花小蝉跟着房大娘进屋,屋子里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两筐猪肉就放在旁边! 花小蝉对房大娘道: “娘,这些东西你跟她们分了吧,我买的还有胭脂水粉,你留一些自己用,这往后天干物燥,脸上不抹东西不行!” “我去见见相公去,推他出来吃饭!!” “去吧!”房大娘朝花小蝉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 第十九章我能不能要一些 等花小蝉离开后,房大娘瞪了一眼旁边的张瑞兰与周八妹,开始说道起两人来。 两人听说这些东西真的没有花一分钱,而且还有她们的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不管房大娘说什么她们只管点头称是。 “娘,您说的对,是我们误会小蝉了,待会儿我们亲自给小蝉赔罪!” “嗯,娘,你别生气,这回我们没有把话说清楚就胡言乱语,你怪我们说我们两句也是应该的!” “娘,您看这些肉……我能不能给我娘家拿一些……” 房大娘瞪了周八妹一眼, “你还没被你那混账爹给害够,天天就知道惦记着那个老货。!” “我跟你说,这些肉全都是给花小蝉的,别的东西分分也就罢了,这肉谁也不准动!” 周八妹听了,脸色很不好看,但她也不敢忤逆老太太,只好把嘴给闭上了。 花小蝉来到后院推开门,发现房景毓坐在桌子边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见到她进来,忙用书把纸给盖住了,生怕她瞧见一样! 花小蝉也不在意,文人嘛,总会自己做一些诗词什么的,不想叫人看见。 “相公,你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 花小蝉走到房景毓身边,一脸笑意的说道。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摇了摇头。 花小蝉不高兴的撅起嘴,撒娇道: “相公,你就猜猜嘛,就一次??” 房景毓不忍心见花小蝉失望,就认真想了想,随后打了个手势: ——烧饼!! “不对,再猜!!” ——蜜饯?? “不对,相公再猜!!” ——桂花糕?? “不对,相公,你怎么老是说一些吃的,你就不能往别的方面想想??” 花小蝉噘着嘴道。 房景毓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他真的猜不出花小蝉会给他买什么。 就花小蝉采药卖的那点银子,除了能买这些,他还真猜不出别的。 花小蝉见房景毓实在是猜不出来,也就不逗他了,从袖子里掏出一物递到房景毓面前,讨好似的笑道: “相公一定猜不到,我给相公买了一支毛笔。” “我见相公手中的毛笔已经旧了,所以就给相公新买了一支。” “喏,还有一沓宣纸。” 花小蝉在房景毓的信息中看到了房景毓的一些特长,她知道房景毓擅长丹青。 但家里却只有寥寥几副画卷,因此猜到房景毓肯定是舍不得用宣纸! 要知道宣纸的产量极少,一张就要五个铜钱,就是富人家里也不一定用得起,更何况是落魄不已的房家呢! 就是家里那几张宣纸,看着已经有些泛黄了,房景毓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做过画了。 而且房家现在也买不起宣纸给他。 房景毓见了毛笔和宣纸,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蹙了下眉心道: ——你哪里啊的银子给我买这些东西?? 花小蝉见了,踮起脚尖附在房景毓耳边轻轻道: “我把麝香给卖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花小蝉说完开心的笑了笑又接着把今天救人的事情告诉了房景毓。 “外面的那些东西都是花的裴虎的钱,只有这笔跟这宣纸是我自己买的。” “这些都是我卖东西得来的,相公放心用就是!” 房景毓心里微微一暖,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娇妻居然这么有本事,倒是很让人惊讶! ——外面的那些也是你辛苦换来的! ——小蝉,谢谢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花小蝉弯起唇角,“相公客气了,这些都是小蝉应该的,能够为相公做事,小蝉心甘情愿!” 房景毓伸手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嘴角擒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随后花小蝉把得来的银子问房景毓找来一个匣子给装了起来,藏在了床底下! 刚把银子藏好,外面房大娘过来叫吃饭,花小蝉推着房景毓来到了外面大厅。 等吃过饭,花小蝉要过来推房景毓回房间,却被房景毓给拒绝了,并指名叫房大娘帮他。 花小蝉也没有多想,就让给了房大娘,自去收拾好碗筷,然后准备开始腌制猪肉。 这么多的猪肉,一下子也吃不完,为了避免坏掉,花小蝉决定把一部分肉做成腌肉。 另外一部分做成腊肠,剩下的带皮肉直接就做成腊肉! 至于那些带骨头的,这几天尽量把它们给吃完! 花小蝉正拿刀费力的分割猪肉,忙的不可开交,周八妹走了过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 “小蝉啊,需不需要帮忙??” 花小蝉摇了摇头,她哪里敢指使周八妹。 不过花小蝉发现周八妹站着不肯走,而且似乎有话要跟她说,于是就暂时停下手里的火,开口道: “四嫂,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周八妹一脸难为情的笑笑,也没有答话,不过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花小蝉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四嫂有话不妨直说!” 周八妹搬了个凳子挨着花小蝉坐下,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说词,然后慢慢开口道: “小蝉啊,是这样的,你看咱家一下子弄了这么多肉,短时间内也吃不完!” “现在天虽然已经有了凉意,可毕竟这秋老虎还没有过去,时间一长就……” “四嫂,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只要小蝉能做到的,就一定会答应!” 周八妹说话拐外抹角,花小蝉听得雨里雾里,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按理说这肉都是房家的,到时候上了桌,人人都有份! 周八妹就算是要了也没用! 周八妹听花小蝉这么一说,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道: “四嫂的意思是你这些肉能不能分给我一些!” “我也不是想着自己独占,而是想给我爹一些……他一个人现在也不容易……今年大旱……” 花小蝉听到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打算周八妹道: “四嫂,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看这样成不,这里还有二十几带骨肉,我分你五斤。” “然后再给你拿一块带皮肉,你带回去给你爹!” 周八妹听了,忙不迭的点头道: “成,成,那就这么说定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小蝉!” 花小蝉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既然分给了周八妹,花小蝉干脆给房家每家人都分点,省得坏了丢掉也可惜了。 花小蝉本想跟房大娘商量一下,一家要分多少,但是房大娘被房景毓给叫去房间说话去了。 这些话也只能待会儿再说了。 如今大旱,很多人家连粮食都吃不起,更别说吃肉了。 不过肉虽然珍贵,但跟亲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周八妹虽然平时说话不好听,但良心其实不坏,心里还想着家里的亲人! 可是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 恐怕还要再等上十年! 十年,她等得起,就是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等得起! 第二十章比亲娘还好 “小蝉啊~小蝉……” 房大娘从房景毓房间出来,喊了花小蝉两句。 “啊,娘,你叫我!!” 花小蝉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房大娘朝花小蝉招了招手,示意她跟她去房间,她有话跟花小蝉说! 花小蝉放下手里的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站起身跟房大娘进了房间! “娘,你要跟我说啥??” 花小蝉心里疑惑,心想房大娘要是有什么话为什么在路上不跟她说,而是要这会儿才提! 房大娘指了指门, “把门关上!” 花小蝉转过身关门! “到娘这边来!!” 花小蝉走过去,房大娘拉着花小蝉的手,道: “今天是你来房家的第三天,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想家了?” 花小蝉低下头,咬住嘴唇,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房大娘一看花小蝉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温声道: “你若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 “娘~” 花小蝉惊讶的抬起头来! 要知道她卖的是死契,按理说一经买卖,契约便已成效,是不能随随便便回家的! 可是房大娘居然说要让她回去! 花小蝉以为自己听错了! 房大娘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么小就离开了家,哪里有不想家的。” “娘本来想着,等给你做两身衣服,然后再攒些钱给你带上,再放你回去的。” “方才五哥儿把我叫过去,说听到你半夜里在哭,眼圈还时不时的红红的,让我放你回去一趟!” “上一次走的匆忙,你都还没来得及跟家里人告别,我想他们此刻也会在心里担心你过得好不好!” “你正好回去看看他们,也叫他们放心!” 房大娘说着掏出一个荷包放在花小蝉手心, “这里面是娘的一点心意,娘知道你现在不差这点钱,但还是请你一定要收下。” “你的钱是你的,这些钱是房家给你的,你若是不收,就说明你在房家过的不够好嫌弃房家!!” 花小蝉惶恐的摇摇头, “不,娘,您待小蝉很好,比我的亲娘还要好!” “小蝉绝对没有嫌弃房家,嫌弃您!” 房大娘见花小蝉急着解释,温声道: “娘知道,娘是怕你不肯收,故意逗你呢!” “你看看你,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快把眼泪擦擦,等明过两日我叫人雇车送你回去。” “把今个儿得的那些肉还有点心什么的也都带些回去!” “还有那些布,你自己留些做衣裳,剩下的也全都带回去,给你弟弟妹妹们也做一身衣裳!” 花小蝉心里感动不已,扑通给房大娘跪了下去: “娘~” “好了,娘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花小蝉抹了一把脸的泪水,想起外面的猪肉来,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房大娘说了。 房大娘拍了拍花小蝉的肩膀,“你这个想法很好,娘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如今除了你二哥儿之外,就剩下你两个姑姐没有在家,她们两个一个嫁到了本村,一个在邻村。” “你想怎么分就怎么分,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以后这种事,你不用跟娘商量!” 花小蝉点了点头,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除了这几家之外,自然也少不了大嫂张瑞兰的娘家。 还有邻居! 从房大娘房间出来,花小蝉脸上带着笑意。 本来她以为自己十年内是不可能回去见到家人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她就又能够见到奶奶了! 花小蝉把张瑞兰叫来跟她说了分猪肉的事,张瑞兰直接要走了十斤。 说她家里兄弟姐妹亲戚比较多,少了怕不够吃。 花小蝉也没说什么,最后把那些晾起来的猪肉也拿来分了,左邻右舍也都分了一些。 大家听说有肉吃,全都高兴的来了,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拿着肉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一张张嘴跟抹了蜜似的。 等做完一切天也已经黑了,杨红梅把饭做好,大家一起吃饭。 等吃完了饭,花小蝉推着房景毓回到房间,照常伺候房景毓沐浴,然后自己也洗了。 这一次花小蝉没有像上次那般拘谨,气氛十分欢愉,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等洗完了澡,两人躺在床上,花小蝉跟房景毓说起自己过两天要会娘家的事。 本来房大娘说她明天就可以回去了,但是花小蝉还有些事没有准备好。 她要再花几天时间,再去山上采些药材,然后与自己买来的药材一起配成几种丸药。 给房大娘留一些,剩下的她要带回家给奶奶。 奶奶积劳成疾,身子越来越虚弱,家里很少请得起大夫,就算是请得起,也买不起药! 每一次都是吃那些最廉价的药材将就着,现在她有能力自己配了,就要多配一些。 因为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去! 房景毓听花小蝉说完,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花小蝉见房景毓不说话,于是就扭过身睡了。 身后房景毓睁开了眼睛,侧过头看了一眼花小蝉,微微弯起了唇角,心想,今天夜里,花小蝉应该能做个好梦了。 花小蝉确实非常开心,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不过她还是鸡一叫五更就起来了。 练五禽戏、做饭,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等所有人都吃完饭,花小蝉也背着竹筐出发了。 东月山虽然有老虎和狼群还有野猪出没,但白天的时候它们很少出现,上一次也不过是一个偶然。 因此花小蝉并不惧怕。 在跟房景毓再三保证,自己上午之前回赶回来之后,房景毓这才允许她出门。 “相公放心,我会爬树,到时候我往树上一爬,它们就拿我没办法了!” 花小蝉说着学房玉良朝房景毓做了个鬼脸,然后背着跟她差不多的竹筐出了大门。 路线上次她跟房景毓一起来过,也简单的在山上转了一圈,知道哪里有草药,哪里没有。 不过她也只转了一个山头,东月山这么大,也不可能全都转得过来。 花小蝉背着一个大箩筐一路往东月山的方向走,快走到村头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人在看着她一样。 可是等她回头的时候,又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就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来到东月山差不多花了她小半个时辰,上一次跟房景毓出来,两人一边聊一边走还不觉得,没想到路竟然这么远! 她的一双筷子似的腿差不多都快走废了这才赶到东月山下! 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歇息了片刻,花小蝉这才开始往山上爬! 来到上次来到的地方,花小蝉把柴胡全部采完,然后又采了一些别的药材。 不过靠近山边的药材不是很多,而且质量也不是很好,所以花小蝉又往里走了走。 第二十一章说风凉话 下了山,花小蝉放下竹筐在小河里洗了一把脸,然后用手捧起清凉的喝水喝了两口,然后才开始往回走。 快要到家的时候,花小蝉就闻到了一阵肉香,等进了门,杨红梅正端着两盘菜出来,见到花小蝉赶紧招呼了她一声, “回来的正好,赶紧把手洗洗,过来吃饭!” 花小蝉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去洗手,而是把刚采的药材给凉在院子里的箩筐里,这才把手洗了。 洗完手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房景毓在自己身后,见到她似乎送了一口气的样子。 “相公,我刚准备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我们吃饭吧。” “三嫂今天炖了肉,可香咧!” 花小蝉说着过来推房景毓,屁股还没坐热,房大娘一指房玉良, “去吧你李阿婆也叫过来吃饭,。” 房玉良听了,站起身跑开了。 房大娘不动筷子,他们这些晚辈也不敢动。 花小蝉才来了几天,对村子里的人不熟,就问了一句李阿婆是谁。 房大娘道:“说起来这李阿婆也真是命苦,相公早早的就去了,留下她跟自己的儿子相依为命。” “前几年征兵,李阿婆的儿子就被拉去当了兵,到现在也没个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剩下李阿婆一个人孤苦伶仃,整日守在家门口盼着自己的儿子回来。” “每次咱们家有什么好吃的,也不能只顾自己,就当是积德行善!” 花小蝉点点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愿李阿婆的儿子能够早点回来。 “娘,等改日我去看看李阿婆吧,要不干脆把李阿婆接过来跟咱们一起住也行。” “我们家不是还有两间空房么!” 房大娘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李阿婆死活不愿意,她怕自己走了,儿子回来找不到家。” “所以宁愿一个人守孤苦无依,着也不愿搬来跟我们一起住。” 花小蝉眼圈湿润了,这也太可怜了,简直比她还可怜。 “那我以后就常去看看李阿婆,这天也冷了,给他送些东西去。不如将这次的猪肉也送给她一些吧。” 花小蝉提议道。 房大娘听了点点头,“行,等吃完饭,你就去李阿婆家一趟,顺便把也把她给送回去!” 张瑞兰听了有些不高兴: “娘,就这么点肉,我们自己都不够吃的,你这个送点,那个送点,还没过年呢,就没了!” 房大娘白了张瑞兰一眼: “这肉本来就是人家送给小蝉的,小蝉愿意给谁就给谁。” “再说了,李阿婆年纪大了,一个人又能吃多少,你还是嘴上留点德吧!” 张瑞兰眉头一皱,心里还是不痛快,这眼看着到嘴的肉飞了,她心疼一下怎么了。 若是光景好的时候也就罢了,送个一两斤也没什么。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天上已经几个月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收成也不好,有好些人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房家人口又多,这不能多出一口是一口,哪里还有往外送的,难道要让自家人饿肚子? “奶奶,人来了!”张瑞兰本来还想再说,但一看人已经进家门了,只好把嘴给闭上了! 花小蝉扭头去看,见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阿婆,满头白发,形容枯槁,手里拿着杖藜,踩着一双小脚慢慢的走了进来。 花小蝉赶紧站起身过去扶,一边扶一边提醒道: “阿婆您慢点,小心脚下!!” 房大娘这个时候赶紧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李阿婆,等李阿婆坐下,这才又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 花小蝉扶着李阿婆坐下之后忙去厨房拿了一双碗筷过来给李阿婆往碗里夹肉,然后轻轻的放到李阿婆面前。 炖的又香又烂的排骨和五花肉,堆了满满一大碗。 “阿婆你吃!” 李阿婆见到花小蝉眼前一亮,拉着花小蝉的手道: “这就是给五哥儿买的丫鬟,嗯,是个可人。” “阿婆牙都掉了,咬不动,还是小蝉吃吧,我喝汤就行!” 杨红梅此时插话道: “阿婆,没关系的,这肉炖的可烂咧,入口即化,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吃好了才行!” 花小蝉也附和道: “是啊,阿婆,要不我给你剁成肉糜!” 说着就站起身去了厨房,把碗里的肉全都剁成肉糜,然后端过来放到李阿婆面前, “阿婆,可一吃了,您慢点吃,不够了我再弄!” 李阿婆看着碗里的肉糜,笑的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好好好,我吃,我吃!” “我还要好好的活着,等我儿子阿狗回来呢!” 李阿婆说着拿起筷子挑起肉糜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咂摸起来。 等到吃完饭,房大娘拉着李阿婆坐在院子里唠起了嗑,花小蝉则去了厨房拿了些肉出来剁成了肉糜,准备留给李阿婆包饺子用。 等剁好了馅,花小蝉用油纸包了,然后搀扶着李阿婆回去。 李阿婆住在村子西头,两家相隔差不多有一箭之地,李阿婆腿脚不便,走路很慢,一步一挪。 花小蝉耐着性子扶着,李阿婆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外乎是问她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让她不要想家等等! “你房大娘是个好婆婆,五哥儿又是个有学问的,人长的又好,虽然现在身上有残疾,但早几年好多人踏破了门槛上门给他说亲。” “阿婆看的出来,你们两个都是有福气的人,你们两个能遇上那可是天大的缘分,将来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富贵咧……” 李阿婆絮絮叨叨的说着,花小蝉在旁边不住的点头,此时正好路过一家门前。 门口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用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花小蝉,听到李阿婆说话,冷冷的插嘴道: “李阿婆,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房家买的可是丫鬟,又不是娘子……” “什么缘分,什么富贵,什么福气,您老人家可别胡说。” 花小蝉抬头看那姑娘,圆月脸,柳叶眉,肤若凝脂,肩若刀削,眉眼里尽是风流,体态婀娜。 生的不是很漂亮,但在村子里也算是拔尖了! 人往门框上一靠,瞪着眼睛说风凉话。 她虽然是在说李阿婆,不过眼睛可一直撇向自己,似乎对自己生有怨气。 第二十二章施针 花小蝉皱了下眉,不知道这姑娘怨气从哪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她,就听李阿婆哼了一声, “你管我说啥,又没叫你听,都是快嫁人的人了,还打听别家男人的闲话!” “当初可是你们家嫌人命活不长,死活闹着把亲事给退的了,怎么,又后悔了??” “我告诉你,后悔也没用了,你还是安分守己一些,等着你男人来娶你!” “小蝉,我们走!” 花小蝉听的云里雾里,听两人说话,似乎说的是自己和房景毓,花小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等走过去之后,花小蝉便问李阿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阿婆道: “不瞒你说,方才那姑娘叫苏如梅,跟五哥儿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两家从小就指腹为婚。” “准备等两人到了适婚的年纪,苏家就将女儿送到房家,让他们成婚!” “可自打五哥儿出事儿以后,这苏家就天天上门来闹,逼着房家退亲。你翁翁一气之下就去了,你娘只好答应退婚!” “从那以后,两家人就闹的很不愉快,几年了,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可这苏家姑娘就是不死心,说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五哥儿,苏家大郎和娘子劝了半天,她也就不再闹了!” “今年年初刚给许了人家,可刚过两个月,人家又后悔了,说她家要的彩礼太高,给不起。” “最后又说了几个,苏家也都不满意,这不,十八岁都成了老姑娘了,还没嫁出去。” “老苏家现在才知道急了,前段时间又找了媒婆给重新说了一门亲事,听说对方是一个鞋匠。” “给的彩礼也不少,很让苏家满意,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就是一条,这鞋匠模样还行,三十出头,但就是这脖子下面长了一个痦子,有拳头这么大,人人见了都害怕。” “一开始如梅这丫头也是天天闹,后来被她爹给训斥了一顿,闹了几回也就不闹了,这回她就是不嫁也得嫁!” 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苏如梅,苏如梅依旧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看到花小蝉回头,朝地上呸了一口,一扭头进屋里去了。 花小蝉一点都不会同情这个女人,被父母的三两句话就劝住了,看来他对房景毓喜欢的也不是那么深。 或许这就是缘分,如果不是苏家退婚,她也不可能到房家来。 花小蝉一直把李阿婆送回家,就见院子里和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还养着几只鸡和鸭! 墙边一溜底下,种着蔷薇花,虽夏天已过,但开的依旧鲜艳。 “阿婆,你种的这花开的可真好咧!” 李阿婆进屋拿了一把剪子出来剪下几朵花送给花小蝉: “阿婆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既然这花你喜欢就拿回去吧,插在瓶子里,看着也好看。” “没有了再来采就是,阿婆家多的很!” 花小蝉也爱养花,但后来大旱,那些花都旱死了,花小蝉可是伤心了一阵。 花小蝉接过花,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婆,谢谢你的花,我屋子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肉你记得吃,别放坏了!” 李阿婆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花小蝉离开。 花小蝉捧着一束花回去,找来一个花瓶把花插在了瓶子里,然后开始熬制丸药。 先把各种药材给清洗干净,然后全部放进锅里,填满水,就开始烧火。 等熬到差不多之后,就把所有的药渣给捞出来扔掉,然后小火继续熬制,直到变得浓稠。 这个时候还要继续熬,加一点冰糖进去,把所有的水分都熬干,然后就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要趁热把它们给团成丸子,等到晾干以后就成了丸药,吃进去也不是太苦,还很方便! 花小蝉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熬了几十颗丸药。 这些丸药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门治疗房大娘胸痹的毛病,另外一种是给奶奶服用的。 等全部做完之后,天也差不多已经黑了,等吃完饭,花小蝉将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 除了房大娘给她的五两银子外,花小蝉另外又拿了十五两银子出来凑成整数,她决定等明天吃过早饭了就回娘家! 等伺候房景毓沐浴完之后,花小蝉取出银针想要替房景毓把腿给治好! “相公,你相信我吗?” 在施针之前花小蝉问房景毓道。 花小蝉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在施针的时候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旦患者不信任,乱动的话,不然病治不好,还会适得其反,后果可谓是非常严重。 房景毓点了点头,递给花小蝉一个放心的眼神: ——除了相信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小蝉,你只管放心就是,就算是出事了,我也不会怨你! 花小蝉见房景毓肯相信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倒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只是房景毓的腿疾不是施一次针就能够治好的,体内的淤血要慢慢的排除才行。 花小蝉卷起房景毓的裤腿,让房景毓在床上躺平,不要乱晃,然后拿出自己刚买的银针在火上烤了一下。 先施左腿,将银针依次按照穴位从上到下插在小腿的阴陵、地矶、漏谷、商丘、太白等几个穴道。 进行施针。 再施右腿,将银针依次按照穴位从上到下插在小腿的阴谷、曲泉、覆溜、交信、太溪等几个穴道。 进行施针。 随着花小蝉插针的动作,房景毓感到体内有一股温热的血液似乎在体内慢慢流动。 本来已经失去直觉的小腿,竟感觉到了丝丝的麻痒,这让房景毓的内心雀跃不已。 花小蝉神情专注,不敢有丝毫马虎,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拔掉房景毓腿上的银针,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这一番施针,简直比她干体力活还要累,等收拾好针灸包,花小蝉连动都不想动,整条手臂又酸又沉。 “再有几次相公就能好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的脚趾忽然动了一下,心里也是满满的成就感。 ——谢谢你,小蝉! “你是我相公,小蝉为相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反而小蝉还要谢谢相公!” 花小蝉知道是房景毓在房大娘面前替她说了好话,房大娘才肯答应让她回去。 因此花小蝉很是感激! ——谢我什么?? 第二十三章回娘家 房景毓在花小蝉手心里写下几个字。 “娘跟我说是你劝娘同意我回去的,不然我恐怕很难再回去。” “相公,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在心里的!” 房景毓听了又在花小蝉手心里写下一句话: ——你这次回去就别回来了,这边我会跟娘说! 花小蝉心里一惊,朝房景毓摇了摇头, “我爹把我卖的是死契,所以我还是得回来!” 花小蝉说完,房景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到花小蝉手中: ——这是你的卖身契,我把它给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你不用急着做决定。 ——现在你也有了银子,花家应该能度过这个难关,他们不会再卖你了。 ——我知道你一只想跟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回去了,就别回来了! 自从花小蝉来了房家,房家人对花小蝉的态度,房景毓一只看在心里。 与其让花小蝉留在这里被人排挤,被嘲讽,房景毓认为也许放花小蝉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以花小蝉的本事,养活自己和花家人绝对不是问题。 花小蝉紧紧握住卖身契,眼圈不由的湿润了。 房景毓说的不错,自从来到房家之后,她没有一刻不在想家。 想要回去看看弟弟妹妹,想要回去看看奶奶! 所以当房景毓把卖身契给她时,她犹豫了,等她相还的时候房景毓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让她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花小蝉点了点头,把卖身契贴身放在怀里,然后躺了下! 她对自己说,这里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家。 可是房家人也对她很好,她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就这样纠结来纠结去,花小蝉竟一夜都没有睡着,到了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就起床了。 照样是先练习五禽戏,然后去厨房做饭,等做好饭,大家也就依次起床。 吃完饭花小蝉说今天要回去,房大娘便让房石铜去村子李大根那租了驴车来。 本来房大娘准备让房景毓跟着一起回去的,但房景毓推脱说身子不舒服,所以就只有花小蝉一个人回去。 “娘,你就不怕小蝉这次回去了,万一不回来怎么办,那些银子不就是白花了?” 张瑞兰在房大娘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房大娘看着花小蝉把房景毓推回房间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花小蝉还会不会回来。 从房景毓从她手里把卖身契要过去之时,她心里就有了某种预感。 张瑞兰见房大娘不说话,只顾着皱眉,自己反讨了个没趣,就用手肘捅了一下周八妹。 周八妹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要是不回来,我们直接上门要人去!” 张瑞兰一听是这个理,便不再说话了。 花小蝉把房景毓推到房间,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他, “这是我留给相公的,等我走了以后相公再看,相公……保重!” 花小蝉把信塞到房景毓手中,一扭身走出了房门,脚步声很快便消失在外面。 房景毓握紧手里的信封,看着房门,眼睛里流露出不舍! 房大娘帮着把东西搬上驴车,花小蝉拿着一个包袱背在身上,里面都是一些房良娣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 这些全都是杨红梅的一些心意,虽然不怎么值钱,但那些衣服洗的都很干净,有的跟新的一样,花小蝉自然是也不嫌弃。 有旧衣服穿总比没衣服穿要好。 而且这里面还有棉花做的棉袄,不像她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芦苇做的。 一到冬天冷的人直打哆嗦,为此冻病了好几场,手脚上也全都是冻疮。 要不是小的时候奶奶把她搂在怀里,她可能就长不到这么大了,早就死了。 房大娘又连连嘱咐了花小蝉几句话,花小蝉一一答应,跟房大娘含泪告别! 从榆钱镇到落日镇大概需要大半天的路程,花小蝉拿出卖身契看了又看。 一会想要把它给撕掉,一会儿又后悔了,徘徊不定,犹豫不决、 不知不觉驴车就驶入了落日镇,时间也差不多快到午时了,花小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拿出杨红梅给她做的大饼。 自己吃了一个,把另一个给了李大根。 李大根是个老实人,他婆娘脑子有些痴傻,不过还是给李大根生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两个男孩遗传了李娘子的痴傻的毛病,也有些不正常。 不过这女娃倒是很正常人一样,平日里也能帮着家里干活。 为了养活一家人,一大根就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头驴子,他自己又会点木匠活,就自己弄了个板车。 把驴子套上车,闲的时候就坐起拉货,拉人的营生,靠这个赚点小钱,养活一大家子人! 两人吃完饼,李大根话就多了起来,一老一少聊聊家常,大都是一些村子里发生的事情。 通过李大根的诉说,花小蝉多少也知道了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比如村子西边的秦家大相公,才刚添了一个大胖小子; 秦家二相公的女儿刚嫁了人; 赵家的猪跑到了别人家的猪圈里,两家人大吵了一架等等,全是一些琐碎的事。 花小蝉偶尔插上几句话,但大多数还是默默的听着。 “李叔,你家娘子是天生痴傻,还是后来得什么病弄的,可找大夫看过了??” 李大根摆摆手, “你李大娘啊是我赶集的时候在路上捡回来的,捡到她的时候就是那样子。” “当时连衣服都没穿,看见人就笑,谁知道她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傻的?” “也找大夫看过,但人大夫都说先喝几服药试试,也没个准话。” “花了一些钱之后,也没治好,后来干脆就算了。” “看到我脸上的这道疤了没有,就是她疯起来的时候给拿斧子砍的!” 李大根叹了一口气,不过人倒是一直乐呵呵的,浑不在意, “她要是不犯疯病,还能给人做碗饭,这疯病一发作起来,那可不得了了,跟疯狗一样乱咬人,还跑丢过好几次咧!” 花小蝉听了皱了下眉,听李大根的诉说,李娘子应该是后天疯的,如果是先天的,不可能会时好时坏,只会一直疯疯傻傻。 不过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敢断定,也只有见到人,把过脉像之后才能诊断。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花小蝉也暂时把伤心抛到了脑后,反而对回家涌出些期待来。 又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才终于到了花家。 看着眼前熟悉的家门,花小蝉涌出一丝喜悦。 “爹,娘,我回来了!!” 花小蝉对着屋子里大喊一声,一边喊一边忙着把带回来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 再三谢过李大根,然后拿着东西往屋子里走。 第二十四章我就是他娘子 “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爹娘,姐姐回来了……” 妹妹花小禾与弟弟花小石正在屋子里玩,听到声音率先跑了出来,围在花小蝉身边! “姐姐,你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多天,小石可想你了……” “姐姐,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还有肉咧,哇,还有点心,蜂蜜,新衣服……” 两个小家伙兴奋的扒拉着花小蝉带回来的东西,摸完这个摸那个,好不高兴! 花小蝉把带来的东西全都拿回屋子里,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头。 老花头与花娘子听到声音,也全都过来了。 见到花小蝉真的回来了,脸上皆是一怔。 老花头先是心里先咯噔一下,很快拉下脸道: “咋地,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被人给撵回来了,还是那房家五相公这么快就没了??” 老花头一脸凑苦相。 花娘子见到花小蝉本来还挺高兴,听老花头这么一说,脸色一沉,再看花小蝉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花小蝉这个时候回来,不管是撵回来的也好,还是房家五相公死了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事。 房家万一要让他们赔钱,他们哪还还得起哟,那些钱还账的还账,花的花,早就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花小蝉正在往家里拿东西,听到老花头说这句话,不由得道: “爹,,我没让人撵回来,是……” “那就是房相公死了,他们让你回来的??” 花小蝉话没说完就被老花头给打断了,说着手里的烟袋一敲,把花小蝉往门口一推,恨恨道: “你说你回来干啥,爹把你卖的是死契,这十年,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房家。” “你就这么回来了,房家若是想要回银子,爹拿啥给人家,你让爹拿这条命给,也不值那个钱……” “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家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咧!!” 老花头吧嗒吧嗒又抽起旱烟来。 妹妹花小禾跟弟弟花小石见到姐姐回来,本来还挺高兴,而且还给她们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老花头一生气,两人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花小蝉沉默了,没有说话,本来回来是一件挺高兴的事,她以为父母会很高兴,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花小蝉摸了摸怀里的卖身契,这卖身契她本来打算拿出来跟父母看看,让他们帮着拿个主意,此时却犹豫起来。 不过很快花小蝉扬起脸看向自己的娘,她希望花娘子能说几句好话,她只要说一句,‘小蝉,回来就好!’ 花小蝉就满足了,她就会把怀里的契约给撕了! 花娘子怀里抱着个奶娃子,见花小蝉看向她,咬了咬牙道: “小蝉啊,你爹说的对,你还是回去吧。” 咔嚓!! 花小蝉的心碎成了两半,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爹,娘,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来看看你们,还有奶奶!!” “看完我就走!!” “我没有被房家人给撵出来,相公也好好的,是婆婆主动让我回来的。” “我婆婆她是个好人,相公对我也很好,这次我回来,她们还让我给你们带了很多东西回来!” 花小蝉指着那一包包的东西: “你们看,她让我们给带的十斤猪肉,两只鸡,还有大米和蔬菜,还有弟弟妹妹喜欢吃的蜂蜜!” “还有这衣服……” 老花头与花娘子对望了一眼,皆是一脸震惊,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 从来也没听说过丫鬟卖出去,还有回来的,这房家难道真的都是好人?? “小蝉,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花娘子将信将疑! 花小蝉点点头,“嗯,没有半点假话,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花娘子听了,神情有所松动,还有一些愧疚,她看向老花头。 老花头抽了一口旱烟,屋子里花小禾跟花小石正在抢一罐蜂蜜,老花头皱了皱眉,回头呵斥了两人一句! “真的是房家叫你回来的,他们还说啥了??” 花小蝉道:“娘,说让我替她跟你们问声好!” “娘??你叫房大娘为娘??”花娘子此时才注意到花小蝉的用词。 老花头也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看着花小蝉: “这么说,你们已经拜过堂了??” “这房家给的是买丫鬟的钱,这还没有三媒六聘,怎么能拜堂呢?” “明明说好的是十年之后,这拜堂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我花家清清白白的闺女,怎么能这么便宜了房家??” 这是一个做父亲的能说的话吗? 花小蝉心凉了。 她还不到八岁,就是想想也知道,她不可能跟人拜堂。 “爹,我没有跟相公拜堂,她们也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我自己把我自己当做了相公的娘子!” “啥??” 老花头惊讶的看着花小蝉,“你自己说的??” “啪!!” 花小蝉话音刚落,老花头一巴掌就扇到了花小蝉的脸上,指着花小蝉骂道: “你个贱丫头,你才多大啊,就管人家叫相公,你还不是人家的娘子呢!” “我们花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万一那房相公死了,叫人知道你天天叫人相公,你到时候还怎么嫁人??” “给我改了,不准再叫他相公!,听到没有,丢人现眼的东西??” 花小蝉捂着脸,疼的她眉心皱成了一团,但就是没坑一声。 她刻意隐瞒了房大娘让自己改称呼的事,推脱说自己要这么叫的。 她知道老花头是一个非常刻板的人,让他知道了肯定要误会,而且自己跟他还解释不清楚。 如今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幸亏她故意隐瞒了,不然老花头说不定会直接找上房家再要什么改口费。 而且她刚才故意说所有东西都是房家送的,也是想护着房家,让老花头知道房家并没有亏待她。 可这些,明显被老花头给完全忽略了。 她赶了一天的路,路上又吃了些干粮,早就已经口渴了,哪成想,到家门半天了,谁也没说要给她半碗水喝。 而且刚把东西放下就要赶她走,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让她说明白! 自己还被打了一巴掌。 花小蝉失望了。 眼下她唯一挂念的就是奶奶了。 扑通!! 花小蝉给老花头跪下了,“爹,当初你把我卖给房家的时候,就没指望着我还能回来,而我也没指望着你们再把我接回来!”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我只能依靠房家,房家所有人待我都很好,于是我就跟自己说,以后我都是房家的人了。” “女儿生是房家的人,死是房家的鬼。” “爹,不管您同意还是不同意,我都要叫房家五哥儿为相公,我就是他娘子!!” “若是您不想听,那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第二十五章无怨无悔 花小蝉说着把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掏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我临走的时候房家让我给你们的银子,你们拿了这银子,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女儿!!” 老花头方才那一巴掌声音太大,吓哭了怀里的孩子,花大娘好不容易才哄住了,听到花小蝉说这些话,眼圈就红了: “小蝉啊,你爹不是那个意思,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不管说,你也是个好人家的闺女,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这一旦叫了相公,就等于承认你嫁过人了!” “万一那房家五哥儿去了,你除了守寡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就当了寡妇,怎么能不叫你爹心疼,就是娘心里也难受!” “不管再怎么说,你也是爹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可不容易咧!!” “你说我们怎么能忍心你受苦咧!!” “你就听你爹的,等回去以后就改口吧,啊。” 花小蝉紧紧咬着嘴唇,听花大娘把话说完,抬起头来,带着一一股子倔强道: “爹,娘,我相公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 “而且就算是他死了,我也当自己是他的娘子。” 花小蝉凌然不惧: “有些话我不说是因为怕你们二老听了生气、伤心,所以你们也不要再逼我!” 花小蝉刚生下来,老花头就嫌弃她是个女儿身,所以大小就没有抱过她一次。 别的孩子都是在父亲的膝盖和肩头上长大的,可她确是自己在地上爬着长大的,从小就没有人管。 好几次她从床上摔下来,嗓子都哭哑了,老花头连看也不看。 至于她为什么叫花小蝉,据奶奶说,老花头一见到她是个姑娘家家的,就随手指着外面吱吱乱叫的蝉给她娶了这么个名子。 夏天的蝉鸣尤其的叫人厌烦,老花头之所以给她取名叫花小蝉,大概就是厌烦她的意思。 直到弟弟小石的出声,老花头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混账,谁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没大没小,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是要气死你爹我吗??” 老花头气的脸色铁青,举起手里的烟杆子狠狠抽了花小蝉几下,花小蝉硬是咬牙忍着。 老花头打累了,就用手指着花小蝉道: “我说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居然把你爹我当成仇人!” “你说那房家五哥儿不会死,他就不会死了,他要是万一死了,我就问你,你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寡妇,寡妇,你还小,懂个啥,你知道寡妇是啥意思不??” “寡妇就是死了男人,后半辈子伴着一缕青灯过一辈子,不说远处,就说我么村的周大娘!” “人家周大娘跟你一样,嫁了个短命的男人,不到两年男人就死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你看看周大娘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人孤苦伶仃,连生病了都没人管,死了多少天,尸体都发臭了才被人发现!!” “这就是寡妇的下场。” 老花头语重心长的对花小蝉,道: “小蝉啊,你也别怪爹说话重,你还年轻,爹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掉。” “你还是赶紧改口吧。” 花娘子也在旁附和道: “是啊,小蝉,你就听你爹一回,当父母的哪有害孩子的,我们也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些!” 花小蝉听了,知道自己很难让他们改变心意,于是站了起来,目光平视着他们道: “爹,娘,你们当初把我卖给房家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了吗,但你们还是收了房家的银子把我给卖了!” “这难道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你们是不是还想说你们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可是我又能吃多少粮食,每天我就只吃两个芋头!” “你们卖我,难道就是因为家里连两个芋头都供不起我是吗??” “小蝉从小到大,我每天帮家里干多少事,做饭、洗衣服、割草、干农活,每天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难道我做这么多,还不够两个芋头的钱??” “说白了,你们就是为了自己能过的好一点,过的没那么艰难,你们压根就不是为了我!!” 花小蝉心里非常难过,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 “没错,当初是我自己提出要把我给卖了的话,可你们从来都没有反对过,也没有说半个不字,而且最早我也是听你们在背后这么商量的。” “爹,娘,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弟弟妹妹,不想离开奶奶,也不想离开这个家!” “自打我去了房家,我每天都在想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都不问一句我过的怎么样,在房家有没有受苦,一上来就是钱!” “你们可知道我刚去房家的那天晚上,你知道我感到多孤独吗,我希望你们能够出现,把我带回去!” “那种情况下我只能把房家人当做我自己的家,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接我回去的,我叫相公有什么错??” “就算以后要守寡,要孤独终老,我也无怨无悔!” 花小蝉哭的泪流满面,心里充满着无限的委屈与失望。 花小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蜂蜜罐,再看了看花小蝉,然后抱着蜂蜜罐跑到花小蝉跟前: “姐姐,你别哭了,你吃蜂蜜,这蜂蜜可甜了!” 花小禾站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见花小石跑了出去,小声喊着花小石道: “小石,你干什么呢,快回来,小心爹爹待会儿打你的屁股!” 花小石回头瞪了花小禾一眼,稚嫩的脸上显出一抹愤怒, “我不回去,我要跟大姐姐待在一起。” “你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花小蝉摸了摸花小石的头,家里总算是还有一个有良心的! 花娘子此时出声道, “相公,算了吧,就依小蝉的吧,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也管不着了。” “而且那房家相公也不一定就死得了,等以后再说吧!” “不管怎么说房家也没有亏待我们小蝉,这次还跟我们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看来小蝉确实过的不错!” “小蝉年纪还小,你现在就是把她给打死,她也不懂,要劝不如等以后再劝!” “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耷拉个脸了,快请小蝉进屋坐坐,想必人也饿了,我这就去做饭!” 老花头闷着头抽着大烟,抽几口咳嗽几声,一句话不说转身进了屋。 花小蝉站在外面没动,把手里的银子交到花小石手里,让花小石拿去给老花头,自己则去了偏房,准备先去看看老太太。 “奶奶,我回来了,小蝉来看你了!” 花小蝉用袖子摸干脸上的泪痕,然后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出来。 第二十六章扮鬼吓人 然而等她掀开帘子却发现炕上没人,床上的草席和被子也不见了,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要知道奶奶身子不好,腿脚有不便,而且年纪又大了,会经常嗜睡,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呆在屋子里躺着。 况且现在这么晚了,她又能去哪?? “娘,我奶奶去哪了,屋子里怎么没见人??” 花娘子正在做饭,听到花小蝉叫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往锅里添水。 就好像没有听见花小蝉说话一样。 “娘,奶奶呢,我想看看奶奶!” 花小蝉这回加大了声调。 花娘子拿着瓢的手一下子松开了掉到了地上,水全部撒到了衣裙上。 花小蝉也没有多想,过去帮着花娘子把水瓢给捡了起来,“娘,你……你怎么哭了?” 花小蝉的心这才咯噔了一下,人也急了, “娘,是不是奶奶出事了,你别光顾着哭啊,奶奶她到底怎么了?” “娘~” 经过再三的追问花娘子才开了口。 原来早在她走的当天夜里老太太就上吊死了。 因为是自杀,所以按照习俗家里不能办丧事,也不准老太太的尸体进屋,因此第二天就用席子给卷了,将人草草的埋了。 花小蝉一听,这个人都呆住了,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奶奶……奶奶~” 花小蝉泪流满面,双膝跪在地上大哭: “奶奶,孙女回来看你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说着花小蝉就起身跑了出去,她想去坟头再见见奶奶。 “小蝉,你去哪,天马上就黑了!” 屋子里老花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看着花小蝉跑出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花小蝉一口气跑到花家祖坟,一眼就见到了一座新坟,坟上连个墓碑都还没来得及竖。 花小蝉趴在坟头哭了起来, “奶奶,说好的小蝉会回来看你的,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就不等等小蝉呢!” 唯一对花小蝉好的奶奶也没了,花小蝉的心也空了,伤心的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涌出。 而在花小蝉离开后不久,房景毓打开了花小蝉留下的信,看完信上的内容,房景毓似乎傻了一般。 半晌无声的喃喃自语了一句: “小蝉,保重!” 花小蝉临走的时候虽然心里还在纠结,但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信上说,如果她两天后没有回来,就叫房景毓不用再等她了。 她还将自己卖麝香赚来的一百多两银子留了下来,就当做给自己赎身的钱。 还说如果房家再有中意的丫鬟,也可以用她留下的那些钱再买一个丫鬟! 房景毓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他已经做好来的心里准备。 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会很难过。 虽然花小蝉才来到房家几天的时间,他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花小蝉了。 万般不舍涌上心头,奈何口不能言,他只能依靠丹青来抒发自己对花小蝉的思念。 房景毓铺开花小蝉给他买的宣纸,在上面画了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又在树上添了两只蝉。 一只折断了翅膀,另外一只正放声歌唱。 天渐渐黑了下来,花小蝉也渐渐止住了哭声,掏出自己好不容易熬制的丸药,用绢子包了埋在奶奶的坟前。 “奶奶,这是小蝉给你配的丸药,你记得吃,省的半夜老是咳嗽!!” 花小蝉正埋着,黑暗中忽然传来一真窸窸窣窣的声音,花小蝉头皮一阵发麻! 尤其是看见周围的鬼火之后,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 花小蝉大着胆子问完,,没有人任何人回答她。 花小蝉一下想也是,这里是坟地,要真是有人回答她岂不是更恐怖? 周围漆黑一片,又无半点风声,除了一个个鼓起的坟丘之外,再无一个活物,花小蝉吓得噤若寒蝉。 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继续,就像是有人在地上爬行。 而且听声音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花小蝉吓得就更不敢动弹了。 啪嗒! 就在花小蝉感到无比心惊的时候,忽然一只带血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翁翁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花小蝉你不用害怕……不要害怕……” 花小蝉自我催眠,慢慢的转过身,一张带血的脸出现在面前。 “啊~唔……” “姑娘,别叫!!” “救……救我!!”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捂住了花小蝉的嘴。 男人说完,身子一软滑了下去。 花小蝉喂了两声,男子只是嘴巴张了张,虚弱的一惊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花小蝉。 “那个侍卫往这边跑了,快,给我搜!” 一群人在后面拿着火把,往这边追过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们! 花小蝉心里一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这个男人伤的很重,需要人救他。 但花小蝉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她不想去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万一对方是官府的通缉犯或者不是一个好人,那么危险的就该是她了。 花小蝉想到这里,眉心一热,很快男子的信息便出现在眼前。 姓名:古刖 性别:男 年龄:二十八 职业:王府一等侍卫 个人经历:十五岁当兵,十八岁上战场,二十岁立下战功成为百夫长。 同年因为屡屡立下战功擢升为千夫长,后受伤失忆被北晋王萧玄胤所救,成为北晋王身边的一等侍卫。 失忆?? 没想到这个人经历的还挺多。 随后花小蝉在男子的身上找到一个铜制的腰牌。 借着稀薄的月光仔细辨认了两眼,发现上面正面刻着“北晋”二字,而背面刻着两行小字,中间是一个人名。 上面清楚的刻着古刖二字。 看来他真的是北晋王身边的侍卫。 花小蝉以前身为大家闺秀的时候,会经常参加达官贵人的夫人或者小姐举办的宴会,因此对京中的人物很是熟悉。 这北晋王是皇上的弟弟,现年五十多岁,在民间的威望一直很高,其为人也很正直。 花小蝉有幸去过一次,还跟北晋王府的郡主萧芸儿成为了好朋友。 既然是北晋王身边的侍卫,花小蝉就没有不救的道理,不过这人伤成这样靠他自己躲起来是不可能了。 花小蝉试着把古刖给藏起来,可她力量太小根本拖不动。 眼看着敌人却来越近,花小蝉努力思索着办法,最后还真的让她给想到了。 拢了些落叶盖在了古刖身上,花小蝉把发髻散了下来挡住自己的脸。 把古刖身上的血摸到自己脸上和身上,又把身上的衣服给撕的东一块西一块。 做好这一切之后,花小蝉走到另外一个方向往地上一趴,装作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鬼,故意弄出动静出来。 第二十七章请公子见谅 “大哥,那边有动静,要不要过去看看?” 对方的一个属下指着花小蝉所藏身的地方冲领头的人说到。 “一起去。” 对方应了一声,一挥手,身后的五个人立即包围了过来,渐渐的眼前出现一片坟场。 “老大,好像是一个家族墓地……” 大晚上的见到墓地,是个人心里都会发憷! 咯咯咯!! 花小蝉上下牙一碰,整个人贴着地面手脚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从一块墓碑后面爬了出来。 咯咯咯!! 咯咯咯!! “鬼,鬼啊~” 一个属下听到声音,手中的火把一照,吓得浑身颤抖,惊恐的大喊大叫了起来。 其余人闻风赶来!! 咯咯咯!!! 咯咯咯!!! 花小蝉继续爬着,一阵凉风吹来,坟丘中响起一阵夜猫子的叫声,叫人不寒而栗。 发现及双眼睛盯着自己,花小蝉猛然抬起头来,一双血红的双目镶嵌在黑发之中,被火把一照,发出渗人的光芒。 一股凉气顺着尾骨直冲脑顶,一群人吓得人两脚发软! “鬼,老大,有鬼啊……” “啊~鬼啊~” “鬼……嘎嘎……鬼啊~” 一群人嘴里大喊大叫转身就跑,连滚带爬,直恨爹妈给少生了两条腿!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转眼间一群人就跑了个干干净净,空气中还传来一股尿骚味,花小蝉用手扇了扇! “哼,一群胆小鬼!” 把人吓跑之后,花小蝉再次来到古刖身边,见古刖一动不动,心里一惊,忙用手探了一下鼻息,发现人还活着,然后开始把脉。 搭上古刖的脉门没多久,花小蝉就皱了下眉心,这个人中毒了。 花小蝉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古刖的伤势,见古刖胸口中了一支箭,周围的血液都变成了黑色,知道这箭上被抹了毒。 看来对方是想要他的命。 花小蝉也顾不得去想这个侍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要替这个人解毒。 花小蝉掏出火折子抓了一把树叶点燃,然后用树叶做引子找来干树枝堆在上面,对着火苗吹了几口气。 等火苗慢慢变大,再堆上稍微粗一点的干树枝,就这样,一堆火很快就点燃了。 借着这亮光,花小蝉从腰间解下针囊快速打开,先刺破古刖的左手手指指尖,再用银针封住古刖心脏周围的穴道以免毒血涌向四肢百骸。 经过一炷香的施针之后,古刖的中指开始流出一股股的黑血,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 花小蝉拔出一根银针放在鼻端下面闻了闻,心里顿时一惊,这毒是用蝎毒淬炼而成。 只要把箭头放在毒液里泡上一夜,一旦射中人或者动物的身体里,被射中的人或动物就会立即中毒。 虽不至于很快致命,但却可以使人麻痹昏迷,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就会死亡。 眼看着毒血流的差不多了,花小蝉开始着手替古刖拔出胸口的箭头。 一般的箭头通常为三角箭头,这中箭头一旦进入人体,若是不用刀把周围的肉给割掉,很难拔出来。 如果直接硬拔,先不说人会不会疼的昏死过去,有可能伤口会越撕越大。 所以花小蝉毫不犹豫的拔出男子身上的匕首,在火上烤了,一咬牙将匕首插入了箭头周围的腐肉中。 匕首碰到腐肉发出兹的一声,古刖疼的醒了过来,张开嘴要喊叫,花小蝉赶紧把一根树枝塞到古刖的口中。 以防他叫出声来,再把敌人给引回来。 古刖被剧痛惊醒睁开眼睛看见花小蝉手里拿着一支断箭,另一只手捂着他的伤口在给他止血。 古刖心里无比惊讶。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没想到却有着这样的魄力和胆识。 如果是普通的小姑娘,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恐怕早就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很有几分胆量。 最让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姑娘小小年纪,居然连针灸都会,要知道行医者,没有个几十年的研究,怕是连针灸都不敢拿。 眼前的小姑娘颠覆了古刖对医者都是老古董这方面的认知。 花小蝉可不知道古刖脑子里怎么想,她正要把断箭给扔了,好腾出手来给古刖包扎伤口,还好她随身带的有金疮药。 这药她本来是给自己准备的,以防在上山采药的时候跌倒受伤,没想到却用在了一个男子身上。 古刖急喘了几口气,吐出嘴里的树枝,阻止花小蝉道: “这个箭头可否给我??” 花小蝉看了看手中的箭头,箭支已经被截断,断面整齐,应该是古刖自己弄断的。 反正她要这箭头也没用,就给了对方,然后麻利的掏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撒在了伤口上,撕下身上的衣服给古刖进行包扎。 趁着古刖端详箭支的空隙,花小蝉开始擦拭自己的银针,并整整齐齐的把银针放入针囊之中。 做完这一切,花小蝉见古刖仔细端详了个箭之后用帕子把半截箭支给包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怀里。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菇娘……噗嗤……” 古刖一句话未说完,便是一口血吐出。 花小蝉忙按住他,让他平躺在地上, “你体内余毒未清,最起码还要再施三次针才可以。” “而且伤口我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距离药效发作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失血过多。” 古刖皱了下眉,北晋王生死未卜,他不可能呆得住,于是挣扎着起身,对花小蝉作揖道: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现在有要事,必须要走了。” “请问姑娘芳名,若是我这次侥幸不死,一定会回来报答姑娘!” 花小蝉摆摆手, “不用了,我救你并不是为了叫你报答,你只要保护好你的主子就行!” 古刖眯起眼睛看向温汐玥: “姑娘这么说,是不是知道在下的身份??” 花小蝉亮出了在古刖身上找到的腰牌,仰起头道: “我并不是故意想要知道公子的身份,只是我不想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请公子见谅!” 花小蝉为自己刚才拿了腰牌的一事向古刖道歉。 “北晋王是一个好王爷,是我们百姓的父母官,所以我才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 古刖听了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方才还以为花小蝉是对方的卧底想要从他嘴里套出北晋王的下落,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姑娘不仅有胆有识,会医术,还很聪明。 接回自己的腰牌,古刖灵机一动对花小蝉道: “姑娘方才说在下身上余毒未清,这几日很可能还会毒发,可能还会有需要姑娘帮助的地方,请姑娘留个地址或者告知名讳。” 花小蝉心念一动,道: “三天之内,每天下午未时到申时我都会在这里等你,既然我治了你,就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第二十八章一个铜板一桶水 花小蝉之所以不告诉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就是不想给两家填麻烦。 若是古刖回过头来上门报答,他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会引起村民的主意,一旦出名,不是什么好事。 别的不说,就说这次北晋王来豫中赈灾,村民们为了能够多分点粮食,肯定要上门巴结,一旦巴结不成,很可能就会反目成仇。 她这不是在给两家争光,相反确实害了他们。 而且她也是看在北晋王的面子上才大发善心,北晋王来豫中赈灾的事情,她在没有出门之前就知道了。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大家小姐了,而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就算是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古刖见花小蝉不肯说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忍着身上的伤痛转身离开。 等古刖离开之后,花小蝉也回了家,花家现在是漆黑一片,她跑出去这么长时间,老花头与花娘子也没想过出去找找,就这么睡了。 花小蝉伤心的来到偏房,在奶奶的床上将就了一晚! 虽然伤心的半宿没睡,不过到了后半宿,她实在困得不行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花小蝉是被厨房里做饭的声音给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家家户户烟囱里都冒出了一股青烟。 弟弟花小石站在窗前,手里捧着一罐蜂蜜,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 “小石,你这是怎么弄的??” 花小蝉心里一惊。 “疼吗??” 花小石咧嘴朝花小蝉笑了笑: “是小禾要抢我的蜂蜜,结果还是我抢到了。” “哼,她才抢不过我咧,我比她厉害!” “大姐,这蜂蜜给你吃。” 花小石把蜂蜜递到花小蝉面前,花小蝉伸手揉了揉花小石的脑袋,温声道: “姐姐不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花小蝉说着从床上下来,走出了偏房,来到了院子里。 花娘子系着围裙,手里端着碗正从厨房里出来见到花小蝉,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小蝉,起来了,快去洗把脸吃饭!” 花小蝉点了点头,去厨房舀了水洗脸,看见水缸里满满一缸的水,不由纳闷起来。 要知道这大旱之年,不仅是池塘里的水干了,连井里的水也干了,村民要想吃水,必须得跑很远的地方去挑水。 洗完了脸,花小蝉又舀了一瓢水灌了个饱,这才来到堂屋准备吃饭。 今天的饭菜依旧是杂粮饼和芋头,桌子上还多了一碟咸菜,。 等花小蝉坐下之后花娘子赶紧把门给关上了,从一旁又偷偷拿出一碟子炒好的肉出来。 花小蝉见了瞪大了眼睛,花小禾与花小石更是直流口水。 “娘,这肉是叫你留着过年吃的咧,我不是给家里带了盐巴了吗,你咋不腌起来?” 花小蝉在回来之前把所有要带的东西都想好了,包括腌肉用的盐巴。 盐巴算是非常贵的东西,要六十文一两,一只鸡才五文钱一个,可想而知,盐巴有多贵。 不过花小蝉早就想到了,所以当时买了十两银子的盐巴。 除了房家腌制肉用掉的那些,剩下的全叫花小蝉给带了回来。 肉食不容易保存,放两天就坏,非得用盐巴腌制起来不可。 所以寻常百姓人家很少能吃肉。 花娘子道: “你这孩子,吃肉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带回来的那些肉啊,你爹已经全都送人了。” “家里就只留下这么点,剩下的还够包一顿饺子的。” “盐巴价钱老贵了,娘舍不得,还是留着吧,省的吃饭嘴里老是没味。” 花小蝉点点头,难为老花头这次想的周到。 不过花小蝉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看向花娘子道: “娘,咱家水缸怎么又那么多的水,哪来的?” 花娘子叹口气道: “还能哪来的,从村子西头水井里打来的!” “西头水井??”花小蝉微微有些惊讶,“可是那水井不是叫村子里朱姓的那几个人给霸占了吗?” “怎么,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朱家是他们秦庄的本家户,其余的几个姓氏都是后来逃难的时候搬来的,包括他们花家也是。 都是祖上迁过来的。 所以朱家在赤眉村很是嚣张,包括村子里的乡长、里正和亭长三位德高望重的职位也是有朱家的宗族的长辈担任。 可以说朱家掌管着整个村子里资源与耕地还有水源等。 别说是大旱之年,便是平时用水,村子西头的井水也只供朱家人使用,别的一概不能用。 若是谁家偷偷的从西井打了水被发现之后,可是要罚一旦粮食的。 所以当花小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非常的吃惊! 花娘子听花小蝉问起,就说到: “他们朱家人自然没有这么好心,这些水都是娘花钱买来的,一桶水一个铜板咧!” “一个铜板??这么贵??” 花小蝉听了十分震惊,一文钱都能在酱园店买到酱醋油酒各一碗咧。 十文钱都能买到一斤白面了! 现在居然一桶水就要一文钱,跟抢钱也没什么区别。 花娘子皱着眉道: “嘘,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 花娘子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又拿眼送门缝里扫了一圈,这才又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这天还不下雨,恐怕这水价钱还会往上涨咧!!” 花小蝉听了,静默不语,也没心情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道: “娘,不如我们自己打一口井吧,这天还不知道旱到什么时候咧!” 花大娘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头比了个六, “打一口井,少数也得六百文钱。而且计算娘肯拿出六百文钱来找人打井,也不一定会出水,岂不是白瞎了这些钱。” “若是这六百文钱用来买水,可以吃上好一阵子咧!” “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能下雨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旱着!” 花娘子说着又咕哝了一句: “在这么旱下去,还要饿死人咧,村子里的老李头昨天就死了,唉,不知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花小蝉现在想想,当初李婶子在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房景毓赶紧把她手中的麝香给掩藏了起来,现在看来房景毓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别人家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若是谁家里有钱被发现了,就是一场灾祸。 花小蝉到底还是年轻,上辈子也没经历过太多苦,看来她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娘,我饿了,我想吃肉!” 花小禾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边的口水,仰着脸眼巴巴的问花娘子。 第二十九章这桂花糕,给我吃吧 花小石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也是不停的吞着口水,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桌子上的肉。 他们都好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块的肉了,更何况是吃了。 就是鸡蛋,也是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回。 花娘子瞪了他们两人一眼,“急啥,等你爹回来再吃!” 花娘子正说着,老花头手里拿着烟袋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埋怨花娘子: “大白天的把门关起来干啥!” 花娘子没说话,花小蝉说了一句: “爹,你回来了,吃饭吧!” 老花头把烟杆别再了腰带上,拿起碗吸溜喝了一口糊汤,又夹了一块肉塞嘴里,神色不是很好。 花小禾与花小石见可以吃饭了,忙拿起筷子一人夹了块肉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吃的津津有味。 花小蝉见老花头愁眉苦脸,又问道: “爹,咋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花头又喝了一口玉米糊糊,叹气道: “我去送肉的时候,听村里人说,马上就要交粮了,要交六层的粮食咧。” “本来想着今年大旱,不用交那么多的粮食,可谁知道,这交粮指标不但没有减少,每个人头还多加五斤粮食,这可咋办哟!” “今年就南田那边,还收了二石(dan)花生,三石稻谷(一石一百斤),玉米早早的就旱死了。” “这还没入冬,入冬之后还有明年。不下雨,连小麦都种不成,这粮食自己都不够吃,交完了连吃的都不够了!” 花小蝉道: “没有粮食不是也可以交钱,卖我的时候不是得了二十五两银子,还有我这次拿回来的二十两,这么多的银子,总该够了!” 老花头瞪了一眼花小蝉: “你知道啥,这些年给你奶奶看病,咱家可是欠了不少钱咧,不然我能把你卖了!” “除去去年欠的租钱,还有给你奶奶看病欠的钱,也就剩下十五两银子了,今年的租钱还没交咧。” “等交了租钱,再把粮食的钱一交” “等到过了年,还要买种子,又得不少钱,这钱都交了,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花娘子也犯愁起来: “不管咋说,先把公粮交了再说。” “前段时间不是听说有个什么王爷来我们豫中赈灾来了么,咋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动静咧!” 老花头用烟杆子敲了敲桌子道: “豫中要说灾害最严重的地方还是北方,听说那边每天都在有人饿死,有的是全家全都都死了,尸体无人掩埋就仍在路边被也够啃食!” 花小蝉听了不由一阵庆幸,不管怎么说她被卖到房家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花小蝉对老花头道: “爹,等交完粮之后,不如把剩下的粮食全都换成芋头,然后再把芋头晒成芋头干。” “既可以长时间的贮存,还能抗的久一点,不至于到最后没有粮食吃!” 花娘子听了,点点头,: “孩他爹,还是小蝉想的周到,不如就这么办吧!” 老花头点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又问花小蝉: “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要我说你要是没事还是赶紧回去吧。” 花小蝉响起与古刖约定的事情,起码还要在家呆三天时间,就随口扯了个谎道: “我想多陪陪奶奶几日,等明日我好去集市买些香烛纸钱给奶奶烧点纸钱,总不能让奶奶在爱地底下受苦!” 老花头没有说话,花娘子点点头, “也好,那你就在家多待几天,顺便帮我干些农活。” 事情说定,等吃过了早饭,花小蝉跟着花娘子一起下地,地里的庄稼虽然都旱死了,但玉米杆子还能砍回来用来烧锅使。 老花头与花娘子砍,花小蝉拿着绳子把玉米杆子捆起来背回家,垛成垛,就这样来来回回,一直忙到晌午,再从晌午忙到下午。 花小蝉眼看着快到约定时间了,就推脱说肚子疼要回家,花娘子就把还在襁褓中的妹妹花小夕交给花小蝉。 “把你妹妹带回去,给她喂口水喝,好好看着你弟弟妹妹!” 花小蝉应了一声,抱着花小夕快速往家里走,从水壶里倒了杯白开水给小夕喝下。 回头见院子里花小禾与花小石又吵了起来,两人在争一块桂花糕。 花小蝉就走过去把桂花糕从中间给掰开,给两人一人一半。 “这样不就好了,你们都能吃到了!” 花小石接过桂花糕再次掰成了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花小蝉: “大姐吃~可香咧!!” 花小蝉看着花小石稚嫩的小脸,笑着揉了揉花小石的脑袋: “姐姐不吃,小石吃吧!” 花小石依旧举着手, “姐姐吃,姐姐要是不吃,那小石也不吃!” 花小蝉弯下腰,张开嘴,“那小石喂姐姐吃好不好!!” “姐姐张嘴~”花小石高兴的踮起脚尖把桂花糕塞进了花小蝉的嘴里。 花小禾看见他们两个互相谦让,再看看手里拿着桂花糕,一把扔在了地上, “哼,就给我一半,我才不稀罕吃。” 花小禾气鼓鼓的用眼睛瞪着花小蝉与花小石。 花小蝉知道花小禾的脾气一向很大,打小这丫头就心高气傲,可是没想到她竟这么糟蹋粮食。 “啪!!” 花小蝉扇了花小禾一巴掌, “小禾,你这是干什么!!就算你不吃,也不能糟蹋了,别人想吃还没有咧!” “快点给捡起来!” 花小蝉一时气不过: “我看你是越发的有脾气了,怎么我刚走才几天,你就被爹娘娇惯成这个样子了??” “你知道错了没有??” 花小禾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服气的撅起嘴, “我不捡,我就不捡!!” “我才不要跟别人分着吃,还有你拿回来的那些衣服我也不要穿。” “我就是不要被人穿剩下的,从小到大我都只能捡衣服穿,我也要穿新衣服……” “爹说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你就是一个外人,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哼,我要去跟爹娘说,你打我,我要让爹把你赶出去……” 花小禾气的哭着跑了! 花小蝉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方才实在是太冲动了,小孩子嘛,说两句也就罢了! 只是这灾荒年,她也实在是心疼! 捡起地上的一半桂花糕,花小蝉吹去上面的灰尘,准备往嘴里塞,花小石手一伸抢了过去, “姐姐这桂花糕脏了,给我吃好了!” 第三十章认识字 说着把桂花糕塞进了自己嘴里,还一脸满足,花小蝉想阻止都来不及,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心里想着等以后赚钱了,要买很多很多的桂花糕给花小石吃! “小石,你乖乖在家待着,姐姐出去一趟,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花小石嗯了一声,“我不会乱跑,我在家等姐姐回来!” 花小蝉笑了笑,然后抱着花小夕往坟场走去,等她赶到的时候,古刖已经在等着了、 看他的脸色,一脸疲惫,眉心紧皱,向来这次出去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你快躺下,把衣服解开,我替你施针!” 花小蝉说着把怀里的花小夕放在一堆落叶上,然后拿出针囊给古刖施针,手法十分利落! 古刖看着花小夕问: “这是谁??” 花小蝉道: “我妹妹,家里大人忙,没人看,就交给我照顾了!” 花小蝉小小年纪说话总是一副大人的语气,古刖觉得跟花小蝉的年纪很不般配! “你还有个妹妹,我却不知道我的家人在哪,真羡慕你!” 古刖发出一声长叹! 花小蝉道,“你给你把过脉了,古侍卫只是失忆,并不是说就治不好,或许等你想起来以前的事,可能也会有家人在等着你!” “失忆??” 古刖微微有些惊讶,“怎么,你连这个都能看得出来??” “你比我见过的医术最高的人还厉害!” “要不是我说自己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可能那个大夫也不能看出来,你小小年纪,简直是神医!” 这算是夸赞! 花小蝉有些心虚,实际上并不是把脉把出来的,而是她在信息里看到的! “你能看出我失忆,这么说你也有办法能够治好我??”古刖眸子里亮起一道光! 花小蝉只是道: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病例,从来没有医治过,不过我可以试试,但是现在不行,这里没有药!” 我天来也没有带纸笔,也没法写药方给你! “等明日你再来找我,我再把……算了……” 古刖不解,不明白花小蝉为什么话只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为什么算了?” 花小蝉叹了一声道: “我忘了家里没有纸笔,也买不起纸跟笔!” 古刖听了笑道: “这有何难,明日我自己带来就是!” 说着盯着花小蝉又道: “你认识字??” 花小蝉点点头,古刖就又继续道: “这可稀奇了,你连纸笔都买不起,又如何上得了学堂,你既上得了学堂,又为何买不起纸笔?” “而且你是女孩,女孩上学堂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的医术是从哪学来的,师从何人?” “你说出个名字来,看看我知不知道!” 古刖跟在北晋王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也认识几个医术比较不错的人! 比如现太医院的院判和前太医院院判他都认识,就是民间的几个医术圣手,他也认识几个! 古刖的话让花小蝉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不过花小蝉并不打算实话实说,而是道: “我的医术是跟一个游方郎中学的,那年他饿倒在我们家门口,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就请他教了我医术,他不叫我告诉别人他的名字。” “所以恕难相告!” 古刖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 “不说也罢,你救了我,也算是我的救命之恩,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花小蝉抿了下唇,迟疑道: “听说北晋王这次来赈灾,能不能让他这次回去递一道折子给皇帝,豫中大旱,百姓食不果腹,路人多饿死!” “朝廷不但不减少税收,怎么还比往年多要了两层,这是何道理??” “还多了两层??”古刖微微一惊,“这话你听谁说的??” 花小蝉道: “听村里的人说的,具体从哪传来的也不清楚,但看他们说的一板一眼的,好像确有其事!!” 古刖脸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皱眉道: “我跟王爷来豫中赈灾,并没有听说皇上下过这样的命令,一般的赋税应该都只有四层。” “朝廷还规定过,一旦遇上灾荒之年,地方官可酌情减少两到三层赋税!” “这件事我会如实向王爷禀报,如果一旦查实你说的确实属实,王爷定会秉公处理!” 花小蝉一听这话,眼前一亮,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如此这就算是最好的报答了。” “小女替豫中的百姓先谢过王爷了!” 花小蝉说着跪下给古刖磕了个头。 古刖连忙将花小蝉从地上扶起来,两人又约定了第二天再见面的事情,然后各自散了。 花小蝉回到家里,天也差不多黑了,老花头与花娘子还没有回来,花小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玩石头。 花小石见到花小蝉回来,高兴的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糯糯的叫了一声“姐姐” 花小蝉走过去摸了摸花小石的脑袋,把花小夕放在摇篮里,嘱咐花小石看着,自己则去厨房准备烧火做饭。 花家厨房除了芋头之外,就是去年剩下的一点玉米糁,本来还有两只鸡可以下蛋可以卖钱。 可自从大旱之后,人都吃不了粮食了,别说拿来喂鸡了,所以就把鸡也给卖了。 花小蝉熟练的添水煮饭把芋头放在篦子上蒸,然后又用从房家带回来的五斤白面烙了几张葱花饼。 因为大旱,连葱都旱死了,也就只放了点盐。 看来有时间还得去挖点野菜。 一想到这里花小蝉就犯愁,她还没去房家之前,就天天拿着了篮子去挖野菜,跟人抢着挖,去晚了就没有了。 她走的这两天,家里连野菜都没得吃,一想到这里花小蝉就是一阵心酸。 等做好了饭,老花头与花娘子这才从地里赶回来,一人身上背着一捆玉米杆,花小禾跟在后面,眼睛红红的盯着花小蝉! 看样子,明显是在老花头那里没讨到好! 花小蝉刚要招呼她吃饭,花小禾一赌气跑到屋子里把自己给关了起来。 花娘子冲花小蝉说了一句: “怎么说你也是当姐姐的,怎么能欺负妹妹呢,你就不能让让她?” “小禾年纪小不懂事,怎么你也不懂事了。” 花小蝉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回到厨房开始端饭。 等吃完了饭,花小蝉收拾碗筷的时候给花小禾留了一个窝窝头和一个芋头。 第三十一章三个铜板 见家里还剩下些白糖,就舀了一勺放在碗里,然后一起端到花小禾面前! 屋子里花小禾听着外面的吃饭声,肚子早就饿了,可她为了赌气,就是不肯出去,花娘子叫了几声她就回了句不饿,还是赌气不肯吃! 这会儿一闻到芋头的香味,肚子倒是叫了起来。 花小禾一见是花小蝉走进来就把头扭到了一边。 花小蝉进来把手里的碗放到一边,语重心长道: “小禾,你不要怪姐姐打你,以后我不在家了,你就是这个家的老大,你可不能再任性了,要多照顾弟弟妹妹!” “今天就当姐姐给你道个歉,把饭吃了吧!” 花小禾还是头别着不肯吃。 花小蝉拍了拍花小禾的肩膀,她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花小禾年纪太小可能听不进去,或者就算听了也马上就会忘了。 她也不强迫,站起身走了进去,或许等花小禾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花小蝉这一次又去了奶奶的房间里睡觉,房间里还存留着奶奶活着的时候的味道,虽然不是很好闻,但花小蝉却觉得很温暖。 第二天,花小蝉就像是以前在家里时一样,早早的就起来烧水做饭,然后给花小石穿衣服,一切还是那么熟练。 花小石只有三岁多点,还不会自己穿衣服,以前自己在家的时候,花小石也都是归她照顾。 可以说花小石是在花小蝉的怀里长大的。 如果你们要问,既然花小石是花家唯一的男丁,那为什么花娘子不亲自照顾,当宝贝疼着,而是把他交给花小蝉照顾? 那是因为花小石是花小蝉打雪地里捡回来的。 当时捡到花小石的时候花小石几乎已经东疆,就快要没有了呼吸。 是花小蝉抱在怀里暖了一天一夜,又是喂米汤,又是跪在雪地里到处讨羊奶喂他,这才给喂大的。 所以花小石打小就特别粘花小蝉。 老花头与花娘子也是因为家里没有儿子,才肯收留他。 去年又怀了孕,本想着会是个儿子,没曾想又生了个女儿。 生花小夕的时候又遇上难产,弄怀了身子,说是以后很难会再有孩子。 花小石算是花家唯一的希望了。 “姐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花小石仰着稚嫩的笑脸,瞪着宝石般的大眼睛问花小蝉! 花小蝉在花小石的脸上捏了一下,反问道: “那你希不希望姐姐走??” “他当然不希望你走了,你上次走之后,晚上他就哭的稀里哗啦的,爹娘都哄不好,半夜还尿裤子了!” 花小禾忽然出现在花小蝉的身后,双手抱在胸前,嘲笑似的看着花小石。 “我……我没尿裤子,你……你胡说!” 花小石颇没有底气的回了一句,脸顿时就红了。 花小蝉忍不住笑了笑: “嗯,姐姐相信小石没有尿床,小石最乖了,姐姐今天赶集给小石买好吃的,好不好??” 花小蝉给花小石穿完衣服,让花小石坐下,开始给他穿鞋,拿起鞋一看,前面已经磨的快漏脚指头了。 心想着要是能给买匹布回来就好了,可以给花小石做双新鞋穿,可是她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老花头了,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而且再有两三个月天就该冷了,要下雪了,还要再做些棉靴才行。 “小石想要什么好吃的??” 花小蝉给花小石穿完鞋,把花小石给抱下床,买布的事情,她会再想办法。 花小石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花小禾又在一旁插嘴道: “我要吃冰糖葫芦!” 花小蝉回头冲花小禾一笑, “好,给你买,你一串,小石一串!” 花小石拉了拉花小蝉的衣袖,扬起小脸道:“姐姐,我不想吃糖葫芦。” 花小蝉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顺便捏了一下花小石的脸道: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冰糖葫芦了,怎么,这次又不想吃了?” “那你想吃什么?” 花小石低下头,小声道:“我想……我想把冰糖葫芦换成钱存起来!” 花小蝉更惊讶了, “那你存钱做什么?” 花小石眼神十分坚定道: “我想存钱买姐姐!!” “我听爹爹说他把你给卖了,我要把你买回来!!” “姐姐,你说我要存多少钱才能把你买回来!” 花小蝉眼圈不由得湿润了,心道没白疼他一场。 “姐姐也不知道,总之小石你要存很多很多的钱才可以把姐姐给买回来。” “不过在此之前,小石一定要好好听话,这样姐姐就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姐姐保证!!” 花小石小脸上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用稚气的语气加上大人的口吻说道: “那我要攒好多好多的钱,然后把姐姐给赎回来!” 花小蝉开心的笑了笑, “好,姐姐等着你攒很多很多的钱!” “现在你肚子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吃饭!” 花小蝉牵着花小石的手一起进了堂屋,花娘子与老花头已经在吃了。 花小蝉拿起木勺又递给花小石,看着花小石大口大口吃饭,花小蝉满足的笑了笑。 等吃完了饭,花小蝉跟老花头说要去镇子上买香烛的事。 老花头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花娘子也没说什么,但两个人谁也没有提钱的事。 最后还是花小蝉主动张口问老花头要钱: “爹,能不能给我五个铜板,我身上现在没钱!” 她这次来她回来总共就带了二十两银子的钱,因为没想着要回去,所以把钱都给了老花头。 自己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留! 老花头听了皱了下眉,不过还是示意花娘子拿了三个铜板给花小蝉! 花娘子回屋子里拿了三个铜板回来放在桌子上对花小蝉道: “小蝉啊,买香烛纸钱一个铜板就够了。” “另外兩文钱你给买一文钱的白糖给你爹用来冲茶喝,另外一文钱你留着自己花吧!!” “你这次回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招待你的,这一文钱就当时我跟你爹的一点心意!” 花小蝉看着手里的三个铜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从秦庄去镇子上,要走二十里路,平时大家也都是走着去的,花小蝉这回自然也是走着去。 至于驴车,也不是他们能坐的起的,如果雇一辆驴车起码要花三枚铜钱,谁也舍不得花那个钱。 今天是阴历十八,十里八乡赶集的人有很多,有些是挑着竹筐去卖竹筐的,有的是磨刀的、有去补鞋的、卖柴的、有把富人家的衣服拿回家洗的,去还衣服的…… 还有的跟花小蝉一样是去买东西的。 路上三三两两的结个伴,说些家长里短,时间过的也快。 第三十二章猪病了 花小蝉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见面打个招呼,说几句话,也都很寻常。 大家正走着前面忽然围了一堆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花小蝉跟着人群走过去一看,发现是一个乡亲用板车推着家里的一头老母猪去卖,不知怎么的,早上还好好的猪,这会儿忽然口吐白沫,眼看着要咽气了。 卖猪的乡亲蹲在一边愁眉苦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唉,这么好的猪,要是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价钱最起码得打个对折!” “现在天也不算冷,就是推回家杀了也不能放太长时间,最后还是得跟大家伙一起分了。” “可惜了,可惜了!!” 扎堆的人群大多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有认识那卖猪的,不由替他唏嘘,有的还幸灾乐祸。 巴不得这猪死了,他们就有口福了。 这快一年都没吃过猪肉了,是在嘴馋的紧! 卖猪的汉子捂着脸,眼泪就掉下来了: “这可咋办呀,我们全家现在可全仰仗这头猪活了,要是卖不上好价钱,家里人就要饿死了!” “你们谁有办法治好我的猪,等卖了钱我分给你们两层!”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猪居然开始抽搐起来,四个蹄子乱蹬,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两层不行,三层也行,你们就行行好,帮我一把……求你们了……” 卖猪的汉子问了一圈都没有人回答,汉子眼圈红了,哭的更厉害了,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这可咋办哩,唉,家里还有人等着我拿钱回去咧……这可怎么是好……我娘还病着咧……” 花小蝉听到卖猪的汉子卖猪是为了养活一家老小,给家里人治病,心里有些不落忍。 仗着身子小,灵活,很快从人缝中挤上前去,她看了一眼那猪的情况,心里就有数了! “大叔,能不能让我试试??” 花小蝉脆生生的开口说道。 卖猪的汉子满含希冀的抬起头,却看到是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心里更加难过了。 周围有认识花小蝉的,笑道: “小蝉啊,你别捣乱,一边玩去!!” “要是这猪被你给弄死了,你爹娘都找不到地方哭,这得赔不少银子呢?” 花小蝉看那猪马上就要不行了,直接跑过去用手去摁那猪的肚子,发现猪肚子十分的硬。 看样子,应该是这猪的主人为了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早上肯定给猪喂了不少东西,导致猪的肚子发胀! 而且还有中毒的迹象,可能是不小心喂了不该喂的东西。 “小蝉,你干啥,快回来,你哪里会给猪看病?” 一个邻村的好心的大娘对花小蝉说道。 花小蝉不停,竟跑到猪身上使劲的踩起来,还对着猪的肚子踹,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卖猪的汉子心情本来就不好,更见不得一个小丫头对自己的猪动手动脚,心里大惊,赶紧一把揪住花小蝉的衣领,把花小蝉给提到了一边: “去去去,你干啥,你想害死我啊!” “我跟你说要不是看你是个小丫头,我就揍……” “唉,算了,反正它也活不长了,我还是拉回去杀了吃肉吧……” 卖猪的汉子心情十分的沮丧,准备再把车给捆起来扔到车上。 哪知他刚弯下腰,猪身猛烈抽搐了一下,紧跟着吐出一大堆的食物残渣,全是青草之类的东西! 随后猪身子一个打挺也跟着站了起来。 “好……好了??” 卖猪的汉子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嘴巴一时都没有合拢,说话都有点结巴。 这让那些等着吃猪肉的人有点失望! “哈哈哈,我不用杀猪了,太好了,太好了……这……这又是咋啦……” 卖猪的汉子还没高兴多久,猪又跟着轰然倒下,继续口吐白沫! 花小蝉此时开口道: “你的猪中毒了,它吃了一种有毒的草!!” 花小蝉正用树枝扒拉着猪吐出来的东西,然后用树枝挑起一个已经消化了一半的植物叶子。 “喏,就是这个东西,这个叫法半夏。” “如果不小心生吃就会出现舌尖和喉头麻痹的现象,还会口角流涎、呼吸困难等,猪吃了也一样!” “应该是你给猪喂草的时候不小心把这种草也掺杂了进去,看这草,量也应该不小,若是再晚一会儿它就死了。” 乡亲们听花小蝉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是真是家,那些等着吃猪肉的人就笑道: “你小小年纪懂个啥,照你这么说,这猪把东西都已经吐出来了,那为什么还是半死不活!” “你是不是瞎说的??” 卖猪的汉子看着花小蝉,迟疑了一下道: “你既然能让猪吐出来,那你能不能把猪给治好了,你要是能治好俺的猪,我给你磕头!” 花小蝉点了点头,道: “能,不过我需要一些东西!” 卖猪的汉子忙不迭的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要啥,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花小蝉道: “猪虽然把一大半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但之前也消化了不少,所以它还有轻微中毒的迹象!” “要想给它彻底把毒给解了,我需要大量的水还有半斤生姜!” 花小蝉话音落下,人群中很快有人出声道: “我这里有水,刚从河里打上来的!!” “我这里有生姜,正准备去集市上卖呢,你要是需要,就卖给你了!” 这下水和生姜都有了。 这几个人也是看个稀奇,凑个热闹。 见到花小蝉真的有办法把猪给治好,就跟自己的猪被治好了一样,十分的高兴。 卖猪的汉子喜不自禁,忙掏出一枚铜钱买了半斤生姜,连同水一起给猪灌下去,大家都上来帮忙! 有了众人的帮助,很快就把生姜和水给猪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猪的喘息终于慢慢平稳了下来,也不再口吐白沫! 花小蝉却在此时冲卖猪的汉子喊道: “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把猪都捆起来,待会儿可要跑了!” 卖猪的汉子这才反应过来,忙七手八脚的重新把猪给捆了起来,再由大家把猪抬上了独轮车。 “小姑娘,这次我的猪能没事,多亏了你,请受我大牛一拜!” 大牛虚惊一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腿一弯就朝花小蝉跪了下去。 花小蝉哪敢受他一拜,连忙跳开,远远的冲大牛摆手道: “别,你千万别给我下跪,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把你卖猪的钱分给我两层好了,这可是你刚才说的,大家都听见了,不许反悔!” 花小赶忙道。 第三十三章伶牙俐齿 她正愁没钱给花小石买布和棉花做鞋呢,可巧钱就送上门了。 大牛冲花小蝉憨憨的笑了笑, “不会,不会,我大牛说到做到。” “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进城,就坐我的车,等卖了钱,我分两层给你!” 花小蝉高兴的点了点头,小腿一蹦,坐在了独轮车的另外一边,挤在两筐芋头中间。 围观的人群都朝花小蝉竖起大拇指,直夸花小蝉年龄小,能力可不小。 花小蝉十分谦虚说自己以前看到过这种事,就随便试了一试。 心里却在盘算着她这次能得多少钱。 一头猪市价一千问,两层的话就是两百文,两百文钱,可不少咧。 除了买布和东西的钱,剩下的她打算全都给花小石,让花小石藏起来。 若是她走了,老花头与花娘子不待见他了,花小石也不至于饿死! 可以拿着那些钱来找她。 若是房家的人不同意收留他,那她就跟花小石离开,她现在可以给人看病赚钱,反正也饿不死! 大牛一看就是个老实人,一路上话不多,花小蝉也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反正花小蝉现在也不用走路,而且比她自己走路都快,要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镇子上。 等到了镇子,大牛推着独轮车直接到了牲畜交易的地方,不过问了一圈价格之后,大牛都不是很满意。 所有人都出价八百文左右,就是没有人肯出一千文钱。 他们说大牛的猪精神头不是很足,以为是病猪,所以都不愿意出高价。 无论大牛怎么解释,那些人都不听,一个劲的压价,整整比市价少了快两百文钱。 这件事关乎着花小钱能拿多少钱的问题,所以花小蝉也对这件事比较上心,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来。 于是就对大牛道: “既然这里不行,不如我们直接去那些卖肉的摊位上试试,或许他们愿意出高价!” 大牛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就推着花小蝉跟猪退出了牲畜交易市场,来到了主街,寻找着卖肉的摊位。 很快就被他们给找着了一家,结果上去一问,人家只给八百五十文钱,只比牲畜市场多了二十文! “你这给的也太少了吧,我叔叔养大一头猪也不容易,您就不能多给点??” “刚才有个人可是给出了一千文钱我们都没有卖呢!!” 花小蝉站在摊位钱,装作十分懂行的样子跟人讨价还价! 老板听了,指着猪道: “不是我不愿意多给,你看看你这猪,耷拉着脑袋,明显是一头病猪啊,你这让我怎么卖?” “我肯花八百文已经够好的了,你要卖就卖,要是不卖,就请你到别的地方看看!” 花小蝉见对方不肯涨价,就赔上笑脸,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猪本来是留着过年杀的,要不是今年大旱,哪个舍得把养了大半年的猪给买卖喽!!” “这要是再养几个月的膘,那就更值钱咧!” “我这猪不是生病,是因为没有东西喂,给饿成这样的。” “你说说这年头,人都饿死了,哪还有东西喂给猪呦,老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要不您看着再给涨涨??” 老板等花小蝉说完,脸上也十分为难, “你这小姑娘嘴倒是挺会说,要不是我家里也有人等着我养活,我还真就买下了。” 花小蝉听了皱了下眉,知道这件事不好再商量了,就朝大牛打了个眼色,准备再找下一家: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老板您忙!” 花小蝉转过身唉声叹气起来,真是想不到想卖个猪也这么不容易。 看来今天两百文要缩水了。 她拿的少些也不算什么,只是可怜大牛了,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大牛等花小蝉坐上去之后却站着不肯走,朝花小蝉小声道: “要不就这家好了,八百五十文虽然少了点,但也不错了!” 花小蝉皱了皱眉,正想着要不要再跟那老板讲讲,打远处忽然走过来五六个人,人群纷纷给他们让道。 花小蝉与大牛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连车子带摊位都给围了! “喂,刘老板,今天的保护费是不是得交一下,不然你今天这声音怕是不好做啊!” 刘老板脸上挤出一个比苦瓜还难看的笑容, “马公子,我这今天还没开张呢,要不您给通融通融,您看晚点再交行吗?” 马公子听了,皮笑肉不笑的拿起案板上的砍刀在眼前比划来比划去: “行倒是行,只是这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交保护费,我不能只等你一个人。” “你要是现在不交,那就带着你的摊位一起滚蛋,以后都不要再在这里让我看见你!” 刘老板恳求道: “马公子,我求求你还不行吗,我这真的还没赚到钱,等我赚了钱立马给你!” “我这……我这还要靠这养家糊口呢,求求你就性格方便……” 花小蝉在一旁看着这群人,尤其是是那个叫马公子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剁骨头的砍刀,心里一阵发憷。 她就怕那刀不长眼一不小心掉到了自己身上,于是赶紧招呼大牛赶紧离开。 大牛早就想走了,只是腿抖的厉害,花小蝉一提醒,他才回过神来,脖子一缩就准备推着花小蝉开溜。 啪!! 大牛刚一动,马公子身后的一个跟班一脚踩在了独轮车上, “马哥,这猪不错,要不要收了??” 花小蝉心里一惊,没想到她卖个猪肉都会被殃及池鱼,这下糟了。 她这医术和这三寸不烂之舌搁这群人面前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正在花小蝉正在想办法的时候,刘老板说道: “马公子,这猪不是我的,是这位姑娘跟她叔叔来我这里想要卖猪,我跟他们说我没钱,他们正准备走咧!!” 马公子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大牛又不屑的看了一眼花小蝉: “既然是卖猪,在我的地界,那也得叫保护费,总共一百文钱,拿来吧!” 大牛听了,脸色巨变,扑通给跪下了, “求……求几位好汉别……别……” 大牛嘴唇哆嗦了半天,心里怕的要命,硬是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花小蝉从独轮车上跳下来,不由开口道: “几位公子、大哥,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不是来卖猪的,我们是来……来给猪看病的!!” “你们看看我这猪都快病死了,我爹带着我来给猪看病!!” 第三十四章老实的大牛 花小蝉一边说一边心里暗叹倒霉,本来为了能够卖猪,她随意扯了慌,声称大牛是她叔叔,现在可好,她跟大牛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张口就是一百文,她身上现在就只有三文钱,她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大牛身上就更没有了,方才掏钱买姜的时候,花小蝉可是瞅的清清楚楚。 那破绳子上穿着的就不到兩文钱了,简直比她还惨。 马公子显然是不相信花小蝉的话,用手摸着下巴瞅着花小蝉笑道: “你说是误会,怎么我刚才听刘老板说你们是来卖猪的,莫非是我听错了,还是刘老板口误??” 当!! 马公子话音落下手里的砍刀高高举起猛然落下,刀头嵌到了案板中,下了所有人一跳。 刘老板被马公子冰冷的眼神盯着,身子一哆嗦,十分为难的看向花小蝉。 唉!! 花小蝉在心里叹口气。 想来刘老板也是个好人,一开始不想为难花小蝉与大牛所以才帮他们撇清关系,没想到到头来却害了他们! 马公子见花小蝉不说话,直接手往后面一伸,立即有人奉上一个两根一白文的铜钱, “你们这猪我买了,这里是两百文钱,你……数数??” 话语听上去平淡,语气却令人心里生寒! 大牛瞬间面如死灰,花小蝉也无力回天。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如何能争得过一群流氓。 咕咚!! 花小蝉吞咽了一口口水, “马……公子,这猪……我们不卖!” 花小蝉说完赶紧拍了拍大牛,继续道: “叔叔我们该回家了,其他七位叔叔还等着呢!” “要是回去晚了,二叔叔又该拿刀吓唬我们了!” 大牛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腿软,站了一次没站起来,第二次又被人给压在了肩膀上,身子半点不敢动弹。 马公子冷哼一声:“不卖??” “有我马丰在,你就是不卖也得卖!” 马丰也不管花小蝉与大牛同不同意直接扔下两百文钱,把车上的两筐芋头一踹,连车带猪一块拉走了! 大牛看着打翻的芋头,面如死灰,整个人如丢了七魂六魄一般, “还不如被毒死呢……我这都是什么命啊……”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大牛心情大起大落,跪在地上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花小蝉看他这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那几个地痞流氓离开的地方,一咬牙冲了过去。 “快,拦住那小姑娘!”一个混混叫道。 马丰不以为意,摆了摆手, “算了,她一个小姑娘能翻起什么大浪,还是继续收保护费要紧!” 花小蝉一路发足狂奔,临走前让大牛在原地等着她。 大牛也不知道花小蝉哪来的涌起和力气,倒是替花小蝉捏了一把汗,心里说自己竟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 那群人推着独轮车走的并不快,花小蝉紧紧在后面跟着,她倒是要看看这帮人的老巢在哪,然后准备报官。 大街上当众强买强卖,她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他们。 花小蝉一路跟着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眼前出现了另一个肉铺,不,应该是专门卖肉的店面。 店面甚至比一般的杂货店的门面都要大,要阔气。 而这见店面的东家正在门口卖猪肉,那两个抢猪的人见到那卖猪肉的立刻赔上笑脸,一个老者坐在旁边慢慢喝着茶。 花小蝉看清了那东家的脸,立刻走了过去, “裴虎,原来是你!” “恩人??” 裴虎见到花小蝉也非常惊讶! “这是怎么了,谁惹到恩人你生气了??” “大哥,你跟这小姑娘认识??”马丰的两个跟班听裴虎叫花小蝉为恩人,心里咯噔一下。 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花小蝉指着猪对裴虎喊道: “你说谁气我,当然是你这两个属下。” “今天我跟我叔叔来卖猪,他们两个居然强买强卖,只给了二百文钱就把我的猪给抢走了!” “原来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亏我当初还……” “误会,都是误会!!” 裴虎连忙从案子后面走了出来,来到花小蝉面前: “恩人息怒,待我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一定会秉公处理!” “你消消气,消消气!!” 裴虎长的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花小蝉跟他站在一起,就好比一颗大树跟一颗草! 花小蝉不得不仰着脖子跟裴虎说话: “要想我不生气也可以,你叫他们把我的猪还回来!!” 裴虎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把事情的缘由问了个清楚,将那二人一人踹了一脚,让他们跪下给花小蝉赔礼道歉。 “对不起姑娘,我们错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花小蝉摆摆手, “你们要是想要道歉,去给我叔叔道歉。” “这猪既然你们那么想要,那我就直接卖给你们了,一千文,少一文钱都不行!” 裴虎点头称是: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这猪既然是恩人叔叔的,我出一千五百文,买下这头猪,你看行不行?” 一千五百文?? 花小蝉乐开了花,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裴虎听了,赶紧回屋拿了一贯零五百文钱出来交给花小蝉。 花小蝉把钱装进褡裢,十分满意的走了。 “恩人,等等,等等!” 花小蝉走了两步又被裴虎给叫住,从案子上拿了两个猪蹄递到花小蝉面前: “恩人捎两个猪蹄带上??” “就当是我裴虎给你赔罪了!” 花小蝉方才确实被吓到了,作为道歉补偿,这是她应该收的。 “裴虎,我知道你也是靠这个吃饭,还要养一大群兄弟,但现在是灾荒年,大家也都挺不容易。” “你既然改邪归正了,有些事情也不可做的太过,给别人也要留条活路!” “是是是,恩人教训的是,我以后会主意的!”裴虎忙不迭的点头,听话程度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花小蝉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叹了一声,灾荒年谁都不好过,尤其是百姓,最苦! “你留步吧,我走了!” 花小蝉想着大牛现在心里还非常难过,等着她回去。 于是也不想耽搁,拿着两个猪蹄开始往回走。 裴虎说要去送一送,花小蝉想到还有个马公子在等着她,就点了点头。 有了裴虎在后面跟着,花小蝉觉得底气都足了。 等到了刘老板的猪肉摊位钱,大牛已经把撒掉的芋头都捡了起来蹲在地上愁眉苦脸。 大牛与刘老板见到花小蝉身后跟着裴虎,而裴虎身后跟着方才抢牛的两个人,三人皆是凶神恶煞之相,身子不由又是一哆嗦。 大牛以为花小蝉惹到了他们被抓猪了,吓得脸色都变了,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花小蝉,于是二话不说扑通又给跪下了: “这位好……好汉,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千万别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那牛我不要了,你们要是想要就拿去吧……” 大牛心惊胆战,心里直感慨今日出门没有带黄历。 第三十五章卖芋头 刘老板也是,有心想要替花小蝉说话,但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喂,看到没有,我们老大都来了,你要是再拿不出钱,信不信我把你的手给砍了??” 马丰一见裴虎亲自过来,越发的张狂起来,故意要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给裴虎看! 花小蝉见了一蹙眉,看向裴虎,裴虎直接摆手道: “你们都先退下,没看到吓到我的恩人了吗?” “大哥~” 马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裴虎居然袒护一个小姑娘了。 “大哥什么大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恩人,要不是她,我老丈人就……” 裴虎瞪了一眼马丰说道。 “裴虎,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花小蝉及时打断裴虎。 她不想自己会医术的事被太多的人知道。 裴虎明白过来,立刻闭上了嘴! “原来是是大哥的恩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恩人见谅!” 马丰趁机赔笑道。 花小蝉板着脸道,“你真正该道歉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叔叔,还有这位刘老板!” “什么时候我叔叔肯原谅你了,我也就不追究了!” 花小蝉言语凌厉道。 她知道这些人从小不服管教,若是不趁此机会杀杀他们身上的锐气,可怜的还是那些老百姓。 大牛与刘老板有些傻眼! 不仅是他们,围观的群众也都有些傻眼。 先前他们见马丰带人收保护费唯恐牵连到自己全都躲开,如今见到花小蝉去而复返。 裴虎居然态度十分恭敬的跟在花小蝉身后,也全都石化了一般。 马丰二话不说走到大牛面前,抱拳屈膝: “这位大哥,先前是我不多,多有冒犯,对不起!” 这…… 裴虎在旁也忙道: “还有这位大哥,你是我恩人的叔叔也就是我的叔叔,我裴虎担待不起!” “快快起身,快快起身!!” 裴虎说着亲自弯腰把大牛从地上扶了起来,大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意外来的太过突然,对他来说惊喜竟比惊吓还多,依旧吓得胆战心惊,腿有些使不上劲儿。 大牛看看马丰,再看看裴虎,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群中也传来议论声,“这镇上一霸怎么反倒给一个平头老百姓赔礼道歉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跟她一样有疑问的还有很多人。 尤其是他们看向花小蝉的眼神透露着一抹怪异。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花小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把落日镇上的一霸都能给降服了。 还给治的服服帖帖! 大牛跪在地上,还是不敢起。 也是裴虎长的满脸横肉,神情太过骇人,反而磕起头来: “哎呦,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我上有老下有小,好汉饶命……” 花小蝉见状无奈的摇摇头,亲自上前把大牛给扶了起来,并把一千五百文钱交到了他手中: “叔叔快起来,这位大哥是好人,他方才是吓唬你来着!” “他已经把你的牛给买了,总共是一千五百文!” “喏,他还送了我两个猪蹄呢,叔叔我们可以回家了!” 大牛有些傻眼,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手里捧着钱不知道如何是好,感觉跟做梦一样! “叔叔,你还愣着干啥,我们赶紧再找个地方把这些芋头给卖了,然后回家!” 大牛回过神来,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呦,是真的!” 脸上传来的疼痛让大牛知道自己不是做猛梦对着裴虎千恩万谢,捧着手里的钱高兴不已: “我的猪真的卖了,还卖了这么多钱!” 裴虎适时开口道: “所有人听着,我恩人说了,现今大旱,百姓生活不易,这个月的保护费免了!” 裴虎嗓门非常大,人群登时沸腾起来,一个个对着裴虎竖起大拇指,脸上洋溢着笑容。 落日镇周围经常有土匪出没,打家劫舍,官府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打裴虎当了这里的老大之后,土匪那帮人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两方约定,只要裴虎在落日镇一天,他们就不会进镇子骚扰百姓! 所以裴虎收取保护费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今年大旱,大家过的也都不容易,如今裴虎这么一说,人们无不雀跃起来! 而这一切全都是花小蝉的功劳! 刘老板为了感谢花小蝉,当即给花小蝉割了二斤猪肉。 其余摊位的老板为了表达谢意,也全都奉上自己的一点心意。 有自家酿的米酒,也有大又红的柿子,有红枣、土豆、芋头、山核桃,板栗,还有鱼等等。 东西虽然不多,也不是很贵重,但多少是大家的心意。 这么多东西,花小蝉哪里拿得下,最后还是大牛把其中一只筐给腾出来,这才刚好够放下。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大家都散了吧,都是散了吧……” 不仅是花小蝉,马丰等人手里也拿着不少东西,一行人从一开始的不屑,然后再到裂开嘴直笑。 “大哥,原来做好事是这种感觉,真太爽了……” 花小蝉听了抿嘴直笑,因为一个小小的举动,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变得热络起来,不再是死气沉沉。 花小蝉见时间不早了,该买的东西还没有买,于是就跟裴虎几人告别,与大牛一起准备也找个摊位,把芋头也给卖了。 不过裴虎一听说花小蝉要卖东西,先是自己花钱要买被花小蝉给拒绝了,然后又说要给花小蝉找摊位,也被花小蝉给拒绝了。 花小蝉不想这么麻烦别人,而且也不是她自己要卖,凡是都要靠自己的实力才行。 最后花小蝉帮大牛在一个菜摊旁边找了个空位,两人刚蹲下没多久,就来了一个富人家采办的婆子。 婆子穿红着绿,比普通百姓穿的还要看,一看那样子就知道东家非常有钱。 那婆子声称家里的小姐忽然想吃芋头了,所以就叫多买点回去,说着就问了价格。 大牛说二文钱一斤,那婆子皱了皱眉,有些嫌贵,花小蝉忙笑道: “大娘说要给自家小姐买芋头,那你选我们家的芋头准没错,我们家的芋头全都是用山泉浇灌的咧!” “吃起来软绵香甜,吃的时候若是蘸点糖,那口感甜中带甘,甘中带甜,你家小姐保证喜欢!” “吃芋头不仅能够满足口欲,它还能健脾、利湿、解毒,多吃,可以让皮肤非常光滑,能达到天生丽质的效果咧!” “而且它的做法也有很多,可以做成糖桂花芋头蒸糕、芋头红枣汤,能补气养血,还可以清炒,做成芋头小甜饼,还可以酱烧、红烧,跟肉味一个样……” “好了,你这小姑娘嘴真会说,兩文钱一斤,我买了!” 第三十六章衙门后院 花小蝉说的天花乱坠,把个婆子都听的有些饿了,舔了舔唇角。 就是大牛听的也在旁边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忽然有些不想卖了! “叔叔,还愣着干啥,赶紧把芋头给这位大娘送到门上去!!” 花小蝉见大牛盯着芋头发呆,就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大牛回过神来,连忙把芋头抱上了车,然后推着车跟着婆子离开。 别人送花小蝉的东西也在车上,花小蝉也少不得跟在后头! 跟着那婆子走了差不多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花小蝉抬头一看,面前竖着两扇木门,看样子像是一个府中的后门。 一般下人是不准从正门进出的,就是有急事也要从正门两旁的角门出去,这直接来到后门,花小蝉一点都不意外。 从门缝里瞧去,里面有不少丫鬟婆子和小厮正在忙活,想必是个极富贵的人家。 还有这墙头墙砖绿瓦,虽有些老旧,但却彰显出一抹宏伟大气,不像是普通的民宅。 婆子上前敲了敲门,很快一个小厮便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见到那婆子连忙问声好! 大牛站在门外瞧着眼前的高门大院不由瞪大了眼睛,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这么大的院子! “这是我刚买的芋头,你快去找两个人抬进去!” 婆子对那小厮道。 花小蝉听了,忙在一边摆了摆手,: “不用,我叔叔有的是力气,让我叔叔帮你们搬进去吧!” “对,对,我来就好!”大牛有些木讷的搓了搓手。 婆子听了自然是喜笑颜开,把身子让开。 从后门进去不远处就是厨房,因为快到午时了,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花小蝉看着院子里摆着一个大缸,大缸里盛满了水,不由舔了舔有些干枯的嘴唇! “大娘,我能不能讨口水喝,这走了一路了,嗓子有点干!” 花小蝉自打遇到大牛,一路上帮着讨价还价,说了不少话。 再加上秋季本来就容易上火,花小蝉此刻感觉嗓子干的有点冒烟。 一碗水而已,也没有什么不好答应的。 花小蝉见婆子点了点头,就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双手捧着放在唇边,如饮甘露的喝了起来, “张婆子,姑娘要的冰糖炖雪梨可好了??” 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约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朝厨房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嘴里喊着。 很快就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响起另外一个婆子说话的声音: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麻烦云姑娘稍微再等等!” “我说云姑娘,小姐的这个病喝了这么多的药怎么还是不见好,找个多少大夫也都不顶用。” “这一到天冷就老咳嗽,也不是个办法,可真真愁死个人咧!” 云姑娘听了叹口气,“可不是,自打小姐三岁那年掉进冰窟窿里,一到入秋就就犯咳疾。” “老爷说了,若是再不好,就要带着小姐去盛京去,听说盛京那里有个神医,叫什么韩……韩……韩什么来着??” “韩珩!!” “对,就叫韩珩……你是谁??” 云姑娘一回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发髻,粉嫩粉嫩的! 眼睛里像是含着一汪春水,声音软软的,跟黄鹂一样,十分惹人喜爱! 花小蝉福身道: “我叫花小蝉!” 云姑娘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花小蝉,见是个生面孔,就又问道: “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府中的丫鬟,我是跟我叔叔一起来府中送芋头的,因为口渴,所以就进来讨一碗水喝!” “乡下丫头,那你怎么知道韩老先生的名讳??”云姑娘又问道。 花小蝉忙低下头,随便扯了个谎道: “我曾经跟一个游方大夫学了点医术,听师父提起过韩老先生。” “师父每次说起韩先生都十分的仰慕,所以我就记住了!” 云姑娘听了点点头, “哦,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会医术!” “咦,不如你给我家姑娘也瞧瞧??” 张婆子插话道,“云姑娘莫不是病急乱投医,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 “别病没有治好,反害了姑娘!” 云姑娘一听也是,不由又叹了一口气。 花小蝉却张嘴道: “你家姑娘得的是寒症,这个病我曾见我师父治过的,就连药方我都还记得!” “不如我把方子写下来,让你们小姐先吃一副试试。” “若是轻点了,夜里不咳嗽了,还要再接着吃两副,若是没好,你们再找别的大夫也不迟!” “这……”云姑娘听了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应声。 张婆子接着道: “依我看还是算了,我总觉得不可信,她一个乡下丫头懂啥,还是进京找韩神医稳妥些!” 花小蝉接过张婆子的话说道: “现在都已经快十月份了,再过十天半月说不定就要下雪了,到时候这大雪封山,怕是路不好走!” “此去京城山高路远,你家姑娘体质本就寒凉,因为那次落水落下了病根,若是再冻着,怕是会加重病情咧!” “我跟你家姑娘无冤无仇,我是不会害她的,如果你们不信我的方子,等药熬好了,可以先找个人试一试!” “若是那个人喝了没事,再给你们家小姐服用也不迟。” “而且我师父的这个方子,也是从韩老先生那里抄来的。” “听说以前太后就是得了你家姑娘这个病,也是喝的这个药方,现在她老人家就再也没咳嗽过了!” 花小蝉解释道。 云姑娘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拉着花小蝉的手,“真的,我给你找纸笔,你快写来我找人瞧瞧去……” 说着就要转身去找纸笔,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盯着花小蝉,月牙眉一蹙,又道: “方才忘了问你了,你可识字??” 花小蝉点点头, “识得的,小时候我师父教我的!” 云姑娘笑了笑, “那好,你等着,先别走,我马上回来!” 张婆子都来不及开口,云姑娘一溜烟的就跑远了,张婆子看了一眼门口杵着的花小蝉,手里的抹布使劲一甩。 花小蝉被呛的连忙捂着鼻子退出了厨房。 “这骗人都骗到衙门来了!” 衙门?? 花小蝉看着眼前的府邸,微微惊讶的张大了嘴,原来这里是衙门后院。 怪不得这么气派。 第三十七章大牛也佩服你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害人,我就叫我们老爷把你抓起来给关进大牢!” 张婆子言语犀利,说话一板一眼。 很快大牛已经把芋头全都搬进了屋子里,见花小蝉正在跟人说话,准备过来叫,却被一个小厮给赶出了门外。 花小蝉见了朝大牛摆摆手: “叔叔,你先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来!” 花小蝉话音落下没多久,云姑娘就拿着纸笔来了,把纸笔交到了花小蝉手中。 花小蝉刚要接过纸笔,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水瓢,她方才听见有人提起韩珩,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倒是把瓢给忘了。 放下水瓢,花小蝉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接过云姑娘手中的纸笔,趴在一旁的石桌上认真写了起来。 云姑娘见花小蝉写的认真,凑过去一看,不由夸赞一句: “姑娘这字写的真好,比我们家姑娘写的都要好看!” 花小蝉谦虚了笑了笑,手下不停,很快便把方子给写好了。 不过花小蝉又张口多要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另外一张方子,是给古刖的。 趁着这里有笔墨纸砚方便就顺便写了,省的晚上再写,怕晚了,没有光亮,不好写。 花小蝉把给古刖的房子放进怀里,然后对云姑娘道: “姑娘就按照这个方子给你家姑娘抓药,按照我方才说的服用,记住要用黑豆加车前草作为药引子。” “这些我都写在方子上了,还有就是服药期间,饮食要以清淡为主,正好买了芋头,可以让你家姑娘吃些芋头!” “那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叔叔还在外面等我回去咧!” 云姑娘扫了一眼方子,这么一看,字体很是隽秀,眉宇间有微微的惊讶,不过也紧紧是扫了一眼。 “姑娘等等!”云姑娘说着叫住花小蝉,: “这是兩文钱,我们家姑娘赏给你喝茶的!” 云姑娘说着把两个铜板放到了花小蝉手心! 花小蝉看了一眼手中的铜钱,又把钱给推了回去,并笑道: “我方才向你们讨了一碗水喝,那方子就当是水钱了,这钱就请你替我还给你们家姑娘!” 花小蝉说着转身跑了出去,跟大牛一起离开。 大牛卖了东西,收获不小,出了衙门后院就准备回家,见花小蝉有些闷闷不乐,就问了一句: “方才你在里面干啥呢?” 花小蝉随口说道: “也没什么,她们叫我教她们我方才说过的那些芋头的做法!” 大牛哦了一声,道: “我要回去了,你回吗?” 花小蝉想起自己还有东西要买,就摇了摇头,看着独轮车上还有这么多东西,不由发愁起来,她根本拿不动! “我还有些东西要买,不如你先回去吧!” “还有,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我想买下你的车,你看我该给你多少钱?” 大牛听了嘿嘿的笑了两声, “既然你想要只管拿去就是,我是个木匠,这车是我自己做的,木材是我自己上山砍的,费些功夫的事罢了,值不了多少钱!” “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呢!” “对了,还有这五百文钱,也给你!”大牛从褡裢里取出五百文钱交给花小蝉! 花小蝉见了道: “说好的两层,是三百文,你给多了!” 大牛把钱硬塞到花小蝉手中: “不多,不多,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这回也没亏,还赚了不少咧。” “若不是遇到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替我解围,我大牛现在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俺现在总算明白了,为啥方才那个霸王要对你言听计从,就是我大牛也佩服你!” 大牛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叫王大牛,小王庄人,以后你要是需要我了,就尽管来找我。” “只要是我王大牛办得到的,我一定给你办到!” 花小蝉推脱不过,只好收下那五百文钱,与王大牛告别! 花小蝉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香烛纸钱,柴油米面,布匹零嘴等。 有认出花小蝉的,说什么都不肯受花小蝉的钱,所以一圈下来,还没花到二十个铜板!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花小蝉这才推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往家走,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好心的就帮着推一段路。 也有小孩子看见花小蝉车上的那些红枣跟核桃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 花小蝉就把红枣和核桃拿出来分给他们一些。 眼看着已经过了午时,花小蝉才终于到家! “姐姐……姐姐,你咋买这么多的东西??” 花小石正在院子里玩,看见花小蝉回来,忙迎了上来! 花小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她现在已经饿的没什么力气了,把独轮车往院子里一停,就坐在石头上喘气! “小石,爹跟娘呢?” 花小石道: “爹跟娘下地了,他们给留了两个芋头在锅里,我去给姐姐拿过来!” 花小石说着跑进厨房,花小禾本来在屋子里歇午觉,听到声音也出来了,一见到满车子的东西,高兴坏了。 “糖葫芦,姐姐真的给我买了糖葫芦!!” 花小禾拿起糖葫芦就吃了起来,花小蝉见了,就说道: “小禾,你一个人吃那么多,不怕把牙给酸掉,快分给小石一串!” 花小蝉直接买了六窜糖葫芦,被花小禾一下子给拿走了。 花小禾听了花小蝉的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糖葫芦,最后还是分给了花小石一串! 花小蝉看着他们两个高兴的吃着糖葫芦,拿起芋头咬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大碗水, 等攒够了力气,这才开始从车上往下卸东西,一样又一样,看的花小禾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又摸摸那个! “呦,小蝉什么时候回来的,咋还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 朱长青打门前路过,见花小蝉在院子里搬东西就停了下来。 花小蝉一见是朱长青,当即就有些不高兴,懒懒的应了一声! 朱长青隔着篱笆跟花小蝉说话, “小蝉,你这次回来还走不??” “要我说你就别回去了,等你长大了我娶你,我家可给出不少彩礼钱咧!” 朱长青现在话说这么好听,当初花家走投无路要把花小蝉给卖了的时候,老花头去找朱家借钱,朱家说什么也不肯借, 还彩礼钱,花小蝉可不相信他的鬼话! 第三十八章该如何选择 “啧啧,你看看这房家,怎么这么穷酸,咋尽让你带些歪瓜裂枣回来,一点像样的回礼都没有!” “就二斤猪肉,两个猪蹄,像什么话,连头猪和羊都没有!” “还有你看你这身上穿的,这还是你娘给你缝的吧,都破成这样了!” “小蝉,你别光搬东西呀,好歹跟我说句话……” 朱长青是朱氏宗族的第三代孙,整天学堂也不去,就知道游手好闲。 模样到还端正,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朱长青比花小蝉大五岁,从前年起花小蝉教训过他一顿之后,他就开始一直缠着花小蝉,有事没事就爱在花家门口转悠! 天天跟别人说长大了要娶花小蝉当娘子。 后来又被花小蝉给教训过几次,但还是不悔改! “我姐姐不想跟你说话,你快走开!” 花小石朝朱长青做了个鬼脸,朱长青讨了个没趣,转身就走了! 花小蝉把东西全都搬进屋子里,把车子放好,然后把自己这次的来的钱放到了偏房床底下藏着。 这钱她并不打算给老花头与花娘子,她想留给花小石。 花小石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把钱给他花小蝉也放心。 出来的时候,花小禾与花小石正在扒竹筐里的那些干锅等东西,看见有什么好吃的,花小禾就往自己嘴里塞。 花小石对吃的东西不是很在意,不过他还是不停的跟花小禾争,然后再把争来的东西全都捧给花小蝉,让花小蝉吃。 花小蝉揉了揉花小石的脑袋,把东西又给推回花小石的手里, “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以后慢慢吃,姐姐要是想吃,会自己买!” 花小蝉把可以当做零嘴的东西全都跟两个人平分,然后把剩下的蔬菜等物,全都搬进了地窖,这样方便储存! 这两天秋老虎还剩下最后的一点尾巴没有收起来,花小蝉怕猪肉放怀坏,干脆切成片,全都炒熟! 猪油在锅里翻腾,把个廋肉也给炸焦了,没了水分,肉就保存的比较久一点,就算是放到过年都不会坏,这下还有猪油可以吃。 一举两得! 把猪肉装进陶罐,出来的时候花小蝉看见花小石蹲在园子东南角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就走过去看。 “小石,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花小蝉走到花小石身边弯下腰,问道。 花小石指着地面对花小蝉道: “姐姐,这里有蚯蚓,我刚才看见一条好大的蚯蚓。” 花小蝉不相信,现在到处都是大旱,尘土飞扬,哪里会有蚯蚓。 花小石见花小蝉不信就搬开一片瓦片,只见瓦片底下的泥土湿漉漉的,上面果然缩着几条蚯蚓! “姐姐,你看,你看。” “我没有骗你吧,我早就发现这里有蚯蚓了!” “是,是,姐姐看见了,待会儿姐姐还要出门一趟,你乖乖在家待着,哪也不要去哦!” “等姐姐回来给你做饭!” 花小石乖乖的点了点头,花小蝉见了直夸花小石懂事,然后起身把花小夕给抱在了怀里,然后提起装有香烛纸钱的竹篮,开始往坟场走去。 等花小蝉赶到的时候,古刖还没有到,她可能来的比较早。 花小蝉把花小夕给背在背上,然后拿出这次在街上买的祭品,又把别人送的柿子和红枣抓了一把,统统放在老太太的墓前。 “奶奶,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柿子,今年大旱,柿子树也给旱死了,您没能吃上一口。” “这柿子是小蝉帮了人家,人家给我的,我尝了一个,可甜了,奶奶您吃!” 花小蝉说着眼圈又红了! 一边说一边掏出火折子点燃香烛和纸钱,一时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把内心事全都说了出来。 “奶奶,你说我是留下好,还是回去好?” “小蝉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也不知道该问谁,爹娘,似乎不希望我留下来,可是我舍不得小石。” “奶奶您在天有灵,希望晚上您能托梦给我,小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奶奶,我想你了!!” “如果我是你奶奶,我会选择回去!” 古刖在身后忽然出声。 花小蝉被吓了一跳,忙擦了擦眼泪,转过身瞪了古刖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这个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为什么要偷听我说话??” 古刖笑道: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你哭的太伤心,没有听见。” 花小蝉拉下脸来: “我没有听见,难道你不会张口叫我一声,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 古刖点点头,语气温和道: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说话,我只是见你哭的伤心,不忍心打扰你!” “想不到你还经历过这么多的事!”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 花小蝉擦干眼泪,起身把花小夕给抱在怀里,看向古刖道: “你想说什么?” 这几天花小蝉的心里一直都很矛盾,又没有人可以诉说,只好对着墓碑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可是老太太已经死了,她是听不见的。 既然古刖偷听了去,那她不妨听听也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古刖能够给她一个中肯的意见。 古刖道: “我觉得你应该回去!” “你若是留在花家,你爹娘既然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 “这一次你到了房家,房李氏与房家五相公对你都很不错,虽然其他人对你有点排斥,但我想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人,她们对你一定会有所改观!” “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 “可若是你继续留在花家,倘或再次被卖,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古刖盯着花小蝉,眼神温和,柔声道:“小蝉,你是个聪明人,该如何选择,我相信你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 “你之所以徘徊不定,犹豫不决,是因为你不确定你这次回去,房家人会不会选择原谅你,对吗??” “因为你觉得自己背叛了他们对你的信任!” 花小蝉微微诧异的看向古刖,没想到会被古刖给说中心事,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早在回花家的第一天晚上,听见老花头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就已经有了选择。 可是她跟房景毓约定的两天时间已经到了,她不确定自己再回去,会不会被房家人接受。 古刖说的没错,房大娘对她那样好,她却不知道珍惜,说离开就离开,她觉得心里很愧疚。 花小蝉抿着唇,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第三十九章刻意针对花家 古刖上前揉了揉花小蝉的头,弯下腰,对花小蝉语重心长道: “你想回就回吧,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房家的人若是不接受你,那是她们眼瞎,没那个福气,到时候你跟我走!” 花小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知道,若是跟古刖回去,就能见到自己所熟悉的一切,见到自己的家人。 虽然不能相认,但远远的看上一眼,知道他们过的很好,自己也放心了。 “好,就这么定了。” 花小蝉破涕为笑,心里终于不再纠结。 “还有,你以后不准再摸我的头,挽个发髻很难的!” 花小蝉上辈子生在富贵之家,不管做什么都有人照顾,很多事情都用不着她动手。 梳头娘子每天早上等她醒来的时候都能替她梳上一个满意的发髻。 花小蝉什么都会,可就是这梳头差点意思,总是要弄半天才能弄好,所以她最讨厌别人弄乱她的头发! 古刖笑了笑,“对不起,没忍住!” 花小蝉白了古刖一眼,下巴朝地上指了指,“躺下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这次拔毒之后,再喝上两副药,身子就能彻底的痊愈了!” 古刖乖乖的躺下,把衣服给脱了,胸口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巴,这一切还要多亏了花小蝉,要不是她,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你救了我,我该叫你一声恩人才对!” “昨天我说报答你,你不要,今天我就再说一次,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花小蝉歪着脑袋想了想,除了为民请命之外,她好像真的不缺什么。 银子她可以自己挣,别的还真的没有了! 但是她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努力想了好久,花小蝉忽然眼前一亮, “真的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吗?” 古刖点点头,“只要我能做到,又不违背道德律法的,我都尽力满足你!” 花小蝉道: “我想要一件王爷的信物,比如跟你的腰牌差不多的东西!” 古刖微微有些诧异:“你要这个做什么?” 花小蝉道: “不做什么,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愿我以后都用不着!” 古刖没想到花小蝉会提出这么个条件,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花小蝉心底善良,想必也不会拿着信物做坏事。 这个他倒是不担心。 可是他事先也没有准备,一时之间哪里拿得出: “我一时没有准备,等回去之后我问一下主子,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等我消息,我尽力!” “至于王爷会不会给,那就不是我能够做的了主的了,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花小蝉知道这个问题会让古刖有些为难,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如果有的话那就最好,如果没有她也不强求。 花小蝉把自己的想法跟古刖说了,古刖用赞赏的目光看了花小蝉一眼。 花小蝉虽然没有告诉他住址和身世,但古刖早就根据花小蝉所祭拜的墓碑上面的名字已经查到了花小蝉的身份和地址。 不过他并没有去打扰花小蝉的家人,花小做所以不肯说,他也微微猜到了花小蝉的顾虑。 这世上人心可畏! 让一个百姓忽然有了权利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带来灾祸。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花小蝉开始拔出古刖身上的银针,然后一一擦拭干净,重新收拾好。 古刖也起身穿好衣服,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对花小蝉的医术又是一顿夸赞。 古刖随后从衣袖里掏出纸笔递给花小蝉,笔上已经蘸满了墨汁,随时都可以使用。 花小蝉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今天去集市,借了别人的笔墨,已经把方子写好了!” 花小蝉说着把方子掏出来递给了古刖,徐徐道: “失忆症不是很快就能治好的,这个方子只是能够起到辅助的作用,想要记起以前的事,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回想。” “可能需要几个月,也可能需要半年或者几年,这种事急不来,你还是以平常心比较好,不必过于执着!” 古刖苦笑一声,接过花小蝉手中的方子,对花小蝉道了一声谢。 “多谢,我还有事,那我们明天再见!” 花小蝉与古刖分别之后,抱着花小夕往回走。 花小夕一直不哭不闹,就算是睡醒了,也还是不哭不闹,也不认生,谁都叫抱,整天还见人就笑。 进了村子,还不曾走到自家院子门前,花小蝉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喧闹声,依稀听见花娘子在说话: “你个馋嘴的丫头,整天就知道吃,这下好了,把水缸都给砸坏了,咱家吃啥??” 下一刻,便是一顿棍棒声,夹杂着连跌声的哭喊声,正是花小禾的声音。 花小蝉闻言,心下不觉一惊,当即冲了回去,跑回了院子。 她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的时间,就不知怎么了,花小禾也不知惹了什么事,遭来花娘子的毒打! 要知道花家三姐妹,花娘子最疼的就是花小禾。 只因老大是个女儿,生下来叫人失望,本想着老三回是个儿子,没想到又是个女儿,就再次失望透顶。 唯有夹在中间的老二最得爹娘的心。 不知道这回为何会下这么狠的手打花小禾,花小禾跪在地上,快哭成了泪人。 “娘,这是怎么了,小禾干啥了??” 花小蝉冲进院子里,忙上前拦住花娘子。 花娘子用手里的扫帚指着花小禾的面门,气道: “你问问她都做了什么,为了偷吃糖,把好好的一个水缸给砸了个窟窿,水全都流没了!” “买那一缸水,可是花了我而十文钱买来的啊!” 花娘子恨铁不成钢,眼泪都被气出来了。 “我怎么生了她这么个不中用的丫头!” “真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花小蝉也有些心疼,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买四斤白面了,也能吃很长时间。 “娘,这水缸烂都烂了,你就是再打也没用,咱家院子里不是还有一口水缸,洗洗涮涮也还能用!” “至于水,再去买就是了!” 花娘子叹了一口气, “小蝉啊,你不知道,他们欺负人,一桶水又张了一文钱咧!!” “啥??”花小蝉听了微微一惊!! 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为啥要涨钱,这样谁还能买的起,他们不是自断生意么??” 花娘子看了一眼花小蝉,拍了下大腿道: “不是自断生意,是专门针对我们,别人去还是一文钱。” “这是为啥??”花小蝉一脸疑惑,不明白朱家人为什么要针对他们家。 花娘子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去看花小蝉,在花小蝉的再三催促下,花娘子这才开口,神色隐晦道: “人家说了,想要让你给朱家做童养媳,” “还说你只要去了他们家,咱家不但可以免费吃水,还能给咱二两银子!!” 第四十章还不是为你好 花小蝉听了略显稚气的小脸一沉,心里明白这肯定是朱长青干的好事。 看来自己上午没有打理他是对的! 花小蝉黑着脸道:“我怎么能去朱家,那些人是不是疯了,谁不知道你们已经把我卖给房家了!” “没有十年,我是不能再去别人家的!” 花娘子嘴唇蠕动,“小蝉,你就别骗我们了,你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你们知道啥了??”花小蝉一头雾水。 房景毓把卖身契给她的事情,她可是谁也没有跟谁说,花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花娘子道: “今天上午房家托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你爹知道你不识字,就善做主张拿着信去找了村子里能识文断字的常秀才,让他念给我们听,信是房家五相公写的。” “信上虽然只有一首诗,但常秀才给我们说了。小蝉,你现在已经不是房家人了!!” 花小蝉听了先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她没有想到房景毓会给她写信,而且这封信还到了老花头的手里。 本来听了古刖的话, 她已经决定不把卖身契的事情告诉老花头,等这里的事情一完,就会回去。 没想到房景毓会送信给她,让老花头知道了一切。 “娘,你想让我去朱家吗?” 花娘子抬头看着花小蝉,语重心长道: “你去朱家也好,离家里近,娘想你了,还能经常去看看你!” “朱家虽然比不上房家,但也是个殷实人家,总比留在房家给人当丫鬟的好。” “朱长青虽然游手好闲,等成了家之后就会有所收敛了,最起码他是个正常人,身上没有残疾。” “而房家五相公却是个残废,还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娘不想看着你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花小蝉默默的听着,然后仰起头道: “我爹呢,他怎么想,他也想让我去朱家吗??” 花小蝉现在不关心信上的内容,她只关心老花头是怎么想的,若是老花头也跟花娘子的想法一样,那她的心可就真的凉了。 花娘子道: “我的意思就是你爹的意思,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花娘子语重心长!! 花小蝉含着泪点点头, “娘,你们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上一次你们卖我,我不怨你们,但这一次,我是不会同意的!” “理由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我不想再说了!” “银子你们也有了,该买的东西我这次也买回来了,足够让咱家好好的过这个年了。” “如果你们非要那二两银子,那就是把我往死里逼,总之我是不会去朱家的。” 花小蝉说的斩钉截铁。 花娘子还想在说什么,老花头从房间里出来,指着花小蝉: “你一个女娃娃懂啥,你以为房家那些人对你好是真心的??” “她们就是看你年龄小,好骗,故意做给你看,因为你若是走了,没有姑娘会愿意再进房家的大门。”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贱骨头的丫头,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嫁跑去守寡!” 花小蝉倔强的仰起头, “爹,相公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 老花头气的指着花小蝉说不出话来,半晌张口道: “你去了朱家,我们同村,你若是受了委屈,你还有个娘家能够护着你。” “你说你嫁给房家,两家距离那么远,若是房景毓给你气受,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花小蝉眼神坚定的道, “爹,我心意一定,还请爹爹成全!” 说着朝老花头跪下磕了个头。 老花头叹口气: “女儿大了不由娘,爹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花头双手背后,皱着眉头进了屋。 花小禾见自己不用挨打了,一溜烟的跑回了房间,院子里只剩下花小蝉与花娘子两个人。 花小石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不过见到花小蝉伤心,花小石默默的攥紧了小拳头。 “算了,吃饭吧,这事先不说了!” 花娘子扔下手里的扫帚,站起身往厨房走去,过了一会儿端了晚饭来,一家人默默的低头吃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吃完饭,花小蝉准备收拾碗筷,老花头忽然开口道: “小蝉,你老式告诉爹,你今天买东西的这些钱哪来的??” “临走时,我可就只给了你三文钱,这些东西,不止三文钱吧!” 老花头抽起旱烟,吐了一个眼圈,脸色很是难看。 花小蝉听了,脸上的神情一送,她早就料到老花头会这么问,于是就把早早想好的说词说了出来。 还是房大娘编的那一套。 老花头眼神将信将疑的看向花小蝉: “你可别唬我,你爹我又不傻,捡个东西,人家能给你这么多东西,那竹筐里的那些瓜果蔬菜又是怎么来的?” 花小蝉道: “那是我帮别人卖菜,赚来的!” “东家给点,西家给点,就攒了这么多。” “爹,我可没有偷也没有抢,这些东西都是我清清白白得来的。” 老花头听了没有说话,在认真思索,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 花小蝉从小就聪明伶俐,嘴甜会干活,村子里人人都夸她长大了会是个好娘子。 老花头还为此骄傲过一段时间,这不也是没办法才把花小蝉给卖了。 想到这里,老花头又瞄了一眼花小蝉,心里却在想这么好的闺女,怎么就对房家着了魔。 看情形,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对房家死心,正好可以多留她几天,然后慢慢劝,说不定在家待久了,就不想着走了。 老花头主意已定,朝花小蝉挥了挥手, “没事了,你去把碗给洗了,早点去休息吧!” “明天起来把院子里的水缸给刷了,就只能暂时去河里担水吃了!” 说着又碎碎念道:“小禾这丫头,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花小蝉见老花头不没有继续往下问,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默默的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去了。 水桶里的水,要节约点用,不然等到了明天早上就没有水吃了。 等洗完了碗筷,花小蝉偷偷的把花小石叫了过去,两人来到偏房,花小蝉从床底下拿出一吊钱,压低声音对花小石道: “这些钱是我专门留给你的,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就连爹娘和小禾都不准说,听见了没有?” 花小石惊讶的张大着小嘴,他没想到白天他不过是随口一提,花小蝉还真的给他留了钱。 而且还这么多! “姐姐,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保证谁都不说!” 花小石稚嫩的童声响起,语气十分坚定。 花小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花小石的头发, “小石真乖,行了,快去睡觉吧!” 花小石抿了抿唇,不舍的道: “姐姐,你是又要走了吗,能不能别走,小石舍不得姐姐!” 第四十一章晚了,人就死了 “姐姐也舍不得小石头。” 花小蝉拉着花小石的手,语重心长道: “只是有些事姐姐不得不去做,房家对我有恩,我必须要去报恩。” “我们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知道吗?” 花小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嗯,姐姐说的我都记住了,将来我也要报恩!” 花小蝉笑了笑,用手捏住花小石的鼻子: “你的恩人还不知道在哪呢,你就要报恩,好了,快去睡吧!” 说着就要把花小石给推出门,花小石赖着不肯走,扭捏道: “姐姐,今天晚上我能不能跟你睡一个房间,我不想跟二姐睡,她老是抢我的被子!” 花小蝉点点头, “好,那你今天晚上就跟我睡!!”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花小蝉摸了摸花小石的头,帮花小石脱衣服睡觉,花小石紧紧的依偎在花小蝉怀里,就像是从前一样。 花小蝉走的这几天,花小石每天半夜都要被惊醒,习惯的用手摸了摸旁边,每次摸空之后,心里就非常的害怕。 怕自己再也见不到花小蝉了。 还好,花小蝉又回来了,他又可以躺在花小蝉的怀里睡觉了。 他知道花小蝉只是被迫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她将来有能力了,就可以把花小蝉给接回来。 第二天一早,花小蝉早早的就起来了,开始烧水做饭,像往常一样。 老花头与花娘子也早早的下地干活去了,为种麦子做准备,翻新土地。 家里没有耕牛,就只能自己动手,往往一块儿地翻新下来,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花小蝉做好饭之后,用陶翁盛了一些玉米糁做的粥,又用篮子装了些芋头,然后去给花小石穿衣服。 等一切弄好之后,花小蝉把饭端到两人面前,嘱咐两人好好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她则提着篮子去地里给老花头与花娘子送饭。 经过村子西头的时候,看到一块儿空地上围了很看热闹的村民,嘴里说着朱家又在打井了。 听说朱家靠着卖水赚了不少钱,寻思着就再打一口井,这样两口井同时出水,不仅可以用来饮用,还能浇地,一举两得。 花小蝉心里冷笑一声,朱家赚这么多昧心钱,迟早会遭报应。 她刚准备转身走,朱长青一眼就看见了她,一路小跑过去,拦住花小蝉的去路 “小蝉,去给你爹送饭咧,这都到了家门口去屋里坐坐吧!!” 花小蝉嗤笑道: “你们家现在是金子做的咧,我这穷家小户的坐不起!” “我还要去给我爹送饭,麻烦你把路给让开!” 朱长青嬉皮笑脸不肯让, “小蝉,今天你爹早上来打水的时候,我让我爹顺便跟你爹提了一下我们俩个的事情,不知道你爹回去有没有跟你说,你心里是咋想的?” 花小蝉就知道是朱长青搞的鬼,故作不知,摇了摇头道: “还有这事,我咋个不知道,我没听我爹说过啊!” “再说咧,我现在还小,咋能去你家给你当娘子咧,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可要羞死人咧!” 朱长青眉眼一挑,冲花小蝉笑道: “这个我知道,我养你,我会一直等你到及笄之年,到那个时候我再娶你!” 花小蝉啧啧两声,用小孩子的语气道: “谁要嫁给你咧,我爹说了,你整天游手好闲,不让我跟你说话,以后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你也不要来找我!!” 朱长青脸色一沉,急了, “小蝉,你别听你爹瞎说,我哪里游手好闲了,我只是……只是……小蝉,你可知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句话!” 朱长青想起老夫子说过的一句话,顿时眼前一亮。 “我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这个村子根本容不下我。” “只要你嫁给我做娘子,以后我到哪都带着你!!” 花小蝉故意装糊涂,“啥,你说啥,鸿鹄是个啥,能吃不??” 朱长青忘了花小蝉没有上过学堂,压根就不认识字,你跟她说她也不明白,记得挠了挠头,张了张嘴,道: “鸿鹄是一种鸟……它可以飞很高很远,不像麻雀似的,每日只能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花小蝉咧嘴笑了,“原来是鸟。不管它飞多远,那还不就是给人吃的嘛!!” 朱长青吃瘪,还想要再解释,花小蝉压根不给他机会,抢在他前头道: “你快让开,我还要给我爹送饭咧,晚了,可就凉了!” “……” “轰——” 一声巨响!! 紧跟着又是刷的一声,似乎有人拿着把剑插到了人的身体里,传来入肉的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都快让开,让开,把人抬过来……” “天啊,流血了,啧啧,受这么重的伤,怕是活不了了吧!” “快来几个人,把人抬到张大夫家里去,让张大夫给看看……” “……” 朱长青刚准备让开,看热闹的人群忽然发出一声轰叫,一下子全都往后散开,中间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胸口插着一个木片,血流了满身。 朱长青也顾不得再跟花小蝉说话,忙跑到跟前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有人叫喊,立时便有两个人朝受伤的男子靠近,想要把男子给抬起来,送到邻村张竹阳张大夫家里去。 “住手!” 两人刚弯下腰准备把人给抬起来,人群后面忽然发出一声叫喊! 花小蝉赶忙扔下篮子近前, “不能动,千万不能动他。” 花小蝉呵斥住众人,快速说到:“现在木片插进他的左胸,看深度已经切到了他的血管,这个时候若是移动,他会流血而死。” 张婆子眼疾手快的拉住花小蝉,面有不悦道: “小蝉,你知道个啥,他们这是再救他,晚了,人可就真没命了!” 张婆子话音落下,言语唏嘘道:“你说这打井打的好好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这木片插到了胸口,人还能活的成吗?” “说那么多干啥,快点把人抬走,可不好死在这里,多晦气!!” 一条人命摆在眼前,花小蝉挣脱开张婆子的束缚,张开双臂挡在众人前头: “不能抬,真的不能抬,你们就听我的,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动他!” 花小蝉说着扭过头对朱元道: “你要是不想这个人死在这里,就赶紧叫他们住手,我有办法治好这个人!” 第四十二章娶她干啥 花小蝉话音落下,引来一阵讥讽!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这胡说啥,你会给人看病,那猪都会上树了!” 说话的是朱家三娘子赵梅。 花小蝉眉心一探,得知朱三娘子曾经是戏子的身份,心里便有数了,张口道: “我才不是信口胡说,朱三娘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每次小便都会感觉下面有疼痛感,有时候皮肤会很痒,还会出现红色的疹子??” 朱三娘子怔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小蝉, “你咋知道??”说着还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胸口。 花小蝉道: “你这个病叫花柳病,我劝你还是趁早去看大夫比较好!” “你……你胡说……” 朱三娘子脸色巨变! 村民都一脸的震惊,眼神齐刷刷的看向朱三娘子! 有嘲笑,有讥讽,有戏谑!! “没有的事,一个小丫头片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朱三相公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什么,吓得面无人色,又气的暴跳如雷,跳起来就去打朱三娘子。 “好呀你,说,那个奸夫是谁??” “不,我没有,相公,我真的没有……小蝉她胡说,她污蔑我……”朱三娘子抱头鼠窜。 朱三相公在后面紧追不舍,“是不是胡说我们去找张大夫瞧瞧就知道了,你给我站住……”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杀了你!!” 两人追打的场面引来村民的一阵哄笑,其中有人担忧有人喜。 不过花小蝉可管不了这么多,眼下还是救人要紧。 有了朱三娘子的事,再也不敢有人阻拦花小蝉! 花小蝉把盖篮子的汗巾拿过来卷成卷把它们分别摁在木片左右,然后又问人找来一张布将木片两边的汗巾给用布包裹起来,固定好,在背后打了一个结!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待会儿拔出木片的时候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部分。 花小蝉屏住呼吸,手握木片,小心翼翼的往外拔,动作十分谨慎小心。 噗嗤!! 木片被拔出,打受伤的人痛呼一声,花小蝉赶紧把金疮药撒了上去,紧紧摁住伤口,一直到不再有血流出。 受伤的人气息渐渐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很快大夫被人给叫了过来,看了一眼那人的伤口之后,抬头对众人道: “幸亏处理的及时,这人捡回一条命!” “张相公这是死不了了??” 张婆子随口问出一句,不可思议的看向花小蝉,后者长吁了一口气! “既然人已经没事了,张大夫,那就麻烦你了,我还要给我爹爹送饭咧!” 花小蝉说着拾起地上的竹篮,继续给老花头送饭,身后一行人目视着她远去,心情复杂,更多的是诧异。 他们都知道花家长姐不简单,以前都只知道花小蝉能干,懂事,没想到还会救人咧!! 这谁要是娶了她,那可就捡了个宝回家,也不知道谁家会有这样的福气。 “看什么看,都散了吧,这井眼下打不了了,真是晦气!!” 朱元面有不悦,眉心皱成了川字。 这样一来,朱家想要把井给打好,要么就另外找人,要么就得暂时停工。 但这样一来,可要少赚很多银子咧,朱元有些发愁。 朱长青等人都走了跟在后面附和了一句: “要不是人家小蝉激机灵,万一出了人命,我们家还得赔不少钱咧!” 说完又继续道: “爹,你还是赶紧找张婆子去花家提亲,把花小蝉给迎进门,这要是晚了,她就成别人家的娘子了!!” 朱元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气道: “你整天就惦记着姑娘,你要是能给我考一个秀才回来,你要什么样的娘子爹都会满足你!” “我警告你,不准在去花家,花家穷的啥都没有,连个嫁妆恐怕都拿不出来,娶她干啥!” “快滚,别在我眼前晃悠,让人心烦!!” 说完自顾自离开了,他还要去问问有没有别的挖井队! 花小蝉给老花头送饭,老花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责备了花小蝉一顿,花小蝉也没替自己解释! 等老花头与花娘子把饭吃完,花小蝉就提着篮子回家了,她还要照顾花小夕! 花小蝉回到家里,拿出自己买的布匹,拿出尺子在花小石身上量了一下,准备给花小石做两身冬衣,棉花她都已经买好了! 每个姑娘家打小开始就要学习女红,要替自己绣嫁衣,因此花小蝉虽然年龄小,但一手的针线活,可不比镇子上最好的绣娘差! 花小蝉量完花小石的尺寸,拿出剪子开始裁剪,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样子基本已经出来了。 花小蝉眼见时间不早了,于是丢下针线活开始去厨房烧饭,刚把火给点着,就听见门外有人喊! 花小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有些腼腆,一个手里提着一兜鸡蛋,另外一个手里提着两条鲤鱼! 女人穿着朴素,头上仅用一支木簪挽了个发髻,见到花小蝉脸上带着笑容,给人十分亲切的感觉! “请问,这里可是花占斗家?” 花小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疑惑: “正是,你们还早我爹啥事,我爹下地还没回来咧,要不大娘您进来坐着等等!!” 大娘走进院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花小蝉,笑道: “你可是叫花小蝉,说实话,我们是来找你的!!” “我是花小蝉,你们是?” 见花小蝉面露疑惑,女人忙解释道: “我是你今天上午救的张相公的娘子,这位是我大儿子张仲,我们这次是特地来找你的,谢谢你救了我相公的一命!!” “不然我们娘仨不知道可怎么过哟!” 花小蝉听说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回应道: “一点小事,无足挂齿!!” 花小蝉说着请人去里面坐,然后去倒了两杯茶进来! “不知道张相公身子如何了,好点了没有?” 张娘子拍着大腿心有余悸道: “好多了,好多了,这还要多亏了你救了我家相公,我们这次来是特地来感谢你的,一些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小蝉姑娘收下!” 花小蝉看了鸡和鸡蛋,也不好十分拒绝,就点了点头:“难为你们特意跑一趟,人没事就好!” 张娘子用手肘戳了一下张仲,张仲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曲了一下,略显局促的对花小蝉开口道: “多……多谢你救了我爹,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吩咐!” 花小蝉打量了一眼张仲,脸若圆盘,样貌虽不是很出众,人也壮实,而且性子还有些腼腆。 还未张口,脸就先红了! 如此看来人倒是不错,知道感恩戴德! 花小蝉见了,温声道: “不用谢,我也并没有什么想要吩咐的,这鸡蛋和这鸡,你们也拿回去吧,给张相公补补身子!” 张娘子忙摆了摆手,“这怎么能行,你救了我家相公就当等于救了我们一家,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你别看我这个大儿子年龄不大,但会的可多咧,他爹打井的手艺他也都会,还有一把子力气,人也勤快,把家里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花娘子夸赞着自己的儿子。 第四十三章光想着外人 花小蝉一听张仲会打井,心里有些冲动。 她这几天正为这件事发愁,不如趁此机会问一问,看看他们家附近可有什么能打得出水的地方! 也好自己打一口井,省的再去花钱买! 花小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张仲立即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说一般打井都会选在有花有草的地方,只要地面上的花草长的好,那地下肯定有水! 花小蝉看了看自家的院子,连她种的花都旱死了,看来不会有这种地方了,遂有些灰心丧气! 张仲见花小蝉垂头丧气,立即又说道: “我方才说的只是其中之一,要是有地面一直潮湿的地方,地底下也会有水源!” 花小蝉听了眼前一亮,她记得早上的时候看见花小石在院子里看蚯蚓,心想,那不就是张仲口中,地面潮湿的地方! 于是就把这个发现告诉给了张仲,张仲提出去看一看,花小蝉就领着他来到院子的东南角,搬开上面的瓦片,果真发现几条蚯蚓蜷缩在潮湿的泥土下,露出半个身子! 瓦片一被掀开,这些蚯蚓全都蠕动了起来,很快又钻进了下面的泥土中!、 张仲见了,说道: “没错,这下面一定有水源,可以从这里打一口井!” 花小蝉听了十分高兴,于是就询问了价格,哪知张娘子听了,直接摆手道: “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若是这点小事再问你要钱,会被菩萨给怪罪的,可千万别跟我们提钱!” “你若是同意,今天下午我就把设备给运过来,给你们家打井!” “正好,朱家那边另找了别家,我们正好也闲了下来,能够回报恩人,我们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娘子说着又用手肘捅了一下张仲,张仲忙点头, “对,我娘我的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要是不能够报恩,连菩萨都会怪罪!” 花小蝉思虑片刻,只好点点头, “那就多谢了。” 张娘子听了也十分高兴,直接拉起花小蝉的手,笑道: “是咧,是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在你们家干活了!” “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花小蝉摇了摇头, “不麻烦!” 说着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她总觉得这个张娘子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浑身有些不自在。 “这快晌午了,不如你们留下吃个饭再走??” 花小蝉客气道。 张娘子摇了摇头道: “不用了,我相公还躺在家里,家里还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女儿在家,我得赶回去给他们做饭咧!” 说着紧紧盯着花小蝉又道: “要是我家姑娘也像小蝉姑娘你这么能干,我就是做梦都会笑醒。” “你们老花家也恁好的福气,我咋就没有你这么能干的闺女,你要是我闺女就好喽!!” 面对张娘子的夸赞,花小蝉谦虚的笑了笑,又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送他们离开! 两人刚离开不久,老花头与花娘子就回来了,花小蝉把事情给两人说了,说到救人的时候就一笔略过。 老花头与花娘子听了十分高兴,一连日积累的闷气也消失了。 不过在听说是花小蝉把人给救了,还是劝告道: “小蝉啊,这一次是你走运,那张相公没事,下一次你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要是弄出了人命,就是把我和你爹给卖了,都赔不起!!” 花小蝉一边听一边有些敷衍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么莽撞。 老花头与花娘子见花小蝉点头,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下午的时候,老花头与花娘子就守在家里,等着张娘子那些人上门。 过了中午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张娘子带着几个人和设备,果然如约而至,只不过这一次领头的换成了张仲。 老花头一见张仲这么年轻,就组织了一般人马,顿时就是一顿夸赞,张娘子趁机又夸了花小蝉几句,话里话外似乎有意要撮合他们。 花小蝉听了脸一沉,干脆借口走开,老花头倒是没说什么,在他看来张仲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男人会门手艺,能够养家糊口,在他们看来就很不错。 不过眼下花小蝉年纪还小,谈婚论嫁还早,而且契约的事还没有彻底解除,老花头也就敷衍了几句,没有具体说! 张娘子是个聪明人,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慢慢来,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刻意让张仲好好表现,争取让老花头满意。 花小蝉离开之后,直接就去了坟场,把古刖体内的毒给彻底拔除干净,之后又把自己要回去的事说了,古刖表示十分支持。 临走的时候古刖送了花小蝉一块腰牌,让花小蝉收好,这是他答应花小蝉的事。 “古侍卫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我只是担心这大旱之后,还会有事发生,为了家人的考虑,我才……你放心,我是不会随意把腰牌拿出来的!” 花小蝉重生一次,知道权利的重要性,尤其是他们这些处于底层的小人物,更是容易成为被人欺辱的对象。 她只是想有个东西防身而已。 古刖温煦一笑,道“我相信你,虽然你年纪小,但看起来却很成熟,希望我们还会后会有期吧!” 花小蝉接过腰牌揣进怀里与古刖告辞。 等古刖走了之后,花小蝉又回到了坟场,因为她觉得时间还早,这个时候回去,那些打井的人肯定还没有离开,她不想看到张娘子拿那种眼光看着她! 花小蝉盘腿坐在老太太的坟前,拿出篮子里的布和棉花,还有针线,开始认真的做着棉袄! 这一做,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花小蝉直到眼睛看不见了,这才收拾好东西往家里走。 到家的时候花娘子已经把饭给做好了,打井的那些人也已经离开了,花小蝉松了一口气。 正要回屋,花娘子从厨房里出来,见到花小蝉提着竹篮回来,看见了竹篮里的东西之后,微微有些不高兴。 “小蝉,你咋只给小石做,你让小禾过年穿啥??” “还有我跟你爹还没得穿咧,你咋光想着外人!” 花小蝉听了有些不高兴,咬了咬唇道: “娘,你小点声,小石怎么能是外人呢,他是我弟弟!!” “小石从小就怕冷,所以我想先给小石做,小禾的衣服,等娘闲下来的时候也可以做!” “我手艺不好,怕是衣服也做的难堪,小禾是姑娘家,穿身上怕是不好看!” 花小蝉故意隐瞒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她怕老花头与花娘子知道了会拦着她! 她想等把花小石的衣服和鞋子都做好了就离开。 几日没见,她心里一直记挂着房景毓的病情,他答应过要帮他把腿给治好的! 也不知道房景毓现在怎么样了! 老太太已经走了,除了花小石之外,这里也没有让她挂念和舍不得的东西了。 第四十四章雇车 花娘子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说让花小蝉给花小石做完之后,顺便也给花小禾做一身。 花小蝉默默的点点头,吃完饭就回房了,点上蜡烛,就着烛光继续赶制衣服,花小石就在旁边陪着她,累了就趴在桌子边睡着了。 白天花小蝉一边赶制衣服一边洗衣做饭,有人来找她说话,她就应付两句,语气温和,嘴边带着笑意、 晚上花小蝉就挑灯夜战,不眠不休。 张娘子每次都跟着张仲来花家,每次都有意无意的试探花小蝉,花小蝉最后干脆躲着她,每次她一来,花小蝉就跑到老太太的坟前,一直待到晚上才回。 五天之后,井打的也差不多了,花小蝉的衣服也缝完了,总共两身棉衣棉裤还有两双鞋子,全都是棉花做的,又软又暖! 花小石穿在身上都舍不得脱下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花小蝉就起来了,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小石,花小蝉狠心扭头离开。 房家,房景毓又是一夜坐到天亮。 早些日子吐了血,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书也读不进去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彻夜点着蜡烛! 因为花小蝉说过,她怕黑!! 咳咳~ 房景毓咳嗽一声,听着外面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天越来越冷了,已经落完了叶子的枯枝拍打着窗棂,房景毓蹙起眉来。 只听咣当一声,风把门给吹开了,冷风灌进了屋子里,房景毓身子打了个哆嗦。 噗的一声,蜡烛也被吹灭了,房景毓赶紧摸索着下床,把门给关了,然后重新把蜡烛点燃。 看着已经写满了“花小蝉”名字的宣纸,房景毓长叹一声,接着又激烈的咳了两声。 很快嘴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他觉得自己大限已到,面上却并无多少伤感,心里却是一松,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花小蝉抹黑走路,夜里风大,差点没把她给吹走,一路上磕磕绊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天才开始慢慢放晴!! 东边已现鱼肚白!! “东家,我要雇车!!” 花小蝉来到李氏车行,问老板租一辆车。 距离太远,若是光靠两条腿,怕是要走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走到。 那李老板也是刚开门,眯缝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花小蝉,道: “你想雇什么车,马车还是驴车??” 花小蝉毫不犹豫道: “马车!!” 她现在只想快点赶回房家,马车最快,虽然要多花不少钱,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了。 李老板睁眼瞧了一眼花小蝉,见花小蝉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笑道: “是你家主子让你来雇车的吧,这是打算去哪?” 花小蝉道: “不是主子,是我自己要雇车,到隔壁榆钱镇,请问需要多少钱?” 李老板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对花小蝉道: “一天二十文钱,如果要雇车夫,还要多加十文钱!” “如果不雇车夫,还得先交二两银子的押金。你看你要哪样?” 花小蝉掏出三十文钱踮起脚尖放在柜台上, “给我一辆马车,还要一个车夫!!” 李老板见花小蝉也不讲价,年纪虽小却办事利索,一个姑娘家也不扭捏,说话大大方方,倒是对花小蝉刮目相看。 遂决定亲自替花小蝉赶车! 花小蝉听了当即谢过车行的李老板,等马车套好之后,便钻进了车厢,车子很快启动。 李老板一边赶车,一边回头跟花小蝉聊天, “姑娘去榆钱镇干啥,你家大人咧,怎么舍得你一个人出远门?” 花小蝉随口敷衍道: “我去投奔亲戚,我爹娘养活不了我了,就把我给卖了!” 李老板听了,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我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出远门。” “你爹娘竟也舍得??” “要我说,不管再穷,只要饿不死,家里有口饭吃,就不至于卖儿卖女,如此看来,你爹娘肯定是实在活不下去了!” 李老板又是一叹,语气温和,宽慰花小蝉道: “姑娘,你也别伤心,你爹娘把你卖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现在是多事之秋呢!” “听说现在乡下很多地方都在闹瘟疫,你离开了也好,说不定还能逃个命!!” “这次大旱,北边饿死了不少人,尸体无人掩埋,臭气熏天,不知怎么就闹起了瘟疫,这事也不知是真之假!” “我只希望,这瘟疫,千万别传到我们这边,不然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哟……” 李老板絮絮叨叨说了一路,似乎对着花小蝉一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有着说不完的话。 像他们这种做生意的,经常跟人打交到的,能说会道是看家本领。 花小蝉听李老板说起可能要闹瘟疫,眉心皱了皱,向来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不管是真是假,看来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不过这话打哪来的,她还是要问清楚,也好知道该准备什么。 “大叔,你咋知道要闹瘟疫,到底是啥病,得病的人有啥症状没有??” 李老板笑道: “干我们这一行的,南来的北往的,总会认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这不前几天,打北边来了一个贩卖皮货的商人,闲谈之间说起这件事,说是很多人已经得了!” “一开始是浑身发寒,然后面部开始浮肿,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喘气如牛,叫什么大头天行之症,一旦患上这种病,没有几个能熬过去。” 李老板说起这件事言语之间尽是唏嘘,谁也不想得病。 花小蝉听完李老板的诉说,心里涌起一抹熟悉感,她以前翻看爷爷的医书的时候,好像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关于这种病症的描述。 上面说一旦患有这种病,喝板蓝根可以有所缓解,但要想彻底的治好,还要对症下药。 至今还没有人能治好过这种病,花小蝉也没有见过病人,所以也无法对症下药,暂时也没有什么主意。 看来只能先预防,待以后真的发生瘟疫了,才能根据瘟疫对症下药! 两人闲谈之间,花小蝉又询问了一些瘟疫的细节等等,知道是从北方传过来的,很可能是靠唾液飞沫传播。 只要说话之时不脸对着脸,不用一双筷子吃饭,不跟得病的人接触,就不会被传染。 第四十五章相公,我回来了! “一个灾祸接着一个灾祸,咱老百姓这日子是越过越困难,这老天爷也不知道开开眼……” “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花小蝉微微一笑,附和道: “李大叔说的极是,要不是这场大旱我爹娘也不会把我卖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老板听了,爽朗一笑,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小姑娘,你别当真,哪能什么倒霉的事都让我们给遇到呢,你说是不是??” “老天爷总有开眼的时候!!” 花小蝉附和的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马车外的李老板说着浑身打了个哆嗦,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气道: “这还没到十月呢,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冷,怕不是今年冬天提前到了!” 花小蝉坐在车里,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冷意,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只是无缘无故她也不好直接给人把脉,而且就算她说了,对方也未必会信,或许是她想多了。 就这样一路聊着,时间也算过的很快,本来坐驴车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坐马车就快了很多,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 花小蝉让李老板在竹园村的村口停下,然后从马车上下来,临走的时候想了想对李老板说道: “我以前听我奶奶说过,如果得了瘟疫,可以喝板蓝根,听说能够暂时缓解病情,李大叔若是遇到了,不妨试一试!” 李大通听了,有些不高兴,对花小蝉道: “你这小姑娘会不会说话,你这是咒我咧,早知道我就不拉你了!” 花小蝉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却被人给当做驴肝肺,只得怏怏的笑了笑,表示歉意。 目送着李大通驾着马车走远,花小蝉这才收回目光,朝房家走去。 心里却想着,要不要先屯点药材在家,只是略一思索之后又泛起愁来,她也没有见过病人,也不知道具体需要用到哪些药! 看来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花小蝉刚进村,就碰到了苏如梅提着两包点心也往房家走,花小蝉也没有上前搭话,远远的在后面跟着,想要看看苏如梅来房家做什么? 等到了房家苏如梅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大娘子张瑞兰的脸从门口露了出来,见到苏如梅,笑道: “哟,原来又是苏姑娘,这次你又是来看我家五相公的吧,你说你来就来,每次还带这么多东西!!” 苏如梅害羞的笑了笑道: “嗯,我来看看景毓,他身子可好些了?” 张瑞兰唉声叹气起来, “好什么好,不过是挨一天是一天罢了,你能来看看他,我们心里也很高兴,总算还有人惦记着他!” 苏如梅听了,心下叹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大娘子说哪里的话,我来看看他也是应该的,若不是当初我爹反对,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苏如梅说着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半晌糯糯的开口道: “大娘子,他在不在,我想进去看看他!!” “在,在,你快进来……” 张瑞兰听了,笑着让开身子,热情的把苏如梅往屋子里让。 “哟,五哥儿,你怎么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去哪?” 张瑞兰刚把身子让开,瞥眼见到房景毓在身后,见房景毓似乎要出门,于是就张口问了一句。 说罢,不等房景毓开口,指着苏如梅道: “苏姑娘来看你来了,不管你要做什么,还是先请苏姑娘进去说会儿话吧,别老叫人在门外站着!!” 自从两家退婚以来,这关系就变得僵硬起来,说起来已经好几年没有走动了。 自从花小蝉走后,房景毓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前几天还吐了血,可把房家人给吓坏了。 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让准备后事。 不知道这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这几天邻里之间经常有人来房家看望,说些宽慰的话。 房李氏整天以泪洗面,房景毓也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 听说房景毓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就连久不来往的苏家都变得客气起来,苏如梅更是日日上门来看望。 虽然被房景毓挡在外面几回,但苏如梅还是不肯死心。 房景毓也不抬头,懒懒的打了个手势道: ——我很好,不需要别人来同情。 ——大嫂,还是叫苏姑娘回去吧! 说着又掩嘴咳嗽几声,脸色更加的惨白,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比花小蝉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痩了不少! 苏如梅就站在门外,见了这话,咬了咬唇道: “景毓,你还是不愿见我吗??” “其实……其实只要你开口,我……我就会去求爹爹把我嫁给……” “相公~” 花小蝉听了多时,忍不住开口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房景毓身子一阵,心下微惊看去时,只见花小蝉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外不远处,朝他招手! 随即勾起唇角一脸骤喜,笑意直达眼底!! 因为太过激动,又猛咳了两声!! “相公,大婶我回来了!!” 说话间,人慢慢的朝这边走过来! “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你这是来看望相公的吧,那就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请里面坐!!” 花小蝉一面说一面走到了房景毓身后替他推车,像主人邀请客人一样邀请苏如梅进屋。 苏如梅打眼瞧了一眼花小蝉,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她可是听说花小蝉回去了,这才来的,怎么人又回来了。 那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会不会也被花小蝉给听到了,简直要羞死人了! “不……不了,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如梅说着一转身跑开了!! “苏姑娘别急着走啊,进屋坐坐啊……下次再来啊!!” 张瑞兰冲苏如梅喊了几声,跟着收回视线,有些不悦的瞪了一眼花小蝉: “你怎么回来了??” “是嫌我们房家给的银子不够,还准备回来要银子??” “别以为我们房家好欺负,能容忍你第一次,还能容忍你第二次!!” “你一句话不吭就走了,要不是五哥儿跟我们说你不回来了,我们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你说你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花小蝉自知理亏,任由张瑞兰劈头盖脸的把她给责骂一顿,只管听着!! 咳咳—— ——大婶,我有些累了,让小蝉推我回房间! 房景毓有些看不过去,打断了张瑞兰的责骂,示意花小蝉把他推回去。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是在替她解围,因此十分感激,冲张瑞兰歉疚的笑笑,然后推着房景毓回房。 一路上房景毓都默不作声,花小蝉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房景毓见到她,会不会有些不高兴。 “相公,对不起,我……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来!!” “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把腿给治好,我不能言而无信!!” “你要是心里不高兴,可以打我骂我,我都接受!!” 房景毓掩饰住唇角的笑意,随即面色一沉,有些慵懒道: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房景毓想了一夜,他不打算再连累房家人,所以准备去河边,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花小蝉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房景毓再次打了个手势, ——你不该回来,大夫说我已经时日无多,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第四十六章我要娶小娘 花小蝉见了,心里大惊,忙拉过房景毓的手开始把脉。 这一把脉不由吓了一跳,房景毓脉搏微弱无力,气血大亏,随时都可能会行将就木。 不由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嘛??” 花小蝉有些心惊,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对房景毓道: “相公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现在就给你开方子!!” 花小蝉说着就奔到桌子边一手拿笔一手去拿纸,正要落笔,视线落在纸上的时候忽然怔住了。 只见纸上画着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杈上正趴着一只展翅欲飞的蝉—— 旁边还提了一首诗: “西陆蝉声唱,病榻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晴空飞并进,林深任蝉鸣,谁为表寸心。” 花小蝉微微一怔,心里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正待细看,不想房景毓忽然把纸给抽走,卷起来给扔在了地上。 ——随手涂鸦,没什么好看的! 咳咳~ 虽然房景毓很快就把画给抢走了,不过她还是看懂了画上的内容,以及他自己改的那首诗! “相公,你是不是喜欢我?” 花小蝉嘴角弯起一抹笑意看向房景毓,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 咳咳~ 房景毓面色一紧,忽然咳了两身,略有些紧张的比划道: ——谁说我喜欢你了,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花小蝉撇撇嘴道: “还有两个月我就八岁了,我很快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我是你娘子~” 房景毓眼角划过一抹笑意,挑眉看向花小蝉,打趣道: ——你知道娘子是什么吗? 花小蝉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娘说了,娘子就是要相夫教子,照顾好相公,教好孩子!” 花小蝉虽然嘴上说知道,但是她也没有真正的经历过,因为上辈子父母自小身亡,所以她也只是偷偷的在书里看的。 ——那除了相夫教子呢? 房景毓又比划了一个手势。 花小蝉又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她实在想不出除了相夫教子,身为娘子还需要做什么! “还有……别的什么吗?” 花小蝉想不通,就去问房景毓,房景毓弯起唇角温煦一笑, ——当然,当娘子要听相公的话,还要…… 房景毓手势比划了一半,忽然不动了,一抹红晕浮上脸颊。 “还要什么?”花小蝉睁着眼睛看房景毓,房景毓却住手不说了,正当花小蝉还要再问,房大娘推门进来,见到花小蝉,脸上松了一口气似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方才老大娘子说了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你走的这些日子,我们景毓……” 咳咳~ 房景毓把手放在嘴边咳了两声打断了房大娘: ——娘,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房景毓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的吃饭了,房大娘一见,眼圈都湿润了,立马道: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给你把饭端来!!” ——不用了,我跟小蝉出去吃就行! 房大娘见两人恩爱的模样,暧昧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花小蝉写完药方,放下笔,将药方揣进怀里,然后推着房景毓出来吃饭。 晚饭很简单,小米粥,玉米饼,蒸芋头还有一盘咸菜和三个鸡蛋。 “小叔的娘子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这几天你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下次也要带我去!” 房玉良见到花小蝉高兴的咧嘴笑起来,把张瑞兰给他的鸡蛋直接给了花小蝉。 “娘,小娘看上去比我还瘦咧,这鸡蛋给小娘吃,我不吃!” 张瑞兰拍了一下房玉良的脑袋, “给你吃你就吃,你正在长身体咧,吃个鸡蛋补补,这学习才能好!” 房玉良噘着嘴,十分不高兴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娘,我能不能不读书,书上的字跟蚂蚁似的,晃的我眼晕。” 张瑞兰沉下脸,冲房玉良馕道: “小小年纪,不读书你能干啥,别人想上学还没那个钱上咧!” 房玉良道: “前段时间小娘上山采药赚了不少钱咧,我也想上山采药,等我赚了钱,把钱留给弟弟妹妹,让他们去上学!” 张瑞兰瞪了房玉良一眼:“咱房家现在就你一个男娃,哪来的弟弟。妹妹更不用说了,女孩家又不能上学,你瞎操什么心!” “好好读你的书,不然我把你屁股给打开花!” “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小叔去,让你小叔教你,赚钱有你爹呢,甭操这个心!” 花小蝉听了,冲房玉良笑道: “玉良,大婶说得对,男孩子读书才是正理,不然等长大了,连个娘子都娶不到咧。” “我爹说的!!” 房玉良手一挥, “谁说男孩子就只能读书,那上战场的有几个识字的,我将来要做大将军,封万户侯,然后把小娘你娶回家!!” 房玉良口无遮拦,一句话说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呸呸呸!!” 房大娘瞪了一眼张瑞兰,张瑞兰忙又拍了一下房玉良的恼道: “别瞎说,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你小娘长大了是要嫁给你小叔的,再乱说话,小心我真揍你了!” 张瑞兰高高的把手扬了起来,作势就要打,房玉良抱着脑袋跑开,远远的冲这边做了个鬼脸喊道: “哼,凭什么小叔就能娶,我就不能娶。” “我就是要娶小娘,我就是要娶小娘,你们管不着!” 房大娘一拍桌子,呵斥道: “玉良,这话不能胡说,再胡说奶奶就要生气了!” 张瑞兰见房大娘冲房玉良吼,忙护短道: “娘,玉良他还小,不懂事,随口乱说的话你也当真!” 说完又冲房玉良喊道: “给我回屋读书去,再乱说,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房玉良一点也不害怕,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朝花小蝉吐了吐舌头,做鬼脸,滑稽的样子逗的花小蝉噗嗤笑出声来。 气的张瑞兰起身就要去打,顺便抄起旁边的扫帚。 房玉良一见不好,一个惊呼扯呼,撒腿就跑回了房间,把门给关上了! 花小蝉笑的乐不可支,眼睛直接变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果真在房家她才能开心得起来! 看来回来没错了! 咳咳~ 房景毓见房玉良与花小蝉两人有说有笑,脸色微微有些不悦,随即对房大娘打了个手势: ——娘,房玉良确实该管管了,明天去学堂找夫子说说他!! 第四十七章眉心长了一颗痣 房大娘唉声叹气,拿房玉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玉良,打小就淘气,跟个野孩子似的,一点都不像他爹那性子。” “他呀,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这是最后一个学堂了,再这么下去,夫子都要被他给气死,我也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花小蝉没有注意到房景毓的脸色,听两人这样说就插嘴道: “玉良虽然看着淘气,但还是很聪明的,只要多加引导,再循循善诱,将来未必不能成才。” 房大娘听了,直夸花小蝉懂事,周八妹目送房玉良离开,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神情有些伤感。 吃完饭,花小蝉抢着要收拾碗筷,房景毓却直接拉着她的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我累了,你推我回去休息,这里交给三婶就行! 杨红梅见了笑道: “没事,这里我来就行,你快去扶五哥儿回去,正好你也累了一天了,今天不如就早早的休息!” 房大娘也跟着附和一句,见房景毓因为花小蝉回来,而精神大好,心里十分欣慰。 对她来说,花小蝉干多少活不重要,好好伺候房景毓才是最重要的。 花小蝉虽然很想帮忙,但还是被两人给推了出来,就只好推着房景毓回房了。 本来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有些疲惫,但不知怎么,到了房家之后,所有的疲惫就全都消失了,一点也不感觉累。 她觉得房家才真正需要她,她在花家就是被人利用的! 这个念头一起,花小蝉就止不住会往这方面想,竟越想越伤心,感觉自己被遗弃了似的!! ——怎么,你不开心?? 花小蝉炸了眨眼,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眼睛里忽然进沙子了!” 房景毓示意花小蝉弯下腰,然后对着花小蝉的眼睛两下: ——这样呢,可好些了!! 花小蝉扬起脸冲房景毓笑了笑: “多谢相公,好多了。” “相公先歇着,我去帮相公烧水!” 花小蝉说着就离开了,房景毓目送着花小蝉出去,微微笑了笑。 他的习惯,花小蝉都还记得!!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便把烧好的水提了过来,踮起脚尖往木桶里到水,房景毓拿着书也不读了,注意力全在花小蝉身上。 花小蝉倒完水回头见房景毓盯着她看,忙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上,以为哪里弄脏了,却没有任何发现。 “相公你盯着我做什么?” 花小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房景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你额头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但却留下了一个红痣,看着倒是比以前更乖巧了! 花小蝉倒是没有注意过自己额头上的伤,听房景毓说自己眉心长了一颗痣,心下不由好奇起来,预感到最近发生的事可能都跟这颗痣有关,便想看看自己眉心的痣到底长什么样子。 于是便掂着脚趴在水桶边上勾着头往水里看,不过木桶里是热水,水汽升腾根本没法看,再加上晚上天黑,也看不清楚。 花小蝉一见看不成,就跑到房景毓跟前,让房景毓帮她看: “相公,你仔细跟我说说我眉心的痣是个什么样的,严不严重??” 房景毓笑了笑,不知为何花小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凑近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跟普通的痣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略红了些。 ——不但不严重,还很好看,你问这个做什么?? 房景毓实话实说!! ——怎么,原先你眉心没有这颗痣吗? 花小蝉来的时候头上磕了一个包,所以房景毓并不知道花小蝉一开始眉心是没有痣的! 花小蝉听了,发了一会儿呆,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摇摇头说道: “没有,就是磕到了脑袋之后才有的,好奇怪啊!!” “算了,既然相公说好看,那就留着它吧!!” 房景毓听了,笑了起来: ——那若是不好看呢,你难不成还准备把它给剜掉? 花小蝉听了撅起嘴, “不要,我怕疼,就是丑我也会留着,怎么说也是一块儿肉呢!!” 花小蝉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两人互相笑了一会儿,然后花小蝉就继续提热水,放好水之后,开始替房景毓宽衣解带,沐浴更衣,顺便自己也一块儿洗了! 相较于第一次,这次她不等房景毓发话,自己就脱衣服进去了,把自己给洗了个白白净净。 赶了一天的路,花小蝉这一次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了! 房景毓等花小蝉睡着之后,侧过头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似乎只要看到花小蝉,心情就好了很多,也不再郁结!! 第二天一早花小蝉跟往常一样早早的就起来来,不同的事这一次房景毓竟比她起的还早,已经披着衣服在看书了,见到花小蝉起来,回头盯着她看了一眼。 花小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快速把衣服给穿好,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就准备开门做饭。 门刚一打开,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风,花小蝉猛然打了个喷嚏,直感慨,秋意越来越浓了,看来冬天就快到了。 花小蝉双手抱着臂膀搓了搓,然后一脚踏了出去,顺便把门给重新关好。 来到外面,花小蝉打了一套五禽戏,身上这才有了暖意,随后来到前院,打水洗了一把脸,照着水面在自己的头上随意挽了两个发髻,这才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开始烧水做饭。 之后房家所有人陆续起床,房石金给别人垒灶台也已经垒好了,又接了新的活计,去小王庄给人盖房子去了,中午还管一顿饭。 听房大娘说,房家大姐儿就嫁到了小王庄一户姓王的人家,那家人闲的时候靠给人杀猪为生,又在衙门里当了半个差,做了刽子手! 专门砍犯人的脑袋,听着怪吓人的。 房石金因为要早在的赶去小王村,所以饭也顾不上吃,拿着干粮就出门了。 除了房石金之外,其余人全都坐下好好的吃饭。 等吃完了饭,杨红梅与张瑞兰两人回房拿着布开始做些香囊和小孩子的肚兜与帕子等物件,好拿到街上的绣房去换钱。 第四十八章前婆婆 花小蝉走的这几天,房家已经雇了一头牛把地给耕好了,只等着下过一场雨之后就开始种麦子。 现在粮食都已经收回来了,所以现在比较清闲。 花小蝉进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张瑞兰与杨红梅在谈论交粮的事,想起与古刖说的话,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娘,我们这边要交几层的粮食咧??” 花小蝉坐下一边帮张瑞兰理线一边问道。 房大娘叹口气说道: “要交六层咧,这些天杀的当官的,专门祸害老百姓,现在赋税是越来越重了,老百姓一年干到头结果连饭都吃不饱! 房大娘出身虽不是大门大户,但也是小家碧玉,家父曾经在衙门里当过粮道身边的一个刀笔小吏,给官府算账记账,因此这里面的门道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原先还只收四层粮食,没想到今年一下子涨到了六层,肯定是上面为了面子又虚报了粮食收成,到头来害的还是我们老百姓!” 房大娘说着不由唉声叹气,随后又问花小蝉道: “你这次回娘家,家里人有没有说过要交粮的事,你们那呢,是不是跟这边一样,也交六层??” 花小蝉点了点头,说是。 杨红梅只顾低头纳鞋底,要过冬了,她得赶紧把家里要穿的鞋给做好。 听了花小蝉应了一声,也插嘴道:“娘,你小声点,别叫人听见了,这事也是好议论的,小心隔墙有耳,万一叫人听见去官府那告我们一状,那就惨了!!” 房大娘听了,皱起了眉,手里捏着针线,叹道: “本来指望着五哥儿能够中个秀才,这样我们家就能免些赋税,可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们房家这是招谁惹谁了,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那些个天杀的怎么不冲着我来,真是作孽,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说着恨恨起来,下手也重了,恨恨的扎进了布里。 花小蝉听了,跟房大娘一个想法,她知道以房景毓的才干,考中秀才绝对不是什么问题,肯定是有人嫉妒,所以才在背后下手。 不过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了,她要尽快把人治好才行,绝对不能让那个想要害房家的人得逞。 “娘,我正有个事给你说咧!!” “这次我回娘家的时候正好又遇到了那个游方大夫,他给了我一个方子,说是可以治好相公的病,我想去镇上给相公抓副药,您看行不行?” 房大娘听了眼前一亮, “行,怎么不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银子!” 说着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打开身后的抽屉,拿了一包银子出来交到花小蝉手里,说道: “这包银子还是你临走的时候让五哥儿交给我的,我一分也没动,你正好都拿去吧!” “只要能够治好五哥儿的病,就是花再多的银子也值!!” 花小蝉接过银子,从中取出一两银子,然后把剩下的又推了回去, “娘,这些就足够了,剩下的您帮我收着!” 房大娘不肯收,硬要塞给花小蝉,花小蝉干脆的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房大娘就只好又放回了原处! 杨红梅又道: “娘,你看看这天都冷了,小蝉还穿着一身单衣,不若今日我们一起上街去买些棉花布匹什么的,给小蝉和五哥儿做两身新衣。” 房大娘听了一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才想起来这么件事,嘴里说着:“早该如此”之类的话。 花小蝉则感激的看了一眼杨红梅,以前在家的时候,她何时穿过冬衣,都是空裤腿子穿着母亲的衣服改成的衣服,里面塞上芦苇,就当冬衣了。 每次一刮风,那白毛风就直往身子里钻,就是躲进被窝也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家里只有一件棉袄,还要老花头与花娘子出门伦着穿。 他们几个小孩子则猫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杨红梅也放下手里的针线,说是回房换件衣服,然后好上街。 “呀,大嫂,你咋站在这咧,咋不进屋去坐?” 杨红梅刚把门给打开,差点一头撞到张瑞兰身上,张瑞兰也是来找房大娘的,她来的时候刚巧里面在说银子的事,就站住听了几句墙角! “那啥,我找娘有事,这不正准备进去咧!!” 房大娘在屋子里听见两人说话,翻了个白眼,她知道张瑞兰肚子里就没憋什么好屁,于是没好气道: “你找我干啥,有话进来说,在外面偷听算怎么回事儿!” 张瑞兰听了,抬脚挪进来,脸上的神情讪讪的: “娘,你话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没偷听,再说了,我偷听你们说话对我有啥好处……” “好了,你快打住吧,你一张口我就知道你要干啥……是不是又想问我要银子来着?” 房大娘打断张瑞兰的话,冷笑一声道: “说罢,这次又要多少??” 张瑞兰看了一眼旁边的花小蝉,花小蝉立即会意,借口有事出去了,顺便把门也给关上了! 房间里,张瑞兰见花小蝉走了,这才对着房大娘张口道: “娘,我那婆婆派人捎信来说最近老毛病又犯了,问我借点钱。” 张瑞兰说着拿眼偷偷觑了一眼张瑞兰的脸色,见张瑞兰在听,就又继续道: “我这手里哪来的钱,本来不想借给她的,可她现在是孤身一人,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婆媳一场,她现在有病,我也不能不管不是……” “就只好舔着脸来跟婆婆您张这个口,你看能不能先借我二两银子,等我把家里的羊卖了就还你!” 房大娘沉下脸来,有些不悦, “我说老大娘子,你这整天接济那老太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看她哪里是生病,分明就是变着法的问你要银子又拿去赌钱!” “这有多少钱也填不满她那个窟窿,要我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反正你跟那赵家也早就断了!” 那赵老太婆骗了自己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张瑞兰心里又何尝不清楚,但她又不能不管。 若是连自己都不管那老太婆了,老太婆就只有饿死的份儿了。 “娘,不管怎么说赵大也是因我而死,现在就她娘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若是不管谁管,她出去赌,也是因为太过想念赵大!” “我不能坐视不理。” “我知道我现在是房家的娘子,以前的事不该管,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张瑞兰叹口气,只好拿了二两银子给张瑞兰,又唠叨了两句: “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二两银子你让她省着点花,足够她过完这个年了,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也劝劝你这婆婆,人死如灯灭,叫她看开一点!” “如果她愿意,就叫她来我们房家住,房家虽然也不如以前了,一个人还是养的起的。” “可以叫她跟我一起做做针线活,也不至于一个人整天胡思乱想,越想越伤心!” 第四十九章心思细腻 张瑞兰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赵婆子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伺候,连见都不想见到她。 房大娘摆摆手让张瑞兰出去,随即自己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到外面跟花小蝉和杨红梅会和。 杨红梅把连日来绣的绣品都带上,准备兑给绣坊,换点钱。 房景毓听说她们也上街,也说要去,于是房大娘就让房石铁去李大根家租驴车,房石铁不情愿的去了。 几人等了一会儿房石铁坐着驴车就回来了,几个人坐了上去,李大根一扬鞭子抽在驴屁股上,驴子打了个响鼻开始慢慢的走起来。 车厢里,几个人挤在一起,花小蝉跟房景毓紧紧挨着,房景毓无意间碰到了花小蝉的手,一片冰凉,就把花小蝉的手给捂在了手心暖着。 一开始花小蝉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把手给抽回来,可房景毓紧紧的攥着,花小蝉就只好作罢,脸红到了脖子根。 房大娘与杨红梅两人见了抿着嘴笑笑,杨红梅知道两人脸皮薄,与房大娘对望一眼,两人装没看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相公,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一声,路上有些颠簸,小心身子!” 房景毓身子不好,花小蝉时刻提醒着。 房景毓打了个手势: ——无碍!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驴车就到了镇子上,房大娘吩咐李大根在镇子楠边找个地方等着,然后几个人一起进了城。 城外有很多做生意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花小蝉见其中有一个卖中药的,就上前去查看。 花小蝉一眼就看到了板蓝根,就问了问价格,打算买一些。 房大娘道: “你买恁多干啥,又不能当饭吃!” 花小蝉没有明说,只说另有它用,这药对房景毓的病有帮助,所以就买一些。 房大娘一听,原来是为了房景毓,就一口答应了,把板蓝根全都买了。 房景毓见了,看了一眼花小蝉,没有说话。 花小蝉买完板蓝根把东西放在了驴车上,然后一行人这才继续往城里走,花小蝉一路推着房景毓。 等进了城,几个人就暂时分开了,杨红梅要去秀坊,花小蝉要去给房景毓抓药,要去药铺,而房大娘要买棉花和布匹。 房大娘不放心花小蝉,就让杨红梅自己去了,约定待会儿买完东西在城外见。 花小蝉与房大娘走了没多久,就见前面有一家药铺,而药铺的旁边正好有一家绸缎庄,房大娘进去买布和棉花,花小蝉则推着房景毓来到药铺抓药。 花小蝉拿出药方放在柜台上,伙计扫了一眼,皱了皱眉,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药方。 不过伙计也没有多问,直接转身开始抓药。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百姓都往东边跑去,花小蝉也伸着头朝外看了一眼,却什么热闹都没见着,就问那伙计: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伙计一边抓药一边笑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北晋王微服私访,抓了不少贪官。” “现在那些贪官正被衙役押往东边菜市口问斩,百姓都跑去看热闹去了。” “我要是没事,我也去了,可东家不让!!” 伙计说着提起北晋王就是一顿夸赞。 花小蝉听了先是一怔,然后微微一笑,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古刖竟真的办到了,这贪官一抓,这赋税看来要降下了。 咳咳~ 房景毓见花小蝉发呆,以为她也想去看热闹,就打了个手势道: ——女孩子家不适合看这个,不准去! 花小蝉愣了一下,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去了,不过房景毓既然说了,她自然是点头答应就是。 “相公放心,我是不会去的,我还要留在这里给相公抓药呢!” 房景毓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抓完药,出门的时候花小蝉想着,自己以后替人看病,说不定就遇到了需要刮骨疗伤的人,这身边若是没有一把得手的刀片可不好。 想到这里花小蝉就打算去铁匠铺一趟,于是就准备跟房大娘说一声,可又怕房大娘不肯同意。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她想让房景毓替她开这个口,就对房景毓道: “相公,我想去铁匠铺让他们给我打一把小刀,可是我怕娘不同意,要不,你替我跟娘说一声?” 房景毓点了点头,两人出了药铺来到隔壁绸缎庄,房大娘正在跟店家讨价还价。 见到花小蝉推着房景毓进来,就把挑好的几匹花布指给花小蝉看,让花小蝉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花样! 花小蝉看了看房大娘选了几匹料子,觉得有些太过鲜艳,不是很喜欢,倒是很中意旁边的一个湛蓝色的素锦缎子。 花小蝉心想着要拒绝,可又怕拂了房大娘的好意,就张口道: “娘帮我选就行,我穿什么都行。” ——娘,不如选旁边那匹素些的锦缎给小蝉做衣服,上面的的花色可以让她自己绣,那几匹太过艳俗了些。 房大娘刚要拿主意,房景毓就赶紧打了个手势,房大娘笑道: “你这样说也行,只是不知道小蝉看不看得上。” “而且她小小年纪,哪里会刺绣,要我说还是……” “娘,就听相公的吧,我觉得挺好。” 花小蝉打断房大娘,微微一笑道: “我喜欢合欢花,到时候我自己绣几朵上去,以前我娘教过我一些,就是绣功不太好,怕娘见了笑话!” 花小蝉嘴上说着,心下却显得有些微微惊讶,她没想到房景毓竟然会这么细心。 她不过是瞧了一眼,房景毓就已经察觉出来,还替她把话说了,这让花小蝉心里一暖。 房大娘听了笑道: “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是自己穿,也不拿它卖钱,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买素锦好了!” 房大娘说着掏了钱,又买了一个鹅黄色的素锦,总共宽四尺五的布面长七尺,算下来能够做两身。 买完了布料,房大娘就准备再到杂货铺去称几斤棉花,给家里大大小小的都做上几身新衣服,房景毓趁机开口道: ——娘,我想让小蝉带我去书店买几本书,还有砚台。 ——待会儿我们就直接去城门口跟你会和! 房大娘见了一开始有些担心,可房景毓坚持要花小蝉陪他去,房大娘有些犹豫,毕竟房景毓腿脚不便,花小蝉还是一个小孩子,她有些不放心。 不过在见到房景毓跟她打手势时时不时抬起头一脸温情的看着花小蝉时,心下便明白了。 “那好,你们小心些,别逛太晚!!” 房大娘说着又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他们,一开始花小蝉不肯要,房大娘就说给房景毓的,花小蝉这才收了。 第五十章 出了绸缎庄,花小蝉像得了自由一样,推着房景毓开始在街上逛了起来。 两人路过一个烧饼摊,花小蝉看着刚出炉的香喷喷的烧饼舔了舔嘴唇, “相公,你饿不饿?” 房景毓笑了笑,点了点头,花小蝉一见立即跑过去花了兩文钱买了两个烧饼回来,一个给了房景毓,一个自己吃了,放进嘴里就咬! 房景毓早上用过了早膳,现在还不是很饿,见花小蝉吃的香甜,就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起来。 “卖米糕咧……卖米糕咧……又香又甜的米糕……” 花小蝉捧着烧饼连咬了两口,一个烧饼被咬掉大半,走到卖米糕的摊位前,听到卖米糕的老板在吆喝,就又走不动路了,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 房景毓直接掏出三文钱给老板,买了几块米糕,然后把米糕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见了,开心的笑了起来,把手里的半块烧饼递给房景毓,拿起米糕就往嘴里塞,软糯香甜,嚼劲十足,谈而不腻,好吃极了。 花小蝉吃了一块儿,一脸的满足,然后用手拿起一块递给房景毓, “相公你吃,可好吃咧……我以前小的时候,我爷爷就……就经常买给我吃!” 花小蝉说的爷爷是前太医院院判韩珩,她本是韩珩的孙女,叫韩汐玥!! 可惜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过重活一世,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健康的身体,又让她遇到了房景毓这么一个好人,她觉得很满足! 房景毓见花小蝉高兴,摇了摇头道: ——我不饿,你吃吧!! 一边比划,一边把米糕又推了回去。 花小蝉见了,就自己放进嘴里吃了。 就这样,两人一路走,一路买,有时候花小蝉舍不得,直摇头,但房景毓还是给她买了,花小蝉吃的非常满足,又痛快。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吃过小吃了,或者说,以前一直吃不起!! 没想到跟着房景毓单独逛街还能有这种好处! 两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一家孙记铁铺,打铁的是一对父子,父亲脸庞黝黑,臂膀粗犷,身强力壮,儿子也好不示弱,见到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很是热情。 “你们想打什么??” 说话的是儿子,嗓门有些大,嘴上问着,则用眼睛打量了一眼花小蝉与房景毓。 花小蝉长的粉雕玉琢,五官非常的精致,看上去像是一个丫鬟。 而坐在轮椅上的公子,身上穿着一身月白对襟宽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文。 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隐藏在衣袍之下若隐若现,整个人给人一种清风朗月,偏偏公子的感觉。 眉宇间似乎藏着无尽的哀思,面皮白净,样貌隽秀,似有不足之症,身上自有一股儒雅风流之态。 微微诧异过后,很快脸上便堆起笑容来。 花小蝉道: “我想打一套刀具,就是仵作验尸的时候使用的那种极薄极韧的刀,一定要特别的锋利。” 店家听了,脸上再显诧异: “你们是仵作??” 花小蝉听了,知道他们心里可能感到奇怪,就只好点头道, “我是来给我爷爷买的,我爷爷以前是仵作,现在已经不做了!!” 对方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肯定会给花小蝉打一套完整的刀具,不过需要费些时间,让他们待会儿再来取。 花小蝉表示明白,随即推着房景毓离开,两人来到一家张记杂货店,准备买一个砚台。 张老板一见房景毓生的儒雅风流,旁边还跟着一个丫头,以为是哪个大家的公子,听说对方要买砚台,忙去后面库房把自己最好的砚台拿了出来。 花小蝉以前也用过不少砚台,老板拿出来一块上好的端砚,花小蝉见那成色倒是不错,很像她以前常用的砚台。 一问价格,要一百两银子一块,吓得花小蝉长大了嘴巴。 她以前倒是经常使用端砚,但没想过端砚竟这么贵,就连房景毓都蹙了蹙眉。 ——小蝉,我们不买了,出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房景毓拉了一下花小蝉的衣袖,准备出去。 花小蝉眼睛巡视了一圈,最后指着一块寻常的瓦砚,问: “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有点见花小蝉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砚台而放弃端砚,心道自己看走了眼,顿时有些不屑, “你要的话六百文钱一块儿!” 语气敷衍! 六百文他们倒是买得起,可这成色,花小蝉着实看不上,想来房景毓也不会喜欢。 文人雅致最看中的便是笔墨纸砚,没有人不想用最好的。 纸要用最好的宣纸,墨自然也要上好的砚台,上好的笔墨纸砚能够让使用者的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做出更多的佳作。 相反,如果东西不好,使用的时候,就算是好心情也会被破坏。 可这砚台着实贵的他们买不起。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犹豫道“ “那要不我们就要这……” 花小蝉正要说话,一个伙计忽然伏在张老板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张老板听了脸色很是难看,立即与伙计交流了一个眼色,伙计点了点头,然后跑到门边,把门给关了。 这是要干嘛?? 杂货店里的客人全都露出不解的神情,一个个面面相觑,神情略显不安。 怎么好好的关起门来了。 房景毓看着这一变化,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把花小蝉揽到了自己身后站着。 “来人,抄家伙!!” 张老板又朝另外两个伙计吆喝一声,自己手里拿了一根擀面杖: “方才有人偷了店里的一块南海珍珠,价值六百两银子,今天你们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谁都不准走”。 张老板话音刚落,店里的四个伙计顿时抄家伙把所有人给围了起来,一脸煞气的瞪着客人。 这个时候店里的客人吵嚷起来, “你说谁偷东西呢,我们连南海珍珠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赶紧放我们离开!”一个青年大喊道。 话音落下,另一个穿着绸布衫,手拿折扇的青年也跟着喊道: “我可是泰和银庄的少东家余山志,你们敢关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跟我老伴不过是想来买把剪刀,我们没有偷东西。” 一对老夫妻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说道。 一个妇女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也赶紧说道: “我就是来给娃挑一个肚兜,我也没偷!!” 剩下的就是花小蝉跟房景毓两人,还有一个瘸腿的老者,总共七八个人。 所有人都说自己没有偷东西! 第五十一章房景毓会武功?? 张老板可不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不管他们怎么说,都不打算放这些人离开,除非找到小偷! 否则就去报官! 花小蝉听了不由有些着急,跟那些人一样也想开口自证清白,房景毓这个时候忽然捏了一下她的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花小蝉虽然不去清楚房景毓为何这么做,但还是听话的乖乖站着不动! “麻烦你们几个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让我们检查,只要发现你们没有偷东西,自然会放你们离开!” 张老板发下话来,花小蝉和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一听,脸色不由大变! 她们是女人,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衣服,这是绝对不行的! 余山志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反倒不急了,第一个开口道: “脱就脱,谁怕谁!!” 一改刚才的态度。 说着就开始动手,花小蝉一见,忙回过身去,萧景毓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余山志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亵裤。 他看向花小蝉与房景毓二人,朝他们走了过去,一脸嬉笑着冲房景毓道: “这位兄弟腿脚好像不太方便,不如我帮你好了!” 说着就把手伸向房景毓,眼角浮上一抹邪笑! “不要动我相公!!” 花小蝉一听这话,也不顾什么廉耻不廉耻,直接伸手挡在了房景毓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视着余山志。 只是她现在个头太矮,只到余山志的胸口,要一直仰着头才行! “哪来的丫头片子多管闲事,滚开!,别挡了大爷我的好事儿!” 余山志一推花小蝉,探手朝房景毓脸上摸来。 打房景毓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长相隽秀的少年,如此清秀文雅的少年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由心下瘙痒难耐。 一开始本来是想吸引房景毓的注意,哪知房景毓竟看也不看他。 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房景毓脸色一变,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待余山志把手伸过来,房景毓快速出手。 他以手作刀切向余山志的手腕,待余山志吃痛,又猛然捏住余山志的两根手指,用力一扭! “咔咔——” 两声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余山志右手的两根手指被掰弯,疼的他发出一声惨叫! “轰——” 余山志惨叫刚起,房景毓对准余山志的胸口又猛然拍出一掌。 余山志脚下蹬蹬蹬后退了几步,撞翻了几个箩筐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捂着胸口,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疼的他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可见房景毓那一下子有多重。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房景毓手法如闪电般快速,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余山志倒在了地上。 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尤其是花小蝉,她没想到自己的相公居然这么厉害,几下就制服了一个登徒浪子。 “好!!” “打的漂亮!!” 群众开始鼓掌叫好,就连那个瘸腿的老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位公子真是好身手!!” 然而花小蝉很快发现萧景毓脸色有些不对,“相公,你没事吧!!” “噗!!” 花小蝉话音刚落,房景毓面色一紧,一口血吐了出来,全场一片安静! 花小蝉大惊失色: “相公,你别吓我,相公你怎么了?” 房景毓喘息几声,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气息,朝花小蝉摇了摇头,递给花小蝉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房景毓看着倒在地上的余山志,眉宇间闪过一抹厌烦之色。 没想到今天出门居然会遇到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实在叫人恶心。 还好,花小蝉年纪小,不懂得这些。 花小蝉怎么会不担心,立即搭上了房景毓的手腕开始把脉。 这一把脉,花小蝉不由皱起眉来,房景毓体内气息错乱,气血翻滚,显然是强行运功的结果,导致丹田之内元气紊乱,经脉受损,情况不容乐观! “张老板,我跟我相公不是小偷,还请你赶紧放我们离开,不然若是我相公死在了这里,你担待的起吗?” “这……” 张归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呵斥道: “小姑娘放心,只要其他的人把衣服脱了给我们检查,等找到了丢失的南珠,我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你若是要怪就怪那个偷东西的小偷!!” “你……” 花小蝉气急,就要上去跟张归理论,房景毓捏住了她的手腕,再次冲花小蝉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这几个人其中一个会武功! 他原本想着借余山志一事震慑住那人,可没想到他低估了自己的身子,强行运功,吐出血来,反而暴露了自己。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也不能看着房景毓受伤而不管。 花小蝉抬起头,眉心微微发热,眼睛仔细的扫过在场所有人的面门。 很快这些人的身份信息就出现在花小蝉的眼前。 片刻后,花小蝉便知道谁是小偷了! 花小蝉微微把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并没有立即揭穿,而是装作若无其事把目光收了回来。 知道小偷是谁,花小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挣脱开房景毓的手,上前一步,对张归道: “张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归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花小蝉,虽然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几分气魄,不过他可不信花小蝉能说出什么中肯的话。 “小姑娘,你有什么话不妨就在这里说,何必鬼鬼祟祟!!” 花小蝉听了,皱起眉道: “张老板,这话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一个私自审讯百姓之罪!” 花小蝉说的义正言辞,张归心里有些发虚,只好请花小蝉一旁说话! 花小蝉踮起脚尖小声的在张归耳边说了几句话,张归,侧过头朝几人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耐心的听着。 等听完花小蝉的诉说,张归脸色归为平静。 随即两人走了过来,花小蝉重新走到房景毓跟前站住,握了一下房景毓的手,安慰似的冲房景毓笑了笑! 张归此时冲着众人说道: “方才这位小姑娘说了,要先给她相公治病,让我们大家都先等一等。” “诸位不介意吧!”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表示没什么意见。 张归见了,朝花小蝉点点头,花小蝉掏出针囊,拿出银针开始替房景毓施针,手法娴熟。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房景毓的脸色开始慢慢缓和,面部逐渐恢复红润! 气息慢慢平稳。 房景毓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失,气色正常。 所有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对花小蝉的医术一顿夸赞。 第五十二章王桂花是小偷 张归见了,不由出声道: “小姑娘医术如此高超,不如帮我也看一看,我最近睡眠不好,老是失眠,还总是做梦,你看着给治治?” “既然您开口了,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那就请你把手伸过来,我帮你瞧瞧!” 花小蝉说着抬手搭上掌柜的手腕,开始把脉,片刻后,把手松开,走到柜台边上拿起笔给开了一个方子,交到张归手里! “张老板心脏负重过大,体内血液多有不通,只要吃药好好调理,身子自然会好。” “这房子,用房檐下的蜂巢作为药引,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就成,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连服七天,就会痊愈!” 张归感激的接过药方,对着花小蝉连连道谢。 花小蝉笑了笑,忽然侧过头对那对抱着孩子的妇女道: “这位娘子,我看你气色有些不太好,不如让我也帮你瞧瞧吧!!” 方才花小蝉看过所有人的身份信息,余山志没有说谎,他确实是泰和银庄的少东家。 那对年老的夫妇也没有说谎,他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妇。 那个瘸腿的老者,身份倒是微微让花小蝉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是这次偷东西的人。 只有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信息上明确表示出她的职业,乃是一个惯犯。 经常租借或者偷别人家的孩子作为掩饰,来帮她逃脱怀疑。 面对花小蝉的“好意”,妇女笑着摇了摇头, “我??” 妇女有些腼腆的低下头, “我就不用了,我身上没钱,掏不起钱看病,请你们放我离开,我还急着回家侍奉公婆咧!” 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怯怯的,看上去十分无害! 张归则在此时站出来对所有人道: “不好意思各位,南珠方才我已经找到了,就掉在桌子底下,一切都是误会,还是这位小姑娘发现的。” “为了表示我对大家的歉意,这诊费我来出,正好这位小姑娘手里缺钱,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这位娘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把手伸出来,由这位小姑娘替你把脉!!” 那妇女忽然抱紧孩子,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我没病,我不需用你们给我看病,你们放我走就行!” 说着眼神在店里梭巡,寻找着伺机逃跑的契机。 花小蝉忽然出声道: “王桂花!!” 王桂花心下微惊抬起头来,花小蝉盯着她继续说道: “王桂花,你三岁那年被自己的亲爹给扔到了山里,被山里的一对老夫妇收养。” “七岁那年,一场瘟疫夺走了那对老夫妇的性命,从此你就流落街头,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导致你现在疾病缠身!” “你最近是不是时常感到下腹疼痛,四肢无力,还时不时的头疼晕厥??” 王桂花瞪大眼睛看着花小蝉,神情一怔,“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知道我的经历?” 花小蝉镇定道: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王桂花咬住下唇,看着花小蝉不肯开口,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 花小蝉继续道: “你打过一次胎,从那开始就元气大伤,若是不好好的医治,你将活不过二十五岁!” 王桂花今年正好二十四岁,距离二十五岁还差两个月,听了花小蝉的话,脸色一变,心神俱震,鬓角冷汗滑落。 她从生下来连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死了,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寿命。 她不甘心,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的命怎么那么苦! “你,你真的能治病,你有办法能治好我?” 花小蝉怜悯的点了点头,看向王桂花,温声道: “我能,我是大夫,请你把手伸出来让我帮你看看,钱的事不是问题,你就当是帮帮我好了,我很需要这笔钱!” 方才花小蝉与房景毓挑选砚台的时候,屋子里所有人应该都已经听见了,所以王桂花对花小蝉的话并不怀疑。 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花小蝉见对方上当,趁着对方一个不注意,快速把手里的银针扎在了王桂花的虎口处! 王桂花脸色大变,立即就要把手给缩回来,却发现身子竟一动也不能动。 怀里的孩子吓的哇哇大哭起来,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花小蝉忙伸手接住,往后退了几步,与王桂花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王桂花,你七岁流落街头那年被一个叫麻拐子的男人捡回家中,他教你偷盗之术。” “为了不挨打,你就乖乖听他的话,帮他偷东西,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这南珠,正是你偷去的,你到现在还不想承认吗?” 掌柜见了这一切,才真正相信了花小蝉所说不假。 方才他之所以听花小蝉的没有立即动手,就是怕王桂花鱼死网破,拿怀里的孩子相要挟,而这也是花小蝉的主意。 像王桂花这类人,早就已经失去了人性,变得铁石心肠,一旦被抓或者被发现,她们就会利用孩子逃脱,不惜伤害孩子的性命! 所以花小蝉才想出了这一招,一边骗王桂花说她得了绝症,就要死了。 一边趁她不注意,用银针扎进她手上的合谷穴,也就是拇指和食指的中间的穴位,麻痹其经脉,让其不能动弹。 王桂花浑身不能动弹,只有一张嘴能够开口说话,等花小蝉说完,王桂花哭道: “冤枉,实在是冤枉,我就是一个家庭妇女,求你们放了我,我没有偷东西,我不是小偷!!” “你们快把我儿子还给我,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王桂花哭的十分凄惨,闻者落泪。 然而花小蝉却不为所动,义正言辞道: “王桂花,我方才替你把过脉,你自滑胎之后,伤了元气,根本就不可能再怀孕。” “这孩子分明就是别人家的,我自会把孩子交由官府查明来历,然后送还其家人!!” “至于你,自然也会受到惩罚!!” 王桂花听到这里,神色不由黯然,知道一切都完了。 凄然的张口道: “我错了,我承认,东西是我偷的,但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那麻拐子他根本就不是人,他专门拐卖我们这些孤儿、幼童帮他偷东西,做坏事。” “若是男孩就被打断手脚,扔到大街上乞讨,若是女孩,就等长大了卖进花楼,我就是被他给糟蹋成这样的!” “我也是女人,我也想有自己的孩子。我虽然被迫干了这一行,可我从未伤害过幼童,请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千万别把我交给官府!”” “我也是没办法的呀,反正,我也没多久可以活了……” 王桂花两行热泪落下,伤心不已。 第五十三章捡到宝了 花小蝉等人听了,皆心有不忍,老夫妇更是忍不住开口替她求情,说愿意收养花小蝉手里的孩子。 花小蝉并没有把孩子交给那对夫妇,虽然这对夫妇是好人,但他们太穷了,根本无力抚养这个孩子。 花小蝉只好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叹了一口气,对王桂花道: “其实我刚才骗了你,你只是滑胎的时候落下的后遗症,时不时的会发作罢了,并不会要你的命!” “如果能够仔细调养,说不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花小蝉惭愧的低下了头。 王桂花听了神情一阵激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看着花小蝉声音颤抖道: “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可以再有孩子??” “你,你办法治好我??” 花小蝉犹豫了一下,颔首道: “我可以尽力一试,但我不敢完全保证能治好!!” 王桂花泪水汹涌而出,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不能动弹,她现在就给花小蝉跪下了。 “恩人,只要你能够治好我的病,我答应你再也不偷东西了。” “我会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花小蝉见她可怜,就写了一个方子给她,然后拔出银针,把银针重新收拾起来。 王桂花拿出被偷的南珠,乖乖还给了张归。 花小蝉随后拿出六百文钱,准备买下那台瓦砚,不管怎么说,有得用总比没有的好! 花小蝉付钱的时候,张归却把那台端砚捧了出来给花小蝉装上了! “张老板,你这是何意?” 张归笑道: “这次还要多亏了你我才能挽回这么多的损失,这点银子就当你的辛苦费。” “而且你还给我看病了呢,如果你能够治好我多年的顽症,这点银子不多,不多。” 花小蝉还有些犹豫,毕竟这砚台太贵重了,她给人看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小蝉,这是你应得的,张老板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房景毓朝花小蝉打了个手势。 花小蝉见了,这才答应收了。 不过这孩子!! 花小蝉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现在就算把孩子带到官府,现在官府的人在忙着监管犯人,恐怕没空管这事儿! “小姑娘,如果你能信得过我,不如把孩子交给我吧!” 这个时候,那个瘸着一条腿,穿着破衣烂衫的老者开口了! 花小蝉知道老者的身份,他看似一个穷老头,实际上却是丐帮帮主,如果把孩子交给他,花小蝉也放心。 最起码能学几分本事,将来能够养活自己。 还有一个原因,这次王桂花真心改过,势必要找个地方重新开始,若是让麻拐子知道了,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把她给抓回去,还有王桂花抱着的孩子。 这孩子如果由丐帮的人保护,想必会非常安全! 花小蝉把孩子交给那老者,所有人都不解,有人问为什么,花小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与房景毓一起离开了杂货店。 两人离开之后,走了不久,碰到一个摆摊卖书的,于是两人就停了下来,房景毓挑了一本乐谱,一本《周易》。 花小蝉则翻了翻旁边的几本医书,最后看中了一本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医书! 医书的封皮烂了几个洞,不过看样子像是羊皮什么制作的封皮,里面的内容花小蝉也大致扫了几眼。 医书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所著,上面没有写名字,花小蝉随意翻开,发现不是印版,而是手写的。 看了其中的几篇讲解,顿觉非凡,作者对医术的看法与造诣可谓是与旁人不同,却又更加入理,将各种病症讲解的非常到位。 涉及的方面也也非常的多,通俗易懂,像是当面听学,让人一看就明白。 花小蝉拿着三本书问了一下价格,老板指着房景毓挑选的两本书说道: “乐谱五文钱,另外一本八文钱,你手上的那本给三文钱就行!” 花小蝉听了,皱了一下眉,一本书要八文钱有点太贵了, “老板,能不能便宜点,我可是一下子买了三本,最起码也要再便宜我三文钱,我相公是读书人,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光顾呢!” 老板听了,看了一眼房景毓,脸上闪过一抹经验,随即摆摆手道: “小姑娘,我看你也是诚心想要,不如这样好了,你挑选的这本就当是我送你了,另外两本真便宜不了!!” “你如果要就拿上,如果不要那就去别处看看,这马上就快午时了,别耽误我收摊看热闹去!” 花小蝉听了,知道对方是要去看砍头,她也确实是喜欢那本医书,就掏出十三文钱递给老板。 花小蝉回头把书交给房景毓,让房景毓拿着,然后推着他继续逛。 房景毓随手翻看了一眼花小蝉买的医术,哪知刚翻开扫了几眼,神情顿时激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花小蝉见了就问,“相公,你笑什么?” 房景毓就打了个手势解释道: ——你买的这本医书可是出自神医华佗之手。 花小蝉听了当下吃了一惊,说道: “相公莫不是开玩笑,华佗的医术不是被他自己给烧了吗?” 三国时期,曹操的了很严重的头风,命人找来华佗给他医治,华佗了解曹操的为人,知道其疑心重,就借口说妻子生病返回家中不与诊治。 后曹操派人多次去请,华佗自持才能不愿被人役使,拒绝给曹操看病。 曹操一怒之下将华佗关进大牢,荀彧看中华佗的才华向曹操求情,被曹操给拒绝,华佗最终在狱中被拷问致死。 临死之前华佗拿出一卷医术交给狱吏,说:“此书藏有治病救人之术。” 狱吏不敢违背曹操的命令,不肯收,华佗只好忍痛,将书付之一炬! 现世所传下来的《华佗针灸经》则被自己的爷爷也就是韩珩所得,被他当宝贝一样珍藏,她的针灸之术也是出自于此。 就连她现在日日所练的五禽戏也是出自神医华佗。 听房景毓说,她买下的医书乃是华佗亲自所写,花小蝉不由一阵激动,心跳加速,开心的几乎要蹦起来!! 房景毓点了点头: ——应该不会错,这本书乃羊皮制成,看年代应该是那个时期的东西。 ——想必你方才也看过了,这上面所记录的病理在一些史书上也出现过,上面把病情写的如此详细,非亲身经历不可! 花小蝉听了,十分高兴,怨不得她看这医书与别的不同,原来是出自神医之手。 她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 第五十四章一起吃阳春面 两人来到铁匠铺,花小蝉要的刀也已经打好了,一共四把到,全部非常的锋利,各有各的用处。 拿上刀两人开始往回走,正走着忽然被一个妇人拦住了去路,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花小蝉替裴虎的父亲看病的时候在医馆面前拦住她的那个妇人。 “小姑娘,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花小蝉看了一眼大娘的身份信息,知道对方乃是镇子上顾家娘子,上一次她拦住花小蝉,要让花小蝉替自己的儿子看病,花小蝉没有同意,不想在这里又撞见了! “是啊,好巧!”花小蝉心道,对方故意拦下自己,很可能是有所求,说话就有些敷衍。 ——小蝉,这位是…… 花小蝉道:“这位大娘是上次我跟娘赶集的时候碰到得那位妇人。” 顾大娘抿着嘴笑了笑,先是对着房景毓好一顿夸,然后又对花小蝉说道: “小姑娘,我儿子病的愈发严重了,你就行行好,救救他,不然我这老婆子就给你跪下了!” “嗳,你别……”花小蝉眼疾手快上前扶着顾大娘,有些为难的道:“顾大娘你别这样,我受不起!” “这镇子上的大夫没有十家也有八家,您为什么不找他们呢,我也不一定能够治得好的!” 顾大娘拍着大腿,愁眉苦脸的说道,“怎么没找,这镇子上的大夫我都找遍了,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好我儿子的病的,我也是没办法了!” “上一次我见你能够起死回生,你医术这么好,肯定能够治好我儿子,小古娘,你就发发慈悲,跟我走一趟吧!” 看着架势,她要是不答应,这大娘是要一直纠缠她了,花小蝉叹口气,出声道: “那大娘,要不您先跟我说说你儿子的病状吧,让我心里也有个约莫,我看看能不能治!” 顾大娘见旁边有个卖香饮子的,就拉着花小蝉过去坐下,要了两杯香饮子,然后说起自己儿子的病情。 “说起这个病,是打三年前起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儿子睡觉总是被梦给魇住,半夜常常被惊醒,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还经常说自己见到了鬼,一有风吹草动就吓的浑身打颤,时不时的还会惊厥过去! “再这样下去,他这身子就夸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顾大娘说着伤心的抹泪,看来她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儿子。 花小蝉听了也是一头雾水,这惊厥之症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得,肯定有什么原因,至于是什么回事儿,顾大娘并没有把话说清楚。 既然对方不肯说,那这病肯定也没法治! “大娘,您刚才说的这个病,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这样,我先给您开个方子,若是情况还不见好,三天后,您再来找我!” “我就住在竹园村房家,到时候您去竹园村找房家,一打听就知道!” 顾大娘忙不迭的点头,十分感谢,花小蝉就借了店里的纸笔,给写了一个方子,交给顾大娘。 顾大娘满心欢喜的拿着方子离开了。 花小蝉与房景毓歇了一会儿,喝完香饮子,眼看时间不早了,这就准备出城跟房大娘与杨红梅两人汇合! 路上房景毓朝花小蝉打了个手势,询问刚才的事,问她都没有见到病人,怎么能知道对方得的是什么病,要开什么方子? 花小蝉笑道: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方才那顾大娘说话的时候,眼神躲闪,明显是没有说实话。” “既然她不肯说实话,我就是逼问,她也不肯说,毕竟谁也不愿意把自家的丑事随便告诉给一个外人!” “那方子不过是普通的安神汤,吃了也没事。她儿子若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吃了安神汤自然能好,若是没好,那就好办了。” 房景毓不解: ——既然没好,那你为何反而还高兴呢? 花小蝉眯起眼睛道:“若是没好,那她肯定非常着急,这个时候她要是再来找我,我如果再问。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她定不敢再隐瞒,然后我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房景毓听了,直夸花小蝉是个小机灵鬼,竟然用这种办法来达到目的,果然行医,光凭医术是不行的,还要用点手段。 “阳春面一碗,客官您的面好了……” 两人正走着,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花小蝉扭头一看,巧了,正是上次跟房大娘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吃面的那个摊位。 花小蝉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问房景毓: “相公,你饿不饿?” 房景毓见花小蝉盯着面摊,知道她又想吃了,就淡淡的点点头。 花小蝉见房景毓点头,咧嘴笑了笑, “老板,两碗阳春面,其中一碗要加一个鸡蛋!” 花小蝉推着房景毓过去坐下,她知道房景毓爱干净,就拿出帕子把桌子给擦了擦!! ——你要了两碗阳春面,为什么只要一个鸡蛋?? 花小蝉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钱袋,小声对房景毓道: “相公,娘给了我们二两银子,我们这一上午下来,花了差不多快九百文了,要是被大婶她们知道了,肯定又要说我败家了!” “剩下的一千文钱,我想留着,等以后有需要了再用!” 房景毓见花小蝉这么懂事,十分欣慰,不过看到花小蝉这样节约,在外面连一个鸡蛋都舍不得吃,不由又有些心疼。 都怨他这双腿,要是他没有从山上跌下来,或许家里就不会这么艰难了,他还可以教书赚钱,还能替人代写书信。 就是这身子有些不中用,多费些精神就觉得疲乏! 但愿花小蝉这次能够治好他,等身子好了,他也能够赚些钱,贴补家用,花小蝉也不用这么劳累了。 “二位客官,面好了,您慢用!!” 老板很快把做好的面端了过来,花小蝉忙伸手给自己个房景毓各拿了一双筷子,等她把筷子放好,准备去端碗时,房景毓已经把有鸡蛋的那碗面放在了她面前! 花小蝉看着碗里的鸡蛋,微微笑了笑,然后把鸡蛋夹起来放到了房景毓碗里! “相公……” 花小蝉见房景毓又要把鸡蛋给夹回来,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道: “相公,你身子弱,你吃,我不吃也没关系,我现在身体可好了,跑十里路都没问题!” 上辈子花小蝉是个病秧子,也是整天靠药给养着,她知道生病的痛苦,可谓是深有体会,所以她不愿意看到别人跟她一样,再受病痛的折磨。 如果能够治,她一定不会推辞。 尤其是房景毓,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把房景毓的身子还有腿给治好! 第五十五章相公客气了 房景毓见花小蝉不肯吃,干脆把鸡蛋分成了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到了花小蝉碗里! ——我们一人一半!! 花小蝉看着碗里的半个鸡蛋,眼圈不由湿润了,还好她听了古刖的话,回来果然没错。 她记得刚来房家的那天,房景毓还偷偷藏了一块肉给她,那一次也是他们分着吃的! 虽然东西很少,但花小蝉却觉得很幸福!! 房景毓吃东西很慢,跟他画画似的,十分的安静,文雅。 再加上其精致的五官,隽秀的面容,如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颇能勾人魂魄。 花小蝉真是越看越喜欢! 一顿饭吃完,花小蝉满足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老板,结账!!” 吴老板应了一声,走了过来,对两人笑道: “上个月我娘子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明天我儿子就满月了,为了给儿子积德行善,今天前三十名吃饭的客人全部免单,二位正好是第三十名所以这面钱你们二位就不用给了!!” 花小蝉听了,先是一怔,随即笑道,: “吴老板,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就是我跟我娘在您这里吃面,你说你娘子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然后就给我们免了面钱!” “想不到这一次又这么巧!!” 吴老板努力回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他也记不太清楚了,就笑道: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真是有缘分,那下次你们来,还来我这里吃面,说不定还能遇上免单呢!” 房景毓听了,也不由笑了笑。 花小蝉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跟房景毓两人一块儿离开,走到一个卖水果的摊位前,就买了几个桔子! 花小蝉心里想着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感觉跟做梦一样,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到了房家以后才开始的。 以前在花家的时候,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好运,尝尝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时候甚至喝凉水都塞牙!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心里非常满足! “相公,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觉得所有的好事都跟约好了似的,全都来了!” “就好像你是我命里的福星!!” 房景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他很想说,花小蝉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 “对了,相公,你怎么会武功,为什么没有听你说过,放才在杂货店的时候,你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花小蝉上辈子就非常羡慕那些能为能武的人,书上说江湖儿女敢爱敢恨,时常让她羡慕不已! 可惜她那个时候病重,每日练一套五禽戏就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了。 房景毓听闻,就打了个手势: ——听娘说,我出声的时候,天上金光大盛,她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一只麒麟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他们认为这是个吉兆,,于是就送我去了学堂,希望将来我能像房家的祖先一样,能够光宗耀祖。 ——五岁那年,一个五台山的道士见到了我,说我是什么麒麟之才,就跟娘说要收我当他的徒弟。 ——娘一听麒麟二字,正好跟他生我的时候做的那个梦不谋而合,就爽快的答应了,之后他就留在了村子,日日让我跟他学武。 花小蝉听了不由啧啧称奇,房景毓说的跟她第一晚来到房家时做的那个梦也是不谋而合。 看来那道士没有骗人,自己的相公真的是个少见的麒麟之才! 将来肯定会有一番成就。 “那后来呢,你那个道士师父哪去了,他还在竹园村吗?” 花小蝉心想,若是那道士还在的话,她说不定可以向他请教一些问题,问问她这种情况是不是沾了房景毓的光了。 那道士一定是个高人!! 房景毓道: ——你说的是九离道长,他留在竹园村教了我三年,然后就继续云游四海去了。 花小蝉听了轻轻哦了一声,不由有些失望,看来这个问题是没有人能够替自己解答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出了城门,房大娘与杨红梅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了。 见到他们过来,二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忙迎了上来,然后一起帮着花小蝉把房景毓给扶上车。 路上房大娘问他们去做什么了,怎么花了那么长时间,花小蝉就把一上午的经过简单的给房大娘说了一遍。 不过在杂货店里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提,她怕再吓着房大娘。 几人便说,便回到房家,房大娘照旧拿出几文钱给李大根作为车钱,然后一起把东西拿进了屋。 房景毓因为身体不好,就有花小蝉推着他先行回房了。 花小蝉把房景毓安顿好,赶紧出来把抓来的药给煎了。 杨红梅则去了厨房做饭,周八妹坐在院子里剥花生,剥出来的花生米要留着当种子,等到明年开春再重新种回地里去。 张瑞兰与房石铁两人在称粮食,过几日就是交粮的日子,得提前准备好才行。 因为房景毓是秀才,所以交的粮食可以少两层,按例只交一层就够了,这也是为什么张瑞兰与周八妹不敢得罪房景毓的原因。 如果房景毓没有出这些事,很可能就会考中举人,到时候,连粮食都不用交了。 虽然她们都很惋惜,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们虽然不看好花小蝉,但却不希望房景毓出事,万一房景毓没了,那房家就要跟别人一样交粮。 花小蝉现在做的某些事,她们大都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唠叨归唠叨,也从来不会做伤害花小蝉的事! 花小蝉熬完药,然后把药端到房景毓房间。 房景毓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刚买的乐谱,嘴里轻轻的哼着上面的曲子。 花小蝉站住听了一会儿,竟舍不得打断。 可惜家里没有琴,不然她一定让房景毓给她弹一曲! “相公,药好了,该喝药了!” 花小蝉等房景毓把一首曲子给哼完,这才轻轻的开口。 房景毓放下书卷,笑着接过花小蝉手里的药碗,小口小口的把药给喝了下去。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把药喝完,拿出一个桔子剥了,递到房景毓手里, “相公,吃个桔子吧,这样嘴里就不会苦了!” 房景毓看着手里的桔子,反把它递到了花小蝉的唇边: ——我都已经习惯了,我怕酸,还是你把它吃了吧! 花小蝉一听,拿着桔子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碗来, “相公,我把桔子做成了桔子茶,你再尝尝,一点都不苦,特别好吃!” 说着拿起木勺舀了一勺茶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又送到房景毓唇边。 房景毓轻轻的张口含进嘴里,一股淡淡的甜味充斥着整个口腔,果真一点也不酸,十分的好喝! ——谢谢!! 花小蝉开心的笑了笑: “相公客气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第五十六章啥是秀恩爱 喝了药,饭也已经做好了,大家吃了饭,花小蝉去屋子里拿出银针替房景毓扎针。 “相公的腿疾是个长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要慢慢医治方可。” “相公也不要急,安心养病就是,你身子太虚,要先补元气,等到元气恢复,腿疾自然也就慢慢的好了!” 房景毓虽然学识过人,但从未学过医书,花小蝉怎么说,他就怎么听就是。 给房景毓扎完针,花小蝉想起今天上午买的板蓝根还没有处理,就去院子里把板蓝根给清洗干净,单后用专门切药材用的铡刀把板蓝根给切成片,然后晾在竹筐里给晒干,忙活了一下午! 等晚上吃完饭,房景毓坐在案头看白天买的书,房景毓一边看,时不时得要在上面批几句小语或者写上自己的见解与感悟等。 花小蝉在旁边替他磨墨,然后拿出那本羊皮医术搬了个小凳坐在房景毓旁边就着烛光也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也拿出一个空白的本子把重要的东西给记下来,有的好要背上几句。 房景毓见花小蝉写字,就停下笔侧过头去看,发现花小蝉的字十分的隽秀,写的还是瘦金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十分养眼! 花小蝉写字背书的样子极为认真,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灵动而传神,念念有词的模样更是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房景毓呆呆的看着,一时竟忘了动笔,连笔尖上的墨滴在了纸上都不晓得! 花小蝉写了一会儿,手有些酸痛,就活动了一下手腕,发现房景毓眼睛一眨不眨的在看她,脸一下子红了: 赧然一笑道:“相公,你盯着我做什么?” ——你写的字是谁教你的,写的很好!! 花小蝉眼神一闪,说道: “我自己偷偷学的,我以前在家割猪草的时候常常溜去学堂听墙角,听那夫子讲课,跟夫子学的。” ——那你知道自己写的这种字体叫什么吗? 房景毓听了显得有些惊讶,自学能够有这么好的成绩,算是很不错的了。 花小蝉故作不知,于是就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只是看那夫子写的时候,觉得好看,就模仿了来!” 房景毓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 ——你这个叫瘦金体,乃是宋朝的皇帝,宋徽宗所发明的。 “宋徽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花小蝉一手托晒,好奇的看着房景毓,然后竖起耳朵。 房景毓见花小蝉想听故事,就慢慢的比划道: ——宋徽宗乃是宋朝的第八位皇帝,尤其擅长书画。 ——早先的时候他临摹黄庭坚等人的书法,觉得太过婉约,于是就融合各书法家之长,发明了一种新的字体,这就是瘦金体。 ——瘦金体刚劲强健,如屈铁断金,非常的有骨感…… 房景毓把自己知道关于宋徽宗的故事缓缓讲给花小蝉听,花小蝉眼睛随着房景毓的手势所摆动。 遇到看不懂的地方,房景毓就一边比划一边在她手心里写字,倒也听的聚精会神。 若是遇到不解的地方她也会张嘴询问,像是一个求学的学子,而房景毓则变成了一个博学多才的夫子,耐心的给花小蝉讲解!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两人也不觉得疲惫,直到外面鸡叫了三更,房景毓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很晚了。 再看花小蝉正托着腮打盹,手中的毛笔在脸上划了一道墨迹,她也不觉! 房景毓看到这一幕不由弯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拿起毛笔在花小蝉脸上又甜了几笔,最后忍着笑意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这才叫醒花小蝉去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花小蝉依旧跟往常一样早起,见房景毓睡的香甜,花小蝉就没有去打扰,替房景毓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下床,打开门来到外面。 依旧是五禽戏,见天还没亮,就直接去厨房做饭,等做好了饭大家也就起床了。 “小蝉,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杨红梅是第一个起的,见到花小蝉的样子一下子就愣住了,待到走近一看,差点没笑岔过气去。 花小蝉被杨红梅这一笑,弄的有些懵,忙问杨红梅笑什么,杨红梅捂着肚子摆摆手笑的说不出话。 这个时候张瑞兰与房大娘也走了过来,见到她也是笑,房玉良则咦了一声,指着花小蝉道: “五娘,你脸上怎么有只蝉!!” “蝉??” 花小蝉迷茫的摇摇头,可是她刚才都摸过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而且这夏季已经过了,哪里来的蝉! 杨红梅笑够了,直起身,盯着花小蝉道: “肯定是五哥儿搞的鬼,趁小蝉睡着的时候那笔画的,一开始倒叫我也吓一跳,以为小蝉脸上趴了个虫子,没想到是画上去的!” “这五哥儿的手艺可真是绝了,竟这般的惟妙惟肖,害我以为是真的呢!!” 房大娘嗐了一声,“这五哥儿也是,你说他画哪不好,为啥画在小蝉脸上,这不叫人笑话嘛?” 张瑞兰则说道: “你们知道啥,这叫秀恩爱。看来我们家五哥儿是真的喜欢上小蝉这丫头了!!” 花小蝉听了则羞红了脸,房玉良则睁着眼睛问张瑞兰,“娘,啥叫秀恩爱??” 张瑞兰听了,一指头戳到房玉良的脸上,怪道: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啥,赶紧吃饭上学去。” “啥大人,那五娘不还没我大咧,她就能跟五叔秀恩爱,我为啥就不能!!” 房玉良不服气! 张瑞兰听了,眼睛一瞪, “嗐,你这小子,是不是找打,皮又痒痒了不是!!” “你五叔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是秀才了,你到现在还是个童生,连个童生试都考不过!!” 房玉良听了张瑞兰的唠叨,眼睛往上一翻,学着大人唉声叹气道: “唉,又来了,我说我不学你非常我学,我说我不考,你非让我考,我说我不会,你就骂我,你就不怕我一生气跑了……” 张瑞兰不过说了一句,房玉良就怼了一大串,把几个人笑的不行,张瑞兰却气的头上差点没冒烟,抓着房玉良就把他按在板凳上,脱裤子就要打。 房玉良忙抓住裤腰带,“娘,五娘还在这里呢,你能不能别脱我裤子,给我留点面子……” 噗~ 花小蝉听了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房大娘跟杨红梅接着又是一顿笑。 第五十七章好的不学 “半大的娃子一个,你懂啥叫面子……你不让我打,我偏打,反了你了……” 张瑞兰说着在房玉良的屁股上狠抽了几个巴掌。 “啪啪啪!” 声音非常响亮,一连打了个七八个巴掌! “叫你好的不学,学会顶嘴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一些乱七八糟的歪心思,让你学你就学,哪来这么多废话……” “娘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你是不是要把娘给气死你才开心!” 张瑞兰越说越来气,下手就没停过,花小蝉都替他疼。 偏房玉良跟没事人似的,一声不吭,那巴掌就像是打在别人身上似的。 “玉良,你就听大婶的话,好好学吧,你这整天挨打也不是个事,你不疼么?” 房玉良摇了摇头,还在冲花小蝉挤眉弄眼,“不疼,一点都不疼……” 花小蝉叹了一声,心道难不成这房玉良的屁股是铁打的,随即也懒得再管,打了一盆水回房叫房景毓出来吃饭。 进了屋子,房景毓已经起了,正捧着一本书,见到花小蝉进来,眉梢浮上一抹笑意。 花小蝉放下水盆,故意拉下脸来,指着自己脸上的蝉,问房景毓: “相公,这是不是你给我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才大嫂三嫂,还有娘,一直在嘲笑我!!” 房景毓朝花小蝉招了招手,等花小蝉靠近之后,房景毓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沾了水,然后轻轻的替花小蝉擦拭, ——我昨天晚上不过是一时技痒,见你睡的香甜就没忍住。 ——本来今天一早想告诉你的,没想到你比我先起。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娘子,小生这厢给你赔罪了!! 房景毓抬手作揖! 花小蝉见了,嘴角划过一抹笑意,却故意板着脸对房景毓道: “想让我原谅你也行,那你得让我在你脸上也画一个……” 花小蝉说着就去拿桌子上的毛笔,把笔尖放在舌头上舔了舔,手一伸就要画! 房景毓忙抬手去挡,一面挡一面恳求似的看向花小蝉求饶,奈何他口不能言,只能以眼神说话! 花小蝉看懂了,却不依,非要在房景毓脸上画一道不可。 两人闹了一阵,房景毓见花小蝉不肯妥协,只好答应了她的要求,然后闭上了眼睛。 “相公,别动,我画一下就好,你若是乱动,我就把你画成包公!” 房景毓眉心一蹙,立即不敢乱动,乖乖的坐着。 花小蝉在房景毓的脸上画了两笔,用食指勾起房景毓的下巴端详了端详,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相公,我们出去吃饭吧!” 房景毓有些难为情,也不知道花小蝉把他的脸给画成了什么样,所以等花小蝉要推他出去的时候,房景毓就扭扭捏捏的不想出去,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受气包! ——我今天就不出去吃了,你别…… 花小蝉将下巴一抬,坚决的摇了摇头, “不行,我非要娘她们也看看!!” 花小蝉不顾花小蝉的反对硬是把房景毓给推了出去,房景毓一出门就忙用袖子挡着脸,也不敢把头抬起来。 “相公,吃饭!!”等到了饭桌,花小蝉盛了一碗粥放在房景毓面前,刻意说道。 房大娘见房景毓一直拿袖子挡着自己的脸,有些纳闷道: “五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老挡着脸坐什么?” 房景毓一只手抬着,也不好比划,只能侧过头用眼睛瞪着花小蝉。 花小蝉得意的冲房景毓笑了笑,然后故意使坏,故意用手挠了一下房景毓的咯吱窝。 房景毓下意识的夹紧手臂,这下整张脸就暴露在大家面前! “咦,五叔怎么长胡子啦??” 房玉良屁股上挨了十几个巴掌,嘴上不叫疼,吃饭的时候却蹲在椅子上,随即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娘说的秀恩爱,原来这个就是秀恩爱,我也想……哎呦……娘,你怎么又打我……” 张瑞兰眼睛一瞪, “吃你的饭,就你话多,你能不能给我学点好,整天好的不学,坏的倒是一样没落下……” 房玉良抓起一张饼,朝张瑞兰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朝门外跑。 张瑞兰气的还要打! “好了,吃饭!!”房大娘敲了下桌子,瞪了张瑞兰一眼,眼睛在看向房景毓与花小蝉的时候,嘴角却浮上笑意。 花小蝉也老老实实的坐下吃饭,低头的时候一直忍着笑意,可谓是十分的辛苦! 房景毓听说花小蝉只给他画了胡子,则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想着,等哪天趁花小蝉不注意,再好好的惩治花小蝉。 杨红梅喝了一大口粥,夹了根咸菜放进嘴里咀嚼,一遍嚼一遍对房大娘说道: “娘,今天该种麦子了,待会儿让小蝉去地里帮我种麦子吧!” 花小蝉今天本来打算继续研究华佗留下来的医术,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治疗时疫的方子没有,以防万一。 听了这话,也只好点点头, “行,那待会儿我跟着三婶下地!” 周八妹回了娘家,房石铁跟她一起也过去了,帮着周八妹的爹收粮食,种麦子,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不闲着! 房大娘听了知道家里的人手不够,就说道: “我跟你去,小蝉还要留下来照顾五哥咧!” 花小蝉忙道: “还是我去吧,娘,你留在家里。我以前经常帮我爹种麦子,这方面我能出力!!” 房景毓则摇了摇头, ——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去吧!! 房大娘见了,只好点了点头。 等吃完了饭,花小蝉把煎好的药端进房间,看着房景毓把药喝下,又替房景毓把了脉,发现房景毓的脉象比昨天平稳了很多,就放下心来! “相公,你中午想吃什么,中午我回来给你做!” 房景毓摇了摇头: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花小蝉笑了笑,准备出去,房景毓嗯了一声,等花小蝉回过头又比划一句: ——别太累,什么事都别硬抗!! “知道了,相公,你放心,我没事的!!” 花小蝉说着冲房景毓甜甜一笑,然后转身出了门! 第五十八章时疫爆发 因为种麦子需要用到牛,杨红梅就去李长根家把牛给借了来,房石铜力气大,在前面拉牛,房大娘与花小蝉端着盆不停的把盆里的麦子往耧子里放。 杨红梅则在后面扶着耧,用力往前推,要跟房石铜两人互相配合,就这样一行麦子很快就播下了地。 房家的地是在花小蝉回娘家的那段时间就犁好的,施的是农家肥,非常的平整肥沃,等麦子种下,就等着来年春天能够有个好收成。 只是要是再下一场雨那就更好了,不然这麦子就算下到了地里也没用。 亏得还有牛拉,不然这一天下来,人可就要累坏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种了半块地,杨红梅与房石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轮班一次,这样就能松口气。 “小蝉,累不累,还行吗?” 休息的时候,房大娘看着花小蝉道。 花小蝉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摇了摇头,“娘我不累!” 房大娘笑了笑:“你小小年纪就干这么重的活,哪有不累的,真是苦了你了!” 花小蝉道: “娘,我不苦,我觉得很开心,总比无聊的躺在床上好!” 花小蝉说的不错,上辈子因为身子的原因,她连下床走几步路都困难,现在能够有机会下地走路干活,她觉得很幸福。 杨红梅也直夸花小蝉能干懂事! 天还有些热,快到晌午的时候,所有人的嗓子开始冒烟,房大娘一边摸汗,一边嘱咐花小蝉,让她回家打点水来。 花小蝉也有些口渴,听了这话应了一声,放下盆就往家里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花小蝉见房家门口围了几个人,心下疑惑,就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家娘子回头见是花小蝉,就说道: “小蝉,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你相公趁家里没人,想要非礼人家如梅姑娘。” “人如梅姑娘不愿意,这房景毓就拉着人家不放,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秦大爷花白的胡子一翘,也跟着道:“就是,这如梅姑娘好好的来看望他,他却行如此丑恶之事,简直就是小人!” “看来这下房相公非娶如梅不可了,不然让如梅姑娘还怎么嫁人?”顾大娘也紧跟着说风凉话。 花小蝉听了先是脑子一懵,紧跟着火气就上来了,她压根就不相信房景毓能干出这事儿,事情的经过她用脚指头也能想的出来。 听几人说的有鼻子有眼,随即噗嗤笑了出来。 李家娘子同几个村民见了,不由纳闷,问花小蝉笑什么? 花小蝉故意装傻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啥是非礼,相公为啥要非礼如梅姑娘?” 李家娘子见花小蝉不懂,才想起来她也是一个小孩子,就好心解释道: “非礼就是,就是霸占,房相公想要霸占如梅姑娘,他肯定是听到如梅姑娘要嫁给李鞋匠,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想当初他们俩也是订过婚的,房相公心里肯定放不下如梅姑娘。” 顾大娘也跟着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这如梅姑娘身段好,长的也漂亮,房景毓肯定舍不得,所以就想趁着如梅姑娘来看他对如梅姑娘图谋不轨,好把生米煮成熟饭!” 花小蝉听了,小脸一沉,脸上却浮上一抹笑意,又继续睁大眼睛无辜的问道: “这霸占又是啥,还有这生米煮成熟饭啥的,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李娘子唯恐天下不乱,她就见不得房景毓好,于是就又解释道: “这霸占,就是对方不愿意,然后这男的就强行把这女的给扑倒,然后……这就顺利成章了!!” “小蝉啊,大娘知道你听了心里难受,可你毕竟还没嫁给房相公,这事也没什么不可的!!” “只要人家两人愿意,这房相公就可以把如梅给娶回家了!!” 花小蝉听了,不以为然,继续笑道: “大娘莫不是说笑,我相公昨天还去看大夫了呢,他现在腿不能走,身上又没有半点力气,一阵风能把他给吹倒,咋个可能把人给推倒嘛!!” “而且这事儿你们咋知道的,还跑到我们家门口来看热闹来了??” 李大娘脸色有些难看,花小蝉说的是这个理,她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时有些尴尬,顾大娘几个人也不说话了。 “我们也是听如梅姑娘刚才在院子里喊,她这不还在里面哭哭啼啼呢么,听说已经被房相公要了身子了,正寻死觅活的要上吊呢……” 花小蝉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那如梅姑娘可真是受委屈了。” “我以前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想在别人家门口大喊大叫想要找人告状,让人给我评理,我心里就想着非得把那人给打一顿不可!” “但后来被我娘知道了,她就把我给拉回家打了一顿,说我一个姑娘家,这样做不知羞耻,还说我以后再这样大喊大叫的就嫁不出去了!” “前段时间我听李阿婆说如梅姑娘已经许了李鞋匠,她这样大喊大叫,是不是不想嫁给李鞋匠了?” “这……” 李娘子脸色有些难看,半天不知道怎么答话,“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我还得给我家那口子送水呢,秦大爷,你们没事也赶紧回家吧。”顾大娘说完也挎着篮子走了。 秦大爷以及别的村民也都开始散开,有的人嘴里还嘟囔着,“这苏家真是造孽,生生的把自己的闺女逼成了荡妇!!” “这回,怕是那鞋匠也不要她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李大娘,顾大娘,秦大爷……以后得闲了,再来家里坐坐啊,我给你们沏茶……”花小蝉冲他们背影喊了一句,然后掉头回屋。 一进院子就看见苏如梅拿着根绳子准备上吊,衣衫凌乱,发髻斜斜松开,眼圈都哭红了。 “房景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要了我的身子,叫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我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算我看错了你,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天就吊死在房家门口??” 苏如梅见到花小蝉进来,就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把绳子给挽了一个结,把头套了进去。 花小蝉见了,就道: “姐姐,你这是干嘛??” “我以前可听我爹说了,人在上吊的时候,身子猛然下坠的力道会把喉骨给勒断,还有这舌头会伸出来,脸乌青乌青的,可吓人咧,丑死了!” “姐姐若是真的想死的话,可以服毒自杀,这药店卖的砒霜也不是很贵,疼一会儿就好了,这人就跟睡着了一样!” “我爹还说了,这吊死的人地府不收,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厉鬼,每天都会重演一此死前的场景,也不能投胎,直到这房梁断掉为止!!” “可惨咧,要是我我就不会选择上吊!!” 苏如梅浑身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白天的感觉后背直冒凉气。 第五十九章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你别胡说,你爹说话那是哄,哄你的,他又没死过,他咋会直到的这么清楚!!” 苏如梅平时最是胆小,说话都哆嗦起来。 花小蝉道: “我爹虽然没有死过,但我奶奶就是这么死的,她整日跟我爹托梦,说死的好惨,知道我爹把那房梁给砍了,我奶奶的灵魂这才安生。” “这房家的这个房梁又粗又壮,若是砍了,怕是整个屋子都要倒了,房家现在可没有钱盖新房咧!!” 苏如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房梁,浑身打了个激灵,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来,但又不想就此罢休!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乡亲们可都在外面看着呢,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他要是不娶我,我就不活了!!” 苏如梅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不停的用帕子抹着眼泪。 花小蝉摇了摇头,心里直冷笑,“姐姐在说什么,外面的人早走了,没有人看你!” “我三叔就快回来了,他脾气有些不太好,我家相公身子虚,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要是被她知道了,他那牛脾气一上来,可就要上门去找你爹娘理论!!” “到时候,这十里八乡都知道咧!!” 苏如梅听了,眼神不由得一缩,房石铜的牛脾气整个竹园村没有不知道的,一根筋,认死理,只要他认定的事,肯定要闹到底! 房景毓又是房家的宝贝疙瘩,还真备不住他上苏家闹去! 苏如梅只好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花小蝉担心房景毓的身体,于是水也顾不得打,等苏如梅一离开,她则赶紧冲回房间,一把把门给推开! “相公~” 花小蝉扫视一圈,并没有在房间里见到房景毓,只好又退了出来,在房家喊了起来。 最后花小蝉在后院找到了房景毓,他正盯着院子里的井口发呆。 见花小蝉过来,抬起头朝花小蝉看了一眼,然后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娘子,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要相信我,我没有…… 花小蝉看到房景毓没事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抱住他,打断他的话道: “相公,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房景毓见花小蝉相信他,心里一暖,慢慢的比划道: ——我没事,我只是怕你不相信我!! 花小蝉会心一笑: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可是这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了!” “相公,我推你回房间吧,后院风大!” 房景毓点了点头,一路上都是欲言又止,花小蝉见了就道: “相公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房景毓略有些迟疑的道: ——你难道就不想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花小蝉听了笑道: “相公如果愿意说的话那我就洗耳恭听,如果相公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我相信相公!” 房景毓眸子里划过一抹失望,他倒是希望花小蝉跟他吵,或者撒娇逼问他,这样就说明花小蝉心里很在乎他! 花小蝉这样回答,又这么乖巧,这会让他认为,花小蝉只不过是因为那一纸契约才违心的伺候他,留在他身边。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所以接下来房景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到被花小蝉推回房间,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恹恹不乐! 花小蝉把房景毓推回房间,想着还要给房大娘送水,于是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却被房景毓给拉住了。 ——娘子,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心里想着他可能担心刚才的事还会发生,所以才提出这么个要求,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谁叫他家相公长的这么招人喜欢呢! 花小蝉推着房景毓来到地头,房大娘等人见了,吓了一跳,忙走了过来: “小蝉呐,你这是干啥,五哥儿身子弱,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太阳的别给晒出个好歹来!” 花小蝉笑了笑,从轮椅下拿出一把油纸伞打开,“娘,这我早就想到了,这样就晒不着了!” “相公他一个人呆家闷的慌,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相公给推来了。” “娘,你放心吧,有我呢,我不会让相公有事的!” 房景毓也跟着打手势: ——娘,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你就别怪小蝉了! 房大娘听了,嘱咐了房景毓两句,也只得作罢。 随后花小蝉拿出装水的陶罐来给三人解渴,然后又继续干活。 太阳毒辣辣的照在人的身上,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花小蝉正好把袖子和裤脚给挽起来,这才觉得舒爽了很多。 房景毓坐在低头看着花小蝉略显单薄的身子,不由有些心疼,他想上去帮忙,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给花小蝉擦汗,这么件小事都做不了! 今天的事还得多亏花小蝉机智,不然村子议论不说,他还要娶苏如梅,他才不喜欢那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花小蝉辛勤的在地里劳动,房景毓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视线一直盯着花小蝉的一举一动,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不时有微风吹过,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静谧美好和自然!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就快到中午了,天有更热了,就连房景毓身上都开始出了一层薄汗,房大娘有些心疼,只好先回家,剩下的等晚上再来。 回到家之后,花小蝉将手脚都泡到了水盆里,这才感觉爽快了很多,又舀了一盆冰凉的井水把脸给洗了,一照水面,整张脸被太阳晒的通红,发热。 花小蝉把脸埋在冰凉的井水里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杨红梅洗完之后就去厨房做饭去了,花小蝉在给房景毓也打了水拧了毛巾递给他之后也进了厨房。 见到杨红梅准备把切好的茄子直接丢进锅里抄,忙阻止她道: “三嫂,要不我来做饭吧,你帮我把相公的药给熬了!!” 杨红梅累了一上午了,正不想做饭,听到这话,也没什么不好答应的,于是就把茄子给搁到了一旁,转身拿着陶罐接水熬药去了。 花小蝉等杨红梅走后,看着烧的通红的锅,倒了三勺油进去,然后又赶紧切了土豆和青椒,最后调了一个红烧汁。 先把切好的茄子裹上淀粉丢进锅里用油眨的表面泛黄,然后再把土豆给丢进油锅,一直炸到外面金黄捞出,再然后把青椒也丢进锅里,快速捞出。 等到全都炸完之后,把油给盛出来,锅里留底油,下葱、姜、蒜翻炒,然后把调好的红烧汁倒进去,等到粘稠之后,再把炸好的茄子、土豆和青椒一股脑的全都倒进去,翻炒两下。 一盘地三鲜就做好了,这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之一,好奇之下跟家里的厨娘学了来,还有不少别的菜式。 这也成了她闺房之中少有的乐趣之一。 第六十章献药方 花小蝉对裴虎道, “我就去车行,麻烦你载我一程!” 城门距离车行还有一段距离,如果要用走的话,还得花费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等赶到的时候也天黑了! 她虽然手里已经有了药方,但却不敢直接把药方交给县衙,如果药方不管用,那就等于是害了别人! 裴虎有些为难,再三催问花小蝉为什么要去车行。 花小蝉之后实话实说,裴虎一咬牙,立即答应了下来! “行,只要你是去救人,我裴虎就陪你走这一遭!” 花小蝉见裴虎答应就坐上马车,裴虎驾着车在镇子上穿梭起来,一顿饭的功夫就把花小蝉给送到了! 车行的人见来求见的是一个小姑娘,顿时喜出望外把花小蝉给迎了进去。 花小蝉一问才知道,原来李大通把她的事都告诉给了家里人! 李大通的娘子拉着她的手,十分激动: “要不是你告诉我家相公,说板蓝根可以延缓病情,我家相公未必能活到现在,只是……” “这板蓝根也不除根,吃了就轻点,不吃就复发,姑娘,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家相公,他要是没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花小蝉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此时忙道: “我这里确实有一个治疗时疫的方子,只是还一直没有试用过,我今天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如果你愿意让李老板尝试我立即让人去抓药,如果不愿意,我就再找别的人!” 李家娘子听了,先是一怔,随即一咬牙, “那成吧,你们就试吧,左右现在也没办法了,倒不如一试!” 花小蝉站住不动,神情严肃道: “你能够答应我非常高兴,但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若是病没好,人死了,这……” “责任我担!!”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说,若是人没了,你要节哀,也别太难过。” 李家娘脸色很是难看,一张脸皱的跟苦瓜似的,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 “不瞒你说,我相公离死也不远了,我们正在给他预备后事,棺材都准备好了。” “与其等死,倒不如试一试。” “听天由命吧!!” 既然李家娘子已经这么说了,花小蝉也不再犹豫,直接把药方交给了裴虎,让他赶紧去抓药。 裴虎一听说是治病救人的方子,拿着药方就给花小蝉跪下了,花小蝉吓了一跳,忙准备把裴虎给扶起来。 裴虎的膝盖却跟钉子似的钉在了地上,非要花小蝉听他把话说完。 花小蝉只好点头道: “那有什么话你赶紧说,我听着,眼下治病救人要紧!” 裴虎看着花小蝉,抱拳道: “小蝉姑娘,实不相瞒,我爹也得了瘟疫,眼看着也要不行了,我想把我爹也给接过来,然后让他们一起试药!” “如果这个药真的有用,那你对我裴虎就是有再造之恩,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还有我!!” 李家娘子也跟着说了一句,神情激动! 花小蝉看着两人,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不起一个谢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快点抓药要紧!” “嗳,我这就去!” 裴虎应了一声,站起身就走,一阵风似的消失在眼前! 裴虎走后,花小蝉跟随李家娘子来到李大通跟前。 眼见着李大通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呼吸艰难,花小蝉忙掏出银针替李大通扎了几针! “我这个叫固元针,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元气,还得尽快服药才行!” 李大通是第一个感染时疫的,然后是店里的伙计,最后是来往的宾客,就这样十传百,百传千,相信过不了多久,很快附近镇子上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感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花小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裴虎已经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等的有些焦急。 “我去外头等等,看看人回来没有!” 李家娘子坐不住,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蝉姑娘,药抓回来了!” 李家娘子刚站起身,裴虎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头上都是汗水,想来是跑了很多地方。 花小蝉也顾不得许多,见药已经抓来,忙接过药,开始处理药材。 让李娘子准备了研磨的工具,瓦片,有的药需要现场研磨。 还有的则需要火煅之后再研磨,有的需要炒制,一番下来还需要不少功夫! 李家娘子与裴虎在旁帮忙,三个人忙的不可开交,好在人多力量大,一盏茶的时间,药全都已经磨成了粉末,然后调成汤服用。 裴虎把他父亲也给抬了进来,放在厢房里,正好车行的几个下人也得了时疫,一并给救治了。 死马当活马医!! 花小蝉对这个药方还是很有信心的! 给他们服下药之后,接下来就是等。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了好消息,病人脸部浮肿消失,神色恢复正常。 花小蝉给他们把过脉之后,发现病情确实有所好转,总算是能松了一口气。 裴虎高兴的不知所以,李家娘子激动的当场流下了眼泪,对着花小蝉就下跪磕头,嘴里万分感谢! 花小蝉却拉起李家娘子道: “这只是暂时的,想要病人痊愈,还需要服下蜜丸,这蜜丸的作法我现在就教给你!” 李娘子一听还需要一步,忙站起身,竖起耳朵听着,“你说!!” 花小蝉道: “方才为了救人,因为抓来的药不够,我只能先给他们服下一半的药,你要再去抓几副药来,照着我刚才的方法做,用蜂蜜把他们调和成蜜丸,让病人含在嘴里!” “能不能痊愈,就看这最后一步了,快去,快去!!” “那你呢??” “我要去县衙,献药方,救治更多的人!!” 花小蝉说着转身就朝外走,裴虎忙道:“我跟你去!!” 说着回头看着李家娘子,“我爹就麻烦你先照顾!” 李家娘子连跌声的答应,裴虎跟着花小蝉这就离开。 两人来到县衙,天早就已经黑了,整个县衙灯火通明,县衙后院,摆着五六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着一两个大夫,总共十来个,全都是镇子上有名气的大夫。 县官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来解决这场瘟疫。 连宫里的御医都没闲着,被派到了北方,研制治疗时疫的药方,地方官员更是心急如焚。 若是哪个地方的人能够研制出药方,这可是大功一件,扬名立万!! 所以每个人都很卖力。 当县丞听说有人来献药方,先是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亲自出来迎接。 自从瘟疫爆发,官府张贴悬赏,凡是有人能够解决时疫,赏二百两银子,光是白天就来了好几个浑水摸鱼的人,最后都被打了出去。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宁肯相信,也不要错过,先看了再说。 然而等一群人迎出来的时候,见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小姑娘,顿时愣住了,尤其是这个小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恶霸! “哪来的小丫头,这不是耽误事么,你可知道妨碍公务可是要坐牢的!” “就算你年纪小,也不能胡来!!” “县衙正忙着呢,快走走走!!!” 第六十一章撒谎 衙役要来轰花小蝉,花小蝉不慌不忙,双手举起药方,急忙跪下解释: “大人,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献药方的,请你们相信我!” 县令陈文定陈大人,失望过后,喝出一句, “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药方,趁本官现在没治你的罪,你就赶紧离开吧!” 花小蝉跪着不肯走,“大人,请你相信我,这药方真的能够治病救人,乃是民女祖上所传!” 陈文定压根就不想听,他这几天可烦心透了,语气有些不耐: “自本官发出悬赏令以来,不知道有多少游方大夫、草医,前来献什么狗屁药方,结果呢,吃了之后没有一个能够把人治好的!” “你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张嘴就说自己的药方能够治病救人,简直是胡扯!” “我看你是胆大包天,仗着年纪小,就敢来骗赏银,来人,把她给轰出去!!” 陈县令当即下令,登时便有两个衙差上来! 裴虎见状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上前一步,拦在花小蝉面前,大喝一声, “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裴虎是镇子上的恶霸,官府的人早就对他恨的牙痒痒,偏没有机会治他。 如今裴虎送上门来,一帮捕快眼角闪过一道寒光! “好你个裴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把他给抓起来!!” 现场三四个衙差大喝一声全部齐齐朝裴虎攻去,手里的铁链舞的虎虎生威,势必要把裴虎给捉拿归案。 裴虎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对准几个衙差就是一人一拳,打的几人哭爹喊娘,连身都近不了!! “衙门面前,岂有你一个刁民放肆,速速叫人,把他给我拿下!!” 花小蝉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她好心好意来献药,没想到却连累了裴虎,当下站起身,跨前一步,拦在裴虎面前,正视着陈文定,面不改色道: “大人,你不接受也就罢了,何必要为难我们。” 陈文定冷笑一声,“小姑娘,若是你一人前来献药方,说这是你祖传的秘方,本官等人或许还会相信!” “可裴虎是什么人,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他可是地方一霸,专门欺压百姓……” 裴虎听了,冷笑一声,拍着胸脯扯开嗓门道: “没错,我就是这个镇子上的恶霸,有本事你们来抓我!!” “伤害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王爷到……” 裴虎话音刚落,衙门外面就响起一道唱和声,紧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佩金带紫的男子从轿子里走了下来,身旁跟着一个威风凛凛,手拿宝刀的侍卫。 “参见王爷!!” 陈县令带头跪下迎接,身后哗啦啦跪了一地,齐声高喊! 花小蝉也紧跟着跪下,回头发现裴虎还站着,忙扯了扯他,裴虎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 “什么人在此喧哗!!” 声音平平,却透着威严! 北晋王身旁的一个侍卫,见到花小蝉先是一怔,随即小声在王爷耳边说了一句,北晋王听了很是诧异! “小姑娘,把头抬起来让本王瞧瞧!!” 花小蝉伏在地上,听了这话,开口道: “民女不敢!!” “小蝉姑娘,王爷让你把头抬起来,你就把头抬起来让王爷看看!!” 古刖忍不住开口,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花小蝉听了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眉心一蹙,遂抬起头来, “古……古侍卫,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古刖微微一笑: “没错,正是我,只是你不好好的在家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花小蝉实话实说道: “我是来献药方的。我听说城里在闹瘟疫,正好我家祖上有一秘方,可对证下药,所以就带着药方来见县令大人。” “可没想到被县令大人当成了骗子,要把我给轰出去。” “裴虎为了保护我,这才跟衙差们争执了起来,请王爷明察!” 花小蝉一头磕在地上,裴虎也有样学样,以头触地,不敢有丝毫怠慢!! 北晋王早就听古刖说起过花小蝉的事,知道她会医术,于是就开口道: “既如此把药方拿来让本王瞧瞧!!” 花小蝉听了双手捧起自己抄写的药方举过头顶,古刖走过来把药方接了过去递给北晋王! 北晋王扫了一眼药方,紧跟着皱了一下眉。 陈县令见了,以为是药方有问题,忙对左右喝道: “来人,把这小姑娘拿下!!” 裴虎一听立即就要起身再打,却被花小蝉给拉住了衣袖,冲他摇摇头,示意裴虎不要轻举妄动。 古刖见北晋王皱眉,也不解何意,但他也不好开口。 北晋王盯着药方看了一会儿,随即移开目光抬起头盯着花小蝉:“住手,退下!!” 随即小心翼翼的把药方给重新折好,递给古刖: “古刖,把这药方交给大夫,让他们尽快抄录一份,把方子还给本王拿来,然后叫他们按方配药给病人服下,再随时向本王禀报情况!!” 古刖拿了药方,随即把药方交到了陈县令手中,言辞犀利: “王爷发话了,赶紧照办,不许耽误!!” 陈县令忙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人去办! 北晋王随即看向裴虎,面色严肃道:“此人扰乱公堂,阻扰衙差,拉下去打十大板!” “王爷……” 花小蝉想要开口求情,然而刚张口就被北晋王给抬手制止了! “任何人不得扰乱衙门秩序,这是规矩,是非功过,本王自有论断,你且起身回话。” 北晋王声音威严,不容反驳,立即有两名衙差讲裴虎拿下,打了十个板子。 裴虎愣是不吭一声,北晋王倒是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你跟我来!” 花小蝉不知北晋王叫她是何意,不由看向古刖,古刖也是摸不着头脑,示意她只管过去就是!! 花小蝉心下提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在北晋王的身后,来到了后院厢房。 北晋王端坐上方,正襟危坐,目视下首站立着的花小蝉: “方才那药方真的是你家祖传,那你祖上又是何人??” 花小蝉一听,扑通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 “回王爷,民女刚才说慌了!” “这药方其实是民女在翻看医书的时候,从一本医书上摘抄下来的,并非祖传。” “民女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想让县令大人相信,才故意撒谎。” “民女知错,请王爷责罚!!” 第六十二章你是个好人 北晋王仔细审视了花小蝉几眼,眼神中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正好古刖把药方又拿了来。 北晋王看着药方上面的字迹,问花小蝉道: “这药方是你亲手抄录的?” 花小蝉老老实实道: “正是!” “你小小年纪不但会识字,会一手好医书,这书法也相当的好,倒是跟以前本王认识的一个姑娘字迹很是相似。” 北晋王说到这里似是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的道: “只可惜那位姑娘已经香消玉殒!” 花小蝉知道北晋王口中提到的这个姑娘是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的她。 她跟北晋王的女儿萧芸儿是很好的闺中好友,她们两人经常在一起写字作画。 萧芸儿经常把两人写的字拿给北晋王看,让他品论,所以北晋王能够认出她的字也在情理之中! “你这书法又是跟何人学的?” 花小蝉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这次就算是冒着欺君之罪也不敢说实话,于是就道: “是民女偷学的,并不曾有人教!” “偷学??” 北晋王颇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偷学都学的这么好,看来那夫子的本事一定很了得……” 花小蝉听了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北晋王再接下去问。 万一又问是哪个夫子,她上哪去找个夫子出来当挡箭牌,于是斗胆打断北晋王: “王爷,如果没事的话,民女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北晋王颇为意外的笑道: “不着急,等事情有结果了再说,再等等吧!” 古刖则趁机说道: “王爷,你一天没吃饭了,要不要属下吩咐他们去做点饭端过来!” 北晋王点点头,忽然咳嗽两声,面色有些发青。 古刖吩咐完毕,转身回来,见了,立住脚有些担忧的说道: “王爷这段时间一直咳嗽,是不是上次从崖山跌下来损伤了肺腑,正好小蝉姑娘会医术,不如就让她瞧瞧!” 这次皇上派北晋王来赈灾,经过一番查访,惩治了不少贪官。 不久前在路上遭人暗算,跌下山崖,辛亏古刖武功高强,用刀止住身形,这才让下落的速度有所减缓。 可饶是如此,两人还是摔的不轻。 当时因为事情紧急,也并没有找大夫瞧,古刖为了引开追兵,也是多方周旋,不日前才与北晋王汇合。 北晋王听了古刖的提议,平平直视着花小蝉,半开玩笑道:“小小年纪便精通医术,你让那些老先生可怎么活??” 花小蝉却微微有些惶恐,纳头便拜,“不敢得王爷如此夸赞,民女不过会些皮毛而已,不是很精通,怎可跟那些前辈相论!!” “如果是跌打损伤,民女倒还可以一瞧!!” 北晋王听了,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撸起衣袖,露出手腕,“那你过来给本王瞧瞧。” 花小蝉领命上前,抬手搭上北晋王的脉门,一会儿时间过后,低头道: “王爷体内血淤凝滞,肺部劳损,可服《三因方》!!” “何谓《三因方》?” “回王爷,《三因方》出自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但凡从高处跌落,木石压伤,以及其它所有伤损,都可用这一方活血祛瘀!” “可取一两酒蒸大黄,三至七粒去皮尖的杏仁,研成细末,加一碗酒,丑时服用,天明下淤,即可痊愈!!” 花小蝉娓娓道来,吐字清晰,信手拈来,显得很有自信,似乎在医术上却有很大的造诣! “好,今晚本王便按你说的做,看看是不是真的能好!” 北晋王话音落下,那边有人来报,说是病着服用了花小蝉的药方似乎见好,患者病情有所缓解。 北晋王听了很是高兴,“既然病情有所缓解,那就吩咐下去,让所有患者皆服此药!” 底下的人听了立即照办,刚准备离开,却又被北晋王给叫住: “去告诉陈县令,把赏银拿来,交给小蝉姑娘!” 花小蝉听了,忙叩头道: “回王爷,民女献方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来讨赏的,如果叫先人知道民女拿着他的方子赚钱,怕不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民女!” 花小蝉说的诙谐,北晋王听了哈哈大笑,心情也跟着愉悦了很多,对花小蝉道: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如果那先人要怪罪,你就让他来找本王!” 花小蝉犹豫了一下,只好点头道歉,“民女领受,谢王爷!” 北晋王又道: “上一次你治好了本王的侍卫古刖,本王早就说要好好的谢一谢你这个恩人,正好,那就一并赏了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花小蝉听了,以头触地,十分恭敬的道: “救人是民女的本分,民女不敢要什么赏赐!” 古刖在旁听了,开口道:“既是王爷所赏,你就接下,你行医救人虽是大发慈悲之心,确也要生活,岂可让你干那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爷也是一番好意!!” 花小蝉在心里叹口气,只好答应,可她实在想不出要什么赏赐,思考一会儿,就说道: “那民女就直说了,希望王爷听了不要怪罪!!” 北晋王直言道: “你说说看,是什么要求??” 花小蝉抬起头道: “民女想跟王爷同桌吃一顿饭!!” “放肆,跟王爷同桌吃饭,你是想掉脑袋吗?”一旁的衙差听了,立即喝出一声! 北晋王抬手制止,对花小蝉温声道: “你为何不要金银赏赐,而提出这个要求,本王倒是想要听一听!!” 跟王爷同桌用膳,除了正妻之外,连小妾都没有这个资格,更别说是平头百姓了。 花小蝉提出的这个要求确实有违规矩,不合礼法! 花小蝉道: “民女就是觉得王爷亲切,像我爷爷!!” 这个回答让北晋王很是意外,当场应允。 正好后院饭菜摆好,北晋王亲自上前把花小蝉扶起来,两人一同移步到后院用膳。 花小蝉看着面前几样清淡的小菜,一碗小米粥,还有一旁的窝窝头和芋头,不由会心一笑。 怨不得百姓人人都称颂北晋王,他果然没有辜负百姓对他的期望。 “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这饭菜有些太寒酸了??” 花小蝉忙摇了摇头,笑道: “不,没有,民女只是觉得王爷果真如传闻中的一样,是个好人!!” “哈哈哈……很少有人会当面这么夸本王,还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吃饭!” 第六十三章你也有脸回来 “听说你是从榆钱镇赶来的,可本王怎么听古侍卫说你是住在落日镇??” 吃完饭,北晋王拉着花小蝉坐在一起闲聊。 花小蝉听了,就把豫中发生大旱,家里穷的过不下去,被老花头给卖到榆钱镇的事一一说了, “我倒是不怪我爹,要不是他把我卖了,我就遇不到我家公子了!” “公子待我很好,我现在很满足!” 北晋王听了为天下苍生叹了一声,听说房景毓身子弱, “本王看你谈吐举止,倒不像是村野之人!”北晋王看着面前的花小蝉,皱起眉头,缓缓说道:“方才你一见到本王就知道要行礼,本王注意到你行礼的礼节乃是正宗之礼,不似没有教养的乡野丫头。” “这之后的谈吐举止,也十分的到位,你且说说,这些礼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小蝉心里一惊,背后冒出一层冷汗,结结巴巴道: “民女,民女听我家公子所说!” 她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把借口推到了房景毓身上!! 这话听来虽然不是很可信,但也没有什么毛病,北晋王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又探究的看了一眼花小蝉,真是跟死去的韩汐玥越来越像! 随后花小蝉提出要告辞,北晋王得知其在镇子上还没有住处,就特意批准其在衙门里先住一晚,至于裴虎,北晋王说到做到,有赏有罚。 他在衙门闹事,为罚;保护花小蝉献药,可赏; 就赏了裴虎二十两银子作为药钱。 当天晚上花小蝉就在衙门里歇下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照常起身,先是去外面走了走,看了看百姓的情况有没有好转。 她来到安置病人的地方,却发现北晋王比她还先到,于是就走了过去行礼! 北晋王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已经知晓,转过身继续对陈县令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尽快安排好,若是让本王发现你没有尽心尽责,本王唯你是问!” 陈县令忙不迭的点头应着, “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的把百姓给安置妥当,灾银也会尽快下发,绝对不会让百姓受苦!” “那祈雨的事儿,还要麻烦王爷亲自主持!!” 北晋王一听说是百姓的事儿,也没有不好答应的,两人又商量了时辰与地点还有祈雨台的布置,以及请道士作法等事,然后这才结束谈话! 此时已日过中天,花小蝉本来站着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最后觉得这些事不是自己能够操心的,就干脆去照顾病人去了。 昨天晚上只有少量的病人服了药,还有一大部分无药可吃。 已经服过药的病人,这些人的情况有所好转,衙差正把已经好转的病人与重病患者进行重新安排。 可是人手不够,调度不过来,花小蝉听了,就跟陈县令举荐了裴虎,让他戴罪立功! 陈县令看在花小蝉献药方有功,又治好了北晋王的份儿上就应允了。 很快裴虎就带着自己手下的那些混混赶来帮忙,听说是为官府办事,帮着老百姓安置,熬药煎药等,心里十分乐意,干的热火朝天! 就连一些患者的家属和那些已经能够走动的病人也都主动帮忙,大家尽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两样都没有的,把自己家里的存粮捐了出来,自愿给那些患病的百姓熬粥,不至于让这些人饿肚子。 北晋王又惩治了那些故意抬高药价的奸商,然后把药材免费分给百姓,百姓对北晋王的所作所为感恩戴德! 花小蝉在落日镇呆了三天,这三天内,北晋王已经快马加鞭将药方送到了北方,以作救命。 等到时疫得到控制,花小蝉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她还要赶回去继续替房景毓治病! 不过临走之前花小蝉回了一趟娘家,不亲眼看一眼,她不放心! 古刖与裴虎听说了,就亲自送花小蝉回家。 花小蝉推脱不过,就答应了。 李大通病好以后,为了感谢花小蝉的救命之恩,直接送了花小蝉一辆车马,这次回去由裴虎亲自赶车,花小蝉又买了许多生活用品,一并带回家。 花小蝉刚到村口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围了一圈人,花娘子正抱着花小夕,跟村民吵架,两拨人吵的面红耳赤! 花小夕在花娘子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老花头坐在一旁垂头丧气的抽旱烟,花小石与花小禾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一脸怯怯的神情! “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吵起来了?” 花小蝉一挤进去,花娘子与老花头先是一惊,花小石刚准备跑过来,老花头站起身抬手一巴掌就扇到了花小蝉脸上! “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娘都急死了,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 老花头拉住花小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爹,别打姐姐……” 花小石冲过来拦在花小蝉面前,却被老花头给一把推开摔在了地上,捂着膝盖疼的叫了一声。 花小蝉想要去看花小石有没有伤到,眼下却自顾不暇,扑通给老花头跪下了: “爹,离家出走是我不对,有什么话我晚点会再给你解释,你不能让村民看笑话!!” 老花头气的手直发抖,指着花小蝉骂道: “就算要看笑话,他们也是看你的笑话,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举起烟杆子就朝花小蝉抽来! “住手!!”古刖当即喝出一句,目光凌厉的瞪着老花头! 老花头一看对方气势非凡,还带着一把刀,知道是公差,吓得手一哆嗦,烟杆子也掉在了地上!! “公……公爷!!”老花头屈膝给古刖跪了下去。 旁边的花娘子见了,也顾不得再跟村民吵架,也跪了下去,脸色吓得发白,不知所谓何事!! 围在村口的村民也吓得愣住了,全都把嘴给闭上了,有的想要逃走,在他们身后裴虎庞大的身躯往那一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1 古刖有些无语,立正身形,冲老花头义正言辞道: “我乃北晋王身边的侍卫,王爷特命我把你的女儿花小蝉送回来。” “你敢打她,就是在打王爷!!” 第六十四章别给吓出毛病来 老花头一听这话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花娘子更是差点没晕过去,两人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跟北晋王扯到一起了! 他们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一辈子没出过镇子,连县丞大人都从来没见过,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一听说王爷,腿也都是一软,扑通扑通先后给跪下了。 可是跪下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王爷吉祥,还是说王爷千岁,咋说来着,他们心里谁也没谱! 所有人低着头伏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有了主意! 花小蝉拉了拉古刖的衣袖,让他悠着点,别把老花头和这些百姓给吓出个毛病来。 古刖这也是为了花小蝉好,想要替花小蝉涨涨威风,没想到会把老花头与花娘子吓成这个德行,满头大汗! 于是就收敛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凌厉之气,变得温和起来。 “爹,娘,你们快起来吧,有什么话我们屋里说!!” 花小蝉起身想要把老花头跟花娘子扶起来,哪知两人吓得直哆嗦,就是不愿意起来。 花小蝉无奈的看向古刖,古刖只好冲他们二位道: “我现在命令你们起来说话!!” 老花头与花娘子侧过头对望了一眼,还是吓得不敢起身,最后还是花小蝉说,这是命令,违背命令就是对王爷大不敬,要打板子! 两人听了这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花娘子双腿直打哆嗦,身子晃了晃才能勉强站稳。 花小禾在地上哭的厉害,花小蝉只好上前把花小禾给抱起来哄着,回头见村民还站在家门口,就张口道: “大娘、大爷、大婶,你们心里若是有什么怨气可以跟我先说说,看看我能不能解决!” 村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 古刖少不得又张口道: “小蝉姑娘问你们什么,你们只管老实回答,不得怠慢!!” 古刖这一声出口,颇为威势,官腔拿捏的足足的,村民们一听,吓得噤若寒蝉,一脸紧张。 生怕哪里做错了,就被公家的人给抓起来了! 古刖声音落下,花小蝉就又问了一遍,还是不愿有人出这个头,花小蝉只好指着张婆子道: “张大娘,平日里就数你最能说,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 张大娘身子一激灵,只好懦弱着张嘴道: “也……也没啥事儿,就是自打你们家打了这个井之后,村子里闹饥荒,好多人都病了,那脸肿的跟盆似的,没两天就去了,闹得人心不安!” 花小蝉疑惑不解,“这村民生病乃是得了瘟疫,跟我们家打井有什么关系?” 张婆子听了只好又斗胆道: “小蝉姑娘,你还不知道吧,你家这口井可是口灵井咧。” 花小蝉一头雾水,越听越糊涂,又问张婆子, “啥是灵井?” 花小蝉这一问,张婆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当面絮叨起来,“要说这灵井,也不是我们说的,是一个道士说的!” “事情是这样的,自打你们家这井一开始打,就从地底下冒出灵泉来,井倒是不深,天天往上冒水,你就算是头一天给它打完了,第二天又满满的!!” “这本来是好事,可自从这井打好之后,村子里就开始有人接二连三的生病。” “不但如此,村子西头朱家的那口井水位直接开始下降,眼看着就干枯了。” “这件事就闹得人心惶惶,村民心里不安。于是村长就找了个道士来查看,说是你们家的这口井乃是处在一条什么龙脉上。” “那道士看了你们家的井,就说好好的一条龙被你们家给弄了一个洞,这龙身上的灵气直往外冒,时间一长,这龙气就散尽了!!” 张婆子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耷拉着一张脸继续道: “这龙脉上没了灵气,这灾难就来了,村子就不会再有龙庇佑,就会死人。” “我们听了这话,可吓坏了,不过一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直到几天前真的开始死人,我们这才相信那道士所言非虚。” “这不,村子里已经死了好些人了,我们大家伙一商量就准备上你们家把这口井给填上,可你爹他死活不同意,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 花小蝉听完张婆子的诉说,顿时哭笑不得,心里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村长就是朱长青的父亲朱元,他肯定是见花家也打了一口井,断了他的财路,正好村民开始染上瘟疫,于是干脆就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村民生了怪病,第一件事除了找大夫就是找村长,这朱元肯定是先隐瞒不报,然后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道士来,叫那道士胡说八道。 再加上确如他所说,村子里开始死人,村民也就信以为真,于是就一起堵到花家门口闹事。 现在朱元,指不定站在什么地方在看热闹呢! 花小蝉正要开口,站在人群后面的裴虎就先忍不住了,直接爆粗口: “放屁,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尽说一些狗屁话!!” 裴虎长相彪悍,嗓门大,有听说过他的名头的村民全都吓得不敢动弹,任由裴虎开骂! “你们说的那个道士呢,让他滚出来,看老子不一拳头打死他,看他还敢不敢再招摇撞骗,居然敢骗到我恩人的头上,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找死!!” 裴虎说话时,铜铃大的眼睛一瞪,村民们吓得身子一哆嗦,张婆子也忙把头低了下去,脸上的肉一阵颤抖。 花小蝉丢给裴虎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自己语重心长的对村民道: “大婶,大娘,大爷,几位叔伯,你们听我把话跟你们说,我家这口井并非是什么灵井,而是泉眼。” “这泉眼你们也一定听说过,我家的这口井正是处在泉眼的位置上,所以才能一直有水冒出来,取之不尽!” “至于村民得的怪病,那压根就不是怪病而是瘟疫,这个村长肯定瞒着你们,没有跟你们说,故意吓唬你们!!” “我猜村长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自从我家打了井之后,断了他的财路。” “而西头的井之所以逐渐干枯,还不是因为已经两三个月没有下雨了,这表层没有雨水往下渗透,井自然会干枯!!” 花小蝉见大家面色惶惶,似多有不信,就示意裴虎拿出准备好的药拿出来,示意他把药粉和蜜丸发给每个人手里。 衙门刚张贴告示不久,还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所以花小蝉料到底下还有村民没有及时救治,就特意提前准备好了。 看来她来的很及时。 “我这次回来特意带来了治疗瘟疫的药,但凡是家里有病人的,只要把药给吃了,就会好起来。” 那边裴虎拿着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去领! 花小蝉见了先是纳闷,以为是这些村民害怕古刖,所以不敢上前,直到听见有人在下面小声咕哝一句没钱,这才恍然大悟。只好说道: “大家放心,这药是免费的,王爷大发慈悲,不收你们的钱,你们只管去裴虎那领药就是!!” 村民一听说是免费的,不要钱,这才争前恐后的上来领,有想多领的被裴虎发现了,眼睛一瞪,村民们这才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排队去了!! 第六十五章马车是咱的 村子不大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传的人尽皆知。 这件事经过村民的口口相传,从一开始的王爷的侍卫亲自送花小蝉回来了,传到最后变成了,花小蝉成了北晋王的私生女!! 当然这些花小蝉此时并不知道。 等村民们拿了药都离开之后,花小蝉就让裴虎把自己买回来的东西搬到屋子里,有糙米、小米、土豆、白菜萝卜等蔬菜,还有棉花,布匹竹椅等用品! 家里的椅子已经用了几十年了,还是从老太太嫁过来的时候做的家具,都已经快散架了,他们每次吃饭不得不蹲在门口。 老花头的腰有些不好,蹲下吃饭,起身非常困难,所以花小蝉连椅子都买回来两把。 花娘子见裴虎在搬东西,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古刖,把花小蝉拉到一旁说话, “小蝉,你老实告诉娘,你怎么跟王爷扯上关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你离开家这几天都跑哪去了,怎么也不跟你爹还有娘说一声!!” 花小蝉也正想告诉他们这些,于是就把所有事情的经过一一告诉了花娘子,叫她不要担心! “娘,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我怕我爹知道不让我走,我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献药方的时候正好北晋王也在,王爷他人很和气,你不必担心。” “还有我献的那方子,是相公在一本医书上看见的,他腿脚不便,所以让我来!” “那些东西你们就踏踏实实的用,我都是用县丞大人赏我的银子买的!” “至于剩下的钱,我也不能太自私,要还给房家,不然会让人说闲话!!” 花小蝉往老花头那边瞧了一眼,然后又继续说道: “娘,我今天还要赶回去,麻烦你跟爹说一声,让他保重身子,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回来看你们!” 花娘子听说花小蝉还要走,就拉着她道: “小蝉,你就不能留下来,房家对你再好,可那房家五相公他……” “娘~” 花小蝉打断花娘子,板起脸道: “我心意已决,娘,你就不用劝了,等十年过后再说吧,我现在还是房家的丫鬟!!” 花娘子听了,也只能叹口气。 之后花小蝉又把花小石叫到身边,偷偷的塞给他十两银子,并嘱咐道: “这些钱你一定要放好,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等你长大了,就让爹给你找个私塾,这些钱你留着交学费。” “你是男儿,就要多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有出息,以后花家就靠你了!!” 花小石平日里就最听花小蝉的话,花小蝉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年龄虽然小,但人很聪明,也很懂事。 他把花小蝉偷偷塞给他的银子趁着没人全都暂时放在了怀里,贴身放好, “姐姐放心,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读书,然后赚钱,把姐姐给赎回来!” 花小蝉听了揉了揉花小石的脑袋,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要是让我知道你长大之后没有好好的读书学习,我可是要罚你的!!” “恩!!” “我一定会听姐姐的话!!” 花小蝉见花小石如此懂事,对花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花小蝉就提出离开,老花头站在那头也没有抬,直到古刖离开,他这才长舒一口气,嚷着差点没被憋死,喝了一大口水才缓过劲来! 听完花娘子的诉说,老花头有些怅然若失,看着眼前的东西,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他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该把花小蝉给卖了! 不过这个想法仅仅是出现了短暂的一瞬,紧接着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屋子里新买的一大堆东西上,总算是有了点安慰。 至于花小蝉以后会怎样,那就要看一个人的命了!! 花小蝉在村口与古刖告别,古刖回去复命,裴虎则继续驾着马车送花小钱回到榆钱镇。 路上,花小蝉看着裴虎道: “你这次立了功,官府的人也不会再为难你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回到榆钱镇,毕竟这里才是你的家乡??” 裴虎本就是榆钱镇人,因为打伤人擅自出逃,最后流落到落日镇。 为了照顾已经年迈的老父,他则偷偷的回到榆钱镇开了一家肉铺,交给别人打理,自己时不时过来看望自己的父亲。 只是父亲年纪越来越大,生活渐渐不能自理,他准备把父亲接到落日镇跟他一起住,这样一来照应起来也方便。 没想到他刚到家,就见到自己的父亲昏厥,这才急急忙忙的背着父亲去找大夫,然后就遇到了花小蝉! 裴虎听了花小蝉的提议,就道: “不瞒小蝉姑娘,我爹早就跟我说他要回来,就是我自己考虑着俺现在还是逃犯的身份,所以一直不能回来!” “现在官府已经撤销了对我的通缉,等我回去之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爹,然后搬到榆钱镇。这样一来,跟小蝉姑娘你还有个照应!” “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俺说,让他先问问俺这一双拳头答不答应!” 花小蝉听了笑着摇了摇头,劝裴虎以后做事不要冲动,不然迟早还会再吃亏! 裴虎现在对花小蝉非常信服,花小蝉一说,他就满口答应! 又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花小蝉终于回到了房家,房大娘与杨红梅听到门外有人吆喝,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出来瞧。 出来之后见是花小蝉回来了,顿时喜出望外,房大娘更是拉着花小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见到花小蝉安然无恙,是又惊又喜。 她们可是整整担心了两三天,到现在才终于放下心里的一口气。 “小蝉,你可把娘给担心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 房大娘说着拉着花小蝉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花小蝉一面应一面转身叫裴虎进去吃杯茶再走。 裴虎看了一眼天色,就摇头拒绝了,说要连夜赶回去,心里不放心家里的老头! 花小蝉见他不肯留下,就让杨红梅给拿了两个饼子,让他留着路上饿了吃。 送走裴虎,花小蝉正准备回屋,杨红梅则指着马车问花小蝉, “裴相公怎么就这么走了,他的马车还在这儿咧,要不要把人给喊回来??” 花小蝉听了笑道: “这马车是咱家的,不是他的。” 杨红梅听了将信将疑,这马车向来都是有钱人家能使唤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他们家的了,这可不得了!! 怕是十里八乡很快就知道房家有马车了。 房大娘同杨红梅一样,心里也非常的惊奇,齐齐看向花小蝉,花小蝉就对她们道: “待我进屋再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你们就知道了!” 房大娘听了把老三给叫了出来把马给赶到后院,把马身上的镣子给卸下来,再给马喂点草! 然后拉着花小蝉进了自己的屋子,听花小蝉说起她们离开之后这几天的经历。 当听到花小蝉跟北晋王同桌吃饭,房大娘先是心头惊的直跳,最后知道北晋王是个好说话的,没有跟花小蝉计较,这才又把心给放了下来。 最后见花小蝉拿出一百多两白花花的银锞子,顿时笑的合不拢嘴,直夸花小蝉能干,简直就是他们房家的福星。 第六十六章脸色不太好 三个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儿话,花小蝉想到房景毓还在等着她,于是就提出要去看看房景毓。 临走的时候,房大娘又把那一百多两银子赛回到了花小蝉手里,让她自己保管!! 花小蝉知道这次她能够献药方成功,房大娘与老三房石铜也出了不少力,若是没有他们识大体,出力帮助,现在不知道还会死多少百姓、 就硬是从中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了房大娘和杨红梅各十两,然后才带着剩下的银子回房! 还未进门花小蝉就甜甜的叫了一声相公,不等房景毓把门打开,她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相公,我回来了……” 房景毓听见声音身子一震,侧头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唇边刚刚绽放出一抹笑颜,脸色就猛然一紧,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等到房景毓把手拿开,发现手心里咳出了血迹! 房景毓为了不让花小蝉担心,忙将手掩到了袖子里,朝花小蝉点点的点点头,无声的张了张嘴,“回来就好!!” 花小蝉见房景毓咳的厉害,忙走过来要给房景毓把脉,房景毓则朝她摆摆手,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相公有没有按时吃药,这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房景毓点了点头, ——三嫂一直都有帮我煎药,你不用担心!! 花小蝉看着桌子上的药碗,里面的药已经空了,也就放下心来,把刚才对房大娘说的话,全都一一说给房景毓听! 房景毓的心随着花小蝉的诉说,时而提起,时而放下,中间喉咙发痒,一直想咳,都被他给忍了下去。 花小蝉只顾讲她这些天的经历,并没有注意到房景毓的神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花小蝉走的这几天,房景毓日夜忧心,夜不能寐,食不安心,就算是好不容易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 梦到花小蝉感染了瘟疫死了,被人给孤零零的扔到了乱葬岗,尸体被野狗啃食!! 每次惊醒过来,身子一次比一次差! 就算花小蝉给开的固本培元的药再有用,也耐不住一个人的心思重,身子反倒越来越差了! 等花小蝉绘声绘色的讲完一抬头,发现房景毓双目紧闭,面色发青,才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她害怕的叫了起来 “相公~” 花小蝉叫了两声,房景毓没有任何反应。 花小蝉赶紧拿起房景毓的手准备把脉,这才注意到房景毓的手心有血迹。 联想起方才她进门时,房景毓发出的剧烈咳嗽,花小蝉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都怪她太大意了! 随后一摸房景毓的脉门,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去后院叫来正在喂马的房石铜进来把房景毓给抱起来平放到了床上。 “三叔,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给娘她们知道,免得她们担心,你且出去吧!!” 房石铜看着不省人事的房景毓,面有担忧道: “小蝉姑娘你别担心,我这就叫大夫来!” 花小蝉眼疾手快,忙拦住房石铜,盯着他道: “我会医术,你不用再叫别的大夫来,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我写个方子,你赶紧去镇子上把药给抓来!” 花小蝉说着也不管房石铜诧异的目光,只管抓过笔写了一个方子,然后把方子递到了房石铜手中。眼神恳切的道: “三叔,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要快去快回,先别惊动娘!” 房石铜见花小蝉说的认真,不过还是有所犹豫了,这花小蝉会医术,他怎么不知道。 花小蝉见房石铜不信,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会医术,花小蝉直接取出针囊给房景毓扎针。 房石铜吓了一跳,想要过来阻止,没想到房景毓起了反应,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房石铜这才相信花小蝉真的会医术,转身出门去抓药去了。 他来到后院,解下马绳,看着眼前的马匹,房石铜才想起来自己不会骑马,于是就重新给马套上镣子,把车套上,他会赶车,然后赶着马车出了门! 屋子里房大娘与杨红梅听到动静,房大娘双腿盘在炕上,让杨红梅出去瞅瞅。 等杨红梅出来的时候,房石铜已经赶着马车走远了,杨红梅猜不出他去干什么,不过也没有往别的事情上去想。 房石铜不爱说话,平日里出门也是连招呼都不打,杨红梅都已经习惯了。 于是回房对房大娘道:“是相公牵着马出去了,可能有事情,不用管他!!” 房大娘听了,就笑道: “这小蝉刚弄了一匹马回来,他就赶着出去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房家在炫耀呢!!” 这边花小蝉见房景毓醒了,赶紧用指甲抠下一片人参放在房景毓舌头底下,帮房景毓顺了顺胸口。 房景毓紮挣着坐起身,知道花小蝉已经发现了他的病情,就苦笑一声: ——对不起,又让你操心了!! 带着慢慢的歉意! 花小蝉眼圈红了红,“我是你娘子,你怎么能瞒着我!!” “以后你要是再这么吓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花小蝉说着一扭身就要走开,却被房景毓给忽然拉进了怀里,用一只手比划道: ——小蝉,别再离开我!! 花小蝉见了,反手抱住房景毓,把头埋进房景毓怀里, “相公放心,小蝉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要小蝉了!” 杨红梅做了一会儿针线,眼见着天色已晚,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去厨房做饭。 等做好了饭过来喊花小蝉与房景毓出去吃饭时,见到花小蝉正在给房景毓按摩腿部! 然后就笑着出来了。 到吃饭的时候,房景毓身子太弱不能出席,花小蝉就把饭给他端到房间,亲自喂房景毓吃饭。 房景毓吃完了饭,她收拾了空碗,这才出来跟大家一起吃。 “相公出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饭都吃完了,房石铜还没有出来,杨红梅不由有些担心! 花小蝉只顾低头喝着碗里的粥没有说话,张瑞兰与周八妹早早的吃完饭回房歇着了, “三嫂,要不先把饭给三叔留着,等他回来再吃?” 花小蝉说着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把灯笼点上,一边说一边提着灯笼往外走, “天黑了,三叔回来可能看不着路,我去外面瞧瞧!!” 杨红梅见了,也不好叫花小蝉一个小丫头大黑天的站在外头,就准备自己去,花小蝉却说道: “还是我去吧,我不知道三叔饭量多大,这饭食还是得劳烦三嫂准备,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杨红梅听了夸了一句花小蝉,花小蝉笑笑,然后提着灯笼出门去了,在路口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听到马蹄声,房石铜终于回来了! 花小蝉迎上去,先问了一下房石铜有没有事,得知其没出什么事之后,就接过房石铜手里的药,又跟房石铜商量着先不要把事情告诉给她们。 等房石铜答应,花小蝉这才转身回来,拿了瓦罐架火煎药。 杨红梅见了也没有怀疑,以为还是先前的药方。 随后见到房石铜过来,就问了一句去哪了,房石铜看了一眼花小蝉,就推脱说出去办了点事,找人问问哪天交粮,又去买了麦种回来。 眼看着也快到了种麦子的时间,得提前准备好,顺便把老五的药也给买了!! 至于房景毓的病情,房石铜一个字也没有提!! 第六十七章受了风寒 隔天是八月十五,花小蝉与杨红梅一大早就乘坐马车去镇子上把做月饼的东西给买回来了,回来之后便在厨房里忙活。 这还是花小蝉重生之后第一次吃上月饼。 在花家的时候,每日到了中秋,家里还跟往常一样照旧过,依旧是小米粥芋头杂粮饼,一来是不会做,二来也买不起。 有时候花小蝉眼馋,想吃,就跟老花头撒娇,就买一块,结果换来的是一顿呵斥,老花头舍不得那个钱。 就是房家,也已经好久都没有过中秋节了,往年中秋节的时候,因为房景毓的身子,所有人也都是愁云惨淡,没那个心情。 这次房石铜虽然听了花小蝉的话没有把房景毓病情加重的事情告知房大娘,但却一直暗中观察房景毓的病情。 如今看到房景毓也出了房间,在院子中的长廊下看书,神态悠闲,面色红润,倒是把心给放了下来。 花小蝉会医术,也不知道房家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又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去。 看了一眼厨房里忙活的花小蝉与杨红梅,房石铜不知道该咋办了。 忙活了一上午,做月饼的材料才全都准备完毕,有五仁、豆沙、栗蓉、芝麻和蛋黄,花小蝉每样都准备了一些。 房家听说今年能吃上月饼,简直跟过年一样热闹,就连张瑞兰与周八妹脸色都温温的,不再板着个脸! 等到了晚上,大家吃完饭,把桌子和凳子搬到了院子里,杨红梅等人一边吃瓜果嗑瓜子,一边有说有笑。 房大娘把李阿婆也请了来,跟他们一起过中秋。 花小蝉把各色月饼都切了一个,总共摆了五个盘子,一一端了上来。 房玉良与房良娣一手抓了一个月饼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其余人闻到香气也各自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的口味慢慢品尝了起来,有说有笑。 花小蝉拿起半块月饼,从中间一掰,把其中一小半递给了房景毓,“相公可别贪吃,你身子还未好,吃这一点就行了!” 房景毓笑了笑,接过月饼,咬了一口,品尝之下,十分香甜,两口便把那一小块给吃完了,想要再要,花小蝉就是不给! 气的房景毓别过头不理她,花小蝉见了,就剥了个桔子放在房景毓手心, “你吃这个,剩下的我帮你吃!!” 房景毓没法,只得接过桔子,放进了嘴里,这次的桔子一点也不酸,倒是可以吃。 花小蝉把剩下的一小半月饼吃完,听房大娘几人说起嫦娥奔月来,再看天上,月亮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李阿婆忽然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我家阿生现在有没有月饼吃!” 房大娘安慰她道: “阿生他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李阿婆听了脸上有些些笑意,房大娘说的不错,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如果人真的死了,总得有个信,这没信,说不定人还活着。 “娘,你看,月亮里面有棵树!” 房良娣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出自己的发现。 杨红梅还未来得及开口,房玉良紧接着道: “啥树,我咋没看见,那些神话传说都是骗人的。” 花小蝉则笑道: “就是骗人的我也信,为啥不信呢!” 房玉良朝花小蝉做了个鬼脸, “也就是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月亮里面真有嫦娥,等我长大了,我就把月亮给你摘下来瞧瞧,让你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嫦娥还有月桂树!!” 房玉良底气十足,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所有人都被他给逗笑了,张瑞兰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一天天的尽胡说八道,那月亮你给我摘一个看看,说人家傻,你才傻咧!!” 房玉良不以为然,拿了一块儿月饼跑到房景毓身后,探出半个头来:冲张瑞兰嚷道: “我为啥要摘给你看,我要摘给我五娘看!!” “你这小子,皮又痒了是不是……”张瑞兰气的站起来追着房玉良又要打,逗的大家开怀大笑,花小蝉也笑的乐不可支,李阿婆更是笑的前俯后仰,一派欢乐融融! 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的很快,李阿婆年纪大了坐了一会儿身子就有些疲乏,房大娘亲自提着灯笼去送李阿婆。 几人又说笑一回,也都开始散了,夜里风凉,花小蝉推着房景毓回屋,然后过来帮杨红梅打扫。 等到打扫完,花小蝉回到房间,见房景毓正在提笔作画,凑近一看,发现房景毓画的是《月宴图》。 里面的每个人物表情刻画细微,惟妙惟肖,动态自然。 房玉良的调皮、张瑞兰的怒气、房大娘的慈祥、李阿婆的宽心、还有花小蝉脸上开心的笑容刻画的入木三分。 仿佛时间定格了一般,旁边还提了一首诗! “相公真是丹青圣手,这也画的太好了,这诗作的也妙极!” 花小蝉不禁一顿夸赞,不难看出房景毓的才华。 房景毓笑了笑,没有答话,等到最后一笔写完,看向花小蝉,比划道: ——你可会作诗?? ——不若也吟诗一首!! 花小蝉赧然一笑:“我的诗作的不好,怕相公你见笑,吟诗我倒是会。” ——说来听听! 花小蝉清了清嗓子说道:“八月十五,圆月当户。夜半正明,天晓不露。取个眼兮耳必龚,舍个耳兮目必瞽。君不见老长沙弄爪牙,一踏踏倒小释迦。将谓是个老大虫,元来却是一只虎。” 房景毓听了笑了一回,花小蝉见房景毓开心,自己也开心! 花小蝉有些累了,做了一天的月饼,胳膊有些酸痛,也懒得看书,直接把衣服脱了准备上床睡觉。 房景毓见她累了,也撂下书上床,看着花小蝉睡着,也闭上眼睛睡了。 可是第二天大家都起来了,房玉良还没有起身。 等张瑞兰进房间一看,房玉良吐了一地,额头发烫,似乎是受了风寒。 第六十八章刺绣 房石金要去找大夫,房石铜见了,直接把花小蝉给喊了过来,说明了情况。 花小蝉刚想过去给房玉良瞧瞧,张瑞兰一把将她推开,“你做什么呢,你又不会看病?” 房石铜刚想说话,房大娘听到消息过来了,指着花小蝉道: “你咋知道小蝉不会医术,她医术可好咧,就让她看看,若是出了事,我担着!!” 张瑞兰板起脸,不乐意了,抱怨道: “娘,这种事怎么好胡来,敢情玉良不是你的孙子,你不心疼!” “他可还发着烧呢,怎么不让请大夫?” 房大娘瞪了她一眼, “咱家就有大夫,还请啥大夫,我这咳喘就是小蝉给治好的。” “还有那裴相公的爹,也是花小蝉给救过来的……” 房大娘这个时候也不瞒着大家了,就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张瑞兰听了将信将疑,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老三都站在花小蝉这边。 “三嫂,你放心,娘不会拿玉良的命开玩笑,这病我能治!!” “如果你不放心,待会儿药熬好了,我先喝一口!” 张瑞兰见房大娘与房石铜都替花小蝉说话,想到这次瘟疫的事,也是花小蝉发现的药方,她要是没这本事,就算你给她医书,她也未必能发现得了。 想到这里,张瑞兰将心一横,把身子让到一边。 “五娘,你真的会治病,我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房玉良看着花小蝉有气无力的道,也没有了平日里调皮的模样。 花小蝉笑道: “你也会说出这种话,哪里就要死了,有我在呢,你死不了!” 房玉良听花小蝉说死不了,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既然五娘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信你!!” 花小蝉笑笑,捏住房玉良的两只手摸了一下他的脉门,半柱香过后,又起身查看了一下房玉良的舌苔,发现舌苔厚重,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放心吧,不过是停滞受凉,有些虚火在内,可能是前天月饼吃多了。” “我这就开一个方子出来,让大嫂去镇子上把药抓回来,喝个一剂药就不碍事了!” 花小蝉说着回房提笔开始写房子,房景毓凑过去一看,发现花小蝉写的是半夏、陈皮、木香、茯苓、炒麦芽、鸡内金等。 花小蝉写完房子过来交于张瑞兰,又对她嘱咐道: “除了这些药,再买二钱羚羊角,让他们当场磨成粉,然后再买些黑豆,用来做药引子!” 张瑞兰听了不解: “要羚羊粉干啥?” 房大娘听了不耐烦起来: “你问这么多干啥,让你买你买就是了。” 花小蝉还是耐心解释道: “羚羊粉可退烧,十分管用,大嫂快去快回!” 张瑞兰听了眉心舒展开,赶紧让房石金赶车去镇子上抓药,等到了镇子上,张瑞兰找了家药铺,把手里的药方递给坐堂大夫瞧了瞧,大夫听张瑞兰说了病症,又看了看药方,让她放心,她手里的药方没问题。 张瑞兰听了,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一时要抓回来,张瑞兰按照花小蝉的吩咐用温水把羚羊粉给房玉良喂了下去,然后又抓紧时间熬药。 房玉良把药吃下,到了下午的时候,发烧的情况减退,张瑞兰这才真正相信花小蝉真的会医术,不由对花小蝉刮目相看,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这天大家听说北晋王亲自替百姓祈雨,好多人都去看热闹,想去看看王爷长什么样子。 正好房家也有了马车,出行非常方便,张瑞兰就趁着房石铁赶集卖竹筐的机会,也跟着一起搭车去了镇子上。 还问房大娘要了十文钱零钱作花用。 家里吃完饭,花小蝉侍候房景毓把要给吃了,又替他推拿了一会儿腿部的肌肉,这些都成了她每天要做的事情。 帮房景毓推拿完,花小蝉也抱了一个线框来到房大娘房间,把鞋脱了,盘腿坐在炕上,开始做针线活! 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家里的男人都出去找点零活干,给有钱人家当短工去! 房石铜和杨红梅每日里去找人来耕地,房家没有牛,要借别人家的牛才行。 等耕完了地,后面还有的忙活,要用铁耙子把土给打散。 然后再用用驴或者牛拉上编好的竹箕把地给磨平,平松平细,最后施上农家肥,再然后就等着下雨之后种麦子。 这种十分费力气的事,花小蝉帮不上忙,平日里没事儿就来找房大娘做针线。 或者与房景毓待在屋子里研究医书,又或者推着房景毓到外面院子里晒太阳。 时不时的上山去采药,采蘑菇等,总之,没有一天的时间是闲着的。 “娘,你这鞋底纳的可真好,你也教教我?” 花小蝉从先在家里只会刺绣,缝制衣裙,因为常年病着,到死也没有把自己的嫁衣给缝好。 这纳鞋底的手艺,她还没来及学,只是重生之后跟着花娘子学了几针,没有房大娘缝的好看,花样多。 房大娘见花小蝉愿意学,打心眼里高兴, “既然你想学,那我教你,只是我手上这一双我就快做好了,等下次我再做了,再让你跟着学,你看怎样?” 花小蝉点点头, “行,那我帮娘你把这肚兜给绣完吧!” 花小蝉说着拿起旁边的肚兜准备接着绣! 房大娘见了,不禁有些怀疑花小蝉的手艺,这肚兜是拿去卖钱的,要是绣的不好,人家可不要咧! 房大娘也没有明说,只是存了个心眼,一边假装纳鞋底,一边偷偷的往花小蝉那边瞧,见花小蝉绣的有模有样,倒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小蝉,你这刺绣哪学来的,比娘绣的还精致咧,像你这样会这种绣功的可不多咧!!” “先前买布的时候你还跟娘谦虚,娘还就真信了你的鬼话了,快给娘说说,你都会啥?” 花小蝉得了房大娘的夸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 “娘,我这是苏绣,打小跟着我……跟着我奶奶学的!” 花小蝉随便扯了个谎:“我奶奶还是个姑娘的时候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使唤丫鬟,跟着府中的绣娘学过刺绣,那绣娘就是苏州人。” “我看我奶奶绣的好看,就缠着我奶奶学了来,娘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 “不仅是苏绣,我还会湘绣、蜀绣、粤绣。还有针法,像什么错针绣、乱针绣、缩丝‘纳锦、刮绒、盘金等,我也略知皮毛。’” 房大娘听了跟捡到了宝贝似的盯着花小蝉又是一阵打量, “想不到你还会这么多,真了不起。” “正好,娘刚给五哥儿缝了一件袍子,正想着该在上面绣个什么花样呢,想了半天都不满意。” “五哥儿又是个心思细腻,爱附庸风雅的人,我还真不会!”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了,你就把你会的绣上去,凭你的本事,五哥儿一定满意!” 房大娘说着拿出一件冰蓝色的袍子递给花小蝉。 第六十九章离谱的谣言(二更) 花小蝉想了想很快心里就有主意了,她以前见过不少王孙公子衣服上锈的图案,花鸟虫鱼什么的,有颜色鲜艳的,也有色彩素雅的。 这方面她倒是知道不少。 房大娘缝制的是一件冰蓝色的袍子,蓝色如果加上黑色显得稳重端庄,配上白色就变得非常淡雅清新,配上粉色淡雅中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感! 花小蝉想到房景毓平日的穿着和喜好,决定在领口与袖口用白色的丝线绣上腾云祥纹。 然后在整件衣袍上雅致竹叶花纹,不显山不露水,却又别具一格,想来房景毓穿上非常好看! 既然已经想好了,花小蝉当即就开始动手绣,手法娴熟,很快就入了神。 一针一线莫不仔细认真,房大娘在旁见了,也不忍打扰,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这一绣就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房大娘年纪大了,眼睛有点昏发,见花小蝉还在低头绣,就对她道: “快歇歇吧,别把眼睛给熬坏了,衣服也不是一时就穿着的,多绣两天也不打紧!” 花小蝉听了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外面天色已暗,倒还真有些看不清,只是她并不觉得累,但眼下也不得不停下来! “娘,那我去做饭,三婶他也快回来了吧!” 花小蝉朝外面看了一眼,倒是听见张瑞兰在跟周八妹两人说起祈雨的场景,不过两人说话时最后都带着一抹遗憾。 现场人太多,她们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倒是把衣服给勾坏了,还是连王爷的面都没见着! 花小蝉走了出去,对她们道: “二位嫂嫂若是真想见也不难,左右我见过,我让相公给你们画下来就是了,天天挂在房间里,也就见着了,不知这样可好?” 花小蝉虽是一番好心,不过这话在张瑞兰听起来像是在显摆,于是就有些不大高兴, “算了,我也不想看了,今日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赶了一天的集市我也累了,先去屋里躺一会儿,等饭做好了叫我!” 周八妹也瞪了花小蝉一眼,也道身上疲乏,回了房间。 花小蝉讨了个没趣,就去做饭去了! 随着天气变冷,这天也渐渐黑的早了些,太阳一落山,夜幕上赶着降临,倒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红梅落山时停下的,按理人家拉着牛替你耕地,你还要请别人吃一顿饭,杨红梅一脚踏进家门,就在说这天黑的也恁早了。 一边说一边打水洗手,进厨房帮花小蝉做饭。 最近知道了花小蝉的手艺,大家都不喜欢吃杨红梅做的饭菜了,每次花小蝉一进厨房,杨红梅就只能做些打打下手的事! “小蝉,你这做饭的手艺是跟谁学的,普普通通的蔬菜,面粉,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变的比肉还好吃?” 杨红梅一边烧火一边抬起头问花小蝉。 看着花小蝉从洗菜,切菜再到把菜做好,倒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就连摆盘,也跟一朵花似的,别提有多精致! 花小蝉谦虚的笑笑,说都是跟自己的奶奶学得,杨红梅听了也不疑有它! 一时饭做好,大家落座,杨红梅拿出家里藏了半年的酒来招待客人,房景毓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就在房间里吃了。 男人请客吃饭,女人不好上桌,花小蝉就跟房大娘和张瑞兰等人在里面又摆了一张桌子吃饭。 吃完了饭,杨红梅照旧收拾碗筷,花小蝉则烧了热水给房景毓泡脚。 房景毓则示意花小蝉一起泡,花小蝉一开始还扭捏,最后也脱了鞋袜,把脚伸了进去。 房景毓把自己的脚盖在花小蝉的脚上替她暖着,痒痒的,花小蝉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气氛很是愉快。 等泡完了脚,花小蝉又开始替房景毓针灸。 房景毓不能动弹,想看书,花小蝉就拿起书念给他听,遇到不解的地方,房景毓就耐心的给她讲解。 以前花小蝉看书,除了医书外就是《女德》《女戒》,像什么《四书》《五经》《论语》什么的,她倒是看的不多。 如今听房景毓解说这里面的故事,不觉十分感兴趣,就连白天的时候,她都会搬个小凳子坐在房景毓旁边,伏在房景毓的双膝上竖着耳朵听房景毓讲书中的内容。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故事,花小蝉时不时的插上几句嘴,说说自己的见解与房景毓做讨论,闲情雅致,悠然自得。 到了交粮的那天,房石金也不去干活了,请了一天的假,与房石铜和房石铁三人一起把粮食给装好,抬到马车上,然后赶着车去镇上交粮。 房家的女人们就待在家里做针线,杨红梅去年攒了些蔬菜种子,准备去菜园种菜,花小蝉听了,有些心痒,说要跟着一起去。 杨红梅就答应了,于是杨红梅在前扛着一个锄头,花小蝉挎着一个篮子跟在后面,还有一个水桶。 房间的菜园离家不远,也就二三十步路的事儿就到了。 这次主要是种些白菜和萝卜种子,给地松土,然后再把地摊平就行,直接抓起一把种子撒上就完事儿了。 再然后就是种蒜,蒜瓣是一早就剥好的,把地起个沟,然后将蒜瓣依次摆好,再盖上一层土,第一行蒜瓣就成了。 接下来是第二排第三排,总共一篮子蒜瓣加上菜种子花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两人正干着,村里里的顾大娘来菜园割韭菜,见了杨红梅与花小蝉先是闲聊了几句,然后又说起花小蝉来。 把那些个传闻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看着花小蝉对杨红梅道: “你家这新买的丫鬟可不得了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把小蝉给放了,人家可是王爷的闺女,不是你们家能够养得起的。” “要是让王爷知道,他女儿在你们家当丫鬟,说不定还要治你们罪咧!” 杨红梅听了神情十分的古怪,“顾大娘,这话怎么说的,小蝉怎么成了那啥王爷的闺女了?” 顾大娘眼睛一瞪,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小蝉如果不是他闺女,她岂能跟王爷同桌吃饭。” 说着还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话打哪说起的,她也是毫不知情,一脸懵! “大娘,你这话听谁说的,她们都是胡说八道,没影的事儿,我爹娘是谁我还能不知道!” 顾大娘道: “小蝉啊,就别瞒着我们了,这有啥好隐瞒的,这是好事儿。” “你说你要是回去当那有钱人家的千金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人。” 第七十章爱要不要(三更) 花小蝉哭笑不得,看来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杨红梅反应过来后,捧着肚子大笑,把顾大娘笑的莫名其妙。 然后就把事情的起因和经过都说与顾大娘听,顾大娘听了,在心里咂摸一回,这才打消了疑惑。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说呢,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家五相公还真是个能人,要不是这腿摔残了,说不定还能考个举人回来咧!”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 “那孟萍天天在外面夸耀自己的儿子学识多好多好,要我看,她儿子李业哪里能跟你们家五相公比,天天说道,也不嫌害臊!!” 花小蝉向来不喜欢听这种背后嚼舌根子的话,就敷衍了两句,也不搭话,顾大娘自顾自的说着,颇有一股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意思。 村子里总共就两个秀才,一个是房景毓,另外一个就是李业。 其余的都是一些不争气的,要么就是家里没钱上不起学堂的,看到别人家的儿子有出息,这心里就不舒服! “孟萍这几天正到处跟人借钱,她儿子李业要去省城考试咧。” “如果他这次能够考中,就是我们这十里八乡第一位举人老爷了。” “一旦成为了举人,就能够进京赶考了,这李家以后可是要风光……” “呀,三嫂,我忘了,家里还熬着药咧,我得赶紧回去!!” 花小蝉懒得听这些,跟杨红梅说了一声之后,起身离开。 谁说她家相公不能考试,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李家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花小蝉听了这些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房景毓每日废寝忘食的读书,将来未必就不能高中。 这顾家娘子,一会儿心生嫉妒,一会儿又帮着那李家说话,还不是要揶揄她,花小蝉才不肯听她那一套。 花小蝉正往家走,谁知道好巧不巧的半路上又让她给碰到了李业,本来花小蝉装作没看见,准备从旁边经过,谁知被李业给叫住了。 “李相公叫我做什么??” 花小蝉刚听了姑娘子的显摆,正气不打一处来,在她看来,李业这是跑到她面前炫耀来了。 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业也不在意,只管温声道: “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听说子毓兄他身子不太好,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花小蝉听了,冷笑一声,“好不好的也不劳你惦记,你只管考你的试,管这么多做什么?” “哼,你当你的举人老爷去,我们当我们的秀才,大家还不都是一张嘴吃饭,一张床睡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李业被花小蝉给揶揄了一句,顿时愣住了,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被花小蝉当做饿了驴肝肺,正不知怎么接话,花小蝉朝他吐了吐舌头,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李业看着花小蝉离开,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被花小蝉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的笑了笑。 “相公,我回来了!” 花小蝉回到家,直接就进了房门,冲着房景毓脆脆的喊了一声,“相公渴不渴,我给你倒杯茶!” 房景毓倒是不渴,见花小蝉笑意盈盈便问怎么回事儿这么高兴。 花小蝉就噘着嘴道: “我方才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李相公,他准备参加今年的府试,盘缠不够,李娘子正在给他借钱。” “他向我问起你的病,被我一句话给噎了回去,哼,他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才懒得搭理他!” 房景毓听了无奈一笑,李业的为人他还是清楚的,他这个人不骄不躁,性子也稳重,就是他娘喜欢唠叨,在外人面前卖弄。 房景毓在没出事之前跟李业可是至交好友,李业经常找他诉苦,房景毓都尽力开解,一起谈诗论学。 自从他的腿摔断之后,他跟李业也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虽同住一个村,但两人都不怎么出门,关系也渐渐的疏远了。 ——小蝉,去拿二两银子来!! 房景毓忽然对花小蝉比划道。 花小蝉正准备把茶递给房景毓,见了这比划,就抬起头来, “相公,你要银子做什么?” 房景毓就比划道: ——你方才说李兄他没有银子作路费,我想帮帮他,这银子就当是我借你的! 花小蝉听了不乐意了,重重搁下茶杯,撅起嘴道: “我不,我才不借,我一看到他那假惺惺的样子就讨厌!” 房景毓微微蹙了一下眉, ——你是不是对李兄有所误会? 花小蝉把头一扭,不高兴的道:“误会,哪里有误会,他分明就是让人讨厌。” 别人说她可以,她不在乎,但她就是不允许别人说房景毓,一点都不行,半厘都不行,不然别怪她翻脸。 房景毓则在心里叹了一声,也不知说什么好,就当花小蝉年纪小,赌气呢,也不在意,然后直接比划道: ——就当是我找你借的,难道连我这个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 房景毓神情严肃,一双泉水般的眸子盯着花小蝉。 花小蝉心里不愿,但耐不住房景毓这样看着他,只好拿了二两银子出来交给房景毓! ——推我出去,我们去找李兄! 花小蝉咬一下贝齿,拿过银子道: “算了,你身子不好受不得风,今日风大,还是我替你去吧!” 说着一跺脚就出了房门,身后房景毓无奈的笑笑,花小蝉到底还是嘴硬心软! 花小蝉拿着银子,直接来到李家门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李业,他见到花小蝉一怔,正要开口,花小蝉抢先一步,没好气的冲他道: “把手伸出来!!” 李业不知何意,没有立即把手伸出去,花小蝉等的不耐烦,干脆一拉他的手把银子放在了他手心, “这银子给你,给你当路费!” “这……” 李业不解,不明白花小蝉为何要给他钱。 感受到花小蝉手心的温度,内心倒是一阵触动,不由呆了一呆,然后就听花小蝉说道: “银子是借给你的,等你考中了举人,可别忘了还,我这银子可是借一还十的,你爱要不要!” 花小蝉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李业说话的机会,李业拿着银子,看着花小蝉离开的方向,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子毓兄,你真是好福气!!” 花小蝉回来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已经把钱给李业送去了,李业也已经收下了,好叫房景毓放心! “相公,你也太善良了,为什么要给那种人借钱,你看他娘那样,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房景毓知道花小蝉这是在替他打抱不平,洒然一笑: ——他娘虽然为人势利,爱显摆,但李兄的为人还是很和善的,等你跟他相处久了,就会明白! 第七十一章把人给撞了 花小蝉不以为然,不想听房景毓再说起李业,干脆拿起针线筐去了房大娘屋里做针线活去了。 房大娘见花小蝉有些不高兴,还以为她跟房景毓吵架了,就问道: “你跟五哥儿这是吵架了,好端端的他怎么惹到你了?” 房景毓借钱给李业的事,是他自己的事,花小蝉也不是个嘴碎的人,就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房大娘见了,就劝道: “两个人在一起待久了,吵架很正常,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要多互相体谅对方,这样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花小蝉低着头只管刺绣,只管听,也不答话,因为赌气,最后一针下去把手给扎到了,疼的吸了一声! 房大娘正要拿过花小蝉的手查看,李大根忽然匆匆跑了进来,在院子里喊她,神色慌张! 房大娘心头一跳,忙穿上鞋出来,“咋地啦这是,出什么事了?” 李大根见到房大娘,来不及把气喘匀,急忙说道: “出大事了,你家老大把一个小姑娘给撞了,现在被亭长的人给抓起来了!” “啥!!” 房大娘闻言大吃一惊, “你说啥,谁把人给撞了,撞谁了,你把话说清楚?” 张瑞兰听到这句话,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脸上的震惊不亚于房大娘, “李相公,你快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大根忙道: “今天我去交粮,回来的时候,碰上你们家老大在街上把人给撞了,对方当即就把人给告到了亭长那里!” “人家说了,要是人死了,就让你们家老大偿命!!” 张瑞兰一听,差点没晕过去,还是房大娘经历的事多,虽然心里害怕,但还能得稳住! “那三哥儿跟四哥儿呢,他们人呢?” 李大根说道: “他们现在也在衙门,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还是要你们亲自去一趟!!” “话我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李相公且慢!!” 花小蝉上前一步拦住李大根,“我们想借你的驴车一用,你放心,钱不会少了你的!” 李大根想了想点点头, “行,你们也不是外人,那赶紧走吧!” 花小蝉看向房大娘,张瑞兰也要跟去,房大娘知道张瑞兰的性子,容易冲动,就说让她在屋子里待着等消息,随即回房拿了二十两银子包了。 趁这个机会花小蝉也回房跟房景毓说了一声,说要跟着去看看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房景毓听了,也说要跟着去,他有功名在身,这顾亭长多少要给他些面子。 花小蝉一想是这个理,就过来跟房大娘一说,房大娘当即应允,于是三个人急急忙忙上了马车,快马加鞭朝镇子上赶去! 驴车直接停在了亭尉府前,亭尉府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花小蝉推着房景毓,与房大娘一起走上前,跟门房上的人说明了情况! 门房听了,进去禀报了一声,然后请三人进去。 到了正厅,就看见房石金、房石铜与房石铁并排跪在大厅上,旁边还跪着一个抽泣的夫人和一个年轻相公。 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太躺着一位四五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房大娘见到这种情况,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老大、老三、老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房大娘进了大厅,腿就是一软,幸亏花小蝉及时扶住,才不至于倒下! 房石金脸色发青,低着头不说话,房石铜也不发一言,房石铁一见到房大娘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娘,不关我的事儿,都是大哥儿他驾车把人给撞了,你可一定得救救我……” 房石铁抱住房大娘,哭的伤心! 房大娘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时候顾亭长开口了。 “你就是房李氏??” 顾亭长居坐高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房大娘,面目威严,脸上的横肉一抖。 “是,民妇李春芳,拜见大人!!” 花小蝉也紧跟着要跪下,房景毓一把拉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顾亭长见了,脸色一沉,看着房景毓,面有不善, “你又是谁,见了我这个亭长为什么不下跪?” 花小蝉替房景毓回道:“我相公乃是秀才,按理不用下跪!” 顾亭长听了上下扫了一眼房景毓,并不像对待其他秀才那般客气。 只因为房景毓是残废,按规矩,身上有残疾是不能当官的。 所以就算房景毓现在有功名在身,但也只能止步于此,他也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你可以不下跪,但为什么也不允许她下跪?” 语气威严,有些不悦! 房景毓比划了一番,顾亭长见了,倒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反而嗤笑一声, “原来还是个哑巴!” 花小蝉听了有些不高兴,就替房景毓解说道: “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让奴婢代替他回话!” 一个哑巴不会说话,找人替他说话,这也情有可原,但顾亭长这个人最好面子,当即就说道: “替他说话,也并非一定要站着,跪着也是可以说话的!” 房景毓听了面不改色,又比划了一个手势,花小蝉道: “公子说,你方才对他不尊重,他可以去县丞那里告你,所以叫我不要跟你下跪,怕你受不起!” 顾亭长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忽然打穿堂后面急匆匆走来一个妇人,过来就对顾亭长喊道: “相公,不好了,文儿的病又犯了,你快去看看,实在不行,就算你不同意,我要去找那个小丫头……” 顾大娘神色悲戚,眼圈泛红,显然是没少哭。 顾亭长沉下脸来,颇为不耐烦说道:“哭什么哭,没看见我这里还有事。” “你不要在大街上随便见个人就说人家医术高明,你怎知道对方不是骗子,像这种人我见多了。” “什么起死回生,那都是骗人的把戏,我可比你看的明白!” “镇子上有那么多的大夫,这个不行,总有一个行的,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去请大夫去!” 顾大娘听了心里不高兴,两人吵了起来,正吵着,顾大娘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堂下站着的花小蝉,以为见到了希望,指着花小蝉对顾亭长道: “相,相公,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医术高超的小姑娘!” 顾亭长打量了一眼花小蝉,不屑道: “你要说她家公子会治病我还相信,这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吃过几口饭,就敢说自己是大夫,能给人治病,这不是笑话嘛!” 顾大娘却不管,走下堂来,看着花小蝉道: “小蝉姑娘,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快,跟我去救救我儿子……” 花小蝉也早就认出了顾大娘,但是她走不开身,正要推脱,身后一个家丁引着李大夫来了, “李大夫你快给看看,这人还有救没救?” 家丁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李大夫上前查看了一番,探了一下小姑娘的呼吸,随即摇了摇头, “这位小姑娘气息脉象已经没了,救不活了!!” 第七十二章就该天打雷劈 听说人没救了,房石金等人身子一瘫,房大娘掩面哭泣起来。 花小蝉上前一步, “可否让我试一试?” “试什么试,人大夫都说了没救了,你安的什么心,我是不会让你再碰我女儿的!” 那年轻的相公忽然嚎了起来,阻止花小蝉靠近。 李大夫见又是上次的小姑娘,心道他们两人还真有缘, “小姑娘,上次你能把人给治好,那是你运气好,这一次人都死了你怎么救?” 花小蝉却说道: “那倒未必,我没看过,怎么知道就不能救,我看这小姑娘虽然气息脉搏全无,但她面色不僵,显然是还活着!” “如果尽快施救或许能够捡回一条命,这位相公,请你让开!” 那相公听了不但不让,反而想要进一步阻止花小蝉,恼道: “你们家把我女儿给撞死了还不够,还想干什么,就不能叫她好好的走?” “我告诉你们,你们撞死了我女儿,就得赔钱,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不然我就去县衙告你们!” 相公不让救人,那娘子听说自己的女儿还有救,一把拉住花小蝉, “求求你救救我家茹茹,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花小蝉颔首,当即就要去救人,却被那相公一把推开,花小蝉眼看着那小姑娘生机流失,顿时眉心一惹,看向那相公! 姓名:赵天顺 年龄:二十五 性别:男 父母,赵福祥、孙秀芬 妻子:王小玲,赵家童养媳。 儿女:大女儿赵晶晶、二女儿赵茹茹 爱好:赌博、酗酒,吹牛等。 长处:无 缺点:好吃懒做、没事找事、挑拨离间、重男轻女、好色、嗜赌、打人、两面三刀、视财如命…… 个人经历:本事大富之家出身,父母老来得子,过分溺爱,导致其不通任人性,蛮横无理,胡作非为,身无长物,家产败光,卖儿卖女…… 花小蝉看完赵天顺的个人信息,不由气愤不已。 赵天顺这个人因为赌博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了,眼下又为了钱,居然把自己的二女儿亲自推到车轮底下,以此索要赔偿。 今终害了这唯一女儿的性命,却不知悔改。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父亲。 “赵天顺,你再不让开,信不信我告你草菅人命,你女儿现在生命危在旦夕,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别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 赵天顺听花小蝉喊出他的名字,倒是吃了一惊,但他这个人向来无法无天惯了,还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现在我女儿被你们给撞了,你们就得赔钱,不赔钱,我就让你们坐牢,偿命……” “够了!!”王小玲忍无可忍忽然吼出一句。 “赵天顺你还是人不是,我不会再让你这么糟蹋茹茹,这位姑娘说的不错,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啪!!” 赵天顺听了,抬手对着王小玲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反了你了,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一只手就捏死你。” “不能给我们赵家传宗接代,生的都是赔钱货,老子凭什么给别人养女儿……” “住口~” 花小蝉厉喝一声,冲着赵天顺说道:“你自己难道不是你娘生的,没有你娘,你能来到这个世上?” 被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教训,赵天顺气不打一处来,上来就准备打花小蝉。 房景毓眼疾手快,一掌拍出,将赵天顺给推出两米多远,倒在地上,一时半会没爬起来。 花小蝉则趁机冲房家兄弟喊道: “大叔、三叔,你们要是不想坐牢就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拉开,别让他们阻止我救人……” 房石金与房石铜听了,两人立即站起身过来把赵天顺给拉到一边,顾亭长见了,气的直拍桌子,喝令家丁: “你个小姑娘大胆,真当这亭尉府是你们家,来人给我把他们给拉开……” “都别动!”顾大娘及时出声,眼神一摄,两个家丁不敢再妄动,又转身对顾亭长道: “相公,你不是不相信这小姑娘会救人嘛,那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边花小蝉不理会他们的争吵,快速取出银针给茹茹施针,然后再命人把茹茹上半身给扶起来,在茹茹背后用力打了一拳! 就在所有人惊呼,以为花小蝉虐待尸体的时候,茹茹忽然一口血喷出,紧跟着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慢慢转醒!! “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相公,你看到没有,人真的活了,我没有骗你吧,这姑娘真是菩萨在世!!” 王小玲看到自己的女儿醒了,顿时喜极而泣,抱着茹茹哭了起来, “茹茹,娘对不起你,娘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爹伤害你了,娘这就带你走……哪怕是要饭,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你被别人伤害……” 此时门口的围观群众见到这等奇景,顿时议论纷纷,有认识赵天顺的直接对他指指点点。 “赵天顺这个小人,打小就缺德,小时候仗着家里有钱就经常虐待府中的婢女,长大了更是把整个家产都败坏光了,亲爹都被他给气死了!” “整天赌博酗酒,欠了一屁股债,为了银子,先是把大女儿给卖到了教坊司,然后又利用小女儿赚钱,作孽啊~” “半点本事没有,就知道整天打自己的娘子,这种人就该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活该没有后代……” 赵天顺听着群众的议论,一张脸没处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被人戳脊梁骨骂,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无话可说,再也抬不起头来! 花小蝉拔出银针,也松了一口气,李大夫再次被打脸,自己背着药箱走了。 房石金等人一看人醒了,没有死,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劫后余生,身上此时也吓出一身汗水来。 他们看花小蝉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原本以为花小蝉只是一个小丫头,可没想到花小蝉这么有本事,房石金在心里想着,以后张瑞兰再说花小蝉的不是,他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命都是花小蝉救的,若是没有花小蝉,自己就要给别人偿命了! 顾亭长见小姑娘活了过来,也没话说了,当场呵斥了赵天顺两句,把他给撵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没治病就先要钱 房大娘则掏出五百文钱放到王小玲手中,王小玲本不想要,但房大娘却硬把钱塞到了她手里。 “这件事我们也有错,这钱你拿着给茹茹看病,剩下的就买点东西给她吃,你看看这丫头瘦成什么样了!” “你那相公,心肠也忒坏了,我劝你还是离开他,就算你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替茹茹考虑考虑,她还小,未来的路还长着咧!!” 房大娘好心劝诫。 王小玲拿着钱,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这件事本是他们的错,是赵天顺被猪油蒙了心,坏透了,害了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怪罪她,反而给她钱治病,王小玲对着房大娘与花小蝉磕了三个头。 房大娘要把人给扶起来,王小玲坚决的摇了摇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我替茹茹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让我给你们磕几个头!!” 花小蝉见了就问顾亭长借了纸笔写了个方子交给王小玲, “这药方你拿着,给你女儿抓两副药喝下。” “你女儿被马给踢中,伤了肺腑,现在体内淤血虽已吐出,但还是要多加休息,只要将养一个月就能够痊愈!” 王小玲感激涕零,再次对两人拜了一拜,然后抱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 王小玲刚走到门口,赵天顺不知道从哪闪了出来,见到王小玲出来,立马迎上前,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王小玲手里的五百文铜钱。 看到这一幕,花小蝉也只是皱了皱眉,这种事儿得自己想明白才行,她们能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 就连房大娘看了,心里也有些不落忍,除了叹气也没别的办法。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房家三兄弟无罪释放,几个人这就准备回去。 花小蝉本来推着房景毓要走,却被顾大娘给叫住,让花小蝉给他的儿子顾时文看病! 花小蝉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征求房大娘的意见,不管怎么说房大娘都比她年长,看事情比她通透。 房大娘听说顾大娘请她治病,就让花小蝉自己拿主意,房景毓的意见跟房大娘一样。 花小蝉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于是就对顾大娘说道: “顾家娘子,这话说在前头,我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我得先看看病人才能给你回话,若是治不了,你也不能怪我。” 顾大娘听了忙点头称是,“小蝉姑娘谦虚了,我见了你两次,你两次都能够把死人给救活,我儿子的病你一定能够治!” 花小蝉冷笑,等顾大娘把话说完,花小蝉才开口道: “想要让我给你家公子治病也行,不过你得把你家公子这病的由来给我讲清楚,不然我也没办法,那你还是另请高明。” 上一次听房大娘说这顾时文的是夜惊,梦魇之症,如果是寻常的病症,她那一帖药方吃下去就能够好转,如果不能,就说明这里面有隐情。 这顾时文心里有事,而且还是让他感到不安和惊恐的事,所以才会时常惊醒,夜不能寐,以至元气损耗,精神不济,病情愈演愈烈! 说白了,这就是心病,心病不除,就是吃再多的药都没用! 顾大娘听了脸上的神情讪讪的,花小蝉知道这件事被她给猜中了,这顾大娘果真有事瞒着她。 “病者不瞒医,你既然不肯说,这病我就没法治,我就先走了!” 花小蝉来到门外,房大娘几人准备离开,见到花小蝉过来,就以为花小蝉没有答应,也拉着花小蝉准备上车。 顾大娘忽然追了出来,请花小蝉留下! 花小蝉知道她想通了,于是就又下车来,顾大娘把她拉到一边,说起了顾时文这病的由来。 顾时文乃是顾家的长子,也是家里的独苗,跟赵天顺一样,顾时文打小是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也是无法无天的一个人,尤为好色。 顾大娘本以为给他娶了娘子就能让他收心,哪知顾时文放荡惯了,压根就不受管束,放着家里三四房小妾不管,依旧整天往花楼跑,夜不归宿。 三年前,他看中了府中的一个丫鬟,死活要纳那个丫鬟为妾。 但是那丫鬟已经被她爹娘给许配了人家,怎么能再嫁给别人,压根就不同意这门婚事。 这顾时文不听,既然说不通,于是就打起了歪主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就把那丫鬟给直接强暴了。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那丫鬟的爹娘就劝说她答应。 本来都好好的,就在被顾时文娶回家的当天晚上,在新房里上吊了。 顾时文喝的醉醺醺的进了新房,看到眼前吊着一双腿,头顶上那丫鬟正瞪着一双眼珠子盯着他,顿时就吓出病来了。 这惊悸的病就是打那里来的,已经三年了,顾家请了多少和尚道士还有大夫到家里看都不行,做法一做了,药也喝了,就是不见好。 顾大娘看着自己的儿子日渐消瘦,实在是没办法了,那天她去给顾时文抓药,看见花小蝉能够起死回生,于是就抓住了花小蝉这个救命稻草不放!! 花小蝉听了顾大娘的讲述,知道顾时文这病不是靠吃药就能够好的,她仔细想了想,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 于是花小蝉对顾大娘道: “你说的我都明白了,但你家公子的这个病如果治起来还真有些棘手,想要治这病得等到天黑之后才行,白天没法治!” 顾大娘听了,疑惑不解,盯着花小蝉道: “那这到底是什么病,请了好多大夫和尚跟道士,他们都说是中邪了,那小翠的冤魂一直缠着他不放,直到我家文儿给他偿命!” “你只要能够把文儿这个病给治好,甭管天黑还是天亮,我都依你,想要什么你也尽管说!” 花小蝉听了说道: “他们说的也不错,你家公子确实是中邪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真想要治这病其实也容易。” 中医的中邪,可不是指鬼上身,而是“邪气”,既病邪。 当正气受损时,邪气就会趁虚而入。 致病因素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诉说。 说着话锋一转,皱眉道:“不过我要是留下来治病,等治完了病我咋回去咧?” 顾大娘一听这话,当即一拍大腿道: “我们家有客房,晚了,你就只管睡在这儿,等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花小蝉还是摇摇头,皱着眉道: “不行,我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睡不着,我害怕!!” “那,这……小蝉姑娘,你想要什么你直说!!” 顾大娘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以前那些大夫这么一张口,她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无非就是真金白银。 花小蝉则正如顾大娘所猜想的那样,直言道: “这样好了,我去问问我家公子,看看他愿不愿意留下来陪着我,不然我可不敢一个人待在你家!” “我还需要五两银子!” 一开口就是五两银子,顾大娘吓了一跳。 “小蝉姑娘,这病还没治呢,咋就要这么多钱。” “”要不你先把这病给治了,你放心,这银子少不了你的!” 第七十四章我们家公子喜欢丑的 顾大娘想要治病,又不想花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花小蝉则坚决的摇摇头, “如果按照我的方法治病你就要舍得花钱,不然你就请别人。而且这银子也不是我花,是给你家公子花!” 顾大娘张了张嘴,“上次在医馆门口你不是也没问人家要钱么??” “怎么到我这儿就要这么多咧!” 花小蝉道:“病情不同,区别对待!这些年你找大夫、和尚、道士,恐怕比我要的都多吧!” “你如果认为我是骗子,那还缠着我干什么?” “我也不瞒你,你家公子这病必须得打跟上解除。” “去天香楼找姑娘,总得花钱吧,我听说天香楼的姑娘身价可不便宜,最低的也得二两银子一晚……” 顾大娘听了,有些懵,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说小蝉姑娘,我找你来可是治病咧,你咋还给文儿找姑娘!” “你说你小小年纪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花小蝉翻了个白眼,“那算了,这病我不治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就要离开。 顾大娘一看花小蝉要走,一咬牙就答应了, “行,只要你能把文儿的病给治好,这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 房景毓听说花小蝉要留在顾家一晚,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房大娘就跟房石金他们先回去了,想必张瑞兰肯定也在家等着急了。 送走房大娘等人,花小蝉让房景毓帮着画一张那个丫鬟的画像,由顾大娘亲口描述。 等房景毓画完,交由顾大娘一看,顾大娘连连称奇,简直跟本人一模一样。 等到了晚上吃过饭,花小蝉并没有立即给顾时文治病,而是扮作一个小童推着房景毓来到了天香楼! 天香楼门前灯火通明,两名身段窈窕的姑娘正在招揽客人,语调轻软,能酥到人的骨子里。 ——小蝉,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房景毓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十分不解的看着花小蝉! 花小蝉只说是为了给顾时文治病,让房景毓按她说的做就是了。 之所以把房景毓推来,是因为房景毓的这张脸,再配上他身上那气质,加上她身上的那五两银子,定然能够引来天香楼妈妈的殷勤招待, 如果她一个小姑娘来这里,怕是会让别人笑话的吧,也不会有人理她! 既然花小蝉说是治病,房景毓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听她摆布一回,不然这种地方他是万万不会来的! “喲,这位公子长的好生俊俏,看着你面生,第一次来吧,快里面请!” “奴家兰兰,如果公子愿意,我也可以亲自服侍你!!” 花小蝉推着房景毓,笑颜如花,一双眼睛不停的在那些姑娘身上打量,感到十分的新鲜好奇! 她也只是看书上描绘过,什么醉生梦死,纸醉金迷之地。 兰兰姑娘身上的脂粉气太重,身子一靠近房景毓,房景毓不由打了个喷嚏! 他比划着叫了花小蝉两句,可花小蝉正眯着一双眼睛好奇的四下打量,压根就没看见,于是房景毓不得不拉了拉花小蝉的衣袖! ——小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请你快点! 花小蝉一低头发现房景毓脸红到了耳朵根,忍着笑对兰兰姑娘说道: “兰兰姑娘长这么漂亮,可惜我家公子配不上,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他喜欢丑的,越丑越好。” 花小蝉说到最后一句,唯恐兰兰姑娘听不见,就凑近了说。 咳咳咳~ 房景毓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还请把你们的妈妈叫出来,我们家公子不差钱!” 兰兰听了再看房景毓的眼神就变了,看那样子,很明显在怨房景毓不识抬举,口味这么重! “妈妈,有人找!!” 妈妈正在招呼客人,听见声音扭着身子走了过来,瞧见房景毓的模样,眼前一亮,不过这眼神也十分怪异。 来这天香楼找乐子的男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他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坐在轮椅上来的! 这…… 也不好办事儿不是!! 想归想,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来者是客。 “这位相公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这天香楼可是什么姑娘都有……” “甭管你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我就能给你找来……” 花小蝉月牙眼一眯,指着房景毓笑道: “我家公子喜欢丑姑娘,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 “丑的??” 妈妈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即笑道: “有意思,我开这天香楼几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点名要丑姑娘!” 花小蝉稚嫩的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两手一拍,道, “可不是么!”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我家公子打小出生在美人堆里,那些个美人都看腻了,所以就想找个丑的洗洗眼,不知道你这里可有?” 妈妈脸色一沉,不悦道: “你们这不是诚心拿我开刷,我这天香楼的姑娘可是个个貌美如花,哪来的丑姑娘,这不是砸我的招牌??” 花小蝉见状忙递上二十文铜钱,“妈妈你好好想想,模样越丑越好!!” 妈妈看见钱,脸色当即好看了很多,慢慢悠悠道: “这丑的也不是没有,你且等我把她叫来!” 花小蝉急忙又补充了一句: “要最丑的,不丑我们家公子不要!” 妈妈盯了房景毓一眼,说了声“可惜了”一扭身走了。 房景毓黑着一张脸,气的瞪着花小蝉,花小蝉却假装看不见,眼睛往别处瞟。 花小蝉此时作书童打扮,说不出的俊俏,再加上她皮肤白皙,很像房景毓小时候,特别招人喜欢,这一主一仆往那一站,非常的吸引人的眼球。 “呀,赵相公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兰兰姑娘见到一个老相好,一扭水蛇腰攀附到了那赵相公身旁,跟粘在了上面似的。 那赵相公也不客气,直接上下一手,在兰兰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又吧唧在兰兰的嘴上亲了一口,对着兰兰上下其手,画面香艳!! 花小蝉正看上面那些女子跳舞看的开心,听到声音扭过头往门口瞧。 房景毓这个时候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给扯到了怀里,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房景毓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花小蝉怔了片刻,不知道房景毓这是要干啥。 她倒是在房景毓怀里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相公,你放开我,你做什么,干嘛把我的眼睛给捂上?” 第七十五章找姑娘 咳咳~ 房景毓口不能言,只能咳嗽两声让花小蝉别说话。 花小蝉也不知是何意,倒是挣扎的越厉害了,可房景毓却并不打算放手,花小蝉挣扎累了,也就放弃抵抗了。 “赵相公,不如去我的房间吧,咱们来个彻夜长谈……” 兰兰的声音越来越远,房景毓松了一口气,这才把花小蝉给放开! 花小蝉一得了自由,就嗔了房景毓一眼, “相公,你做什么,差点没把我给憋死!” 房景毓脸色古怪的盯着花小蝉,比划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花小蝉年纪还小,他可不想让花小蝉学坏了。 花小蝉弄懂了房景毓的意思之后,十分的不解,反而笑道: “相公你看,她们这舞跳的多好,还有那姑娘唱曲也非常好听,这体态婀娜,妖娆多姿,相公你不喜欢吗?” 咳咳~ ——不许看!! ——把眼睛闭上!! 花小蝉不解,“为啥不能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花了钱的,这不看白不看。” “都这么长时间了,相公你说那妈妈怎么还不来,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那里还有酒,相公你要不要去饮一杯?” “我可是问顾家娘子要了五两银子呢,别的男子身边都坐了一个漂亮的姐姐陪着,好有趣,相公你要不要……唔……” 房景毓抬手捂住花小蝉的嘴,用生气的眼神瞪着她, ——把眼睛闭上,不然我生气了! 花小蝉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解何意,还想说什么来着,被房景毓眼神一瞪,就只好立马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为了防止花小蝉乱跑,房景毓只好牵着花小蝉的手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身边! 大厅里歌舞升平,鼓乐齐鸣,曲音袅袅,可惜花小蝉不得看。 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房景毓黑着脸盯着她,花小蝉忙又把眼睛给闭上, “相公放心,我这次保证不偷看!!” “相公你别总拉着我的手,都出汗了,我保证不乱跑,老老实实的待着!” 花小蝉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哪知房景毓攥的紧紧的! 花小蝉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好不公平,为什么她就不能看。” “自己搁那看,却不让我看,哼!!” 花小蝉小声嘀咕了一句,房景毓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他这可是为了她好。 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来的?? 这么个乖巧的娘子,可不能被这些人给教坏了,不然他上哪再找一个去。 花小蝉虽然上辈子死的时候已经过了及笄之龄,但打小家里人就不准她出去,所以花小蝉对这些烟花之地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看过。 如今一见,倒是非常好奇,不由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房景毓偏偏让她把眼睛给闭上。 这回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妈妈终于来了,带回了一个女子! “好了,这人我也给你们找到了,你们看看满不满意?” 花小蝉听了刚要把眼睛睁开,想起房景毓来,就问了一句: “公子,我现在能把眼睛给睁开了吗?” 房景毓用力捏了一下花小蝉的手,花小蝉会意,这才把眼睛给睁开,一看面前的‘女子’噗嗤一声差点没笑出声来。 “满意,满意特别满意!” 虽然这‘女子’脸上敷着厚厚的胭脂,穿着裙子,头上挽着发髻,戴着大红花,但也不难看出对方是个男的 这酒糟鼻,一口黄牙,国字脸,鼻子下面还长了胡茬,水桶腰,大象腿,十个爪子跟沾了墨死的,指甲里全是污垢。 看来她这个要求还真是有点过分,逼得妈妈找了个男的来凑数。 特别是这扭屁股的动作,如果不是房景毓定力好,怕不是当场就吐了,饶是如此也猛咳了几声。 “是这样的,我家公子不喜欢在这里,所以就麻烦这位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花小蝉嘴角也是抽了抽,又强装镇定。 妈妈听说要出去过夜,眉心一皱,心下里又庆幸没被认出来,就说道: “简单,不过让姑娘们出去可是要加钱的!” 花小蝉也爽快,“行,妈妈你说个数!” “最起码也得这个数!”妈妈竖起两根手指,“两百文,一文都不能少!” “两百文就两百文,我们要了!”花小蝉掏出百文一串的铜钱,给了妈妈两串, “这位姑娘,我们走吧!”花小蝉抬头对那“姑娘”说道。 姑娘吊着嗓子应了一声,跟着花小蝉离开! 一路上那姑娘都一直往房景毓身边蹭,房景毓有口不能言,只能强行忍着,眉心拧成了一团。 花小蝉见了就当没看见,反而笑着对那‘姑娘’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紫玉!” 他故意吊着嗓子说话,一挥香罗帕,一只手搭上房景毓的肩膀,又道:“公子这是要带奴家去什么地方?” 这扭捏作态的姿势,房景毓差点没吐出来,忙用手掩住口鼻,眼神却瞄向花小蝉,目光似要杀人。 花小蝉一副大祸临头的感觉,立即不动声色的用身子把紫玉的手给挡开,嘴里道: “不远,前面就到了。” 紫玉看着前面的府邸,见那门匾上写着“顾府”两个字眼,心里就明白了,敢情这公子是顾府的人。 不过他心里也升起了一丝疑惑,这顾家公子顾时文可是他们那里的常客,天香楼里人人都见过,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病公子。 “公子带我来顾府做什么?” 这顾时文病了的事,他也听说了,因此就开始发问。 等进了顾府,花小蝉也不瞒着他,就把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情说了,紫玉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早说嘛,早说我就不装了,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能……” 紫玉每次说话都习惯性的挥动他手中的香罗帕,房景毓有些厌烦! 咳咳~ “不好意思,我这一时没改过来,那既然这样,咱什么时候开始啊!” 花小蝉喊来顾大娘,问她药熬好了没有,顾大娘说已经熬好了,花小蝉就让顾大娘把那熬好的罂粟汤给顾时文灌下去。 顾大娘连忙照做,不知道花小蝉这是要做什么,那罂粟可是有毒,能够让人产生幻觉,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这药喝下去,不是害人么。 花小蝉却对顾大娘说道: “不打紧,这药量我控制的很好,不会出事。” “这次我不但能把你儿子的病给治好,还能让他安分守己,而且再也不往天香楼跑了。” 顾大娘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心里虽然疑惑不知道花小蝉待会儿要怎么治疗,心里却满心欢喜! 第七十六章看见了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来到顾时文的房间,顾时文的娘子和几个小妾也全都在旁站着,淌眼抹泪,呜呜咽咽的哭泣。 看她们的脸色,显然是整天在这里轮流守着,花小蝉一见心里就明白了顾时文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了。 好好的睡个觉,房间里整日整夜都有女人在哭哭啼啼,搁谁也都得吓出毛病来。 顾时文好女色,时间久了定然肾亏,肾亏则阳气不足,阴气旺盛,则阴阳失衡,身体肯定要出问题。 她们进来的顾时文正被噩梦惊扰,大叫着从床上惊坐而起,一脸的困顿,却不敢闭上眼睛。 两个黑眼圈尤为明显,本来颇为肥胖的身子直瘦的颧骨高耸,眼窝塌陷,精气涣散,无精打采,面色发青,看他那样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 花小蝉一看,知道这魇症不轻,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地步,这样再过几日,就算是华佗来了也救不了! 花小蝉命人把那丫鬟的画像挂在房间的墙上,下面再点一根蜡烛昭明。 顾大娘这个时候走上前,轻唤了一声,说道:“文儿,娘给你把大夫请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 顾时文精神不好,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扭过头来,先是看了一眼顾大娘,然后睁着无神的双眼一一从花小蝉与房景毓身上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房景毓身上: “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 他翻身下床,紧紧抱着房景毓的双腿不肯撒手! 房大娘见了,指着花小蝉对他道: “错了,他不是大夫,这个小姑娘才是大夫!” 顾时文一怔,抬头看了一眼花小蝉,眸子里闪过一抹怀疑之色,顾大娘在旁点了点头,他这才终于相信花小蝉是大夫! 这个时候他就如溺水的羔羊,就算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根稻草,他也要扑上去抓住。 他松开房景毓,转而扑向花小蝉,“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花小蝉温声道: “公子放心,我就是来救你的,你别急,先坐下来把茶喝杯茶,让我替你把把脉!” 花小蝉柔声细语,又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顾时文的一颗心慢慢的松下来,变得不再那么紧张兮兮!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花小蝉让包括房景毓在内的所有人都出去,让她们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 然后朝房大娘递了个眼色,房大娘催促大家离开,却偷偷的把紫玉给放了进来! 房景毓担忧的看了一眼花小蝉,想要留下,花小蝉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挥了挥手,顾大娘很快把房景毓给推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准备把门关上的时候,发出嘎吱的一声,顾时文忽然一惊,一把抓住了花小蝉的手,整个人瑟瑟发抖的缩在了花小蝉怀里。 如惊弓之鸟一般。 但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能把他的神经给绷紧!! 如同一根弦越绷越紧,若是不松一松,这根弦迟早要断! “公子别怕,这里只有我跟你,没有别人,你看我像鬼吗?” 顾时文从花小蝉怀里抬起头来,盯着花小蝉仔细的瞧了又瞧,双眼露出迷茫的神色,这是药力发作的结果。 花小蝉长的粉雕玉琢,如同瓷娃娃一般,顾时文摇了摇头,“你不是鬼,你长的好看,像我女儿!” 花小蝉轻声道: “那你就当我是你女儿好了,地上凉,快别跪着了,坐下说话吧!” 顾时文撑着桌子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花小蝉把蜡烛拿到自己跟前,笑颜如花的凑近顾时文, “公子,你看我漂亮吗?” 顾时文迷迷瞪瞪的朝花小蝉看过去,“漂亮,可爱!” 花小蝉眨巴了一下眼睛,用手在顾时文眼前一挥,“公子,那你现在再看看,我漂亮吗?” 顾时文眼睛睁了睁在朝花小蝉看去,眼前的人脸忽然换了一个人,他这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初时以为是鬼,再看不是鬼是个人,就松了一口气。 呕~ 顾时文捂着胸口,差点吐出来,一脸生无可恋吐槽道:“这谁啊,长这么丑!” 这一惊一吓的,心跳差点没停止! 花小蝉则笑眯眯的说道: “这位紫玉姑娘是我特意从天香楼找来陪公子的,我知道公子你在家呆了多时,想必有些寂寞,所以就善解人意的给你找了紫玉姑娘来!” 顾时文一拍桌子,指着男扮女装的子女, “小蝉姑娘,就算你要找人,也得给找个好看的,你这也太丑了,我可不要!” 花小蝉笑道: “公子莫急,我这儿还有呢,这另外一位姑娘可长的跟天仙似的,你往那瞧……” 花小蝉指着身后那丫鬟的画像。 顾时文听了,一双绿豆眼顺着花小蝉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女子袅袅娜娜的站在那里,说不出的美艳妩媚。 “鬼……有鬼……鬼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不要杀……嗯……” 顾时文看着那女子的身材先是满心欢喜,可是等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后吓得大惊失色,魂不附体,登时就晕了过去。 “小蝉姑娘,他这是被吓晕了??” 紫玉走过去用手戳了一下顾时文,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随即耻笑一声: “这胆子也太小了,一幅画就被吓成这样!” 花小蝉见人真的吓晕过去了,吩咐紫玉把画像下面的蜡烛给吹了,这样一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就看不见画像了。 花小蝉拿出银针在顾时文的人中穴上扎了一针,顾时文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大喊大叫有鬼,双手胡乱挥舞。 “公子莫怕,是我啊,我是小蝉!” 花小蝉的声音软软的响起,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顾时文听见声音,慢慢停止了大喊大叫。 看清是花小蝉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爬起来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小蝉姑娘,我刚才看见了鬼……” “公子说什么呢,这哪里有鬼呀,这里只有你、我还有紫玉姑娘三个人啊!” “你再睁大眼睛看看!!” 第七十七章古灵精怪 顾时文听了,将信将疑的朝花小蝉身后看去,那丫鬟已经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丑陋的女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蝉姑娘,方才可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了什么……” 顾时文话说到一半忽然盯着花小蝉道: “小蝉姑娘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给我说美女,哪来的美女,分明就是一个死……算了,不说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顾时文已经好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方才虚惊一场,微微让他放松下来,这困意就来了。 花小蝉假装不解,对顾时文道:“公子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给你介绍别的美人了,这里就我跟紫玉两个人啊!” 顾时文刚要争辩,紫玉在旁边适时开口: “对啊,这里就只有我跟小蝉姑娘两个人,哪来的美人,顾公子莫不是眼花,看错了!” 花小蝉此时道,“算了紫玉,别说了,公子既然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紫玉你就留下来陪顾公子,我先走了!!” 顾时文张了张嘴,不过两人都说没看见,那说不定真的是他看错了,可能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花小蝉说着站起来就要走,顾时文一听让一个样貌如此丑陋的女人陪他过夜,顿时一脸嫌弃的挥挥手, “别,千万别,我受不起,你赶紧把她给带走!” 花小蝉见了,朝紫玉递了个眼色,紫玉一扭腰,再挥一挥香罗帕,栖身上前, “公子,就让奴家陪你嘛,我保证把公子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呕~ 顾时文抬起手拒绝紫玉靠近: “站住,别过来,滚!!” 花小蝉这个时候跟着站起来,走到画像前,再把蜡烛给点亮,然后走到顾时文跟前。 “公子,既然不喜欢紫玉姑娘,那我就让别的姑娘陪你,那我们就走了!” 说着就示意紫玉跟她离开,顾时文一听说还有别的姑娘,色心又起,“姑娘,哪呢?” 花小蝉故伎重施, “喏,那呢,公子自己看!!” 顾时文顺着花小蝉手指的方向看去,再次大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门外顾大娘听见顾时文在里面大喊大叫,担忧的不行,好几次都想冲进去看看,最后又都忍住了! 房间里花小蝉继续忽悠顾时文,每次晕过去又给扎醒过来,如此几番过后,顾时文已经受不了了! “小蝉姑娘我求你别再折磨我了,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花小蝉人畜无害的笑道: “公子,那你现在还想看漂亮的小姐姐吗?” “不看了不看了,漂亮的美人是鬼,我以后再也不看了。” “那我就让紫玉留下来陪你了!” “行,没问题!” “呼呼呼~”顾时文倒头就睡,花小蝉对着他连扇了几巴掌,人都扇不醒! 紫玉一见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结果人还是没醒! 花小蝉怜悯的看了一眼顾时文,赶紧拉住紫玉, “算了,事情已经成了,把人都叫进来吧!” 紫玉就只好从顾时文身上爬起来,打开门把所有人都叫了进来,顾大娘担心自己的儿子出问题,急急忙忙的走到了床边, “小蝉姑娘,这……” 花小蝉手一挥,活动了一下手腕,“放心吧,你就算是现在敲锣打鼓他都醒不过来,想要知道他会不会,等到明天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花小蝉说着打了个哈欠,折腾了半夜,她也困了! 顾大娘见顾时文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对花小蝉感激不尽,见花小蝉也累的不轻,忙唤来一个小丫鬟带花小蝉去备好的客房休息。 顾大娘准备了两间客房,花小蝉跟房景毓一人一间,花小蝉本来想要拒绝,准备跟房景毓睡一间房,夜里有什么事她也好起来照顾。 可房景毓摇了摇头,不允许她爬上自己的床,于是花小蝉就等房景毓上床休息之后,自己去了另外一个屋子睡觉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脸上的神情有些心疼! 他之所以不让花小蝉跟他睡一个房间,也是为了以后和花小蝉的名声考虑。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起来了,顾时文还在呼呼大睡,看来不睡个一天一夜他是不会醒的。 既然人已经好了,花小蝉就提出要离开,顾大娘又给了一两银子的辛苦费,花小蝉不客气的收下了。 临走时又写了一个补气壮阳的方子给顾大娘,然后与房景毓一起在镇子上租了一辆驴车往家赶! 路上房景毓问花小蝉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大夫跟道士都做不到的事情,偏偏让花小蝉几下给治好了! 花小蝉扬起唇角笑道: “这个不难,我这叫攻心之计,只要他现在一想起漂亮的姑娘满脑子都是死去的那个丫鬟,看到丑的反而心安!” 顾时文受到连番惊吓之后就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都是花小蝉搞出来的吓唬她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病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 房景毓听了直夸花小蝉就是个小机灵,如此的古灵精怪,就没有能难得住她的事! 等到了家,房大娘见两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也十分的高兴,几个人听说了花小蝉治病的过程,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办法,亏花小蝉想的过来。 “小蝉,以前是我不对,大嫂知道错了,大嫂给你道歉,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房石金这回能够安然无恙全都是花小蝉的功劳,张瑞兰看在眼里,想到自己以往对花小蝉的恶语相向,不觉自惭形秽。 花小蝉看在房大娘的面子上也没太计较,一笑了之。 她心里明白,家里多添一张嘴吃饭是何等的艰难。 张瑞兰跟周八妹虽然嘴碎,但到底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一开始是她们对花小蝉不了解,等了解之后就好了。 等到第三天,顾大娘带着点心等礼物亲自上门来感谢花小蝉,说经过花小蝉这么一治,顾时文当真转了性子,一股脑的把家里的小妾全都休了,一心一意的照顾起家里的老小来。 人也知道上进了,开始跟顾亭长学着打理家里的生意。 而且这睡觉也踏实了,再也不做噩梦了,一切都变得那样和睦。 顾大娘这几天连睡觉都会被笑醒! 第七十八章房香草 似乎是祈雨有了效果,接下来的七天,每天都在下雨,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 不过所有村民却显得非常高兴。 日盼夜盼,如今老天爷总算是没有绝人之路,百姓又看到了希望。 因为下雨道路泥泞不能出门,什么活也干不成,房家的几个男人就待在家里帮着房石铁编竹筐,其余人就在家里做做针线活,聊聊家常。 花小蝉白天跟着她们一起做针线,晚上就待在房间借着烛光与房景毓一起看书! 这天一早,刚吃过早饭,外面传来敲门声,杨红梅过去把门打开一看,门外站着房家的二女儿房香草。 “这是咋地啦,快,进屋暖和暖和!”杨红梅见到房香草眼圈红红的,冒雨回娘家,就知道两口子肯定是又吵架了。 一边说一边让开身子让房香草进屋,扯着嗓门冲房大娘的屋子喊道: “娘,香草回来了,浑身都湿透了,快找身衣服给换上!” 说着两个人一同进了屋。 屋子里房大娘等人听见杨红梅的声音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穿鞋下炕,朝门口走去,房香草一到门口,看到房大娘就扑到房大娘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这是又跟大鼓吵架了,还是你婆婆又说你了?”房大娘心疼的把房香草抱进怀里,一面说一面让周八妹找身衣服给换上。 房香草换了衣服,坐在炕上还只是哭,一句话都不说。 “娘,你就别问了,这要是不是受了委屈,香草是不会下雨天跑回家的,要我说肯定又是她那个婆婆又给她气受了!” 张瑞兰张嘴就说道。 周八妹也跟着附和,“她那个婆婆哪里像个婆婆,整天鸡蛋里挑骨头,欺负我们香草老实。” 房大娘则叹了口气,对房香草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嫁到她们家了呢,你那婆婆是刁钻刻薄了些,归根到底,还是我们房家没落了。” “当初没给你多少嫁妆,这才让她们指着鼻子羞辱,这件事是娘对不起你!” “那大鼓也真是的,什么事都听他娘的,也不知道帮你说句话。但凡他肯站在你这边替你说句话,你那婆婆也不至于这般给你气受!” “既然回来了,那就在家里待几天,房家现在就是再多添两副碗筷也吃不穷。” “房家现在能有今天,多亏了花小蝉,你们还没见过吧,喏,就是她。” 房大娘说着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用手指着花小蝉对房香草道: “你看看,是不是特别机灵的一个人儿,等以后长大了,就能给五哥儿当娘子咧。” 房香草抬起头朝花小蝉看去,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真如房大娘所说十分的标志,眉宇间透着一股机灵,她一见,也是打心底里喜欢。 “娘,五哥儿还好吧!”房香草在房大娘身上找到了温暖,暂时压制住心里的伤心,问起房景毓的病情。 房大娘笑道: “好着呢,自从小蝉到了咱们房家,五哥儿的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就连精神头看着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人也变得爱笑了。” 张瑞兰在旁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小蝉还会医术咧,前些日子大哥儿去县里交粮把人给撞了,本来以为要给人家偿命,结果小蝉一去,三下五除二就把人给救活了……” “还有现在五哥儿看病抓药也不用再跑老远去请大夫,小蝉一个人就搞定了。” 房香草听着几人的诉说再看花小蝉的眼神时变得明亮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这个大嫂一向是心高气傲不服人,就连她现在都夸花小蝉,看来花小蝉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看着房家一家人和和睦睦,再想想自己的婆婆,整天对她不是吵就是骂,房香草心里颇不是滋味。 如果她能有花小蝉的那份本事就好了。 阿嚏~ 大家说着说着,房香草忽然打了个喷嚏,想来是淋了雨着凉了,花小蝉就说用柴胡加几片姜熬碗茶喝就能够祛风寒。 柴胡家里现有的,是花小蝉没事儿的时候去山上采来的,不费吹灰之力。 正好天色也晚了,杨红梅就说要去生火做饭,花小蝉拿着药罐准备去熬药,杨红梅就说她去熬,做饭的事儿就交给花小蝉来。 房香草今天回来,也算是半个客人,自然是不能随便应付,花小蝉做饭好吃,还是由她来做,周八妹打下手。 花小蝉想了想就做了一些家常菜,粉条白菜炖豆腐、酱豆角、炒青菜,酸辣白菜,炸蘑菇、黄金茄盒、炒土豆片,和鱼香豆腐等,再煮上一锅南瓜红豆小米粥,蒸芋头和烙杂粮饼,摆了整整一桌! 房香草已经很久都没有沾过油水了,菜一上桌,就馋的不行,等到可以动筷子的时候便狼吞虎咽起来。 “你慢点吃,没人给你抢!”房大娘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过两日雨过天晴,从西北天际间,出现一条彩虹,令人心清气爽,天空湛蓝湛蓝的,万里无云。 前几天种下的蔬菜种子也发出了嫩芽,村里来了粮商来收花生和玉米,房石金留下够一家人吃用的粮食和明年的种子,把剩下的花生和玉米全都卖了换钱。 花生加上玉米总共卖了十六两零八百文钱,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只是比去年还是差了将近一半。 卖了粮食,杨红梅去镇子上买了两只下蛋的母鸡和三只公鸡回来,公鸡准备养到过年杀了吃,母鸡等到第二年春天下蛋抱窝又能孵出好多小鸡出来。 等这些小鸡长大再下蛋的话就能够拿到街上去卖,每个月积攒一些,也能贴补家用! 花小蝉与杨红梅刚从菜园回来就见裴虎手里拿着两条猪里脊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 “裴虎,你咋来了?” 花小蝉走近出声, “咋不进去坐,站在门口干啥!” 裴虎站在门口道: “我就不进去,我长这样,别再把你家里人给吓着。” “我这不是听了你的话,刚从落日镇搬回来,准备打算在这里常住了,给我爹养老送终。” “这不来给你说一声,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尽可以去找我,我就在镇子南边裴记肉铺那家!” 花小蝉听说裴虎的来意就笑道: “你可真有心了,那行我记住了,以后谁家要是买肉,我就给介绍到你那去,还有这谁家里要是有猪了,我也给说道说道,往你那去卖!” “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一个好价钱!” 裴虎听说还有这种好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把肉交给花小蝉,这就准备告辞。 第七十九章能站起来了 花小蝉挽留,裴虎眼睛朝里看了一眼,坚决离开。 花小蝉送走裴虎,想到裴虎刚才那个古怪的眼神,就也朝里看了一眼,发现房香草正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手里做着针线活。 嘴上还哼着曲子。 杨红梅看着裴虎走远,就笑道: “香草回来,正愁家里没肉招待,可巧就有人把肉给送上门了!” “要我说这裴虎人不错,人虽然长得吓人了点,不过也算不磕碜,这谁要是嫁给他做了娘子,那可有福咧!” 杨红梅这句话,花小蝉听了颇为赞同,别的不说,就冲裴虎孝顺这一点,就说明他心地并不坏。 如果一味的当好人,就会被人欺负,有时候把自己变得恶点,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交不到朋友,但最起码不会再被人欺负! “正好今天我摘了青椒,可以做个青椒炒肉片,还有土豆炖肉,这红烧肉也可以,三嫂,你说该做哪个好?” 杨红梅一边进屋把篮子里的菜给拿出来择,一边对花小蝉道: “要我说干脆都做上,叫李阿婆也过来,大家美美的吃上一顿。” “今年刚卖了粮食,天公作美又下了雨,大家心情不错,就当是犒劳一下大家这半年来的劳作了!” 花小蝉听了,点头道: “三嫂说的极是,那我今天中午就做个全肉宴!” “我先去厨房把肉切了,三嫂你择完菜过来帮我烧锅吧!” “行,那你等一会儿!” 杨红梅说着准备低头继续择菜,眼角的余光一撇,不由愣住了,嘴唇翕动,半天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小……小蝉,你快出来!” 她激动的朝花小蝉招手,说话都有些颤抖。 花小蝉不知杨红梅叫她所谓何事,就应道: “三嫂,有啥事儿待会儿再说,我正切肉咧!” 杨红梅听了,一跺脚,喊道: “快别弄了,好事,天大的好事,你块出来看看,快点……”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房香草这个时候也被惊动,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杨红梅看到了啥,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就顺着杨红梅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也惊讶的合不拢嘴! “娘……你快出来啊娘,五哥儿……五哥儿他……他能站起来了……” “咣当~” 花小蝉手一滑,刀掉在了案板上。 “相公~” 她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句,随即奔了出来,在看到房景毓身姿卓然的站在廊下的时候,眼泪不觉就出来了。 “三嫂……相公他,他站起来了!!” 花小蝉也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房大娘与张瑞兰等人也全都从房间和后院奔了过来,大家齐齐看向房景毓,空气在这一刻似乎都静止了! 十年了,她们等了十年! 中间迷茫过,绝望过,惋惜过,悲愤过,怨恨过…… 不过,此时在看到房景毓站起来的那一刻,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相公~” 花小蝉小跑着扑进房景毓怀里紧紧抱住他, “太好了,太好了,相公你真的站起来了……” 房景毓身子一晃,又重新站稳,抚摸着花小蝉的头。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也只有他知道,这些日子花小蝉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好开心,我太开心了……” 房景毓喉头哽咽,可是他还是不能说话,只能无声的向大家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房大娘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张瑞兰等人也是一脸激动,就跟得了几百两银子似的! “今天这好事儿咋都赶一块儿了呢你说……”杨红梅眼圈红了红,抬起衣袖抹了把眼泪,却被手里的韭菜戳了下眼珠子,弄得她不停的揉眼睛。 “嗯~” 就在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的时候,就见房景毓身子一晃,身子滑倒在地,房大娘几人惊的忙上来扶! 一个个脸上的神情担心不已。 “五哥儿能够从屋子里走到这儿,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腿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完全痊愈的,看来只要多加时日,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杨红梅眨巴下眼睛说道。 房大娘等人一听是这个理,不过她们还是看向花小蝉,花小蝉就道:“三嫂说的不错,这是好兆头!” 听花小蝉都这么说了,几人才又放下心来。 房石金赶紧把房景毓从地上抱起来,重新抱回了轮椅上。 “小蝉,还愣着干啥,快去做饭,今天能做多少,做多少,一定要给五哥儿好好的补补……” 杨红梅反应过来,忙催促花小蝉! 花小蝉省过神来,赶紧去了厨房,留下房大娘等人,在原地笑的合不拢嘴! “太好了,多少年了,五哥儿终于能够站起来了,我们房家又有希望了!” “这一切还要多亏了花小蝉,她可是我们家的福星!” 张瑞兰这个时候忽然压低声音对房大娘说道: “娘,你说等十年过后,小蝉会不会离开我们家?” 房大娘听了,面有担忧之色,“这个还真说不准,不过这腿长在人家身上,她要走,我们也留不住!” 张瑞兰等人听了,虽然心里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是等生米煮成熟饭,那也得等花小蝉长大了才行。 “唉,这时间过得可真慢!” 杨红梅心里着急,不过她也没办法,转身准备继续择菜,却恍惚看见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待她追出去看时,发现是苏如梅站在门后, “苏姑娘,你站在这干啥,快进来坐!” 苏如梅低着头,用力咬着唇,“不了,我就是路过,想要看看你家五相公。他没事就好,我就先走了!” 说完一扭头跑开了! “这孩子……”杨红梅见人走了,也就回来了,继续坐在凳子上择菜。 厨房里花小蝉一股脑的把一条里脊肉全都切了,做出了各色肉类美食,院子里闻到香味的人,肚子全都咕咕叫了起来,房石铁口水都流了出来。 “今天做了啥好吃的,咋恁香咧,我闻着像是肉香,哪来的肉??” “今天谁赶集买肉了??” 他冲房石金与房石铜问道,结果他俩谁也没搭理他! 杨红梅很快就把菜给择好了,洗了把手,进厨房帮着烧锅,过了一会儿周八妹跟房香草也来了,大家一起忙活着做饭,跟过年似的。 第八十章来接人 有了几个人的帮忙,饭很快就做好了,刚端上桌,门外有人敲门,杨红梅过去开门,发现王大鼓站在门外。 “三嫂,我是来接香草回去的!” 杨红梅听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让开了身子,让王大鼓进去。 几人正准备吃饭,见到王大鼓进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瑞兰首先发话道: “哟,这来的可真巧,怕不是闻着肉味来的吧!” 王大鼓一脸窘迫的站在下首,头也不敢抬。 周八妹这个时候嗤了一声,说道: “王大鼓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哪一点像个男人,自己的娘子被欺负成这样,你也不知道站出来说句话,真窝囊!” 王大鼓紧张的捏了捏衣角,张了张嘴道: “四嫂,她是我娘,你总不能叫我忤逆她,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我做不来。” “香草你赶紧跟我回去!” 他抬起头看着房香草喏喏的说道。 房香草身子一扭,把脸别到一旁。 王大鼓也不好强拉着她走,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房大娘: “娘,你说说香草,让她跟我回去!” 王大鼓说着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难免吞了一口口水。 自打房香草回了娘家,他在家几天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此时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家里的粮食也都快吃完了,他已经块一年不知道肉味了。 可没想到自己的娘子却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难怪她不想回去,就是自己也真想留下来不走了。 可是没办法,他娘还在家里等着香草回去做饭咧。 夫妻吵架向来劝和不劝离,房大娘虽然可怜自己的女儿,但也没办法,只是招呼王大鼓道: “没事儿,不急,吃完饭再走!” “小蝉,再去添一副碗筷来!” 花小蝉应了一声,准备起身去厨房拿碗筷,房景毓伸手摁住花小蝉,对王大鼓比划道: ——你先回去,等过两日,我们会亲自把二姐儿送回去,不劳烦你来接! 王大鼓见了,似吃了一惊,看向房大娘: “娘,你看这……” 房大娘忙说道: “五哥儿,既然人家来接了,还是等吃完饭后让香草跟他回去吧,别叫人说闲话。” 王大鼓也紧跟着说道,“香草,现在就跟我回去吧,娘还在家等着呢” 语气里还有一丝急切,生怕房家不肯放人! 房香草还是不打算理王大鼓,再催,就干脆哭道: “我自从嫁给你们王家,没有一件事情不尽心尽力的,你娘整日里嫌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与我日日为难,我……我不想再过这种日了了!” “要么分家,要么你就写一封休书,把我给休了,让我跟你回去,简直就是要我的命了!” 房香草说着扑通给房大娘跪了下去, “娘,就当女儿求你,别把我送回去。” “就是苦点累点也没什么,我不抱怨,可他娘分明就没把我当个人看,我在王家连个畜生都不如!” “稍有不慎他娘便对我一阵大骂,活干不完,还不让吃饭,每次我都是吃她们剩下的残羹剩饭……” 房香草说的心酸,一家子人哭的眼圈都红了,张瑞兰更是气的拍桌子骂那李家娘子不是人,周八妹也看不过去,指着王大鼓继续骂! 王大鼓站在下首,羞愧的无地自容,张着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最后一跺脚干脆垂头丧气的蹲在了地上,默不作声。 看得出他也是充满了无奈。 “好了,别说了。”房大娘出声打断周八妹,对房香草道: “香草,你别说这种诀别的话,这就是你的命,你既已经嫁了人,以后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还有姑爷,你也是,香草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你娘这么折磨她,你怎么也不知道帮着说句话。” “当初媒人上门来说亲,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也是看你老实本分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香草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性子我清楚,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她是断然不会跑回娘家的!”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下次再让我听说香草在你家受委屈,我这个当岳母的可要亲自上门去说道说道,到时候你也别怪我不给你脸!” 房大娘言辞狠厉,房香草与王大鼓两人听了都不说话了。 房香草心里也好受了很多,甭管心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幸好还有个娘家替她撑腰。 这就足够了! 而王大鼓听了,心里也直发憷,表示以后一定不会再让香草受委屈,房大娘这才答应放人! “好了,香草别哭了,起来吃饭!” 房大娘把房香草从地上给拉起来,然后又对王大鼓道: “你也别蹲着了,快起来一块吃饭吧!” 王大鼓听了,慢慢的站起身,准备上桌,房大娘示意房玉良再去搬把椅子过来,花小蝉也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再拿一副碗筷。 这个时候房景毓一手拉住花小蝉,同时手中的筷子一甩,击中了房玉良搬来的椅子,椅子倒地,王大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张瑞兰与周八妹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房石铜也勾了下唇角。 房大娘出声道: “五哥儿,你这是干啥!”说完紧跟着道:“香草,快把你相公扶起来!!” 房景毓面色阴沉,神情淡然的比划道: ——二姐儿在李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叫他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随后又面向王大鼓,继续打着手势: ——你回去吧,我们房家不欢迎你,二姐儿我们自己会照顾,她在这里想住多长时间就住多长时间。 王大鼓跌了一跤,心里发苦,面上也不敢发作,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张了张嘴道: “五哥儿,我知道错了,你就让香草跟我回去吧!” 房景毓沉着脸不说话,花小蝉对这些事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她在心里非常支持房景毓,对房景毓这一招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位哥哥该多好! 可惜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注定都是一个人,就跟房大娘说的那样,不管受了什么委屈,这都是命! 张瑞兰冷哼一声,扬起下巴, “我说姑爷,你还站着干啥,难道你聋了,没听见五哥儿说的话,回去吧!” 周八妹跟着落井下石,“我们房家不欢迎你,香草是我们房家的闺女,你不心疼,自然有我们自己心疼!” 说着用手肘捅了下房石铁,叫他说句话,房石铁只顾低头吃饭,头也懒得抬。 周八妹在心里对房石铁一阵失望! 第八十一章下河抓鱼 房石金开口道: “你先回去吧,等吃完了饭,我亲自把二姐儿给送回去!” 房石铜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大鼓又看了看房香草,房香草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王大鼓又看向房大娘,房大娘朝他摆摆手。 王大鼓见没人帮他说话,只好一个人先回去了! 房香草就嫁在隔壁村子,两顿饭的功夫就能到,这王大鼓大中午来,显然是家里没人做饭,喊房香草回去做饭咧! 他嘴上虽然答应了房大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房景毓看的明白,所以才给王大鼓一个下马威,这是在提点他! 不要欺房家无人!! 王大鼓一走,大家伙儿继续吃饭,房香草对房景毓这边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五哥儿!” 房景毓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饭,花小蝉一个劲儿的往房景毓碗里夹菜,偷偷的朝房景毓竖起大拇指。 “相公,你多吃点!” 吃完了饭,花小蝉帮着杨红梅收拾碗筷,隔壁李大栓拿着竹筐过来,问房石金去不去抓鱼! 房石金听了,拿上家里的编的大竹筐还有鱼篓就出去了,花小蝉心下好奇,就问杨红梅他们去哪捕鱼! 杨红梅听了笑道:“这几天下了雨,上边河里涨水了,有不少鱼都顺着河水游了出来。”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村民就会下河抓鱼,等把碗洗完,我也去!” 花小蝉一听,也来了兴致,“算我一个吧,我也想去看看!” 杨红梅打量了一下花小蝉,摇了摇头,“你不行,就你这小身板,别说是抓鱼了,怕不是被河水给冲走了,五哥儿还不得跟我急!” 花小蝉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当下玩心大起,就央求杨红梅带她一起,说不能下水就是在岸上看看也是好的! 杨红梅听花小蝉说不下水,也就答应了,等洗完了碗筷,然后拿起竹筐,准备带着花小蝉一起出门! 花小蝉高兴的拿个鱼篓在后面跟着,房景毓见了,也说要去,好久都没有出门了,说想出去走走,花小蝉就只好把房景毓也给带上了! 抓鱼的地方距离村子也就差不多一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等花小蝉推着房景毓到了岸边,岸边已经站着不少人,不少半大的孩子和老人都站在岸边看热闹,河里全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和妇女! 他们一个个挽起裤腿,站在河中间,把竹筐用棍子或石头压在水下,河水急流而下,带来不少鱼虾还有螃蟹和甲鱼! 还有些半大的孩子也高高的撸起裤腿跟着一起抓鱼,大家有说有笑,眼睛盯着水面,不时有人弯下腰把竹筐里的鱼给抓起来放进鱼篓里! 杨红梅一到河边,嘱咐花小蝉看好房景毓,也跟着脱鞋下水捞鱼去了,花小蝉看的跃跃欲试,恨不能也下去! 李业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跟房景毓打招呼,房景毓轻轻颔首,算是回礼! “子毓,前些天听说你病了,让我着实担心,如今看你精神颇好,想来是无碍了!” 花小蝉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不喜欢李业这个人,就抢在房景毓前面打趣道:“李公子今个儿不在家里寒窗苦读,怎么有闲心到这儿看热闹来了!” “你娘可是盼着你能考个举人回来呢?” 花小蝉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只要不傻,就能够听出来她话里的不乐意与厌烦! 李业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花小蝉了,不过他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道: “过两天我就要出发了,本来我打算临走之前去房家一趟跟你告别,没曾想在这里遇见了,正好,也省的我再跑一趟了!” “子毓兄,你多保重,等他日我高中回来,一定回来请你喝酒!” 房景毓刚把手抬起来,花小蝉就不悦道: “等你高中的时候再说吧,话先别说这么早!” “相公,这里风大,不如我再推你去别处走走!” 花小蝉说着就去推房景毓,房景毓则朝李业打了个手势,笑道: ——你别跟小蝉计较,她还小,不懂事,对你可能多有误会! 李业则趁机道:“还有你借我的银子,按小蝉姑娘说的,我必十倍奉还!” 李业说着,眼神扫向花小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花小蝉面色一囧,朝李业暗中挥了挥拳头,心里却在骂李业卑鄙。 他这哪里是来打招呼的,分明是来在房景毓面前告状来了! “相公,你别听他胡说,我才没有说过那些话呢,他污蔑我!” “喂,我可没说让你十倍偿还,你可不要在相公面前说我坏话!” 花小蝉一向在房景毓面前表现的都很乖巧,这种腹黑的性格,她可不想让房景毓看见。 房景毓听完花小蝉的话,果真皱了下眉,就在花小蝉以为自己在房景毓心里的形象要崩塌的时候,就见房景毓忽然比了个手势冲着李业道: ——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你若是中了举人,以后定然有钱,那就再加十倍!! 十倍是二十两,二十倍就是四十两。 花小蝉与李业一阵错愕,这…… 也太狠了。 “相公英明!!” 花小蝉拍着手说道,扭过身冲李业眼睛一瞪,“喂,你到时候可别抵赖哦!” 花小蝉心里乐开了花,她就是喜欢看李业一脸憋屈的神情,然后推着房景毓顺着河边开始散步,等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花小蝉停了下来。 阳光明媚,河水清澈见底,不时地有小鱼在水下翻腾起浪花,花小蝉眼睛往河里瞅了瞅,有些心动。 “相公,我能不能也下去看看!” 房景毓摇头,不让下。 花小蝉有些沮丧,不过很快她又说道: “我不下水,我就是去边上看看,我手出汗了,我洗洗手……” 房景毓见花小蝉玩心大起,就只好答应了! ——不准下去! “好,知道了,我保证不下水!” 花小蝉举着双手保证,房景毓这才放下心来。 河边的沙滩很软,花小蝉踩上去鞋底就陷了进去,就只好把鞋子脱下来卷起裤腿往前走。 到了河边,花小蝉看那水里,有很多不知名的小鱼围着石头游来游去,有的距离岸边很近,花小蝉心痒难耐,伸手去抓,好几次都抓了个空。 因为怕房景毓等急了,就赶紧准备把手给洗洗回去,拨开水面,忽然一道绿色的东西闪入眼帘。 第八十二章周围可能有玉矿 花小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石头,只是那石壳下面时不时的闪出一道绿光,碧绿碧绿的十分好看。 花小蝉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石头,就想要过去把石头给捞起来,可房景毓一直在身后盯着她,花小蝉内心一阵纠结! “相公,我能不能下河洗个脚,我马上就上来!!” 花小蝉冲着岸边很快说了一句,不等房景毓点头,就把脚伸进了河水里,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袭来,河水有些凉,但还能承受得住。 一入水中,惊的水里的鱼虾四处乱游,花小蝉眼睛一直盯着那块石头,然后把它捞到了手里。 对着阳光一看,石壳下面一片绿意盎然,有的地方则十分的通透。 花小蝉看着像是玉石,但心里又不确定。 看了一会儿也就不看了,开始往回走,一转身发现房景毓正黑着脸盯着她,花小蝉赶紧小跑着上岸, 脚上沾了泥土,自然是没法穿鞋,干脆提在手里,献宝似的拿出手里的石头递给房景毓: “相公你看这石头好漂亮,你说会不会是玉石?” 房景毓接过花小蝉手里的石头仔细观看,面色一惊,还真是玉,玉质通透,水头极好,价值不菲。 房景毓惊喜过后,随即扭头看向远处。 如果这里出现玉石,这就说明附近肯定有玉矿,这件事如果被官府或者别人知道了,这个村子怕是不得安宁了。 “相公,你在想什么,这石头到底是不是玉?” 花小蝉见房景毓一会儿眉头舒展,一会儿又皱起眉心,十分的疑惑不解。 房景毓点了点头,还没等花小蝉高兴的笑出声来,忙在唇边竖起了食指: ——小蝉,这件事你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这石头你好好藏着,千万别被人给发现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说的这么严肃,就问为什么,房景毓也不隐瞒就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花小蝉,花小蝉一口凉气到了嗓子眼,又被卡住。 心里却震惊的无以复加。 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给知道,一定会引起一场轰动,到时候定会引来官府的人,还有十里外的土匪光顾,那么他们这个村子势必将不复存在。 “相公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那这块石头怎么办,不如还扔回水里算了!” 花小蝉提议道,说着自己也有些后怕,早知道就不把它给捡回来了! 房景毓听了却摇了摇头: ——这块石头能够被你发现,就一定会被别人发现,扔进水里不是办法,我们把它带回去藏起来! “好,就这么办,如果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把石头给拿出来,连娘她们不能说!” 花小蝉一想到这件事被人发现的后果,头顶就直冒凉气。 房景毓将两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石头放在腿上,然后用两只衣袖给遮住,这就准备返回家中。 等两人回了家,杨红梅等人还没有回来,家里就只有房大娘跟房香草两人,她们本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最后有点热,就回房去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花小蝉赶紧把房景毓推回房间,花小蝉拿着石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决定把石头藏在床底下。 房景毓见了就摇了摇头,示意花小蝉拿上铲子跟他去祠堂,在房景毓的指挥下,花小蝉用铲子把祠堂后面的地板起开一块,挖了一个坑,把石头给放了进去,然后重新平好,再把砖头给摆好,一切看上去天衣无缝。 最后花小蝉把多余的沙土给带了出去,撒在了院子的草甸上,眼看着天快落山了,就进了厨房准备做饭。 房香草这个时候也走了进来,见花小蝉满头大汗,就问了一句。 花小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有些心虚的笑道: “刚把相公给推回来,沙滩上都是石子不好推!” 房香草听了,也不疑有它,就说让花小蝉去洗把脸,休息休息,饭她来做就好。 花小蝉听了,就退了出来,去外面洗了把脸,刚把脸给洗完,杨红梅等人也回来了,看那样子是满载而归。 花小蝉也顾不得去休息,赶紧跑过去看鱼,跟房良娣两人蹲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盆里的鱼! 杨红梅见了就笑着跟房大娘说道: “到底还是小孩子,见什么都好奇!” 花小蝉正跟房良娣撸起袖子抓鱼。还有螃蟹等,也没注意听,玩的不亦乐乎,过了一会儿回头对杨红梅说道: “三嫂,这么多的鱼我们一时也吃不完,不如先养起来,你看好不好?” 杨红梅知道花小蝉是想养鱼玩,就点头说: “好,你要养那就养,正好院子里有两个水缸,你把鱼给丢进去吧!” 花小蝉听了,就跟房良娣两人一人抱了一条大鱼跑到后面院子里把鱼给丢了进去,接连丢了五六条,都是些草鱼,鲫鱼十分常见的鱼。 过了一会儿房玉良放学回来,见到那么多鱼,也玩心大发,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你们两个胆小鬼,连螃蟹都不敢抓,看我抓给你们看!” 房玉良冲着两人讥讽一声,然后撸起衣袖去抓盆里的螃蟹,结果被螃蟹的钳子给夹住了,疼的他哇哇大叫,花小蝉跟房良娣在旁边捂着肚子大笑。 “你们两个快别笑了,我都块疼死了,块来帮我把它给弄下来!”房玉良眉眼都挤到了一起,向两人求助。 花小蝉跟房良娣对望了一眼,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然后齐齐冲厨房喊道: “娘!” “三嫂……” “我们想吃螃蟹!!” 杨红梅听见两人的喊话,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行,我这就给你们蒸螃蟹!!” 房玉良一见杨红梅赶紧把手藏了起来,脸色都青了。 杨红梅拿着一个木盆,从水里捞出几只螃蟹出来,准备回厨房,花小蝉忽然指着房玉良说道: “三嫂,玉良手里还有一只,你把那个一块蒸了!” 房玉良狠狠瞪了花小蝉一眼,等杨红梅回头看他,房玉良只好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杨红梅一见,不由笑了,帮房玉良把手上的螃蟹给掰了下来。 再看房玉良的手指,已经被夹出了血印,疼的他举着手不敢动弹。 “笑,有什么好笑的,哼!!”房玉良白了两人一眼,站起身走了。 留下花小蝉跟房良娣哈哈大笑。 厨房里杨红梅跟房香草两人听见笑声,相互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八十三章仁至义尽了 晚上吃饭,桌子上一人拿了一只螃蟹。 花小蝉先是给房景毓剥了一只放在碗里,然后自己才细嚼慢咽起来,又鲜又香,十分好吃。 吃完了饭,房香草自己说起离开的事,明天一早就要走,不然留在娘家让人看见了会说闲话。 房大娘想了想就答应了。 因此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房大娘就让房石金去送送房香草,顺便把家里的米面还有昨天捞的鱼虾,以及裴虎拿来的剩下的那一条肉都给了房香草。 王大鼓的娘见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总该能和颜悦色些,再加上房石金这个当老大的亲自相送,过去再提醒提醒两句,相比那王家娘子多少能够收敛些。 送走房香草,杨红梅与周八妹两人开始处理鱼虾,一些小的鱼虾就直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那些大鱼就择干净之后稍微用盐腌制一下,用木棍撑开肚皮,也挂在房梁地下晒。 做好这一切之后也已经中午了,花小蝉跟房良娣两人一直不停的摆弄那些鱼虾,拿蚯蚓去喂缸里的那些大鱼。 自打上次房景毓能够站起来之后,每日都要起来练习一会儿,在院子里走走。 “哟,收获不小啊,今天还去不去?”孟萍笑着走了进来,看见满地的鱼虾就说了一句客套话。 杨红梅抬起头来,“李娘子来了,快请坐,你看我这腾不开手,良娣,块给你婶子搬把椅子坐。” 她冲正在玩耍的房良娣喊了一声。 房良娣应了一声,就去搬了把椅子,房大娘正在廊下做针线,忙站起了身,热情的招呼让座。 孟萍却不坐,笑道: “我站着说话就行,说两句话我就走!” 房大娘一听,就知道她有事儿,就问道:“有啥事这么急的,坐下说!” “小蝉,快别弄了,去倒杯茶来给你婶子!” 花小蝉不太喜欢孟萍,嘴里虽然应着,但却慢吞吞,磨磨蹭蹭的。 孟萍瞅了一眼花小蝉,“你这新买的丫头我看是个可人,长得标致,还能干。哟,五哥儿这是能站起来了!” 孟萍一眼瞅见房景毓,眼里的惊大于喜,眸子深处却闪过一抹恶毒之色。 “可不是,这终于能好了,盼了多少年了。”房大娘看着房景毓眼里流露出喜悦。 “站起来好,站起来好!”孟萍言不由衷的说道。 房大娘收回目光,看向孟萍,“李娘子,你来有啥事儿?” 孟萍笑道: “也没啥事儿,眼下这不是到了秋试的时间了,我儿李业准备去省城考试,这路途遥远,我怕他累着。你家不是有一辆马车,能不能先借我们使使!” 房大娘听了明白过来,原来是借马车来了,她心眼好,就说道: “行,只是眼下马车不在,被老大用去了,你先坐坐,他过会儿也该回来了。” 正好花小蝉也把茶给端了来,孟萍打量着花小蝉,一边坐下,眼睛不时扫向院子里正在练习走路的房景毓: “你家这五哥儿病了许久了,所有人都以为没希望了,可没想到这又好了,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就给治好了,哪方的神医这是?” 房大娘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正朝房景毓走去,准备扶房景毓回房歇息,房大娘看到这一幕,就笑道: “哪里有什么神医,这全都多亏了小蝉这丫头,整日整夜的给我们家五哥儿推拿,一来二去这就好了!” 孟萍听了,皮笑肉不笑道: “那你可是真有福气,小蝉这丫头也是个有福的,她一来你们家,你们家又是鸡鸭鱼肉的,又是马车的,不知道让村子里的人有多羡慕。” “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这日子过的还是苦巴巴的,就连李业考试的银子还要东拼西凑,凑了好久才凑齐。” 房大娘听着语气先是有一股酸味,然后又有些得意,就说道: “我们村就数你们家李业有出息,他这次若是能够高中,可是给我们全村长脸,就冲这一点,就是花多少钱都值得,你说是不是。” 孟萍脸上得意之色愈加明显,却叹气道: “我家李业确实争气,不过跟你们家五哥儿比起来也就不算啥,当年要不是出那样的事儿,这五相公早就成了举人老爷了,哪里还有我们家李业的份儿!” 房景毓腿被摔断的那一年也正准备去秋试,以他的才华,定然能够得中,可惜天不遂人愿,让他出了这档子事儿。 这才让李业给抢了风头。 房大娘脸上的悲伤一闪而过,笑了笑道: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五哥儿现在只要好好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什么功名不功名的,我也不在乎。” “还是你看得开……” 两人聊着,房石金送完房香草回来了,房大娘跟他说孟萍来借车的事儿,房石金听了就直接把马车牵到了李家门口。 孟萍转过身又对房大娘说道: “这……我还有一事请求!” “啥事,你说!” “我家老李头这两天身子不大好,赶不了马车,你看能不能让你家老大给帮个忙,送一送李业!” 房大娘听了有些为难,这一去省城就是十天半月才能回来,这眼看就该到了种麦子的时间,家里也离不开人。 “你要是为难,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孟萍拿眼偷偷觑着房大娘说道。 房大娘见孟萍有点生气,也不好叫人失望,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拒绝:“行吧,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毕竟这是好事儿,如果能帮得上忙,也能沾点你们家李业的光。” 孟萍得了房大娘的点头,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 吃饭的时候,房大娘把事情给房石金说了,房石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张瑞兰不愿意了,一撂筷子说道: “她儿子去赶考,为啥要让石金替她们赶车,我们又不是欠他们家的,不去!” “那孟萍压根就没把我们房家放在眼里,拿我们当畜生使呢,我昨天看见老李头还在牵牛耕地呢,身体好着呢。” “我看她就是不想耽误自家种麦子的时间,所以劳烦我们去,这按的什么心!” 花小蝉也不喜欢孟萍此人,等到张瑞兰话音落下,少见的也跟着开口说道: “娘,大嫂说的对,我们把马车借给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八十四章挖地梨 房大娘听完张瑞兰与花小蝉的话,皱着眉头道:“你们说的娘也不是不懂,可这毕竟是一个村的事儿,她既然张口了,这也不好拒绝!” “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我们管不着,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这人在做,天在看,就当我们是给自己积德行善了。” 考试这种事儿,自然是越早到越好,第二天一早,房石金就套上马车出门了,村子里的人不少都赶去相送,毕竟这十里八乡,就只有李业这么一个人参加秋试的。 就连村长的赶来相送。 张瑞兰拿了一个包袱塞到房石金手里,里面都是些干粮和换洗衣物,以及一些银钱,让他路上花销用。 “出门也别光想着省钱,别委屈了自己,等到考完试就赶紧回来!”房大娘不停的在房石金跟前嘱托,房石金只管点头。 “娘,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真应了那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 孟萍嘱托完李业,也走了过来,对房石金说道: “房相公,这一路上我家业儿就拜托你了,他身子弱,你可要好好的照顾他,别让他受累了。” “这路上少不了有野兽什么的,就算多绕点路,也不能打小路走,听到了吗?” 房石金是个老实人,“行,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李相公。” 花小蝉扶着房景毓站在旁边,花小蝉本不想来,奈何房景毓一定要过来,说什么同窗好友,怎么能不来相送。 花小蝉就只好扶着他过来,因为孟萍一直在那唠叨,两人也没顾得上说话,直到临走时,李业才向房景毓投来一撇,两人皆颔首,告别。 钻进马车之前,李业扫了一眼花小蝉,微微眯起眼睛笑了笑,也不知是何意。 等到马车走远,人群也开始散了,孟萍眼圈红了,一脸担忧,被村民不停的给开解。 “景毓,近来可好?”苏如梅拦住花小蝉与房景毓,盯着房景毓问了声好。 房景毓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景毓,你能……能原谅我吗,当初我爹去你们家退婚……” 房景毓一皱眉,抬手打断苏如梅,神情淡然的打了个手势: ——过去的事儿我不想再提,也麻烦你以后别叫我的名字了,叫我房相公吧! ——小蝉,我们走!! 房景毓一牵花小蝉的手准备离开,苏如梅咬了咬唇,眼圈氤氲出雾水来,在旁说道: “景毓,我们两个一起从小长到大,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你的,你现在怎么跟我生分了。” “退婚一事儿,完全是我爹娘的主意,我心里其实对你……景毓……景毓……你别走,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景毓~” 苏如梅话没有说完,房景毓抬脚就走,苏如梅气的在原地跺了一下脚,不甘的盯着房景毓的背影。 房景毓今天穿着一袭冰蓝色的对襟长袍,袖口与衣领处用白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整件袍子上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 腰束月白色的祥云纹宽腰带,其上挂了一个蓝紫色的荷包,用极好的绣工绣着一朵合欢花,与他身上穿着的衣袍,相得益彰。 乌发用一根丝带随意的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背影透着几分硬挺和潇洒,端的是气度逼人,身姿卓然如松下风,气质淡雅。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意外,她早就已经是房景毓的娘子了。 如今房景毓手里却紧紧牵着另外一个姑娘的手,两人虽然身高相差许多,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很是般配。 苏如梅嫉妒的想要发狂,心里想着如何把房景毓给抢过来。 隔天一大早吃过饭,杨红梅就拿着一个铁锹出门,花小蝉见了就问去做什么,杨红梅说: “水田那边有一个野塘,里面的地梨约莫着熟了,她去悄悄,挖点回来吃。” 花小蝉听说还有地梨可以吃,说也要跟着去,从屋子里拿着一个铁耙就准备出门,房良娣在后头拿了个竹篮也跟了上来。 等她们到了地方,发现塘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一个个鸡蛋大小黑乎乎的地梨被他们给从泥巴里挖出来扔进了篮子里。 杨红梅当即也扛着铁锹走了进去,花小蝉脱了鞋,紧随其后,在旁边找了个空地方使劲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累的满头大汗,收获也不小。 正挖着,房石金打从田埂上跑了过来,村子里的人见了全都齐刷刷的朝他看过去。 顾大娘最先开口: “我说房家老大,你不是跟李相公一起去省城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看你这样子,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全都停了了手里的活,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杨红梅也直起身子看着他,“大哥儿,这是咋回事儿你咋回来了?” 房石金眼睛瞅了一圈,最后把实现落在了花小蝉身上,朝花小蝉招手道: “我来找小蝉的,小蝉,你块,跟我回去,我有事儿跟你说。” 花小蝉见房石金着急忙慌的,似乎真有什么急事,就赶紧上岸,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路上房石金一边走一边说道: “李相公病了,病的很蹊跷,找了几个大夫都说不中用了,我就想起了你,你快点跟我走一趟,救人要紧!”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李业的事儿,就些懒得应,“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他这到底是什么病?” 房石金摇了摇头,愁眉苦脸道: “不知道,有的大夫说是中毒,有的说是水土不服,还有的说什么中邪,吃了几副药了都不顶用。” “我一看他的样子像是快不行了,就连夜赶回来找你来了。你能够治好五哥儿,想必有几分能耐,咱们快走。” 两人说着就到了村口,花小蝉满身是泥,说是要回去洗洗,房石金说没时间了,拉着她就要走。 花小蝉就说要回去拿她的针囊,还有她闲来没事儿的时候配的那些药丸,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总得准备齐全了。 房石金听了,只得跟着花小蝉回家。 孟萍此时也得了信,赶到了房家,听说李业块不行了,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哭天抹泪的,非拉着房石金给她儿子偿命,说房石金要害李业的命。 房石金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张瑞兰听了,上来就跟孟萍两人大吵一架。 “够了,你要是不想你儿子死,就赶紧把手放开,让我去救人!” 第八十五章身体不舒服 房石金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心里正憋了一肚子的火,回来还要被埋怨,他自己一肚子的气还没处撒呢。 房石金难得发一次火,孟萍被吼的一怔,也顾不得再吵架,非要跟着一起去。 花小蝉这边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就要走,房景毓不放心,也跟着一起,等花小蝉拿了针囊和配好的丸药,几人立即出发。 路上房石金跟他们说起李业的情况,头天晚上还好好的,因为在荒郊野外没有找到客栈就在树林子里休息了一晚。 房石金为了怕有野兽出没就点了一堆更火,在更火旁守了一夜,第二天李业脸色就似乎有点不对劲。 一开始两人都以为是车马劳顿,身子有些吃不消,也没太在意,然后继续赶路。 好不容易找个城镇歇歇脚,房石金叫李业下车,却怎么也叫不醒,一看脸色乌青乌青的,把房石金给吓了一跳。 房石金当下也不敢耽搁,饭也顾不得吃,也顾不得休息,赶紧先找了一家客栈让李业休息,然后慌忙去请大夫。 第一个大夫说是中毒,可一碗药下去却连一点起色也没有,然后又接连找了几个大夫,都说不出原因。 房石金急的没办法,就把李业一个人丢在客栈,自己一个人先回来了。 花小蝉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很明显是没有听出病因是什么。 孟萍一路上都在念叨,花小蝉被其呜呜咽咽的声音扰得有些不耐其烦,走了一夜,这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房石金已经快两天没有合眼了,上下眼皮直打架,房景毓担心出什么事儿,就提议先歇一歇,孟萍不同意,还说要是李业出了什么事儿,她一定不会饶了房石金,让房石金给李业偿命! “李娘子,我们知道你的心情,但能不能麻烦你安静点,你现在着急也没用,要是把叔叔累坏了,谁来赶车?” 花小蝉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不得不开这个口,这里就只有她一个是个姑娘,房石金与房景毓都是男人,不好跟女人吵架,那就只有她上了。 孟萍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花小蝉,“你说的轻巧,感情不是你家里人出事。” “我可跟你们说,要是我家业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让你们家好过!” 孟萍说着忽然捂着肚子抽起气来,满脸痛苦之色,连腰都直不起来,最后干脆疼的蹲在了地上。 花小蝉本不想搭理,孟萍忽然哎呦哎呦疼的叫起来,花小蝉意识到孟萍可能是疾病复发了。 这儿子还没好呢,当娘的又病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娘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萍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嘴里只顾哎呦哎呦的叫,花小蝉问,她也不理。 “李娘子,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着,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休息!” “不,不能休息,快加紧赶路,我没事!” 孟萍已疼的满头大汗,还是不肯停下休息,最后竟出现胆颤,发热的情况,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 最后花小蝉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赶紧叫房石金把马车给停了下来,再让房石金把孟萍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 刚一下马车,孟萍就立即呕吐起来,花小蝉瞥了一眼她吐出的东西,除了一些未消化的食物之外,还有绿色的胆汁。 花小蝉立即给房大娘把了脉,眉头是越皱越紧,腹部疼痛的原因有很多,花小蝉一时也不能确定,赶紧让孟萍躺了下来,右手按在孟萍的胸腹间来回用力,左右按在右手上,没按一下,花小蝉就询问一声。 当按在孟萍右腹上方时,孟萍忽然疼的叫了起来,花小蝉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咋样,她这是怎么了?”房石金也皱着眉,这一个危在旦夕,另外一个又在这个时候发病,这不是添乱么。 花小蝉道:“李娘子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虫卵进入了体内,钻进了肠道和胆道,引发的急性腹痛。” “可是眼下也没有药铺,我就是开了方子也没法抓药,那就只能先止痛了!” 孟萍疼的说不出话来,花小蝉拿出一个药丸放在她嘴里,取出水让她服下, “这个药丸能够暂时缓解你身上的疼痛,但若是想要完全好,还需要继续治疗。” “先坚持到前面镇子上再说吧!” 花小蝉说着朝房石金挥挥手,房石金就又把孟萍给扶上了马车。 花小蝉见了转过身正准备上车,忽感脑后生风,等她转过身时,发现房景毓两指之间捏着一个蜘蛛。 “快把它给扔了!” 花小蝉一看那蜘蛛,赶紧叫房景毓扔了,房景毓一听,立即一甩手,蜘蛛就被房景毓给甩到了地上,花小蝉见了,赶紧拿出一个竹筒把蜘蛛给收了进去。 等把竹筒放好,花小蝉一把抓起房景毓的手,查验过后,发现房景毓并没有被蜘蛛给咬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蜘蛛叫狼蛛,有剧毒,若是被它给咬上一口,正常人撑不过三日!” “幸好,幸好!” 花小蝉说了两句,搀扶着房景毓上车,马车继续朝前行驶。 经过一夜的快马加鞭,当东方逐渐浮现鱼肚白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李业休息的客栈前面。 孟萍一见到地方了,忙打起精神跟着房石金进入客栈,一行人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客栈后面的一间房间。 推门进去,就见房间左边的通铺上躺着三四个男子,而右边只蜷缩着一个人。 房石金走到右边那人面前停下,几人看过去,正是李业无疑! 孟萍一看到李业,眼泪就止不住下来了,抱着李业哭了起来。 李业病的迷迷糊糊,懵懂中抬了抬眼皮,好半天才认出房景毓等人,想要打招呼,却有气无力,连嘴都张不开,起身好几次都失败了! 孟萍见了抱着李业心肝肉的叫了起来,淌眼抹泪,闻着好不伤心。 “我说李娘子,快别哭了,你要是真为了李相公好,就赶紧让开,让小蝉替李相公看看,看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也好尽快对症下药!” 房石金一见孟萍婆婆妈妈的样子不由急了。 孟萍听了,刚要起身,忽然又怔住了,眼睛扫了一眼花小蝉,对房石金说道: “你说啥,让谁给业儿看病??” 第八十六章被蜘蛛给咬了 孟萍可能吓坏了,所以脑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转过弯来。 他以为房石金回去是专门通知她李业的消息的,却不知房石金是为了带花小蝉过来,才回去。 所以房石金一说,她脑子一时之间有些没有转过弯来。 房石金只得耐着性子又把话说了一遍,“我大老远的赶回去,就是为了带小蝉过来给李相公看病!” “你要是再不让开,李相公这事儿我可不管了。” 房石金眨巴了下酸涩的眼睛,有些生气的瞪着孟萍,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这脑袋都快炸裂开了。 孟萍听了,拍着腿大嚷大叫道: “你这天杀的啊,你让一个小姑娘来给我儿子看病,这不是闹笑话吗,城里有那么多的大夫你不请,你找个小姑娘。” “我看是你们房家嫉妒我儿子才华,怕他考中举人之后,比过你家五相公,所以你们心生妒意,对他下的手。” “你想害我儿,没门,你不请,我请!” 孟萍这一嚷嚷,吵醒了另一边睡觉的几个人,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这位大娘,这事儿你可就冤枉人家了,我们几个可都看的清清楚楚咧,人家替你儿子跑前跑后,连口水都没得喝,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位相公早就把镇子上的大夫都请遍了,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好,你还不如让这小姑娘试一试呢。” “虽然我也不觉得这小姑娘会医术,但我相信这位相公,人家大老远的把人请来,就一定有人家的道理。” “你怀里的这小相公,眼看着就不中用了,你赶紧让开,让人家给看看。” 孟萍已经走到了门口,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多嘴的人一眼,喝道: “你们懂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害的我儿,这件事不用你们管,万一我儿子死了,我要告他故意谋杀。” 房石金好心办了坏事儿,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李娘子,你嘴巴放干净点,别动不动就污蔑人。” “我要是想谋害他,早在路上我就动手了,我为啥还要给他请大夫,你别血口喷人。” 从来不发火的房石金也忍不住发火,他这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了,急的火急火燎。 做了这么多,对方不但没有一丝感谢,反而反过来咬他一口,这口气,房石金怎么能咽得下。 “小蝉,五哥儿,我们走,这事儿咱不管了,她要告就告,我可不受这份窝囊气。” 房景毓站住不动,他看向李业,李业眼神迷离,已经说不出话,脸色乌青,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大哥儿,不能意气用事,既然来了,不如就叫小蝉瞧瞧。 ——小蝉,去看看吧! 房景毓一直把李业当做自己的至交好友,现在李业这样,他不能丢下不管。 房石金一跺脚,眉头都皱成了一块:“不是我不让看,是人家自己不想治,我们还操这个心干啥。” 房石金正说着,李业忽然浑身开始抽搐,花小蝉一看不好,忙上去把脉,很快就皱眉道: “没错,他是中毒了,现在这毒已经块要扩散到心脏,再有两个时辰就没救了。” 花小蝉说完回头看向孟萍:“李娘子,你快拿个决定,到底救还是不救!” “你如果点头,我就尽力救他,你如果还是要告叔叔,那我就只好走人。” “上赶着把脸对准别人热屁股的事儿我可不干。” 孟萍被李业的样子给吓坏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通铺上的其他人也看不过去了,一个个在旁嘲讽起来: “这当娘的也太狠心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救,”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这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害人不浅!” “要我说当她的儿子可真够倒霉的,还没有一个外人尽心,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罪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小姑娘小小年纪能够说出这番话,显然不是个傻子,要我说甭救了,她要告就让她告,我们去给你们当证人……” “对,我们几个亲眼所见,这位相公的死,跟这位大相公无关!!” 房景毓还想说什么,花小蝉朝他摇了摇头,“公子,我们走吧!” 花小蝉松开手,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身后孟萍抱着自己的儿子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人抽搐个不停,口吐白沫,实在没办法了,孟萍只好开口: “救,我救,小蝉姑娘求你救救我儿子!” “大娘错了,大娘不该那样说你,还有房大相公,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我给你们跪下了……” 孟萍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被那些人说的惭愧不已,意识到是自己错了,有那么多人给房石金作证,看来这次真不是房石金的错。 ——小蝉! 房景毓在旁请求,花小蝉看在房景毓的面子上,只好又回头去救人。 虽然知道李业是中毒,但是又不知其是中的何种毒,也不敢贸然施救,李业现在昏迷不醒,也不能开口询问,看来只有她自己亲自检查了。 花小蝉先喂李业吃下自己调配的解毒丹,能够暂时压制李业身上的毒性,然后叫孟萍赶紧把李业的衣服给脱了,她好检查看看又没有什么伤口之类的。 之所以没有怀疑是食物中毒,是因为一路上李业跟房石金一直都是同吃同住,如果食物中有毒,那房石金也应该中毒才对。 眼下房石金安然无恙,生龙活虎,那么就只能从李业身上找出毒源。 孟萍解开李业的上衣,花小蝉一寸寸的检查,最后在李业的后脖颈上发现了两个红点,红点周围的血管已经变成了绿色,跟蜘蛛网一般交错蔓延。 花小蝉看着伤口,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来,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房石金说过,他送李业来的时候,曾经在那个小树林休憩过。 树林中有毒蜘蛛,李业很可能是被有毒的蜘蛛给咬了。 花小蝉想到这里,立即来到院子里,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蜘蛛放了出来,然后取出它体内的毒囊,又随手写了个方子递给店里的伙计让他赶紧去把药抓回来。 伙计一听说是救人,不敢耽搁,很快就把药给抓了回来,花小蝉让伙计按照她说的,开始熬药,自己则又回到房间。 这个时候李业服下花小蝉喂的解毒丹已经停止抽搐了,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花小蝉拿出银针,扎进他身体的几个穴道,做完一切,又用银针扎破他的手指,让手耷拉下来,很快一股黑血从手指上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花小蝉赶紧让孟萍拿着碗接着,省的弄脏了人家的地板。 第八十七章再来两碗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直到把毒血放尽,开始流出鲜红的血液,花小蝉这才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伙计也已经把药膏给熬好了,花小蝉找来一张纸,把药膏给抹在上面,然后贴在李业脖子后面。 看着李业呼吸慢慢变得均匀,乌青的脸色也很快恢复正常,在场的人皆拍手叫好。 “神了,真是神了,这小姑娘医术居然这么厉害,几下就把人给救活了。” 连镇子上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的事,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救活了,这件事像刮风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客栈。 孟萍一看自己的儿子没事儿了,一颗心也总是放下了。 花小蝉准备跟房景毓立即离开,可考虑到房石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就干脆等到下午再走,让房石金好好的睡个觉。 从昨天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三个人都没怎么吃饭,甚至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花小蝉捂着饿憋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要带花小蝉出去吃饭,房石金摇了摇头,倒头就睡,孟萍唯恐再出意外,守着李业不愿离开。 花小蝉就只好跟房景毓两个人来到客栈前头,点了三个小菜和两碗米饭。 花小蝉饿坏了,等菜一到齐,端起碗就吃,在房景毓面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几筷子下去,一碗米饭就到了底。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到米饭,那叫一个香,口水刚流出来就和着米饭被一起吞下了肚! “老板,再来两碗!!” 花小蝉蹲在板凳上,朝伙计招手一碗米饭下肚还觉得意犹未尽。 “还有,把刚才的菜再重新上一遍!” 等饭的空隙,花小蝉一抬头发现房景毓没有动筷子,正睁眼看着他,花小蝉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忙把脚放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坐好。 “公子,我平时不,不这样的……你,你要相信我……” 花小蝉声若蚊哼的解释着,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居然叫房景毓看到自己这么粗鲁的一面。 哪知房景毓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觉得很可爱,这样才真实,以后你没必要再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就喜欢现在的你! 花小蝉见了不由愣住了,原来房景毓早就看出来,她那些乖巧都是故意装出来的,这就很尴尬了。 花小蝉低着头讪讪一笑,不敢去看房景毓的眼睛。 心里却在埋怨,饭怎么还没来。 ——先吃我这一碗吧,这碗我还没动过。 房景毓把自己面前的米饭推到花小蝉面前,花小蝉舔了舔唇角,实在是经不住米饭的诱惑,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很快半碗饭下肚,花小蝉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她抬起头道:“相公,我这么能吃,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房景毓嘴边噙着一抹笑意,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会,等我身子好了,我会赚钱养你,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你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吗?”花小蝉问的小心翼翼。 ——怎么,你很怕被人知道吗? 花小蝉微微点了下头,“当然。我娘说了,姑娘家要笑不露齿,行不露脚,仪态要端庄,做事要稳重,不然就会嫁不出去。” “万一被别人知道,我行为这么粗鲁,嫁不出去怎么办?” 房景毓一愣,看来花小蝉虽然嘴上叫自己相公,而实际上在心里并没有把自己当成相公,竟还想着嫁给别人。 他面色严肃,盯着花小蝉,缓缓又坚定的比划起来: ——我就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又何来嫁不出去一说。 花小蝉愕然,咬了下嘴唇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就不算是夫妻。” “在别人看来,我就是房家的丫鬟,做不得数的。” 房景毓一听,无奈的看着花小蝉,他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花小蝉拜堂成亲,可花小蝉太小了,什么时候她才能长大呢?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事情告诉给任何人,以后你在我面前不必拘束,我不会介意的。 花小蝉一听这话,就高兴的笑了起来,两个脚丫子晃荡晃荡,又接着开开心心的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既然相公不介意,早知道我就不装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装的有多辛苦!” 在花家的时候,因为是长女,所以不得不稳重,等到了房家,因为是丫鬟,所以也不能调皮,直到此刻,花小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十分开心,花小蝉一直吃了三碗饭,然后打了个饱嗝。 昨天一夜没睡,这刚吃完,花小蝉的困意也来了,正准备重新开一间房去睡个回笼觉,孟萍搀扶着李业走了过来。 “小蝉姑娘~” “李娘子,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子业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李业看着房景毓,朝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作揖道:“多谢房兄和小蝉姑娘的救命之恩,还有,我替我娘给你们道个歉。” 花小蝉一扬下巴,小手一挥,“道歉就不必了,我是看在我家公子的面子上才救你的,不是为了你!” 李业听了,连连点头,一脸愧疚之色。方才他虽然神志不清,但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记得,房景毓能够有这份胸怀,让他自愧不如。 “小蝉姑娘说的极是,我娘她也是太过于关心,所以才会出言不逊,还请小蝉姑娘见谅。” 李业再次作揖,抬头的时候忽然一怔,眼睛盯着花小蝉的脚。 花小蝉因为走的急,只洗了手,到现在还挽着裤腿,一腿的泥巴,光着脚丫子站在地上。 花小蝉见李业盯着自己的脚看,就很不高兴,房景毓察觉到后,脚下往右一跨,挡住了李业的视线。 姑娘家的脚可不是随便就给人看的。 ——子业兄没事就好,我们就先去休息了,待会儿我们就不跟你告辞了! ——接下来的路,就靠你一个人了! 房景毓比划完手势,牵着花小蝉的手来到前面柜台前,要了一间普通客房,拿了钥匙就开始上楼。 身后孟萍看着两人的身影悔恨不迭,她哪里知道花小蝉真的会医术,现在把房家都给得罪了。 第八十八章伶俐的丫鬟 要说这赶考若是身边没有人跟随,恐怕很难活着走到考场。 别说一路上还有毒蛇猛兽,土匪恶霸,道路也非常难行,光是靠一双腿,怕是光走路都得用上十天半月。 孟萍还想再去求一求房石金,房石金睡的震天响,打雷都叫不醒,李业干脆的摇了摇头,决心一个人上路。 只是他现在身子刚好,还非常虚弱,需要在客栈再休息一天才行。 也幸好不是上京赶考,去省城到底是相对容易一些。 花小蝉与房景毓休息好之后准备去叫房石金,准备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赶路,争取明天下午能赶回去。 可房石金显然是没休息过来,还有些头昏脑涨,花小蝉与房景毓一商量,就决定第二天再出发,正好也可以留下来观察一下李业的病情。 房石金被叫醒,顺便把晚饭也给吃了,吃完就继续接着睡。 李业听说房景毓与花小蝉晚上不走,就过来找两人聊天。 因为两人现在都是身子不好,所以也没有喝酒,就叫了三个小菜在房间里闲聊,花小蝉在旁边陪着,只管吃喝。 “我没有想到子毓你能够站起来走路了,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李业说着端起面前的茶碗满饮一大口。 房景毓同样也以茶代酒回礼。 ——这还要多亏了小蝉,要不是她,我也不可能站得起来,说不定现在坟头草都能长丈尺长了。 房景毓语气诙谐,花小蝉见了瞪起眼睛,噘着嘴道: “公子,不准你胡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花小蝉已经梳洗一遍,虽然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带些泥点,但脸已经洗的白白净净了,下午的时候又出去买了一双鞋换上,梳着两个鬟髻,显得非常俏皮可爱。 李业在旁笑了笑道:“小蝉姑娘说的不错,我看的出来子毓兄你可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要不是那年出事儿,你可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位举人了,哪里还轮得到我。” 花小蝉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得意,高高的抬起下巴笑道:“那当然,我们家公子可是文学斐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比得上的!” 她眼神看着李业,笑中带着不屑。 李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花小蝉了,自己每次面对花小蝉的时候,花小蝉都带着敌意。 “小蝉姑娘,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点挤兑我的意思,不知道小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还请明言,如果是小生的错,我一定会痛改前非。” 花小蝉听了当即就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貌似李业好像真的没有的罪过她,都是顾大娘那个嘴碎的惹的。 “反正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打第一眼见你我就讨厌。” “这……” 李业无奈的摇摇头,这下他就是想改也找不到地方改了。 房景毓嗔了一眼花小蝉,面带责备,随即有些歉意的冲李业笑了笑: ——小蝉还小,说话口无遮拦,你别跟她计较。 ——我替她向你道歉! 李业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子毓兄别这么见外,我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我倒是觉得小蝉姑娘很可爱,又会医术。可惜我自己没这个福气,真是羡慕子毓兄,能够有这么个丫鬟陪在身边。” 房景毓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李业的话也正是他想说的,可能是老天怜悯他所受的苦,所以特地派来一个仙女来拯救他来了。 “笃笃笃~”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房景毓刚准备站起身开门,花小蝉先一步站了起来, “公子留步,你腿脚还没完全好,还是我去吧!” 说着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粉色衣服的姑娘。 看那丫鬟的穿着打扮,想必是哪个富贵人家的丫鬟。 “你找谁?” 花小蝉仰起脸问。 那姑娘见开门的是一个小姑娘,就笑道:“你好,我叫蓝儿。想必你就是小蝉姑娘了,我家大娘子叫我来找你!” 花小蝉听对方是冲着自己的来的,不由纳闷起来,脆生生的开口问道:“你家大娘子是谁,找我做什么?” 花小蝉顺便打量了这蓝儿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蓝儿听了就笑道:“是这样的,我家大娘子听说你治好了一位书生的病,正好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想请姑娘你给她也看看,不知道姑娘你可否随我们走一趟?” “姑娘放心,只要你能够治好我家大娘子的病,诊金不会少了你的,” 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然后对蓝儿道:“不好意思,我不替人看病,蓝儿姑娘还是请回吧!” 蓝儿姑娘没想到会被花小蝉给拒绝,见花小蝉回头看向里面的两个人男子,以为花小蝉是害怕主子的反对,所以不敢去。 于是蓝儿就冲屋子里的房景毓跪下,然后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大娘子回乡探亲路过此地,不想却犯了病,请医问药了几日都不见好,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求到你们这里来,还请公子答应让这位小姑娘跟我走一趟。” “若是能救得大娘子,我们家大娘子一定会答谢公子。” 房景毓口不能言,一时未能开口,蓝儿姑娘以为房景毓不肯答应,就又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家大娘子乃是云中府县丞张大人的娘子,只要公子答应救人,我们可以答应让您的这位朋友与我们一起同行。” 蓝儿姑娘显然是个聪慧的,早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吐字清晰,说话得体,短短时间就能够分析利弊,抓住对方的需求。 不愧是大家子出来的丫鬟,调教的非常得体。 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将府中妾室所生的孩子交给大娘子教养,就是因为大娘子一般都是出身非常尊贵的家庭,有着很高的修养。 由她们所教育出来的子女,将来也行事大方得体,贤良淑德,温文尔雅。 就是大娘子身边的大丫鬟,也调教的非常稳重,遇事儿冷静,落落大方。 花小蝉上辈子虽然也出身官宦之家,但她自幼父母双亡,爷爷溺爱,所以就养成了这般顽皮的性格,古灵精怪。 李业这次去考试正是去云中府,虽然房景毓嘴上说着不再管这件事,但这种顺水人情的事,他也没法拒绝。 房景毓听了这话,看了李业一眼,对方心动的神情没能逃过房景毓的眼睛。 他刚把手抬了起来,花小蝉就懂他的意思了,也不得等房景毓比划,就点头应道: “好吧,我跟你走。” 第八十九章不是你能买得起的 蓝儿见花小蝉答应,当即起身谢过,然后领着花小蝉来到一间上房。 “小蝉姑娘,我家大娘子已经等候多时,请!” 蓝儿推门将花小蝉引进去,来到一个妇人面前,那妇人面貌端庄,打扮不俗,端坐在凳子上,脸上的胭脂也掩饰不住此刻她脸上的憔悴。 屋子里还站着一位婆子和两个小丫头,门口还有两名家丁守着。 “小蝉姑娘不必拘礼,快请坐!”张娘子笑不露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花小蝉,请她坐下。 花小蝉虽然身上脏兮兮的,但骨子里却也是一位大家闺秀,还懂得些礼仪,就谢坐站在一旁。 “还请娘子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脉!” 花小蝉温声说道。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将小姑娘的顽皮全都暂时掩藏了起来。 张娘子赞许的看了花小蝉一眼,让人拿来毛巾垫在桌子上,只留下蓝儿一个在房间伺候,其余的人都让出去了。 花小蝉搭上张娘子的脉门,过了一会儿时间之后,又换了另外一只手,两只手都把过脉之后心里就有主意了。 直接命人拿来纸笔准备开方子。 张娘子心下疑惑,张口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哪里不舒服,得的是什么病就开方子?” 花小蝉只顾低头写药方,听了头也不抬的说道:“娘子的病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不必问!” 花小蝉心里是有数了,可张娘子还蒙在鼓里,迟疑的张嘴问道:“那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花小蝉知道病人都有个好奇心,总以为自己会得什么重病,所以不问清楚心里不踏实。 “既然娘子要问,那我便说了。娘子已经生产两年,可经期一直未到?” 张娘子见被花小蝉说中,心下微惊,点头道:“正是!” “生产之前脐腹是否经常作痛?” “是!” “产后一段时间经常气喘咳嗽且大便不通?” “是!” 张娘子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眼睛里诧异更浓了。 “最近两天更是感觉下身疼痛,尿液中带血?” “没错,我们娘子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小蝉姑娘,你可真神,全都被你说中了。” “那我们娘子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蓝儿脸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几日请了许多大夫看完之后都支支吾吾不肯说,吃的药也都不管用,没想到花小蝉一来,就把病症说的明明白白。 医者学医,这些医者大多都是男性,很少有男性去学妇科,有的也只学了一个皮毛,随便写一副方子应付便是了。 天下间也只有皇宫里面会有女医。 当然女子得了妇科疾病大多也不敢就医,所以才让花小蝉得了空子。 花小蝉写完方子,抬头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因为怀胎的时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食物相克引起的,导致体内阴阳失衡,所以才会落下这个毛病。” 张娘子听到花小蝉说起食物相克,脸色微微一变,想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面色依旧温煦的听着花小蝉把话说完。 “这方子你们收好,等回去之后,把药方上的这些药全都研成细末,加炼蜜和丸,做成绿豆大小的丸子,每次服四十到五十丸,睡前一次,先服三天,三天之后若是好了,就不必吃了,若是没好,就再吃几天,直到痊愈为止。” “还有,记得用温酒冲服!” 花小蝉把方子递到蓝儿手里,然后准备告辞,张娘子见花小蝉衣衫破败,不由生了惋惜之情,就示意蓝儿拿二两银子给花小蝉做诊金。 花小蝉推脱不过,只收了一两。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花小蝉拿了银子揣在怀里,就告辞离开。 张娘子一直目送着花小蝉出门,这才不舍的收回视线,随即在蓝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蓝儿听了点点头,忙追上花小蝉: “小蝉姑娘,娘子让我送送你!” 花小蝉摆摆手说不用,也就几步路的事儿就到了,可蓝儿坚持要送她,花小蝉感觉到一丝异样,发现蓝儿看她的眼神像是带着某种企图。 等到了房门口,蓝儿姑娘还是不愿离开,坚持说要看着花小蝉进门,等到门打开,蓝儿却又要求进去,说有话想要单独跟房景毓说! 花小蝉不知道蓝儿姑娘要和房景毓说什么,还不让她听,于是就跟李业一起出来。 得知房景毓不能说话,蓝儿就把李业又叫了回去,让花小蝉一个人去外面等着。 花小蝉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偷听两人的谈话,但她只能听见只言片语,还听到他们在提自己的名字,听了半天也不是很明白。 过了一会儿就见房门打开,蓝儿姑娘一脸失望的走了出来:“小蝉姑娘,希望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 说着就走了。 花小蝉觉得蓝儿姑娘最后看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些许遗憾,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公子,她跟你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李业听了在一旁笑道:“我来告诉你好了,方才蓝儿姑娘说要把你买下,对方都出到了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买我??” “天啊,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 花小蝉一脸震惊的表情,长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直接买一个娘子回家,身段好,长得漂亮的,最多也不过十两银子。 眼下买一个丫鬟就宁愿花五百两,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要是用这笔钱买娘子,那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反正就是很多,都能组建一个后宫了。 五百两,对现在的她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张娘子可真舍得??”花小蝉再次发出一个感慨! 李业看到花小蝉这个模样,有些想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当初你爹把你卖给房家有点便宜了??” “房家当初花了多少钱买下的你,二两??五两??还是十两??” 花小蝉白了李业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把我说的也太不值钱了,房家可是花钱买给公子当……” “当什么?” “哼,要你管,总之不是你能买得起的就是了!!” 房景毓见花小蝉如此震惊,微微沉下脸来,面有不悦: ——怎么,你后悔我没有把你给卖了?? “哪有,那个,很晚了,早点睡吧!” 花小蝉熟练的跑到柜子边抱起一床被子铺在地上,李业见了也不好意思再待,就起身告辞,临走之前又谢过房景毓。 第九十章相公把人非礼了? 花小蝉刚闭上眼睛装睡,房景毓一弯腰把她的被子给掀开,在花小蝉的震惊中,将花小蝉给抱到了床上。 ——地上凉,还是睡床上吧,我睡地上! “公子,这怎么能行呢,还是……公子??” 花小蝉急忙就要下床,没想到房景毓已经闭上眼睛睡了,她喊了两声,房景毓没有答应,也就只好作罢了。 第二天早上,李业早早的起来叫房景毓一起去吃早饭,房石金睡了一夜也终于睡醒了,还有孟萍,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刚吃完饭,张娘子派人过来说都已经准备好了,问李业是否现在跟他们一起离开。 李业点了点头,买了些烧饼带上,房景毓和花小蝉两人把李业送到门口,李业跟着张娘子她们一行人离开,孟萍眼圈又红了红,满是不舍,在得知对方是云中府张大人的娘子之后,总算是放心了。 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房景毓与花小蝉还有房石金三人也准备启程回家。 孟萍站着不好意思开口,房石金更是懒得搭理她,最后还是房景毓开口把她叫了过来,一起同行。 他们早上走,一直到三更半夜才到家,等敲开了门,房大娘等人全都披着衣服出来,见到人安然无恙又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得知李业病好了,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随后房大娘拿了一个灯笼让孟萍带上,然后把几人迎进了屋。 花小蝉撑着一脸的疲惫去厨房里烧了盆热水端回房间两人一起把脸和脚都洗了,这才上床睡觉。 李业离开的十天后,也到了种麦子的时间。 早上杨红梅喝了一大口粥,夹了根咸菜放进嘴里咀嚼,一遍嚼一遍对房大娘说道: “娘,今天该种麦子了,待会儿让小蝉去地里帮我种麦子吧!” 花小蝉今天本来打算继续研究华佗留下来的医书,听了这话,只好点点头, “行,那待会儿我跟着三婶下地!” 房大娘听了知道家里的人手不够,就说道: “我跟你去,小蝉还要留下来照顾五哥咧!” 花小蝉忙道: “还是我去吧,娘,你留在家里。我以前经常帮我爹种麦子,这方面我能出力!!” 房景毓也觉得花小蝉年纪太小,不适合干这么重的活。花小蝉却表示没问题。 这两天天气越来越冷,房景毓的腿疾又复发了,每天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只有天好的时候才能站起来。 不过以前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太放在心上,有没有人照顾都一样。 周八妹回了娘家,房石铁跟她一起也过去了,帮着周八妹的爹收粮食,种麦子,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不闲着! 等吃完了饭,花小蝉把煎好的药端进房间,看着房景毓把药喝下,又替房景毓把了脉,发现房景毓的脉象越来越平稳,心里就很欣慰。 “相公,你中午想吃什么,中午我回来给你做!” 房景毓摇了摇头: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花小蝉笑了笑,准备出去,房景毓咳了一声,等花小蝉回过头又比划一句: ——别太累,什么事都别硬抗!! “知道了,相公,你放心,我没事的!!” 花小蝉说着冲房景毓甜甜一笑,然后转身出了门! 因为种麦子需要用到牛,杨红梅就去李长根家把牛给借了来,房石铜力气大,在前面拉牛,房大娘与花小蝉端着盆不停的把盆里的麦子往耧子里放。 杨红梅则在后面扶着耧,用力往前推,要跟房石铜两人互相配合,就这样一行麦子很快就播下了地。 房家的地是在花小蝉回娘家的那段时间就犁好的,施的是农家肥,非常的平整肥沃,等麦子种下,就等着来年春天能够有个好收成。 只是要是再下一场雨那就更好了,不然这麦子就算下到了地里也没用。 亏得还有牛拉,不然这一天下来,人可就要累坏了。 一上午的时间,就种了半块地,杨红梅与房石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轮班一次,这样就能松口气。 “小蝉,累不累,还行吗?” 休息的时候,房大娘看着花小蝉道。 花小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摇了摇头,“娘我不累!” 房大娘笑了笑:“你小小年纪就干这么重的活,哪有不累的,真是苦了你了!” 花小蝉道: “娘,我不苦,我觉得很开心,总比无聊的躺在床上好!” 花小蝉说的不错,上辈子因为身子的原因,她连下床走几步路都困难,现在能够有机会下地走路干活,她觉得很幸福。 杨红梅也直夸花小蝉能干懂事! 天还有些热,快到晌午的时候,所有人的嗓子开始冒烟,房大娘一边抹汗,一边嘱咐花小蝉,让她回家打点水来。 花小蝉也有些口渴,听了这话应了一声,放下盆就往家里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花小蝉见房家门口围了几个人,心下疑惑,就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家娘子回头见是花小蝉,就说道: “小蝉,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你相公趁家里没人,想要非礼人家如梅姑娘。” “人如梅姑娘不愿意,这房景毓就拉着人家不放,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 秦大爷花白的胡子一翘,也跟着道:“就是,这如梅姑娘好好的来看望他,他却行如此丑恶之事,简直就是小人!” “看来这下房相公非娶如梅不可了,不然让如梅姑娘还怎么嫁人?”顾大娘也紧跟着说风凉话。 花小蝉听了先是脑子一懵,紧跟着火气就上来了,她压根就不相信房景毓能干出这事儿,事情的经过她用脚指头也能想的出来。 听几人说的有鼻子有眼,随即噗嗤笑了出来。 李家娘子同几个村民见了,不由纳闷,问花小蝉笑什么? 花小蝉故意装傻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啥是非礼,相公为啥要非礼如梅姑娘?” 李家娘子见花小蝉不懂,才想起来她也是一个小孩子,就好心解释道: “非礼就是,就是霸占,房相公想要霸占如梅姑娘,他肯定是听到如梅姑娘要嫁给李鞋匠,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想当初他们俩也是订过婚的,房相公心里肯定放不下如梅姑娘。” 顾大娘也跟着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这如梅姑娘身段好,长的也漂亮,房景毓肯定舍不得,所以就想趁着如梅姑娘来看他对如梅姑娘图谋不轨,好把生米煮成熟饭!” 第九十一章吊死鬼 花小蝉听了,小脸一沉,脸上却浮上一抹笑意,又继续睁大眼睛无辜地问道: “这霸占又是啥,还有这生米煮成熟饭啥的,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李娘子唯恐天下不乱,她就见不得房景毓好,于是就又解释道: “这霸占,就是对方不愿意,然后这男的就强行把这女的给扑倒,然后……这就顺利成章了!!” “小蝉啊,大娘知道你听了心里难受,可你毕竟还没嫁给房相公,这事也没什么不可的!!” “只要人家两人愿意,这房相公就可以把如梅给娶回家了!!” 花小蝉听了,不以为然,继续笑道: “大娘莫不是说笑,我相公昨天还去看大夫了呢,他现在腿不能走,身上又没有半点力气,一阵风能把他给吹倒,咋个可能把人给推倒嘛!!” “而且这事儿你们咋知道的,还跑到我们家门口来看热闹来了??” 李大娘脸色有些难看,花小蝉说的是这个理,她找不出话来反驳,一时有些尴尬,顾大娘几个人也不说话了。 “我们也是听如梅姑娘刚才在院子里喊,她这不还在里面哭哭啼啼呢么,听说已经被房相公要了身子了,正寻死觅活的要上吊呢……” 花小蝉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那如梅姑娘可真是受委屈了。” “我以前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也是想在别人家门口大喊大叫想要找人告状,让人给我评理,我心里就想着非得把那人给打一顿不可!” “但后来被我娘知道了,她就把我给拉回家打了一顿,说我一个姑娘家,这样做不知羞耻,还说我以后再这样大喊大叫的就嫁不出去了!” “前段时间我听李阿婆说如梅姑娘已经许了李鞋匠,她这样大喊大叫,是不是不想嫁给李鞋匠了?” “这……” 李娘子脸色有些难看,半天不知道怎么答话,“那个,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我还得给我家那口子送水呢,秦大爷,你们没事也赶紧回家吧。”顾大娘说完也挎着篮子走了。 秦大爷以及别的村民也都开始散开,有的人嘴里还嘟囔着,“这苏家真是造孽,生生地把自己的闺女逼成了荡妇!!” “这回,怕是那鞋匠也不要她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 “李大娘,顾大娘,秦大爷……以后得闲了,再来家里坐坐啊,我给你们沏茶……”花小蝉冲他们背影喊了一句,然后掉头回屋。 一进院子就看见苏如梅拿着根绳子准备上吊,衣衫凌乱,发髻斜斜松开,眼圈都哭红了。 “房景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要了我的身子,叫我以后可怎么见人?” “我好心好意的来看你,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算我看错了你,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天就吊死在房家门口??” 苏如梅见到花小蝉进来,就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把绳子给挽了一个结,把头套了进去。 花小蝉见了,就道: “姐姐,你这是干嘛??” “我以前可听我爹说了,人在上吊的时候,身子猛然下坠的力道会把喉骨给勒断,还有这舌头会伸出来,脸乌青乌青的,可吓人咧,丑死了!” “姐姐若是真的想死的话,可以服毒自杀,这药店卖的砒霜也不是很贵,疼一会儿就好了,这人就跟睡着了一样!” “我爹还说了,这吊死的人地府不收,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厉鬼,每天都会重演一次死前的场景,也不能投胎,直到这房梁断掉为止!!” “可惨咧,要是我我就不会选择上吊!!” 苏如梅浑身打了个哆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白天的感觉后背直冒凉气。 “你,你别胡说,你爹说话那是哄,哄你的,他又没死过,他咋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如梅平时最是胆小,说话都哆嗦起来。 花小蝉道: “我爹虽然没有死过,但我奶奶就是这么死的,她整日跟我爹托梦,说死的好惨,知道我爹把那房梁给砍了,我奶奶的灵魂这才安生。” “这房家的这个房梁又粗又壮,若是砍了,怕是整个屋子都要倒了,房家现在可没有钱盖新房咧!!” 苏如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房梁,浑身打了个激灵,吓得从凳子上跌了下来,但又不想就此罢休!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乡亲们可都在外面看着呢,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他要是不娶我,我就不活了!!” 苏如梅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不停的用帕子抹着眼泪。 花小蝉摇了摇头,心里直冷笑,“姐姐在说什么,外面的人早走了,没有人看你!” “我三叔就快回来了,他脾气有些不太好,我家相公身子虚,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要是被她知道了,他那牛脾气一上来,可就要上门去找你爹娘理论!!” “到时候,这十里八乡都知道咧!!” 苏如梅听了,眼神不由得一缩,房石铜的牛脾气整个竹园村没有不知道的,一根筋,认死理,只要他认定的事,肯定要闹到底! 房景毓又是房家的宝贝疙瘩,还真备不住他上苏家闹去! 苏如梅只好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灰溜溜的走了! 花小蝉担心房景毓的身体,于是水也顾不得打,等苏如梅一离开,她则赶紧冲回房间,一把把门给推开! “相公~” 花小蝉扫视一圈,并没有在房间里见到房景毓,只好又退了出来,在院子里喊了起来。 最后花小蝉在后院找到了房景毓,他正盯着院子里的井口发呆。 见花小蝉过来,抬起头朝花小蝉看了一眼,然后有些愧疚的低下头! ——娘子,事情你都知道了。 ——你要相信我,我没有…… 花小蝉看到房景毓没事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抱住他,打断他的话道: “相公,你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 房景毓见花小蝉相信他,心里一暖,慢慢的比划道: ——我没事,我只是怕你不相信我!! 花小蝉会心一笑: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可是这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了!” “相公,我推你回房间吧,后院风大!” 房景毓点了点头,一路上都是欲言又止,花小蝉见了就道: “相公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房景毓略有些迟疑地道: ——你难道就不想问问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花小蝉听了笑道: “相公如果愿意说的话那我就洗耳恭听,如果相公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我相信相公!” 第九十二章安的什么心 房景毓眸子里划过一抹失望,他倒是希望花小蝉跟他吵,或者撒娇逼问他,这样就说明花小蝉心里很在乎他! 花小蝉这样回答,又这么乖巧,这会让他认为,花小蝉只不过是因为那一纸契约才违心的伺候他,留在他身边。 这让他心里很不爽,所以接下来房景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到被花小蝉推回房间,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恹恹不乐! 花小蝉把房景毓推回房间,想着还要给房大娘送水,于是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却被房景毓给拉住了。 ——娘子,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心里想着他可能担心刚才的事还会发生,所以才提出这么个要求,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谁叫他家相公长的这么招人喜欢呢! 花小蝉推着房景毓来到地头,房大娘等人见了,吓了一跳,忙走了过来: “小蝉呐,你这是干啥,五哥儿身子弱,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太阳的别给晒出个好歹来!” 花小蝉笑了笑,从轮椅下拿出一把油纸伞打开,“娘,这我早就想到了,这样就晒不着了!” “相公他一个人呆家闷的慌,所以我就擅自做主把相公给推来了。” “娘,你放心吧,有我呢,我不会让相公有事的!” 房景毓也跟着打手势: ——娘,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你就别怪小蝉了! 房大娘听了,嘱咐了房景毓两句,也只得作罢。 随后花小蝉拿出装水的陶罐来给三人解渴,然后又继续干活。 太阳毒辣辣的照在人的身上,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花小蝉正好把袖子和裤脚给挽起来,这才觉得舒爽了很多。 房景毓坐在低头看着花小蝉略显单薄的身子,不由有些心疼,他想上去帮忙,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给花小蝉擦汗,这么件小事都做不了! 今天的事还得多亏花小蝉机智,不然村子议论不说,他还要娶苏如梅,他才不喜欢那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花小蝉辛勤的在地里劳动,房景毓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安静的坐在一旁,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视线一直盯着花小蝉的一举一动,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着就快到中午了,天又更热了,就连房景毓身上都开始出了一层薄汗,房大娘有些心疼,只好先回家,剩下的等晚上再来。 回到家之后,花小蝉将手脚都泡到了水盆里,这才感觉爽快了很多,又舀了一盆冰凉的井水把脸给洗了,一照水面,整张脸被太阳晒的通红,发热。 花小蝉把脸埋在冰凉的井水里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杨红梅洗完之后就去厨房做饭去了,花小蝉在给房景毓也打了水拧了毛巾递给他之后也进了厨房。 见到杨红梅准备把切好的茄子直接丢进锅里炒,忙阻止她道: “三嫂,要不我来做饭吧,你帮我把相公的药给熬了!!” 杨红梅累了一上午了,正不想做饭,听到这话,也没什么不好答应的,于是就把茄子给搁到了一旁,转身拿着陶罐接水熬药去了。 花小蝉等杨红梅走后,看着烧的通红的锅,倒了三勺油进去,然后又赶紧切了土豆和青椒,最后调了一个红烧汁。 先把切好的茄子裹上淀粉丢进锅里用油炸的表面泛黄,然后再把土豆给丢进油锅,一直炸到外面金黄捞出,再然后把青椒也丢进锅里,快速捞出。 等到全都炸完之后,把油给盛出来,锅里留底油,下葱、姜、蒜翻炒,然后把调好的红烧汁倒进去,等到粘稠之后,再把炸好的茄子、土豆和青椒一股脑的全都倒进去,翻炒两下。 一盘地三鲜就做好了,这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之一,好奇之下跟家里的厨娘学了来,还有不少别的菜式。 这也成了她闺房之中少有的乐趣之一。 炒好了茄子,花小蝉又炒了一盘豆角,一盘青菜还有一盘豆芽,总共四样菜,虽然很简单,但这些菜经过花小蝉的手之后,立即变得香气宜人,美味非常。 这个时候锅里的小米粥也熬得差不多了,花小蝉就出来叫大家伙吃饭,然后把饭菜给盛好端上桌,正好这个时候房景毓的药也熬好了。 花小蝉把药端给房景毓,看着他喝下,又把昨天没吃完的桔子茶给他舀了两勺,看着他吃下! 做完了这一切,所有人就准备吃饭,这个时候苏如梅的父亲与她娘找上了门来,堵在门口大骂。 等房大娘几人听见吵闹声一露面,老苏头就指着房大娘和房景毓开骂,什么污言秽语都说了出来,吵嚷的邻居都过来看热闹。 “我说老苏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招你们惹你们了,叫你堵着我家门口骂!” 老苏头朝地上呸了一声,指着房景毓就嚷道: “你让你家五相公自己说说他干了什么,亏他还是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房大娘不甘示弱,回道: “我们家五哥儿好好的在家待着他做什么了,让你们指着鼻子骂。” “我说你们别没事找事,多少年的事儿了,现在跑这儿翻旧账来了!” 苏家娘子听了,眼睛一瞪,踏前一步,掐着腰嚷道: “什么多少年的事儿了,就今天上午,我们家如梅好心好意的来看望你家五相公,结果就被他给非礼了,这事儿,你要怎么算?” “你们房家必须得给我们家如梅一个交代。” 房大娘和杨红梅以及张瑞兰听了,全都是一头雾水,张瑞兰更是毫不客气的回骂道: “你少血口喷人,我们家五哥儿在轮椅上坐着呢,谁非礼谁还不一定呢?” “今天上午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事情不是明摆着么,你们家如梅趁着我们所有人都不在家自己偷偷摸摸的找上门来,这安的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还用的着我们白费口舌!!” 花小蝉听了这话,不由暗中对张瑞兰竖起大拇指,苏家这种人蹬鼻子上脸,就该这么给怼回去。 第九十三章李业中举 “呸,我们家如梅会看上你家五相公,他不过是一个废人,分明是他心里惦记着我家如梅,看她快要嫁给别人了,就心有不甘,所以就想用这种办法报复!!” 张瑞兰脸一横,眼神犀利的盯着苏家娘子, “我们家五哥儿怎么了,我们家五哥儿再怎么说也是秀才,功名在身,要学识有学识,要模样有模样,谁心里惦记着谁这不明眼的事儿!” “你们家如梅姑娘肯定是看我们家五哥儿病又好了,所以又惦记上了,就打起了歪心思!” “我可告诉你,我们家五哥儿已经有娘子了,他才不会娶你们家如梅!” “你还是让她嫁给那个鞋匠去吧!” 张瑞兰一席话招来村民邻里之间的附和,这房家五相公不但病好了,家里还添了马车,见天还有肉吃,搁谁都想把女儿嫁给他们家。 老苏头与苏娘子吵不过张瑞兰,反被气的脸色铁青,但他们心里确实不甘心,谁能想到房景毓的病还能好。 “房家娘子,这件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两人一跺脚气呼呼的离开了房家。 幸好家里还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遇到这种不讲理,不能听人好好说话的,花小蝉也没办法。 等老苏头两人离开,房家继续回屋吃饭,花小蝉绝对张瑞兰真给自己解气,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张瑞兰碗里。 “大嫂,你吃!” 张瑞兰有些受宠若惊,但也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拍着胸脯说: “小蝉,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你就跟大嫂说,看大嫂不撕烂她的嘴!” “就老苏头那样的,老娘我不用动手,一张嘴就能够把他给说趴下,敢来我们房家找茬,反了他们了。” 花小蝉咧嘴笑笑,“大嫂真棒,大嫂你再多吃点。” 吃完饭,张瑞兰还继续放她的羊,其余人照常下地干活,把麦子给种了,这一次自然也还把房景毓给带上。 房景毓就拿了一本书,撑着伞,坐在田间地头看书。 等种完了麦子,就闲了下来,除房石铁要在家里编竹筐之外,房石金与房石铜都要去富人家里或者镇子上的铺子打短工。 房石金会泥瓦匠,就跟村子里的几个人人聚在一起整天跑东跑西的给人盖房子,垒灶台。 房石铜在镇子上一家酱园子给人帮忙,每日帮人晒酱翻酱,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其余时间都吃住在园子里,除了每个月给两百文铜钱,还管吃住。 周八妹在家里没事儿,就挎着装花生的篮子去别人家串门,一边剥花生,一边跟村里的娘子们闲聊。 杨红梅做针线不在行,每天就去田间地头转一圈,除除草什么的额,到了饭点就回来做饭,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花小蝉闲来无事,见田间地头和山脚下野菊花开了,就每天去采菊花,然后回来晒干,准备给房大娘做个菊花枕头。 杨红梅去镇子上卖绣品的时候,听说药铺要收野菊花,两文钱一斤,就每日跟花小蝉一起采菊花。 这天两人刚采完菊花回来,就听人说李业回来了,还真的考中了举人,连顾亭长都来他家送礼来了。 他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按说光是考试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早该回来了。 听村民一说,说是李业学识好被张大人赏识,听说其家境贫寒就让李业留在府衙做了两个月的刀笔小吏,临走时还给了他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这次就是回来看看,过几天还要去,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村民听说张大人很看中李业,还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村民听说了这个消息,都跑到李家贺喜去了,说这李家可能要飞黄腾达了。 自己的儿子能这么有出息,老李头与孟萍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说要摆酒宴,请全村人喝酒。 花小蝉听了这个消息,有些不高兴,如果不是她把那张娘子的病给治好了,李业也没有今天。 房景毓却笑了笑,比划道: ——就算没有张娘子相助,凭李兄的学识也定然能够高中。 房景毓听说李家摆宴席,这种好事,他当然要去恭贺一番。 不过还没到宴会的那天,李业就先到房家来了,还带来了二十两银子。 ——当初不过是开玩笑,子业兄,你莫要当真! 张瑞兰听说房景毓还借了二两银子给李家,就有些不太高兴,她心里还记恨着房石金给李家赶马车却被人家给羞辱的事情。 对李业就没什么好脸色。 花小蝉见房景毓跟李业在院子里闲聊,就干脆跟张瑞兰站在一起嗑瓜子,两人脸上的表情还有眼神出奇的一致。 “你们两个这是咋啦?”杨红梅打田间回来,见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就有些纳闷。 “不高兴!!” “不高兴!!”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还对望了一眼,顿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杨红梅一阵诧异,不知道发生了啥,还准备再问,周八妹挎着篮子耷拉着一张脸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你这是咋啦,今天你们都怎么了,干嘛都这副表情?” 周八妹把篮子放下,顺手也抓了一把瓜子使劲磕了起来,然后又气狠狠的把瓜子皮给丢在了地上,同样气呼呼的用眼睛瞪着李业: “别提了,气死我了。” “今天我跟王娘子还有顾大娘一起剥花生,聊着聊着她们就拿我们家五相公跟李相公比,还说我们家五相公就算再有能耐身体残废了就是残废了,怎么能跟人家李相公比。” “然后我就跟她们大吵了一顿,不过就是个举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简直气死我了。” 杨红梅听了,也有些老大不高兴,然后就四个人一起站在那嗑瓜子,拿眼睛瞪着李业。 李业同房景毓正聊着,感受到背后几道杀人的目光,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尤其是回头看见房家的四个儿媳妇站在一起,表情出奇的一致,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子毓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辞行!” 李业说完,硬着头皮站起来匆忙离开,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直到走出房家大门,才敢深吸一口气,一抹脑门,竟出了一脑门的汗! 第九十四章举人老爷 不过李业到家里一来,两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等到摆席那天房景毓也就懒得去凑那个热闹了。 房大娘从家里拿了七尺布,房景毓把李业拿来的二十两银子,留下二两,把剩下的原封不动的封了,让房大娘一起拿去还给李业。 这二十两银子,其中十两是张大人给的辛苦钱,另外十两是李业预支的明年的辛苦费。 房景毓不好收。 而且李业这一去,路上也要花钱,总不能让李家因为自己开的一个玩笑,白欢喜一场。 花小蝉趁着日头好,在院子里铺了一张席子,然后把采来的菊花放在上面晾晒。 杨红梅把从院子里剔下来的萝卜缨子择了,一半剁碎用来喂鸡,另外自己留着吃。 今天大家都去老李头家喝酒,村子里大部分的娘子都去李家帮忙去了,周八妹找不到人聊天,就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房良娣在院子里学做女红。 今天夫子也被李家请去喝酒去了,所以学堂里放了假。 张瑞兰出门走之前交代房玉良用工读书,不许偷懒,然而等张瑞兰一走,房玉良就懒洋洋的在太阳底下闭着眼睛睡觉,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等明年去镇子上买头小猪仔回来,养到过年杀了,自己留点,剩下的还能卖。” 杨红梅一边择菜一边跟周八妹说话。 周八妹听了眼前一亮,“正是,要是咱家那头猪养到现在,怕是也能卖个好价钱。” 房家本来还养有两三头猪,为了给房景毓花钱买丫鬟,最后就把那头猪给卖了,凑了二两银子出来。 再加上房家这几年攒下来的一些积蓄,一共凑了二十两银子,这才把花小蝉给买了回来。 这个价钱,买一个小丫头,还是在灾荒年,房家已经够仁义的了。 寻常遇到灾荒年,花几百文或者几斤小米就能够换回来一个丫头。 之所以花这么多的钱,也是房景毓的意思,他知道,凡是要卖儿卖女的人家,家里一定不富裕,能多给点就多给点。 如今看来,这钱没有白花,自打花小蝉进了门,房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周八妹说着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刚来的时候她说过花小蝉几句,就是因为肚子里还有气。 养了大半年的猪就这样卖了,搁谁肚子里都窝着气。 不过现在嘛,这气性早就消了。 杨红梅见周八妹眼神盯着花小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翻了翻眼皮道: “反正卖也卖了,你盯也没用,左右这个钱花的值!” 花小蝉不明就里,就回头问了一句: “三嫂你说啥花的值?” 杨红梅与周八妹对望一眼,笑了笑,“没啥,都是以前的事儿了。” “小蝉啊,你要给娘用菊花做枕头,这得采多少菊花才够哟,要不你把我采的那些而已算上!” 杨红梅本来采菊花是为了卖钱,但一听说花小蝉要用菊花给房大娘做枕头,就大大方方的把菊花让了出来。 花小蝉看着面前铺了块一整张席子的菊花,笑了笑道:“不用,除了菊花,我再去田间地头采点决明子回来,对付对付也够了。” 杨红梅听了有些羡慕,“小蝉你可真能干,认识这么多草药,还知道那么多的药理,你那脑子长得跟我们就是不一样。” “搁着我,我这脑子可什么都记不住。” 花小蝉微微一笑,回话道: “哪能啊,三嫂你种地可是一把手,这什么季节种什么农作物,你可是门清,换了我就不行,我还老是记岔呢。” 两人正聊着,李业匆忙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花小蝉就急忙说道:“小蝉姑娘,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我娘又犯病了,疼的在地上直打滚,还请你去给瞧瞧!” 花小蝉听了手下的动作一顿,不急不忙的回道:“李相公,我这正忙着呢,走不开。” “而且我也不是专业的大夫,你与其在我这里磨蹭还不如赶紧去找张大夫!” 周八妹看见李业,没好气的在旁提醒花小蝉一句,“人家现在是举人了,不能再叫李相公了,要叫李老爷!” 花小蝉撇撇嘴,心里不痛快,直接冲李业说道:“我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去!!” 花小蝉才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李家是用她用上瘾了。 李业有些为难,看着花小蝉说道: “小蝉姑娘,这去张大夫家来回得小半个时辰呢,我怕我娘出什么事,要不你先去看看,至于诊金,我会照常付!” 花小蝉皱着眉头,她这要是去了,到时候村子里甭管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她怎么办?? 她光是想想都头疼,这以后肯定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我说李老爷,小蝉又不是你家的丫头,你怎么还使唤上瘾了?” 周八妹替花小蝉打抱不平,翻着白眼道:“上次小蝉大老远的去给你看病,结果还被你娘给辱骂一顿,哪有你们这样办事的。” “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们房家伺候不起你们,我们自己病了都舍不得让小蝉给看,凭什么给你们家看啊,我们欠你们的还是怎么着。” 李业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上次的事情,他也很愧疚,可眼下情况紧急,他才第一时间来找花小蝉。 杨红梅怕伤了两家和气,就对李业温和的笑了笑,道:“李老爷,你也别怪你三婶说话不好听,小蝉也不是什么都会得,你还是赶紧去找张大夫去吧,可别耽误了。” 李业见花小蝉扭过头不理他,也很无奈,总不能强迫,就只好抬手告辞了。 等房景毓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出来时,李业已经走远了,不过他也没有责备花小蝉,他尊重花小蝉的选择。 周八妹往嘴里塞了一个花生米,把壳子丢在另一个篮子里,啐道:“活该,这就是报应,谁叫她平日里到处显摆。” 房景毓听了蹙了下眉,他虽然不喜欢李娘子的为人,但对于李业他一直都视为至交好友。 现在李业的母亲病重,他也插不上手,也跟着有些着急。 ——小蝉,你随我去李家看望看望,他娘病了,我身为同窗也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房景毓没有说让花小蝉给李娘子治病,但该看望还是得看望。 这是作为朋友应该做的。 如果到时候李娘子真的撑不过去,花小蝉也能暂时帮忙。 第九十五章人命关天 花小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既然房景毓开口了,她也不好拒绝,就推着房景毓出了门,临走之前,花小蝉拿了件披风给房景毓披上。 天越来越凉了,房景毓身子不好,别被风给吹着了。 周八妹看着两人和睦相处,再想想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黯然起来。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看向花小蝉离开的方向,心里有了一个念头。 “我这会儿有些累了,这些花生留着下次再剥,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周八妹放下篮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洗了洗手,还抓了把南瓜子朝外走去。 来到李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些人照常吃喝,不过大部分都是男人。 周八妹眼睛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房大娘就直接朝屋子里走去。 果然一进屋子,门口围了好些妇女,嘘寒问暖,房大娘也在里面,想必这些人里头只有房大娘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李娘子的病情。 李娘子捂着肚子躺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嘴里不停的说着人怎么还没到。 房景毓与花小蝉被拦在外面,挤不进去,花小蝉正从桌子上抓着一把瓜子磕。 周八妹来到花小蝉身边,问道:“里面怎么样了,会死人吗?” 花小蝉吐出一个瓜子皮淡淡的说道:“看样子暂时不会,她这病早就得了,只是拖的有点久,舍不得花钱看大夫,就成这个样子了。” “那还有救吗?” “有,不过得冒很大的风险。”花小蝉回答的很干脆。 “那你……”周八妹一听说花小蝉有办法就赶紧催她救人,可能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就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你别站着了,这大喜的日子可别让人死了。” 花小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显然很是无奈,她挤不进去,“我刚才从人缝中看了一眼,她这个病再拖个几日没有问题。” “终究是我的办法太过冒险,不敢轻易尝试,等待会儿张大夫来了看看再说,说不定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上一次这李娘子病发,花小蝉已经为她施过针了,把她肚子里的那些虫给从肝脏上逼了出去,现在不知道又钻到哪闹腾呢。 如果被这些虫给钻到了脑子里,那可就没救了。 既然花小蝉这么有把握,又把利弊都说了出来,周八妹也不好再说什么,搬了把椅子跟花小蝉坐在一起喝茶嗑瓜子。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李业终于带着张竹阳张大夫赶了回来,他见到花小蝉也在不由一怔,随即见到房景毓,就明白了过来。 两个人互相点头打过招呼,李业带着张大夫挤进房间,等张大夫把过脉之后,犯起愁来。 “张大夫,我娘的病究竟如何??” 张竹阳摇了摇头,说了两个字,“很难!!你容我想想。” “你娘肠胃之内全都是虫子,一个弄不好就会肠穿肚烂。” 李业脸色刷的变得苍白,“张大夫,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娘,她已经疼的不行了。” 张大夫思索片刻,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想要一次性把虫子全都杀死,几乎是不可能的,任何中药都办不到。 中药都讲究慢慢调理,可眼下不行,不管是什么方子,都不能一次性把虫子全部都给杀死。 如果不能一次性把虫子全都杀死,这些虫子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在肚子里疯狂搅弄,很可能就会没命,这还真把张竹阳给难住了。 “办法倒是有,就是不能除根,而且时间久了,还会复发,可能比这次还要凶险。” 李业一听有希望,一把拉住张竹阳的手,“张大夫你说,不管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先解决这次再说。” 张竹阳却皱起眉头,“不是我不肯开方子,而是实在是没办法,解决了这一次,下一次复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而且就算是暂时把那虫子给打虚弱了,要不了几天,它们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情况凶险啊……” “李老爷,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业儿,你杀了我,你让我死吧,娘受不了了……” “娘~” 李业十分难过。 他才考上举人,还没来得及孝顺李娘子就不行了,子欲养而亲不在。 李娘子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瘦成了皮包骨,一双手枯如槐树皮。 李家虽然穷,但并不曾缺吃的,可不管李娘子吃再多东西都没用,人反而越来越瘦。 上次在河边花小蝉见到她的时候,就察觉到李娘子身上患病,而且还不止一种。 李业握住李娘子的手,哭成了一个泪人,旁边的妇女们也不由跟着眼圈红了,脸上的谄媚像全都没了。 “张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门外花小蝉拦住张竹阳。 张竹阳一看是个小姑娘就不想搭理,可花小蝉非要拦着他不让走,张竹阳以为花小蝉也想找他看病,而且这病不好跟人说,于是就随花小蝉来到一边没人的地方。 花小蝉朝张竹阳招了招手,示意张竹阳弯下腰听她说话,张竹阳就只好照做,花小蝉踮起脚尖在张竹阳的耳边说了几句。 张竹阳听了脸色巨变,“胡闹,你这是要杀人!” 花小蝉月牙眼一弯,直视着张竹阳,“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张竹阳皱着眉头,他确实没有办法。 花小蝉见他皱眉,就说道:“张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或许能活,不救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为何不试一试呢?” “那你为何不去?”张竹阳审视了一眼花小蝉,他很好奇,花小蝉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办法虽然管用,但却十分凶险,一着不慎,自己就要背负杀人的罪名,张竹阳不敢轻易点头。 花小蝉叹了口气,她知道张竹阳已经在心里认可了她的这个办法,可就是怕担责任。 她耸耸肩,无奈道:“我是小孩子,就算说了,他们也以为我在胡闹,你就不一样了,你的医术可是在十里八乡都很出名,他们会相信你的。” “你如果怕担责的话,可以提前把话给他们说清楚,李老爷想来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张大夫,人命关天啊!!” 第九十六章谢错了人 张大夫还在犹豫,里面李娘子抓着李业的手让她杀了自己,她已经疼的不行了。 张竹阳一咬牙,又转回了屋子里,神情郑重,“李老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业一脸茫然的站起身,走到张竹阳身边,张竹阳小声在李业耳边说了一句,李业也很快皱起眉来,不过随后,他坚定的点点头,对张竹阳作揖道:“张大夫,拜托了。” “你放心,不管出了任何事,所有的责任我担着。” 有了这句话张竹阳就放心了,“那你跟我回去拿药吧。记住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吃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若是擅做主张,出了人命,就不关我的事了。” 李业重重的点点头,“张大夫放心,我明白!” 李业随后跟着张竹阳出去。 房景毓见待在这里也没事,就让花小蝉推他回去,在路上房景毓问花小蝉,到底跟张竹阳说什么了。 花小蝉直言不讳道:“我跟张大夫说李娘子的这个病,非得吃砒霜才能彻底解决。” 房景毓一听也是脸色一变,他还从未听说过吃砒霜能够治病的, ——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花小蝉道: “不会,李娘子肚子里的虫子数量足足有几十万条,二两砒霜正好。只要她三天不吃饭,然后把这药喝下去,我保证不会出问题。” 二两砒霜,连一头牛都能够被毒死,房景毓还是有些担心。 花小蝉看出房景毓脸上的担忧,就说道:“我一开始不愿意给力娘子治病就是因为这个办法太过凶险,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治她就会被活活疼死,还不如试一试。” 可房景毓听了还是不放心。 花小蝉又说道:“李娘子体内的虫子是靠李娘子吃下的东西活着,若是李娘子三天不吃饭,那些虫子也会饿的没有力气闹腾,这个时候一旦有东西进入肠胃,那些虫子就会争先恐后的抢食,只要它们吃了,就会被毒死。” 这个方法虽然很凶险,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下午房大娘回来跟大家说起李娘子的病情,众人一阵唏嘘,房大娘最后又说道:“幸好,张大夫最后又想到了主意,虽然他没有说出来是啥办法,但看他那样子,应该十有八九能成。” “唉,你说人的肚子里咋能有这么多的虫子,那虫子是咋活下来的?” 周八妹听了,就在旁说道:“娘,你弄错了,这主意不是张大夫想出来的,是小蝉给他出的主意,我亲眼看见小蝉拉着张大夫在一边说话,不信你问她!” 花小蝉正在院子里跟房良娣玩翻绳子,听见这话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事儿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房大娘见花小蝉点头,忙问道:“小蝉,你跟娘说说,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 花小蝉勉强笑了笑,没有说,“娘,你别问了,我怕你知道了会吓着你,你这睡眠本来就不好,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孩子……”房大娘不以为然,“娘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治病救人而已,还能吓得到我。” “你越是这么说,娘倒是越想知道了,你快跟娘说说!!” 花小蝉一阵犹豫,她不确定房大娘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跑去阻止,要是被李娘子知道她即将喝下去的是砒霜,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那个勇气了。 “娘,你就别问了,反正要不了几天你就能知道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就先回房了。”花小蝉说完,站起身就赶紧走了。 房大娘张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周八妹虽然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办法,不过连房大娘都问不出,她问了也是白搭。 “娘,算了,左右我们迟早也会知道的,就再等等,小蝉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房大娘听了,也不再问了。 三天后,好消息传来,李娘子的病好了,听说她在喝完药之后拉出来一大堆的死虫子,肚子顿时就不疼了。 “张大夫,这件事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娘很可能就不在了!”李业拿着礼物上门拜访。 张竹阳听说人没事,很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他也是担着不小的风险。 “李老爷,你谢错人了,这个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你就是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那这是……”李业一头雾水,现场除了张竹阳难道还有别的人会医术?? 莫非是她!! 李业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 张竹阳道:“是房家的那个小丫鬟想出来的,也是她告诉我这么办的,你要谢就去谢她。” 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李业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心道:“看来她也不是那么无情。” “多谢张大夫告知,小生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业从张竹阳家里出来,径直朝房家走去,等来到了门口,他先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有回应,这才走了进去。 花小蝉正跪在地上把晒干的菊花往布袋里装,眼看着已经快装满了。 “李老爷,你有事儿??” 房大娘在一旁问道。 说完发现李业一直盯着花小蝉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房大娘不解的时候,李业忽然一撩袍子对着花小蝉跪了下去,还磕了一个头,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房大娘赶忙站起身,上前去搀扶李业,“李老爷,你这是干啥!!” “快起来,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花小蝉也吓得跳起来,站到了旁边,她可不敢接受李业的跪拜。 李业站起身,对着花小蝉稽首,神情认真道:“小蝉姑娘我是特地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花小蝉一看李业这架势就知道李业已经知道了真相,也不扭捏,直言道:“你这跪拜我可受不起,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耽误我干活。” 李业对着花小蝉再次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房大娘等李业走了,知道人没事儿,忙拉着花小蝉问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治好的李娘子。 花小蝉见人已经好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把真相告诉了她们。 房大娘听了双腿一软,差点没被吓晕,声音还有点发抖,“我的乖乖,小蝉,你这是要吓死娘啊,你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就是要杀,杀人。” 第九十七章榨油 花小蝉扶着房大娘在椅子上坐了,替她擦了去额头的冷汗, “娘,我有分寸的,这种事儿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万万不敢胡来,一切都是为了救人。” “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不用这种办法,李娘子最后也是个死。” 周八妹捂着胸口,在旁道:“这幸亏是活了,这要是死了,我们房家可就要背上人命官司了,小蝉,你胆子不小。” 花小蝉看她们这样,在心里叹口气,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真相告诉她们。 不过花小蝉这次错会了周八妹的意思,周八妹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语气温和,一点也没有要责备花小蝉的意思。 这看花小蝉的眼神倒是越来越亮了。 “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花小蝉说着,准备继续干活,把菊花全部装进枕套里,拿来针线缝好,最后拿在鼻子下闻了一下,一股野菊花的香味传入鼻孔,说不出的舒爽怡人。 “娘,快试试我给你做的菊花枕头,夜里枕上它睡觉,保证娘能睡个好觉。” 房大娘见到枕头,就把刚才的担忧放在了脑后,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家还是小蝉你最心疼娘。” “行,先放屋里,等娘晚上睡觉了试试。” 周八妹看着菊花枕头有些眼热,她知道这是花小蝉采了五六天的菊花才制成的,放眼整个房家,再没有一个人有她这个耐心的。 菊花漫山遍野都是,可没有一个人想起来把它采摘回来做成枕头的。 真的想要做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谁都没有这份耐心跟孝心。 周八妹等几房看了,不觉有些愧疚。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周八妹把花小蝉给叫到一旁,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蝉,你看你能不能给我看看,这么多年了,我为啥生不出孩子。”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儿,让周八妹坐下来,替她把脉,过了一会儿松开手说道: “你这个是宫寒,想要怀孕确实有点难!” 周八妹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去,面如死灰,“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生出孩子了?” 花小蝉见周八妹脸色不好,便笑着安慰她道:“四嫂别灰心,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只要慢慢调理,还是有希望的。” 周八妹一听还有希望,眼前顿时一亮,抓住花小蝉的手,满含希冀的央求道: “小蝉,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只要你能让我怀上孩子,让我当娘,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说着就要给花小蝉下跪,花小蝉眼疾手快的把周八妹扶起来,嘴里说着不必。 “四嫂,你我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回房写个方子,你按照方子说的,按时把药给吃了,好好的调理,过个一年半载的,我保证你能生个大胖小子。” 周八妹听了握着花小蝉的手,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圈都红了。 “小蝉,要是我真的还能生出孩子,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 花小蝉拍了拍周八妹的手,笑道:“千万别这么说,太见外了,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周八妹松开手,花小蝉回到房间很快写了一张方子出来交给她,周八妹感激涕零的小心翼翼的把方子收入了怀中。 此后两人心照不宣。 房石铁有时候见到周八妹喝药,就随口说了一句,“没病,喝啥药啊你,浪费银子。” 周八妹不好说出真相,就说是身子有些不舒服,让花小蝉给写的方子,好好调理。 房石铁听了对此事嗤之以鼻,“你们还真信那丫头,她年纪轻轻的懂啥,别到时候把你们一个个都喝出毛病来。” 杨红梅正在旁边纳鞋底,做冬靴,听见房石铁说这话,就说道: “小蝉的手艺我们都是见过的,你要是不信也没人逼着你信,反正我们都信。” 花小蝉此时背着背篓准备出门,这段时间她已经采回很多白苏的种子准备去榨油。 周八妹听说她要出门,立马站起来准备跟她一起出去,周八妹向来是个爱热闹的,在家里闲了几日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背篓太重了,还是我来背吧。”周八妹接过花小蝉身上的背篓背在自己身上,两人一起出了门。 身后杨红梅和房大娘看见两人突然变得这么亲密,不解的皱了一下眉。 转过头去跟房大娘说道:“娘,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多买点东西先囤起来,别到时候大雪封山,哪里也去不成。” 房大娘算了一下日子,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是咧,等把今年的冬衣做完,就去赶集。” 说完房大娘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编竹筐的老四,就对他说道:“我说老四,你有空的时候赶紧去山上砍点木柴回来,等到了冬天也好烤火,别整天偷懒不干活。” “你看看大哥儿跟三哥儿他们俩,整天出门赚钱,你编竹筐要是勤快些也好,偏偏几天才编一两个,你还准备到时候指望你兄弟养你??” 房石铁听了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敢顶嘴,怕别人说他不孝,“行,娘,我知道了。” 说着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拿着柴刀出门去了。 竹园村附近全都是大山,群山环绕,山上多的是树木,如果手脚麻利的,很快就能砍好些柴禾回来。 跟房石铁同去的村民很快就砍倒了一颗树拖回家,房石铁边砍边歇,到最后山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榨油坊位于村子中间一条沟水旁,沟水连着小溪,由水车,碾盘,一根硕大的榨槽木和一个悬空的撞捶组成。 经营榨油坊的是房家三兄弟,老大房一白,老二房二木,老三房三匠,三兄弟最大的快三十岁了,最小的也二十多了,还都是光棍。 说起来这三个人跟房家还有点亲戚,他们的爷爷跟房景毓的爷爷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人还都算老实,就是有些木讷,再加上家里兄弟多,家里又穷,所以没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们。 第九十八章想种油茶树 花小蝉跟着周八妹赶到榨油坊的时候,房家三兄弟正交换着卖力的用脚踩着踏板来推动水车,旁边的木槽里不停的有油流出。 还有几个妇女正把茶籽往石碓里放,由一人在旁用脚踩踏板把石碓里的茶籽粉碎,这种事往往要做两遍才行,非常的耗费体力。 所以来榨油的人往往都是两个人一起来,如果一个人来,让房家兄弟帮忙的话就得另外加钱。 等把茶籽全部粉碎之后还要将其蒸熟,然后放进竹箍中压成厚薄均匀的茶饼,然后再炒香,最后再把这些油胚饼装填在油槽里,经过一定的踩踏油车进行挤压,就会顺着油槽流出一娄娄金黄的清油。 榨油坊里来榨油的人也有几个,剩下的都是聚在一起闲聊的,坐在椅子或石头上唠嗑。 花小蝉她们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几人在讨论苏如梅,说是自打苏如梅在房家那么一闹腾,村子里的鞋匠就退婚了,不想再娶苏如梅。 但老苏头跟苏娘子硬是说是她们退的婚,还说苏如梅已经说好了人家,对方是李业,也不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 李业考中举人,成为举人老爷,来提亲的媒婆都快把老李头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不过老李头说李业被张大人的给看中了,前途无量。 这些姑娘没一个配的上李业的,不管来多少媒婆都被他们给拒之门外。 花小蝉听她们说老李头找上了别人,不再缠着房景毓,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周八妹见场面热闹,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拉着花小蝉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跟她们一起聊了起来。 花小蝉听了两句,无非就是谁附近哪家的闺女脸上长了个胎记,样貌丑陋,结婚几个月了,相公连碰都不愿意碰。 又说谁家的儿子淘气,把谁家的鸡给偷了。 附近哪个娘子贤惠,哪个娘子长得漂亮,哪个娘子脾气暴躁;还有哪个相公有本事,哪个夫妻天天吵架,哪家婆媳不和等等等等。 花小蝉单坐了一会儿,十里八乡的人就都了解的差不多了,甚至连性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等轮到她们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这个时候女人渐渐散去,回家做饭的做饭,看孩子的看孩子,该干嘛干嘛去了。 花小蝉刚把白苏的种子倒进石碓,房三匠就走了过来,他光着膀子,肤色有些黝黑,五官分明,乍一看跟房景毓眉眼有两分相似。 “四嫂来了,我来帮你们!” 虽然快要入冬,但他们三兄弟常年干着体力活,不但没感觉冷,还出了一身汗。 周八妹一见房三匠过来帮忙,忙笑着从踏板上下来,顺嘴夸了一句,然后过去帮花小蝉。 房三匠一看花小蝉往石碓里放的并不是茶籽就张口问了一句是什么东西,花小蝉就告诉他这是白苏的种子,可以用来当灯油。 “它可比蜡烛便宜,能省不少钱呢!” 花小蝉也是收集了几个月才攒了五十多斤,够用两三年了。 房三匠听了,就说花小蝉见识多。 她一边帮忙一边对房家三兄弟说道:“我说你们三个也老大不小了,该合计着找个娘子了,这样过下去也不是办法。” 房三匠摸着脑袋憨憨的笑了笑,房一白走过来擦着身上的汗水,“四嫂这话说的,谁不想娶个娘子咧,可我们三兄弟自幼没了爹娘,家里也没个长辈操持,也没人替我们张罗,谁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们咧。” 老二嬉皮笑脸的蹲在旁边,瞅着花小蝉对周八妹说道:“四嫂,要不你看这样,我们出钱,你们也给我们买个娘子。” “我们要求也不高,小蝉姑娘这样的就行,就是这年纪一定要大,懂得持家就行。” 周八妹听了,就打趣道:“买个娘子也行,这大旱的,听说有好多灾民都逃到我们这里来了,四升小米就能换一个黄花闺女,只是你们可想好了,等人家姑娘来了,跟你们睡哪?” “就你们仨,到现在都还挤在一个炕头,那屋子坏了都不知道修一修,最好再盖两间房子,这样三人一间,岂不是正好?” 三兄弟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可是盖了房子,这手头可就不富裕了,剩下的钱就只够给一个人娶娘子的。 周八妹看出他们的难处,就说道:“现在盖两间草屋也用不了几个钱,请两个工人,一人一天五个铜板,也就一个月就能把房子给盖好,这有了房子,还怕娶不到媳妇?” 三兄弟听了,眼前一亮,血脉沸腾,嚷嚷着明天就找人来把房子给盖了。 老大房一白说道:“四嫂,我这大哥儿不是泥瓦匠么,整天在外包活,等你回去了替我们问问,让他帮着找几个人过来给我们两间房子。” “这工钱,别人什么价我们也就什么价,一分都不会少。” 周八妹听了,一口答应了下来,最后又说道:“你们大哥儿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好手,别人一天得五个铜板,你大哥儿每天得十五个铜板,你们可想好了?” 三兄弟齐齐点头,“十五个就十五个,为了能把娘子给娶回家,再多的钱都给。” 周八妹见他们答应,又说了,“可是你们三兄弟,到时候娘子买回来,谁先娶咧?” “说给老大,老二老三不愿意,说给老二,另外两个又不愿意,你说这咋整?” 花小蝉在旁听了多时,就说道:“说到底还是没有银子,有了银子就好办了。” 老二房二木就皱着眉说道:“小蝉姑娘,话是这么个理,可我们也没办法,这榨油坊每天就那么些收入,我们上哪里弄那么多钱哟!” 花小蝉看的书多,眼睛一转就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够让你们赚很多钱,你们愿不愿意干?” 三兄弟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小蝉。 花小蝉就说道:“你们与其守在这里等着别人上门来榨油,赚那几个辛苦钱,倒不如自己在山上开垦几块地种上茶油树,也就两三年就开始结果。” “等结了果,你们把它们榨成油,然后自己拉到镇子上去卖,本钱少,还能赚钱,不出两三年,你们就都能娶上娘子咧。” 三兄弟听了花小蝉的建议,有的眼前一亮,有的皱眉,有的凝眉思索。 首先是老大房一白开口说道:“这个主意也不是不行,就是这去镇子上卖茶油,要是摆摊,恐怕一天也卖不出几斤,哪有什么利润,我看根本不行。” 老二紧接着掰着手指头开口道:“这种油茶树,翻地,买种子不光费时费力,还得花不少银子,一亩荒地下来算五两银子,那十亩地就是五十两,五十两银子,啧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赚五十两。” “这万一最后赔了,到最后连一个娘子都娶不回来了。” 第九十九章可能出事了 老三仔细思索之后,笑道:“我看这个办法可行,大哥儿,二哥儿,我想好了,我要开荒种树。” “等树结了果子炸了油,我就拿到镇子上兑给街上的油坊,杂货店,还有饭馆,肯定能赚不少银子。” 房一白与房三匠听了有些不高兴,“我说三匠,你要种树我们不拦着,但你别打我们存的那些钱,那些钱我们还要留着盖房子娶娘子咧,要花钱,你就自己赚去。” 这要种树,就要买种子,还要借牛车翻地,这些都需要一大笔钱,房三匠还真拿不出来。 平日里三兄弟的钱都归老大保管,老大不发话,房三匠也没办法。 花小蝉这个时候又说道:“三哥儿,你看这样好不好,算我一份儿,我花钱你出力,等最后赚钱了,咱们四六分成,我拿四份,你拿六份??” 周八妹和房家三兄弟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周八妹甚至把花小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小蝉,你疯啦,你哪有钱往里填?” “咱们就当说个笑话就算啦,你还认真了!!” 花小蝉坚定的点了点头,对周八妹说道:“四嫂,你放心,我不会花家里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 想要种植大片的油茶树,没有个几百两银子根本不行,几百两银子对于花小蝉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花小蝉认为凭着自己的医术应该能赚不少钱,就算是赚不来,家里不是还有块玉石,把那玉石卖了,不愁没有银子。 周八妹还要再说,花小蝉直接走到房三匠面前说道:“你只管找人把地给开垦好,钱过几天我就给你送来。先开十亩地试试。” “等把地开垦好了,你再打听打听哪里有卖树苗的,咱们把树苗买回来。” 竹园村附近好多无名荒山,用很少的钱就能够租下这些荒山,接下来就是比较辛苦,要是没有毅力的人怕是坚持不下来。 不过房三匠有的是力气,还能吃苦,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面对花小蝉的言之凿凿,就连房三匠都有些怀疑,要说花小蝉不过是房家的一个小小的丫鬟,她哪来的钱出资。 可花小蝉说话的时候语气那么肯定,这让房三匠有些动摇,一点头道:“行,只要你能把钱拿出来,我立即就找人办。”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到底心里还是没底。 接下来的几天,花小蝉也一直没有来找他,房三匠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也慢慢的忘了这件事。 再说花小蝉拿着榨好的油回去之后,晚上就准备跟房景毓商量这件事,可谁知道,眼看着天快黑了,太阳即将落山,到了做饭的时候都没有见房石铁回来。 房大娘担心想派人出去找找,可房石金与房石铜又不在家,房景毓一到了天冷,也不能站立太长时间,家里就剩下几个女人。 张瑞兰虽然胆子大些,但也架不住天黑之后,外面有狼群野兽出没,一个女人家万一遇上了,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娘,要不再等等吧,或许待会儿人就回来了。”杨红梅见房大娘着急,就安慰道。 房大娘一边朝门口张望一边忧心道:“要是像你说的就好了,怕就怕他在山上遇上了什么事。” “你也不是不知道三哥儿这性子,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今天这么晚回来,肯定有什么事儿了。”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房大娘说着就要朝外走,房景毓与花小蝉走了出来,对房大娘说道:“娘,我们跟你一起去,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房大娘看了一眼房景毓,眉宇之间有些担忧,房景毓领会到房大娘的心思,就点了点头,表示他能撑得住。 再加上一旁有花小蝉盯着,房大娘总算是答应了。 因为要上山,怕遇到什么野兽,所以每个人都拿着一个火把,然后开始往外走。 杨红梅与周八妹也跟了上来,张瑞兰一个人留下看家。 房石铁砍柴的山坡在竹园村后面,要上一个不长不短的山坡,那山就在山坡后面,山势起伏,连绵不绝。 尤其是太阳落幕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张着嘴巴的巨大怪兽,蛰伏在前面。 跨过一条小沟,几人就开始往山上爬,周八妹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方,中间杨红梅与房大娘两人互相搀扶,花小蝉与房景毓紧随其后。 几个人边往上爬,边扯着嗓子喊房石铁的名字,可是喊了好长时间,直到爬上了半山腰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除了四周传来的夜枭的叫声,远处时不时的夹杂着动物的吼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娘,不能再往山上去了,时铁就算是来砍柴也不会走这么远,人应该就在这附近!” 杨红梅叫住周八妹,然后对房大娘说道。 周八妹举着火把,光亮将她的脸照的明明晃晃,满脸担忧,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要是相公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改怎么办啊?” 说着哭了起来,心慌的不行。 房景毓张了张嘴,打了个手势,提醒大家就在这附近找。 村民砍柴一般都不敢往深山里去,就在山脚周围,再深,除非是老猎人才敢进入。 房景毓与杨红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大家就在附近找了起来,杨红梅与房大娘还有周八妹三人一起去找左边,房景毓与花小蝉朝右边走去。 一路上发现不少被砍断的树桩和堆在一起的树枝,之所以堆在山上,是因为这些树枝还太潮湿,要等风干了以后,村民才会把它们给捡回去。 火光所到之处,全都是成堆成捆堆好的树枝。 “老三~” “三哥儿~” “相公……” 左边传来周八妹三个人的声音,右边花小蝉也扯着嗓子喊人。 “三叔……三叔……” “三……” 忽然房景毓扯了扯花小蝉的衣袖,然后蹲在了地上,火光下出现了一滩血迹,周围还有野猪出现的痕迹。 地上的土被野猪用鼻子给拱开,露出下面黑色的土壤,甚至有些树上还沾有猪毛。 血迹旁边的树上还嵌着一把砍刀地上扔着一把斧头。 砍刀是用来砍树枝用的,斧头是用来砍树的,现在它们两个都不在主人的手里,明显是发生了什么。 房景毓紧紧皱起眉头,花小蝉心里咯噔一下,两个人顺着血迹的方向一路找寻,地面厚厚的落叶有碾压过的痕迹,最终他们在一堆树枝中发现了房石铁。 第一百章遇狼群 房石铁的肚子上破了一个窟窿,肠子都露在了外面,浑身被鲜血染透,面色发白,整个人昏迷不醒。 房景毓上前试探了一下房石铁的鼻息,发现人已经没有呼吸了,就在他伤心的时候,花小蝉把手放在了房石铁的脉门上: “相公,你放心,他没死,只是深度昏迷,呼吸微弱,所以你感觉不到!” “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救人要紧。” 花小蝉话音落下,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浓重的血腥味传入鼻孔。 “嗷呜~” ——不好,快通知娘她们离开,被狼闻到了血腥味就麻烦了。 从山下顺着山上刮起了一股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树叶开始哗哗抖动,枯叶簌簌掉落。 狼的鼻子很灵,它们会捕捉风中的气味,然后来判断周围是否有猎物出没。 “娘……娘人找到了。” 花小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朝左边喊了一句,然后把房石铁的肠子给塞回了肚子,把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全都撒在了伤口上,紧跟着脱下身上的衣服堵住房石铁肚子上的血窟窿。 做完这一切,房景毓赶紧蹲下身把房石铁给背到了背上,再拿藤条把房石铁跟他捆在了一起。 往回走的时候房景毓再次看到了砍刀,他把手里的火把交给花小蝉,拔下了嵌在树干上的砍刀紧紧的握在手里,神色严肃。 与房大娘三人会合之后,一行人赶紧往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再加上天黑,就算有火把也看不清路,厚厚的一层落叶又增添了些困难,周八妹本来看见房石铁受伤,双腿就直打飘,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 “狼,有狼……” “呜呜~” 周八妹再次摔倒之后,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叫了起来,整个人吓得瘫坐在地上起不来。 花小蝉等人顺着周八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双绿色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 “这边也有……” “还有这边……” 杨红梅与房大娘同时喊了起来。 她们被狼群给包围了。 花小蝉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吓得身子一哆嗦,房景毓一手拿着砍刀一手牵住花小蝉, 手心里传来的温暖,让花小蝉慢慢的定下心来,她看了一眼房景毓坚毅冷静的面容,松了一口气,用力握紧了房景毓的手。 不远处的山林里,一头头顶白色的巨狼两只眼睛泛着绿幽幽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花小蝉几人,不停的观察。 “嗷呜……” 忽然它仰起头对着空中嚎了一声,似乎在下命令。 狼群开始躁动,房景毓松开握着花小蝉的手,走到了前面,将所有人都挡在了身后。 ——小蝉,找机会带娘她们离开! ——不要管我!! 房景毓回过头,火光中他一脸平静的冲花小蝉打着手势。 房大娘几人吓得脸色发白,周八妹已经吓得站立不稳,如丧考妣!! 花小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她刚才趁着房景毓不注意,把斧子给捡了起来,学着房景毓握在了手中, 狼王一声咆哮,群狼立即朝几人冲了过来,房景毓手握柴刀目光冰冷的踏前一步,砍中了一头狼的脖子。 可周围都是狼群,房景毓双拳难敌四手,花小蝉挥舞着火把暂时阻止狼王偷袭。 “三嫂,狼怕火,别让它们靠近!” 花小蝉见杨红梅等人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就赶忙说了一句,随即挪动步子,一左一右将房大娘和周八妹挡在了中间。 几人之中就只有房大娘和房景毓手中没有拿火把,房景毓的战斗力非常惊人,已经连续砍倒了三头狼,狼群已经杀红了眼睛。 它们放弃了花小蝉几人,转而围攻房景毓。 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它们明显能感觉到这群人中的最强者,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它们的嗅觉。 花小蝉见所有人的狼都跑去围攻房景毓,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赶紧招呼杨红梅一声,几人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去。 花小蝉虽然心里非常害怕,她一想到有房景毓在,心里就涌出一股不怕死的勇气来,她留在最后断后,以防狼群从后偷袭。 一匹狼看中花小蝉落单,立马腾身而起扑向花小蝉,一股腥风从背后扑来,花小蝉当机立断,娇小的身子瞬间趴在了地上,险险躲过一劫。 狼一击未中,立即止住身形调转狼头,露出一口獠牙。 花小蝉也不傻,身子趴下之后,立即翻身而起,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斧头,弓着身子与狼对立。 虽然她现在已经豁出去了,但还是害怕的发抖,握着斧头的手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骨节泛白,背冒冷汗。 狼的身子略微一停顿,便再次朝花小蝉飞扑过去,肯本不给花小蝉喘息的机会。 花小蝉瞪大眼睛,害怕到极致也就冷静了下来。 先是举着火把的手一晃,打在了狼的鼻子上,狼吃痛身子准备往后退,花小蝉则趁机举起斧子对准它的头狠狠的砍了下去。 狼身子一个趔趄,半空中摔到了一旁,摇晃了一下之后快速站起,并且开始慢慢往后退,一道血痕留在了头顶上。 花小蝉的力气终究是太小,细胳膊细腿的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道。 不过,那头狼吃了亏,也不敢再继续进攻,两人对峙了片刻,忽然掉头朝房景毓那边奔去。 花小蝉脸色一变,也快速的往回跑。 等她赶回去的时候,房景毓已经被狼群逼到了一棵树下,为了不让狼群从背后偷袭,咬住房石铁,房景毓只能背靠大树。 他浑身已经湿透,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与狼群战斗在一起,脚下已经躺着三四具狼尸,多数已经受伤。 扑、咬、撕、扯,狼群无所不用其极。 花小蝉刚冲过去,还未到跟前,两头狼听见动静,调转狼头,将獠牙对准了她。 花小蝉不敢大叫恐扰乱了房景毓,慌乱的挥舞着火把,以防止狼偷袭。 直到越来越多的狼把她给围了起来。 狼群的动静让房景毓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连狼王都朝他身旁看去,他转过头,看见花小蝉被狼给围了起来。 却是围而不攻。 房景毓一着急,防守漏洞大开,狼王趁机出击。 第一百零一章他要纳妾 等房景毓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他被狼王扑倒在地,轰的一声,身子砸在了地面,脖子暴露在狼口之下。 狼王毫不迟疑,一口咬下,房景毓慌忙抬起手臂抵挡,很快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狼王在咬中房景毓之后,没有立即撕下一块肉,而是呜咽着后退,眼睛里全都是惊恐。 它身子趴在地上,头朝着房景毓,对着群狼“嗷呜~”一声,紧跟着所有的狼群都停止了进攻,学着狼王的姿势趴在原地,身子瑟瑟发抖,像是臣子在跪拜自己的帝王。 花小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房景毓受伤赶忙过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发现房景毓的手臂被咬伤,有些心疼: “相公,你受伤了……” 房景毓摇了摇头,眉心紧皱,略有防备的盯着狼王,他也想不通狼王明明已经得手了,为何会忽然停下来。 “相公,这是怎么了,它们为什么忽然停下来了??” 花小蝉更是捡起一块石头砸在了狼王的头上,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嘴里发出带有惊恐的呜鸣,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房景毓摇了摇头,狼王这个时候忽然站了起来,房景毓以为再生变故,忙拉了花小蝉一把。 谁知狼王用哀鸣和祈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调转狼头,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上。 脑浆迸裂,身子抽搐了两下就死了。 这一幕吓了花小蝉一跳,她紧紧握着房景毓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房景毓也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第二头狼站了起来,也撞死在了树上。 然后是第三头,第四头…… 无一例外的是它们在撞死之前都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房景毓,像是在祈求房景毓的原谅,替剩下的狼求得一丝生机。 房景毓虽然不明白狼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他仿佛已经懂了它们的意思,等到第六头狼撞死之后,他牵着花小蝉的手开始往山下走去。 果然,他刚一动,狼群自杀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它们目送房景毓与花小蝉离开。 房景毓体力已经透支,一步一步走的非常艰难,再加上背上还背着房石铁,下山的时候更是困难。 好在张瑞兰这个时候带着十几个村民出现,稍微的惊愕过后,在张瑞兰的催促下,他们上前把房石铁接了下来,然后把房景毓扛在了身上,一群人开始往回走。 等到了房家,花小蝉来不及喘口气,赶紧给房石铁处理肚子上的伤口,先是用高浓度的酒喷在了伤口上,然后再把刀片在火上烤过之后,割去伤口周围坏死的皮肉,再用针进行缝合。 “小蝉,相公他怎么样,还有救吗?” 房石铁肚子上的窟窿吓坏了所有人,要不是花小蝉说人还活着,恐怕她们都以为房石铁已经死了。 花小蝉也不确定,微微叹了口气,“四叔失血过多,人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如果挺得过今晚不死的话,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花小蝉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忙跑回了房间,然后拿着一个盒子出来交给周八妹: “我这里还剩下些人参,你快去把它熬了,每搁半个时辰给他喂一次,如果能坚持到明天,就能捡回一条命。” 周八妹一听还有希望,忙拿着人参出去了。 花小蝉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房石铁,也转身出了房间。 房景毓也受了伤,还等着她去处理伤口。 房景毓累的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袖子已经卷了起来,花小蝉查看过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只咬破了皮,血流的也不多。 替房景毓处理完伤口,花小蝉还心有余悸,想想就是一阵后怕,她抓住房景毓的手,把脸贴了上去,伏在床边。 能够再次感觉到房景毓的体温,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远处的山顶传来几声狼嚎,似在悲鸣,呜咽。 要说房石铁也是命不该绝,昏迷了几天几夜,最后竟然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房石铁这一躺下,四房就没了收入,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没有计较这么多,大家一起帮着出钱买药。 等到第二天早上,几个村民结伴,壮着胆子回到事发地点的时候,除了地上的几摊血迹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狼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他们想捡狼皮的愿望也落空了,只得败兴而回。 之后这件事就被当做传奇一般传遍了整个村子,有的说房景毓是玉帝投胎下凡历劫所以狼才不伤他;也有的说房景毓上辈子就是狼王托生,那些狼见到以前的主子,就打了退堂鼓。 这个时候有人忽然说起房景毓出生的那天,整个房家被金光笼罩,说他是文曲星下凡。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越传越玄乎。 接下来几天,大家都听说了房石铁受伤的消息,房家的亲戚全都来看望。 先是房香草带着王大鼓回来看望,然后是房家老二房石银带着娘子回来。 房石银给人当了上门女婿,娶的是内乡村孙氏族长的女儿,孙兰英! 再然后是房家大女儿房香兰跟着相公一起回来探望。 房香兰的相公在县里当典史,专管户籍,治安等差事,虽不是正经官员,但也算“朝廷命官”。 因为在县里排行老四,民间也叫四爷(第一是县令,第二是县丞,第三是主簿,第四是典史)。 等从三房屋子里出来,大家坐在大厅里说些家常,杨红梅与花小蝉“娘,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相公他要纳妾!!” 房香兰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在房大娘面前说告状。 一句话说完大家都变了脸色,房大娘更是一脸震惊,“为啥??” “好好的他纳什么妾?” 房大娘瞅着自家大闺女,事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更会持家。 嫁给他金老四这么多年,孩子也生了两三个,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按理说这金老四根本就没有理由纳妾! 难道是因为房香兰太过强势,惹了金老四不快,可打金老四认识房香兰那刻起,房香兰就是这性子,这金老四不也没说啥。 一向都是金老四让着房香兰,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房大娘想了想说道。 房香兰张了张嘴,却一脸为难的样子,她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几人,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金老四脸色也很难看,耷拉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房香兰不好开口,房大娘也猜不到两人因为什么事吵架,就劝说道: “这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香兰,你也是,你这性子该收敛也要收敛一下,在外面多少也要给玉堂些面子!” “他是男人,你要多体谅体谅!!” 房大娘话说完,若是以前房香兰肯定大喊着替自己喊冤,可这次竟罕见的闭口不言。 夫妻俩这都不说话,房大娘也顿时都没了主意。 第一百零二章误会 张瑞兰等人也都跟着劝,这纳妾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纳的,花银子不说,到时候还会影响家庭和睦。 寻常百姓家,谁还能有钱纳妾! 几人越说话越多,金老四一开始还闷头听着,到最后也急了,就脱口而出道: “不是我非要纳妾,是香兰她现在压根就不让我碰她……” 此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哑口无言,房景毓更是直接拉着花小蝉出了大厅。 金老四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紧接着说道: “我现在正值壮年,这不是想要憋死我吗?” “她这是逼着我纳妾。” “你们一直说我,倒是也问问她在外面是不是有男人了!” “啪——” 房香兰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方老四,“你胡说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这种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老娘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金老四脾气也上来了,一拍桌子道:“我胡说,你要是没有背着我偷人,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香兰啊香兰,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问你自己,我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对我?” “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明白,这日子没法过了!!” “反正我没有偷人就是没有偷人!!” 房香兰嘴唇蠕动,脸色憋得通红,硬着脖子喊出一句。 “没有偷人,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你说啊!!” 金老四虽然长得挺壮实,浓眉怒目。 但他心里是真的有房香兰,平日里二人夫妻感情很好,不过这一次他硬是对着房香兰发起火来,什么也顾不得了! 夫妻俩这种私房事都当众嚷了起来,看来这心里受的伤不轻。 不过事关男人的尊严,众人也都理解。 “好了,别吵了。大姐儿,你跟我来!” 房大娘怕左邻右舍听见了,看笑话,就拉着房香兰去了房间,母女俩说着悄悄话! “姑爷先别生气,等我问问她,然后再来给你把话说个明白,若是她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娘自然会给你做主!!” “香兰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女儿,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她这么做肯定有什么原因,你待我把话问清楚再说!” 花小蝉被房景毓给拉回房间,一开始还不情愿,这大姐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大家聊聊天,不明白房景毓为啥要给她拉回来。 房景毓是看花小蝉年纪太小,不太适合听这些,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跟花小蝉解释,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腿有点疼,让花小蝉给他瞧瞧。 花小蝉正给房景毓捶腿,房大娘过来叫她出去,说有房香兰可能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让花小蝉过去给她看看。 花小蝉来到房大娘房间,听房香兰把话说完,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姐儿,还要麻烦你把衣服脱了,我再仔细给你检查一下!” 花小蝉让房香兰躺在床上,然后把衣服脱了,仔细检查一番,房香兰照做,虽然有些羞耻,但好在花小蝉也不是外人。 等检查完,花小蝉皱了下眉,拉着房大娘去一边说话。 “大姐儿这个病有些难,乃是生产的时候没有好好的处理,发生了感染,体内经带崩漏,有血瘤。” “大姐儿不让碰,就是因为行房事的时候,会产生痛感和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房大娘听了,脸色一变,“那她这个病有办法医治吗?” 花小蝉思考一番,神情凝重的说道:“有,不过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治愈,这病需要长期治疗,短时间内是没有效果的。” “若是一年后,病情有所好转,那这个病就有的治!!” “一年??”房大娘听了,眉头都皱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一年之内,大姐儿都不能行房事!” 花小蝉点了点头,“没错。她这种情况不适合,只会让病情加重。” 房大娘脸色一沉,只好让花小蝉先去开方子,她在考虑待会儿跟两人怎么说。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跟女人怀孕差不多,也不知道金老四能不能忍住这段时间。 房大娘想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金老四说,最后只好实话实说了,至于金老四要怎么选择,全都要看他自己的意思。 哪知金老四听了,松了一口气,“娘,既然是这个原因,我怎么会纳妾,我还以为她不让我碰是因为……” “我错了,娘,我说要纳妾也都是气话,你让香兰安心养病,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金老四说着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是我混蛋,她都这样了,你说我还怀疑她……你说她怎么不给我把话说明白呢,我也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这还让人误会了!” 房大娘见金老四这个态度,也知道金老四误以为房香兰变心,所以才说要纳妾,就是要气房香兰。 现在金老四这么说,她心里非常欣慰,就笑着说道:“这种事香兰也不好说出口,也不好找大夫瞧,你理解就好!” “这幸亏家里有个会医术的,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要是真的闹了误会,金老四真的纳妾,就要家宅不宁了! 房大娘一想到这种病还要脱衣服检查,还要查的那么仔细,若是换成别的大夫,那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 心里对有花小蝉这么个孩子十分的感激。 金老四听了,就说道:“娘说的是房家买的那个小丫头吧,我瞧着也是个能干的,她这么小的年纪就会医术,当真了不起。” 房大娘笑道:“可不是,我们房家可真是捡到宝了。” “那小蝉姑娘的医术真的有这么好,娘,你给我说说她都会看些什么病?” 金老四缠着房大娘让她多跟他讲讲花小蝉的事。 房大娘见金老四要听,提起花小蝉就说个没完没了,两人一直聊到快天黑了才止住话头。 金老四听完,眼睛直放光,“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你先说说看!!”房大娘笑道:“若是给人看病这事儿,我倒是可以帮你去问问小蝉。” 金老四等的就是这句话,就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县令夫人也病了,这请了多少大夫,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我想着能不能让小蝉姑娘跟我回去试试!” 房大娘听了,心说果真是给人看病,就一口答应了,“你放心,小蝉这丫头心善,我去跟她说说,说不定她就答应了!” 金老四听了当即就站起身,抱拳道:“要是小蝉姑娘肯出手,把夫人的病给治好了,那就是大功一件,我可要好好的谢谢她!” “这件事就有劳岳母了。” “小事一桩,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过今天晚了,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一晚,等明天早上我再去问问她。” 第一百零三章不能和离(一更) 正好杨红梅与花小蝉也已经把饭做好了,大家留在这里吃饭,席间大家看房香草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就关心的问了一句。 这不问还好,一问房香草竟又哭了起来,而王大鼓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这样子大家就都明白了,那王杜氏肯定又找茬了虐待房香草了。 金老四一听房香草被婆婆给欺负,顿时一拍桌子说道:“窝囊,真是窝囊!!” “香草,这件事我给你做主,要我看,这种人家不要也罢。” “改天你写一张状纸把那王杜氏告上公堂,我看他们敢不同意和离。” 说着还瞪了一眼王大鼓,王大鼓顿时感觉脸如火烧。 “好,姑爷威武!!”花小蝉当即拍手笑了起来。 她跟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这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嫁个好相公,婆婆若是不好,若是相公肯站出来说话,那也是极好的。 可这王大鼓丝毫不敢违逆他娘的意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子被欺负,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金老四被花小蝉这么一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房香兰看着自己的相公,再想到刚才房大娘给她说起金老四对这件事容忍的态度,心里就是一暖。 跟房香草一比,她确实幸福多了,以前倒是没有觉得金老四这个人有多好,整天粗枝大叶,行为也非常的粗鲁,现在真是越看越顺眼。 想起她跟金老四相遇的那天,还闹了不少笑话。 当时她走在大街上,正在买东西,忽然听见有人喊抓小偷,她想也没想就把自己手里的一个大南瓜砸了过去,顿时就把那小偷给砸趴下了。 随后金老四赶来把人给抓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气的房香兰把金老四也给砸了,然后扭头就走。 没想到第二天金老四就带着东西亲自上门来提亲,连媒婆都省了。 房香兰自然是不肯答应,金老四对着房香兰死缠烂打,后来又经过几多波折,房香兰被金老四给感动,就答应了。 当时房香兰在十里八乡都非常的有名,性子非常的泼辣,以至于过了十七岁还没有媒人上门提亲,房大娘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想到这里,房香兰心里感觉甜蜜蜜的,两人成婚之后,金老四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从来不在外面过夜喝花酒,就算有什么任务不能回家,也会派人回来说一声。 “ 娘,我同意和离,不能让小妹再这么受苦!!” 房景毓也在旁打了个手势,表示他也同意和离。 房大娘虽然心疼房香草,但她心里明白,女人一旦和离,会被人给戳着脊梁骨骂,而且也没有哪个男人肯再娶。 房香草怕是要孤独一辈子了。 “娘,你还犹豫啥,让香草和离得了,大不了回娘家,我们几个养着她。”杨红梅立刻附和道。 张瑞兰也张口道:“老三说的不错,就算是再多两张嘴,我们房家也吃不穷。左右几个男人都能挣钱。” “而且这和离之后,凭香草这模样也未必就嫁不出去。” 当初张瑞兰的相公染病死了,她这才又带着孩子嫁到了房家,日子不也过的挺好。 平时活跃的周八妹这个时候不发一言,房石铁现在整日躺在床上需要人伺候,她也不会赚钱,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房景毓又打了个手势道: ——我现在腿已经好了,等明日我就去镇子上摆摊,专门替人代写书信,也能赚些钱! ——不管怎样,不能叫香草受了委屈。 房大娘叹了口气,“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但要说和离,也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成的。” “能不和离就不要和离,不然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张瑞兰虽然不是和离,但她曾经当过寡妇,被人在背后说了不少闲话,这话她一听,就不乐意了。 张口就说道:“她们谁爱说就说去,咱们只管过好咱们的日子就行!” 房大娘瞪了张瑞兰一眼,愁眉苦脸道:“香草不像你,她脸皮薄,怎么受得了这些。” “你们是不知道流言蜚语有多可怕,娘是过来人。你们的爹刚走的时候,娘一个人拉扯你们七个孩子,整天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有时候娘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可又放不下你们几个,香草怎么能受得了这些,和离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娘,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那香草怎么办,还要她继续在婆家受气??” 张瑞兰不服起来:“你没听香草方才说的那些话,那王杜氏简直就不是个东西。” “端个洗脚水还挑三拣四,一会儿嫌水凉,一会儿嫌热,还把洗脚水泼到香草身上,这气怎么能受?” 房香兰也握住房香草的手,心疼道:“是啊,娘,让小妹回来住吧,你看大嫂,现在不是过的也挺好的!!” 房大娘看了一眼红了眼圈的房香草,叹口气道:“那也不能说和离就和离,她在婆家是受气,但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现在人家只会说那王杜氏不是个东西,虐待自己的儿媳妇,可若一旦和离,被骂的就是香草!!” 房香草只是哭,房大娘看着也心疼,但也没办法,这就是命。 “你大嫂现在不还是一样,多少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这种事,是要被人说一辈子的。” 房大娘看向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姑爷,恨铁不成钢,“我说大鼓,你多多少少也说点你娘,两口子过日子,一定要互相体谅,香草没有做错什么,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不该有这样的待遇。” 王大鼓面对一桌子杀人的目光,也不敢说话,用力的点点头,只顾低头往嘴里扒饭。 大家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他。 金老四气的一拍桌子,指着门外,冲着王大鼓喝出一句: “滚!!” “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就把你抓进牢里,没用的东西!!” 王大鼓吓得身子一个激灵,饭也不敢再吃,一抹嘴站起来,挪到了门口,但也只是到了门口,在那站着。 拿眼偷偷的觑着房香草,看样子是想等房香草一起回去。 金老四一看他这窝囊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站那干啥,赶紧滚出去,信不信我揍你!” 王大鼓被金老四的目光一吓,赶紧猫着腰出了房家的大门。 王大鼓出了门之后,也不敢一个人回家,怕回去被王杜氏指着鼻子骂。 这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一个人,他一想到王杜氏到时候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那些难听的话,就不想回去。 但看着眼前的房家,想到房家现在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他有些羡慕。 但他也不敢再过去叫房香草,就干脆在路边蹲了下来,说不定待会儿吃完饭,房香草会跟他一起回去。 王大鼓离开之后,大家又说了几句,然后一家子人又开始其乐融融的吃饭。 第一百零四章上门来闹(二更) 晚上,花小蝉跟房景毓商量起投资的事情,房景毓想了想,就欣然应允。 花小蝉拿出私房钱,大致数了一数,从第一次卖麝香再到献药方的时候领的赏银,还有这段时间自己采药卖药的钱,也有一百多两银子,绰绰有余。 第二天花小蝉就先从中拿出六十两银子交给房三匠,除去五十两银子的整理土地的钱,剩下的十两银子可以买成树苗,若是还有多余的,房三匠就自己留着办。 房家三兄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他们并没有问太多,只当是房大娘拿的钱。 等花小蝉送完钱回来,大家正围着房香草打转,给她出主意,房香草推脱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大家就给她拿了不少东西。 房香兰甚至把金老四给她买的银镯子给了房香草,帮房香草戴在手腕上。 房香草推脱了两下,推不过,就收了。 房大娘见房香草穿的单薄,就回房包了二两银子给她在,让房香草去买点棉花和布料自己做身厚衣服穿。 房大娘回头看见花小蝉就拉着她说起要让她去给县令夫人看病的事,问花小蝉愿不愿意。 花小蝉本来想趁着这段时间上山采药,有些药材秋天比较好找。 而且这个时候的山上会有很多野果子,比如板栗和野生的猕猴桃。 还有不少柿子,可以采摘回来做成柿饼,也非常的好吃,等到了过年,也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不过既然房大娘开口了,花小蝉不答应好像也不行,就点了点头,准备快去快回。 临走的时候吩咐杨红梅,没事儿的时候一定要多帮她采点板栗回来。 金老四见花小蝉答应,非常高兴,立即就准备出发,房景毓放心不下花小蝉,就说要跟着,毕竟是去县城,一天可没法来回。 几人收拾好,正准备一起出门,没想到这个时候王杜氏杜兰英找上门来。 刚进门就指着房香草骂开了: “李秋香你给我出来,我说你什么意思,整天扣着香草不让她回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家?” “既然她已经嫁到了我们王家,她生是我们王家的人,死是我们王家的鬼,就应该孝顺公婆,给我们做饭洗衣端茶递水。” “她倒好,整日往娘家跑,你们不仅不帮着劝,还撺掇着她们两口子吵架,当着晚辈的面编排我的不是,你这是存心让我们家宅不宁啊。” “听说你儿子受伤要死了,我儿子好心好意的回来看望,你们一个个的左一句教他跟我作对,右一句教他怎么跟我作对,你们房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你们要是不把话给说清楚了,我就不走了!” 房大娘没想到杜兰英会找上门来,看来昨天王大鼓回去之后把什么都说了,心里那个气啊,这个王大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说亲家,这大清早的你发的哪门子的火,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大声,吵嚷的全村都听见了!” 房大娘忍着一肚子的气,请杜兰英先进屋再说。 杜兰英一手叉腰,一脸蛮横的站在门口,愣是不肯进来, 扯着嗓门吆喝,声音比刚才还大,唾沫星子都飞出去老远: “你们怕人听见??哼,我不怕,惹到了我杜兰英,算你们倒霉。” “今天你们要不给个准话,我就嚷嚷着让全村都来听听,好叫他们看看你们房家的嘴脸。” “撺掇着自己的闺女和离,这事儿你们也能干的出来!!”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杜兰英不顾形象的在门口大喊大叫,声音大的恐怕大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一屋子人全都阴沉着脸,气的脸色铁青。 张瑞兰最先坐不住,撸起袖子就要上,被杨红梅给拉住了,这个时候张瑞兰上去,肯定会被杜兰英给骂个狗血喷头。 以杜兰英的为人,她很可能把张瑞兰的老底都给揭出来,嚷嚷着全村都知道。 一旦开这个口,流言可能好几天都止不住。 花小蝉也小声劝张瑞兰先不要轻举妄动,先让房大娘给她说。 “亲家,既然你不肯进来好好说,那我们就站在门口说。” “既然大家伙也都来了,那我们就请大家给评评理!!” 房大娘看着围在门口的村民,缓缓说道: “自打香草嫁到你们王家,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侍奉公婆,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屋子里打理的妥妥帖帖,不知道亲家您到底对香草哪里不满意,处处挑她的毛病,就是没错也能挑出错来!” “我这个当娘的,我能劝她一次两次,难道还能忍心劝十次八次??”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别人不心疼,我疼。” “昨天……” “说起昨天的事儿我就来气……”房大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兰英给粗暴的打断,指着房大娘的鼻子说道: “媳妇侍奉公婆,勤俭持家,本就是分内之事,做的不对,我还说不得了,你们居然撺掇两人和离,这是当娘的能干的事??” “什么叫我处处挑毛病,你这分明就是在骂我鸡蛋里挑骨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今天我就来好好的说道说道,你女儿是怎么侍奉我这个婆婆的。” “先说早上起来做个饭慢慢吞吞,太阳都升到半空中了,她才把饭菜给做好,她这是存心想饿死我啊……” “吃个饭,刷个碗,她都能把碗给打烂。让她下地干个活都磨磨蹭蹭,就知道在家里偷懒!” “又不是大家闺秀装什么装。” “还有这晚上打洗脚水,不是冰就是热,都不知道自己先试试,想烫死我啊。” “还有睡觉捶背这事儿,跟没吃饭似的,说她两句她还哭。夏天天热,让她扇了扇子都能睡着,冬天天冷,让她暖个被子都暖不热……” “你们大家伙说说,这样的媳妇我说两句怎么了,她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还觉得委屈了……” 杜兰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房香草在旁听了死死咬住嘴唇,委屈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流,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等杜兰英说完,房香兰已经是泪流满面,身子直发抖,脸色发白,指甲都嵌进了皮肉里。 第一百零五章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三更) 杜兰英说完,村口围观的村民开始议论起来,对着房香草指指点点,说房香草不配做一个儿媳妇,好吃懒做!! 然而事情的真相真的是杜兰英说的这样吗?? 未必!! 房大娘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样子,揪心不已,等杜兰英说完,叹口气道: “亲家,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要跟你好好的唠唠了!” “今天大家伙都在这里,我就实话实说,看看人心到底站在哪一边!” “这是想要把香草往死里逼啊,她是人不是畜生,就算是一个畜生,这样没日没夜,不眠不休的干,也受不了!!” “晚上给你扇扇子扇一夜,这早上还要早早的起来给你做饭,稍微起晚了,就遭你一顿打骂……” “还有这打扫,挑水,家里的女红,织布等活都要等着她来做,家里的活还做不完,还要她下地干活。” “你们两口子整日在家里无所事事,东家串串,西家串串,嗑瓜子唠嗑,一点忙不帮也就算了,还指使香草随叫随到的伺候你们。” “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当婆婆的,香草她就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够你们使唤的,你们这是把她当畜生使唤啊……” “刚才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句句属实,没有一句假话,不信大家伙都可以去隔壁村子打听打听!” “就连香草怀孕他们都不放过,以至于早早的就流产了,这小产月子都不让人坐!!” “亲家,你摸摸自己的心口问问,你这么对待我们家香草,你们不亏心吗??” 房大娘说到最后,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她这是在替自己的闺女心疼。 方才议论纷纷,指着房香草的鼻子骂的村民顿时不吭声了,最后全都倒向了房香草这边。 “我说王家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媳妇呢,也怨不得人家往娘家跑,我要是香草,早就跟你儿子和离了!” “哪怕是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都不想跟你们回家,简直不是个东西!!” “你这是不拿人家的女儿当人看,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啧啧,连自己的孙子都害,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和离,必须和离,连我们都看不下去了,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 村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指着杜兰英骂开了。 杜兰英脸皮比城墙还厚,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还面不改色,张口就说道: “你们知道什么,别在这里胡说。” “这把儿媳妇娶进家门,就相当于多了一张嘴吃饭,天底下哪里有吃白饭的事,干活是理所应当!” “我不让她干活,难道还把她当菩萨给供起来,那我花那么多的聘礼,不是白花了。” “今天不管你们说什么,她都必须跟我回家,老赖在娘家算怎么回事儿……” 房大娘听着这些言语,越发揪心,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本来他们说要和离,我还不肯答应,还想劝香草回去,现在看来这不和离是不行了!” “亲家,你现在把大鼓给叫过来,我们今天就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让两人和离,请老族长做个见证!” 杜兰英听了大手一挥,喊道: “想要和离,没门,我不同意!!” 房大娘知道对方不好说话,只是冷静道: “只要你答应和离,我们就把当初的聘礼一分不少的还回去,当初你们来下聘的时候带了两只羊,三只鸡和两条鱼,一坛酒,还有生瓜裂枣果子点心,加起来不到一两银子。” “单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房家一分都不会多占你们的。” 杜兰英见房大娘把当初的聘礼说的清清楚楚,村民们议论起来,这点聘礼真不算多。 “就为了这么点子聘礼就把人家的女儿折磨的不像个人,杜婆子你亏不亏心哟。” “我咋记得当初房家给的陪嫁,都比这个多十倍!!” 当初房家嫁女儿,虽然家境正是困难的时候,房大娘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愣是把自己的嫁妆卖了,凑了不少东西出来作为陪嫁。 没想到还是让自己的女儿落得这个下场,都怪她当初识人不清,看着王大鼓是个老实人,可没想到却摊上这么个恶婆婆。 这日子确实是没法过下去了。 “我们把聘礼一分不少的还给你们,我女儿的嫁妆,也请你一分不动的还回来,如此才不失公允。” 房大娘一字一句说道,脸色很不好看,闹到这个地步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杜婆子竟没脸没皮的闹到家门口来了,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杜兰英脸色一沉,死活不肯同意和离。 房香草带来的那些嫁妆都被她给花完了,也没剩下多少了,她哪里拿的出来,所以不管房大娘怎么说,她就是不肯点头。 “想要和离,没门,我就是不点头,你能把我怎么着?” “杜兰英,你别太过分,大家伙可都看着呢,你这是欺我房家没人吗?”张瑞兰不顾阻拦,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指着杜兰英的鼻子就骂开了。 “我娘给你好话说尽,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就是同意也要和离,不同意也要和离。” 杜兰英见张瑞兰站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一个寡妇不好好的守寡,不守妇道,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不要脸,什么玩意儿,我跟你娘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你这个泼妇,我跟你拼了!!” 张瑞兰说着就要动手,被房大娘给拦住了,只听她继续说道: “亲家,只要你肯答应和离,条件随你开,只要我们房家能够办得到,一定办!! “还有这嫁妆,我们也不要了,就当我们送你们了,求你放过香草,我求你别再折磨她了!!” 房大娘好话说尽,这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就差跪下来求杜兰英了。 杜兰英还是那句话,不答应和离。 因为她知道,一旦和离,王家就再也娶不起儿媳妇了,王大鼓就要打一辈子光棍,而王家一脉单传也要绝后了。 第一百零六章人没了(四更)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我们王家是不会同意和离的,她房香草就算是死,也是我们王家的人。” 房香草听了身子一震,目光变得呆滞起来, “婆婆,你何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王家了,让你们这么对我!!” 房香草心里的委屈无处诉说,曾经她以为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就能够改变杜兰英的态度,没想到自己的忍让,却让杜兰英变本加厉。 尤其是王大鼓的不作为,更是让她伤透了心。 王家她是待不下去了。 杜兰英眼神毒辣的看着房香草,刚要开口,忽然眼前一亮, 她冲到房香草身边,拿捏住房香草的手腕举起来,指着房香草手腕上的银镯子对大伙说道: “刚才李秋香还替自己的女儿辩驳说我亏待她女儿,你们大家伙看看这是什么。” “她这手腕上戴的可是实打实的银镯子,就是拿我儿子的钱买的!!” “我儿子辛辛苦苦的赚钱全都被她花了,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亏待她了?” 房香兰等人听了勃然变色,气愤不已,想要解释,然而杜兰英根本就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房香草更是羞愤不已,满面通红,挣扎不出。 “拿我儿子的钱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却一文钱都不愿意给我这个当婆婆的花,你们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杜兰英恶狠狠的冲着房香兰吼道: “你花我们王家的,吃我们王家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拿,还在外面编排我的不是,你这个贱骨头 两人拉扯间,房大娘送给房香草的二两银子也落在了地上。 杜兰英眼疾手快,一把将掉在地上的银子抢在手里,迫不及待的赛回袖子里。 “婆婆,这银子你不能拿走……” “不能拿,我不能拿,难道你能拿,我说我儿子整日拼死拼活的却怎么也见不到银子呢,原来都被你给藏起来了!” “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咱家天天吃糠咽菜,你天天拿家里的钱回娘家吃香喝辣,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儿媳妇……看我不打死你……”” “啪——” 杜兰英下手又狠又重,房香草头一偏,脸上多了一个五指印。 她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时之间大家都怔住了。 就连看热闹的村民都愣住了。 “你也配戴着镯子,赶紧取下来给我,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杜兰英打人不说,还直接动手抢,看着房香草手腕直接被划出血印,房景毓顿时怒了,一撩衣摆,然后一脚踹在杜兰英肥胖的身躯上,直把杜兰英给踹倒在地。 “打人了,打人了,唉呀妈呀打人了,大家伙瞧瞧,没有天理啊,房家人都是土匪,他们打人啦……” “你们谁来给我做主啊,我不活啦,这日子没法过啦……” 杜兰英倒在地上,干脆哭天喊地起来,扯着嗓门大喊大叫。 房香草面容苍白,满眼泪痕,早已汗透衣襟,连脸都是火辣辣的,喉头哽咽,此时无声胜有声。 大家都看着杜兰英发疯,却没有人注意到房香草眼里带着一抹绝望,忽然,她发狠朝院子里的房柱一头撞去。 “小妹……” 房香兰大喊一声,最先发觉,等房景毓反应过来去救,还是晚了一步。 房香草头破血流,身子缓缓滑倒,生死不知。 大家齐齐朝房香草奔过去,喊着房香草的名字,花小蝉立即把手搭上房香草的脉门,一模还有气!! “相公,快,把人抱回房间!” 房香草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就连杜兰英都傻眼了,吆喝的话顿时堵在了嗓子眼,随即被村民指着脊梁骨骂!! “作孽啊,作孽啊,居然真的逼死了自己的儿媳妇。”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这房家二姐儿上辈子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居然嫁到了这种人家!” “可不是,唉,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还能不能救过来……” “你们说她这要是死了,会不会回来找这婆娘报仇??” 杜兰英听到最后一句,身子猛然打了个激灵,面色僵硬起来, “你们别搁这儿胡说八道,她就是装装样子给你们看,我们王家好吃好喝的待她,还给她买银镯子,她才舍不得死呢!” “你们看看,这就是那贱货的嘴脸,还说不得,一说就撞墙寻死觅活,这像什么话!” “把你的臭嘴闭上!!” 金老四双目一瞪,冲着杜兰英喊道: “那银镯子是我家娘子给的,老子亲自买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你们家的了。” “就你们家那个窝囊废,他能买得起银镯子,你做梦吧你!!” “给我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把你抓进去坐牢!” “什么东西!!” 杜兰英听了,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干脆抱着金老四的大腿嚎叫: “你们大家伙听听,官家欺负人啦,他们就会欺负我们老实人,现在连话都不让说了!!” “金老四你这是公报私仇,还有没有天理啊,大家伙看看,他们房家欺负我们老实人!!” “这日子没法过啦……摊上这么个儿媳妇,我们王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金老四攥紧拳头恨不得给这杜兰英几拳,正要说话,房香兰打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悲伤! 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一见这脸色,心里都一沉,“这是真死了?” 金老四见了,心里一咯噔,双腿一震,把杜兰英给震开,盯着房香兰的眼睛,发问: “香草她……” 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房香兰双眼被水雾填满!! “香兰她,没了!!” 说着伏在金老四怀里哭个不停,身子不停抽动,哭的伤心不已。 金老四拍了拍房香兰的后背,恨得牙龈直痒,忽然大喊一声推开房香兰, “待我杀了这泼妇给香草报仇!” 金老四气势凶猛,杜兰英吓得身子一哆嗦,忙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人群中, “你们唬我呢,那个贱骨头怎么会死了,我才不信!!” 村民也是交头接耳,将信将疑,都在怀疑房香草是不是真的死了。 “肯定是你们不想让香草跟我回家,才想出的这么个馊主意!!” 杜兰英在门口不依不饶: “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人死了,我们又见不着,唬谁呢。” “我告诉你们,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她跟我回家,她以为装死,家里的活就不用干了,门都没有……” “你们赶紧让她出来,跟我回家干活……” 第一百零七章要你坐牢(五更) 有村民看不过去,就张口道:“杜婆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人家没死,撞那么一下子,哪里还能干活!!”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杜兰英冷哼一声,说道: “我怎么欺负老实人了,她不干活,难道还要让我这个老婆子干,我一大把年纪了,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花钱娶个媳妇,不就是让她来干活的!!” “你家里那么多活你让你儿媳妇一个人干,你做甩手掌柜,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哦!!” “人家死了,倒是清净了。倒是你,逼死自己的儿媳妇,这可真的是要坐牢的!!” 杜兰英对此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坐牢,坐什么牢,你们谁亲眼看见她死了,都是房家自己人说的!!” “我杜兰英可不是吃白饭长大的,没见到尸体,我才不信,有本事你们把尸体抬出来给我们验验。” “你……你……” 房香兰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饶是她性格泼辣,也抵不过这杜兰英十分之一的本事。 “你们不是要验么,尽管验好了!!” 张瑞兰与房大娘等人这个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房景毓双手托着房香草的尸体,花小蝉就陪在身边,几人一脸悲伤!! 房大娘更是伤痛欲绝,要被杨红梅扶着才能站稳。 “真,真死了??” 房香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明显可见一个血窟窿,十分的吓人。 单薄的身子被房景毓托在怀里,就像是落地的风筝,好像随时都可能飘散一般,浑身散发着一抹凄凉的气息,观者无不落泪。 “作孽啊,作孽啊!!” 李大爷悲叹几声。 顾大娘眼圈也湿润了起来,王婆子,李婆子全都沉默不语,伤心不已。 杜兰英整个人僵住了,似是不敢置信房香草真的死了。 花小蝉咬着牙,恨恨道:“杜婆子,你不是要验么,人现在就在你面前,你敢不敢过来看她一眼!” 杜兰英踏前一步,想要上前验尸,房景毓朝她投来凌冽的目光,让杜兰英生生止步,想要上前又不敢。 “你,你们吓唬我呢,她,她怎么会死,她不会死,不可能会死……我才不相信……” 花小蝉冷哼一声,“既然你不相信,让你验,你又不敢。” “杜婆子,你听清楚了,你不肯验,那就找仵作来验。” “你逼死人命,房家势必要将你告上公堂,你就等着偿命吧!!” “有村民作证,看你还如何狡辩抵赖。” “四爷,我们房家现在状告王杜氏,杜兰英,逼死人命,还请四爷给我们做主!!” 花小蝉朝金老四跪下,磕头,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金老四早就想惩治杜兰英了,听了这话,立即朝杜兰英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杜婆子,现在有人状告你逼死人命,下官只好把你捉拿归案,你有什么冤屈还是等到了公堂再说!!” 杜兰英像傻了一般,站住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直说不可能,吵着要亲自验尸,可她又不懂如何验。 眼神一瞟,正好看到张竹阳也在人群中,她一把拉住张竹阳,“张大夫,你快帮我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张竹阳今日来本村替人看病,临走的时候看到房家门口聚集了一堆人,他带着好奇也过来看热闹,事情发展的经过他也是一清二楚。 方才房景毓把房香草给抱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也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不过随后又仔细观察一番,发现房香草的脸色确实不像是生人所有。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胸口甚至都没有起伏,连微弱的呼吸迹象都看不见。 花小蝉见杜兰英拉出张竹阳,面不改色,“张大夫,正好请你来做个见证,如此一来就不必麻烦仵作大老远的跑一趟了。” 张竹阳上一次见识过花小蝉的实力,对花小蝉大胆的医治方法震撼到了,见花小蝉相邀,让他作证,他立即就答应了。 一来他也看不惯杜兰英的为人,二来他也非常同情房香草,他虽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但这种事能帮他一定要帮。 还有就是花小蝉给他的感觉,让他感觉很奇怪。 花小蝉虽然年龄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一般,眼睛里存着精明。 张竹阳上前搭上房香草的脉门,呼吸可以假装憋气,但这脉象是骗不了人的。 可等他给房香草把过脉,又掰开眼睛看了看,很快心里就有结果了。 叹了口气道:“房香草脉象全无,瞳孔涣散,已经死了!!” 杜兰英听到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死了,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房大娘呜呼一声大哭起来,另外的几个人也都掩面痛哭,一个个全都伤心不已。 “杜婆子,你还有何话好说,跟我走一趟吧!!” 杜兰英傻了一般,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待她清醒过来,立刻惊恐的倒退,双手摆动, “不,我不要坐牢,亲家,亲家,咱有话好好说,您看这件事能不能私了??” “咱们亲家一场,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让你家姑爷把我抓走,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亲家……你说句话啊……” 杜兰英一边挣扎,一边朝房大娘不停的哭喊。 那边花小蝉正在跟张竹阳道谢,谢他肯站出来,替房家作证,当证人。 张竹阳看着花小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说不上来,两人说了两句话,张竹阳就离开了。 金老底却不打算放过杜兰英:“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你后悔有什么用??” “我劝你别再挣扎了,否则就是拒捕,我有权对你进行任何处置。” 杜兰英吓得不敢再动弹,双手合十小声恳求要私了,她不想坐牢。 “只要你肯答应私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和离就和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们让王大鼓与房香草两人和离!!” 房景毓目光冰冷的瞪着杜兰英,眼睛里欲要喷出火来,他想说什么,奈何口不能言。 花小蝉送走张竹阳,转过身来,看到房景毓痛恨的眼神,就张口道: “杜婆子,刚才我娘求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肯答应,现在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 “你给我听清楚了,这个牢你坐定了。” 第一百零八章按手印 王大鼓一直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母亲回来的消息,可眼看着快午时了人还没有回来。 有从竹园村回来的人,把房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大鼓,王大鼓吃了一惊,再也待不住了,与老王头一起来到房家。 等到了房家一看,杜兰英已经被金老四给五花大绑起来,已经把人暂时关进了房家柴房,就等着通知衙门之后,再把杜兰英押解至衙门判罪。 老王头跟王大鼓一样,两人平日里对杜兰英的所作所为都是敢怒不敢言。 两父子被杜兰英给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若是杜兰英出事,两父子可全都没了主意,以后生活也不知道该咋办。 王大鼓跪在地上认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我求求你放了我娘,让我替我娘去死。”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香草,求求你们让我见见香草,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王大鼓一边说一边抬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扇去,一下又一下,悔恨的泪水冲刷着他那张老实巴交的脸。 张瑞兰冲过去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被你们家给逼死了,你还有脸见她,你给我滚!!” “滚出我们房家!” 周八妹也冲了过来在王大鼓脸上身上又抓又挠,恨的咬牙切齿, “都是你这个畜生,是你害死了香草,就是你把香草给害死了,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香草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你自己怎么不去死,你还是男人不是,你个窝囊废,孬种……” “你现在哭给谁看啊,还想要见香草,你做梦!!” 房家所有人对王大鼓怒目相向,没有一个人肯给他好脸色。 老王头把头垂在胸口,满脸惭愧,一言不发。 房香草还活着的时候,杜兰英不停的指使房香草干活,父子俩有时候看不过去想要帮忙,都会被杜兰英给骂回去。 还把所有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他们两个大男人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房香草一个脸皮如此薄的人!! 房香草寻死,老王头与王大鼓一点都不意外,他们有的只是懊悔和伤心,要是当初他们的态度再强硬一点,也不至于被杜兰英给牵着鼻子走。 房景毓把房香草的尸体抱回房间安置好之后,又拿出纸笔写下了一纸和离书扔给王大鼓,让王大鼓在上面签字画押!! “香草就算是死,也不会入你们王家的祖坟!” “赶紧把字签了,我们房家从此与你们王家再无任何瓜葛!” 王大鼓颤抖着手捡起和离书,那些字认识他,可他不认识那些字。 花小蝉也看出来了,于是就拿来了印泥放在王大鼓手边,“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了。” “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在你们王家享过一天得福。” “她现在恨透了你们王家,我想这也是她的意思,赶紧把手印按了吧!” 王大鼓看着手上的和离书,悔恨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在上面,他喉头哽咽,哭的像个泪人。 “不,我不想签,香草是我娘子,我喜欢她,我放不下她,要是签了这字,从此她跟我就是陌生人了。” “我还想死后跟她埋在一起,我不要签字!!” 王大鼓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视线一一从房家众人脸上扫过,苦苦哀求: “你们把香草还给我,求求你们了,求你们把香草还给我!!” 他跪下磕头,“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我不能没有香草,她是我娘子,这辈子都是我娘子!!” “我不能没有她,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自打房香草嫁入王家,就像是在王大鼓的心里种下了一缕阳光,让整日被杜兰英压迫的日子有了盼头。 每天只要能看见房香草,王大鼓心里就被装的满满的。 如果没了房香草他会生不如死,哪怕是尸体,他也想留在身边,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房香草的牌位,那样他才觉得安心。 房大娘抹了一把眼泪,睁着肿胀的眼皮,对王大鼓说道: “大鼓,我以前多次劝你你不听,现在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香草死了,你留着她的尸体还有什么用,如果你心里真的还惦念着她的好,就赶紧把在这纸上按下手印。” “我想如果香草现在还活着,她一定不会再踏入你们王家的大门。” 张瑞兰与周八妹等人也在旁催促,对王大鼓冷嘲热讽,逼他在纸上按下手印。 “王大鼓,如果你肯签字,我们就答应不再状告你的娘,让四爷现在就放了你娘!” 房大娘咬咬牙说道,满脸悲伤,“就当是我替香草再为你们王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从此我们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不肯答应,那就让你娘给我家香草偿命!!” 王大鼓磕头的动作停下了,眼神有些迷茫,一边是已经死去的房香草,一边是自己的亲娘。 老王头一听,在旁边说道:“大鼓,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答应吧。” “难道你想当一个不孝子??” 王大鼓眼神呆呆的,心凉了半截,到了此时他再也没有留下房香草的借口了。 王大鼓带着复杂的心情在和离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从此他与房香草就是两路人了。 看着和离书被拿走,就像是房香草正在远离他一样,这一刻所有的希望与灵魂也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失魂落魄的跪在那。 整个人无精打采。 随后金老四把杜兰英放了出来,三个人被赶出了房家,张瑞兰一把将门给关上。 门外王大鼓忽然双目一睁,跟打了鸡血似的拍打着房家的大门,请求他们再让他见房香草最后一面。 只是还没拍打多久,王大鼓就被杜兰英给拉了回去。 虽然这一次房香草死了,可她也得了二两银子,还有房香草的那些嫁妆,有了这些东西,就不愁再娶!! 她唯恐房家后悔,硬拉着王大鼓离开, “有啥好哭的,一个死人你要她做啥,这身后事不花钱啊!!” “房家不给也好,这样我们就又能省下不少钱咧!!” “这四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多得是,娘再给你娶一房!!” 王大鼓总算是看清了杜兰英的嘴脸,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第一次冲杜兰英大吼: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辈子除了香草,我谁也不娶……” 第一百零九章人醒了 张瑞兰关上门之后,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没动静了,村民也全都散了,她回头看了花小蝉一眼。 花小蝉赶紧冲回房间,一群人在后面紧随其后,留下金老四守着大门。 花小蝉一进入房间,赶紧让房景毓把房香草的尸体扶了起来,两只手拂开房香草头顶的秀发,找出一根银针慢慢的拔了出来。 随即又掏出一个药丸放进了房香草的口中。 接下来所有人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待着房香草苏醒过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大家等的有些着急。 尤其是房大娘双手紧张的攥在一起,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扯坏了。 眼看着半个时辰快过去了,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小蝉,你说最多半个时辰香草就会醒过来,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花小蝉也紧紧皱着眉,神情微微有些紧张,听到房大娘开口,也是一脸沮丧, “娘,要不我们再等等,香草她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当初花小蝉想到这个办法的时候,就说过,这个方法十分的凶险,也许成功,也许不能成功,一旦失败就会死!! 就连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可房香草已经下定了决心,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大家不忍心看着房香草再回去受苦,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已经半个时辰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所有人的心都变得沉重起来。 房大娘心一沉,用手揪着胸口,另外一只手紧紧握住房香草的手,“香草,你不要再睡了,你快醒来,我们大家都等着你了!!” “娘答应你不把你送到王家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娘把和离书都给你拿来了……” “以后你跟王大鼓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香草,你听见了没有,你快点醒来,你要是不愿意醒来,就是还在埋怨娘,那娘就亲自下去陪你……”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抑制不住的伤心起来,房香兰更是扭过头去不忍再看,跑到一边啜泣起来。 她没想到她们两姐妹快一年没见,等到再见面时就成了最后一面了!! “对不起,娘……”花小蝉心里十分的愧疚,她刚说了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 房景毓将花小蝉揽入怀里,他很想说这不是她的错,这是房香草自己的选择,可是他说不出口,发不了任何声音,只能这样来安抚花小蝉。 花小蝉把头埋在房景毓怀里,哭的伤心不已,她一面哭自己的医术太弱,一面替房香草伤心。 嫁给王大鼓这样懦弱的相公,她为房香草不值!! “呼~” 就在花小蝉以为房香草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时候,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房香草忽然张嘴呼出一口气来。 所有人都在伤心,不曾发现,周八妹无意中看见,忙喊了一句。 不过等到大家再看时,又没了动静,以为是周八妹眼花看错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引起了花小蝉的警觉,她立即停止了哭泣,从房景毓怀里抽出身来,起身把耳朵贴在了房香草的胸口。 随即脸色一变,变得惊喜起来,顾不得说话,立即爬上床,跪在床边,双手交叠在房香草的胸口用力按压了起来,还不时地伏下身对准房香草的嘴吹口气。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当所有人都在纳闷花小蝉在做什么的时候,房香草忽然发出两声咳嗽。 紧跟着就有了呼吸!! 【人工急救最早出现在东汉时期,感兴趣的可以去查查张仲景所著的《金匮要略》】 所有人发出一声欢呼,知道房香草这是活过来了。 这个时候花小蝉已经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经历了又惊又吓又累之后,瘫倒在床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床上的房香草慢慢的睁开眼睛,花小蝉也露出了欣慰和开心的笑容。 房景毓走过去掏出手帕替花小蝉轻轻擦去额头的汗水,冲花小蝉笑了笑,眼神中带着鼓励与赞赏。 “娘~” 过了一会儿房香草张嘴冲房大娘喊了一声,整个人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房大娘喜极而泣,拉着房香草的手,不停的说道:“香草,你吓死娘了,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房香草起身与房大娘抱在一起,整个人像是重新焕发新生了一般。 她感激的抬起眼眸看向花小蝉,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娘,王家真的答应和离了吗??” “我刚才迷迷糊糊的听见娘在说话,所以我就醒了过来!” 房大娘听了,赶紧把和离书拿了出来递给房香草,用力的点点头, “这就是和离书,你看看。” “字是五哥儿写的,王大鼓按手印的时候村民也都瞧见了,不会有假!” 房大娘把房香草鬓角的秀发撩到耳后,攫住她的眼睛满目欣喜的说道:“香草,以后你就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只是从今往后你不能再住在家里了,要是被那杜婆子发现你没死,就还会找你的麻烦。” “所以我跟你大姐儿商量好了,等明天一早,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在你大姐儿那住下。” “娘要是想你了,就会去看你!!” “你也不要想家,娘有你几个嫂子照顾,你不用担心,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房大娘徐徐说道。 房香兰抹干净眼泪,也赶忙附和道: “小妹,你只管放心在姐姐那里住,你姐夫是个老实人,他是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他要是敢说,姐姐就揍他!!”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张瑞兰此时道:“四爷现在还在外面守着呢,我现在就去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知道小妹没事,肯定会高兴坏的。” 张瑞兰说着就往外走,房香兰立马一把拉住她,伸长脖子朝外看了一眼, “金老四那脾气,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嚷嚷出来,还是我去吧!” “我把他叫到房里,然后再慢慢说!!” 张瑞兰一听房香兰说的有道理,就把身子让开了,杨红梅又拉着房香兰,说道: “那杜婆子闹了一通,不知不觉就晌午了,正好该做饭了,大姐儿你也甭出去了,我去把他叫过来!!” 杨红梅说着就出去了,房景毓见花小蝉有些累,就提出要送她回房休息。 两人刚出了房间,金老四满脸伤心的与他们擦肩而过,见两人脸上带着笑意,回想起方才杨红梅说话的语气,金老四一脸疑惑。 心想这房香草死了,这几人方才还那么伤心,怎么又笑了起来?? 花小蝉冲着金老四福了福身,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就忍着笑意说: “等姑爷进去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嚷嚷,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说着与房景毓两人出去了,留下一脸摸不着头脑的金老四。 第一百一十章给相公买衣服 既然要演戏,那自然是要演全套。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花小蝉自然是不能跟着金老四他们离开,留下来帮着一起守灵,料理房香草的后事。 金老四也留了下来,几人一起为房香草守灵。 因为房香草“死了”房家的男人也都请假回来了,他们听说了事情的经过,房石铜顿时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要找老王头一家算账。 虽然房香草没死,但发生了这么凶险的事儿,但凡出现一点差错,就是一条人命,王家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 房石铁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想要找王家要回房香草的嫁妆,不过两人都被房大娘给劝住了。 盛放房香草衣服的棺木本来是房大娘给自己准备的,因为事发突然就先给拿来用了,到时候再重新打一具就是。 按村里习俗,每个女人嫁人的时候,家里都会打造一具棺木作为陪嫁,不仅仅是为了给人死后做准备。 之所以陪嫁棺材一方面是代表娘家富有,女儿出嫁时丰厚的嫁妆让她到了婆家之后可以不被欺负; 二来“棺”同“官”音,“材”与“才”谐音,可以给夫家带来官运和财运! 几人轮流给房香草守灵,房石金请来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算命先生来家里,把房香草的生辰八字交给他,让他给选个时辰下葬。 算命先生拿了房香草的生辰八字,经过掐指一算就皱起眉来,直言怪哉怪哉。 问他哪里奇怪,算命先生道:“据卦象上来看,此女命不该绝,乃是孤星之像。” 又问他何为“孤星”之像。 算命先生说:“此女一生孤苦,虽长命百岁,却是孤独终老之命!!” “唉,这害死她的人,恐怕要倒霉了!!” 随即算命先生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留下了下葬的吉时离开了。 房大娘打开纸条一看,发现上面写的是丑时五刻,也就是黎明未到,半夜刚过。 大家虽然心里疑惑那算命先生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辰下葬,但还是按照上面的时辰把房香草的衣冠给葬了。 之后又请了石匠给雕刻了一个石碑,至此房香草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房香草棺材一下葬,第二天一早,金老四就带着房香兰离开了房家。 房香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在房家后院就坐上了马车,然后再有房石金把马车赶到门口等金老四以及房香兰上车。 房大娘等人一直把房香兰和金老四送出屋子前面的竹林,一群人这才依依惜别,房香兰一扭头上了马车,由金老四驾车离开房家。 花小蝉并没有跟着金老四离开,这个时候她再跟着金老四离开就容易惹人怀疑,治病的事情,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房石金与房石银还有房石铜等人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该干嘛干嘛去了,毕竟活着的人还是要生活的。 等到七天回门的时候,杨红梅与花小蝉两人一早就准备好了祭品供奉在牌位下。 这天一早,杨红梅和花小蝉还有张瑞兰与周八妹就拿着买来的纸扎人来到房香草的坟前。 没想到房香草的坟前已经有人了,一看背影就知道是王大鼓。 张瑞兰与周八妹两人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上去把王大鼓烧了一半的纸给踩灭,一个捡起地上的棍子就往王大鼓身上招呼。 “人都死了你在这儿哭还有什么用,假惺惺的做给谁看,赶紧滚!!” “香草她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 周八妹用棍子一下一下的打在王大鼓身上,王大鼓跪着一动不动,任由周八妹打他。 “你们打死我吧,香草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你们打死我吧!!” 他大喊一声,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几日不见,他仿佛已经苍老了许多。 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像是五十多岁。 “打死你算便宜你了,你要装可怜就回家装去。” “你装给我们看有什么用,回家装给你娘看去,你让她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天底下有她那样当婆婆的吗?” “逼死自己的儿媳妇,不知悔改,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赶紧滚,滚的远远的,要死也别死在香草的坟前,回家当你娘的乖孩子去!!” 周八妹连打带踹把王大鼓给赶走了。 两人还觉得不过瘾,又指着王大鼓的背影骂了一通,把个王大鼓骂的狗血喷头。 花小蝉扬起下巴,拍手给两人鼓掌!! 等一切都安定下来,花小蝉就待不住了,背着一个竹筐就去了山上摘野果,房景毓不放心就跟着她一起爬山! “相公,你不用跟着我,我又不进深山,就在这附近摘,等摘完我就回去!” 房景毓还没有忘记上次狼群的事情,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不管花小蝉怎么说,他都坚持要跟着。 花小蝉没办法,就只能让他跟在后面。 等两人爬上山,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颗板栗树,树下掉了不少果子。 花小蝉一看,连忙放下背篓,高兴的上前去捡,没想到被板栗上面的刺给扎到了手! 花小蝉疼的叫了一声,房景毓连忙上前查看,心疼的把花小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随即为了能够让花小蝉不再扎到手,就找来两根木棍做了一个夹子。 房景毓自己示范了一遍,十分轻松的借助木棍做成的夹子,夹起一个板栗放进了竹篓,然后把棍子递给了花小蝉。 花小蝉高兴的用它捡了不少板栗,很快就捡了小半篓。 “相公,那上面的柿子我够不着!!” 花小蝉捡完了板栗,来到了一颗柿子树下,指着树上的柿子喊了起来。 房景毓仰头看了一眼,很快脚下一跺,踩着树枝跳到了树干上! 他摘下一颗柿子用衣服兜住,然后又摘下一颗,等到兜不下了就跳下来,两人一起把柿子小心翼翼的放进竹篓里,配合默契。 ——这么多,够了吗? 房景毓看着竹篓里的一堆柿子冲花小蝉比划道。 花小蝉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够,竟还撒起娇来, “相公,我还要更多!!” “我要做很多很多的柿子饼,然后拿到街上去卖,赚很多很多的钱!” 房景毓看着眼前的小财迷,只好又跳上树,继续采柿子,直到把竹篓装满为止。 ——你赚那么多的的钱做什么?? ——你若是缺钱花,我还有些积蓄,你拿去花! 花小蝉摇了摇头道: “我想攒钱给相公你买书,买纸,买笔,买布料做衣服。” “等到你身子痊愈了,我还要送你上京赶考,让你考个状元回来!” “这样我们全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起死回生 房景毓看着眉飞色舞的花小蝉,心里却叹口气,他虽然双腿能走路了,但还是口不能言。 按理,身体有残疾是不能做官的。 不过房景毓并没有打击花小蝉的积极性,还帮着花小蝉摘了不少果子。 花小蝉挑了两个熟透的柿子,自己一个,给了房景毓一个。 她把柿子的顶部用牙咬了一个小口,然后用嘴对着小口一吸,软糯香甜的柿子瓤就被吸到了嘴里,又甜又滑,非常的好吃。 花小蝉一连吃了三个,就不敢再吃了,吃多了,肚子会胀。 不过她只给房景毓吃了一个。 吃完柿子,坐在山上的石头上歇歇脚,然后两人准备下山。 两人下山的时候,花小蝉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那种重量,房景毓见了,就把竹篓背在了自己身上。 “相公,那怎么行呢,要是让娘看见你替我背,她会骂我的!”花小蝉吓了一跳道,说着就要伸手把背篓给抢过来。 房景毓摆摆手,微笑着打了个手势: ——等到了门口我再给你,这样娘她们就不知道。 “可是你身体……” ——有你在,我身体已经不成问题了,你不用担心。 花小蝉每天都熬药给房景毓喝,房景毓都乖乖的喝完,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现在走几十里路都不成问题。 花小蝉见房景毓坚持也只好作罢,两人准备开始下山。 忽然房景毓停了下来,他牵起花小蝉的手朝山的另一边走去,花小蝉不解,仰着脖子问: “相公,我们不是回家吗,你要带我去哪?” 房景毓没有回答,很快带着花小蝉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停了下来。 石头下面有一只受伤的兔子,看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断了腿,却又挣扎着逃到了这里,结果因为受伤太重,就倒下了。 浑身都是血迹,嘴里不时的发出一声惨叫。 房景毓练过武,听力灵敏,所以才能够顺着声音一路找到这里来,花小蝉佩服得紧。 “太好了,这下我们又有肉吃了!!” 花小蝉高兴的说道,然后就准备下到石缝中把兔子给捞上来,没想到房景毓却给了她头上一个枣子。 花小蝉哎呦一声捂着头,委屈的看向房景毓,“相公,你干嘛打我??” 房景毓眼神一瞪,朝兔子努努嘴,比划了一番: ——它还活着呢,你就想着吃,赶紧救上来。 花小蝉本来还想说兔子煎炸烹煮烤都挺好吃的,可看房景毓这眼神,只好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老老实实的把兔子从石缝里给捞了出来。 花小蝉一检查完兔子身上的伤,就皱起眉来,“相公,这兔子脖子都块被咬断了,没救了!” 房景毓接过去看了看,却表示这兔子还有救,然后把兔子交给花小蝉,让花小蝉先帮它处理一下伤口。 花小蝉虽然不知道房景毓哪来的自信,还是拿出金疮药给兔子伤口撒上,又找来两根木棍固定住兔子的后腿,房景毓拿出帕子让花小蝉给替兔子绑上。 兔子受伤严重,自然不能丢在这山上不管,就算不饿死,也会被别的野兽给吃掉。 两人只好把兔子给带回了家。 杨红梅正在厨房做饭,见花小蝉抱着一只受伤的兔子回来,忙问怎么回事儿,花小蝉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杨红梅笑道:“这也不能怪五哥儿,他打小就喜欢这些小动物,看到小动物受伤就心疼的不得了。” “前几年,隔壁家的猫偷吃东西,被主子给打死了,扔到了山沟里。” “五哥儿偷偷的又把猫给捡了回来,不知怎么又给救活了,然后那猫就一直跟着他。” “说来也奇怪,自打那猫好了之后,性子就变得十分乖顺,也不偷吃了,还经常帮家里捉老鼠,把老鼠捉的干干净净。” “后来呢??” 花小蝉睁大眼睛问,她来到房家几个月了,可从来没见过什么猫。 杨红梅道:“后来那猫就自己生病死了,五哥儿就把它给埋在竹林里了!” 花小蝉还准备问杨红梅,这让猫起死回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看她的神情,显然也是不清楚。 花小蝉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正要找绳子去把柿子被绑起来,就见房景毓抱着兔子准备回房,花小蝉好奇之下就跟着一起回了房间。 她倒是要瞧瞧房景毓是如何让这些快死的小动物起死回生的。 房景毓也并不介意花小蝉跟着他,就见他回到房间之后,先把兔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将流出的血滴在了小兔子的伤口中。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那滴血很快就被兔子给吸收了,经过一会儿的时间,伤口开始慢慢的愈合。 虽然很慢,但花小蝉却明显可以感觉到兔子的生机正在慢慢的恢复。 这…… 花小蝉解释不通这一现象,她震惊的看着房景毓做完这一切,神情从始至终都很淡定。 “相公,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房景毓淡淡的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悠远,许久之后比划道: ——可能我真的是麒麟转世也说不定!! 麒麟转世!! 花小蝉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房景毓的信息上可是说了,他是麒麟转世之才。 麒麟是神兽,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的血才能够让动物起死回生,让狼群臣服?? 花小蝉长大的嘴已经合不拢了,她这是捡到宝了吗?? 她的医术就算是再高明也是有限的,房景毓这简直就是开挂,不过这血只能用在动物身上,这就有点可惜了。 眼看着兔子已经慢慢有了生机,花小蝉也就不待在屋子里了,找了根绳子把摘来的柿子给一一绑起来,然后挂到房檐底下晾晒。 等到自然风干之后就可以做成柿子饼了。 之后就坐在院子里剥板栗,用两只脚踩住板栗两边,再用火钳一撬,一个个褐色的板栗就被剥了出来。 不一会儿杨红梅就把饭菜给做好了,大家开始吃饭。 第一百一十二章一只叫雪团的猫 饭桌上杨红梅说该把家里的羊给卖了,只留下两只小羊崽和一只怀孕的母羊就行。 房石铁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整日只能躺在床上,房石金与房石铜又不在家,这连个推车的人都没有。 杨红梅放下碗筷,说道:“娘,不就是推两只羊么,我跟大嫂就行,不需要男人,他们还要在外面挣钱咧。” 房大娘听了,朝张瑞兰那边扬了扬下巴,看着杨红梅说道:“话是这么说,可你问问你大嫂,她肯不肯出这个力!” 张瑞兰一向喜欢讲排场,在外好面子,虽然家里没钱,但依旧每天都打扮的光鲜亮丽出门。 让她推羊车,张瑞兰可能拉不下这个脸来。 房大娘这话说的不错,张瑞兰确实拉不下这个脸,你让她放羊可以,但推着羊车去卖羊,她就不乐意干。 花小蝉自告奋勇,“要不我跟三嫂我们两个去。” “等到了集市上,我们可以直接把养卖给裴虎,他一定能给我们一个好价钱。” 张瑞兰听花小蝉说起裴虎,眼睛一亮,就说道: “我们家有十只羊,干脆找人给他捎个信,让他直接过来拉就行。” “咱们村里,除了咱们家,还有两三家,等吃完饭我去问问他们卖不卖,如果要卖,那就一起,省的叫人家跑那么多趟。” 前段时间裴虎过来的时候花小蝉还说以后给他介绍生意来着,没想到这活计就来了。 花小蝉一拍胸口笑着说道:“这个办法可行。正好我这几天又采了不少白苏种子,又榨了不少油。” “这么多的油,咱家也用不完,我寻思着把多余的带到街上卖给油坊。” “这件事就包给我了,明天我就去集市上把这件事跟裴虎说了,这样我们就不用费力去卖羊了。” 张瑞兰听了,心里自然高兴,直夸花小蝉聪明懂事。 吃完饭,花小蝉继续坐在院子里剥板栗,房良娣在旁说想要吃板栗,花小蝉就生火煮了一些,又香又甜。 花小蝉留下一些自己人吃,然后又用布袋把煮好的板栗包了半斤准备去送给李阿婆。 来到李阿婆家,花小蝉敲了敲门,李阿婆正在院子里剔萝卜秧子,刚入秋的时候撒的菜种子,长得太密,剔出来一些,剩下的才能有空间长壮实。 李阿婆见是花小蝉,忙过来打开门口的竹篱笆让花小蝉进去。 李阿婆的家跟大多数的村民一样住的都是土坯垒起来的草房,门前用竹篱笆围了一个小院。 院子里有口水井,还有一小片菜园子,里面还能养鸡,挨着篱笆的围墙下开辟了一片花圃。 里面种着爬藤蔷薇,这个时候虽然天冷了,但蔷薇花还在盛开,开满了篱笆。 “阿婆,这是我上山采的板栗,刚煮了一些,带了来给你吃,你快趁热吃,可香可甜了!” 花小蝉进屋之后把怀里煮好的板栗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撸起衣袖去帮李阿婆剔除那些长得茂密的萝卜秧子。 板栗在煮之前都用刀剁了一道口子,李阿婆两只手拿着轻轻一掰就开了,然后把金黄的果肉塞进嘴里咀嚼。 吃的十分开心。 “你这小姑娘心眼真好,心里一直惦记着阿婆,不管谁娶了你做娘子,就等于捡到了宝。” 李阿婆一边吃,一边对花小蝉道: “快别弄了,别弄脏了你的手,都是泥,待会儿阿婆自己拔。” 李阿婆老来得子,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个儿子,可没想到被抓去当兵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 李阿婆是早也盼,晚也盼,块十年了也没等到陈阿生回来。 自打知道李阿婆的事情之后,花小蝉就一直把李阿婆当做自己的奶奶来看待,所以不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都会想到李阿婆。 “没事的阿婆,我喜欢干活。” “手脏了有啥,洗干净就好了。” 花小蝉正说着,院子里忽然传来两声小猫的叫声,花小蝉被声音吸引了过去,看见三只刚满月的小猫在院子里玩耍。 一只黑猫一只黄猫还有一只白猫,黑猫和黄猫身上都有杂毛,只有那只白色的猫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湛蓝色的眼珠如深海一般,十分的透亮迷人。 看着它,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像是融化了似的。 李阿婆见花小蝉盯着小猫看,就说道:“这是我养的老猫上个月才下的崽,你要是喜欢,就逮一只回去养。” 花小蝉听了,眼前一亮,指着一只浑身雪白,毛发有点长的猫对李阿婆说道: “那我就要这一只。” “行行行,你要是觉得好看,就拿去吧!” 李阿婆揪着那只白色小猫的脖子提了起来放到花小蝉手里,花小蝉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毛茸茸的很是可爱。 她从怀里摸出一文钱递给李阿婆,然后抱着小猫就回去了,临走时又用剪刀剪下一大束的蔷薇花带走。 【我们这边的习俗,如果抱走别人家的猫狗回家,就要给人一元或者两元钱。别问我为什么要给钱,我也不知道,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给就是了!你们知道吗?】 回到房家,花小蝉找来一个花瓶,将蔷薇花经过修剪之后插了进去,然后放到房景毓的书案上摆好。 看着花瓶里赏心悦目的插花,房景毓勾起唇角笑了笑,花小蝉绝对不是随便乱插,而是有一种意境在里头,非常的美观。 ——你这插花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花小蝉笑了笑:“我自己随便插的,没有人教,相公你觉得好看吗?” 房景毓赞赏的颔首,表示很好看,还称赞花小蝉有一双巧手。 花小蝉得了赞美,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然后从怀里把小猫给掏了出来。 “相公,你看!!” “今天我去李阿婆家,正好她家的猫下了几只猫崽,我见了喜欢,就给抱回来一只。” “相公,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你那么有学问,肯定能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小猫,满眼都是温柔,想了想,打了个手势道: ——不如就叫雪团吧。 雪团!! 花小蝉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很符合这只小猫的形象,就赞同的点点头, “行,那就叫它雪团。” “小猫,小猫,你有名字了,你叫雪团,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我叫花小蝉,这是我相公,他叫房景毓,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了,我们保证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花小蝉两只手捧起雪团吧唧亲了一口,还把脸埋在雪团身上,毛茸茸的舒服极了。 房景毓看着这一人一猫,嘴角也噙着一抹清风朗月般的笑意。 花小蝉偷偷瞄了一眼房景毓,见房景毓笑的开心,心想杨红梅说的果然没错,这家伙真的喜欢这些长得可爱的小动物。 看来她把猫带回来是对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卖画 第二天一早,花小蝉早早的起来,练五禽戏,做好早饭,吃过饭之后,把榨好的油放进背篓中,准备走着去集市。 从竹园村去集市,如果靠腿走的话,大概要走一个时辰(古代一个时辰为两小时,一炷香大约十五分钟,这个有不知道的吗?) 房大娘听说花小蝉要走着去,就说让她坐马车,反正马车闲着也是闲着,花小蝉听了有些为难,毕竟她不太会驾车。 房景毓这个时候站出来,面色平静的比划道: ——还是我送她去吧,我们骑马,不用驾车那么麻烦! 房大娘见两人关系很好,自然是满心欢喜,去后院把车给解了下来,放上马鞍。 房景毓则回房抱来几卷画轴,这些都是他平日没事的时候自己画的山水像,或许能够卖些钱。 等房大娘把马牵过来,房景毓先是把花小蝉抱了上去,然后自己一纵身跳上马背,抓起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就跑了起来。 为了坐着方便,花小蝉把装油的背篓放在了身前,然后靠在房景毓怀里,一路上乐悠悠的欣赏着沿路的风景。 “相公,等把油和画卖了,你有没有东西要买?” 房景毓摇了摇头,表示他现在什么都不缺。 不过房景毓看花小蝉似乎有东西要买,就问了一句,花小蝉弱弱的说道: “我想买些糯米粉和红豆,做粘豆包,我想吃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舍不得花钱的样子有些心疼, ——以后你想吃什么,只管买,没人会说你!! 花小蝉开心的笑了笑,她其实打小就有些馋嘴,上一世因为身体弱,被爷爷看的很严,一直都没有机会吃。 重生之后,身子倒是没问题了,可家里也实在是太穷,也根本吃不起,偷偷烤个玉米吃,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无论吃任何东西,都不敢敞开了吃。 房景毓生的风流倜傥,花小蝉乖巧可爱,一路上两人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少有见到这样耐看,让人看一眼就很惊艳的人。 等到了集市,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先去了裴记肉铺,跟裴虎说明了情况,裴虎表示过两天就派人去拉。 两人谈妥之后,花小蝉就让房景毓把马交给了裴虎的伙计,给牵到后院暂时看管,两人则开始逛街。 先去了油坊,把碳罐里的油卖了。 一开始店家不信,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用白苏籽榨油的,不过当花小蝉把油倒到碗里,拿出一根线捻子放进油里点着。 很快一束火苗亮了起来。 亮度丝毫不比蜡烛差,而且一点就可以烧很久,在花小蝉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店家欣然答应买下花小蝉手中的一整罐白苏油。 付了十文钱给花小蝉。 随后两人又来到脂砚斋,房景毓拿出自己画的画展开。 店家扫了一眼房景毓的画,眼前一亮,连连称赞,不过当谈起价钱的时候,店家就把价格压的很低。 一幅画只肯出五百文钱。 花小蝉骂那店家不识货,抠门,就拉着房景毓去了另外一家,一连逛了三家,家家都是如此。 那店家说了:“这榆钱镇不过是一个小镇,画再好,没有懂得欣赏的人,就只值这个价钱!!” 花小蝉一听,觉得店家说的有道理,不过房景毓却不在意,五百文就五百文。 花小蝉摇了摇头,“算了,公子的画如果放在盛京这样的大地方,肯定能卖十倍,卖给他们糟蹋了。” “我们回去吧,不卖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差这些钱。” “等等,公子这画,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就在花小蝉拉着房景毓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姑娘忽然叫住了他们。 姑娘声音又细又软,带着斗笠,围着一圈薄纱,身边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 看那姑娘的打扮,就知道对方是富贵人家。 花小蝉一见生意生门,拿起其中一幅画卷展开,指着画说道: “姑娘请看,我家公子这幅《寒山图》,远处以淡墨晕染掷笔,绘成远山,山顶皑皑白雪,下面以浓墨浸润,妙笔传神。” “姑娘若是买回去挂在闺房之中,保证你不会吃亏。” 那姑娘撩开面前的薄纱,纤纤素手摩挲着画作,频频点头,“公子的画落墨为韵,笔笔传神,确实是难得的佳品!!” “不知道这一幅画多少银子,我买了。” 姑娘说着抬起头来,刹那间芳华毕现,凤眼半弯藏冰雪,朱唇一颗点樱桃,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房景毓看清那女子样貌微微怔了怔,与店老板色眯眯的眼神不同,房景毓眼神清澈,如泉水般透亮,有的只是欣赏之意,并无半点杂念。 那姑娘见了房景毓,眸子里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脸红了红。 “姐姐生的好漂亮!!” 花小蝉由衷的夸赞起来,收起花卷拿在手里,递到那姑娘面前,眯着眼睛说道, “姑娘既喜欢这话,那就看着给好了!!” 苏念薇接过花卷,一抹红晕爬上脸颊,轻启朱唇, “公子的画在我看来是无价之宝,只是我今日出门身上并未带那么多的钱,只有五十两!!” 苏念薇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房景毓。 “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房景毓刚要伸手去接被花小蝉一把抢了过去,并抬起头笑道: “姑娘一看就是性情中人,不像某些人有眼无珠。” “姑娘,我们这里还有四幅画,分别是《村居图》《颦梅图》《十里诀别饮宴图》与《秋山图》,姑娘若是想要的话,我们可以直接送到您的府上!!” “这些可都是我们公子倾心之作,也只有姑娘这样懂得欣赏的人才不至于辱没了它的价值。” “姑娘,你看如何??” 苏念薇还未来得及回答,她旁边的小丫鬟就开口道: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得寸进尺,我们姑娘好心买你们的一幅画就够了,你怎么能缠着我们姑娘不妨?” “姑娘,夫人都说了,外面人心险恶,不让你出门,你还不信,这下总算是遇到了吧!!” “你能花五十两银子买他一幅画,已经够仁慈了,你可不能再心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拒绝做先生 “喂,我说你这小丫鬟会不会说话,我们凭本事吃饭,你怎么说的好像是在乞讨一样。” 花小蝉脾气当时就上来了,毫不客气的指责起那丫鬟来。 那小丫鬟见花小蝉说她,脖子一扬,冷冷道:“本来就是,要不是我家姑娘心善,肯施舍给你们,你们的画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棉官,闭嘴,别再说了。” 苏念薇呵斥自己的丫鬟,抬头对着房景毓歉意一笑: “让公子见笑了,这丫鬟都是我管教不周,还请公子见谅!!” 房景毓听了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即拉着花小蝉准备离开。 “公子留步!!” 苏念薇在身后叫住房景毓,上前道:“小女子见公子丹青不错,正好我爹要给我找个先生教我画画,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不知可否来府中当先生。” “只要公子肯点头,小女子愿意以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例拜公子为师。” 十两?? 花小蝉瞪大了眼睛,不禁感叹这姑娘家可真有钱。 一般先生教书,每个月最多二两银子,这还是条件好的私塾,不好的,怕是一个月只有两百文左右。 这姑娘一开口就是十两银子,花小蝉听了都有点心动。 她扯了扯房景毓的衣服,想要让房景毓答应。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眼神明显是在问她是不是想要他答应。 花小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还抿着唇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房景毓,十分渴望他答应。 房景毓在心里叹了一声,没想到花小蝉十两银子就把自己给卖了。 ——多谢姑娘看得起,只是小生家离的远,再加上小生从小身子孱弱,恐难以胜任。 ——还请苏小姐另请高明。 房景毓说着牵起花小蝉的手就离开了。 花小蝉还有点惋惜的回头看了一眼,被房景毓给拉走了。 路上花小蝉还在问房景毓,为什么这么好的事他不愿意答应,一个月十两银子,抵得上别的先生两三个月的收入了。 房景毓只是说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万一出了哪天出了事,岂不是叫别人失望一场。 花小蝉听了也只得作罢,毕竟房景毓的身子要紧。 房景毓见花小蝉有些失望,暗中摇了摇头,实际上他现在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他察觉出苏姑娘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某种含义。 这种事,也只有花小蝉看不明白。 回到了房家,花小蝉跟房大娘说起这次的收获,当听说有人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房景毓的一幅画,顿时震惊的合不拢嘴。 这银子来的也太容易了些,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周八妹这个时候笑了一声道, “在我看来这也没什么。” “你们也不想想,以五哥儿这样貌,这才华不知道让多少人惦记。” “依我看那姑娘掏这么多的银两买下一幅画,肯定不是冲着画去的,怕是对我们家五哥儿有意思。” 周八妹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出这番话,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朝花小蝉看去。 所有人听了这话都忍者笑意,齐齐朝花销查看去,想要看花小蝉的反应。 就连准备回房的房景毓也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想要看花小蝉待会会有何反应。 花小蝉起先还不知道她们在拿她打趣,脑子里却在想着怎么做粘豆包,时间久了,她有点记不清了。 正在苦思冥想,周八妹故意提高声音,大声说道: “虽说我们家现在穷了点,但凭五哥儿的才华,将来考上状元也不成问题,飞黄腾达也是指日可待。” “到时候我们就找一个媒婆去那苏府提亲,你们说好不好!!” 周八妹虽然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不过眼神却还是一直在望向花小蝉,想要看看花小蝉的反应。 奈何花小蝉一直在想事情,没有听清,最后还是杨红梅拿手戳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嗯??你们在说什么……干嘛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身上并无任何不妥。 因脑子里还在想着粘豆包的事儿,一想到小时候吃的那种味道,嘴就馋的紧。 既然想不起来,那房大娘她们说不定会知道,于是她就张嘴问道: “三嫂,你们有没有吃过粘豆包,我忘记怎么做的了??” 周八妹几人听了有些失望,她们都在讨论房景毓的婚事呢,这丫头就只想着吃。 “小蝉,先别管粘豆包了,我们问你,你对那苏姑娘怎么看,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花小蝉脑子里出现苏念薇的一举一动,就点点头,:“苏姑娘举止端庄优雅,我觉得很好啊!!” “那你说把苏姑娘娶进我们房家,给五哥儿当娘子好不好?” 周八妹这话说的花小蝉一怔,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而她忍者心里的苦楚,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只要娘同意,只要……只要相公他自己愿意,他想娶谁做娘子都行!” “我没意见!!” 房景毓微微弯起的唇角就这样在脸上凝固了,他阴沉着脸走回房间。 周八妹不依不饶,花小蝉的回答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于是紧追着就问道: “小蝉啊,那你觉得那苏姑娘跟我们家五哥儿般不般配??” 花小蝉嘴唇翕动,她看了一眼房景毓的方向,对方背对着她,她看不见房景毓脸上的神情。 她不知道房景毓的心里在想什么。 像苏姑娘那样的美人,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吧,在脂砚斋的时候,房景毓一看见苏念薇眼睛就挪不动了。 好像房景毓对那苏姑娘也有意思!! 于是花小蝉咬着唇,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优雅端庄,的确很般配!!” 几人听了这样的回答,再看花小蝉言不由衷的神情,心里都有了答案。 周八妹又继续问道:“那你整日整日的叫五哥儿为相公,你想不想做五哥儿的娘子??” 花小蝉脸一下子就红了,“不想,谁要给他做娘子了,谁爱当谁当去,我不稀罕!!”说着就跑开了。 身后周八妹与杨红梅几人看着花小蝉直笑,她们算是看明白了,花小蝉这是心里已经有了房景毓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选择日晒雨淋 房景毓没有看见花小蝉的表情,倒是被她那一句“不想”给说的心里一揪。 这丫头,都叫了这么久的相公了,没想到在心里还一直把自己当做丫鬟。 她从哪一点看出他跟苏姑娘般配了。 这般配不般配,那也得他说了算。 “我说你们就别逗五娘了,我倒是觉得五娘跟我挺般配的,要不,把五娘嫁给我当娘子得了??” 房玉良在旁听了多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说话没遮没拦。 “去你的,别乱说话!!” “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张瑞兰少不得又把他给训斥了一顿! 房玉良被张瑞兰给训斥了一顿,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大声了, “五娘比我还小咧,怎么我就是小孩子了,她就不是了。你们说的,她也未必懂。” “要我说五娘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咧,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你们强行把她许配给五爹做娘子,还不如等我长大了,把她说给我!!” “我保证五娘会喜欢跟我在一起,她可喜欢跟我一起捉蛐蛐,掏鸟窝了,不信你们问她。” “你个小兔崽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你五娘年纪小不懂啥是喜欢,你小子就懂了??” “一起捉蛐蛐,掏鸟窝就是喜欢了,放屁??”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别跑,站住!!” 房玉良被打了多少次,还是改不了臭毛病,气的张瑞兰抓起扫帚就要打,房玉良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比兔子跑的还快。 花小蝉方才一头钻进厨房,才想起来买的红豆忘了拿了,刚准备出来拿,就听见房玉良说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确实没事儿的时候被房玉良给拉着出去捉蛐蛐,掏鸟窝了,不过那纯粹是觉得好玩。 以前都没有机会像这样玩过,觉得十分有趣罢了,这房玉良确实该打,说话没遮没拦的。 “我忽然想起来红豆没拿,三嫂,我想吃粘豆包,你教我做吧!!” 经过房玉良这一搅闹,气氛松快了很多,花小蝉提起买来的红豆,喊了杨红梅一声,两人一起进了厨房。 杨红梅一边叫花小蝉如何做粘豆包,一边忍者笑意,现在在房家眼中,早就把花小蝉当做自家人了。 所以不管将来两人如何,房景毓有没有那个福气娶到花小蝉,他们都把花小蝉当做房家人,当做房景毓的娘子来看待。 花小蝉可不知道杨红梅在想什么,专心致志的做起饭来,她按照杨红梅教的,把买来的红豆用水淘洗干净,放在水里浸泡一会儿。 然后添水煮至软烂,撒点白糖和糯米粉在里头用手抓匀,再做成窝窝头的形状。 接下来开始重新往锅里添水,花小蝉又从地窖拿了七八个红薯洗干净,跟粘豆包一起放在篦子上蒸。 下面煮上小米,约莫着差不多熟了,就打开了锅盖,一碗普通的杂粮饭就做好了。 锅盖刚打开,房玉良不知道从哪钻了回来,闻着味跑进了厨房,也不顾烫手,直接拿起一个粘豆包就咬了起来。 “娘,你看他,连手都不洗!” 房良娣在旁等了多时,自己还没吃到嘴里,没想到被房玉良抢了先,气的一跺脚,跟杨红梅告状。 杨红梅看着房玉良,眼神中有些失落,她一直都想生一个儿子,可惜,头胎却是个女儿。 “你玉良哥哥是男孩子,男孩子淘气点也是应该的!” 房良娣不服气,噘着嘴道:“那为什么男孩子就可以淘气,女孩子就不可以,我也想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鱼,我还要学骑马射箭,跟玉良哥哥一样尚学堂!!” “胡说,哪有女孩子上学堂的。” “你呀,就老老实实的在家跟着你奶奶学做女红,等长大了,才能嫁个好人家!!” “别跟娘一样,女红做的不好,就只能嫁给没本事的人,跟着一辈子吃苦受累。” 花小蝉本来想说其实女儿家也可以上学堂的,但面对杨红梅,她也没好说出口。 杨红梅虽然勤劳,但跟大多数的妇女一样,那些一直以来的观念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三嫂,饭好了,我去叫娘她们吃饭!” “好,你去吧,我来摆碗筷!!” 杨红梅的心思被花小蝉给打断,只好暂时抛却想法,开始动手盛饭摆碗筷 花小蝉叫完房大娘等人吃饭,随后来到房间准备叫房景毓,却见房景毓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他把笔墨纸砚一样一样的放进木箱,还有他自己平时写的一些字画也都放在了里面。 “相公,你这是在做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收拾东西,要不你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我来帮你收拾?” 花小蝉说完,房景毓并没有停手,继续收拾东西,花小蝉瞧着房景毓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紧绷着脸。 不像往常,自己见到他的时候,房景毓脸上的神情总是很温和。 “相公,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房景毓还是只顾收拾东西不说话,花小蝉一连问了几声他都不回答,弄得花小蝉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相公你不肯出去吃,那我就把饭端到房间里来好了!” 花小蝉说着准备出去端饭,却被房景毓给拉住了,他拧着眉心,比划了一个手势道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气自己没本事。 ——我准备明天就去镇上摆摊,替人代写书信赚钱,以后不管你想吃什么,都不会再舍不得钱了。 花小蝉看完房景毓所表达的意思,就有些奇怪的问道: “在外面摆摊风吹日晒雨淋的,还不如答应去苏府做个先生呢。” “我看得出来,苏姑娘可是诚心想要邀请相公你去的!” “反正都是赚钱,相公为何要拒绝苏姑娘呢,而选择在外面受苦。” “替人代写书信,一封信最多也就两个铜板,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够赚到一两银子,相公,你为什么要舍大而选小呢??”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眼神变得隐晦和焦急起来,很快就比划道: ——我这么选择自然有我的理由,我不是说了,我是怕我这身子不好,如果中途病了,岂不是叫人失望?? 花小蝉听了却笑道:“如果相公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不是还有我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到时候你就跟苏姑娘说把我也带上就好了!” “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日晒雨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摆摊 房景毓看着面前小小年纪的花小蝉,心想自己就算说了她也不会明白。 心里直感叹,花小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事,这样,他说话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拿了别人的钱,就要听别人的使唤,相比,摆摊比较自由一些! 房景毓想了想,就只能这样跟花小蝉解释。 花小蝉听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早就听说过学子们不愿受约束,喜欢逍遥自在的事情。 “那既然相公不愿,我就陪相公一起摆摊,在相公你身边当个小书童好了!” 房景毓听了花小蝉的话,神态总算是有所缓和,两人收拾好第二天要使用的东西,便一起出来吃饭。 花小蝉拿起一个粘豆包递给房景毓,看着房景毓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起来,神情十分享受,非常高兴! “相公,味道如何??” 房景毓点了点头,花小蝉笑了笑,就又拿起一个放在房景毓碗里。 实际上房景毓的饭量非常少,吃一个,喝碗小米粥就已经觉得饱了,不过他还是吃下了第二个。 花小蝉见房景毓一连吃了两个,自己也吃了两三个,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等吃完了饭,房景毓跟房大娘说起要去镇子上摆摊的事情,房大娘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想打击房景毓的积极性。 况且有花小蝉在旁跟着照顾,她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要是想去就去吧,省的整日闷在家里,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晚上睡觉之前,花小蝉与房景毓一人拿了一本书看,火光摇曳,在墙上印出两个人的倒影。 雪团用爪子扒拉着花小蝉的裤腿,奶声奶气的喵喵叫着,一双蓝色的大眼睛似乎在恳求花小蝉抱抱。 花小蝉受不了雪团的诱惑,一弯腰把雪团抱在了怀里,雪团在花小蝉身上来回蹭了蹭,花小蝉放下手里的书开始逗雪团玩。 她取下腰间的荷包,用下面的流苏逗雪团,两人玩的不亦乐乎,就连房景毓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本。 两人一起逗弄着雪团。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已经很晚了,两人开始脱衣服睡觉。 花小蝉故意把雪团放在两人中间,好像要刻意与房景毓保持距离。 好几次房景毓想要伸手把雪团给拿开,又都被花小蝉给拿了回来: “相公,雪团睡在这里挺好的,你就不要动它了,不然它就该生气了。” 房景毓叹了口气,感觉自从有了雪团之后,自己就被花小蝉给嫌弃了似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准备好东西,就驾着马车去了集镇。 两人把马车赶到裴记肉铺,准备把车停在裴记肉铺后院,让他们给看着,然后就准备找地方摆摊。 裴虎听说两人想要摆摊,就主动张罗着要给两人找个好点的摊位。 他在镇子上认识的人多,知道哪个地段人多,位置好,最后选在了一个卖书的摊位旁边。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顾亭长的家,那里每日来往的人多,还有来告状的,所以在这里摆摊位置再合适不过。 选好了位置,裴虎帮忙把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然后跟旁边的人打好招呼,让他们照应一二。 一张简单的方桌,一把椅子,一张小凳,把笔墨纸砚一一摆在桌子上摆好,一个摊位就成了。 等摆好了摊位,裴虎就走了,临走前嘱咐他们说如果遇到麻烦,就去肉铺找他! 谢过裴虎,房景毓先花了十文钱买了一个布幡,用毛笔蘸满了墨汁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 上面写着代写书信状纸等字样!! 下面标注着价钱,书信一文钱,状纸两文钱,契约两文钱等等。 花小蝉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做书童打扮,在旁边给房景毓帮忙! 两人刚摆好摊位,很快就来了生意,对方是一个大娘,手里挎着菜篮子,在询问了价格之后,就说要给自己的儿子写一封信。 说她儿子跟人去做生意去了,已经去了很久了,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位大娘希望他儿子能够快点回来。 房景毓听完大娘的诉说,就提笔写了起来,花小蝉在旁边替他磨磨! 两人配合默契!! “天信吾儿!!自你走后已过两月有余,不见音信,为娘心里甚是挂念,不知你现在是否安好……” 房景毓把信写好,花小蝉接过信,念了一遍,“大娘,您看这样写可好??” 大娘听花小蝉把信念完,满意的点点头: “好,好!多少钱?” “一文钱!!” 大娘掏出一文钱,放在桌子上,临走时还夸了两人一句,“你家公子样貌端正,我虽然不识字,但也看得出这字写得漂亮。” “字写的这样好看,想必也非常有学问,将来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我要是有女儿,一定把她嫁给你们家公子。”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心里腹黑一句,这家伙不管到哪都招桃花。 房景毓命格上显示他是麒麟转世之子,又不是桃花仙转世,怎么这桃花运总是不断。 不过这是今天的第一笔生意,花小蝉冲那大娘笑了笑,“是嘛,那就借您吉言,大娘慢走!!” “下次还来光顾!!” 大娘走后,花小蝉把刚赚来的一文钱开心的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可是他们赚的第一桶金,花小蝉越看越喜欢! 房景毓见花小蝉高兴,也就由着她去了! 雪团在旁边叫了两声,房景毓把雪团拿在手里,掰下带的干粮喂给它,雪团慢慢享用自己的零食美餐,房景毓嘴角微微带着一抹笑意,画面十分的和谐。 雪团刚吃完饼,用舌头舔着桌子上的残渣,很快就又有客人来了。 这次是个老者,给自己坐牢的儿子写信,希望他能够好好的表现,争取早日出来,回家团圆。 老者走后,又来了一个打扮很朴素的姑娘,她想给自己的情郎写信,说家里正逼她成亲,希望情郎能够赶回来救她。 还有男子给女子写信,只为了能够博得美人一见。 对方是位青楼女子,那女子不爱钱财,只羡慕有才华的公子。 她放话说,谁写诗写的好,她就见谁,与那人共度春宵。 第一百一十七章小胖孩 男子问房景毓诗写的如何,房景毓淡淡的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给男子写诗,然后朝男子比划了一番,男子看不懂,花小蝉在旁边解释道: “我家公子说了,他不能帮你写这首诗,如果他帮了你,就是害了人家姑娘。” “所以这位公子,您还是去找别人吧。” 那公子一听,急了,就说道:“我与那姑娘并非玩玩而已,我们以前是青梅竹马,后来她爹为了银子,把她卖到了青楼。” “我们分开的时候,她才不过几岁,现在我想赚钱帮她赎身,明日就要跟着我叔叔离开这里,所以我想要在离开之前见她一面!” “还请先生帮帮我,我知道先生是一个好人!” 那公子苦苦哀求,房景毓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直接提笔写了一首诗递给那男子。 只是房景毓口部难言,与旁边的花小蝉对视了一眼,花小蝉立即说道: “我家公子说,你拿着这首诗去找那位姑娘,如果姑娘拒绝见你,这次就不找你要钱了,如果你能与那姑娘见上一面,下次记得来给钱!” 男子拿着房景毓写的诗再三道谢,然后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求信,一上午差不多来了快二十个人,赚了将近四十文钱。 “相公,先歇歇吧,吃点东西!” 花小蝉拿出早上准备好的烙饼撕了一半递给房景毓,房景毓吃了两口,忽然咳了起来,花小蝉忙去腰间摸水,发现水已经凉了。 “相公,你等等,那边有卖香饮子的我去买一碗来!!” 花小蝉说着起身离开,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准备买一碗给房景毓喝。 花小蝉正在排队,一个身着绸缎的五六岁的小胖子在一个老仆的跟随下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从纸袋里掏出炒好的花生米扔进嘴里。 轮到花小蝉的时候她选了一个冰糖雪圆子,正准备付钱的时候,老仆人惊慌失措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公子,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你们谁来救救我家公子……” “老奴我给你们磕头了,谁来救救我家公子……” 花小蝉跟着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那小胖子喉头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张脸涨得通红,难以呼吸。 躺在地上直蹬腿。 花小蝉一见,就知道这是被花生米给噎住了,时间不等人,她立刻跑过去从身后抱住那小胖子用力一勒,如此几下过后,小胖子猛然咳了一声,花生米被咳了出来。 花小蝉也累得气喘吁吁,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那小胖子,用大人的口吻教训他道: “以后不要再一边走路,一边抛花生米吃,下一次你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还有,回家以后给我减肥,小小年纪吃这么胖,对心脏不好……” 花小蝉说完瞪了那孩子一眼,直起腰朝刚才的摊位走去,老仆人拦住花小蝉道谢,花小蝉直接摆摆手,表示小事一桩。 等买了一碗香饮子,花小蝉小心翼翼的端到房景毓面前。 房景毓见花小蝉满头大汗,还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就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花小蝉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然后开始大口的吃起饼来,这一用力之后,就感觉特别的饿。 “唉,有些人都饿的快成皮包骨头了,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居然吃这么胖……” 花小蝉话说一半,一不小心噎到了,房景毓见状赶紧把花小蝉刚买来的香饮子递到她嘴边,花小蝉喝了两口,这才感觉好多了。 “相公,你也吃,不然待会儿被我喝完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见她十分用力的使劲咬饼,心下不觉一叹,这饼刚出锅的时候吃着还十分的软,等凉了之后就变得十分坚硬,跟牛皮一样。 牙口不好的人还真吃不了,花小蝉虽然牙口没事儿,但她嘴巴小,每次都要用力咬才能咬得动,然后又得在嘴里嚼半天。 房景毓见状拿下花小蝉手里的饼,用手比划道: ——那边有卖阳春面的,我们去吃阳春面吧! 花小蝉一听说有阳春面可以吃,立即双眼放光,可是随后又摇了摇头,从房景毓手里拿过饼,举起来说道: “没关系,我吃这个就行了,这饼虽然不好咬,但越嚼越香!!” “要不相公你自己去吃吧,我留在这里看摊!!” 房景毓见花小蝉不肯去,就跟着坐下,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一起吃饼! 说着拿起手边的饼放进嘴边用力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起来。 因为是粗粮饼,有些喇嗓子,必须要就着水才能下咽,房景毓没有喝水,咽了半天才吞下去。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有些心疼,自己受点苦没什么,让房景毓跟着她一起吃苦,花小蝉心里有些内疚。 “算了,这饼难吃死了,相公,走,我们吃面去!” “不过这一次,你请客!!” 房家人口多,饭量也大,吃的也多,大米白面还是吃不起的,吃的最多的还是粗粮。 (过去油盐少,饭菜不养人,所以百姓每次都能吃一大海碗,或者两大海碗才能吃饱。现在这种现象,在很多地区也有,没有体会过的,不要见怪!!) 两人来到一个卖面的摊位前,一个人要了一碗阳春面,每个碗里都有一个鸡蛋,只不过房景毓的碗里只有一个,花小蝉的碗里却有两个! “相公,这个鸡蛋还是给你吃吧,临走的时候,娘说了,要让我好好的照顾你!” 花小蝉说着用筷子夹起碗里的鸡蛋放到了房景毓碗里。 房景毓又把鸡蛋夹了回去, ——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还是你吃吧!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同时在心里说了一句,“你要快快长大才行,这样我就可以娶你当娘子了!” 花小蝉不知道房景毓在心里想什么,她看着碗里的鸡蛋,忽然有了主意,她把鸡蛋分成了两半,把另外一半夹给房景毓。 “老规矩,相公一半,我一半,这样就公平了!!” “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花小蝉说完,刚准备低头继续吃面,怀里的雪团忽然叫了起来,花小蝉从布包里掏出雪团放在桌子上,把自己的面用筷子挑了一根放在雪团面前。 雪团用鼻子嗅了嗅,十分开心的享用了起来。 最后房景毓也夹了一根给雪团,两人一猫,很快就把面给吃完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不能占便宜 吃完面,两人再次回到摊位前,很快生意就又来了,房景毓负责写,花小蝉负责念,没人的时候,两人就拿出书本各自翻看。 雪团躺在花小蝉的腿上蜷缩成一团晒太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小姑娘,就是你救的我儿子吧!!” 两人正看的聚精会神,方才的那个老仆人领着一个打扮的十分朴素的妇人来到了摊位前。 那妇人穿着银灰色的鼠袄缎褂,面容精致,发丝一丝不苟,优雅端庄。 虽然打扮的朴素,但那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花小蝉听见声音连忙放下书,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老者,认出正是刚才的仆人。 仆人忙指着那妇人说道:“这是我家夫人!!” 老仆这么一说,花小蝉心里便明白了,对方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娘子。 花小蝉福了福身,大家见礼,起身的时候笑道:“原来那小孩是您家的孩子,谈不上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小孩子嘛,还是得看紧点,尤其是这吃的东西,千万不能马虎!!” 那妇人听了,颇为感激的朝花小蝉点点头:“奴家苏周氏,这次要不是小姑娘你出手相救,我儿子就没命了。” “为了表示感谢,奴家想请两位去府中做客,还请两位不要拒绝!!” “这也是我们家老爷子的意思!”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微微蹙着眉心,显然是不想多此一举。 花小蝉就对那妇人说道:“苏夫人,这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感谢的话就不必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劳烦夫人您跑这一趟!!” 苏夫人听了,再次恳求道:“救人一命,岂是小事,二位如果不肯接受我们的谢意,那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不过是略坐一坐罢了,不会耽搁二位的时间。” “我家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读书人,他告老还乡,正愁此处没有人可以陪他聊天,可巧就碰上了公子!” “奴家方才在远处瞧了许久,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才华斐然之人,既如此,何不结交一二!!” “还请公子务必跟我们走这一趟。” 面对对方的再三邀请,花小蝉与房景毓也不好再拒绝,不过这天色眼看着就晚了,花小蝉就说道: “夫人,今天天色实在是晚了,不如明日我们再去登门拜访??” “明日我们还在这里摆摊,夫人只要派人过来说一声,我们一定去!!” “难得令尊肯欣赏我家公子的才华,我家公子一定不会拒绝!” 花小蝉一听对方乃是告老还乡的朝廷官员,内心就有所触动。 若是将来房景毓要进入官场,提早认识这样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今日他们二人出来只为摆摊赚钱,这穿着上则随意了些,如果就这样前去,会显得不尊重!! 苏夫人见花小蝉如此说,就只好答应了,两人约好了第二天见面,苏夫人就带着仆人离开了。 临走之前,苏夫人出钱买下了房景毓的一幅画带了回去,说家里的一位姑娘很喜欢这些画。 等苏夫人离开之后,花小蝉与房景毓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房景毓让花小蝉先在摊位前等着,他则去裴记肉铺准备把马牵过来。 房景毓来到裴记肉铺,裴虎见他们准备收摊回家,就从案子上切下了一斤猪肉给他们带上,然后帮着把车赶了过去,又帮忙把桌子等东西搬上马车。 房景毓收了肉,要给钱,被裴虎给拒绝了,花小蝉就拿过钱硬塞进裴虎手里。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也是做生意的,我们也不能一直占你的便宜,以后我们想吃就自己掏钱买!” 花小蝉见裴虎还是不肯收,就又说道: “我们以后再来镇子上摆摊,少不得还要把马车停在你家里,让你帮着照看。” “你都没有问我们要钱,我们怎好再贪你的便宜!!” “如果你再不要这钱,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把马车停在你那里了。” 裴虎听了这话,就只好把钱收下,还说自己明天会派人去村子里收羊,让他们先准备着,到时候别去了找不到人。 “这个你放心就是,现在是农闲季节,很多娘子都守在家里,你只管去就是!!” 裴虎听了,把眉一拧,又说道:“这有娘子在家,没有男人可不好办咧。” “那些娘子又不认称,到时候万一扯皮就不好了!” 花小蝉一听是这个理,就说道,“那你就只能过几天再去了,最多还有半个月,这外出的男人就该回家了。” 裴虎点了点头,只能这么办了。 二人说好了,裴虎也已经把东西都搬上了马车,用绳子给固定好。 跟裴虎告别之后,房景毓也架着马车跟花小蝉两人开始往家里走。 花小蝉为了给房景毓作伴并没有钻进马车,而是跟房景毓并排坐在一起,她拿出饼,再次慢慢的啃着。 ——你这么快就又饿了,等明天再出来摆摊,干脆给你买两碗阳春面,总该能填饱你的肚子了! 花小蝉听了,有些脸红似的笑了笑,“我也不是饿,就是不想让嘴巴闲着,总想吃点啥!!” “相公你要不要也来点??” 花小蝉说着揪下一小块饼递到房景毓嘴边,房景毓摇了摇头,他除了吃饭时间,别的时候都不想吃东西! 花小蝉就说这样其实挺好,身体健康,一定能够长寿!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家走,花小蝉时不时的逗弄一下雪团! 路上房景毓想起自己的嗓子,就问花小蝉,她有没有办法能够治好他。 花小蝉其实早就给房景毓把过脉,房景毓是因为一场大病把嗓子给烧坏了,想要康复,有点难。 这个病花小蝉一时三刻也没有办法,而且她把华佗的那本医书也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能够治愈房景毓嗓子的办法! 花小蝉见房景毓有些难过,就安慰他道:“相公,你不用灰心,这个世上医术高超的人大有人在,就算我不行,也一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嗓子的!” “你听说过那个前太医院的院判没有,我听说他医术很高。” “等我们今年攒够的钱,明天开春之后我就会带相公上京去找他!!” “我想他一定有办法能够治好相公你的嗓子的!!” 房景毓听了,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又涌起一丝希望!!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村口,苏如梅正在村口跟几个小娘子聊天,见到们,眼睛里闪过一抹嫉妒!! 旁边几个娘子见苏如梅脸色不太好,就在旁边起哄: “要不是当初你家非要悔婚,现在你可就已经成了这房娘子了!” “等将来这房家五相公高中,说不定你也能被封为夫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差点被害死 “可惜了,可惜了!!” 娘子们冷嘲热讽,挖苦苏如梅,故意想看苏如梅的笑话。 真正替她惋惜的倒是没几个。 说实话,像房景毓这样的人,哪个姑娘不喜欢,对于差点要嫁给房景毓的苏如梅来说,就已经让她们这些人心里非常嫉妒了。 虽然苏家退婚了,可苏如梅毕竟跟房景毓青梅竹马一场,这关系还是让人眼红! 苏如梅也没让她们失望,当即就走到路中间,拦住马车,仰起头对房景毓说道: “房相公,上一次我去你家里闹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但那也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咱们和好好不好,我跟我爹说了,他也答应让我嫁给你了!!” “你若是心里也有我,明天你就找人去我家提亲,你来娶我好不好?” 房景毓皱了皱眉,不为所动,他不动声色的牵起花小蝉的手,直接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马儿吃痛扬起蹄子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马车快要撞到自己身上,苏如梅只得赶紧让开,可她还是不甘心,她看着房景毓拉着花小蝉的手,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小丫鬟,居然敢勾引我的相公,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苏如梅看着花小蝉,眼睛里欲要冒出火来! 等到房景毓经过身边时,苏如梅不顾危险上前拉着房景毓的手臂,跟着马车一路跑起来: “景毓,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谅我吧,我真的喜欢你!” “为了你,我不惜跟我爹和我娘翻脸,我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你停下来我们好好的谈谈?” “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我们青梅竹马,我知道你不会对我这么绝情!!” 马儿走的很快,苏如梅有些跟不上,跑的有些气喘,然而房景毓还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手里只管紧紧攥着花小蝉的手,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苏如梅见房景毓如此绝情,反而一直在呵护身边的丫鬟,嫉妒的怒火快要将她点燃。 忽然,她松开了手,整个身子被马车带的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阴深的笑意,这种笑意一闪而过,她吓得大喊了起来。 “啊!” “救命!!” “景毓救我!!” 眼看着苏如梅要被卷入车轱辘底下,性命难保,房景毓也吓了一跳。 他松开花小蝉的手,立即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手朝车轮底下一伸,抱起苏如梅滚到了一边,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旁边几个娘子见了,也都吓出一身冷汗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被马车压了一下,这腿就是不废也得瘸了,!! 还好只是有惊无险,房景毓快速把苏如梅给救下了。 在她们看来苏如梅跌倒纯粹是一场意外,所有人都替两人捏了一把汗。 房景毓救下苏如梅之后想要站起身,花小蝉还在车上,她根本不会驾车!! 然而苏如梅却趁机抱住了他,在房景毓怀里哎呦喊了起来,“景毓,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景毓,你帮帮我,我不想变成残废……” 房景毓回头看了一眼马车,马车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要失控,花小蝉也不知如何了。 房景毓捏住苏如梅的手想要把苏如梅的手给掰开,奈何苏如梅就是不肯松手,“景毓,你抱抱我,我的腿好痛!!” “景毓,你别离开我,我现在特别特别需要你,我不能离开你……” 再说房景毓跳下之后,失去了房景毓手心的温度,花小蝉先是感觉手背一凉,紧跟着她就害怕起来!! 花小蝉手忙脚乱的抓起缰绳,脑海中想着房景毓是如何驾车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要极力勒停马车,于是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拉动缰绳!! 谁知马车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越发快速的跑起来,这可吓坏了花小蝉,下意识的喊房景毓帮忙!! “相公~” 本来在花小蝉腿上睡的正香的雪团也被惊醒,身子一晃,就要滚下去,花小蝉不得已只得松开一只手去护着雪团,剩下的一只手就下意识的一用力。 马没有朝房家的方向驶去,反而朝前边山坡的方向跑去!! “怎么办,怎么办,前面马上要没路了!!” 花小蝉吓得六神无主,她知道山坡那边是一条很陡的断崖,虽然只有五六米那么高,但要是这样忽然掉下去,一顿重伤是少不了的!! 万一被马车再这么一压一砸,岂不是要死定了?? 房景毓还没有赶来,不知道在做什么,断崖却越来越近。 花小蝉就算是心理素质再高,此时也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这个苏如梅,我真的要被她给害死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我还不想死啊!!” “怎么办,怎么办,花小蝉,你快赶紧想想办法啊,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那边房景毓也终于挣脱了苏如梅,快速赶去想要救花小蝉,但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他用尽全力,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冲下断崖!! 房景毓身子腾空而起扑向前方,一手抓空,看着马车掉下冲下断崖,全身一凉。 “小……” 房景毓喉咙咕隆一声,发出一个极短又十分模糊的音符!! 不过很快房景毓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跟着朝断崖冲去,他知道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奋不顾身的去救花小蝉!! 只要马车还没落下,或者在落下的一瞬间他把花小蝉揽入怀里,花小蝉就不会有事儿!! “相公~” 房景毓刚准备跳下去,忽然,花小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房景毓身子一震,动作就慢了一拍,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回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公~” 就在房景毓准备继续往下跳的时候,第二声传来,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相公~” 等到花小蝉叫了第三声,房景毓猛然回头! 身后,花小蝉一只手抱着雪团,浑身脏兮兮的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冲他微微一笑! “相公,我没事!!” 她的头发和身上全都是草屑!! 原来刚才千钧一发之际,花小蝉一咬牙,闭着眼睛跳到了旁边的草丛,刚从草丛爬起来,就看到房景毓朝断崖冲去! 花小蝉立即张嘴大喊一声!! 房景毓冲过去,单膝跪地伸手把花小蝉揽入怀中,心脏兀自跳个不停!! “嘶~” “相公,我疼!!” 花小蝉哼出一声,房景毓这才发现花小蝉的整条右臂耷拉在一旁。 第一百二十章被相公伺候 花小蝉手臂被摔骨折,请张竹阳过来包扎。 房家所有人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张瑞兰立刻就坐不住了,直接冲到老苏头家门口,骂了起来。 苏家听苏如梅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是自己理亏,任由张瑞兰骂门而不还口。 而另一边却找媒人,准备再给苏如梅重新说一桩婚事。 “苏姑娘真是太过分了,她要是不嫁人,看来我们家就没有安生之日了。” 周八妹在屋子里埋怨道:“这一次幸亏小蝉没事,你说她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家到哪再去找一个像她这样机灵的姑娘。” 房景毓在旁听了,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发生这样的事儿他非常自责,如果花小蝉这一次出了什么意外,他必不能原谅自己。 “五哥儿,也不是我说你,枉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来那苏姑娘是诚心的呢??” “你说你丢下花小蝉去救那个小贱人,值得吗?” “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周八妹现在想想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次不仅是花小蝉受伤,还有家里的那匹马,也被摔断了腿,没有个十天半月,是用不上了。 张瑞兰骂完人回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就说道:“五哥儿身边现在有了小蝉,他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 “要我说苏姑娘就算是被压断了腿,也是她活该,谁让她自己作呢!!” “要是小蝉真有什么事儿,我肯定跟他们没完。” 房大娘见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站起来说道: “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五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要是五哥儿当时不救下苏姑娘,她要是真的落了残疾,还不得缠着五哥儿一辈子。这种事儿一张嘴说不清。” “这件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吧,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杨红梅从厨房里出来,叫几人吃饭,听到几人的讨论,也插了一句嘴说道: “要我说都是那苏姑娘太精了,谁能想到她心眼居然这么坏。” “当初她跟五哥儿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还觉得他们般配,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眼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那苏姑娘居然变成了这样!!”房大娘感慨一句,随后众人打住话头,准备吃晚饭。 花小蝉一只手被吊着,这一次大家都不让她帮忙了,一向懒得下厨房的张瑞兰居然罕见的去厨房替花小蝉把饭菜盛好,亲自端到花小蝉面前。 周八妹亲自给花小蝉搬了一张凳子,房玉良也罕见的勤快一回,帮着花小蝉摆碗筷。 “敢欺负我五娘,我要让她好看??” 房玉良气的鼓起腮帮子,扬言要替花小蝉报仇,花小蝉忙摆摆手说道: “玉良,可别胡说,小心你娘又要打你屁股。” 房玉良身子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头皮一凉,偷偷拿眼睛觑了一眼张瑞兰。 张瑞兰这次不但没有怪他,还帮着说道: “玉良说的没错,这种女人确实欠教训,连女儿家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像什么话。” “娘说的没错,那个女人就是欠揍!!” “好了,吃饭吧,这种事儿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操心的。”房大娘知道房玉良一直都很调皮,怕他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于是连忙喝止住二人。 房大娘发话了,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开始低头吃饭。 今天的晚饭也很简单,小米粥,杂粮饼,蒸红薯,一碗炒酸菜,还有一碟杨红梅自己闷的豆豉酱!! 把豆豉酱抹到饼上卷起来,咬一大口,再喝口小米粥,吃一口酸菜,别有一番滋味,这是一顿非常家常的饭菜。 花小蝉现在就只有一只左手能动,右手骨折被吊了起来,她拿着一张饼看了看桌子上的豆豉酱,想要抹点酱,却发现自己就只有一只手能用。 房景毓在旁边见了,忙拿过她手里的饼,亲自替她抹了酱,然后再认真的卷起来放到花小蝉手里。 看着花小蝉一口咬下去,吃的心满意足,房景毓却满心愧疚!! 花小蝉一连吃了几口饼,想要喝完汤,却又犯了难,手里拿着饼,又端不了碗,想要放下饼,又怕饼卷散开。 正为难的时候,房景毓干脆把碗端了起来,拿了个木勺,打算亲自喂她。 房景毓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这种亲昵的举动,花小蝉眼神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忽然红了脸,低下头,不好意思起来。 “那个我吃饱了,三嫂你吃饱了没,我帮你洗碗吧!!” 张瑞兰先收回目光,一口气把碗里的汤给喝完,然后站起身准备收碗。 “我也吃饱了,我也帮忙一起收碗!!” 周八妹也随后站了起来,她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杨红梅,杨红梅很快也反应过来,也随之站起。 房大娘眼神暧昧的笑了笑,也跟着起身,房玉良与房良娣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呆呆的看着,一个闷头吃饭。 张瑞兰一把拉起房玉良,杨红梅带走房良娣,大家先后离开了餐桌。 房良娣不舍的离开饭桌,“娘,你拉我干啥,我饼还没吃完呢?” “没吃完去厨房吃,你这饼都凉了,娘给你拿热的!!” 房玉良看着房景毓温柔的喂花小蝉喝粥,心里想着这会不会也是秀恩爱,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张瑞兰给提走了。 “娘,五娘手臂受伤了,五爹喂她吃东西,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秀恩爱??” 张瑞兰白了房玉良一眼,一指头戳在他脑袋上,“你说你,让你背书你记不住,这种话,你怎么记那么清楚??” “他们两个干啥关你啥事儿,赶紧回房给我看书去,将来你也能像你五爹那样给我考个秀才回来,娘就阿弥陀佛,烧了高香了。” “娘,我都给你说了,我不想上学,你非要逼着我上,我将来可是要做大将军的……” 两个人说着话越走越远,大堂里只剩下花小蝉和房景毓两人。 “相公,我自己来吧!!” 花小蝉知道她们是故意离开,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直发烫。 第一百二十一章真香现场 花小蝉想要伸手去房景毓手里拿勺子,却被房景毓给躲了过去,坚持要自己动手喂花小蝉吃饭。 ——把嘴张开,不许拒绝!! 房景毓攫住花小蝉的眉眼,神情严肃,眼神十分宠溺!! 花小蝉不得已,只好张开嘴把勺子含在嘴里,把粥给喝了!! 房景毓见花小蝉乖乖的喝粥,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微微弯了下唇角笑了笑。 很快又舀了一勺粥放在花小蝉嘴边!! 这是花小蝉吃过的最漫长又最温馨的一顿饭,已经好久没有人这么喂过她吃饭了,现在想想还是上辈子的事儿。 房景毓动作轻柔,但却显得有些笨拙,很明显这是他第一次伺候人吃东西。 常常会把粥撒出来。 花小蝉不得不开口提醒他要把勺子在碗边刮一下才行,不然勺底的汤汁就会滴在衣服上。 “相公,要不还是我来吧,我自己能行!!” 房景毓一直喂花小蝉喝汤,一口又一口,虽然心里暖暖的,但花小蝉嘴里有些寡淡,想吃口饼都找不到机会。 想要张口,又怕会让房景毓觉得尴尬!! ——第一次不熟练,以后慢慢就熟练了。 房景毓还是坚持自己喂花小蝉吃饭,他只是认为花小蝉在嫌弃他,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半碗粥下肚,花小蝉现在是一肚子清汤寡水。 她看着一一旁的饼和菜吞了一口口水,思虑再三不得不开口道: “相公,我想吃菜,还有 饼!!” 房景毓神情微微一怔,注意到花小蝉的眼神一直盯着桌子上的菜和饼,这次开口也显得小心翼翼,倒是他疏忽了。 房景毓放下了碗筷。 花小蝉以为自己可以吃饼了,然后她高兴的拿起饼举到了嘴边,刚准备咬,发现饼忽然没了。 “相公~” 手里的饼被房景毓给拿走了,看他那样子是他又要亲手喂她。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的动作有些欲哭无泪。 照他这样一点一点的掰下来喂给她,这顿饭要吃到什么时候为止?? 然而~ 过了片刻,变成了真香现场!! “相公,粥,我要喝粥!!” “嗯,菜,给我夹口菜!!” “相公,我要吃饼,再抹点酱,对,这样就行了……” “相公,你别光喂我,你也吃啊,你好像都没怎么吃饭!!” “相公,你把嘴张开,我喂你吃,你看你每次都吃一点,这身子怎么才能养的好……” “……” 不远处房家三房的娘子,躲在一边看着两人秀恩爱,一脸的羡慕。 “唉,要说起房家的几位相公,还是咱五哥儿知道心疼人,就我家的那个榆木疙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窍!!” 张瑞兰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八妹摸摸自己的小腹,“大哥儿脾气算好的了,也不跟你吵架,每天勤勤恳恳的挣钱给你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们家老四,才真的是榆木疙瘩,钱没赚多少,整日跟一头懒驴似的。” 杨红梅想到老三,也是直叹气,“你们说同样都是房家的男人,咱们的男人就是跟五哥儿没法比!!” “这五哥儿要什么有什么,本事大,脾气好,还懂得心疼人!!”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苏如梅为什么要对五哥儿死缠烂打为了,换了哪个女人,都嫉妒!!” “五哥儿是优秀,可小蝉也不差,自打她来了咱们家,这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人小但勤快!!” “唉!!”杨红梅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张瑞兰与周八妹都问她为啥叹气,杨红梅就说道: “要是小蝉是个大姑娘就好了,这样咱家五哥儿就能够快点娶了她了!!” 杨红梅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几人的心坎里,房家所有人都在盼着花小蝉快点长大。 几人说着话,那边房景毓与花小蝉也把饭给吃完了,花小蝉刚要起身把碗收了,杨红梅几人急忙走了出来替她们把碗给收了。 “小蝉,你现在手臂受伤了,以后这种事儿还是让我们来,你就别管了!” “你跟五哥儿你们两个回房吧,这里交给我们,热水待会儿我们给你端回房间,你就不用再出来了!” 杨红梅说着,把碗给收拾了,然后催着两人回房,花小蝉只好跟房景毓回了房间。 房景毓先进门把油灯点亮,然后再牵着花小蝉进屋,像往常一样,两人仍旧每人拿了一本书坐在灯下看。 花小蝉右手不便,不能翻书,,所以每次看完一页,都会让房景毓替她把书给翻开,到了最后不用花小蝉开口,房景毓就主动替她翻书。 无形之中,两人中间形成了某种默契,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另一个便知道什么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杨红梅把水端来,房景毓竟亲自替花小蝉脱去鞋袜,用手试探了一下水温之后,亲自把花小蝉的双脚按在水里,替花小蝉洗脚!! 花小蝉一开始还觉得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她就沉浸在房景毓的侧颜中不能自拔,不知不觉就看的呆了。 当房景毓洗完之后,花小蝉还没回过神来,直到房景毓轻咳一声,花小蝉才清醒过来,顿觉尴尬不已!! ——你方才是在看我吗?? 花小蝉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张了张嘴,有些结巴的说道: “谁,谁在看你了,刚才你身上落了一个蚊子,对蚊子,我想帮你吹来着!!” 蚊子?? 房景毓无声的摇头笑了笑,花小蝉连谎话都不会说,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蚊子。 他忽然凑近花小蝉,勾起唇角,攫住花小蝉的眼眸,比划道: ——你想看就看,不用遮遮掩掩,娘子看相公,天经地义!! 气氛有些暧昧,房景毓的忽然靠近,让花小蝉忽然心跳加速,顿觉口干舌燥!! 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房景毓的眼神一紧,微微蹙了下眉,随后在花小蝉的眉心落下一吻!!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花小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房景毓一吻既离,目光灼灼的盯着花小蝉。 小小年纪便长得倾国倾城,他又岂能不动心!! 这一刻,在房景毓心里,也早就把花小蝉当做自己的娘子了、 房景毓睡觉都在牵着花小蝉的手,看着花小蝉睡着,他才闭上眼睛,一夜不曾挪动。 唯恐一不小心碰到了花小蝉受伤的手臂。 第一百二十二章互相温暖 第二天花小蝉听见外面鸡叫声睁开眼睛,想要起床穿衣服的时候不由犯了难。 刚一动,整条右臂就疼了起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准备硬着头皮把衣服穿上,身后传来了动静,房景毓穿着睡衣下床。 他一边接过花小蝉手里的衣服重新搭在衣架上,一边牵着花小蝉的手再次走到床边。 “相公你这是……” 花小蝉本来以为房景毓是过来帮她穿衣服的,没想到却又要拉着她躺下,微微蹙起了眉头。 房景毓见花小蝉不肯躺下,刚要比划,发现屋子里还漆黑一片,自从花小蝉习惯了有房景毓在身边的日子,对黑夜也就没那么恐惧了,现在每晚都是熄灯睡觉。 这个时候用比划的,花小蝉也看不见,于是就拉过她的手心写道: ——你身上有伤,在你身上的伤好之前,可以不用起这么早!! ——再睡一会儿吧! 房景毓靠近花小蝉,身上梅花的味道飘进鼻孔,花小蝉再次红了脸。 本来她要每天都坚持早起锻炼身体的,已经习惯了早起,这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的天色还很朦胧,夜似乎变得越来越长了。 花小蝉与房景毓并排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被子里很暖,这一躺下,倒是舍不得再起来了。 ——你既然睡不着,那我们说说话吧!! 房景毓拉过花小蝉的手,在花小蝉的手心里写字,两人就这样交流。 虽然有些费时间,不过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总比干瞪眼没事儿做的要好。 “说什么??” 黑暗中房景毓眼珠一转,想了想在花小蝉手心里写到: ——就说说你吧,你为什么每天起那么早练习五禽戏!! ——一般像你这么大的小孩,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五禽戏,看你每天练习的动作,很熟练,你一定练了很久了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花小蝉没想到房景毓知道自己练习五禽戏的事,看来自己每次起床的时候,房景毓都知道,只是没有说罢了。 花小蝉没有回答房景毓的问题,而是侧过头瞪了一眼房景毓,虽然房景毓看不到,但她还是要瞪。 “我每天早上起来打五禽戏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偷看??” “想不到你也会偷看??” “哼!!” 花小蝉故作生气的样子,她以为自己起的早就不会被发现,可没想到房景毓全都知道了。 “快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相公,你好坏!” 一想到自己在打五禽戏的时候,房景毓在背后偷看,她就又忍不住脸红。 她现在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练习五禽戏时肯定没有那么好看,都不知道被房景毓笑话了多少去。 房景毓见花小蝉生气,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温和,眸子里带着笑意: ——从你第一天来房家,早上偷偷的起来我就知道了。 ——我看你练的那么认真就没有忍心打扰你。 ——小蝉,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每天早上,看见你努力的身影,我就会觉得很安心,觉得自己心里又有了希望! ——是你鼓励我活下去的。 花小蝉见房景毓说的这般郑重严肃,倒是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在房景毓心里原来这么重要。 花小蝉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道:“相公,其实我在来房家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会遇到相公你!” “还有房大娘,你们对我都很好,这份恩情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相公,遇见你我感觉我用尽了一生的幸运!!” 花小蝉眼中闪烁着亮光,由衷的对房景毓说道。 花小蝉的语气不像是一个孩子说的话,不过房景毓并没有多想,他猜可能是花小蝉读了不少书,所以思想要成熟一些。 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两个心互相温暖。 “相公,天亮了,我们该起床了!!” “今天我们还要去镇子上摆摊,马儿受伤了,看来我们今天得走路了,要早点出发才行。” 花小蝉说着坐起身,房景毓随后起来,见花小蝉手有所不便,就主动替花小蝉把衣服给穿上。 随后房景毓找来装书的木箱,把需要用得到的笔墨纸砚都装了进去,又带了几幅字画,说不定还会有人买,不管怎么说也是一笔收入。 花小蝉则把雪团从被窝里拽出来,捧在手里。 准备好之后,两人随后走了出来,杨红梅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到二人一起出现,笑了笑: “小蝉,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胳膊还疼吗??” “还有五哥儿,这大清早的,你可要注意身子,着凉了就不好了。” “以后天冷了,就晚点再起,我会把饭给你们端到房间!!” 花小蝉没想到杨红梅心地这么好,就笑着说道: “三嫂,我今天还要跟相公去镇子上摆摊,可能要走路去,所以顾不上吃早饭了。” “你给我们拿两张饼就行,我们路上吃!!” 杨红梅听了有些心疼的说道: “干啥这么急,今天先不去了,咱家不差那几个钱,等你伤养好了再说,你们这样去我们也不放心!” 花小蝉早料到杨红梅会这么说,于是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然后说道:“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了,我们也不好失约。” 杨红梅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看着两人还是有些犹豫,她皱眉道:“要不这样,你们今天不用去了,我替你们去,她们要是来了,我就说你们今天去不了了,让他们改天再来!!” “这……” 花小蝉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则比划道: ——就不劳烦三嫂了,还是我们自己去吧。 ——既然摆摊做生意,就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而且小蝉的伤也需要换药,这些药我们就直接去镇子上买就行。 ——我现在身子已经没事了,我会好好的照顾小蝉的,你们放心就是! 杨红梅见房景毓如此说,无奈,只好同意了,随即打开锅盖拿了几张饼和两个红薯给他们,又从锅里捞起两个鸡蛋包了。 “昨天睡觉的时候娘特意吩咐我今天给小蝉煮个鸡蛋补补身子,我刚把鸡蛋给煮好,正好你们带着路上吃!!” 房景毓结果鸡蛋和饼,把它们递给了花小蝉,两人这就走了。 杨红梅目送着他们走远,这才扭头回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打赌 房景毓背着带篷的木箱,倒真的像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本来花小蝉怕房景毓累着,想要帮他背。 房景毓居然可恶的用手比了比花小蝉的身高,然后摇摇头,一脸嫌弃的样子。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是想说她还没有箱子高。 “哼,你居然嫌弃我,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长大的!!” 房景毓把剥好的鸡蛋递给花小蝉: ——想要长大,那就得多吃点东西,这两个鸡蛋你都吃了,我就不嘲笑你! 花小蝉果真接过鸡蛋全都塞进了自己嘴里,本来想把一整个红薯都给吃了,结果吃了一半就被噎住了,只好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房景毓。 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水,花小蝉这才觉得好受了些,然后又吃了半张杂粮饼,打了个饱嗝。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这吃相,心里却在感叹道,就花小蝉这胃口,看来自己得多赚点钱才能养的起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集市,一个时辰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而且两人互相打趣,路上也不算无聊。 等到了地方,花小蝉就找裴虎借了一张桌子和板凳做摆摊用。 裴虎见这次花小蝉没有驾车就多嘴问了一句,又见花小蝉右臂被吊了起来更是吃了一惊,忙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花小蝉则叹口气,瞅了一眼旁边的房景毓,小声在裴虎耳边嘀咕道: “都愿我家公子这招桃花的体质,害的我变成了这样。” “改天我要真的成了他娘子,怕不是被那些女人给一口一个唾沫淹死,想想就可怕!!” 花小蝉虽然是压低声音说话,但还是被房景毓给听见了,他面色尴尬的咳了一声,不过这嘴角却带着笑意。 花小蝉刚才说长大了要做他娘子,这话他可记住了。 裴虎挠挠脑袋也没听懂花小蝉说的啥,就是拍着胸口说,“有人敢欺负你,我帮你打架,保证打得对方连自己的爹妈都不认识!” 花小蝉听了,朝拍虎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声仗义,随后就没了下文。 裴虎帮着两人把摊位给支好,说了声有事儿招呼,然后就又继续回去卖猪肉了。 房景毓把自己的画展开,挂在身后的架子上,认真仔细地摆好笔墨纸砚,花小蝉则搬着一把凳子坐在旁边,逗弄着怀里的雪团。 今天跟昨天一样,摊位刚支好,就有客人来了,依旧是写书信,花小蝉则帮忙念。 等念完,那人却没有走,而是色眯眯地打量着花小蝉,见花小蝉长得细皮嫩肉,跟观音菩萨坐下的童子似的,心里非常的喜爱。 房景毓看出对方似乎对花小蝉有所图谋,一面抬手挡住了那人的视线,一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面容严峻,意思不言而喻。 “小子,你这书童卖不卖,你开个价,我要了!!” 花小蝉先是被看的发毛,随后神情一怔,拿眼瞪着面前这个肥头大耳的麻子无赖。 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财大气粗,不可一世的霸王。 房景毓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直接对麻子无赖摇了摇头,表示不卖。 无赖听了,翘起二郎腿,直视着房景毓,吊儿郎当的说道:“知道我是谁吗,只要是我刘爷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手的。” “你一个穷书生,凭什么跟我争??” “说吧,多少银子,我买了!!” 这个自称是刘爷的男子一只手指头敲着桌子,不可一世的盯着房景毓,表情十分欠揍。 房景毓没法开口,花小蝉小脸一寒,在一旁说道: “我们这里是代写书信的地方,就算你给再多的钱我都不会跟你走的,还请公子你把钱放这,请你离开。” 刘爷不依不饶,他从房景毓身上收回视线,转向花小蝉笑道: “我说你先别话说这么满,你要是知道我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跟着我总比跟着这穷书生好,等到了我府中,我一定会好好的待你,保管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花小蝉方才眉心一热,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还知道他是干嘛的,因此对此人嗤之以鼻,甚至有点恨得牙痒痒。 此人自称刘爷,因为脸上长满了麻子疙瘩,人送外号刘麻子。 干的是牙郎的生意。 (牙郎:为大户人家签约长工,仆役的人叫做人牙子,也叫牙郎,牙商等,女性人牙子叫牙婆。文章开头提到的张婆子就是牙婆!!) 不过此人非常好“色”这里指的好色不是指女人,而是娈童。 刘麻子经常给人物色各种人物,有的达官贵人见多了貌美的女人,久而久之就会想要换换口味,那些男生女相的童子就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这些童子大多都十左右的少年,凡女子淫佚,发乎情欲之自然,娈童则本无是心,皆幼而受给,或势劫利饵耳。 一旦这些童子长大,就会失去对他们的兴趣,或发卖或沦为奴隶,一生凄苦。 这刘麻子经常给这些达官贵人物色娈童,时间久了,自己也爱上了这一口,因此他府中也多养娈童,供自己玩乐。 花小蝉生的粉雕玉琢,辰星似的瞳眸,顾盼之间如秋水溢面,又似山间泉水般清澈透明,忽闪忽闪的,又像是会说话一般。 皮肤吹弹可破,粉蜜似的小嘴软嘟嘟的,十分惹人怜爱。 刘麻子见了自然是喜不自胜,心道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就是留在身边,也能享乐个几年。 花小蝉从给的这些信息中得知刘麻子的身份,便知道了他买自己的意图,因此对此人边不加以颜色,十分的痛恨。 “谁要跟你去吃香的喝辣的,我看你这面相,眉心发黑,舌苔暗黄,肤黄如蜡,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可能要不久于人世了。” “所以我劝你,还是安分守己,这几天该吃吃该喝喝,能享受几天是几天!” 刘麻子听了脸色一变,一拍桌子指着花小蝉喝道:“你这小子敢咒我,找死!!” 房景毓一见花小蝉被欺负,也立即站起身准备将花小蝉给护在身后,花小蝉则抬手阻止了房景毓,直视刘麻子说道: “刘三焱,你若是不信,不如我们就打个赌!!” 第一百二十四章巧合 刘麻子起先并没有认真听花小蝉说话,以为花小蝉不过是在吓唬他。 但当花小蝉忽然喊出他名字的时候,刘麻子像是猛然被雷击中一般,整个身子一震,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刘麻子,真名除了他自己之外,早就没有人记得了。 他本来叫刘三水,小时候体弱多病,一个算命的说他命中缺火,所以后来爹娘就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刘三焱! 但那些已经习惯了叫他三水的人还是一直叫他阿水,长大了,出来混,因为脸上长了一脸的麻子,别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刘麻子。 很少会有人还记得他的真名。 花小蝉看见刘麻子眼中的震惊,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一点也不惊讶,继续开口道: “我们就赌你在家呆三天会不会出事??” “如果到时候你身上好好的,无病无灾,我就把自己卖给你。” “如果到时候你身体出了毛病,那你就要赔我十两银子,算是你冒犯我家公子和我的赔偿!!” “这个赌注如何??” 刘麻子本来不当一回事儿,可没想到花小蝉居然能准确说出他的名字,而且他再三确认过自己跟花小蝉并不认识,心里现在有些打鼓。 不过他这种人虽然身份不是多尊贵,求他办事的人倒也不少,向来是门缝里看人,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 为了不丢面子,刘麻子当即一拍桌子一口答应, “好,就这么说定了,三天之后,还是这个时辰,还是这个地方,咱们走着瞧!!” 房景毓听了眉心拧了拧,用力捏了一下花小蝉的手,花小蝉则笑着让他放心,表示自己有这个把握。 “那我们就三天后见,再见不送!!” 刘麻子瞪了一眼花小蝉,准备离开,花小蝉想起他的书信钱就还没给,就叫住了他,让他给钱。 刘麻子扔下两文钱在桌子上,冷笑着走开,心里盘算着到时候等把花小蝉买回家之后该怎么折磨他。 等刘麻子走后,房景毓表情严肃的盯着花小蝉,怪她不该这么莽撞开口,这种事儿应该交给他来解决。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是关心自己就摇摇头说道:“相公,你放心,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儿,三天之后你就可见分晓了。” “你要是跟那种人打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可是…… “好了相公,你就信我这一回吧,如果到时候我打赌赌输了,咱们再耍赖,让相公你打的他们满地找牙,再把他的老窝给点了!!” ——你呀你!! 房景毓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接下来又有两个人过来找他们写信,房景毓信手拈来,然后再让花小蝉念,等到写到第三封信的时候,上次的那个老仆人过来请他们去府上做客。 房景毓就暂时把摊位给收了起来,然后写了一张“有事暂时离开”的字样压在桌子上,这才带着花小蝉跟那老仆离开。 一路上老仆都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问他话,他就说等他们到了就知道了。 而苏府之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略显急躁的坐在闺房里,一双妙目时不时的朝门口瞧去。 一旁的苏夫人见了,就笑她道:“我都与那公子说好了,想必待会儿也就来了。” “瞧瞧你这急不可耐的样子,要是让你爹知道了,准又说你淘气!!” 女子听了,脸红了红,低头娇羞的叫了一声:“舅母~” “你又打趣我!!” 苏夫人笑了笑与身边的婆子对望了一眼:“瞧瞧,瞧瞧,我们家姑娘还害羞了。” “你说天底下竟也有这样巧的事儿,你请他到家里来,人家不答应,昨天又让我给见到了,这可不就是人们说的缘分。” “你爹跟你说了多少门亲事儿你都不满意,京城里那么多的公子哥儿你也都瞧不上,非要自己找。” “可巧跟着舅母到这里就找着了,这次总算是称心如意了,没白跟舅母来这一趟吧??” 女子赧然的低下头,脸红到了脖子根:“舅母,你再打趣,我就不理你了,立即启程回京!!” “这人还没有见着呢,你舍得走??” 苏夫人眼里笑意愈浓,见侄女急的跺脚,起身要走,忙改了口,“好了,不说你了,我就说说他吧。” “那公子我也见过了,模样才华那是没得挑,只是这家世似乎寒酸了些……” 苏夫人说道这里,语气顿了顿,见侄女有些不高兴,立刻又说道:“虽然家世寒酸,但只要肯努力上进,也没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肯不肯答应!!” 苏夫人说道这里,侄女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咬了咬唇,蹙起了眉头,心里也没底起来,一颗心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越发显得急躁。 “来了,来了,夫人,姑娘,那公子来了!!” 就在女子等的焦躁之际,一个小丫鬟打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冲两人喊道。 女子听了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苏夫人见她心急的往外走,连忙在后面提醒她慢点。 苏夫人赶上去拉住女子的手,说道:“念薇,先让你爷爷跟他聊聊,你不必急着出去见他,我们就在屏风后面听着就是!!” “一来也可以知道那公子的人品如何,看看他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你!!” 苏念薇此时只一心想着去见房景毓,眼看着就要到前厅了,只好放慢了脚步,喘匀了气息,来到屏风后面,透过薄纱去看房景毓。 房景毓今天穿着一袭雪白的圆领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个绣工极好的香袋,和一枚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的墨玉。 无法用一根银白色的丝带随意的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几缕发丝随风吹散,头上额丝带迎风飞舞,显得十分洒脱。 其人正缓缓踱步而来,步伐相间匀称,脚步沉稳,让苏念薇不禁想到了书中的一句话: “有匪君子,如切入磋,如琢如磨……” 第一百二十五章谢错了人 房景毓来到大厅,朝上面坐着的一位老者作了个揖,苏老爷子等了片刻,房景毓却没了下文。 站在屏风后面的苏念薇见到这一幕也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儿,好像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闭口不言! 花小蝉见苏老爷子诧异,就开口说道: “我家公子患有顽疾,不能开口说话,如果苏老爷子想问什么,我可以代我家公子回答!!” 苏老爷子六十岁左右,满头白发,面容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身体看上去非常硬朗。 得知房景毓不能说话,眼神中微微流露出惋惜之意,不过并没有因此就露出嫌弃的神情。 他先是打量了一眼房景毓,随后抬手指着左边的一张太师椅让房景毓坐下。 房景毓微微俯身道过谢之后,走到椅子上坐了,态度十分谦恭。 花小蝉就站在旁边。 很快有家仆端上茶来,苏老爷子说道:“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尝!!” 房景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慢慢品味,点了点头: ——极品金骏眉,的确是好茶!! 花小蝉在旁翻译。 寒门学子也懂得好茶,还能准确说出是什么茶,苏老爷子本是试探,听了微微有些讶异,点头道: “不错,确实是金骏眉,阁下一语道出,看来是以前常喝!” 上好的金骏眉一两就是很多银子,如果不是家境富裕的家庭,很难喝到。 房景毓也没点头,也没摇头,神情淡淡的。 “我家公子说他并不常喝,只有幸喝过一次,乃是先生家所请,也只此一次而已!” 苏老爷子听了,点了点头,见房景毓言谈举止,不卑不亢,有君子之风,这品行倒是配得上他这外孙女。 家境虽寒酸了些,但年轻人嘛,知道肯吃苦上进,迟早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点他倒是不担心!! 只是这口不能言,可惜了!! 苏念薇也是微微一惊,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有些心疼的看着外面的房景毓,心下也替房景毓感到惋惜。 “唉,可惜是个哑巴,念薇,这下你死心了!!” “你爹是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哑巴的!!”苏夫人小声在苏念薇二旁说道。 苏念薇看着房景毓,眉眼一含春,含羞道:“舅母说什么呢,我几时说要嫁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不过是仰慕他的才华罢了!!” “再说了,这哑巴又有什么要紧,京城里多的是医术高超的大夫。” “我若是真的中意他,将来就算是遍访名医,也要替他把这病给治好!!” “既然人已经来了,还要烦请舅母去跟外公说一声,让他留下来给我当先生!!” 苏夫人见苏念薇如此说,就点了点头,应道:“你放心就是,我早已给你外公说过了,他自会看着办的,我们且听听他们怎么说!” 外面苏老爷子目光迥然的看着房景毓,缓缓说道: “今日请阁下来是为了感谢你昨日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我那孙儿……” ——老先生,您谢错人了! ——昨日救人的是晚生身边的书童,晚生不会医术,老先生如果要谢就谢她吧!! 苏老爷子得知房景毓的意思,挑眉看向花小蝉,似是有些意外,打量了花小蝉一眼,又对房景毓道: “阁下是在跟老夫我开玩笑嘛,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又怎会懂得医术?” “就算她真的懂医术,怕也是跟阁下所学的吧?” 在苏老爷子看来,花小蝉只是房景毓身边的一个书童,而且这般小的年纪,若是没有人教,又怎么会医术。 他以为是房景毓不肯张扬,所以才把问题推给了身边的书童! 房景毓听了,微微摇了摇头,正要比划,花小蝉则抢先说道:“老先生,我家公子没有跟您开玩笑,我的医术也的确不是我家公子所教!” “而且我那也算不得医术,不过是小时候跟着一个游方郎中学过一点皮毛罢了!!” “您孙子那天吃花生米噎着,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急救方法罢了,也不算多难!!” “我跟我家公子应邀前来,只是想瞻仰一下老先生您的文采,并不是要听您说感谢的!!” 苏老爷子见花小蝉伶牙俐齿,说话婉转,虽然是拍马屁,但让人听了心里却十分的舒坦,受用的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花小蝉!!” “花小蝉!!” 苏老爷子重复了一遍,捋着胡须道:“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得,倒是别有新意!!” 花小蝉如实说道:“我爹给我取的!!” 随后又说道:“我们百姓家起名字,哪来的新意,不过是图个好养活罢了!!” 苏老爷子听了眉心一展,笑了起来,倒是觉得花小蝉说话有趣,十分和他的心意!! 笑了笑道:“阁下这书童十分有趣,想必平日里没少受你调教。” 苏老爷子看向房景毓,语气微微一顿道: “正好我有一个外孙女跟着我在此暂住,就是前些天买下你们画的那位姑娘,说起来也是一段机缘!” “我这外孙女平日里就喜欢舞文弄墨,对那些才华斐然的翩翩公子更是仰慕的紧,自打看了公子的画,心里便十分欣赏!!” “可偏偏她又是女儿家,她爹愚见,不愿让其整日读书作学文,于是一气之下就跟了我来,不知阁下可愿意当她的几月先生??” 苏老爷子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想要表达的目的,这让房景毓微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会跟这苏姑娘还有这样一段巧合!! 等苏老爷子说完,房景毓心里早已酝酿好了说辞,比划了一番!! 花小蝉翻译道:“我家公子说了,老先生的学识肯定不在他之下,就算是您的孙女想学,自然有老先生教才是,他不敢僭越。” “我家公子说他岂敢在老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让先生笑话。” 苏老爷子一听,知道房景毓这是不肯答应了,微微叹了一声道: “实不相瞒,老夫虽然是告老还乡,曾经乌纱加顶,奈何就是不会这丹青,实在是惭愧!!” 他抬了抬手,“只要阁下肯答应,以后但凡是阁下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老夫定义不容辞!!” 第一百二十六章答应 藏在屏风后面的苏念薇听到这些话明亮的眼神暗了暗,紧咬了一下唇,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公子一直拒绝莫不是看不上我们,觉得我们这些人是凡夫俗子配不上你的高风亮节??” 苏念薇这是激将法,一改那日柔弱的样子,语气铿锵,一双水眸直接对上房景毓的双眼。 花小蝉跟房景毓同时皱了皱眉,房景毓则立即表示没有这个意思。 苏念薇听了却冷笑一声,冲房景毓道:“既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那又为何三番四次的拒绝,莫非是小女长得太丑或者太笨,让公子嫌弃??” 房景毓又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表示,苏念薇就又立即接着道:“既然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公子还请说个让小女子信服的理由,你若是能说得出来,小女子以后绝不再缠着你!!” 这…… 房景毓正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旁的苏老爷子开口了。 “薇薇,你这是怎么跟客人说话呢,还不回屋去?”苏老爷子冷着脸呵斥了苏念薇几句。 转而又面向房景毓说道:“都是老夫平日里太宠着我这外孙女了,以至于让她在外人面前口无遮拦!!” 房景毓忙摇头礼貌的笑了笑,随即神色一定,看向苏老爷子,抬手打了个手势。 花小蝉见了,就说道:“我家公子说他答应了!!” 苏念薇听了十分欣喜,直言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按先前说好的,每个月给公子十两银子的报酬!” “公子……不,先生若是没事的话,不如就打今天开始吧??” 房景毓听了,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就说道: “我家公子的意思是今日恐怕不行,我们这次出来的匆忙,总要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才是!!” 苏念薇听了,眼眸微微一敛,再抬起的时候就说道:“那就明天好了,我会在家里研好磨等着先生到来!”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房景毓与花小蝉随后提出要离开,苏老爷子盛情邀约让两人留下吃顿饭再走,房景毓坚持不肯留,就带着花小蝉出了苏府。 等出了苏府的大门,花小蝉见房景毓似乎眉头紧锁,似乎有着什么心事一般,就问了一句,房景毓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花小蝉就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再经历风吹日晒了,还能赚好多钱。” “这样我们房家就不愁没有生计了!!” 房家人口多,现在能赚钱的就只剩下老大房石金和老三房石铜,其余人就光张嘴吃饭。 房大娘就算每天拼命的绣帕子,也赚不了几文钱,一大家子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那天我们藏玉石的时候,我看到屋子的房顶破了,还有娘的屋子,上次下雨的时候,还漏雨了。” “等大哥儿回来,我们就去买点东西,把房子给重新翻修一下,这样娘住着也舒坦!” 房景毓在旁边默默的听着,不觉有些惭愧,这些他平日里都没怎么注意,而花小蝉则全都记在了心里。 两人走到摊位前,发现有个男子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见到他们过来,男子站起身,原来是昨天让房景毓帮他写诗的那个人。 他掏出五文钱放在桌子上,说是感谢房景毓让他能够见自己的心上人一面,这次是特意来给钱的。 花小蝉听了摆摆手说这没什么,又把房景毓给夸了一通,让那人下次需要的时候还来照顾生意,那人听了点了点头。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人就离开了,花小蝉把五文钱拿起装在了荷包里,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发现日已中天,知道已经晌午了。 两人随后来到昨天的面摊前,一人要了一碗阳春面,吃饭的时候花小蝉问 房景毓方才苏老爷子盛情邀约,他为什么不答应留下来吃饭。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就比划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说他现在还没有成为苏家的正式教书先生,所以不想欠别人的一顿饭钱。 不然吃人嘴软。 花小蝉听了,就说房景毓想太多了,或许人家就只是单纯的想要请他吃顿饭而已,又不是让他卖身。 这一次房景毓笑了笑没有说话。 吃完了饭,房景毓又接着摆摊,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这一次裴虎见两人走着回去,就连忙架着自己府中的马车提出要送他们回去。 天色已晚,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猪肉摊也没了什么生意,于是裴虎就早早的关门了。 花小蝉正好也懒的再走了,就答应了,随即两人坐上了马车,路上裴虎说他们天天摆摊挣得钱少,还经常风吹日晒的不如干脆在街上租个门面,做买卖字画和卖文房四宝的生意。 “我以前出去闯荡的时候认识一个从西域来的商人,他就是专门倒腾我们中原的古董字画到西域去卖,这些东西老值钱了,一趟就能赚很多银子。” “当然他也会把西域的那些特产带到我们中原来卖,像什么玉石,香料,皮毛等,那些达官贵人可喜欢这些了,一来一回能赚不少银子。” “你们要是开一个这样的杂货铺,我可以给你们介绍货源,保证……” 裴虎说的唾沫横飞,花小蝉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这样的生意不适合我家公子这样的人来做,他哪里会做什么生意。” “你的心意我们就心领了。” 随后花小蝉就说起房景毓已经在镇子上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在一户姓苏的大户人家给人当先生。 裴虎听了,啧了一声道:“你说的是住在镇子西边的苏老爷子??” “怎么你认识??” 裴虎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像我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家怎么会认识他们那种有身份的人。” “不过我虽然不认识,可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我听说那苏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十里八乡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他年轻的时候家里也是穷的叮当响!!” “听说也是一个读书人,后来考了几次都名落孙山,一气之下就干脆弃笔从戎了。” “那个时候正值我们南楚跟东夏国打仗,苏老爷子因为读过很多战法论这方面的书,立过不少功劳,被一路提拔到了大将军的位置。” “后来自己的女儿又被皇帝封了妃子,就成为了国丈,颇受皇帝看中,辅佐过三代帝王,最后因为年纪大了,这才告老还乡,皇帝特赐苏宅让他安享晚年。” “他还有两个儿子以及几个孙子都在朝为官,所以虽然是退隐,但实力可以说遍布整个朝廷。” 第一百二十七章怕把你带坏 花小蝉听完裴虎的诉说,心里想着,怨不得苏府那么大,自打她一踏入苏府的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苏府之大直接涵盖了两个街区,里面的道路纵横交错,长廊也是七拐八拐,一路经过的垂门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才来到大厅。 如果不是有人带路,花小蝉肯定会在里面迷路! 当时她还在想着苏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没想到他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小小的震惊过后,花小蝉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就又听裴虎接着说道:“你们说的那个苏姑娘,就是苏老爷子的二女儿所生。” “从小锦衣玉食,她上面还有几个哥哥,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就放在手心里疼。” “在我们豫中那可是第一美人,不知道有多少王孙公子想要见她一面都见不到!!” “苏家现在有钱有势,也不求将来的女婿一定要门当户对,只要那苏姑娘中意,人品没问题就行!!” 裴虎说到这里,不由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将来谁能有这个福气能够娶到苏姑娘为妻!” “不管是谁娶到苏姑娘,这辈子是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了,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当当!!” 从裴虎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不难看出,他是一脸的羡慕。 花小蝉听了也直咂舌,跟着说了两句,只有房景毓在一旁默不作声。 三个人一路说着很快就到了竹园村,来到家门口,花小蝉邀请裴虎进去喝杯茶再走,裴虎探头探脑的朝里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脸上带着点失望!! “不了,这天快黑了,我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得赶回去照顾!!” 说完不牵着马扭头就离开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花小蝉把房景毓要去苏府当先生的事情说了,房大娘等人听了很高兴,房大娘还嘱咐了两句,说让他们在苏府的时候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得罪人。 花小蝉表示自己记下了,一定会好好的做好房景毓的书童,绝对不会捣乱。 房玉良听了,则有些不高兴,嘴一撇说道:“五娘这一走就一整天不能回家,没有人陪我玩儿,我岂不是无聊死!!” “要我说你们就别去了,在家里不也挺好的,等我长大了,我赚钱养你们!!”房玉良说着把胸口拍的咚咚响。 张瑞兰照旧白了他一眼,说了他两句,其余人就装没听见,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了。 累了一天,花小蝉没有看书,洗完脚就躺床上睡了,房景毓进来,见花小蝉躺着,就也脱衣服躺下。 花小蝉正准备闭上眼睛睡觉,房景毓忽然侧过身盯着她看。 一开始花小蝉以为房景毓是有话要跟她说,哪知道房景毓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睁眼看着她。 房景毓深邃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责备以及少许不满,神情也是很严肃,就好像花小蝉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花小蝉先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房景毓要干嘛,最后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起来,扭了扭身子。 她把半个下巴埋进被窝里,忽闪着大眼睛,神情有些怯怯的开口道: “相公,你老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我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儿吧??” 花小蝉在脑海中思索了一圈自己这些天做的所有事儿,确定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 不过老是被房景毓这么盯着,花小蝉愣是被盯的有些心虚,几乎快把整个脑袋都缩到了被窝里。 “相公,你要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要是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改!!” “你老这么盯着我,我心里没底。” 在花小蝉的再三请求之下,房景毓终于动了,他拉过花小蝉的手在花小蝉的手心里写下一行字: ——你很喜欢捉蛐蛐和上树掏鸟窝吗? ——你什么时候跟房玉良走那么近了? ——你很喜欢跟他一起玩吗? 房景毓这一连串的发问让花小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房景毓写完,她才有机会开口。 面对房景毓逼人的目光,花小蝉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就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就是有时候闲的无聊,就会被房玉良给拉出去玩,一跟他出去,我才知道原来捉蛐蛐和掏鸟窝这么有趣……” 花小蝉本来还有些害怕,但一提到玩,她就把那些全都抛到脑后了,兴致勃勃的跟房景毓说起两人一起捉蛐蛐时候的趣事。 说到高兴的地方就笑的乐不可支。 “相公你都不知道,原来玉良这家伙射箭可厉害了,他用自己做的弓箭到林子里射鸟,一射一个准,然后我们还把射下的鸟给烤……” 咳咳~ 花小蝉正说到兴致处,房景毓忽然神情严肃的咳嗽了两声,花小蝉见房景毓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就立刻闭上了嘴。 然后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严肃到快要窒息的气氛,花小蝉舔了舔嘴唇,打破这种让人郁闷的气氛。 “相公,很晚了,要不,咱们赶紧睡吧!!” 花小蝉说完,房景毓仰面躺下,就在花小蝉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房景毓忽然又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句话: ——以后不准再跟玉良玩! “为什么啊,我觉得跟他在一起玩挺有意思的,可……可好玩,玩了!” 花小蝉说到最后,忽然感觉到旁边的气氛猛地凝滞起来,一双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她,哪怕没有扭头去看,花小蝉就被这种目光,吓得整个人一动不动! 额头直冒虚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相公,我知道了!!”花小蝉被房景毓的这种目光一摄,立马改了口。 ——知道什么了?? 房景毓紧跟着又在花小蝉手心里写下一句话。 花小蝉咽了一口唾沫,声音糯糯的说道:“我以后不跟房玉良出去玩了!!” ——很好!! 房景毓在花小蝉手心里重重写下两个字,花小蝉这个时候心里郁闷极了。 上辈子她身患重病,整日被爷爷关在家里很少出门,打小就没有小朋友跟她一起玩,可以说她的整个童年就是在孤独中过来的。 好不容易重生之后,刚把路走稳,就要照顾弟弟妹妹,等到再大一点就要分担家里的家务活。 再大一点还要帮忙下地干活,一点玩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房玉良这么个人跟她玩,房景毓偏偏又不让。 花小蝉别提有多郁闷了,心里也十分的不理解。 可能是感受到花小蝉情绪有些失落,房景毓神情有所缓和,就又开始写了起来。 ——你若是想玩,跟我说一声,我会带你出去玩,不管你是想下河抓鱼,还是想捉蛐蛐,我都随你。 ——房玉良整天调皮捣蛋,我怕他会把你带坏。 花小蝉等到房景毓写完,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很快就说道: “相公,我不会被玉良给带坏的,我虽然看着是一个小孩子,但……” “呃……相公,我听你的,以后不跟房玉良出去玩了!!” 花小蝉正说着,房景毓一个眼神瞪过来,她只得立即改口,心里却在说房景毓也太紧张了些,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过这话花小蝉没有说,她怕房景毓又不高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不小心睡着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收拾好东西,房景毓特意穿上那件花小蝉给他绣的冰蓝色的袍子,束发戴冠。 这样显得比较重视了些。 两人依旧是走着去镇子上,临走前花小蝉嘱咐杨红梅给马换药。 路上房景毓依旧把剥好的鸡蛋递到花小蝉手中,又喂了雪团,然后自己拿起半个红薯吃了。 今天街上是红集,赶集的人比较多,房景毓怕别人蹭着花小蝉,就与花小蝉换了位置,让她走在里面,然后紧紧的牵着花小蝉的手。 花小蝉甩了两下没有甩开,就只好任由房景毓牵着了,就这样一路来到了苏府门前。 管家径直把两人领到了一个水上亭榭,四面通透,有轻纱围着,偶有清风吹过,轻纱浮动,可见一美貌女子正端正抚琴。 琴音袅袅,香气浮动,发丝随风散开,配上旁边的几棵开的正艳的菊花,一副悠然自得的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姑娘,人来了!!” 苏念薇身边的丫鬟小梅轻声说了一句,苏念薇手下微微一顿,站起身来。 眼前的房景毓一身打扮又与昨日不同,萧萧然如松下风,身姿卓然,一站一动间如朗月清风。 苏念薇神情怔了怔,随即双手交叠盈盈纳福,声音清丽,宛如黄莺。 “先生来了,请!!” 房景毓淡淡颔首,算是回礼,随即拾步走上台阶,进入亭子。 花小蝉跟在后面正要踏入亭子,就被丫鬟小梅伸手拦住了,“你就不必再跟着了,省的打扰我们家姑娘学习,你跟我来吧!” 花小蝉抬头看了一眼房景毓,又看了看苏念薇,心想也是,学习嘛,自然是要安安静静的,心无旁骛,她留在这里也的确不合适,点点头,就准备离开。 哪知刚转身就被房景毓给拉住了手腕, ——我习惯了由她在旁边伺候,就让她留下吧! 房景毓比划的时候,眼神透露着一抹凌厉,似乎因为花小蝉被拦,惹得他有些不快。 小梅犹豫了一下看向苏念薇,苏念薇就抬了抬手让她退下,“先生要求,女弟子自然应允,我们这就开始吧!” 苏念薇说着走到亭子里摆着的一张书案前,拿了一张宣纸铺展开来,又准备好了众多的笔墨纸砚,粗细皆有,颜料也非常齐全,摆放整齐。 “先生,你看看,还缺什么,如果还缺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 房景毓淡淡的扫了一眼书案,摇了摇头: ——今天先学习淡墨晕染之法,将这些都撤了吧! 花小蝉在旁翻译,苏念薇听了便命人把所有的颜料都撤下,只留下一方墨砚和各种各样的毛笔。 房景毓走到书案边挑了一只笔,左右一揽右手的衣袖,随即在宣纸上画了一笔。 他口不能言,有时候全靠苏念薇自己领会,遇到难以理解的地方,就会让花小蝉帮着翻译。 花小蝉站着有些累,就搬了一张高凳坐在桌子边,双手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房景毓画画。 她也并不是看房景毓画画,而是盯着房景毓看,她发现认真起来的房景毓似乎别有魅力。 微风吹拂,香味弥漫,阳光和煦,水面波光粼粼一股慵懒的气息在花小蝉周身弥漫,,身上便觉暖洋洋的,懒懒的,不一会儿就开始上下眼皮子打架。 最后竟伏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睁开眼睛发现苏念薇跟房景毓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微微弯腰一起作画,苏念薇时不时的抬头去看房景毓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作画,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扬。 反观房景毓神情认真,不苟言笑,始终与苏念薇保持一段距离,两人旁边摞着几张写有字迹的纸条,花小蝉瞅了一眼,发现是房景毓要说的话。 花小蝉见了有些内疚,房景毓把她留下来是来帮忙的,没想到自己反而睡着了。 于是她连忙打起精神,先是用力甩了甩脑袋,然后又伸出双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这样还不够,就又用手揪了揪自己的脸颊。 这个时候房景毓忽然放下了笔,示意苏念薇暂时休息一会儿,一炷香之后再继续。 “公子,对不起,我一不小心睡着了!!” 房景毓微微一笑,并没有要责备花小蝉的意思,反而将自己的茶水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冲房景毓讪讪一笑,接过茶盏饮了一大口,这才觉得有了些精神。 花小蝉喝完茶,就从褡裢里掏出一把炒豆子丢进嘴里吃起来,吃了两个之后,又随手递给房景毓一把。 房景毓刚要伸手去拿,苏念薇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先生这书童长得这般秀气,就是我见了,也喜欢。” “小梅,去拿几碟点心过来,再备些茶水给先生。” 小梅应了一声下去了。 “先生这吃的是什么??” 花小蝉开口道;“炒豆子,姑娘要不要也来一点!” 说着就把手递了过去,苏念薇见了,迟疑的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用力一咬,咯嘣一声,立马吐了出来。 同时捂着嘴叫了起来: “好硬,这怎么能吃呢!!” “我看倒像是我们家以前喂猪的东西!!” 咳咳~ 房景毓抬手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苏念薇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闭上了嘴。 好在小梅这个时候端了点心来,总算是化解了尴尬,苏念薇亲自将装有点心的碟子放在房景毓面前。 “先生教了半天也饿了吧,不如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房景毓看也不看,摇了摇头,表示不饿。 花小蝉则不同,点心一放上来,她就直勾勾的看着,是马蹄糕和桂花酥,于是就不由自主的舔了下唇角。 “我饿了,我可以吃吗?” 这些点心是她一早吩咐厨房,精心给房景毓准备的,如今房景毓看都不看,那这点心也没了用处。 既然花小蝉想吃,她干脆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你想吃就吃吧!” 花小蝉见苏念薇同意,就忙拿了一个马蹄糕放进了嘴里,软糯香甜,十分的好吃。 “先生既然不饿,那不如喝口茶水吧!!” 苏念薇见房景毓一直盯着花小蝉吃东西,心里某个地方就不舒服起来,于是忙把一盏茶放在房景毓面前。 房景毓还是不为所动,花小蝉一口点心咽下肚,随后又拿了一块点心放到房景毓嘴边,月牙眼一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公子你尝尝,可好吃了,就吃一小口!!” “你相信我,没错的,我不会骗你,真的很好吃!!” “小蝉,先生刚才说了他不……” 然而苏念薇一句话没说完,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房景毓张开嘴把一整块点心都含在了口中。 “公子,是不是很好吃??”花小蝉等房景毓嚼了两下,然后问道。 房景毓温和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花小蝉再次眯起月牙眼,显得十分高兴,“看,我没有骗你吧,这点心真的很好吃,要不要再来一个?” 说着就又伸手拿了一块点心放在房景毓唇边,房景毓立马又张口吃了,一脸享受的表情,顺便还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次别塞那么多,先喝口茶!! 房景毓把苏念薇端给他的茶,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轻轻的递到了花小蝉的唇边。 花小蝉就着房景毓的手喝了一大口,十分满足的笑了笑。 想不到,留下来还有这种福利!! 第一百二十九章吃饭 苏念薇在旁边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打翻了醋坛子,酸酸的。 好在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房景毓总算是没有忘记正事,他掏出帕子替花小蝉温柔的拭去嘴角的残渣,然后才起身准备继续教书。 站起身的时候,房景毓突然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收敛的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周身还充斥着拒人于三尺之外的气势。 不过不管怎么样,房景毓还是跟花小蝉分开了,与自己再次站在了一起。 看着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房景毓,苏念薇心里忽然乱了起来。 她一向自持清高,眼中从来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儿,一遇到房景毓就抑制不住的乱了心跳。 偷偷抬头觑了一眼房景毓,却发现房景毓正看着花小蝉发呆,双眸里全都是宠溺。 要不是花小蝉是个书童,又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她一定会认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先生,你看我这样画的对吗?” 苏念薇故意发出声音,说了一句,房景毓果然回过神来,敛去了嘴角的笑容,继续认真的教了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晌午,府中的婆子来喊吃饭,两人这才停了下来。 除了每个月十两银子之外,苏府还管一顿午饭,这也是为了不让房景毓来回奔波。 一般距离远的,为了节省时间,都有这个规矩。 花小蝉吃完点心,正无聊的趴在亭子里的栏杆上看水中的游鱼,不时地把手中的点心掰下来一块,扔进水中喂鱼。 直到房景毓过来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头来,听说开饭,花小蝉就站起身跟着房景毓离开,准备前往前厅用膳。 不想刚出了亭子又被小梅给拦住了,“花小蝉,你家公子跟我们家主子一起用餐,按规矩,我们身为下人是不能上桌的。” “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花小蝉自然是也知道这个规矩,就点了点头,让房景毓自己去。 苏念薇见房景毓皱着眉,就说道:“先生,你放心,我们苏府是不会亏待小蝉的!” “我外公还在等着,不如我们快走吧!”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转身跟苏念薇一起离开。 花小蝉来到府中下人住的地方,左边就是下人吃饭的地方,小梅领着她进去,进门就是一张长桌。 长桌的两边分别坐着两三个丫鬟,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双碗筷,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两个陶盆,一个盆里装满了煮红薯,另外一个盆里盛着不知什么汤,表面浮着葱花,连一点油星都没有。 很快又有人端了一个圆形竹条双口蓝放在了桌子上,里面装着窝窝头,这便是下人们吃的饭。 花小蝉见前边板凳上都坐满了人,只有桌子对门的一头还有三个空位,她刚准备坐下,就听旁边的丫鬟说,那是给姑娘房间伺候的三位嬷嬷留的座位,不能随便坐。 花小蝉听了就只好在末尾找了个位置坐了,坐下不久,就见门口来了两位嬷嬷。 花小蝉以为这就准备开饭了,没想到大家还是坐着不动,正在花小蝉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还不动手的时候,又有两个下人婆子端了三盘菜过来放在了两位嬷嬷面前。 还另外用盘子给两人装了窝窝头和红薯,一人一碗盛好的汤。 看着两位嬷嬷碗里的汤,里面露出鸡腿,花小蝉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鸡汤!! 看来肌肉都给了她们了,这些小丫鬟就只有喝汤的份。 不过,有鸡汤喝也不错,花小蝉心里想着。 等到那两个做饭的婆子坐下,前头的嬷嬷扫了一眼大家,目光掠过花小蝉身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把目光移开。 “开饭吧!!” 右边的一个嬷嬷说了一声,丫鬟们这才开始动手,一个个伸手去拿桌子上的红薯,和窝窝头,一人一个,谁也不多拿。 有坐的远的,就干脆站起来去拿,大家井然有序,花小蝉坐在最末端,轮到她的时候,红薯已经没了,就只剩下一个窝窝头。 花小蝉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不过她也认命了,反正她不久前吃了那么多的点心,也不是很饿。 这不还有鸡汤么!! 可是等花小蝉尝了一口鸡汤,很快就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儿,这鸡汤哪里还有鸡汤味道,分明是锅底汤,加了水兑出来的。 可以说十分的寡淡。 不过看大家低着头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花小蝉也不好说什么,这么多年她已经适应了这种艰苦的生活,你就算是给她一把糠,她也能吃。 原来在苏家,只有地位高的下人才能有菜吃,还有鸡肉,花小蝉时不时的抬起头瞅一眼嬷嬷面前的肌肉,看着她们啃着鸡腿。 只有眼馋的份儿。 不过也不是花小蝉这样,其余的丫鬟也是,只敢偷偷的看,看一眼,赶紧低下头咬一口窝窝头或者红薯。 每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吃饭。 花小蝉没有看到小梅,另外前面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猜到,她们可能是轮班,等她们吃完,还有另外的人要过来吃。 如果吃的慢了,就会被赶出去。 光是苏念薇一个院子里就有这么多的下人伺候,可想而知整个苏府该有多少个下人。 不愧是大家族。 (古人很少吃米饭,就是有钱人家的主人,也吃不到米饭,最多就是把粥熬的稠一些当饭吃。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大家别钻牛角尖,我说的是百姓。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清朝。不过普通百姓还是很少能吃到米,一直到八十年代,大部分人才吃上真正的大米饭,白面。) (我们现在能够吃米,要多亏了袁隆平爷爷!!) 花小蝉刚咬了一口窝窝头,正要再咬第二口,面前忽然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盘菜,一盘清炒芦笋,和一盘红烧肉。 花小蝉看着红烧肉,口水当即就流了下来,所有人也被这动静给吸引,全都抬起了头,画面出现短暂的静止。 花小蝉咽了一口口水抬起头,发现房景毓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他把盘子从托盘里拿出来放到花小蝉面前,还有一碗小米粥和两个白面馒头,然后把花小蝉的面前的汤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做完这一切,房景毓一撩衣摆,挨着花小蝉坐下,拿起花小蝉手中的窝窝头,也不嫌弃,直接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第一百三十章有人跟你抢相公怎么办? “相……公子,你这是干嘛呀?” 花小蝉瞪大眼睛看着房景毓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心里十分纳闷。 这家伙不是跟苏老爷子吃饭去了吗,怎么跑到下人吃饭的地方来了。 ——别说话,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房景毓没有理会花小蝉,慢慢的享用手里的窝窝头,所有人都傻了似的,齐齐看着他。 就连那两个嬷嬷也停了下来,看着花小蝉面前的红烧肉,她们忽然觉得自己碗里的鸡腿不香了。 花小蝉把盘子里的红烧肉分了一半给房景毓,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的一屋子的丫鬟羡慕不已。 过了一会儿,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苏念薇居然也跟着来了 她听说房景毓只是过去跟苏老爷子说了一声之后,就自顾自的让人给他准备了饭菜,然后来到了这里,于是也跟了来。 苏念薇是主子,她一来,所有的丫鬟嬷嬷都站了起来,十分局促的看着她。 苏念薇则看着她们说道: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我是来陪先生一起用膳的。” “先生不肯上座,固执的来这里吃饭,若是让外人知道,肯定会说我们苏府不会招待客人!” 苏念薇说着,一直观察房景毓的反应,以为房景毓会答应跟她回去,没想到房景毓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直旁若无人的啃着窝窝头。 她这招激将法并不管用! 于是就让让下人把饭菜全都端到这里来,她要跟房景毓在这里吃。 下人们劝不过,就只好照办了。 “苏姑娘你太客气了,还跟到了这里来。”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身份高贵,岂可跟我们这些粗俗的人在一起吃饭?” “我家公子是没那个福气,不劳姑娘惦记,所以还是请姑娘回去吧,别人让这些丫鬟们为难。” 苏念薇一听花小蝉居然还教训起她来了,顿时有些不悦,不过有房景毓在,她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当场呵斥花小蝉。 等花小蝉话音落下,苏念薇抬眸看向房景毓,说道: “小蝉,你这话说的不对,先生娇如玉树临风,挥毫落纸如云烟,岂是粗俗之人。” “能够跟先生这样的人同桌吃饭,乃是小女的荣幸!” 花小蝉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这里是苏府,她总不能直接把人赶走,于是就由着她了! 不一会儿,便又上来了很多好菜,花小蝉一抹嘴,说道:“公子我吃饱了,你呢?” 房景毓早就已经吃完了,就朝花小蝉点点头,两人准备出去走走,消消食。 “苏姑娘,我跟公子出去走走,苏姑娘慢用!” 此情此景,苏念薇想要张口挽留,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咬下唇,满脸委屈,只能怨毒的瞪了一眼花小蝉。 “小姐,饭菜再不吃就凉了!!” 丫鬟小梅在旁提醒! 苏念薇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道:“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心里暗暗跟花小蝉较起劲来,她就不相信,她堂堂一个美人,在房景毓眼里还比不上一个书童! 花小蝉跟着房景毓在苏府花园里闲逛,花小蝉忽然翘起头看着房景毓,说道: “公子,我怎么感觉苏姑娘好像对你有意思?” “不然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着你到下人厨房来吃饭,这也太奇怪了。” 花小蝉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房景毓欣慰似的笑了笑。 ——你才明白,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我也用不着忍的这么辛苦了! 花小蝉眨巴了下眼睛,脑子听得有些迷糊:“被人喜欢怎么会辛苦呢,公子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要是有人这么喜欢我,我巴不得笑出声来呢。” 花小蝉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有点搞不懂房景毓脑袋里装着什么。 房景毓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看着花小蝉的眼睛比划道: ——如果有人要跟你抢相公,你会怎么办?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花小蝉,刚说她开窍,却又给你装起糊涂来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花小蝉,她上辈子早早的就过世了,也从来没有机会遇见什么喜欢的人,所以在感情这一块,还是个小白。 她在花娘子面前斩钉截铁的说房景毓是她相公,当时也不过是在赌气,更多的是当做了一种责任。 花小蝉凝眉思索,房景毓心里暗暗着急,奈何花小蝉就是不肯开口。 直到房景毓忍不住又催促了一遍,花小蝉才说道:“如果我的相公真的那么容易被别的女人抢走的话,那这个相公不要也罢!” 房景毓先是一愣,不想花小蝉却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最终笑了笑。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有花小蝉这样的娘子,他定不会做那背叛之人。 两人散了一会儿步,就有人来催,说时间已经到了,让房景毓回去。 房景毓牵起花小蝉的手回到亭子里,依旧跟上午一样,不过这一次,花小蝉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无聊,跑到一边逗雪团玩。 苏念薇见花小蝉没有注意到这边,脚下故意往房景毓面前挪了挪,房景毓察觉到苏念薇的意图,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最后干脆撂下笔,让苏念薇自己练习,然后当起了甩手掌柜,跑去跟花小蝉一起逗雪团。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房景毓收拾东西起身准备告辞。 ——苏姑娘,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等明天我们再继续。 苏念薇见房景毓要离开,就提出让房景毓不如就歇在苏府,教书的时候也方便些,省的来回奔波辛苦。 苏老爷子听了,也极力挽留,房景毓称不放心家里的老娘,坚持要离开,苏老爷子听了,见房景毓不但品行好,还是一个孝子,也就不勉强了。 得知房景毓要走着回去,没有什么代步工具,就让人把府中的马牵了过来,让房景毓作为临时代步所用。 苏念薇见房景毓要与花小蝉共骑一匹马。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就说两人骑一匹马可能不方便,就让人又牵了一头毛驴出来。 “让这位书童骑驴好了,这样就不会先生就不会分神了。” 房景毓失声笑了笑,干脆谢过了苏老爷子的好意,连马也不要了,坚持跟花小蝉一起步行回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没说给你治病 两人走到一半太阳就落山了,夜幕开始降临,一阵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花小蝉吓得紧紧挨着房景毓,躲在房景毓袖子底下。 房景毓知道花小蝉害怕,为了安抚她,房景毓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短笛吹了起来。 笛声婉转悠扬,如泉水叮咚,静静流淌,让人心旷神怡,随着笛声响起,花小蝉紧张的心也跟着慢慢的静了下来,最后跟着曲子慢慢哼唱起来,暂时忘记了害怕。 伴着朦胧的月光,房景毓一路吹着笛子,花小蝉不但不再害怕黑暗,反而还高兴的随着笛声跳起舞来。 她本就是大家闺秀,对琴棋书画也略通一二,舞姿翩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倒是让房景毓刮目相看。 没想到花小蝉又给了他一次惊喜。 就这样,两人慢慢的走到了村口,房景毓也放下了笛子。 “相公,你吹的真好听,我好像没那么怕黑了。” 上辈子,花小蝉父母早亡,从小她都是孤独一人长大,白天还好些,可以把所有精神都投到医术当中,可是一到晚上,她就特别害怕起来。 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无边的黑夜淹没,因此十分怕黑。 可是今晚,她忽然觉得黑暗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反而还有点喜欢起来。 ——以后只要你喜欢,我就吹给你听! 回到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吃过了晚饭,不过房大娘还没睡,一直在等着他们回来。 看到两人平安到家,房大娘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去厨房把留给他们的饭菜又热了一遍。 花小蝉就说让房大娘先去休息,她自己弄就行,不过房大娘说他们累了一天了,坚持要替两人把饭菜给热一下。 “趁着我还能动,就动动,要是哪天我不能动了,就靠你们自己了。” 花小蝉鼻子一酸,抱了一下房大娘,“娘,有我在,我一定让你健健康康的。” 房大娘看着花小蝉很欣慰的笑了笑,“娘知道你懂事,把五哥儿交给你我放心。” “饭好了,快趁热吃,明天还得早起呢!” 花小蝉用力瞪大眼睛,敛去眼中的泪花,然后喊房景毓过来吃饭,等吃完了饭,房大娘又主动把碗给洗了。 花小蝉手臂受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就算是她有心也是无力。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一直都是早出晚归,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一直到第七天,房景毓正在苏府教书,忽然有下人过来说外面有人找,房景毓与花小蝉对望了一眼,以为是家里来人了。 花小蝉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该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否则,他们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可是等出了苏府的大门,花小蝉一看来人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来找他们的不是房家人,而是几天前遇到的那个牙郎刘三焱。 刘三焱这次还带了两个跟班,他是乘坐二人小轿来的,下了地还需要人搀扶。 与几天前不同的是刘三焱全身起满了红疙瘩,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的掉,本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过短短三=几天的时间,看上去就跟老了十几岁似的。 刘三焱被两个跟班扶着,一见到花小蝉就跪下了: “小祖宗,你快救救我吧,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可还不想死! ” 花小蝉看着面前的刘三焱,看了半天才把人给认出来,才想起来几天前给人打赌的事。 “原来这人你们认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苏老爷子吃了一惊说道。 刘三爷在整个镇子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苏老爷子家里的好些奴仆也都是他介绍过来的。 苏老爷子一听说刘三爷要找房景毓,还以为房景毓惹了什么麻烦,于是就准备亲自出来解决,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要知道这个刘三爷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他虽然是一个小混混,但跟很多达官贵人,富商大户都有关系,就是惹了事,官府的人也不敢管。 他一旦找上门那就准没有好事儿。 房景毓就把那日刘三爷找麻烦,花小蝉跟人打赌的事儿说了,苏老爷子弄懂了房景毓的意思之后,眼神怪异的看向花小蝉。 花小蝉也没想到刘三焱本事这么大,居然能找到这里。 她装作很吃惊的样子阴阳怪气的对刘三焱说道: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呢,你叫什么来着,我是不是也要跟他们一样称呼你一声刘爷??” 刘三焱哪里还敢在花小蝉面前拿大,一张脸直接皱成了苦瓜,还露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 “小祖宗,你就别拿我取笑了,只要你能够治好我身上的病,我叫你爷爷都行!” 刘三焱反过来说道,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照样子下去,他可能真的没有几天可活了。 现在日子过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他可还不想死! 花小蝉听了,诡异的笑了笑,“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只是说你会得病,命不久矣,也没说我会治病啊!” “你看我像是会治病的样子吗?”花小蝉嘴上这样说着,实际上心里却在冷笑。 这个刘三焱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儿,那些被他买来的童子,一个个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甚至没有几个人能够健康的活到成年。 就算没有被折磨死,有一天能够逃离魔掌,可心里带来的创伤却永远都没法磨平。 对于这种人,花小蝉压根就没有什么同情心! 可刘三焱一听花小蝉这话就傻了,半边身子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张脸马上皱成了一团。 “小祖宗,我求你了,你就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那天你既然能够一下叫出我的名字,还说你不是半仙?” “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救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刘三焱说着,身子一矮,像钉子一般跪在了地上不肯起来,看样子是打算赖到底了。 刘三焱已经豁出去了,这几日他简直过得痛不欲生,浑身瘙痒难耐,头发也要掉光了,脸上也毫无血色,面色发青,远远的看着跟鬼似的! 自从得了这个怪病,他是吃不下睡不着,半夜浑身还疼的厉害,短短几日已经瘦的不成人形了! 他也是好强的一个人,自打得了这个病,他也是四处求医,可镇子上所有的大夫都看了一个遍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治好的。 甚至连病因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就连道士跟大夫还有镇子周围有名的半仙他都找了,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就是不管用! 折腾了几天,病不但没好,反而越发严重,他这才相信了花小蝉的话。 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见到了人,他说什么也一定要让花小蝉给他看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她是我的人 刘三焱一副赖上花小蝉的模样,连苏老爷子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刘三爷,你也看到了,小蝉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他哪里会治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那天跟你说的话,也可能是小孩子说的气话,做不得数的!” “你要是再这样闹下去,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叫官府的人把你抓走!!” 刘三焱一听急了,急的浑身冒汗,眼巴巴的看着花小蝉,欲言又止。 最后干脆一个头磕到了地上,“小祖宗,我错了,那天我不该冒犯你,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看看!!”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走了,我那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苏念薇更是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在旁边说道:“先生,你家这书童怎么会惹上这么个人,现在他堵在家门口不肯离开,这可怎么是好?” “要不你劝劝小蝉,让他答应了吧!!” “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房景毓态度一直都很淡然,不急不躁,一副旁观者的心态,这一切只因为他对花小蝉有信心,不管花小蝉做什么他都支持和接受。 他要做的就只是保护花小蝉不受伤害。 苏念薇的一席话让房景毓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他开始比划道: ——苏姑娘,这件事的经过并非你自己想的那样,并非是我这书童自找麻烦,乃是这位刘三爷自找苦吃! 苏念薇听了微微一怔,不解何意,“先生此话何意,这位刘三爷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招惹你这书童?” “我看他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 “而且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想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向人下跪的,更何况还是向一个小小的书童下跪!” 苏念薇话里话外,似乎十分的看不起花小蝉,对花小蝉有偏见! “先生这书童,见死不救,是不是太冷漠了?” 房景毓听了,沉下脸来,很快就比划道: ——苏姑娘说这些话,那是你还不了解刘三爷这个人,不知者不怪,我也不会说什么! ——但,小蝉是我的人,谁要是敢说她的不是,那就是在说在下,依我看,咱们这份师徒关系也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房景毓说完,也不管苏念薇如何想,直接拉牵起花小蝉的手就准备离开苏府: ——小蝉,我们走!! 他之所以答应留下来,是因为他不想花小蝉跟着他风餐露宿,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也算是看清了苏念薇的为人! 苏念薇不仅贪恋他的才华,还想馋他的身子,经常趁着花小蝉不注意的时候对他色诱! 如果不是答应过苏老爷子,他早就带着花小蝉走了!! 如今刘三焱这一通搅合,倒也没什么不好,他也终于不用再忍下去了。 苏念薇没想到自己的三言两语会惹来房景毓这么大的怒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房景毓的偏爱,她更是不能理解,不但不理解,还非常的郁闷。 在她看来花小蝉根本就不能跟她相比,一个是书童,一个是千金小姐,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价,她自认为都比花小蝉好了不止一百倍,以她的身份连皇上的妃子都可当得。 可偏偏房景毓就是对就是她不理不睬,任她百般诱惑都不行,反而处处都护着花小蝉。 她不服!! “房公子留步!” 房景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苏老爷子感觉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张口叫住准备离开的房景毓二人,皮笑肉不笑道: “房公子,我这外孙女说话口无遮拦,得罪了你,我代她跟你道歉!” 说是道歉,可语气听上去却连半点诚意都没有,十分的平淡,态度也很生硬。 “念薇她年轻不懂事,从小又被我给宠坏了,你是读书人,心胸宽广,别跟她一般计较!!” “刘三爷这个人她确实不了解,这也不能怪她,这件事不如交给老夫来解决,看在老夫的面子,还请房公子留下!!” 房景毓头也不回,俨然拒绝,转身朝苏老爷子行了一个礼,算作是苏家这几日对他的照顾,然后带着花小蝉离开了苏府! 苏老爷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语气已变得冷冽: “房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离开了苏家,这个镇子上可就没人敢再收留你。” “你们就只能继续在街上摆摊,靠着微薄的收入度日。” 苏老爷子挽留不成,直言不讳!! 而且语气中含着一丝威胁,同时他本人也在施加一股巨大的压力给房景毓。 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蝉,紧紧捏着花小蝉的手,花小蝉见房景毓看向她,就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正不管房景毓什么样,她都会留在房景毓身边! 没有苏家,那就靠着自己一双手吃饭,只要努力,就饿不死! 刘三焱看着两人就这样走了,有些傻眼,他可不能就这样让两人把他给丢下,连忙让人把他扶起来追了上去。 房景毓毅然决然的离开,苏老爷子气的面色发青,苏念薇忽然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 “先生,先生等等……”她追上去想要挽留。 “来人,快把你们姑娘拦住!!” 苏老爷子见苏念薇居然当众要去追一个穷书生,顿觉失了面子,当即吩咐两个婆子拦住了苏念薇, “爷爷,不能让他走,他要是走了,我怎么办?”苏念薇看着两人走远,不由有些心急如焚。 她好不容易才让房景毓答应留下来,可不能就这样让人走了。 “念薇,注意你的言辞,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像什么话,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天下不止他房景毓一个丹青高手,你若是想学,爷爷再给你找一个就是。” 苏念薇已经对房景毓心有所属,再也装不下别人,眼看着房景毓带着花小蝉即将消失在眼前,她开始挣扎起来: “爷爷,我不要别人,我就要这一位先生,除了房景毓,我不要任何人当我的先生!” “爷爷~” 苏念薇满眼恳求,希望苏老爷子能够把房景毓给留下来,可苏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放下尊严去求一个后生。 他纵横官场几十年,一路坐到大将军的位置,就连当朝皇上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可没想到却在一个小镇上栽了跟头。 一个穷书生而已,居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目光凌厉的看着房景毓的背影,势必要给房景毓一点苦头尝尝!! 一想到这里,苏老爷子心里就有了主意,几十年的官场,已经让他练就了一身游刃有余的本领!! 一个书生,他还不放在眼里。 “好了,念薇,听话,你先回去,别在门口大吵大闹,这件事爷爷会想办法!” 苏老爷子面色总算缓和,劝慰了苏念薇一番。 苏念薇看着已经消失在眼前的房景毓,咬了咬唇,心里越发的嫉妒起来。 这边房景毓拉着花小蝉走在大街上,刘三焱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急的抓耳挠腮,就是不敢上前打扰。 第一百三十三章来十个鸡蛋 ——对不起,我没能赚到钱! 房景毓有些愧疚的比划道,低着头,锁着眉,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花小蝉自然是不介意,她停下来仰起头,瞪着房景毓的眼睛,笑着说道: “公子,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难过,该难过的是她们,我猜她们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公子你这样有才华的人才了。” 房景毓听了苦笑一声,这世上只有花小蝉才懂他。 “再说了,公子你也是为了我才这样,我没想到苏姑娘是那样的人。” 花小蝉叹了一口气,她失去了萧云儿这个闺中好友,以为还可以跟苏念薇做朋友,没想到自己在她心里什么也不是。 房景毓见花小蝉叹气,拉着她走到一个面摊前, ——我饿了,咱们吃碗面吧! 花小蝉揉了揉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于是就点了点头,两人就在面摊前坐了下来。 身后刘三焱见两人坐下吃面,就在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他的两个跟班特别有眼色,立马把旁边吃面的人给赶走了,请刘三焱坐下。 花小蝉微微皱起眉头,小脸一沉,冲着刘三焱说道;“我说刘三爷,你老这么跟着我做什么,你这样我还怎么吃面?” 刘三焱一听,知道自己的两个手下太过粗鲁,忙起身讪讪一笑,站到了旁边。 “你们两个赶紧滚,别打扰小祖宗吃面。” 两个跟班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走开。 花小蝉犀利的抬起眼皮,瞪着刘三焱,“你也跟我滚,没看见我正烦着么?” “滚,滚,我这就滚……” 刘三焱现在是半点脾气也无,丝毫不敢得罪花小蝉,唯恐自己这半条命也没了,花小蝉现在说出口的话,跟圣旨一般。 你就是叫他学狗叫,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你当街叫两声。 “小祖宗,我滚到这儿,您看您满意不?” 刘三焱站在十步开外,远远的冲着花小蝉喊了一句,花小蝉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看见。 周围的人,有认识刘三爷,全都朝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后来被刘三焱一瞪,赶紧走开。 “老板,来十个鸡蛋!” 花小蝉冲老板喊了一句,房景毓微微一惊,用一双眼睛盯着花小蝉,他倒不是埋怨花小蝉点的多吃得多,他只是觉得花小蝉有点反常。 察觉到房景毓看着她,花小蝉轻哼了一声,露出一个傲娇的眼神,眼角的余光朝身后撇了一眼,对房景毓说道: “公子,这次你也敞开了吃,不用省,反正今天有人付钱!” 房景毓一听就明白是何意,摇头笑了笑,花小蝉还真是善恶分明。 花小蝉故意拔高音调,刘三焱自然也听见了,眼前一亮,知道有了希望,忙小跑着过来掏出一贯铜钱点头哈腰的放在了桌子上, “两位慢慢吃,想吃多少有多少,我付钱!!” 说着又冲老板嚷了一句,“别光加蛋,肉也要多加点,爷不差钱!” 面摊老板见堂堂的刘三爷居然在一个书童面前赔小心,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除了每个碗里放了五个鸡蛋之外,又单切了一盘羊肉,一盘卤煮,一碟花生米。 两人痛快吃了个饱,花小蝉最后吃完,一抹嘴,打了个饱嗝,这一顿饭直接吃了五十文钱。 付了钱,花小蝉拎起剩下的铜钱朝刘三焱勾了勾手指,眯起月牙眼,道:“走吧,去你家!” 刘三焱一愣,“去我家,为啥要去我家?” 花小蝉冲他说道:“你跟着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治病,你还想不想治了,你要是想,就照我说的做!” “不然你就回家等死!” 刘三焱一听,忙把嘴给闭上,在前带路,还把自己的二人小轿让给了花小蝉坐。 花小蝉也不客气,正好她现在吃的太饱懒得走路,直接坐了上去,悠哉悠哉的往刘三焱家走去。 刘三焱家在镇子中心,很快就到了,乃是二层青砖红瓦的小院,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油漆味,显然是刚装修过。 “刘三爷,你这屋子,怨气笼罩,住在这里的人,怕是……唉……”花小蝉一进院子,就唉声叹气,说出这么一句话。 刘三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简直比苦瓜还难看,“小祖宗,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这房子可是刚买的。” “买之前打听的清清楚楚的,这房子没出过什么事儿啊,哪来的怨气??” 花小蝉眼睛一瞪,“你是半仙还是我是半仙,你要是不信就拉倒!” “这么说是那卖房子的人坑我!”刘三焱一听,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用力的咬了咬牙。 花小蝉见了,忽然冷笑一声,“刘三爷,我可没说是这房子的问题,问题在你自己身上。” “十年前的冬月十五的那天晚上,你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花小蝉忽然说出一个日期,刘三焱起先一下子没想到,等他细细回想之后,身子猛然一震,刷的一下脸色就白了。 他没想到花小蝉连这个都知道。 刘三焱三岁的时候在家门口被人牙子拐走,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经过了几道手,那些人对他稍有不满就是一顿打骂。 十年前,刘三焱从买自己的人手里逃出来,半路被人发现,他一发狠,就把人给杀了,扔到了枯井里。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花小蝉信口一说,连日期都说的清清楚楚,刘三焱犹如当头棒喝。 扑通一声,刘三焱就给跪下了,吓得面如土色,“小祖宗,求你救救我,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求你救救我!” “我要是不那么做,再被抓回去,就会被打死,我不想死!!” 花小蝉听了,脸上不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严厉的呵斥了一句:“你不想死,难道别人就想死??” “这些年你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自己受的罪,吃的苦,不知悔改,反而把这些全都强加于别人身上。” “你身边,可是一直都有恶鬼跟着你呢,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刘三焱听了,身子一软,对花小蝉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敬畏非常,不停的给花小蝉扣头。 这下别说是刘三焱,就连一向不信鬼神的房景毓也差点信以为真。 那些个跟班下人还有屋子里那些姬妾,以及刘三焱收养的几个娈童,全都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半仙,半仙,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给你磕头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刘三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花小蝉脚下痛哭流涕,直把花小蝉当神明膜拜。 第一百三十四章何止聪明 花小蝉见恐吓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也不再吓他,脸色缓了缓说道: “你要想活命,也并非没有法子,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保管你立马就好!!” 刘三焱一听有救,不用死了,跟吃了开心果一样,“半仙,你说,只要你能救我一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花小蝉见刘三焱这么说,清了清嗓子,先伸出一根手指头开口道: “第一,你要把你养的这些娈童都给放了,一人再给二两银子的补贴,这叫做积善行德,会得到菩萨保佑!” 然后花小蝉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要先把这房子里的怨气,和你身上的怨鬼给除了,不然你走到哪,他们都会跟着你!” 花小蝉再次伸出三根手指,“第三,你要去寺庙里请一尊菩萨回来供奉,每天烧香,每三天吃一次斋饭,不可停止。” “第四,不准再帮人作恶,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这些年想必你也捞了不少钱,可以找一份正经生意做,足够你养家糊口。”“你要是继续贪心,小心还会遭报应,到时候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花小蝉说一句,刘三焱就点一下头,“半仙说的是,我一定照办,还请您救我一命,告知我怎么做!” 花小蝉咳了两声,脸色一沉,“我还没说完呢,别打岔,前面我说的,你可以慢慢做,接下来这最后一步才是关键!” 花小蝉说着伸出第五根手指头,“这第五,你得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帮你消灾抵祸,以后就不会再有东西缠着你!” “这五条,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我就帮你这一次。” “半仙,别说是五十两,就是一百两我也给!”刘三焱回头对自己的大娘子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半仙说了,赶紧去取银票来!” “快去!!” 他又催促了一句。 花小蝉听了,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为怕人发现,忙敛了去。 “以后不准再叫我半仙,我跟那些人不一样,要叫我仙姑!” “是,仙姑!!” 不一会儿,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就到了自己手上。 花小蝉收起银票,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道:“你这房子三个月之内,就先不要住了。” “留一个人在这里看家,每天中午都要把门窗打开,把屋子里的家具搬出来晒晒太阳。” “这么做是因为,恶鬼身上有非常重的阴气,只要将它们暴露在太阳底下,这阴气就自然会消散。” “至于你,我这里有一个秘方,待会儿我写给你,你去抓药。” “熬好药之后把衣服全脱了,然后把药涂满全身,接下来三天不准吃饭,可以喝水,而且,要站在院子里暴晒三日。” “三日之后,你身上的邪气也就没了,我保证你生龙活虎,跟以前一样!” 刘三焱一一在心里记下,不敢漏掉半个字眼,随即命人取来纸笔递给花小蝉,花小蝉右臂受伤不能写字,就让房景毓来替她写,由她来口述。 很快一个方子就写好了。 写好方子,花小蝉并没有立即交给刘三焱,而是并面色凝重的嘱咐道:“这方子我可是冒着被老天惩罚的危险才写给你的,你抓完药之后,要立即把这方子给烧了。” “不准跟任何人提起,抓药的时候也不许张口问,也不要指望着用这方子发财,不然天上的神仙就要发怒,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起的。” “听清楚了吗?” 花小蝉最后一句话说的颇为威严,刘三焱面色凝重,点头不跌。 花小蝉见他态度诚恳,这才把方子折好,双手捧着递给他,刘三焱忙双手接了,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这件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于是花小蝉就跟房景毓一起离开,等出了刘府的大门,花小蝉就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掏出怀里的两张银票看了又看。 房景毓见到她小财迷的模样,就忍不住发问起来: ——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知道他三天后一定会得病?? ——为什么又恐吓他,让他把方子给烧了?? 花小蝉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人跟过来,才拉着房景毓边走边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那刘三焱找到我们的时候,他一坐下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有油漆味,知道他肯定是刚搬家不久,家里肯定也重新打造了家具,为了翻新,到处都刷了油漆!” “他这是油漆中毒,别说是他,不管谁待在那屋子里时间久了,我保证都跟刘三焱一样,全身起红疹,掉头发,脸色刷白。” “他那天一来,用手指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他可能中毒了,只是我没说,还故意让他在屋子里待三天,让病情加重,之后就故意吓他!” “至于为什么要把方子给烧了,原因就更简单了。” “在苏府的门口的时候他也说了,找了很多大夫,用了很多办法都不见好。难道真的是那些大夫都看不出来吗,也不是,那是因为他们不知缘由!” “就算你给他灵丹妙药,他要是还继续住在那屋子里,病就一直不会好!” “我让他把方子给烧了,就是怕以后被别的大夫给揭穿,那刘三焱还不得跟我急眼!” “方子一烧,就没了证据,他以后就算是被人一语点醒,也拿我没办法,到时候我还可以继续忽悠他。” “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哈哈,一百两银子就这样到手了,今年我们能过个好年了!” 花小蝉说完,顺手把银票给塞进了怀里,房景毓先是惊讶,随后摇头笑了笑,不由对花小蝉竖起大拇指。 ——你这何止是聪明,简直就是机关算尽,我房景毓能有你陪在身边,此生足矣! 花小蝉被房景毓说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有些弱弱的说道: “你不会怪我坑蒙拐骗吗??” “像你这种一身正气的读书人,遇到这种事情,难道不会责备上两句??” 花小蝉装作大方的把手一挥: “相公,没事的,你要是觉得我有错,你尽可以骂我,我听着就是了,你可别,憋在心里,气坏了身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闭嘴 房景毓见花小蝉带着愧疚看着他,期待着他原谅,就笑了笑比划道: ——我为什么要怪你,你又没有做错。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傲气和自豪。 ——你虽然骗了他,但你救了那些孩童,是在做好事。 ——而且像刘三焱那种小人,他赚来的钱,又何尝不是坑蒙拐骗来的。 ——要我说你还是不够狠,如果是我,我会让他去自首,让他下辈子在牢里度过,而你只让他暴晒三天,已经算很仁慈了。 “相公,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花小蝉又高兴起来,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柔弱的书生,骨子里却比她还狠,跟她一样嫉恶如仇。 很快房景毓又比划道: ——那刘三焱若是真的敢欺负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相公,你真好!!” 花小蝉眯起眼睛笑了笑,“相公,我们今天买点肉回去吧,不能光我们吃,不顾家里!” 房景毓点了点头,看着花小蝉这么懂事,心里一暖。 随后两人来到裴虎的摊位前,花小蝉把剩下的那一贯钱拍在裴虎肉案上,直呼道: “照这份钱,给我来点猪肉,要五花肉!!” 裴虎一见是花小蝉,当即笑着答应了,给挑了一块儿最好的五花肉,切完之后直接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接过来,腰立马一沉,还好房景毓眼急手快帮她接住了,一掂这分量,就知道裴虎又多给了。 裴虎憨厚的笑了笑,花小蝉说了句:“下次不许这样!!”然后跟房景毓一起告辞离开了。 花小蝉把肉放在竹篓里背着,一路上哼哼跳跳的跟房景毓一起走回家。 今天天还早,他们也不急着赶路,花小蝉见路边还有些野花开的正艳,边走边采了一大把。 还不时的跑到房景毓跟前炫耀。 这一次两人踏着夕阳到家,天还未黑,房大娘见到他们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就随口问了一句。 花小蝉就支支吾吾说道:“相公,他身子不舒服,所以我们今天就提早回来了。” “而且……而且以后都不会去了,早晚天凉,我怕相公身子顶不住!” 房大娘活了大半辈子,一看花小蝉这神情就知道她在说谎,不过房大娘并没有揭穿, “不去也好,省的早出晚归,叫人担心,还是留在家里,踏实些。” 在家待了两日,花小蝉一直没闲着,柿饼也已经做好了,她拿了一个去给房景毓。 房景毓咬了一口就不吃了,跟花小蝉说起继续摆摊的事情。 花小蝉听了,神情十分平淡的说道:“相公,我们现在不缺钱了,这天也越来越冷了,要不这件事还是等到过完年再说吧!” 房景毓听了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是男人,我不能靠你们来养活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明天我就去!! 花小蝉听了,知道说不过他,就找来房大娘相劝,房大娘听了,就对花小蝉说道: “五哥儿要去你就让他去,你就算强行把他留在家里,他也不会开心的。” “只是又要辛苦你跟着了!” 花小蝉见房大娘都这么说了,也就答应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房良娣一直在咳嗽,杨红梅说已经咳了快半个月了。 她不在的时候,就去找张大夫开了药,可这都吃了两副药了还不见好。 花小蝉听了,就让杨红梅把方子拿来她瞧瞧,瞧完之后发现没问题,就说道: “小孩子一到天冷就容易咳嗽,如果光吃药不见好,不如试试别的办法。” 花小蝉就说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老咳嗽,吃药也不见好,奶奶就给她熬秋梨膏,每日冲水服下,喝上十天半月也就渐渐好了。 就是把雪梨捣碎取汁,与红枣、生姜和川贝粉还有冰糖一起熬。 等熬到粘稠的时候就盛到陶罐里封好,每天三次,早中晚,用开水冲服,喝的时候再加点蜂蜜,保管几日就好了。 花小蝉说的仔细,杨红梅就一一记下了,说是明天跟他们一起去镇子上买梨和川贝。 吃完饭,周八妹又拉着房石铁过来,让花小蝉再给瞧瞧,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 房石铁自打受伤到现在,家里活一点都没干,家里现在有什么重活比如劈柴什么的,也都是几个女人在干,从来也没指使过他。 四房这样一来就没了收入,光靠别的几房救济,周八妹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就让花小蝉看看房石铁身上的伤到底好还是没好。 总这样偷懒也不是办法。 花小蝉先是给房石铁把了脉,然后又看了看伤口,伤口已经结疤,干活已经没有问题了,就说好了。 她也看不惯房石铁好吃懒做的样子。 家里的重活不能干,像地里除草,担水,喂马,放羊这种事儿还是能做的。 周八妹听了就拿眼瞅了房石铁一眼,“听到了没有,小蝉都说你没事了,以后不准再偷懒了,大房、三房男人不在家,家里可就你一个男劳力了!” “你不干,我们四房的脸岂不是让你丢尽了!” 让花小蝉给他瞧病这件事房石铁本来就不情愿,如今被周八妹一通数落,顿觉脸上挂不住,站起身推了周八妹一把。 “我偷懒,你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你还不是一样啥都不干……” 周八妹被推倒在地,捂着肚子哎呦叫了起来,额头冒汗,花小蝉一看她脸色不对,连忙过去搀扶。 “四嫂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周八妹想要坐起来,可肚子就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她满头大汗,“小蝉,我肚子疼。” “哎呦,疼死我了!!” “我说你装什么装,我不过就是轻轻推了一下,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给我起来……” “你装给谁看??” 房石铁见周八妹倒在地上,不但不扶,还恶语相向。 花小蝉方才见周八妹神情不对,就抬手搭上了她的脉门,过了一会儿脸色猛然一变。 房石铁还在继续说,花小蝉忽然吼了一句: “闭嘴,出事儿了,快把人扶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守了一夜 花小蝉力气小,右臂伤还没好利索,自然是扶不起周八妹,于是就赶紧喊房石铁。 哪知房石铁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不但不扶,还冷嘲热讽:“出事,她能出什么事,又没有磕到碰到,你逗我呢!” “我说你就别装了,赶紧给老子起来,再不起来,信不信我揍你!” “蛋都生不出来一个,事儿还挺多!!” “赶紧起来听见没有……”房石铁说着还来气了,见周八妹不起,直接抬脚就朝周八妹身上踢了过去。 花小蝉没想到房石铁居然会来这么一下,先是怔了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房石铁要做什么。 眼看着房石铁要踢中周八妹的腹部,吓得花小蝉飞身一扑,在最后一刻趴在了周八妹身上,双手撑着地面,不敢压下去。 房石铁那一下,结结实实的踢到了花小蝉的后腰腰眼上,疼的她惨叫一声。 屋子里房景毓听见声音,连忙冲了出来,把房石铁给拉到了旁边,然后扶起花小蝉。 花小蝉站不起来,仰面躺在房景毓怀里,用手指着周八妹,对房景毓道: “别管我,快把四嫂扶起来,抱到房里,她……她有身孕了!” 房景毓一听当即就吃了一惊,正好听到声音赶来的房大娘等人也听见了,当即七手八脚的上前把周八妹从地上扶起来。 张瑞兰忽然叫了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就见周八妹身子底下留有一小片血迹。 房大娘很快就意识到怎么一回事儿,赶紧朝愣在那里的房石铁喝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还傻站在干啥,块把八妹抱到房里!!” 房石铁被房大娘这么一喝,回过神来,忙上前去抱周八妹,一路把周八妹抱回房间。 脸上的神情与刚才判若两人。 房景毓把花小蝉抱回床上,后腰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只能趴着,周八妹胎位不稳,花小蝉趴在床上说出了一个保胎的方子,让房景毓赶紧去张竹阳那里抓药。 房景毓知道事情紧急,顾不上花小蝉,只能先去抓药,等把药抓回来交给杨红梅,回房去看花小蝉的时候,发现花小蝉已经疼晕了过去。 幸好张竹阳很快赶到,给花小蝉看了之后,说房石铁那一下正好踢在花小蝉的腰眼上,说不定还会瘫痪,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看花小蝉的造化。 随后张竹阳给花小蝉拿捏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又给花小蝉服下了麻沸散,可以减少疼痛,之后就准备离开。 房景毓为怕花小蝉再出意外,坚持要让张竹阳留下来,等到第二天早上,花小蝉醒来之后再走。 张竹阳见房景毓着急,就答应了,于是房大娘就收拾了一个厢房,让张竹阳暂时休息。 等出来的时候,杨红梅已经把药给熬好喂周八妹喝了下去。 “你说你干什么什么不行,惹事儿倒是在行。” “你这一推一踢,差点就是三条人命,要是花小蝉有个好歹,躺床上起不来,我跟你没完。” “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房大娘气的暴跳如雷,直接指着房石铁的鼻子骂,甚至说出要与房石铁断绝关系的话。 张瑞兰在旁听了,少不得也说上两句,“老四,你这次就太过分了。” “你的肚子被野猪顶个血窟窿的时候,可是小蝉把你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还有八妹,不管怎么着,她也是你娘子,你打女人,还算是男人吗?” “你最好祈祷小蝉没事,不然五哥儿也不会放过你,他心疼小蝉,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人小蝉被你踢了那一下,忍着疼也在想法设法的替你保孩子,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房石铁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一步,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周八妹,嘴唇翕动道: “娘,我也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怀孕,你说会不会是小蝉弄错了?” “我们成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孩子,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有了?” 房大娘见房石铁不知悔改,还说出这番话,气的抬手就是一掌扇在了房石铁脸上。 “看错,你自己长着眼睛自己不会看,地上那么大一摊血,也能看错,除非是你自己眼睛瞎了,看不见。” “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房大娘用手指着门口,气的浑身发抖。 杨红梅给周八妹喂完药,忙把药碗放下过来劝,替房大娘顺气, “娘,你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件事不但是老四,连我们都没有想到八妹会怀孕,老四有错,你罚他就是了,可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房石铁见房大娘要撵他出去,神情讪讪的, “娘,好了,我不说了,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出去,您消消气!” 房大娘气的脸色铁青,房石铁还真怕房大娘出事,万一房大娘被气出什么好歹来,他今后可就没有着落了。 到时候万一大家吵着要分家,光靠他那点钱,怕是要喝西北风。 房石铁走出房间,再加上杨红梅在旁相劝,房大娘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不然再看见房石铁,她怕是要被这个孽畜给当场气死。 一面是周八妹,一面是花小蝉,两个人能否度过今晚全看造化,这一夜所有人都没能睡个安稳觉。 房玉良更是半夜偷偷起来跑到房景毓的窗户边用手指掏了个洞偷偷往里瞧,却见房景毓抓着花小蝉的手坐在床边一夜未睡。 他忽然感觉有些落寞,看看房景毓再看看自己,一想到自己曾扬言说要长大了要娶花小蝉的话,心里不免有些羞愧。 房玉良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把房景毓给比下去,可是过不了两天,他就自己对自己宣告失败了。 他实在是学不心里去,那些字跟蚂蚁似的在书上跑来跑去,无论他怎么看,大脑始终都是一派空白。 房玉良爬上房顶,不禁对月长叹,“唉,看来我真不是那块料。” 房景毓守在花小蝉床边守了一夜。 第一百三十七章想种什么种什么 花小蝉醒来的时候看见房景毓眼睛布满了血丝,正要说话,很快一股疼痛袭来,让她皱了皱眉,为了不让房景毓担心,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是不是很疼? 房景毓还是看见了,他有些担忧的打了个手势! “我没事相公,这只是暂时的。” “四嫂怎么样了?” 花小蝉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不禁有些担忧,只有分散注意力,她才会感觉没那么疼。 ——她没事,孩子保住了,张大夫说多亏了你及时给她吃了安胎药。 ——你,你有没有事,能动吗?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略微有些迟疑的比划着,短短一瞬,他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花小蝉尝试着用手撑着床想要翻身,这一次虽然很疼,但她也做到了,她有些欣喜,能够翻身,证明没事。 只是这样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花小蝉喘了一口气,抿了下唇,有些愧疚的对房景毓说道: “对不起相公,我害的你今天没有出摊。” 房景毓还以为花小蝉要跟他说什么,心疼的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 ——天底下没有什么比你还重要,以后不许跟我说道歉的话。 ——你没事就好! ——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端些吃的! 花小蝉靠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相公,我不想躺着了,你把我抱到轮椅上,推我出去!” 房景毓闻言,知道花小蝉是个闲不住的,就抱起花小蝉放在了轮椅上,像以前花小蝉总推他一样,推着花小蝉。 张竹阳见到花小蝉能坐在轮椅上,就表示人已经没事了,在房家用完早饭之后,就告辞回去了。 花小蝉先是用过早饭,然后又去看了一下周八妹,周八妹正拉着张瑞兰等人聊天,几人说起这次怀孕的事情。 周八妹说道:“我听说女人怀孕都会干呕,嗜睡什么的,可是我偏偏没有!!” 张瑞兰跟杨红梅都是过来人,还有房大娘,三个人等周八妹把话说完,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先是张瑞兰说道:“你也太傻了,这人跟人能一样吗,我就听别人说过,有人怀孕没有这些反应的。” 杨红梅紧跟着就道:“你这样也好,不像我,怀孕的时候把肚子里的酸水都吐出来了,瘦的就剩皮包骨头了。” 房大娘说道:“你就算没有嗜睡,孕吐这些毛病,那你身上停了癸水的事儿,你这总该知道吧!” “没吃过猪肉难道你还没见过猪跑?” 周八妹红了脸道:“娘,我癸水一向都不准,我以为这一次也一样,哪知道就怀上了!!” 周八妹一说房,房大娘等人也奇怪起来,不明白周八妹为何会忽然怀孕。 周八妹就把花小蝉给她开药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喝了几个月,果真就怀上了。 “如果不是小蝉,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 大家正说着,花小蝉被房景毓推了进来,所有人齐齐朝她看去,杨红梅忙走过去从房景毓手里接过花小蝉,对花小蝉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明天我准备上街买点鸡蛋回来,家里两个病人都需要补身子,尤其是八妹,刚差点小产。” 房大娘闲谈之中说起上街的事儿,杨红梅正好也准备上街买梨子,就说要一起去。 张瑞兰又回头问花小蝉,怎么这裴虎还没来,村子里所有能卖的羊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花小蝉就说得等男人们回来才行,张瑞兰一想是这个理,“算算日子,再有两个月就该过年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娘,这小蝉来了之后,这新衣服,新鞋子算是有了,可这被子还没有,明天我也跟你们去,咱们多买些棉花,再给弹一床被子吧!” 房大娘听了,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一床被子也不够,每房都要填一床才行,不如就多买一点。” 房大娘说完,又扭过头问花小蝉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没有,到时候她们给一起买回来。 花小蝉想了想摇了摇头,并让房景毓把上次他卖画的五十两银子拿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交给房大娘。 “娘,这些是上次相公卖画的银子,你们拿去花!” 张瑞兰几人一见花小蝉居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银子,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们一年到头,差不多也才赚二十两银子,这两人一出去就拿回来五十两,抵得上他们每房两年的收入了。 房大娘看着房景毓,眼里闪烁着泪花,她点了点头,这次没有拒绝,把银子收下了。 花小蝉之所以当众把银子拿出来,一来是给房景毓长面子,不叫家里人说她们五房整日吃闲饭。 二来也算是五房这么多年来的一点孝敬。 她知道房景毓生病的这些年,都是别的几房出钱养着,表面上虽然没怎么说,这背地里怕是也没少说。 还有花小蝉不想让别的几房的人一直把房景毓当一个工具来看。 她要让她们知道,房景毓不仅是秀才的身份能用,他还有能力赚钱。 房大娘可能猜出了花小蝉的心思,所以就收下了。 第二天一早,房大娘带着张瑞兰与杨红梅就雇了李大根家的驴车一起去了镇子上。 房景毓因为照顾花小蝉就留了下来,两人坐在院子里的长廊下看书,看累了,就逗一逗雪团。 花小蝉逗着逗着,忽然指着院墙对房景毓说道:“相公,我想在这墙根底下种一片花圃,我看李阿婆家的蔷薇开的不错,到时候我们剪枝过来扦插,过个一两年,就能开满整个院墙。” 房景毓见花小蝉兴致颇高,放下书卷,笑着点头道: ——你喜欢蔷薇,那就种蔷薇。 花小蝉又笑着说道:“我不仅喜欢蔷薇,我还喜欢兰花,菊花、百合、茉莉、栀子,桂花,我喜欢的可多可多了,相公难道都要种?” 花小蝉这句说的是半开玩笑话,房景毓却郑重的颔首: ——只要你喜欢,那就都种上,院子里若是不够种,那就把房子周围都种上。 花小蝉听了咯咯的笑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零嘴 房景毓看着眼前的花小蝉,回房拿出笔墨,干脆画了下来,画面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坐在长廊中,笑颜如花,身后是满墙的蔷薇。 花小蝉看了房景毓的画,直夸房景毓画技高超,“相公,你把我画的太好看了,我哪有这么好看!” 画中的女孩长着一双月牙眼,每次笑起来,就跟月牙似的,眸子水灵灵的透着光,粉面含笑,一头乌发在头上挽成两个鬟髻,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裳。 叫人觉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 花小蝉许久都没有照过镜子,上一次照镜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才知道自己长这样似的。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也才知道,这世上不只是只有成年女子才有绝世容颜。 书上说,有姑娘十岁左右就长的倾国倾城的,看了花小蝉,他才相信书上所言不虚。 将近中午的时候,房大娘她们就回来了,一看时辰,差不多都快过了午时了,杨红梅顾不得歇息,赶紧进厨房做饭。 房石铁帮着房大娘把买回来的东西全都搬回来,张瑞兰拿着一包点心走过去放到花小蝉手里。 “上一次你去镇子给我买了胭脂水粉,我就一直记在心里,这次上街就给你买了几样点心果子还有瓜子什么的!” “你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吃,千万别客气!” 花小蝉掂了掂手中的纸袋,份量非常重,难为张瑞兰这么有心,她就笑着接了下来。 花小蝉一面道谢一面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有五香瓜子,五香蚕豆,还有绿豆糕、马蹄糕、桂花糕等,全都很合她的口味。 “谢谢,大嫂,我很喜欢,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 “你喜欢就好,那我就先去忙了!” 张瑞兰看了一眼房景毓,然后转身离开。 花小蝉抱着一大包的零嘴,拿起一颗蚕豆放进了口中,一连吃了几颗,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唇。 旁边房景毓见花小蝉吃的开心,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相公,你说大嫂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花小蝉一向不喜欢吃太过甜的东西,而这次张瑞兰居然全都避开了那些太甜腻的食物,还给她买了她最喜欢吃的五香蚕豆。 还有一大袋橘子。 房景毓听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可能是日常留心。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那大嫂可真是有心了。” “不过还是很奇怪,这些点心什么的,我在家也从来没有吃过啊,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房景毓见花小蝉不停发问,就揉了揉她的脑袋,比划道: ——你吃你的就行,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花小蝉听了,就不再问了,不住的吃了起来,“这么多,够我吃上十天半月了,还有这干果仁,真的是太好吃了。” “相公,你也尝尝!” 房景毓摇了摇头,表示他不爱吃这些东西,全都让给花小蝉一个人吃。 不过看花小蝉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比划道: ——现在少吃点,马上就要吃饭了,小心待会吃饱了没处装,零嘴可不能当饭吃。 花小蝉听了,不以为意,还准备继续吃,房景毓干脆就把所有的零嘴都拿走了。 花小蝉眼巴巴的看着,房景毓就只好抓了一把瓜子给她。 ——天干气躁,每天少吃点,省的上火! 花小蝉是那种为了吃零嘴可以不顾身体的人,不就是上火,她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儿。 她抓着瓜子磕了起来,很快杨红梅就把午饭给做好了,大家吃了饭,开始整理起买回来的东西。 杨红梅拿着梨子、红枣,姜去厨房里熬秋梨膏去了,周八妹身子不舒服躺在床上,张瑞兰分拣棉花,房大娘正在拿尺子量被里,等到棉被弹好只好,还得缝上被罩和里子。 花小蝉看着那些棉花,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老花头他们,想着能不能也给他们弹两床被子。 自花小蝉重生之后就从来没有盖过棉花被,身上穿的棉袄也都是别家给的,棉裤也都是她跟花小禾轮着穿。 花小石就只能穿她们两个的衣服改的棉袄和棉裤,补了又补。 就是冬天下雪,也没有棉靴可以穿,穿的都是花娘子给做的草头鞋,木头底的,又笨又重,走起路来就咣当咣当的。 想到这里,花小蝉鼻头就酸了起来,她上一次走的时候,就只给花小石做了一身棉袄棉裤,也没个换洗的,也不知道后来花娘子有没有再给他做一身。 不过老花头他们从来就没当花小石是自家人,想来他们也不会给做。 花小蝉看着那一堆棉花,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不过最终她也没有开这个口。 晚上躺在床上,花小蝉盯着天花板,心里还在想着花小石,怎么也睡不着。 房景毓察觉出了花小蝉似乎有心事,就问了一句,花小蝉看着房景毓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相公,我想回一趟家,我弟弟小石还小,我放心不下他!” 不过花小蝉并没有说让房大娘给多做两床棉被的事儿,上一次她回去,房大娘给了不少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没有理由再要房家的东西。 只能想着等自己的伤好了,再去街上买些棉花和布料,回来自己做。 房景毓听了花小蝉诉说就写到: ——既然你想回去,那就等你的伤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花小蝉听说房景毓要跟她一起回去,不由瞪大了眼睛,现在不管怎么说,房景毓都还只是她的主子。 这主子哪里有到奴婢家里的,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怕是又要在背后嚼舌根子。 “相公,我一个人回去就行,我认得路,你不用跟着我!!” 房景毓听了,微微一叹,收回目光,盯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他以为花小蝉不肯让他跟她回去,是因为怕自己以后嫁不出去,毕竟,两人的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中间也仅是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如果他这次跟着花小蝉一起回去,这层窗户纸,怕就要捅破了。 一旦窗户纸被捅破,花小蝉的身份就变了,女子未婚,带男子回家,可是大忌讳,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而花小蝉想的却是,房景毓是个哑巴,别人知道了,会在背后议论他。 她不忍心让房景毓面对那些嘲笑和诋毁。 第一百三十九章下雪了 棉花买回来的第二天,房大娘跟张瑞兰两人就带着棉花去了隔壁村准备弹棉花被。 因为棉花太多,不好拿,就推了家里的板车。 两人去的时候,来弹棉花的人还不少,于是就在旁边等着,因为是邻村,大家也都互相认识。 有跟房大娘相熟的就拉着房大娘扯起了闲话,说起老王家的事儿。 “自打那王大鼓的娘杜兰英逼死了您家的女儿,这一个月尽找媒婆给他儿子提亲,可人家一听说儿子没用,娘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女儿给逼死了,就没人敢嫁到他们家。” “老王家这是作孽哦。” “你家香草,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却被老王家当牛做马的使唤,我们看着都心疼,怎么劝都不听。” “好好的一个闺女,你说,说没救没了。” “房大娘,你要节哀啊!” 房大娘听了,还是免不了心疼,不过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秦嫂子,这件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以后我们房家跟他老王家再也没有关系了。”房大娘哀叹一声摆手道。 张瑞兰在旁冷哼一声,“他们那种人活该,将来要断子绝孙的。” “大妹子说的对,他们这种人以后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 房大娘与张瑞兰到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回来之后,房大娘就把花小蝉叫到了房间,指着炕上的两床厚棉被说道: “这两床被子是给你娘家的,我知道你娘家现在盖的还是芦苇被,那被子咋能暖和呢,盖上轻飘飘的跟冰窟窿似的。” “等你这伤好了,就让你两个嫂嫂陪你回去一趟,把被子也给带回去。” “我们房家现在也没啥好拿的,一点心意,还有今年你三嫂种的大白菜,家里吃不完,你也拿回去一些。” “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不能让你娘家连个年都过不好。” 花小蝉没想到房大娘考虑的这么周到,这几天她心里一直惦念着老花头他们,听到这里,眼圈不由湿润了。 “娘,我替我爹娘,谢谢你。” “我没想到你还能想到他们,娘,你对我可真好!” 房大娘拉着花小蝉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要是真的说谢,该是娘谢谢你才是。” “自从你到了我们房家,给我们房家解决了多少难题,要不是你,你几个叔叔和嫂嫂,这会儿不定怎么样呢。” “还有五哥儿,我们本来都担心他过不了这个冬天,你看看现在,生龙活虎,怕是一拳能打倒一头牛。” “小蝉啊,你可是我们房家的福星。” 花小蝉不认同的摇了摇头,盘腿上炕,说道: “娘,我哪里是福星,要我说,相公才是我的福星。” “没有遇到相公之前,我还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自打遇到了相公,我不仅能天天填饱肚子,还有零嘴可以吃。” “娘,我现在感觉非常幸福,所以能够为房家做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房大娘目光慈祥的盯着花小蝉,语气温和道: “要我说你跟五哥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就跟那茶楼说书的说的那白娘子跟许相公一样,有缘千里来相会。” “说不定你们这姻缘,上辈子都注定了,这辈子让你们遇到。” “小蝉啊,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珍惜这段缘分,娘老了,不知道能跟着你们到什么时候,以后就靠你们自己,相互扶持了。” 花小蝉将头靠在房大娘的心口,“娘,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 门外来找花小蝉的房景毓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多月,花小蝉就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手臂也已经痊愈,周八妹小腹渐渐隆起,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这天一早,打开门一看,外面不知何时下雪了,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雪堆了半尺多高,天空中,大朵大朵的雪花还在簌簌飘落。 花小蝉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放在眼前细细观看,然后跑回屋子里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房景毓。 “相公,下雪了,你快出来看看!!” 房景毓正在屋子里绑头发,还没绑好,就被花小蝉给拉出来了,手一松,一头乌发散落了下来。 花小蝉无意中抬头不由看的呆了呆,只见一张清秀的面容镶嵌在满头乌发中,眸如星辰点星华,眉如翠峰卧残雪,薄唇微抿,星眸微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美的惊心动魄。 漫天大雪中,公子浊世而立,一袭白衣胜雪,仿若谪仙临世,不是人间该有的翩翩佳公子。 “好美!!” ——是啊,好美!! “我在说相公你!!”花小蝉仰起脸笑道。 房景毓微微侧目,一瞬间光华绽放,就见他微微勾起唇角,笑道: ——你怎知我不是在说你。 花小蝉脸忽然红了红,“相公,我是说真的,怨不得二苏都喜欢你!” 花小蝉说的二苏,自然是指苏如梅和苏念薇两人。 ——那你呢?? 房景毓低头攫住花小蝉的双眸,花小蝉现在的个头正好到他的胸口,如此居高临下,又被这样一双星眸盯着,花小蝉再次呆了呆。 “相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跟你说了,我去做饭了!” 花小蝉一扭头,含羞的跑开,一口气跑到了厨房,脑子里还在想着房景毓看她的那种眼神,不知不觉的露出一抹傻笑。 正自出神,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杨红梅,她见花小蝉发呆,就笑她道: “小蝉,你这一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呢,怎么脸还红了,是不是生病了??” 杨红梅说着准备抬手去摸花小蝉的额头,却被花小蝉给躲开了,并小声道:“三嫂,我没事。” “我去切菜!” 杨红梅没有想太多,看花小蝉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叮嘱了两句,让她保重好身子。 她往灶台里填了一把柴禾,见灶门柴禾有些不够,就出去抱了一些回来。 回来的时候见花小蝉拿着菜刀切一片萝卜,那萝卜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罪,被花小蝉给切的七零八落的。 杨红梅刚想说两句,就见花小蝉搁那傻笑,跟丢了魂似的。 杨红梅也不知道咋回事儿,还以为花小蝉中邪了,干脆拿过刀,说道: “行了,你别帮忙了,你看看把这萝卜切的,这萝卜跟你有仇啊。” “你身子刚好,快去歇着去,这里我来!” 杨红梅说着把花小蝉给推出了厨房,花小蝉本来想回房,可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就免不了脸红心跳,干脆往房大娘屋子里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考虑周到 房大娘也已经起来了,见了花小蝉一大早的来找她,有些意外。 “小蝉,有事啊?” 花小蝉扭捏着摇了摇头, “没,没事,我就是无聊,进来看看,跟娘你说说话。” “娘,外面下雪了,下的可大了。” “你说雪下的这样大,那明年麦子是不是就能有个好收成了?” 房大娘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对花小蝉说道:“是咧,是咧,明年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说完了,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今天下这样大的雪,等夜里就该上冻了,这一冻,到时候雪再一化,十天半月路上都不一定好走。” “这样,你吃完饭之后,让五哥儿送你回去一趟,这被子也弹了有半个月了,别一直搁着。” “等明日天冷成那样,正好可以用的上。” 花小蝉听了点点头,心想,还是房大娘想的周到,“那成,待会儿我去跟相公说一声。” 花小蝉说完又犹豫了一下,“娘,要不还是让大嫂跟我回去一趟吧,天太冷,我怕相公再冻出个好歹来。” 房大娘说道:“我看不打紧,五哥儿那身子骨一直都是你在照顾,这几个月不也没出啥事儿。” “再说你大嫂也不会赶车,路途遥远,又加上下雪,那山上的狼啥的都开始下山了,还是让五哥跟着你去我放心。” “还有等你们路过镇子上的时候,给老大他们捎几件厚衣服去,这天冷了,别冻着!” 花小蝉听房大娘如此说,就点头答应了,随后就出了房门去找房景毓。 房景毓已经重新绑好了头发,正在屋子里逗雪团,旁边放着一本打开的书籍,花小蝉走过去的时候扫了一眼。 见书上被房景毓用笔勾了一句话,写的事:“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花小蝉赶紧把头别开了,心又开始跳了起来,糯糯的张口喊了一声:“相公。” 房景毓早就听见花小蝉进来了,只是没有抬头,听见花小蝉喊他,这才把头抬起来,用眼神询问花小蝉是不是有事儿要说。 花小蝉就把房大娘跟她说的话相当于转述了一遍,问房景毓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去。 花小蝉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打鼓,毕竟上一次回去的时候老花头跟花娘子一直在说房景毓的不好。 她怕房景毓听到那些话,心里会不高兴。 房景毓听了,面色非常平静的点了点头,就问还要带什么东西回去,这次一并带了。 这次回去之后,下一次可就要等到过完年了,省的中间,再跑一趟。 花小蝉摇了摇头,就说没什么带的了. 吃过早饭,房大娘忽然想起花小蝉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然后就问张瑞兰和杨红梅,有没有房玉良和房良娣不要的旧衣服。 好让花小蝉拿回去给弟弟妹妹穿。 张瑞兰与杨红梅就翻箱倒柜的把房玉良和房良娣小时候的衣服找了出来,打成一个包袱,让花小蝉带回去。 花小蝉一看那么大的一个包袱就有点吃惊:“大嫂,三嫂,用不了这么多。” “家里马上就有一个小孩要出生了,这些衣服留着还有用咧!” 张瑞兰听了就说道:“这些衣服你先拿回去给你弟弟妹妹穿就是。” “八妹生孩子还要好几个月呢,我们再赶不就完了,总能来得及。” 杨红梅也道:“我可是听娘说过,你家还有一个几个月的妹妹,这些小衣服刚好能穿。” “这大点的衣服就给小禾和小石,你别嫌弃旧就行!” 花小蝉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一大包袱的衣服,心下感动道: “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就是穿百家衣长大的,我奶奶说,穿百家衣长大的孩子身体结实!” 花小蝉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笑,然后把所有东西都装好,由房景毓驾车,两人一起往另一个镇子上赶去。 临走的时候房大娘嘱咐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天黑了就停下来就找个地方歇脚,别黑天赶路。 房景毓与花小蝉表示都记住了,房大娘直到把两人送到村口这才不舍的转头回去。 “娘,你既然这么担心两人,为何还要让他们下着雪赶回去?” 杨红梅看着还未停下的雪,不解的问房大娘。 房大娘微微一叹道:“那日我们把棉花买回来的时候,我看小蝉的情形就有些不对劲,想来是又想家了。” “这些天,她心里一直记挂着家里,照顾起五哥儿来自然是没法集中精力,久而久之就会出错。” “不如还是让她早早的了却了这个心愿,踏踏实实的待在房家。” “咱家五哥儿头脑聪明,身手了得,上一次被那么多的狼围着都能够全身而退,让他跟着我放心!” 房大娘说起上次遭遇狼群的事情,杨红梅心底还一直存有疑惑,“娘,你说上一次那些狼为何忽然停下了?” “村民都说咱家五哥是神,以我看,那都是瞎说,咱家五哥是人是神,我们还能不知道??” 房大娘也有些奇怪,她也想不通,就摆摆手,说道:“或许是五哥儿杀了狼王,让其他狼害怕了,自然而然就退了。” 具体情况,她们当时也没在那,事情的真相全都是花小蝉跟他们说的,或许花小蝉当时也被吓傻了,也说不清楚。 这个时候雪已经开始慢慢变小了,花小蝉出门的时候,刻意找了个斗篷给房景毓披上。 她不忍心让房景毓淋着雪赶车,而自己却偷懒坐在车厢里,于是就拿了一把油纸伞撑开,替房景毓遮雪。 房景毓让花小蝉钻进斗篷,两个人紧紧挨着,没有刮风,也不是很冷,只有雪花漫天飘零。 霎时间,山川、河流、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一片片的雪花像是在空中漫步,轻轻的旋转跳动,如小猫般寂静无声。 它们是那么的悠然自得,那么的纯洁无瑕。 两人竟像是身处一个满是冰雪的世界,天地间干净的不染一丝杂质,接一片雪花在手心,轻吹一口气,晶莹的雪花立刻融化成为一颗小小的水珠。 房景毓见花小蝉手冻的有些红,干脆直接拿起花小蝉的手揣进了自己怀里。 一路上两人尽情的欣赏周围的景致。 房景毓有感而发,就以雪作诗,花小蝉听了,连连拍手叫好,自己咂摸了半天,也说了一个。 之后花小蝉觉得自己做的没有房景毓好,就跟房景毓打赌,说别人的诗,关于雪的,看看谁说的最多,两人一人一句,说不出的那个算输。 第一百四十一章给人接生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时辰之后还未说完,花小蝉却已有些词竭,每次回答得想半天,而房景毓却还是信手拈来。 其中有好多都是花小蝉未曾看过的诗句,让花小蝉很是郁闷。 不过她无意中抬头,发现房景毓唇角的笑意,仔细一想,知道自己上当了,用手捶打起房景毓来。 “好啊你,相公,你好坏,我说我怎么没有听过你说的那些诗,敢情是你自己现编现造的,哼,这个不算!” 房景毓见被花小蝉识破,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狡辩道: ——你只说说关于下雪的诗,也没说不准现编现造,输了就是输了,你不会是输不起吧? 花小蝉嘴里咕哝了一句,不服气的撅起嘴,“才不是我输不起,是你耍赖!” 花小蝉心里泛苦,早知道,就不该跟房景毓比作诗,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花小蝉故意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房景毓,这样不管房景毓如何比划她都看不到了。 不过这样忽然静下来,花小蝉忽然有些不习惯,见身后果然没了动静,她倒是急了。 “好了,好了,是我输了,我认罚,你要罚什么,你说!!” 花小蝉慢慢的把身子转回来,蜷着双腿,双手托着下巴,一脸垂头丧气的说道。 房景毓见花小蝉重新把身子转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就罚你长大以后做我的娘子。 ——愿赌服输,你自己说的,不许抵赖。 花小蝉没想到房景毓会这么罚她,一时愣住了,歪着头朝房景毓看过去,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想要看看房景毓是不是认真的。 房景毓低头看了一眼花小蝉,平生第一次如此冲动的想要保护一个人。 不知这天下有没有你看了一眼就想保护的人。 而房景毓想要保护的人就在眼前。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想做我娘子? ——还是说,你长大了想要再找个相公! 花小蝉都摇摇头,冲着房景毓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 “我已经是你娘子了好不好,所以相公说的这个惩罚不算!!” ——这个不一样,你自己以为你是我娘子,那是别人让你以为的,我想要的是你自己打心底的想法。 花小蝉听的一知半解,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皱着眉琢磨了半晌就说道:“等我及笄还要再等七八年呢,相公问的是我长大之后的事情。” “既然是长大之后的事情,那就麻烦相公你等我长大了之后再问。” 房景毓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看着花小蝉一想,确实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一下,花小蝉现在还小,自然是弄不明白这些。 很快两个人就赶到了镇子上,房景毓向路人打听杜记酱园,很快便找到了房石铜所工作的地方。 房景毓把两身厚衣服和一床厚棉被交给他,因为赶时间又把房石金的东西也交给了房石铜,让他休息的时候给房石铜送去。 兄弟多日未见,站着寒暄了一会儿,后院不时传来几声妇女的吼叫声,一问才知道,是主家娘子在生孩子。 可能遇到了难产,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有生下来,东家急的无心打理生意,就把生意交给了前面的伙计照顾。 花小蝉听着那一声声的惨叫,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心里感叹一声。 想当年,她娘就是因为生她差点雪崩,从此落下了病根,不久之后就去了。 房景毓见花小蝉脸色不太好,就说要不等等再走,花小蝉毕竟会医术,可以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花小蝉听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这么一耽误下去,很可能今天就去不成了。 不过眼下毕竟是一条生命,如果真的去不成,那就只能在镇子上住一晚。 后院房间里,杜家娘子还在喊叫,不过叫声已经慢慢的弱了下去。 房石铜领着房景毓和花小蝉过去,跟东家说明了情况,不过他只说房景毓会医术,并没有说花小蝉。 这样说是为了让人更好的相信。 果然杜老板看见房景毓,虽然一句话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分明已经相信了。 几人在门外又等了一会儿,接生婆两手鲜血的走了出来,一见到杜老板就说道: “杜老板,你家娘子怕是难产,孩子这么长时间都生不出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两个人,我就只能保住一个,你看看,你要保哪一个??” 杜老板一听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刷一下脸就白了。 “保小,一定要保小,李婆子,这件事你就听我的,一定要保住我孙子。” 杜老板的娘这个时候站出来开口道。 李婆子看了一眼杜老板,见对方沉默,只当是他也默认了,转身就要进去。 “等等,李婆子,还请你保住我娘子,孩子可以再生,娘子不能没了。”杜老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不过他娘就不一定了,她瞪了一眼杜老板,说道:“我们老杜家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孩子,不能没了。” “一定要保小,娘子可以再娶,这孩子没了,可真就没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孙子死!” “李婆子,快去,一定要保住我孙子。” “不能去,保大!!” “保小,你想让我们老杜家绝后吗!!” “保大!!” 杜老板还是非常坚定,丝毫没有改变主意,气的杜大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 两人争吵不休,里面的妇人渐渐没了声音,李婆子在旁急的直跺脚: “你们俩快点决定吧,再拖下去,恐怕连一个都保不住,这娘俩都要没命!” 杜老板与杜大娘两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 “不如让我们家公子试试吧,他是大夫!!”花小蝉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说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母子平安 杜老板仿佛看到了希望,双手一抬,“那就拜托这位公子了,如果公子能够保住我娘子和孩子,我杜某一定重金答谢。” 房景毓抬手虚扶了一把,随后带着花小蝉进屋,产婆很快也跟着进去了。 花小蝉进去之后,妇人已经再次昏迷了过去,鬓角的秀发全都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透着一股虚弱,看着让人心疼。 花小蝉伸出手在杜娘子隆起的肚子上按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孩子的头颅,只见孩子的头跟脚现在还没有调换过来,可不是难产。 “这位大夫,你看着可怎么是好?” 花小蝉也是第一次给人接生,她以前只是在医书上见过这种情况,丝毫没有临床经验。 她回头看向里李婆子,问她:“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保大又如何做,保小又如何做?” 李婆子说道:“若是保大就用剪刀把小孩子的胳膊和腿都给剪断,然后再慢慢的掏出来。” “若是保小,那就只能用剪子把宫口开大一点,这样一来孩子虽然出来了,但大人一定会流血而死。” 花小蝉听了,身上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个听上去都很残忍,就是不流血而死,也要活活的疼死。 杜娘子陷入昏迷,时间不容花小蝉多想,她回头对房景毓说道:“公子,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把孩子的头给转过来,我会教你怎么做。” 花小蝉说完又快速地冲李婆子说道: “你块出去叫人熬点人参汤过来,一定要让产妇保持体力,我会想办法弄醒她,不能再让她昏迷过去。” 李婆子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花小蝉,心里非常的疑惑,不是说这位公子是大夫吗,怎么说话的却是他的丫鬟。 不过虽然心里不解,李婆子还是照做了。 等李婆子一离开,花小蝉就掀开杜娘子身上的被子,撩起杜娘子身上的衣服,露出隆起的腹部,让房景毓把双手放了上去,一手按在婴儿的头部,另外一只手托着下面。 她要让房景毓用力把婴儿的头转到下面,虽然是第一次尝试,但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能成功。 房景毓按照花小蝉所说开始慢慢用力,而花小蝉则拿出银针扎在杜娘子的人中,迫使她醒过来。 杜娘子眼皮抖了抖,正慢慢的睁开眼睛,花小蝉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对着她说道: “你好,我是李婆子找来的丫鬟,她让我告诉你,你的孩子一定能够生下来。” “她让你一定撑住了,不然你跟你的孩子都会有危险,待会儿,我说使劲,你就立马开始使劲,不要有丝毫的犹豫!” “知道了吗?” “知道了吗??” 花小蝉一连问了两遍,是为了表示事情的严重性。 杜娘子累得已经虚脱了,一句话都难以说出口,点了两下头,表示她已经听清楚了。 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把手放在了杜娘子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下进度,还好,在房景毓的用力下,婴儿正在慢慢的掉头。 “参汤来了!” 李婆子很快就端来了参汤,不过一看见房景毓把手放在杜娘子的肚子上就愣住了,差点把参汤给打翻。 “你们这是干啥,快住手!!”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你摸了她……” “闭嘴!!”花小蝉见李婆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意这些,直接就说道:“你要是不想让她们娘俩死在床上,就赶紧按我说的做。” “还愣着干啥,赶紧叫她把参汤给杜娘子喂下。” “我家公子是大夫,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如果不这么做,这两人都得死!” 花小蝉喝出一句,李婆子面有愧疚,花小蝉语气就缓了缓说道: “李婆子,麻烦你去下面守着,等到看到孩子的头之后,立刻给杜娘子接生。” 说完转过头又对杜娘子说道:“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一定不能昏睡过去,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就看这最后一次了。”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就催促李婆子,“李婆子,情况如何了,看到头了吗,看到了就吱一声?” 李婆子把头伸进去看了一眼,激动的叫道:“快了,快了,还差一点!” 一脸的不可思议! 花小蝉听了连忙冲房景毓说道:“快,再加把劲,这个时候了,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再不把孩子生出来,孩子可能要在肚子里窒息而死了。” 房景毓听了,忽然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听见咕咚一声,杜娘子的肚子动了一下,婴儿被成功调转到了正常的位置。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李婆子激动的大喊大叫。 花小蝉立即道:“杜娘子,快,使劲,一定要使劲,你的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你要是不想让你的孩子被憋死,就给我咬牙挺着,用力……” 花小蝉的声音让杜娘子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她双手用力的抓起床单,咬牙开始使劲,喉咙中发出巨大的吼声。 “公子,快按她的肚子,往下按!!” 花小蝉见状又赶紧吩咐房景毓,房景毓当下也不迟疑,立即开始挤压杜娘子的肚子,慢慢的把孩子往下挤!! “生了,生了……” 李婆子忽然喊了一声,紧跟着杜娘子的肚子忽然瘪了下去。 花小蝉与房景毓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李婆子又忽然喊道: “这孩子咋不会哭,该不会……” 李婆子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被一抹惊恐所取代,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花小蝉也顾不上杜娘子,连忙跑去看孩子,就见李婆子手中的婴儿双目紧闭,浑身乌青,这是在母体里憋了太长的时间导致的。 说时迟那时快,花小蝉快速的从李婆子手中接过婴儿,捏着他的鼻子往婴儿嘴里吹气,很快婴儿的手就动了一下,花小蝉又立即让房景毓掂起婴儿的脚把婴儿给倒提起来,用手拍打着他的背部! “哇哇哇~” 在花小蝉的努力下,很快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整个房间! 杜娘子听到孩子的哭声,笑了笑,然而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头一歪,人又晕了过去。 花小蝉替杜娘子把了脉,还好,人只是虚弱的再次昏迷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至此,母子平安!! 第一百四十三章穿着单薄 “恭喜,恭喜,杜老板喜得贵子!” 李婆子出来道喜。 “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老杜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杜老板得知母子平安的消息,当即就要屈膝下跪,却被房景毓给一把搀住,冲他摇了摇头。 花小蝉就在旁说道:“我家公子不能开口说话,不过我家公子的意思是不用感谢。” “我们还要急着赶路,所以就先告辞了!” 两人从进去到出来,总共花费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以并不算耽误太多时间。 这个时候雪已经完全停了下来,路面还未上冻,应该还能来得及。 杜老板见两人要走,赶紧让房石铜抱来两三坛豆酱以及自家酿造的酱油等作为谢礼送给了花小蝉。 最后又拿出了五两银子,花小蝉推脱不肯要,直接与房景毓两人驾车离开。 当杜老板得知房景毓乃是房石铜的弟弟,立即给房石铜每个月加了一百文的月例钱。 一路上花小蝉脑子里都在想刚才的情景,她没有想到人生下来的时候会那么小,也就是两个成人巴掌那么大。 房景毓见花小蝉伸手比划着,嘴里不停的说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笑了笑没有说话,脑子里也在想象花小蝉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么大。 让人心里升起一股保护欲。 这一路上两人也都没了闲心玩闹,房景毓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花家。 马车一驶进村口,顿时就遭到村民的围观,就见花小蝉穿着崭新的夹袄,盘着双鬟髻,脸上涂着雪花膏,跟瓷娃娃似的,旁边又坐着一位偏偏佳公子。 花小蝉跟以前在花家的时候判若两人,村民一时之间倒是没有认出,最后还是花小蝉开口跟他们打招呼,村民这才知道,他们眼前的这个瓷娃娃就是老花头的闺女。 那这个公子是?? 花小蝉指着房景毓给村民介绍:“这位就是我家公子,这次是专门陪我回来的。” 村民上下打量着房景毓,像是第一次见到活人似的,对着房景毓赞不绝口,这样的男人谁不喜欢。 很快就有村民把消息告诉了老花头,老花头与花娘子听说有一个俊俏的公子跟花小蝉一起回来,连忙出门迎接。 夫妻俩刚出了门口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马车朝他们驶来。 花小蝉从车上跳下来,走到老花头两人面前:“爹,娘,我回来看你们了!” 然而老花头与花娘子的心思却不在花小蝉身上, 两人眼睛定定的盯着房景毓。 “小蝉,这位是……” “爹娘,他就是房家五相公!”花小蝉给两人介绍。 “长的真是俊啊,他不是瘫痪了吗,这怎么……” 花娘子看着房景毓,想到那些传言,如今一见不由满心疑惑。 花小蝉先是说外面冷,等进屋再说,老花头赶紧请房景毓进去,房景毓把马车牵到院子里停下,这才跟着进屋,花娘子赶紧去烧水沏茶。 “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花小石叫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衣衫单薄,头发凌乱,双手全是冻疮,鼻头也冻的通红。 花小蝉一见,鼻头不由一酸,她一把把花小石抱在怀中,替他搓着小手: “小石,我给你做的袄子你咋不穿,这都下雪了,你咋还穿这么单薄!!” 花小石见了花小蝉高兴,一时也就忘了寒冷,他怯怯的看了一眼老花头,老花头吸了一口旱烟,把头别了过去。 花小石收回目光,朝花小蝉挤出一个笑容,摇头笑道: “小石一点也不冷,姐姐做的新衣服,小石舍不得穿,怕弄脏了。”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是回来看小石的吗?” 花小蝉听了,眼里氤氲出雾水来,点头道: “你个傻小子,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放着干啥,快把衣服拿出来穿上!” 屋子里燃着火盆,有些烟熏火燎,房景毓开始咳嗽。 花小蝉一边跟花小石说话,一边赶紧找了两个木棍,把火盆给端出去,又把门打开,说房景毓受不了烟味。 老花头磕了磕手里的烟杆子,到底是把它放在了一旁,省的熏到房景毓。 花家很乱,到处堆积的都是杂物,房梁上全都是玉米,幸好,花小蝉早先买了几把椅子能坐,花小蝉就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房景毓坐下。 回头见花小石还站着没动,就拉着他道:“你还站着干啥,这天多冷,快把你的衣服拿出来穿上!” 花小石还是站着不肯动,不时地偷偷拿眼瞥向老花头,老花头先是低头不语,然后冲外面嚷嚷起来: “我说你烧个水咋恁慢,快点!” 花小蝉见花小石老是偷偷看老花头,就说道:“你老是看爹干啥,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赶紧去把衣服穿上,千万别冻出什么好歹来。” 花小石还是站着不肯动,花小蝉干脆自己回屋准备找,“你衣服放哪了,我帮你找,这不穿衣服怎么能行……” 花小蝉话说一半忽然住口不说了,因为她看见了花小禾,花小禾站在门口,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她的身上穿着她给花小石做的新棉袄,花小蝉立即懂了,知道刚才花小石为啥老是看老花头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一股悲伤的情绪在心底酝酿,让她无处发作。 “姐姐,你别生气,我真的不冷,小石不冷,我是男子汉,我抗冻!!” 花小石见花小蝉有些不高兴,就拉着她的衣袖大声说道,不时的抽动鼻翼,想要把冻出来的清鼻涕给吸进去。 花小蝉搂住懂事的花小石,“小石,你等着,姐姐马上回来。” 花小蝉说着扭头朝外跑去,她跑到马车前,从里面掏出一个大包袱,然后又跑了回来。 等跑到屋子里,花小蝉用力的去解包袱,平时一解就能解开的包袱,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次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解开。 而且解着解着花小蝉眼泪就掉了下来。 房景毓听到哭声起身来到房间,轻轻抬手拍了拍花小蝉的肩膀,想要安慰她。 花小蝉咬着双唇,想要放声大哭,却又不能,这种想哭却不能哭,喉头哽咽的难受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懂事的小石 房景毓替花小蝉把包袱解开,从中找出花小石能穿的衣服给他换上, ——小石,你真棒,小小年纪便有这份气度,连哥哥都自愧不如。 ——你姐姐一直记挂着你,所以你长大之后,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叫你姐姐失望。 花小石不解的看着房景毓,他不明白房景毓比划的是什么,不过他虽然看不明白,但从房景毓的神情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花小蝉重重的点了点头,“哥哥放心,为了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将来也一定会出人头地!” 他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出最坚定的语气,一双眸子堪比星辰还要耀眼。 “他不会说话,他是哑巴!”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小禾忽然指着房景毓嚷道。 花小蝉抬起头来,顾不得抹眼泪,狠狠瞪了一眼小禾: “小禾,不准你跟公子这么说话。” 花小禾不依不饶,将头一扬,指着房景毓又开始说道: “本来就是,我都看到了,他是哑巴,不然他为什么不开口,用手比划啥!!” “小禾你~” “行了,都出来吧!!” 花小蝉正准备再训斥花小禾,老花头的声音传了进来,花小蝉不得不走了出去。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满心愧疚,房景毓却显得云淡风轻,看样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禾年龄小,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别担心! 房景毓朝花小蝉比划道,看着花小蝉内疚的神情,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花小蝉不想让他跟着回来,原来是因为怕他伤心难过。 不过有了花小蝉的这份记挂,他倒是真的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心里反而暖暖的。 老花头也明白,要是房景毓真的身体健康,早就找了个正常人当娘子了,也不会花钱买花小蝉回去。 所以他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他没想到房景毓的身子能好这么快,还有,房景毓的样貌真是无可挑剔。 本来上次花小蝉走之后,他还非常惋惜,如今亲眼见到房景毓,而且还带来这么多东西,他也无话可说。 花娘子提着烧开的水走了进来,拿来两个粗陶碗,往碗里倒了一碗开水,放到房景毓面前。 “娘,我给小石做的衣服,你咋给小禾穿了,我这次要是不回来小石怕是会被冻死!” 花小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今天如果不把话说明白,等她走了,她担心花娘子依旧不会善待花小石。 花娘子端着碗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房景毓,坐下道:“小石是你捡回来的,你给他做衣服,不给你妹妹小禾做,你这就是偏心!” “是小石自己不穿的,这个不能怪我们,不给花小禾穿,岂不是糟蹋了。” 花小蝉气愤的瞪着花娘子:“娘,你这是说的啥话,小石一个小孩子,他说不穿你就真不给他穿?” “我上次回来的匆忙,只来得及做了一身衣服,可临走的时候我都给家里买了棉花还有花布,给小禾做身衣服绰绰有余,你为啥还要让她穿小石的?” “小石那么小,万一冻坏了咋办?” 花娘子听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老花头看不过去,白了一眼花小蝉道: “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娘说话?” “家里有衣服穿,你还买那么多的棉花和布,浪费那个钱干啥。” “小石又不用干活,天冷,猫在家里就是了,穿衣服也是浪费。” “你买的那些棉花和布,我都让你娘拿到集市上卖了,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想着穿。” 花小蝉听了老花头的话不由怔住了,好半天才喊出一句: “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屋子一到冬天跟个冰窖似的,难道猫在屋里就不冷了??” “还有我不是给过你们钱了吗,二十多两银子咧,多少粮食买不着??” 老花头一拍桌子,黑着脸道:“二十多两银子咋啦,家里哪一样不花钱?” “咱租人家的地得给人家租金吧,今年大旱,这粮食产量不够,交粮交不上不得掏钱。” “家里没了粮,要是不买粮食,你娘跟我就饿死了。” “这翻地、耕地、买种子、还有明年的地租,家里人情往来,吃穿用度,哪样不需要钱。” “还有这和老幺还等着吃奶,总的买东西给你娘补身子吧,” “以前每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见谁冻死!” 花小蝉听了,嘴唇蠕动着半晌没有开口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刚才进屋给花小石找衣服的时候,在箱子里见到了两身新衣服,那是老花头和花娘子的,还有花小禾秋天穿的衣服,全都是新做的。 唯独花小石一件衣服都没有。 她给花小石做的,也被花小禾拿去穿了。 可想而知她走了之后,花小石过的是什么日子。 花娘子见花小蝉不说话,房景毓就坐在旁边,她想着不能给人留下坏印象,就打圆场说道: “小蝉,你还小,不懂这过日子有多难,这个你也不能怪你爹。” “姐姐,你别哭了,小石真的不冷,你看,我不是已经有衣服穿了。” 花小石扯着花小蝉的衣袖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的袄子,模样十分乖巧。 花小蝉看看小石,再看看他身上的旧棉袄,心里颇不是滋味。 小石更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呦,房相公还真是体贴,居然亲自送小蝉回来了。” 村民闻风而来,张婆子打头,一群人走了进来,未见到人,声音就先打外面传了过来。 花小蝉连忙别过头去,抹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让座。 张婆子进屋,视线一扫就落在了房景毓身上, “瞧瞧,瞧瞧,这模样俊的,花娘子,你家丫头去房家做丫鬟,可算是享福了。” “幸亏当初没有把小蝉卖到教坊司,不然,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一旁的房景毓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想到花小蝉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人家房家虽然没落了,但祖上好歹是做过官的,尤其是这五相公,人家可是秀才,怎么说都不算辱没了你家小蝉。” “就是,老花头,你家小蝉这也算是攀高枝了,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张婆子这话头一打开,村民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到时候你这姑爷做了官,你可不能忘了我们。” “瞧这房相公,长的一表人才,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瞎传,说人家快死了的。” “这我要是早知道人没事,还是这个模样,我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 老花头听着村民的吹捧,又开始拿着旱烟抽了起来。 这次,不再摆着一张臭脸。 就是这房景毓是个哑巴,就算他现在是秀才,这辈子也止步于此了。 老花头心里有苦却没法说。 第一百四十五章每个月给一百文钱 张婆子消息灵通,这房景毓若是没事,不会传出那些流言,她确信自己得到的消息没错。 为了证实消息,她再次打量了一眼房景毓,从上看到下,看的尤为仔细, “房相公,你这身子 没事了?” 房景毓点了点头,态度温和。 张婆子见了,笑的合不拢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房相公还没娶妻吧,可有相中的姑娘家??” 房景毓侧过头看了一眼花小蝉,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淡淡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说张婆子你这是啥意思,这小蝉去房家,就是给人做娘子的咧,你别棒打鸳鸯,跟着瞎参合。” 有村民看不过去,就嚷了一句。 张婆子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是咧,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给人牵线搭桥习惯了,见到好的,就想给人家说亲。” “不过说起来这小蝉还小,两人中间差着七八岁咧,不能就这样等小蝉长大,还是再娶一个正妻,早点传宗接代为是。” “虽然我们大家心知肚明,但毕竟两人没有拜过堂,那小蝉还是房家的丫鬟,做不得数。” “房相公,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保证给你找到,只要你开金口……” 房景毓方才还温和的神情忽然变了,变得阴沉起来。 张婆子等了半天见房景毓一直不肯开口,正诧异对方怎么不说话,以为是看不起她,花小禾在旁道: “张婆子你不必问了,他是不会回答你的,因为他是个哑巴!” “哑巴??” 张婆子心里一惊,其余的村民跟她也是一个表情,一脸的震惊。 “原来是哑巴,这不能说话,再有才华又有什么用?” “自古以来这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光一张脸好看也没用,还不如找个五大三粗,能挑能扛的!!” “花娘子,也幸亏两人还没拜堂,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看,时间一到,就赶紧让你家小蝉回来,再重新给她找个人家。” “咱们村长的儿子不是一直相中你家小蝉吗,我看他就不错。” “要不把小蝉嫁给我儿子也行,我儿子老实巴交,一次能挑四桶水,可能干咧。” “……” 这些人的脸色变化的很快,语气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花头的脸色再次拉了下来,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你优秀的时候别人嫉妒,一旦你有了缺点,他们心里就会找到平衡,再进行自我催眠,然后反过来嘲笑你。 “够了!!” 花小蝉拍桌子而起,冲着村民吼道:“我家公子是哑巴是瘸子跟你们有半点关系,吃你们家饭,喝你们家水了??” “一个个多管闲事,全都给我滚。” “谁要嫁给你儿子,我花小蝉将来就是嫁鸡嫁狗也不会嫁到你们家,给你们儿子当娘子。” “滚,都滚!!” 花小蝉直接端起热茶泼到她们身上,发了疯似的把一群人给赶了出去。 “小蝉,你疯了,这是干啥……” 老花头站起身,一拉花小蝉,直接把人给扇倒在地,指着花小蝉就喝道: “反了你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她们都是长辈,岂容你乱叫乱骂!” “他本来就是哑巴,只有你把他当宝,什么东西!!” “房相公他就是一个外人,人家上次都把卖身契给你了,你还倒贴着上门,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花娘子站起来把村民送到门口,赔礼道歉,见她们一个个愤恨离去,花娘子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花小蝉这一闹,以后她们两口子在村子里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房景毓见花小蝉被推倒,腾的一下站起身,把花小蝉护在了自己身后,冰冷的眸子凝视着老花头。 老花头正骂的起劲,被房景毓摄人的眼神一瞪,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止在了喉咙里。 ——小蝉现在是我房家的丫鬟,我不许任何人动她,就算你是她爹都不行! 老花头虽然看不懂房景毓比划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从房景毓冰冷的眼神中也能感觉得出来! ——小蝉,我们走! 房景毓转过身,牵起花小蝉的手就朝外走去。 两人走到院子里,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花小石正站着门口,一脸不舍的看着她,见花小蝉看过来,脸上立刻挤出一个笑容。 花小蝉把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被子、白菜、萝卜、红薯、还有杜老板给的豆酱。以及她以前做的风干的腊肉。 花娘子见两人要走,追了出来,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花小蝉一把将花小石给紧紧抱在怀里,满心不舍与担忧,她怕她这次走了之后,花小石又会被老花头与花娘子两人冷落。 ——既然你舍不得小石,不若把他也带上吧! 花小蝉见了,有些心动,但在心底深处却觉得有些不合适,也不合规矩,内心很是犹豫。 从来也没有女子嫁人之后还带上弟弟一起去夫家的,她虽然现在还没有嫁给房景毓,但丫鬟也不行。 房家人口本来就多,若是带上花小石,一顿非议是免不了的,就算她们表面上不说,心里也膈应! 不过虽然不能带花小石,房景毓的话还是让花小蝉心里宽松了很多。 她拉着花小石走到一边,又偷偷的塞给他一些银子, “小石,这些银子你留着自己花,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听见了吗?” 花小石点了点头,“姐姐,你放心,你给我的银子我全都攒了起来,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看着花小石懂事的样子,花小蝉心里又是安慰又是心疼。 她走到老花头与花娘子跟前,眼神平静的说道: “爹,娘,我希望我走之后,你们能够照顾好小石!” “只要你们能照顾好他,我答应你们,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们一百文钱。” “只要别让小石饿着,冻着,剩下的钱全都归你们所有!”花小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从牙缝里飘出一句话来。 花小蝉之所以要这样说,就是让老花头与花娘子明白,她这一百文也是来之不易。 不然让两人知道她手里有一百多两银子的话,怕是会起贪心,还会借花小石来要挟她。 以老花头与花娘子的性子,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第一百四十六章打雪仗 老花头只顾抽旱烟,花娘子脸上挤出笑容,“小蝉,你这是说哪的话,我跟你爹早就把小石当做亲生儿子来养了。” “以后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吃的!” 花小蝉知道,花娘子这么说是为了那一百文钱。 “娘,这个月的钱就先用这些东西抵,等我以后赚了钱,就给你们,答应我的,你可一定要做到。” 花小蝉看着花娘子说道。 她身上其实有钱,但仔细想了想,最终选择不拿出来,不然她每次回来都拿钱出来的话,怕是这个家以后都会赖上她了。 若是她是一个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她是房家人,若是被娘家人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该给的,她还是要给,剩下的可就要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说完话,花小蝉就要走,老花头手拿烟枪,背着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下雪,路不好走,明天再走吧!” 花小蝉没有立即做决定,抬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也在看向她,等着她做决定。 如果让房景毓做选择的话,他会立即带着花小蝉离开,可眼下花小蝉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是去是留,还是让花小蝉自己做决定的好。 此时已经是傍晚,如果现在离开,恐怕等赶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大雪封路,这路上肯定不好走,尤其是晚上。 “那我就明天再走。” 花小蝉最终做了决定,准备留下来一晚。 冬天天黑的比较早,家家户户很早就开始做晚饭,花娘子钻进厨房里也开始忙活起来。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花娘子这次炒了两盘菜,一盘白菜还有一盘笋干炒腊肉,笋干是春天的时候自己挖的笋子晒干储存的,腊肉是花小蝉这次带来的。 用的还是花小蝉上上次回来的时候带来的盐巴。 花娘子看了看两盘菜,觉得有些寒酸,就狠了狠心抓了两把预留的花生种子,剥了壳,丢进锅里,加上盐巴和辣椒花椒等炒了一盘花生米。 现在已经有三个菜了,按照习俗,家里来客人了,是不能炒三盘菜的,不吉利。 花娘子看了看院子里养的一只大公鸡,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最后去菜园子里拔了几棵蒜苗,做了个蒜苗炒鸡蛋。 上桌的时候,花娘子又把花小蝉带来的大酱舀了两勺放在粗淘碗里装了,又烙了几张杂粮饼,蒸了红薯,还有煮了一锅玉米碜。 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这顿饭已经很丰盛了,有肉有蛋,有稠有稀。 做饭的功夫,老花头嫌天冷,又把火盆端了回去,围着火盆抽着旱烟。 房景毓受不了那个味,花小蝉就带他去了偏房,以前花奶奶住的地方。 现在房间里已经堆满了杂物,包括床上也是,床上的草席和麦草垫子已经被抽走了,只剩下床骨。 上面堆着篮子、簸箕、一袋黄豆、两个木箱子、丝瓜囊、破麻袋等。 床底下以及房间的地上堆着农用工具,和几个空坛子,角落里挂着蜘蛛网,花奶奶嫁过来的时候陪嫁的几个木柜,孤零零的挤在一堆杂物中间。 “相公,你先出去一会儿,等我把床收拾好了你再进来。” 这要是收拾起来,就少不了灰尘,房景毓最是沾染不得这些,不然就容易咳嗽。 房景毓而已知道自己呆在屋子里帮不上忙,就只好出去了。 花小石一直跟在花小蝉身后,见花小蝉要收拾屋子,就嚷嚷着说要帮忙。 多一个帮手也不是坏事,花小蝉就答应了。 东西很多,花小蝉先把屋子里的农用工具全都归整一下,全都堆到了门后面。 又把地上碍事的空坛子给挪开,然后再把床上的东西一一搬下来,花小石才不过五岁,力气有限,花小蝉就让他拿那些比较轻的东西。 如果遇上连花小蝉都搬不动的,两人就帮忙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屋子给收拾整齐,东西全都有序的摆放着。 归整完东西,花小蝉全身上下已经全是灰尘,但她顾不得这些,又赶紧让花小石把扫帚拿来,把屋子里全都清扫一遍,包括那些角角落落。 灰尘簌簌掉落,时不时还可见老鼠倏忽打眼前跑过,花小蝉赶紧跟花小石两人一人举着扫帚,一人拿着簸箕去堵,费了半天劲也没堵到,反倒弄的两人一头大汗。 脸跟个小花猫似的。 等清扫完了屋子,花小蝉把角落里的草甸子抬了过来放到床上展开,又加上草席。 然后去老花头屋子里找了一床芦苇被子铺到底下,上面再铺上单子,这才把这次带来的新棉花被子给铺到了上面。 屋子许久没住人了,显得有些阴冷,花小蝉出去劈柴,然后又拢了一个火盆,她专门烧那些又粗又大的木头,这样等木头全都燃烧完了,就会留下炭火。 不会产生浓烟,还非常暖和,这样一来,房景毓晚上睡觉就不会冷了。 做完了这一切,花小蝉拉着花小石去院子里的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又回屋取了吊在火盆上面烧热的水壶过来添了热水,把自己的脸和手还有花小石的脸和手全都洗洗干净。 等洗完了之后,拿过一条干毛巾,互相拍打对方身上的灰尘。 两人一边拍打,一边笑,花小石转着圈圈,一不小心倒在了雪地里,沾了一身的雪,等花小蝉想要过去扶他,就见花小石抓了一把雪朝花小蝉身上扔了过去。 见打中了花小蝉,就咯咯直笑。 “好哇你,敢打我,看看谁厉害。” 花小蝉不甘示弱,也抓了一把雪朝花小石扔去,两人互相开打,指着对方开怀大笑。 房景毓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来。 正看着,一团雪忽然朝他面门飞了过来,房景毓本可以躲开,却没有躲,被雪团给砸了个正着。 花小石一愣,以为房景毓会生气,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哪知房景毓却并不生气,也弯腰捏了一个雪团朝两人砸来。 他手法眼力极好,一砸就砸中了,花小蝉与花小石两人吃了亏,自然是不甘坐以待毙,也跟着开战。 两个人打房景毓一个,却还是被对方给打的无力还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好久没这么暖和了 门口,花小禾看着这一切,有些心动,她也想要加入,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对房景毓不敬,就有些犹豫,站在门口咬着唇,一脸羡慕的看着三人打雪仗。 花小蝉与花小石两人被房景毓打的无力招架,只好开口求饶,随后三人停了下来,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花小蝉也没了矜持,房景毓也入了凡,随了俗,花小石更是毫无形象的大笑。 光是打雪仗还不够,最后花小石提出想要堆个雪人,于是三个人一起动手,开始堆雪人。 “我也要堆雪人!!” 花小禾终于忍不住也跑了过来,加入了他们三人的队伍。 虽然先前因为花小禾闹过不愉快,可她是个小孩子,花小蝉与房景毓不会同她计较,花小石心胸宽广,也不会计较。 花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的时间,一个雪人终于堆好了,花小石找来两个木棍当雪人的手臂。 花小蝉在雪人身上插上一把扫帚,房景毓解下披风,披在了雪人身上。 花小禾拿了两颗黑豆当雪人的眼睛,又给雪人填上了鼻子和嘴巴,远远看去就还真那么一回事儿。 雪人刚堆好,花娘子就叫几人吃饭,大家拍拍身上的雪,跺跺脚开始往厨房走去,准备帮忙端饭。 花小禾跑的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房景毓眼疾手快,伸手一揽,把花小禾给揽到了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花小禾看着房景毓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开始在她心里萌芽。 鼻孔里窜进的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让她的心,跟着跳漏了一拍。 “小禾,你怎么样,没事吧?” 花小蝉走在花小禾后面,看见花小禾差点摔倒,担心了一把,见房景毓把人给救了,急忙上前来询问。 “没,没事!!”花小禾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只是没有人注意到。 “小蝉,快进来帮我端饭!”花娘子在厨房叫了一声,花小蝉回头应了一声,然后又嘱咐花小禾以后走路小心点,这才跑进厨房。 饭桌上,已经很久都没有闻到肉腥味的花小石看着那一盘腊肉馋的直流口水,等到老花头一动筷子,大家开始吃饭,花小石忍不住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起来。 花小蝉给房景毓夹了一筷子鸡蛋,然后自己才开始吃饭,她拿了一张饼,蘸了豆酱,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所有的不愉快在刚才的打雪仗中,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她只感觉到了温馨。 老花头拿出一坛酒,温热,给自己和房景毓各倒了一盅,房景毓不好拂了老花头的好意,端起来一仰头灌进了口中。 一杯酒下肚,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就连花娘子都忍不住喝了一杯。 花小蝉本来也想要喝,可酒还没到唇边,就被房景毓给伸手夺了过去,替她把酒给喝了。 “这是黄酒,喝不醉的,我就尝尝味道。” 花小蝉在一旁说道。 但房景毓还是不同意,花小蝉瞪了他一眼,就只好作罢。 “小禾,你这是咋啦,怎么不吃菜??” 众人正吃着,花娘子看着花小禾忽然说了一句,“是不是刚才摔倒哪了,身上不舒服?” 当是房景毓距离花小禾最近,他心里明白花小禾并没有摔着,他及时拉住了。 花小禾见大家看着她,低着头,声音软软的道:“娘,我没事,我就是 不饿!” 花娘子听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道:“你这孩子,不饿也得吃点,今天可是有你最喜欢吃的鸡蛋,难道你也不想吃??” “赶紧,快吃,不然待会儿没了,你可别哭鼻子。” 花娘子夹了一筷子鸡蛋放进花小禾碗里。 花小禾小口小口的吃着,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孩子今天这是咋啦,转性子了?” 花娘子嘟囔了一句,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儿,继续吃饭。 花小蝉盯着花小禾的面容瞧了一眼,见她面色红润,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也就没在意。 吃完饭,大家开始休息,花小蝉伺候房景毓洗完脚,看着他上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把烧完的炭火端进了房间。 等到完事之后,就去了花小石房间。 在房家的时候,她跟房景毓可以睡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这里是花家,要是让人知道他们睡在一起,不知道又要说什么闲话。 花小蝉还没有去房家的时候,她就跟花小石睡一间屋子,老花头与花娘子还有花小禾,花小夕住一间屋。 花小蝉走后,花小石一直都是一个人一间屋子,屋子里冰冰凉凉的,一到冬天就冷的跟冰窖似的。 花小蝉照旧给花小石铺好被子,然后拿来另外一床棉花被给花小石用。 花小石看着床上柔软的棉花被,高兴的扑了上去,在上面滚了滚去,直到花小蝉说该睡觉了,他这才麻利的把衣服脱了钻了进去。 随后花小蝉也把衣服脱了,两人睡在一起,跟从前一样。 “姐姐,你身上真暖和,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睡在一起多好。” 花小蝉搂紧了怀里的花小石,说道:“你现在还小,姐姐可以替你暖被窝,等长大了,你就要娶娘子咧,到时候你要跟你娘子睡,哪能一直跟着姐姐睡的。” “啥是娘子,娘子身上也跟姐姐一样暖和么?” 花小蝉揉着花小石的脑袋,笑了笑:“对,跟姐姐一样,比姐姐身上还暖和,就像是爹娘,能够天天在一起睡觉,这个就叫娘子。” 花小石抿着嘴想了想,说道:“那小石不要娘子,小石就要跟着姐姐睡。” 花小蝉说了句小傻瓜,笑他道:“这世上除了和尚以外,哪有男子不娶娘子的?” “那小石就去当和尚!!”花小石赌气似的说道。 花小蝉赶紧叫他呸了一声,还用手指头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呸,小孩子懂啥,赶紧睡觉,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我呀,跟你说不清楚。” 花小石叹了口气,虽然花小蝉不相信,但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就是当和尚也无所谓。 花小石缩在花小蝉怀里,一股温热的气息充满全身,好久都没有这么暖和了。 花小蝉不在的时候,他都是把身子缩成一团睡觉,往往一夜过去,被窝还是冰凉冰凉的。 现在嘛,他好满足。 第一百四十八章相公说他怕黑 花小蝉见花小石窝在她怀里睡去,不禁锁起眉心来。 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别,她满心都是担忧。 可她知道,有聚就有离,她也不可能保护花小石一辈子,所以以后的路,还要靠花小石自己走。 花小蝉想着想着,不由困意来袭,车马劳顿一天,回来之后又是打扫屋子,又是打雪仗,身子有些吃不消。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门被推开了,她想要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发现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以为是外面的风把门给吹开了,也没有在意,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就觉得整个床往下沉了一下,紧跟着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床边,感觉有些挤,花小蝉下意识的往里挪了挪。 很快旁边就没了动静,花小蝉准备就要沉沉睡去,可很快她就发现,被子被人挑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手。 花小蝉一惊,瞌睡立马没了,第一反应就是惊叫而起,可身子还没坐起来,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嘘~” “相……相公??” “是你吗?” 黑暗中,花小蝉看不见对方的的脸,但是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她很熟悉。 花小蝉没有听到回答,很快手心一痒: ——是我!! 还真是房景毓,花小蝉有些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怕吵醒花小石,她压低生意又问道:“相公,你这是干嘛呀?”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的睡觉,跑到我房间做什么??” 花小蝉声音落下不久,很快手心里又多了几个字。 ——我怕黑!! “怕……黑??” “相公,你确定??” 花小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房景毓怎么会怕黑! 可—— 偏偏等她问完之后,房景毓立马点了点头,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黑暗中花小蝉侧过头想要去看房景毓脸上的神情,想要看看他说谎的时候脸会不会红。 可屋子里太黑了,就算是外面雪地传进来的反光,她还是看不清房景毓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唉! 花小蝉在心里叹了一句,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房景毓这么粘人呢?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清风朗月般的翩翩公子吗?? 简直就是一只粘人虫。 “好吧,随你!!” 花小蝉想要抽出手摸一下房景毓是否有盖被子,抽了半天也没有抽出来,被房景毓给握的紧紧的。 花小蝉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只得把身子也侧过来,面向房景毓,然后伸出另外一只手。 她先摸了一下房景毓的胸口,发现房景毓是抱着被子过来的,心道,这个人总算是不傻,还知道怕冷,抱被子。 既然房景毓盖了被子,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刚准备扭过身子继续睡,谁知一下子被房景毓给搂住了。 ——我还怕冷!! 花小蝉想要挣脱,如果她这样一直把身子扭过来的话,就会冻到花小石。 然而她一动,房景毓干脆把被子掀开,然后再用自己身上的被子裹住了花小蝉,这样一来,两人就一个被窝了。 “相公,你干嘛!!” ——别动!! 房景毓虽然不能说,但他写的字依然有着某种魔力,瞬间让人不能动弹,乖乖听他摆布。 花小蝉一阵脸红心跳,哪怕是这样被房景毓给轻轻的揽在怀里,什么也不做,都会让人心跳跟着加速。 很难用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身子悬浮在宇宙中一样,满眼都是星空。 花小蝉替花小石掖好被子,依偎在房景毓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当花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房景毓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正在外面套马车,披在雪人身上的披风也已经被他取下,给披在了身上。 见到花小蝉开门出来,朝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来: ——我们该出发了! 此时天色刚刚放亮,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明显,路上已经上冻了。 这么厚的雪,也不知道路上是不是好走。 不过看房景毓这么急着走,花小蝉也没有反对,她进屋跟刚起床的花娘子说了一声,这就准备跟着房景毓离开。 花娘子还想留两人吃过早饭再走,但花小蝉说,路上冻了,马车走的慢,所以要早点走,等到了镇子上,再买点东西吃。 让花娘子不用担心。 花娘子穿衣服出来送花小蝉到门口,房景毓已经给马套好了缰绳,在门口等着了。 花小蝉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花小石睡觉的屋子,对花娘子说道: “娘,那两床被子就留一床给花小石吧,若是不够,等过完年,我看看能不能再弹一床被子,和钱一起托人捎回来!” “不管怎么说小石是我捡回来的,他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和伤害,女儿心里也不好受。” “就拜托爹娘,再养他几年,等大了,我会让他自己寻个去处。” “小石懂事儿,我看他将来也是会有大作为的人,再长大一些,还能替我帮家里干活,娘,别太……” “行了,你的意思我懂,你放心走吧,我答应你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 花娘子说着叹了一声,“谁让娘生不出儿子来呢,我就收他做个干儿子好了。” 花小蝉见花娘子如此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随后上了马车,两人离开。 一路上花小蝉都没怎么说话,上一次她不辞而别花小石很是伤心,这一次她还是没有当面跟花小石告别。 因为她怕花小石醒了知道她要走,心里会难过,所以也就没有叫醒花小石,打算偷偷的离开。 清早的天气有些冷,冻的人直打哆嗦,房景毓见了于心不忍,就让花小蝉去车里坐着,省的跟他一起受冻。 花小蝉最后还是拗不过这寒冷的天气,只得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被子,这是走之前,房大娘给弄的,就是怕两人赶车干累的时候冷,好钻进马车里暖和暖和。 本来里面还有一个汤婆子,不过已经冷了,花小蝉就放在了一边,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被子里。 第一百四十九章遇到个伤人 马车行走的非常缓慢,摇摇晃晃,花小蝉在车里被摇的昏昏欲睡,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房景毓掀开车帘,把头探了进来,见花小蝉醒着,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花小蝉下车,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花小蝉侧起耳朵倾听了一下外面动静,这个时候街上人还不是很多,只有赶早集的人和摆摊卖早点的人。 花小蝉下来一看,马车停在了一个店铺门口,店铺还未开门,门板还插着。 房景毓搀着花小蝉下来,用手指了指路对面,花小蝉顺着房景毓的手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卖云吞的摊位。 花小蝉一见到对面锅里冒着的腾腾热气,肚子就开始叫唤起来,两人朝摊位走了过去。 “老板,来两碗云吞!!” 花小蝉与房景毓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桌子上满是油垢,乌黑发亮,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一向比较爱干净,赶紧掏出帕子把板凳擦了擦,擦了好多灰出来。 等擦完,花小蝉这才让房景毓坐下,自己跟着坐在了房景毓对面! 很快两碗云吞就做好了,端了上来,每个碗里都放有一个木勺。 花小蝉加了一点辣椒油进去,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被烫到舌头,还好她反应快,放在嘴边吹了吹。 反观房景毓,吃的慢条斯理,颇有风度。 花小蝉喝掉汤底,抬头的时候一撇之间见房景毓的双手冻的通红,忙放下碗起身坐到了房景毓身边,把房景毓的手放在唇边和气。 一摸房景毓的手,简直冷的跟冰块似的,冰的要命。 “公子,要不我们等太阳出来再赶路吧,你看东边,今天是个大晴天呢!” 房景毓摇了摇头, ——等太阳出来,路就不好走了,能赶一截路是一截! 花小蝉和一口气又连忙用手搓几下,一边搓一边心里惭愧道:“这件事都怨我,如果我不生病,可能没下雪之前我们就回来了,也不会大冷天的让公子你赶车!” “这手冻在外面,这么冷,万一生冻疮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房景毓用手捏了捏花小蝉的脸,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是你相公,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别说是下雪赶路,就是跳冰壳我也会去做,只要是你!! 花小蝉心下感动,眼泪一个没忍住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房景毓有些紧张的替花小蝉把眼泪给擦干,冲她笑了笑。 ——以后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哭什么!! ——再哭就不好看了!! 花小蝉止住眼泪,噗嗤一笑,然后吃饱喝足两人继续赶路。 走到马车边,花小蝉让房景毓先等一等,她从车上拿过汤婆子又走了回去,让老板往里装了几块碳,然后把汤婆子放在房景毓的胸口。 “相公,这样就能暖和一点了!” 房景毓笑了笑,打了个手势让花小蝉回车里,花小蝉不肯,坚持依偎在房景毓身边,说是两个人靠在一起暖和。 “相公,要不你教我赶马车吧,以后再出门的话我们两个人就能轮流赶车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房景毓笑着摇了摇头, ——赶车是男人该干的事情,你老老实实的坐车上就行!! 花小蝉还想再说,被房景毓一个眼神盯了回去,花小蝉只好闭了嘴。 从落日镇赶去榆钱镇,还需要两三个时辰。 太阳在不久之后就从云层里跳了出来,一开始温度并没有那么热,快到中午的时候,雪才一点点的开始融化。 一路上花小蝉为了排解无聊不停的跟房景毓聊天,见房景毓手又开始冷,就提出暂时休息一会儿,不然老这么坐着不动,也累的慌。 房景毓将马车停在路边暂时休息,花小蝉忽然内急,但附近又没有什么茅房,她看见不远处有个树林,就准备去树林里先解决一下。 房景毓见四下没有什么人,也就同意了,站在路边给花小蝉把风。 以防有什么登徒浪子忽然跳出来。 过了一会儿,房景毓忽然听见花小蝉在树林里叫了一声,他以为花小蝉出了什么事儿,赶紧朝林子里赶了过去。 等他找到花小蝉的时候,花小蝉正背着他蹲在雪窝里背对着他,等房景毓走近之后才看清,原来花小蝉面前躺着一个人。 那人脸色乌青,浑身被冻僵,看胸口起伏的程度,人应该还活着。 房景毓把人给翻过来,发现他的后脑被人用东西给砸破,头破血流,流出的血水跟冰水冻成了一块。 花小蝉给那人把了脉,气息非常的弱,对于能不能救活,花小蝉摇摇头,表示希望不大。 “他先是流了那么多的血,又冻了一夜,没有死,已经算他命大了。” “相公,赶紧把人抬上马车,我尽力!” 房景毓听话照做,这种情况不能见死不救。 此人年约五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丝绸,双手没有老茧,应该是个有钱人没错。 房景毓把人抱起来的时候,花小蝉正准备离开,发现他身下压了一个褡裢,里面除了一个被打湿的账本之外,别的一无所有。 很可能是出来要账,或者是做完生意回家,走夜路的时候给遭人暗算,被人劫财害命!! 花小蝉先是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片人参掰开他的嘴给含在舌头底下,然后又给他灌了些热水。 热水是装在牛皮水袋里的,吃云吞的时候,问老板要的。一直被花小蝉给捂在怀里,尚有些温热。。 花小蝉紧跟着又处理好他头上的伤口,替其把伤口给包扎好。 因为其身子冻的僵硬,花小蝉不得不把他的衣服给解开,然后不停的用雪揉搓他的身子。 整个过程持续了差不多一顿饭外加一盏茶的功夫,一直到男子微微有了反应为止。 这个时候花小蝉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相公,还是先找个药铺抓药要紧,他这样子,光是这样还不够。” 花小蝉一边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回头对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看了看前后两条路,他们现在正处在两个镇子中间,也不知道这男子是这两个镇子哪个镇子上的人。 回头路,他是不想回去了,干脆驾着马车往榆钱镇赶去。 希望男子能撑到那个时候。 第一百五十章行善积德 一个时辰左右,榆钱镇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两人赶紧进城,先是找了一家客栈将男子给安顿好。 花小蝉问店家要了纸笔,很快就写好了一个方子,房景毓找了一家最近的药铺,抓药去了。 要不了多长时间房景毓就把药给抓了来,交给店里的伙计,嘱咐他赶紧把药熬了。 房景毓出来的时候,花小蝉正准备开门出去,房景毓一问,花小蝉就说屋子里太冷,人可能缓不过劲来,就算盖了三层被子,里面也还是跟冰窖一样。 被子不但能够保温,还能够保寒,现在男子身上没有一点温度,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把被子给暖热。 房景毓听花小蝉说完,就明白花小蝉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他又转身出去,去街上多买了几个汤婆子,里面加上炭火,一股脑的把这些汤婆子全都塞进了男子的被子里面。 这样一来被子里面就会产生热气,男子的身子就会慢慢地焐热,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之后房景毓又花了不少钱,让伙计多准备几个炭盆端到屋子里,继续给屋子也加热,这样就可以快点达到效果。 眼看着已经快过了午时了,两人肚子也叫了起来,房景毓就去下面点了餐,和花小蝉在屋子里吃了起来。 屋子里架了两三个炭盆,很是暖和,花小蝉也放开了手脚,不再缩着脖子,不时地回头查看着床上男人的病情。 很快药也熬好了,房景毓把男子扶起来,花小蝉开始给他灌药,男子嘴巴紧闭,牙齿紧咬,喂进去的药汁全都撒了出来。 就在花小蝉无计可施的时候,房景毓直接伸手在男子下巴上用力一捏,然后端起碗把药汁直接对准男子的嘴灌了进去。 药汁灌进喉咙里之后,男子还是不知道往下咽,房景毓抬手在男子胸口和喉咙两处一拍一点,就听咕咚一声,男子把药全都咽了进去。 随后如法炮制,把剩下的药也都灌了进去。 手法粗鲁,花小蝉直接看呆了。 “相公,你这也太野蛮了!” 花小蝉实在没想到房景毓还有这样“暴力”的一面。 不过花小蝉虽然这样说,却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朝房景毓竖起大拇指: “还是这个办法奏效,相公,还是你厉害。” 房景毓把空碗放在一边,扶着男子重新躺下,随即朝花小蝉点点头,问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如果体温能够上升,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相公,你也赶了一路的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这里由我看着。” 两人已经到了榆钱镇,想要回家也不难,因此也不着急。 房景毓闻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支在下巴上,被炭火烘烤着,不一会儿也有了些困意,就在椅子上眯了一会儿。 花小蝉不敢松懈,一直守着病人。 到最后,连花小蝉也眯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睛,额头开始冒汗。 他一动,花小蝉就被惊醒了过来,起身查看他的情况。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花小蝉摸了一下男子的额头,发现体温已经变得正常,不由松了一口气。 男子睁开眼睛,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自己还活着之后,就问了一句:“我在哪??”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你救了我??” 花小蝉见男子能够开口说话,就知道没什么大碍了,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这里是榆钱镇,是我家公子救了你,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花小蝉又把捡到的褡裢递给男子,“这是我们发现你的时候,在你身下找到的,你看看是你的东西吗?” 男子一把拿过褡裢,打开一瞧,却只看到了一个账本,脑海中开始细细回想起来。 一会儿紧锁眉头,一会儿又眉心舒展,到最后眼睛眼睛里充满愤怒。 “我想起来了,我被人给劫道了!” “我的头,嘶,好疼。” 男子后脑勺开始隐隐作痛,叫了一声,抬手就要去摸,花小蝉连忙制止, “你被人打晕了,伤口我已经帮你包扎好了,千万不要用手去摸,感染了就不好了。” 男子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扫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比划了一番。 花小蝉又拿出一百文钱交给他,说道:“我们得走了,房钱与药钱我们都已经帮你付过了,还有两天的药,你留在这里把药喝完,好好养伤。” “我们就不陪你在这里等了。” 男子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好人,忙起身道谢,“在下李文起,正是这榆钱镇人,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改日我定当报答。” 房景毓摆了摆手,花小蝉就说道:“报答就不必了,我们还急着赶路,你保重!” 花小蝉说完就与房景毓一起离开,等男子穿好衣服追出门外,房景毓与花小蝉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 随即男子向店家打听两人的下落,店家摇头说不知,称并没有见过。 男子听了,有些失落,也不知道这一离别,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当时真应该问清楚两人的姓名和住处的。 “虽然不清楚他是什么人,但听口音就知道肯定是本地人,还驾着马车,想来也会是富人家的公子。” “榆钱镇有钱人家虽然不少,但也不多,只要这位相公细心打听,想来也不难找。” 店伙计听男子说他是被那两人所救,就多嘴说了两句。 “现如今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 男子看向门外,会心的笑了笑道:“既然是一个镇子上的,那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相见的机会。” “我还有事情要做,麻烦你把剩下的房钱退给我,还有那药也给我包起来,我要回去再喝。” 房景毓与花小蝉休息了一个时辰,又填饱了肚子,一路上倒是精气十足,花小蝉没事的时候,还会哼起歌曲来。 只可惜房景毓得赶马车,不然就要给她伴奏了。 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家中,房大娘见两人回来,忙吩咐杨红梅去生火盆,让两人赶紧进屋烤烤,别冻坏了。 问起两人怎么今天才回来,花小蝉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房大娘听说他们在路上救了一个人,还夸他们这是在行善积德。 第一百五十一章又不是怀个金蛋 两人聊了一会儿,杨红梅说锅里还烧着水,准备腌制酸菜,家里的白菜吃不完,腌制成酸菜,最是下饭。 杨红梅一说起酸菜,花小蝉猛然想到车上还有一坛豆酱,就去后院把酱给搬了回来。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到了一旁,露出下面的青砖来,被太阳一晒,雪已经融化了大半。 花小蝉把酱搬到厨房,就听房大娘把张瑞兰喊了出来,说是准备把家里的纺车给拿出来,准备织布。 “上次弹被子还剩下点棉花,放那可惜了,不如织成布,还能卖点钱。” 花小蝉一听说房大娘准备织布,就打算帮忙,上辈子是个病秧子,家里也富裕,吃的穿的都是买来的,织布,她倒是没有见过。 重生到花家之后,早先为了租地,把织布机也给卖了,她也没见着,只是去村里串门的时候,见过别人织布。 别人织布,她蹲旁边看,也试着织过一回,就是还不太熟练,说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练练。 房大娘见花小蝉兴致高昂,就说待会儿教教她。 很快纺车就被张瑞兰给架好了,上面的灰尘也全都给打扫干净了,周八妹也说要过来帮忙,被房大娘给撵到一边去了。 “你别插手,仔细肚子,你还去晒太阳去,这里用不着你。” 周八妹把手放在小腹上,一脸幸福的笑了笑,每次看到花小蝉的时候,周八妹都是满心感激。 要不是花小蝉给她调理好了身子,她可能还怀不上孩子,被村里人说闲话,就连房石铁也差点把她给休了。 现在她每天若是没事的时候就会挺着肚子去村子里转一圈,让人都瞧瞧,她可不是什么石女,也能怀孕生子。 村里有不少娘子还曾向她打听,她这病是哪个大夫给治好的,她们也想给自己看看。 周八妹自然不会把花小蝉供出来,只说是在外面找的神医,具体是谁,她就一直卖关子,不肯说。 气的那些娘子干瞪眼,还拿她没办法。 纺车弄好之后,不能立即就织,还得把棉花给纺成线,不过今天天色已经晚了,天黑了,看不清楚织,看来要等到明天才行了。 杨红梅在厨房里把过水的白菜一颗颗放进坛子里,撒些盐,一层一层的摆放好,最后再在上面压一块大石头。 杨红梅腌的酸菜的手艺在村子里很有名,村里很多人都喜欢杨红梅腌制的酸白菜,无论是作为下酒菜还是下饭菜,都非常的好吃。 所以每次杨红梅都会腌上几大坛子,若是有村民来讨要,她也不吝啬。 等杨红梅把白菜全部都放进坛子里,天也逐渐还是黑了下来,然后开始生火做饭,晚饭很简单,蒸红薯,小米粥,和窝窝头,再加一碗大酱。 饭做好之后,花小蝉回屋去叫房景毓出来吃饭,却发现房景毓有些无精打采,脸色通红,一摸额头,发现房景毓竟然发烧了,很明显是得了风寒。 花小蝉刚准备把手拿开,忽然被房景毓给握住了, ——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花小蝉定定的看着房景毓片刻,抿了抿唇道:“相公放心,家里正好有这些药材,我去给相公把药熬了。” “把药喝下也就没事了,相公,你好好休息。”花小蝉说着扶着房景毓站起来,替他宽衣解带,把房景毓扶到床上躺了,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关门出来。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这是一路受冻,给冻着了,这可真的成了她的罪过了。 房大娘见花小蝉去叫房景毓吃饭,却只有她一个人出来了,就问了一句,花小蝉就说房景毓病了,自己准备去熬药。 “病了,咋病了,什么病,有没有事?” 房大娘之所以这么担心,是因为她是真的怕了,一听说房景毓生病,就心惊肉跳。 花小蝉见房大娘担心,就过去安慰她道:“娘,相公没事,就是风寒而已,你别担心。” 花小蝉这么一说,房大娘这才把提着的心给放下来,连饭也顾不得吃,赶紧去看望房景毓了。 花小蝉则点了一把油灯,来到房家平日里堆放杂物的房间,从墙上取下几个布袋,把每一个布袋打开,找到自己需要的几样药材,用纸给包了。 这些药材都是她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上山采的,除了卖的那些,她还留了很多,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今日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花小蝉找出几样药材配了,加上姜赶紧开始熬药。 “小蝉,这样行吗,要不你写个方子我去张大夫那抓药!” 杨红梅见花小蝉只用柴胡、橘皮、甘草,黄芪等几样药材熬药,有些太过简单了。 花小蝉一边加紧熬药一边说道:“退烧不一定非得弄那么复杂,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再说这天都已经黑了,天黑路滑,路上也开始上冻,这夜路也不好走,你要是去了,万一再摔哪了,也不划算。” “三嫂,你放心,我有分寸。” “还要麻烦三嫂去烧些热水!” 杨红梅听了,赶紧照办。 周八妹本来也想去看望房景毓,被花小蝉给阻止了,“四嫂,你的心意到了就行,现在你打着肚子,最好不要去,万一你也染上了风寒,就不好了。” 周八妹听了,只好止住了脚步,来到花小蝉身边,“小蝉,你看有啥我能帮忙的不?” 周八妹见所有人都在忙,就只有自己闲着,就有些不好意思。 花小蝉摇了摇头,笑道:“四嫂,你管好自己就行,这里有我们在,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就是帮我了。” 周八妹的胎位有些不稳,这万一动了胎气,花小蝉可就又有的忙活了。 周八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有些气馁,不过她也不好离开,就守在门口,等消息。 “我说饭做好了没有啊,我这都饿死了,怎么还不开饭?” 房石铁睡了一下午,刚睡醒,揉着肚子出来了,双眼迷瞪着。 周八妹见了,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说道:“五哥儿病了,大家都在担心,你怎么就想着吃,娘她们都去了,你也快去看看。” 房石铁打了个哈欠,手一挥,有些不耐烦道: “不去,我又不是大夫,去看有用吗?” 说着见桌子上只摆着空碗筷,就朝厨房喊道: “我说三嫂,怎么还不开饭,我都快饿死了。” 杨红梅正在屋子里烧水,听见声音,就冷冷的应道: “想吃饭自己盛,我这还忙着呢。” 房石铁一屁股坐下,懒得动弹,就指挥旁边的周八妹,“去,给我把饭端来!” 周八妹懒得搭理他,就装作没听见,引来房石铁的不满:“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指使不动你了是吧。” “周八妹,这些天我对你已经够忍耐的了,你说你怀个孩子,又不是怀个金蛋,装什么装。” “别人怀孕的时候就没有你这么多事,就你娇贵,赶紧的,把饭给我端来。” 花小蝉在旁边熬药,听见这些话,就有些看不过去,张了张嘴道: “四叔,四嫂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这胎位还不稳,你还是对她好点,否则动了胎气……” “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教训起我来了是吧。” “要不是我们房家收留你,你现在指不定已经饿死了,早就是一副白骨了。” “你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丫头,少管主人家的事儿。” “她我指使不动,你我还指使不动,你去,把饭给我端来,老子要吃饭!” 房石铁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指着花小蝉就喝出一句。 第一百五十二章自己打自己的脸 花小蝉熬着药,哪里走得开,不过看房石铁这样子,恐怕很难跟他沟通。 屋子里杨红梅正要起身说他两句,房玉良正好从房景毓房间里出来,把房石铁说的话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 “五娘正在给五爹熬药,我去,我去给你端饭。” 他跑上前来,对房石铁说了一句,然后又一溜烟的跑到厨房。 房玉良先是打开锅盖,拿了一个红薯,然后又拿了碗盛了一碗小米粥,趁着杨红梅不注意,从馊水桶里舀了一勺馊水放进粥碗里搅拌了一下。 为了怕房石铁闻到味,刻意在里面加了一勺盐,弄成咸口的,做完这一切,他又重新拿了一个碗,装了点豆酱,还有两个窝窝头一并端给房石铁。 把所有的东西放在房石铁面前,房玉良指着粥碗说道: “四爹,你快尝尝,我还刻意给你在粥里加了一勺糖咧。” “还是你懂事儿,房家没有白养你!” 房石铁还夸了一句房玉良,低下头就喝了一口粥,一喝之下发现是咸的,似乎还有一股什么怪味。 “四爹,怎么样,甜不甜?”房玉良唯恐房石铁发现他在粥里做了手脚,忙说了一句话,打乱他的注意力。 房石铁果然上当,瞅了一眼房玉良,“甜什么甜,你小子肯定是把盐当成了糖,这粥是咸的!!” “咸的??”房玉良故作惊讶,挠了挠后脑勺,“那可能是我认错了,要不我去把糖罐拿来,给四爹你再添一勺。” 房石铁挥了挥手,“算了,这咸的加上甜的,怎么吃。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一边玩去吧!” “嗳,好咧,那四爹你慢用,我去厨房拿个红薯吃,我也饿了!” 房玉良说着再次钻进了厨房,到了厨房门口,趴在墙边露出头来,看了一眼房石铁,见他大口大口的吃的正香,不由捂嘴偷笑起来。 “玉良,你一个人站那傻笑啥呢?”杨红梅抬头看见房玉良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说了他一句。 房玉良被吓了一跳,赶忙说道:“没笑啥,我饿了,想进来拿个红薯吃。” 杨红梅听了,也没往别处想,站起身拾了一个红薯给他,然后又盛了一碗粥,让他端给房景毓。 “生病了,不吃饭可不行,最起码得喝碗粥。” 杨红梅把粥盛好,交到房玉良手中,房玉良端着粥碗就往外走,经过花小蝉身边的时候,故意停下脚步,见花小蝉看过来,就丢给花小蝉一个非常怪异的眼神,然后嬉笑着跑开了。 花小蝉见他朝自己挤眉弄眼也不知是何意,就摇了摇头,继续熬药,也没管他。 不一会儿药就熬好了,花小蝉把药倒进碗里,因为着急,忘了拿东西垫着,结果被滚烫的陶罐给烫了一下。 花小蝉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捏住耳垂揉了两下,这样就不疼了。 房景毓还在屋子里等着,花小蝉赶紧找了个布垫着,端起陶罐,把药倒进了陶碗中,双手捧着送到房间。 “娘,大嫂,药好了!” 花小蝉见房大娘与张瑞兰守在房景毓床前,就叫了两人一声,两人听见生意,忙把身子给让开,花小蝉来到床边。 “娘,麻烦你把相公给扶起来!” 房大娘赶紧照办,花小蝉用木勺咬了一勺褐色的药汁放到房景毓的唇边,奈何她个头太矮,隔壁太短,站在床边要垫着脚尖才能触碰到房景毓的嘴。 张瑞兰在旁边见了,就说道:“还是我来吧!” “小蝉,你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天晚上还要靠你照顾五哥儿呢!” 花小蝉听了,默默的退了出去,乖乖的去外面把饭给吃了。 杨红梅已经烧好了热水,问花小蝉现在用还是什么时候用。 花小蝉连忙喝下碗里的几口粥,又拿了个红薯揣进怀里,用木盆舀了半盆热水,拿了一条毛巾。 “三嫂,你吃饭吧,我来就行!” 花小蝉吃力的端着木盆往房间里走去,因为走的太急,差点滑倒,还好她身法灵活,给稳住了。 不过木盆里的水还是洒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袖,被滚烫的热水烫了一下。 花小蝉嘶的一声吸了口凉气,差点把木盆给摔了,不过还好,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端着木盆回到房间,张瑞兰已经喂房景毓喝完了药,花小蝉把木盆放在外间的圆桌上,走过去说道: “娘,大嫂,你们出去吃饭吧,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让相公有事的。” 房大娘自然是相信花小蝉的医术,与张瑞兰对望了一眼就准备离开。 起身的时候,她瞧见了桌子上的热水,皱了一下眉,对花小蝉说道: “小蝉,我听大夫说,这发热,要用凉水敷额头,你怎么用热水?”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是用凉水没错,可那是夏天。现在是冬天,要用温水,我现在先把水放在这晾一下,也不是立即就给相公用。” 房大娘听了哦了一声,算是开了眼界,“这幸亏有你在,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娘,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快去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 房大娘应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虽然病着,但意识却清醒的很,他朝当大娘点了点头,房大娘这才拉着张瑞兰离开。 “小蝉,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应一声,别一个人扛着。” “嗳,娘,我知道了。” 房大娘这才放心的离开。 两人走后,花小蝉走过去把房门关上,省的外面的寒风吹进屋子里。 她戳着双手走到木盆边,手插进水里试了试温度,觉得还是有些热,就走到了床边,从怀里掏出刚才拿的红薯扒开皮,露出里面橙黄的果肉来。 “相公,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红薯?” 房景毓嘴里发苦,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吃东西, ——你吃吧,我看着你吃就行。 花小蝉刚才只喝了一碗粥,肚子也不是很饱,就跳上床坐在床边,耷拉着腿,咬了一口红薯吃。 “相公,你放心,你这个寒热不是很重,只要待会儿出了汗,退了热就会没事的。” “我用这个红薯向你保证,等明天天亮的时候,你就会好起来的。” 花小蝉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大口红薯,吃的心满意足。 房景毓见花小蝉的吃相馋人,不觉吞了口唾沫,他虽然感觉不到饿,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很想吃。 不过最后房景毓还是忍住了,见花小蝉吃的开心,笑了笑比划道: ——你刚才用红薯发誓,那你把红薯吃了,这个誓言是不是就失效了,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花小蝉一愣,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那……那我不吃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活该 花小蝉用温水打湿了毛巾,拧了一下,放在房景毓的额头,等待退烧的过程中,花小蝉没事就把油灯端到旁边,拿着一本医书慢慢的看。 房景毓烧的有些昏昏沉沉,起先还能硬撑着跟花小蝉说话,过了一会儿就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亮,花小蝉就蜷缩在旁边,就那样睡着了。 房景毓连忙把身上的被子给花小蝉盖上,想要替花小蝉暖暖身子。 花小蝉因为担心房景毓高烧反复,睡的也不是很沉,几乎是房景毓一动,她就睁开了眼睛,一抬头就与房景毓的目光对上了。 花小蝉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相公你醒了?” 她伸手摸了摸房景毓的额头,体温正常,已经不烧了,“相公,你没事了!” 房景毓有些心疼的看着花小蝉,朝她点了点头,正准备示意花小蝉把衣服脱了,靠着他暖暖身子,就见花小蝉变戏法似的掏出昨天吃了一半的红薯,“相公,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吃了!!” “喵!!” 房景毓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花小蝉,正准备说话,被一声猫叫打断了话头。 雪团忽然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直接跳上了床,伸出舌头在房景毓脸上舔了舔,发出阵阵呼噜声,一扭身子,钻进了被窝。 在被子上留下了几个雪脚印。 雪团毛发冰凉,自己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蜷缩了起来,开始睡觉。 “它可真会找地方!” 花小蝉抚摸着雪团的皮毛,咯咯的笑了两声。 ——你要不要也躺我怀里再睡一会儿? 房景毓冲花小蝉比划道。 花小蝉翘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已经醒了,并且开始做饭了。 “不了,天亮了,我该起来了。” 花小蝉说着爬了起来,冰凉的袖管不小心蹭到了房景毓的脸,房景毓拧了一下眉,拉着花小蝉,指着她的衣袖比划了一下。 ——你袄袖怎么湿了? 花小蝉很随意的摆摆手道:“昨天端水的时候滑了一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再暖一暖也就干了。” 这个时候花小蝉已经起身,开始穿鞋子,穿好鞋子之后,起身就要走,房景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用非常坚定的眼神比划道: ——换掉! 花小蝉被房景毓的眼神吓了一跳,不明白房景毓干嘛这么严肃,待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道: “不用,真的很快就干了。” 房景毓见花小蝉不听话,直接下床去衣柜里找了一件袄子丢给花小蝉: ——换了!! ——什么时候换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花小蝉抱着衣服,有些无奈,她觉得房景毓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不照做,对方就不肯放人,她只好把开始把湿衣服给脱下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 换衣服的过程中,房景毓一直背对着她,花小蝉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板似的身体,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 似乎! 长高了一点!! 花小蝉换好衣服出去,外面已经天亮了,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叮当声,应该是杨红梅在厨房里做饭。 花小蝉来到厨房,跟杨红梅打了招呼,拿起木盆舀了热水把脸给洗了。 “你醒了,你来做饭吧,我去给你烧锅。”杨红梅丢下菜刀,给花小蝉腾地方,自己坐在了灶门上,开始往里面添柴。 花小蝉接过菜刀,见旁边有洗干净的萝卜和白菜,就拿过萝卜切了起来,一边切一边对杨红梅道: “三嫂,家里有磨盘没有,我们磨点豆腐来吃吧。” “有了豆腐就可以做白菜豆腐炖粉条了,香着呢,” 杨红梅朝外面努了努嘴,“有,咋没有呀,在后院呢,好长时间都没有了。” “早知道你要吃豆腐,我就种点黄豆了。” “要不这样,待会儿我去南边的周庄拿小米去给人家换点,那老周家磨的豆腐可好吃了,每次去磨豆腐,人家还给喝豆腐脑。” 花小蝉一听豆腐脑就舔了舔嘴唇,“三嫂,要不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喝过豆腐脑了。” “行,那有啥不行的,待会儿吃完饭的时候跟娘说一声,咱们就走。” “多带点小米,他家还有豆腐皮、腐竹、豆干,我们就每样都换一点,回来之后变着法的吃。” “昨天良娣还跟我说,家里天天吃萝卜白菜都吃够了,闹着不肯吃饭,赌气光啃窝窝头。” 花小蝉听了,呵呵笑了两声,其实这两天她也吃腻了白菜萝卜,嘴里实在是没味,就想吃点别的。 只是她不好意思说。 杨红梅的话正中下怀。 很快房大娘与周八妹等人也都起来了,周八妹不停的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老四娘子,你这是咋地啦??” 房大娘见了,关心的问了一句。 周八妹有气无力的埋怨道:“还不是是铁他,半夜也不知怎么的,一直闹肚子,老是起夜,害的我也没睡好。” “好端端的怎么会闹肚子,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八妹觉没有睡好,窝了一肚子的火,就有些不高兴的道:“谁知道呢,我们每天不是吃一样的东西,我们怎么没事。” 昨天的事情,张瑞兰也听说了,打心眼里看不起房石铁这个人,嗤了一声说道: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他背着我们有没有偷吃东西,要我说,他就活该。” 几人正说着,房石铁又捂着肚子跑向了茅房,可以看出,他这病的还挺严重的,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都拉的有些虚脱了。 脚步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这……他这不会有事吧??”房大娘担心的说了一句。 房石铁毕竟是她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难受,她这个当娘的,心里也不好受。 “娘,他这是自作自受,不用管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昨天怎么说小蝉来着。” “像他这种没良心的,活该他受罪,连老天爷都要惩罚他。” 张瑞兰略一挑眉,冷冷哼出两句话来。 房大娘听了,也只得默不作声,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四章别提有多恶心 花小蝉在旁边一直没有插话,她方才也看到了房石铁的脸色,确实是很严重的痢疾,很明显就是吃坏了肚子。 这让她不由想到昨天晚上房玉良朝她眨眼睛的事情,心下一惊:“莫非……” “小蝉,你笑什么呢?”张瑞兰回头见花小蝉勾着头,嘴角翘起,就问了一句。 花小蝉小小的“啊”了一声,旋即放下了脸上的笑容,瞪大眼睛摇头道:“没笑什么。” “就是刚才做饭的时候三嫂说要去换豆腐,我就在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好。” 房大娘等人听了,笑了一回,“到底还是小孩子,就喜欢吃。” “那你就跟你三嫂一起去吧,喜欢什么就多换一点回来,咱们家现在倒是还不缺这点吃喝。” 一时开饭,周八妹去房里叫房石铁出来吃饭,却发现房里根本没人,想着人可能在茅房,或许待会儿就自己过来了,也就没去找,自己又回到前头来。 等到杨红梅与花小蝉把饭桌摆好,还是没有见房石铁过来,周八妹就嗯了一声,说道: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一说开饭,就他跑的最快,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张瑞兰开始给自己夹菜,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就又说道:“家里几个男人,除了老二以外,就他天天搁家待着。” “你说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多少天了,也该出去干活了吧,人家倒好,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知道寻思干点啥。” “现在正是闲来无事,砍竹子编竹筐的时候,等到开春,正好可以拉去街上卖,指不定有好多人来买。” “你瞧瞧他,现在懒得连竹筐都懒得编了,难道以后要我们几家天天白养着他。” 张瑞兰向来是口无遮拦,她这话虽然是在编排房石铁,但也把周八妹给说进去了,因此周八妹的脸色很不好看。 现在房石铁压根就不干活,她又挺着个肚子,若是胎位稳,身体强健还好说,能寻摸着干点啥。 自打被房石铁给推了那一下,她每天过的是心惊胆战,时不时的感觉腹部在隐隐作痛,也不敢乱动,就怕一不小心,这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没了。 男人靠不住,她又啥也干不成,周八妹这心里别提有多惭愧了,就连话,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每次看到房景毓跟花小蝉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就止不住的想,要是房石铁对她能有房景毓的十分之一的好,她也就知足了。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这性子怎么就差别这么大。 张瑞兰抱怨的时候,花小蝉跟房玉良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房玉良朝花小蝉蔫坏的笑了两下,眉宇间还颇有些沾沾自喜。 “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没错,就是老子做的,谁叫他为老不尊,心眼那么坏,活该!” 花小蝉与房玉良眉来眼去,开始用眼神交流,房玉良做了个鬼脸,花小蝉秒懂,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两个人都埋头偷笑。 房景毓拿起一张饼放到嘴边正准备吃,眼角的余光扫到花小蝉,见她跟房玉良眉来眼去,就咳了两声。 花小蝉以为房景毓又病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却碰上一双幽怨的目光。 花小蝉立马正了正脸色,挺胸抬头,端坐起来,开始吃饭。 大家都快吃完了,也没见房石铁出来,周八妹再次去喊人,房间里还是没有。 这个时候房大娘一惊,“快,去茅厕看看,他方才进去,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出来?” 房大娘一说,众人心里都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房石铁别是掉茅厕里了。 家里的茅厕就是一个大缸,上面支了两块木板,要是不小心,还真有可能掉下去。 周八妹一听,刷的脸色就变白了,赶紧捂着肚子朝后院跑去,房大娘等人也赶紧跟上。 花小蝉吃的正香,一听说茅厕两字,就再也吃不下了,而房景毓已经吃完了饭,正把筷子搁下,干呕了一声,差点没吐出来。 他抬手掩住嘴,很好的掩饰了过去,很快也跟着站起身来朝后院走去。 花小蝉也准备跟过去看看,房玉良坐着不动,见花小蝉要走,就说道:“你去干啥,不嫌恶心。” 花小蝉瞪了房玉良一眼,说道:“他要是掉茅坑里淹死了可咋整,到时候就是你的过错了。” “还不赶紧一起去看看,若是真的死了,可怎么办?” 房玉良一听“死”字,脸色一下子僵住了,他不过是想小小的惩治一下房石铁,可没想过要整死人。 花小蝉见他发呆,拉着他就走,“走吧,现在想再多也没用。” 等花小蝉与房玉良赶到后院茅房外的时候,周八妹已经进去了,几人脸上的神情非常的古怪,房大娘与张瑞兰等人站在门外。 花小蝉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就准备凑上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可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房景毓给一把拉住了。 ——你回去吧,人没事。 房景毓这么一笔画,花小蝉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心想着既然人没事,那大家为什么还围在这里。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房玉良捏着鼻子从茅厕里挤了出来,跑到一边大口呼吸起来。 花小蝉问他人怎么样了,房玉良眼神古怪的瞅了茅厕一眼,十分恶心道: “人没事,五娘,我们还是走吧。” “今天夫子去吃酒,学堂放假,咱们去河里抓鱼去,我给你烤鱼吃。” 这个时候说到吃,花小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摆手说道:“你恶心不恶心,在这里说。” 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什么自己需要帮忙的,就跟着房玉良一起离开,房景毓刚要走,被房大娘给叫住了。 家里现在就他一个男人,背房石铁回屋这件事还得靠他。 可看房景毓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放心,八妹已经把老四身上沾屎的衣服给脱了,弄不到你身上。” 房石铁虽然没有掉进茅坑,可跟掉茅坑也差不多。 原来他没等走到茅厕就拉了裤子,等进去之后,因为腿软,刚拉了一地,立刻又一屁股坐了上去,身子一软就仰倒在茅厕了,这身上的衣服全都沾上了屎尿。 爬了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可想而知这次痢疾有多厉害。 别提有多恶心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不许欺负我相公 房大娘一说“屎”字,房景毓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把早上吃的饭全都吐了出来,甚至把胃里的酸水都给吐了出来。 房大娘一看,这人是指望不上了,就只好自己上了,与周八妹一起一左一右的架起房石铁,把人给扶了回去。 这边房玉良拉着花小蝉准备出去浪,花小蝉没有跟他走,还说一会儿准备跟杨红梅一起去磨豆腐。 房玉良一脸嫌弃的用手扇了扇鼻子,看着她:“你刚才还吓唬我呢,这个时候你怎么也吃得下,你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了吗?” “刚才我进去的时候看见……” “咳咳” 房玉良刚准备跟花小蝉详细的说说刚才的情景,房景毓走了过来,咳了两声阻止了他,并且瞪了房玉良一眼。 房玉良登时把嘴给闭上了,讪讪的站到一边没有说话。 不过从房玉良的表情中,花小蝉也能联想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那我需不需要去看看?” 如果房石铁真的在茅厕里晕倒的话,很可能需要找大夫,而无疑,找她是最好,也是最近的选择。 她话刚说完,房景毓就朝她比划道: ——不用,娘,会请张大夫回来看。 房景毓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在皱着眉,小心翼翼的呼吸,好像现在他的周围都是那种臭臭的味道。 花小蝉见不用自己过去看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现在是真心不待见这个四叔。 就跟房玉良说的那样,长辈没有个长辈的样子,就知道偷奸耍滑。 ——我们出去走走吧! 房景毓提出道。 在家里多待一时半刻,他都感觉自己马上快要窒息了,恨不能远离这里。 花小蝉见他难受的直皱眉,就说去跟杨红梅说一声,让他们先在外头等着。 房景毓点了点头,立即朝门外走去,在外面等着花小蝉,到了外面,房景毓才把手放下,对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深吸了一口气。 差点没把他给憋坏。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就从里面出来了,对两人说道: “三嫂说,明天再去磨豆腐,她现在准备去请大夫,娘果然没有叫我过去。” “那我们就出去转转吧,这刚下完一场雪,想必河边会非常好玩。” 花小蝉一说,三个人就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房良娣听说几人要出去玩,在家呆着我聊,也忙提出要跟着他们。 “五娘,你看,我的手扎的全都是针眼,可疼了。” “娘天天让我在家学女红,我一点都不想学,好难啊。” 几个人刚走出房家大门不远,房良娣就拉着花小蝉抱怨了起来。 “五娘,听娘说,你的女红特别好,五爹衣服上的花样都是你给绣的,五娘,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也比我才大了一岁而已,怎么就这么厉害?” 花小蝉尴尬的笑了笑,她才不会告诉房良娣,自己是上辈子学的。 娘走的时候,那会儿她非常的难过,于是就想找一件事做来麻痹自己,就学起了女红,这也是娘走之前交代她的。 如此没日没夜,专心致志,用心良苦之下,自然可以学成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难,我当初跟你一样也是满手都是针眼,不过等学会了就简单了,三嫂她也是为你好。” “我娘说了,女孩子要是会女红,等到了婆家之后,就不容易被人欺负。” 房良娣听了,并不认同,把嘴一撅,说道:“鬼才相信呢,姑姑她不也会女红,结果呢,被人给欺负成那样。” “我看着跟会不会女红也没关系,主要看嫁的那户人家有没有一个恶婆婆。” “我以后要是嫁人,就绝对找一个跟奶奶一样的婆婆,这样就不会受罪了。” 花小蝉听了,笑了笑,心道,可能是老天想补偿自己上辈子所受的苦,所以这辈子,就给了她一个好婆婆。 “女红还是要学的,不然你怎么绣嫁衣呢,还有将来等你有了孩子之后,还要给孩子缝衣服啥的,这些可都要靠你自己了。” 房良娣憋憋嘴,“那我以后就不要孩子,这样就不需要做女红了。” “五娘,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花小蝉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从旁边的院子里传来打骂声,花小蝉抬头一看,发现是老苏家。 原来几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老苏家门口。 “好你个丫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娘,我没有男人,我是清白的,你让我说什么呀。” 苏如梅带着哭腔,声音听上去非常的委屈。 “没有男人,那你的肚子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大了。” “娘是过来人,你还想瞒我是不是,咱苏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你说,是不是那房家五哥儿的种。你老老实实告诉娘,那天,你们究竟有没有……” “……” 苏如梅沉默着没有说话。 “好啊,果然是那五哥儿干的好事儿,看我不打死他。” 苏娘子气的暴跳如雷,说要找房景毓算账。 “娘,你别去,多丢人啊,就算你去了,他也肯定不愿意娶我。” 苏娘子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丢人,哼,要丢人也是他房家丢人,自己干的自己不敢承认。”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他就是不娶也得娶。” “我一个好好的女儿被他给糟蹋了,他要是敢不对你负责,我就把他告到官府,让他坐牢!” 苏娘子气冲冲的打开门准备去找房家的麻烦,确切的说是准备去找房景毓的麻烦,没想到门一打开,她就愣住了,与房景毓撞了个脸对脸。 苏娘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暴跳如雷,指着房景毓的鼻子就骂开了, “好你个房相公,你竟然还有脸上门来找如梅。” “你个负心汉,装什么清高。” “我不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苏娘子说着上前,一把薅住房景毓的衣领,又抓又挠。 房景毓不能说话,苏娘子是长辈,他也不能直接动手,一眨眼的时间,脸上脖子上就被抓了几道血痕。 “敢欺负我五爹,看我怎么教训你!” 一旁的房玉良看到这种情景,大叫一声,上前抱住苏娘子,想要把人拉开。 花小蝉与房良娣也赶紧过去帮忙。 三个人合力拉了半天,也没能把苏娘子怎么着,反被她给推倒在地。 花小蝉与房良娣一个撞在墙上,一个倒在地上。只有房玉良死死抓着没有放手。 花小蝉撞到墙上之后,也不顾后背传来的疼痛,立马又冲了上去,抱住了苏娘子,想要再次把人给拉开。 “不许你欺负我相公,快把手放开!!” 第一百五十六章脚踹苏家 花小蝉大声的喊着,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拉苏娘子。 “相公,你管谁叫相公,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 “这五哥儿把我女儿的肚子给搞大了,我家如梅才是正儿八经的娘子咧,你个不知羞耻的丫头,给我起开!!” 苏娘子一把揪住花小蝉的头发,屁股一撅,就把花小蝉给弹倒在地。 苏娘子长的五大三粗,水桶腰,常年干农活,这力气也是大的要命,三个人都没能奈何得了她。 “谁不知羞耻,我相公才不会做这种事,我看分明是你女儿在哪弄的野种,想要嫁祸到我相公身上……” “你把人放开,咱们当面理论……” 花小蝉再次冲了上去,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二话不说下嘴就咬。 “啪~” 苏娘子哎呦一声,紧跟着抬手一巴掌呼到了花小蝉脸上,花小蝉被打的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感觉天旋地转。 房景毓一见花小蝉挨打,也不顾什么君子之风不君子之风了,一把捏住苏娘子薅着自己衣领的手腕,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响起一声杀猪叫!! 紧跟着房景毓抬起一只脚猛的朝苏娘子肚子上狠狠踹去,毫不留情,把苏娘子踹了个人仰马翻,一张脸冷如寒冰。 房玉良一直抱着苏娘子没有撒手,房景毓这一踹,直接把他也给踹倒在地,还好房玉良反应快,在倒下的一瞬间快速打了一个滚,翻到了一边。 再慢上一刻,就要被苏娘子给压在了身下。 他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的踢了苏娘子两脚解气,又吐了一口唾沫。 房景毓讲君子之风,他可不讲,谁要是得罪了他,他就往死里的整,一直到解气为止。 “混账,你们敢打我娘子,我跟你们拼了!!” “娘,你没事吧娘,景毓,你们别打了……” 老苏头与苏如梅也从屋子里赶了出来,苏如梅上前抱住苏娘子,让几人不要再打了。 老苏头手里举着一把锄头,就要找房景毓拼命,房景毓正准备去查看花小蝉的伤势,一听声音,直接就是一脚踹了上去。 快、准、狠! 丝毫不拖泥带水。 老苏头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手里的锄头摔到了一边,与花娘子两人滚做了一团,压在了一起。 两人一起哎呦叫了起来。 房景毓低头查看花小蝉的伤势,发现花小蝉的手掌被磕破了皮,冒出血丝,脸上出现一个五指印,半边脸开始浮肿。 苏如梅见房景毓一脚一个把老苏头和苏娘子给踹倒在地,哭着走到房景毓面前,喊道: “景毓,你疯了,他们是我爸妈,你怎么能对他们动手?” “就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连我们往日的半点情分都不顾了吗?” 房景毓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如梅,眸子里散发着一丝火气,如果他当真什么都不顾的话,早在苏娘子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手了。 他一手拉起花小蝉,一手扶起房良娣,叫上房玉良转身就走,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不能让他走,如梅,快拦住他,他弄大了你的肚子,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 苏娘子不顾身上的疼痛,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拦住房景毓的去路。 房景毓刚想从旁边绕过去,不想苏如梅的弟弟苏大成从外面回来撞见,苏娘子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家人全都拦住了房景毓的去路,势必要让房景毓给他们一个说法。 “房景毓,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今天你要是不给个准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房景毓面对这一大家子人,拧了下眉心,淡然的打了个手势: ——事情不是我做的,请你们让开。 房景毓面色难看,阴沉,面对这一大家子无理取闹的人,很是让人头疼。 “不是你做的,怎么就不是你做的了,我家如梅都承认了,你别提上裤子不认人。” 苏娘子不依不饶。 吵闹声很快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村民,有不少村民停下开始看热闹,他们注意到苏如梅的肚子确实大了,看上去像是有四五个月了。 大家都在议论,苏如梅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这老房家的,几个月前的事情难道你们都忘了?” “当时我就看出这房家五相公不对劲,没想到对方还真把这事儿办了,这办了事儿还不承认,真是可怜了这苏小娘子喽。”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月份也对的上,可不正好快四个月了。” “这苏小娘子也真是能忍,一直到现在瞒不住了,才被人发现,这是要打算偷偷的自己把孩子给生下来啊!” “这怎么能行呢,要我说,这事儿必须得房家负责,这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哪有丢了不管的道理,天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苏娘子听着旁人的议论,扯着嗓门开始吆喝,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大家伙给评评理,他房家五相公自己做了什么,还不肯承认,这是不想让我们家如梅活啊!” “还有没有天理啊,你们可得给我们家如梅做主啊!” 房景毓听着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脸色黑沉如水,他看向苏如梅,希望苏如梅能站出来说句话。 苏如梅瞧着房景毓看过来的目光,却选择低下头,双手捏着衣角,抿着唇不发一言,显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你们别胡说,我相公说了没有做过就没有做过,他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 花小蝉听不过去,挺身而出,冲着一群人大喊。 房玉良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脸色神色难明,过了一会儿吐出一句:“五爹,这事儿真不是你做的?” “房玉良,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花小蝉怒吼。 房玉良立刻把嘴给闭上了。 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也难怪房玉良会这么问。 有的说是房景毓先动的手,他虽然当时双腿瘫痪,但毕竟是男人,干那事儿的力气还是有的。 有的说是苏如梅半推半就,毕竟苏如梅喜欢房家相公这事儿村里人都心知肚明,肯定是房景毓见色起意,拉着苏如梅干的。 反正这些人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不知羞耻的开始说起当时的细节,什么谁在上,谁在下等等,句句不堪入耳。 房景毓脸色铁青,为了怕花小蝉听到这些污言秽语,干脆捂住了花小蝉的耳朵。 周围声音越来越激烈,声音越来越大,房景毓发现光是捂耳朵,根本就不管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房景毓对苏如梅一阵失望,为了避免花小蝉听到更多,心灵受到污染,干脆比划了一句: ——你们若是想告就去告,在下悉听尊便。 ——现在请你们把路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房景毓想要带花小蝉走,哪有这么容易,苏家人吵嚷起来,硬着拦着不让走。 苏大成更是拿过老苏头手里的锄头杨威助阵。 房景毓自然是不畏惧老苏头一家,可若是打起来,难免伤及无辜,而且他也并不想把事情弄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方才也是看花小蝉受伤,他才迫不得已动的手。 ——你们想怎样? 苏娘子掐腰张嘴,喊道: “今天你必须跟我家如梅一个交代,如梅明天就得过门,今晚就把彩礼准备好,八大件一样都不能少,若是拿不出,那就折现,起码一百两银子。” 苏娘子扯着嗓门说的唾沫横飞,眉飞凤舞。 反观房景毓,神色淡然, ——让我娶苏如梅,不可能! ——彩礼我更是不会准备。 ——若是我做了,我自然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儿,我绝对不会认。 ——至于如梅肚子里的孩子,你且去问她,一切与我无关。 “跟你没关系,你为何鬼鬼祟祟的来我家门口,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把我家如梅给拐跑!” “要不是我发现的早,还真就叫你得逞了。” 苏娘子一口还了回来。 花小蝉与房良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看来她们今天出门出的不是时候。 “我五爹才没有鬼鬼祟祟咧,我们只是路过!”房良娣站出来说道。 “我们本来是准备去河边捉鱼的,谁知道你这个时候会出来!” “你见过有人偷偷摸摸的,身边还带几个小孩的?” 房良娣一席话,把苏娘子噎的无话可说。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把事情闹开了,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今天就算是房良娣说出一朵花来,她们也不会罢手。 正说着,杨红梅带着张竹阳过来了,见到前面围了一群人,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房景毓,而苏娘子等人明显面色不善。 杨红梅走了过来,问起事情的经过,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我说三嫂子,你们房家很快就要有喜事了,不久之后还要添一个孙子呢。” 杨红梅听了,当即上前跟她们理论, “胡说,谁能证明这如梅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家五哥儿的?” “证明,这还用证明,事情不是明摆着的,我家如梅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房相公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种事情永远说不清,除非孩子生下来之后进行滴血认亲。 杨红梅也不是张瑞兰,没有那张伶牙俐齿,说不过对方。 “反正这件事跟我家五哥儿没有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那就算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也是你们家如梅倒贴,她要是不往五哥儿房间里跑,能发生这件事??” 杨红梅现在在气头上,心里有什么话就说了出来,可能连自己说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村民等人全都在旁看笑话来着,杨红梅不但没有撇清,反而还间接的承认了。 这下正中苏娘子下怀,她赶紧说道:“就算是我家如梅主动的又如何,你家五哥儿要真是坐怀不乱,谁还能逼他不成?” “总之,他现在搞大了我儿女的肚子,你们房家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这件事我跟你们没完。” 杨红梅气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房景毓这个时候忽然朝苏如梅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如梅,你老实告诉大家,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苏如梅低着头,眼珠左右来回闪动,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开口。 苏娘子见苏如梅紧张,上前说道:“房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你别想吓唬如梅,大成,把他撵走,把你姐姐扶回去。” 苏大成上前一步,推搡了房景毓一下,紧跟着护着苏如梅准备离开。 ——不准走! 房景毓上前直接去拉苏如梅,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 ——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那天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你为什么不给大家解释,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房景毓神情激动的比划着,眼神中有一丝急迫,到了此时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别人不管怎么误会他,他都无所谓。 如今花小蝉先是因这件事受伤,要是再让她误会,自己于心何忍。 他知道花小蝉向来理智,但若是众口铄金,一个人的信念即使再坚定,也会慢慢的发生动摇。 他怕花小蝉一旦开始怀疑,这件事情就会伴随着她成长,若是根深蒂固,在心里慢慢的发芽,以后若是再想转变,可能就很难了。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为今之计,只有苏如梅亲自告诉大家真相。 不管房景毓如何比划,如何情真意切的恳求她,苏如梅还是一言不发,看着房景毓急迫的样子,苏如梅忽然有些心软,嘴唇蠕动了一下。 就在房景毓以为有希望时,苏如梅又紧紧的把嘴给闭上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你若是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苏如梅,你就把真相告诉大家。 ——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房景毓一点一点的比划着,脸上的神情无比的诚恳,目光甚至带着请求,他这是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苏如梅身上。 苏如梅抬起头看着房景毓眼中的火光与脸上的急迫,她从来没见过房景毓如此紧张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现在房景毓露出这种表情,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透过房景毓看到站在后面的花小蝉。 自打花小蝉出现,房景毓似乎就变了,他的眸子里似乎有了温度,是她从未感觉到的那种温度。 哪怕是以前,她受伤的时候,房景毓也表现的十分淡然,丝毫没有紧张过。 可现在房景毓紧张了,就为了一个流言蜚语,为了一个她甚至都没有开口承认过的谎言。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 你 的。”苏如梅盯着房景毓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她本来已经心软想要解释清楚,可看到房景毓如此紧张一个人,她忽然改变了想法。 房景毓听到这句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极力的想要张嘴揭穿苏如梅的谎言,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急的浑身是汗。 看得出房景毓的努力与急切,花小蝉上前拉住他,冲房景毓摇了摇头, “相公,算了,我们走吧!”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欲言又止,他想要解释,却口不能言,第一次,他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比划!! 显得太过苍白!! 他甚至都无力抬手。 眼中满是对苏如梅的失望和难以解释的愤懑。 第一百五十八章肚子里长了个疙瘩 苏娘子一脸得意,一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嘴脸俯视着全场,心里洋洋得意,很快房景毓就是他苏家的女婿了。 房景毓长得一表人才,才华横溢,就算不能当官,他秀才的身份还是有些用的。 如果两人再生下一个男孩,那他们的孩子也必然会很聪明。 以前房景毓瘫痪重病在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为了不让苏如梅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他们这才上门闹着退亲。 可如今不一样了,房景毓已经好了,除了不能说话之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总比嫁给村里的鞋匠强。 就在苏大成扶着苏如梅要走的时候,苏如梅忽然捂着肚子痛苦的叫了起来,豆大的汗珠往下滴落。 “娘,我的肚子,我肚子疼……” 苏娘子吓坏了,忙上前扶着苏如梅,“苏梅,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肚子怎么就……该不会是动了胎气??” 苏娘子正说着,忽然扭过头冲房景毓吼道:“好你个房相公,肯定是你刚才吓着了苏梅。” “我告诉你,要是如梅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张竹阳正好在场,他越众而出,对苏娘子道:“让我给如梅姑娘瞧瞧!!” 苏娘子见识张竹阳,立即把身子让开,苏如梅在疼的满头是汗,一句话也说不出,脸色发白。 张竹阳先是观察了一下苏如梅的面色,然后不慌不忙的上前把手搭在了苏如梅的脉门上把起脉来。 中间张竹阳不停的皱眉,一句话也不说。 眼看着一炷香的时间快过去了,张竹阳还是没有打算开口,苏娘子等人有些等不及了。 “张大夫,如梅她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 张竹阳眉心紧锁,苏娘子心里实在是没底,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嘶~” “这~” 张竹阳在苏娘子的追问下,吸了一口冷气,用手捋了一下指长的胡须,慢吞吞的说道: “她这好像不是怀孕!!” 张竹阳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村民和苏娘子等人一下子炸了锅。 “啥,你说啥,张大夫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我家如梅不是怀孕?” “这没有怀孕,她的肚子咋那么大,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张竹阳脸一沉,神情有些吃不准的样子,“苏娘子你别打岔,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这么说自然有我这么说的道理。” 花小蝉听见他这句话,心里也不由纳闷起来,既然张大夫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像苏如梅这样忽然像怀孕一样的情况,花小蝉也在医书上见过,情况也分好几种。 她没有把脉,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只能静观其变。 其他人也一样,都在等着张竹阳的答案,想要看看张竹阳在说什么。 张竹阳松开手,在苏如梅肚子上的几个部位按了一下,每按一下,紧锁的眉头就加深一分。 直到苏如梅忽然喊疼,张竹阳这才停止了动作。 眉心舒展,心里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大夫,怎么样了,你别不说话啊!” 张竹阳看了一眼苏娘子,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缓缓说道: “苏小娘子的肚子里似乎长了一个硬疙瘩,所以肚子才会跟怀孕一样,我敢跟你保证,她这绝对不是有身孕了。” “至于是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镇子上有个李记药铺,里面坐诊的大夫医术不错,你们可以去那里让他帮着瞧瞧。” “这个病,恕在下才疏学浅,医术不精,我也无能为力。” 张竹阳叹了一声,摇摇头,背起了药箱跟着杨红梅往房家走去。 苏娘子这一通闹腾,村民原本以为有热闹可看,到头来却是一场乌龙,顿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没有热闹可看了,该散的也就散了。 房景毓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神情慢慢平淡下来,看着花小蝉,温温的笑了笑。 “呸,这帮人真是没事找事,肚子里的疙瘩,硬当成是怀孕,闹了这么大个笑话。” 房玉良还在生气,冲着苏娘子一家人吐了一口唾沫,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走。 经过这么一闹,几人都没了兴致。 好好的一个出去游玩的机会被搅没了,房玉良一肚子的火。 张竹阳跟着杨红梅来到房家,替房石铁看了看,说是痢疾,就给开了一个方子,让杨红梅再跟他走一趟,回去抓药。 两人随后又走了出来,正好房景毓四人往里走,张竹阳回头看了一眼花小蝉,什么表示也没有,就又把头给扭开了,抬脚跨过门槛,朝外面走去。 方才杨红梅回来的时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跟房大娘简单的说了一遍,房大娘就出来见房景毓,跟房景毓又细细打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等听完几个人的诉说,还有房玉良在旁添油加醋,房大娘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这个老苏头,他们家欺人太甚。” “好在是虚惊一场,到头来他们自己给自己找没脸,我猜这苏娘子这会儿定在家里闹腾呢。” “就是可怜了小蝉,平白无故的挨了这一掌,疼吗?” 房大娘看着花小蝉脸上的伤,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花小蝉就嘶了一声,吸了口凉气。 说不疼那是假的。 苏娘子常年干粗活,手掌又糙又粗又大,跟蒲扇似的,又是用了大力气,花小蝉半张脸一直火辣辣的。 只是为了不让房景毓担心,她才硬忍着没叫出声来。 “那什么,老大娘子,你快过来,去拿两个鸡蛋煮了,让小蝉在脸上滚滚,祛瘀消肿。” “我可怜的孩子,难为你当时还在替五哥着想。” 房大娘说完花小蝉,又抬起头瞧了瞧房景毓脸上和脖子上的抓痕,“这苏娘子下手也太狠了,好好的一张脸都给抓破了,可千万别留下疤痕。” 说起祛疤,花小蝉以前听爷爷说过一些宫里的事,皇帝的妃子们脸上长了痘痘啥的,为了不留疤痕,经常在脸上涂抹雪肌膏。 这雪肌膏祛疤特别管用,宫里的妃子们几乎人手一盒,正好这雪肌膏的配方是他爷爷自己配出来的。 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她也会帮着配,所以这药方她都还记得。 祛疤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娘,你放心,我这里正好有一个方,专门祛疤的,可管用了,待我配了来给相公用。” “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第一百五十九章人在屋檐下 张瑞兰很快就把鸡蛋给煮好了,房景毓亲自把鸡蛋剥了,慢慢的在花小蝉脸上来回揉。 晚上休息的时候,房景毓拉着花小蝉的手,他什么话也不说,但又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沉沉的睡去。 翌日 清早 一觉醒来花小蝉脸上的淤肿消退了很多,但还是有些泛红,在脸上甚是显眼。 房景毓每次睁开眼睛看到,都会内疚。 吃了张大夫开的药,房石铁的病好了很多,不过元气还未恢复,整个人还是显得无精打采,连话都懒得张口说。 既然没什么事了,杨红梅吃完饭就带着花小蝉推着独轮车去南庄换豆腐。 房良娣也吵着要喝豆腐脑,与花小蝉两人在独轮车上一边坐了一个,胡乱的闲聊。 从竹园村去南边的村庄要走上两炷香的时间,不是很长也不是很短,路上要经过一个斜坡。 等到了斜坡前,花小蝉就与房良娣从车上下来帮忙推车子,等到了下坡之后,两人再重新坐上去,晃荡着两条腿。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来换豆腐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带着孩子来的,有的捧着碗在喝豆脑,喝完之后满足的抹了下嘴跑到一边玩去了。 花小蝉盯着热锅里的豆腐脑,眼神就挪不开了,与房良娣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流哈喇子。 杨红梅见了两人馋相,就过去跟人打了声招呼,一人给舀了一碗豆腐脑。 豆腐脑有咸的有甜的,如果要加糖或者别的,就要另外给钱,也不多,一文钱就能买两三碗。 杨红梅递给主家一文钱,买了三碗豆腐脑,花小蝉往豆腐脑里加了白糖,杨红梅加了卤汁,房良娣碗里同样加了白糖。 花小蝉与房良娣吃的正香,见杨红梅也吃的津津有味,就想尝尝对方碗里是什么味道的。 杨红梅看出两人的心思,给两人一人舀了一勺咸口的豆腐花。 花小蝉品尝之下觉得味道还行,于是等她把碗里的甜豆花吃完之后,就又花了一文钱,又买了三碗。 三个人吃饱喝足,也轮到她们了,先是把带来的小米上称,然后再按照各自的价格等量换算。 豆腐全都是现做的,每次都要等好长时间,等待的空隙花小蝉就跟房良娣两人找别的小孩一起玩。 抓石子、躲猫猫、老鹰捉小鸡等等,等到杨红梅把豆腐全都装好,把两人叫到跟前,才发现两人玩的满头大汗,灰头土脸。 而这个时候,天也已经晚了,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回到家,房大娘等人见了两人就叫她们小花猫,花小蝉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跑到水缸前打水把脸给洗了。 麦田里的麦子已经长出了一大截,张瑞兰去剜了不少野地菜回来,晚上就吃野地菜下的手擀面。 一人一大瓷碗面条,里面掺杂着野地菜,拿起大蒜剥了皮咬上一口,然后再吃一大口面条,一个个脸上全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面条是杂粮面,切成手指宽,用筷子很不好夹,跟泥鳅似的,花小蝉每次都得费上半天劲才把面条给夹起来,好几次都是刚放到嘴边就又滑了下去,气急败坏的样子惹得大家哄笑。 花小蝉恨不得用手抓着吃。 见大人们吃蒜好像很香的样子,花小蝉也忍不住偷偷的拿起一个蒜瓣咬了一口,入口一股辛辣味,辣的她直吐舌头,把剩余的蒜瓣也全都吐了出来。 吃完了饭,天就已经完全黑了,各个屋子里点起了油灯用来照明,油灯里的油还是用花小蝉从山上采的白苏的种子所榨的油。 油还有很多,都没想着要节省,像房玉良这种精力比较充沛的,常常都是等灯油差不多熬完了才睡。 最近夫子要检查功课,房玉良只好每天晚上找房景毓,把学过的内容再给他讲一遍。 房景毓非常耐心,一遍教不会就教两遍,两遍教不会就教三遍,而且教学方法也不死板,又幽默风趣,房玉良总算是慢慢的学进了脑子里。 不过大部分都仅限于死记硬背,生拉硬套,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根本就不是做学问的料,还是打架更适合他。 送走了房玉良,时间已经很晚了,花小蝉歪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医书。 房景毓走过去轻轻抽出花小蝉手里的医书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边,随即弯腰抱起花小蝉往床边走去。 花小蝉在房景毓怀里翻了个身,说了句梦话,又砸吧了下嘴,似乎还在回味白天吃的豆腐花。 因为要配置雪肌膏,里面需要的不少东西必须得去州府才能买到,甚至连镇子上的药房都没有。 得知花小蝉要去州县,房大娘就说让她给房香草捎些东西过去,房香草现在有家不能回,母女俩就算想要见上一面也非常困难。 “娘,大姐儿不会委屈香草的,你说你还费这个劲干啥?” 张瑞兰见房大娘把家里的棉被、蔬菜还有腌制的腊肉,以及二两银子的银钱全都打包,准备让花小蝉大老远的捎给房香草,就忍不住说了两句。 房大娘就说道:“你懂啥,这一家人有一家人的难处,大姐儿家全靠老四一个人赚钱养家。” “他那点月例银子就只够养家糊口,如今香草去了,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吃饭。” “我知道大姐儿两口子人不错,但免不了处处遇到用钱的地方,衙门里大大小小的官,今个儿这个请那个吃饭,明个儿那个又请这个吃饭,人情往来,不请还不行。” 房大娘说道这里叹了口气,“金老四又不是什么正经官儿,就他那点钱养活一家人还有些勉强,要是再多一个人,日子就要拮据了。” “家里柴米油盐,哪样不得花钱,时间短了还行,这要住的时间长了,夫妻少不得要生嫌隙,这是给人找罪受。” “这天冷了,还要给孩子裁衣服啥的,香草走的时候身上带的钱估计也花完了,天冷做冬衣,没钱就做不成。” “她这次走的急,什么都没带,唉,你让她怎么开这个口问大姐儿要这个钱??” “如果不要,那只能冻着,饿着!!” “趁着娘还有把子力气,等把布给织了,卖了钱,这个钱就算我的,不花你们一分钱。” 第一百六十章豆腐宴 张瑞兰听了不说话了,当初她成为寡妇那会儿,回娘家投奔哥嫂。 她娘家那哥嫂可不像金老四与房香兰这么好相与,整日指桑骂槐,奈何人在屋檐下,她只能默默的忍了,到最后有人媒人来戳和,哥嫂就把她指给了房家。 她以前可不就是房香草现在这种情况。 推己及人,张瑞兰有些惭愧。 “娘,算我一份!” 张瑞兰说着回房拿了二百文钱交给房大娘,让她替自己交给房香草,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两百文也就是一头羊的钱,也算不少了。 杨红梅见张瑞兰拿钱出来,也回房拿了两百文。 周八妹拿不出,有些羞愧的别过脸去,只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花小蝉倒是大方,直接拿了十两银子出来准备给房大娘,到时候再一起送给房香草。 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却被房景毓给叫住了,房景毓把花小蝉手里的十两银子换成了二百文钱。 花小蝉不解,说房景毓小气,她,她,他们五房可不缺这十两银子。 房景毓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说等花小蝉长大之后就懂了。 花小蝉想破了脑袋还是没有明白,不过她知道房景毓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道理,也没有再争执。 当天晚上,花小蝉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了一桌全豆腐宴,什么麻婆豆腐、家常炒豆腐、白菜炖豆腐、红烧豆腐、鸡刨豆腐、肉沫蒸豆腐、还有豆干炒腊肉,豆干炒萝卜、油泼豆干等等。 荤的、素的、甜的、辣的一应俱全。 这次还把李婆子给请来了,她牙口不好,豆腐最嫩,李婆子吃的停不下来,最后吃的肚饱胃圆、 “小蝉这手艺是真不错,老婆子我很久都没有吃这么痛快过了。” 李婆子心满意足的吃了个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等吃完了饭,大家一起坐着喝茶,李婆子就拉着花小蝉说道: “小蝉啊,赶明这些菜怎么做的,也教教我老婆子,我也好在家学着做。” 花小蝉当真起来,就问李婆子最喜欢哪一道豆腐宴,她也好说个一二三四。 李阿婆光吃了,也没记住,就想了想,随便说了一个道: “就那道碎碎的那个,我吃着里面好像还有鸡蛋,那道菜就不错,你就跟我说说那个好了。” 大家坐在一起闲聊,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唠家常。 “碎碎的,有鸡蛋的!!” 花小蝉想了想,很快就明白李阿婆说的是哪道菜了,就说道:“你说的那个叫鸡刨豆腐。” “啥??” “啥豆腐??” “这鸡怎么就刨豆腐了,感情是鸡爪子挠的!!” 李婆子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再加上耳朵有点不太好使,脑子反应也慢,没有明白花小蝉说的啥。 就自己胡乱理解了一遍,然后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就引来一阵笑声。 花小蝉也被逗乐了,提高嗓门道:“阿婆。不是鸡爪子挠的,那要是被鸡爪子给挠了,还能吃吗?” “你听我跟你说明白,你就知道了。” 花小蝉说完正准备接着往下说,话还未出口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李阿婆问她笑啥。 花小蝉就止住笑意,抿着小嘴说道:“阿婆,刚你说的也差不多,不过这豆腐不是鸡爪子挠的,是我挠的。” 花小蝉把手伸到众人面前,自己打趣道:“阿婆,你看看我这手,像不像你说的鸡爪子!!” 李阿婆被花小蝉的话给逗笑了,瞧了一眼花小蝉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一下,眼神一提笑着说道: “阿婆瞧着还真像,阿婆算看出来了,你这是那未出壳的小鸡爪子,又白又嫩。” 李阿婆话音落下,大家又笑了一回,就连房景毓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等大家止住了笑意,花小蝉才又继续说道:“我就是用我的这双小鸡爪子把这豆腐给抓碎了,然后把这鸡蛋搁点盐,放锅里一炒,加上点葱花和虾仁,这么一炸。” “之后再把这豆腐碎倒进锅里这么一炒,加点辣椒,这就成了。” 李阿婆竖起耳朵听的还挺认真,花小蝉说话有趣,她就当成说书的来听,听完之后,就说道: “原来是这么个做法,倒也简单,只是这虾仁,怕难弄,我要是想做,可到哪去弄这虾仁咧!” 李阿婆半开玩笑,脸上的神情倒也不是很认真想学的样子。 她就是一人待久了,有些寂寞,找个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不然就只能一个人在家抹黑捡豆子。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虾仁不难,今年下雨,河里涨水的时候,几位叔叔和嫂嫂捞了不少鱼,晒了不少鱼干,待会儿让娘给你装一些回去。” “娘,咱家的鱼干还有多少?” 花小蝉这次擅做主张,话一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所以又抬头问了一句房大娘,让房大娘来说。 房大娘见花小蝉问她,脑子里就寻摸了一回,说道:“这么时间了,我也不记得了,都是你三嫂做饭,你问她。” 房大娘把话头抛给了杨红梅,杨红梅就说道:“还有不少咧,今天晚上小蝉说要虾仁,我就挑了一把,约莫着应该还有。” “我现在就去拿!” 杨红梅说着就要起身,李阿婆朝她摆摆手,说道:“不急,不急,我也不是立时就做,什么时候给都成。” “看你们换了这么多的豆腐,等哪天,你们这豆腐吃完了,给老婆子我说一声,我也去换点。” 李阿婆年迈,不能种地,靠卖鸡蛋和织布维持生计,刚刚能混个温饱,自然她也租不起地。 反正家里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怎么活不是个活法,心里唯一心心念念的就是她儿子陈阿生。 杨红梅听了,干脆起身去水缸里拿了一块豆腐直接送给了李阿婆, “阿婆,你身子不利索,这几块豆腐你先拿去吃。” 李阿婆不肯要。嘴里一直说着:“这哪成,不能要,不能要,你们请我来家里吃饭,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哪还能拿!” 房大娘在一旁开口了,亲自把豆腐交到了李阿婆手里:“婶子,你跟我就不要客气了,豆腐你先拿回去吃,等下次你换了豆腐,再还给我就是了!!” 房大娘如此说,李阿婆盛情难却,就只好收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李阿婆听说花小蝉要去州府,就说道: “小蝉啊,你明天去州府,让金老四再帮我问问,我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一去就没了消息,要是活着,我就继续等,就是死了,我也就不挂念了。” “我就在家给他立个牌位,省的他在那边受苦受难的。” 李阿婆说的云淡风轻,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那份挂念。 第一百六十一章去往州府 第二天花小蝉坐在马车上还在想李阿婆的话,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房景毓看出她的心事,让她不要多想,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房景毓驾着马车,赶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州府,他们打听到了金老四家的位置,就准备直接去往金老四家。 花小蝉见路边有卖小吃和点心的,想着空手去也不太好,提出要下车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的。 房景毓听了,夸花小蝉想的周到,就把车停在了路边,花小蝉就下车去买点心。 她走到一家点心铺子前,从店面上来看,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便宜,果然进去之后便发现里面的点心果子花样百出不仅造型好看,而且香味也非常的浓郁。 看着盒子里各色的点心,花小蝉忍不住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她左看右看,不知道该买哪样好,她自己不是太喜欢吃那些甜食,也不知道大姐儿的两个孩子喜欢吃甜的还是酸的,有点拿不准主意。 正东张西望,来回看着,打门口进来一个穿绿衣服的丫鬟,那丫鬟进了门,一路上目不转睛,直接来到一个盒子前停下。 这种人一看就是经常到这里来。 花小蝉扭过头看过去,发现她停在了桃酥面前,那桃酥一看就是做工极好,也极为讲究,应该也非常好吃。 绿衣丫鬟买下几块桃酥,直接付了钱就走了,形态有些匆忙。 花小蝉猜可能是家里的主子等不及要吃,所以才如此匆忙。 随后花小蝉挑选了一些糕点,付了钱,然后走出铺子。 “这州府的东西就是贵,果然是打大地方,就是不一样。” 花小蝉上了马车,对房景毓抱怨着说道。 房景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方才花小蝉走进糕点铺子的时候,他一直在外面看着,花小蝉一脸馋相的样子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贵点也没什么,好吃就行,不如你尝一个? 花小蝉舔了下唇角,有些心动,但还在犹豫,毕竟是送人的东西,她拆开了不好。 房景毓又在旁说了一句,花小蝉再次心动,不过她到底是忍住了,“算了,等我们走的时候,再买点就好了。” 花小蝉看着手里的糕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花小石,想起上次她买糕点回去的时候,糕点被花小禾给扔在了地上,最后被花小石给捡起来吃了的情景、 如今她有钱买得起好的糕点了,可是花小石却吃不到。 花小蝉朝家乡落日镇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点落日镇的影子都没见着。 其实他们来州府的时候,路过落日镇,只不过要想过去,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再加上她刚回去过不久,短时间内也没想着再回去,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很快花小蝉就收回了目光,房景毓驾着马车离开,继续朝前行驶。 马车来到一个叫做七弯巷的地方,金老四的家便在这七弯巷里。 巷子里住着不少人家,马车在巷子里拐了两道弯,在一个四合院前停下,门匾上写着“金府”两个规整的大字,这便是金老四的家了。 花小蝉跳下马车,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娘,应该就是金府的下人婆子。 “你们找谁?”那婆子见花小蝉一个小姑娘家,看着面生,就张嘴问了一句。 花小蝉正要答话,房景毓走上前来朝那婆子打了个手势,婆子一看房景毓,露出惊讶的神情。 “原来是少公子,快,里面请。”婆子一面叫出房景毓,一面让开身子让两人往里请,她则出去把马车牵到后院。 临出门前,那婆子又探头朝里面张嘴喊了一句:“官人,娘子,家里来客人了!” 婆子声音很大,话音落下,里面很快就传来脚步声,还有孩子的嬉闹声。 花小蝉与房景毓绕过照壁,迎面就撞见了前来的房香兰,几人笑着来互相见礼,嘘寒问暖。 花小蝉则趁机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院落,整个院子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葡萄架,中间过道靠左放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 前面是一个大厅加两个暖房,院子两边左右各一排厢房,房子占地面积不是很大,但让人觉得很舒坦。 房香兰一跟房景毓打过照面,正坐在石桌上与两个孩子玩耍的房香草也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走上前来。 “五哥儿,你们怎么突然来了,来之前也不提前给我们捎个信,可是家里又有什么变故??” “是我婆婆又找家里麻烦了,还是……” “二姐儿,没有的事儿,你别瞎想!”花小蝉急忙张口止住房香草的话头,然后又继续说道: “我跟相公这次来州府不过是有事儿要办,正好顺道来看看你。” “娘听说我们要来,让我们捎来好多东西,这个时候正好用得上,都在马车上呢,待会儿搬过来就成。” 花小蝉说着拉了拉房景毓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一块儿去搬东西。 房香兰见到花小蝉的小动作,就笑道:“不急,不急,你们远道而来,快先坐下休息,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张妈,张妈,快端热水来,家里可还有什么点心果子也一并拿来。” 房香兰说完又朝里面喊了一句。 石桌旁两个男孩正一脸局促的站在那里,房香兰朝他们两个招招手, “奕儿、宏儿快来,见过你们的舅舅!” 金奕、金宏,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两人跑到房香兰身边,对着房景毓糯糯的喊了一声“舅舅!” 房景毓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他不能张口打招呼,打手势又怕两人看不懂。 正不知所措,花小蝉赶紧张口解围,她把买来的点心递到两人面前,对两兄弟说道: “这是舅舅给你们买的点心,你们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花小蝉说着把手里的点心放到他们两人的手中,总共四包,还有两包,花小蝉走过去放在了桌子上。 不一会儿张妈端来了茶壶,也就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婆子,张妈非常热情,好像跟房景毓很熟的样子,态度也非常好,可以看得出来,张妈是真的喜欢房景毓。 “我记得上次见哥儿的时候,你刚考中秀才,那个时候才几岁大,没想到这么快就长这么大了。” “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房景毓温和的点了点头,乖乖的听着。 房香兰紧接着张妈的话头说道:“可不是,确实是好多年没见了。” “我生老大的时候,哥儿倒是来过一回,我记得那次,正巧你回家去了,没见着。” 张妈轮流给几人倒了茶,一边倒一边说道:“可不是,错过了,没想到现在一见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这模样还跟小时候一样,我第一次见到哥儿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姑娘家来着。” “如今倒是越发的俊了。” 张妈想到以前,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可见当时见面的时候,也像现在这般开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那些事儿 这种话头,花小蝉不好插话,就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坐着听她们聊。 房香草找来三四个碟子,把花小蝉买来的点心一一摆起,看起来很有食欲。 金奕与金宏两兄弟,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嘴边沾了不少碎屑。 花小蝉一边听几人聊当年的事情,一边拿眼睛盯着那哥儿俩。 听了几人的闲谈,花小蝉也算是了解了,张妈跟房家的事。 原来张妈以前是逃难来的,当时她带着儿子流落到竹园村,靠着讨饭为生,房大娘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那个时候的房家靠着祖上的余荫,日子过的还很滋润,不为钱财发愁,祖上还买了很多地,房家靠着收租过活。 只是后来房老爷一死,家里就没了挑大梁的。 房大娘是个妇道人家,初次担起家里的重担,什么都不懂,没少被人坑。 家里的几个哥儿以前过的也是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日子,也不曾怎么学过持家,家里的钱只出不进。 到最后没办法,日子眼看着过不下去了,就只好卖田地和铺子,然而不过年余,卖铺子和田地的钱就又被挥霍光了, 房家的日子越发捉襟见肘,房大娘才终于认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大家都要饿死,就死活不肯答应把剩下的几亩田产也卖了。 她用仅存的一点钱,准备先给老大房石金说门亲,想给他找个能干的,家里或许可以多一个人帮忙。 可相了几门亲事都没有成功,那些人不是嫌房家没落,就是嫌房家人口多,坐吃山空。 更重要的是房石金当时连个手艺都不会,家里的地也根本不够哥儿几个分的,就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了。 就在房大娘着急的时候,正好碰到张瑞兰的哥嫂急着嫁妹妹,彩礼要的不多。 房大娘一开始听说张瑞兰是个寡妇,本不愿意,可房家已经穷到了那个地步,也没什么好挑的了,于是房大娘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张瑞兰虽然也能干,但花钱大手大脚,赚来的钱还不够花的,这个媳妇也是白娶了。 房石银就更别提了,他是个嗜酒如命的,有点钱就去买酒了,瘦的跟柴禾棍子似的,而且身上连把子力气都没有,干活也干不动。 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最后只好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 好好的一个男儿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可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儿,为了这事儿,房家没少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骂。 房大娘有些不太愿意,不过房石银一点也不在乎,对他来说只要有人花钱给他买酒就行,别的无所谓。 再说老三房石铜,自打房家没落之后,房石铜就扛起了家里的担子,他解雇了家里的长工,亲自耕地种地,给家里换来一口饱粮。 正是他说动房大娘不要把家里最后的几亩地也给卖的,还说家里的地以后就由他来种,他不怕吃苦。 杨红梅的父母起初就是看房石铜踏实能干,这才选择把女儿嫁给房家。 至于房石铁,懒汉一个,因为以前当过公子哥,过惯了好日子,所以懒得干活。 周八妹家里兄弟姐妹多,她爹重男轻女,恨不得少一个累赘。 为了摆脱周八妹,她爹就直接明码标价,其余彩礼一律不要,只要银子到位就行,谁给得起二两银子,周八妹就嫁给谁。 为了凑这二两银子,房大娘就把自己的首饰卖了,凑了二两银子把周八妹给娶回来了。 此时距离老大房石金娶亲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因为房石铜与杨红梅两人踏实能干,房石金又去给人学了盖房子的手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收入。 房大娘也没闲着,给人洗衣服、刺绣、织布赚点钱,房家的情况这才慢慢的一点一点好起来。 房石铁娶了周八妹不久之后,房景毓就考中了秀才,也就是这个时候张妈到了房家。 她也没多大的要求,只要给口包饭吃,有地方住就行。 不过就是一口饭,张妈又勤快,房大娘也就答应了。 后来房香兰嫁人,房大娘就让张妈跟着房香兰去了州府,至于张妈的儿子,也在州府一户大户人家当了长工。 自打张妈跟着房香兰来到州府,就再也没见过房景毓了。 一转眼,时间过得真快。 “这就是房嫂子给五哥儿说的娘子吧,一看这面相,就知道长大了是个美人胚子,两人果真是郎才女貌。” 张妈会说话,直把花小蝉说的不好意思起来。 “谁说不是呢,就等着小蝉长大了,好给他们风风光光的把这婚事给办了,这样,小蝉就真的成了我房家的娘子了。” 房香兰越看花小蝉越满意。 自打吃了花小蝉给她开的药,她这病倒是轻了很多,每次发病也不那么疼了,心里对花小蝉别提有多感激了。 还有这房香草的事儿,当时若不是花小蝉机灵,给出了那样一个主意,房香草指不定现在还在王家受苦呢。 到了家里这些天,这房香草的脸上才算是又有了笑容,而这一切全都多亏了花小蝉。 花小蝉听了房香兰的话就更不好意思了,脸上爬过一抹红晕,跟六月的山里红似的,别提有多好看了。 花小蝉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话也说不出一句,一双眼睛只管盯着自己的脚尖。 “娘,身子可还好,家里怎么样?”一直没有开口的房香草,这个时候开口道。 房景毓收回目光,比划道: ——二姐儿放心,家里一切安好,你不必挂念。 房香兰松了一口气,脸色有所缓和,“好就好,你们来的时候,我还真怕……” 房香兰打断房香草的话,说道: “你呀,就是太忧虑了,我早说了,家里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那王家人只当你已经死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找家里麻烦。” “以前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晚上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拜托,拜托,晚上可别再做噩梦了,你瞧瞧你这脸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亏待了你。对你不好了。” 房香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房香兰又继续道:“说起王家我就气,当初怎么不知道她们是那种人?” “要是早知道你会受那样的苦,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你嫁过去。” “你且在这里安心住着就是,别的再莫要担心了,也别再整日胡思乱想。” “家里有几位哥儿和嫂子在,断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房香兰听了,呐呐的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笨死了 来州府不比去镇子上,一来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只能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回。 大家聊了一会儿天,花小蝉说要出去办点事,买点东西,准备跟房景毓一起出门。 房香兰怕两人初来乍到不认识路,所以就让张妈跟着一起去。 出了大门,花小蝉就说要去这里最大的药铺买点东西。 张妈一听说去药铺,以为是谁生病了,就多嘴问了一句,听了花小蝉的诉说,才知道是为了配雪肌膏。 去药铺还有一段距离三个人边走边看,倒是也不急,房景毓见时间还早,就去刚才买点心的地方买了些点心让花小蝉先垫垫肚子。 他们来的时候虽然带了干粮,饼子一冷,就变硬,吃起来口感不好,花小蝉吃的也不多,肚子还饿着。 张妈听说两人没有吃午饭,就一拍手道,“你瞧瞧,一见到你们,光顾着高兴了,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说着,就到了一家药铺,药铺非常大,想必里面的东西也很齐全,张妈就停下来说道: “你们先进去买,我再去买点菜,晚上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 张妈说着就走了,本来约定待会儿再见,但花小蝉说,就不麻烦张妈来回跑了,待会儿他们会自己回去。 张妈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一前一后的踏进铺子里,花小蝉简单扫视了一遍,见那柜台后面有五六个伙计在忙着抓药,就走向其中一个。 “你好,我来买药的,请问这单子上的东西,你们这里有吗?” 花小蝉说着递过去一个提前写好的单子,那伙计停下手里的活计,接过单子快速扫了一眼。 “有,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抓!” 伙计说着,把手头的药包了,然后照单抓药。 花小蝉与房景毓就站在那里等着,花小蝉还好,有零嘴可以吃,也不算无聊,一边吃一边等,房景毓就一直看着她吃。 两人正吃着,花小蝉又看到了之前在点心铺子买药的那个小丫鬟,她神情有些紧张,到柜台前,扭捏了半天才把一张药方拿了出来。 因为先前见过,花小蝉就留意了一下,一眼就看见方子上写的什么,上面只有一味药,写的是砒霜二字。 花小蝉见到砒霜二字,吓了一跳,那丫鬟说是药老鼠的,伙计听了,就点了点头,然后才给抓药。 抓完了药,那丫鬟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花小蝉心头跳了一下,总觉得好像有事儿要发生似的。 她想要跟上去看一眼,正巧被伙计给叫住,把她要的东西都抓好了,“总共是二两零两百文。” 花小蝉急急忙忙付钱,等付完了钱,再出门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丫鬟的影子。 房景毓见花小蝉有些不对劲,就问了一句,花小蝉就把自己那丫鬟的事情说了,房景毓就宽慰她道: ——或许对方真的就只是用来杀老鼠的呢。 ——你若是真的担心,不若回去问问,每家每户的下人服饰都有不同,那丫鬟穿着绿衫,或许大姐儿她们知晓。 花小蝉等房景毓把话说完就摇了摇头: “算了,这种事情平白无故的我们也不好管,说不定还会自找麻烦,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两人拿着买来的药包开始往家里走去,等回去的时候,张妈还没有回来,房香兰见只有她们两人回来,就朝外看了一眼,问了一句。 花小蝉就把张妈说要买菜的事情说了,房香兰听了,也不好意思起来,“这个倒是我的错了,还是张妈想的周到。” 说着把花小蝉与房景毓领到西边其中的一间厢房前,房香草正在里面收拾,回头见两人进来就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收拾。 房香兰说道:“今天晚上你们就住在这里,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少的,给我说一声,我再拿过来。” 花小蝉随意扫了一眼,就说不缺什么,让两人别忙活了,剩下的交给她来打理就好。 大家又在屋子里聊了一会儿话,听花小蝉说起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得知房景毓给别人当过先生,后来又不做了,不由有点惋惜。 “那苏家也是大户,给的钱也不少,这好端端的为啥不做了?” 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蝉,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就比划着说道: ——苏姑娘聪慧,我教的她都已经会了,再留下去也没必要,所以就走了。 房香兰听了叹了一回,也没说什么,就问两人以后要怎么办,总得再找个什么生计才好。 房景毓就说回去之后继续摆摊,也能赚些银子,再加上过年,大家都要贴对联,他可以先写好,然后等过年的时候去卖。 房香兰一听倒也是个主意,就非常赞同。 正说着张妈回来了,房香草起身去帮着一起做饭,花小蝉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帮忙,却被金奕和金宏两兄弟拉着要让她陪着一起玩。 花小蝉推脱不过,就跟着两兄弟一起出去了,到院子里的一个鱼缸前,看他们两个养的鱼。 不一会儿房景毓也走了出来,坐在了石桌旁,然后房香兰也跟着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过会儿你姐夫就该回来了,你现在可能喝酒,不如陪你姐夫喝几杯?” 房景毓淡淡的点点头,少喝点酒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 房香兰见房景毓答应,就又起身去了厨房,拿出五十文钱让张妈去外面买点卤菜回来,她则留在厨房里忙活。 花小蝉玩累了,就拉着两兄弟也走到石桌旁坐下,用手指着下巴,问两人可曾上学,学的什么,平日里是不是经常打架,是哥哥打弟弟的多,还是弟弟打哥哥的多。 两兄弟抢着回答,都说对方老是来招惹自己,又说自己比较厉害,把对方给打败了。 弟弟金宏性子比较活泼,拍着胸口说他能一拳把金奕给打趴下,奶声奶气的模样把花小蝉给逗笑了。 “姐姐,我娘说你是舅舅的娘子,让我们管你叫舅母,不过,你好像跟我们也差不多,我们才不要叫你舅母。” “哪有这么小的舅母,我就叫你姐姐好不好?” 花小蝉笑了一回,拿眼偷偷瞥了一眼房景毓,然后说道:“你们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叫姐姐也成。” 金奕立马又问道:“那舅舅跟姐姐什么时候成婚,等你们成婚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叫舅母了。” 金宏小脸一扬,不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道:“你笨死了,都说了小孩子是不能成婚的,只有大人才可以成婚。” “所以姐姐是不可能嫁给舅舅的,你傻不傻?” 花小蝉被两人给逗笑了,正要开口,房香兰走了过来,说饭菜好了,叫两人吃饭。 第一百六十四章旧事重提 眼看着饭菜都已经摆好了,金老四还没有回来,房香兰就让张妈去衙门里瞧瞧。 张妈刚走到门口,还未出门,就看到金老四回来了,叫了一声官人之后,就说家里来了客人。 当金老四听说来的是房景毓与花小蝉,顿时喜出望外,急忙来里头见人。 “我这几天还一直在念叨着,说什么时候有空了让小蝉姑娘过来一趟,谁知你们自己就来了。” 金老四说着在桌子旁坐了,与房景毓对饮了一杯,“家里可好,那婆娘还有没有为难你们?” 房景毓摇了摇头,花小蝉就道:“自打上次事情过后王家就一直没再来找过什么麻烦,可能是怕我们忽然改变主意,问她们要二姐儿的嫁妆。” “毕竟是和离,这嫁妆可是还要还回来的呢。” 花小蝉俏皮的说道,眉眼带着三分得意。 金老四听了对花小蝉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的主意高明,我金老四很少佩服人,小蝉姑娘你是其中一个。” 花小蝉听了笑了起来,学着大人的口吻,抬手道:“过奖过奖,不敢不敢!” “你刚才说要回去接我们,怕不是你说的县令夫人病情加重了?” 金老四一愣,没想到花小蝉竟如此聪慧,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让花小蝉明白了他要干啥。 “小蝉姑娘,你可真神了,连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 “没错,这县令夫人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城里的大夫都找遍了,没有一个人能看好。” “所以这件事还要麻烦小蝉姑娘你了。” 金老四说着朝花小蝉颇为正式的作了个揖。 花小蝉连忙站起身,直道不敢受金老四这样的大礼。 两人又坐回位置上,花小蝉就说道:“我倒是可以试一试,不过在没有看到病人之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还有就是,你不能跟别人说是我要给人看病,你就说是相公,不然我这个样子,别人怕不相信。” “真要解释起来也麻烦。” “理解,理解!” 金老四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那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明天不知可行否?”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转过头说道:“明天就明天吧,左右我也没什么事。” 事情既然已经说定,金老四心里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了。 “你看看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快吃菜,再不吃就凉了。” 房香兰赶紧招呼大家吃饭,“今天这一桌子菜可是香草与张妈一起做的,你们快尝尝。” 花小蝉也不客气,立即动筷子,一会儿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饭菜尝了个遍,一会儿夸这个好吃,一会儿夸那个好吃。 房景毓不停的给花小蝉夹菜,饭桌上的气氛很是融洽。 饭还未吃完,金奕与金宏两兄弟就说困了,房香兰起身准备将两人带回房间休息,房香草站起来就说道: “还是我来吧,大姐儿你留下,陪他们说说话。” 房香兰见房香草跟着去了,就又重新坐下,等房香草走后,房香兰忽然叹口气道: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花小蝉正疑惑房香兰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房香兰压低声音对房景毓道: “五哥儿,等你这次回去跟娘说说,就说我准备再给香草找个人家。” 房香兰此话一说,房景毓就微微皱了下眉,房香兰见了,立马解释道: “你们别误会,我倒不是要撵香草走的意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香草这个人吧,打小就心思细腻,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每次受了什么委屈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自打她来了我这里,什么活都抢着干,活的小心翼翼,看着她那样,我这个当大姐儿的心里也难受。” “所以才寻思着要再给她找个人家,这样一来,或许她才能真正的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 房香兰说道这里,又叹了一回,抬起眼皮道: “也不瞒你们,自打有这个想法之后,我就处处留心,这人我都已经物色好了,也是在老四手底下办差的,叫朱老四,人也憨厚老实,家里老娘死了,就只有一个爹,和两个弟弟妹妹。” “我这不正寻思着看看,能不能先让两人处处再说。” 房香兰看着房景毓与花小蝉,有些迟疑的说道:“只是这话我一直没敢跟香草说,怕她心里有什么想法,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由娘来说比较好。” “你们认为呢?” 房香兰在征求房景毓的一间,房景毓作学文还行,别的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尤其是这种关于人生的大事。 ——等我回去问问娘再说,一有了消息,我就给你们捎个信。 房香兰听了,就点点头,“那成,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吃完了饭,张妈就留下来收拾碗筷,本来花小蝉要留下帮忙的,被房香兰给拉走了, “你是客人,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动手呢,你们快回房歇息去,待会儿热水烧好了,我去叫你们。” 花小蝉就只好跟房景毓一起回了房间,不一会儿金老四也进来了,两人又聊了起来。 金老四说道:“县衙正缺一个刀笔小吏,就是每次升堂的的时候,把这个过程给记录下来,也不是什么体力活,不知道贤弟你愿不愿意?” 房景毓听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些犹豫,毕竟这种事他可从来没有想过。 若是留下来,恐怕就要在这里租房落脚,刀笔小吏收入微薄,怕不足以应付房租。 似乎是看出房景毓心里所想,金老四就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在外面租房住,就住家里也行,家里多你一个人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还有这小蝉不是会医术么,到时候我再给你们介绍几个病人,这钱自然而然也就来了,总比你们一直呆在小山沟里强。” 房景毓低头想了想,最后缓缓摇了摇头,给拒绝了。 花小蝉还小,这替人看病很是费神,他不想花小蝉太过劳累。 而且他身为男子,绝没有让女子养活的道理。 金老四见房景毓不肯答应,也只好作罢,随后又闲聊了两句,房香兰就说热水烧好了,让两人泡脚,并亲自把水给端了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说起来不好意思 金老四见状就起身准备离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明天我再过来喊你!” 金老四话还没说完,房香兰就让他少啰嗦,赶紧出去,金老四就笑了笑,跨出门外。 不过刚一出门他就想起了什么事,脚步一顿又回过头说道:“我明天天不亮就要去衙门里巡视,要早饭的时候才能回来,现在天冷,你们不必起那么早。” 金老四说着,又扫了一眼房香兰,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的眼神中含着他们自己才懂的含义。 等两人走了之后,房景毓才跟花小蝉把鞋子脱了,把脚伸进水里泡脚,花小蝉踩着房景毓的脚,有些羡慕似的说道: “大姐跟姐夫两人倒是很恩爱,真是让人羡慕!” 房景毓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比划着手势道: ——你小小年纪,又怎么会看出别人恩爱不恩爱,你懂什么是恩爱吗? 花小蝉见了,就有些不服气的扬起头说道:“我当然懂了,我在书上看过,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郎情妾意,这种故事可多了去了。” 花小蝉有些得意的朝房景毓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你这个人就懂得读你的那些《四书五经》,你可能都没有我懂什么叫恩爱。” “我看过的书可多可多了,还有……还有……” 花小蝉说着说着脸就红了,低着头不敢去看房景毓的眼睛。 说起来也是一桩糗事。 上辈子父母去世之后,爷爷就拿了许多医书给她,让她打发时间。 花小蝉果真就整日整夜的研究那些医书,甚至都不敢停下来,因为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心里就非常难过。 直到有一天萧云儿来府中找她玩,还带了一本书给她看,当时萧云儿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就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不就是一本书嘛,也值得你如此一本正经,上面到底说些什么好东西呢,快让我瞧瞧!” 她就只有萧云儿这么一个闺房好友,因此也不见外,拿过书就准备打开瞧。 萧云儿却又一把夺了过去,左右看了看,还打发走了身边的丫鬟婆子,拉着她躲进了被窝里,这才肯把手里的书递给她。 “神神秘秘的,你做什么呢,不就是一本书嘛?”她当时非常不理解萧云儿的所作所为。 萧云儿拉过被子蒙住头,点了一根蜡烛,两人坐在床上,萧云儿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 “我这本书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呢,要是被人发现了,该给没收了!” “我跟你好才冒险带过来给你看的,你可不要让别人知道,听到了没?” 萧云儿还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只能郑重的跟萧云儿保证,不会把书的事情告诉给别人,萧云儿这才把书从身后拿出来地给她。 拿着手里一看,原来是一本《西厢记》,倒是吃了一惊,幸好萧云儿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你先别叫,你看看再说,要是不好看,就不看。” 萧云儿眨了下眼,神秘兮兮的笑道: “不过我保证你看了之后就会如饥似渴的爱上她,汐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吗?” 两人都是豆蔻年华,对未来的事情抱有很大的幻想,她一听心下就止不住的好奇起来。 “汐玥,你整日被你爷爷关在这里,都没有什么机会去外面看看,我真是替你可惜。” “你这样的容貌,该有很多男子爱慕才是,看吧,看了你就知道了。” 在萧云儿的蛊惑下,她慢慢的打开了手里的《西厢记》,才看了第一个故事就被里面所描写的内容吸引住了。 之后就如萧云儿所形容的,如饥似渴的读了下去。 至今她都还记得里面的一些句子,“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有心争似无心,多情却被无情恼。” “我便知你一天星斗换文章,谁可怜你十年寒窗无人问。” 就因为这一本《西厢记》花小蝉看的茶饭不思,夙夜难寐,白天又无缘无故的发呆,倒是把病情又给拖重了。 时间一长就被韩珩给发觉,没收了那本《西厢记》,还罚她半个月不准出房门。 不过她自小点子就多,虽然不能出门,就把银子给了身边的小丫鬟,让丫鬟帮她出去买书。 韩珩查的紧,每次丫鬟进进出出都要被搜身,不过这也难不住她,她就让丫鬟买完书之后从后墙先扔进来,然后再从正门入。 这样一来韩珩就发现不了了,她也得偿所愿。 不过身边的丫鬟不识字,别人给她什么书她就买,一来二去就买了很多无用的书,甚至有一次买了一本《春宫图》回来。 把个人吓一跳! 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给烧了,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让丫鬟出去买书了,又把以前的买的书也全都给烧了。 从那以后可是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专心致志的研究起医书来,每隔十天半月,只要韩珩得空就会老考她,所以她也再没有闲暇时间去看那些书了。 后来萧云儿还过来让她还书来着,她还不出,结果被萧云儿罚了一顿。 想到以前的事儿,花小蝉不由弯起唇角,忍不住笑了起来,房景毓见她说话说到一半不仅住口不说,又傻笑起来,就弯腰撩起水摔向她。 花小蝉被水一激回过神来,一抬头就见房景毓看着她,在打手势: ——在想什么呢,话说到一半怎么也不说了? 房景毓这么一提醒,花小蝉想事情想的入神,倒是忘记了自己刚才说到哪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红着脸说道:“反正我就是懂就是了,你不要以为我是年龄小,就看不起人。” 花小蝉说完,还冲房景毓轻哼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倒是没有说话,微微蹙了下眉。 花小蝉说她看过很多书,可据他所了解,花小蝉根本买不起书,而上次他去花家的时候也留意过,花家连一本书都没有,甚至连笔也没有,更别提砚台了。 那么花小蝉的字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按照花小蝉所说她是跟着教书先生偷学的,可他了解过,在花小蝉所住的村子附近根本没有学堂,也没有教书先生。 那么就是花小蝉在说谎了。 而且就花小蝉写的字来看,没有几年的功夫琢磨加练习,是绝对写不出那么优秀的瘦金体字的。 花小蝉不但知道瘦金体,还会写,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要知道瘦金体也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 就连他们现在所在的州府都很少有人会这样的字体,更何况是身在穷乡僻野,村里连一个秀才都没有出过的地方? 那么花小蝉到底是跟谁学的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相公给挽发 房景毓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是他并没有开口问花小蝉,他知道花小蝉不告诉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洗脚水有些凉了,花小蝉把脚上的水擦干净,准备起身去倒水,房景毓就说他来倒,让花小蝉先上床休息。 花小蝉没有跟房景毓抢,乖乖的走到床边把衣服脱了,钻进了被窝。 两人刚准备休息,房香兰又端了一个炭盆进来,说是冬天冷,炭盆可以让屋子变得暖和。 房景毓本来还没脱衣服,房香兰放下炭盆之后,把房香兰给送到了门外,两人在门口说了两句话,声音太小,花小蝉没有听清。 等到房景毓回来之后,脸色的神情有些晦涩难明,花小蝉眼神看过去时,房景毓竟故意躲开了目光。 “大姐儿跟你说什么了?” 房景毓有些支支吾吾的打了个手势,神情略带敷衍: ——她说早上天冷,让我们可以多睡一会儿。 花小蝉听了也没往别处想,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蝉,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来看向别处,最后一吹蜡烛,也开始上床睡觉。 房香兰说的不错,花小蝉跟来的时候相比确实长高了不少,人也越来越漂亮了。 女孩家的心思很细腻,等花小蝉再长大几岁,心思就改变了,或许两个人该分开睡了。 第二天一早,虽然金老四与房香兰等人早交代过不用起那么早,但花小蝉人勤快,更何况又是在别人家,自然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她本以为这个时候就算房香兰起的晚些也没什么,那么张妈也会起的很早,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府中很安静,只有她起来了。 “难道我起早了?” 花小蝉抬头看着朦胧的天色,有些纳闷的抓了抓脑袋。 既然已经起了,也不好再回去躺着,花小蝉干脆就在院子里打了一套五禽戏。 一套五禽戏没有打完,房香草从对面的厢房中开门走了出来,她见到花小蝉比她起来的早,就愣了一下。 花小蝉正要开口跟房香草打招呼,就见房香草把食指放在了唇边冲她嘘了一声。 花小蝉正不解何意,房香草走过去,跟她道:“大姐儿一向喜欢睡懒觉,可别把她给吵醒了。” 花小蝉听了,忙把嘴给合上了,变得蹑手蹑脚起来,脑海中忽然想到昨天金老四的那个眼神,也明白了为什么金老四已经走出了房门,为何又回头专门说了这么一句话。 原来是怕吵着房香兰。 花小蝉心里一下感动起来,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嘴上说出来的。 别看金老四嗓门粗,行为粗鲁,心思却这般细腻。 房香草拉着花小蝉走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要不你再回屋休息一会儿,外面天冷,还是屋子里暖和。” 花小蝉刚打了一半的五禽戏,身上正暖和,也并不觉得冷,就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二姐儿,你这是准备起床做饭吗,要不我帮你吧。” 花小蝉正说着张妈也起来了,房香草回头看了一眼张妈,就对花小蝉道: “不用你帮忙,这里有我和张妈来就行,你快回屋去吧。” 张妈也走了过来让花小蝉回屋待着,等吃早饭的时候再过来叫她。 花小蝉就只好回房去了,进去之后发现房景毓也已经醒了,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桌子旁梳头绑发带。 花小蝉见他那一副清秀的面容掩映在一头乌发之间,就如群山之巅一汪纯净的湖泊,双眸也如泉水一般。 他见花小蝉回来,额头还浮上一层薄汗,就知道她刚才做什么了,只是往常的这个时候花小蝉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今天她却有空又回来了。 就放下手里的梳子,打了个手势问道: ——今天早上怎么有空打算回房子里待着了?? ——你这么看着我,难道是想替我绑发吗? 房景毓问了一遍见花小蝉不回答,眼神定定的看着他,就又打趣了一句。 花小蝉回过神来,走到房景毓身边,她看了一眼铜镜中房景毓的面容,伸手撩起房景毓的一缕发丝,笑着说道: “你何时见过我会给人绑头发了,怕是要让相公你失望了,我自己的头发每日都是胡乱绑的呢!” 花小蝉若是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梳头,她对这方面好像天生手笨似的,每次挽发都要弄个半天。 以前还是大家闺秀的时候都是梳头婆子帮她挽发,自打重生之后,她就总是挽不好。 也幸好,她是一个小孩子,挽发不用那么复杂,只需要两个简单的鬟髻就好,不然她能够琐碎死。 房景毓听了一点也不意外,他早就知道花小蝉不会挽发这件事了,每日里看到花小蝉挽发就跟上战场一样,他就无奈的摇摇头。 房景毓起身把花小蝉按坐在刚才的椅子上,动手散开花小蝉的头发,花小蝉一见她好不容易挽起来的头发被房景毓给毁了,就哭丧着脸说道: “相公,你干嘛,这可是我废了老半天的劲才弄好的,你怎么就给我解开了?” ——别动,我再给你挽上! 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想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在看到房景毓那真诚的眼神之后,她选择了乖乖坐着不动。 接下来,房景毓双手就在花小蝉的头上捯饬起来,一会儿的时间过后花小蝉的发型就变了一个样。 房景毓把花小蝉的头发头顶分开,分别在两边盘了个鬟,又从中留出一股作为编发,围绕着鬟缠了一圈,最后固定住。 脑后的头发留起来,自然梳直,这样一来,就会显得非常娇俏可爱。 房景毓端详了一番发现还少了什么,很快就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朵碧蓝色的绒花走了进来,插在花小蝉的两个发髻上。 绒花上面用银丝吊着几个珠玉流苏,每次花小蝉转动脑袋,短短的流苏就会随着她的转动而晃动起来,十分的俏皮可爱。 张妈见了花小蝉的打扮,就笑着说道:“果然这打扮起来跟不打扮,就是不一样,这么一看就跟那高门大户里的姑娘似的。” 花小蝉平日里很少戴发饰绒花什么的,以前是因为穷,买不起,只简单的用头绳系了就好,后来也就习惯了。 “相公,你这绒花哪来的?” 房景毓朝房香兰的方向努了努嘴, ——刚才叫二姐出去买来的,她比我会挑,果然很适合你,你看着可喜欢? 花小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伸手摸了摸绒花,点了点头, “嗯,喜欢,没想到相公还会给人挽发梳头,莫不是以前经常做?” 花小蝉开玩笑说道,眼神盯着房景毓,存着一抹探究。 房景毓打手势道: ——不过是挽发而已,这有何难,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我是在画圣元须子的《女子流萤图》上看到的,因为他的画画的传神,所以也就记住了。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那个元须子她也听过一些,听说其丹青非常出名,当年就连皇上要请他去宫里当画师,就被他给拒绝了。 此人心高气傲,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可见也是个怪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这般体贴入微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房香兰都还没有起床,张妈也完全没有想去叫房香兰起床吃饭的意思。 倒是金奕和金宏两人已经起来了,房香草给两兄弟穿好衣服,带他们过来一起吃早饭。 早饭很简单,也是小米粥和窝窝头,还有从外面买来的油糕和油炸烩(宋朝早点,现称油条),还有豆腐脑。 豆腐脑是张妈自己亲自做的,早上现磨的豆子,入口即化,非常的好吃。 花小蝉吃了两个油糕,两根油炸烩,两碗豆腐脑,吃的心满意足。 房景毓不爱吃这些油炸的东西,他早上素日里比较喜欢吃清淡点的,所以就只喝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就说吃饱了。 张妈见房景毓就只吃那么一点,未免有些心疼,就劝他多吃一点,拿着一根油炸烩放在房景毓碗里,让他再吃点。 房景毓皱了下眉,花小蝉就出口解围,说道: “相公他早上喜欢吃些清淡的,张妈的好意我替相公心领了。” 张妈听了,就絮叨着说道:“男子汉吃那么少,哪里还有力气干活哟,这要是搁在我们村,怕不是被人笑话。” 房香草就说道:“我这兄弟打小就吃饭少,可能这就是读书人的通性,谁知道呢,咱们就只管吃咱们的就是。” 花小蝉吃饱喝足见房香兰还没有出来,就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大姐儿怎么还没起床,难道她不吃早饭?” 房香草看了一眼外头,就说道:“还早呢,等姐夫回来她才起,你放心,锅里给他们留的有早饭,不会饿着他们。” 花小蝉听了,就哦了一声,心想这房香兰跟金老四的感情真好。 她想到这里,脑子里很快就又冒起另外一个念头来,那要是这金老四大中午的回来,或者不回来了,这房香兰难道还打算睡上一天不成? 不过这个念头,花小蝉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而已,她才不会真的说出口。 几个人吃完早饭,金老四还没有回来,张妈与房香草两人脸上也没有要担心的意思,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花小蝉自然是随遇而安了。 她本来以为金老四既然很紧张县令夫人的病情,今天应该会早点回来,可没想到,一直等到太阳升起来,金老四才回。 金老四回来之后,跟坐在院子里的花小蝉与房景毓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即就回房换衣服去了,并叫房香兰起来吃饭。 过了一会儿夫妻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张妈又重新把饭菜给端出来让两人吃。 金老四还体贴的提醒房香兰汤有点热,让她吃的时候慢点。 房香兰抿着唇笑笑,已经习以为常。 两人吃饭很慢,花小蝉一直看着两人慢悠悠的把早饭吃完,她估摸了一下时间,两人吃一顿早饭的时间,她估计三顿早饭都吃完了。 好不容易等两人把早饭吃完,金老四这才起身,大手一挥,准备带花小蝉前往陈县令的府中行去。 上次疫情爆发的时候,花小蝉来献药方,所以花小蝉与陈县令也不算陌生,算是打过照面,这一次自然是无需过多的介绍。 上次花小蝉来的时候金老四去外面维持治安,所以没有守在县衙,两人自然也就没有打过照面。 “小蝉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陈县令见到金老四带来的大夫是花小蝉,小小的惊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淡然了。 两人来到陈县令面前,就微微含笑,冲花小蝉喊了一句。 花小蝉连忙准备跪下行礼,“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陈县令未等花小蝉跪下,赶紧上前虚扶一把,将花小蝉搀扶起来,口中说道: “早知道小蝉姑娘能有这等医术,上次就不该阻拦你。” 花小蝉起身摇了摇头,指着房景毓说道:“县令大人误会了,会医术的不是我,是我家公子,我今日是随他一起来的。” “上次那药方也是我家公子让我送来的,当时他身子不便,所以就由我代劳了。” 陈县令听了,朝房景毓正眼看去,心里说道:“好一个文弱的翩翩公子。” “阁下尊姓??”陈县令打量完毕,朝房景毓抬了抬手。 房景毓弯腰还礼,看向花小蝉,花小蝉忙说道:“我家公子现在还有病在身,口不能言,望县令大人体谅。” “他要说什么,就由我来替他回答。” “请问夫人在哪,我们还是快点进去看夫人吧。” 陈县令率先转身在前带路,几个人一起往后院行去,这一次花小蝉无意欣赏院子里的摆设和风景,跟在陈县令身后,亦步亦趋。 很快,陈县令就将三人带到了一间房门前,几人陆续走了进去,里面站了几个下人婆子和丫鬟,还有个十五六岁,体若娇花的姑娘。 那姑娘身边站着的一个丫鬟,福身站起时,眼角的余光扫过花小蝉,觉得有些面熟,不由就多看了两眼,过了一会,眉心一展,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那丫鬟认出了花小蝉,花小蝉自然也认出了她,看她也有些面善。 原来是那日陪王大牛来府衙卖芋头的时候,花小蝉跟眼前的这丫鬟打过照面的,花小蝉还记得下面的婆子叫这位丫鬟一声云姑娘。 那面前这位眼神低垂,含有泪花,穿着体面的姑娘就应该是云姑娘口中所说的那位小时候落水之后,落下咳疾的姑娘了。 花小蝉与云姑娘互相认出了对方,但都没有立即说破,两人互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弯,都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 花小蝉跟着上前,想要先看一下病人的面容,不过被帘子都挡住了,高门大户的夫人与姑娘都是轻易不见外,这些花小蝉也能够理解。 “碧螺,我把大夫请来了,今天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陈县令上前,搁着帘子对立面说道。 声音落下,先是听到喘息声,然后才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在帘子后面响起,“还是老样子。” “相公,你让他们出去吧,我这病大概是好不了了。”里面的人说着就咳了几声。 声音倦怠,呼吸不匀,听这声音便知是快要不行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家里有老鼠吗? 陈县令听了夫人这般说,满面愁苦,旁边的陈姑娘也是眼中泪花翻滚,掉落下来,面目凄冷。 “夫人快莫要这般泄气,今日这个大夫与别个不同,他医术一绝,肯定能治好你。” 这一次陈县令说完之后,里面没有传来说话声,只闻有人喘息,似乎是对此已经不抱希望了。 花小蝉就说道:“大人,还是让我家公子给瞧瞧吧,别耽误了病情。” 陈县令闻言,似乎才想起来旁边站的还有人,他一时只顾伤心了,忙站起身请房景毓到跟前来。 陈县令朝旁边的嬷嬷看了一眼,嬷嬷赶紧把夫人的手给拿了出来,用一方帕子盖住手腕。 花小蝉又说道:“我家公子给人看病,不喜欢有旁人在,还请陈县令与陈姑娘等人先回避一下。” 陈县令闻言,也不迟疑,他知道,一般身怀绝技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怪异行为,因此也不耽搁,起身就朝外走,顺便把屋子里所有人也都叫了出去。 陈姑娘有些不舍的看了床上一眼,舍不得离开,最后被陈县令给劝了出去,金老四也在旁相劝。 “姑娘,实不相瞒,这位大夫乃是在下的内弟,有他替夫人看病,一定能够药到病除。” “姑娘若是不信,不如咱们先出去,我来给姑娘说一说,姑娘听了,肯定能够放下心来。” 金老四引陈姑娘出去,陈姑娘听了这话,这才抬脚被云姑娘给扶了出去。 等人都走之后,花小蝉过去把门给关上,走到床边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夫人的面色,一看之下就吃了一惊,陈夫人眼中似醋,白昼倦怠,知道这病不好。 花小蝉看了之后,换过房景毓,先是在陈夫人手腕下放了脉枕,花小蝉伸手按在了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 花小蝉把过脉,心中已有了计较,站起身引房景毓至外面来,刚出门,身后的婆子就过去把门给重新关上了,怕里面的人受了风。 陈县令等人见花小蝉出来,连忙起身询问病情如何,神情莫不紧张关切。 花小蝉道:“夫人这脉象细而无力,虚而无神,气虚生火,肺经气虚,肝气凝滞血亏,想必是夜不能寐,身上发汗,不思饮食,脚下如棉。” 陈县令一听花小蝉说的这些话,嘴上就连连称奇,果真跟夫人平日里的症候吻合,一丝不差。 心里对房景毓佩服不已。 “不知夫人生病多久了,中间吃过什么药?”花小蝉说完,又紧接着问道。 陈县令道:“三年有余,中间吃了好几位大夫开的药方,也不知是什么药,还有人说夫人像是有孕的,简直是胡扯。” 陈县令气了一回,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这病能否医治?” 花小蝉微微蹙了下眉说道:“夫人病到这个地步,非一朝一夕的的得来,终究是耽误了。” “我待会儿写个方子,吃完这个药,接下来就要看她的福气了。” “如果能挨过这个冬,到了春分时节,想必好转有望。” 陈县令听了,心下一沉,不觉有些悲戚之态,“这么说就是还有希望了,小蝉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夫人。”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本就是我家公子份内之事。” 花小蝉说到这里语气迟疑了片刻,复又说道:“大人跟我这边请,有些话我想单独跟大人你说。” 陈县令不知花小蝉要跟他说什么,走到一边,花小蝉瞧着离众人远了,左右顾盼了一眼才小声冲陈县令说道: “方才我说的那些病症其实只是其一,夫人她好像是被人下毒了!!” “下……” 陈县令吃了一惊,脱口而出,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失态,赶紧收声,眉目紧锁, “小蝉姑娘可知道是什么毒?” 陈县令嘴上这么问,实际上心里却嘀咕起来,夫人整日茶饭不思,对方如果要下毒,又谈何容易,又是以什么方法下的?? 他看向花小蝉,等着花小蝉的答案。 花小蝉一进门的时候看见陈府里的丫鬟身上皆穿着绿衫,心里就开始起疑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州府这么大,穿绿衫的很有可能也不止陈府一家,所以也没有声张。 而且没有证据证明别人害人,自然也不好嚷出来,反而会打草惊蛇。 直到给陈夫人把完脉象,看过面相之后她才敢肯定,这府中一定有人在用砒霜害人,一件事是巧合,那么两件事加起来,就很可能不是巧合了。 花小蝉把陈夫人身中砒霜之毒的事情说了,又紧跟着道:“对方显然是不想让人发觉,所以每次都把握好了量,如果不是……” 花小蝉说到这里忽然短暂的住了口,如果不是刚一进门的时候,看见陈府丫鬟穿着绿衫,她怕是也难以察觉出来。 对方很精明,每次用量都非常的小,如果不是提前得知,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再加上陈夫人本身身体就不好,更是很好的把这件事给掩饰了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是陈夫人一命呜呼了,恐怕也查不到幕后之人的身上。 对方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这也是为什么陈夫人的病,久病不愈的原因。 “事情我已经告诉陈大人了,下面就是陈大人的家事,我们不便参与,不知道陈大人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花小蝉说到最后又接着问了一句。 她虽然知道凶手是谁,但她自然不会傻到直接把对方指出来,因为这太过匪夷所思,反而会让陈大人怀疑起她来。 你说你一个外人,对别人的家事了解的这么清楚,还知道凶手是谁,如果说你没有目的,谁信?? 这样一来,就算是她是清白的,也会遭到别人的怀疑。 陈县令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过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没有什么思绪,花小蝉都暗自替他着急。 看来花小蝉不张口提醒是不行的了,于是就开口道:“陈大人家里有很多老鼠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想要逼供?? 陈县令被花小蝉问的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本官并不曾在家里见过老鼠,家里养了几只猫,老鼠,应该不会。” “小蝉姑娘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 陈县令凭借着多年的经验,看出花小蝉这是话里有话。 花小蝉也不相瞒,就说道:“我见大人府中的丫鬟穿的都是绿衫,不知道这是陈府一家所有,还是别的家也有这种现象。” 陈县令见花小蝉说起丫鬟们的衣衫,就说道:“不知道小蝉姑娘见到的绿衫,样式可跟我家丫鬟身上的样式一样?” 陈县令说完,花小蝉眯缝着眼看了一眼远处丫鬟们的穿着,就点了点头,“正是。” 陈县令道:“丫鬟们身上的服饰是夫人亲自设计的,她喜欢翠绿色,整个州府应该只此一家,就算是颜色相近,这样式是绝对不会雷同。” 花小蝉听了哦了一声,仰起头道:“这么说我今天见到的就是陈府的丫鬟了?” 陈县令听了,就说道:“小蝉姑娘莫不是知道什么,还请告知,如果能够抓住幕后下毒之人,本官定有重谢。” 花小蝉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在街上两次见到那个丫鬟的事告知了陈县令。 陈县令听了,眉心骤然锁起,喃喃自语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 花小蝉以为陈县令想到什么,就问了一句,陈县令说道:“是这样的,本官的夫人整日茶饭不思,最近更是一点东西也不吃,所有的食物到了她嘴里都会被吐出来,除了一样……” “夫人唯爱吃——桃花酥!” 陈县令娓娓道来,说到最后,面目已变得阴沉起来,看来他是相信花小蝉的话了。 “来人,把府中所有丫鬟都召集起来,一个都不准少!” 陈县令忽然朝身后吼出一句,气势震天。 很快府中的丫鬟就被集中到了院子里,陈县令让花小蝉上前指认,花小蝉在两排丫鬟面前一一辨认,最后指着一个丫鬟说道: “就是她,我看见她买了桃花酥和砒霜。” 那丫鬟一脸惶恐,把头埋在胸口不敢抬起头。 陈县令等人却是面面相觑,“小蝉姑娘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花小蝉很奇怪陈县令为什么会这么问,就摇了摇头说,“没有看错,就是她。” “如果仅仅遇到一次,我可能看错,那也就罢了。” “可我一天之内接连遇到了两次,我是不会弄错的。” “陈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花小蝉见陈县令眼神怪异,就问了一句。 陈县令皱着没有还没有开口说话,陈姑娘身边的一个,嬷嬷就开口道:“小蝉姑娘,这丫鬟叫月桂,是姑娘身边的人,难道小蝉姑娘认为,是我们姑娘要害夫人?” 花小蝉听完,脸上的神情很明显怔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而已,事情的真相,还需要陈县令自己去查。” 花小蝉没有强行狡辩,说非是陈姑娘所为,而是把问题丢给了陈文定。 陈文定挥手让所有丫鬟都退下,只留下那个叫月桂的丫鬟。 月桂知道自己犯了错,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 “月桂,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毒害我娘?” 陈姑娘走上前去站在月桂面前大声诘问。 陈姑娘亲口承认,昨天上午的桃花酥是她让月桂出去买的,又是她亲自喂给陈夫人吃下去的,就相当于是她毒害了自己的母亲。 陈姑娘身子微微发着抖,嘴唇都要咬出血来,胸口也一阵一阵的发疼。 最后脸色一白,掩嘴咳了几声。 面对陈姑娘的诘问,月桂缓缓的抬起头来,轻轻的说道: “姑娘,不是你自己让我这么做的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陈姑娘更是震惊的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天她反应过来,怒吼起来,“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做了,你个贱婢。” 咳咳咳 花小蝉一直在旁边站着,她一直在观察着陈姑娘脸上的神情,陈姑娘脸上愤恨的神情不像是演出来的,而是真的出自于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关心。 那么真正有问题的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丫鬟。 “来人先把这个丫鬟给关起来,本官亲自审问。” 陈文定准备动真格的了,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女儿也要在公堂上跪着,可若是不这样,这个丫鬟势必是不会轻易招供的了。 “月桂,本官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要知道欺灭主子可是死罪一条。” “只要你供出背后真正指使你的人,本官答应,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月桂咬了咬唇,神情没有丝毫动容,她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姑娘叫奴婢这么做的。” “姑娘说不忍夫人再这么痛苦下去,所以准备成全夫人,所以就让奴婢去外面买砒霜,给夫人吃下。” “啪~” 月桂话刚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掌。 陈姑娘浑身发抖的站在她面前,刚才就是她伸手打了月桂。 “谁让你胡说的,谁指使你污蔑我的,大胆奴婢!” 月桂脸上重重挨了一掌,头微微歪向一边,身子瑟瑟发抖的伏在地上,语气坚定不移, “姑娘,我没有胡说,也不敢胡说,没有人指使我,确实是姑娘你让我做的。” “你~” 陈姑娘气冲脑海,身子直接晃了晃,幸亏云姑娘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倒地。 “姑娘这是打算严刑逼供吗?”就在陈姑娘快要被气的窒息的时候,一个美貌的妇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 妇人长得颇有姿色,一举一动无不风情万种,她媚眼如丝看向陈文定, “老爷,我听说有人要毒害夫人,原本不信,哪知方才亲耳听见,这才不得已信了。” “你可千万不要责怪姑娘,她这也是一片孝心,不忍夫人再在世上受罪。” 花小蝉眉心一热,对着这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看去,很快眼前便出现了这个妇人的信息。 第一百七十章苍天饶过谁 这刚给县令夫人瞧完病,活计又来了, 花小蝉离开陈府,在金老四的带领下又很快来到了月桂家。 月桂家住在城池外面,出城五里的地方。 花小蝉到了一看,就见月桂的家里家徒四壁,院子里几个衣衫单薄的孩童正蹲在一起玩泥巴,大冬天的,鼻子和脸冻的通红。 对于他们来说,与其待在一座破旧的草房子里,四处漏风,还不如在外面玩,手脚活动起来,身上也就暖和了。 几个孩子饿得跟皮包骨似的,一张皮下全都是骨头,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看到眼前这幅场景,就连陈文定也难免感叹,说他终于理解月桂为何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说谎了。 姜媛给她的那些钱,虽然不多,但全都是救命钱。 若是没了那些钱,月桂这一家子人恐怕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更别提治病抓药了。 走进昏暗的屋子里,四周都透着一股子凉意,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花小蝉强忍着闭住了呼吸,房景毓脸色也在旁皱了下眉,陈文定倒是一脸坦然。 看来这种情况,他没少经历。 他身为县令,这种情况没有一时间退出去,就说明他是难得的好官。 只是这好官也分很多种,一种是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也明明每天都在忙活,却总是在原地踏步。 还有一种好官,他们属于比较聪明能干的那一种,会想尽各种办法来解决困难,而不是让困难弄的焦头烂额。 就花小蝉的观察,陈文定此人属于前者,他就属于那种,每日忧国忧民,却又无所作为的人,除非有人捏着鼻子给他引路,教他怎么做,否则,他就永远在原地踏步。 这也是当官的一种常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一个位置上熬的久了,只要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总会有机会升职加薪。 就看谁能熬到最后,谁能熬得过谁了。 “你们是谁?打哪来的??” 几人一进屋,就惊动了床上的一位老妇人,老妇人面色蜡黄,也是皮包骨,头发散乱,斜躺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破棉袄。 身上盖的被子黑黢黢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她察觉到有人进来,就赶紧坐起身。 几人一边咳嗽一边听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快要散架了。 几个孩子见几个大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走进自己家的门,全都丢下手里的泥巴,围在了门口。 不一会儿,外面也围满了村民,一个个把双手插在袖口里,扒着外面的土院墙朝里张望。 对他们来说,穷的四面漏风的老陆头家里,来了几个穿着光鲜亮丽,而且还是驾着马车的人,已经足够引起不小的轰动了。 “你们谁知道老陆头在哪,快去把人喊回来,就说他家里来了大人物了。” 一个村民往老陆头的家里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说道。 声音落下,一个妇女双手插在袖筒里,就说道:“老陆头一大早跟俺家男人一起进城讨饭去了,恐怕得天黑才回来。” “你们说这老陆头家里来的是啥人,莫非是老陆头在外面讨饭,遇到贵人了?” 妇人到哪嘴都长,长了个大嘴巴,会来事,她这么一说,村民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很快就有人接话道:“老陆头的闺女月桂不是在县令大人府中当丫鬟么,你们说会不会是县令大人看上月桂这丫头了,准备收月桂入房,所以带着聘礼来提亲来了?” 另一人啧啧两声,摇头说道:“我看不像,也没见人带啥聘礼。” “再说了,人家县令大人,那是什么样的身份,月桂这丫头又是啥身份,就算是被县老爷看上,人家也不会亲自上门来。” “要来也是请媒婆。” “对咧,对咧,这话说的没错,县令大人是不可能会到我们这小地方来的。” 先前那人听了就说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看到外面站着的那个带着大刀的人了吗,此人一看就是衙差。” “衙差不是专门跟在县令老爷屁股后面干活的嘛,那里面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县老爷??” 有人赞同的点点头,在旁插话道:“说的是这个理。不过我刚才还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跟着一位年轻俊俏的公子也进去了,你们说他们又是来干啥的?” “这老陆头家烧了什么高香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人?” “这咱们咋能知道咧,等等看吧,待会儿人就该出来了。” 这个时候花小蝉几人也走到了老妇人的床前,陈县令就开口道:“老人家你好,本官受人之托,知道您老人家身子不便,特意带大夫来给你治病的。” 老妇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听说面前站着的是官老爷,居然嗝的一下,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老妇人这一晕,可把陈文定给吓坏了,花小蝉更是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让陈县令跟来了,这都闹的什么事儿。 花小蝉只好上前跟陈文定说,让他先出去,这里交给她和房景毓,“大人,我们知道您是为了陈姑娘所以跟着前来,但你看眼下这种情况,民女觉得您还是先出去的好。” “您说呢?” 对方毕竟是县令,花小蝉说话自然得客客气气。 陈文定无奈,也知道花小蝉说的没错,只好先出去等着了。 陈文定离开之后,花小蝉立即掰开老妇人的眼皮瞧了瞧,见其不过是吓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最后经过诊治发现老妇人不过是风邪入体,再加上积劳成疾,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病情一拖再拖,最后就导致现在这样,卧床不起。 花小蝉诊治出病因之后,不由又想到了已经过世的奶奶,也是因为没钱治病,只能吃些便宜的药维持着,不上不下,病情也就一直不见好。 穷人,穷人,越病越穷,一旦得病,若是扛不过去,就只能在家里等死了。 她现在非常理解月桂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娘卧病在床,当儿女的,心里肯定不好受,哪怕是倾尽全力,搭上自己的命,也要尽这份孝道。 就凭这一点,花小蝉打心眼里佩服月桂姑娘。 不过犯了错就要受罚,姜媛是主谋,她就是帮凶,坐牢是肯定的了,谁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花小蝉自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等她自己在牢里反思己过,出来之后再重新做人。 如果推己及人的想一想,她这样做就是再用夫人的命换自己母亲一命,两边都是命,她到底是入了邪路,犯了大错,谁也救不了她。 苍天又饶过谁?? 第一百七十一章问我家公子愿不愿意 既然病因已经查出来了,花小蝉自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跟房景毓两人走了出来,将情况跟陈文定一说,几人又坐上马车离开。 临走的时候,陈文定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在了老妇人的床头,希望能解决她们的燃眉之急。 “恭送大人!!” 陈文定刚刚走出院子,村民哗啦啦就给跪下了,全部磕头。 陈文定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既痛心,又无能为力。 花小蝉重生之后,这种景象见得过了,村民大都如此,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去,而且她一个小丫头,纵然是有心,也没那个能耐。 陈文定将村民扶起来,然后上马车离开。 回到陈府,陈文定立即找人来笔墨纸砚给花小蝉,让花小蝉连带着夫人的方子也一并写了,他让人连陆娘子的药也一并抓了。 花小蝉先是写好了县令夫人的方子放到了一边,陈文定拿起一看,见上面写的是“益气补脾和肝汤”。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穹钱半,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 …… 药引是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一片姜火烧。 陈文定看罢,指着方子对花小蝉说道:“你这方子倒是写的仔细,尤其是这字体,也是罕见,既不柔媚也不讨巧,笔力恰到好处,绝非一早一夕能够练成。” “本官真是羡慕你家公子了,身边能够有你这么个能干的小丫头??” “不知姑娘是否有意来我府中做事,价钱嘛,好商量!!” 陈文定看中了花小蝉的才华,还有那股子稳定,机灵劲,这些都是别的丫鬟比不了的,如果能够留下给女儿作伴,想必也是一桩美事。 花小蝉此时已经把另外一个方子也给写好了,听陈县令这般说,知道他也想挖墙脚,只是摇头道: “恐怕要让陈大人你失望了,民女早已卖身与我家公子,不如大人你问问我家公子愿不愿意?” 陈文定闻听此言,果真当真了,居然真的扭头去看房景毓,想要征求房景毓的同意。 哪知房景毓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接扭过头去不理,还顺便瞪了一眼正在嬉笑的花小蝉,很明显,这丫头故意使坏! ——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二人也要告辞了,大人留步! 陈文定一看房景毓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打心眼里不愿意,他也不强人所难,再三道过谢之后,让金老四送他们出府。 并拿出二两银子作为诊金,花小蝉推脱说要不了这么多,哪知陈县令坚持要给,就连云姑娘也带了陈姑娘的口信过来,说是一定要让陈县令好好的报答花小蝉。 花小蝉就只好接下了赏银,随后告辞离开。 等金老四把两人送到门口,花小蝉忽然想起李阿婆的嘱托来,让金老四帮忙查一查,这人是死是活,总的给个准信才是。 省的李阿婆日日忧心,一刻不停的挂念,是生是死,等查出个结果,也好让李婆子安心。 金老四听了,就说等他进去跟陈大人说一声,然后就上衙门里帮忙查,到晚上给他们一个准信。 “还要麻烦你们再在家里住一晚,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查到的!” “你们要是在家呆的无聊的话,可以让香兰陪你们在州府四处转一转,这周围有几个地方的景致还是很不错的。” 说实话,这大冷天的花小蝉可没有游玩的心思,不过她还是谢过了金老四的好意,然后回家等消息去了。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房香兰与房香草坐在院子里,人手一个线筐,里面放着针线,正在缝衣服。 见到他们回来,两人齐齐把头抬起来,房香草放下线筐,起身给两人倒茶。 房香兰也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问两人事情怎么样了,又问那县令夫人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怎的见了那么多的大夫都不见好? 花小蝉听问,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捡重要的部分说了,又说了些夫人的病症,说是要是春分见好的话,那就算好了。 “唉,想不到,居然是被人给下毒害的,你说人的心思怎么会这么歹毒,居然想要害人性命。” 房香兰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也压根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想着去害人。 房香草却默默的不发一言,想必经历过王家的事情,她的心思也算是看透了,这个世上有的是吃人的鬼。 花小蝉等房香兰说完,一问张妈,说是出门买菜去了。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大姐儿不用这么铺张浪费,平日里你们吃什么,我们也吃什么,这样就行了。” “不必花那个冤枉银子,总之都是一家人,也没啥可客气的。” 房香兰笑道:“你倒是会替我想,难为你有这个心思,不过这钱该花还是得花,几张嘴的事儿,我还养不起了是咋地!” “既来了我这儿,我这个当大姐的怎么会亏待了你!” “这话就打住,以后再不准提,谁要是再提,我就跟谁急眼。” 花小蝉听了,也只得作罢,因想起来的时候带来的那些东西,就问道:“东西可曾搬了下来,这一忙起来竟给忘了这茬了。” 房香兰与房香草两姐妹对望了一眼,“哟,还真给忘了,那不如现在去搬好了。” “娘也真是,也不知道跟我客气个啥,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她还让你带那么多东西过来,我这脸上都觉得臊得慌。” “等你们这次回去了,就跟娘说说,就说她给我带这么多的东西,我可没东西回去孝敬她,她这些东西可白送了!” 房香兰明显是在开玩笑,花小蝉也就接着她的话头说道:“管你有没有东西回敬,左右是娘的一番心意。” “而且这些东西也不全都是给大姐你的,二姐也有份,娘说了,既然二姐现在住在你这里,这吃的穿的用的,就还算她的。” “就当二姐还是在家的时候。” 房香兰听了,静默了一会儿,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房香草,她知道房大娘的用意,因此也就不再说了。 房香草有些多愁善感,怕话多了,对方心里起疙瘩,就岔开了话题。 “娘这几床棉被弹的好,赶明我也要买些棉花了。” “我决定了,等过了今年,等春上这树叶都长出来了,就我这院子里找个空房养蚕。” “我可是听说,现在外面好多有钱人家都不盖棉被了,流行盖蚕丝被。” “听他们说这蚕丝被是又轻又暖和,比棉花被好了不知道多少呢!” “这棉花被盖上个几年就变得跟硬疙瘩似的,还要重新拆了再弹,来来回回的麻烦。” “要是有了蚕丝被,听说可以用十几年都还跟新的一样。” 房香兰一边往下搬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花小蝉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 心下寻思,等过了年,她也要养蚕,不会可以跟别人学,别人能做的,她也能做。 第一百七十二章俩都是倔脾气 花小蝉与房香兰讨论着如何养蚕,房香兰一边说,她就默默的记在心里,想到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张口问。 房香兰见花小蝉如此用心,就笑道:“你呀,真是舍近求远,我这手艺还不是跟娘学的,你若是真想养蚕,让娘教你!” “娘比我懂的还多咧,我还是姑娘的时候,就在家里帮着养蚕,不信你问问香草。” “也就是今年大旱,这桑树叶子长得不好,也就没养了。” “不过今年这第一场雪下的这样大,明年说不定会风调雨顺,干嘛嘛成。” 听房香兰如此说,让花小蝉不由想起了,她投资的那些茶油树,许久没有去看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心里想着等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山上看看,不能让这么多的钱打了水漂。 花小蝉一边听房香兰说话,一边偷偷的把房大娘给的银钱塞到了被子里,然后抱回到房香草的屋子里。 之所以不当面给,就是怕房香草不肯接受,反而辜负来的房大娘的好意。 “小蝉啊,老四跟五哥儿说的那事儿,你让他回去再考虑考虑,多少也是个营生不是,他身子不好,不干这个,又能干啥。” “而且到时候我们可以住一块,互相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等搬完了东西,房香兰拉着花小蝉说起昨天晚上金老四给房景毓找活计的事儿。 花小蝉抿着嘴笑了笑,“大姐儿,你不必再说了,就依相公的吧。” “你说要是我们也来城里了,娘谁照顾咧,我们住在老家挺好的,没事儿的时候就跟相公去镇子上摆摊,替人代写书信啥的,也能有些收入。” 房香兰听花小蝉如此说,摆摆手继续劝道:“你们两个都还年轻,没有历经过世面,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 “你姐夫的意思你们可能没明白,我就仔细跟你们说说,你也先别急着拒绝,等听完我说的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房香兰拉着花小蝉细细说起来,花小蝉见房香兰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就竖起耳朵听着。 房香兰说道:“这次你救了县令夫人,等于让陈县令欠了你们一个人情,这个人情你可不要小看,将来会有大作用。” “这个时候你们要是再在县令大人手下谋个职位,且不说这个职位的打小,就凭着五哥儿的聪慧,和这层关系,将来说不定还会往上提拔。” “这县令之下就是县丞,这县丞之位本是举人才可以上任。五哥儿口不能言,不能参加科举,若是坐上了这县丞之位,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凭五哥的才华,我相信坐上这个位置不需要太久。” 房香兰循循诱惑,想要说服花小蝉,然后再让花小蝉去劝说房景毓,希望房景毓能够答应。 这个想法其实是她先想到的,昨天晚上也是她让金老四去找房景毓说的,她本以为房景毓会立刻答应,没想到却被房景毓给拒绝了。 所以今天他拉着花小蝉又说了一遍,因为她看的出来,房景毓很在乎花小蝉,他不肯答应或许跟花小蝉也有点关系。 花小蝉年龄确实有点小,不过其医术摆在那里,等到及笄之后,就可以参加县衙组织的医学考试,等考过之后,就可以自己开医馆。 这样一来,两人都有了活计,一辈子不会再为吃穿发愁,就算将来花小蝉不愿意抛头露面,不肯开医馆也没关系,房景毓的收入也足以可以养活一家人。 在房香兰看来这可是上天掉馅饼的好事,别人求都还求不来,现在机会就摆在二人面前,房香兰迫切的希望他们能够答应。 花小蝉听完房香兰的叙说,也确实有点心动,不过她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在她看来,以房景毓的能力,如果让他一辈子屈居在这么个小地方,等于辱没了他的才华。 她认为房景毓应该有更远大的志向,而不是去过这种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未来。 “大姐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花小蝉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好了,等开春之后我想带着相公进京去看病,我听说京城里有个叫韩珩的人医术很厉害,你说万一他要是治好了相公的哑疾,那相公的前程就不会止步于此了。” “你觉得呢??” 花小蝉眼神紧紧盯着房香兰,也希望她同意自己的选择。 房香兰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豫中,自然是对花小蝉说的这个韩珩不了解,就问花小蝉韩珩是谁。 花小蝉就对房香兰说了韩珩的身份。 哪知房香兰听完就凉凉一笑道:“小蝉啊,不是我说,咱们什么身份,那韩大人是什么身份,你们咋可能见到他。”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见到了,你能保证他会替五哥儿看病,你又能保证,他一定能把五哥儿的病治好?” “你试一试没关系,可这机会不等人,要是等你们回来,这位置被别人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房香兰还在一直劝,但花小蝉已经不想再听了,花小蝉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道: “大姐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我还是选择去试一试,就算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 “你呀,跟五哥儿一样,也是个倔脾气,谁的话也不听。” 房香兰十分无奈的叹口气,“反正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不妨再回去好好的想想,看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这过日子,可不是赌,万一你赌输了呢,还是踏踏实实的,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好。” 房香草哄完两个孩子,也走了过来,听见两人说话,就过来坐下手里还不忘拿着一个线筐做针线: “香草,你来的正好,快帮着劝劝,这小丫头,年纪是小,却不好哄呢。” 房香草刚才把两人的话也听了大半去,低头缝了一针,然后抬起头说道: “这话我也不好劝,我算是看出来了,小蝉年纪虽小,可却是个有主意的,咱们甭管怎么劝都没用的。” “依我看不如就随了她!!” “想当初,我听娘的话,嫁给王大鼓,结果呢,各人有各人的命!!” 房香草眼神一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大姐儿,你也甭劝了,就算五哥儿的病真的好不了,也可以回乡当个教书先生,总会有一条活路!” “咱们就别操心了!” 房香兰嗔了房香草一眼,笑道:“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劝劝小蝉的,没想到你倒是反过来把我给劝住了!” “也罢,也罢,个人有个人的命,以后再说吧,离春分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不急,慢慢想。” 花小蝉听了笑笑,可能是年轻气盛,心里总是有那么一抹不甘。 或许如房香兰所说的那样,等到撞到头破血流才知道自己到底该走什么路。 不过在这之前,花小蝉要走的路,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查到的消息 等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金老四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说,当年报名参军的人确实有一个叫陈阿生的,上面写的地址就是豫州鲁安府黄宁县榆钱镇竹园村。 “战争结束之后,将士打扫战场,并没有找到陈阿生的尸体,我猜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陈阿生临阵脱逃当了叛军,因为怕被军法处置,所以一直不敢回来。”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成了俘虏,要么已经被杀,要么就是成为了奴隶。” 金老四面色凝重,“当然这上面的两种情况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金老四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看着花小蝉安慰道:“凡事还是要往好处想,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就还有希望,说不定人到现在还活着。” 花小蝉听了金老四的话,在心里叹口气,此番打听跟没打听一样,还是没有结果。 她在想等回去之后,该如何跟李阿婆交代。 花小蝉想着心事,晚饭也没怎么吃,早早的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便决定启程回家。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妈一早就准备了干粮给两人带着路上吃,房香兰难得起了个大早,将二人送到门外,看着两人走远,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房景毓驾着车往城门的方向驶去,看到路边的糕点铺子,就停下车,进去买了一些花小蝉爱吃的点心。 ——别再想了,李阿婆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心里早就该有答案了。 房景毓把两包点心放在花小蝉手里,见花小蝉有些闷闷不乐的,就让她钻进车厢里休息,自己一个人驾着马车。 路上要走三个时辰,很是无聊,花小蝉也懒得说话了,没有来的时候那般兴致高昂,干脆就听了房景毓的话,钻进了车厢。 一边吃着房景毓买给她的糕点,一边举着一本书看,用来打发时间。 马车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花小蝉在车厢里摇的有些昏昏欲睡,干脆把书一撂,脑袋缩进被子里面睡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好像觉得车子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又重新行驶了起来,花小蝉也一直懒得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感觉身子被晃了晃,随即睁开了眼睛,发现已经到家了。 房家众人刚用过午饭不久,全都窝在房大娘屋子里,盘炕上取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炕上的四个人齐齐停下手里的活计。 “会不会又是张大夫来了?”张瑞兰一边朝窗子边探头,一边跟几人说道。 周八妹听了,接过话道:“我看未必是他,昨天他都已经来过了,今天这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雪,该不会是五哥儿他们回来了??” 几人一听说可能是房景毓与花小蝉回来了,脸上皆是一喜,杨红梅立刻下炕穿鞋, “我去看看,说不定真是他们回来了。” 房大娘伸长脖子往门口瞧了一眼,说道:“今天晚上可能还会下雪,他们要是今年回不来,怕是还要等上几天呢!” “是咧,按理说昨天就该回来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怕不是在那边有事耽搁了。” 杨红梅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嘴里还说着话,“娘,你先别担心,待我出去看看去。” 张瑞兰伸头朝外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杨红梅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用,开个门能费多大的事,外头冷,你们都坐着别动。” “我看看就回!!” 杨红梅说着,话音落下,人已经掀帘子出去了,一股冷风打在身上,杨红梅缩了缩脖子。 “来了来了,可是五哥儿回来了??”杨红梅还未走到,声音已经传了出去,说话间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什么。 “三嫂,是我,我们回来了。” 花小蝉听见声音在大门外应了一声,她刚从被子里钻出来,冻的直打哆嗦。 杨红梅一听是花小蝉的声音,脸上骤然欣喜,连忙跑过去开门。 “快,快进屋!” 杨红梅把门打开,一见果然是花小蝉与房景毓回来了,连忙朝里招呼两人, “娘的屋子里拢着炕呢,你们快去屋子里暖和暖和。” 杨红梅说着,见房景毓要把马牵去后院,就过去从房景毓手里牵过缰绳,说道:“这马交给我来,你们快去回屋,这么晚回来,娘可是一直在念叨着呢。” 房景毓听了,就把马交给了杨红梅,由杨红梅牵到后院,房景毓不等杨红梅走开,就打了个手势: ——麻烦三嫂弄点干草把马给喂喂,再给弄点水,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杨红梅一边牵马一边朝房景毓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不说我也会喂。” “咱家可好不容易有了一匹马,我可得把它给伺候好了,当闺女伺候,行不??” 杨红梅开着玩笑,把马牵回了后院。 房景毓就与花小蝉两人一起来到房大娘屋子里,先见一见房大娘,好让房大娘安心。 两人进了屋,房大娘也松了一口气,张瑞兰见花小蝉的鼻头都冻红了,连忙招呼花小蝉上炕,房景毓则在炕沿上坐了。 ——儿子走的这两日,母亲可安好? 房景毓双手一抬,冲房大娘稽首,道安。 房大娘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见两人全须全尾的回来,这才收回目光,连连点头, “好着呢!” “家里有你几位嫂子在,能有什么事儿。” “倒是你们,怎么耽搁了一天才回来,可是又遇到了什么事儿,快跟娘说说?” 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蝉,脸上带着一丝疲态,道: ——还是让小蝉来说吧,她比儿子说的清楚。 ——儿子赶车有些累了,想先回房略略休息片刻,娘如果有事再让小蝉去叫儿子。 房大娘知道房景毓赶车辛苦,回头准备叫张瑞兰去烧点热水待会儿送到房间,让房景毓洗把脸,喝口热水暖和暖和再休息。 张瑞兰应了一声,下得炕来,掀开帘子出去了。 房景毓也跟着起身离开,等到了门口才转过身去,把帘子给掀开,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事情有了眉目 房景毓刚一离开,房大娘就迫不及待的催着花小蝉给讲一讲这两日两人遇到了什么事儿。 花小蝉就把到了之后见去见了房香兰两姐妹,当日在府中休息,第二日去给县令夫人瞧病的事,简简单单的叙述了一遍。 房大娘听了,嘴里不停的发出哎呦声,她活了一辈子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听到有女人,居然敢下毒害人,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几人正说着张瑞兰掀帘子进来,手里提着一壶热水,倒了一碗水递给花小蝉, “娘,你们都先停一停,小蝉才刚回来,先让她呷口茶水再说吧。” 房大娘听了,就停住不说了,张瑞兰见几人聊的热闹,放下茶壶,就问周八妹,方才花小蝉跟他们说什么了。 周八妹一手护着小腹,一边把花小蝉刚才说的话,颠三倒四,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 张瑞兰心直口快,听完之后,直接张口就道:“这样的人就该抓起来砍头,越是有钱的人家,就越闹这些幺蛾子。” “家里的女人多,这是非也多,像我们家这样和睦的,简直就是是凤毛麟角。” 周八妹听到砍头,不觉有些心惊,就说让张瑞兰小声点说,别吓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说老四,以前怎不见你这般胆小,这就把你吓住了,你这也太不禁吓了。” 房大娘嗔了一眼张瑞兰,沉着脸道:“我看你是忘了,你当初怀孕的时候是个什么样了。” “你别看这孩子在肚子里还没生出来,人家可也长耳朵听着呢,你别再说那些血腥的话了,小心你四嫂跟你急。” 张瑞兰倒是不怕周八妹真的被吓出个好歹来,笑了一回,拢了拢头发,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到了晚上,天果真下起雪来,天冷的厉害,大家也不再在大厅里用膳,全都把饭菜端到屋里的炕上吃。 几个人在炕上围了一圈,房景毓不想跟几个嫂嫂围在一起吃,就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吃了饭,点了个炭盆,坐在屋子里捧着一本书看。 炭盆里的炭火,也不是买来的,而是用烧剩下的木头继续利用,缺点就是散热时间短,房景毓坐不了多长时间,就觉得身上有些冷,趟在床上继续看书。 房大娘屋子里,几个妯娌围在一起,只有房石铁一个男人,还有房玉良和房良娣,大家说说笑笑,聊的内容还是这次花小蝉去州府给人看病的事。 房石铁听的有些无聊,吃完饭就回房睡觉去了。 房玉良与房良娣也感觉没意思,干脆也躺下了,房大娘屋子里暖和,两人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花小蝉等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就把房香兰让她转告房大娘的一番话说了。 “娘,大姐儿说了,让你给拿个主意,这件事还得你来。”花小蝉说道。 房大娘皱起眉头,也拿不出个主意来,不紧不慢的说道:“按理说再给你二姐儿找个人家也行,就是怕委屈了她。” “明面上是没有了这个人,要是等到两人成婚,我这个当娘的少不得要再给她准备嫁妆,还得让一位哥儿送她出嫁。” “可眼下,这件事可不好办,要是让王家人知道二姐儿没死,那就麻烦喽。” 张瑞兰听了,不以为然,大大咧咧道:“娘,就算他们知道了又怎样,左右我们手里还有和离书,就算二姐儿再嫁,跟王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们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去,左右也是她们没理,量他们也不能闹出个啥来。” 房大娘听了,眉头不仅没有舒缓,反而越发皱的紧了,愁眉苦脸的说道: “你懂啥,这和离书是香草诈死换来的,若是真的被王家告上公堂,也得判我们一个欺诈罪,到最后连累的还是二姐儿。” “除非,对方不要彩礼,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迎娶我们家香草。” “别说没有人会同意,就算是同意了,香草以后也不能见人。” 杨红梅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我看不如明天就让五哥儿给大姐儿写一封信,把娘的意思告诉她。” “若是遇到真心对二姐儿的,我们也不反对,只要二姐儿愿意就成。” “至于以后若是成婚,我们这些娘家人自然是不好出面,彩礼嘛,倒是可以暗中准备,不叫人知道就行了。” 周八妹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只要是掏钱的事儿她都识趣的不插嘴。 花小蝉听着几人的话,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就对房大娘说道:“娘,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们不如让二姐儿认张妈为干娘,然后给二姐改名换姓,就说是张妈老家那边投奔来的。” “这样一来,二姐儿也就不用再躲躲藏藏,就算是再嫁人,也能够光明正大的嫁。” “彩礼什么的,我们也都可以打着张妈的名头把彩礼给送了,不会让二姐儿吃一点亏。” 花小蝉这话倒是说到了房大娘的心坎里,自打房香草离开家,房大娘就怕二姐儿想不开,受什么委屈。 花小蝉这话,正中下怀,房大娘当即点头表示同意,一拍大腿,乐呵呵的看着花小蝉,“行,就这么办。” “小蝉,你现在回房,看看五哥儿休息了没有,他要是没有休息就让他按照你说的意思给你大姐儿写一封信去。” “你大姐儿看了,自然就明白怎么做了。” 事情有了眉目,房大娘心里担忧也就没了,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花小蝉见房大娘高兴,当即就应了一声,就准备下炕。 还未起身,房大娘又忽然叫住她,嘱咐道:“你让大姐儿别心急,先慢慢的给她物色,别让二姐儿心里多想。” 花小蝉听了,道是房大娘的意思跟房香兰的担忧不谋而合,两人都怕房香草误会,心里再起芥蒂。 当下花小蝉就回房,她走后,眼看着天不早了,几个人也就散了,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花小蝉回到房间,见房景毓躺在床上看书,就过去把房大娘的意思说了,房景毓默默思量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已经很晚了,写信的事儿,等到明天早上也不迟,不如先休息吧。 花小蝉听着外面风吹门扉的声音,感觉心里冷的直打哆嗦,也懒得看书了,抱着雪团直接上床睡了。 可能是知道外面在下雪,寒风呼啸,就连雪团夜里也不出去了,窝在花小蝉的怀里,一直打呼噜到天亮。 花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亮了,比平日里起的晚了些。 花小蝉穿衣下床,就看见房景毓已经坐在了书案前在提笔写信,她走过去的时候,房景毓刚把信写好,正往信封里装。 “相公,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第一百七十五章送上门的兔子不吃白不吃 花小蝉正在屋子里跟房景毓说话,外面忽然传来杨红梅的喊叫,声音听上去似乎被吓的不轻。 花小蝉与房景毓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上说话,连忙夺门而出。 等打开门一开,大雪已经把屋门都给封住了,看这高度,起码有一尺来深。 房景毓让花小蝉现在屋子里等着,他则施展轻功,从雪地上踏了过去,花小蝉只觉得面上凉风一吹,眼前就不见了房景毓的身影。 等花小蝉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前院,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两只死去的兔子和三只野鸡不知道被谁扔在了大门外,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大雪覆盖。 杨红梅拿着扫帚准备出门扫雪,把雪扫开之后,这才发现了这些东西,吓得大叫起来。 房景毓蹲下身翻看了一下已经冻的僵硬的死兔子和野鸡,然后给出一个让人震惊的答案。 ——这些好像都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死的! 花小蝉与杨红梅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被什么给咬死的?” 房景毓皱着眉,顺着门口往远处眺望,过了一会儿,用手指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山脊比划出一个字:“狼” 花小蝉疑惑不解,“相公,你咋知道是狼咬的?” 房景毓接过杨红梅手中的扫帚在地上扫了几下,像是脱衣服似的一层层的把雪给扫开,很快一片被冰雪冻住的血迹呈现在三人眼前。 血迹中出现几个被冻住的脚印,那脚印呈现出梅花的形状,乍一看以为是狗的脚印,不过房家并没有养狗,村子里养狗的人也不多。 大旱的时候,为了换口粮食,好多村民都选择把自己家的狗给卖了,也只有李大根家还养有一条狗。 不过李大根家的狗经常用绳子拴在门口看门,平时是不会松开的。 如果不是狗,那就只能是狼。 杨红梅一听说是狼,吓得脸都白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这狼为啥咬死了兔子和野鸡不吃,还,还放在我们家门口,该不会是……杀鸡给猴看吧。” 杨红梅说着说着害怕起来,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往头顶直窜。 花小蝉明白杨红梅想要表达的意思。 前段时间上山救房石铁,房景毓杀了不少狼,狼王也死了,所以杨红梅以为这是狼群在报复。 与杨红梅的害怕不同,房景毓却神情轻松的看着花小蝉,打了个手势问道: ——你想不想吃烤兔子和野鸡炖蘑菇? 花小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一时之间脑子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房景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相公,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房景毓好像是要吃了这兔子和鸡。 但这兔子跟鸡真的能吃吗?? 真不怕狼群的报复?? 杨红梅也傻了,“五哥儿,你咋还有心情说笑,要我说咱赶紧把这兔子和鸡给扔了,狼的心思,咱咋能猜得到?” 房景毓见杨红梅和花小蝉两人都是一脸的拒绝,就比划道: ——你们见过谁上门报复寻仇的时候,还特意带着礼物?? 房景毓这一句话把花小蝉和杨红梅都给说愣了,两人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那这狼是啥意思??” “感情是给我们送东西来了,那它们这是为啥啊?” “咱跟那狼无缘无故的?” 杨红梅一脸的懵,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狼群为啥要送东西给他们。 花小蝉却隐约明白了什么,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跟房景毓有关,那算命的不是说了吗,房景毓乃是麒麟转世。 这麒麟可是神兽,甭管这狼群有多厉害,在麒麟面前,就跟蚂蚁似的。 上一次狼王咬了房景毓一口之后,紧跟着就无缘无故的自己撞树上死了,这样一来也就解释的通了。 “三嫂,别想了,咱今天有兔子吃了,你说这兔子怎么做好吃??” 花小蝉当即提起兔子和鸡往里面走,用手戳了一下杨红梅,杨红梅还是没想明白,心里还是很害怕,花小蝉戳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战战兢兢。 谁都知道动物之中数狼最惹不得,狼不仅是一种群居动物,还是一种报复性极强的生物,狼性更是残忍嗜血。 万一真的被狼给盯上了,光是想想,这背后就直冒冷汗。 花小蝉现在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反正只要房景毓不怕,她就不怕。 房景毓既然说能吃,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见杨红梅还傻站着不动,就只好自己提着兔子进了厨房。 这给兔子剥皮虽然是头一次,但她手法也并不十分的生疏,上辈子跟爷爷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帮着给人下刀。 有时候他们还干仵作的事,花小蝉上辈子虽然没有给人操刀,但就如房景毓所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万事开头难,等掌握了规律也就不难了。 等杨红梅走进厨房的时候,花小蝉已经快把兔子皮给剥好了,手法利落,看的杨红梅直咋舌。 “小蝉,没想到你连鸡都没有杀过,这剥起皮来倒是利索,你这是跟谁学的?” 花小蝉十分轻松的扬了扬手里的刀,笑道:“我看过别人弄,这亲自动手还是第一次。” “三嫂,要不剩下的你来吧,我想去趟茅厕。” 杨红梅倒不是怕剥皮,她此刻心里还在突突,实在是怕的紧,站在那就有些犹豫。 花小蝉见了,就笑道:“三嫂,我都不怕你怕啥,这狼说不定就是给我们送礼物来了,这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难道你不想吃兔肉??” 杨红梅一想到今天有兔肉可以吃,也不免舔了舔唇角,最后鼓起勇气从花小蝉手里接过刀, “小蝉,你说的对,我怕个球啊,反正是它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我就不信,咱们这门庭,那些狼能闯进来??它们要是敢进来咬人,我就拿刀剁了它们。” 杨红梅心说自己怎么也不能输给一个小丫头,花小蝉都不怕,她要是再畏畏缩缩的,岂不是连一个小丫头都不如。 “三嫂真棒,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方便去了。” 花小蝉把刀交给杨红梅,自己捂着肚子就跑开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难症 等花小蝉从茅厕出来,张瑞兰正拿着扫帚扫院子里的雪,她把雪全都堆到了两边的花丛里,露出下面的青砖地面。 房玉良起床之后,一看这大雪,高兴坏了,因为大雪封路,他可以不用上学堂了。 听说今天有兔子肉吃,还有野鸡炖蘑菇,房玉良更是高兴的一蹦三尺来高。 花小蝉跟张瑞兰打了个招呼之后,洗完手准备去厨房帮忙,却被房大娘给叫到了房子里。 “娘,你找我有啥事儿?” 房大娘的房间摆着纺车,上面放着织了一半的布,可能是天冷,坐地上冻腿,房大娘双腿受不得冻,因此就停下了。 也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会继续织。 房大娘见花小蝉过来,盘炕上就说道:“昨天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了,你跟五哥儿去州府的时候,张大夫来家里找过你!” 花小蝉听了,有些费解的皱起眉来,问道:“他找我干啥??” 花小蝉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原因来。 房大娘说道:“张大夫不知道从哪听说,你把裴虎的爹的病给治好了,就说找你来问问是不是有这一回事儿。” “那娘你咋回他的?” 房大娘道:“还能咋说,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说实话,我就先问他打听这事儿干啥,从哪听说的,都是别人谣传,不可信。” “娘就说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呢,哪里会什么医术。” “这张大夫就皱起眉头,说他要是没把握,就不会上咱家来问,娘一听他说这话,心里道,敢情他是有备而来。” 房大娘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我就又问他,从哪听来的,谁搁他跟前胡说八道。” “不过张大夫不管任我咋说,一口咬定你会医术。” “我就说这就奇了怪了,于是就问了起来,这才知道他是打镇子上那李大夫那听来的,然后又跑到裴虎那去证实,唉,你说说这人,没事儿打听这个干啥。” “然后我就说要是小蝉真的会医术,你还能怎么着?” “张大夫就忽然跟我说起苏家那丫头来,说是你们前几天跟他们吵架,正巧让他给碰上了,他替如梅把过脉,又介绍如梅去李大夫那看病。” “结果苏家第二天就带着如梅这丫头去了李大夫那,李大夫看了之后就说她那病没救了。” “随后又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那天的事儿来,然后就把张大夫叫了去,两人一合计,说是就来问问你。” “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替如梅治病。” “娘当时也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说等你回来之后再说,然后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房大娘说到这里,看着花小蝉,语重心长的道:“小蝉啊,这件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过娘也有几句话要说。” “娘说了,你心里别不高兴。” “这如梅啊,是个好姑娘,可惜就是老苏头跟苏娘子他们俩不是个东西,没把自己的女儿当人,总想着利用女儿攀龙附凤。” “如梅也是个可怜的丫头,小蝉,你要是能帮咱就帮一把,要是不能帮,娘也不说啥,你心里别有芥蒂就好。” 房大娘说了这么多,花小蝉也明白她的意思,那李大夫在十里八乡也是有名望的一个人,他都看不好的病,就说明苏如梅的病不是轻易就能医好的。 主要是她现在的身份摆在这儿,花小蝉心里明白,这病如果医好了,对方恐怕也不会领情。 怕就怕万一医不好,对方会不依不饶,反过来咬她一口,说她趁机报复,故意要害苏如梅,到时候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花小蝉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房大娘说了,有些难为情的道:“娘,我知道你嘴上虽然说让我自己拿主意,可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是希望我帮苏姑娘把病给治好。” “她的病,我虽然没看,但就连李大夫那样的人都说没救了,那到我这里恐怕也是一个‘难’字。” “还有我刚才所担心的,若是对方不相信我,请恕我也无能为力。” “娘,我希望你不要怪小蝉。”花小蝉咬着下唇,低着头不敢看房大娘。 她怕房大娘说她冷血,见死不救,这样一来,自己同样是百口莫辩。 不过花小蝉已经把话都说到位了,除非苏家愿意让她治,不然她可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会干。 房大娘也理解花小蝉,确实,花小蝉现在的身份有些敏感,不管救还是不救,都落不了好,最主要的花小蝉说对了,要是对方不肯让她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小蝉,娘明白,娘不会怪你,这都是一个人的命。”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出去吧,下次张大夫再来,娘自会跟他说,而且你会医术这件事,娘也尽量会帮你瞒着。” 花小蝉见房大娘理解,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站起身离开。 花小蝉离开房大娘的房间,也没了去厨房帮忙的心思,就径直回房了。 房景毓正在收拾这两日换下来的衣服,见花小蝉有些闷闷不乐的,就放下衣服,一脸关切的过来问花小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些不高兴。 花小蝉想到房景毓和苏如梅的关系,重重的叹口气,越发愁闷起来。 房景毓一见,自己不问还好,怎么一问,花小蝉连连叹气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花小蝉还是摇头不答,两只眼睛盯着房景毓就只是叹气。 房景毓花小蝉怎么问都不肯说,就只是看着他摇头叹气,那样子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心里就更加不解和着急了。 房景毓双手扳着花小蝉的肩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问道: ——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生气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面色郑重,也不好再不开口,不过在说之前,她忽然仰起头问了房景毓一句话。 “相公喜欢苏姑娘吗?” 房景毓一愣,不知道花小蝉出去一小会儿,回来之后为什么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而且他目前认识的有两个姓苏的姑娘,不知道花小蝉说的是哪一个? 不过房景毓虽然不知道花小蝉说的是哪一个,但这两个他都不喜欢,于是想也不想就摇摇头,无声的张嘴说道: “不喜欢。” 第一百七十七章流血了 花小蝉见问完之后,房景毓先是怔了一下才回答,以为房景毓心里还放不下苏如梅,心里就有些不大高兴。 等房景毓再问,她也懒的回答,被逼问的急了,干脆就摔门出来,跑了出去。 花小蝉刚从屋子里跑出来,就见房玉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屋顶上,手里拿着他自己做的弹弓,眯起一只眼睛打天上的飞鸟。 屋顶上的雪都被他踩下来一大片,自己衣角湿了都不知道。 “喂,你怎么爬上去的,爬那么高,不怕摔着??” “小心待会儿掉下来,屁股给摔开花。” 房玉良本聚精会神的打屋顶上站着的麻雀,被花小蝉这么一喊,就失了手,抓起一把雪恨恨的扔到一旁,扭头看向花小蝉道: “我说你没看见我在打麻雀么,这么大声干嘛,把鸟都吓跑了。” 花小蝉听了,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就耍赖说道:“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别摔着,你这么凶干嘛!” 房玉良见花小蝉生气,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些冲,就赔笑道:“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了,我不该冲你吼。” 房玉良说完,花小蝉还是生气,一扭头就打算不理他,独自走开。 房玉良见花小蝉要走,忙嗳了一声,想要叫住她,在身后说道:“我不怕摔,这不有你么,你会替人治病,到时候也给我看看白。” “上次我吃撑了,不也是你给治好的,我还没谢过你呢。” “今天我不上学,要不,我带你出去玩,你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房玉良这这样一说,花小蝉果真停了下来,她转过身冲房玉良喊道: “我知道你弹弓打的好,一打一个准,不过在我看来这算不得本事。” “你要是不用弹弓就能把鸟抓住,我就不生气了,你能做到吗?” 花小蝉说这话,一来是为了解气,二来也有些故意找茬和挑衅的成分。 小孩子的脾气一上来,就管不住自己了。 房玉良顺着旁边的梯子爬下屋脊,踩着没过膝盖的雪堆朝花小蝉跑过去。 “走,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我保证不用弹弓也能捉到鸟。” 房良娣正好也听见了,就说也要跟着去见识见识,杨红梅打厨房里出来,叫住他们。 “小蝉,我说你怎么也跟他们胡闹,马上就开饭了,外面冰天雪地的你们这是上哪去?” 房玉良收起手里的弹弓,对杨红梅说道: “三娘,我们去捉麻雀,就是要下雪才好捉咧。” “五娘不信我能捉到麻雀,我现在就捉给她看。” 杨红梅听了就白了房玉良一眼,“我看你是又皮痒了,你要闹自己尽管闹去,别把你五娘也给带坏了。” “还有你,良娣,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我让你绣的帕子你可绣完了,没绣完不许出门。” 杨红梅挨个把人教训了一遍,轮到花小蝉的时候,就放缓了语气, “小蝉,饭好了,快去叫五哥儿出来吃饭。” 花小蝉心里还在生房景毓的气,就有些老大不愿意,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最后还是选择乖乖的回房去了。 花小蝉来到房间,发现房景毓不在,她就出来找,正好碰到张瑞兰放扫帚,就问张瑞兰有没有见到房景毓。 张瑞兰朝房大娘的屋子努了努嘴,说人去了房大娘屋子里。 花小蝉以为房景毓是去给房大娘请安,也没太在意,就径直往厨房那边去了,见到杨红梅就说道: “相公在娘屋里呢,待会儿他们自己过来。” “今天早上是还在娘屋子里吃,还是在堂屋吃?” 杨红梅看了一眼外面,揭开锅盖准备盛饭,就说道:“在堂屋吃吧,堂屋宽敞,这五哥儿昨天就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今天一块吃。” 花小蝉听了,就帮忙摆放碗筷,房玉良看四下无人,凑到花小蝉面前,贼兮兮的说道: “等吃完了饭,你跟我到后坡来,我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抓鸟的。” 房玉良说着杨红梅端着蒸好的红薯来了,张瑞兰也洗完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也走了过来。 房玉良见两人过来,也就住口不说了,张瑞兰一见到他跟花小蝉在一起,就埋怨似的说道: “玉良,你这是干嘛呢,又在你五娘耳朵边上嘀咕啥,小心你五爹知道了揍你。” “赶紧坐下,你看看你,这不去学堂了,连脸都不知道洗,快去把脸给洗洗去,也不害臊。” 张瑞兰嘟嘟囔囔说了一堆话,房玉良只好乖乖的起身去洗脸去了。 锅里有热水他不用,直接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洗脸,看着就觉得冷。 等饭菜摆好,房石铁也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打着哈欠在桌子旁坐下,却迟迟不见周八妹和房大娘等人出来吃饭,杨红梅就打发房良娣去喊人。 过了一会儿房良娣回来,脸色有些惊慌,杨红梅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说道: “咋地了这是,让你去喊你四娘出来吃饭,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杨红梅说完,房良娣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张口,杨红梅就急了,“你这丫头,哑巴了,问你话呢。” 房良娣身子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结结巴巴说道:“娘,血,好多血,四娘流了好多血。” “啥,你说啥。!”杨红梅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流血了,四娘流血了……”房良娣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把话给说完了。 “不得了了!” 杨红梅惊叫一声,与张瑞兰两人对望一眼,赶紧起身,两人一起朝四房房间跑去。 杨红梅跑到一半,想起花小蝉来,赶紧回头喊花小蝉跟着一起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流血了。 “良娣,你快去叫你奶奶到你四娘房里来,快去。” 杨红梅焦急的说完,见房良娣呆呆的站着没动,正准备把话再说一遍,张瑞兰抢在她前头对房玉良开口,让房玉良赶紧去叫人。 房玉良也知道事情不好,当下也不迟疑,拔腿就朝房大娘房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奶奶不好了,出事了,奶奶不好了,出事了……” 房大娘正在屋子里跟房景毓两人说话,听见声音,赶忙掀帘子出来,见房玉良跑的气喘吁吁,忙问出啥事了。 房玉良喘了两口气,指着四房的方向张口就说道:“四娘出事了,我娘和三娘还有五娘都去了,她们叫我过来喊您一声。” 房大娘脸色一白,立刻朝四房所在的方向跑去,房景毓担心路滑,紧紧在后面跟着,提着万分小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被气的不轻 等房大娘慌慌张张的来到四房房间,就见周八妹虚弱的躺在床上,花小蝉正在给她把脉。 旁边的地上扔着带血的床单,鲜红醒目。 “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血呢,孩子还能不能保住?” 房大娘一见到这场景就心道不妙,流了这么多的血,她心里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了。 果然等花小蝉把过脉之后,对着房大娘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周八妹心里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一见到这种结果,整个人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哭的十分的伤心。 听说孩子没了,房大娘心里也不好过,就问周八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滑胎了,昨个不还好好的。 花小蝉回来的时候,房大娘就让花小蝉给周八妹把过脉,得知胎位已经慢慢的稳了下来,不要紧了。 哪知这才过了一夜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事情来的太突然,实在让人想不通。 “你别光哭,你快跟娘说说,到底怎么了?”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房大娘急了,脸色很不好看,她心里不比周八妹好受多少。 张瑞兰与杨红梅也在旁边劝,花小蝉就说回房去写个药方,周八妹刚小产,急需要养好身子,说完就离开了。 房景毓怕房大娘太激动,对身体不好,怕出什么意外,就一直在旁边守着。 花小蝉回到房间,很快就写好了房子,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房大娘正指着房石铁的鼻子骂: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忍着点,忍着点,等过了这两三个月再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自己把自己的儿子给作没了,你就是个畜生。” “你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个孩子,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连一点轻重都不知,非要这么冲动。” “都说了,不让你行房事,不让你行房事,八妹她身子本就不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房石铁也是刚知道孩子没了,脸色黑的跟锅底的灰一般,被房大娘劈头盖脸的骂,让他一句也插不了嘴。 不过看他那样子是一脸的不服,心里也存着怨气,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 等房大娘骂完,他才有机会开口,张口就埋怨道:“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我如果早就知道我就不干了。” “我这都憋了几个月了,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偶尔弄一次怎么了,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弄!!” “你……你……你……”房大娘指着房石铁,一连说了三个“你”字,气的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硬是吐不出。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哪个女人不怀孩子,天下男人要是都像你这样,人都要绝种了!” 张瑞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最讨厌房石铁这种窝窝囊囊还不自知的男人,死鸭子嘴硬。 杨红梅怕房大娘再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拍着房大娘的胸口给房大娘顺气,一边轻声劝着。 “娘,身子要紧,孩子已经没了,你可千万别气出个好歹来。” 房大娘着实气的不轻,恨铁不成钢,她以前只知道房石铁懒惰,油嘴滑舌,偷奸耍滑,可没想到房石铁会坏的这种程度。 明明犯了错还不认,还把怨气撒到别人身上,房大娘直感觉一颗心气的发疼。 杨红梅一边劝慰房大娘,一边又朝房石铁喝道:“四哥儿,你就少说两句,没看见你把娘都气成什么样了?” “你自己做错了事儿,跟娘道个歉怎么了,这件事说起来还不都怪你自己!” 张瑞兰在旁插嘴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娘子有孕,还干这种连畜生都不会干的事儿来。” “周八妹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你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你没资格当爹!!” 房石铁先是被房大娘一通数落,心里已经憋了一口气,张瑞兰又横插一嘴,房石铁登时脾气就上来了。 他腾的站起身,用手指着张瑞兰的鼻子,毫不客气的大声吼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大嫂,我不敬重你,你什么都不是!”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破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我呸!!” 房石铁朝张腿兰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一副高高在上,舍我其谁的架势! “混账!!” “啪!” 房大娘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上前狠狠扇了房石铁一巴掌,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发青: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快点跟你大嫂道歉!” 房大娘厉声呵斥,眼睛死死瞪着房石铁。 “别人怎么在背后嚼舌根子娘管不着,但在房家,我不许任何人嚼舌根子,戳人短,你这么说就是没把娘放在眼里。” 房大娘见房石铁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十分不屑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今天你要是不给你大嫂道歉,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房家也容不下你!” 房大娘扯开嗓门冲着房石铁怒吼,满心满眼的失望,一颗心凉了半截。 可不管房大娘怎么说,房石铁还是无动于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压根就不想道歉。 他捂着半边脸,面色不善的喊道:“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我哪句话说错了,她本来就是个寡妇,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我们房家的门。” 房石铁说着语气一顿,话锋一转,面目阴沉道:“还有这次的事情,错也不怨我。” “这件事要怨,就只能怨那个买来的丫鬟,要不是她,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房石铁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张瑞兰都要被气笑了,还有房大娘,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这件事怎么会怨小蝉,又不是她逼你这么做的?” 房大娘话音落下,房石铁立刻喊冤,“这件事就怨她,昨天可是她亲口说的,八妹的胎位稳了,我这才……你们谁不怨她怨谁。” “她要是不这样说,我能一时冲动这样干??” 房石铁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花小蝉站在不远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打了花小蝉一巴掌。 “你个贱丫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误导我,你还我孩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气晕过去了 房石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没有想到,人竟然可以混账到这种程度。 “咚” 房景毓一脚朝房石铁腹部踹去,房石铁捂着肚子,被踹倒在地。 他怒不可遏的指着房景毓,吼道:“你什么意思,我是你兄弟,你瞎了眼了,敢为了一个奴婢踹我?” 房石铁从地上爬起来,腹部传来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心里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娘,你看见了,五哥儿反了天了,连亲兄弟的打。” “打的好!”房大娘不但不帮房石铁,反而恼怒的啐道。 “你现在就给我滚,你这个混账玩意儿,我房家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房大娘气的脸色铁青,“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命是谁救回来的,当初要不是人小蝉帮你把伤口给缝起来,你早就死了。” “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是一头猪,也知道感恩,怎么你连那畜生都不如,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逆子。” 房大娘好久都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了,要不是杨红梅在旁劝慰,她可能早就被气晕过去了。 房石铁目光巡视一圈,一点悔改的意思也没有,“好,很好,现在你们全都向着一个外人。” “娘,你不要我这个儿子,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吗?” 房石铁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着眼睛朝房大娘说道:“这个家是我的,我凭什么走,就算是要走,该走的也是那个死丫头。” 房石铁又指着花小蝉,被房景毓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缩了缩脖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冷哼一声,走回了房间。 房大娘看着自己这个不孝子气的胸口一阵激烈喘息,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闭,登时晕了过去。 “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们啊!” 杨红梅慌了,摇晃着房大娘的身子,试图叫醒房大娘。 花小蝉也不顾脸上的疼痛,敢上前来,搭上了房大娘的脉门,过了一会儿说道, “没事,娘只是气晕了过去,快把娘扶到房间躺着,给灌口热汤。” 张瑞兰与杨红梅两人想要把房大娘给扶起来,但房大娘已经昏了过去,双腿绵软,使不上力,根本就扶不起来。 房景毓见状,赶紧转过身去,曲起双腿,张瑞兰与杨红梅赶紧把房大娘扶到房景毓的背上,让房景毓给背到房间躺下。 花小蝉拿出银针,赶忙给房大娘扎了几针,好给房大娘顺顺气,几针扎下去,房大娘的呼吸这才又重新顺畅起来,只是人还没醒过来。 “娘闭气闭久了,一时还没有缓过来劲,过一会儿就好了。” 花小蝉说完,杨红梅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张瑞兰扶着,两人给房大娘把汤灌了下去,看着房大娘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在场的几人这才放下心来。 张瑞兰又忍不住骂了几句,“这个混账东西,简直就不是人,明明是自己错了还死不承认,还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娘说的没错,他就是个畜生,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就没把我们几个当人。” 张瑞兰说着,想到花小蝉还在一旁,又因为房石铁,脸上挨了一掌,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应该是她,就看着花小蝉,语气缓了缓说道: “小蝉,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房石铁今日的所作所为也刷新了花小蝉的世界观,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无赖到这种程度。 她要是真跟这种人置气,怕是会被气死。 “大嫂,你放心,我不会跟他生气,不值得。” “四嫂还等着我给她抓药呢,你们在家照顾好娘,我跟相公一起去给娘抓药。” 花小蝉说着起身跟房景毓两人走了出去,眼下大雪封山,外面一脚下去,半截腿都陷入了雪窝子,路着实不好走。 房景毓担心花小蝉这一路走过去打湿了鞋袜,要是生了冻疮就不好了,就让花小蝉留在家里,他接过方子,自己出门了。 花小蝉把房景毓送出门外,关上门坐在院子里,心情复杂。 “喂,在想什么,喏,吃个红薯吧,你一早上都没吃东西。” 房玉良跟个猴子似的跳到花小蝉旁边,从身后拿出半个红薯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看着热腾腾的红薯,第一次感觉没了胃口,不想吃。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疼,眼泪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虽然心里知道不值当生这个气,可并不是说就不委屈,她没想到自己的善,会换来这般的恶。 方才一直忍着没哭出声来,怕张瑞兰她们认为她心里有气,现在周围没人了,她再也忍不住了。 房玉良一见花小蝉哭了,也慌了,他并不会哄人,有些手足无措,直抓耳挠腮,在花小蝉面前急的上蹿下跳。 “你别哭了,要不我替你再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小爷我的厉害!” “你不是想看我抓鸟吗,我现在就给你抓,你别哭行不行?” “只要你不哭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倒是说句话啊,急死我了……” 房玉良不说还好,一说花小蝉哭的更凶了,自从来了房家,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都没有流过眼泪。 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惹了别人不高兴,起早贪黑,从来不敢懈怠,活的小心翼翼。 如今脸上这一巴掌,像是打碎了她一直以来的坚强,打到了她心里,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跟打开了闸门似的,眼泪汹涌而出。 她那些懂事、勤快、稳重,乖巧,其实都是装出来的,真正的她也渴望天真烂漫,也跟房玉良一样喜欢调皮捣蛋。 有时候花小蝉就在心里想,若是自己不会医术,眼下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境地。 花小蝉这一哭就收不住声了,房间里张瑞兰与杨红梅也听见了哭声,杨红梅想要出来劝,却被张瑞兰给拉住了。 她朝杨红梅摇摇头,“随她哭吧,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哭哭反而更好。” 杨红梅一想也是这个理,就又重新坐下,没有出去, “要说小蝉这丫头,一点都不像个八岁的孩子,这么懂事的丫头我还是第一次见。” 张瑞兰赞同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你看玉良,比花小蝉还大了两岁,整日上蹿下跳,一点稳重劲儿都没有。” “他要是能有小蝉十分之一的懂事,我也就不操心了。” 第一百八十章烤兔子 外面房玉良见劝不动花小蝉,颓然的坐在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等花小蝉哭累了,不哭了,他这才从院子里的水缸上跳了下来,再次凑到花小蝉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道: “要不咱们去烤兔子吧。” 花小蝉哭了半天,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感觉饿的不行,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就抿着唇看着房玉良。 房玉良见花小蝉不说话,就以为花小蝉是默认了,跟只猴子似的窜进了厨房,找到剥好皮的兔子,被腌制起来的兔子,抓着就往外走。 “走,咱们出去烤兔子吃。” 房玉良抓起花小蝉两人就出了门。 来到房子后面的山坡,房玉良熟练的找来棍棒搭了一个三角架,然后检材生火,把兔子用木棍窜起来,架在火上就烤。 他烤兔子也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兔子之外,他还烤过不少东西,跟花小蝉两人一起也烤过鱼。 房玉良用石头在周围围了一圈,又清理掉周围的落叶,然后把收集起来的落叶都拢成一堆,让花小蝉坐在上面,他则坐在另外一边,时不时的站起身转动一下木棍,好让兔子受热均匀。 等兔子烤的差不多的时候,房玉良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来,扒开封口,里面露出金黄色的蜂蜜来。 房玉良把蜂蜜抹到兔子身上,每一寸都不放过,然后继续翻烤。 “你哪来的蜂蜜?”花小蝉见房玉良身上跟个百宝箱似的,要什么有什么,不禁好奇起来。 房玉良就指着周围的群山说道:“要蜂蜜还不简单,这周围的山上可有不少蜂巢,要取蜂蜜的时候,在蜂巢下面点一堆湿柴,浓烟把蜂巢一熏,那些蜜蜂十有八九就能熏死!” “就是没死的,也远远的飞走了,一时半刻不敢回来,我就趁机用湿布捂住口鼻,拿镰刀这么一勾,这蜂蜜就到手了。” “每次我就取那么一点,以后想吃了,就如法炮制,想什么时候吃蜂蜜就什么时候吃。” 花小蝉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样取蜂蜜,就忍不住好奇道:“你咋知道要用烟熏,跟谁学来的?” 房玉良笑道:“村子里的老猎人都这样干,我看他们弄过一回,就会了,可简单了。” 房玉良说到这里,似忽然想起什么来,就对花小蝉说道: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声呢,你以后再上山采药的时候可得注意点,这林子里到处都是蜂巢,要是遇到寻常的蜜蜂也就罢了,若是一头撞到马蜂窝,被马蜂叮几下,就是一头野猪也得毙命。” 花小蝉听房玉良说的吓人,就有些不大相信,还说他危言耸听。 房玉良一听这话,脸色就变得郑重起来,还有点急了,“你别不信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远的不说,就说咱们村,以前有人上山砍树就碰到了马蜂,结果被马蜂蜇了十几个包,回到家没两天就疼死了。” “马蜂的尾针有剧毒,就连野兽见了都怕,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要是不信,等回去之后你问问娘她们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了。” 花小蝉见房玉良说的郑重,忽然想起她在医书上看过关于蜂毒的记载,就相信了,直感叹自己以前幸运,幸好没有撞上。 山里的马蜂一般都在树干上结巢,距离地面非常近,蜂巢又十分庞大,如果常年在山里转,很容易就被撞到。 花小蝉一想到那种场景,就是一阵心有余悸。 房玉良见花小蝉不说话,就知道她信了,神情又缓和下来,一边烤着兔肉,一边又唠叨些别的话题。 “你要是想吃蜂蜜了,就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弄来,我保证……” “看,松鼠!!” 房玉良正说着,花小蝉忽然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只见一个毛茸茸的松鼠托着蓬松的尾巴从一棵树的树冠跳到了另外一个树上。 又围着这棵树转了一圈,抖落了一篷雪,然后在树冠间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房玉良顺着花小蝉所指的方向看去,倒是一点也不稀奇,“这有什么,这山上的松鼠多的是,我以前还抓到过呢,可惜过两天就死了。” “为什么死了??” “绝食!!” 房玉良这么一说,花小蝉就懂了,松鼠就跟山间的精灵一样,是很难被驯养的,麻雀也是,你抓住它,把它关起来,它就绝食,最后被活活吓死。 “好了,快尝尝!!” 花小蝉还在仰着脖子寻找松鼠的踪迹,房玉良喊了她一声,花小蝉寻声看去,就见兔子被烤的金黄酥脆,油脂滋滋冒起,房玉良拿着一个小碗接了不少油,然后又把油抹在兔子身上,这么来回倒腾。 一股肉香飘散开来,花小蝉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房玉良拿出一把匕首从兔子身上割下一块儿肉来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被烫了一下,手下意识的一缩,肉掉到了雪窝里,然后又被捡了起来,胡乱的用嘴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 “恩恩,好吃,真香!!” 花小蝉一边咀嚼一边朝房玉良竖起大拇指,直夸房玉良的手艺不错。 房玉良见花小蝉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兔肉吃完,就又撕下一条后腿地给她,又用刀切下一片肉,放进了自己嘴里。 所有的委屈,在这种美食面前都不值一提,花小蝉心满意足的吃着烤肉,把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了。 “我们要不要给娘她们留点?”花小蝉一边吃一边还不忘惦记着家里的几个人。 房玉良手一挥说道:“不用,家里不还有一只嘛,这只兔子也就刚好够我们吃!” 花小蝉心里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嘴馋上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与房玉良两人把一个烤兔子给分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地的骨头。 “赶紧吃,吃好了,后面还有好玩的呢,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房玉良啃干净着最后一个兔子腿对花小蝉说道。 花小蝉见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怕房景毓回来之后找不到人,就准备回去,房玉良却拉着她说道: “你放心,花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快去快回就行。” 花小蝉看了看山下村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正好她现在也不想回去,既然出来了,那就在外面多玩一会儿好了,左右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儿。 房玉良见花小蝉答应留下来,开心的笑了起来,拉着花小蝉又朝山上爬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收获满满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花小蝉跟在房玉良后面往山上爬,爬了好一会儿了,都不见房玉良停下来,忍不住开口问道。 房玉良立住脚,直起身子往周围看了看,看了半晌,眼前忽然一亮,回头冲花小蝉笑道: “别急,马上就到了,看到前面那棵大树了没有,就是那!” 房玉良指着不远处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冲花小蝉说道。 花小蝉顺着房玉良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不过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大树而已,林子里像这样粗的大树多得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房玉良见花小蝉不解,也不解释,朝她神秘一笑,一招手又往上爬。 花小蝉见他神秘兮兮,信心满满的样子,就只好也跟着爬。 又过了一会儿的时间两人终于到了树下,花小蝉再次问道:“你带我到这干啥,这什么也没有啊?” 房景毓听问,朝花小蝉挑了下眉,示意花小蝉跟他到树的后面去,花小蝉疑惑不解,跟着房玉良转到了树后。 到了树后,花小蝉看见与她视线齐平的地方有一个树洞,树洞非常的大,足够一个两三岁的小孩钻进去。 房玉良二话不说,直接抱着树干爬到树洞处,紧跟着身子往里一探,把两只手伸进了树洞,留下两条腿在外面。 花小蝉就听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随后房玉良就把身子缩了回来,手里捧着满满的榛果、板栗、核桃等等。 “这是……你藏的??” 房玉良把手里的核桃砸开,将桃仁递给花小蝉,示意花小蝉尽管吃。 “这可不是我藏的,是松鼠藏的。” “它们每年在过冬之前都会藏起大量的粮食,像这样的大树,还有我们脚底下,还有很多这样的地方。” 房玉良敲了敲大树的树干,“我告诉你,这半截树的树腔里都是这种干果,能够装一麻袋。” 花小蝉惊讶的张大嘴,“这么多??” “以前没有粮食吃的时候,村民就会挖田埂,掏田鼠洞,有的就会上山找这种树,掏里面的干果吃。” “不过这干果毕竟不顶饱,很少有人会来掏,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掏来招待客人。” 花小蝉看着眼前的大树,这么多,那松鼠收集起来肯定费了不少劲,就说道: “那我们要是把这些果子给拿走了,它们吃啥,这些松鼠岂不是要饿死了??” 房玉良一听这话就笑了笑,说道,“不会,听说过狡兔三窟没有,这松鼠的巢穴可不止这一处,像这样的还有很多呢。” “你当着满山的松树是怎么长出来的,这些都是松鼠种的,这些发芽的树,都是松鼠遗忘的那些种子发的芽,最后长成了这样的参天大树。 “这么多的树,光是这一棵树上结的果子都足够它们过冬了。松鼠勤快,总觉得不够,所以每天就不停的忙碌,一直到寒冬来临才停歇。” “等到下雪的时候,它们就会窝在树洞里睡大觉,只有天晴,太阳出来的时候才会偶尔出来活动一下。” “我也是看到刚才的松鼠才想到这一层。” “你快把衣服兜起来,里面还有好多呢,我知道你最爱吃这些,这次保管你吃个够。” 花小蝉听房玉良如此说,也就不客气了,当即把身上的夹袄一翻,做成了个兜状,把房玉良从树洞掏出来的果子全都兜了起来,直到快兜不下了,两人这才往山下走。 不过这上山容易下山难,树叶湿滑,花小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幸好房玉良一直在旁边搀着,她才没摔下去。 就是怀里的果子撒了不少,花小蝉有些心疼。 想要弯腰去捡起来,可没等弯下腰,怀里的果子就又往下掉,房玉良就摆手说不让她捡了,如果想要吃,下次就带个麻袋来装。 花小蝉听了也只得作罢。 树林茂密,雪很少能下到地面来,大都落在了树枝与树冠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纱。 往远处看去,像是仙家手下雕刻的艺术品,美轮美奂。 这真正的美景,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真正的领会到。 花小蝉与房玉良两人满载而归,等回到房家,家里人果真已经等急了,房景毓更是担心不已。 见到花小蝉与房玉良一同出现,在看到花小蝉怀里的东西之后,他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花小蝉见大家脸色凝重,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沉淀下来,她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低着头站在门口,握着衣服的手,手心都开始冒汗。 “房玉良,你又把人给带哪去了,害我们担心死了,你这个家伙,说了多少次也都不知道改一改。”杨红梅训斥着房玉良。 花小蝉见房玉良因为自己被训,就张口说道:“三嫂,这事儿不怪他,是我自己要跟着出去的,我们……我们也没走远,就是去后山了。” 杨红梅自然是不忍心责怪花小蝉,替花小蝉捏去头发上的草屑,放缓了语气道: “三嫂也不是怪你们,只是下次出门的时候跟家里说一声,也省的我们担心,心情可好些了?” 花小蝉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三嫂,你看我们在山上弄到了什么,里面还有好多呢,我们可以慢慢吃。” 杨红梅几人不像花小蝉这么馋嘴,爱吃这些干果,有些不解风情的说道:“咱家现在又不是没有东西吃,费那个劲掏它干啥,看看你们这脸弄的跟小花猫似的,快去洗把脸。” 花小蝉应了一声,把怀中的果子找了个簸箕盛了,然后跟房玉良两人准备去舀水洗脸,走了两步,回过头道: “三嫂,娘怎么样了?” 杨红梅见花小蝉心里还记挂着房大娘,就说道:“醒了,已经没事了,就是暂时还没缓过劲来,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花小蝉听了,又默然一回,她十分能够理解房大娘此刻的心情。 等花小蝉要走,杨红梅又叫住她说道:“五哥儿把药抓回来了,就是还有几味药材张大夫那也没有,你看可怎么是好?” 药材不全,就是把剩下的熬了也没用,花小蝉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想了想就说道, “正好家里还有只老母鸡,那就只能先把鸡杀了给三嫂先补一补,她元气受损,如果不吃东西,恐怕顶不住。” 杨红梅听了,心里虽然有点舍不得家里的老母鸡,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不管怎么说,先保住人要紧。 “剩下的几味药材,等明日我跟相公一起去镇子上重新抓。” 杨红梅道也只能这样了,就应了一声,进厨房拿刀,准备杀鸡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不能不救 花小蝉洗完脸,回到房间,看着屋子里一堆脏衣服,准备把衣服给洗了,她刚抱起衣服准备往外走,房景毓打外面走了进来。 他示意花小蝉先把衣服放下,他有话要跟花小蝉说。 花小蝉不知道房景毓要跟她说什么,于是就放下衣服等着,房景毓看着花小蝉慢慢的比划道: ——你昨天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已经明白了,也知道了你的意思。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就迫不及待的张口道:“那相公,你希望我救人吗?”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神情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他想让花小蝉去救苏如梅。 “为什么,你就不怕我万一治不好,背上个草菅人命的下场?” 房景毓摇了摇头,仍旧比划道: ——人命关天,不能不救。 房景毓神情认真,为怕花小蝉误会,他很快速的比划着: ——当然我也明白你的顾虑,我并不怪你。 ——我已经跟张竹阳商量过了,我们的意思是,你在背后操控,让张竹阳去救人。 ——这样不管人救活还是救不活,到时候都跟你没关系。 ——你愿意吗? 最后一句,房景毓盯着花小蝉的眼睛,眼神里含着希冀,他自然是希望花小蝉能够答应。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想了想,又想起了房大娘的话,如果她拒绝的话,不仅是房景毓,恐怕房大娘也会很失望吧。 “好,我救,不过等我看完之后,要是觉得治不好,你也不能怨我,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 花小蝉救人本就不是为了名利,她知道被病魔折磨的痛苦,若是能够把人治好,那自然是好。 房景毓见花小蝉答应,微微笑了笑,他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这丫头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那我去洗衣服了。” 花小蝉说着弯下腰重新把衣服抱进怀里,准备去院子里洗衣服,房景毓见了,撸起衣袖,接过花小蝉手里的衣服,无声的说道: “我帮你!” 花小蝉弄懂房景毓的意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准备把衣服抢过来,要是让房大娘知道房景毓帮她洗衣服,不知道会不会说她。 这本来就应该是她的活计。 “相公,真的不用了,还是交给我来吧,要是让几位嫂嫂或者娘她们看见了,怕是会说我。” 花小蝉坚持要把衣服要过来自己洗,可房景毓压根就不松手,反而抱着衣服来到了院子里,花小蝉只得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 她看着房景毓把衣服扔进木盆,然后又去井边打水,忙上去阻止,但房景毓身法灵活,她阻止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全都被房景毓给躲了过去。 杨红梅拿着刀去杀了鸡,让张瑞兰帮忙烧热水烫鸡,正好厨房里没水了,张瑞兰就来井边打水,见房景毓要打水准备洗衣服,就说道: “小蝉,你别管他,随他去吧,你再旁边看着就行。” 花小蝉又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这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哪有让相公帮着洗衣服的。 “大嫂,你没说错吧,这样真的好吗?”花小蝉有些不确信的说道。 张瑞兰直起身,用手捶了下自己的腰,说道: “那有啥不成的,我们女人能下地干活,这男人就不能洗衣服做饭了?” “要我说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都是被我们女人给惯得,你大哥儿有时候还会帮忙洗衣服呢。” 花小蝉听了眨巴了下眼睛,她没有想到张瑞兰会这么想,那也就是说自己不用担心这样做会引起家里的几个人的不满。 看出花小蝉的困惑,张瑞兰就笑道:“咱们这穷苦人家,比不得那些达官贵人,人家家里有家仆丫鬟,咱们就两双手,这男人要是不帮着干,光靠自己打理这一家子的吃穿生计,岂不是要把我们女人给累死。” “你看看那李大根家,娘子有个疯病,这家里里里外外还不全靠李大根一个人忙活,忙完外头,回来不仅要洗衣做饭,还得伺候自己的娘子。” “他能干得,为什么我们房家的男人就干不得!!” “咱家,也就是老三,她心地善良,古板,宁肯自己吃苦受罪也不愿男人干这些活,何必呢。” 花小蝉听了,笑了起来,张瑞兰还真看得开。 既然这样,那她就释然了。 很快房景毓就打了一盆水,坐下准备洗衣服,张瑞兰看着房景毓笑了笑,说道:“咱们房家,也就数五哥儿最会心疼人,也最明事理。” “这男人有学问就是不一样,看来我还得继续逼那混小子,让他多跟他五爹学学。” 张瑞兰说着,拿过房景毓放下的木桶开始打水,等到把水打上来,张瑞兰先是把水倒到木盆里,倒完水之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着说话。 她看着房景毓开口道:“五哥儿,你也教玉良这么些天了,你看他这学习咋样,能不能考个童生秀才啥的?” 房景毓听了,眉心一蹙,脸上显出几分为难来,双手揉搓着手里的衣服,张瑞兰等了半天不见房景毓回答,心里也猜到了。 她叹口气道:“唉,这个混小子以后可怎么办喔,学习不成,将来也是跟他爹一样,当个泥瓦匠去。” “这总的有个手艺不是,要不然将来要怎么养活一大家子哟。” 张瑞兰说着就发愁,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房玉良这个时候正拿着弹弓走过来,兜里还揣着榛子,剥开一个扔进嘴里,听了这话就说道: “我才不要当泥瓦匠!” 张瑞兰听了,当即嗔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吼道:“不当泥瓦匠你当啥,凭你的本事难道还能当官不成?” “村子里小孩没钱上学的多得是,你倒好,给你机会你都不好好把握,整日里逃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仔细你又皮痒了,赶紧给我滚回屋子里学习去,今年不把先生教的背会,晚上不许吃饭。” 房玉良被打皮了,一点也不害怕张瑞兰,站住不动,嬉皮笑脸说道: “谁说当官就只有考科举一条路,练武也一样可以,我将来要当大将军,带兵打仗。” “以后有我在,我看谁还敢欺负咱们家,欺负五娘。”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碰到了小爷头上,小爷就让他人头落地。” 张瑞兰听了,气的捂着胸口,指着房玉良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还当将军,我让你当,看我不揍你!” “砍头,你准备砍谁的头,说的些混账话,我要是再不教训你,将来你就跟你四爹一样了么不服管教,学会犟嘴,看我不趁早把你打死就完了。” 张瑞兰说着,身子左右一转,看到房景毓手里的棒槌就夺了过去追着房玉良就要打。 房玉良一看这架势,早就脚底抹油溜了,跑到一半还不忘回头朝张瑞兰做个鬼脸,气的张瑞兰火冒三丈,追在后面,喊打喊杀。 “大嫂,你可悠着点,千万别打坏了。” 花小蝉见房玉良调皮,真替他捏一把汗。 花小蝉喊完,回头见房景毓低着头若有所思,就问他在想啥。 第一百八十三章有肉不给你吃 房景毓正在走神,被花小蝉一问,回过神来,抬起头,比划道: ——若是玉良真不想走仕途这条路,也不必逼他。 ——我倒是看他是个学武的料,或许将来真的能当大将军。 花小蝉一听房景毓竟然这样说,不但不支持张瑞兰好好教育房玉良,反而帮着房玉良说话,连忙朝张瑞兰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让房景毓悠着点比划。 他这意思要是被张瑞兰给知道了,还不得气死了。 不过花小蝉虽然不让房景毓乱比划,她却挨着房景毓旁边坐下,接过房景毓手里的衣服洗了起来。 一边洗一边小声说道: “相公,你的意思是你要教玉良学武?” 花小蝉以为房景毓会点头,毕竟这话是他提出来的,哪知房景毓听了却摇了摇头,比划道: ——上战场学的是杀敌之术,治兵之道,行兵布阵之法,这些并不是会武功就可以的,所以就算我教他武功也没用,两种不是一个路子。 花小蝉听了,不觉有些失望,那房景毓这么说就是等于没说。 不过花小蝉却想起一个人来,或许有一个人能够教房玉良做到这些。 这个人就是古刖。 据她所知,古刖上过战场,会行兵打仗之法,而且武功高强。 花小蝉虽然没有见过古刖展露过武功,但也猜到一些,他能够成为北晋王的左膀右臂,贴身护卫,肯定有两把刷子。 像他这种常年刀不离身的人,杀起人来一定不含糊,很可能就跟书上说的那种,手起刀落,然后就是人头落地。 这不就是房玉良所向往的么? 或许等开春之后进京的时候她们还会遇到,到时候不如就帮房玉良问问,看看古刖愿不愿意收房玉良为徒。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做通张瑞兰的思想工作,想法再好,要是张瑞兰不肯答应,那也是白搭。 这下轮到花小蝉发呆了,房景毓反过来问她在想什么。 花小蝉就把古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房景毓,最后还说道: “当初就是他劝我回来的,不然我到现在可能还拿不定主意呢。” 房景毓听了,心里倒是感觉有些庆幸,这么说的话,以后若是两人见面,他可要好好的谢谢这位素未谋面的人了。 让花小蝉回到他身边,好比救了他一命。 ——你这个想法不错,我看就这么办吧。 ——我会帮你说服大嫂的。 花小蝉见房景毓同意她的主意,顿时笑了起来,此时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不管自己做什么,房景毓一直都在支持自己。 这种感觉真好。 等两人把衣服洗好,杨红梅也已经煲好了鸡汤,香味四溢。 正好也已经到了中午了,杨红梅在煲汤的时候,顺便把午饭也给做好了。 她盛了一碗准备端去给周八妹,路过院子里的时候,见花小蝉正在晾刚洗好的衣服,就说饭已经做好了,让她们先去吃饭,她待会儿就来。 花小蝉应了一声,然后问房大娘如何了,是出来吃饭还是把饭给端到房间。 杨红梅说已经让张瑞兰给盛了一碗过去,不用他们帮忙,让花小蝉把衣服晾好之后,摆碗筷就行,他们几个吃。 花小蝉就说好,把衣服晾好之后就去了厨房,拿出碗筷开始摆放,然后叫房良娣和房玉良出来吃饭。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叫房石铁的时候,房石铁自己走了过来坐在了桌子边。 这个时候花小蝉手里端了一个陶罐走了过来,里面是杨红梅煲的汤,除去给房大娘和周八妹的,还剩下不少。 花小蝉拿了一个空的陶盆放在桌子上,准备把陶罐里的鸡汤倒进去,房石铁闻到了肉香,就催促花小蝉快点。 花小蝉在心里对房石铁的所作所为十分的鄙夷,有些懒得搭理她,慢吞吞的把汤给倒了出来。 房玉良与花小蝉两人都吃了不少兔肉,一点也不饿,虽然汤很香,但两人现在也没了多少食欲。 不过房玉良有意要跟花小蝉报仇,等肉一倒出来,房玉良就抢在房石铁前面把碗伸了过去,直接舀了一碗肉汤。 房石铁再不是人,也不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心想等房玉良盛完就该他了。 哪知房玉良霸占着汤勺不放,自己盛完之后,又十分勤快的拿起房良娣的碗也给盛了一大碗。 然后又挨着给张瑞兰和杨红梅还有房景毓都盛了一大碗,等到他把汤勺放下,盆里的肉和汤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小子就不能给我留点!” 房石铁直接抱着盆把汤底给几口喝完,眼馋的看着桌子上盛的满满当当的几个碗,一边埋怨似的对房玉良说道。 房玉良假装十分无辜的耸耸肩,“四爹,你看我们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肉了,这嘴实在是馋的紧,肉就只有这么多,要不,你吃我这碗?” 房石铁一听这话就笑了笑,准备伸手去拿房玉良面前的碗,恰巧在这个时候房玉良猛地打了个喷嚏,鼻涕都落在了碗里。 “这两天天太冷了,有些受了风寒。” 他说着用手胡乱的擦了擦鼻涕,然后将鼻涕抹在了衣服上,见房石铁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手停在半空中。 他十分好意的亲自把碗推到了房石铁面前,“四爹,你吃,你吃,还热乎着呢。” 房石铁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嘴上虽然很馋,但实在是有些下不了嘴。 只得恨恨的把碗给推了回去,看房玉良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他有点怀疑房玉良这是故意的。 人还没有到齐,几个人都在等着,谁也没有先动筷子。 雪团这个时候跑了过来,跳到了花小蝉的腿上,朝花小蝉喵喵的叫了起来,有时不时的冲着桌子叫。 很显然它也闻到了肉香。 花小蝉理了理雪团雪白的毛发,从碗里夹了一块鸡肉扔在了地上。 她的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房石铁,就见他一拍桌子冲花小蝉吼道:“一只猫居然比人还吃的好,人都没得吃,你居然把肉给一只畜生。” “既然你不吃,那就拿来我吃!” 房石铁毫不客气的朝花小蝉面前的碗伸出手去,眼看着快要拿到了,眼前不由得一花,紧跟着手背传来一股剧痛。 房景毓手里拿着筷子狠狠的敲在了房石铁的手背,神情冰冷的看着他。 房石铁把手缩回来揉了揉,气的指着花小蝉张了张嘴就要发脾气。 可一看到房景毓的眼神,他就立马止住了话头,把脖子也缩了回去。 要说整个房家房石铁最怕的就是房景毓了,光是房景毓的眼神,看人的时候,像是能够直指人心。 就好像自己心里最肮脏的一面毫无阻碍的摆在了房景毓的眼前一样。 房景毓的眼神太过清澈,如照妖镜一般,心里有鬼的人都不太敢直视他。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中用的男人 一顿饭吃下来,房石铁只有眼巴巴的看着的份,在房家他也就只敢冲周八妹和房大娘发火。 张瑞兰的脾气十分火辣,整个竹园村没有不知道的,反正她早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所以谁跟她吵架谁吃亏。 杨红梅虽然性子好,不太爱与人为难,看上去是个任人欺负的主,但房石铁却不敢说她,因为房家的所有人现在所吃的粮食全都是杨红梅与房石铜两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如果惹恼了杨红梅,怕是以后都要饿肚子了。 所以不管房石铁在家里怎么凶,他都不会为难杨红梅。 等到张瑞兰和杨红梅坐上饭桌,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大一会儿,饭菜都有些凉了,除了房石铁动筷子之外,别人都还没吃。 而两人来了之后,也都假装没有看见一般,把碗里的肉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也没留下。 花小蝉吃了一肚子的兔肉,压根不饿,一碗肉几乎没怎么动,房景毓见花小蝉不吃饭,以为她还在生气,没什么胃口,自己也懒得吃。 “小蝉,你怎么不吃,天冷,饭菜凉的快,赶紧趁热吃!” 张瑞兰见花小蝉不动筷子,就好心的提醒她吃饭。 花小蝉实在是不饿,但她也不好意思说,正寻思着要怎么开口,房玉良看出了花小蝉的心思,替她解围道: “娘,我跟五娘今天上山烤了一只野兔,就是早上被狼放在门口的那只,所以我们不太饿。” 杨红梅一直忙着烧火做饭倒是不曾注意兔子少了一只,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了笑,也并没说什么。 小孩子淘气,她也不会跟两人一般见识。 房石铁一听说两人还分吃一只兔子,就又是一肚子怨气,不过这样一来,花小蝉碗里的肉就没人吃了,他正想站起身,将站未站之际,房玉良倒是眼疾手快。 他唯恐最后又便宜了房石铁,就干脆把两人的碗拿过来,直接分给了房良娣和张瑞兰。 “娘,三娘,二妹,这肉给你们吃。” 房玉良分完了肉,自己的那碗,假装不小心撒在了地上,最后全都到了雪团的肚子里。 这一切房石铁就只有眼馋的份儿。 吃完了饭,既然都满嘴流油,打了个饱嗝,房良娣直捂着自己的肚子说快要撑死了, “我说你们下一次再偷偷出去烤肉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也想吃烤兔肉。” 房良娣一边用手抹去嘴边的油,一边朝房玉良和花小蝉说道。 花小蝉低着头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只图自己痛快了,倒是把房良娣给忘了。 杨红梅则站起来收拾碗筷和桌子上的鸡骨头,听了这话就冲房良娣说道:“你要是想吃也不难,只要你乖乖听话,把个女红给做好了,娘亲自烤给你吃。” 房良娣一听这话,脸一拉,就有些唉声叹气,“看来这兔子肉我是吃不上了。” 花小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对房良娣道:“不就是兔肉,这有何难!” “你娘不烤给你吃,我让良哥儿给你烤,他的手艺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杨红梅听了这话,就看着花小蝉说道:“你就会惯着她,到时候嫁不出去,难道你还要养着她不成?” 花小蝉就仰起头朝杨红梅吐了吐舌头,笑道:“良娣还小呢,长大些就会了,她要是不会,我教她,要不等她嫁人了我就帮她绣锦被和嫁衣,这也成。” 杨红梅与张瑞兰听了就笑,指着花小蝉说道:“瞧瞧这话说的,敢情你自己就不嫁人了,你帮她绣,谁帮你绣来着??” “再有个七八年,你跟五哥儿的好事儿也就要到了。” “你别觉得时日还长,这一眨眼啊,也就过去了。” 张瑞兰这么一说,杨红梅忙在旁边接话道:“这么说也是,我们要不要给她把红布买回来??” 张瑞兰听了又道:“买什么,左右等小蝉学会了织布,我们就给她把纺线,这亲自织出来的布才好呢,将来穿在身上出嫁,以后的日子也一定是浓情蜜意,甜的不得了。” 花小蝉被两人说的脸上微微泛红,羞涩的呢喃道: “大嫂,三嫂,你们……你们就知道拿我打趣,我不理你们了,我去找娘说理去,就说你们欺负我!” 花小蝉说着,一扭头跑走了。 花小蝉离开之后,很快大家也全都散了,房石铁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敌意,平生觉得第一次被人抛弃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也压根没有放在心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依旧我行我素。 花小蝉去看了房大娘,见房大娘已经没事儿了,一颗心也放下了。 “小蝉,今天真是委屈你了,是我没有把儿子养好,娘,对不起你。” 房大娘有些愧对花小蝉,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 花小蝉摇了摇头,“娘,你没有对不起我,当初要不是你把我带回房家,我可能已经被我爹给卖到教坊司了,是你救了我。” “我知道您也有您的难处,所以我一点也不怨您,您要快点好起来,家里还要靠您撑着呢。” 房大娘眼含热泪,她紧紧攥着花小蝉的手,无奈的点了点头。 花小蝉安抚完房大娘,准备去四房,想要看看周八妹的情况,但她知道房石铁在里面,就有些为难,站在门外想了想,到底是没有进去。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她见杨红梅在院子里拿着竹筐剥花生,旁边点着火盆,就靠过去烤火,抓起一把花生帮忙一起剥。 杨红梅见花小蝉坐下,一边剥一边就问她明早什么时候去,这下雪路上可不好走,又说不能驾车,马车在雪窝子里是寸步难行,可能得走路去。 花小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灰蒙蒙的,暗沉沉的,就有些迟疑的说道:“要是明天不下雪,我就跟相公一起骑马去,就把车给卸了。” “要是继续下雪,那就只能步行了,如果雪下的小也就罢了,下的大的话,又刮风,那就很可能去不成了。” 花小蝉说着自己也忧心起来,她不知道要是周八妹身子没有及时得到调理的话,将来还会不会有孕。 如果不能怀孕,那周八妹该是多么难过。 花小蝉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忧心,杨红梅就停下手里的活,也抬头看了一眼天,叹口气道:“但愿明天是晴天。” “家里的柴禾也快烧完了,要是你们明天能够去镇子上,就把你三哥儿给叫回来,让他回来帮忙。” “家里总得有个男人不是。” 自打房石铁出了事以后,这上山砍柴的活就落到了杨红梅身上,她跟一个男人似的,每日上山砍柴。 不过女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她上山砍一天也砍不了多少,砍下的树干那么重,她每次扛回来都得费老大的劲儿。 上次砍的柴眼看就要烧完了,这大雪天的,路就更难走了,看来不把房石铜叫回来是不行了。 房石铁虽然是个男人,但房家人谁也没把他当男人看,一点都不中用。 确切的说房石铁就是个不中用的男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想不开 在杨红梅与花小蝉忙活的时候,四房传来争吵声,几个人听着直头疼。 过了一会儿房石铁摔门而出,杨红梅想要起身去看看周八妹被张瑞兰给拦下了。 “她现在刚没了孩子,我们就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花小蝉心里却有些担心周八妹,一个刚小产的人是不能太伤心的,太过伤心对身体不好。 “要不我去看看四嫂吧,她刚失去孩子,又跟四哥儿吵了一架,我担心她受不了。” 花小蝉说道。 张瑞兰与杨红梅听了,也都各自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就说既然要去,那就干脆一起去。 三个人来到四房外,敲了敲门,她们怕自己推门进去,会惊扰到周八妹。 可是她们敲了半天门,却没有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张瑞兰把耳朵贴在了房门上,似乎想要听听现在周八妹在做什么。 可是她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房间里传来什么声音和动静。 “奇怪,里面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该不会是已经睡着了吧。” 杨红梅淡淡的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怎么可能会睡着。 花小蝉心里却是一咯噔,脸色一变道:“该不会是晕过去了。” 她这么一说,张瑞兰与杨红梅也有些慌了,干脆准备直接推门进去,哪知张瑞兰把手放在门上一推第一时间却没有推开,再用力一推,门还是纹丝不动。 “不好!”张瑞兰脸色大变,一拍大腿,喊道:“八妹该不会是想不开吧!” 此话一出,花小蝉与杨红梅两人齐齐变了脸色,杨红梅当即叫道:“快,把门给砸开。” 张瑞兰与杨红梅两人立即开始撞门,可两人力气有限,撞了几次,门还是纹丝不动。 花小蝉一看这情形,扭头就跑向后院,片刻之后房景毓匆匆赶来,他来到房门前,丹田聚气,将所有真气全都灌注与右腿上,然后抬脚用力踹向房门。 但听“咔嚓”一声,房门被一股大力直接踹开,两扇门板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灰尘碎屑四起,动静不小。 用衣袖扇了一下灰尘,房景毓身形一闪,踏进了屋子里。 身后花小蝉等人被灰尘呛的咳了两声,也忙抢身进去,三人一进屋子,就看见房景毓抱着周八妹把人放到了床上。 房梁上绑着一根绳子,下面挽好了一个圈。 房景毓把周八妹往床上一放,立即把身子让开,示意花小蝉给看看人还有没有救。 花小蝉也不迟疑,立即来到床边,先是探了一下周八妹的鼻息,发现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不过花小蝉此时并不伤心,而是继续翻开周八妹的眼皮看了一眼,见周八妹的瞳孔并无扩散迹象,略微放下点心。 不过时间不等人,如果闭气太久,人可能就救不过来了。 花小蝉赶紧双手按压周八妹的胸口,对其进行人工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但见周八妹身子猛然抽搐了一下,紧跟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吸气声。 经过一番抢救,人总算是活过来了。 “幸好救下的及时,人已经没事了。” 花小蝉累的满头大汗,有些虚脱的让开身子,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猛灌了下去,这才感觉好了些。 床上周八妹悠悠转醒,意识逐渐恢复清明之后,一睁眼见到张瑞兰几人,眼泪就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哭个不住。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周八妹躺在床上捶胸顿足,房大娘也赶了过来,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沉闷。 “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有的,你要好好的调理身子才是,怎么会想到去做傻事?” “你这样做就是在戳娘的心窝子,都是娘没有把四哥儿给教好!” 房大娘泪眼婆娑的劝慰周八妹。 她本来已经渐渐平复的心情,又跟着生起气来,捂着胸口,直皱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胸口疼。 “八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有娘给你做主呢,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这个家除了四哥儿还有我们呢,咱们是一家人,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这心里也难受得紧。” “是不是四哥儿又说你什么了,那个畜生,你不用理他,等他回来,让娘教训他一顿,给你出气。” 张瑞兰与杨红梅两人轮番安慰周八妹。 房景毓面色阴沉的站在一旁,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花小蝉则低着头唉声叹气,心叹,当女人可真不容易。 花小蝉想着,过了一会儿偷偷的拿眼觑了一眼旁边的房景毓,心里想着若是将来真的嫁给了房景毓,他会不会对自己好。 正想着,房景毓似乎感受到花小蝉的目光,抬起头朝花小蝉看过来,花小蝉见房景毓看她,慌乱的把头别到了一边。 假装去看别的地方。 “娘,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男人……” 周八妹哭的伤心不已,房大娘连忙在旁劝慰道:“娘知道你的心情,你放心,有娘在,娘给你做主。” “要是那畜生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娘就把他给撵出去。” “快别哭了,你刚小产,哭多了对身子不好。” “小蝉都说了,你只要把身子给调理好,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可千万别因这个想不开。” 花小蝉也在旁说道:“四嫂,你放心,我一一定会帮你的。” “只是你可不能再哭了,这小产就跟生产一样,最忌伤心,再这么哭下去,我就是再有本事,怕也帮不了你。” 周八妹听了花小蝉的话,仔细怔了一会儿,到底是慢慢收住了眼泪。 只是心情还是非常低落,几人看她这样也心疼,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切还是要她自己想开点才行。 “娘,要是待会儿他回来了怎么办,我实在是不想再看见他。” 周八妹一想到两人还要待在一个屋子里,这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酸苦都出来了。 张瑞兰听了这话,就抢在房大娘前头说道:“你这个样子确实不易再跟老四待在一个屋子里,不如你就先到娘的房间睡。” “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周八妹正有此意,她实在是不愿再跟房石铁待在一个屋子里了,听了这话,就看向房大娘,房大娘就点了点头。 周八妹一刻也不想在屋子里多待,当下就央求张瑞兰与杨红梅帮她把东西搬去了房大娘屋子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夜未归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儿,房大娘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当堂,好等房石铁回来,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哪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还没有见到房石铁的身影。 “娘,算了,先别等了,咱先把饭吃了。” 杨红梅早已经把饭给做好了,但房大娘不肯动筷子,所有人也只能干等着,谁也不敢先动筷子。 房大娘端坐在太师椅上,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面色严肃,目光凌厉。 花小蝉还是第一次见到房大娘如此严肃的样子,心下也有些惴惴,一方面是担心房大娘再这样气下去,气坏了身子,另一方面,又担心待会儿房石铁回来,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局面。 再把房大娘给气出个好歹来。 还有她自己,这白天无缘无故被牵连,这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牵连到她,她在想,此时是不是该先回房间躲起来。 她倒不是怕房石铁迁怒,而是怕再被人给打一巴掌,这上午的巴掌印还没消失呢,一摸就火辣辣的疼。 房大娘没有说话,依旧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连张瑞兰上前去劝都没用。 “娘都坐了快两个时辰了,这天寒地冻的,别再冻出什么毛病来。”杨红梅急的跟张瑞兰两人在下面商量。 此时倒是想着让房石铁快点回来,等房大娘把心里的那股子气撒出来也就好了。 可这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着已经很晚了,房良娣都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可门外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花小蝉走到房大娘身边,她见房大娘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她见房大娘握着扶手的双手手背有些发青,于是没有经过房大娘的同意,就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附在了房大娘的手背上。 一股冰凉的触觉传到手心,把花小蝉给吓了一跳,房大娘好像浑身已经冻僵了。 她忙回头喊房景毓过去,想要让他把房大娘给背回房间。 “别动,我今晚哪也不去,我就坐在这里等那个畜生回来。” 房景毓刚准备走上前,房大娘忽然开口喊了一句,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冷然。 看来今天这件事着实让她气的不轻。 ——娘,你先回房休息,四哥儿的事儿我来解决! ——我就在这里等着,只要他今晚敢回来,我一定带他去房里见你。 房大娘不为所动,坚持要亲自惩罚房石铁。 房景毓皱了下眉,又继续比划道: ——娘,你看看小蝉,再看看良哥儿与娣姐儿,她们到现在都没敢吃饭,你也心疼心疼她们? 房景毓此话一出,房大娘神色有所松动,长长的叹了口气,朝几人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我在这里,你们怕是也吃不下。” “五哥儿,扶我回房,你们先吃饭吧,就不用管我了,我吃不下。” “娘~” 杨红梅喊了一声,欲言又止。 房大娘知道她想说什么,朝她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对房景毓说道:“五哥儿,待会儿你等他回来,替我狠狠的教训他。” “你也别当他是兄长,就说娘说的,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不然就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儿子。” 看着两人走远,杨红梅才松了一口气,忙去厨房准备端饭,先让房玉良和房良娣两人把饭吃了,让他们两人回房休息,然后几个人才坐了下来。 可是谁都没有动筷子,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过了一会儿杨红梅朝花小蝉说道:“小蝉,你饿坏了吧,你别管我们,你先吃吧。” 花小蝉也没感觉很饿,跟她们一样,也吃不下饭,蹙着眉头,托着腮,唉声叹气。 “三嫂,我没胃口。” “大嫂,你们先吃吧,吃完早点回屋休息,我跟相公坐在这里等着。” 张瑞兰听了,冷哼一声,说道:“还等什么等,就让他死在外头算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肯定是跑哪鬼混去了。” “要我说就不用等了,把门关上,都去休息去。” “小蝉,你跟五哥儿明天不是还要去镇子上给八妹抓药么,既然吃不下饭,那就早点回房休息,谁也别等。”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房景毓的意思。 房景毓就站起身,直接牵起花小蝉回了房间,看来他也压根不打算等。 两人一走,张瑞兰与杨红梅两人也收拾了碗筷,把大门给关了,然后回房去睡了。 一夜无话,大家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花小蝉跟往常一样睡醒起床,伸了个懒腰,然后穿衣下床。 她刚醒不久,房景毓也跟着醒了,他咳了两声叫住准备出门的花小蝉,示意花小蝉坐到铜镜前,然后动手替花小蝉重新挽发。 花小蝉开始觉得没那个必要,跟往常一样随便挽起就准备出门,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梳那么精致,没必要。 可房景毓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日清早给花小蝉梳头挽发。 每次只要睁开眼睛看见花小蝉,他都要叫住花小蝉,给花小蝉仔细的梳头,再给她挽上一个精致的发髻。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好像就产生了某种默契,只要清早房景毓一咳嗽,花小蝉就会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 从一开始的扭来扭去,到最后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的等房景毓把她的头发给挽好,然后才出门。 不得不说房景毓非常懂女孩家的心思,每次经过他的手挽出来的发髻都深得花小蝉的心,一整天心情似乎都变得好起来。 花小蝉顶着两个漂亮的鬟髻出门,连打起五禽戏都感觉特别的带劲,一整套五禽戏打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很快杨红梅也醒了,她看了一眼大门,大门还关的好好的,似乎房石铁真的一夜都没有回来。 她打开门准备看看房石铁是不是待在门外,门打开之后她探头朝外看了两眼,房石铁倒是没有看见,不过门口又出现了两只兔子和野鸡。 这一次地上清楚的留下了狼的爪印。 杨红梅叫来房景毓,房景毓就说让她放心,杨红梅虽然不知道房景毓哪来的信心,不过如今,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就把兔子和鸡提了回去,麻利的剥皮,烧水,然后再腌制起来,用绳子穿了,挂在廊檐下晾干。 房大娘听说房石铁一夜未归,嘴上说着最好永远都别回来,可谁都看得出,她心里似乎有些担心、 房石铁彻夜未归,这还是头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房大娘看着大门出了一会神,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房大娘不说,其余人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就当家里从来都没有这一号人。 吃完了早饭,房玉良不得不去上学去了,房景毓与花小蝉准备去镇子上给周八妹买药。 虽然没有下雪,但路上已经结冰,脚走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的地方非常的滑,看样子是不能骑马了。 于是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就只好步行。 一路上,两人都走的小心翼翼,花小蝉几次要摔倒,幸好被房景毓给牢牢的牵住了手,这才不至于摔跟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老妇人 因为路滑,两人走的不是很快,平时花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次多了半个时辰这才赶到镇子上。 大概是大雪封路,所以来镇子上的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也全都裹紧了衣服,搓着手站在路边哈气跺脚,好驱走身上的寒冷。 两人刚到镇子楼门前,房景毓便感觉到,暗中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们一样,这种感觉很强烈。 房景毓并没有告诉花小蝉,一来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在监视他们,二来在对方的目的没有明确之前,他怕吓着花小蝉,决定静观其变。 两人无视门楼两边摊贩的吆喝声径直朝镇子里走去,镇子里要热闹许多,离的远的来不了,但是镇子周围的村庄还是有不少人来。 冬天日子不好过,村民们挑着用扁担挑着箩筐,里面装着自家种的蔬菜,和养的鸡鸭来卖,好换点钱养家糊口。 花小蝉与房景毓这次来镇子上主要就是给周八妹抓药,顺便去酱园喊房石铜回家。 他们来到李记药铺,花小蝉从怀里拿出药方来递给柜台伙计。 看病的病人很多,从屋子里一直排到了外面,李通李大夫正在内堂给病人看病,花小蝉也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伙计拿起药方看了一眼,放在一旁,拿来几张麻黄纸一一摆在柜台上,等摆好纸之后,这才提起手里的称开始按方抓药,动作麻利,显然是已经非常熟悉了药材所摆放的位置。 有时候甚至都不用抬头伸手一拉就能准确的找到所需要的那一味药材。 花小蝉与房景毓等着抓药的空隙,外面早有两人鬼鬼祟祟的监视着二人,见二人走进了药铺,其中一个立即扭头离开了。 苏府 苏老爷子听了下人的汇报,眸子里划过一抹阴寒,捻须微笑,“很好,人终于来了,让你们找的人找到了没有,赶紧按我说的办去。” 那下人就说人找到了,随即就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苏老爷子等人走后,面上笑意愈浓,眼睛里却闪烁着一道寒光, “房景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老夫就给你一点苦头尝尝。” “等了这么久,你可算是来了。” 自打房景毓不顾他亲自挽留,决定离开苏府的那一刻起,苏老爷子心中就憋了一丝火气。 要不是答应苏念薇不能伤害房景毓,他早就想找房景毓的麻烦了。 不过苏老爷子无疑是聪明的,他喜欢捕猎,但不是射杀,而是让对方乖乖的任他摆布,自动送上门来,就如猫戏老鼠一般。 房景毓年轻气盛,很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如果不能让房景毓成为苏家的孙姑爷,那就只能毁了他。 药铺 伙计终于把药给抓好了,交到了花小蝉手中,花小蝉拿了药,房景毓付钱,然后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打扮十分得体的妇人与花小蝉擦肩而过,不知为何,老妇人经过花小蝉身边的时候眼中忽然泛起一道寒光,下一刻就朝花小蝉扑去,嘴里啊呀叫了一声。 房景毓眼疾手快,一瞬间把花小蝉给拉开,妇人跌倒在地,手腕磕到了门槛上,一个玉镯叮当一声碎裂开来。 老妇人坐在地上,捧着碎掉的玉镯,满脸愤怒的指着花小蝉,“你个小姑娘,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撞我,我的镯子啊,你赔我镯子!” “这可是我家祖传的玉镯,有市无价,你得赔我,快赔钱,不然咱们就见官。” 一抹痛心挤在夫人的眼眶,又掺杂着一丝狡狯。 事情发生的太快,花小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刚准备辩解,说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老妇人,旁边立即就有一位男子站了出来指着花小蝉说道: “小姑娘,你撞了人,就得赔钱,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对,我们可都看见了,是你把人给撞倒的,赶紧赔钱吧。” 话音落下,很快从不远处的马车里下来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 那公子眼如朗月,气度非凡,身穿啫色长袍,行动如风,给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感觉。 他略显紧张的朝几人跑来。 不知道为什么花小蝉看着眼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和不对劲,就是觉得此人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只好蹙起了眉头。 就在花小蝉不知这个男子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他弯腰扶起地上的老妇人,喊了一声“娘” “娘,你没事儿吧,可摔到哪里了?” 男子神情十分关切,低头打量着老妇人。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儿子来了,肯定要替自己的母亲做主。 妇人一见男子到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把抓着他的手臂,用手指着花小蝉,对男子说道: “旭儿你来的正好,这位小姑娘刚才把我给撞了,还撞碎了咱家祖传的玉镯。” “你可得给娘做主啊,玉镯没了,娘也不想活了!”妇人说着满脸悲戚的捶胸顿足的哭将起来,看着让人十分不落忍。 “这位公子,请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撞到你娘,刚才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摔倒了。” “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家公子可以替我作证,方才他可是及时把我给拉开了,所以我们并没有撞到,是你娘自己跌倒的。” 花小蝉见面前的这位公子长得仪表堂堂,以为是个明理的人,所以张嘴就想要把事情的经过解释清楚。 她刚才只顾着低头走路,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老妇人摔倒,她才回过神来。 要不是方才房景毓拉她拉的及时,她可能就真的要撞上了。 赵旭把老妇人扶起来,听完老妇人的话看向花小蝉,又听了花小蝉的解释,紧跟着皱了下眉。 “这位公子,你别听她瞎说,我们都看见了,就是她把人给撞倒的。” “对,我们大家伙看的清清楚楚。” 先前两个站出来替老妇人说话的人再次开口,那神情就像是要吃了花小蝉一般。 就好像花小蝉得罪的事他们一样。 “这位小姑娘,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毕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就算是不承认也要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你这么想要撇清自己,是不是在怀疑我们讹你。” 赵旭听了周围人的诉说,倒是十分缓慢的说道,也并没有一上来就咄咄逼人,看上去真的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过他这样一说,就好像花小蝉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倒让人以为花小蝉是那个坏人。 花小蝉张了张嘴准备再解释,赵旭很快又继续往下说道: “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不如去镇子玲珑轩去问一问,我相信那里的掌柜应该识货。” 这一句就更加坐实了花小蝉是恶人的身份,顿时引来一阵赞同之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价值千金 说起讹人,花小蝉倒是觉得非常像,她刚才明明没有碰到这位老妇人,这些人却口口声声的说是她将老妇人给碰倒的。 尤其是他们的反应速度,着实令人怀疑,几乎一上来,就一口咬定是花小蝉撞了人。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很难让人信服。 花小蝉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所以对于这些手段她虽然有所猜测,但一时之间还是拿不准,所以她看向房景毓,想要让房景毓拿个主意。 房景毓见花小蝉看他,就朝花小蝉淡淡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意见,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对方设置好了陷阱给你跳,你就算是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反而会越描越黑。 有可能到最后,假的也变成了真的,被人怀疑。 既然房景毓已经答应,花小蝉也没什么好说的,“好,那我们就去鉴定一下。” 花小蝉见赵旭谈吐优雅,穿着体面,五官立体,就认为对方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 她心想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存着什么坏心思吧,而且她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钱人,认为对方也没有必要讹她,这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误会。 既然是误会,到时候或许解释清楚了就好了。 几人很快来到玲珑轩,这里是专门卖珠宝首饰的地方,一进门,花小蝉就被柜台上摆着的各色各样的珠宝首饰给惊住了,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这手艺竟也不差。 一个伙计一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满脸笑容的上前迎接,“您好,请问各位需要点什么?” “我们这里什么首饰都有,也可以依图定制。” 赵旭扫了一眼店铺,直接对那伙计道:“我们是来找你们掌柜的,请问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听了,用精明的眼神打量了一眼众人,见这些人中有老有少。 尤其是两位公子,一位风流倜傥,一位气质不凡,他也算是见识过不少场面的人但也猜不出这些人的来意。 这么个组合,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不知几位客官找我们掌柜有什么事,小的也好去通传??” 赵旭拿出碎掉的玉镯,说道:“我们是想麻烦你们掌柜给我们鉴定一下,看看这个玉镯价值几何。” 伙计一听是来鉴定的,而且拿出的还是碎掉的玉镯,就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是想要鉴定真假,几位来的不凑巧,我们掌柜家里不久前出了急事,他回去了。” 赵旭与老妇人一听这话,就拧起了眉心,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过那伙计很快就又说道: “我们东家正好在这里,不如请我们东家来鉴定,也是一样的。” “几位稍等,小的现在就去把我们掌柜的给请过来。” 伙计话音一落,赵旭与老妇人两人立即交流了一下眼神,赵旭看着伙计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伙计在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就进了柜台后面的一个小门,赵旭根本没来得及张口,这个时候额头不由得冒出一层汗来,神情略带一丝紧张。 房景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准备继续看下去。 过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花小蝉与房景毓见了那男子的面貌顿时就吃了一惊,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们从州府回来的那天在雪地里救的那个男人。 如果花小蝉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说自己叫李文起,乃是行商之人,花小蝉没想到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李文起见到花小蝉与房景毓同样也吃了一惊,忙抬手作揖,“恩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可真是缘分。” 房景毓礼貌的颔首回礼,花小蝉在旁也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两位恩人到此有何指教?” 李文起刚才在后面听伙计说了这里的情形和他自己心里的猜测。 不过都说了仅仅是猜测,李文起也不确定,在没见到花小蝉两人之前,他同手底下的伙计想的一样。 心里虽然隐约猜到一些,但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赵旭见几人居然认识,脸色除了有些惊讶之外,还有一丝慌乱。 不过箭在弦上,若是这个时候返悔,势必会惹人怀疑,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两个人在监视他们,就只好硬着头皮拿出碎掉的玉镯放在柜台上,让李文起帮着鉴定一番。 李文起当下也不迟疑,拿起玉镯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偷偷拿眼觑着花小蝉与房景毓,想从他们二人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十分的淡定,李文起也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该说假话。 这么一犹豫,就被赵旭看出点端倪来,他咳了两声,故意拔高音调说道: “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掌柜的你可看出什么来了,这玉镯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它应当值多少钱?” “我们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希望掌柜的您能够说实话。” 赵旭故意把后面的几个字咬的很重,他就是刻意在提醒李文起不要徇私。 这个时候赵旭也冷静了下来,对方认识,对他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坏消息,就算到时候这东家说是假的,他也可以自圆其说,倒打一耙。 花小蝉也不傻,她听出了赵旭话里有话,就对李文起说道: “李掌柜的,你就实话实说好了,其余的你不用管。” 李文起听花小蝉如此说,这才迟疑着点头说道:“不瞒各位,这玉镯乃是上等和田玉,价值千金。” 李文起话音一落,现场所有人猛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玉佩居然会这么值钱。 就连花小蝉都微微惊讶的张大了嘴,包括老妇人和赵旭两人,他们二人除了惊讶之外,比别人眼中更添了几分疑惑。 当初背后那人把玉镯给赵旭的时候告诉他们玉镯是假的,只要他们能讹这两人一笔钱,就会付给他们一笔可观的报酬,可眼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之所以选择这家玲珑轩来鉴定,就是因为他们跟这家店的掌柜说好了,提前用钱买通了这家掌柜,虽然中途出了变故,临时换了人,可没想到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 玉镯居然是真的!! 早知道玉镯这么值钱,他们早就拿着玉镯直接跑路了,哪还用辛苦的在这里行骗。 千金!! 千金!! 赵旭与老妇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贪婪与惋惜,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一百八十九章为什么要吃亏 “我都说是祖传的了,说吧,你们撞碎了我的玉镯,快点赔钱。” “今天你们要是拿不出一千两银子来,我们就告到官府面前,让官家给我们说理。” 老妇人架势十足,面色冷然,一张圆月似的脸,恰如冰盘一般,得理不饶人。 虽然中间出现了插曲,玉镯没有得到,那就得继续把戏给演下去,后面可是还有一大笔的报酬在等着他们!! 赵旭脸色也恢复如常,他看着花小蝉与房景毓,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位公子和这位小姑娘,事情已经非常清楚了,这镯子若是普通的镯子也就罢了,你们就给我们道个歉就行了。” “不过这镯子你们也看到了,还是你们认识的人亲自给做的鉴定,这总不能说我们讹诈。” “总共一千两银子,还请你们照价赔偿。” 赵旭装作十分痛心的说道:“虽然我也很不想为难你们,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镯子不仅是我们家的传家之物,还是两人的定亲信物。” “就算我想帮你们,也不能,两位看要怎么办,是去官府,还是照价赔偿?” 赵旭说的十分无奈,什么好话都让他说尽了,这下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都站在了他们那边, 花小蝉见老妇人张口索要赔偿,冷静下来之后也不是很着急,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眉心微微一热,已将老妇人与赵旭两人的信息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决定,若是对方是老实之人,那她就跟两人讲道理,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能认倒霉,看看能不能只赔一半的钱。 如果两人是故意敲诈…… 不过这个好像不太可能,哪有人会拿一千两银子来敲诈两个穷人,除非是别有目的。 不过等花小蝉看完两人的信息,不由把失望写在了脸上。 原来此二人居然真的骗骗子,还是惯骗,被他们骗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不过让花小蝉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他们竟如此舍得,竟舍得用如此昂贵的镯子来设下这场骗局。 如果他们真的没有钱,这二人岂不是亏了?? 花小蝉虽然知晓了此二人的身份,但心下还真有些看不透这二人的心思。 不过这两人如果硬要冤枉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就是到了官府,她也有法子对付这二人,势必要将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全都抖搂出来。 这样一来,这两个人就会身败名裂,这场闹剧自然也就结束了。 花小蝉心中既然已经有了计较,说话时底气就足了些,面上凛然不惧,她眯起月牙一般的眼睛,眼角含笑道: “大娘,你要不再想想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有没有撞到您,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两人的身份,花小蝉说话自然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客气了。 “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旭凝视着花小蝉,狭长的眼角露出一丝阴寒。 花小蝉冷笑一声,双手抱臂,“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吗,我说过我没有撞到,就是没有撞到,我管你信不信,就算是告到官府那……” 咳咳~ 花小蝉话还没有说完,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房景毓忽然咳了两声打断了她。 【既然是我们把人给撞倒的,那这一千两银子,我们赔。】 房景毓打断花小蝉的话之后,神情淡然的开始比划,花小蝉吃了一惊,搞不明白房景毓为什么要吃这个亏。 她想要张嘴解释,房景毓却阻止了她,让她先不要说话,见花小蝉着急,还递给了花小蝉一个让人十分费解的眼神。 花小蝉气鼓鼓的站在一旁,不知道房景毓要做什么,反正她不服。 房景毓明知道花小蝉在生气也没有安慰她,而是继续朝赵旭等人比划, 【我们今天出门没有带银子,这一时半会儿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写张欠条。】 【只要你们拿着欠条,就可以随时找上门来,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我绝对不会赖账。】 赵旭先看不明白房景毓比划的意思,房景毓只好让花小蝉来翻译。 花小蝉一开始不愿,不过在房景毓用眼神再三示意和请求下,她这才把房景毓的意思告诉给了众人。 李文起听了花小蝉的述说,神色不由一紧,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临近年关,骗术层出不穷。 看情况花小蝉分明是想要解释的,可不知为何房景毓却不愿意让她解释,非要去付这一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文起在旁把话听完,到底还是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心下不觉微微一沉,有点替两人打抱不平。 等房景毓伸手要笔墨准备写欠条的时候,李文起忽然伸手按住了房景毓,张口道: “我虽然钱不多,但是做生意几年,一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两位救过我的命,这一千两银子我就替两位出了,就当是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李文起说到这里,面上扬起一抹苦笑,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对方是骗人的,却没法揭穿。 房景毓刚要摇头,就见李文起转身从去了后院,稍后拿出一个木匣出来。 李文起把木匣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十分漂亮的玉镯。 花小蝉也算是见多识广,上辈子身边没少接触一些上好的东西,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这个玉镯是个价值不菲之物。 李文起见大家发出惊叹声,脸上扬起一抹自豪,他指着玉镯,面容平静的张口道: “这枚玉镯乃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其价值跟这枚摔断的玉镯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位若是不介意,可以把它拿去抵债。”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花小蝉乍闻此语,不觉愣住了,好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张嘴道:“不行,这怎么可以。” “这镯子实在是太贵重了,请恕我们不能要!” 赵旭与老妇人见到镯子,眼睛都直了,赵旭更是干涩的笑了笑,张了张嘴想要就此答应了。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男子忽然斜乜了他一眼,赵旭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到底是收住了脚,止住了话头。 随即话锋一转说道:“珠玉有价情无价,玉镯虽然值钱,到底还是冰冷之物,跟我爹和娘之间的情义比起来,依旧是一文不值。” “我们索要一千两银子,也只是为了能让我娘安心而已。” 房景毓一直仔细留心着几人的小动作,以及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赵旭与老妇人的神情都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包括赵旭跟那个男子不经意间的“对视”。 房景毓眼神清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没有立即点破,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第一百九十章打欠条 花小蝉听到这里,心下不屑的冷哼一声,当即冷嘲热讽说道: “赵公子刚才还说情义无价,怎么张嘴就要一千两银子,我看着一千两银子也未必能够弥补。” 赵旭闻言,淡淡的撇了一眼花小蝉,面上闪过一抹傲然: “我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情之一字,你又没有经历过,怎知它的意义,这叫意难平。” 赵旭温言说道,语气听上去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儿,只是花小蝉却知道他是在说谎。 “银子虽然不能弥补,但多少也算是一种成全,你 懂么??” 赵旭的语气里带着一抹嘲讽,眼角的笑意愈浓。 花小蝉只轻哼一声不做争辩,看二人的眼神变得十分不屑。 “我是没有经历过,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对它是一种侮辱吗?” 赵旭一听这句话,面色染上一丝火气,“小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难道非要让我把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全都抖搂出来你才肯……” 咳咳~ 房景毓再次打断花小蝉的话,随手递给赵旭一张欠条: 【欠条我已经写好了,上面有我的亲笔画押,你们随时都可以上门讨要!】 赵旭拿起欠条看了一眼,“很好,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他收起欠条,拱手离开。 赵旭一走,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全都散了,房景毓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又转回柜台,对李文起比划起来。 【李老板,我听说这断掉的玉镯还可以修补,不知道……】 李文起面露无奈,“这个自然,我店里正好有个伙计最擅此道,不知道公子可听说过金镶玉,用金丝做箍可修补矣。” 房景毓看着玉镯, 【那就有劳了!】 花小蝉迈步上前,噘着嘴,十分不高兴的说道:“我说公子,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这伙人是骗子吗?” “我们哪里有一千两银子赔给他们?” 房景毓听了花小蝉的话,眸光闪烁,里面藏着一抹智慧的光芒,他十分淡然的比划着: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用意。】 他看了一眼门外,确定跟踪的人已走,眼角眯起,锋芒暗藏, 【小蝉,我有事要去办,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花小蝉张嘴想要问房景毓要去干嘛,就见他急匆匆的走了,等花小蝉追出门外,只看见房景毓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 李文起这个时候走到花小蝉身后,目视着房景毓离开的方向,笑着说道: “我看你家公子像是有大智慧的人,想必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 “姑娘别急,不如跟我去内堂稍坐片刻,歇歇脚。” “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点心,姑娘可以尝尝。” 花小蝉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什么,“也罢,随他去吧,某人非要如此,我也管不着。” 她转过身来,福身道谢:“那就麻烦李老板了,我歇歇就走。” 李文起引着花小蝉来到内堂,命伙计端来点心茶果。 花小蝉呷了一口茶,这才看着李文起说道:“不知道李老板可找到了加害你的人?” 李文起头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提到这件事,心里还是难免气愤。 “这年头做生意就是时时刻刻担着风险,像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能够知晓我的行踪的,除了家里人,也就是店里的几个伙计。” “那次回来之后我就把店里的伙计全都换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全都是新面孔。” “而且我也已经报官了,只是官府什么时候能够抓到凶犯,唉,也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也只能认栽!” 花小蝉听了颇为赞同的颔首,只好说些话来安慰李文起。 两人正说着,有伙计过来说掌柜的回来了,随后就见一名年约六十岁的老者走了进来,胡子须发皆白。 他是来跟李文起辞行的,说是年纪大了,精力没有以前好了,想要回家安享晚年。 李文起听他把话说完,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慢慢站起身来,看着掌柜的说道: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从我父亲开始你就一直在店里当掌柜,我也不能亏待你,除了你应有的报酬之外,我还会给你一些补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这里正有客人,你明天再过来找我,咱们再谈。” 掌柜的冲李文起拱手为为礼,微微勾搂佝偻腰身,慢条斯理的说道:“少东家客气了,老朽不要什么谢酬,今日就准备走了。” “东西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店里的事儿该交代的我也交代了,这就告辞!!” 花小蝉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掌柜的眼神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说话的时候也一直都没有抬头直视过李掌柜的眼睛,这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她抬头看了一眼李文起,也不知道对方注意到没有。 不过这件事与她也没有关系,花小蝉自然是不愿多嘴。 李文起听了有些意外,抬了下眉道:“周叔为何这么急着要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父亲离世的时候特意交代我如果周叔要走,叫我一定好好的款待你老人家。” “最起码也要吃完散伙饭再走也不迟。” 李文起说的恳切,让人多少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 掌柜的摇摇头,内心微微一动,“散伙饭我就不吃了。” “我知道东家宅心仁厚,待老朽不薄,心意我领了,今日一别,日后恐无相见之日,东家保重。” 掌柜的说着就要走,李文起忙道:“就算不吃散伙饭,那也得让我送一送你。”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真的就不能再多等几日,你这说走就走,实在是太突然了。” “你为李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就算你坚持不要那些谢礼,我还是要给的,不然……” 两人渐行渐远,后面的话也就慢慢的听不见了。 房景毓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来,花小蝉等的有些无聊就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在心里想着,如果那两个人真的上门要钱,她上哪去弄一千两银子出来。 正皱眉不展,就见李文起已经送完人回来了,看他神情,似乎也万分不解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她不是小孩子 花小蝉一直等到过了午时房景毓才回来。 房景毓一回来就把李文起叫到了一边说是跟李文起有事儿要商量,他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李文起看了直皱眉。 花小蝉本想走过去,想要看看两人在说什么,可房景毓似乎故意瞒着她似的,故意不让她知道。 等到两人交流完,房景毓立即就把写下的那些字条给烧了。 “小蝉姑娘,房公子,你们两个一定饿了吧,今天我做东,不如咱们去食肆吃点东西吧。” “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天香楼,那的饭菜不错。”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两人摇了摇头, 【我们还有事,改天吧。】 李文起还想挽留,房景毓已经带着花小蝉出去了,他们还要去酱园去见房石铜,在路上,房景毓花钱买了两个烧饼简单的填饱了肚子。 “相公,你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我,你跟李老板你们两个刚才在房间里聊什么呢?” 花小蝉一面吃烧饼,一面对房景毓说道:“还有你为什么要答应给他们一千两银子,你知不知道一千两银子可是很多很多,我们哪有那么多的钱给他们。” “那两个人一看就是骗子。” 房景毓温声一笑,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比划道: 【没错,你说得对,他们就是骗子,想不到你也看出来了。】 花小蝉自然不会说自己拥有能够看穿别人信息的能力,她怕吓着房景毓,就说道: “相公,既然你知道他们是骗人的,那为什么不立即揭穿他们,还答应给他们那么多的钱干什么?” 房景毓笑了笑,眸子里浮上一抹算计的光芒,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道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放心,我没那么傻,你要相信你相公。】 花小蝉见了,抿了抿唇,旋即又开口问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从玲珑轩离开之后,这么长时间你去哪了?” “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我等的有多焦急?” 房景毓双目流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他低头看着花小蝉,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缓缓比划道: 【当时时间紧急,我来不及跟你解释那么多。】 【你还小,知道那么多会平添很多烦恼,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 花小蝉见了,知道房景毓心里这是已经有主意了,很明显他在做一个计划,这么说的话,他肯定是一早就看穿了这伙人的真面目。 真的是非常聪明。 “那相公你是什么之后知道他们是骗子的?”花小蝉吃下最后一口烧饼,抬头问道。 她其实很想说她看着是一个小孩子,实际上她不是一个小孩子,房景毓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过这话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微微一笑,拿出帕子替她拭去嘴角的残渣,然后收好帕子,拢在袖子里,这才慢慢比划道: 【从在镇子外面我就知道了!】 花小蝉见了,惊讶的张大了小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房景毓,好半天才说道: “相公,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在心里想,自己能够看别人的信息,说不定房景毓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什么特殊的能力。 面对花小蝉的吃惊,房景毓只淡淡的无声吐出两个字:“直觉!” 【好了,等时候到了,该告诉你的我一定会告诉你,你就别问这么多了,省的自寻烦恼。】 花小蝉显然是不太满意房景毓的回答,还想张口问,不过房景毓好像早就知道她的心思了,装作没看见,然后用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花小蝉顺着房景毓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酱园。 房石铜见到两人到来有些意外,不过脸上也没表现出特别的惊喜,他们来赶集,顺便来镇子上看望他,这很正常。 花小蝉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儿全都告诉了房石铜,房石铜听了攥紧了拳头,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这个四哥儿也太不懂事了,看我回去之后怎么教训他。” 花小蝉叫房石铜别生气,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他们离开了也快一天了,也不知道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没有。 几人一想到房石铁一夜未归,今天若是回来,不知道还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房石铜当下就有点坐不住了,想要立即就回去。 他去跟老板一说,杜老板感到有些意外,再三挽留。 房石铜就说家里可能出事了,必须得回去一趟,杜老板听了,这才答应让人回去,不过说好了,只是回去几天,等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可以随时再回来。 杜老板出来的时候见到花小蝉与房景毓也在,当即欣喜非常,非要请两人进内堂喝杯茶再走。 “上次我娘子生产,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我应该好好地感谢你们,可那天我真的是吓坏了,这脑子反应就有点迟钝,等你们走了,我才想起来似乎少了点什么,这才想起应该好好的感谢两位恩人。” “这一次说什么你们也要留下来,贱内如果知道你们来了,又得知我挽留不住,就该骂我了。” “还请两位恩公赏个脸,留下吃杯茶。” 房景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待会儿还要去一个地方,所以不能留下,就摇了摇头: 【上次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杜老板不必这么客气,而且你已经给我兄长每月加了不少银钱,可见杜老板的诚意,若是再说感谢的话就太客气了。】 【今日不是我们不肯留,而是家里确实有急事需要我们回去,不如改日!!】 【改日我们一定再登门造访,到时候我们再闲话长谈,把酒言欢。】 房石铜也在旁边帮忙说话,“东家,你放心,只要处理完家里的事情,闲暇时间我还会再来的。” “我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好说话的东家,到时候还要靠你们给赏口饭吃。” 房石铜这话一出,杜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干笑两声,说了两句客气话,表示只要他肯来,一定给他留个位置。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便再挽留了,实在是有些可惜,这让我见到内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希望下次你们来的时候能再来看望,届时我一定摆下酒宴,宴请二位恩人。” 【一定,杜老板留步,我们这就走了。】 一时房石铜开始收拾东西,背起一个大包袱出来,杜老板见了,说是家里有辆驴车,要亲自驾车送他们回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捉贼 房石铜见外面地冻路滑,这个时候不好驾车,就拒绝了,“几步路的事儿,对我们这些常年惯走山路的人来说根本没啥,东家不必相送。” 杜老板见几人执意要走,也不好挽留,为表示自己的诚意就拿了好些自家园子里酿造的豆酱和酱油等让几人带回去。 可几人是要不行,也拿不下,就又拒绝了杜老板的好意,杜老板见了,说也不好让空手回去,就让他们先稍等片刻,然后自己离开了一会儿。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几包点心果子,“一点心意,带回去给孩子们吃,不当什么。” 房石铜见杜老板诚心实意,推脱不过,只好收了。 随即几人一起离开杜记酱园。 【我跟小蝉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今天可能会晚些回去,若是天黑还没回,就麻烦三哥儿跟娘月说一声,好叫她安心。】 房石铜背着一个大包袱,手里提着好些点心果子,微微弯着腰,翘起头看着房景毓,粗声粗气的问两人要干啥。 “这有啥事不能明天再做,今天天色已晚,现在不回,晚上你们住哪?” 房景毓比划道: 【实在是此事今晚非办不可,我在镇子上还有几个同窗,如果今晚不能回去,可暂时借住在他们那里,三哥儿不必担心。】 花小蝉紧跟着就说道:“今日出门,我们身上还带了些银钱,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住客栈,总之不必担心就是。” “我会照顾好相公,不会有事儿的。” 房石铜见两人如此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随即与两人分别。 花小蝉把抓来的药交到房石铜手上,让房石铜把药带回去,让张瑞兰或者杨红梅赶紧给熬了喝下去,不可再耽搁。 房石铜把花小蝉说的话一一记着,这才应声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把手里的点心分给花小蝉一包,让他们饿了吃。 别看房石铜性子粗暴,大大咧咧,但心思可细腻着呢。 花小蝉接过点心,拿出一块放进嘴里,看着房石铜走远的背影,问房景毓: “相公,接下来我们去哪?” 她隐约觉得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从房景毓清冷的面色就可以看得出来。 房景毓指着一个方向,让花小蝉跟着他走。 花小蝉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乖乖的跟在房景毓身后。 她虽然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但识趣的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房景毓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有他的计划。 反正问不问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再问。 最重要的就是要相互信任,就跟房景毓从来不问她她要做什么一样,花小蝉自然是也完全相信房景毓。 就是房景毓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这让她感觉很郁闷。 要是她现在不是小孩子,不知道房景毓会不会把心里的话都告诉她。 这种事想想也就算了,房景毓的心思,她也能够理解。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两人踏进了顾府的大门,顾亭长与姑娘子见到两人到来非常的高兴。 “不知道这一次两位来此有何贵干,有需要我顾某帮得上的尽管开口。” 自从花小蝉治好了顾时文的病之后,顾亭长对他们的态度就发生了改变,变得客气了许多。 房景毓支开花小蝉,然后跟顾亭长在房间里面长谈,跟在玲珑轩一样,他都不希望花小蝉参与。 等房景毓与顾亭长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外面天色已晚,冬日的夜幕落下的比夏天的时候早些。 花小蝉一开始被顾大娘带到自个儿房间,拉着花小蝉闲聊,房间里除了她们两个之外,还有顾时文的娘子以及他们两人的孩子并几个下人。 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说的也不过是顾时文好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顾时文经过治疗之后,已经改头换面。 “他呀以前老是往戏楼子里还有这花街柳巷中跑,现在他一见到那些女人呐就跟见到猛虎一般……” “顾府现在是一片祥和,还是小蝉姑娘你有办法,我们真不知该怎么谢你!” 顾大娘拉着花小蝉的手说个没完,花小蝉脸上一直堆着笑,腮帮子都快笑僵了。 就在花小蝉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几人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响声,好像顾亭长在喊话,她们就停住闲聊,起身往门外走去。 来到院子里发现顾亭长正在点人,把家里的几个护院都叫了起来,看着架势似乎是准备去拿什么人。 而房景毓就站在顾亭长身后。 此时天色已晚,下人们点亮灯笼,几个护院手里拿着火把将院子里照的很是通透。 房景毓一袭湛蓝色的衣衫凌风而立,萧萧然如松下风,面色显出几分肃然,像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顾亭长是一镇之长,平日里人人都见了都敬他,榆钱镇的人是人都给他几分薄面,百姓见到他更是无不恭敬。 不过此时他跟房景毓站在一起,倒好像矮了一大截似的,好像房景毓才是那个领头之人。 出了房间的门,冷风扑面而来,花小蝉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她看着房景毓眼神有些痴呆。 “今天晚上你们跟着我去捉拿贼子,敢在我管辖的地界上行骗偷东西,定叫他有来无回……” 贼子?? 花小蝉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哪来的贼人,她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那两个骗子?? 可他们不是骗子么,什么时候成贼人了?? 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知道这贼人在哪了,看房景毓的神情,想必一定是他告诉给顾亭长的,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贼人的藏身之处的?? 花小蝉猛然想起白天的时候房景毓离开过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应该是那个时候,房景毓一路跟踪那两人到了落脚点。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不过让花小蝉不解的是,这种小事,房景毓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她,她看上去有那么弱不禁风吗? 抓人而已,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没有到了害怕的地步。 顾亭长点好了人,就准备出发,房景毓走过来对顾大娘比划道: 【麻烦您今天晚上照顾好小蝉,最迟天亮之前我就会回来接她,若是她有什么给您添麻烦的地方,还请您能够多多包涵。】 顾大娘见房景毓这么客气,笑了笑,说道:“公子客气了,就算是你不说,我们也会照顾好小蝉姑娘的。” “你们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去就是,这里有我们呢。” “倒是你们出门在外的,千万要保重才是,我们会等你们回来。” 房景毓见顾大娘如此说,心下也就微微放心了,他看了一眼花小蝉,眼看天已不早了,一挥手,带领众人离开了顾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丢了魂了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离开,也不知道这一群人要去什么地方,心里属实有些没底,虽然她相信房景毓,但心里就是不踏实。 非要亲眼看着才能行。 顾大娘看出花小蝉的心思,就笑着说道:“乍一分开有些不习惯吧,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外面冷,快进屋子里暖和暖和。” 顾大娘一面说,一面命人赶紧开饭,因为这件事到现在家里所有人还都没吃饭呢。 “今日有贵客,让厨房多炒两样菜来。” 丫鬟应声退下,花小蝉忙开口道:“不用,我吃不了许多,粗茶淡饭就可以。” 花小蝉心里还惦记着上一次昧下顾大娘五两银子的事儿,所以也不好再麻烦她们,这心里也不好意思起来。 第一次见到顾大娘的时候是在药店门口,顾大娘为了儿子顾时文的病拉着花小蝉硬是让花小蝉给她瞧病,来试探她, 所以花小蝉对顾大娘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后来在街上跟房景毓在一起时又遇到过一次,顾大娘口口声声的要拉她去给自己的儿子瞧病,等花小蝉问起顾时文的病症,顾大娘又不肯说实话。 花小蝉对顾大娘的印象就又落了一大截。 花小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在人家的屋檐下,这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顾大娘倒是很热情,她拉着花小蝉的手进屋,让人把火盆里的炭火给拨的旺盛一些,笑颜如花的说道: “既到了我这里,岂能叫你委屈了,你也别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跟我拘谨,就是你不来,我们平日里也是这么吃。” “这山珍海味没有,难道这鸡鸭鱼肉还是能管够的,也就是这眼下你来了,不过就是添两个菜而已,也不算什么。” “你若是不信只管问我手下这些婆子丫头,看我说的是不是这个话。” 顾大娘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然后接着说道:“这也就是入了冬,买回来的肉好储藏,若是夏天你来,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花小蝉听了前面,后面就开始走神,有些心不在焉,她坐在底下圆凳上,双手捧着脸,盯着燃烧着的火盆,神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火盆里的火光将花小蝉的脸照射的明晃晃的,她只觉得整个身子暖烘烘的,有些想睡觉,眼皮子打架,可一想到房景毓,这睡意又没了,只剩下担心了。 她跟房石铜保证过会照顾好房景毓,万一房景毓要是出什么事,她该怎么跟房家所有人一个交代,早知道不管房景毓说什么,她就该跟着去的。 也好过在这里煎熬。 “娘,你瞧她!” 顾时文的娘子柳氏朝花小蝉努努嘴,眉眼里含着一抹盈盈笑意,打趣道: “现在你就算是把美酒佳肴放在她面前,估计她也不会看一眼。” 顾大娘看着花小蝉呆呆的样子,颇有感慨的摇了摇头说道:“想当初你爹第一次出门做生意的时候,我也像她一样。” “她这是在担心呢,第一次都这样,经历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那房公子看着是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又聪慧,长得又俊俏,是个人见了都喜欢,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也能看得上。” “这小丫头,年纪虽然小,但心思却成熟,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这心里怕是已经惦记上了。魂不守舍的,可不就是喜欢么。” 柳氏听完顾大娘的话,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是,只是……” 柳氏稍一迟疑,皱眉说道:“只是这两人却是主仆,那房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在村子里也是头一户了,这房家五相公如此优秀,怕不是将来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吧。” “他们两个……” 柳氏说道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语气听上去,倒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顾大娘却不赞同柳氏说的话,摇摇头说道:“这房家到底不比以前了,房家老太爷去世的早,房大娘一个人把几个儿子给拉扯大,如今再没有精力了。” “上次我去房家道谢,那房大娘我也见过,瞧那面相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这件事未必就不能成。” “而且我在房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小蝉姑娘叫房公子为相公,这么公然的在家里叫自己的公子为相公,显然是经过默许的了,你怎么知道小蝉姑娘跟房公子的缘分是已经安排好的。” “这事儿我看十有八九是那么回事儿。” “你们叫我吗??” 花小蝉听到房大娘几次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回过神来,见房大娘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她,笑容里似乎藏着深意,忙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脸的茫然。 顾大娘见花小蝉省过神来,拊掌笑道:“瞧瞧,魂可算是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魂丢了呢。” 顾大娘眼角带着一丝暧昧。 花小蝉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脸也红了,知道自己刚才失态。 “大娘这是在取笑我,我哪里就丢了魂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她声若蚊哼,说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顾大娘很快就接话道:“是是是,你这魂现在是好好的,可刚才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只顾盯着火盆发呆,可不是丢了么?” 一屋子的人笑了起来,花小蝉脸更红了,正无话可说,有丫鬟掀帘子进来说饭已经好了,问摆在哪。 顾大娘就指了指外间的桌子,“就摆在那吧,这里就我们几个,你让几个哥儿外头吃去吧,今日我们不跟他们一桌。” “暧!” 丫鬟听了就下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饭菜端上来,果真如顾大娘所说,虽不是山珍海味,但也算比较齐全了,有鸡有鱼,看品相,似乎十分不错。 花小蝉本来没什么胃口,一看这品相不由来了点食欲,加上顾大娘一个劲儿的劝菜,花小蝉一顿饭下来吃的腹胀。 吃完饭之后,大家就早早的歇息了,花小蝉躺在床上睡不着,干脆就穿衣起来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就当是给自己消消食。 她这一次住的屋子里,也是上一次住的那间屋子里,此时夜深人静,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了下来。 花小蝉每看向一个地方,都好像能看见房景毓在自己眼前走动,一举一动,都牵引着自己的心神一样。 “相公啊相公,我都开始出现幻觉了,你啥时候能回来啊?” “你说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人抓到了没有??” “冷不冷??” “饿不饿??” “吃饭了没有??” “唉??” 花小蝉在房间里念叨着,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此时的房景毓会带人围住玲珑轩。 第一百九十四章贼出没 此时的玲珑轩外,已经被顾亭长带来的人给团团围住了,他们隐蔽在黑暗中,一双双眼睛犀利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周围但凡是有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躲不过他们的眼睛。 夜越来越冷,空气似乎都要结冰了,有人冻的直打哆嗦,但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顾亭长下了死命令,下一个命令没有到达之前,谁要是敢动,就立马解雇。 如果这次能够抓到贼人,反而还有赏金。 眼看着快要过年了,这点赏金对他们来说,能够过个好年,所以就算是为了赏金,一群人咬牙硬挺着。 只希望贼人快点出现,好早点结束,然后回家。 而此时的房景毓却不在这些人之中,他躲在楼上的房梁上,这里就是玲珑轩放置贵重饰品的地方,白天的时候,李文起就是从这里拿出的那个贵重的镯子。 李文起经营的玲珑轩其作坊却不在这里,而是在镇子的另外一个地方,这里只是他租用的店铺,用来卖金银首饰的地方。 二楼的另外一头则是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此时的李文起就在里面坐着。 白天的时候房景毓跟他说有人要来盗窃那个玉镯,当听到要来盗窃玉镯的正是白天来的那两个人时,李文琦还吃了一惊。 要知道当时他可是拿着玉镯拱手相让人家都不要,偏偏要来偷,实在是叫人奇怪,匪夷所思。 不过当房景毓跟他解释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李文起这才恍然大悟,发誓一定要抓住这两个人不可。 这话还要从房景毓离开苏府那一刻说起。 房景毓不顾苏老爷子的挽留毅然决然的离开苏府,苏老爷子感觉自己被打脸,当官这么久,房景毓是最不给他面子的一个。 因此在房景毓离开苏府的那一刻起,苏老爷子就已经想好了怎么报复。 房景毓离开的第二天,苏老爷子就找人守在镇子口,就等着房景毓与花小蝉出现。 今日两人一出现,就被守在那里的人发觉并跟踪,房景毓识觉很准,更何况是那种明晃晃的监视,他岂能感觉不出来。 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但房景毓却不知道背后操控者为何人,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被那种凌厉的眼神盯着,显然对方没安什么好心,房景毓一直处处留心,从老妇人假装撞上花小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引起了房景毓的警觉。 直到之后发生的事情,房景毓一直在暗中观察,包括赵旭与老妇人看见玉镯的眼神,都一丝不落的落入房景毓的眼中。 他决定伺机而动。 之后两人离开,房景毓很快也借口离开,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身后,见他们跟另外几个人会合,然后一路往苏府走去。 到了此时房景毓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揭发,而是继续观察。 苏府护院也有厉害之人,他不敢靠的太近,就在附近等着,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见赵旭与老妇人从苏府离开。 房景毓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跟着,偷听到两人说晚上要来偷玉镯,这才去顾府带人在此埋伏。 虽然他自信一个人就能够制服这两人,不过就算抓到了,把两人带到了苏老爷子面前,对方可能也不会承认。 苏老爷子背景深厚,如果贸然登门拜访,很可能走着进去,横着出来,至于赵旭两人,苏老爷子完全可以杀人灭口。 人一旦死了,就算是他把嘴皮子给说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如果有了顾亭长的加入那就不一样了,就算苏老爷子得到消息,想要杀人灭口,怕是也不容易。 这就是房景毓的计划。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夜也越来越寒! 一轮散发着清冷光辉的月圆悬挂在众人头顶,将下方的青砖地面照射的一片惨白,让人很难分清,哪里是地面,哪里是雪。 所有人都将身子隐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天冷的发紧,皮肤冻的也有些麻木了,指尖也仿佛没了知觉。 就在众人觉得鞋底就快要与地面冻在一起的时候,玲珑轩外终于有了动静。 夜幕下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鬼鬼祟祟的来到了玲珑轩外,他们并没有从正门而入,而是绕到了侧面。 两人目光来回巡视周围,黑巾蒙面,眸子里浮上警惕的光芒,在观察周围无人之后,其中一个黑衣人从腰间取下抓钩,在手上抡了一圈之后甩了出去。 只听“当”的一声,抓钩似乎勾到了什么东西,那人用手使劲拽了两下,察觉没问题之后,朝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 两人目光一交流,下一刻,黑衣人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双手搓了搓,抓着绳索攀墙而上,如夜鹰一般,很快就越过墙头,不见了踪迹。 顾亭长握着长刀的手手心发紧,黑暗中,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剩下的一名黑衣人,没有立即行动。 “咕咕!!” 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剩下的一名黑衣人眼神一变,麻利的抓起绳索,双脚踩着墙面,三两下就爬上了墙头,身手显得非常轻盈。 从体型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个女人。 顾亭长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有些纳闷,按照房景毓的说法,另外一个应该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一个老妇人能有这样的身手,实在是罕见。 老妇人翻过墙之后,紧接着又没了动静,顾亭长仍旧没有轻举妄动,依旧耐心的等着。 他不发话,外面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大半夜,终于有了动静,所有人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精神也越来越亢奋,似乎已经看到自己面前摆着丰厚的赏金。 一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亭长,要不要现在冲进去?” 顾亭长身后的一个护院,用极为低沉的嗓音开口问道。 顾亭长眯起狭长的眼角,缓缓摇了摇头,“不急,人已经入瓮,难道你还怕人跑了不成,再等等。”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更何况里面还有房景毓在等着,顾亭长一点都不担心对方会跑掉。 一开始房景毓自愿请命跟着他们一起捉贼,顾亭长当即否决,在他眼中房景毓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捉贼这种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 要是房景毓这样的人也能够捉贼的话,他们的脸又该往哪放。 房景毓一开始也没指望顾亭长能够相信他,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房景毓随后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握在手中。 当房景毓缓缓把手展开,褐色的粉末簌簌落下。 看到这一切,顾亭长震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当即对房景毓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想到自己一开始轻蔑的眼神,不由十分汗颜 第一百九十五章包围 人影一前一后的进入了院子里,眼睛扫视一圈,很快就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二楼房间,李文起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去,见两个贼人径直朝藏有宝物的楼层走来,心下顿时生起疑惑来。 “怎么这两人对这里如此熟悉,莫不是提前踩好了点??”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李文起给否定了,因为按照房景毓的说法,这两个贼是在白天见到玉镯的时候忽然起的歹心,应该没有机会踩点。 那么就是有人告诉他们了,这个人定是对玲珑轩了如指掌的人,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李文起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苍老的身影来,他皱起眉头,似乎没有想通,掌柜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李文起想到这里,不由暗暗的叹口气,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李文起忙屏气凝神,离开窗边,蹑手蹑脚的躲在了房间里的黑暗中。 他没想到有一天在自己家里也会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心中讽笑一声。 还好两名贼人并没有往会客厅前来,而是直奔藏宝的地方。 两人站在门口盯着面前上锁的门房,身后的女人拔下头上的发簪伸进锁孔捣鼓了一下,只听轻微的“咔”的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两人轻手轻脚的取下铜锁,将房门推开一条缝,身形一闪而入,像猫一般。 房景毓蹲在房梁上,手中握着一支短笛,笛子是竹子制成的,是他闲暇的时候,没事自己做的。 竹子只是寻常 的普通竹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握在房景毓手中像是变成了一把武器,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他盯着下面两人的一举一动,屏气凝神,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被人监视,房景毓收敛起眼中的锋芒,化成一抹玩味。 两人在屋子里摩挲了一番,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环视整个房间,对房间里摆放着的珍贵金银首饰垂涎三尺。 白天还体态蹒跚的老妇人,到了晚上已如猫一般灵活,她随意的穿梭在木架之间,来回巡视上面的首饰,看中一件就抓起放进随身携带的布袋中。 过的片刻,袋子中已叮叮当当的装了不少珠宝玉石,而赵旭则一直在寻找白天的那枚玉镯。 他见老妇人眼皮子短,见到什么就拿什么,不由皱眉催促了一声。 老妇人不耐烦的抬了抬眼皮,顺手取下脸上的黑巾,呼吸了一下冰冷的空气,这才四下翻找起来。 凭着多年的经验,两人抬手在四周的墙壁上来回敲着,企图找到一丝异样。 女子在东边的墙上上下敲了一遍,没有发现异样,就走向另外一面墙壁,继续刚才的动作,一边敲一边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聆听。 房景毓在房梁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直都没有出声,看见老妇人取下脸上的黑巾,眼神一缩。 此时站在下面的,哪里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却是一位肤白貌美的体态妖娆的女子。 原来白天的老妇人是她乔装打扮的,这等易容术,连房景毓都没有看出破绽。 看着下面的女子,房景毓微微皱了下眉,他倒是听说过江湖上有一对惯偷,此二人雌雄难辨,善于易容,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每次都是两人一同出没,手段高明,完事之后往往还能全身而退,若是被人发现,就直接杀人灭口,手段毒辣,连孩子都不放过。 被他们偷去的金银珠宝无数,提起她二人不少人便恨得牙痒痒。 官府迫于压力不惜花重金悬赏,可惜却没有一个赏金猎人能够抓住他们。 一直让两人逍遥法外。 难道就是他们两个?? 房景毓双目一缩,紧盯着下面两人的动静。 如果此番能够抓住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片刻后,女子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声,“旭哥儿,这儿……” 说着为了向赵旭证明自己的发现,她又敲了两下墙壁,这次传来的不是实实在在的声响,而是空闷的声音,似乎墙后面还有空间。 赵旭一听声音,骤然欣喜,与女子四下寻找起房间的机关来,片刻后,赵旭将目光放在了墙壁旁边的一个瓷瓶上。 那瓷瓶摆放在一个红漆柜子上,除了瓷瓶之外,其余都是一些非常贵重的东西,只有瓷瓶平平无奇,有些突兀。 赵旭双手抱着瓷瓶左右一转,只听咔咔两声,西面的墙壁上出现一道暗门。 两人掏出火折子吹亮,举着走了进去,很快暗门里便响起两人的惊喜声。 房景毓趁着他们进去,拉动旁边的一个细线,细线的那头绑着一个铜铃,一直连到院墙外面。 顾亭长听见铜铃响动,知道事情成了,将手抬了起来,准备伺机而动。 暗房中,二人拿了玉镯,以及里面的其余宝物,满载而出,他们二人想来贼不走空。 “青儿,这一次够我们好好的过个年了。” 赵旭对着女子说道,眸子里泛着精光。 叫青儿的女子含笑点头,把手里的布袋往腰间一绑,偏了偏头,示意赶紧离开。 赵旭会意,两人开始朝外走去。 房景毓并没有急着动手,他怕待会儿动起手来毁坏房间里的东西,一直等到二人去到院子中间,他才慢悠悠的拿出竹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清亮,裹挟着凌厉的杀机,在这样寂静的夜晚突兀的响起,把正要逃走的二人吓了一跳。 笛声从身后传来,院中二人对视了一眼,眉心一跳,快速转身。 身后一位穿着湛蓝色的少年公子翩然而下,姿态悠然,神态自若,仿若世外仙人,眉梢淡然,看不出一丝情绪,面容俊朗。 除却那双犀利的眉眼,一切都显得是那样的美好。 女子呆了呆,神情有些迷乱,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媚态毕现,吐字如珠, “想不到公子还有此等身手,不过你以为就凭你能抓得住我们二人?” 房景毓收起竹笛,目光平静的看向二人身后,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意识到房景毓的眼神中藏着的计谋得逞的味道,青儿心惊之下扭头看向身后。 只听哐当一声,身后的大门被打开,十几个手拿刀剑的壮汉鱼贯而入,将他们二人团团包围。 第一百九十六章抓贼 顾亭长手握长刀,走到人前,看着面现惊讶的二人,大笑:“好个贼人,敢在我榆钱镇偷东西,活的不耐烦了吗?” “人赃并获,我劝你们还是赶紧伏法!” 赵旭与青儿很快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有恃无恐,反冷笑一声,十分不屑的环视一圈道:“你们就只有这么点人,怕是不够吧,想要让我等二人伏法,那你们也得先抓住我们再说。” “旭哥儿,拿出本事来,给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呔!!” “上!!” 两方同时大喝一声,瞬间战斗在一起,顾亭长带来的这些人气血沸腾,斗气高昂,战斗起来,身法大开大合,一上来就没打算留手。 青儿身法灵活,如猫一般游走,手中钢针朝人的胸口以及大腿处扎去,凡是被她扎中的人,无不惨叫一声倒地。 接连倒下两人之后,其余人也知道了她的厉害,挥舞着手里的兵器,不敢再让女子近身,处处防备,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赵旭眼神玩味,丝毫不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凭着一双铁拳接连打退几人,让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 顾亭长带来的那些人,虽然身手不错,但跟两人比起来还差了一大截,对方犹如猫戏老鼠一般戏耍着一群人,接连有人被放倒,失去战斗力,躺在地上很难再爬起来。 不知是生是死。 惨叫声还在接连响起。 还能站着的人越来越少,包括顾亭长身上也挂了彩。 这些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想必再要不了多长时间,二人就能够突围而出,不费吹灰之力。 房景毓在旁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将他们二人的武功路数尽数收入眼中,心中很快就有了计较。 嗖! 房景毓用脚挑起落在脚边的一柄长刀,随手一甩,直朝赵旭后心扎去。 赵旭正抓着一个人的手臂,势大力沉往下一拉,这个人的手臂就要断裂,如果他继续这个动作,势必就会被长刀刺穿后心。 说时迟那时快,赵旭立即收手,侧身,脚下快速旋转,刀锋擦着腰身嗖的一声飞过,一截衣摆被拦腰刺穿,发出裂帛声。 声音不大,却让人耳膜发紧,喉头发干。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然而房景毓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手持竹笛欺身而上,直点对方丹田。 丹田被破,则真气泄漏,手脚绵软,到时候只能束手就擒。 赵旭炼的是外家功夫,一身铜皮铁骨,要想伤他,必须得卸去其身上的护体真气方可。 房景毓早已观察的明明白白,下手迅疾如雷,毫不手软。 房景毓身法太快,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房景毓双指要点中赵旭的丹田,忽听嗖的一声,一枚尖锐的暗器破空而来,削向房景毓的面门。 房景毓一瞬间做出反应,侧身躲开,暗器嵌入了身后的木柱上,发出颤音,而他也失去了打败赵旭的机会。 对方反应过来就要逃。 对于高手来说,只要一个照面就会知道双方的实力,赵旭与青儿清楚,再拖下去,他们都要被留下。 房景毓躲开暗器,身子空翻落地,面色一凛,再次进攻,他要做的就是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是必要快速把人拿下。 房景毓知道青儿姑娘暗器的厉害,所以他放弃赵旭,转移了目标,眼看着就要抓住青儿,不想对方匆忙间抬起手冲着房景毓一挥。 房景毓以为又是暗器,正要躲开,哪知一篷白色的粉末在眼前散开,闻到味道不对,房景毓连忙抬袖掩住口鼻。 青儿与赵旭则趁着这个空隙,准备跳上墙头逃走。 青儿身法灵活,抓住墙边的绳索快速翻墙而上,她并没有只顾自己逃走,翻上墙头之后,立即回身蹲下伸出手准备接应赵旭。 眼看着两人的手就要搭上,忽听身后破空之声传来,紧跟着“噗”的一声,方才被青儿姑娘射出的暗器打在了赵旭的腿上。 赵旭腿一软,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快走!!” 青儿见赵旭被自己的暗器给击中,银牙一咬,阴狠的抬头朝房景毓看去,似要把房景毓给碎尸万段。 房景毓还保持着甩手的姿势,见青儿姑娘要逃,立即拔腿朝墙边飞奔,经过一名护院的身边时,他轻巧的夺下对方的刀,半空中朝墙头上的青儿姑娘甩去。 青儿姑娘身法灵活的躲开,看房景毓的目光多了几丝恶毒,随即跳下墙头。 “追!!” 顾亭长大喝一声,带领护院出去追,留下两个人看守赵旭。 房景毓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两名贼人,他看也不看赵旭,蓝色的身影一闪,人已经越过墙头追了出去。 等到顾亭长带人冲出门外,就听见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一声惨叫,等到一行人赶过去,就见青儿姑娘一只手臂耷拉着,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 一张脸苍白而无力。 旁边散落着许多金银珠宝,看的人眼热。 而房景毓则长身而立,姿态飒然,眉眼依旧温润如初。 那些珠宝在他眼中,犹如粪土一般。 他收起竹笛,看向顾亭长等人,最后面还有李文起。 顾亭长命人把人带回去先关押,待明日好好的审问。 “这次我手下不少人都受伤了,正好小蝉姑娘在府中,等回去,让她给看看!!” 顾亭长与房景毓和李文起三人并排走着,房景毓听到这话,忽然站住了脚,目光凌冽的看向顾亭长。 顾亭长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房景毓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李文起在旁咳了两声,顾亭长这才反应过来。 “那个我说错话了,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去。” 顾亭长要走,李文起拦住他,想要要回自己被偷的东西,顾亭长则说道: “现在这些东西都是赃物,等到审讯过后,这些东西才能物归原主,在事情结束之前,这些东西就先放在鄙府。” 李文起闻听此言在心里冷笑,东西放在亭长府,跟放在贼人手中,恐怕也没多少区别。 顾亭长见李文起看他的眼神透露着一抹怪异,很快又反应过来,脸色有点怒意。 “李老板,你一直盯着我看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怕我昧下你的东西??” 李文起心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种事儿他见多了,大家已经心照不宣。 不过李文起肯定不敢真的这么说,就抬手,挤出一个笑容道:“哪里,亭长误会了。” “今天若不是兄弟们和房公子,我这损失可就大了。” 李文起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来,交到顾亭长手中,:“些许意思,给兄弟们买碗茶喝,总不能叫人白忙活一场。” 第一百九十七章找上门 李文起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顾亭长非常满意,大大方方的把银子给收下了。 他这个亭长,本来挣的就是辛苦钱了,朝廷给的那点薪水,还不够塞牙缝的。 因此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这在地方上已经成了约定成熟的规矩。 “李老板的心意我自然会跟兄弟们说,以后李老板但凡有什么苦难,只管说一声,我顾某一定替你排忧解难。” “顾老板有心,在下先谢过。” 房景毓不想听他们客套,就抬了抬手,快走几步,率先回府。 当他打开房门的时候,就见昏暗的烛光下,花小蝉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炭盆中的火发出荜拨一声,火星溅起,又很快湮灭。 房景毓轻轻托起花小蝉将花小蝉放在床上,替花小蝉把被子盖上,为怕吵醒花小蝉,他动作尽量轻柔。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花小蝉熟睡的小脸,温声笑了笑。 外面更鼓已经敲了四更,再有一个多时辰也就亮了,他知道花小蝉一向都起的很早,因此就合衣坐在床头假寐,也懒得再脱衣服睡觉了。 外面顾亭长把李文起给的二十两银子分给弟兄,又差人找大夫来替受伤的人看病,他自己则又去了一趟牢房。 “亭长,这些都是从两人身上搜出来的,你看要怎么处置?” 一个护院见到顾亭长,走上前来,指着面前的桌子说道。 顾亭长走过去,看到上面有两张银票,就随手拿了起来,这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银票出自苏府,难道他们还偷了苏府??” 护院倒是没有注意到银票上的印章,听到顾亭长这么一说,他也凑过去看,在确定是苏府的印章无疑之后,就疑惑的说道: “不可能吧,苏府比我们亭长府守卫的都严,就算两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岂会就只偷这二百两银子??” 顾亭长看到银票本来还暗自欣喜,以为可以上门讨好苏府,哪知手下的护院这么一说,不禁叫他起了疑。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把人看严实了,等上面的消息下来,就把人押去府衙去。” 顾亭长说了一句,出门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花小蝉睁开眼睛见房景毓就坐在床边,见人没事,她这一颗心才算放下。 房景毓照常帮花小蝉挽发,自己也绑好了发带,用丫鬟端来的水把脸给洗了,这才走出房门。 两人刚一出房门,就看见顾亭长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看他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 “房公子,你醒了,我有些事想要找你商量,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方便?” 顾亭长一见房景毓,眼前就是一亮。 房景毓读过书,学识渊博,人也聪慧,有见识,想来他或许能够想通其中的关键,因此顾亭长一夜未睡,一大早就在房门口等着了。 顾亭长把房景毓带到书房,把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房景毓听了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顾亭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瞒你说,我确实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顾亭长如果信得过我,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小生去办。】 顾亭长一听房景毓有办法,心下来了兴趣,便想让房景毓说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为什么苏府的银票会在这两个贼子的身上。 房景毓想了想,摇了摇头,他并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给顾亭长,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苏老爷子背景深厚,如果惹急了他,对方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件事如果能够不动声色的解决,那自然是最好。 房景毓只求一世安宁。 吃过饭,房景毓便带带着顾府的两个护院,来到苏府求见,苏老爷子听说是顾府来人,心里吃了一惊,不知所谓何事。 于是就让手下把人给领了进来。 等苏老爷子见到领头的居然是房景毓,更是吃了一惊,不过他久经官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房公子忽然过来,还带来了顾府的人,不知所谓何事?” 苏老爷子一双精明的眼神在房景毓与他身后的那两个护院身上来回扫视,面色有些黑沉,他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又猜不出房景毓这是搞的哪一出。 他怎么会跟顾府搅到一起?? 房景毓凝视着苏老爷子,将苏老爷子的神色变化尽皆收入眼底,心中冷笑,面上却十分淡然,不露出一丝痕迹。 “是这样的,我们昨天抓到一对雌雄大盗,正是官府通缉的人。” 一个护院听问,站出来,替房景毓说道:“我们从那两个通缉犯的身上搜到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上面盖着苏府的印章。” “而且我们已经得到证实,据那两名贼子交代,这两张银票,正是出自苏府,对方嘴硬,没有交代太多,所以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问一问苏老爷子,这银票是怎么回事儿?” 护院把话说完,苏老爷子眼角的目光微微一缩,眸子里迸发出一道寒光来,不过很快又被其收敛下去,露出一个十分狡猾的眼神。 “我苏府的银票怎么到了那贼子手中,这老夫怎么会知道,或许是他们偷的,又或许是他们从银桩换的,他们毕竟要洗钱,这很正常。” 苏老爷子说到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房景毓身上,似乎是想从房景毓身上看出点什么。 他昨天刚陷害完房景毓,今日房景毓就找上了门,苏老爷子可不认为对方只是单纯来做客的。 苏老爷子一席话说的护院哑口无言,抱拳笑道:“苏老爷刚才说的我们也都想到了,所以今天一早我们便对那两个贼子进行了审问。” “他们说这银票是苏老爷子亲手交给他们的,敢问,苏老爷为何要给两个贼子钱?” 苏老爷子闻言,脸上骤然变色,如此看来对方今日是有备而来, 不过苏老爷子并没有慌乱,如果那两个贼子将一切和盘托出,那这几个人就不是来好言询问,而是来问责了。 “那两个贼子除了说这句话,还说什么了?” 护院答道:“没有,不管我们怎么问她们都不肯说,说是让我们来问苏老爷您,不知苏老爷可有什么话说?” 苏老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护院的问题,而是抬眼看向房景毓,“房公子莫非跟这件事也有关系,今日怎么不是顾亭长亲自前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玉镯 房景毓并不能开口说话,一些并不是非要他说的话,都会由护院代替他回答。 因此苏老爷子话一问完,却是有护院替他解释道:“回苏老爷,是这样的,昨日正是房公子来报案说是有两个贼子的行踪,特意带我们提前在案发地点守着,之后又是房公子替我们抓住的这两名贼子。” “那两个贼子身法不错,如若不是房公子帮忙,就要让他们给逃了。” “今天顾亭长本打算亲自来的,但他临时有事要去办抽不开身,就委托房公子前来帮忙。” “我们前来只是想问清楚,为何苏老爷要给那两名贼子银票,问清楚了原因,就能在文书上写上一笔,到时候调查起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护院说完,又将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把两个贼子是如何骗房景毓的事情说了,之后房景毓又是如何跟踪这二人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唯独忽略掉了,两个贼子进入苏府的事情。 房景毓不说,顾亭长与护院自然是想不到这一层。 他们想不到,但苏老爷子却正暗自心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曾经在朝廷上叱咤风云,经历多少波折都面不改色,如今却有害害怕一个年轻的后生。 既然房景毓能够查到两人的行踪,那么也一定知道了自己见过这两个贼子的事情。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的这个计划就被人看穿了,是他小看了房景毓。 房景毓站在那里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苏老爷子却感觉到一种逼仄的局促感,不由得遍体生寒。 这就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在警告他。 “那两个贼子果真是这么说的?” “正是!” “你们这一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贼人。” 苏老爷子思索片刻后说道:“昨天他们二人上门说自己是得道高人,算出我苏府三日内有祸事发生,所以我就给了她们两百两银子没让他们替我化解灾难。” “我没想到他们两人是骗子!” 苏老爷子的解释天衣无缝,两名护院看了一眼面对苏老爷子这轻飘飘的回答,显然存有怀疑之色。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如果没有的话老夫就不多留了,鄙府清寡,无茶招待几位。” 护院闻言,上前一步抬手道,“我们确实还有一件事想要问苏老爷。” 苏老爷子一挑眉,“何事??” 护院道:“是这样的,昨天房公子被骗的时候,写了一张一千两银子的欠条给那两名贼子,但我们却并未在他二人身上查到这张欠条。” “经过审问,他二人交代之后来过苏府,说字条可能掉在了苏府中,不知苏老爷子可曾见过??” “如果苏老爷子捡到,可否归还,这也是证据??” 苏老爷子眼中划过一道锋芒,没想到房景毓算计的天衣无缝,他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要咬牙说道: “老夫并没有见过。” 护院听了,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随即三个人一同离开。 苏老爷子目送着对方走远,气的一把摔了身边的茶盏,“好一个房景毓,居然给我来这么一手,可恶,太可恶了。” 如此一来,他就算手里有欠条也不能奈何房景毓了,如果再把欠条拿出来,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来人,把纸条给烧了,千万别让人看见。” 苏老爷子很快就吩咐身边的管家,管家正要离开,苏老爷子眉心一动,很快又叫住他,说道: “你去顾亭长那里走一趟,就说家里丢了一枚玉镯,价值千金,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管家听了,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苏老爷子的顾虑,立即派人去报案,张贴告示。 顾亭长得知苏府丢了镯子,正发愁去哪里找时,房景毓却站了出来,猜到苏府丢失的镯子可能就是昨天那枚被两个贼子拿去行骗的镯子,然后又说出了镯子的下落。 可惜他们慢了一步,等顾亭长派人去玲珑轩寻找,却得知玉镯已经被拿去修了。 等到他们赶到作坊的时候,玉镯已经被修好,被做成了金镶玉,且这枚玉镯已经为房景毓所有。 房景毓既然写下欠条,就相当于花钱买下了玉镯,那这枚玉镯就归房景毓所有,如果苏老爷子想要拿回玉镯,就必须以等价来买。 但若是苏老爷子承认玉镯为他所丢,那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怕不是又要跟两个贼子扯上关系。 苏老爷子听说玉镯落入了房景毓手中,顿时气的暴跳如雷,这就等于自己犯罪的证据落在了房景毓手里。 如果房景毓拿玉镯去官府告他跟两个贼子联手陷害他,若是再加上那两人的作证,他的罪名可就落实了。 “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镯子给拿回来,绝对不能留在房景毓手中。” 苏老爷子快速的对管家说道。 房景毓一离开,他就预感到不妙。 之所以选择去顾府报案,就是怕有人拿着镯子找上门,没想到房景毓连这一步都算计到了,这何止是丢了夫人又折兵,。 报复不成,反被讹!! 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名声攥在了房景毓手中,若是被按上一个勾结盗匪的罪名,他这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恐怕还会连累到两个儿子的前途。 管家去找了房景毓,想要要回玉镯,果然又引来顾亭长的猜疑,就问镯子为什么会到了贼子手中?? 管家就随便编了个谎言,就说很可能是被人给顺走的,事后才发现镯子不见的,因此没有第一时间报案。 顾亭长跟那两个护院一样,显然没有完全信服,还是那句话,他们既然偷了玉镯,便知道这玉镯的珍贵之处,试问,谁又会拿这么贵的东西去骗一个没有多少钱的穷书生?? 人一旦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外一个谎去圆。 管家很快就又说道:“也许他们不识货!!” “你说别的小偷不识货也就罢了,可这两个人怎么着也是见多识广,说他们不识货,这不是笑话么,这话搁你,你信??” 豆大的汗珠从管家头上滑落,就在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接话的时候,房景毓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顾亭长就不要再钻牛角尖了,或许对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或许他们真的看走眼了也说不定。】 第一百九十九章找了新主人 房景毓站出来帮忙说话,这让管家感觉到很诧异,他终究是没有苏老爷子经历的多,心思缜密,必然想不通这中间的原理。 “房公子,既然这玉镯乃我苏府丢失的东西,还请房公子高抬贵手,物归原主。” 房景毓把玩着玉镯,脸上展现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让人捉摸不定。 顾亭长在旁边看不过去,就抢在房景毓面前开口道:“我说这恐怕不合适吧,现在这玉镯在房公子手上,如果他把玉镯给了你们,以后万一谁再拿那张纸条找上门来,他岂不是还要赔一千两银子?” “这事儿不管搁谁身上,怕是都不会答应。” “想要玉镯,要么你们就拿一千两银子出来,要么就拿那张欠条出来,不然,这件事我这关都过不了。” 顾亭长多次帮房景毓说话,已经惹到管家不快了,就见管家冷笑一声,对顾亭长说道: “亭长大人,这是我们苏府跟房公子之间的事情,还请亭长莫要再插手,你就算不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也要给我家老爷几分薄面吧。” 管家语气里裹挟着三分凉意,七分威胁,眼角的余光划过一抹冷意与嘲讽。 顾亭长颔首,笑道:“我也只是尽本分而已,希望苏老爷不要见怪。” “苏老爷在榆钱镇一直都是德高望重,想必不会跟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计较。” 顾亭长语气软软的,带着一丝倔强。 “官??” 哈哈 管家笑了两声,“亭长而已,还敢称官,我方才叫你一声大人是看得起你。该站到哪边,希望你考虑清楚再说话。” 顾亭长神情一滞,脸色变得铁青。 房景毓轻笑一声,拿出纸笔写下一句话: 【此玉镯非原来的玉镯,我已给它找到了新的主人,请你回去告诉苏老爷子,不管你们出什么条件,我都不还。】 【除非你们拿出欠条来!】 房景毓知道欠条肯定在苏老爷子手上,他就是要逼对方把欠条拿出来,或者他赌,对方肯定不敢拿出来。 只要玉镯在他手中,那张欠条,在他们手上就成了一张废纸。 房景毓此话一出,顾亭长心念微微一动,似乎察觉出什么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联想一遍,顾亭长眼眸一睁,十分惊讶的看向房景毓,欲言又止。 房景毓眼神淡淡的撇了顾亭长一眼,顾亭长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猜,看着管家,暗道一声卑鄙。 管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也不敢再做多停留,对方不肯相让,还提出这样的条件,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只能暂时回去问过苏老爷子之后再做打算。 管家一走,顾亭长就忍不住开口道:“房公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这镯子……” 房景毓不等顾亭长把话说完就朝他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道: 【顾亭长说话小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顾亭长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房景毓话里所含的深意,心里顿时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一时感慨万分。 一边替房景毓担忧,一边又在心里把苏老爷子给骂了一通。 房景毓随后又问了顾亭长何时押解那两名贼子,顾亭长想也没想就说道: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审问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凭我们这里的人手自然是审问不了更多,文书我已让人写好,所以我打算明日便将二人押解到州府。” 房景毓听了,默默的点点头,就准备告辞离开。 顾亭长拦住不让他们走,说是房景毓帮他们抓住这么大的通缉犯,等于帮他立了一大功,这奖赏指日可待,说什么也要留房景毓吃顿饭再走。 房景毓见顾亭长诚心诚意的要请吃饭,就说既然要请,不如喊李文起一起,人多了热闹。 顾亭长听了,也没什么不好答应的,毕竟要不是李文起答应协助,他们还抓不到这二人,于是就派人去李府知会一声。 房景毓回房把出去喝酒的事跟花小蝉说了,花小蝉听了也没说什么,只嘱咐房景毓别喝太多,注意身体。 房景毓见花小蝉如此善解人意,心下不由欣慰。 如此一来,就要在镇子上再多呆一晚,明日才能回家。 苏府 管家把事情跟苏老爷子说了,苏老爷子脸色铁青的在书房走来走去,半晌他一握拳头,抬起头来,眸子里冷光乍现。 “你去打听他们什么时候把人押解去州府,再速速回来禀报,如今只能斩草除根了!” 管家听了,心下一寒,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下去准备了。 管家买通了顾府的护院,很快就打听到了押解的具体时间,就回来如实禀报给苏老爷子。 “除了时间以外,小的还打听到他们几人今晚会在天香楼吃饭,顾亭长,晚上会离开顾府,房景毓也不在。” 苏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实在是让人没想到啊,房景毓此人不但学富五车,居然还是习武之人。” “他的武功居然会这般的厉害,连雌雄双盗都栽在了他手上。” “明天一早他们就会把人押解去州府,白天不好动手,那就只能是今天晚上了,真是天助我也。” 苏老爷子当即派人守在顾府门口,随时报告顾府的情况,傍晚时分,天色将歇,夜幕即将降临之际,顾亭长与房景毓步行出门,出发前往天香楼。 李文起比两人早到,点好了饭菜,不敢立即就座,此时正守在天香楼门口,见顾亭长与房景毓两人并排走来,立即笑着迎上前去,引领两人来到二楼一间雅间内。 顾亭长坐在正位,房景毓与李文起分别在顾亭长左右落座,三人刚入座,便有伙计来上茶,听说顾亭长请客,店老板亲自来招呼。 顾亭长向天香楼的老板介绍李文起与房景毓,大家互相斯认过,一同还座。 “李老板也是我们天香楼的常客,倒是这位房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看着面生,不知与顾亭长是如何相识的??” 天香楼杜老板笑着说道。 第两百章一劫一救 天香楼外,一个人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多时了,约莫着几人进去有一会儿了,这才转身离开。 此人在离开天香楼之后,很快就回到了苏府,跟苏老爷子把情况汇报了。 苏老爷子听完,一挥手,管家立即带人出发了。 “爷爷,这么晚了,他们这是去干什么?”苏念薇听到动静,披衣起床,赶过来相看。 苏老爷子回头见是自己的孙女,脸上堆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没什么,就是年关将近,爷爷多增派了几个人巡逻,省得有坏人闯进来。” 苏念薇过来的时候,一群人刚离开,身上似乎穿着夜行衣,就有些纳闷的说道: “既然是加强巡逻,那为何要在府中穿着夜行衣,不知道的还以为爷爷让他们是去做什么坏事呢?” “说什么呢,爷爷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快回屋去。” 苏老爷子轻描淡写的带过,随即叫来下人婆子把苏念薇给送回房间。 冷冻傲雪,圆月还未升至中天,夜色似浓稠的墨砚一般,深沉的化不开。 顾府此时一片宁静,所有人都吃过饭早早的上床休息了,百姓们一贯早睡,夜幕下的顾府十分的安静,不时有夜猫的叫唤,才会偶尔打破这份宁静。 几个黑一人身法快速,如幽灵一般翻入院墙,直奔顾府偏院而去,这里建有几间土牢,昨天晚上抓到来的两名贼子正关押在这土牢之中。 两人一人大腿被刀削中,一人手臂脱臼,皆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此时正寂静无声的躺在草甸上闭眼睡觉。 两人被分别关押,土牢外,三名护院持刀看守,随着夜色逐渐加深,三名护院神情也开始有所松懈,倦怠的倚在门框两边打盹。 只听黑夜中传来噗噗两声,倚在门框上的两名护院脖子一疼,紧跟着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他们被浸了麻药的暗器刺中,身子倒地的时候发出咚咚两声,吵到了里面的一个护院。 护院出来查看,被人砍中后脑,当即昏死了过去。 “手法利索点,千万别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管家压低声音吩咐着。 一名黑衣人在护院身上摸索到一窜钥匙,他们用钥匙打开土牢的大门,然后闪身入内,一共十人,每个人都持有武器,看身法,此十人武功应该不弱。 十个人蹑手蹑脚,兵分两路,悄无声息的打开关押赵旭与青儿姑娘两人的牢房。 两人皆在熟睡,浑不知危险正在靠近,黑衣人大喜,高高举起手里的刀剑对准两人的脖子就要砍下。 哗 哗 两声响起,赵旭与青儿姑娘在最后时刻突然翻了个身,一人如豹,一人如猫。 两人眼角皆划过一抹冷笑,快速出手挟制住下手的黑衣人,动作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出奇的一致。 “苏老爷子真不愧是做过官的人,居然干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来,枉费我们替他隐瞒。” 两人看着眼前这群黑衣人,不由失望至极,他们以为供出那些消息,苏老爷子会派人来救他们出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杀人灭口。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 咔咔 两声轻响在牢房里响起,那两名想要刺杀的黑衣人被赵旭与青儿姑娘二人同时扭断了脖子。 “上!!” 管家脸色一变,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冷声喝出一句。 很快一群黑衣人立即围攻而上,势必要把人给结果了。 赵旭与青儿姑娘二人身法不弱,一番打斗丝毫不落下风,奈何两人身上均受伤严重,一人腿脚不便,一人双手不便,一人一脚,武功大打折扣。 正在双方相持不下之际,忽然又是两声破空之声响起,赵旭与青儿姑娘身中暗器,各自闷哼一声,身子瞬间软绵,使不出半分力道,眼里皆恐惧起来。 “你们好卑鄙……” 两人看着管家的目光皆冒出火来,他们二人内功深厚,一时半刻还不至于立即昏倒。 管家上前一步,冷哼一声,“你们到了那边,也别怪我们老爷不仁不义,你们这种人早就该死了,我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管家朝黑衣人点点头。 黑衣人扬起手中的利剑直指对方咽喉。 “替天行道??” “哈哈,笑话,你们跟我们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过是窃家,而你们却是蛀国……” “今日我二人落在你们手里是我们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面对二人的不甘,管家挥了挥手,缓缓吐出一个字来,“杀!” 两把利剑同时架在了二人的脖子上,二人惊恐的瞪大眼睛,想要挣扎,然而全身无力,根本就没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脖子被划开。 他们二人隔空对望一眼,皆被对方眼中的凄然给击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眼看着就要丧命,异变突生,又是一名黑衣人闯入,此人身法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一入牢房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刀落,很快所有人就被制服。 不是被点了穴道,就是被击中后脑打昏,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就全都动弹不得。 赵旭听到动静,把眼睛睁开,就看到一名黑衣人淡然的站在二人的牢房外背对着他们,在他手下,一名黑衣人刚被制服,身子摔倒在其脚下。 “敢问英雄姓名,来日我等必将报答!” 赵旭对那黑衣人喊出一句,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这人拥有此等身手,赵旭忍不住心潮澎湃,恨不能立即拜其为师,说话都带着一丝激动。 青儿姑娘眉眼却轻轻蹙起,她凝眉打量着对方,虽是背影,但却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黑衣人收势站立,头微微朝后一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二人一眼。 就在赵旭以为对方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哪知对方又回过头去,紧跟着身形一闪,就这样离开了。 “……” 赵旭看着对方离开,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最后还是青儿喊了他一声,赵旭这才反应过来。 看向洞开的牢门,与青儿两人搀扶着离开了土牢。 不过两人始终都想不通到底是谁救了他们,又为何一句话都不说离开。 第两百零一章金盆洗手 顾亭长收到贼人被劫的消息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情了,前来换班的人换班时,发现自己人倒在土牢门口,这才慌忙向顾亭长禀报。 顾亭长喝的醉醺醺的,先还有些不耐烦,但当他听明白了之后,酒立马醒了大半。 他叫醒了同样喝的烂醉的房景毓与李文起,跟二人说了一声,立刻回府。 时间已经很晚了,月至中天,圆盘似的月亮在天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为这样寒冷的夜又增添了几分冷意。 房景毓与李文起摇摇晃晃的出了天香楼的大门,在门口惜别,各自回府。 房景毓看着李文起走远,一双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样子,同时嘴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他转回顾府,也不顾顾府的慌乱景象,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花小蝉为其褪去衣衫时发现,房景毓的一只衣袖湿漉漉的,还沾染着不少酒气。 花小蝉咕哝着说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自己喝酒,还是把酒给衣服喝了,这般大的酒气。” 房景毓闭着眼睛,任由花小蝉替他把衣服脱了,烂醉如泥的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花小蝉的话,他好像没有听到似的。 第二天早上花小蝉听说贼人被劫走,不由大吃一惊,心说这两个贼人没想到还有同伙。 鉴于昨天房景毓的一通操作,顾亭长第一个就想到了苏府,可他又没有证据,这件事只能作罢。 贼人逃走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李文起听到风声也连忙赶到了顾府,询问事情的经过,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顾亭长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 陈县令听说贼人被抓住又逃走的事情,当即就下文书责备了顾亭长一顿,也仅此而已,责令他继续追查两名贼子的下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此时的花小蝉与房景毓则已经离开了顾府,准备回家。 将到城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去路,小厮后面的马车上挂着苏府的牌子,随后苏念薇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先生,来了这两日怎么不去府中坐坐,要不是我听说你帮助顾亭长抓住了两名窃贼,我都不知道你来镇子上了。” 苏念薇温声细语的,面目显得楚楚动人。 她语气顿了顿,很快看着房景毓又说道:“我还听说先生被人陷害,被人骗了不少钱财,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助到先生的地方,先生直说无妨。” “但凡是念薇能够办得到的,小女子一定尽力。” 房景毓昂首挺立,一双泉水般的眸子一直看向别处,他微微欠身,态度不咸不淡,抬手比划道: 【在下跟苏姑娘不过几日师徒,谈不上熟络,我的事就不劳苏姑娘费心了。】 【不知苏姑娘拦住在下的去路,所谓何事?】 苏念薇看了房景毓两眼,温声道:“我拦下先生,是我莽撞了,不过若是不这样,先生怕是不肯听我说话。” “自打先生离开,我这丹青也一直停步不前,所以日日仰慕先生,还希望先生能够再考虑考虑,如果先生答应,我必重金酬谢。” 苏念薇满含期待,声音悦耳,怕是任何男子听了都不忍心拒绝。 然而房景毓却忽的冷笑一声, 【在下才识浅薄,怕是担不起苏姑娘的先生,还请苏姑娘另请高明。】 【天色不早,我等告辞,苏姑娘留步!】 房景毓说着牵着花小蝉径直离开,一步也不肯多留。 身后苏念薇双手用力绞着帕子,紧紧咬住下唇,恨不得咬出血来,看向房景毓的背影,眼中满是不舍。 “那个人的眼神太过凌厉,以至于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镇子郊外的一间破庙中,赵旭终于缓过了劲,他躺在草垛上,看向破败的屋顶,对另一个人说道: “青儿,我打算金盆洗手,咱们这些年打家劫舍弄来的那些钱够咱们吃喝不愁一辈子的了,你有什么打算?” 青儿姑娘蹙着眉,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脑子里划过昨天的那个黑衣人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听清楚了赵旭的话之后,沉声道: “我想我知道昨天救我们的是谁了。” “谁??”赵旭一瞬间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盯着青儿。 青儿慢慢吐出几个字来,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个人很像那天晚上吹笛子的那个人,也就是房景毓,被我们给骗的那个人。” 赵旭吃了一惊,“他??” “你没看错??” “他为什么要救我们,可是他把我们抓起来的。” 青儿摇了摇头,她也想不通个中缘由,随即苦笑一声,看向赵旭说道: “或许是留着我们的命牵制苏老爷子也说不定,要杀我们的不就是他么,谁知道呢?” “总之,你说的对,我们是该金盆洗手了,连你都说了,那个人最后瞥向你的时候,眼神凌厉,想必他是在警告我们。” 青儿姑娘说到这里,目视前方的空白处,喃喃道:“想不到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老娘居然看走眼了。” “栽在他手上,老娘认栽。” 她拍了拍手站起来,看了一眼外面晴朗的天气,第一次觉得活着的感觉这么好, “走吧,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安静下来,暂时就不要露面了。” 赵旭闻言,也站了起来,两人一同走出庙门外,迎向阳光,身子隐没在漫天的金光中。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花小蝉与房景毓回到家中的时候,几人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杨红梅与张瑞兰正在晒被子,房大娘正低头教房良娣女红。 不时抬起头跟李阿婆说上两句,场面很是温馨。 雪团蜷缩在房大娘腿上呼呼大睡,发出阵阵念经声。 “娘,我们回来了!” 花小蝉一脚跨进大门,很快就朝房大娘喊了一声。 “阿婆,身子可还好??” 随后她又转向李阿婆问了一句。 天气晴朗,连着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第二百零二章心酸 李阿婆满脸堆笑,问两人这是干啥去了,花小蝉就笑着说去镇子上逛了逛,引得李阿婆拊掌笑道: “逛逛好,逛逛好,年轻人就是该多出去走走,别整天窝在家里,阿婆老了,走不动了,不然我也出去转转,今天街上人好多??” 房景毓就说要回房,花小蝉留下来搬了把凳子坐在李阿婆身边,“是,好多咧,今天天好,好多人都去赶集了。” “阿婆若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等下次我帮着一起买回来。” 李阿婆道:“我一个老婆子用得了啥,家里啥都有。” “既然你回来了,阿婆就想问问你,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我家阿生可有什么消息没有,啥时候回来?” 花小蝉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沉,就把金老四跟她说的话如实告诉了李阿婆,李阿婆听了,沉下脸来, “啥,逃兵??” “我家阿生是不可能当逃兵的,他要是逃兵,这么多年了,咋不见他回来看我一眼。” “我这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能回来,也不知道我娘俩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再见上一面,就是让我立即死了,也行。” 李阿婆说着,眉眼耷拉了下来,陷入无限伤感之中。让人看了揪心。 房大娘听了,就说道:“婶子,你可千万别说着丧气话,你家阿生若还活着,一定能回来你的。” “都说了人只是没了音讯,那尸体都没找到,可见是还活着,或许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呢,你等着吧,总会回来的。” 李阿婆听了这话,面色总算是好了些,不住的点头说:“但愿,但愿!!” “我这辈子只要再见他一眼,我就满足了!” 杨红梅晒好了被子,正好房石铜抱着一捆柴往厨房走,被杨红梅看见了,就说让他顺便把柴砍了,再给李阿婆送去一些。 冬天要烧炕,柴禾用的就比较多,房石铜听了,也没说什么,他这个人勤快。 眼看着快要到晌午了,杨红梅就说要留下李阿婆在家吃饭,李阿婆听了,一边拒绝,一边站起身说是要回,结果被房大娘给拦住了。 “还是别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好做饭,还是留下来吧。” 面对房大娘等人的好意,李阿婆连连摆手,“不行,我得回去,家里的猫狗还要吃饭咧,我不能光顾着自己。” 房大娘就说待会儿剩下的饭让她给带点回去喂猫就成,李阿婆还是摇头拒绝,坚持说要回。 房大娘见李阿婆如此执着,就说让花小蝉送她回去,花小蝉也没说什么,上前搀扶着李阿婆往家走。 路过苏如梅家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隔着院落,声音听上去轻了很多,花小蝉也跟着皱起眉来。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李阿婆一直低着头走路,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花小蝉只好也不说话,一路搀扶着李阿婆回到家。 李阿婆一边打开篱笆门,一边朝花小蝉挥手,让她不必再送了。 “回去吧,回去吧,家里人还等着呢!” 花小蝉看了一眼李阿婆孤独的身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就转身回去了。 回到家里,杨红梅进了厨房做饭,张瑞兰正在洗萝卜,花小蝉就问为啥要洗那么多的萝卜,张瑞兰就说要把这些萝卜晒成萝卜干。 “每年农忙的时候,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没什么东西吃,趁着现在要多晒一些萝卜干和红薯干,到时候正好能吃得上。” 花小蝉听了,撸起衣袖就准备上前帮忙,张瑞兰就摆手说不用,然后指着四房的门对花小蝉说道: “这里我弄就行了,你快去看看八妹,她这两日胃口不是很好,给她熬的药倒是每天都喝,看着也不见起色。” 花小蝉听了就皱起眉来,眼睛扫视一圈,没见着房石铁在附近,就压低声音问张瑞兰: “四哥儿可在家,是不是两人又吵架了?” 张瑞兰听了,脸上浮上一抹气色,皱着五官道,“快别提他了,你们这两日不在家不知道,那个混账东西竟然勾搭上了村子里的寡妇。” “更可气的是,他还把那寡妇给带回了家,娘说了他几句,他连娘的话都不听,直接给娘抬杠。” “前天晚上回来一回,以为他想通了,没想到他竟然偷偷的把家里的细软全都给拿走了,直接住到了那寡妇家里。” “三哥儿回来之后听说了这件事,就想去把人给带回来,结果,两人就吵了一架,人也没带回来,现在还不见人呢。” “八妹也怪可怜的,这刚没了孩子,相公又是这个德行,你说这一肚子的气,就是没病也能给气出个病来。” “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张瑞兰说着,狠狠搓着手里的萝卜,就好像那萝卜就是房石铁一样。 花小蝉听完张瑞兰的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她只是有心房大娘的那些银子, “娘攒的钱该不会全都被他给拿走了吧,那娘……” 花小蝉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房大娘,见房大娘低头做着针线活,面上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张瑞兰听了,提眉笑道:“没呢,只拿了些首饰,娘藏钱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要想拿,也得有那个本事。” 花小蝉则轻哼一声,“天下再找也没有这样的,等他没钱的时候,自己就回来了,咱们就甭操那个心了。” “那我去看看四嫂去。” 花小蝉说着把袖子放下,站起身朝四房走去。 周八妹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坐在窗户边,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身上散发着一股颓然与悲哀。 看她的姿势,似乎已经坐了很久。 “四嫂,天这么冷,你怎么坐在风口,身上还穿这么单薄!” 花小蝉忙拿过一件衣服披在周八妹身上,周八妹听到花小蝉的声音,微微有了点反应。 “小蝉,你来了!” 她神色淡淡的,说完又看着窗外,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脸上挂着干枯的泪痕,显然是不久前又哭了一场。看着让人心酸。 第二百零三章长了冻疮 花小蝉也不太会安慰人,在房间里待了没多久就出来了,随后就去了厨房帮忙。 吃过午饭,花小蝉坐在院子里帮张瑞兰剥花生,张瑞兰说起卖羊的事儿,说是村里好些人都有些等不及了,问她裴虎什么时候过来收羊。 要是再没个准信,他们就直接把羊拉到集市上去卖,这隆冬时节,很多人都等着吃羊肉喝羊汤,街上见天就有人收羊,杀羊。 前两天村里的李屠夫就杀了不少羊,还有人举办了杀羊宴,可惜花小蝉没在,没赶上。 这冬日一来,羊就不好赶出去喂了,天天得吃草料,家里少的还就罢了,还能喂些个时日,若是家里养的多的,怕是没多少草料可吃了。 房家的养都是张瑞兰在放,现在也吃草料,家里的花生杆子都快吃没了,到时候也没东西喂了。 张瑞兰一说,花小蝉才记起还有这么件事儿没办,感情还得去镇子上跑一趟。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手下不停干着,杨红梅洗完了碗,拿着铁锹就准备去地里转移圈,看看庄家的涨势如何,地里的草多的话,还要赶紧除草。 房石铜在外面劈柴,把柴禾剁成垛,码放的整整齐齐,又给李阿婆送去了一些。 他刚送完回来,房大娘就说家里的粪缸快满了,让他把粪给挑一挑,这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儿。 房石铜二话没说,就拿起扁担去后院挑粪缸。 后院羊圈里的羊叫的厉害,张瑞兰无奈,就只好起身去喂养,花小蝉剥了两个花生米放进嘴里,随即也站起身来,说要跟着去把马给喂一喂。 大家各忙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就见太阳落山,余晖从院子里的地板上升到屋顶,然后再到山头,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山的那一端,天色昏暗了下来。 杨红梅扛着铁锹,满腿是泥的进门,一说起来,就知道是雪化了,泥巴将鞋底沾的老厚,走起路来都费劲。 杨红梅把鞋底在门前的台阶上蹭了蹭,再用脚把泥巴踢到一边,这才跺着脚进门。 “早知道今天就不去了,地里太湿,还下不了地,过两日再去吧。” 房大娘见了就问她地里的庄家长势可好,杨红梅就说好着呢,来年肯定能丰收。 花小蝉喂完了马,就又坐下剥花生,直到太阳落山。 太阳一落山,猛然就觉得周身似陷入了冰窖一般,寒气上涌,双手冻的有些僵硬,指头冰冰凉凉的,似没了知觉。 她放下簸箕,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娘,我去把火给点了暖和暖和,这天太冷了。” 房大娘应了一声,也放下手里的线筐站起身,而房良娣一见房大娘站起来,如蒙大赦,也连忙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原地跺了跺脚。 “五娘,我帮你生火盆,我都快冻死了,你看看,我手上都生了冻疮了。” 花小蝉拿过她的手一看,果真生了 ,十根手指头,就剩下两根还完好,其余的都冻的肿了一圈,不是这冻了个红疙瘩,就是那里冻了个红疙瘩,连握起拳头都十分的费劲。 “一般手脚生冻疮多为阳虚,冬季寒邪侵袭脉络,倒是脉络凝滞,气血淤阻,这才形成冻疮。”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的是办法治疗你这冻疮,你跟我来。” 花小蝉说着把房良娣带到厨房,厨房的墙壁上挂着好些大蒜,花小蝉扒拉了半天,找了一个成熟的紫皮独头蒜出来,将蒜捣成蒜泥。 “等明日午时把这蒜泥放到太阳底下晒至温热,然后涂抹到冻疮上,半个时辰之后擦去,坚持两三天,就好了。” “不过每天都要涂抹很多次,你这女红暂时是做不成了。” 房良娣早就不想做女红,一听这话不由高兴的坏了,当即就眯起眼睛笑道:“我正不想做呢,五娘,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 杨红梅刚从外面打水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嗔了她一眼,“做女红岂是儿戏,你别跟我在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都不许给我落下。” 房良娣听了,就指着花小蝉说道:“娘,我手上都生了好多冻疮,五娘刚才替我想了个法子,说是把蒜泥涂抹到伤口处就行,不过要每天涂抹好多次。” “我这手上要涂抹上了蒜泥,把丝线弄脏了就不好了,我可没法再绣了。” 杨红梅听了,皱皱眉头,就问花小蝉道:“除了这个法子,可还有别的法子,也不是我不知道心疼她,只是她这样懒怠的不学,将来怎么能嫁个好人家。” “我这也是替她着想,可这妮子,总是一点话都不听,这让我说什么好,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杨红梅瞪了房良娣一眼,一提起来就让人生气。 花小蝉无奈的看了一眼房良娣,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年轻些吃些苦总是好的,总比将来要吃苦容易的多。 花小蝉就说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方子,就说道: “这冻疮一开始红肿还未溃烂的,可以用川乌、草乌、当归各十克,加透骨草十三克,红花六克,用水煎了,擦洗患处也是一样的。” “如果已经发生溃烂,可有桂枝、川椒、生地、五倍子哥三十克,红花十克,地榆二十克,也是拿水煎了,每天洗个一两次,拿毛巾捂上那么一会儿,过个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花小蝉说到最后又补充道,“这五倍子家里有,我上山的时候采的,还有好多,另外几味药材,山上也总能找寻的来,不费多少工夫的,只是这红花……” 杨红梅听了半天,直皱眉,不等花小蝉把话说完,就打断道:“小蝉,你说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住,听着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咧,还有没有再简单些的?” 花小蝉想了想说道:“这要说简单的也有,就把这生姜切成片,每日擦患处就行,不过就是慢了点,疗效甚微。” “这脚上的冻疮就更好弄了,用几粒干红辣椒煮成水,每天晚上用来泡脚,这也就好了。” 杨红梅听了,就点点头,采纳了花小蝉最后的意见,“那就这个吧,等我把饭给做了,就煮一锅辣椒水,让你天天泡。” “咱家别的没有,这辣椒还不多的是。” 房良娣听了这话,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花小蝉见她可怜就想着替她求个情,于是就张嘴对杨红梅说道: “现在天冷,等到了数九寒天就更冷了,要不等到天暖和了再让娣姐儿再练?” 第二百零四章没有这么傻的 她这话音刚落就被杨红梅给立马拒绝了,直说不行,不能停。 “姑娘过了十五岁就要嫁人咧,她现在已经五岁了,不小了,该是时候练习了,以她这速度,等学成之后,指不定多大了。” “这嫁衣什么的,都要她自己来绣,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小蝉啊,你就别替她说话了,哪个姑娘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我可是听说人家大家闺秀比还要苦咧,不仅要学刺绣,还要学茶艺,花艺、蹴鞠、礼仪还有掌家、琴棋书画,复杂着呢,她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花小蝉听杨红梅这样说,不由吐了吐舌头,杨红梅说的这些她上辈子也经历过。 不过自打娘亲去世之后,在加上她身子不好,家里也就没逼太紧,所以活的也算快活。 几人正在厨房里说话,张瑞兰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了杨红梅就说道: “老三,你看见良哥儿了没有,这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他回来,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杨红梅正拿着水漂弯腰舀水往锅里倒,起身的时候抬头往外瞧了一眼,看了一眼天色,确实有些晚,平日里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不由有些忧心。 不过她见张瑞兰着急,就宽慰道: “许是在外面贪玩忘了时间,说不定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要不再等等!!” 张瑞兰听了,也不说话,就又退了出去,说是出去门口找找。 花小蝉见了,就撇开房良娣,说是跟着出去一起找,出门的时候,花小蝉想起两人曾经一起去房子后面的山坡上玩耍的场景,心想着人该不会是去了那。 “大嫂,你顺着路往学堂的方向去找,我去后面的山坡找,两个人找,也快一些。” 张瑞兰听了,就点了点头,让花小蝉小心点,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花小蝉应了一声,两人就在门口准备分开,刚走了没几步,远远的就听见房玉良再冲他们喊,二人同时停下脚步,往声音那边瞧去。 这一瞧不要紧,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就见房玉良双手抱着臂膀哆哆嗦嗦的往回走,嘴唇冻的乌青,浑身湿哒哒的,衣服上海往下滴着水。 “我的儿啊,你这咋了是,你莫不是掉进冰窟窿里了?” “你说你哪里贪玩不好,怎么没把你给淹死?”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兔崽子。” 张瑞兰见到房玉良没事,心里的担忧是放了下来,不过一见到房玉良这个样子就又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抬手在房玉良屁股上打了两下。 房玉良被冻坏了,就算巴掌打在屁股上也没半点反应,嘴唇哆哆嗦嗦的说着什么: “娘,我……没贪玩……我是……救……救人来着!!” 张瑞兰狠打了房玉良两下,听了这话就吼道:“救人,大冬天的你救什么人,怎么没把自己给淹死。” “你才多大,就跑去救人,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娘怎么活??” 花小蝉见房玉良冻的不轻,赶紧上前相劝,房大娘等人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赶紧把张瑞兰给拉开,将房玉良带到了屋子里,把他身上的试衣服给脱了。 “快,快把炕给烧起来,让他暖暖!!” 房大娘把房玉良带到自己屋子里,一边叮嘱杨红梅引火烧炕,一边又拿了两床被子盖在房玉良身上。 房玉良缩在被子里不停的打着哆嗦,牙齿咯吱咯吱打颤,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之后,又不停的吸鼻子。 花小蝉见了就说不好,怕是要得风寒,留下房大娘在屋子里看着,她赶紧亲自去煮姜汤。 等到花小蝉把姜汤给煮好,就听见路过的村民说李大根的儿子李刚蛋掉进了村子西头池塘的冰窟窿里,要不是房玉良跳下去把人给救上来,人这会儿就没命了。 花小蝉一听,忙跑到门口询问具体情况,对方就说下雪池塘里结了冰,村子里几个半大的孩子就跑去冰面上玩。 手里拿着铲子去捣那冰块,没想到,冰面碎裂,人就忽然掉了下去,当时房玉良正好下学堂回来,就给瞧见了,二话不说就跳进去把人给救了上来。 村民说着,不由对房玉良的所作所为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家良哥儿那可真是虎,愣是跳进冰窟窿里把人给救了上来。” 村民说完,又问了一句,人怎么养了,别给冻坏了。 花小蝉说了两句给敷衍了过去,让她没想到的事房玉良说的竟是真的,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看来这回是冤枉他了。 花小蝉把姜汤端到屋子里,就把刚才从村民嘴中听到的话说给了张瑞兰,张瑞兰捶了一下房玉良, “我说你这孩子,你咋这么虎呢,你自己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还跑去救别人,你说你万一有个好歹,你这是要吓死娘啊。” 房玉良身子差不多冻僵了,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牙齿打着磕碜,说不出话来,一直到灌了一碗姜汤,五脏六腑变得温热起来,这才慢慢的缓过来点劲来。 “娘,我当时哪里能想那么多,我要是不救,人就死了。” 房玉良裹紧被子,人在里面缩成一团,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打颤,不过已经好了很多。 张瑞兰瞪了他一眼,“那你也不能这么莽莽撞撞的就跳下去,你不会喊人啊。” 房玉良切了一声,说道:“旁边倒是有人在唠嗑,但谁也没敢下去啊。” “当时情况那么危及,救人要紧,我就跳……”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虎娃子,我叫你跳,叫你跳……”张瑞兰不等房玉良把话说完,就抬手照着他的头打了几巴掌, “你有能耐你怎么不上天去啊,就显你能耐了是不是,这回知道错了没有,以后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 “天下就没有你这么傻的!!” 张瑞兰越说越气,想打也不忍心吓死手,一双眼睛恨不得把房玉良身上给冻出个窟窿来。 “好了,你就别说他了,他这也是做好事。” 房大娘在旁替房玉良说话,说完张瑞兰,又转头盯着房玉良,说道:“你娘说的没错,凡是要量力而为,比如这次,就不该你下去救人。” “这也是幸好人没事,你说你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娘怕不是心疼死,你是不是想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二百零五章趁机相劝 房玉良本来以为房大娘是替他说话,没想到说到最后又是跟张瑞兰一个鼻孔里出气,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本来还指望她们夸上几句呢。 谁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 听着就有些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这总行了吧。” 他语气有些敷衍,任谁都听得出来。 房大娘就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我们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咋就听不进去劝呢。” 张瑞兰也气道:“谁说不是呢,整天跟个猴子似的登高窜低,一点老实气都没有,就差没把我给气死。” “我管不了你,等你爹回来我让他狠狠的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涨不涨记性。” “哼,你这会儿知道冷了,知道怕了,救人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后果?” 张瑞兰见房玉良把被子裹的紧紧的,就指着房玉良的鼻子冷嘲热讽起来。 花小蝉见房玉良模样委屈极了,就少不得张嘴替他说话,“大嫂,他也是一番好意,当时那种情况下谁又能想得了许多来。” “我想要是这次落水的是良哥儿,也肯定会有别人跳下去救他。” “他既肯跳下去救人,就说明他有这个自信,那些不敢往下跳的,才是怂包。” “咱房家有这么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嫂应该高兴才是。” 花小蝉一面说一面观察张瑞兰的脸色,见张瑞兰脸色总算是有所缓和,心下酝酿了一番早就想好的说辞,又继续说道: “良哥儿这脾性,想来将来是要当英雄的料,长大了肯定不是一般人。” “要不……大嫂你干脆就成全他好了,这人各有志,他若是真的想当大将军,还不如现在就让他去跟人学个兵法什么的,说不定将来真的能够成为大将军呢。” “大嫂,你说呢??” 花小蝉早就说过要让房玉良跟着古刖去学习怎么带兵打仗,排兵布阵,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这个口,眼下正好就有了,她就干脆借着这个机会,试探着把话给说了。 张瑞兰听了花小蝉的话,眉心紧锁,想来也在犹豫,想要坚持让房玉良走仕途这一条路,可房玉良的成绩又让她整日发愁。 花小蝉见张瑞兰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就继续趁热打铁,说道: “这天下有刚就有柔,往小了说,这女子持家,男子在外奔波,也是刚柔相济。” “往大了说,这士子治国,武夫守社稷,也是一样的,有阴就要有阳,有刚就要有柔,各有各的长处,凡事不要去羡慕别人,看别人怎么做自己也就怎么做。” “别人擅长的也不一定自己就擅长,倒不如顺其自然,让其自由发挥,找到自己的长处,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才是最要紧的。” “就拿我们家来说,相公他天生就是做学问的料,如果让他拿起斧头上山去砍柴,在集市上吆喝卖萝卜,那才是大材小用,牛头不对马嘴。” “大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咱家能出一个秀才,将来可能是宰相;这良哥儿如果培养的好,将来就能够成为大将军,这一文一武,刚柔并济,岂不是正好?” 花小蝉说完,房中所有人半天都没有醒过神来,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番大道理居然是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的,让人直感匪夷所思。 一时所有人都忘了反应。 “好,说的好,五娘说的太好了,简直就说到了我心坎里。” 房玉良最先反应过来,拊掌大赞,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 张瑞兰也跟着回过神来,她看着花小蝉,又看了看房玉良,见房玉良兴奋的样子,也不忍打击他就说道: “我管你将来是当宰相还是当大将军,这认字总是没错吧,就算将来你要当大将,若是大字不识一个,岂不是让人笑话。” “娘答应你,只要你认真读书,跟你五爹一样也给我考一个秀才回来,我就不管你了,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 房玉良听到前半句还眉飞色舞,待听到后半句,脸立马垮了下来。 “娘,你就饶了我吧,你以为秀才是那么好考的,到现在为止咱们村才不过出了两个秀才,整个镇子,秀才也不超过十个。” “你没听说还有人考了一辈子,考到七老八十了,也依旧是个童生,我能混个童生已经不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你儿子我真的不是读书那块料。” 房玉良是一看到书就头疼,那些字在他看来就跟地上的蚂蚁差不多,扭来扭去,看的人眼花缭乱,一点也读不进去。 让他考秀才,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花小蝉在一旁见张瑞兰如此说,知道她已经被自己的话给打动,这个时候就不要跟她硬抗了,应该顺着她一点。 于是花小蝉就一边给房玉良使眼色,一边顺着张瑞兰的话劝他道,“良哥儿,我觉得大嫂说的没错,这回你就听她的,不然等大嫂改变了主意,你就等着后悔吧。” 花小蝉这句话算是把这件事给敲实了,张瑞兰说出的话也不好再改口。 “行,我知道了,我好好学习,这总行了吧。” 房玉良十分不情愿的张口说道,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趁张瑞兰不注意,偷偷的朝花小蝉挑了一下眉,嘴角弯起。 “你小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张瑞兰摇头叹气的盯着房玉良说了一句,随即抬手摸了摸房玉良的额头,发觉体温正常,也就微微放下心来。 炕已经烧热了,房玉良暖了这半日,总算是完全缓过劲来了,不但缓过劲了,还感觉有些热,就挣扎着说要起来。 张瑞兰硬是把他按下,说道:“刚说你两句就忘形了,不准起来,必须出汗了才行,不然容易得风寒。” “你好好躺着,想吃啥,娘去给你做去。” 房玉良听了,咧开嘴,笑嘻嘻的冲张瑞兰说道:“娘,我想吃兔肉,这两日家里的房檐下,那兔子都快挂满了,就是到了过年都吃不完。” “你老说要等五娘跟五爹回来再做,现在他们回来了,你总得说话算话吧。” 张瑞兰伸手点了一下房玉良的额头,就说这就去,真是拿他没办法。 房良娣听说屋子里烧了炕,也穿上衣服跑了过来,盘腿坐在炕上,她扯着房玉良的被子,让房玉良再跟她说说事情的经过。 花小蝉左右没事,也就在旁边听着。 房大娘就继续拿起针线筐做针线,花小蝉想到昨日从镇子上回来,房景毓背着她走过雪地的时候,脚上的靴子给雪打湿了,干脆就缠着房大娘教她做靴子,纳鞋底。 一根粗粗的铁针从厚厚的鞋底子窜进去,要费很大的力气,然后再用牙咬着将针给拔出来,十分的不容易,花小蝉手上都勒出了一道红印,这才按照房大娘说的把第一针给纳好。 “你现在力气还太小,要再用力些才行,不然这鞋穿不了几次就散了。” 房大娘一边说,花小蝉在旁边认真听着,唯恐听的不仔细,漏掉了什么,没想到原来做靴子这么复杂,她只能从头一步一步的学,将来房景毓的靴子可全都靠她了。 第二百零六章炖肉 房玉良身子强壮,吃过晚饭之后,又灌了一碗姜茶,出了一身的汗,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依旧生龙活虎的。 吃饭的时候,张瑞兰炖了兔肉,就是把腌制好的兔肉剁成块,塞到陶罐里,再把陶罐放到灶膛里,开始烧火做饭,等到饭做好之后,肉也已经炖好了。 又香又软又烂。 这样做不仅省去了很多麻烦,也能把肉香锁在陶罐里,闻之香气扑鼻,让人口水都忍不住流了下来。 花小蝉就说不如把李阿婆也给请来,让她也尝尝这兔肉,房大娘就说她也正有此意,就让花小蝉去请了。 家里难得炖一次肉,连邻居都闻到了肉香,端着碗过来串门。 “呦,家里这是炖什么肉了,咋恁香咧,我这口水都流了下来。” 邻居李大娘秦秀芬端着碗过来,站在门口,笑着打趣道。 竹园村大多人家都姓李,李姓占据多数,这秦秀芬正是隔壁老李头家的娘子。 房家说起来也是后来才搬迁过来的,百年以前,听说也是逃荒来的,在这里安家落户,开枝散叶。 房大娘见秦秀芬过来串门,忙拉着她进屋里坐,亲自舀了一大勺兔肉炖萝卜放到她碗里。 秦秀芬一开始还假客气,推脱着不肯要,最后到底是经不住肉香,就要了,压了一碗。 很久没有吃过肉,她迫不及待的就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就急忙咬了一大口: “恩,真香!!” “你们上山打兔子啦,什么时候打的,改天叫我家那口子跟你们一块,咱也沾沾光!” 秦秀芬脸上堆着笑意。 房良娣嘴快,张口就说道:“这兔子不是上山打的,是……” “对,不是打的,冬天这兔子都趴窝了,不好打,这些都是我家老三给人家帮忙,人家给送的。” 房大娘急忙打断房良娣的话,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是山里的狼给他们送的,说出去 也没人相信。 房大娘这么一说,秦秀芬这才注意到房家院子里廊檐下还挂着这么多风干的兔子,不由啧啧两声说道: “我的天,咋恁多咧,还有这野鸡,看着就不错,不过这野鸡怕是不好养吧,那人咋连野鸡都会养咧?。” “你家老三在哪找到活咧,赶明也给我家那口子介绍介绍,这东家还给肉咧。” 秦秀芬说着羡慕不已,不过那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明显有些怀疑,却故意不说破。 房大娘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随便扯了个谎说道:“那东家平时喜欢打个野味什么的,家里吃不完就送给我们了,要不,你拿一个走?” 秦秀芬一听原来是打猎来的,就呵呵笑了两声,“这怎么好意思,人家是送给你们的,也不是送给我的,我就不要了。” 房大娘听了,就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既送给了我们,那就是我们的了,你就是拿一只走,也不碍事,反正人家也瞧不见不是。” 正好杨红梅端了红薯来,房大娘就招手让她取一只野鸡来送给秦秀芬,既是房大娘吩咐,杨红梅自然是照办。 秦秀芬见了就摆手说,“别拿,别拿,你说你就是给了我,我也没啥好东西送你们,这弄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快别拿了,你们要是拿,那我现在就走!!” 正说着,张瑞兰撩开帘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给房玉良挑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在房间里听了多时,一出来就张嘴道: “秦嫂子,你这怎么就要走了,要不要我们再给你盛一碗饭,还有这刚蒸好的红薯,热着呢,来一个??” 张瑞兰故意如此说,她就是要让秦秀芬觉得自己刚才在屋子里啥也没听见,故意就听见她说要走的这最后一句话。 村子里家家户户每天都吃红薯喝小米粥,谁也不稀罕,秦秀芬一听说张瑞兰要拿红薯给她,就忙摆手说吃饱了,就准备离开。 临走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杨红梅,杨红梅这一次故意磨磨蹭蹭,搬凳子,解绳子,假装解了半天。 秦秀芬见等不到,也就不好再等,这才真的走了。 她刚出门,正好碰到花小蝉搀扶着李阿婆正准备进门,就跟花小蝉打了一声招呼, “小蝉姑娘,你家今天炖肉咧,这是心里还想着李阿婆呢,果然是个好孩子。” 花小蝉抬头见是邻居李大娘,就腼腆一笑,客气道:“大娘这是吃过了没有,要是还没吃,就进去一起吧。” 秦秀芬举着手里的空碗,“不了,刚吃过咧,那你们吃,我就先回去了。” 花小蝉哎了一声,“大娘慢走,有空了再来转转。” 花小蝉扶着李阿婆进屋,杨红梅也从凳子上下来,跟张瑞兰一起冲着门外笑。 两人的笑容透着点那么阴谋得逞的笑意,花小蝉不明就里,有些搞不懂两人这是要干啥,浑身就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 “大嫂,三嫂,你们这是笑啥呢?” 杨红梅听问,就摆手说:“没笑啥,赶紧坐下吃饭吧,待会儿就凉了。” 正好房玉良也换了衣服出来了,房石铜也歇了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把手洗干净,也开始坐下吃饭。 大家围在一起。 因为房玉良的事情,耽搁了不少时间,天色有些昏暗,杨红梅就点了油灯照明。 一时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杨红梅就起身收拾碗筷,花小蝉找了个灯笼点上,准备送李阿婆回去。 房景毓说天黑路滑,有些不放心,就说也跟着去,房大娘嘱咐了他们两句,然后就回房了。 房景毓提着灯笼在前面照明,花小蝉在后面搀扶着李阿婆,两人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喊。 “房婶子在家么??”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已经回屋的房大娘听见是叫自己的,一边应声一边出来相看。 花小蝉与房景毓三人往旁边让了让,侧开了身子让房大娘过去,房大娘走到门口,开门一瞧,原来是李大根: “大根,你来了,快屋子里坐。” “张大夫也来了!!” 李大根听了,就有些局促的踏进房家的大门,手里还提着五六个鸡蛋,跟一兜洋芋。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张竹阳张大夫,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家的大门。 第二百零七章说人话 李大根进门之后,说明了来意,他是来感谢房玉良的救命之恩的。 “这次如果不是你家良哥儿,我家老大就没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一点东西,你们别嫌弃。” 房家的这座祖宅是房家祖辈风光时所盖,虽比不上富人家里有亭台楼榭,在村子里也算是头一户,两进院子,可谓是规模不小了。 别看房家落寞了,但这门面还在,站在大门前,多少也可以想象出当年的风光来。 因此村里人每次进来的时候,多少都有些局促。 李大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房家人面前就跟矮了一截似的。 房大娘看了看李大根手里的东西,然后又把东西给推了回去,语重心长道: “良哥儿也就是赶上了,这人没事就好,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你养一大家子人也不容易,这些你们就留着自己吃。” 李大根听了,更加局促了,支支吾吾道:“大婶子,你可别嫌少,你要是不收,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说着,硬是要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房大娘手中,房大娘坚决不肯收,再次把东西给推了回去,然后说道: “大根,你听婶子把话说完。” “你要真是拿富贵人家,这点子心意我收也就收了,你家现在的情况,整个村子都知道,自己都吃不饱饭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你的东西。” “要不你看这样,我把良哥儿给叫来,你当面给他说。” “今天这事儿是他的功劳,你跟我说也没用。” 房大娘说着,回过头叫房玉良过来,等人来了之后,房大娘就对他说道: “今天你救了李刚蛋,你李叔特意带着上门来谢你,这件事是你做下的,奶奶也不好替你说话,你就自己看着回。” 房玉良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大事儿,一听这话就装模作样的清了两嗓子,抬头挺胸的走至李大根面前,大手一挥,朗朗说道: “俗话说得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说人话!!” 房大娘拍了房玉良后脑勺一下,嗔道:“平时也没见你好好读书,这会儿子卖弄什么,就不能好好说!!” 房玉良正说道慷慨激昂处,被房大娘这么一拍,气势立马就没了,揉了揉后脑勺,随意张口道: “小事一桩,不用谢,还有事没,没事儿我就走了。” 他显出不耐烦来。 李大根见房玉良要走,赶紧又叫住他,指着张竹阳说道: “东西不肯收,我刻意把张大夫一起给带来了,这掉进冰窟窿里可不是小事,还是让张大夫给看一看吧。” 李大根一开始见到房玉良活蹦乱跳的,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此时房玉良就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话,他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心里不由佩服起房玉良的体质来。 李刚蛋自打冰窟窿里被救上来之后,就得了风寒,这会儿刚吃完药,正在床上躺着呢,还发着烧。 所以他才想着,干脆带张大夫一起来,顺便给房玉良也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 他话音一落,房玉良就拍着胸口,说道:“不用看,我好着呢,那什么,我回屋去了。” 房玉良说着就离开了,李大根还想叫住他,被房大娘给拦住了, “算了,你看他那样子,哪里像是生病的。他身子壮实,不碍事,倒是你家刚蛋怎么样了,人没事吧??” 李大根听了,苦笑一声,“回来就病了一场,你说他没事儿跑到池塘玩啥,今天正化雪咧,真是不让人省心。” “回家之后被我给狠狠的教训一顿。” “你说他要玩要死,也不能连累了别人,要是你家良哥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李大根说着,脸上挂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还有一丝丝后怕。 房大娘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家里有个疯疯癫癫的娘子,还带着三个孩子,也够不让人省心的了,这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怕是就要活不下去了。 平时房大娘可怜他,每次租他家的驴车,都要多给钱。 “男孩子嘛,就喜欢胡闹,说两句也就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知道了,打骂也没用。” “你只管回去把心放肚子里,这你也看见了,良哥儿啥事儿也没有。” 房大娘这话是说给李大根听的,实际上要不是花小蝉及时给熬了姜汤喝,房玉良这会儿也肯定在床上躺着呢。 房大娘心里明白,张竹阳心里也明白,只是两人都默契的选择了隐瞒。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天也不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我就先回了。” 李大根手脚有些无处安放,“张大夫,麻烦你跑这一趟,我送您回去??” 张竹阳看着不远处的花小蝉,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于是他朝李大根摆摆手, “不劳烦你了,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就成。” “我正好找他们有点事,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吧!” 张竹阳说着让开身子,李大根朝几人欠了欠身,这就走了。 房大娘请张竹阳大厅里坐下,然后让杨红梅去倒茶来。 张竹阳站着不肯落座,眼睛一直盯着花小蝉那边,眼见着花小蝉几个人要出门,就抬手准备叫住他们。 房大娘看出了张竹阳是有话要说,也知道他要说啥,就先他一步,张口说道: “小蝉还有事,张大夫有什么话跟我说也一样,你是为了苏小娘子的事儿来的吧,这事儿我已经跟五哥儿两人商量过了……” 房大娘随后将房景毓与花小蝉商量的结果说了出来,然后又继续道: “治病当然要治,但不是在房家,也不是在苏家,还得到你家或者镇子上李记药铺去。” “你也知道小蝉还小,我们都不希望别人太早知道她会医术这件事,会引来不少麻烦,希望张大夫能够体谅,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 “眼下这事儿,你看我说的行不行,要是不行,那就请你们再另请高明,要是你觉得没问题,那你就选个日子,给安排一下,我们就等着你的消息!” 张竹阳一听说房大娘几人都商量好了,也没什么话要说了,就站起身,说回去跟李大夫商量一下,选个日子,再通知花小蝉。 第二百零八章相公抢我的书 从李阿婆家回来,花小蝉转身把门给闩上,每次临到年关的时候,盗贼开始泛滥,无论是村子里还是城镇都不是很太平。 今晚房石铁还是没有回来,周八妹一个人独守空房,花小蝉本来准备回房,半道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她跟房景毓说了,房景毓也没说什么,就说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花小蝉应了一声,朝四房走去,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周八妹见是花小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你来了,坐吧!” 周八妹的声音懒懒的,神情也非常的倦怠,开了门之后,又去窗户边坐着,手支在下巴上发呆。 换成以前的性子,房石铁彻夜不归,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她肯定会不依不饶的搅闹一场,现在却安静的,像是从来没这个人似的。 “四嫂,你还好吗?” 周八妹闻言,缓缓回过来点神,入眼,满是憔悴,“能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就这样了。” “小蝉,我真羡慕你,能有个人那么疼你,我若是有你三分之一的本事,那该多好。” “我真想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出去闯一番天地,但谁让我们女人的桎梏太多,偏见也太多,人生只能拘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花小蝉听了这话,内心也满是感慨,但她跟周八妹不同,她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四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这都不像你了。” “你比那高门大户里的姑娘还像姑娘。” “你变得这样温柔,叫别人可怎么活呢?” 周八妹闻言,笑了笑,“我哪里温柔了,不过是伤心罢了,孩子没了,我也没了盼头,觉得这日子总也没有尽头。” 花小蝉就说道:“什么样的尽头才是尽头,不过是看自己怎么想的罢了。” “你日日这样哀思,别人也看不见,你心里难过也只是自己难过,别人也从未放在心上,我还有娘,和几位嫂嫂们虽也心疼,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倒是觉得你不如振作起来,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到时候后悔的指不定是谁呢。” “四嫂,我跟娘还有大嫂、三嫂她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会帮你,首先你自己要振作起来。” “四哥儿,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等他厌烦了自然就会回来,你可不能让他瞧不起。” 花小蝉这样劝着,让周八妹眼睛里重新有了光亮,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她侧过头,仔细的盯着花小蝉打量,花小蝉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就问她在看什么。 周八妹就笑道:“你刚才那一番话,倒不像是出自你的口中。” “你才多大,就懂得这样的大道理。” “不过你说的对,我是该振作起来,否则再这样下去,怕是连我自己都嫌弃我自己了。” 花小蝉见周八妹这样说,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嘴上道理一大堆,但此事没发生在她身上,若是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她怕是还不如周八妹。 “四嫂,想通了就好,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夜里寒凉,可别冻着了。” 周八妹应了一声,将花小蝉送到门口,等花小蝉离开了,她这才把门关上,吹了油灯,上床休息。 这几日,日日以泪洗面,一摸枕头都是湿的,周八妹在心里想着,“自己就是把眼泪哭干了,那个人也不会心疼她半分,自己又哭给谁看呢。” “小蝉说的不错,该好好的为自己活一回了。” 周八妹兄弟姐妹多,她又是个姑娘家,也就是赔钱货,打小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少被村子里的孩子们欺负,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霸道的性格,脸皮也越来越厚。 也不知怎的,自打孩子没了,就突然转了性似的,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连闹都不会闹了,她自己都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便经历了大起大落,上天就像是在跟她开了个玩笑,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孩子,转眼间就这么没了。 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眼泪哭了一箩筐了,这梦也该醒了。 她若是不对自己好些,谁又会可怜她?? 房石铁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银钱都卷走了,她要是想活下去,总得打起精神干点什么,不然就会让人家说她吃白饭。 短时间也罢了,时间长了,别人就算是不说,她自己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周八妹算是彻底想开了。 花小蝉打着灯笼回到房间,房景毓还没有休息,坐在灯下看书,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了,不然太阳刚落山就休息,也睡不着。 他见花小蝉进来,就放下书,抬手比划起来: 【四嫂情绪如何??】 花小蝉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好不好也就看明天她的表现了。 “相公,明天我们可能还要去一趟镇子上,家里的羊还没有卖呢,得想办法通知裴虎过来拉羊。” 房景毓听了,点点头,就说明日再去就是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答应,就随便找了一本书坐在旁边看,她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把书给翻开,忽然就被房景毓给抢了过去,藏在了身后。 花小蝉一愣,噘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相公,你干嘛要抢我的书?” 房景毓把手放在唇边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这本书太深奥了,我怕你看不懂,不如你再去选一本别的,我看那本《伤寒论》就不错。】 花小蝉噘着嘴,气鼓鼓的说道:“相公,《伤寒论》我都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我就是要看你手上拿的那一本,你快给我。” “你再不给我可要生气了!!” 花小蝉故意抿起嘴,装作气呼呼的样子,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房景毓。 房景毓眼神来回转了一下,忽然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重新抽了一本书扔给花小蝉, 【那你看这个好了,这个也很好看。】 房景毓一面比划着,一面把藏在身后的书偷偷藏到了书堆里,反正花小蝉也没看到封面,想来也找不到。 第二百零九章相公写的书 花小蝉拿起房景毓丢过来的书,随意扫了眼,看见封皮上的书名就喃喃念道: “《青簪记》,这本书我倒是第一次见,让我看看写的什么?” 花小蝉念完,伸手就要翻,哪知房景毓又忽然变了脸色,忙上来抢夺,结果又被他给夺了去,花小蝉只来得及翻开看了一眼。 这一次花小蝉没有着恼,而是有些愣怔的皱皱眉,把手指放在唇边,思索道:“相公,这本书里面的字迹好熟悉,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 她说着朝房景毓笑笑。 “相公,你不用藏了,我都看见了,原来相公你也会写这种情情爱爱的书!” 花小蝉眼角微微上挑,露出两分不怀好意的笑来。 房景毓脸色微微囧了一下,不过并不十分不好意思,而是大大方方的把书扔到了花小蝉面前: 【让你看看也无妨。】 【书确实是我自己写的,不过是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你想要看,就拿去吧。】 【只要你别被吓到了就行!】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一本《青簪记》就能吓得到我,我又不是被吓到的,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要看。” 花小蝉说着拿起书,老老实实的坐下翻开,然而刚看了第一个故事,就被吓到了,手一哆嗦,书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官员上任途中遇到一个美人,不禁被美人勾了魂魄,两人路过一家酒肆,美人就说要进去喝酒,让那官人随她进去歇歇脚再赶路。 官人一进去,就见酒肆雕梁画栋,雕栏玉砌,无数美人穿插其中,为客人烹茶煮酒,一碗下去,魂兮飘然,如坠云雾之中,香风浮动,久而不知还。 官人正沉浸在这美色当中,忽然耳边锦帛撕裂,转眼雷声炸响,房倒屋塌。 睁眼一看,眼前的美人已化作红粉骷髅,再看屋子,颓败不堪,四面漏风。 正惶惶不安处,那粉红色的骷髅猛然伸手一推,忽觉脚下一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人就急速掉落,耳边尽是鬼哭狼嚎,让人心悸不已。 转眼间,跌入深渊,路边只余一残骨。 花小蝉强自镇定,装作若无其事,“不过就是一个鬼怪故事罢了,也没有什么吓人的。” “我看吓人的不是故事,而是故事的隐喻,相公写它,不知是想给谁看?” 房景毓见被花小蝉看穿,颇有些意外,这让他越发肯定花小蝉肯定不像表面上看上的那么简单。 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只偷认过一些字,又岂会看得懂,他这故事?? 【打发时间而已!】 【夜深了,不如我们休息吧。】 房景毓藏好书,走到花小蝉面前,拿过她手里的书放下,牵着花小蝉朝床边走去。 他看着花小蝉,站住脚伸手比划了一下花小蝉的身高,已经到他胸口了,看来这丫头确实是长大了。 【床有点小了,不如明日我们搬到前院去住吧。】 花小蝉看了看床,再看了看房景毓,问出了她一直想问却没有问的问题, “家里有这么多闲置的房间,相公当初为什么非要住在后罩房呢,这里又小又窄,旁边就是祠堂。” 房景毓笑了笑,就比划着说道: 【你没来之前,我只知读圣贤书,图住在这里清净。】 【转眼间,你都来了快半年了,一直让你跟我挤在一起,实在是委屈你了。】 花小蝉倒并不觉得委屈,她才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些拘谨,处处觉得不自在,唯恐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惹了别人不高兴,再把她给撵出去。 现在她已经完全在房家安顿下来了,对房景毓的脾性也摸清了不少,现在突然要分房睡,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 “相公,我不觉得挤,住在这里挺好的。”花小蝉如实说道。 房景毓盯着花小蝉,比划道: 【再有一个月你就八岁了,这半年你这身高往上窜了一大截,再跟我住在一起不合适,不能委屈你了。】 花小蝉听了,微微一细想就明白了房景毓的用意,脸微微红了红。 “相公,我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没有意见。” 夜里,风平浪静,圆月高挂,半夜时分,一声狼叫从山巅传来,叫声嘹亮犀利,听着让人瑟瑟发抖,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声狼叫似乎能够穿透云霄,各家各户忙起身插紧门闩,紧闭大门。 一声狼叫过后,紧跟着又响起数声狼叫,群狼嘶吼,震撼非常,此起彼伏,持续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相公,这狼叫声好可怕!” 花小蝉被这狼叫声,给吓到了,紧紧缩在房景毓的怀里。 房景毓听着外面的狼叫声,面色却十分平静,他抬手把花小蝉圈在怀里,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花小蝉还是很害怕,脑海中幻想着村子被狼群给袭击的场景,这样没来由的嚎叫,叫人心慌。 房景毓见花小还是害怕,干脆起身穿好衣服,似乎要出去,花小蝉察觉到房景毓的意图,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在黑暗中问他: “相公你去哪,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房景毓摸到了花小蝉的手,轻轻的在上面拍了拍,示意花小蝉把手放开。 花小蝉看不到房景毓脸上的神情,但她能感觉到房景毓似乎在跟她说什么一样,就乖觉的把手给放开了。 借着窗外清冷的光辉,房景毓微微一笑,拿起竹笛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双腿微微一曲,身子凌空一跃来到了房顶。 他穿着一袭白衣,在寒冷的夜色中如磐石般站立不动,一双深邃的眸子在月色的照耀下环顾四周。 淡淡的银白色的光辉将他整个人给包裹起来,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仿若天神降临,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的神圣,凛然。 他慢慢收起目光,面色变得平静起来,以笛作剑,挽了个剑花,将竹笛放在了唇边慢慢吹奏起来。 笛声一开始如小桥流水般缓缓流淌,非常的悦耳,听着让人心里莫名的感觉到心安。 过了不多一会儿,笛声急转直下,声调陡然拔高,声音远远飘散开去,涤荡四周。 房景毓的笛声听上去比群狼的嚎叫更有感染力,更能穿透云霄,随着笛声高昂的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渐渐的弱了下去,最后已不可闻。 他的笛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够让群狼乖乖臣服。 第二百一十章行将就木 一夜的闹腾,第二天一早村民都在谈论昨天半夜的狼嚎,全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狼嚎停下之后,花小蝉一夜安眠,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张瑞兰与杨红梅也早早的就起来了,跟村民一样,一大早也都在讨论昨天发生的事情。 房大娘在旁说道:“莫不是选了新的狼王?” “我小时候也发生过这么一件事,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是狼群诞生了新的狼王。” “自打上次那个狼王死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按说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房大娘这么一说,张瑞兰与杨红梅就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都说这狼喜欢对月嚎叫,我还从来没见过,昨天那月亮,确实亮的不一般。” 花小蝉听到她们说话,就走了过去,缠着房大娘跟她说说是怎么回事儿,那狼对月长嚎,有什么讲究没有。 房大娘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几人都在想这一大清早的会是谁。 杨红梅正在洗红薯,听到敲门声,她双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水渍,然后走过去开门,张瑞兰见杨红梅要去,就说要去后院先把羊给喂了。 昨天狼叫了一夜,家里的羊也跟着叫了一宿,她得去看看。 花小蝉见杨红梅忙着洗红薯,就说道:“三嫂,你忙着,还是我去吧。” 杨红梅扭头看了一眼花小蝉,唉了一声,继续去洗红薯。 花小蝉走过穿堂,往前门来,还未开门,就在门后张嘴问了一声,“是哪个?” “我!”门外声音有些熟悉,嗓门粗大,憨厚,“可是小蝉姑娘?” “我是裴虎!” 花小蝉一听是裴虎,立即就把门给开开了,“是你啊,这大清早的你咋来了呢?” 花小蝉本来还以为裴虎是来收羊的,正想着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儿,昨个儿张瑞兰刚说完,可巧人今天就来了。 但她往裴虎身后瞄了两眼,这么一看,却没有看到板车,门外只停了一辆马车,就有些疑惑? “裴虎大哥,你这是干啥来了?”花小蝉说着让开身子,“先进来吧,屋里说话,可吃过早饭了没有?” 裴虎一见花小蝉,脸上涌现出焦急的神色,也不进屋,就在门口说道:“小蝉姑娘,我这次是来是请你去给我爹看病,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忽然昏迷不醒了,嘴里还说着胡话。” “我知道这病也只有你能治,你快给去看看,俺就相信你!” 花小蝉一听是看病,又见裴虎神色焦急,就知道肯定病的不轻,当下也不耽搁,就对裴虎道: “你且先等一下,我去跟娘说一声,这就跟你走,有什么话咱们路上再说。” 花小蝉说着转身朝后院走去,见了房大娘就把裴虎来找她的事情说了,房大娘听说是裴虎,也就答应了。 花小蝉回到屋子里拿上银针以及自己没事的时候配的那些丸药,以及一个装药的匣子,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就准备走。 房景毓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花小蝉就说道:“相公放心,等完事了,裴虎大哥会亲自送我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花小蝉说着,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然后跟着裴虎一起离开。 路上的雪经过昨天的太阳一晒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只有树荫和墙根底下还堆着不少残雪未消。 清早,天寒地冻,太阳还未冒出头来,马车从乡间的小路上驶过,摇摇晃晃,十分的颠簸。 路上低洼处凝结的薄冰被车轱辘一压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在大声的呻吟,彰显自己的存在,对从它身上碾压过去的车轮显示出自己的不满。 “小蝉姑娘,路上有些颠簸,你抓好了,我们赶的快一点。”裴虎焦急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来。 花小蝉十分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就咬着牙,说道:“我没事儿,你尽管驾车就行,是该快点儿。” 花小蝉话音落下,裴虎一扬马鞭抽在了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狂奔了起来。 花小蝉像是海上的小船一般,被海浪高高的抛起来,又重重的落下,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 平时走路要花上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赶到的路程,这一次只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小蝉姑娘,到了!” 裴虎勒停马车,掀开帘子准备扶花小蝉下车,花小蝉被颠的难受极了,强忍着身体的不舒服,跳下了马车。 刚一下车,腿就有点软,差点没站住。 “小蝉姑娘,你没事吧?”裴虎神情愧疚的关切的问了一句。 花小蝉深吸一口气,朝裴虎摆摆手,“我……没事,还是赶快去看看病人吧。” 裴虎知道现在不是说抱歉的时候,当下也不耽搁,赶紧引着花小蝉进屋,花小蝉来不及打量周围的环境,跟在裴虎身后,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病床前。 屋子很简陋,一个垂暮的老人正紧闭着双眼躺在一张木床上。 “爹,你醒醒,我带人来看你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裴虎喊了父亲两句。 花小蝉看了一眼老人的面色,抬手让裴虎不用再继续说了,“他现在听不见你说话,你先站在一旁,待我瞧瞧!” 裴虎闻言,赶紧让开身子,给花小蝉搬了一把凳子放在床边。 花小蝉坐下之后,抬手搭上了老人的面门,很快她就拧起了眉心,“裴虎,你爹这个情况不太乐观,怕是时候到了。” 老人体内生机孱弱,阴阳失衡,脉搏细沉,显然是没有多少时日了,随时都有可能行将就木。 花小蝉也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 裴虎这一次没有再发怒,他相信花小蝉的医术,既然花小蝉说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 “爹!” 裴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八尺男儿,说哭就哭。 “裴虎大哥,还请节哀!” 花小蝉取出银针,在老人身上扎了几下,眼尖老人眼皮颤动,她就对裴虎说道: “你若是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你爹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花小蝉拔掉银针,收拾好东西,默默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外,留下裴虎两人在屋子里告别。 人生最悲的便是这种场景了吧,看着在乎的人离开。 第二百一十一章再见房石铁 花小蝉一直在门外等着,她最受不了这种悲伤的场面,所以就走的远一些,她蹲在墙根下,听着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过了很久的时间,直到一声悲恸声从里面传来,稍后裴虎就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双眼通红。 “我爹他走了,他让我谢谢你。” 花小蝉也听见了,老人说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给裴虎找个婆娘,没抱上孙子,还叫裴虎将来成婚的时候,去坟前跟他说一声。 人生大事,花小蝉也管不着,她只管治病救人。 “裴虎大哥,你节哀!” 花小蝉劝慰了一句。 这种情况,显然裴虎并不适合送她回家,所以花小蝉就打算自己回去。 花小蝉张口跟裴虎告别,裴虎一开始想要相送,可是父亲刚刚去世,他也不能丢下父亲的尸身不管,父亲的后事还等着他办理。 话到了嘴边,裴虎就点了点头,“那小蝉姑娘你小心点。” 花小蝉应了一声,“你不用担心,这大白天的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去忙吧,我就先走了,等明天我再来吊唁。” “你节哀!!” 花小蝉跟裴虎告辞,然后背着木匣离开,走在大街上,花小蝉才吐出一口气。 或许是离别的次数多了,每次遇到这种事情,花小蝉心情都很糟。 花小蝉正低着头走着,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斥骂声,一个男人被两个壮实的汉子架着给扔出了门外。 “没有钱还来赌,你还是先把欠上的钱给还上再说,不然我们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被骂的男人哭丧着一张脸,半句话也不敢还嘴,被揍的鼻青脸肿,好好的衣服也给扯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看热闹,交头接耳,指着被扔出出来的男人指指点点,这些人围成一圈,挡在了路中间。 花小蝉对看热闹这种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也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知道那是个赌坊,被扔出来的那个人应该是欠了赌坊的钱了,所以被人给扔到了大街上。 遇到这种事,花小蝉自然是想着绕道走,她低着头,希望快速穿过去。 “站住!!” “就你,给我站住!!” 花小蝉正走着,身后传来一声大喊,花小蝉认为不是叫自己的,也就没有当回事儿,低着头继续朝前走。 那人喊了一句,显然是并没有达到目的,所以就又吆喝了一句。 “说你呢,你聋了是不是,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男人冲着花小蝉的方向喊着,周围的人纷纷朝男人看向的方向看去,他们看到一个小姑娘正低着头往前走,似乎并不知道身后有人在喊她。 花小蝉也自认为在镇子上认到的人不多,所以就觉得不可能会有人喊她,于是就一直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希望能够快点回家。 早上出来的急,她连早饭都没有吃,这个时候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花小蝉正想着是先饿着肚子回家吃,还是掏两文钱买了烧饼先垫垫肚子的时候,肩头忽然被人给掰了一下,身子顿时一个趔趄,停住了脚。 “反了你了,我叫你那么多声,你居然不答应!!” 花小蝉抬头一看,原来是房石铁,想着这里是大街上,又不是在房家,她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装软弱了,就冷哼一声,面有不悦的回道: “你叫我,我为什么要答应,我凭什么答应你。” 花小蝉心情正不好,没想到会遇到房石铁,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不去招惹他,他倒是自己主动找上门来。 想到周八妹的遭遇,和房石铁的所作所为,花小蝉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几日不见,他人看上去憔悴了很多,面色暗黄,眼圈泛黑,还鼻青脸肿,想来刚才被扔出来的人就是他,短短几日不见,没想到房石铁竟染上了赌博。 要是房大娘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该有多心痛。 房石铁没想到花小蝉居然敢顶嘴,怒火顿时就上来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就算我是一个丫头,也不是你能够指使的?” 花小蝉也是满肚子的火气,说话语气十分的冲。 房石铁气的火冒三丈,本来输了钱被人给打了一顿丢到了大街上已经够窝火的了,没想到花小蝉居然还敢跟他顶嘴,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他见到花小蝉,本来是想问花小蝉要点钱的,他知道花小蝉有钱,房大娘一直都很向着她。 不过现在花小蝉居然敢跟他顶嘴,这让他瞬间就有了一个想法。 房石铁一把抓住花小蝉的手腕就往赌坊里面扯,脸上带着一脸的奸邪的笑意。 花小蝉不想房石铁会忽然对她动手,一边挣扎一边大叫,“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五哥儿就在后面,要是他看到你这么对我,小心他对你不客气。” 花小蝉以为自己这样说会唬住房石铁,哪知房石铁听了,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这点伎俩以为我看不出来,房景毓在哪呢,他要是跟你在一起,他早就出现了。” 房石铁硬是把花小蝉给拖到了赌坊门口,一撩起帘子就被方才的两个汉字给拦住了,凶神恶煞的对房石铁喝道: “你活腻歪了事吧,信不信我们把你的腿给打断!” 房石铁一面恶狠狠的瞪着花小蝉,手下下了死力气抓住花小蝉不肯松手,一面又满脸堆笑, “两位好汉,我这不是给你们送钱来了吗?” “瞧见这丫头没有,长的要多水灵就有多水灵,不知道她够不够抵我的那些赌债,另外……我还想再借点!” 房石铁腆着脸,一脸谄媚的说道。 那两个壮汉上下打量了一眼花小蝉,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道: “是挺水灵,你小子行啊,在哪弄来的??” 一个壮汉盯着花小蝉,眼角露出邪恶的光芒。 话音落下,房石铁正要回答,另一个壮汉很快就接话道: “水灵倒是挺水灵,就是年纪太小了,不顶事,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他面色阴沉,如锅底一般,从左边的眼角一直到耳根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浓眉阔鼻,毛孔粗大,铜铃似的眼睛一瞪,露出两道寒光,很是骇人。 说完又紧接着问道:“她是你什么人,要是来路不明的我们可不要?” “这被抓住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抵债 这个汉子虽然这样问,可实际上他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他们这种整日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的人来说,每天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什么时候畏惧过法令。 他这么问只是要问清花小蝉的来历,省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顺便提醒一下房石铁,他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面对两位壮汉的问题,房石铁胸有成竹,“她不是来历不明,她是我家买来的丫鬟,现在我把她抵押给你们了,值多少钱,你们看着办就行。” “她虽然现在年龄小,但再等两年可就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我保证你们绝对不会亏。” 开赌坊的,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别说是卖家里的丫鬟,就是卖妻卖女儿的也有的是,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左边的疤脸汉子打量了一下房石铁,面上露出一丝嘲弄,“就你,别说我看不起你,你家要是能买得起丫鬟,又怎么会这么寒酸?” “连二两银子都要借,你说这话谁信,要让我们收人,除非你能拿出她的卖身契!” 花小蝉挣扎了半日没有挣脱,手腕被捏的生疼,疼的花小蝉五官都扭曲了起来,气的她破口大骂房石铁。 听到房石铁要把她卖到赌坊,气的脑袋上的筋直跳,奈何没有插嘴的机会,此刻对方问房石铁索要卖身契,趁着房石铁支吾的功夫,她立刻说道: “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我虽然是丫鬟没错,但买我的不是他,他根本就没有我的卖身契。” “两位大哥,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你给我闭嘴!” 房石铁狠狠瞪了花小蝉一眼,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你们别信她说的,谁出门身上还带着卖身契,那卖身契就在我家里,我可以回家拿。” “你们看这样可行,人就先押到你们这里,这卖身契等我回家拿了就给你们。” 花小蝉一听这话,不等那两人说话,就抢在前头开口, “房石铁你别再执迷不悟,你还想拿我的卖身契,你敢吗??” “要是让娘她们知道你要把我给卖了,她们是绝对不会把卖身契给你的,你忘了你肚子上是怎么挨的那一脚的了??” “除非你永远不进房家的大门!!” 花小蝉说道这里,见房石铁面上心有余悸,知道他心里十分畏惧房景毓,此番恐吓,确定有效。 她继续对那两个人说道:“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已经被家里人给赶出来了,他卷了家里的银钱跑了,他是没有胆子再回去的。” “他现在所说的一切全都是骗你们的。” “你们就算是抓了我也没用,没有卖身契,官府的人一旦查到你们头上,你们可是要吃官司的。” 房石铁眼珠子来回转动,他不敢看那两个人的眼睛,生怕被人看出他心虚。 房石铁没有想到,一向在房家柔弱的花小蝉,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凌厉,倒是一点都不好对付。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要是就这样放花小蝉回去,让她把这件事告诉房景毓,自己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温汐玥一直被萧景毓给抱出大殿,温汐玥用手锤了一下房景毓的胸口,有些后怕的说道: “真想不到会被二皇子给识破,看来以后我得躲着他了。” 温汐玥想到刚才在大殿中,自己呆在萧景琰身边时,感受到来自萧景琰身上的那股阴鸷之气,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萧景毓闻听此言,放下温汐玥,携了她的手道:“要不你就早点嫁给本王,这样,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敢跟本王抢女人。” 温汐玥一想,反正她的整个人还有整颗心都已经是萧景毓的了,早点嫁和晚点嫁,也没有什么分别,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你说如果我们大婚的话,杨妃娘娘会不会被放出来?” 温汐玥在心里想着,能不能趁着大婚的时候,让皇上放人。 房景毓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叹了一口气,难得表现出一脸郁闷的样子: “不会,你不了解皇上,自古帝王从来不会轻易更改旨意,一旦更改,就代表他错了。” “父皇也一样,他是绝对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的。” 温汐玥侧过头看着房景毓的面容,月光下,房景毓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与平日里嬉笑怒骂不同,他的身上多了一丝悲伤的氛围。 虽然房景毓没有表现出来,但温汐玥却明显可以感觉到。 她主动握紧了温汐玥的手,“你放心,凭我们两个,一定能够想出办法让皇上改变主意。” “我跟你保证,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够团圆。” 温汐玥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开始计划起来。 她知道想要替杨妃翻案,第一步就是先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杨妃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想要了解这一切,就要从当年杨妃身边的宫女和伺候她的那些嬷嬷身上查起。 温汐玥正准备把这个想法告诉给萧景琰,不想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征用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猛然回头,就看见萧景琰站在他们身后。 温汐玥当即心里一凛,发现萧景琰阴冷的目光正注视着两人的手上,立刻放开了萧景毓。 “二皇子!!” 温汐玥淡淡喊了一声,算是见面打招呼,脸上不带任何神情。 萧景琰收回目光,目光阴冷的看向温汐玥,冷冷开口: “温姑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出现在皇室举办的中秋夜宴上,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了,砍了你的脑袋?” 温汐玥刚要开口,萧景琰替她回答道: “这个就不劳二哥儿操心了,是我带她来的,出了什么事儿,自然由我来承担。” “倒是二哥儿你,不好好的在里面参加宴会,怎么也跟着我们出来了?” 萧景琰冷哼一声,“跟着你们,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罢了,你与其在这里对本皇子冷嘲热讽,不如想想,怎么出这个宫门。” 萧景琰眼神中含着一抹冷冽,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方才已经吩咐人好好的检查进出城门的人,温汐玥想要出去怕是不那么容易。 第二百一一十三章强抢民女 李业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拉,居然是认识的人。 他本来还想张口询问花小蝉为何在大街上急忙奔走,一听花小蝉向他求救,顿时大吃一惊,正巧这时,那两个壮汉追了过来。 一个凶神恶煞的喊道:“小姑娘还挺能跑,怎么,你是乖乖跟我们回去呢,还是我们把你给绑回去?”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 花小蝉紧紧攥住李业的衣袖,她实在是跑不动了,现在她已经把李业当做她的救命稻草。 这两个人自然是注意到了李业,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把李业放在心上,一个文弱的年轻人而已,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强抢民女??” 李业也看出了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人,一身的匪气,满脸横肉。 虽然不知道花小蝉是如何惹到这样的人,但眼下,他知道绝对不能让花小蝉落入这两人手中。 李业在云中府跟在张大人手下干了几个月,不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有所提升,身上的气质也明显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以前那个柔弱的书生了。 他这话一出,倒是带有几分官气。 不过对方看他穿着普通,一袭粗布衣衫,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中。 “我们两个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疤脸汉子冲李业嗤了一声,眼中泛起寒光,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还有一人冷笑着对花小蝉说道: 小姑娘,我看你还是快点跟我们走,不要连累别人,我这个人下手可是没轻没重,要是把你朋友给打伤了,我可不负责!” 花小蝉本来把李业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不过一听这话,她双眉微微蹙起,眉宇间有了些犹豫。 如果是房景毓她倒是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凭这两个人再怎么厉害都不是房景毓的对手。 可李业不同,要是李业因为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李大娘非跟自己拼命不可,她不能冒这个险。 不过她心底也十分的害怕,她想不到自己若是落到这两个人的手中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一想到以后可能发生的那些遭遇,心里就直突突,寒意直涌上心头。 最后她一咬牙,到底是把手给放开了,那人说的没错,她自己倒霉就够了,不能连累别人。 “别怕,有我在!” 就在花小蝉把手放开的时候,李业忽然把手伸过去攥住了花小蝉的手,紧紧的拿捏在手心里。 “我就不信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打人!” 李业牵住花小蝉的手,挺胸抬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那两人,胸中豪气万丈。 “小子,我们已经提醒过你了,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 疤脸汉子一声暴怒,脸上的疤痕扭曲了一下,上来就准备的动手。 “等等!!” 花小蝉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待对方停下,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人欠了你们多少钱,我还,不过你们得放了我。” 到了这个地步,这是花小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一开始只顾着逃命,没想到这一层。 对方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花小蝉,道:“你还,你逗我呢,你一个丫鬟,你能有多少钱?” 李业在旁边听了一头雾水,就问花小蝉怎么回事儿。 花小蝉解释道:“是房家四哥儿,他在外面赌博欠了钱,想要把我卖了还债,我就趁他们不注意跑了,没想到这些人一直紧追不舍。” 李业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就说了房石铁一句,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埋怨的时候,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们的钱你们找谁要,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小姑娘。” “根据我南楚法令,房石铁无权把花小蝉卖给你们,所以你们这算是非法抓人,信不信我把你们告到官府,治你们的罪?” 李业说的义正言辞,正义凌然,张口闭口全是法令,颇有一派官家作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某个官人。 等他把话说完,疤脸汉子冷哼一声,面目阴狠道:“你想治我们的罪,也不看看我们赌坊背后是何人?” “我还真就告诉你,我们背后的势力可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 “我看你是读书人,再最后警告你一次,赶紧滚蛋,不然老子就对你不客气!” 李业也毫不惧怕,他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白,深知这赌坊背后的水有多深,可他一点也不害怕。 “我若是不让开呢??” 他语气坚定,目光灼灼。 疤脸汉子话音一落,花小蝉立即就站出来吼道:“你们不能动他,他现在可是举人老爷,就连县令见了他也要给三分薄面。” “县令??” “呵!!” “在哪呢??” “我管他是谁,老子打了也就打了。” “废话少说,跟爷走吧!!” 另一个壮汉冷笑一声,话音未落,直接上手去抓花小蝉,眼看着手快要抓到花小蝉的肩膀,李业抬手直接把他的手给猛的拍开。 “咚!!” 壮汉被惹怒,抬起腿就是一脚,踹在李业的肚子上,李业身子一个趔趄,直接被踹倒在地,疼的他尝试了两次都没有站起来。 花小蝉也没想到这种人说动手就动手,一时有些傻眼,待反应过来,就要去扶李业,却被疤脸汉子一把抓住,就要给带走。 花小蝉拳打脚踢,奋力挣脱,奈何力气有限,只能被人拖着走。 “你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我家公子是不会放过你的……” 花小蝉骂骂咧咧,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叫喊,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肯上前援手。 “放开她!!” 眼看着花小蝉被带走,李业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朝两人追来,然而刚一靠近,又是一拳打到身上。 “废物一个,自不量力。” 那人嘲弄一声,看都不看李业,转身继续走。 拳头来势猛烈,李业不会武功,也不懂得躲闪,被打了个结实,胸口如被巨石撞击,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这一次他身子只是晃了晃,坚持着没有倒下去,继续朝前追去。 “放开她!!” 李业忍痛再次朝两个壮汉追去,目光坚定。 疤脸汉子显出一丝不耐烦来,直接冲另外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道:“赶紧搞定,别让他给我惹麻烦。” 花小蝉一听这话,知道不妙,急忙喊道:“别动手,我跟你们走。” 第二百一十四章计上心头 李业回来探亲,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大街上碰到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今天就算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救下花小蝉。 否则他以后都无颜面对房景毓。 他看的出来,房景毓很在乎花小蝉,若是知道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花小蝉在他面前被带走,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站住!!” 李业身子摇晃了一下,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被其努力咽下,然后努力站稳,目光凌厉的冲两人大喝一声。 “想要把她带走,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眼神坚定,瞳孔微微一缩,声音虽带着点沉闷,语气不容置疑。 “找死!!” 对方丝毫没有把李业放在眼里,挥起拳头对着李业的脸就是一拳,打的李业身子一个踉跄,加上腹部和胸口传来的剧痛,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随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很快,李业身上全都是青紫一片,背上与腹部接连被重重踹了好几下,疼的他不由呻吟出声。 他双手死死的抱住对方的双腿,一直不肯撒手,嘴里一直沙哑的喊着让他们放了花小蝉。 “别打了,我求你们别打了,我跟你们走,别再打了!!” 花小蝉一边哭喊着想让他们住手,一边奋力挣扎,眼看着李业被打的痛苦呻吟,倒地不起,花小蝉满心愧疚。 这两个人是赌坊里的打手,下手自然是毫不手软,李业一个文弱书生,怎经得起他们如此拳打脚踢,再这样下去非被打出个好歹来不可。 花小蝉大冷天的急出一身热汗,“李公子你快放手,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你赶紧松手,听见没有!!” 花小蝉见求那两个人没用,转而冲着李业大喊。 她吼破了喉咙,可李业就是不肯撒手,一下一下的用身体承受着对方的拳打脚踢,身子因为疼痛而蜷缩成了一团,还是不肯放手。 “我是不会放手的,除非我死!!” 李业虚弱的喊道,虽然浑身被打的剧痛不已,但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坚定。 “李公子,我跟你无缘无故的,你没必要这样,就算你今天死了,我也是不会对你感恩的。”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你……” 花小蝉为了救李业,甚至在这个时候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早知如此,她就是被抓也不该向李业求救。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欠别人的人情。 欠钱容易还,欠人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若是这回李业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势必不会原谅自己。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讨厌我,小蝉姑娘,就算是看在子毓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撒手!” 李业自嘲的弯起唇角,随后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吼一声: “来吧,你们尽管打,最好打死我,不然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们。” “找死……” “我成全你!!” 拳头都被打疼了,腿也快抬不起来了,没想到李业的骨头这么硬,他这般吓死手,对方都不肯撒手。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两个人也开始有点着急了。 “连一个读书人都搞不定,真是废物。” “快点,别耽误时间!!” 疤脸汉子等的有些不耐烦,抓一个丫头,搞的满城风雨,传出去让人笑话,心里窝了一丝火气,只想速战速决。 要不是手里抓着花小蝉,他就要亲自上去动手了。 “不要再打了,你们两个混蛋……” 花小蝉嘶吼一声,眼看着对方打的越来越重,李业一口血喷出,花小蝉再也待不住了。 忽然花小蝉灵机一动,她打开腰间的针囊,抽出一根银针,趁着疤脸汉子不注意,一下子把银针扎在对方的虎口上。 虎口的位置有个合谷穴,位于大拇指与二拇指之间,如果在这个位置上扎一针就可以使人的手脚暂时麻痹,使不出力道。 花小蝉下针干脆利落,稳、准、狠,顿时让疤脸汉子不能动弹,轻轻一挣便从疤脸汉子手中挣脱了出来。 花小蝉一得了自由就朝李业跑去,半路上她再次拿出银针准备如法炮制。 除了合谷穴以外还有肘部的曲池穴,以及手腕部位的外关穴位,针感都比较的强烈,就连平时无意中碰到这两个穴位都可以使手臂暂时出现酸胀麻木。 花小蝉瞅准时机,拿出银针对准对方的肘部曲池穴就准备扎上去,然后再带着李业逃到亭长府,这样一来对方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不过天算不如人算,就在花小蝉准备下针的时候,被对方先一步发觉,对方只稍微用力一扫,就把花小蝉给推倒在地。 “就凭你也想动我,我劝你还是放乖一点,少给自己找麻烦!” 说着,就准备朝花小蝉走过去,想要再次把花小蝉给抓起来。 这个时候李业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双手还下意识的抱着对方的双腿,不过被对方用力一甩便甩开了。 花小蝉见李业人事不省,心里又急又恨,很快又计上心头,她急切之中,朝着眼前的打手喊道: “你要是不想你伙伴死的话,最好放我们离开。” 对方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抬头朝疤脸汉子看去,见对方像是被人给点了穴道一般一动都不能动,心下顿时吃了一惊。 花小蝉挣脱出来,他以为是疤脸汉子一个没看住才让花小蝉钻了空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把他怎么了?” 他冲着花小蝉喊道。 花小蝉这个时候也冷静了下来,她强迫自己这个时候不要慌乱,双眼努力的直视着对方, “他中了我的毒,这个毒只有我能解开,一炷香之内,他要是没有服下解药的话,就会全身紫胀,五脏六腑溃烂而死。” 对方听了花小蝉的话,不以为意,冷笑一声,“小姑娘,你当我白老四是吓大的吗,你一个小姑娘会随身带有毒药?” “我凭什么相信你?” 花小蝉也冷笑一声,眉眼微张,“你要是不信的话,我们就打一个赌好了,就赌一炷香的时间,我保证他会全身变紫。” “先是一条手臂,然后蔓延到全身,你现在就可以走近点看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就是不让他好过 花小蝉对自己的医术非常的自信,因此口气也非常的毋庸置疑。 此人一开始并不想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言语,但见自己的同伴果真一动不动,心里就起了疑。 等他将信将疑的走近一看,果真如花小蝉说的差不多,疤脸汉子的手臂开始肿胀起来,面现痛苦之色。 他一见这种情况,心头怒火冲天而起,就要找花小蝉的麻烦,花小蝉见对方气势汹汹的而来,先喊出一句: “你要是杀了我,不但会被抓起来,而且也救不了你的同伙。” “你最好放我们走,不然你就等着给你的同伙收尸。” 这个人不信花小蝉小小年纪会有这么厉害,他厉喝一声,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耍的把戏,你这种雕虫小技我见的多了,你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本事。” 花小蝉这一招确实是雕虫小技,只要懂医术会针灸的人都会,而且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但就是这点雕虫小技,骗骗那些不懂医术的人,还是绰绰有余。 “你尽管可以不信,但我要提醒你,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你要是再不做决定,他可就真的死了。” 这个人还在犹豫,不知花小蝉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而且他也想不通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站立不动,如同被点了穴一样。 “两位好汉,人抓到了没有?” 房石铁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终于跟了上来。 打手一见房石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薅住房石铁的脖领子将房石铁给提了起来,指着花小蝉怒气冲冲的问道: “你来的正好,你说她是你家的丫鬟,那你对她也有一定的了解了,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会用毒?” “我兄弟现在已经中了她的毒了,要是我兄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废了你。” 房石铁被薅住脖领子,勒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唬的面色发白,喉咙里嗤嗤喘了两声,哆哆嗦嗦的说道: “她会不会用毒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会医术,而且她医术很好!” 这个时候房石铁只能实话实说。 花小蝉一听这话,趁机插嘴道:“我是会医术没错,但我能救人也能杀人。” “医术越高的人,杀人越是了无痕迹,这个你不是没听说过吧。” “我还能把救人的药,变成毒药,你最好快点做决定,时间可不等人。” 花小蝉褪去先前软弱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凌厉,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神色。 打手闻言,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到底是压下了心里的怒气。 他把房石铁扔下,转身对花小蝉伸出手,“小姑娘,我劝你乖乖把解药给拿出来,不然……” 说着,眼神朝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李业看过去,目光尽是威胁。 花小蝉也知道时间快到了,她比对方更紧张,不过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 “我说了,放我们走,解药就会给你!” 打手看了看疤脸汉子,又看了看花小蝉,然后转头又看了一眼跌倒在地的房石铁,眼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毒。 “好,我放你们走,解药留下!” 花小蝉听了,这才慢吞吞的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粒黑色的丸药,乃是她平日里所配的解毒药丸,为的就是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什么蛇虫鼠蚁,做解毒之用。 正常人吃了也没事。 花小蝉把解药放在对方的手上,“我们可以走了吗?” 说着准备去扶李业,想要离开,哪知对方神色一变,拦住花小蝉,“我怎么知道你给的解药是不是有用,还要麻烦你暂时留下来,等人没事了,我自然会放你离开。” 花小蝉一听这话,稚嫩的脸上出现一抹愠色,她知道对方这是想反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莫不是想等你的同伴好了之后,然后再把我抓起来?” 对方讥讽一笑,“没错,现在解药已经在我手上了,小姑娘,你还是乖乖的留在这里吧,敢戏弄我,你以为自己能跑得掉?” 花小蝉一听果真如此。 不过她并不惧怕,刚才她把药给对方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词,此时十分淡定的说道: “实话告诉你,这解药只有一半,我早就防着你有这一招。” “你若是不放了我,另外一半解药我是不会给你的。” 那人听了微微变了脸色,“你说什么,你找死!” “赶紧把解药给我拿出来。” 花小蝉一听这话,同样讥讽一笑,凛然不惧,“我说了,放我离开,我就把解药给你。” “你的我傻,我要是真的放了你,上哪找你要解药去?” 花小蝉朝房石铁的方向努努嘴,“他知道我在哪,你到时候只管让他回去取就是。” “我若是有半点假话,那你就把这个人杀了,给你同伙陪葬!” 所有的事情都是房石铁惹起的,花小蝉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他要是敢回去,就让房景毓好好的收拾他,他若是不敢回去,这帮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花小蝉今天被气的不轻,新仇旧账就一起算,房石铁不让她好过,处处针对她,她也不会让房石铁好过。 花小蝉话音落下,房石铁狠狠的打了个冷战,眼神惊恐无比,“不,你别信她的话,我是不会回去的。” 房石铁也不是傻子,他最怕的就是房景毓,让他回去,房景毓是不会放过他的。 这个人也看出来了,花小蝉虽然年龄小,但手腕可不一般,“好,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 花小蝉一听对方肯放自己走,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敢表露出来。 她取出银针在李业的人中扎了一下,待李业转醒,扶着李业离开。 打手见花小蝉果真会医术,算是彻底相信了花小蝉的话。 “你!!”他满脸怒气的瞪着房石铁,冷冷说道:“跟我走一趟吧。” 房石铁吓得脸色巨变,不住地后退,但对方压根就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把药丸给疤脸汉子喂下之后,一把薅住房石铁的脖子,拖着就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叫子业 花小蝉扶着李业走在大街上,她抬头看到李记药铺就在不远处,便扶着李业走了进去。 “大夫,大夫,快救人!” 李业受伤不轻,从刚才吐血的情况来看,很可能被是受了内伤了。 李大夫听见声音走了出来,一见是花小蝉先是微微一惊,随即才看向李业。 “他怎么了?” 花小蝉还没来得及给李业把脉,就说道:“他很可能受了内伤,还请李大夫帮忙给看看。” 李大夫让开身子,一抬手叫来两个伙计,“你们把人抬到后院。” 李记药铺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除了前面抓药的地方,后面还有两排房间可以安置病人,集看病抓药一体,病人看完病,还可以顺便在此处把药给熬了。 经由大夫观察无恙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需要观察,像李业这种伤的很严重的病人,若是暂时没处可去,就可以先暂时住在这里。 两个伙计接过李业扶着他来到后院,找到一个床位将李业放了上去,不知道牵扯到了什么地方,李业疼的呻吟出声。 见花小蝉担心,他看向花小蝉,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低哑的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李通等人躺下之后,拿出脉枕替其诊脉,诊过脉象之后又用手轻轻在李业的胸口等部位按压了一下,摇头说道: “是谁下手这么狠,把人伤的这样重。” 花小蝉有些歉疚的低下头,“这个说来话长,李大夫,他伤的如何了?” 李通看了花小蝉一眼,“你也是大夫,他伤成什么样,你会看不出来?” 花小蝉闻言,咬住唇,双手绞在一起,更加惭愧了,她虽然没有时间给李业把脉,但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全都看在眼里,知道李业肯定伤的不轻。 现在是满心后悔。 早知道会连累李业,她当初就不该向李业求救。 李通见她这样子,也不为难他,说道:“目前看来,他的肋骨被人打断了一根,身上还有多处淤伤,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 “我这就去写个方子让人给煎药!” 花小蝉听了,就点了点头,“谢谢李大夫。” 她摸了一下腰间,这次走的匆忙身上没有带钱,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 “李大夫,我身上现在没有带钱,你能不能先把人救了,我这就回去拿药钱和诊金给你。” 李大夫摆了摆手,他知道花小蝉跟张竹阳认识,他跟张竹阳也是多年的好友了,自然是不怕花小蝉给跑了。 “不急,我还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 花小蝉再次点了点头,她走到李业身边,十分愧疚的说道: “李公子,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先在这里养伤,你家里……我会去通知的。” 花小蝉咬了咬牙,无奈的说道。 她知道孟萍这个人不好说话,视李业为自己的心肝肉,平日里连一句打骂都舍不得,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了救人伤这么重,一顿吵是免不了的。 “小蝉姑娘,这件事别告诉我娘,我这次回来她并不知道,为免她担心,算我拜托你了。” 李业似乎看出了花小蝉的担忧,如此这般说道。 他也知道孟萍的脾气,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受伤,肯定要没完没了的唠叨个没完,说实话,他也有点烦。 花小蝉惊讶的抬起头来,先前对李业的误解全都消除了,有的只是会心一笑。 “李公子,不,李老爷,谢谢你。” 李业笑了笑,“那这件事就当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 花小蝉赧然一笑,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待会儿再过来看你!” 花小蝉说完,起身跟着李大夫一起走了出去,来到外面李大夫停了下来,他正要说话,花小蝉却抢在他前面说道: “李大夫,你是不是想说苏姑娘的事情??” 看到李通惊讶过后很快又释然的表情,花小蝉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道: “这件事张大夫已经跟我说了,我已经答应了,承蒙李大夫看得起,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剩下的还请你跟张大夫商量,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我随时都会到场。” 李通听话小蝉如此说,越发佩服起花小蝉来,“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看事情便这般通透,老夫佩服。” 花小蝉摇头笑了笑,十分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李大夫过奖了!” “老夫先去写房子了,小蝉姑娘,你随意!” “嗯!!” 李大夫说着就离开了。 花小蝉转身准备进屋,但一下子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正好已经到中午了,她肚子也饿的厉害,想必李业刚到榆钱镇,也没来得及吃东西,于是就出门准备买点东西吃。 花小蝉来到大街上,买了两碗阳春面,她自己吃了一碗,然后指了指李记药铺,带走一碗,说是待会儿会把碗送来。 她还特意要了一个鸡蛋。 身上没有带钱,她用自己头上的珠花换的。 珠花是房景毓给买的,不是很名贵,但几文钱是足够了,虽然有些不舍,但眼下也只能暂时押在这里,等以后带了钱了,再过来取就是。 花小蝉端着阳春面回到药铺,伙计这个时候已经熬好了药,李业刚把药喝完。 “李老爷,你饿了吧,我买了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花小蝉把面端到李业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业看着花小蝉手里热腾腾的面,笑了笑,“阳春面,我很久没有吃过了,多谢小蝉姑娘。” 花小蝉挤出一个笑容,“你喜欢就好。”说着准备把面碗递给李业,李业刚把手抬起来,五官就是一阵扭曲。 花小蝉一见,才忽然想起他现在受了重伤,恐怕还不能自己动手吃饭,就忙说道:“还是我来吧!” 花小蝉拿起筷子,一手端着面,一手挑起面条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递到李业嘴边。 李业颔首,“麻烦了!!” 说完张开嘴把面吃了下去,一口下去,笑着说道:“面很好吃,多谢!!” 花小蝉听李业左一句谢谢,右一句谢谢,心里颇不是滋味,就说道:“李老爷千万别再跟我客气了,你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再这样,我简直是无地自容!!” 李业哈哈一笑,没想牵扯到了伤口,咳了两声,止住之后,又说道:“这件事怎么能怨你呢,你也是受害者。那些人真是太放肆了。” “简直是……” “李老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谁让我们是贫民百姓呢。” 花小蝉这话说的很无奈,又是事实,这样李业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张口说道:“你以后别再跟别人一样叫我李老爷了,就跟子毓一样,也叫我子业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希望你别再给我脸色看就好,那我这伤也值得了。” 李业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自嘲道:“说来也惭愧,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到最后还要靠你搭救!” 花小蝉听了,脸微微一红,说道:“李老爷…… “嗯??” “……嗯,子业。” 花小蝉试着叫了一声,总觉得有些别扭,就说道:“我还是叫你李大哥吧。” “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一次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很可能就被他们给抓回去了,我还是要多谢谢你才是。” “不如等你好了,我请你吃顿饭如何??” 第二百一十七章十分幸运 看花小蝉这样子,自己若是不答应,她心里必定过意不去了。 “随你!” 花小蝉见李业答应,自然是高兴万分,心想自己这次欠的人情,总算是能够还一些了,这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我这次来的冲忙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所以待会儿我要回去一趟,还要烦劳你在这里等着。” “我已经跟这里的伙计打过招呼了,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可以叫他们来帮忙。” 随后花小蝉喂李业吃碗面,就准备离开,哪知却被李业给叫住, “小蝉姑娘,这次看病我花我自己的钱就行,我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些钱回来,虽不是很多,但治病是足够了。” 花小蝉听了,抿着唇摇了摇头,“你这些钱想必是你准备留给你娘过年用的吧,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是留着吧。” “我上山采药卖了不少钱,这个钱按理本就是该我来出。” 花小蝉说着不等李业再开口,已站起了身离开,她把碗还给老板,然后又进去跟李通说一声,就准备走。 花小蝉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李通,听伙计说,他们这里的一个病人腿上长了一个脓疮,治了几日了都不见好,刚才病又发了,李大夫去看病人去了。 花小蝉听说李大夫在病房,就朝后院走去,她进去的时候,就见李大夫正给一个病人瞧病,那病人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常年被病痛折磨,人已经瘦的快没了形,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憔悴。 “李大夫!” 花小蝉进去喊了一声,刚要准备跟李通告辞,李通抬头见是她,就把她给喊了进来,指着病人腿上的脓疮说道: “你来的正好,你看看,有什么办法把他的这个脓疮给治好没有,他这个样子已经好几年了。” 花小蝉就走过去瞧了瞧,待瞧清楚了之后,就说道:“他这个脓疮里面已经淤积了很多脓血,必须把脓血全部清理出来才能好。” 花小蝉说的李大夫自然也看出来了,可却愁眉苦脸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老夫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全部把脓血给清除干净,只能治标不治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几次。” 花小蝉闻言,笑了笑说道:“想要把脓血全部清理干净并非没有办法,不知道李大夫可试过用水蛭?” “水蛭??” “没错,水蛭不但能够入药,你也别忘了,它可是最会吸食人血。” “只要把水蛭放在病人溃烂的创口上,它就会不停的吸食人体内的鲜血,多换一次,就能够把脓血给全部清理干净。” 花小蝉这么一说,李通不由啧啧称奇,直道可以试一试。 不过很快李通又皱起眉来,“如果是夏天还好说,这水蛭到处都是,可这冬季,上哪去抓水蛭去。”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为这个发愁,就说道:“这个也不难,冬天天冷水蛭跟蛤蟆一样都会冬眠,只要在池塘边挖开湿润的泥土,向下挖半尺那么深,就可以找到。” “然后再把它放进温水里一会儿就行,跟夏季一样活蹦乱跳。” “等水蛭把伤口处的脓血吸食干净,还要用刀刮去伤口周围的腐肉,再敷上金疮药,就能够痊愈了。” 李通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花小蝉,“这些你是怎么想到的,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这医术……” 花小蝉一听这话,就笑着摆了摆手,“我这谈不上什么医术,就是看的多了,就多少会那么一点,以前我见过别人这么给人治过病,所以多少知道一些。” 李通知道花小蝉这是在谦虚,就更加欣赏花小蝉的人品,上次他为了自己的名声对裴虎的父亲见死不救,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年纪了,反被一个小姑娘给上了一课。 “小蝉姑娘来找我是有事吗?”李通很快就说道。 花小蝉被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告辞的,“李大夫放心,我很快就会再回来的,这里就要麻烦您多照应了。” 李大夫一听说花小蝉是着急回去拿银子就摆手说道:“看在你帮了我忙的份上,这次的诊费和药钱就算了。” “还有苏姑娘这件事,也是委屈你了。” 花小蝉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会医术这件事,所以她给苏如梅治病,也算是帮李记药铺打名声,李通自然是要感激。 “李大夫,你这么说就太客气了,这个钱还是要给的,不然我以后怎么好意思再来你这里。” “小蝉姑娘,你这么说就是看不起我了,这个钱你若果硬是要给的话,那老夫以后可是不敢再麻烦你了。” 花小蝉听了,抿了下唇,到底是点了点头,“如此,小蝉在这里就谢过李大夫了。” 既然李大夫都这么说了,花小蝉也不再矫情,李业身边还需要人照顾,她只好又回去了。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花小蝉就先找了话头说道:“李大哥现在在云中府怎么样,整日可辛苦?” 李业淡淡的笑了笑, “我现在在张大人手下干活,他就像是我的授业恩师一般,说起辛苦,也算是乐在其中,张大人办案也有一套,在当地百姓心目中也是一个好官。” 随后李业就跟花小蝉讲起了张大人办过的一些案子。 “那边的人皆重男轻女,若是女儿家生下来就直接扔到水里溺死,若是男儿家生下来就当成宝。” “一母直接把自己的相公和公婆告到公堂,求张大人给她个公道,张大人听说了这件事,颇为动容,当即就颁下法令,反再有溺毙或者抛弃女婴者一旦被人检举就杖责三十,罚银五百文。” “如此老有所养,生有所养,男女平等,皆为骨血!” 花小蝉一听,心道天下居然还有此等陋习,此等狠心的父母,不由一阵嗟叹。 “如李大哥这么说,我这样的算是好的了,幸得我爹娘没把我生下来就给淹死了,也幸得把我卖给了房家,还结识了相公这般人物。” “现在看来我倒是十分幸运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十分,冬天天黑的早,怕是再有一个多时辰,这天就该黑了。 “你这次来镇子上,虽说是给人看病,但病人已死,你又遇到了这等事,家里也没得到消息,按照子毓兄的性子,怕是要担心了。” “不如你就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 花小蝉看了一眼天色,心里也吃了一惊,不知不觉一惊这么晚了,她若是现在赶回去,应该也来得及。 倘若留在这里,也没处休息。 “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就不留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吧!” 花小蝉说着站起身要走,李大夫刚忙完进来,听说花小蝉要回,就说让伙计派个马车送她回去,毕竟一个小姑娘家,这个时候若是赶回去,也不安全。 花小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就点头答应了,“既然要劳烦李大夫相送,那我就再多呆一刻,这眼看着就快到了晚饭的时间,等我伺候完李大哥就回!” 花小蝉既然在这里,总不好再麻烦别人,她将白日换得的钱去街上买了两碗混沌和两张饼带了回来,自己吃了一碗混沌和一张饼,然后把剩下的给李业吃。 李业肋骨断了两根,胸腹多处受伤,连把手抬起来都十分的艰难,需要有人在旁照顾才行,这里的伙计,花小蝉怕他们没有什么耐心,不会伺候人。 “李大哥,小心烫。” 李业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么伺候过,便是孟萍打有记忆开始,也没这么小心翼翼的喂他吃过东西,他这受伤一回,没想到还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以前总觉得男儿应该先成家后立业,现在看来,若是尽早成婚,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倒是有些羡慕起房景毓来。 病了还有人照顾,不像他,常年在外,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小蝉姑娘!” 李通走了进来,待花小蝉回过头,然后继续开口道:“外面有个公子在找一个跟你一样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我把人给带来了,你看看可认识?” 李通话音落下,让开身子,花小蝉抬头去瞧,就见李通身后站着一位卓然不凡的公子,正是房景毓。 “相……公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花小蝉突然间见到房景毓,心下骤然欣喜,脱口便叫了一句。 李大夫一见两人果然认识,就笑道:“你家公子可是找遍了整个镇子上的医馆,这才找到我这里。”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还是个丫鬟,丫鬟就有如此本事,想必你家公子也非常厉害了,敢问你家公子名讳,何方人家,想必也有功名在身吧?” 李通一见房景毓就觉他面相不凡,这把年纪,还从未见过此等温润如玉的人,真是越看越顺眼。 正好他膝下有一个适龄的女儿,若是此事能成,说不定也是一方美谈。 花小蝉李大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愣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好,他这般问自己,想必已经察觉出房景毓不会说话了,不然这话也不会来问她。 只是让花小蝉略感心酸的是,房景毓不能开口说话,想必找人一定也找的十分辛苦,他能找到这里,怕是也吃了不少苦头。 “子毓兄!!” 李业聪慧,在旁看出了花小蝉的尴尬,就出声替花小蝉解围,他有些费力的抬手,“李大夫,这位房公子是在下的好友,前些年因为生了一场病,所以至今还没有功名在身。” “他找到这里来,想必是非常担心小蝉姑娘,所以还要麻烦李大夫行个方便,留我们说会儿话。” 李业徐徐说道,还刻意加重了“担心”二字,好让李大夫知晓,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李大夫也不是糊涂人,见过不少人情往来,李业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一二,于是就笑着退了出去,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有些惋惜,但还要讲究缘分二字,凡事也不能强求。 等李大夫出去,房景毓眉心微微一凝,走向李业, 【原来是你救了小蝉,辛苦你了。】 【你伤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 李业弯起唇角,爽朗的笑了一声,“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 “只是惭愧的紧,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到最后还是靠小蝉姑娘自己才解了危难。” 他能够一家医馆一家医馆的找,就说明白天的事情他多少也听过一些,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小姑娘真的是花小蝉。 【子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请详细告知。】 花小蝉见房景毓从进来之后,就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一样,也不知道为何。 此时插嘴道:“相公,这些话我正准备回家之后告诉你呢。” “李大哥身上还有伤,说话有些不便,你要是想知道什么,还是我来说吧。” “另外,李大哥还没有吃饭,这饭都快凉了,不如先让他把饭给吃了。” 花小蝉端起饭碗,急着要给李业喂饭,外面的摊主,还等着她把碗给送回去呢,看看时间,人家也该收摊了。 房景毓被花小蝉给打断,微微蹙了一下眉,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花小蝉在给李业喂饭,见到花小蝉没事,他心里悬着的这颗心才微微有些安心。 不过在见到李业受这么重的伤,预感到当时的情况定是十分危急,迫切的就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早上花小蝉走的匆忙,他一直在家等到中午也没见裴虎把人送回去,心里就开始有些担心。 因为心里担心花小蝉,所以就连午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坐卧不安,也没心思看书。 思来想去,还是想要来看看,不看到花小蝉安然无恙,他始终不放心。 哪知到了裴记肉铺,见大门紧闭,敲开门进去,发现里面正在摆灵位,裴虎正在院子里给棺材上黑漆,一问才知道花小蝉早就已经离开了。 按说也应该到家了。 房景毓一听这话便知有些不妙,方才他来的路上一直在留心,但一路上都没有见到花小蝉的身影。 裴虎本来说要跟着一起找,房景毓见他刚失去了父亲,也婉言拒绝了。 来到大街上,房景毓正寻思着该去哪里找花小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府,正准备去苏府要人。 路过一间茶馆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在谈论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 房景毓一开始不以为意,那些人忽然提到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姑娘,他就留心了起来,驻足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感觉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小姑娘像是花小蝉。 他便上前准备询问具体情况,哪知对方不懂手语,也不识字,没办法,只能满大街的打听。 最后总算是把事情打听了一个大概。 最后听说有人受伤,被一个小姑娘给扶着离开,不知道去哪了。 他便寻思,人可能在医馆。 于是就满大街,一间一间的医馆开始询问,包括一些药铺,经过一下午的询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找到了这里。 见到了花小蝉。 意外的是,救下花小蝉的居然是李业。 第二百一十九章相公不跟我说话 【我来吧!】 房景毓接过花小蝉手中的碗亲自喂李业吃饭,一时把饭喂完,房景毓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今晚好好休息!】 花小蝉也上前说道:“李大哥,那我们就明天……嗯,相公??” 花小蝉话还未说完,就被房景毓给牵住手腕带了出去,弄的她有些尴尬。 来到外面,房景毓径直带着花小蝉出了药铺的大门,来到大街上, 花小蝉正想着准备开口说这第一句话,房景毓却先朝她打了个手势, 【你头上的珠花什么时候丢的?】 珠花?? 花小蝉先是一愣,她以为房景毓第一句话会问她发生什么事儿了,没想到却是问这个问题,这让她有些意外。 短暂的发愣过后,花小蝉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说道:“这个不是丢的,我今天出来没有带钱,所以就拿它换了吃食。” “相公放心,我跟那摊主说好了的,等我有钱了,会再把它给赎回来的。” “一个小小的珠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房景毓闻言,停住了脚,面色冷然,【摊位在哪??】 他冷着脸问花小蝉。 花小蝉朝前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卖阳春面的摊位:“喏,那里!” 【在这儿等着!】 房景毓丢下一句话,朝前面的摊位走去,花小蝉就站在原地不动。 她看着房景毓坚挺的背影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一朵珠花而已,房景毓竟这般看中,花小蝉很是疑惑。 房景毓也并不是这么看中钱财的人,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再说了,那珠花也不是很名贵,也就三十文钱,还是在玲珑轩的时候,房景毓顺手买下的。 本来李老板根本不打算要房景毓的银子,奈何房景毓非要给,李老板也就说了一个数,房景毓掏钱将其买下,当即就给花小蝉戴在了头上。 花小蝉本来房景毓会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哪知他却执意去取珠花,对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倒是一句不问。 房景毓很快就返回,手里拿着珠花,把珠花重新戴在了花小蝉的发间。 【以后不许再弄丢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面色严肃的比划了一句。 花小蝉哦了一声,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当真在房景毓眼中,珠花比她还重要吗?? “相公,白天的事情是……” 【回去再说!!】 房景毓脚步微微一顿,拉着花小蝉的手继续朝前走,两人一起上马离开。 希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为房景毓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色。 花小蝉窝在房景毓怀里,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她不时的抬起头偷偷的去瞧房景毓的面色。 但见房景毓面色沉郁,眉宇间似乎蕴藏着一股怒火似的,这让她心里直打鼓。 纵然有一肚子的话,也不知要不要开口,只能紧紧的抿着唇,三番五次的欲言又止。 一路上房景毓都不发一言,只顾抓着缰绳,骑着马儿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真真是急煞了花小蝉,直弄得手心湿润,心乱如麻。 她真怕房景毓会发怒,所以一路上都尽量低着头不去看房景毓的脸色,肩背也挺得笔直,就怕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房景毓的胸口上,把对方给撞疼了。 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花小蝉这才敢抬起眼皮,吐出一口气,不等房景毓发话,麻溜的下了马。 因为身子太矮,脚还够不到地,下马的时候差点没摔个跟头,好在房景毓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捞起,平放在地上,花小蝉这才逃过被摔的命运。 “相……相公,谢谢相公!” 房景毓本来要上前敲门,听到这句话,又回过头来,面色稍显严肃的朝花小蝉比划着: 【这才半天时间未见,连相公都叫不利索了吗?】 【我看你叫李大哥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么结巴。】 “啊……这……” 花小蝉有些郁闷的挠挠头,这都哪跟哪啊,她不过是一时有些害怕而已,所以就叫慢了半拍,这也要生气?? “笃笃笃!!!” 房景毓回头抬手继续敲门。 很快杨红梅就过来把门给打开了,见到两人平安无恙的回来,忙让两人赶紧进屋。 “小蝉啊,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咧,害得我们替担心,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吧?” 杨红梅拉着花小蝉,上下打量着,担心的问道。 “三嫂,我没……” 【小蝉出去了一天,有些累了,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花小蝉刚开了个口,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房景毓给打断了,硬是拉着她回了房间,顺手给把门关上了。 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花小蝉心里打了一个突突, “相,相公,你这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你不妨明言,我一定知错就改。” 房景毓一直这样,花小蝉心里实在是没底,这一路上把她给忐忑的,直感莫名其妙,房景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但一句关切的话都不说,还一直对她冷着一张脸,弄的花小蝉很是郁闷。 房景毓闻言,猛然转过身来,朝花小蝉跟前踏出一步,看着房景毓有些凌厉的眼神,花小蝉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身子撞到了房门上。 “相公,有话咱好好说,我一定知错就改,你别……别……嗯??” 房景毓忽然抬手,花小蝉心里一哆嗦,哪知下一刻,身子竟被房景毓给揽入了怀里,一只手轻柔的按住她的后脑勺上。 花小蝉现在的身高,刚好能够达到房景毓的胸口下方一点,她可以清楚的听到房景毓胸腔内传来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只不过听上去比平时快了一点。 好半天过去,房景毓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花小蝉有些沉不住气了,房景毓抱得太紧,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相公,你怎么了??” 她微微挣扎,房景毓这才把手松开。 他微微垂目,盯着她的眼睛,【小蝉,我很担心你。】 花小蝉有些愣怔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相公!” 唉! 原来就一句担心,害得她也跟着担心这半天,早说不就好了。 【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 【我说的是认真的!!】 房景毓追着花小蝉询问,眼神灼灼,花小蝉还从未见过房景毓这般紧张过,就跟着郑重的点了点头, “相公,你不用一直追着我问,我知道你一直都对小蝉很好,比我爹娘对我还好,我心里很感激。” 房景毓闻言,略显失望的叹了一声,【算了,你现在还小,迟早有一天你会真正明白我的用心。】 【跟我说说吧,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景毓指了指房中的凳子,示意花小蝉坐下说,他亲自提起茶壶给花小蝉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第二百二十章小机灵鬼 房景毓终于肯给她机会开口说话了,花小蝉迫不及待的张口,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房景毓。 “相公,他要是真的敢回来,这次绝对不能再轻易的放过他了。” “今日他敢对我这样,他日说不定也会对娘,对房家心存不轨。” 花小蝉现在对房石铁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就拿他对周八妹做的那些事来说,就不值得被原谅。 这种祸害,还是趁早解决了为好。 这次卖的是她,他日说不定,他会把整个房家给卖了。 一入赌场,哪有轻易全身而退的。 房景毓听完面色凝重,他没想到房石铁离开房家之后,居然会做下这等荒唐的事,先是被夜宿寡妇家,后又进赌场,简直是不可饶恕。 【你也累了,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娘房间一趟。】 房大娘听杨红梅说人回来了,正想着怎么不到她房间来看看她,不一会儿就见房景毓掀帘子进屋,却并不见花小蝉的身影。 “小蝉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别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吧??” 房景毓这样子让房大娘想到刚才杨红梅跟她说的话,她说好久都没见房景毓跟谁冷过脸了,你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现在一见,可不就是杨红梅说的那么回事儿,房大娘脸上也微微变色。 “这是咋啦??” “你脸色咋恁难看??” 房景毓看着房大娘,微微欠了欠身,把花小蝉跟他说的话全部告诉给了房大娘: 【娘,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次要不是子业出手,小蝉很可能就被他给卖了,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再发生。】 房景毓说的斩钉截铁,眼神冰冷。 房大娘见了房景毓此等面色,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有些为难, “五哥儿,你们毕竟是兄弟,这件事还是交给娘来处理吧,娘一定给你和小蝉一个交代。” “你可千万别对你四哥儿动手哇,兄弟相残,这叫我以后有何颜面去地下面对你爹?” 要说对子女的了解,还要数亲娘,房景毓别看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但若是一旦惹恼了他,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花小蝉来的时间虽然不长,房大娘看的出来,花小蝉在房景毓心里有多么的重要,甚至超过了她这个当娘的,这让房大娘心里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房景毓再也不会整日闷闷不乐,忧心的是,十年后,花小蝉不知是走是留。 若是走了,岂不是惹得他伤心。 【娘,以前的事我都不跟他计较,他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小蝉,这件事我不会轻易妥协。】 房大娘心下一沉,看来这件事如果不能给房景毓一个满意的说法,他势必要不顾念手足之情了。 可房石铁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眼下房石铁步入歧途,她这个当年的也有错,要让她把房石铁给真的撵出家门不管不问,她心里也不好受。 “那你有什么意见,说来听听。” 房大娘一时半刻还想不出怎么解决这件事,她知道房景毓这样说,心里必然是已经有主意了,干脆就张口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房景毓见房大娘问,就打了个手势, 【分家!!】 “分……家??” 房大娘瞪大眼睛盯着房景毓,声音微微抖了抖。 在看到房景毓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时,整颗心往下猛然一沉, “这怎么可以,不行,我不同意,绝对不能分家。” 房景毓没想到房大娘会如此激动,他也不是什么冷漠之人,自然能够体会房大娘的心情,于是缓和了一下神色,再次比划道: 【我只是说要把四房给分出去,他不是要离家出走么,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房大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时没有言语,房景毓就继续比划道: 【娘,这个时候不能心软,他能偷您的首饰去卖,大庭广众之下用小蝉去抵债,你难道还会认为他会有回头的余地吗?】 房大娘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皮子抬了抬,房景毓虽然发不出声音,但他打的手势像是带着声响,掷地有声,让房大娘心里很不好受。 半晌,房大娘抬起头来,目视着房景毓,一字一句道:“五哥儿,话不能这么说,当初你病的快要死的时候,娘不是也没有放弃你?” “你四哥儿他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你怎么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娘相信,他一定能够洗心革面。” “娘跟你保证,等他回来,一定好好的劝劝他,让他回心转意,再不许他做那种混账事儿,你看这样行不??” “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能改?” “就当是娘求你了。” “若是他再犯,那就按你说的,分家,把他给逐出家门。” “你就算不看娘的面子,你也要想想你四嫂,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是把四房给分出去,她可怎么活啊。” 房景毓默默的听着,听到最后一句,到底还是心软了,房大娘说的不错,他就算是不考虑任何人,此时也要考虑周八妹。 周八妹这个时候要是再被逐出房家,可真的没有活路了。 【既然娘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了。】 房景毓也不想看房大娘伤心,可另外一方面,花小蝉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想了想,比划道:【小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他回来,不管如何,也要让他跟小蝉道个歉。】 房大娘见房景毓肯退一步,哪还有不同意的,就点了点头,“行,等他回来我说说他,他要是不听,你随便怎么对他都行。” 房大娘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房景毓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站起身就离开了。 回到房间,房景毓把房大娘的话给花小蝉又说了一遍: 【对不起,这次没能帮你出气!】 花小蝉十分理解房大娘的用心,因此也并不怎么生气。 “相公,你千万别这么说,受这么点委屈对我来说没什么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我刚才也是一时气不过才说出那样的话,我是替四嫂不值。” 房景毓平视着花小蝉的眼睛,心下有些惭愧, 【你能这样想,我十分欣慰,你放心,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定不会饶他。】 “别,相公,千万别因为我而导致你们兄弟不和,不然我就成了房家的罪人了。” 花小蝉急忙张口,眼中闪烁着狡猾的笑意。 房景毓听了,抬手刮了一下花小蝉的鼻子,笑她: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第二百二十一章卖羊 花小蝉本来以为房石铁晚上就会回来,哪知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他的人影。 白天时候杨红梅察觉不对,所以吃饭的时候,她就问问花小蝉她这次去镇子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为啥这么晚回来。 周八妹在场,花小蝉不好说,就随后说道:“是这样的,裴大哥的父亲今天去世了,我就留在那帮了会忙,他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很多事情男人做起来没有女人仔细。” “好歹我也与裴大哥算是朋友一场,能帮的我就尽量帮。” 花小蝉如此说道。 杨红梅听了,就说道:“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呢,能帮什么忙,要不明天我和三哥儿跟你一起去看看。” 花小蝉听了,就想了想说道:“那就有劳三嫂和三哥了。” 房大娘因为心里记挂着房石铁的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饭也没吃多少,花小蝉与房景毓心知肚明,杨红梅还以为房大娘是病了。 “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房大娘淡淡的说道:“没事,就是今日身子有些乏,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娘吃饱了,先回屋休息了。” 房大娘说的随意,大家也只当她是年纪大了,有些累了,也就没有太在意。 随后大家吃完了饭,也就散了。 花小蝉去舀洗脚水回房给房景毓泡脚,两人一起把脚伸到木盆里,花小蝉因想到一事,就问房景毓, “相公,你说这次我们随多少礼合适,我一向不懂这些。”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花小蝉都知道办白事和办红事的时候,亲朋都要随礼。 以往随礼的时候,都是大人办的,她从未操过心,也不知道随多少礼金合适,她觉得房景毓应该会知道,所以就开口问房景毓。 房景毓知道花小蝉和裴虎的关系,总共也不过是见过那么几次面,裴虎为人厚道,也从来没有亏待过房家,尤其是对花小蝉,当真如对妹妹一般。 他想了想就比划道: 【你当他是大哥,他怕是也当你是妹妹,妹妹给哥哥随礼,上百文不算少,五百文也不算多,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房景毓这么说,就相当于给花小蝉一个参考,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就说道: “以往房家亲朋好友有人去世,娘一般都随多少银钱?” 房景毓伸出两根手指,意思是大概两百文,近亲就多一些,红事又多一些。 房景毓这么一说,花小蝉心里就有底了,“那我就随两百文好了,相公认为可妥当?” 【甚好!!】 两人商议刚商议好,雪团就叫了起来,花小蝉抱起雪团在脸上蹭了蹭,房景毓起身把洗脚水给倒了。 休息的时候,房景毓又刻意多抱了一条被子到床上,两人分开睡。 花小蝉抱着猫钻进被子里,倒觉得自在些,平日里被房景毓给抱在怀中睡觉,不敢随意乱动,怕把人给吵醒,现在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了。 房景毓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又看了一会儿书,这已经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 正看着,忽听花小蝉在呓语,房景毓便放下书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你们走开,放了我,我相公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开我……不要抓我……” 原来是做了噩梦。 房景毓连忙放下书,来到床边,替花小蝉拭去满头的汗水,然后拿出竹笛缓缓吹奏了起来,笛声悠扬,如溪流缓缓流淌,舒缓轻柔,让人心里升起一片平和。 花小蝉渐渐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 房景毓放下竹笛,心疼的看着花小蝉,也不去看书,就在花小蝉旁边躺了,重新把花小蝉揽到了自己怀里。 许是感受到身旁的暖意,花小蝉翻了个身,头使劲往房景毓怀里拱了拱,嘴角慢慢浮上一抹安心的笑意,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花小蝉就早早的起来了,她照常打完一套五禽戏,然后一头钻进厨房做饭,等做好饭之后,房家所有人也陆陆续续的起来了。 “小蝉,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一个人做这么多的饭怪累的,干嘛不等我起来再做,有个人在旁边帮忙,这样也轻松些不是。” 花小蝉都已经把饭给做好了,杨红梅只好洗了把脸,开始盛饭,往桌子上端饭。 张瑞兰昨日铡了许多干草喂羊,累的一夜都没有休息好,早上依旧是哈欠连天。 “大嫂,要不你分给我几只羊,我帮你喂吧,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周八妹开口说道。 四房现在是没一点收入,房石铁离家出走的时候,又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完了,她现在在房家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张瑞兰听了这话,也明白周八妹的意思,和难处,就说道:“今年怕是不行,这眼看着这些羊就要出栏咧,也养不了多长时间了。” “眼下裴虎家里在办丧事,我看着一时半会是收不了羊了,我正打算这两天也把羊给拉到镇子上去卖咧。” “这老大也不在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活干完回来,到时候还要劳烦三哥儿帮我一起把羊给拉到集市上去。” 张瑞兰端起碗对房石铜说道。 房石铜拿起窝窝头咬了一大口,点头道:“没问题。”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正好红梅跟小蝉他们也要去镇子上,大家不如一块。” 花小蝉听了这话,就在旁说道:“裴大哥家里办丧事,到时候肯定要摆宴席,这羊正好用的上咧。” “大嫂,要不这羊你卖我一头,我给钱,也算是替裴大哥出份力。” 张瑞兰放下碗说道:“看你说的,这有啥不行的,既然你要要,我咋能问你要钱咧,给你一只就是。” 花小蝉直说不好意思白要,张瑞兰就拉着脸说道:“你跟我还客气啥,家里的那些兔子和鸡我可没少吃,你要是把这些也都给算上,我还要倒找你钱咧。” “大嫂,那不一样,那兔子跟野鸡也不是我的,是……” 张瑞兰挥手打断花小蝉,“快甭客气了,就这么说定了,这一个板车上就只能拉两头羊,大嫂给你一并带去。” “另外的咱再慢慢拉去卖,不妨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琐事 因为要去镇子上,所以这次大家吃饭都非常快,花小蝉想着李业应该还没有吃早饭,所以就包了一个红薯和一张饼。准备一并带去给他。 房石铜扒拉了两口小米粥,嘴里含着半张饼就起身去后院推板车去了,张瑞兰见了,也赶紧扒拉了两口粥,去帮忙。 花小蝉帮着杨红梅起身收拾碗筷,房玉良背着木箱去学堂,房景毓则回房去拿褡裢,顺便拿出一套衣服准备送去给李业做换洗之用。 李业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已经沾了灰尘和血渍,太脏了,要洗洗才能穿。 房良娣闲着没事,听到后院传来羊叫,就跑去看他们抓羊绑羊,花小蝉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撸起衣袖准备洗,杨红梅推了她一下: “你去忙你的吧,这里不需要你帮忙,我来就行,免得再脏一双手。” 花小蝉见这里有杨红梅,就转身出去了,左右无事可做,她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大太阳的,就去了房大娘的房间,帮她把被子抱出来准备晒晒。 因为个子还不是很高,往上甩了几次都落了个空,正好房景毓拿着包袱出来,就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被子,轻轻一扬手,就把被子搭在了绳子上。 “相公,太阳这样好,要不把我们自己的被子也拿出来晒晒吧,晚上盖起来也暖和。” 房景毓嗯了一声,转身又回房去抱被子。 花小蝉拿住一根竹竿朝着被面打了几下,一篷灰尘在阳光下爆开漂浮在空中,经太阳的光线一照,尤为的明显。 花小蝉正打的起劲,抬头见房大娘搬了一把凳子放在院子里准备晒太阳,雪团喵喵叫着跑过去用身子在房大娘的脚脖子上蹭身上的毛。 还不是很炙热的阳光照在雪团的身上,让人感觉暖烘烘的。 “娘,要不今天你也跟我们一起上街转转吧,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东西不缺,再买些回来。” 房大娘一遍掸了掸夹袄上的灰尘,坐在了椅子上,从线筐里拿出棉花和纺锤准备缠棉线,听到花小蝉这句话,头也不抬的说道: “家里啥都不缺,你们去吧,我在家看门就行。” 雪团睁着一双好奇的蓝眼睛来回瞅房大娘手中的纺锤和不停抖动的棉线,伸出爪子去抓,房大娘气的一把抓起雪团给扔到一边, “去去去,别处玩去,把我的线都给弄乱了。” 雪团不依不饶的又跑回来,几次三番,气的房大娘干脆放下了纺锤,抱起雪团放在腿上,撸着它的毛发。 花小蝉在旁边看到这一切,就笑着说道:“娘,你看,连雪团都不想让你干活呢,左右今天天气不错,你就跟我们一起去转转吧。” “今天我们所有人都去镇子上,我还有三嫂今天中午可能就不回来了,大嫂与三哥儿回来怕是都过了中午了,家里可没人做饭咧。” “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房大娘一遍撸着猫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去干啥咧,给你们添乱,你们去帮忙的帮忙,卖羊的卖羊,我去了也是白去。” 花小蝉打累了,甩了两下手臂,暂时放下竹竿,说道:“家里的棉花不是快没了么,不如再上街买些回来。” “还有这段时间绣的帕子和纺布也能卖了,不然留在家里过年咧。” 房大娘听了,神情微微一动,看样子是被花小蝉给说动了, “行,那娘今天跟你们一起去,我想着再裁两匹布回来,快过年了,给你们每人再做一身新衣服。” “前两天你李阿婆还跟我说让我什么时候去镇子上帮她捎一个泡菜坛子回来,我差点给忘了,多亏你提醒。” 房大娘说着站起身,揣着手准备朝外走,花小蝉问她去干啥,其他人还没准备好咧,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出发。 房大娘边朝大门外走,边说道:“你李阿婆家里攒了不少鸡蛋,说让我帮她拿到街上卖了换钱,我这一直不得空,干脆就趁着这个时间去。”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出门了没有,我得赶紧去,你们先收拾,我很快就回。” 房大娘说着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花小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蹦出了云层,天边光芒万丈,时间已经不早了,就猜这个时候李阿婆是不是已经出门去了。 这些天地里的野菜长的正欢,村里不少村民没事的时候就会拿着篮子去挖野菜,李阿婆别看年纪大了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也是早早的起床,简单的吃过早饭,就挎个篮子,下地去挖野菜。 秋收的时候就去那些收过粮食的地里去捡落下的玉米和陷在泥土里的花生,一刻也不得闲。 花小蝉见房大娘出门就又继续拿起竹竿打被面,这个时候房景毓也把被子给抱了出来搭在了绳子上,花小蝉顺便也打了几下。 一时张瑞兰走了过来,说羊已经捆好了,房石铜推着羊车在外面等着,问花小蝉什么时候出发。 杨红梅正好也洗完了碗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手,听到这话就说道:“待会儿我跟小蝉他们赶马车去,三哥儿推车走的慢,你不如让他先走,我们很快就跟上。” 张瑞兰一听是这个理,就出去跟房石铜说一声,回来之后,听说房大娘也要去,一看房大娘没见人影,才知道去了李阿婆家。 “咱家也攒了不少鸡蛋咧,正好我去拿了一块卖了得了。” 张瑞兰说着就去拿鸡蛋,杨红梅解下身上的围裙,准备回房换一件干净的衣服鞋子。 花小蝉见他们离开,正扭过头准备跟房景毓说话,准备告诉他再多带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周八妹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小蝉,你看我能干啥,你也给我找个活干吧,家里就我闲着。” 花小蝉回头见周八妹,稍微皱了一下眉,她怎么把周八妹给忘了,不过她看周八妹身子好像还有些虚,就说道: “四嫂,你这身子还没好呢,就留在家里休息吧,左右家里有我们呢。” 周八妹垂下眼皮,一脸愁苦相,“我们穷人家的女儿哪有那么娇贵,我身子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闲着没事干,我这心里也着急。” 花小蝉有些为难,周八妹现在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没个什么手艺傍身,花小蝉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让她干什么合适。 再说了,这个家也没轮到她当家做主,周八妹这个时候跑来问她,花小蝉也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房景毓看见花小蝉的难处,冲周八妹打了个手势: 【你要是真的觉得没事干的话,不如就上山采药吧!】 周八妹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可我不认识药材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给找个活干 房景毓听了这话,就说让周八妹等一下,随后回到房间拿了一本医书过来。 他把医术交到周八妹手里,比划道: 【我知道你不会认字,但画总该认识,这书上面画的草药非常的逼真,详细,你按照这上面的找就行。】 周八妹听了,迟疑的接过房景毓递过来的医术翻开看了两眼,心里还是没底, “这画我看着都一样,还是分不清,我怕我做不来。” 房景毓闻言,却神色淡然的比划道: 【这个无妨,你只管去上山采就是。】 【到时候让小蝉再教你辨认,教你认那些药材,一来二去,接触的多了,自然也就认得了。】 【说起来也是我们房家对不住你,现在四哥儿又靠不住,以后还得靠你自己,我们也只能帮你一时罢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说话太过一本正经,面色还很严肃,跟教训自己的学生一样,她怕周八妹心里会多想,就笑着忙开口说道: “四嫂,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 花小蝉见周八妹还是很担心,就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什么事,一开始做起来的确很难,但一旦度过了最难的时候,后面也就容易了。” “你别小看采药,有时候一旦你采到了什么名贵的药材,可是能卖到很高的价钱的,报酬也非常丰厚。” “你想想那些银子,没有人会跟银子过不去的,有时候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周八妹听花小蝉如此说,面色才终于有所缓和,拿着医书离开了。 等周八妹背着竹筐出门,花小蝉才叹口气对房景毓说道: “相公,你说这个世界对女人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在外面三妻四妾,随意潇洒,女人就不能呢。” “四嫂这个样子,跟守寡又有什么区别,也太可怜了??” 咳咳~ 房景毓神色尴尬的咳了两声,花小蝉猛然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低头认错。 “相公,我刚才随口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你放心,将来你要是看中哪个姑娘,想要把人给娶回家,不管你娶多少,我绝对不反对。” 房景毓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犹如阴云密布,“这丫头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给他当娘子了??” 还让他娶三妻四妾,可是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花小蝉这一个人!! 他忽然很想把花小蝉这张小嘴给缝上。 房景毓正想纠正花小蝉的话,可巧房大娘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张瑞兰也抱了一篮子鸡蛋走了过来,杨红梅也换好了干净的衣服。 房景毓一看这么多人,后面的话就没说,去后院套马车去了。 张瑞兰本来说她来驾车,让房景毓去车里坐着,房景毓觉得自己身为男儿,坐在车里不合适,就坚持要坐在前面赶车。 一个俊俏的文弱书生赶车,一路上引来不少目光,房景毓虽然穿着一般,但身上却凸显一抹贵气与极高的修养,那种气质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那些人一看房景毓,就忍不住会想,让这样一个贵公子赶车,里面的人又该是多么的尊贵。 不时的有人对着马车发出惊叹。 半路上的时候,果真遇到了先行的房石铜,所以等到了镇子上,几人要进镇子,张瑞兰就下了马车,所在镇子口等着,省的待会走散了。 房大娘也说人家办丧事,她帮不上忙,就不跟着去了,也下了车,同张瑞兰一起等着。 杨红梅就只好把手里的鸡蛋交给了房大娘,两人就准备在镇子口找个地方把鸡蛋给卖了,要是能卖了,那就最好不过。 “娘,那你们办完了事,就现在这里等着,我们可能会很晚才回去,所以你们也别急着回,不如就在镇子上找家食肆吃个午饭。” 房大娘点头答应,就挥手说:“你们去吧,这里还有你大嫂呢,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杨红梅听了,就说好,然后就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一个姿容秀丽的姑娘领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冲房大娘福身喊了一声,“大娘!!” “姑娘,你是来买鸡蛋的??” 房大娘看着那姑娘两颊带笑,眉目如画,冰肌玉骨,说话又这般亲切温婉,就也笑着回话。 张瑞兰脑子灵活,就忙接话,说道:“娘,你看你这话说的,人家不是来买鸡蛋的,过来干啥来的。” 说完又冲那姑娘问道:“姑娘,你要多少?” “我们这鸡蛋两文钱一个。” 姑娘有些尴尬,她偷偷拿眼觑了一眼一旁的房景毓,欲言又止,大概是希望房景毓替她解释。 可房景毓就像是没听到看到一般,跟个木头似的戳在那,站着不动。 花小蝉倒是准备开口,不料房景毓直接牵住她的手朝马车边走去,花小蝉一句话到了嘴边也就没来得及说出来。 苏念薇见房景毓走开,神情间难免有些失望,忍不住唤了一声:“先生!!” 房景毓脚步微微一顿,房大娘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过来,猜到眼前这姑娘可能就是先前房景毓教过的那位。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原来是苏姑娘,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了。” 房大娘最先反应过来,朝苏念薇温声说道。 她见房景毓背对着苏念薇,就唤他道: “五哥儿,人家姑娘跟你说话呢,你怎么理都不理,你那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房景毓这才不情愿的转过身来,朝苏念薇微微欠身, 【请问苏姑娘唤我何事??】 自打苏念薇惦记上房景毓,就刻意找人去学了哑语,如今房景毓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不用人翻译,已然能看得懂。 她上前一步,再次朝房景毓福身,起身说道:“自那日一别,我们许久未见了,先生近日可好??” 房景毓神情疏离,不苟言笑, 【我很好,不劳苏姑娘挂记!】 房景毓面色严谨,脸色阴沉,打手语的时候也是一板一眼,十分的不讨喜。 “五哥儿,你这么严肃干啥,人苏姑娘给你说话,你就不能笑笑?” 花小蝉与房景毓在苏家的遭遇,以及苏老爷子做的那些事,房景毓谁也没有告诉,所以房大娘并不知道房景毓跟苏府不和。 说完,又面向苏念薇,表达自己的歉意:“苏姑娘,都是我没有教好孩子,让你见笑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好巧 苏念薇也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得罪了房景毓,让房景毓对她这么不待见。 不过为了能给房大娘留个好印象,这个时候,她自然是要笑着面对, “不碍事的,大娘,可能是先生近日心情不太好,可以理解。” “是我忽然打扰,一切都是我的不是,该道歉的是我。” 房大娘忙摆手说道:“苏姑娘温婉知理,这么说是折煞老身了。” “说起来,倒真有一件伤心事,这也难怪,我家五哥儿的一个朋友的父亲昨天去世了,所以他心里就有些难过,还请姑娘见谅。” 杨红梅也在旁插话道:“正是,我们今日正要去那家吊唁,所以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苏念薇一怔,没想到让她给说中了,忙颔首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先生,还请节哀!!” 房景毓淡淡的点了点头,对杨红梅比划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杨红梅应了一声,“苏姑娘,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念薇有些失落,不想这次见面跟上次一样,又是匆匆而别,看着房景毓牵着花小蝉的手上了马车,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张瑞兰见她神情,怕怠慢了她,就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五哥儿有要紧事,姑娘来的不是时候,不如改日家里坐,再好好谈。” 说完,又紧跟着道:“我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这么好看的人,姑娘这模样,这性子,将来不论谁娶了,福分不小咧。” 张瑞兰一句话把苏念薇说的不好意思起来,娇羞的看了一眼房景毓离开的方向,很快又低下头去。 “哪里,先生一表人才,谁要是嫁了他,那才是有福气,我可能就没这个福分了!” “姑娘说笑了,你的事我都听五哥儿跟我们说了,你身家又好,父亲和兄弟都在朝为官,你又是这个模样,长得跟仙女似的,谁能不喜欢。” “将来也肯定能嫁个乘龙快婿,不像我们家,又穷又破,想要娶个模样好的娘子,难哟!!” 咳咳 房大娘见张瑞兰说个没完,就在旁咳了两声, “这里不是苏姑娘该待的地方。” “你看看,这地上雪刚化,到处都是泥泞,姑娘若是没事儿的话,还是尽早回去吧!” 张瑞兰只顾恭维,可能没有注意到,不过房大娘倒是在旁边看的清楚明白。 她见苏念薇总是偷偷的拿眼去看房景毓,心里就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莫不是这姑娘看中了我家五哥儿了??” 所以她就咳嗽两声,不让张瑞兰再继续说下去,话里话外也有了提醒之意。 苏念薇这种家世,不是她们房家能够高攀得起的,所以还是趁早打断了她的这个念头为好。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苏念薇似乎颇有心计,如果是别的女子,见到喜欢的人走了,自然也会想着离开。 可苏念薇不同,还留下来讨好她。 只是要让苏念薇失望了。 房大娘到底是年长,经历的事也多,不会轻易被苏念薇的“热情”给迷惑。 苏念薇不知房大娘早就看穿了一切,她今日就是到这里来等房景毓的。 自打上次一别,她隔几日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今日凑巧,还真让她等到了。 房大娘想的不错,若是换做寻常女子,可能就跟着走了,可苏念薇却不这么想。 她出身于高门大院,深知讨好了家里的长辈才是正道。 “大娘,我不嫌脏,要不我来帮你卖鸡蛋吧!” “姑娘……” 苏念薇此话一出,当真让人吓了一跳,旁边丫鬟立即唤了一声。 “姑娘,要是让老爷知道你在这里抛头露面,肯定会责怪奴婢!” “这位大娘说的对,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里天寒地冻,姑娘身子较弱,莫要再冻出个好歹来!” “沁儿,就你多嘴!!” 苏念薇责备了丫鬟一句。 她的小心思,丫鬟又岂会明白。 房大娘将一切看在眼中,此时开口道: “这丫鬟说的不错,姑娘身份尊贵,岂能跟我等粗鄙之人一起抛头露面,不合适,这不合适。” “快回去吧!!” “你要是真冻出个好歹来,可就是老身的罪过了。” 苏念薇听了,不但不走,还笑着回话道: “大娘,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您是先生的母亲,我是先生的学子,按理,您就是我的长辈。” “既然叫我遇到了,哪能我这个当晚辈的回去享福,让你这当长辈的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呢。” “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正好我家里人多,您这鸡蛋我全买了,也省的你在这寒风中苦等。” 张瑞兰一听,笑起来,“这正好,娘,不如就这么办吧,我们后面还有急事咧。” 房大娘左右为难,若是不答应,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些,可若是答应,总总觉得不妥,岂不是给房景毓找麻烦,怕是以后还会上门来。 房大娘瞪了一眼张瑞兰,随即挤出一个笑脸来,对苏念薇道: “苏姑娘,你看我都忘了,我这鸡蛋已经有主了,是送给别人的。” “如果姑娘诚心想要,看在你与我儿关系的份上上,我倒是可以送你几个。” 张瑞兰不解房大娘这是何意,送上门的生意也不要,宁愿选择在寒风中多站那么长时间,也不愿让苏念薇买去。 不过房大娘既然瞪了她一眼,不让她说话,她纵然想不通,也只好乖乖的把嘴给闭上。 “这……” 苏念薇迟疑着说道:“既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我岂好夺人所爱。” “那我就先告辞了!” 苏念薇冰雪聪明,她能够感觉得出来房大娘这是在拒绝她。 看来这个老妇人也不傻,反而她身边的那个媳妇脑子没那么聪明。 苏念薇佯装要走,房大娘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目送着她离开,可苏念薇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问道: “方才忘了问了,不知先生那位办丧事的朋友家住哪里,我也好去吊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理,我也当去拜见才是。” 既然房景毓躲着她,那她就自己找上门去,她就不信,自己还能输给一个小丫头。 房大娘没想到苏念薇会忽然这么问,在心里很快酝酿了一下说辞,回道: “我儿子这朋友,我也只见过那么两次,都是人家上门来,所以他具体住在什么地方,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姑娘若是想知道的话,那等我回去了问问,下次见面再给你答复!!” 苏念薇稍微有些失望,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正要转身走,张瑞兰却在此时插话道: “娘,你怎么忘了,那裴虎不就住在镇子上的裴记肉铺,就算没去过,稍微那么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躲到厨房 房大娘这回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为避免尴尬,就只好赔笑道: “好像是叫裴记肉铺,你看看我这记性,竟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她又说道: “不过那裴记肉铺就是一个卖肉的地方,整日里杀猪宰羊的,血腥味大,姑娘身份尊贵,也定然受不了那里的味道,还是别去了!” 苏念薇微微蹙了下眉,她没想到房景毓看上去一副霁月清风般的男子,一向是卓然不凡,居然会跟一个杀猪的做朋友,这可是天下头一笑话! 只是愣神片刻,苏念薇很快就回过神来,温言道:“多谢告知!” “我要是不知道还就罢了,既知道了,那是定然要去的!” 她似颇有感慨,说道:“大娘,不瞒您说,我虽出身在高门大户之家,却非常羡慕那些小门小户的日子!” “只是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只希望跟我喜欢的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没什么不好!” “大娘也别因为我是高门大户的女子,就小看了我,我也能吃苦的!!” 苏念薇忽然说了这么一段没头没脑的话,张瑞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羡慕不已的说道: “看姑娘这话说的,谁不喜欢过好日子,哪有专门往那穷家破户里钻的,明明是金丝雀却非要钻老鼠窝,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要我说,您这样的人,就该有丫鬟伺候着,绫罗绸缎的穿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要真的换一个活法,你肯定受不了!” 张瑞兰虽然话糙,但理不糙,说的都是实话。 但苏念薇可不这么认为,她弯起唇角,眉梢浮上一抹笑意,“婶子这话不对,没有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我还有事,告辞了!!”她不待张瑞兰再搭话,就转身离开了,转过身,嘴角浮上一抹难明的笑意。 裴虎是榆钱镇下塘村的人,因为常年在外漂泊,极少回家,这不,才刚安定下来,把老爷子给接到身边孝敬,还没有半年,人就去了。 族里的那些老人,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因此,今日来吊唁的不过是都是些左右邻居,来了之后,鞠个躬,喝杯茶,坐下说说话。 然后就等着摆宴,饭一吃就准备走。 裴虎说起来也是三十好几的男人了,至今都还未娶妻,老爷子一走,这内堂就没人招呼,杨红梅与花小蝉这一来,可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此时两人正在里面忙活,外面有裴家一个本家人在招呼,房景毓坐在案子后面提笔写礼单。 他识字,书法又极好,这项工作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有人送来两条鱼,有人送来一只鸡,有人送两尺布,还有人送花生、核桃、白糖、桃酥。 裴虎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上,每有人进来,就朝来人磕个头。 裴虎的一个本家人站在门口,每次有人进来,都抱拳施礼请人入内吊唁喝茶,另有几个左邻右舍的大娘在里面帮着张罗茶水。 房景毓写完一个礼单,无意中抬起头,瞧见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他一眼瞧见那马车上的牌子写着“苏府”两字,就微微皱了下眉。 不等马车上有人下来,房景毓就借口说肚子疼,找来一个识字的摊位老板帮忙代笔,他则走到后面厨房去了。 花小蝉正撸起袖子烧锅刷碗,忽然见到房景毓见礼,忙摆手让他出去, “相公,你不在前面好好的待着帮忙,来这里做什么。” “小心被这里的烟火气给熏着,快出去!!” 花小蝉说完,房景毓站着不动,摇头说无碍,却还是被里头的气味呛的咳起来,弄得他原形毕露。 “还说没事,你快外头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饿了!!】 为了赖着不走,房景毓就随便找了个借口。 花小蝉一愣,随即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纳闷道:“这都还没到晌午呢,你怎么就饿了??” 房景毓嗯了一声,乖巧的点了点头,为了证明自己没在说谎,他朝花小蝉伸出手, 【有吃的没?】 花小蝉自然是不忍房景毓饿肚子,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开一个笼屉,说道: “正好,这里有热好的窝头还有菜汤,我给你盛一碗,去那边坐着去!” 裴虎因为经常要杀猪,烧热水烫猪毛,所以厨房就比别人家的盖的大一些,里头一间,外头还有个棚子搭建起来的露天的。 花小蝉就指着外面棚子底下,让房景毓先去那坐着,免得屋子里的烟火气再熏着他,然后动手给拿了两个窝头,又盛了一碗菜汤,给他端过去。 “今天来的时候,我还拿了两个红薯准备给李大哥送去,可惜一直没空,刚才一摸凉了,就一起放笼屉里又热了一遍!” “相公,你吃完饭,就给他送去吧!” 花小蝉说着就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李大哥吃过早饭了没有,我这里又忙的走不开,就只好劳烦相公你替我跑一趟了。” 房景毓一听这话,饭也顾不得吃,就站起身来,把两个窝头给揣在了袖子里, 【既这样,那我就同他一起吃好了,你把红薯给我,我给他送去!】 “现在??” 花小蝉没想到房景毓这么急,不过仔细一想,也是,再耽误下去,别说吃早饭了,怕是该吃午饭了。 “也好,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留在那里陪他多说会儿话。” “想必他也正等着你去呢!!” 花小蝉说着进厨房把红薯和饼重新用篮子装了,又盛了一碗热汤放进去,出来后,见到房景毓,继续道: “你去了就替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这会儿不得空,等忙完了,我就去看他。” 花小蝉把篮子递给房景毓,却被房景毓给牵住了手腕, 【要不你同我一起去吧!】 花小蝉摇了摇头,把手抽出来,“相公,我身上烟火气,别沾到你身上!” “我就不去了,这里走不开!”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怕沾染到房景毓身上。 房景毓本是怕将花小蝉留在这里,苏府的那些人会为难她,不过稍后一想,今日这种场合,就算对方再怎么闹,也该注意点分寸。 而且花小蝉只在后面待着,想来也不会招惹到他们,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也就走了。 临走之前,房景毓还朝花小蝉笑着比划道: 【烟火气也没什么不好,你在,什么都好!】 花小蝉脸一红,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赧然一笑,“好了,你说你怎么也这么爱贫嘴,小心我告诉娘去。” 一扭身就又回了厨房。 第二百二十六章谁还没个烦心事 果真如房景毓所说,苏念薇来吊唁,顿时引起不小的轰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来找房景毓的。 不过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之后,苏念薇也就离开了!! “姑娘,你瞧瞧那房公子,也太不识时务了。” “姑娘您这般不辞辛苦的找他,他倒好,三番五次的冷落你,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沁儿一番言语,说到了苏念薇的心坎上,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都说女追男隔成纱,她这纱怕是金丝做的吧! “要奴婢说,他就是一个穷书生而已,那些排着队追姑娘的人,哪一个都比他强。” “姑娘,奴婢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他不可。” 苏念薇自小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可像房景毓这般气质独特,才华过人的是少之又少,可谓是凤毛麟角。 就是一万个人也找不出一个他那样的,房景毓往那一站,就是什么也不做,长身玉立,周身似有一种光晕在流转,似朝霞初绽,耀眼之极,让人不容忽视。 他的一举一动似都裹挟着一种难言的韵味,时时刻刻都牵动人的心神。 尤其是那张清冷的脸庞,看不出一丝凡尘浸染的痕迹,白皙的几乎透明,似无瑕的美玉镶嵌在如绸缎般的乌发中。 双峰入眉,眼波涤荡,带着一种攻城略地的力量,霸气又内敛,如山皑直坠入人的双眸,横扫一切烦恼。 光是脑中回想,便觉得是在亵渎。 “先生之尊,岂是那些铜臭之人可比的。” “沁儿,你不明白,等你遇到了那个人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山河如画,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 沁儿自然是不明白,喃喃咕哝了一句:“有这么邪乎嘛!” 苏念薇牵动唇角,眼波流转间却是微微凝滞了一下,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一种失去挚爱之物的哀叹。 “子毓兄,你来了!” 李业见到房景毓提着一个篮子走进来,却不见花小蝉跟着,就又问道: “小蝉姑娘你,怎没跟你一道来?” 他眉眼中似有忧心之意,想着别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房景毓既在这里,那人应该是没事,许是有别的事给耽搁了。 房景毓将篮子放下,取出里面的饭食, 【她人虽没有来,不过却为你准备了饭食,你且先吃饭,待我慢慢的同你说!】 李业会心一笑,接过饼先咬了一大口,“饿煞我也,子毓兄,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能就升天了。” 房景毓淡淡的摇摇头,笑他: 【哪有那么夸张,我倒是看你恢复的不错,都能自己动手吃饭了。】 说着握着拳头捶了下李业的胸口,李业忙捂着胸口,大叫: “子毓兄,你这是想谋杀啊。” 房景毓轻笑一声, 【好了,快吃吧,不然凉了。】 【你不饿,我都要饿了。】 说着也拿起一个窝窝头吃了起来,李业有些郁闷的说道: “感情这些还不是都给我一个人的,你这是没吃早饭,还是没吃午饭?” “连我的饭你都抢?” “怎么,小蝉姑娘没给你饭吃?” 房景毓白了他一眼,笑了笑: 【事情多,怕是待会儿没空吃饭,我这次带的可是两人的份量,绝对够吃了,你是病人,你多吃点。】 李业咬了一口饼,扬了扬手,“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业问的自然还是昨天的事情,昨天房景毓来的时候全程都黑着一张脸,匆匆来,又匆匆走,两人都没顾上说话。 这次既然见了,他可要问个清楚。 那天的事情李业只不过是碰巧路过,对于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是很清楚,比如花小蝉为什么一个人来镇子上,房景毓又为什么不跟着。 还有他走的这段时间,房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房石铁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这么做,就不怕惹得房大娘不高兴。 房景毓吃完窝窝头,喝了一口汤,这才慢慢的比划起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 从房石铁害的周八妹流产一事说起,再到裴虎的父亲生病,花小蝉独自来诊病,遇到房石铁的事,一并都说了。 【小蝉将当时的情形跟我说过了,子业兄,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为兄,定不推辞。】 “哪里,哪里!” 李业摆摆手,“子毓兄太客气了,就算是一个陌生人遇到了,怕也会出手相救。” “你们家的事,我也不好说,他这次没有得逞,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总之,子毓兄你要多留意才是。” “千万莫要再让小蝉姑娘一个人行动了,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房景毓也是一阵后怕,闻言,面色一紧,点了点头, 【子业兄说的极是,在下一定会注意的。】 随即面色一缓,轻轻比划道: 【倒是你这次回来,不知道要待几天,可是为了家里的事,不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李业道:“本来请假想要回去看一看,如今看来是回不成了,我马上就要走。” “不知我娘她们可还好,病情是否又复发?” 【今日我在家中,甚少出门,并不曾闻言令堂出什么事,想来一切都还好。】 【你呢,你在那边如何??】 李业听问,就把跟花小蝉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给房景毓听。 “张大人为官清廉,待我也极好,就是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也会尽力替我讲解,比夫子讲的还要好。” “只是……” 李业神情有些怅惘,眉宇间尽是愁情,浓郁的似要化不开,显然是有什么烦心事。 【子业兄不知有何愁闷,难道是张大人为难你??】 【咱们十几年的交情,子业兄有什么烦恼不妨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李业苦笑一声,摇头晃脑的道:“小弟确实有些烦心事,憋在心里多时,不知与何人说,也只有对子毓兄你才能开怀畅谈。” “不过先说好了,我若说了,子毓兄可不要笑话我,真得给我出个主意才是。” 房景毓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抬手慢慢比划着: 【子业兄,但说无妨,我要知道是什么事情,才知要不要笑话你。】 房景毓嘴角含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举手投足,潇洒随意。 他与李业自懂事起便相识,一起打过架,挨过骂,既是同窗,又是至交,两人一直都是无话不谈,见了面也不拘谨。 向来是畅所欲言。 偶尔也开那么两句玩笑话。 “你呀……” 李业吃了一瘪,无奈笑道:“也罢,告诉你就是。” 第二百二十七章没理由 “张大人什么都好,就是他有一女儿,年芳十四,不知怎么就看上了我,非闹着张大人说让我做上门女婿。” “我一开始借口以学业为重,不肯答应,她就说我要是不愿意入赘张家,跟我回来也行,死活非要嫁给我。” “张大人有恩于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房景毓听得似懂非懂,睁着眼问李业: 【你不好开口,到底是想应下这门亲事,还是不愿娶那张姑娘为妻,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李业瞪了房景毓一眼,一摊手道:“瞧你这话问的,我自然是不愿意了,我要是应了,哪还有这么多的烦恼。” 【那就是人家姑娘长得丑,你看不上??】 “非也非也,非但不丑,还闭月羞花。” 【那就是她有什么怪癖,你受不了??】 “她温婉贤淑,识大体,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无人不夸!” 【那就是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你觉得对不起人家姑娘,不愿让人姑娘跟着你受委屈,所以要拒绝?】 李业还是摇头,“我虽自忖比不上子毓兄你的才华,但自信前途不会止步于此,所谓门当户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我眼里都不是事儿。” 听李业这么说,房景毓也颇有同感,他似乎琢磨出点什么来,就笑道: 【那就是你想先立业后成家,怕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 “非也非也!!” 李业还是摇头,依旧是一脸无奈,好似一弯银月沉入了深井,激不起半点波澜。 房景毓也实在是没招了,稍显不耐,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为何要拒绝,对别人来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求都求不来。】 【就这件事,你娘可是嚷嚷得整个村都知道了,你要是不娶人家姑娘,你让人家姑娘颜面何存?】 【总得有个什么理由吧?】 李业自嘲道:“没有什么理由,无感而已。” “这或许对别人来说是幸事,对我来说却非也,有时候太过完美,也并非好事。” 【你呀!!】 房景毓讥讽一声,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业听了,讪笑一声,反过来笑房景毓道:“你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恐怕这事儿换做你,你怕是也不答应。” “倘或现在你眼下有一位知书达理的美人追着要嫁你为妻,你可会抛弃小蝉姑娘,娶别人当你的妻子??” 这…… 房景毓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般默默不语,李业从房景毓躲闪的眼神中看出点苗头来,身子贴近, “莫非……被我说中了,还真有这样一位女子??” “快说,是哪家姑娘??” 李业挑起眼角,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 房景毓摆摆手, 【不提也罢!】 李业眼睛一瞪,盯着房景毓,沉下脸责备道: “子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可是把你当做知己,什么话都跟你说,怎么,你不信我??” “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你要是再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房景毓确实是不想提,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就被李业给看出来了,还一直追问。 【此话说来就长了,镇子上有一苏府你听说过没有,就是那家的姑娘,跟你一样,样样都好,可惜没有缘分!】 李业看懂了房景毓的意思,两人会心一笑,“我看不是没有缘分,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看谁都不顺眼吧。” 李业挑起眉笑房景毓。 房景毓也笑着比划着,却是反问: 【你呢,你拒绝人家张姑娘,可是心里也有人了,不知又是谁家的姑娘?】 一通调侃! 李业摆手,“我不像你,家里有个现成的,这个就要问月老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得闲,往我这心房里牵一条线。” 房景毓抿唇笑了笑,又比划了些闲言碎语,这么一聊,就从上午聊到了傍晚。 【可惜你有伤在身,不然我定要与你小酌一杯。】 李业豪言:“一点小伤而已,喝就喝,拿酒来,我这就陪你饮几杯,一醉方休。” “都这个时候了,少喝点酒吧,除非你不想好了!” 花小蝉进来的时候,正巧听见两人说话,就插了一句嘴。 待两人回头看她,花小蝉朝李业福了福身,就又继续对房景毓说道: “相公,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娘,她们可能已经在镇子外面等着了,我让三嫂先去了,咱们也别耽搁了,快回吧。” 李业一听房景毓要走,顿觉索然无味,十分挽留,“小蝉姑娘,这时间还早,太阳都还没落山呢,不如再多留片刻。” “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让我与子毓兄,喝几杯尽兴。” 花小蝉摇摇头,将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 “喝酒是不能了,羊肉汤倒是有,你要不要喝?” 李业没想到花小蝉这次来,还给他带了吃食,就笑道:“有羊肉汤喝,难得难得,这个最好,要是再来一壶酒,那就更好。” 花小蝉嗔他一眼,“酒酒酒,就惦记着酒,等你好了,我请你喝个够,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把伤给养好。” “别忘了,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花小蝉把陶罐打开,倒了一碗汤在陶碗里,双手捧着递给李业, “还热着呢,快趁热喝,暖暖身子。” 李业接过汤碗,发现花小蝉只倒了一碗,就说道:“这汤怎么是只给我一个人的,你怎么把子毓兄的给忘了?” 花小蝉面上一红, “哪能呢,我问人家要了一斤羊肉,回家再现炖,这些都是给你的,快喝吧。” 说完又回头对房景毓说道:“相公,别坐着了,咱走吧,别让娘等急了。” 房景毓含笑起身,准备与花小蝉一同离开,“子业兄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李业看着他们离开,心下颇有些羡慕,喃喃说了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子毓兄,得上天眷顾,可怜我,梦难成。” 他嗤笑一声,把碗端到嘴边,饮尽汤汁,却如同在喝酒一般,碗中虽不是酒,却有了三分醉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门关着 花小蝉同房景毓来到镇子外面,房大娘等人果真已经在等着了,却不见房石铜的身影,一问才知,他卖了羊,早已提前回去了。 “娘,鸡蛋卖完了,咱们也回吧!” 杨红梅看着房大娘脚下放着两个空篮子,就帮着提起来,张瑞兰在后面扶房大娘上马车。 “今日可巧呢,镇子上有人家办喜事,要了我们所有的鸡蛋,一下子全都卖光了,这回能赚不少钱呢。” “那头羊也卖了两百多文钱咧,今年这个年,总算是可以过得像样了。” 待大家都上了车,房景毓开始驾车,花小蝉在里面说道: “今日我们把羊给带到肉铺的时候,裴大哥说了,等他爹一下葬就去村里收羊,叫咱们别急着卖。” “他们肉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年根赚钱呢,让咱们都把家里的羊和猪给留着。” 房大娘忽然插嘴道:“呦,这可坏了。” “咋啦??”几人同时问。 房大娘就皱眉道:“今年大旱,好多地方都收不来粮食,把家里能吃的东西都给吃了,眼下整个黄宁县,除了我们这榆钱镇,怕是家里的牲口都没了。” “你们说今年过年,这肉会不会涨价?” 张瑞兰几个听了,心头也是一跳,张瑞兰抱着臂膀,抖擞了一下身子,说道:“不能吧,这要是涨价,那我们百姓吃啥?” 花小蝉想到她第一次回娘家那次,就遇到人卖猪,心道房大娘说的倒是有这个可能。 “娘,要不你看这样,咱明日来镇子上,提前买些肉回家,这大冬天的,也好储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位嫂嫂觉得呢?” 房家人口多,吃的也多,肉一旦涨价,可能就不够塞牙缝的,怕是连个年都过不好。 张瑞兰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按小蝉你说的办。” “我娘家倒是有一套存肉的法子,放一年都不会坏。” 杨红梅就问什么法子?? 张瑞兰就说道:“就是把猪肉切成小孩巴掌大的那么大块,跟猪油一起熬,再把这熬好的肉同猪油一起缝到罐子里,保管一年都不会坏。” “我娘家以前都是这么做的,平时偶尔炒菜的时候放上那么一点,就饭吃,可香咧。” 杨红梅听了啧啧两声,笑道:“那也就是你们有钱人家能想出来的办法,哪像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哪里舍得花钱买猪油哟。” “别说用猪肉熬肉了,就是吃也舍不得吃,每次过年,那菜里就是有个油星,我们兄妹几个都能高兴的乐开花。” “你说的,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张瑞兰脸上显出一抹得意,喋喋不休起来, “那是以前,现在有啥不敢想的,不就是一锅猪油,今年虽然没有收多少粮食,但小蝉上一次可赚不少咧,娘只要拿出一点,就够我们过个好年的了。” 张瑞兰娘家是做小本买卖的,虽算不上富裕,但比起寻常百姓来说也好上那么一点。 杨红梅就不一样了,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在一家地主家里给人当长工,干的是卖力气的活,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什么钱,刚刚能够果腹。 别说是吃肉,就是吃饱饭都难,家里所有人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东西,面黄肌瘦,可没少遭罪。 所以杨红梅一到房家,听说房家有自己的地,可以种粮食,就高兴的不行,当即就把种粮的任务大包大揽下来,每日不辞辛苦的到田间劳作。 干的每一分,流的每一滴血汗,到最后都是自己的,收成好的时候,每天都能够吃饱饭,让别人也有羡慕她的时候。 房大娘嗔了张瑞兰一眼,“你整日就知道惦记我的那些钱,你怎么不是算算你往上交过几回钱。” “还想吃猪油熬的肉,想都别想,那些钱,到时候都有用处咧,可不能乱花。” 张瑞兰面色一囧,耷拉下眼皮子,方才的得意一扫而光。 房大娘又继续说道:“今年豫中大旱,好多人家都吃不上饭,咱家就靠我平日里省的那些钱才能度过这次的危机。” “不能刚挣了一点芝麻绿豆大点的银子就忘了饿肚子的时候。” “这么大的一个家,保不齐就有什么事,所以还是谨慎些好,不能大手大脚。” “这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你要跟你三嫂多学学,要吃得了苦才行。” 房大娘指点张瑞兰。 “娘还准备多攒点钱,把以前卖的那些地给赎回来,不然到了地底下,娘怎么去面对房家的列祖列宗!!” 房大娘说完,马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起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怨房大娘! 当时老爷子忽然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儿女,她一个妇道人家,如果不卖田卖地,要怎么拉扯大房家的几位哥儿和姐儿?? “娘,你别担心,我会努力赚钱的,我相信咱家的那些地也会很快赎回来。” 房家以前也算是竹园村的大户,祖上做官的时候,在老家置了上百亩地,还有五六间铺面。 后来房家的祖辈在京为官时,不知犯了什么罪,被打入了大牢。 为了打通关系,房家卖了一部分的铺面和田地,最后人虽然救下了,却因为伤势过重,过了没几天还是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房家后人趁着扶官回乡,打包东西,全都迁移回了老家,靠着剩下的田产,在竹园村安家落户。 房大娘听了花小蝉这句话,心下一暖,低沉的面色又微微转晴,拉着花小蝉的手,笑道: “娘没有白疼你,放眼整个房家,还是你最孝顺,又贴心又懂事,娘的这颗心啊,好受多了。” 张瑞兰与周八妹在旁听了,心里既有些惭愧,又有些颇不是滋味,自打花小蝉一来,房家的风头就全让她给抢去了。 不过花小蝉救过他们的命,为房家做出过不少贡献,他们也都不好说什么,就这样一路闷闷不乐的到了家。 等到了家门口,大门还关着,门上还落着锁。 花小蝉一看大门紧闭,心里就咯噔一下,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前段时间发生在房石铁身上的事儿。 心想着该不会周八妹上山采药出什么事了。 不然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咋还没回来?? 。 第二百二十九章自己把自己给关屋子里 房大娘几人都没有注意到花小蝉的脸色,一看大门从外面上锁,就有些纳闷。 “这八妹也真是的,人在家里还上什么锁,你们谁带钥匙了,快把门给打开?” 房大娘回头冲张瑞兰和周八妹说道。 房景毓正准备把马车赶到后门,听了这句话就停了下来,他看向花小蝉,正巧花小蝉也在看他,两人心里俱是一沉。 花小蝉面色变得难看,抿了下唇,就张口对房大娘说了实话。 “娘,四嫂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您说她不会在山上出什么事了吧?” 房大娘听完花小蝉的诉说,也露出一脸凝重的神情。 杨红梅在身上没有找到钥匙,就抬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进屋看看,说不定人就在里面呢。” “这不是我们都走了,她肯定是怕四哥儿忽然回来,她不知如何应对,所以才把门给锁了,假装里面没人,这也在情理之中。” 房大娘听了,心道有这个可能,就稍显安心,不过这门上了锁,没有钥匙也进不去,她目光往下一拉,看向杨红梅的手,发现她手上空空如也,就知道她也没带钥匙。 张瑞兰也同样。 杨红梅看出了房大娘的意思,就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们走的时候都以为周八妹在家,所以就没带钥匙出门。” “不过这也不打紧,这娣姐儿不是也在家么,先敲门,让她来开门。” 张瑞兰离门最近,听杨红梅这么一说,就开始抬手敲门,不过她敲了半天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人来开门的声音。 “这丫头在里面干嘛呢,怎么还不来开门,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房良娣……房良娣……” 杨红梅趴在门缝里喊了两声,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真是奇了怪了,临走时候我特意交代她让她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你说她会上哪去呢?” “这都已经过了中午了,天都快黑了,就算是她睡觉,也该醒了!” 几人正在讨论着,房良娣不知道从哪回来了,她看着在门口的众人,扬起小脸笑道: “奶奶,娘,你们回来啦!” 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一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杨红梅一把上前拉住房良娣, “你个死丫头,你不在家里待着跑哪去了?” 房良娣不知道杨红梅为何发这么大的火,神情就有些怯怯的,说道:“我出去找金凤玩了。” 原来是出去贪玩去了,大家心里松口气。 金凤是村子里李安盛家里的女儿,年龄跟房良娣差不多大,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除了金凤外,村子里还有很多像房良娣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 包括房玉良也是,整天没事就往外跑,不是下河摸鱼,就是上树抓鸟。 男孩子有男孩子的玩法,这女孩子自然也有女孩子的玩法。 “你出门就出门,怎么还把家里的门给锁了,看到你四娘回来没?” 房良娣点点头,刚说完“看见”两个字,就被一阵嘎吱声给打断了。 大家回头一看,就见大门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周八妹站在门缝后面,手里拿着钥匙。 “你们回来了,钥匙在这里,我从门缝里递给你们,你们在外面把门给开开吧。” 她脸色有些潮红,不知是不是冻的,说着用手指把钥匙给挑了出来。 张瑞兰上前接住,把钥匙插进锁孔把门给打开,一边动手开锁,一边冲里面的周八妹说道: “你咋把自己给关里面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周八妹一开始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最后见躲不过去,就慢吞吞的说道: “今天下午我看见相公在村口转悠,你们都不在,我怕他回来再拿东西,我这也拦不住,所以就让人从外面把门给锁了。” 杨红梅一听,果真如她所猜的那样,就打消了疑虑。 杨红梅打开门,张瑞兰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也是,明明在家,方才我们在外面敲了半天门你都不开,你在里面磨蹭啥呢,这么老半天才过来。” 周八妹就又支支吾吾的说道: “这不是害怕么,我还以为是他要回来了,所以就躲在屋子里没敢出来。” “这不听见三嫂在门口大声训斥娣姐儿,我才知道是你们回来了。” 说完她才抬头问道:“这一路上可顺利?” 张瑞兰把篮子放下,回头见房大娘往房间走,也准备跟上去,就随口回道: “顺利,没啥不顺利的,今天这价钱也好,一斤羊肉比往年还高了几文钱,总算是能卖个好价钱了。” 周八妹哦了一声,心里既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脸上挤出一抹苦笑,眸子却里又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窘迫。 在发觉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很快脸上又堆上笑意。 就又追问道:“那你们明天还去不?” 言语间似乎有些试探。 张瑞兰急着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正要搭话,杨红梅教训完房良娣,抢过话头道: “大嫂明日是不去了,我跟小蝉还得去,可能得个两三天,一直到裴虎家里的丧事办完为止。” 杨红梅接过张瑞兰的话头,正好张瑞兰腾出空来,跟着房大娘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有些神神秘秘的。 周八妹看了一眼张瑞兰,脸上显出一抹不解的神情, “既然这羊价都涨了,那为啥不去了,过两天这价钱别再往下溜了!” 杨红梅用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腰,说道: “不是不卖,而是跟裴虎说好了,等他把丧事办完,会亲自过来收。” “老大没在家也没关系,这不还有三哥儿跟五哥儿么,有他们俩在就行了。” “哦,原来是这样!” 周八妹讪笑两声,“这样一来就省事多了。” “那个,今天你们都累了,这晚饭就由我来做吧。” 她扭捏着主动提议道。 杨红梅听了,颇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周八妹一眼,笑道: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么,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们做饭了??” “话说回来,我来房家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你做饭咧,你行吗,要是不行,就还是我来。” 杨红梅抱着怀疑的态度。 第二百三十章不出力又想赚钱 花小蝉也在这个时候说道:“三嫂说的是,你好长时间都不会做饭了,怕是这手艺都生疏了,还是三嫂做吧。” “你今天不是上山采药吗,你采的药在哪呢,我帮你看看,看看是不是采对了。” “这有的药材采回来之后,要加工一下才行,这么放着,怕是要坏。” 花小蝉说完,周八妹脸色有些难看,她低着头,轻声说道: “我是想上山采药来着,可我到了山上才发现,现在是冬季,枝叶凋零,那些草就只剩下光杆了,就是有,我也认不出来” 花小蝉一愣,她倒是把这个给忽略掉了,因此不好意思起来,“你瞧我,我也给忘了,这确实不好找。” “你不像我对草药那么了解,所以就只能认叶子,其实有些药材,就算是叶子都掉光了,也非常好认,只要了解它的生长习性就非常好找了。” “就拿白芨来说,它喜欢生活在山坡草丛或者山谷间比较潮湿的地方,每次采摘的时候都要等到地面上的茎叶枯萎或者全部凋零时,才能采摘。” “采摘回来之后,还要先把它给洗干净,像择菜一样去掉它的须根,最后还要丢到锅里面煮熟,然后再放到通风处或太阳底下晾干或晒干,然后才能使用。” 花小蝉缓缓说着,唯恐周八妹同不懂,所以就说的很慢,又很仔细, “四嫂,如果你想学的话,这些我都可以教给你,其实要是学会了一点都不难。” 花小蝉自以为自己夸夸其谈,说的很是清楚明白,可是她说了这么一大堆,直接把周八妹给吓住了,这么多,她哪里记得住。 况且这草药,没有一千也也会有八百种,一想到脑子里要记那么多,她就有些犯愁。 周八妹眼皮子一耷拉,说话有些扭捏,“小蝉啊,你说了这么多,听上去好像挺复杂,我怕我做不来怎么办?” “你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容易赚钱的法子??” 花小蝉讪笑一回,想了想说道:“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都得吃苦,我就是觉得这个相对于那些来说还是比较容易些。” “所以我才想说让你做这个。” 周八妹一听还有别的法子,眼前就是一亮,就催着花小蝉让她给说说。 花小蝉抿了下唇,就说道: “要说这些法子,我还是听我奶奶说的。” “我奶奶她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大户人家里给人当丫鬟,后来年纪大了,就给人当老妈子,帮着人洗衣服,做饭,看孩子。” “虽然每个月收入不多,但养活自己是足够了。”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就让裴虎帮你问问,他在镇子上认识的人多,问他,他准能知道哪家缺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要被人使唤来使唤去,没有在家的时候自由,你要是不怕吃苦,明天我就跟裴大哥说去,让他留意着!” 周八妹眉头拧到了一起,还是有些不满意,“那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我这笨手笨脚的,我怕我做不来!!” 花小蝉抓着脑袋又想了想,她看见院子里的纺车说道: “那就跟娘学织布,学刺绣,这也是一种赚钱的门路。” 周八妹听了,还是有些不满意,她满脸失望的说道: “织布跟刺绣费时又费力,你让我做两双鞋还成,刺绣可就太难为我了。” “有没有那种能赚很多很多钱,又不用出力的??” 花小蝉心里呵呵两声,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要是真有,她自己就去做了,还用得着被卖?? 不过这话她没说,她怕周八妹听了会不高兴。 要说不费力又能赚钱的生计,倒也不是没有,那就是出卖色相。 先不说人愿不愿意去那种地方,就说杨红梅这身段摆在这里,怕是人家也不会要。 杨红梅虽然长得不丑,但也不算美。 既没有风韵,也没有气质,就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 脸上还有些麻点,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又是桃李年华,身材却也一般,既没有削肩细腰,也不窈窕。 况她平日里也不梳妆打扮,怎么看都跟美扯不上关系。 “这……” 以上这些话,花小蝉自然是不能说出口,不然就是平白得罪人了,她有些为难的挑起眉头, “四嫂这可有些为难我了,除了我奶奶告诉我的这些,别的我还真的不知道,要不四嫂再去问问别人吧。” 这个不会,那个不想,这个嫌累,那个嫌少,花小蝉就是想帮,也是无能为力。 要她说,周八妹这种情况,不管钱多钱少,眼下她有手有脚,先找个活干才是正道,不然就只能死乞白赖的吃公家饭。 她倒是没有意见,就是时间长了,不知道另外两房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四嫂,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 花小蝉不想再多待,怕待会儿周八妹又要为难她,就赶紧说了一声走开了。 回到房间,花小蝉发现房景毓还没有回来,她就坐在桌子边唉声叹气,想不通周八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不想出力,又要赚钱,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该想的办法她也都想了,别的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虽然可怜周八妹,但帮人不帮懒,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想什么呢??】 房景毓进来的时候,见花小蝉趴在桌子上,噘着嘴,拧着眉,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就用手碰了一下她问了一句。 他刚洗过手,手还有些湿,就找了一条毛巾擦了擦,待擦干净了,才坐回了花小蝉旁边。 眸光轻柔似水,唇角微微弯起,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花小蝉轻轻抬起眼皮看了房景毓一眼,就喋喋不休的说道: “我真不明白,四嫂现在遇到问题为什么要来问我,我说了她又不做,我现在是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房景毓默默的听着,等花小蝉把话说完,安慰她道: 【人各有命,她找你,也是因为你好说话,以后你知道了就好了。】 【你要是嫌烦,以后就躲着她一点!】 房景毓这么说,倒也是一个办法,看来以后,不能这么热心了。 “唉,我没想到给人帮忙会这么累,弄的我这腰也酸了,胳膊也困了!” 花小蝉忽然叹口气,说着抻了两下手臂,活动活动肩膀。 房景毓轻柔的笑了笑,示意花小蝉转过身去,然后抬手帮花小蝉捶着肩膀。 房景毓的手劲恰到好处,不轻也不重,十分受用,花小蝉十分享受,直夸房景毓, “相公,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简直太舒服了,待会儿我也帮你揉揉吧。” “这段时间都没问过你,你腿还舒服吗,要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可千万别瞒着。” “伺候你,是我的本分!” 花小蝉笑着说道。 房景毓听了,面色却是轻微一沉,手下顿然停了,他扳过花小蝉的身子,对她打着手势: 【你还是把自己当丫鬟??】 【你就不能把自己当做房家人,你嘴上说自己已经把自己视为房家人,可你这心里却不那么想。】 【是房家谁对你不好,还是我让你不满意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安的什么心 花小蝉眨了眨眼睛,噗嗤笑出声来,歪着脑袋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相公啊!” 房景毓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花小蝉,想生气又气不起来。 他只能安慰自己,小蝉还小,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只要自己以后费心“调教”,说不定很快就开窍了。 这一次就先放过她。 雪团跳到了花小蝉的腿上,花小蝉伸手一捞把雪团给抱了起来,粉嫩的脸颊在雪团柔软的毛发上蹭了蹭,就听见外面杨红梅喊他们吃饭。 晚饭很简单,野菜汤和蒸红薯,还有烙饼与杨红梅自己闷的豆豉。 用筷子挑起豆豉抹在饼上,卷起来,一口咬下去,一股香辣的味道溢满整个口腔,豆豉的香辣味与烙饼本身的微甜相碰撞,口水就开始泛滥。 直到大口大口的把一挣扎饼给吃完,肚子微饱,这个时候在喝上一口汤,中和一下口中的辣味,如此也就完美了。 虽抵不上山珍海味,但花小蝉还是吃的心满意足。 她刚卷起第二张饼,房石铁忽然回来了,他一步一顿的挨到众人面前,看着桌子上的饭食,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两日不见,他比前两天看见他的时候又憔悴了几分,面色枯黄,眼窝深陷,脸上还有淤青。 “娘~” 他眼神躲闪,脸色微僵,嘴唇翕动了半晌,才低声喊出一句。 身上棉衣被扯破,破损的地方都看不见里面的棉花,袄子明显变得单薄,如同街上的乞丐。 他站在堂下,双手插在袖筒里,神情十分猥琐。 “啪!!” 房大娘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还敢回来,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我们房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房石铁面部线条僵硬,期期艾艾的说道:“娘,我是……我是来找小蝉的,你让她把药给我,我这就……这就离开。” 他盯着花小蝉,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恶毒,不过有房景毓在,他不敢把花小蝉怎么样。 面对房景毓漠寒冰冷的目光,他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两股颤栗,似要跪倒在地。 花小蝉前两天经历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告诉房大娘,所以除了房景毓之外,房家对此事一无所知。 几人面面相觑,房大娘疑惑开口:“什么药,你生病了??” 房石铁一怔,抬起头来,感受到房景毓射来的冰冷的目光,只觉脸颊发寒,连忙又把头给低了下去,晃了晃脑袋。 “没!!”他小声的怯怯说道。 房大娘忍不住嚷他, “没有生病,你问小蝉要什么药??” “你回来就为了这件事??” “你当真要跟我决裂是不是,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就你这怂样,离了房家你能活??” 房大娘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又骂了句,“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她是又气又心疼。 房大娘朝房石铜看了一眼,示意他去把大门给关上,不让房石铁再出去胡闹。 房石铜站起身狠狠的瞪了一眼房石铁,准备去关门。 “从现在开始,你哪都不准去,就给我待在家里,直到你认错为止。” 房石铁整张脸皱成了苦瓜,他跪下哀嚎道:“娘,你不能这么做,我欠人人钱,要是我没把药带回去,他们会杀了我的。” “那帮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房石铁唯恐房大娘不肯相信,又加了一句。 房大娘听了心头一跳,差点打翻了碗,表情夸张的喊道:“啥,你欠了谁钱,那帮人是什么人,他们想做什么?” 房石铁唯唯诺诺的抬起头觑了一眼房景毓,猜到两人可能没将这件事告诉给房大娘,不过眼下,他为了不被挨打,只好实话实说。 被房大娘责怪,也好过丢了命强。 “你个不孝子,你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房大娘气的差点被背过气去,饭桌上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房石铁居然会这么大胆,居然想要拿花小蝉去抵债。 房石铁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在他心里,花小蝉就是一丫鬟,可以随意买卖,只要房景毓拿她当宝。 “娘,你骂吧,只要你高兴,怎么骂都行,我绝不多说一句!” “可是你得让小蝉把解药给我,不然儿子就死定了!” 房石铁已经豁出去了,要到药还可能活,要是要不到,不管他是躲到天涯海角那帮人都不会放过他, 房大娘这一次没有去责备房石铁,而是转向花小蝉, “小蝉,你老实跟娘说,你给人下的什么毒,你怎么能给人下毒呢,这要是出了人命可怎么是好?” “娘,我……” 花小蝉想要解释,话到了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 房大娘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抿着唇,眉宇间显出几分委屈。 她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严厉,见了花小蝉这模样,顿觉心软,就放缓了语气,紧接着说道: “娘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也许没得选择,可咱也不能害人啊。” “你受的委屈,娘自会帮你讨个公道,绝不会委屈了你,你还是把解药给他吧。” 房景毓面色一寒,冲房大娘比划道: 【娘,这件事小蝉做的没错,那日若不是李业相救,小蝉可能就惨遭毒手了。】 【他们敢光天化日之下抓人,恐怕连王法都不放在眼里,你难道会觉得这样的人双手没有染过鲜血吗,或许死在他们手里的人也不止一两个。】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娘,你同情他们,怕害了他们的命,那你有没有替那些亡魂想过,她们的冤屈又该由谁来偿还?】 房景毓一气呵成,眼神冷冷的环视全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煞气,看上去高深莫测。 他的这番话彻底镇住了房大娘,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房石铁只敢偷眼觑他,眼见房景毓为了护花小蝉不惜当场对房大娘顶嘴,气势凛然,早已惊的汗如雨下。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的架势,张瑞兰等人皆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花小蝉唯恐她们吵起来,伸手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让他稍安勿躁。 安抚了房景毓,她朝房大娘说道:“娘,你误会了,我没有对那人下毒。” 等房大娘看向她时,很快就解释道:“我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我只是在他虎口上扎了一针,让他全身麻痹。” “这种情况,只要过个一两天就会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解释不清楚,房家怕是要闹的鸡飞狗跳。 “好你个死丫头,你居然敢耍我!!” 房大娘等人听了,脸色有所缓和,原来一切都是误会。 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石铁却瞪圆了眼睛,用手指着花小蝉,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骗我回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第二百三十二章欠赌债 “啪!!” 面对房石铁的呵责,房景毓一拍桌子,对方立即吓得噤若寒蝉。 “好了!!” 房大娘紧跟着喝出一句,“既然没有下毒,那是最好。” 她说着转向房石铁,“你也听清楚了,这解药你也不用拿了,这几日就待在家里吧,我不发话,你不准再出去给我惹事。” “你也是成过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胡闹,八妹哪一点对不起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你也别怨这个怨那个,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不是,不管怎么说,你这条命也是人小蝉给救回来的。” “你先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人一巴掌,又要拿她去抵在,还赶紧给小蝉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房石铁一直把花小蝉当丫鬟对待,对于他来说,花小蝉对房家做出的所有牺牲和帮助都是理所应当,他不必心存愧疚,也不会有什么感激之情。 房大娘让他跟一个丫鬟道歉,这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仅仅是一个道歉,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房景毓还想再理论,刚要把手给抬起来,花小蝉先知先觉似的,忙扯住他的衣袖,仰起头看着房景毓,微微晃动了下脑袋,意思是让房景毓别再追究了。 房大娘既然说了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她们当晚辈的,岂敢忤逆长辈的意思。 “你还站着干什么,我让你跟小蝉道歉,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房大娘有些痛心疾首的盯着房石铁,后悔自己没有把这个儿子给教好,平日里他偷奸耍滑,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没想到自己的纵容,换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娘,你让我道歉可以,但我不能留在房家,娘你得救救儿子,不然儿子这条命就要交代在外面了。” 房石铁又丢出一个炸弹,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存心不让房大娘安心。 房大娘眼睛一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房石铁断断续续道:“娘,我也不瞒你,我欠了人二百两银子,要是拿不出,他们就要剁掉我的一只手。” “多少,你说多少??” 房石铁说到钱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房大娘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太过震惊,一叠声又问了几遍。 恨不得在房石铁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房大娘的眼神像是要吃人,房石铁终于有些害怕了,他嗫懦着重复道:“二……二百两!!” “娘,我知道你有钱,你不会见死不救对吧,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双膝跪地,一步步挪到房大娘跟前,双手抱着房大娘的腿,哀求, “娘,我知道你最心疼我了,求求你救救儿子这一回,我要是真的断了一条手臂,将来可靠什么活啊。” 他继续哀求,一把鼻涕一把泪,“娘你放心,等儿子赚了钱,一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我一开始是赢的了,我赢了好多钱,只要娘你再给我一些本钱,我一定能够翻本,把以前输掉的那些全都给赢回来。” “娘,你相信我,你儿子不是一无是处,我真的赢了好多钱,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 他神情有些癫狂,不以为此反以为傲,嘴里大言不惭的说着。 房大娘面如死灰,她没想到房石铁居然欠了人家这么多银子。 然而让她更灰心的不是房石铁欠了多少钱,而是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毁了。 除了房石铁以外,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房石铁这是落入了别人设置好的陷阱了,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房景毓气的骨节发白,恨不得一拳把房石铁给打醒。 不过在看到房石铁脸上有些癫狂的神情后,他就知道,就算你把他给打死了,他也不可能会醒悟,更不可能会回心转意。 哐当!! 周八妹身子一软,从椅子上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半晌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嘴里喃喃说着,“没法活了。”几个字。 寻常百姓人家,一年到头怕是十两银子都没有见到过,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铜钱。 银子,怕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 眼下这二百两银子,真是让人连想都不敢想。 “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 房大娘像中了邪似的,一直重复着这一句话,她跟周八妹两人表情如出一辙。 只不过一个是绝望的嚎啕大哭,一个如同丢魂落魄,面如死灰。 花小蝉听到二百两银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还没回过神来,没想到周八妹忽然就从椅子上跌倒在地。 她刚要伸手去扶,忽听杨红梅惊叫一声: “娘,娘你怎么了娘……” 花小蝉闻言,吓得抬起头去看,一时也顾不得去扶周八妹,就见房大娘身子往后一仰,直接从椅子上摔倒了。 房景毓第一个抢上前去接住房大娘,房石铜也急忙站起身,他握紧双拳,一拳打在房石铁脸上, “都是你的干的好事,咱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房景毓着里忙慌的把房大娘被背回屋子里,花小蝉紧跟着前去查看,张瑞兰本想跟去,杨红梅拉着她朝地上的周八妹努努嘴, “大嫂,你平日里能说会道,你来劝劝她,别让她太过伤心,娘那边我去照顾。” 杨红梅也被气的不轻,在经过房石铜身边的时候,就抑制不住的冲他吼了一句: “你看看你这兄弟都干的什么事!!” 房石铜虽不解杨红梅朝他发什么火,但此事他也没去计较,冲着房石铁又挥了两拳。 “我让你张口闭口都是钱,上次你躲在那李寡妇家,我逮不着你,这回,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房石铜一边打一边讥讽, “你还指望着能翻本,我都不知该说你啥好,天下再也找不出你这么笨的人,他们这是设好的圈套,让你往里钻呢。” “你看你把娘都给气成什么样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兄弟,你但凡是学一点好,勤快一点,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第二百三十三章愁人 房石铜教训起房石铁,把心里想要说的话全都吐了出来,一会儿又指着周八妹, “家里有一个好好的娘子你不喜欢,偏偏喜欢去外面拈花惹草,连自己的孩子都作弄没了,你到底是想要闹哪样?” “我跟你说你要是再不醒悟,这个家就容不下你。” 房石铁被打的鼻青脸肿,旧伤加新伤,整张脸没一块好的地方,疼的他龇牙咧嘴。 房石铁一抬手,他就下意识的用手护住自己的头,已经产生了条件反射。 等房石铜把话说完,他才敢唯唯诺诺的微微抬起头来, “三哥儿,不是我不想学好,你也看到了我整天编那些竹筐,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 房石铁说着眼睛忽然一亮,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三哥儿你听我说,这不是骗局,他们没有骗我,我亲眼见过有人赢了不少银子走,简直是一夜暴富。” 他面色潮红,神情激动。 “我一开始真的也赢了那么多,只是后来手气不好又输进去了。” “只要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够赚好多好多钱,让你,让咱娘住上高楼大厦,出门就是八抬大轿!” “就红梅那样的女人,人老珠黄,就知道整天埋头干活,等我有钱了,我就给你大把大把的银子。” 他撺掇着,“你把她给休了,再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娶多少都行。”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挤眉弄眼的嘲弄, “三哥儿,他们不懂,迂腐,你说他们辛辛苦苦的一年到头跟我一样能赚几个钱,你跟着我好了,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嘿嘿……” 房石铜像是第一天认识房石铜一样,他睁着双眼,像是第一次看清面前这个跟自己有着血脉关系的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他对房石铁失望至极,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本来还想把房石铁给打醒,现在看来,你就是把他给打死,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没疯,三哥儿,怎么连你也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能赚钱,赚好多好……啊……” 房石铁话没说完,忽觉身侧生风,紧跟着脸上又挨了一拳,这一次直接被打出血来。 房景毓还要再揍,房石铜拉住他,垂头叹气,“没用的,五哥儿,算了,他已经没救了。” 他叹了一声,“娘怎么样,小蝉姑娘怎么说?” 房景毓举着拳头,阴沉着脸,不发一言,看他面色,房石铜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把手松开,往房大娘的屋子里跑去。 房景毓一脚踩在房石铁面前的地面,弯腰揪住他的衣领,一双眸子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浑身带着煞气。 “你……你要干嘛??” “我跟你说我可是你亲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知道我拿那个婢女去抵债你不乐意,说来说去她不过就是我们家的一个丫鬟而已,你既然不乐意,那我以后不动她就是了。” 房石铁到底是有些认怂,整个房家他谁也不怕,就怕房景毓。 小时候村子里有个村霸整天欺负他们,最后房景毓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子,让那村霸乖乖给他们道歉认错。 自打那以后,房石铁就开始有点害怕房景毓。 按他的话说就是,平日看着越不会叫的人,一旦咬起人来,那是下死口。 他还不想死,所以,他不敢招惹房景毓。 房景毓凌厉的瞪了房石铁两眼,恨不得一拳把人给打死,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兄弟。 可房石铜说的对,眼前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与其打他自己手疼,倒不如任其自生自灭。 【房家是不会替你出这个钱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房景毓到底是把手松开,身子直立而起,如万年轻松般屹立不倒,浑身带着一抹凌厉的煞气,周身气场全开。 房石铁犹如小草仰望蓝天,身如蚍蜉般渺小。 房景毓比划了多时,他看了一眼房家大门的方向,哆哆嗦嗦的不愿离开。 【滚~】 房景毓指着大门,无声的说了一句。 冰冷的目光直射房石铁的面门,看得起战战兢兢,吓得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门口奔去。 屋子内,经过花小蝉的一番抢救,房大娘终于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睛四下一望,没有看到房石铁的身影,面色有些苍白的问道: “那个不孝子,他人呢??” 房石铜脸色一黑,说道:“娘,他都把你给气晕了,你咋还惦记着他咧。” “你看看他干的都是啥事。” 房大娘眼角流下浑浊的泪水,侧过头看着门口的方向,似乎不看到房石铁有些不甘心。 房石铜无奈,就没好气的说道:“娘,你不用找了,他已经被五哥儿给赶了出去,这会儿大概又去那个寡妇家了。” 杨红梅在旁安慰道:“娘,你好好休息,就别惦记四哥儿了。” “你心里这么放心不下他,他心里不知道正在惦记外面的哪个狐狸精,想着在哪发财呢。” “你都不知道,你晕倒之后,相公是苦口婆心的相劝,结果也没把人给劝回头,嘴里还一直嚷嚷着要再去赌去。” “他甚至还说……还说要让相公把我给休了,你说说,他怎么这么坏,往自家人身上挑拨离间,这是存心不让我们一家人好过啊!!” 杨红梅说着,说着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房大娘这会儿身体不适,她一定要立即放话出来,让房大娘给她也讨个公道。 什么人啊这是!! 房大娘双眼紧闭,浑浊的泪水越流越凶,气的她捶胸顿足,“都是我这个当年的没有教育好儿子,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五哥儿,你也别怪娘,娘确实是怕人家被毒死,但却不是因为怕害了人命,而是娘怕人家找上门来。”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虽然生了几个儿子,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做主的,娘也是没办法,一时口急,你别恨娘。” 房家的几个兄弟,说起来都是一本难念的经。 房石金不在家,就算是他在家也没用,他人老实,嘴也不会说,以前就是,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嘴。 老二是上门女婿,家里的事一向是不管不问,平日也极少回家看看,就是回来了,也是坐坐就走,房家有他跟没他一样。 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老三虽然遇事不会忍气吞声,就是一个没脑子,脾气还暴躁,一遇上事儿除了跟人打架,上去跟人拼命,啥问题也不会解决。 几个兄弟中就老五还算是个顶梁柱,可他却自小多病,后面又命运不济,灾祸不断,口不能言,就是再聪明能干,也打了折扣。 遇上那能说会道的,也没辙! 唉!! 房大娘如何能不发愁。 第二百三十四章家花没有野花香 房大娘本来想着让房石铜再把人给带回来,可以看房石铜的神情,就知道他定然是也不愿意。 心里虽然放不下,担心房石铁在外面出事,这个时候也没了办法。 却说房石铁被赶出去之后,身无分文,月黑风高,不知该到哪去,就准备再去村子里的刘寡妇家住一晚,等明日早上去镇子上把话给人说明白。 哪知他到了刘寡妇家,刘寡妇一听是他,也把门给打开了,不过一看他身上的那副穷酸相,就有些不高兴。 不过这房家在竹园村以前也是响当当的富裕人家,虽然现在不比以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看在房家的面子上,一开始也就没有太过为难房石铁。 侧过身子让房石铁进了门。 房石铁一进门就往屋子里的炕上钻,麻利的脱鞋上炕,盘腿坐好。 他鼻头冻的乌青,手脚冰凉,等刘寡妇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张口道:“有吃的没,给我整点,可饿死我了。” 说着吸了两下鼻子,用衣袖抹了一下流出的清鼻涕,双手插进了袖筒里。 刘寡妇没有立即出去准备,而是冷眼看着他,讥讽道: “你出门两天,咋这个样子回来了,你说你回来,咋不回家住,跑我这里来干啥?” 房石铁正待答话,刘寡妇墨迹样,让他微微有些不耐烦, “快别提了,待会儿我再跟你细说,你快给我弄点吃的去,我都快饿死了。” 刘寡妇抽冷子瞪了他一眼,一扭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陶碗,里面放着两个红薯。 “吃吧,你赶的巧,我这刚吃过饭,还热着呢,再晚来一会儿就凉了。” 刘寡妇将碗往桌子上随手那么一搁,一只腿盘在了炕头上,朝房石铁抬了抬眼皮: “说吧,咋回事儿,你这是被土匪给抢了还是咋地??” 房石铁饿坏了,一天都没好好的吃饭,又挨了一顿打,迫不及待的拿着红薯连皮一起啃了起来。 刘寡妇问他话,他就摆摆手,让待会儿再说,刘寡妇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说你别光顾着吃啊,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房石铁吃的太快,被噎住了,用力捶着胸口,刘寡妇只好又倒了一杯水给他,房石铁喝了一口水,把气理顺了,才呼出一口气。 他长叹了一声,说道:“我被家里人给赶出来了,这不,还打了我一顿!!” 他指了指脸上的淤青。 房石铁心中有气,如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你说说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按你说的,把那些话都给他们说了,可她们不信,非说你们是骗我。” 刘寡妇心虚,眼神躲闪了两下,讪笑一声道:“他们胡说,我怎么会骗你呢,我要是骗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我都让我表哥带着你发财了,我是绝对不会骗你的!” “想必这两天你也赚了不少钱吧,我表哥是不是对你不错?” 刘寡妇眼珠一转,转移话题,她刚才听到房石铁被撵出来的消息,准备立即轰他出去来着,不过一想到房石铁真的照她的话做了,心里就又有了主意。 一提起银子,房石铁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重新打起精神,唾沫横飞的跟刘寡妇讲起他走后的情景。 “你表哥可真厉害,他带着我到了赌场,不到一个时辰就赚了上百两银子,我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钱。” “还有红楼的那些姑娘,那身段,那骚劲儿,那屁股,那奶子,啧啧,都是一等一的好,这大概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房石铁回忆着过去的情景,双眼痴迷,嘴角流涎。 刘寡妇一看他这样,心里冷哼一声,心道:“果然,天下男人都一个样,要么围着钱转,要么就围着女人转。” 她咳了两声,拉回房石铁的思绪,假装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魂怕不是被哪个姑娘给勾走了吧,你说是我好看,还是红楼的姑娘好看。” 男人都抵挡不住女人在他面前撒娇,房石铁也不例外,虽然刘寡妇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但她身上却有周八妹没有的那股子媚劲儿。 尤其是她知道怎么讨好男人,这一点就比周八妹强了不知多少。 “你好看,你好看!!”房石铁嘿嘿笑道。 刘寡妇听了不但没有高兴,反而还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见犹怜的说道: “好看有什么用,我可没有天香楼里的姑娘有福气,有男人愿意大把大把的给她们花钱,我呢,就只能吃些残羹冷饭度日。” 刘寡妇一句话说的房石铁十分窘迫起来,他抓了抓脑袋,挤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发觉刘寡妇一双眼睛幽怨的看着他,就慢吞吞的抬起头。 “我上次赚的钱都花……花完了。” “不过你放心,我家里有钱,等我筹集到了赌资一定会去赌场再把钱给赢回来。” 他唯恐刘寡妇会生气,急忙又开口。 “到时候我就在镇子上给你买个房子,然后再找两个丫鬟婆子伺候你,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就成。” 刘寡妇呵呵笑了两声,面上不动声色,眸子里却藏着冷嘲热讽,以及看透一切阴谋诡计的目光。 这种话,她听的多了去了。 现在她哪个男人的话也不信,要不是她看中房家的家产,认为在房石铁身上有油水可捞,她早就把人给毫不留情的撵出去了。 “你说这话不会是宽慰我的吧,你们男人的嘴我才不信。” 刘寡妇身子一扭,眼皮子耷拉下来,满脸的不开心。 房石铁急了,他一把拉住刘寡妇的手在手心里细细摩挲,一边拍着胸脯保证,“我的心肝,你就算不相信别人,你也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骗你的。” “如果我骗你,就让我不得好……” 刘寡妇抬手掩住房石铁的嘴,烟波荡漾,风韵流转, “别说了,你说的我都信。” 白皙的藕臂就在眼前,如此近的距离,一阵胭脂香味弥漫在鼻端,让人心扉不由跟着敞开,魂都快要被勾走了,身体的某个地方蠢蠢欲动。 他一把抱住刘寡妇,刘寡妇开始挣扎,声如莺燕: “别急,今儿个我身子不方便,咱们改日,你先放开,我还有话跟你说!” 房石铁精虫上脑,不管不顾,“咱亲热亲热,我不进去!!” 房石铁推倒刘寡妇,急不可耐起来,正不可开交之时,房间里的衣柜忽然发出一阵闷响。 第二百三十五章一计不成再来一技 “谁,谁在那里??” 房石铁吓了一跳,动作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刘寡妇趁机整理好衣服,神情有些古怪的冲房石铁嚷道: “你说啥呢,这除了你还能有谁,肯定是老鼠。” 房石铁一听是老鼠,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看我怎么帮你抓住它。” 被一只老鼠搅了好事,房石铁有些气闷,他挪下炕,抄起鞋底子朝柜子走去。 刘寡妇察觉到他的意图,一个“别”字还没出口,柜门就被房石铁给拉开了。 “表哥,你躲在柜子里做什么?” 刘寡妇的表哥衣衫不整,光着一双脚蹲在柜子里,冻的瑟瑟发抖,一只手抱着袄子,另外一只手提着一双鞋。 刘寡妇见人被发现,急忙解释道: “你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啊,方才你敲门,我表哥还以为是哪个人来找事呢,所以就先躲在了柜子里。” 如果是旁人,这个时候就会察觉出点什么来。 偏偏石铁头脑跟缺根弦似的,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他哦了一声,扔下鞋底子,请表哥上炕。 “你说你也不早点发出声音,在柜子里挨冻这半天,可吃过了?” 房石铁推搡着表哥让他上炕,表哥也不好意思立即离开,顺势爬上炕,赶紧把衣服给穿上。 房石铁顺手拿起自己吃剩下的半截红薯往前一递,“表哥,你吃饭了没有,这还有半个红薯,你要不要吃?” 表哥摆了摆手,慌忙绑腰带,“我吃过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房石铁又哦了一声,就在刘寡妇与表哥两人心里骂他傻子时,没想到房石铁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 “表哥,你说你躲柜子里,就躲柜子里,脱衣服干啥,这大冷天的不怕把自己给冻出了好歹来?” 刘寡妇叫表哥,房石铁也跟着叫,一脸谄媚相。 “我这是……是……” 他与刘寡妇对视了一眼,刘寡妇眼珠一转,手里的香罗帕朝房石铁脸上一挥,笑道: “我表哥被人给一路追到这里,来的时候满身大汗,衣服兜湿透了,我就让他脱下来给烤一烤,我这还没来得及呢,谁知道你就来了。” 房石铁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也不再追究,就另外找话题说道: “你刚才说表哥被人追,别人为啥要追他,不会是他也欠了别人钱了吧?” 表哥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说什么你,我是那种欠人钱的人么,他们追我那是因为……因为……” 表哥再次看向刘寡妇,刘寡妇眼珠又是一转,很快就又说道: “那是因为那些人都跟你一样想发大财,所以就追着我表哥,要让他给介绍门路。” “这不我表哥心里还惦记着你么,所以就给拒绝了,没想到那些人不死心,就一路追,我表哥这才打算到我这里来躲一躲。” “对,没错,就是这样!” 表哥顺嘴说道。语气听上去还蛮像那么回事儿。 房石铁听到这里,就觉得这刘寡妇果真是真心对他,心里对这二人是感激不尽, “表哥,我没有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以后但凡是我赚的钱,我跟你对半分。” “好说,好说!!” 表哥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方才两人的对话全都被他一字不落的给听了去。 这心里同刘寡妇一样,就又起了别的心眼。 “我听说你后来又去了赌场,还欠了人家二百两银子,你打算现在怎么办?” 提到银子,房石铁就想到了房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越想越生气,一时气的就没话说,他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拿得出那二百两银子。 表哥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家里吃了闭门羹,心里就有些幸灾乐祸,表面上却装作十分痛心。 “从红楼出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让你拿着钱就赶紧回家,别再去赌了,你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被他这么一说,房石铁忽然也有些后悔了,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他摊开双手: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可我忍不住啊。” 房石铁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可他想不到当时表哥那么说只是激将法。 有的人你越是不让他去做某件事,他就越是忍不住要去做。 就比如一个人跟你说,你现在脑海中千万不要想起大象,然而你的脑子就会控制不住的开始去想它。 “表哥,你可一定得帮帮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帮的,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要孝敬你。” 房石铁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表哥在给他设套,让他没想到的是,房家人居然如此狠心,不但不把钱给房石铁,还把人给撵了出来。 不过他并不着急,一计不成,再生一技就是。 “房兄,你这就是为难我了,我虽然把你当成兄弟,可这二百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要是替你还了……” 他隐晦的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就算我替你还了这钱,你没有本钱,还是一样没办法翻身。” “不过你别急,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不妨听听看。” 房石铁一听还有办法,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就急忙追问。 表哥见计谋得逞,房景毓果真上钩,眼底划过一抹阴沉的笑意,就对他道: “你们家老宅还值不少钱,如果你能够拿房子做抵押,手里不就有钱了么?” “到时候你不但能还上欠下的二百两银子,还能够有钱翻本,等赚了钱,再把房子赎回来就是。” 房景毓还当对方出的是什么主意,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卖祖宅,那可是对先辈大不敬,就算到了地府,他也无颜面对房家的列祖列宗。 他摇摇脑袋,十分为难的道:“不行,你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拿祖宅去做抵押,这要是被我娘知道了,她非杀了我不可。” 房家的祖宅虽然不是很恢弘大气,跟镇子上的苏府宅子比起来差了好大一截,但是放眼整个竹园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子,也找不出第二个。 第二百三十六章谁动了梯子 表哥对房家的宅子那是觊觎已久,好不容易得着机会,他可不会轻易放弃。 他见房石铁不敢,就继续蛊惑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难道还会害你??” “你放心,我有门路,那赌场的二把手跟我是拜把子的兄弟,到时候我让他照应着你点,上次就是我跟他先通过气,说你是我兄弟,让他给咱放点水。” “那赌坊的骰子手就是吃这碗饭的,那骰子在他手里就跟长了灵智似的,想摇几点就摇几点。” “我保证你很快就能翻本,眼下不过就是缺点本钱而已,你就把房契拿来给人看一眼,也不真的让你拿它去赌,这点你放心。” 他唯恐房石铁还不肯相信,就拍着胸脯说,“你要是不信我,明日我就带你去见我大哥,让你看看他的手段。” 房石铁听了这话,心下微微放心,但事实没有摆在眼前,他还是将信将疑。 不过看在对方是诚心想帮自己的份上,他也不好拒绝,就硬着头皮答应了。 “行,我听你的。” “不过自打我上次偷了家里的东西,家里人现在都像是防贼一样防着我,那房契更是不知道被我娘给放在了什么地方,我怕是找不到。” 房石铁很快又担忧的说道。 表哥听了,脑子快速的转动,很快就真的被他想出一个办法来,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朝房石铁招了招手,待房石铁把头靠过去,他轻声在房石铁耳边说了几句话。 房石铁听了,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行,就这么办!” 表哥一见房石铁答应,心里乐开了花,暗暗骂了房石铁一声傻子之后,就朝他挥了挥手, “既然说定了,那你再过一会儿就该离开了,既然要做戏,肯定得做足,这样他们才肯相信你。” 房石铁一听要撵他走,一想到外面冰天雪地,心里就直打哆嗦,不过一想到眼前的利益,他狠下心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这边花小蝉给房大娘熬了安神汤服下之后,看着房大娘睡着,就招呼几人离开了。 “行了,都回去睡吧,你们要是不放心,今天晚上我跟娘睡一个屋,夜里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们。” 杨红梅冲着几个人说道。 花小蝉已经给房大娘服过药,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就对杨红梅说道: “三嫂,今天晚上娘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她吃了我的药,定然能睡个安稳觉,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回房休息吧。” “你对我的医术,还有不放心的么?” 杨红梅立马说道:“小蝉,你别多想,我对你自然是放心,可……算了,我听你的,回房去睡。” 杨红梅想说什么,最后啥也没说,一挥手,就转身回房去了。 花小蝉打了个哈欠,累了一天了,这会儿她也有些困了,不过还不能休息,她得给房景毓打水洗脚,洗完脚之后才能睡。 房景毓见花小蝉面露疲惫,就让她先回房,打水的事,他自己来。 花小蝉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妥,奈何房景毓非要坚持,她也就回房去了。 就在花小蝉回房之后,先搬了两把凳子来,她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就在她哈欠连连的时候,房景毓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等两人洗完脚之后,房景毓又准备去倒洗脚水,花小蝉忙打起精神,“相公,我来,我来!” 她一连说了两遍,唯恐房景毓不肯答应,“相公,你要是不让我来,我以后可再也不敢用你端来的洗脚水洗脚了。” 房景毓没法,只能把木盆让给了房景毓。 木盆本身有些重,加了水之后就更重了,不过花小蝉一点也不会偷懒抱怨,她咬着牙把木盆给端起来,来到外面的墙根下,准备把水给倒了。 “咦,这里什么时候放了一个梯子??” 花小蝉把水泼了之后,发现墙边有一个梯子,就有些纳闷。 她站在后窗底下,朝里面喊了房景毓一声,“相公,这里有个梯子,是不是你搬过来的,你搬梯子干嘛,是要够什么东西吗?” 花小蝉朝上看了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就只有院墙而已。 房景毓听了就也从房间里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梯子,面上露出疑惑,显然梯子并不是他搬到这里的。 那么会是谁这么无聊,把梯子给搬过来?? 又是做什么用呢?? 他心里发出了跟花小蝉一样的疑问。 “奇怪,不是你搬的,那又会是谁搬的??” 她跟房景毓现在所住的房间是房家的后罩房,也就是整座院子的最后面,平时这里除了她跟房景毓之外,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 而且这里是他们平日里倒洗脚水的地方,位置偏僻不说,还十分的湿滑,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把梯子给放在这里。 花小蝉翘起唇角,十分想不通,拿着木盆就又回去了。 房景毓见花小蝉走了,就皱了下眉,回房拿了一支油灯过来蹲下身照向地面。 只见地面上有一排脚印,房景毓伸出手量大致了一下,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这是一双男人的脚印,而且脚印非常的奇怪,它的着地点前面重后面几乎沾不到地面,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跛脚。 而且他的脚型大小,以及鞋底的花纹跟房家所有人也都不一样。 由此房景毓推测,房家这是进了外人了。 不过此人进来的目的,他暂时猜测不到,如果是进来偷东西,可房家最近两日也没有丢任何东西。 可如果不是进来偷东西,那么他进房家又是干什么呢? 房家的家具都有专门的房间放置,就在他们现在所住的房子的一间小房子里,这个地方既隐秘又偏僻。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也只有房家人知道这一切。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不是房家人告知,一个外人又是如何得知这梯子放在哪的?? 房景毓脑子飞快的转动,很快,他的脑子里就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就挥之不去,让人惶惑不安。 这个外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房家,又知道如何翻墙出去。 除非!! 房家有什么人在掩护他,在帮他逃走,否则这一切根本就解释不通。 这个想法一出,房景毓也吓了一跳,在没有弄清楚对方进入房家的意图之前,他实在是没法安心。 “相公,你蹲在那那么长时间干嘛呢,还不赶紧回来,小心冻着!” 房景毓还准备再继续猜想,这个时候,花小蝉开口叫他回去,为了避免花小蝉担心,房景毓只好暂时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第二百三十七章先留着 “娘,今日我还要跟三嫂一起去给裴大哥帮忙,药我已经配好交给大嫂了,等她把药给熬好,娘,你可要趁热喝了,身子要紧。” 花小蝉临走之前过来跟房大娘告辞,顺便说了两句宽心的话。 房大娘昨天被气着,今日精神头不是很好,所以也懒得搭话,只微微眨了下眼睛。 花小蝉见此,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看开的,问题主要还是出现在房石铁身上,房石铁一日不改邪归正,房大娘这心里从此就落了心病了。 外面房景毓在跟房石铜说话,他不在家的时候让房石铜先不要出去了,在家里守着,以免发生什么事儿。 昨天的事情房景毓刻意隐瞒了大家没说,他怕再把人给吓着。 “五哥儿,你放心吧,家里有我照应呢,就算是石铁回来,我照样把人给撵出去。” 房景毓知道房石铜误会他的意思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猜测。 眼看着杨红梅已经把东西给装到了马车上,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房景毓就等着花小蝉一起出来,三个人准备离开。 杨红梅去打开大门,先是“呀”的一声,吓了好一大跳,随即就骂了起来,声音气急败坏: “你还敢回来,你昨天说的那是人话吗,你自己糟践也就算了,还撺掇着相公休了我,你安的什么心?” 院子里站着的三个人听见杨红梅骂人,就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口一看,原来是房石铁正一动不动的跪在大门外。 他头垂的很低,看不见他的神情。 房石铜也是气恼,不等杨红梅骂完,他就接着骂: “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我看见你就来气,你看看你把娘都气成什么样了,你还回来干啥?” 花小蝉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气,不过她不好插嘴,只瞪着一双月牙眼,气呼呼的盯着房石铁。 房石铜骂完,杨红梅正准备接着再骂,房景毓这个时候忽然抬手制止了他们, 【好像有些不对劲,你们先等等!】 他走过去推了一下房石铁,房石铁身子一晃,歪倒在一边,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这次房景毓也吓了一跳,他连忙蹲下身去试探房石铁的鼻息,发现人还有呼吸之后,皱紧了眉头。 【抬回去吧,找张大夫来给他看看!】 房景毓脸色阴沉的对房石铜比划着,然后站起身朝后院走去,不一会儿驾着马车从后门出来,接上杨红梅跟花小蝉去往镇子上。 刚穿过门前的竹林就又被房石铜在后面叫住,就见他跑到房景毓面前,皱着眉头说道: “五哥儿,你说等人醒了之后,我该拿他咋办,是再把人给撵出去,还是……” 他拿不定主意,所以就过来问房景毓,他知道房景毓脑子好使,又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 房景毓眉梢浮上一抹淡淡的冷笑, 【先留着吧!!】 “可是……” 房石铜还想再说,他也搞不懂房石铁为啥会突然回来。 又好像昨天出去之后一直没走,在门外面跪了一宿,这事儿要是被房大娘给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怎样。 他怕房石铁这次回来动机不纯,万一是做的苦肉计,可怎么办? 只是这话他也不好说出口,他怕说出来会让人认为他小心眼,防着亲兄弟跟防贼一样,就等着房景毓回话。 房景毓心底已经猜到了房石铁这次回来的目的,他也不相信房石铁会是回来认错的,会诚心悔过。 昨日闹的那样厉害,房石铜把他打了一顿都没有把人给打醒,要说出门之后就醒悟了,这似乎也不可能。 几个人都是一个屋檐底下长大的,房石铁什么性格,什么脾性,房景毓了解的一清二楚。 如果房石铁真的是回来认错的,是真的诚心悔过的,他怕是等不及就要敲门进来,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选择最简单的办法,跪在房大娘面前求她原谅,而是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不难想象,他的目的肯定不单纯。 房景毓甚至怀疑,背后有人在给他出主意,不然以房石铁的智商,肯定想不出这个主意来,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也不是想不出,而是压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房石铁那种平日里吃不得半点苦,突然在雪地里跪了一宿,要说他没有什么歪心思,恐怕傻子都不会相信。 【他既然回来了,又病成这样,一时半会掀不起风浪,暂时由他去吧。】 既然房景毓都这么说了,房石铁也只能照办,等房景毓离开之后,他就去请大夫去了。 房景毓架着马车,花小蝉与杨红梅坐在里面,两人在讨论今年会来什么人,会来多少人,要做多少菜合适? 花小蝉就说道:“那不如就还按昨天的来,三嫂你不是带的有白菜,到时候我们再去集市上买两三块豆腐,昨天剩下的还有豆皮与粉条,再加点萝卜啥的,咱还做大锅菜得了。” “等客人们吃完,再再熬一碗羊肉汤,昨天羊肉还剩好些,再蒸上两大笼屉窝窝头,烙几张大饼,也就够了。” 杨红梅一边听花小蝉说,一边点头,听完之后又补充道: “昨天来的只是左邻右舍,今天来的人应该都是亲朋,我们就再整两斤猪肉,再做点猪肉大葱馅饼。” “这裴虎是卖猪肉的,不能让人说他小气!” 花小蝉连连点头,“三嫂说的极是,那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说定,就扯些别的话题,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房石铁身上。 一提到房石铁,杨红梅就一肚子的气, “你说咱房家这么多年,没招过谁,没惹过谁,家里咋会出现这么给人,你都不知道,他昨天把我给气的哦!!” “我要是周八妹,铁定能被他给气死。” 杨红梅唉声叹气,“你说说房石铁这个人,简直就太不是个东西了,人懒也就罢了,没本事不说,这脾气还不能招了,你一说他,他闹得比你还厉害。” “我平日里就不大喜欢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他这种人,可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小蝉,你刚来,还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可恶。” “自己赚不来钱,就死皮赖脸的曾公家的,在一直在房家蹭吃蹭喝。” 第二百三十八章作恶 杨红梅说起房石铁以前做过的事儿就没完没了, “我刚嫁进来那会儿,跟四房两家住对门,那个时候,房家是真的穷啊,家里好好的地都没人愿意种,靠着卖田产过一天是一天。” “等我去了,那些活都交给了我,本来我也不抱怨,可那房石铁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我记得是我第一次怀着娣姐儿的时候,家里的地全靠石铜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就连老大都下地帮忙了,偏他装病,躲在家里偷懒。” “割麦的时候,老天要下雨,家里人手不够,我就挺着大肚子下地干活,跟你三哥儿两人在地里割了一夜,第二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早上还要起来做饭,然后继续去收麦。” “这麦子要是不赶在下雨之前收完,等到一下雨,就全都发芽,这一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我们是白天也干,晚上也干,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我割麦子,石铜就把麦子一捆一捆的捆好,然后再慢慢的挑回家,垛起来。” “我记得那天我把麦子给割完回家,浑身已经累瘫了,连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就躺在床上迷瞪了一会儿,这房石铁就跑了过来,劈头盖脸的把我给打了……” 花小蝉本来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张嘴杨红梅: “三嫂,他为啥打你??” 杨红梅冷笑起来,“你说为啥,还能为啥,因为我回去晚了,没有来得及做饭,已经过了午时了,他嫌我偷懒,不回去做饭。” “当时我也是累的没力气了,还挺着大肚子,他过来就先朝我肚子上踢了一脚,然后又拽我的头我疼的当时就哎呦叫了起来。” “身下血哗啦一下就流出来了,疼的我在地上打滚。” 花小蝉听的惊心动魄,盯着杨红梅直问:“后来呢?” 杨红梅眉梢微微上挑,回忆起来,“后来你三哥儿挑完麦子回来,看见我倒在血泊中,就把我给抱了回去,然后就去请产婆给我接生,差点没死在床上。” “因为伤了元气,所以产婆就说我以后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 杨红梅神情忽然一悲, “其实你三哥儿一直都想要个男娃,好为房家传宗接代,可惜我这肚子不争气,娣姐儿现在都五岁了,我这还没怀上、” 她神情又变得恶狠狠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做下的孽,到现在我这心里一直都不是个滋味,我心里有气啊。” 杨红梅眼睛有些湿润! 花小蝉能够感觉到杨红梅此刻的心情,定然是揪心之痛,一个女人不管受再大的苦,只要生活能过得下去,她都不会抱怨。 可若是,自己受苦受累,还不被人理解,处处被人刁难时,那才是摧毁女人最后的稻草。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安静,花小蝉只是在心里叹口气,她不会安慰人,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让杨红梅此刻的心情能够好受些。 外面传来车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像这样寒冷的天气,很少有人会出门,天气阴云密布,非常的沉闷和压抑。 车子里此时的气氛似乎也被外面的天气所感染似的,变得死气沉沉,周围弥漫着悲伤的氛围。 花小蝉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这么沉默寡言,最起码应该说点什么,可她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她见杨红梅还在回忆过去,神情也耷拉下来,就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三嫂,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凡是还是要看开点。” 她奶声奶气的声音,此话由她嘴里说出来十分的不合时宜,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杨红梅也终于不再伤心,她看着花小蝉挤出一丝笑容,多余的话她也懒得说,就说道: “小蝉,你说你咋恁懂事咧,看着你,我这心里可好受多了。” 花小蝉在心里翻了一下眼皮,又吐了吐舌头,看来以后不能再装作啥都懂的样子了,还是装天真一点好,不然十个人就能够看出来。 老是问这个话题,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花小蝉嘿嘿笑笑,“三嫂,你说啥,啥懂事??” “我刚才不过就是学着我奶奶说话咧,她平时就这么跟邻居阿婆聊天的,那邻居阿婆早年丧夫,我奶奶就这么劝她的,说让她看开点。” 杨红梅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就笑道:“我说呢,你学的倒是挺像。” “小蝉啊,大人的事儿你不懂,以后人再问你,你就装不知道。” 她嗐了一声,“今天这些话,我就不该跟你说,你一个小孩子能懂啥。” “你就当听听故事就完了,回去可千万不能在家里提这件事了,知道吗?” 花小蝉眨巴了下眼睛,天真无邪的点点头,“三嫂,你刚才说的我其实我也没听明白!!” 杨红梅笑笑,“没明白就最好,还是不明白的好。” 花小蝉就跟着呵呵笑笑,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三嫂,要不回去我帮你看看吧,说不定你还能再给娣姐儿生个弟弟妹妹呢。” 杨红梅一听这话,眉开眼笑,一扫刚才的阴霾,“你瞧我,倒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这脑子,真是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咧。” “这还是多亏了你提醒我,那行,等回去了,你也帮我看看,看看我这到底还能不能再生了。” “嗳!!” 花小蝉应了一声!! 车厢外面传来一阵吆喝声,花小蝉知道这是已经到了镇子口了,马上就要进镇子了,她也做好了准备。 心里想着待会儿到了裴虎家,是先蒸窝头好,还是先切菜好!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花小蝉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她掀开车帘,探头朝外看去,“相公,咋停下来了,可是已经到了?” 房景毓目视前方,微微蹙着眉,没有立即回答花小蝉。 花小蝉心里奇怪,就顺着房景毓的目光看去,没想到又让她看见了苏念薇苏姑娘,以及她的婢女沁儿。 苏姑娘笑颜如花,见到房景毓微微一福身,轻声细语道:“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相公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客气的话,房景毓已经不想再多比划,他认为他已经把心里要说的话表达的很清楚了。 而且苏念薇不笨,显然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可就是还要对他百般纠缠。 房景毓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的好性子,手下微微勒停之后,又很快扬起鞭子,假装没看见。 “啪!!” 鞭子抽在马的屁股上,发出非常响亮的声音。 “姑娘!!” 房景毓本想直接无视,驾车驶过去,苏念薇忽然朝前踏出一步,挡在马车面前,苏念薇的举动,惹来沁儿一声惊叫。 “先生就这么想躲着我?” 苏念薇目不斜视,一双褐色的的眸子带着三分无畏,七分愤懑紧盯着房景毓,她笃定房景毓不会朝她转过来。 只要房景毓停下,她这回就算是不要这闺誉,也要把房景毓给拿下,告他一个光天化日调戏民女的罪名,到时候房景毓就会不得不娶她。 哪知房景毓神情淡淡的,哪怕是面对苏念薇的这种毫不畏惧的逼问,脸上也没有任何神情,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念薇与马车相距不远,眼看着就要撞上。 “姑娘危险,快躲开!!” 沁儿见苏念薇一动不动,再次喊了一声,沁儿吓得花容失色,伸手去拉苏念薇,苏念薇却还是倔强的不肯移步,甚至生气的把沁儿给推开。 “先生品行高洁,岂会真的撞我,要你多事??” 苏念薇这话虽然是对沁儿说的,不过眼睛始终盯在房景毓身上。 就如她说的那样,她绝对不会相信房景毓会真的撞在她身上,就算房景毓对她没有一点感情,这种情况,即使是面对一个外人,任谁也不会选择这么做的。 不过苏念薇想错了,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直直的朝她驶过去,要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撞到她。 “姑娘,你快点躲开吧,他这样子,哪里像是要停下来的样子,就当奴婢求你了……姑娘……” 沁儿在旁焦急的呼唤,急的直跺脚,紧张的下唇几乎都快咬破了。 马车不停,房景毓眼神也依旧冰冷。 苏念薇一颗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贝齿紧咬,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沁儿还在一旁相劝,甚至不惜下跪求苏念薇赶紧让开,让她别做傻事。 可苏念薇的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面部线条僵硬,她始终不相信房景毓真的会这么做,她还想再等等。 马车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到了自己身上,“房景毓,你真的对我这么绝情么?” 苏念薇在心里悲凉的喊了一声,此时此刻,哪怕自己即将被撞,房景毓神色依旧淡然,没有起任何的波澜,脸上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 她的整颗心已经沉入了谷底。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哪一点不如那个丫头了……” 她在心里呐喊!! 抬起双眼,目光直射在房景毓的脸面上,她决定赌一把,就赌最后关头,房景毓会不会勒停马车。 看着马车靠近,她虽然下定决心赌一把,可还是神情紧张,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人会不害怕。 “姑娘……姑娘……” 沁儿还在呐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逼近,每一次落地就像是踏在了苏念薇的心跳上,她此刻满脑子都在幻想着被马车撞飞的情景。 她想到了马车会从她身上压过去,那种惨不忍睹的场面,很可能会连容貌都毁了,身子就一阵哆嗦。 最终,在马车在即将撞到她的那一刻,苏念薇忍不住害怕的发出一声尖叫,她想逃,却发现双腿发软,动弹不得。 看到这个场景,房景毓唇边勾起一丝嘲弄,手下一用力,马儿吃痛,头一偏,车轮擦着苏念薇的脚边驶过,肮脏的泥水溅在了苏念薇的裙摆上。 就在苏念薇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几颗泥点被疾驰的车轮一带甩在了她姣好的面容上。 听到车子驶过的声音,,苏念薇慢慢睁开了眼睛,把头抬了起来,她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驾车离开的房景毓。 自始至终,房景毓都没有再看过她一眼,也没有回头。 “啊~” 苏念薇在心底大叫一声,来发泄自己胸中的不甘,她一面恨自己在最后关头没有停住,一面又恨房景毓对她太过冷漠。 “姑娘,咱们回去吧……” 苏念薇安然无恙,除了被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她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姑娘,你脸脏了,奴婢帮你擦一擦……” 沁儿掏出帕子想要替苏念薇把脸给擦干净,谁知还没靠近,苏念薇猛的把她的手给推开: “别碰我,滚开。” 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大庭广众之下爆了粗口。 一个大家闺秀,仙女般的人物,怎么就能不顾形象的在镇子口大喊大叫,顿时引来不少人侧目。 “房景毓,这些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苏念薇像是魔怔了一般,在心里大喊。 马车驶入了镇子,很快就在裴记肉铺门前停了下来,花小蝉再次探出头来,“相公,我们到了!” 方才她看见苏念薇的时候被房景毓给请回了马车里,正好花小蝉也不想跟苏念薇说话,就乖乖的坐了回去。 外面的那些争执声她也听到了,当时,她同苏念薇也是一样的想法,认为房景毓不会直接装上去,因为他认识的房景毓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虽然中间她也吃惊不小,可最后房景毓还是没让她失望。 【小蝉,你先别下来,待我把车赶到后院。】 房景毓跳下车,手拉缰绳,朝裴记头铺后院走去,不一会儿就驶入了后院。 裴虎的后院非常大,里面还修有一个关押猪养的猪圈,以及一个非常大的露天宰杀场,高台旁边的泥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 刚进入院子,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与骚臭味窜进鼻孔,房景毓抬袖掩了一下口鼻,暂时闭住呼吸,然后把马车给停稳。 等花小蝉下来之后,她见房景毓难以呼吸,就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递到房景毓手中, “相公把这个放在鼻子下面,就不会闻到这里的味道了。” 上一次房景毓一直呆在前面院子里,后来又进了厨房,这次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难闻的味道,还好花小蝉早有准备,都已经替他想到了。 房景毓虽然身子渐渐痊愈,但肺部还是留下了永久的病患,不能闻太过刺激的气味,不然就容易引发咳嗽和喘疾。 第二百四十章看走眼了 房景毓还要帮忙一起搬东西,花小蝉将他推开,“相公你去前面帮忙吧,这里有我和三嫂呢。” 花小蝉话音落下,早有两个大娘听见响动,走了过来,“你们来了,快,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呢!” 这两人还是昨天来帮忙的婆子,她们热情的招呼杨红梅和花小蝉进屋,回头一见着房景毓,就瞪大了眼睛。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怎么跑这里来了,瞧瞧这模样,长得可真俊。” 昨天房景毓到厨房来的时候,恰巧这两个婆子不在厨房,所以她们并未见过房景毓。 此时一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花小蝉忙替房景毓解围,“赵大娘,这是我东家,这次来也是来帮忙的,我们还是快干活吧,客人也都到了吧,不知道今天来了多少人?” 花小蝉一面问,一面朝房景毓使眼色,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那两个大娘见房景毓要走,一个个满眼不舍,看不见人影了,还在踮着脚尖,伸长脖子看。 “你们这东家可真少见,竟会纡尊降贵的来这里帮忙,这要是换做别的东家,怕是连你们都不让来。” 她笑着指着花小蝉,“摊上这么个东家,是你的福气。” 花小蝉双手接过杨红梅递过来的白菜,抽空回道:“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觉得。” 她这一句话把这位大娘的嘴给堵上了,一时也没了话,看花小蝉手里抱着白菜,想起来搭把手。 等把白菜全都抱回厨房,几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赵大娘才又问道:“你这东家长得这样俊,怕是娘子也长得跟天仙似的吧?” 花小蝉抿着唇笑笑,一边择菜,一边说道:“赵大娘说笑了,我这东家还没娶亲咧,哪来的娘子。” “瞎说!!” 哪知赵大娘听了花小蝉的话,就瞪起了眼睛,“你可别瞒我们,昨天我们可是都见到了。” “那姑娘长得跟一朵花似的,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跟你这东家可是绝配。” “简直就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可羡煞我们这几个老妇了。” “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年,也一定要嫁给你东家这样的,就是少活十年,我都愿意,可惜了!” 她这话让花小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不置可否,谁也没有规定,长得好看的就不能娶丑的。 不过赵大娘的有些话还是让花小蝉皱起了眉,满脸不解,房景毓明明没有娶妻,为何她们会说看见了房景毓的娘子。 瞧她们说话的这神态,这语气,就好像真的一样。 “我瞒你干啥,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家东家确实没有娶妻,哪来的娘子。” 花小蝉万分不解。 赵大娘就奇怪的盯了花小蝉一眼,“不会吧,昨天我们可都看见了,看的真真的。” 她说起了昨天的事情,“当时我正在招呼客人喝茶,院子里不知怎地就忽然安静了下来,我就十分纳闷。” “我看他们都朝门口看去,我也就跟着朝门口看去,你猜我看见了啥——我看见了一个天仙似的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标致。” “那皮肤白的就跟豆腐一样,一掐就破,长的瓜子脸,浓眉大眼的,还有那腰,哎呦喂,那个细的哟,我就从来没见过那么细的腰,还没我胳膊粗。” “走起路来,那腰就一扭一扭的,就跟那戏文里唱的那句戏词一样,‘引动这撩云拨雨心,想起那闭月羞花貌,撇的似绕朱门燕子寻巢……’” 赵大娘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好好的戏词竟由她这粗嗓门唱起来,倒把那意境全都给唱没了,只剩下嚎叫。 不过花小蝉也听懂了她那意思,意思就是说对方那姑娘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她心里沉吟着,房景毓什么时候遇到了这么美的姑娘,印象中,附和着赵大娘说的,应该就只有苏念薇了,花小蝉猜,赵大娘说的应该就是她。 毕竟那天他们刚在镇子口见过,苏念薇能够找到这里来,也不稀奇。 暂不去点评她的唱的如何,花小蝉就问赵大娘道: “你们咋知道那姑娘就是我这东家的娘子,你们听谁说的??” 找娘子收起戏腔,就笑道:“还用听谁说,我这一双眼睛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你这东家公子是不是姓房,那姑娘一进门也不去屋子里吊唁,就搁那一站,就跟大家伙说‘我来找房公子,他可曾在此处??’” 赵大娘故意吊着嗓子学那姑娘说话,细声细气的。 赵大娘两手一摊,白菜叶子都飞了起来,说的唾沫横飞: “我们都摇头说没见过,那姑娘也不知怎么就瞥见了旁边的帖子,就拿起帖子说,‘我找的就是写这帖子的人,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 赵大娘学完,就忽然挤了下眉眼,呸了一声,说道:“那帮老爷们一见到那姑娘魂都没了,那眼睛就恨不得在那姑娘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那姑娘见没人回她,就问我,我也没见过啊,我去的时候,人就已经不在那儿了,我就摇头说没有见过。 “那姑娘找不到人自个儿就走了。” 赵大娘说到这里就啧啧两声,面有不忿道:“你说说她,哪有这样的,跑到人家灵堂上来找人,完了,还不进去拜拜。” 她嘟囔开来,“亏我以前还觉得这有钱人家的姑娘有多好多好,昨天一见不过如此,竟连一点礼貌都不懂。” 她话锋一转,又挑眉弄眼的说道:“不过,那姑娘长得倒是挺好跟你家公子一看就是天作地合的一对。” “他们两个要不是夫妻,我就跟我爹姓!” 花小蝉噗嗤笑了出来,等笑够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这回你还真看走眼了,他们两个还真不是夫妻,不信你问我家三娘子,你让她跟您解释。” 杨红梅正在揉面,是杂粮面,待会儿蒸窝窝头用,她听到话,侧过头对赵大娘笑着说道: “没错,你说的那房公子是我小叔子,在房家排行老五,今年虚岁十八,尚未娶妻。” 赵大娘似乎有些不信,“真的??” 杨红梅点点头。 赵大娘有些呆呆的,喃喃说道:“原来不是,看来这次我真的是看走眼了。”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那你们这是……一家人都过来帮忙了,你们跟这裴相公是啥关系,咋比亲人还亲咧??” 第二百四十一章给送饭 杨红梅就说起了房家与裴虎相认的渊源,她就把房大娘跟她说的,跟赵大娘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道: “裴相公别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他心地不坏,还知道感恩,这不,他提着肉上门来感谢小蝉,这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我这个小叔子为人也温和,不管是谁,只要真心待他,他就会跟人交朋友,现在裴相公家里就剩下他自己了,老裴头走的突然,我们就寻思着过来帮一把。” 赵大娘听了,忍不住唏嘘,“那你们房家可都是好人。” “你说你们家这么有钱,咋还这么平易近人,你们跟我认识的那些财主可都不一样!” 杨红梅听了就笑道:“啥有钱,我们家也跟你们一样都是穷苦百姓,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你这又看走眼了。” 赵大娘颇为惊异,“你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养出那么俊的公子哥儿来,我都佩服你们,这是咋养的咧。” “你们家公子那模样,说他是王爷我都信!!” 赵大娘此话一出,把所有人都逗笑了,花小蝉也忍不住感叹起来,心想,要是房景毓真的贵为王爷,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怕是媒婆把门槛都要踏平了。 如今老天让他生在这贫苦人家,虽如此,但这身边桃花依旧不断。 有时候花小蝉就会想,这算命的怕不是给算错了,啥麒麟转世,说房景毓是桃仙转世,她都信。 “对了,你们说你们家公子还没有娶妻,那昨天来找他的那个姑娘是谁??” 赵大娘一会儿一个八卦,想起一出是一出。 杨红梅自然是想不到赵大娘说的姑娘可能是苏念薇,她就摇头说不知,花小蝉就说道:“那是我家公子的一名学生,可能是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找我家公子来请教来了。” 赵大娘一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很快又说道:“这么看来,保不齐将来真的能成为一对!” 花小蝉笑了笑,没有说话,杨红梅皱着眉问花小蝉:“小蝉,这么说赵婶子说的那姑娘感情就是苏姑娘了,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早上我们不是还碰见她来着。” “她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看她当时可不像是来跟五哥儿讨论问题的!!” 花小蝉心里隐约知道苏念薇为何会缠着房景毓了,她正想着要怎么回话,赵大娘就又说话了,“苏姑娘,你们说的是哪个苏姑娘?” 杨红梅说是镇子上苏府的姑娘,赵大娘一脸震惊,“我的乖乖,那你家公子可了不得,他这要是真娶了苏姑娘,你们家里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花小蝉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心里微微一酸,似乎不想房景毓娶苏念薇,尽管苏念薇处处都比她强。 尽管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就是不大乐意。 杨红梅没有注意到花小蝉的神色,她一边把揉好的面用手揪成团,一面接话道: “哪能呢,我们家可高攀不起苏府,等将来我家五哥儿要是真的娶妻,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赵婶子,你说我说的这话对不!” 赵大娘撇撇嘴,有些不认同:“你们啊,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咧!!” 花小蝉笑了笑,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关键在于自己怎么想。 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等天快黑的时候,客人差不多都走了,只有几个本家族的老人和几个后辈还在,他们在商议后日出棺的具体流程。 还有几个道士以及和尚在打坐念经,为亡者祈福。 希望下辈子能够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裴虎花钱请了三天的道场,也算是尽了孝道了。 花小蝉见裴虎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就端了两个窝头和一碗菜汤给他。 “裴大哥,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了。” 裴虎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眼睛红红的,布满血丝,八尺高的大汉,此时委屈的跟个孩子似的。 “小蝉姑娘,我吃不下!” 裴虎十分伤心,“没想到我爹就这么走了,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的孝敬他,我以前光做事惹他生气,我就是个混账!” 他说着两只手轮流扇了自己一掌,声音响亮,引来门外人的侧目,不过在看到裴虎在扇自己耳光之后,一个裴虎自称为九叔公的人就叹口气说道: “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当初干嘛去了,现在人都没了,你就是把自己打死,他也看不见。” 九叔公说话有些刺耳,花小蝉本想着说句公道话,可却被裴虎给制止了, “让他说吧,他这样骂我,我心里能好受些。” 花小蝉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劝裴虎想开点,别太自责,到了此时,反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裴大哥,你节哀。”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这饭还是要吃的,不然明天你怎么能挺的过去呢。” 她叹了一口气,“我把饭菜给你放这儿,你记得吃,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等明日我再来看你!” 一般普通百姓人家,有家人去世,按照习俗会守灵三天,三天之后才能下葬。 裴虎低着头,听说花小蝉要走,这才把头抬起来,黑黑的脸庞十分憔悴, “小蝉姑娘,多谢!!” 他话很简短,但花小蝉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诚心,“裴大哥,客气了!!” 转身走出了灵堂。 杨红梅收拾好东西,在围裙上把手给擦了擦,随后又把围裙给解下来,拿在手中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 见到花小蝉过来,就努努嘴,问道:“吃了没?” 花小蝉摇摇头,杨红梅就说道:“毕竟是亲爹没了,这一时伤心也是人之常情,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话锋一转,朝花小蝉又说道:“我们这边都忙完了,这五哥儿去会友咋还没回来,不如你去喊一声,我就在这里等你。” 中午的时候房景毓过来说要去见几个同窗好友,然后就带着饭食离开了,到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花小蝉就应了一声,说道:“那就麻烦三嫂在这里等一会儿了,我叫了相公,很快就过来。” “去吧!!” 花小蝉走了两步,想到锅里剩下的还有羊汤,就说要舀点带过去: “他们这会友,一时高兴,就不怎么吃东西,这天寒地冻的,我给他盛碗羊汤去,顺便也带一碗给他那些朋友。” 第二百四十二章想拜师? 杨红梅听了,就跟花小蝉一起来到厨房,她打开一个笼屉,拿出一块卤肉来,去案板上去切,一边切一边对花小蝉说道: “正好这卤好的猪头肉还剩下最后一点,还有一个猪耳朵,这东西拿香油一拌,最是下酒。” “他们好不容易才见这一次面,平日里这五哥儿也不怎么出门,这好长时间不见了,总得叙叙旧,这没肉没酒可不成。” 杨红梅下刀利索,把猪头肉和猪耳朵全都切成大小均匀的厚片,然后又拿出香油,捣了蒜和辣椒油等,准备凉拌。 花小蝉见她要放辣椒油,就阻止了,说道:“三嫂,这羊汤依然有温补的疗效,就不用放辣椒了,不然这冬日天干气躁的,容易上火。” 杨红梅听了,也就不放了,就放些酱汁,蒜泥,香醋,麻油,最后再浇上卤汁,又在上面撒了芫荽,看之让人食欲大动。 装碟之后,又拿来篮子放了进去。 花小蝉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不过一想到房景毓与李业两人可能还没有吃晚饭,就又偷偷的拿了几个窝窝头趁杨红梅不注意,装进了篮子中。 “那三嫂,我走了。” 她回头跟杨红梅说了一句。 杨红梅正在重新收拾案板,她将案板上切掉的肉渣捏起来丢进了嘴里,又嘬了几下手指,听到花小蝉说话,就抬头道: “行,那你去吧。” “你让他们慢慢聊,我不着急,天黑之前记得回来就成!” “哎!!” 花小蝉应了一声朝外走去。 她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走了后门,因为走后门的话,距离医馆还近些。 花小蝉提着篮子,穿街过巷,步伐轻快,很快就到了医馆,医馆还没有打烊,那些伙计见到花小蝉直接往里请,俨然已经混的熟络了。 昨天他们按照花小蝉的说法,去水塘边挖来水蛭放在患者的伤口上,不过片刻的时间,患者伤口处的淤血已经全部都被吸干净,这会儿,人已经能够下地了。 医馆里的人就跟捡到了宝一样,见到花小蝉都非常热情,尤其是一个叫陈阿七的伙计,像个跟屁虫一样一见到花小蝉过来,就问东问西,表现得十分好学。 陈阿七家里除他之外,家里还有八个兄弟姐妹,最大的已经三十多岁了,至今还未娶妻,最小的也不过才八九岁左右。 家里人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让他们出去拜师学艺,陈阿七七岁就在医馆当学徒,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在他前面的几个哥哥,除了不幸夭折的两个之外,剩下的不是去了木行就是去了码头货站还有做了脚夫,各自挣钱养活自己去了。 陈阿七就是因为看见两个哥哥没钱看病,病死在家中之后就想起要学医。 自打来了这医馆之后,他一直都非常的刻苦努力,白天干活,晚上就拿出李大夫给他的书读。 不过即使他这么努力认真,所学也只不过是皮毛,李大夫平日要给人看病,很少有时间能够指点他,医术,不是靠自学就可以的。 如果没有人教,任凭你再努力,依旧只能在门外徘徊,不得其门而入。 花小蝉幸好有一个医术非常高明的爷爷,每日对她言传身教。 小到认识药材以及每样药材的药性,大到穴位,针灸,韩珩都是一个不错的先生。 再加上花小蝉自小就聪明灵慧,于此道上颇有慧根,几乎是一点就通,饶是如此,也是学了十几年,才算是小有所成。 她跟韩珩的严谨一板一眼不同,她更注重哪些“旁门左道”在她眼中,只要能把病人的病给治好,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行。 比如水蛭吸血,就是她受生活中的启发,自己琢磨出来的,例如此类的治病方法,还有很多。 “小蝉姑娘,你昨天教我的我都已经全都背会了,要不要我跟你背一遍?” 花小蝉急着去见房景毓和李业,哪里有空听他背什么汤头歌儿,她刚想要张口拒绝,一扭头就看见陈阿七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眸子里闪着光。 花小蝉就不忍心打消他的自信心,也拒绝的话也就不忍心说出口,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好,你先背一首大乘气汤我听听你背的怎么样。” 她站住脚聆听。 陈阿七咧嘴一笑,当即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就大声的背了出来: “大承气汤大黄硝,积实厚朴先煮好,峻下热结急存阴,阳明腑实重症疗,去硝名为小乘气,轻下热结用之效,调胃承气硝黄草,缓下热结此方饶。” 花小蝉听他背完,见他背的一字不错,知道他昨天肯定没少费工夫,就夸了一句:“很好,不错!” “那我就来考考你。若是病患得了此病气虚怎么办?” 陈阿七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加人参,可以补气。” 花小蝉又说道:“那要是兼阴浸不足,又当如何?” 陈阿七又快速回答道:“阴浸不足,加玄参、生地,可滋阴润燥!” “又有什么禁忌没有” “凡气虚阴亏,躁结不甚,以及年老、体弱、孕妇忌用,患者一旦病情好转应立即停止,以免损耗正气。” 花小蝉提出的问题,陈阿七都一一作答,也全都答对,花小蝉对其赞赏有加,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 “记住,如果患者只是轻微的腹胀,肠胃不舒服,一定要慎用,仔细斟酌药量。” 她面色严肃,说话一板一眼。 毕竟行医治病救人,一旦行差踏错,关系的可是一条人命。 “小蝉姑娘,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花小蝉面色一缓,点了点头,忽然变得活泼起来, “那行啦,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去看病人去了,等明日我再来的时候给你带几本医书来,你没事的时候就翻开,把上面的内容全都记牢。” “至于别的,我会抽空再教你!!” 花小蝉说完要走,陈阿七忽然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他神情极为认真的说道: “小蝉姑娘,我想请你现在就教我治病救人的医术,我也已经看了不少医书了,我觉得我已经可以了。” 花小蝉没想到陈阿七忽然会向她下跪,吓了一跳,旁边还有人看着,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忙放下篮子想要把陈阿七给拉起来。 陈阿七不但不起身,反一个头“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小蝉姑娘,你要是不肯答应,我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师傅!!” 他忽然又叫了一声师傅,再次磕了个响头,“请师傅答应!!” 第二百四十三章摔了 花小蝉连忙后退一步,慌乱之下跳上游廊两边的栏杆,用手抱着柱子。 她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变得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 “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可不要逼我,你赶紧起来啊,我还这么小,怎么能答应你?” “你要是不起来,我可就哭给你看了……我可真的哭了……呜呜……” 花小蝉说了几遍,见陈阿七不肯起来,当真呜呜的哭了起来。 花小蝉这么一叫,引来不少人,弄得所有人以为,他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逼着一个小姑娘嫁给他当娘子,这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人家还那么小呢,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陈阿七也慌了,他没料到花小蝉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很容易就让人误解。 一个店里的伙计一见这种情况,就围过来,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指责陈阿七, “阿七,你对小蝉姑娘做什么了,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朝陈阿七使眼色,眉飞色舞,想要问一问陈阿七他是不是脑子抽筋了?? 陈阿七一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不由有些窘迫,慌忙摆手支支吾吾半天才张嘴解释, “你们误会了,我真的没有把她怎么样,我就只是想要……” “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还这么小,怎么能做你的……你的……呜呜……” 花小蝉没等陈阿七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说一句哭一声,她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围观的人群一见花小蝉这模样,这说话的语气,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一致愤怒的瞪着陈阿七。 人群顿时就炸锅了。 花小蝉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在心里骂陈阿七是个笨蛋。 要是聪明人,就应该明白她的良苦用心,肯定就借着这个机会赶紧起身,道一句歉也就完事儿了。 陈阿七也不是第一天出来做事了,难道他不知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认师傅是不能随便认的吗。 每个大夫治病救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除非此人绝顶聪明,能够将所有的医术融会贯通,否则半道再改认别的师傅,会出乱子的。 更何况,他学了这么些年,李大夫治病救人的医术还没有完全学会,这个时候再去学别的,就会觉得十分困难,感觉杂乱无章,没有头绪。 就更容易出事儿。 而且这种半道认师行为也会被人给指指点点。 说不定连自己的饭碗都能丢了。 陈阿七跪下的太突然,慌忙中花小蝉也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来替他解围,就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傻,跪着就是不起来,丝毫没有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陈阿七见花小蝉打断自己的话,就更急了,这个时候恨不得自己能长一百多张嘴。 “陈阿七!!” 先前那个伙计指着陈阿七忽然大声斥责,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我……” 陈阿七想要解释。 伙计打断陈阿七的话:“你什么你,都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不快点给小蝉姑娘道歉。” “我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跟陈阿七共事多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十分清楚陈阿七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说陈阿七调戏小姑娘,他压根就不相信。 而花小蝉很明显也不是那种会说话颠三倒四,胡乱诬赖人的人。 他只能不停的给陈阿七使眼色,让陈阿七适可而止。 其余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跟着议论起来,尤其是昨天被花小蝉给治愈的那个患者, “小伙子,你怎么能欺负人家小蝉姑娘呢,她都还是个小娃娃,你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大庭广众之下,这不是存心让人看笑话,你不要脸,人家小蝉姑娘一个姑娘家,被你这么一说,将来还怎么嫁人??” “阿七,快起来吧,待会儿师父来了,看骂不骂你!” “你还磨蹭什么,难道你要等师傅来亲自请你?” “你看看你把小蝉姑娘给逼成什么样了,赶紧就此罢手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陈阿七好几次想要张口解释都被他们给打断,最后没办法只得起身。 花小蝉见陈阿七起身,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打算从柱子上下来,可她刚下到一半,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陈阿七又忽然回过头来,盯着花小蝉不甘的想要再试一试。 “小蝉姑娘,我……” “嗯……啊……” 花小蝉没料到陈阿七会忽然叫她,以为他又要下跪,心下一惊,吓得手没有扶稳,脚下一空,直接就跌了下去。 吓得花小蝉大叫一声。 “小心~” 陈阿七也没想到会吓到花小蝉,眼见着花小蝉脚下踩空,赶忙喊了一声。 他声音刚落,便听“duang”的一声,花小蝉的屁股就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本就生的粉雕玉琢,这么一摔就更加惹人怜爱,不少伙计都跑了过来,对花小蝉嘘寒问暖。 花小蝉捂着自己的屁股,看了一下害自己跌倒的地方,心叹幸好不高,不然这一下,屁股非摔两半不可。 “都怨你,你说你都走了,怎么还想着回头,要是小蝉姑娘被摔出个好歹来,我们都不会饶过你!” 方才的伙计扬了扬自己的拳头,虽然说话恶声恶气,但是眼神却一点都不凌厉,显然他说这话只是为了吓唬人。 “我没事,我没事……就是脚下滑了一下……” 花小蝉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弯弯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我的篮子……” 她环顾身后找自己的篮子,找到之后,就示意陈阿七把篮子递给她,陈阿七心有愧疚,上前把篮子拾起递到了花小蝉的手里。 “小蝉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花小蝉看着他抿唇一笑,“没关系,以后你注意点就好了,可别再逼我了!” 她接过篮子,见陈阿七脸色不是很好,肚子里像是装了一肚子的苦水,就趁人不注意,快速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我会帮你在李大夫面前说句话!!” 她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 陈阿七先是一怔,随后大喜,朝花小蝉抱拳作揖:“多谢姑娘!!” 第二百四十四章坐下一起吃 花小蝉见这回陈阿七听懂了她的意思,就用眼神鼓励他一下,然后提着篮子一瘸一拐的准备去看望李业。 来到病房门口,她为了不让房景毓担心,就强忍着疼,假装若无其事,脸上又挤出一个笑容来。 然而进了病房却并没有见到房景毓的身影,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本来害怕被房景毓发现,现在看来不用紧张了。 “李大哥,相公呢,他怎么不在??” 李业见花小蝉来,就笑道:“子毓兄去买吃食了,想必待会儿该回来了。”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买吃的去了,怨不得外面发生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见房景毓出来,原来是不在医馆。 花小蝉也放下心来,她将篮子放在桌子上,“我给你们带了饭菜,还有肉……等相公回来,你们就可以边吃边聊。” 李业一听有肉吃,眼睛亮了一下,扬起脖子朝篮子里瞅。 花小蝉一见他那样子,就轻哼一句,笑他道:“不用看了,没酒。” “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随后她又说道:“我给你带了羊肉汤,补补身子,能让身子好的更快些。” 李业听说没有酒,不由有些失望,直唉声叹气:“唉,你说我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没有酒呢,好歹我也跟子毓兄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花小蝉把篮子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我这小气不叫小气,我这可是关心你,还不是想要让你好的快些。” “你若是想喝酒,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镇子最好的酒楼喝酒,别忘了我还欠你一顿饭呢!” “嘶~” 花小蝉说着话,忘了自己屁股刚被摔了一下,正准备往凳子上去坐,疼的又站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李业神情一紧,盯着花小蝉说道,脸上嘴带着三分笑意,眸子却严肃起来。 花小蝉就挤眉弄眼的说道:“没事,刚摔了一跤,屁股磕在外面石阶上了。” 她说完又回头探头探脑的瞧了一眼门口,转过头说道:“待会相公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摔跤的事儿,我怕他小题大做。” 李业见花小蝉如此说,掩下眸子里的严肃的光芒,就挑眉笑了笑,调侃了一句: “你呀,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 花小蝉见李业如此说,就知道他不会将此事告诉给房景毓了,心里就松散了一些。 李业话音落下花小蝉讪笑一声,门口传来脚步声,片刻后,一片湛蓝色的衣角出现在视线中,顺着衣角往上看,房景毓清朗的身姿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花小蝉见到他,就让开身子,“相公,你回来了!” “我没想到你会去买饭食,也带了饭食过来,还热着呢!” 花小蝉说着指着桌子上的饭食冲房景毓说道:“这盘猪耳朵还有猪头肉是三嫂切的,她说让你们慢慢吃,等吃完再一起回去。” 房景毓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餐食点了点头,随后把自己手中的食盒也放在了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两样小菜和几张饼。 【子业兄,过来吃饭了!】 房景毓一边比划,一边过去扶李业下床。 经过两天的休养,李业已经可以下床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行。 李业在房景毓的搀扶下在桌子边坐好,他手里还拿了一件衣服,他把衣服递给花小蝉,并说道: “凳子湿了先用这个垫一下吧,左右已经脏了,到时候再洗洗就是了。” 花小蝉看着李业手里的衣服,先是一怔,随后很快就明白了李业的用意,她没想到李业竟会如此心细,考虑这么多。 【什么凳子湿了,怎么回事儿?】 房景毓不解的看着两人,比划着问道,一边问一边身子左倾,准备去看花小蝉身后的凳子。 花小蝉连忙接过李业手中的衣服,趁着房景毓还没看清楚之前把衣服给放了上去,然后一屁股坐上: 李业趁机笑着说道:“刚才小蝉姑娘不小心把汤水洒在了凳子上,打湿了凳子,这大冷天的,坐冷板凳有些凉,我就寻思着让她拿件衣服垫上。” 房景毓听完李业所说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李业,并没有多想,随即把筷子分发给他们,花小蝉又往每人碗里盛了一碗汤。 “今天的晚饭可真丰富……” “就是还差壶酒!” 李业还惦记着酒的事儿,“这要是有酒就更完美了。” 房景毓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躺着挺舒服,还有人整天伺候着。】 【你要是嫌自己命长,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李业脸一黑,笑房景毓不解风情,花小蝉看他们两个斗嘴,也笑的乐不可支。 “好了,快吃饭吧,不然就该凉了!” 三个人用汤当酒,边喝边聊。 花小蝉觉得房景毓买的饼味道十分不错,就一连吃了三张,如此一来,房景毓与李业只能啃窝窝头和红薯。 三个人吃了没一会儿,李大夫从外面进来了,见到三人在吃饭, 就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李大夫却忽然转过身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花小蝉心里咯噔一下,已然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李大夫!” 花小蝉抢在他前头张口道:“你吃了没有,若是没有不如就坐下一起吃吧。” 李大夫被这么一打岔,忽然忘记自己过来是来干啥的了,想了半天一时片刻竟没想起来。 整个人就杵在那拧眉一直想。 李业见到他这个样子,就忙插话道:“是啊李大夫,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吧!” 李业这么一喊,李通回过神来,他刚回来,自然是还没来得及吃完饭,不过面对邀请,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识的说道:“不了,我已经吃……” 咕咕 李大夫刚想着拒绝,哪知话还未说完,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一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李大夫老脸微微一囧,花小蝉等人都在憋笑。 李业说话,本来是想快点打发走李通,以免他说漏了嘴,没想到李通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办法。 “李大夫,你这肚子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他不慌不忙的开起了玩笑。 李大夫脸上一囧,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房景毓这个时候忽然冲李通打了个手势,请李通入座。 【李大夫,这两日麻烦你照顾子业兄了,不妨就一起坐下用饭吧。】 李通讪为了快速化解尴尬,就讪笑两声,“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没有话要说吗? 李业身上有伤不能喝酒,李通就命伙计去温了一壶酒与房景毓两人举杯慢饮。 房景毓也不能喝太多,但抵不过李通兴致高昂,就陪他喝了几杯。 两杯酒下肚,李大夫就打开了话题,他先是客气了一番,然后对花小蝉道: “我见小蝉姑娘每日都来这里看望这位李老爷,于是我今日就跟张竹阳商量了一下,他已通知了苏姑娘的家人,决定就选择明日。” 说完之后,他颇感同情的又絮絮叨叨的说道: “正好苏姑娘前两天发病,疼的死去活来的,我等男子,也不好替她诊治,一切就有劳小蝉姑娘了。” 花小蝉见他说话谈吐温吞,十分客气,忙起身说道:“李大夫不必如此客气,其实我也不是为了帮你们,而是我答应过我家公子,要救她一命。, “至于最后她能不能,我又能不能做到,我也不跟跟你们拍着胸口保证,一切还请李大夫多担待。” 花小蝉说话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乡野孩子,李大夫虽感诧异,但也没有多问,就说道: “我们都尽力就好,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李业见他们说话让来让去,就笑说:“都说我们这些学子说话文绉绉的,要我说你们比我们更像学子。” 李业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吃饱喝足,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房景毓与划小船从还要赶车回家,就准备先行离开。 李业与李通两人将两人送到门口,花小蝉想起陈阿七的事情,就跟李业又说了两句。 李通听完花小蝉的诉说,就说道:“阿七这孩子,虽然在医术上也有些天赋,但他性子还不够沉稳,我准备再多磨练磨炼他。” “不过今日既然小蝉姑娘你替他开了这个口,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找他好好的谈谈。” 花小蝉听他这么说就微微放下心来,这就准备走,一个伙计忽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瓶: “师傅,您要的东西给你拿来了。” 李通看见伙计手里的瓷瓶,忽然想起自己过来是干什么来的了,他接过瓷瓶, 温笑道:“你瞧瞧我这脑子,把这件事给忘了,小蝉姑娘这瓷瓶里的药酒你拿上,涂抹在患处,一会儿就不疼了。” 花小蝉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初一却没躲过十五,她没想到李通会准备的这么周到,只得讪讪的接过瓷瓶。 房景毓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花小蝉,没有任何神情和动作。 之后两人告辞离开。 太阳已经下山,天边胭脂色的云彩正在慢慢褪色,很快夜幕就要降临。 冬日的街道上十分冷清,行人稀少,两边的店铺都早早的关上了门,隐约透露出屋内晕黄色的灯火,很快灯火也渐渐熄灭,只剩下屋檐下的灯笼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清冷的街道上,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匀速的走着,希望能早点赶回家,花小蝉想像往日一样走的快一些,希望能跟得上房景毓的步伐。 不过这一次她失算了,房景毓走的非常慢,像是在闲庭信步,他目视前方,神情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天边的颜色就褪尽了,花小蝉有些着急,不由得张嘴催促房景毓快些走。 “相公,三嫂还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这样走,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肉铺,接下来还要走好长一段路呢,你不着急吗?” 花小蝉再三催促,房景毓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没有半点着急的神情,直到花小蝉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开始翻眼皮,这个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攫住花小蝉的眼,眉梢带着一抹温怒: 【你没有花要跟我说吗?】 花小蝉一怔,这没来由的一通比划让她摸不着头脑,“相公,你让我说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有想要说的话??” 花小蝉吊起眼角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说完,她见房景毓还在盯着她,那样子就好像,她要是不说,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花小蝉受不了房景毓的目光,扁扁嘴,“相公,你别老这么看着我呀,要不你提醒我一句也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没……真的没有话要说啊!” 她不解!! 房景毓朝花小蝉手上的瓷瓶看过去,意思是让花小蝉跟他解释一下,这个瓷瓶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若是不说,那我们就这样站着,直到你说为止。】 房景毓微微垂眸,如泉水般的眸子变得明亮刺眼。 花小蝉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呵呵笑了两声,婉言道:“其实也没什么啦!” “就是我去医馆找你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到屁股了,屁股有点疼。” 她唯恐房景毓责怪,说完赶紧垂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最终房景毓叹了一口气,他无奈的看着花小蝉,眼神略带责备,但更多的还是温情。 他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半蹲在花小蝉前面,示意花小蝉爬上他的背。 花小蝉脸微微一红,照做,双手揽住房景毓的脖颈,又不敢太用力,她屏住呼吸,仔细听房景毓鞋子踏在地面的声音,十分有规律。 房景毓的脚步很稳,虽然清瘦,但却并不觉得硌得慌,反而十分舒适,让人感到心安。 “相公,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也会对你这么好!” 花小蝉伏在房景毓的背上,喃喃的说道。 房景毓神情微微一滞,眉梢浮上一抹温情,嘴边勾起一丝笑意。 或许是房景毓的背上太舒服,又或许是干了一天活,等房景毓走到肉铺的时候,背上的花小蝉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这是……” 杨红梅没想到花小蝉居然是被房景毓给背着回来的,起初她还以为花小蝉出事了,不过在她看到房景毓摇头之后,就闭上了嘴。 看着两人如此温馨的样子,杨红梅眼中闪过一丝暧昧的笑意。 随后她把花小蝉从房景毓的背上接过来,又被房景毓给轻轻的抱进了马车,杨红梅赶紧上车,让花小蝉伏在自己的腿上,继续睡觉。 房景毓刚准备把自己的外袍给脱下来盖在花小蝉身上,裴虎忙说他去拿一床棉被。 就这样,几人开始往回走,一路上房景毓也不敢走的太快,尽量让马车行稳,省的颠簸,打扰到花小蝉睡觉。 等三人到家的时候,一轮清冷的月光已挂上了天上。 第二百四十六图谋不轨 房景毓停稳马车,将花小蝉给抱下车,直接抱回去,给放到了床上,然后替花小蝉盖好被子,看着花小蝉熟睡,他嘴角浮上一抹温情。 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去,先是来到墙边看了一眼,发现墙边今晚没有梯子,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拧起了眉。 到底是谁把梯子搬过来的,翻墙进来又是为了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此人如此偷偷摸摸?? 不过今晚发现梯子并没有搬过来,他又有些自我怀疑,以为自己是多想了。 既然还没明白,房景毓就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随后来到前院。 房大娘已经回房睡了,听张瑞兰说今日身子还好,并没有再出什么事儿,又问了杨红梅一些别的话,就也准备去睡。 房景毓没有看见房石铁,就找到房石铜,问他人如何了,有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房石铜听了,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他对房景毓道: “这四哥儿自打醒过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说他是不是被我们骂了一通,转性了?” “不但强撑着身子下床干活,还对娘嘘寒问暖,对八妹也与以往不同了,看到院子里那口缸没有,那满满一缸的水都是他挑的。” 房景毓一开始没见到人还以为房石铁又偷东西走了,如今看来他所图谋的更大而已,他坚信,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转性。 这就说明一个更大的阴谋摆在他们面前。 【他现在在哪?】 房石铜瞅着门口说道:“你们刚回来之前他出去了有一会儿了,说是出去找人商量点事儿,说很快就回来,这……出去了快半个时辰了吧。” 房景毓听了,脸上也没任何表示,就打了个手势说是让房石铜赶紧去休息,他来守门。 房石铜还以为房景毓是担心房石铁,怕他跟昨天一样被关在门外,要等他回来开门。 他笑了一声,“五哥儿,还是别等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会不会回来都还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回去早点歇着吧。” 房景毓没有回答,站着没动,房石铜就又继续说道: “对了,你们明天还去不??” 房景毓点点头。 房石铜见了,就拍了拍房景毓的肩膀,说了声辛苦了,然后准备回房,见房景毓还在等,就忍不住又劝了两句,见房景毓不听劝,就自己回去休息了。 房景毓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歪着头假寐,他在等房石铁回来,若是不回来也就罢了,若是他敢回来,房景毓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就在房景毓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房石铁哼着小曲终于回来了,他一见院子中间有个人,吓了一跳。 哎呦了一声,说道:“我说五哥儿你好端端的在院子里坐着干啥,吓我一跳。” 房景毓眼神明亮,他盯着房石铁,面色严肃, 【说吧,你回来到底想干什么,房家已经没有东西可给你在外糟蹋的了!】 他直言不讳!! 开门见山!! 房石铁一听,脸色就变了,狰狞着脸:“我说五哥儿,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是我家,难道我还不能回自己家了?” 他嘴里喷着酒气,拙劣的酒气熏的房景毓微微皱眉,而房石铁还仿若未觉,依旧嚷嚷道: “你说你安的什么心,我可是你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兄弟?” 房景毓冷笑一声: 【你能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次回来肯定会图谋不轨,你不妨直说,你想要什么?】 房石铁心下一紧,他没想到房景毓的眼神如此毒辣,不过今日他喝了酒,借着酒劲,他自然是不肯承认: 他拔高音调,大声嚷嚷:“房景毓,你他妈混蛋你,你怎么说话呢,你说我想要什么,我回自家的家怎么了??” “怎么着我也是你哥,你能不能别把我往坏处想,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我是……是你想的那种人么?” “我告诉你,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你要是不信你去问咱娘,我都已经在她面前发过誓了,要是我再做出对不起房家,对不起娘的事,就让我天打雷劈!!” “不得好死!!” 如果这个世界上谁的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房景毓毫不犹豫的会推举房石铁。 赌咒发誓只有对还有良心的人有用,房石铁还有良心吗?? 从他把自己的孩子给害死的那一刻,还没有任何悔改之心,这个人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想要让我尊重你,关键你得是个人!!】 【而且不是每个人我都会尊重的!!】 【兄弟,你说你是我兄长,那么请问你做的哪一件事配当一个兄长??】 房景毓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眸光幽深,里面似蕴藏着一头猛兽。 如果是平时,房石铁肯定会被逼问的哑口无言,但今日,他已经豁出去了,借着酒劲,就是此刻天王老子站在他面前,说要砍他的头,他都不带眨眼的。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酒气熏天的说道:“我不配当一个兄长,你就配了??” 朝房景毓讥讽一声,他开始大声呵斥,“你说我图谋不轨,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这些年都做过什么?” 【哦,我做过什么??】 房景毓眼神凛冽,笑了起来。 房石铁,身子晃了晃站稳,手指着一个方向,他以为那是房景毓: “自打你七岁那年从山上跌下来摔断了腿,之后又生了一场大病,要死不活的,咱娘为了你操碎了心,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在你身上!!” 他大手一挥:“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银子,比我从家里拿走的不知道多了多少倍,我有说过什么吗,其他人有说过你什么吗?” “你整日就跟个废人一样坐在轮椅上,你吃的每一口粮食,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花的我们的钱。” “要不是我这个当兄长的,你恐怕早就死了。”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义愤填膺。 “你凭什么说我!!” “你有什脸说我??” 房石铁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甚至把其他人都给吵醒了,怕是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第二百四十七章撒酒疯 “他不能说你,那我总能吧,你难道连我这个当年的都不放在眼里??” 房大娘披衣起床,不顾外面寒冷的夜风,大声斥责房石铁。 “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替我做主。” 房大娘本该慈祥的面容堆上满面怒火, “五哥儿不配花那些钱,你就配了,你为这个家赚过一厘钱了,自打你从山上摔下来,吃的喝的穿的难不成都是西北风刮来的?” “混账东西!” 房石铜刚睡着就被杨红梅给推醒,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房石铜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就要教训房石铁。 等房大娘把话说完,他就紧跟着道:“房石铁,你给我听着,这个家还没有你说三道四的份,你要住就住,不想住就滚出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撒什么酒疯呢?” “要撒酒疯就出去撒,别影响大家睡觉,我刚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一天不到的功夫你就原形毕露了!” “我不管你这次回来要干什么,你最好跟我老实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房石铁既撒了酒疯,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甭管是谁,只要是今天晚上跟他作对的,他都要一一给怼回去。 他先指着房大娘说道;“娘,我也是房家的人,你不能这么偏心,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我,难道非要我死在外面你才甘心?” “还有你,三哥,你也没有资格说我,等我赚了大钱,这个家还不是靠我养着!!” 房石铁志气满满,意气风发,此时就算是迎面而来的寒风也被他当成了春风,他现在正是春风得意。 只要拿到房家的房契,他就有钱了,再也不用受别人白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他看来房家人都愚不可及,明明手里有一大笔财富却不知道利用,房家的宅子这么大,这要是卖了,就是啥都不干,一辈子也能吃香喝辣。 “靠你养,你的意思是你还准备去赌??” 房石铜眼角微微一缩,射出一道寒光。 房石铁冷笑一声,“我不赌,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我今天跟朋友喝酒,他找我做生意,这生意要是成了,我就能赚一大笔钱。” “等我赚了钱,我们就分家,我可不想带你们这些累赘!” 房大娘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房石铁居然想要分家,这让她如何对得起地下的列祖列宗。 “你个混账,你胡说些什么,只要我还活着,谁也不许提分家!” 房大娘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她嘴唇哆嗦着,身子晃了晃。 杨红梅连忙过去扶着她,没想到却被房大娘给推开了,“你别管我,让我死了算了,我死了之后,随你们怎么闹腾。” 房大娘这是被气狠了,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房石铁哪管房大娘生不生气,依旧自顾自的说道:“不分家,为什么不分家,难道要把家里的钱全都给那个要死的人吗?” “老四,你给我把嘴闭上,别再说了!”房石铜大喝一声,脸色很沉如水。 花小蝉整个人心神一震,兀自呆愣,这段时间她早已见识过房石铁的胡搅蛮缠,却没想到他连这些话都敢说出口。 要是再让他继续说下去,房大娘要是再被气出个好歹来,或许真的就不偿命了。 花小蝉眼睛瞟向一旁的半桶井水,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房石铁是时候该醒醒酒了。 房石铁是真的喝大了,晕晕乎乎的,刚才在刘寡妇那里被刘寡妇的表哥画的饼给迷惑住了,事情还没有影呢,就已经幻想着自己腰缠万贯的场景了。 他现在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谁的面子都不给。 哪怕面对的是房石铜的咆哮也当做耳旁风: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我跟你们说,你们把这些钱花在五哥儿身上也没用,他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哗啦!! 房石铁话还没说完,一盆冷水泼出,让他淋了个湿透,浑身打了个冷战。 慷慨激昂的发言登时憋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咕咚一声。 他双目圆睁,看清楚罪魁祸首是花小蝉之后,气的扬起手就要打: “好你个死丫头,你敢打我……哎呀呀……疼……疼……五哥儿你放开我……” 房景毓扣住房石铁的脉门,稍微一用力,疼的房石铁张嘴直叫,一张脸也成了猪肝色,酒气也醒了。 寒冷的夜风无孔不入,从湿掉的袖筒里与脖领处钻进去,浑身都快要冻僵了,他直打哆嗦。 “娘,你快管管五哥儿,他这是要谋杀兄长……” “哎呦,疼死我了,快……快松开……” 房石铁叫的越狠,房景毓就越用力,他三番五次的找花小蝉的麻烦,今日就算是房大娘开口,他也要给其一个教训不可! “泼的好,小蝉好样的,早该这么泼他……”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杨红梅也梗着脖子喊道,盯着房石铁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新仇旧恨,她恨不得亲自上前揍他。 “娘,外面天冷,我扶您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五哥儿好了,您放心,他知道轻重!” 杨红梅怕房大娘再心软,连忙劝道,说完就准备扶房大娘回房。 房大娘也是被气到了,当下也不再理会房石铁,准备顺势回房。 房石铁一见房大娘要走,预感到大事不妙,没想到被一顿酒,差点给耽误了大事。 扑通!! 他忽然对着房大娘跪下,痛哭流涕,认错道歉,鼻涕一把泪一把: “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刚才说的都是酒话,说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要是惹有惹娘生气的地方,娘您就只管打我骂我都成。” 他一张脸扭曲成了苦瓜色,趁着房景毓放松之际,一下子挣脱出来,跪行到房大娘脚下,从后面一把抱住房大娘的双腿。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提分家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你不是老说我没出息,我今天就是找人去商量事情去了,那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活计,在镇子上给人当短工,一天差不多有二十文钱呢。” “我这一时高兴,就请人家多喝了两杯,就胡言乱语起来,我该死,我该死……” 房石铁酒醒了,人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抬起左右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第二百四十八章相公,我害怕! 房大娘只想着家庭和睦,以前不管房石铁怎么闹腾,也总算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最多就是有些懒。 她没有想到房石铁最近居然变本加厉起来,她跟房石铜一样,也以为房石铁昨日被赶出去,在门外冻了一夜之后,果真转性了。 没想到就因为一顿酒,又变成这样了。 “老四,不是娘不信你,你老是这么反反复复的,你让娘怎么相信你?” 房石铁也知道自己错了,不过不是真的认错,而是差点误了大事,他要想拿到房家的房契,最最重要的就是要讨好房大娘。 此时他倒是有些庆幸花小蝉刚才一盆冷水泼醒了他,不然要是再被撵出去就完了。 “娘,我改,我真的改!!” “我真的知错了,娘,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周八妹一直在旁边暗自神伤,看着房石铁撒酒疯,她就觉得此人已经无药可救了,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完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房石铁酒醒了之后,居然肯下跪道歉,她见房大娘不理,此时就站出来说道: “娘,相公,都已经下跪了,看来他是真的知道错了,要不,您就原谅他这一次!” “如果再有下次,再惩罚他也不迟。” 她咬了咬下唇,再次开口:“娘,您就算是不考虑别的,能不能替我考虑一下,他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您要是再这么不理他,可不就等于把他给往外推么??” 周八妹说着就小声啜泣起来,十个人听了都会心酸。 房大娘等周八妹把话说完,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僵硬的脸色微微有所松动。 杨红梅距离房大娘最近,她一见房大娘这样,就知道房大娘这是又心软了,连忙张口道: “娘,八妹是可怜,可你有没有想过小蝉,小蝉于我们房家可是有大恩,我们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她给救过,要不是她,这一屋子到现在还是病的病,倒的倒!”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房大娘听了先前松缓的神色又绷了起来,“老四,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你就去跟小蝉道歉,只要她肯原谅你,娘就答应你留下来。” 花小蝉闻言一怔,她没想到房大娘最后会把话题指向她,这不是纯粹叫她为难么? 她明白房大娘的心思,她是不想让这个家散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 平时生气起来,每次都骂房石铁混账东西,还说他要是不知悔改,就把房石铁给撵出去。 可每次,房大娘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也没有真的这么做。 这可为难她了。 她要是原谅,岂不是对不起自己,这房石铁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可若是不答应,这房大娘和周八妹的心里能好受?? 不过…… 花小蝉只是一怔就想到了这么多,然而这一切都是多虑了,以房石铁对她的看法,她就不信房石铁会真的跟她道歉,这就等于拿刀杀了他。 如此一来,她方才所设想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于是心情又放松下来。 房石铁没想到杨红梅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嘴,最后居然让他去跟那个死丫头道歉。 花小蝉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对方只不过是一个买来的丫头而已,身份卑贱,让他跟花小蝉道歉,这实在是难为他了。 就在他犹豫中,杨红梅冷笑着又开口了。 “娘,您看,我怎么说来着,他这哪里是真心悔过,分明就是已有所图。” “他连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这样,更何况是别人呢?” “还有他刚才对五哥儿说的那些话,那是一个当兄长的该说的吗??” 房石铁听闻这些话,握紧拳头,恨不得把杨红梅的嘴给缝上,不过为了自己的大计,他只能憋下一肚子的火气。 “三嫂,你的意思我懂,你不用说了,我这就去跟花小蝉道歉。” “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他站起身,转身朝花小蝉走过去。 房景毓见他过来,下意识的挡在花小蝉面前,一双漆黑的眸子,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他倒是要看看房石铁在弄什么把戏。 一个性子懒惰,且脾气粗暴的人忽然变得言听计从,这事儿可真有意思。 “花小蝉,对不起,我错了!!” 房石铁走到花小蝉面前,对着花小蝉道歉。 花小蝉见他态度十分敷衍,没有一点真心道歉的样子,心里就冷笑开来,不过更多的是,让她感到十分震惊。 房石铁居然会真的给她道歉! 不光是花小蝉,包括房大娘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惊诧不已,这在她和所有人看来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就算她们再不相信,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房石铁确实是在跟花小蝉道歉。 不过房大娘震惊的同时,竟真的相信了房石铁真的转性了,这下心里倒是松散了许多。 她看着花小蝉,花小蝉这么善良、听话、懂事,想必也定然会原谅房石铁。 面对房石铁突如而来的道歉,花小蝉并没有急于说原谅,而是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吓得一下子躲在房景毓身后。 她用手轻轻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声音糯糯的说道: “相公,我害怕!” “他是不是又想要把我给卖了……” 花小蝉的语气里带着哭腔,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吓得眼泪却不敢往下掉!! 她这种要哭哭不出的模样,十分的惹人心疼,怜爱。 别说是房景毓,就连房大娘等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走过去温言劝她: “小蝉,你别怕,他是来跟你道歉的,他已经知道错了。” 房大娘露出一脸慈祥的神情,想要让花小蝉放下心中的顾虑,接受房石铁的道歉。 可花小蝉不仅没有点头,反而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他刚才跟我道歉呢,我没有听见,他肯定是又想把我卖了。” “相公,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 花小蝉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稚嫩的脸颊上满是惊惧,粉面含泪,这小巧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尤其是她一改往日听话懂事的作风,跟大家伙赌气起来,更加让人觉得她心里是十分的害怕,所有人见她如此,鼻头也不由一酸。 房景毓如山一般挺直了脊背,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姿态摆在那里,让人觉得他一个人,甚至抵得过千军万马。 只要他不让开,就没有人能动得了花小蝉。 “老四,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儿,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给吓成这样,你就是死一百次都不过分。” 看着房大娘又责备起了房石铁,躲在房景毓身后的花小蝉心里不由有些得意。 一句敷衍的道歉就想让她原谅,简直就是做梦! 她也不是好任人欺负的! 反正有房景毓给她撑腰,她什么也不怕。 第二百四十九章又下雪了 房石铁没想到花小蝉这么难缠,本以为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没想到花小蝉一顿操作,又惹了房大娘生气,还把他给臭骂了一顿。 “赶紧再给小蝉道歉,你瞧瞧你刚才是什么态度。” 房石铁都把人给吓着了,房大娘这么说也不过分,不过这可为难了房石铁。 房大娘连刚才那种狠话都说的出来,显然是又被气的不轻,除了房大娘之外,其他人也都像看仇人一样瞪着他。 看来在房家,花小蝉要比他这个本家人还重要。 房石铁心里虽然不服,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房契还没有到手呢。 他现在连东西藏在哪都不知道。 过去多少年里,房大娘口风也是相当的紧,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她藏东西的地方。 “花小蝉,我给你道歉,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忘恩负义,希望你能原谅我。” 房石铁不得不再次跟花小蝉道歉,态度依旧很敷衍,除了话比刚才的多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花小蝉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她依旧泪眼朦胧,拉扯着房景毓的衣袖,: “相公,我想回房,咱们回去吧,我怕他又打我。” “很疼的!!” 花小蝉压根就不理会房石铁,将担忧和害怕发挥的淋漓尽致,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里面藏着无限的委屈。 房景毓牵住花小蝉的手,冷冷瞥了房石铁一眼,眼含警告, 【以后离她远点!!】 房景毓说完带着花小蝉转身就回房了,房石铁越是如此急于表现,他就越发肯定房石铁心里有鬼。 既然房石铁不说,那就走着瞧,无论如何有他在,他绝对不会让房石铁的计谋得逞。 今天只是一个警告。 敢伤害花小蝉,就是兄弟也不行。 “娘,你看看她,这什么态度……” 房石铁心里那个憋屈,他降低身份跟一个丫鬟道歉,对方正眼都不瞧他,这也太可气了。 房大娘瞪了房石铁一眼,重重说道: “这件事还不都怨你,都是你以前做的孽,要是你不能让小蝉原谅你,咱们母子的缘分也到头了。” “红梅,扶我回房休息,我这头疼的厉害!” 房大娘话音落下就让杨红梅扶着她回房,直说头疼。 杨红梅看着房石铁吃瘪,心里倒是松快,不过一听房大娘说头疼,就立刻关切的说道: “娘,要不喊小蝉过来给你瞧瞧,再弄点什么药吃。” 房大娘边走边说道:“不用,还不是让这个畜生给气的。” “自打小蝉进了咱们家,吃了她给我配的那个丸药后,我这头疼的毛病已经好久都没有发了。” 她又堆起眼角的皱纹, “你说说老四他,怎么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待会儿你去给我倒杯水来,我吃颗丸药也就好了。” 花小蝉本来睡的正香,被房石铁一通吵闹,也给闹的心烦,一回到房间就大大吐出一口气。 她不敢在房景毓面前抱怨,就装作若无其事,再次准备脱衣睡觉。 花小蝉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房景毓见她面色抑郁,就知道花小蝉心里有气,他走过去对花小蝉比划道: 【你若是心里有气就说出来,不用这么憋着,别太委屈自己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过来安慰他,本想挤出个笑容来着,但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就叹口气说道: “好吧,相公,我确实很生气,我是真的很生气。” 房景毓见花小蝉气呼呼的样子,唇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花小蝉很快又抬起头道:“不过我不是气他打我,我是看不过他居然这么说你。” “你们可是亲兄弟,他怎么能够那么说你呢。” “你从山上跌下来摔伤了腿,身为一家人不但不知道关心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看着房景毓,眼睛眨了眨,心疼之情溢满眼眶, “相公,你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就算是所有人都埋怨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病给治好,等开春之后,我就带你上京。” “就算是找遍所有的大夫,我也要把你给治好,让你能够开口说话。” 她弯起眉眼冲房景毓安慰的笑了笑: “我相公是人中龙凤,将来一定能够光耀门楣,出人头地,不管那个人要做什么,他怎么能够跟相公你比。” “相公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 房景毓被花小蝉这一席话给暖到了心坎里,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得老天眷顾,他再也不会放手。 【相公不求别的,只要有小蝉就够了!】 外面的夜风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透过窗缝朝外看去,鹅毛般的大雪又在簌簌飘落,洋洋洒洒,好似杨絮翻飞,又似棉絮散落。 屋内,房景毓吹熄了灯火,将花小蝉给抱在怀中,上面又加了一层棉被。 被子里暖烘烘的,花小蝉睡的十分安稳,仔细看,还可看见她嘴角的笑意。 第二天早上,花小蝉如往日般早早的就醒了,她一打开门就见地上的雪已经堆的老高。 放眼望去一片银白,天色还灰蒙蒙的,不过雪已经停了。 “相公,下雪了。” 她回头冲正坐在铜镜前绑发的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抬头看了一眼外面,见花小蝉站在门口一脸兴奋。 寒风从门缝中窜进来,反光照在花小蝉一侧的脸庞,十分的唯美,他忽然就想吟诗一首。 他胡乱用丝带将头发在脑后随意的绑起,就站起身走到花小蝉身旁站定。 一手牵着花小蝉的手,然后仰头看着房顶上落满了雪的瓦片。 他睫毛轻颤,胸中诗篇万千,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他却口不能言,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若是他能开口说话,定要赞美一番眼前的美景。 眼前的雪景就如花小蝉一般,听话、柔顺、懂事,又充满神秘色彩。 他很想踏雪而行,去寻找其深处掩藏的秘密,可又唯恐衣袂翻飞时惊了这满地的雪花。 【小蝉,你说我们在院子里种一棵红梅可好??】 半晌,他垂下眸子攫住花小蝉的眼睛,淡淡的比划了一句。 花小蝉笑着点头,说了声极好!! 她看眼前的雪,也像是房景毓,那雪落在山川大地上,将眼前的一切都掩盖起来。 有隆起的丘陵,有荡漾的水波,有涓涓的溪流,有高高的大树,也有红砖绿瓦,像是雕刻好的美景。 这一切恰如房景毓的玉面,让人不由得想到一句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呾兮。” 第二百五十章得了风寒 今天花小蝉照样要去镇子上,不过她应了李大夫的邀约要去跟苏如梅瞧病,所以就准备去拜托杨红梅跟裴虎说一声,她今日怕是不能去帮忙了。 哪知花小蝉来到厨房却没有看到杨红梅的身影,便有些奇怪,以为杨红梅还没起,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天色已经渐渐露白,平日这个时候,杨红梅早就已经起来生火做饭了,不知为何今日迟迟未起。 “可能是这两日太累了,所以就起晚了吧。” 花小蝉咕哝了一句,开始动手做饭,想着待会儿或许杨红梅就该起来了,她不如就一边做饭一边等。 可她刚拿起水瓢往锅里添水,就见杨红梅打外面匆匆进来,花小蝉听声回头,见她面色不对,就开口问道: “三嫂你这是怎么了??” 杨红梅脚上沾有血,跺了两下脚,说道:“我刚路过娘的房间的时候,听到她在里面咳嗽,你说会不会是生病了?” 花小蝉听杨红梅如此说,想到昨天晚上房大娘只披了一件衣服站在院子里说话,就皱眉道: “那我去看看!” 说着,她把手里的水瓢交给杨红梅,解下围裙走了出去。 花小蝉来到房大娘的门前,先是抬手敲了敲门,就又听到两声咳嗽,就是不见房大娘起来开门。 想着推门进去,可门从里面闩着,她进不去,没办法就站在门外喊了两声,喊了半天也不见房大娘应声,就感觉不妙。 杨红梅心里放心不下,也走了过来,本来是想问花小蝉人怎么样,结果过来一看,花小蝉还在门外站着,房门还关着。 “小蝉,怎么,娘还没有起来,别是真的病了吧?” 花小蝉也正担心此事,可心里着急也没用啊,这门打不开,她也没法进去。 杨红梅也学着花小蝉敲了几下房门,边敲边喊,声音很大,整个房家应该都能听见,可房间里的房大娘还是没有动静。 “坏了,得赶紧进去看看!” 花小蝉正想着该怎么进去,抬头的时候,眼睛无意间瞥到了窗户,就说要从窗户进去。 杨红梅看那窗户大小倒是跟花小蝉的身形差不多,就点了点头,哪知来到窗户边用力一推,发现窗户也从里面关着呢。 两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吵醒了整屋子的人,张瑞兰也起来了,还有周八妹,房石铜一大早去了后院喂马,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 房景毓也到了。 “怎么回事儿,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房石铜一见大家都在,就纳闷的问道。 杨红梅就跟他解释了一通,房石铜听了,就说道:“要不砸门吧!” “五哥儿,这事儿还得你来,上次八妹在屋子里出事,你就那么一抬腿就能把门给踹开,要不,你试试?” 房景毓也刚过来不久,他听了房石铜的话却摇了摇头, 【万一娘在里面只是睡觉,如果砸门,岂不是会吓到她。】 【刚才我捅破窗户纸看了下,人还在床上躺着,应该没什么大碍,眼下是想个法子把门打开。】 几人一见也都没了办法,眼下只能等房大娘自己醒来之后把门给打开,他们就算是担心也没用。 “那万一娘昏迷过去了,听不见声音咋办,咱就这么一直干等着??” 张瑞兰说道。 声音刚落下,花小蝉就紧接着说道: “应该没有昏迷,若是一个人昏迷过去应该没有任何意识,可我们刚才都听见娘在里面咳嗽,应该是受了风寒了,毕竟昨天……” “都怨老四,你说他好好的撒什么酒疯。” 房石铜气的埋怨了一句,随即看向周八妹,说道:“他人呢,是不是还没起。” 周八妹低下头,房石铜就气的跺了一下脚,“娘都这样了,他还有心思睡觉,我去喊他起来。” “五哥儿,你们想想办法看怎么把门给弄开。” 房石铜刚走,张瑞兰就说道:“要不还是砸门吧,反正娘这样,也可能听不到,毕竟刚才我们都喊了她半天了,她也没反应。” 花小蝉又接跟着说道:“没反应也不一定就是听不见,人在发烧的时候,意识其实还在,就是身子虚,起不来。” 杨红梅也说道:“娘房间这门用的可是最好的实心木,那门闩也是相当的粗,可不是随便砸两下就能砸得开的。” 张瑞兰两手一摊就说道:“那你们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这么干等着??” “你说娘也真是的,睡觉闩什么门嘛,难道还怕我们偷她的东西。” 张瑞兰就是这么一提,杨红梅就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呢,娘心里怎么想的,咱们又怎么能知道,再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说着,杨红梅觑了一眼周八妹,周八妹知道杨红梅在说房石铁,就默不作声。 花小蝉正想着门打不开,那窗户应该容易弄开,刚准备开口,眼前就忽然闪了一下,紧跟着房景毓就跳上了房顶。 抬头往上看去,房景毓身姿卓然,萧萧然如松下风,玉面如雕如琢。 眉眼比那画上的公子还要俊朗几分,真真如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别人都是来凡间受苦的,而他则更像是来渡劫的,或许等劫难一过,他就会飞升。 花小蝉真怕他渡完劫就走了。 房顶雪很厚,房景毓落在雪上稳稳站定,随后蹲下身清理出一片房顶。 他将房顶的瓦片一片一片揭开,然后从露出的窟窿里终身一跳落到了屋内。 他先来到炕头查看了一下房大娘的病情,见房大娘确如花小蝉所说的那样,很可能是得了风寒,并没有晕过去,这才去打开了房门,叫几人进去。 几人鱼贯而入,又给花小蝉让出一条道来。 花小蝉进去一看,就发现房大娘脸色有些不对劲。 她见房大娘像是癔症了一般,嘴里开始说胡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轻轻用手推了两下,叫了两句也没答应。 “小蝉,你说娘这样是不是得了风寒??” 风寒是平常的症候,寻常人一见人睡的迷糊,脸色潮红,额头发热,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得了寒热之症。 花小蝉先摸了摸房大娘的手脚,发现十分的冰冷,而胸口却热的要命,再看她面色潮红,眼白暗沉,舌苔干燥发白,就说道: “没错,娘确实是得了风寒,看她这样子,怕是十分危险,眼下得赶紧退烧才行。” 她回头说道:“相公,麻烦你现在赶紧去一趟张大夫家,问问他家可有羚羊角,弄二钱粉末来。” 房景毓听了,赶紧按花小蝉说的去办。 杨红梅不解,就问要羚羊角的粉末干啥,那玩意儿能顶啥用?? 花小蝉就说:“羚羊角能够快速退烧,很管用。” “不过我还得做两手准备,家里正好还有柴胡,我去给娘熬点药去,你们赶紧给娘弄点温水来用毛巾拧干了贴在额头上。” 第二百五十一章还有时间 很快房景毓也带着羚羊粉回来了,房大娘因发烧而有些抽搐,一包羚羊粉下去,过了一会儿房大娘就安静了下来。 之后花小蝉又把熬好的退烧药给房大娘灌了下去,大约过了快一个时辰,房大娘身上终于有了些汗意,烧也渐渐的退了。 “大嫂,今天就麻烦你留在家里照顾娘了,还有八妹,一定要照顾好娘,娘现在年纪大了身边不能离开人。” 为了照顾房大娘,杨红梅今日连早饭都没有做,这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她们要是再不走,就去晚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等明日就不用去了。 张瑞兰说道:“你们只管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花小蝉从房景毓口中得知张大夫已经出发了,而且苏如梅也去了镇子上,算算时间,两人也该到了,她要是晚了,怕是赶不上会诊。 “三嫂,我们快走吧,这里交给大嫂和四嫂就行,而且还有三哥儿在,想必家里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花小蝉都这么说了,杨红梅也就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房景毓已经套好了马车,三人这就离开。 来到镇子上,这一次倒是没有在镇子口见到苏念薇,想必上一次她也知道了房景毓的意思,打算放弃了吧。 花小蝉也没空多想这些事儿,等房景毓把车停在裴虎家后院门口,花小蝉帮着杨红梅将车上的蔬菜卸下来,就紧跟着往医馆来。 他们照旧将车子停在裴虎家的后院,一路上花小蝉背着药箱与房景毓一起步行,打街上穿过的时候,房景毓见街边卖有烧饼的,就去买了两个。 花小蝉急着赶路虽然早上没有吃饭,但是也不感觉饿,她看着房景毓递过来的烧饼就摆了摆手: “相公,我现在没时间吃东西,怕是他们都等急了,咱们还是快点吧。” 花小蝉走的急,有时候还小跑,鼻尖微微渗出些汗珠出来,身上散发着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 房景毓见花小蝉急着赶路,不肯吃东西,就将烧饼给揣在怀里,省的待会儿等花小蝉想起要吃东西的时候,烧饼凉了。 花小蝉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医馆,进去一问,才晓得张大夫与苏如梅两人也是刚到不久。 昨日下了一场雪,他们没有坐马车,走路来的,路上的雪都埋到了腿弯,行走十分困难,所以花费的很长时间才到。 得知花小蝉还没吃早饭,李通就说还有时间,让花小蝉先吃饭,这会儿病人比较多,还没轮到苏如梅。 张竹阳见花小蝉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就捻须微笑道: “小蝉姑娘,当初老夫找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没想到你竟这么热心,是老夫看错你了。”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轮到苏姑娘的时候,我们还得给她喝点麻沸散,后院正在熬药呢,你大可不必着急。” 花小蝉喘了两口气,知道还有时间,就出去准备休息,一放松下来,这才发觉身上汗津津的。 想着待会儿休息过后,待在外面身上又该冷了,就去了李业所在的房间。 李业见两人今日这么早来看他就有些意外,而花小蝉与房景毓看见李业在整理衣服,似乎是准备出门,同样有些意外。 “李大哥,你这是要出门吗,可是你身上的伤……” 李业嘴角含笑,看着花小蝉轻轻摆了摆手,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唯恐伤口又裂开: “在床上躺了两日,感觉整个骨头都松了,再不下来活动活动,我怕是人都废了。” “我本来回来是看望父母的,如今耽搁了这两日,心下有些着急,所以我打算今日回去。” 说着,李业准备好褡裢,他将房景毓拿来的那套换洗衣服还给他, “你这衣服我没动,还是你留着自己穿吧!” 李业说着将衣服递给房景毓,等房景毓伸手准备接的时候,就见李业眼神轻笑一声,神情变得十分怪异,同时视线下移, “子毓兄这衣服太过贵重,别让我给糟蹋了!” 房景毓顺着李业的视线看去,见他拿衣服的手指正放在衣服的一角,手指旁边绣了一只非常小巧精致的蝉,有指甲盖那么大小。 东西虽小,却样样俱全,绣工超绝,如鲜活的一般。 房景毓看见那蝉,先是有些意外,这些他都没有发现,没想到却被李业给瞧见了,随即两人会心一笑。 房景毓从李业手里接过衣服,仔细的收好。 花小蝉没有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听见李业说衣服贵重,就说道: “哪里有那么贵重了,还不是粗布衣服,上次你为了救我将衣服上弄的都是雪,我已经拿回去给你洗了,只可惜今日就下了雪,还未干呢。” “你这次回来,我瞧见你只带了一身换洗一物,你又何必这么客气呢。” 花小蝉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肚子饿了,此时正啃着房景毓递给她的烧饼,吃的津津有味,十分的香甜。 李业回头,笑着说道:“虽然是粗布,但意义却不一样,但我也懒得穿。” 他这回答让花小蝉有些意外,就停下来问为什么?? “你刚才还说它贵,现在怎么又嫌它不好了??” 李业笑道:“因为这件衣服里有虫子啊!!” “虫子??” 花小蝉一头雾水,站起身满脸惊讶道:“不可能啊,相公的衣服每次洗过之后我都会放的好好的,而且柜子里面还放着驱虫的香料,怎么会生虫子呢!” “更何况现在大冷天的,哪来的虫子??” 她有些生气,“你若是不想穿就不穿,何必找这么多借口呢。” “我看你是去了一趟云中府,这眼界都变高了,所以看不起我们这种小老百姓了。” “这几日我看你救我一场的份上,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你也是这种……” 花小蝉一句话没说完,就见李业搁那笑他,更可气的是,就连房景毓也笑她,弄的花小蝉很是郁闷,手里的烧饼也不香了。 “我说你们笑什么,难道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房景毓见花小蝉有些生气,就朝李业看了一眼,比划道: 【子业兄,你就别逗她了。】 李业笑的胸口隐隐作痛,便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好了,不逗你了。” “我说小蝉姑娘,你对我的看法怎么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难道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这一次我可没有得罪你。” “我说衣服上有虫子,这可不是说谎,不信你问子毓兄,看我说的对不对。” 第二百五十二章要回家 花小蝉看向房景毓,扁了扁嘴,房景毓无奈的摇摇头,瞪了李业一眼。 李业见房景毓不打算说,干脆就拿过房景毓手里的衣服,把上面的蝉指给花小蝉看: “喏,这不是虫子又是什么??” 花小蝉定睛一看,原来李业说的是自己绣上去的蝉,就脸一红, “你一个举人老爷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欺负一个小姑娘,羞也不羞,我不理你了。” 花小蝉将嘴一撅,“你要回就回吧,我也不管你了,反正腿长在你身上,也没长在我身上,要是你死了,可别半夜三经的找上我,我是不会负责的。” 李业一见花小蝉生气,刚要说上两句,房景毓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外面, 【今日你恐怕是回不去了,你待在屋子里可能还不知道,昨天下了一夜的雪,你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能走回去??】 【就算是雇一辆驴车,怕是路上也受不得颠簸。】 【我劝你还是安心在这里养伤,这次雪要想化完,可得好些天。】 李业一看忙跑到外面去看,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房景毓描述的场景,连屋顶都盖了差不多半尺高的雪被,顿时一口气就卸了下来。 “天啊!!” “帝城寒尽临寒食,骆谷春深未有春。才见岭头云似盖,万树松萝万朵银。飞鸟不飞猿不动,青骢御史上南秦!” 屋内花小蝉先是听李业感慨了一句,正想着这次他铁定该伤心了,哪知他忽然吟了一首诗。 房景毓眉心一展, 【看来这漫天的大雪也止不住你的步伐了,就不能再等等?】 李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回头道:“我也想快点像子毓兄你一样悠闲的在这山水间,所以便想着快点回去,等报完了恩,我便准备回来。” “然后与子毓兄你一起,每日闲坐这山林新雨,雪尘松萝之间长话闲谈,吟诗作对,待时日一到就收拾起行囊,上京去考状元。” 他说着一撩额前碎发,苦笑一声,“就是不知考不考的上。” “我文采是不如子毓兄你,但笨鸟先飞嘛,你说是不是??” 说完,朝房景毓抬了下眉梢,莞尔一笑,“说不定哪日我也能像你一样,找这么个知心知意,又能干的丫头。” “也不知道老天给不给我这个福分,子毓兄,你可真是让人羡慕。” 花小蝉见李业拿她开玩笑,就重重的抿了下唇,眼露不屑, “你都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还拿我相公取笑,拿我取笑,你在云中府难道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美娇娘了??” “这事儿你娘可是把整个村子都传遍了,现在就连镇子上的顾亭长见了你怕是都要对你客客气气的呢。” 李业听了笑道:“瞧瞧,瞧瞧,前儿个子毓兄刚打趣完我,你又来了。” “我说你们两个不愧是一家人,平日里一个看上去清朗睿智,一个古灵精怪,怎么别人说什么你们也都信,还学那长舌妇,特意拿此事来取笑我。” “我娘那个性子,就是没有的事儿她也能给你说个三五分出来,我都准备跟你们一起归隐田园了,你们可万万莫要再拿这件事取笑我了。” “小蝉姑娘,师父叫我来请你,说是已经准备好了。” 几人正聊的欢,一个伙计走过来喊话。 花小蝉听了便点点头,这就要起身往外走,“那你们先聊,我出去一趟!” 李业也说道:“正好我跟你一同离开,今日别说是下雪,便是下冰雹我也不惧怕。” “左右死了,也是一副白骨罢了。小蝉姑娘可安心。” 李业朝花小蝉幽幽笑道:“我听说地下挺冷,若我死了,巴不得跑出去晒太阳,我还听说这魂魄一遇到阳光就会魂飞魄散,什么也剩不下。” “呸呸呸,你哪听来的歪理,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信!” 花小蝉白了他一眼,“我要去忙了,不跟你瞎聊!” 花小蝉说着从李业旁边走了出去,经过李业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李业被撞了个趔趄,看着花小蝉的背影,无奈一笑。 房景毓待花小蝉走后,就对李业比划道: 【你今天非回去不可吗。】 李业颔首。 房景毓又比划道:【就不能再等等,等小蝉忙完,我们一起,左右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李业低着头笑了笑,“不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现在是归心似箭!!” 他说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脸色微微泛红:“我可能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出门在外总想着回家。” “你不必相送,我走了!” 李业说完就紧跟着出去了,房景毓送到门外,看着李业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就转身离开。 花小蝉在伙计的带领下来到一个独立的房间,中间一张竹床上苏念薇正闭着眼睛,她呼吸均匀,脸色苍白,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像是怀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李大夫,张大夫,你们诊断的如何,是何病症,可有什么解法没有?” 两人对望了一眼,李大夫说道:“我们各自都还拿不准,就等着你来了,你先诊脉,诊过之后我们再商讨。” 花小蝉点头,便走到竹床边,一个伙计搬来一个凳子,并交给花小蝉一个脉枕,花小蝉坐在凳子上面,将脉枕放在苏如梅的手腕下方,这就开始诊脉。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有了结果。 她皱着眉头说道:“李大夫,张大夫想必你们也诊出来了,不知你们可有良策?” 两人再次递交了一个眼神,李大夫上前一步说道:“古有华佗为曹孟德割颅治病,我觉得我们可以效仿,应该用刀割开她的肚子把肿囊给割掉,然后再把肚子给缝上。” 花小蝉听完,暂时没有言语,李大夫的这个说法确实过于大胆,先不说这样简陋的条件病人会不会发生感染,就说她们几个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 “张大夫,你的看法呢?” 张大夫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曾见过有一户人家,家里养的猪接连几天都不吃东西了,这户人家的主人就拿了一把刀将猪的肚子给剖开,接过发现猪肚子里也长了一个肿囊,就是这个肿囊惹的祸!” “之后那户人家的主人又把猪的肚子给缝上了,后来猪慢慢的也就好了。” 花小蝉听完张大夫的话,知道他跟李大夫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她却有不同的意见,而且还不必这么麻烦。 第二百五十三章下一个病人 李大夫与张大夫一听花小蝉居然还有别的办法,纷纷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花小蝉就说道:“不知道两人可见过渔民捕鱼,就是把网张开,将鱼困在里面,然后就可以手到擒来。” “我的这个办法与那个相似。我们可以用银针封住肿囊周围的筋脉,让它长时间处于这种干枯的状态,得不到营养,到最后它就会慢慢的自己死亡。” “不过这个办法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或许十天,又或许半个月,具体要看苏姑娘能否配合。” 李大夫听完花小蝉的述说,若有所思,半晌开始发表自己的想法: “你这个想法确实非常保险,不过这样一来病人就需要一直躺着,生活上可能会非常不方便,而且还要每天有人到她家里替她换针,也是麻烦。” 张竹阳等李大夫把话说完,在一旁说道:“李兄,我觉得小蝉姑娘的办法不错,毕竟我们说的“割颅”眼下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而且你我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据我所知这人的肚皮上除了外面的那一层皮肉之外还有好几层,若是一层层的划开,再缝起来可就难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种办法可行,那病人也有可能会流血过多而死,这样一来跟我们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倒不如试试小蝉姑娘的办法。” 花小蝉开始听到两人的办法,就觉得他们在异想天开,人不是畜生,不可能随意动刀子,条件简陋,一旦切开肚子,血止不住不说,人能不能承受得住还是另说。 李大夫见两人都同意用银针治疗,也只能点头答应,“那等苏姑娘醒来之后,这件事就要拜托张兄你了。” 三人商议已定,花小蝉见没什么事儿了,就去找房景毓,一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想着还早,就准备再去裴虎家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李大夫听说花小蝉要走,就提议让花小蝉以后可以留在他这里帮忙,这寒冬时节,病人很多,他有时候还要出诊,所以有好些人的病都耽误了。 有的甚至排了两天的队都等不到看诊。 “当然,这件事不会让你白做,那些病人看诊的诊费老夫一分不留,都会作为你的报酬,你看这样如何?” 花小蝉医术在身,开医馆治病救人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如今有个挣钱的路子,她自然是乐得答应。 李大夫见花小蝉肯答应,也非常高兴,“那就这样说好了,小蝉姑娘随时都可以来。” 花小蝉想了想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不想让人知道给他们看病的是一个小姑娘,给人治病,让病者相信大夫,也非常重要。” 花小蝉年龄太小,说她会医术,怕是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如果身份传出去,怕是不会有人找他看病。 李大夫听了笑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安排。” 他随后看着花小蝉又说道:“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这里刚好有个病人,这病症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乃是厌食症。” “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喝不下去,老夫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知道小蝉姑娘你有什么办法治疗这种病症??” 花小蝉听了,脑子微微一转,就想到了办法,就笑着说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就是费钱,不知道那家人付不付得起诊费。” 李大夫闻言哈哈一笑,说道:“你这话可是问对人了,那患者可是我们镇子上有名的商人,家里开有好几家粮油铺子。” “她家的女儿遗传了她爹的体型,十分的肥胖,大概半年以前不知为何忽然闹着不吃东西,一直到现在,体重是瘦了,不过……哎,一言难尽。” “她要是再不吃东西,怕是会有性命之忧,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够把人治好,酬金十分丰厚。” 花小蝉一听说对方有钱,就说不是问题,跟李大夫问明了地址之后,这就准备上门给人治病。 路上房景毓问花小蝉有什么办法能治好这种病,对方不肯吃东西,就算你开的药再好,这吃不下也不行。 花小蝉十分自信的扬起了头,拍着胸口说道:“她这种病吃药虽然也能好,不过最好的还是吃饭,只要她能吃饭,病也就自然好了。” 房景毓就笑她: 【难道你没听李大夫说,那姑娘得的是厌食症,她要是肯张口吃饭,你认为他家里人还会满大家的找大夫??】 【计算你找两个人给她绑了,怕是硬灌都灌不下去。】 花小蝉嘻嘻一笑,卖了个关子,“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总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李大夫说的是黄记粮油铺是吧,是不是这家??” 花小蝉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指着眼前的粮油铺说道。 房景毓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就是这家。 花小蝉刚要走进去,就又站住脚,抿唇对房景毓说道: “待会儿进去之后,你就说你是来看病的,我是你的跟班,你不用说话,我来说就行。” 这个法子他们已经用了很多次了,就算是花小蝉不说,房景毓也会打算这么干。 两人走进店铺,一个伙计见房景毓样貌不凡,忙上来招呼,“两位要买点什么??” “我们这里有今年新产的米,要不要来点??” 花小蝉一听说大米,就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米箱,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白米饭了,甚至连白面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 心想着等拿到了酬金,或许能够买点米吃,让大家也尝尝鲜。 花小蝉很快从那些白花花的大米上收回心神,说道:“我们不是来买米的,我家公子是大夫,是镇子上李大夫介绍我们来的。” 店铺的伙计一听,原来是来给东家的姑娘瞧病的,就说让花小蝉稍等,他去喊人。 随即伙计就上了楼,过了没多长时间,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体重甚至把楼梯压的咯吱咯吱响,花小蝉一直担心他会把楼梯给踩个窟窿出来。 “你们是大夫??” 黄员外看着房景毓,觉得人有点年轻,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们真的能治好我女儿的病??” 花小蝉接话道:“没错,只要按我家公子说的方法去做,我们保证黄姑娘的病很快就能痊愈。” “不过在此之前,我家公子想要先见一见黄姑娘!” 第二百五十四章头顶长草 黄员外见花小蝉说的如此笃定,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答应了,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随后黄员外嘱咐伙计看好店铺,带着花小蝉与房景毓朝家中走去。 黄员外的家距离铺子尚有一段距离,黄员外走路比较困难,就雇了一辆双人抬的竹轿,不过他这体型太重,车行就又临时加了两个壮汉,这才把黄员外给抬起来。 “你们不介意我坐轿子吧,实在是我这体型……” 黄员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花小蝉呵呵笑了两声,“不介意,您坐您的,我们走着就行。” “那就麻烦二位跟着了。” 黄员外朝两人一抱拳,然后坐上轿子,压的手臂粗的竹竿往下一沉,吱咛一声,四个壮汉吆喝一声,奋力抬起,这就开始走。 花小蝉看着黄员外这体型,大约已经猜到他女儿为什么要减肥了。 两人跟着黄员外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家里人已经把午饭给做好了,一盆羊汤,一条红烧鱼,一只烧鸡,还有一盘辣白菜和一碟腌制的酸萝卜条,主食是米饭。 黄员外家除了他们夫妻两人之外,两个老人也都健在,除了黄姑娘这个女儿,还有两个双胞胎男孩。 黄员外跟黄娘子介绍了花小蝉两人的身份,就吩咐人去请黄姑娘出来。 “正好到饭点了,两位不如就在这里吃顿便饭!” 黄员外请房景毓和花小蝉坐下,转过头又吩咐厨房再多准备两盘菜。 花小蝉虽然很想留下来吃饭,不过还是拒绝了,她可没有忘记自己来是来干嘛来的。 “黄员外,我们还是先看病吧,饭我们就不吃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儿!”花小蝉说道。 黄员外摆摆手,“不管什么事儿,一顿饭的功夫也耽误不了什么,还是先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我女儿马上就来了,在这里看也是一样。” 黄府的下人很快就又添了两副碗筷上来,花小蝉最终抵不过对方的盛情邀请只好坐了下来,不过在外面,她是房景毓的丫鬟,按理丫鬟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所以最后只有房景毓坐在了饭桌上,而花小蝉则另外起了一桌,在堂下用餐。 她的餐食比起桌子上来说要清淡些,只有一碗米饭和一盘青菜。 花小蝉正要去落座,却被房景毓一把给拉住,他示意黄家的下人给他找来笔墨,待笔找来,他抬起手腕在纸上写道: “在下患有喉疾,口不能言,虚的我的随身丫鬟贴身翻译,不然无法沟通!” 黄员外见房景毓写的字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命人撤走了小桌子,请花小蝉上桌用餐。 他则十分歉意的说道:“在下不知……” “我姓房,你们可称呼我为房大夫,旁边是我的丫鬟小蝉!”房景毓写道。 黄员外见了,颔首道:“原来是房大夫和小蝉姑娘,我实在是不知你们这……我以为你们家里也都是这个规矩,方才冒犯了,还望房大夫不要介意。” “既然你是大夫,那为何你不给自己看病??” “就是,你自己都是哑巴,怎么能给别人看病呢??” 黄员外话音刚落,他的两个儿子忽然开口说话了。 花小蝉脸色一沉,有些不大高兴,刚准备说话,就见房景毓提笔写道: “生来如此,医者不自医。黄员外若是不信,我们这就离开!” 房景毓撂下笔就准备起身,带着花小蝉离开。 黄员外一见房景毓写的这话,脸色一变,顿时呵斥了两个孩子一句,又十分抱歉的挽留两人, “房大夫别介,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你们是李大夫介绍来的,李大夫的医术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还请两位帮帮忙。” 花小蝉等黄员外的话音落下,就开口说道:“黄员外,你放心我家公子是不会跟两个孩子介意的,就是不知道某人心里是否也这么想?” 黄员外脸上的笑容一僵,花小蝉一看便心下了然就继续道:“若是你也是这么想,黄员外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你可以直说,我们不会生气。” 自打在粮油铺子见到黄员外,黄员外眼神便时不时的盯着房景毓看,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大夫,而且从始至终他对两人的态度也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虽然表面客气,但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显然是对房景毓的不信任,尤其是房景毓在说他患有喉疾的时候,黄员外脸上明显闪过一抹嫌弃的神情。 这一切都被花小蝉看在眼里,所以她才故意这么说。 花小蝉为了震慑住黄员外,也为了提高房景毓的威信,让黄员外见识见识她的真本事,干脆就眉心微微一热。 很快就把黄员外的经历看了个清清楚楚。 黄员外出身商贾世家,从他爷爷那辈起就开始经营粮油生意,到了黄员外这一代,生意可谓是顺风顺水,不过黄员外这身体,十分令人堪忧。 黄员外现在的体型可谓是一代代遗传下来的,他父亲也非常的胖。 虽然黄姑娘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不过从她节食这一行为来看,不用猜也知道,也定然是一位胖子。 不过让花小蝉十分意外的是,黄员外的两个儿子,却是十分的清瘦。 有了疑惑,花小蝉又看向黄员外的娘子,在看完了黄娘子的经历之后,花小蝉不由在心里直感慨,黄员外这头顶上怕是长了一片草原。 为了缓解家族的这种肥胖症,黄员外倒是想的好主意,直接娶了一个身材十分清瘦的姑娘来当娘子。 黄员外一直没有发现两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大概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是随了黄娘子了。 花小蝉看破不说破,忍着笑意,对黄员外说道: “黄员外,我跟了我家公子多年,其实有些病我也会看。” “我方才见你喘气不匀,我方才见你开口说话时舌红少苔,走路气喘,而且我看你穿这么厚重的衣服,是不是很怕冷?” “尤其是到了晚上还会经常做梦,梦见与女子梦交,醒来却发现遗精,这房事……” 一个小姑娘家当着外人的面说着些脸不红行不通,神态自然,可见见多识广,果真有几分本事。 黄员外听得一头冷汗,花小蝉刚才说的这些他全中。 不等花小蝉把话说完,黄员外就忙打断他,脸上神情颇为尴尬: “想不到房大夫这丫鬟如此厉害,在下佩服,佩服,那小女的病,就麻烦二位了。” “我说你们赶紧去看看,如意怎么还没出来,都这么半天了。”说着又冲身边的下人喊道。 花小蝉说道;“其实你家姑娘的这个病我也会治,我家公子本不必前来这一趟,一切只是看在李大夫的面子上。” “所以黄员外若是再有什么不信任,恕我家公子以后就不敢来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碧波荡漾,春光明媚 黄员外先被花小蝉给说了一通,又搬出了李大夫,哪敢再有半分傲慢与不敬,既然对方光看面相就把他的病症给说了个八九不离十,他还指望着花小蝉把他的病也给治了。 当下满脸堆笑,说道:“小蝉姑娘恕在下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请你替在下跟你家公子说说情,只要你们肯答应留下来,一切条件都好说,好说。” 花小蝉来这里就是为了银子来的,既然黄员外这么说了,她自然是也就不客气了,于是就清了清嗓子,道: “令千金这么久没有出来想必是真的不想吃这顿饭,为了病人着想,那就只能我们去见她了。” “不过这件事就不必麻烦我家公子了,你们好生招待我家公子,我随下人们去见令千金就行。” 花小蝉说着站起身,黄员外立刻叫来一个老妈子在前引路,态度与刚才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这世上除了钱财之外,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能够健健康康的,既然机会摆在面前,那自然是有求必应,不敢有任何怠慢。 “房大夫请上坐!!”黄员外一脸十分客气的请房景毓落座。 花小蝉跟着老妈子一路穿堂过巷来到后院,最后在一间房门口停了下来。 “姑娘,大夫来了!” 身边的老妈子朝里喊了一声,半晌里面都没传来动静,老妈子就笑着掀帘子进门,“姑娘,这次是李大夫推荐来的,医术可是好呢,姑娘这病有指望了。” 里面黄姑娘不堪其烦,直接嚷道:“你让他们走,什么大夫我统统不见,我就是不要吃饭,我都这么胖了还吃什么吃,嫁不出去,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花小蝉在门外听见,嘴角浮上一抹笑意,自顾自的走进去,一见黄姑娘就笑道: “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能说嫁不出去呢,天下男子多如牛毛,总有一个配姑娘的。” 黄姑娘起初听那声音稚嫩心下便好奇起来这人是谁,怎的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扭头一看,却果见是一个粉团似的小姑娘,就扁扁嘴道: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你懂什么?” 花小蝉自然是眉心微微一热,把黄姑娘的心事和经历都了解了个清楚明白,原来这黄姑娘早已过了及笄之龄,跟她同样大的女子孩子都会走路了,她到现在还没有男人要。 家里每次找媒婆给她说亲,别人一看她那样貌,不是直接吓跑,就是订婚的,也立马把那婚书给撕碎,当堂退婚。 这就是黄姑娘忽然说要减肥,不愿意吃东西的原因,时间久了,就得了厌食症,便是一点胃口也无,看见东西就想吐。 身子虚的,甚至连走路都非常困难,这已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家里人唯恐她出事,只能强制给她灌点米汤,这才吊着一条命,这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皮肤黯淡无光,眼窝深陷。 虽然长时间不吃东西,瘦倒是瘦了,不过这身上的皮却像是一滩烂肉一样堆在身上,还不比那些胖子好看。 花小蝉虽然受了她这一通埋怨,不过也不生气,仍旧笑嘻嘻的说道: “黄姑娘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跟着我家公子学了不少本事呢。” 黄姑娘一听说公子二字,神情微微一动,眼皮子抬了抬,脸上露出女儿家娇羞的神情。 花小蝉将她所有的神情皆收入眼底,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家公子是秀才,不仅长得俊俏,才高八斗,最重要的是,我家公子至今还未婚配。” 花小蝉刻意提高声音,强调最后几个字。 “若是黄姑娘答应让我帮你治病,我就引荐你去见一见我家公子。” 黄姑娘听花小蝉这么一说,眼神顿时一亮,不过是片刻之后又暗淡了下去,“我去见了还不是自取其辱,你说的这么好,天下男人都一个样。” 花小蝉就又笑着说道:“我家公子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以貌取人,便是镇子上苏府中貌似天仙的苏姑娘我家公子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当为何??” 花小蝉说着说着忽然反问了一句。 “为何??”黄姑娘好奇心被提起,身子略略前倾,想要靠的更近,听得更清楚一些。 花小蝉见黄姑娘来了精神,却又卖起了关子:“黄姑娘想要知道,为何不亲自去问问?” “我家公子现就在外面大厅跟黄员外说话呢,姑娘去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若是嘴里有半点假话,就让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家公子。” 黄姑娘听了就打起精神,让下人搀扶她起来,虽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但总算是有了精神。 黄姑娘被人扶着一步步朝外走,花小蝉在后面跟着,几个人一路往前厅来,黄姑娘因为浑身没有什么力气,走两步就要歇一歇,喘气如牛。 花小蝉也不着急,就慢慢的在后面跟着,黄姑娘停下她也停,黄姑娘走,她也走,就这么一路上走走停停,过了一会儿时间也到了前厅。 黄姑娘远远的看去,就见一位身姿清朗的公子端坐在餐桌旁与黄员外说话,薄唇微抿,色若丹寇,鼻梁英挺如葱白般白皙无瑕,一双泉水般的眸子漆黑迷人,眼神裹挟着三分锐气二分温润,余下的皆是睿智的光芒,看一眼便能让人沦陷。 一袭月白色粗布长袍被他穿出的仙气飘飘的感觉,一头乌发松松的挽在脑后,用一条乳白色的发带绑着,发带柔柔的披在肩头和乌黑如墨的秀发上,更添几分儒雅之气。 看到这一幕黄姑娘直勾勾的眼神瞪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明明那俊俏的公子在眼前,她却不敢再往前走半步,仿佛觉她这么一靠近,便是亵渎了那公子一般。 她咬着唇,将头一扭,甚至还想着要回头躲,脑海里想到了自惭形秽四个字。 “公子~” 黄姑娘正要回头,身边响起了一个清亮的童音,如黄莺般悦耳动听,正是花小蝉。 她好不容易把人给请出来的,绝不会让她再回去躺着,嫌自己胖,自然是多走动走动才是,一心寻死可不行。 房景毓听声回头,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刹那间仿若万千桃花盛开,满面春风拂面而来,碧波荡漾,春光明媚。 第二百五十六章我有说过不愿意吗? 花小蝉轻轻推了推黄姑娘,悄悄说道:“姑娘你瞧,我没骗你,我家公子从来不以面目取人,我们快过去吧。” 黄姑娘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花小蝉就拉着她来到了餐桌旁,对房景毓介绍道:“公子,这就是黄姑娘,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你快给她瞧瞧,把把脉!!” 房景毓面露不解,他虽然饱读诗书可却不会给人看病啊,花小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员外却插话道:“看病的事先不急,还是先吃饭吧,不然这饭菜马上就要凉了。” “如意你也真是的,婆婆妈妈的,要让客人等你这么长时间,亲自去请你你才肯出来。” 他语气略带责备。 花小蝉一拉黄姑娘的衣袖,黄姑娘才扭捏着准备坐下,花小蝉故意让她跟房景毓坐在一起,自己则坐在了另外一边。 面对花小蝉如此安排,房景毓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也并未说什么,他等花小蝉坐下之后,双手拿起竹筷,轻巧的夹了一块鱼肉准备放到花小蝉碗里,没想到却被花小蝉半路给推到了黄姑娘碗中。 “黄姑娘,我家公子给你夹菜呢,你快吃!” 黄姑娘因为惭愧,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见一双竹筷从旁边落进面前的碗中,脸一下子红了,似乎也没那么讨厌吃东西了。 以前别说是跟陌生男子同桌吃饭,便是见他们一面都难,那些男人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的要多快就有多快。 如今她不仅跟男人挨着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而且还是一位如此俊朗的男子,那心脏差点没从喉咙眼里蹦出来。 激动的面色通红,都不知如何是好,她看着面前的鱼肉,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 她扭捏的拿起筷子夹起鱼肉放在唇边,可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吐了出来。 她已经长时间未吃东西,就算是强制自己去吃,还是吃不下,闻到饭菜的味道就直感恶心。 虽然旁边坐着一个谪仙般的人,也没那么厌食,可就是张不开嘴,吃不下。 花小蝉见了,也不强迫,就命人端碗清汤来,“黄姑娘不急,不如先喝口汤吧。” 说完她又对黄员外道:“姑娘这个病情我已经了解了,想要快速治好怕是有些困难,我这里有个法子,能够治好姑娘的病,就是要多费些时间还有钱财。” 黄员外一听花小蝉有办法,当下爽快的说道:“只要小蝉姑娘能治好我如意的病,不管花多少钱都行。” 他一抬手,过不了一会儿,早有管家拿了二两碎银子来放在花小蝉面前,“这二两银子就请二位笑纳。” 花小蝉也不客气,不过她只拿了一两,留下一两在桌子上,说道:“这一两银子就用来治疗姑娘的病,若是治好了,黄员外再给诊金,若是治不好,这剩下的一两银子我们也不拿。” “今日怕是来不及了,那就从明日开始,黄员外等我好消息!” 花小蝉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又说道:“今日我们也不白跑这一趟,我待会儿写个方子,还请黄员外照方抓药。” 花小蝉狡黠一笑,刻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要求黄员外一定要照方抓药。 随即花小蝉就拿过纸笔很快就写好了一个方子,黄员外拿过去一看,但见那方子上写着: 天香楼的烤鸡一只,红烧鱼一条,猪肘子一个,狮子头一盘,凤爪若干,红烧肉一盘,梅菜扣肉一盘,八宝糯米饭一碗,银耳莲子羹一盅等等等等,整整十来样,样样都不重复。 还全都是鸡鸭鱼肉。 黄员外也看出来了,这些全都是如意以前最喜欢吃的菜,以前是每餐必有一样,每日也不重复。 他只是不明白花小蝉这是准备做什么,准备这么多时给谁吃,如意如今都这样了,想必也吃不下。 “小蝉姑娘,这……” “黄员外照方抓药就是,不,后日午时我们再来,东西一定要准备好。” “今日我们就不打扰了。” 花小蝉说着就起身要走,房景毓也是没有胃口吃,花小蝉话刚说完,他就已经早早的站起了身在一旁急等着。 “公……公子……这就走了??”黄姑娘急急喊了一声,声音很快又低了下去。 花小蝉笑道:“姑娘,我家公子只是去给姑娘找治病的药材,不过一日我们就还会回来的,姑娘且耐心等着。” 花小蝉说完就与房景毓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冲愣在那里的黄姑娘说道: “我家公子刚才跟我说,他说希望下次再过来的时候能见到黄姑娘你面色再红晕些。” “我家公子知道黄姑娘吃不下任何东西,我家公子说让姑娘吃点莲子粥。” “告辞!!” 花小蝉说完这才与房景毓一起走了出去,刚出黄府的大门,花小蝉就嚷嚷着饿了要吃东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卖面的小摊,就蹦蹦跳跳的要去买。 房景毓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花小蝉,你拿我当诱饵,良心不会痛么?】 花小蝉装傻充愣,“诱饵,什么诱饵,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房景毓眼角微微一嗔,薄唇微抿,觑了花小蝉一眼,【花小蝉,你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 “你就不怕我一生气,走了??” 花小蝉见被房景毓看破,月牙眼一弯,嘻嘻笑了起来: “相公,我们这是给人治病呢,你就牺牲一下下有什么关系?” “谁叫你长这么好看??” 花小蝉开始讨好撒娇拍马屁。 然而一通操作下来,房景毓丝毫不买账,还是拿眼觑着她,冷着脸不说话,似乎真的生气了。 花小蝉一见房景毓这模样,便叹了口气,假模假样的说道:“若是相公你真的不愿意那就算了,我瞧着李大哥那长相也不错,而且他现在还是举人老爷呢,想必……” 咳咳!! 房景毓眉心蹙了一下,唇瓣重重一抿,有些不满的比划道: 【我有说过我不愿意吗?】 【况且子业兄身上有伤,万一再出什么事儿……】 第二百五十七章寻找大胃王 花小蝉见房景毓心急,噗嗤笑了出来,“相公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你这是唯恐怕李大哥再受伤吗?” 房景毓脸色明显一怔,随即摇摇头,真不知道这丫头脑子里成天都想些什么。 他刚作势要抬手,花小蝉就捧着脸,慢悠悠的说道:“相公,我知道你跟李大哥是同窗,又是一个村子,从小一起长大。” “这几日他受伤,你便寸步不离的日日守着他。” “他今日说要回,你便又十分担忧。” 花小蝉说着眼皮子一抬,盯着房景毓,神情十分认真的说道:“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李大哥身上的伤,待会儿我们回去的时候去药店再买些治跌打损伤的药材来,我回去亲自熬成药熬,你便亲自给他送去,我保证他可以快些好起来。” 她不顾房景毓唇边嘲弄的笑意,自顾自的说道:“相公我十分理解你们的关系,他说这次回来看完家人等回去之后就会安心工作,然后努力的还清欠下张大人的恩情,待他还完了账,就回来找你。” “我听了都非常羡慕,要是我是你,有这样一位好友,那真是该值得庆幸。” 花小蝉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想到了自己上辈子的那些好友,尤其是萧云儿,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嫁人。 她记得上辈子死的时候,两人都刚过及笄之龄,转眼几年过去了,萧云儿应该嫁人了吧,只是不知道她所嫁何人。 房景毓知道花小蝉误会了,他也不急着辩解,等她长大了或许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面来了,二位客官慢用!” 花小蝉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一见面来,忙低头吃了起来,刚要往嘴里送,面前忽然伸来一双竹筷拦住她,待花小蝉不解的抬头,就见房景毓张了张嘴: “小心烫!” 像这种简短的字眼,他通常都懒得比划,用唇语说也一样。 他将花小蝉面前的碗端到自己面前,挑起面条吹了吹,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又重新推回到花小蝉面前。 花小蝉满脸笑容,一张小脸乐开了花,不明白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这要真是自己相公,就是给自己一座金山玉山也不换。 吃完了饭,房景毓就问花小蝉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想到的办法了吧??】 花小蝉月牙眼一弯,就说让房景毓给她写几个字。 【你自己不也会写字,为何不自己写?】 花小蝉俏皮一笑说道:“因为相公写的字好看呐,我就喜欢看相公你写字。” 她找人借来笔墨又买来一张纸,递给房景毓,“相公就写张告示,寻找大胃王。谁能一口气吃下一百张饼,就奖励两百文钱!” 房景毓听了弯起唇角笑了笑,联想到花小蝉在黄府写的那张奇怪的方子,他想他应该知道花小蝉在打什么主意了。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 花小蝉点头笑道:“对啊,你说一个饿了那么长时间的人,见到一个人大快朵颐的坐在自己对面吃东西,是不是能够激起食欲?” 房景毓点点头,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称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也只有花小蝉这种鬼点子特别多的,才能想出来这种办法。 花小蝉把拿来的那一两银子找个银庄换了一贯一千文的铜钱,用一百五十文钱买了三百个烧饼,几乎把整个镇子上的烧饼全都买了下来,然后找了个空地方,拼了几张桌子,将饼分成三堆,每堆一百个拿箩筐装了,桌子上摆了几个,放了三把椅子。 她这一通操作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尤其是她将房景毓写的那张告示贴出来之后,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大家都过来看,免费吃饼了,免费吃饼,吃完一百个烧饼,奖励两百文钱,童叟无欺,有没有想来试一试的……” 花小蝉找了个空地,借了个铜锣,敲锣打鼓的吆喝起来。 百姓一看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就全都围了上来,他们当中有些人都三天没吃过饭了,看那摞在一起的饼,口水都流了下来,全都跃跃欲试。 “吃饭还给钱,这可是第一次听说,稀奇真是稀奇。”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这人怕不是傻子。” “你们说这小姑娘是要干什么?” “管她要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难道还怕她整什么幺蛾子。” “一口气吃一百个烧饼,这就是牛也顶不住啊,我就不信有人能做得到。” “就是寻常人一顿也就能吃三四个烧饼,胃口稍微大点的也就能吃十个,二十个,算是顶天了,这一口气吃一百个,悬,悬!” “我来!!” 一位穷老汉高高的举起了手,他浑身邋遢,面色蜡黄,盯着烧饼的眼神却十分的炯炯有神,看样子像是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他这么一带动,人群顿时踊跃起来,一个个全都举手要参加,既然是吃饼,吃不完怕是也不吃亏。 一百个烧饼,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有些难,不过对于那些几天都没有吃过饭的人来说,怕是连命都不要,就是撑死也要上。 花小蝉一看这么多人参加,一时有些吓傻,幸亏房景毓站在那挡着,百姓看了他就像是看到了神仙一般,无人敢越界,不然他们早就要一窝蜂而上,将花小蝉给淹没在人海中了。 花小蝉一看这不行啊,她只买了三百个烧饼,这么多人不够分,于是眼珠一转,很快就又想到了办法。 她让所有人安静,扬言道:“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参加,我这饼准备的不够,你们要是都来,我也招架不住。” “要不这样,我们就立字为据,凡是能一口气吃下一百个烧饼的,我们照常奖励两百文,但若是你报名参加了,而没有吃完的,那就要付饼钱,吃多少付多少。” “要是还愿意参加的,请到那边按手印。” 百姓一听说吃不完还要付钱,那些想占便宜的顿时就偃旗息鼓起来,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就连刚才叫嚷的最凶的老汉也打了退堂鼓。 一百个烧饼,这一口气谁能吃得下。 “怎么,没有人想来试一试的吗??”花小蝉高喊两声,花小蝉喊了半天还是没有人上,就只好又说道:“谁要是能一口气吃完一百个烧饼,我再加一百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狼孩 “我来!” 面对花小蝉再次增加一百文的奖励,终于有了第一个人举手参加,是一个十几岁左右的孩子。 那孩子身材瘦弱,琵琶骨傲然挺立,虽是寒冬腊月却穿着单薄,赤着一双脚,浑身皮肉冻的发青,双手沾满污垢,脸上也全是黑灰。 “我来!!” 他走到近前又说了一句,眼神中释放出饿狼一样的光芒。 花小蝉看他衣衫单薄,身形瘦弱,年龄弱小,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周围这么多人,比他饿的狠的多得是,可那些人都没有站出来。 花小蝉仔细打量了他,见他身无分文,就好心提醒道:“小哥哥,你可想好了,吃不完可是要接受惩罚的,你吃多少个,就得付多少个饼的钱,你有银子吗?” 少年眼睛一瞪,好似射出两道寒光,如山中狼一般骇人,虽未开口说一句话,气势却让人矮一头,不敢让人与其对视。 而面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少年,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直呼没有见过。 花小蝉吓得心中一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血性的少年,心里越发好奇少年的身世起来,于是就眉心微微一热,看了下少年的经历。 待到看完,花小蝉心里松了一口气,笑道: “好,我同意了,那就请你……” 她还未说完,那少年已经走到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有人要参加吗?”花小蝉看着围观的人群又问了一圈。 话音落下不久,很快又有两个大汉举起了手,正好三个人。 花小蝉一看人齐了,立马邀请他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了,一声锣鼓响起,三人立马开吃,如饿狼扑食一般,狼吞虎咽,唯恐输给对方。 三个人中除了那个年龄只有十几岁的的少年之外,另外两人皆四十岁左右,膀大腰圆。 从他们肩头上的磨损来看,这两位平日里都是干苦力为生的人,很可能是码头挑夫。 他们身上补丁落补丁,黝黑的脸色散发着实质般的光亮,一双蒲扇般的大手一手拿着一个烧饼不停的往嘴里塞,三两口一个烧饼就消失了。 剩下的那个瘦弱的少年,明显饿了好几天了,吃东西已经不能用狼吞虎咽来形容,速度明显比旁边的两个大汉还要快。 一个烧饼几乎是两个呼吸的时间就被他给吃了下去,有时候连嚼都不嚼。 一个饼下肚很快就又抓起另外一个饼,仍旧是看也不看下嘴就咬,眼神凌厉,神情带着一股狠辣。 那饼在他手里似乎不是食物,更像是他的仇人一般,他也根本不像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啃食仇人的血肉。 他的这种吃相和狠劲把围观的百姓都看愣了,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好像十分香甜似的,也不由想尝一尝那食物的味道,口水都流了下来。 另外两个大汉眼神稍稍往旁边一撇,见少年这吃相似乎也被惊到了,唯恐自己会输掉比赛。 他们可没打算付饼钱,于是只能便拼命的加快速度,几乎是囫囵吞枣,把围观的人群看的也是紧张不已。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筐子里的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那两个大汉吃着吃着就噎着了,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 而那少年一直如开始一般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一百个烧饼,很快就还剩下不到一半。 周围的百姓,连同房景毓都开始担忧起那少年来,唯恐他会把肚子给撑坏,可花小蝉却十分的淡定自若。 原来她从少年的个人信息中看出,这个少年是跟着山里的狼一起长大的,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狼生活在一起。 他没有名字,没有家人,几个月以前,养他的那头狼王因为房石铁那次上山砍柴的事情,自己一头撞死了,这少年失去了狼王的庇佑,就独自下了山。 他一下山就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孤寡老头收留了他,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慢慢适应,最近因为大爷生病,他听村子里说镇子上有大夫可以治好老头的病,就独自一人来到镇子上。 到今天为止他来镇子上已经三天了,可身上没有钱,没有大夫愿意跟他一起去给老头瞧病,他也已经一连几日都没有吃东西了。 他的信息很简单,上面写着狼孩,名字阿蛋,还是后来老头给他起的。 至于是谁将他丢在山上,父母又是谁,这个花小蝉也看不出,她只能看到对方自己知晓的事情,若是连对方都记不住的事情,她也没法知晓。 阿蛋跟着狼王生活在山里,经常生吃鲜肉,捕食猎物,胃口大的惊人,这点烧饼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那少年还有不到十个,天啊,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吃饭这么快这么多的人……” “他不怕把肚子给撑烂么?” “完了,完了,马上就完了……” 人群开始高呼,引来旁边的两个汉子,他们瞪大了眼睛,写满了不甘心,但面对身后剩下的几十个饼,还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先后败下阵来。 待阿蛋将最后一个烧饼吃完,花小蝉用力一敲铜锣,大声宣布:“我宣布,这位少年获胜,这三百文钱是他的了。” 花小蝉说完,见那两个汉子愁眉苦脸的准备掏钱,就笑着摆手拒绝了,又拿出一百文每人给他们五十文钱, “两位大哥,我方才那样说也是迫不得已,你们也辛苦了,这五十文钱是给你们的辛苦钱,都拿着吧。” 花小蝉知道他们也要养家糊口,不然谁会这么拼,要不是今天他们倒霉,遇到了个不要命的少年,可能今日这场胜利就是他们的了。 那两个汉子没想到输了不但没有赔钱,还有钱拿,顿时喜出望外,高高兴兴的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摇摇头准备散了,有几个没有吃饭的老少,还站着没动,眼巴巴的看着筐子里剩下的烧饼,舔着嘴唇。 花小蝉大发善心,将剩下的饼全都散给了他们,包括一开始的那个老汉。 人群都走完了,花小蝉好心的问旁边卖面的摊位的老板要了一碗热汤端给阿蛋,阿蛋无视面前的汤,手直接朝花小蝉伸过去,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 “给钱!” 花小蝉知道对方心急,就把钱给了那少年,待那少年拿了钱要走,花小蝉冲着他的背影急忙开口, “阿蛋,你想不想治好老赵头的病,我家公子是大夫!” 第二百五十九章管闲事 阿蛋听到这句话果然停住了脚,“你们能治好我爷爷的病?” 他说话时一脸戾气,花小蝉也不介意,他似乎脑子少根弦似的,若是寻常人这会儿心里肯定会有很多疑问,比如花小蝉又如何知道他家里有病人的。 又如何知道他的新名字的。 这些他统统不问,只问自己关心的。 花小蝉见他回头问月牙眼一弯,用力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不但能治好你爷爷的病,我还会请你吃大餐。” 吃不吃大餐阿蛋不是很在意,他抬起头看向花小蝉身后,那个身姿伟岸的公子,目光在那公子身上停留了片刻,鼻翼抽动,忽然朝房景毓跪了下去。 他双手把那三百文钱举过头顶,弯腰低头,语气洪亮:“公子,请你跟我走一趟,去救救我爷爷。” 他身子恭维,就像是在跪拜自己的首领一般,十分的恭敬,声音铿锵,面色冷硬,仿佛在说着一件极为霸气的事情,可语气里却不难听出他有些卑微。 一个狼孩能懂什么人情世故,七情六欲,面对房景毓的时候,是什么让他产生卑微的情感,花小蝉弄不明白。 房景毓一头雾水,他可没有看穿人经历的本事,于是就看向花小蝉,见花小蝉点点头,他则上前扶起阿蛋,待阿蛋起身,他朝他点点头,算是答应。 若是寻常人,求人得愿,肯定会笑着感激,可阿蛋的脸色不仅没有笑容,依旧是十分僵硬冷漠,他果然不擅长表达感情。 “你所在的赵家村距离镇子还有好一段距离,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过去已是半夜,不若明日你将你家阿爷带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他瞧病,而且还不用你花一文钱,你的这些钱你自己留着,这是你凭实力得来的,明日也好雇车。” 花小蝉将他手里的三百文钱又摁了回去,见他穿着单薄,皮肤一触之下冰冷冻人,就说要给他买一件衣服,还要给他洗个澡。 阿蛋本不懂什么体面不体面,也不懂什么干净与不干净,他有些瑟缩的盯着房景毓,似乎有些怕他,所以花小蝉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是木讷的照做。 花小蝉找到一家成衣铺,为阿蛋挑选了一件棉衣棉裤,鞋子和袜子,然后拿着这些东西出来,看着阿蛋一蓬乱糟糟的头发,让房景毓给找个香水行带阿蛋去洗个澡,她不便跟去,就说去裴记肉铺等着。 两人就在成衣铺门口分别,花小蝉就直往裴记肉铺来,到了裴记肉铺花小蝉径直往后院去了,她来的路上见前院来了不少人,听他们说话,应该都是裴家的本家人。 明日就该出棺了,说是坟地已经选好了,今日找人挖了坑,此刻正在商议何时收敛入棺,又向明日抬棺的人对了生辰八字,不能与死者冲突。 还有这送行的人,凡是与死者生辰八字不合的也全都要避开。 还有这其中的种种忌讳与流程,十分的繁杂,花小蝉听了两句就没再去听。 她来到厨房,有人在收拾东西,把不用的东西都搁置起来,有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也准备收拾收拾拿回家,明天就要出棺了,有些东西也用不着了。 厨房里的一些碗碟盆,包括前面的一些桌子板凳都是跟左邻右舍借来的,用完都是要还回去的。 杨红梅见花小蝉来了,就问她要办的事儿是不是办完了,花小蝉就说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大问题。 大家正忙着做晚饭,花小蝉就留下来帮忙,她见笼屉里有饼,就拿了一个来吃,虽然不饿,但她对吃东西情有独钟。 正干着手里的活,赵大娘见到花小蝉就又走过来跟她搭话,一脸笑意,“小蝉姑娘,今日咋不见你家公子来?” 花小蝉低着头刷碗,听了这话就撇撇嘴,怎么这赵大娘老是打听房景毓做什么,难不成她还要给房景毓说亲。 想到这里,花小蝉就笑了一声,回道:“我家公子会他的同窗去了,不得空来。” 赵大娘听了脸上就挤出一丝怪异的神情,接着又问花小蝉:“小蝉姑娘,那你家公子下次什么时候来?” 花小蝉不想回答,可别人也只是跟你唠唠嗑,也没必要给人脸色看,就敷衍的回道:“明日就出棺了,不会来了,就是以后要来,怕也没个时候,这个可说不准咧。” 赵大娘又问:“你刚才说同窗,那你家公子的同窗住什么地方,那人是不是跟你家公子一样有学问?” 花小蝉心里未免要埋怨这赵大娘问的也太多了,就打马虎道:“我家公子的事儿我一向不过问,你就是问了我也不知,你问我就是白问。” “不过你老问我家公子的事儿干啥,赵大娘是准备给我家公子相亲咧?” 赵大娘脸色微微一变,一拍大腿道:“可不是,我阿叔家的儿子的表妹的婶子的内媳的娘家弟弟的女儿跟你家公子一样,至今都还没有婚配,长的那叫一个水灵,又能干,又懂事,不如你回去问问你家公子……” “咳咳,赵大娘,你跟我说这些也是白搭,我就只是一个丫鬟,哪里能管得了主人家的事儿,你跟我说也是白说。” “我家三娘子就走那里,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她咧,兴许她比我还能说得上些话。” 花小蝉指着杨红梅说道,赵大娘一听没戏,就只好闭了嘴。 杨红梅跟花小蝉一样,也是油盐不进,不管说啥都给你挡回来,她先前试过了,说了也白说,也句只能闭嘴了。 花小蝉见赵大娘闭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你说这人没事儿瞎打听别人的事儿干啥,又不是替自己的女儿说亲,说那么一大串,谁能记得住咧? 差不多晚饭做好,房景毓带着阿蛋也来了,赵大娘一见房景毓,两眼直放光,只恨自己的女儿已经许配了人家了,不然定要说给两人认识。 房景毓面对赵大娘的话也只是象征性的点头示意,并没有说什么,赵大娘还以为是读书人话少,她还不知道房景毓不会说话。 花小蝉见阿蛋焕然一新,再仔细瞧那样貌,五官立体如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漆黑的瞳孔中含着狼一样的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用一个简单的发冠束着,再插上一枚木簪,显得十分精神。 “哇,这么一看,没想到阿蛋这面容竟也十分隽秀,只是瘦的脱了形,要是再养养,也定然是一个美少年。” 花小蝉夸赞道。 第二百六十章缺一个女主人 面对花小蝉的夸赞,阿蛋依旧是一脸的冷漠,你在他脸上看不到除冷漠之外其它的表情。 杨红梅见房景毓带来一个少年,就问是谁,从哪捡来的? 花小蝉就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说了,也没说的太仔细,总之杨红梅也听明白了。 “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这年吃不饱饭的人家多的是,扔到山上的还好些,命大的能捡个活命,还有那生下来就被扔到粪坑里淹死的,那才是真的可怜。” 花小蝉见杨红梅当着阿蛋的面说这些话,总觉得不妥,就打断道:“三嫂,阿蛋大概刚出山不久,还不懂得人情世故,我去与公子出去去车行帮他雇一辆驴车去。” 花小蝉说着就跟房景毓又出来,她想着那老赵头一个人在家这几日了,病的起不了床,应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就算是有邻里帮忙,吃的也只是粗茶淡饭,根本就没有什么营养。 她看见街边的摊位上有卖饼和点心的,就自掏腰包买了饼和点心,还买了些熟食,烤鸭等,然后才带着来到李记车行。 李大通见到来人是花小蝉,又听说花小蝉要雇车,二话没说就找来了一辆马车来。 “这车你只管用,不要钱的,把人送哪,您说一声。” 花小蝉听了摆手说道:“李老板客气了,这次不是我要租车,而是这位小哥,麻烦李老板送他去城外赵庄。”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二十个铜钱递到李老板手里。李老板念在花小蝉的救命之恩不肯要,花小蝉就硬把钱往他手里塞。 “李老板千万别这么客气,你上次已经送了我一辆马车了,已经够了,你若是再这般客气,那我可就要换别家了。” 李老板见花小蝉如此说,就只好接过钱,花小蝉想了想就又掏出二十文钱递给李老板。 李老板以为花小蝉又给他钱,忙推脱说刚才给的钱就够了,跑一趟而已,要不了那么多。 花小蝉却说道:“刚才给的是今日的钱,这钱是明日的,明日清晨还要麻烦李老板派人到赵家庄再把人给接来,到时候还有一个病人,也麻烦李老板一起叫人带来。” 李大通听了就接过钱叫来一个伙计,让伙计送阿蛋回赵家村。 等伙计把马车牵过来,阿蛋走到花小蝉身边,一把将手里的铜钱全都放在了花小蝉手里,任花小蝉如何推脱,阿蛋都不肯收。 他眼神坚定的盯着花小蝉说道:“阿爷说了,不能欠别人的东西,这钱我不能要。” 花小蝉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少年,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存在着某种坚定的信仰,这次没有推脱,就把钱给接了。 阿蛋主动接过花小蝉手里的饼和熟食,一头钻进了马车,伙计调转马车,开始驾车离开。 花小蝉回头看见房景毓,冲房景毓笑了一声,“这个阿蛋……”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吧。” 路上,房景毓打手势问花小蝉一个他一直疑惑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叫阿蛋?】 花小蝉被问的脸上的神情一滞,抿着嘴,眼睛轱辘轱辘转了一圈,笑嘻嘻的仰头说道:“我说我会算命给人看相,你信么??” 房景毓扫了一眼花小蝉,见她强作笑颜,便知她没有说真话,他只是微微皱了眉,心下只是不明白花小蝉为何要一直瞒着他。 难道两人还不够亲密,花小蝉心里藏着的许多秘密都不愿告诉他。 房景毓苦笑一声,【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我相信,时机到了,你总会说的。】 花小蝉吐了吐舌头,没有做任何表示,她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说,具体时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总觉得这件事听起来太过惊世骇俗了,说出来,房景毓未必会信。 两人很快就到了裴虎家,来人也都已经吃过晚饭了,那些和尚和道士还在念经替亡者超度,花小蝉去厨房的时候,杨红梅正在盛斋饭。 花小蝉上前帮忙,把斋饭端给前面的那些和尚,裴虎还在灵堂面前跪着,老裴头已经装殓入棺,就等着时间到了就准备盖棺,等到明日吉时下葬。 忙完一切,花小蝉又帮着杨红梅收拾碗筷,因为他们还要急着回家,所以洗碗的事儿就交给了左邻右舍,前来帮忙的那些大婶。 花小蝉去跟裴虎告别,说忙已经帮完了,明日就不来了,若是有什么困难再说,随后三人就坐上了马车。 赵大娘看见马车走远,鬼鬼祟祟的朝另外一边走去,准备将今日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给那天来的天仙似的姑娘。 人可是给了不少钱。 路上杨红梅说起裴虎,就说道:“裴虎也老大不小了,我都问了,他已到了而立之年了,可惜到现在都还没娶到娘子。” “这几日我看他跪在他爹的灵堂前,一步也不曾挪动,是个孝顺的人,虽然长相吧,有些吓人,但这心眼倒是不坏。” “虽然是个屠夫,但总归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家里家外都靠他一个人忙活,每日也能赚不少钱。” “还有一个铺面和那么大的院子,这吃喝是不愁了,就是啊,还缺一个女主人。” 花小蝉听她一路上唠叨,就笑着说道:“三嫂一路上都在说裴大哥,莫不是要给他说门亲事??” “我觉得裴大哥不错,他能干,虽是大老粗,但有时候也细心。” 花小蝉说着忽然想起那次裴虎来房家,站在门口偷偷往里瞧房香草,内心忽然一动,就说道: “三嫂,你说裴大哥跟二姐有没有可能咧,那日我见他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二姐咧。” 花小蝉就将那日见到的事情说给了杨红梅听。 杨红梅听了一时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就皱着眉头,问花小蝉:“哪回??我咋不知道咧??”。 花小蝉就说道:“还能是哪回,就是二姐跟王家相公吵架回娘家那回,我跟相公去镇子上赶集回来,在门口碰到的,裴大哥手里提着一条里脊肉和一条鱼……” 当时裴虎没有进门,杨红梅不知道还有这段,但她想起房香草回门那次,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那回,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咧。” 第二百六十一章翻墙跟的又来了 两人不停的讨论着,杨红梅就说道:“上次娘不是叫五哥儿写信给大姐儿,说是让大姐儿再给二姐儿找个好人家,也不知道这事儿有结果了没有。” “若是还没有结果,试试也无妨。” 杨红梅说到这里就皱眉道:“就是二姐现在不便露面,要是叫人知道,那王家还不得闹上门来,我看那,这事儿不好办咧。” 花小蝉也只是想起来,就那么随口一说,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谁知道裴虎心里怎么想的,或许见过一面就忘了也说不定。 “三嫂,我就是随便说说,兴许是我看错了呢,这事儿还是别嫌往外提,省的叫别人多心。” 杨红梅就笑道:“我又不是那种嘴快的人,我们就是闲着聊聊,你让我往外说,我又能跟谁说呢?” 杨红梅说完,花小蝉赧然一笑,车厢里的气氛暂时安静下来,不过是片刻,杨红梅就又开口说道: “不知道今天这老四会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昨天那酒疯也不知道有没有撒够,可真是闹腾死人。” 杨红梅说起房石铁,花小蝉也沉下脸来,她现在一见到房石铁那张嘴脸就讨厌,可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又不能不见。 “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随他怎么闹腾,我们不搭理他就是了。” 杨红梅很快又说道,眼神中流露出厌烦之色。 随即两人都不说话了,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就这样一直快到了家门口,杨红梅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就又说道: “这么晚了,做饭怕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娘她们有没有吃饭。” 花小蝉就笑道:“三嫂, 你是不是做饭做上瘾了,别人都不喜欢,怎么偏偏你喜欢。” “房家所有人都有手有脚,他们是不会让自己饿着的,累了一天了,待会儿我们回去,若是没有发生什么事儿的话,还是歇一歇吧。” 杨红梅叹了一声,“我就是这穷苦命,享不了福。” 花小蝉就说杨红梅这个想法太悲观了,谁能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也说不定。 正说着马车已经到了家门口,花小蝉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回头扶杨红梅,两人一起上前敲门,房景毓则继续拉着车往后院走。 花小蝉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房良娣,她一见是杨红梅就高兴的举起手里的绣帕: “娘,你看我今天绣的怎么样,我绣了一束兰花,奶奶教我绣的。” 杨红梅拿过帕子看了两眼,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不忍心打击房良娣的自信心就说道:“嗯,有进步,下次继续努力。” 房良娣得了杨红梅的夸奖,高高兴兴的一蹦一跳的走了。 花小蝉见房大娘还有心教房良娣画画,想必这精神是无碍了,烧也应该退了,进去之后,就直接去了房大娘屋子里。 家里人刚吃过饭,房大娘正躺在床上眯眼,旁边房石铁正帮房大娘捶腿,看房大娘的样子,想必很舒服。 花小蝉没想到房石铁也在,两人相见,一时无语,花小蝉掉头就准备走。 “小蝉,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我走,我走!”房石铁罕见的没有跟花小蝉吵闹,说着就站起身离开了,倒是叫花小蝉有点不知所措。 昨天还闹着要打要杀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小蝉回来了,今日事情可顺利?” 房大娘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向花小蝉。 花小蝉回过神来,忙拉着房大娘的手顺势坐在炕沿:“娘,你没事了,再让我看看。” 花小蝉说着就要给房大娘把脉,房大娘不让,笑着说道:“不用,你歇着,娘已经没事了,何必费那个神,五哥儿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花小蝉说道:“相公去卸马车去了,顺便还要喂马,娘,既然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去给相公帮忙去了。” 花小蝉说着起身朝外走,在院子里碰到杨红梅跟张瑞兰两人说话,花小蝉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后院。 她来到后院,却没见着房景毓,马车也好好的没有卸,在后院找了一圈,最后竟然在外面的墙根处发现了房景毓的身影,他正蹲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 花小蝉喊了一声,就走了过去,“相公,你在这里干什么?” 房景毓听到花小蝉的声音,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站了起来: 【没事,我刚才看到一个老鼠洞,我们回去吧。】 花小蝉一听说老鼠,忙缩了缩脖子,掉头就走,她走后,房景毓用鞋底将墙根下那些凌乱的脚印抹平,那天那个翻墙的人又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一直在外面徘徊,没有进屋子,房景毓走着走着眉梢划过一抹寒意,一个让人恶心的想法在脑海里形成。 不管是谁在做这种事,他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再继续下去。 房景毓跟着花小蝉来到后院,“相公,你先把马镣卸下来吧,我去抱草料。” 花小蝉回头对房景毓说道,房景毓立刻收起一对寒眉,面上浮上一抹温润,朝花小蝉点了点头。 花小蝉抱完草料回来,房景毓已经将马车给卸了下来,两人开始一起喂马。 “马儿,马儿,辛苦你了,多吃点,长得壮壮实实的。” 花小蝉用手轻轻的顺着马毛,一边顺一边跟马说话。 房景毓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被雪色映照的脸上五官看的尤为清楚,面如冠玉,身姿清朗。 一对泉水般的眸子狭长的微微眯起,看着面前的花小蝉,似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卷,身上虽穿的是粗布衣服,也掩饰不住他那冰雕玉琢般的肌肤,十分的唯美,像是突然从画里走出的人一般。 他伸出修长的双手抓起一把又一把的草料递到马儿嘴边,眼神竟也是那样的温柔。 喂马本来是一个粗活,在他手里怎么看都是一副行云流水的画面,像是一副艺术品。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瞬间就被他给吸引住,也不跟马说话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相公连喂马都这么好看,今天这马儿有福了。”她在心里笑嘻嘻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来喝酒来了 喂完了马,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村子里的百姓晚上休息的早,几乎太阳刚落山他们就已经躺在床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花小蝉不想那么早就睡,泡完脚之后,就坐在被窝里,点着烛光看书,她在看房景毓写的那本《青簪记》,已经快被她给看完了。 说起来也没那么害怕,总归是神神鬼鬼的故事,一想到这故事背后的隐喻,花小蝉便能体会到房景毓写这些故事的的良苦用心。 心里难免感叹,人心有时候比恶鬼还要可怕。 房景毓倚在书案上,也点了一盏油灯认真看书,两人正看得聚精会神,外面忽然响起了布谷鸟的叫声,听起来十分的怪异,就像是那鸟头被人摁在水里叫的。 花小蝉看的入神,也没有理会,房景毓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书本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轻推一下花小蝉: 【有客人来了!】 花小蝉皱了下眉,“客人,这大晚上,哪来的客人?” 房景毓没有回答卖了个关子,随即打开门走了过去,过得片刻,花小蝉就听见后院的小门被打开的声音,这才匆忙下了床,穿好衣服。 她刚把衣服给穿好,房景毓就领着一个人进来了,花小蝉定睛一看,居然是李业。 “我说李大哥,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李业飒然一笑道:“这长夜漫漫,我一个人觉得无聊,找子毓兄来喝酒来了。” “没有打扰到你们休息吧。” 房景毓笑着比划道: 【我跟小蝉正在看书,还不曾休息。】 【你看过你娘了,人怎么样?】 李业说道:“上次的病虽然好了,但别的毛病又犯了,明日我就准备去请大夫来瞧瞧。”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扫向花小蝉,花小蝉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别看我,你看我干嘛,我可不去啊!” 李业心事被花小蝉给看穿,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哈哈,一笑了之:“不找你,瞧把你给吓得。” “不过话说回来,你空有一身医术,不去治病救人,你要这医术又有何用?” 花小蝉听闻,冷笑一声说道:“你怎知我不治病救人。倘若我现在跟你回家,告诉你娘我要给她看病,你猜你娘敢不敢让我给她治?” 李业听了一怔,为自己的失言自嘲一笑,“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年龄还小,轻易不会有人信。” “这不就得了!”花小蝉耸耸肩,上下审视了李业一眼,挖苦道:“你是来找相公喝酒的,那你的酒呢?” 李业看了一眼房景毓,冲花小蝉笑道:“老规矩,我来找子毓喝酒,我请客,他拿酒,我知道,房家可是还藏着不少好酒呢。” 花小蝉听完,眉毛跳的老高,自叹李业这家伙也太厚颜无耻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什么叫你请客,他拿酒,你不要欺负人好不好??”花小蝉皱了皱鼻子,越发看李业不满起来。 要不是看李业身上还有伤,她可能就一脚踢上去了。 面对花小蝉的挖苦,李业没有丝毫惭愧脸红,他无奈的哈口气,说道:“兔子风干还有三分肉,我家怎么能跟房家比,我可没有钱买酒。” 花小蝉嗤笑以对,房景毓则抬手打断他们, 【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贫,上辈子别是仇人。】 他笑着比划: 【这次你伤还没有好,酒就免了,等你出发的那天,我跟小蝉一起给你饯行,到时候请你喝个够。】 房景毓想了想又比划道: 【正好,这冬日里我也闲来无事,不如你走的那天,我送你一程,就当是出门走走。】 花小蝉一听说房景毓要去云中府,顿时高兴的鼓掌,“太好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还没有出过远门呢,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兴奋的说道:“相公,你说我们两个去游历江湖好不好,就靠着一身医术行走天下,吃遍天下美食,游历名山大川,看遍四季春光。” “听说江南风景优美,美女如云,有许多文人骚客,真想去看看。还有这塞上美景,葡萄美酒夜光杯,真想去领略一番……” 花小蝉喋喋不休的说着从书里看来的美景,她上辈子就怀揣着一颗气概无疆的心,可恨没能实现,这辈子既出身在贫民百姓家,又遇上了房景毓,真想到处去看看。 房景毓与李业两人脸上浮着笑意,盯着花小蝉喋喋不休的说着,随即相视一笑。 “不光是小蝉姑娘有这种想法,我也有,子毓兄,要不我们一起怎么样?” 房景毓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听李业把话说完,淡然的比划道: 【要去可以,但你能放得下功名吗?】 “你娘这辈子的指望可都在你身上,你能撇下这一切就走??” 房景毓这话就像是一颗石头一样堵在李业的喉咙里,让他被噎的不轻,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连连叹气。 “子毓兄,我突然间很是羡慕你,你看看你现在,除了还不能说话之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大可以像小蝉姑娘说的那样,说走就走……” “唉,我就不一样了,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话说到一半,李业心里满怀愁苦,当真是十分苦闷。 不过李业这句话让花小蝉心里与他产生了共鸣,上辈子她也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简直要无聊死了,临死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她死后,爷爷孤苦无依,身边没个人照顾。 想到这里,花小蝉也不说话了,一颗心直往下沉,这些年也不知道韩珩一个人在盛京过的好不好,心里十分挂念。 恨不得马上飞奔到盛京去。 为了避免被房景毓发觉出来,她只得装作强颜欢笑,再次打趣李业, “我说你不如让你爹娘再给你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这样一来,你不就自由了?” 李业听了这句话,差点没噎住,颇有些不满的说道: “小蝉姑娘,你别老是拿我取笑,我爹娘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再生?” 花小蝉将头一抬,笑道:“那可未必,你看李阿婆,还不是晚来得子。” 李业被花小蝉赌的说不出话,直向房景毓告状,“子毓兄,你也不管管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张口闭口都是孩子,孩子,殊不知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等将来你跟子毓兄你们两个,要是不生一大堆孩子都对不起你今天说这话!!” 第二百六十三章也有我的份 花小蝉脸刷的一下红了,气呼呼的瞪着李业,“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一片好心,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的,信不信我把你给撵出去。” 房景毓倒是没那么生气,唇边绽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了,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斗嘴,快歇一歇吧。】 【我看今日夜寒,不若温一壶酒去,少饮无妨。】 房景毓说着就出了门,拿酒去了,花小蝉待他出去之后,冲李业冷哼一声,拿着本书跑到一边继续看书去了。 李业抿唇笑了笑,见花小蝉看的聚精会神,就问道:“小蝉姑娘,你这是在看什么书呢,给我也看看。” 花小蝉头也不抬,“我看的书怕是你不稀罕看,你将来可是要考科举的人,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看你的《四书》《五经》去。” “喏,你身后那书架子上多的是你看的书,想要看,自己随便挑一本去。” 李业挑眉道:“那些书我也看的烦,今天我可是来喝酒来的,你不给看就不给看,那你给我说个书名,改日我也找来看。” 花小蝉听了,笑道:“我这书可是孤本,天下只此一本,恐怕你有钱也买不到。” “那我倒更想听听了,难不成它是金子做的?” “比金子还珍贵呢,说给你也无妨,你要是能买到一本,算我输。” 花小蝉俏皮一笑,带着三分恶趣,“这本书叫《青簪记》,除了我手上这本,你怕是再也买不着。” 李业闻言,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书,原来是这本,不用买了,我看过了。” 李业见花小蝉不信,就说道:“里面的第一个故事我也知道,说的是一个商人路上遇到一个美人,美人请他喝酒,结果化身为粉红骷髅的故事。” “我说的对也不对??” 花小蝉果然十分讶异的张大了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果真看过?” 李业听了张嘴要说,恰在这时房景毓走了进来,他一手提着红泥小炉,一手提着一壶酒,将炉子放在地上,又将酒给温上。 就听李业说道:“你手里的这本《青簪记》,子毓写好之后我就看过了,其中有两个故事,还是我想的,不信,你问他。” 花小蝉皱皱鼻子看向房景毓,“相公,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房景毓听他两个在说《青簪记》就点点头, 【不错,这故事是我同子业一起想的,那时显得无聊,读书的时候随手写的。】 花小蝉没想到这书还真有李业的份,就有些老大不高兴,咕哝道:“就算是有你写的,那你也不如我相公。” 李业懒得跟她计较,拿起温好的酒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花小蝉见他们喝酒,不由也馋,可是她年龄太小,喝不成,就说道:“你们这样干喝酒有什么意思,不若我去把兔肉取来,咱们来烤肉吃。” “这样岂不是痛快!” 李业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就让花小蝉快去拿,花小蝉雀跃的跳起来往房子外面走去,来到院子里地上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银霜,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天地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一切都变得缥缈起来。 还可以看到一组十分有规律的星辰在夜空中排列着,昨日刚下过一场雪,没想到今晚天气如此之好,看来明日又是一个晴天。 花小蝉想到自己似乎许久都没有上山采药了,山上的那些药材久久没有人动,将来会随着冬去春来,好多又开始重新萌发嫩芽,只是可惜了那些冬日要采摘的药材。 可惜她有心想教周八妹采药,对方却不肯学,不失为一种遗憾。 花小蝉拿了腌制过的兔肉回来,房景毓已经把炉子的火拨的旺了些,兔子是腌制好的,因此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直接架在火上烤就是。 李业眯着眼睛瞧着火上的兔子,酒喝了三分醉,兴致上来,就说道:“还记得小时候,村子里的大人冬日里上山打猎,我跟子毓两个也吵嚷着要去。” “那些大人不肯带我们,我们就自己偷偷溜上山,拿了鸡笼子抓了两把小米,别人是去打野猪,我们就去抓山鸡。” “那些山鸡冬日里饿了许久,见到小米就往笼子里钻,我们轻轻一拉绳子就抓到了。” “我说要烤来吃,要不吃小鸡炖蘑菇也行,偏偏子毓不肯答应,还说要放了,他非说那野鸡刚孵了一窝小的,如果抓了老的,小的就饿死了。” “我就跟他争执了起来,结果一个不注意那野鸡就跑了,你说说他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能懂那些动物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打哪看出来的。” 李业说着摇摇头,“你说他这个人怪不怪?” 房景毓听了只是笑笑,嗔了李业一眼, 【我眼神比你好,自己看出来的,你不懂。】 “是是是,我没你懂,那今天这兔子,你告诉我,它死前是不是还有什么牵挂,你若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决计都让给你们,一口不吃。” 李业指着架子上的兔子打趣房景毓。 花小蝉看不惯李业欺负房景毓,就插话道:“李大哥,你不要欺负人,这算什么问题,我看你是喝醉了,而且还醉的不轻。” 花小蝉不能喝酒,不过也被屋子里的酒气熏的脸色微红,像是涂了胭脂似的,旖旎的烛光下,更添几分魅力。 花小蝉拿来的兔子自然是被狼叼来的,谁知道它被咬死之前是个什么样,李业说这话明显就是故意为难人。 架子上的兔肉渐渐散发出一阵肉香,油脂在表皮上发出兹兹的响声,十分的诱人。 李业还要再喝,被房景毓给夺下了杯子,并把一只兔子腿塞到了他手里, 【你还是少喝点,别不拿自己的命不当一回事儿。】 李业看着手里的兔子腿,就笑了一声,刚要开口,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房景毓连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花小蝉也正色起来,忙拉过李业的手给他把脉。 “还好,没事儿,应该只是被烟熏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这酒确实是不能再喝了。” 李业表示没有酒喝,十分的遗憾,不过不论他说什么,两人都不再给他酒了,害的李业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第二百六十四章看美人看骨 等三人吃饱喝足,也已经快到子夜时分,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也就此散了,花小蝉留下收拾东西,房景毓便提了一盏灯笼说是要送一送李业,不然这天黑路滑,他又吃了酒,别出什么事才好。 出了房门,月光正好,房景毓一看这夜色,直接连灯笼也省了,二人踏雪而行,李业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酒也醒了差不多了。 “子毓,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过下去,你我永不分离。” 房景毓笑了笑比划道:【你是不是喝多了,酒还未醒,谁要跟你永不分离!!】 李业眼中闪烁着一道让人猜不透的光,“你不懂,我说的是真心的。” 房景毓没有插嘴,在他看来李业这明显就是喝醉了,在说胡话,可能把他当成了心上人,不然也不会这般胡言乱语,说话颠三倒四,这般肉麻。 李业见房景毓不说话,便弯起唇角,继续说道:“你现在身子怎么样,先前大夫断定你活不过而立,现在呢?” “我看自打小蝉姑娘来了之后,你这气色似乎好了不少,夜深人静的时候,胸口还疼吗?” “我记得你自打从山上摔下来,似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房景毓看着前方无边的月色,嘴边绽放一抹笑意,半开玩笑比划着: 【你今天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你这么关心我身上的伤,我可受不起!】 李业勾起唇角,“咱们什么关系,你当之无愧。” 房景毓以为他喝醉了,可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没醉,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欠房景毓一个道歉,一个惭愧,一不能说的秘密。 【懒得搭理你!!】 房景毓负手而立,缓缓踱步而行,如此寒夜,倒是不觉得冷,他见李业似乎满怀心事的样子,就放慢了脚步,思量着再与他待一会儿。 李业也放缓了脚步,说明日还来找他继续喝酒,跟以前一样。 “明日定是一个好天气,我们还是老地方,如何?”他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 房景毓摇了摇头: 【明日我跟次小蝉还要去镇子上办事,怕是不能与你一起去游山玩水了,而且你这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能爬山。】 【回去之后记得继续喝药,把身子给养好,我等你回来。】 房景毓说着停下了脚步,李业抬头一看,原来是是已经到家了,就只好遗憾的跟房景毓告别。 房景毓回到家,花小蝉已经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趁着炉子里尚未熄灭的炉火又煮了一杯醒酒茶给房景毓备着,等房景毓一回来就把茶端到他面前。 这不由让房景毓想到花小蝉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神情小心翼翼,舔着干涸的嘴唇问他要水喝,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干瘦干瘦的姑娘如今变得美的让人睁不开眼。 虽还未完全长开,但已初具美人形,房景毓看过的美人图不计其数,一个姑娘若是称为美人,那必得是从骨相看起,花小蝉的骨相就绝美,长大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 房景毓接过花小蝉手里的茶呷了一口,薄唇湿润的含着一抹笑意,随即放下茶杯,揽着花小蝉上床睡觉。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听见外面鸡叫五声,齐齐睁眼穿衣。 “啊呀,天都已经亮了,看来晚上还是不能睡的太晚。”花小蝉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房景毓已经理好了衣服,披头散发,他以手托腮看着花小蝉,那双眸子如星光一般璀璨,盯的花小蝉不好意思起来。 待花小蝉穿好衣服,他便牵过花小蝉的手让她坐在铜镜前,照常替花小蝉挽发。 “每次都是让相公你给我挽发,弄的我跟一个废人似的,这本该是娘子替相公挽发。” 房景毓笑了笑, 【一样的!!】 他眉清目秀,整个人的皮相如冰雕玉琢般十分的白皙,一双修长的眉目流连在铜镜里,看着镜中娇羞的美人发痴,这种再平常不过的画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穷尽一生也追求不来。 待替花小蝉挽好了发,房景毓自己又坐在铜镜前,他拿起一根木簪手法熟练的绑发挽发束冠最后再以木簪插之,花小蝉没有急着出门,而是端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双手托腮,看着他玉雕般的侧脸。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里,在房景毓周身留下一层金色的光辉,衬得他越发的出尘,整个人越发的温润起来,如珍珠一般耀眼。 雪光潋滟晴方好! “相公今日为何忽然想起束发来了,你不是一贯喜欢松散么?” 房景毓唇边含了一丝笑意, 【娘子今日发髻精致,我若是不好好打理一番,怎么配得上你。】 “相公就会说笑!”花小蝉抬手托了托头上的发髻,这都得益于房景毓那双巧手。 等两人出了房门,外面大厅已经摆好了碗筷,见到她二人翩跹而来,具都看的呆了呆,一个如谪仙下凡,一个如花仙临世,具都不凡。 “哇,五爹和五娘今日这打扮好漂亮!”房良娣小孩心性,率先开口。 说完又回头对杨红梅道:“娘,你说我啥时候才能跟五娘一样长那么好看?” 所有人都笑,只有房玉良没有笑,他皱皱眉,接过房良娣的话说道:“长得好看是天生的,你这种,就是再长也不好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颗心。” 他一句话把房良娣说的哭起来,大家哄了好一会儿才哄住,花小蝉不好意思的坐在一旁,匆匆扒了两口饭,就说吃饱了。 房大娘见花小蝉与房景毓今日刻意打扮,就说道:“你们今日是要出门?” 花小蝉就把她受李大夫邀请,去医馆坐堂的事儿说了,然后说道:“若是有人来看病,我就说相公会医术,娘放心,我有把握的。” 房大娘对花小蝉的医术当然放心,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就欣然应允了,“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这治病救人,可不能马虎。” 房大娘说着心里又想到花小蝉给孟萍下毒那件事来,心下又开始惴惴不安,虽说是给人治病,但这万一要是出点事…… “不会的,不会的,小蝉分明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她在心里进行自我催眠。 总归房景毓不再整日待在屋子里,让他出去走走也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中风 既然只有花小蝉一个人,房景毓干脆也不再驾车了,两人直接共骑一骑,花小蝉今日穿着一身红衣,衬着房景毓雪白色的长衫,坐下一匹枣红色的马儿,奔驰在雪地中,似寒雪中盛开的一朵红梅。 两人走过的地方引来不少人侧目,花小蝉听着路人的闲言碎语,窝在房景毓怀里,娇笑道: “他们说你是我哥哥!!” “你看我们可像兄妹??” “我倒是觉得有你这样一位哥哥也不错。” “你说我们长得像么?” 房景毓手握缰绳,唇边可见一抹笑意,仅用一只手比划道:【像,夫妻相!!】 花小蝉咯咯的笑起来,如此这样在雪地里飞奔,她有一瞬间觉得房景毓这是在带着她踏入她一直向往的江湖,心中一时豪情万丈,想要劫富济贫去。 花小蝉把自己的想法跟房景毓说了,却得到一个枣子, 【江湖险恶,有什么好向往的,还想劫富济贫,少做点梦。】 【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醒来便看万里河山,梦看见炊烟袅袅,身边有一个人,这样的日子足矣。】 花小蝉笑房景毓这个人没意思,整日的安于现状,人得有宏图大志,他又这样的有才华,蜗居在一隅不觉得可惜?? 房景毓揉了揉花小蝉的头发,一脸宠溺的看她,直看的花小蝉不好意思起来,这才乖乖的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继续窝在房景毓怀里。 骑马可比驾车快很多,两人不消一会儿便赶到了镇子上,直往医馆行去,到了医馆门前,房景毓扶花小蝉下马,早有伙计瞧见,过来把马给牵了下去。 花小蝉刚要取下斗篷进去,身后就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回头一看,半条街白布飘起,纸钱如雪片般从被人撒落,四个人抬着一具漆黑的棺材穿街而去,最前方,裴虎捧着灵位满脸悲戚。 房景毓见花小蝉神情有些怔忪,便牵了她的手进屋,今天她穿着一身红衣,怕是不太应景。 进了医馆之后,李大夫就领着花小蝉来到了他平时工作的对面,指着一张椅子,就说到以后这边是花小蝉看诊的地方。 一直前面有个梨花木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沓纸,专门用来写方子用的,还有寻常的笔墨纸砚与脉枕等,倒是十分整洁干净。 桌子前还立着一个屏风,有病人来的时候花小蝉就可以隔着屏风给病人看病,屏风中间开了一个小窗,以便病人的手能够从小窗之内伸进去,便于把脉。 “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小蝉姑娘可还满意??” 花小蝉笑道:“十分满意,李大夫费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那就好,那就好,那老夫就先去忙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再随时告诉我!” 李大夫走后,花小蝉拉着房景毓坐在了椅子上,施施然一福身,学着李大夫口气对房景毓说道: “房大夫,对这一切可还满意?” 房景毓抿唇微笑,伸手将花小蝉扶起,【我这个假冒的大夫哪敢多言,你自己满意就好。】 两人正说着,就有患者上门,不过大家已经习惯了,进门之后就去找李大夫,外面排了长长的一排,等着李大夫给他们看病。 李大夫就站在门口,指着花小蝉的方向跟大家说道:“昨日我这李记医馆外来了一个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以后大家都不用再辛苦排队了。” 有病人朝李大夫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只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立在一张屏风旁边,至于屏风后面的情形大家却看不太清。 “李大夫这新大夫长什么样子,还要用屏风挡着,为什么不让大家伙见见?” 李大夫笑道:“是这样的,这位大夫喜好清净,不喜欢露面,所以才用屏风搁着,不过这医术可是没得说,就连我这个行医多年的人都比不上。” “我在这里以人格替那位房大夫担保,若是治不好你们的病,就分文不取。” 大家伙见李大夫说的这般肯定,又对那位新来的大夫赞赏有加,有那等不及的人就愿意跃跃欲试。 一个病人刚上前一步准备过去找花小蝉给看看,就听人群后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大家伙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病人忽然中风倒地,口吐白沫,口眼歪斜,浑身抽搐不止。 发病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被他娘子给搀扶着,此时他忽然倒地,其娘子也跟着立刻跪倒,一边拿起一根木棍往自己相公嘴里塞一边叫大夫。 看她这熟练的动作,显然她相公发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位娘子急的满身是汗,口中急急呼应。 “我来!!” “这位娘子,麻烦你帮我先按住他!” 花小蝉一看这男子的症状,就知道他患这个病已经很久了,嘴歪眼斜是这个病留下的后遗症,也不是今天才有的。 当下首当其要的便是要先让他停止抽搐,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花小蝉又恳求旁边的人帮忙一起摁住患者,然后取出银针快速的插入患者的额中、顶中、肩髃、肩贞、背臑、曲池、外关、合谷、神门等穴位,以及下肢风市、阳陵泉、足三里、上巨虚、下巨虚、绝骨、三阴交、太溪、照海、太冲等。 等忙完这一切,患者抽搐的情况渐渐地开始有所好转,抽搐的频率也渐渐弱了下来,到最后一点一点的恢复正常。 他眼睛转了一圈,发现自己被这么多人的围着,就明白自己刚才是又发病了。 那娘子见花小蝉几针就扎好了自己的相公,开口跪下道谢。 周围围观的病人也是连连称奇。 花小蝉扶起二人,对那娘子说道:“我刚才看你熟练的往你家相公嘴里塞木棍,想必你家相公犯,这个病有些年头了。” “我刚才这几针只是暂时解决了他这次发病,要想他彻底好起来,还需要再服药看看。” 那娘子见花小蝉一眼就能够看出自己的相公患病许久,心里顿时惊异不已,又听说自己的相公治好有望,忙拉着花小蝉的手千恩万谢起来。 “你若是真的有办法治好我相公的病,我代表我全家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第二百六十六章哭了就能不死吗 中风病人也要分很多种情况,花小蝉还没来及给病人诊脉所以也没有把握,话也就没说太满。 她指着房景毓的方向说道:“我的这一身医术是跟着我家公子学来的,我家公子的医术可比我的高明多了,你相公的病我可没有把握,不如让我家公子给瞧瞧。” 那娘子一听花小蝉如此说,便急忙抬头看向屏风的方向,似乎想要努力看清那屏风后面是不是藏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神医。 她虽然在瞧,但手下却早急着扶着自己的相公往屏风处走去,“大夫,麻烦你给我相公看看,看看他这个病到底还有没有希望能治好?” 花小蝉紧随其后,待那娘子把话说完,她便缓缓说道:“还请你家相公把手抻出来,让我家公子替他诊脉。” 那娘子闻言,忙拉起自己相公的手朝窗口处伸了进去,花小蝉也走至屏风后面,将手搭在患者的脉搏上,仔细把起脉来。 过得片刻,她推了推房景毓,房景毓便咳了两声,花小蝉立即传话道:“我家公子说了,你家相公的病病的时间太长,又没有及早诊治,被耽误了。” “不过……” 那娘子一听说治好无望,满心失落起来,听到最后两个字,又睁大了眼睛,急急问道:“不过什么……” 花小蝉先是卖了个关子,这会儿说道:“不过我家公子又说了,这病也不是不能治,只是得花些时间,我家公子会写一个方子给你,你待会儿按方抓药,待吃完一剂药之后再来一次,到时候我家公子就会有办法治好你家相公的病。” 花小蝉方才诊脉的时候把患者的病情了解了个清清楚楚,这位患者脑中有淤血,堵塞了脑中经脉,要想治愈,虚得先用药物化解筋脉中的堵塞的那些血块方可。 随后花小蝉口述由房景毓写了一个方子递给那娘子,并嘱托道:“等回去之后,你家相公若是再发病,记得在他发病之后要帮其做一些简单的训练,至于如何做,我家公子已经写了下来,你就按照上面的做,我保证你相公不久之后一定能够恢复正常。” 那娘子接过花小蝉手中的方子和一张写有训练方法的纸,对花小蝉千恩万谢。 别的患者一看这公子给人治病似乎有一套,心下不由又信了几分。 “连一个手底下的丫鬟都会医术,这主子的医术能差到哪去,我身上这几日疼的厉害,排队是等不及了,正好叫他给我看看。” 一位排在后面的患者看到这一切,当即就走过去让房景毓给他也瞧瞧,房景毓很快就帮他诊过了脉,由花小蝉叙述了此人的病情以及发病的原因和症状,患者听闻,直称呼神了。 随即花小蝉就又写了一张方子,再由房景毓誊写一遍,然后交给那人,让那人回去抓药,“只要你按时服药,我保证不出两日你这病就能痊愈。” 有了前面两个例子,其余人就再也没有疑心,纷纷跑到房景毓那边去排队,甚至连李大夫这边都接不到病人了,弄的花小蝉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而李大夫看花小蝉却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 冬日天寒,生病的人不少,不是风邪入剔就是身患咳疾,每家医馆前面都排着长队,大都是老人和小孩,还有一些患有疑难杂症的病人。 李记医馆算是镇子上最大的一家医馆,名声一向都不错,花小蝉的到来让医馆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很快镇子上就有人流传说李记医馆来了一位医术高超的新大夫,凡是经过他手的病人,一律药到病除,引来很多人过来抓药。 病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来,花小蝉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房景毓坐在屏风后面也没闲着,帮花小蝉誊写药方,不能叫别人看出是她的字迹。 演戏嘛,自然得演全套。 眼看着快中午时分,医馆门口来了一辆马车,阿蛋从马车上下来,随后又从车上扶下一名十分虚弱的老者,两人一同走进医馆。 医馆里的病人都被眼前这个神情冷漠的少年吸引住了,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不过阿蛋一点也不介意,他看到花小蝉之后,直接扶着老者走了过去。 “人带来了,你答应要给他治病!”少年语速不快不慢,语气中也不含任何情绪。 花小蝉也不介意,示意阿蛋先在一旁等着,她则绕到屏风后面给老者把脉,一时卖完了脉象,她心中已然有数,不觉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阿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阿爷可能不行了,也就这几天的时间。”花小蝉为了照顾阿蛋的情绪,说话尽量委婉。 可阿蛋听了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不知道悲伤为何物,面容平静,带着医馆的冷漠。 “你不伤心吗,如果你想哭可以哭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的,这是人之常情。” 阿蛋问花小蝉:“什么是人之常情,我为什么要哭,人都是要死的,狼也是要死的,哭了就能不死吗?” 阿蛋这个问题还真把花小蝉给问住了,因为还真的没有人哭了可以不死的。 “那……那你节哀!!”花小蝉语无伦次的说道,说完才发现对面一圈人看着自己,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点早。 随即就写了一个调理方子交给阿蛋让他去抓药,虽然不能治老赵头的病,但却可以减轻他的痛苦,让老赵头死前少受点病痛的折磨。 眼看着阿蛋把老赵头给扶了出去,她想起自己的事儿还没有办完,就忙追出去说道:“你且等等,先把你阿爷安置在这医馆之中,他刚坐车颠了这半天,还是停一停再送回去。” “你阿爷叫你要知恩图报,现在就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我请你帮一个忙。” 阿蛋点头答应,花小蝉就去跟李大夫说她要出诊,准备去黄府看诊治病,要先离开一会儿,李大夫听说是出诊,也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就点头让她去了。 花小蝉便将老赵头交给医馆的伙计照顾,叮嘱他们把药给熬了,先让人喝下去,少受点苦。 “你跟我来!”花小蝉叫上房景毓,三个人一起走后门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苏府下帖子 三个人一路往黄府走去,没曾想半路忽然被一个坐在马车里的人叫住,花小蝉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就没有理会,车上的人又对着房景毓喊“子毓兄!!” 待两人回头看去,发现车上的人竟然是李业,李业见到花小蝉与房景毓,便从马车上下来跟两人打招呼。 “李大哥你这是??”花小蝉扫了一眼李业所乘坐的马车,冠盖如华,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再一看那车上的牌子,心下了然。 李业中了举人,成了老爷之后,这来找他的人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听说李业在云中府张大人手底下办事,来求他的人就更多了。 因此花小蝉再次见到李业,虽有些诧异,却并不惊讶。 李业抬手道:“诶,快别提了,今日一大早我在家里睡的正香,我娘忽然进来说有人给我下帖子,还派了马车在外面等着。” “我也不知是谁家,我想着既有人结交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来了,没想到会在此遇到你们。” 房景毓同样扫了一眼马车,见那马车上挂着一个木牌,上写“苏府”二字,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嘴角含着一丝凛然笑意。 【子业兄此去说不定还有一段缘分,只是我想给你一个忠告,这红墙绿瓦,人心莫测!】 李业被房景毓这话说的皱了眉,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便接了他的忠告,说道:“我也不是傻子,到时候自然会随机应变。” “你们这是要去哪,说一个地址与我,待我完事儿了,好来找你们。” 花小蝉说道:“我家公子要去给人看病,公子现在是李记医馆的坐堂大夫了。” “你若是完事儿了,可以去医馆找我们。” 李业听了,笑了笑,“那就恭喜你们有了个好营生。” 李业说完,那赶车的马夫催促起来,三人也就告辞了。 然后花小蝉与房景毓带着阿蛋就来到了黄府,又是午饭时间,黄家的下人正在摆碗筷,桌子上放着三菜一汤,见到花小蝉到来,有个婆子咕哝一句,“怕不是掐着饭点来的。” 花小蝉听了笑了笑,脸不红心不跳,说道:“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掐着饭点来的,你要是有这本事,你也可以。” 花小蝉讥讽一句,那婆子立刻不说话了。 黄娘子陪笑道:“家里的下人不懂规矩,让房大夫见笑了,不过这丫鬟下人斗嘴也是常事,无关大雅。” 她这话是冲房景毓说的,房景毓面色一沉,直接牵起花小蝉的手,冷着脸似乎要走。 黄员外一见立刻上来打圆场,瞪了自家娘子一眼,“房大夫与这位小蝉姑娘那可都是我们家的贵客,小蝉姑娘可不是下人能比得上的。” 房景毓不过是见不得别人看轻花小蝉,并不是真的生气,闻言就留了下来。 花小蝉虽然心里被说的不舒服,但总归不是来搞宅斗的,她是来治病救人的。 “黄员外,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正好到了吃饭时间,把黄小姐请出来吧。” 黄员外立刻命人去请黄如意出来,黄如意这次没有拖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前厅,一见着房景毓,就如猫闻到了腥,使劲咽了咽唾沫。 “房大夫,你来了!”她身躯一福,施施然朝房景毓一拜。 房景毓淡淡的点点头,算是还礼,目光之中并无嫌弃之意,这让黄姑娘不由心潮澎湃,嘴角笑意掩饰不住。 黄员外忙命人摆桌上菜,将花小蝉上次纸上写的那些鸡鸭鱼肉全都摆上,满满一大桌,香气扑鼻,色泽油润,看着都直让人流口水。 “小蝉姑娘,已经全部按你的要求,都已经摆好了,你看还有什么别的需求?” 花小蝉摆摆手,说没有了,拉过阿蛋坐下,阿蛋面无表情,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从他不停的吞咽口水的行为可以看出,这桌子饭菜是多么的诱人。 阿蛋自打有记忆开始就跟狼一样在山里生活,狼王死后,他独自下山,在山下遇到了老赵头,然而老赵头家里并不富裕,只有咸菜疙瘩,蒸芋头和红薯,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他一坐下,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由此可见,早晨定也没吃过什么东西,所以不等别人说开饭,坐下就开始吃起来,大快朵颐。 “诶,说你呢,哪来的小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一个婆子看不过去想要上前训斥阿蛋两句,甚至还想动手,阿蛋察觉有人靠近,猛一抬头,吓得那婆子一哆嗦,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不敢再靠近,半晌才把手给缩了回去。 “小蝉姑娘,你这是……” 花小蝉十分无辜的说道:“我这是在给黄姑娘治病啊,现在就麻烦黄姑娘坐在对面!” 黄如意按照花小蝉所说在阿蛋的对面坐下,不过那一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房景毓,花小蝉一看,这样可不行,这秀色可餐,黄姑娘若是一直盯着房景毓,还怎么欣赏她安排的表演。 “公子,我们去另外一张桌子上坐。”花小蝉拉着房景毓去了先前的桌子上坐了,还有黄员外等人。 对于花小蝉这奇怪的安排,黄员外也没话说,问了就是治病。 黄姑娘见到房景毓心情大好,食欲也跟着上来,只是房景毓坐哪,她的眼睛就一直看哪,为了不让她偷看,花小蝉只好起身当着。 见黄姑娘略有失望,不甘心的还想要一睹“芳容”花小蝉忽然又计上心头,俯身在黄如意耳边轻声道:“黄姑娘,我家公子说了,他想邀请你名字游玩。” 黄如意听了眼前一亮,激动不已:“真的,他真的这么说?” 花小蝉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可黄姑娘眼下这身子骨弱不禁风,我家公子担心你连大门都迈不出去,恐怕我家公子要失望了。” 黄姑娘一听,心道那可不行,一拍桌子道:“小蝉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 她话说了一半,看见眼前的食物又忍不住要吐,花小蝉指了指正在进食的阿蛋示意黄姑娘盯着他看,黄姑娘听说这样有办法治好自己的厌食症,就乖乖的盯着阿蛋吃东西。 阿蛋此时双手正抱着一个猪肘子大口大口的吃,只见他一口下去,大口吞咽,软糯的猪肘子入口即化,啃食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十分的自然,几口下去,猪肘子就少了一半。 他吃的香甜,看得人直流口水,花小蝉也不由咽了咽唾沫星子,干脆坐在旁边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松阳书院 阿蛋的肚子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特别能吃,吃完一个猪肘又拿起一只烤鸭啃了个干净。 吃相虽然不怎么优雅,但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花小蝉看着他吃,口水止不住的流,她一向自认为自己很能吃,但是遇到阿蛋这种也感觉自愧不如。 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咕咚! 黄如意终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蛋,内心蠢蠢欲动。 又十分眼馋的舔了舔唇角,甚至连房景毓都不看了。 只专心盯着眼前的美食。 花小蝉见状,便从阿蛋手中要过来他刚刚咬了一口的红烧肉,放到黄如意的盘子里。 黄如意舔了舔唇角,下一刻就动手抓去,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勾起了她的食欲,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 花小蝉见她吃的一脸满足,又给她夹了两块红烧肉。 她自己吃完以后,又抓起桌子上的肉食不停的往自己嘴里塞,也不说吃不下,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倒是阿蛋见自己面前的美食被抢,龇起了自己的牙恐吓黄如意。 黄如意虽然害怕,但食欲还是占了上风,不停的往嘴里塞食物。 她太饿了,十分的想要填饱肚子,现在就是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会要求先吃饱了再上路。 旁边黄员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对花小蝉竖起大拇指。 虽然花了不少钱,可这病治好了,这钱花的就值。 最后黄员外给了花小蝉三两银子的诊金,花小蝉吃饱喝足,带着阿蛋走出黄府。 黄如意还在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三人是何时离开的。 人的胃口一旦打开了,想要再次节食,则需要很大的毅力,黄姑娘已经受过一次苦,怕是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 不过答应人家的事,花小蝉也没打算食言。 从黄府出来之后,花小蝉就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跟房景毓说自己又把他给卖了的话。 回到医馆花小蝉帮着把老赵头送上马车,并拿出一两银子出来交到阿蛋手中, “这银子你拿着,若是你以后不知该到哪去,可以来竹园村找我们,我家公子姓房,名景毓,字擎川,我叫花小蝉。” 阿蛋虽然依旧不知何为感激,但并非没有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两人是除了老赵头之外,他唯一可信之人,便点了点头,然后上车离开。 看着阿蛋上车,花小蝉继续回到医馆给病人看病,约莫又过了一会儿时间李业走进医馆,见了二人,便过来打招呼。 这会儿病人也不是很多,三人就聊起天来。 问起苏老爷子找李业所谓何事,李业就说道:“苏老爷子说想要介绍我去盛京的松阳书院读书。” 李业说完,盯着两人,似乎想要两人接着往下说,或者对这件事发表一下意见,又或者想要卖一个关子。 花小蝉听了当下就说道:“松阳书院,那可是天下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去处,这是好事啊!” “你可答应了?” 李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房景毓,房景毓脸上的神情十分平淡,见李业朝他看过去,眼里含着某种没有表达出的深意,就抬手比划道: 【我想苏老爷子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条件吧!】 他用洞察的眼神看向李业。 李业苦笑一声,“没错,我去了之后他跟我说了你的事,让我劝你回去继续给苏姑娘当先生,还有……他说你手里有一样他的东西,希望你能够还给他。” 房景毓听李业把话说完,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苏老爷子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毒辣,知道在他这里讨不到便宜,就去动员自己的朋友。 就如花小蝉所说松阳书院确实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地方。 朝廷选拔人才,经常会从松阳书院破格录取,就是近些年科举,名列三甲的那些状元榜眼,其中一个必定是出自松阳书院。 松阳书院就是称作皇家书院也不为过,就连皇子们也会进里面读书,就连教授太子的太傅也出身松阳书院,所以松阳书院的先生有的还会身兼数职。 天下学子一直视松阳书院为自己仕途上的风帆。 但凡是有一点机会,也会争破脑袋去抢,因为一旦踏入松阳书院,便前程似锦,就算最后落榜回到家乡,也能谋个很好的差事。 便是一个县令也能当得。 有了这个出身,可谓是一生荣誉,别人一听说你出自松阳书院,也会立刻对你高看几分。 以房景毓和李业的关系,苏老爷子还真会挑人。 不过让房景毓奇怪的是,苏老爷子对他的事儿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知道他有李业这么个关系要好的同窗?? 然而眼下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眼下房景毓既然知道了苏老爷子的目的,就苏老爷子先前的表现,他定然是不会答应回去的,自然也不会蠢到把“证据”还回去。 【子业兄,对不起,这次我帮不了你!】 李业笑了笑,神情反倒一松,“我自然是了解你的,苏老爷子既然拐着弯的找我来说这个情,就说明你本人是非常不愿意回去,我又何必去劝。” “你放心,我当时一口就回绝了。” 李业虽然这么说,但房景毓与花小蝉还是注意到他眼里的遗憾。 松阳书院对于学子就好比金子对于乞丐,美貌对于女子,是何等的梦寐以求,眼下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却没办法实现,说不遗憾,不心动,那是假的。 花小蝉脸上却浮上一抹笑容,一脸不以为然的对李业说道: “不就是松阳书院么,既然苏老爷子不帮忙,我帮你!” 她开始编瞎话,待两人惊异的看向她,花小蝉则说道: “我师父以前在盛京游历的时候曾经救过松阳书院的山长唐忠明,所以唐珊章就欠师父一个恩情。” “不如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只要信上提到我师父的名字,唐山长肯定会答应让你进书院的。” 李业听花小蝉如此说,顿时就来了兴趣, “你师父到底是何人,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总得有个名讳吧!” “医术如此高超,百姓间应该有所传言才是,不如你说说,也叫我等瞻仰一番他老人家的风采?” 第二百六十九章旧事 花小蝉这些话都是她胡诌的,她哪里知道有什么不世出的名医,她遇到的最好的大夫就是她爷爷,前太医院的院判韩珩,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这会儿李业问起,她哪里说得出名字来。 花小蝉支支吾吾半晌,眼珠转了数圈,然后说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一贯不将名利放在心上,她老人家一向视名利为粪土,喜欢游历人间,逍遥自在,所以不愿意别人知晓她的名讳。” “我拜师的时候已经对着天地发过誓,这辈子要是把他的名字说与外人知晓,定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咳咳 【你不说便不说,没人逼你,何必如此诅咒自己!】 房景毓沉着脸比划。 花小蝉吐了吐舌头,默然不语,像是一个做错事的丫头。 李业在一旁打哈哈,“不愧是高人,跟你师父一比,我等就世俗了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生才能达到他老人家的那个高度。” 花小蝉虽然低着头,听到李业这句话也不耽误她翻白眼,像李业这种拍马屁张口就来的本事,那真是无人能及啊。 花小蝉呵呵抬起头,看向李业,眯着眼说道:“李大哥,我这会儿得空,不如叫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如何了,也好看着再给你开一副药。” “你说你这肋骨断了两根,怎么还把颊骨给打开了,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李业脸不红心不跳,直言道:“我这怎么叫说大话,难道你没这个师傅,夸两句还不成了?” 花小蝉被如此一怼,顿时有些怂,缩了缩脖子,丝毫没有底气的道:“对,你说的对,我师父那种经天纬地,医术高超的人就该有人瞻仰。” “那个,来病人了,你们聊,我去招呼!” 花小蝉说着站起身来,继续替病人看诊。 李业则意味深长的瞧着她离开的方向对房景毓说道:“子毓兄,你有没有觉得小蝉姑娘今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行为有些反常?” 房景毓一脸淡然,他自然也看出来了,花小蝉身上的秘密,他也很想知道,但却不能开口问。 【你是不是看谁都反常,小蝉还小,小孩子,不就是这样。】 房景毓说着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李业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手边: 【你打算待多长时间?】 【这一去,怕是没有几个月回不来吧,开春之后我要跟小蝉进京一趟,不知你是否有意一起?】 李业点头不迭,“自然是有意,我尽量早点回来,盛京我长这么大还未去过呢,那繁华之地,去一趟怕是得好多银子,我可要多攒些钱才行。” “我起来我回来也有五六日了,昨天才第一次回到家中,本来还说今日去请大夫再给我娘看看,谁知一大早被苏府给叫来了这里。” 他眼神盯着房景毓,眸子里存了一丝探究,遂问道:“子毓兄不妨跟我说说苏府吧,还有那苏姑娘,她就是你前些日子跟我说的那个缠着你的人?” “苏姑娘虽然今日我没见着,想必也定然是个美人,你跟她是怎么闹矛盾了,苏老爷子那样的人物亲自请你你都不去?” 有些事房景毓一直瞒着花小蝉,怕花销知道了心里不安,不过面对李业,他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就将他跟花小蝉在街上遇见苏念薇一直到后来去苏府当先生,再到苏念薇数次要占他便宜,以及后来苏老爷子对他所做的事,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李业。 李业听完长叹一声,“怨不得今天在街上遇见你,你要当面给我一个忠告,果真是红墙绿瓦,人心叵测。” 他忽然又皱眉说道:“你现在将那玉镯留在身边,岂不是给自己招惹麻烦?” 房景毓眉目凝重,面相坦然,嘴角噙着一抹疏离的笑意: 【是危险也是护身符。】 李业爽朗一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子毓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你们在聊什么呢,时间不早了,相公,我们该回去了。”花小蝉走过来打断二人的对话。 两人双双抬头看向门外,果然日暮西沉,斜阳挂顶,不知不觉他们两人竟聊了一个多时辰。 【子业兄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去吧!】房景毓站起身邀请李业,李业颔首,二人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褶皱。 花小蝉眉眼一睁,看向房景毓说道:“相公,你忘了,我们今日是骑马来的,难不成我们要三个人骑一匹马?” 房景毓比划道:【无妨,我跟子业走着回,你一个人坐在马上就行。】 花小蝉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三人一起出来,跟李大夫说了一声,这就告辞回家。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房景毓跟李业聊的大多都是学业上的事,花小蝉插不上嘴,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的听着,当听到两人再次谈起松阳学院,花小蝉的话忽然多了起来。 她说起松阳书院的山长是个学富五车,很有内涵的一个人,又说起松阳书院的布景以及里面都藏着哪些书,还有在松阳书院发生的一些十分有趣的事。 她声称这些都是她缠着师父,师父跟她说的,但在房景毓与李业听来更像是她亲身经历的。 上辈子花小蝉身为达官贵族经常收到帖子去别人府中做客,有时候还会遇到太子以及像萧云儿这样的郡主等,年轻人在一块儿经常天南海北的聊天。 因此花小蝉虽然出外游玩的机会不多,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她十有八九全都知道,便是松阳书院,皇宫大内,她也去过几次。 有时候还会化身内宫医女,给那些嫔妃治病,这些也都是经过韩珩授意的,每一次出门对她来说都像是上天的恩赐一般。 上辈娇弱不禁,跟弱柳扶风似的,风一吹就倒,这辈子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她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房景毓与李业见她说的高兴,没完没了,也不去打断她,只是偶尔插一句嘴。 “我跟你们说松阳书院有个公子哥儿,家里非常有钱,其家世代经商,唯独没有走仕途的,一心盼着家里能有个光耀门楣的人,谁知他考了三十几年,直到胡子发白了,依旧没有高中……” 第二百七十章我送你 “松阳书院最好玩的地方在后山藏书楼,山长在那里藏了不少好酒,有事没事就会跑到那藏起来喝酒,后来被我们……不,是被学院的学子们知道了,就去偷他的酒喝,还把剩下的酒兑上水……” “还有一个学子,年纪不大,学着人家拈花惹草,先是被夫子给发现揍了一顿,然后夫子把家长叫来,又把他给揍了一顿……” “松阳书院里还有个夫子,经常把之乎者也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让学子到门外罚站,学生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自己呢,听说年轻的时候也经常被夫子罚,唉……” “你们知道松阳书院谁射箭最好吗,他叫周文昊,当年无论是学识还是骑马射箭都是一等一的好,长相也英俊,那时京城中凡是未出阁的姑娘都对他抱有过幻想……” “你说的是现在的永州节度使周大人?”李业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名讳,絮絮道:“此人出身名门,三代为官,家世显赫,文采斐然,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至于长得如何,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听说其人风度翩翩,乃京城七公子之首,可惜,都是过去的事了……” 房景毓听花小蝉兴致勃勃的说起松阳书院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神情十分的微妙,显然他知道花小蝉这是在撒谎,除非她亲自去过松阳书院,不然不可能对松阳书院这么熟悉。 他看破不说破,他相信迟早有一天花小蝉会告诉他真相。 “你刚才说的这些话也都是你那师父告诉你的,别说,你这师父说不定还是个采花大盗,怎么什么事都打听,这也……” “才不是!!” 花小蝉一脸讪讪的表情,现在才知道言多必失,忙打断李业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我师父当年也年轻过,有些风流韵事也没什么,难道你就不曾有,你与那张姑娘……” “好了,好了,快打住,你说的都对,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李业缓缓的摇了摇头,一手放在腰间,一手背后,挺身而立,不紧不慢的走着,他五官长得十分干净,十分耐看,眉宇之间有七分隽秀,二分轻狂,一分儒雅,颇具文人风采。 花小蝉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的说道:“嫌我们女子不好养,那将来你别娶娘子,也不要生孩子。自己孤独终老算了!” “最好也不要入朝堂,那朝堂之上,君子之面,小人之心的人多了去了,别污了你的眼。” 花小蝉轻蔑的看了一眼自命清高的李业。 李业眼睛盯着房景毓看了一会儿,似乎若有所思,半晌一声苦笑的摇了摇头,“以后的事情不敢想,我只想眼前。” “谁知道以后我这一身枯骨会埋在何处,一个人自在。” 李业说的轻松,神情却出卖了他,眼底似藏着许多无奈,就算他想一个人,家里人也不会同意,李家还想靠他传宗接代呢。 花小蝉第一次觉得似乎当男人也没那么容易。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回走,今天天光晴好,将路上积了一天一夜的雪融化了一半,还有一半被人踩在脚下的泥土里,变得脏污不堪。 现在就算有人经过,也懒得从上面走,污了鞋袜不说,有时候还会溅一身的泥水。 房景毓与李业尽量往路的两边,那些还没有被人践踏过的地方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花小蝉时而听两人谈天说地,时而侧耳去听他们的脚步声,倒也不觉得无聊。 他们不知不觉的聊着,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已经进了村子。 “怪了,平日里感觉总也走不到头的路,今日居然走起来一点都不费力,这就到了。”李业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房景毓与花小蝉也颇有同感的点点头,随即三人意犹未尽的在村口告别,各回各家。 李业则转身直接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花小蝉猜他可能是去请大夫去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他回去看看,他这身上还有伤,怕是不宜多走动。” 房景毓闻言没有立即表达自己的态度,而是翘首看着李业走远,眉心拧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花小蝉轻轻推了他一下,房景毓才有了反应: 他将花小蝉从马车上接下来,【我去送他一送,你先回家!】 花小蝉点点头,反正也已经到了村口了,离家也不远,就自己回去了。 “那你早点回来,我把饭给你留着。” 房景毓会心一笑,牵着马去追李业。 李业听到身后有声音,就回过头去看,见是房景毓牵马赶来,就发问道:“子毓兄是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和我说么,你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做什么?” 房景毓看李业嬉皮笑脸,就指了指马比划了一番: 【此去张庄还有一段距离,我送你!】 李业看着那马,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道:“也好,只是你牵马还是我牵马?” 房景毓嗔了他一眼,忍不住抬手轻轻打了他一拳,却在落下之时再次减轻了力道,只是碰了他一下,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上马!】 “你这是要我们两个共骑一骑?”李业唇边含笑,目光平平的的看向房景毓。 房景毓丢了一个眼神给他:【不然呢,你身上有伤,双手不能用力,自然是共骑一骑,你想当公子,我可不想给你当马夫。】 李业不知说什么好,一切尽在不言中。 房景毓先上去,然后伸手轻轻一带将李业给拉了上去,轻轻一夹马腹,朝着落日余晖的方向驶去。 花小蝉本以为房景毓会很快回来,不想等家里人都吃完了饭,天都已经完全黑了,还不见房景毓回来,花小蝉一边给房景毓留了饭,一边等不及,就提着一盏灯笼出门寻找。 “小蝉,要不你还是在家里再等等,或许人待会儿就回来了也说不定,这外面乌漆嘛黑的你去哪里找?” 花小蝉提着灯笼说道:“三嫂,我不去张庄,我去李老爷家去看看,或许相公在他们那里。” “今天晚上一点月光都没有,天太黑,路又上了冻,我怕相公再摔了。” 她说着就提着灯笼出去了,杨红梅只好给两人留了门,然后就去休息去了。 花小蝉提着灯笼,东一脚西一脚的往李业家走去,地面坑坑洼洼,有的地方刚结了一层薄冰,有的地方还是泥水,花小蝉时不时的会踩进泥坑里去,弄湿了鞋袜跟裤脚。 不过此时她一心要去找房景毓,便是湿了也顾不得了,埋头一直朝前走。 李业家距离房家并不远,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等她赶到李家的时候,发现李家大门紧闭,从门缝里朝里面看去,隐约看见屋子里还亮着昏黄的烛光。 笃笃笃 花小蝉敲了敲门,开门的是老李头,见是花小蝉,就侧过身子,把花小蝉让了进去: “你是来找房相公的吧,他就在里面呢,快进来吧。” 花小蝉进去之后,轻声打了个招呼,本来还想问候一下李娘子,一想到她现在是小孩子,就闭了嘴,跟着老李头往堂屋走去。 张大夫也在,他刚给李娘子诊完脉正拿笔写方子,见到花小蝉进来就微微顿了顿。 看他神情,眉宇间似乎正在犯难,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低头写起了方子。 “小蝉姑娘怎么来了,是不放心子毓兄么。” 他说这句话时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十分暧昧,然后推了推房景毓,催促他道: “子毓兄,小蝉姑娘都来找你了,你还是跟她回去吧。” “张大夫我自己送便是!” 第二百七十一章病重 花小蝉得知房景毓留下来是准备待会儿送张大夫回去,也就十分理解了。 “李老爷……要不待会儿还是我跟相公一起把张大夫送回去吧,正好我刚吃完饭,想消消食!”花小蝉说道。 她看得出来张大夫似乎是有话要跟她说,所以才有了这个提议,不过更多的是,她知道房景毓的心思,肯定不愿李业奔波,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提出要送张竹阳。 房景毓听了,眉心一展,也是十分赞同。 李业心里十分感激花小蝉没有透露出他受伤的事,心道怨不得房景毓如此袒护宠溺花小蝉,原因一定在这里了。 像花小蝉这种既聪明又贴心还有本事的,谁又会不喜欢呢。 等花小蝉声音落下不久,张竹阳也写好了方子交给李业,“那老夫就告辞了,李老爷留步!” 孟萍听见张大夫要走,打里间出来,问张竹阳道:“张大夫,你说我这病没事吧?” 张竹阳神色一滞,宽慰道:“无碍,以后要多注意休息!” 孟萍听了,便又冲李业说道:“你看我就说了没事,你非要花这个冤枉钱,还有你说你在那边好好的,回来干啥,家里的事儿不需要你操心。” “你也听张大夫说了,娘好着呢,你也赶紧回去,早点把张姑娘给娶回来,娘才高兴。” 花小蝉听了直替李业感到憋屈,又无奈又好笑,先前他还高谈阔论说一辈子不成亲,还说要随地埋枯骨,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叫他还嘚瑟。 房景毓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与张竹阳一前一后的出了堂屋,花小蝉朝李业抛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也紧跟着出去。 李业将三人送到门外,将生无可恋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花小蝉提着灯笼,房景毓牵着马,张竹阳走在花小蝉旁边,两人把她给夹在中间。 “房相公,有些话刚才我没有说,李娘子这病怕是不好咧,我看就是小蝉姑娘出手,也够呛,不如你找个机会跟李老爷说说,你们俩人的关系一向都很好!” 房景毓整个人被黑暗包裹着,也不知他听了有什么反应,反正他也不能开口说话,便是打比方,黑暗中很难辩清事物,也看不甚清楚。 花小蝉闻言,心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刚开始到房家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房景毓似乎不太喜欢孟萍这个人,从那日孟萍跟他说话,他沉着脸就可以看得出来。 “请问张大夫,李娘子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就不行了呢,她还有多长时间?” 张竹阳说道:“肺痨,这个病不好治,最长三五年,最短也只有一年半载,就看她平时怎么保养了。” “保养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多活个几年。” 花小蝉听了嘴角翘了起来,心里直摇头,整个村子都知道孟萍的为人,她为人刻薄,除了李业之外,不管对谁都是锱铢必较。 别人拿她一根针,她便要别人还一百根还嫌不够,恨不得把别人家耳朵好东西都往自己家里拿,哪怕是对自己,也是抠门至极! 花小蝉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如还是暂时别告诉李老爷了,就算说了,也于事无补,反倒让他担心。” 张大夫却说道:“可患者的家属有知情权,若是不告诉他们,那李娘子的病也就得不到好的看护,这样一来,情况可就往糟糕的那一方面倒了。” “我是大夫,不可能看着这件事发生而不管,该说还是要说的。” “如果你们不好开口,那便只有老夫亲自说了。” 房景毓此时忽然拿过灯笼照着比划道: 【这件事……还是我来告诉他吧!】 房景毓比划完之后就又把灯笼交给了花小蝉,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沉闷,三个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就听张竹阳咳了一声,说道:“小蝉姑娘,听说李大夫留你在医馆坐堂了。可还习惯?” “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反正都是相公出面,我就是一个丫头!”花小蝉自谦道。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三个人在夜色中慢慢的走着,不时地听见有夜枭以及不知什么野兽的叫声,等把张竹阳送回去已经是两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这次要多谢你们送我回来,你们路上要小心!”张竹阳道。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有房景毓在,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说道:“张大夫,那你早点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三个人的时候不好骑马,现在只有两个人了,房景毓便翻身上马随后又将花小蝉给拉了上来,他手握缰绳,将花小蝉给圈在怀里。 花小蝉仰头将身子靠在房景毓胸口,房景毓先是替花小蝉整理了一下斗篷,然后一夹马腹,马儿就轻轻抬起蹄子哒哒哒的往回走。 看了一天的病人,花小蝉着实有些累了,一躺到房景毓怀里就懒得再动弹,闭上眼睛假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才终于到家,房景毓先是自己下马,然后将她从马上给抱了下来。 花小蝉见门虚掩着就推门进去,然后绕到后门将后门给打开,房景毓自是把马牵到后院关在马厩里,又抱了干草过来喂马,花小蝉就提着灯笼在旁边照明,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第二天花小蝉照旧去镇子上李记医馆坐堂,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直到那天他们回去之后,李业过来说自己要返回云中府。 房景毓就说第二天要给李业践行,李业听了也就答应了,还说花小蝉正好欠她一顿饭,就当是请他吃饭了。 等李业走后,花小蝉就问房景毓,“相公,你说你要是把李娘子的事情告诉他,他还会不会离开?” “可如果不走,那他欠的那些人情还有债,可就还不清了,想想,我都替他为难!” 一方面家里有病重的老娘需要照顾,另一方面还欠着别人的恩情要还,自古忠孝难以两全,选择一样,必定会失去另外一样。 人生在世,真的是太难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李文起受伤 面对花小蝉的问题,房景毓神情淡淡的,半晌嗤笑一声比划道: 【人生在世,有许多不想做却偏偏不得不做的事情,何必要自寻烦恼。】 花小蝉听房景毓说的伤感,也就不再说话,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花小蝉去向李大夫请假,同房景毓还有李业一起来到天香楼。 天香楼人满为患,三个人在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了,酒喝到一半,房景毓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告诉孟萍身患重疾的事。 哐当一声,李业手中的酒盏掉在了地上,嘴角泛起无边苦闷,眼圈登时就红了,手扶着额头,将背弯了下去。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花小蝉收罗了肚子里所有的词汇也找不到一句话来安慰他,而房景毓只是淡淡的蹙了下眉,一杯一杯的喝酒。 花小蝉见李业肩膀似乎在耸动,便默不作声的站起来拾起掉落的酒盏执起酒壶重新斟了一杯酒,轻轻推了推李业的身子,将盛满了酒的酒盏放在李业面前,“心里难过,不知怎么劝你,喝酒吧,喝多了,也就麻痹了。” 房景毓却在此时淡淡的打了个手势: 【人生无常,子业兄看开些!】 李业抬起头,执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眼角挂着一滴泪珠,“不看开又能怎样呢?” 他幽幽的说道:“我娘一直期望我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而我却嫌她烦,一心想着要浪迹天涯,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很快,他似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猛地吸了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珠,“明日我便离开,只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子毓兄你能够答应。” 他说这句话时似鼓足了勇气。 房景毓看着他,轻轻颔首,神情十分平静,似乎知道李业接下来要说什么。 李业面色十分诚恳,起身朝房景毓抱拳作揖,“子毓兄,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你能够照顾一下我的家人,在下感激不尽。” 李业此举花小蝉吓了一跳,李业神情太过郑重,她开口道:“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我们没有不应的,你不必……” 李业却不看花小蝉,只一直低着头,等待着房景毓的回答,一向待人温和的房景毓,这一次却推迟了半晌,才起身将李业抬了下手。 【你我兄弟,不必行如此大礼!】 【你娘……我自会照应!】 花小蝉在一旁看着两人,心下十分纳闷,要知道他们二人平日里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不分彼此,关系好的不得了,像今天这样请求的话两人也是常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两人会如此郑重,一个十分恭敬的说了,一个镇定自若的接了,看的花小蝉十分费解。 “李大哥,相公都答应了,你快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花小蝉起身,请两人落座。 李业偏过头,没有再看两人,很快说道:“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今天这顿饭就吃到这儿吧,等我回来,咱们再聚。” 说罢,一转身,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相公,你有没有觉得李大哥今天特别古怪,他以前说话从来都是放浪轻狂,今日这脸色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凝重,弄的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房景毓看着李业离开的方向,缓缓比划道:【或许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才这般郑重嘱托,你多心了。】 “可是凭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根本就用不着这样……” 【没什么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花小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房景毓打断,随即又比划道: 【你才见过李业几次就对他如此了解了??你怎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又怎知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就此打住,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花小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房景毓比划完,总觉得房景毓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似的,样子也好像有些生气,不想她再继续问下去。 可花小蝉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对于这种微妙的关系,就算她不懂,也能察觉到。 不过既然房景毓不想提,花小蝉认为肯定有不想提的原因,那她不提了就是。 两人付了饭钱,一起出了天香楼,花小蝉看着路边卖面的摊位,忽然说道: “相公,明日是冬至,不如我们去买些面和肉包饺子吧。” “好久都没有吃过饺子了。” 花小蝉想起上一次吃饺子的情景,想想都开始流口水。 房景毓见花小蝉馋猫似的,就点头同意了,两人一起往粮油店走。 正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叫着“快让开”一路急冲冲的朝两人奔来,速度非常快。 房景毓忙拉着花小蝉退到一旁,抬头就见两个人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快速从面前经过。 “刚才那个好像是玲珑轩的李老板,他这是又被人给打了??”花小蝉不无感慨的说道。 “相公,我们快跟过去看看!”花小蝉说着,率先朝前走去,最后看见两人进了李记医馆,花小蝉随后也跟房景毓挤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喊道:“李大夫,你快救救我家东家,人流了好多血。” 李大夫听见外面乱糟糟的一团,赶忙起身过去查看,花小蝉与房景毓这个时候也刚好挤了进来,两边打了个照面,齐齐朝躺在木板上的李文起看去。 李大夫命伙计将李大夫抬进后院房里,将李文起给放在床上,李大夫上前查看,只见李文起前胸和后背有好几处刀伤,最严重的的地方在肩膀上,深可见骨,距离喉管不过寸许! 李大夫慌忙给李文起止血上药,用剪刀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全都给剪开,越来越多的伤口暴露在众人眼前,触目惊心。 这种事,李大夫做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根本不需要花小蝉插手,花小蝉又转身出去,去找那两个将李文起抬来的人,想要问一问情况。 那两个人是玲珑轩里的伙计,花小蝉也见过,彼此也算相熟。 “李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儿,知道是谁干的么?”花小蝉问道。 两个伙计自然也见过花小蝉,知道花小蝉是自己东家的朋友,其中一个叫大奎的就说道:“我们也不知道谁干的,我们发现东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店里也被翻的乱七八糟。” 第二百七十三章下不为例 花小蝉问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头绪,看来只能等李长贵自己醒来说出凶手了。 不过李掌柜被砍了这么多刀。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 房景毓走了过来,示意天色已晚,他们该走了,花小蝉就嘱咐两个伙计照顾好李老板,然后就跟房景毓两人回去了,因为明天是冬至,花小蝉就去粮油铺子买了两斤面粉,让她没想到的是黄如意也在。 黄如意的脸色已经好多咧,不再是干瘪的样子,虽然不难看出,衣服底下还有很多赘肉,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恢复如常。 她见到房景毓,自然是满心欢喜的过来打招呼,“房大夫,今日等了你一天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房景毓听了脸上的神情一怔,花小蝉顿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于是也跟着装傻充愣,眼睛东瞧瞧西瞧瞧,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而房景毓显然不明白黄姑娘为何会忽然这么说,还以为是治病的事,就比划道:“黄姑娘,你的病已经好了,自然是不用再上门了,以后还请黄姑娘莫要再等了。” 这下轮到黄姑娘愣了,第一次见到有人用比划的。 “黄姑娘,是这样的,我家公子不会说话,他刚才说的是,今天比较忙,一时忘了跟黄姑娘你的约定,不如就改日!” 房景毓脸色一变,瞪向花小蝉,他刚才比划的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小蝉,你在胡说什么,我几时跟黄姑娘有过约定了。】 花小蝉缩了缩脑袋,见黄如意在看她,就十分心虚的说道:“那个,黄姑娘,今日晚了,我家公子还要赶回去,他说这几天都没有时间……说祝黄姑娘你能够早点找到乘龙快婿!” “嗯,那个我们就先走了。” 花小蝉快速把话说完,扭头就走,唯恐黄如意或者房景毓抓住她逼问。 房景毓脸色一沉,他已经猜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个花小蝉,肯定又拿他当幌子了,这个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改。 花小蝉正跑着,身后房景毓几步就赶了上去,伸手扯住花小蝉的手腕,花小蝉就一动也动不了了,心虚的把头低下去。 感受到头顶上阴沉的目光,花小蝉张嘴小声辩解:“相公,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也是为了治病救人。” “谁叫你长那么好看,所有姑娘都喜欢你,除了你,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再找一个跟你一样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儿……” 房景毓本来还想敲她,听见这番话,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强迫花小蝉抬起头来:【以后你再做这种事儿之前要提前跟我商量,除了我以外,你不许找别的人。】 【还有……下不为例!】 花小蝉呐呐的点点头,眉眼一弯,又活蹦乱跳起来,“是,相公,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房景毓无奈的揉了揉花小蝉的头发,他又怎么会真的舍得责备她。 两人买完面粉,又随便找了一个猪肉摊买了些肉,然后才回家。 两人到家之后发现整个村子非常热闹,到处都有羊叫声响起,原来今日裴虎来村子里收羊来了,村民们都跑去看热闹,房家的羊给的是村子里最高价。 张瑞兰等人听说花小蝉买了面和肉,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连忙招呼杨红梅与周八妹一起揉面,剁饺子馅准备包饺子。 花小蝉看着天色快黑了,就提出要留裴虎在家里吃顿饭,房大娘几人也没说不答应的,于是花小蝉就说要出去一趟。 她找到裴虎说明了来意,裴虎刚把羊给装上车,身上一身羊骚味,就推脱说不去了。 花小蝉挽留不住,就说要送裴虎去村口,路上花小故意问道:“裴大哥有没有考虑娶一房娘子,你这样一个人也不是办法。” “俗话不是说了,男人只有成了家之后才叫男人。” 裴虎憨憨的笑了笑,“我这种人谁愿意嫁给我!” 花小蝉就又问道:“不知道裴大哥你可有什么心上人没有?” 裴虎脸色微微一滞,随即摇了摇头,花小蝉明显感觉到他的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不敢妄想”,神情也有些低迷,看样子应该是有了。 花小蝉一看这情形就直白的说道:“上次裴大哥来的时候,伸着头朝院子里张望,可是在看什么?” 裴虎没想到花小蝉会忽然提起这件事,脸色不由一囧,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没看什么?” 花小蝉越看越可疑,就又继续说道:“那日你来的时候正好房家二姐儿来家里做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刺绣,她人又好,不仅贤惠还勤快会持家,可惜……” 裴虎脸上的笑容慢慢褪了下去,脸上爬上一抹悲哀,他说:“我知道,可惜她已经被人给逼死了,那王家太不是东西。” 他恨恨的说道,双手握成沙包大的拳头。 花小蝉见他如此,就继续说道:“裴大哥,你也觉得房家二姐儿是个不错的女子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还在人世,你会娶她吗?” 裴虎脸上的悲伤就更浓了,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口气说道:“小蝉姑娘,人都已经没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以后别再提了。” “就送到这里吧,我走了!” 看样子他不想提起这件事,花小蝉也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裴虎架着牛车走远,也就回去了。 不过当她把裴虎的反应跟房景毓说了之后,房景毓却笑了起来,花小蝉问他笑什么,房景毓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比划道: 【你啊,这种闲事儿你也管!】 他虽然如此比划着,但眼神中却并无责怪之意,【一个人不愿意提起另外一个人,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因为恨,另外一种自然是因为挂念。】 【你自己都什么还不懂呢,就帮别人管起闲事儿来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真的是因为挂念吗,可我看着怎么不像?”花小蝉明明看见的就是裴虎沉着一张脸,好像在生气的样子,她还以为那是打抱不平。 房景毓揉了揉花小蝉的头发,【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难道你忘了二姐儿走的时候,算命先生的那句批语了吗?】 花小蝉努力想了想,好半天才想起来当时那算命的好像是说过一些话来着,不过她当时也没有当回事儿。 不过花小蝉十分不以为然:“什么天命孤星之像,我才不信,那些人就会神神叨叨的,说的话一点都不可靠。” 房景毓摇了摇头,没有再言语,他相信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他来了 很快饺子就包完了,天也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杨红梅开始张罗着做饭,花小蝉闲来无事就跑去找房景毓,跟房景毓待在一起,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第二天就是冬至,吃过早饭之后,天色又开始阴阴沉沉的,看样子要下雪,天气也冷的厉害,花小蝉冷的受不了,就跑到房大娘屋子里的炕上坐着,李阿婆也在,一屋子的女人们,聊的很是热闹。 很快窗外就开始有雪花飘落,最先发现的还是房良娣,让她绣个东西,她总是东张西望,静不下心来。 不过天这样冷,就连花小蝉也懒得跑出去看雪,躲在屋子里纳鞋底,现在她也学会了,正准备给房景毓做一双新靴子。 “咦,娘,你看,外头好像站着个人!” 房良娣趴在窗户上,透过窗纱往外瞧,忽然喊了起来。 杨红梅不以为意,说道:“可能是哪个来串门来了,不急,待会他自己就进来了,石铜不是在外面么。” 谁都懒得出去。 房良娣趴在桌子上继续说道:“娘,他好像站在那很长时间了,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他。” 房良娣说完,大家也全都奇怪起来,怎么这个人进来之后光在那站着,也不知道喊人,杨红梅就伸着脖子去看,看了半天就也说道: “真是怪了,好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这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也没见过。” 大家一听说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俱都好奇起来,全都朝窗户外面看去,只有花小蝉依旧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做着靴子。 她力气小,锥子扎不动的地方就用牙咬,然后双手抱着使劲拽才行,所以做起来十分费劲,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的。 李阿婆一见外面站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落满了雪,顿时心生怜悯,率先下炕,打开门朝外走去,杨红梅与房大娘紧随其后,其余人依旧缩在屋子里没动。 “这位小哥儿,你是谁家的孩子,打哪来啊,你找谁??” 很快外面传来李阿婆的声音。 少年静静的站着,一发也不言语,李阿婆几人面面相觑。 房大娘就说道:“莫不是讨饭的,到这里迷路了,看着怪可怜的。” 杨红梅弯腰打量了一下那少年,用亲切的口吻问他道:“小哥儿,你叫什么,家住哪,是你一个人来的么?” 少年还是不肯回答,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她们问什么问题,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孩子莫不是也不会说话,是个哑巴?” “说不定还是个聋子!” “可怜哟!!” 屋子里张瑞兰磕了半天的南瓜子,见几个人出去了,好半天都没有回来,也站起身朝外走去,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询问。 最后就连周八妹和一向都很怕冷的房良娣也跑了出去,不管她们怎么问,少年就是不发一言,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少年的来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无声无息,要不是房良娣发觉,他可能要在外面站一上午才会被人发现。 李阿婆就说道:“这小哥身子单薄,外面天寒地冻的,要不请他到屋子里暖和暖和,或许是冻僵了。” 她牵起少年的手,“小哥儿,跟阿婆去屋子里暖和暖和吧,外面冷。” 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禁让李阿婆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陈阿生来,心有所感,眼睛当时就湿润了。 少年双脚如钉子一般似钉在了地上一样,任由李阿婆怎么说他都不肯动,一双手枯瘦如柴,如铁钉一般硌人手指。 李阿婆心疼的拉起少年的手在手心里捂着,“可怜的孩子。” 屋子里花小蝉终于把鞋底给纳完了,她伸了了懒腰,一抬头发现屋子里所有人都不见了,便奇怪起来,心道一会儿的功夫人都到哪去了? “莫非是开饭了??”她如此想着,又觉得不对,就算是开饭了,总不能不叫她。 花小蝉带着疑惑下炕来,掀开厚重的门帘,出去一看,原来所有人都围在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娘,三嫂,你们在看什么呢?” 花小蝉说着就朝她们走过去,等走近了一看,不由叫出声来,“阿蛋,是你啊!!” 少年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清冷的看着花小蝉,眸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闪动,就好像是找到了久违的东西。 “小蝉,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认识这小哥儿??” 花小蝉老实说道,“认识,是我叫他来的!” 随即花小蝉将她与阿蛋相识的经过说了出来,大家听她把话说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百七十五章冬至 “小蝉啊,你让他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是打算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还是打算让他在这里常住?” 房大娘等人把花小蝉拉到一旁说话。 花小蝉当时见阿蛋可怜,心里只想着万一老赵头去了,阿蛋就又无依无靠了,所以脑子一抽,也就没想太多,就说让他来家里,但是来了家里之后要怎么样,花小蝉还真没想过。 杨红梅也说道:“是啊,小蝉,你真应该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张瑞兰与周八妹也都用同一种眼神看着她,很明显,她们都不希望阿蛋留下来。 花小蝉心里非常想把人给留下,可是她自己都身不由己,等所有人都发表完了自己的看法,花小蝉才开口道: “娘,对不起,这件事我没有提前跟你们商量是我不对,可眼下人已经来了,就算要把人撵走,最起码也要留人在家里吃顿饭吧。” “你们看他这样子,明显已经饿了几天了,等他吃完饭,你们要留要撵,我听你们的。” 花小蝉已经想好了, 若是房家不能留下阿蛋,她就另外花钱给阿蛋找一个容身之处,再不行就把自己攒的那些钱拿出来给阿蛋在旁边盖一间屋子。 房大娘几人听了花小蝉的说,把一肚子的话全都憋在了肚子里,花小蝉这话说的没错,人都已经大老远的来了,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不能连一顿饭都不让人吃饱。 房大娘等人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就同意了。 花小蝉见房大娘几人脸上的神情全都有所松动,待几人安静下来之时。就又继续说道:“娘,你别看阿蛋年纪小,其实他浑身都是劲儿,可能干了。” “若是能把他留下来,就当是请了一个不要钱的长工了!” “他要求也不多,管饱饭就行,咱家不是还有很多空房间吗,如果你们不想看见他,让他跟我个相公一起住在后罩房也行,后罩房那边不是还有两间杂物间么?” “也就是添张床的事,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花小蝉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就又说道:“当然,刚才都是我个人的看法和建议,一切还是要听娘的。” “不管娘你做什么决定,我没有任何意见!” 花小蝉说着再次跟房大娘道了一句歉,“娘,这不知不觉就中午了,我去做饭了……娘,我还是希望阿蛋能留下来。” 花小蝉走了几步又抿着唇回头说了一句,随即看了一眼阿蛋,李阿婆还在替阿蛋捂着手,嘴里心肝肉的叫着,就好像是陈阿生回来了一样。 她说了这么多,心里自然是渴望能够让阿蛋留下来的,当初狼王的死跟他们也有关系,如果狼王到现在还活着的话,阿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所依靠了。 冬至吃饺子,饺子是昨天就包好的,只要把水烧开,然后把饺子下进去就行,不过花小蝉趁着烧水之际又蒸了红薯,阿蛋饭量大,她怕不够吃、 等做好了饭,花小蝉给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碗饺子,摆好碗筷之后喊大家过来吃饭。 花小蝉进屋喊房景毓,愁眉苦相的样子没能逃过房景毓的眼睛,【小蝉,你怎么了,似乎有点不高兴?】 花小蝉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没什么,相公,饭好了,出去吃饭吧!” 房景毓盯着花小蝉瞧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对劲,【到底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谁惹你了?】 花小蝉心想这件事房景毓马上就会知道,或许说出来他还能给自己拿个主意,嘴巴嗫糯了片刻说道; “相公,阿蛋来了,就在外面,可是娘她们好像不愿意留下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当时看他可怜,就一时心直口快说让他没地方去的时候来竹园村找我们,可我忘了,自己都还是寄人篱下。” “相公,对不起,我错了!” 花小蝉十分愧疚的跟房景毓道歉,这件事全都是她考虑不周,现在出事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房景毓听了,一点也没有要责备花小蝉的意思,反而安慰她道:【我认识的花小蝉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跟他说。】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是在安慰她,可还是于事无补,“相公,你就不要再说我了,娘她们现在正在生我的气呢,总不能叫我再把人给撵走,我……我做不到!” 房景毓见花小蝉内疚为难的样子,不急不缓的再次比划道:【小蝉,你来家里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了解娘的为人吗,她生气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你让阿蛋过来,很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提前跟她商量,】 【你放心,等吃完饭,我会去找娘商量,让阿蛋留下来。】 【房家虽然不富裕,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我会跟你一起努力,以后肯定会丰衣足食!】 房景毓比划完,见花小蝉不再愁眉苦脸,终于露出笑颜,又开玩笑的比划道: 【等我们以后有了钱,你想捡多少人回家就行,我不反对!】 花小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相公就会取笑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人让我捡,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花小蝉也不知是摊上什么命了,先是捡了花小石,然后又让她碰上了阿蛋,这种事,她当然希望不会再发生。 既然两人已经说好了,花小蝉心里也轻松了很多,来到外面大厅里准备同大家一起吃饭。 “小蝉,今天冬至吃饺子,你怎么还蒸这么多的红薯??” 花小蝉不好意思说阿蛋胃口大,就说道:“今天家里多了一个人,我怕饭不够吃,所以就又蒸了些红薯。” 房大娘说道:“我们一人一碗饺子,这还多出来三碗,怎么可能不够吃。” “阿蛋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吃多少,蒸这么多的红薯,吃不完凉了,下次再热就不好吃了。” 房大娘说着,见花小蝉面前放着一个空碗,就说道:“小蝉,你怎么不吃,难道你不喜欢吃饺子?” 花小蝉把自己那碗饺子让给了阿蛋,她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说不喜欢吃饺子,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 “我昨天晚上夜里睡觉蹬被子了,把肚子给凉在了外面,有些积食,我吃半个红薯就好,这饺子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他饭量有点大 花小蝉说着见阿蛋还站在原地没动,就走过去将阿蛋带到了桌子旁,给他端了一碗饺子,还有她自己的那碗也放到了阿蛋面前。 “阿蛋,这两碗都是你的,快吃吧!” 说着又将一双筷子递到了阿蛋手中。 阿蛋接过筷子,也不等房大娘等人先动手直接就吃了起来,只见他用手握着筷子在碗里插来插去,插了半天结果一个饺子都没有夹到,看着他那笨拙和滑稽的样子,所有人都忍俊不禁起来,房良娣直接忍不住笑出了生。 “娘,你看他,连筷子都不会用,我头一次见到这世上有比我还笨的人。” 花小蝉唯恐阿蛋听了不高兴,紧跟着就接话道:“阿蛋不是不会用,而是还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 李阿婆又说了一声:“可怜见的。” 而阿蛋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夹了这么久夹不到,干脆把手里的筷子给撂了,直接用手抓了起来,也不嫌烫,抓起一个饺子就往嘴里塞。 刚含进嘴里一个就忽然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大家看他吃相如此猴急,先是笑,过了一会儿全都沉默了下来,全都在想,如果阿蛋的亲生父母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心酸。 “唉,什么样的爹娘这么狠心,居然舍得丢掉自己的孩子,作孽啊!”良久,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 随即大家也统统都附和起来。 李阿婆满眼含泪,看着阿蛋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意这么做,都是生活所迫。” “别说是阿蛋了,就连我家阿生也一样,他这一走就是十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今天冬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上饺子。” 李阿婆一句话让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起来,就连房良娣都不说话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蛋,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东西。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阿蛋就把面前的一大碗饺子吃完了,花小蝉又把另外一碗推到了阿蛋面前,阿蛋就又接着吃了起来。 房景毓见了,把自己的碗也直接端给了阿蛋,紧接着是李阿婆、房大娘、杨红梅、房良娣,都把自己碗里的饺子给了阿蛋。 看阿蛋吃的香甜,房良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 花小蝉被这一幕给感动了,心道房景毓说的果然没错,房大娘又怎么会亲眼看着这件事发生而不管不问。 “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还能吃的人,这么多,他也能吃完??”房玉良语气十分惊讶,眼看着又是两碗饺子被阿蛋给吃完,不由发出一声感慨,随即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面前的饺子,似乎在做着什么十分艰难的决定一般。 “算了,我这碗也给你!”最后房玉良也把自己的碗给推了过去。 “忘了给你们说了,阿蛋他饭量有点大……”花小蝉这个时候看了大家一眼,小声的说道。 眼下这种情况,就算她不说,大家也会知道。 不过这饭量岂止是有点大,简直快赶上猪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房大娘等人开始皱起眉头,看她们的表情,花小蝉一颗心就开始往下一沉。 别说是他们这种家庭,就是家里再有钱,也搁不住这么吃,迟早会被吃穷。 “吃这么多才有力气,我倒是看着小子有前途,我的这碗也给他!”房石铜忽然说了一句,随后把自己的碗也推给了阿蛋。 张瑞兰与周八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饺子,然后又看了看大家伙,虽然馋的要命,不过眼下这种情景也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 就连房良娣与房玉良都把自己的饭给了出去,她们总不能连个孩子都不如,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看笑话。 于是纷纷把自己的碗也推给了阿蛋。 看着阿蛋的吃相,所有人一边眼馋,一边默默的拿起红薯啃了起来,幸好花小蝉还蒸了红薯,不然今天中午怕是要饿肚子了。 周八妹用手肘戳了一下房石铁,房石铁连头也不抬,假装没有看见,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饺子,周八妹见他这样,脸上顿时有些发烧,拿房石铁没任何办法。 十碗饺子下肚,阿蛋只吃了个半饱,等把所有的饺子都吃完,他这才抬起了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依旧面不改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快,他又将视线又落在了蒸好的红薯上。 花小蝉拿了一个最大的红薯给他,阿蛋拿在手里,埋头继续吃起来。 “阿蛋,你慢点,没人给你抢。”花小蝉说道。 阿蛋这么吃下去,不用房景毓再去找房大娘商量,花小蝉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很快阿蛋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红薯给吃完了,随后又自己主动拿起桌子上的红薯继续吃,看的所有人是目瞪口呆,脸上直犯难。 本来房大娘已经被花小蝉给说动,正在考虑是否把阿蛋给留下来,可一看眼下这种情况,只能重新考虑了。 这哪里是多了个长工,简直就是多了个无底洞,要是这么吃下去,家里存的那点粮食,可能都等不到明年开春。 “娘,对不起,要是不够我再继续去做,不管怎么说,能不能让阿蛋把这顿饭给吃好?”花小蝉看着阿蛋,十分无奈的说道。 既然人已经来了,花小蝉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阿蛋满足,就算最后还是不能把人给留下来,一顿饭总得让人吃好。 房大娘看着桌子上越来越少的红薯,默不作声。 房大娘不发话,花小蝉也不敢自己做主,就干巴巴的坐着,而一桌子的人此时也都没开口说话,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房石铁,打了个饱嗝,自顾自的离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几人见他吃完就走,眼神变得十分复杂,可能他们此时忽然觉得房石铁这样也挺好,吃完了,什么也不用管。 房大娘等人想要开口拒绝阿蛋留下来,可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这个时候就显出房石铁的好来,要是他此时肯闹一闹,说不定能给众人一个台阶下。 可现实是,房石铁像是真的转了性子一样,只管吃饱喝足,对别的事不管不问,房大娘等人的眼神这个时候就算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来,也不能打动他。 第二百七十七章认亲 李阿婆从始至终一直盯着阿蛋,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她则看着花小蝉开口道:“小蝉啊,阿婆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够答应。” 花小蝉不知道李阿婆要跟她说什么,就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阿婆,您有话只管说就是,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李阿婆指着阿蛋说道:“我想认阿蛋当我的孙子,你看能不能跟他说说,阿婆看出来了,他就听你的话。” 刚才开饭的时候,李阿婆等人怎么叫阿蛋,阿蛋都不肯动,直到花小蝉过来拉他,他才到餐桌旁坐下,所以李阿婆才跟花小蝉商量。 花小蝉听了李阿婆的话却有些为难,半晌说道:“李阿婆,不是我不肯答应,你也看到了,阿蛋的胃口大的很,只怕……” “欸,怕什么,你们怕我老婆子不怕,不就是饭量大点,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吃顿饱饭……” 李阿婆脸上带着一丝幸福的笑意,“自打阿生离开之后,这些年阿婆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阿婆什么都不怕,就怕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在山上开垦的有地,我自己种地,最多明年再多开坑两块地种粮食,只要人活着,踏实能干,还真能被饿死不曾!” “不瞒你们说,阿婆手里这些年攒了不少钱,阿生当兵那会儿一开始发的饷银全都寄给我了,我一厘银子都没花,全都攒着呢。” “还有我卖鸡蛋卖鸡卖鸭卖鹅的那些钱也全都攒着,本想着等有一天阿生回来了,给他娶娘子用。”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能把人给盼回来,我也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看到阿蛋的那一刻,阿婆忽然觉得人生好像有了盼头……” 李阿婆絮絮叨叨的说着,眼中闪烁着泪花,花小蝉等人不发一言的坐着,听李阿婆把话给说完。 “李阿婆,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再好不过了,那我就要多谢谢你了,我想阿蛋他一定会答应的。” 花小蝉说着,所有人齐齐抬起头来看向阿蛋,阿蛋这个时候已经将所有的红薯都已经吃完,勉强打了个饱嗝。 “阿蛋,李阿婆的话你都听见了,你愿不愿意跟她走?”花小蝉试着跟阿蛋商量。 阿蛋这次点了点头,开口说了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我愿意!” 虽然仅仅只有三个字,但也让大家知道他不是一个木头,也不是聋子哑巴,是个活生生的人。 李阿婆高兴坏了,牵着阿蛋的手就说道:“孩子,吃饱了没有,你要是还没吃饱咱们这就回家,奶奶给你做饭。” “吃饱了!”阿蛋回答。 李阿婆越看越喜欢,自打陈阿生走后,她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阿蛋身上。 过了一会儿直到杨红梅开始收拾碗筷,李阿婆才想起来什么,看向房景毓,问道:“五哥儿,你是有学识的人,不如你再给阿蛋取个正经名字,便是将来出去交友,别人叫起也好听些。 房景毓想了想,随即以手沾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出来,花小蝉看了就对李阿婆说道:“陈墨云,墨是墨宝的墨,云是白云的云。” “这两字出自江才子的诗《墨云拖雨过西楼》。上阙写的是水向东流,云收雾敛,下阙写的是扇舞清风,愁云尽消,相公的意思是阿婆你一定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李阿婆听完花小蝉的诉说,干笑两声,嘶哑着声音道:“你说的啥我也没听懂,既然你们说好,那定然就是极好的,就叫墨云吧,陈墨云。” “阿蛋,你听见了,你有名字了,叫陈墨云,以后我就叫你云哥儿好了,快谢谢你房大哥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阿蛋似在发怔,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对这个名字满不满意,李阿婆说了半晌,他也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侧过头看向房景毓,神情淡淡的。 李阿婆见他发怔,就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云哥儿,咱们回去。” 李阿婆站起身要走,花小蝉也忙跟着站起来,“阿蛋,不,云哥儿,快扶着阿婆。” 房大娘看了两人一眼,脸色也总算是好了起来,见李阿婆要起,忙唤李阿婆先等等,并吩咐张瑞兰沏盏茶来。 “大婶子,你先别急着走,看把你给高兴的,这有些事儿还没办完呢。” “这认孙子可不是小事儿,按说他得先给你磕三个响头,再叫你一声阿奶。” “是了,是了,是这个理,瞧我们竟全都给忘了,李阿婆,你好福分,以后可算不用一个人了,这也有个伴了。”周八妹在旁拊掌附和。 李阿婆听了,枯树皮似的脸上浮上了一抹喜意: “你看看我,一把年纪了,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真是一时高兴的昏了头了。” 花小蝉也笑了笑,“阿婆将云哥儿收到膝下,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云哥儿也总算是有了一个家,这可真是皆大欢喜。” 李阿婆道:“我陈家又添了人丁,是大喜事,改明我叫阴阳先生选个良辰吉日办场酒席,好好热闹热闹。” 房大娘说道:“正是,该有的步骤一定不能少,就跟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大婶子,日子选好了,你可得告诉我们一声,到时候我们都去给你帮忙。” “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就去找人算日子去。” “那我们今日就先简单的走个过场,把这门亲事给认了,待会儿大婶子你也好带云哥儿回家。” 房大娘扶着李阿婆来到旁边的正堂,请李阿婆上坐,其余人则站在下首,在花小蝉的示意下陈墨云跟着他们一起来到正堂。 很快张瑞兰就把沏好的茶端了过来。 “云哥儿,快给阿婆敬茶,以后你就是陈家的人了。” 陈墨云抬头觑了一眼花小蝉,在花小蝉的指引下一本正经的跪在李阿婆膝下,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从张瑞兰手中接过茶盏,双手举过头顶。 “阿奶,喝茶!”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隽秀的脸上写满了少年老成四个字。 李阿婆高兴的接过茶盏,手微微发抖,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云哥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阿婆的孙子了,也是陈家人,阿婆年纪大了,以后家里的事儿你也要帮忙干,别让阿婆累着。”房大娘教诲道。 李阿婆忙摆摆手,“算啦,有个孙子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别的事儿以后再说,我现在还能干的动,我谁也不指望。” “云哥儿,起来,咱们回家!” 第二百七十八章可疑人 第二天花小蝉与房景毓早早的就来到了镇子上,昨日冬至她请了一天假,今天刚到医馆就直接去看望李文起了。 她到屋子里的时候,正好李文起的家人也在,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几人见到进来一个小姑娘,就问她找谁。 花小蝉看向病床上的李文起,发现他人还昏迷不醒,就笑着说道:“我叫花小蝉,是来替我家公子看望李老板的。” “你家公子是……”李文起的妻子打量了一眼花小蝉,疑惑的说道。 他们都没有见过花小蝉,而花小蝉也没有见过他们,不过还是非常礼貌的解释道: “我家公子想必李老板应该跟你们说过,就是前些日子玲珑轩遭窃,就是我家公子帮忙抓到了贼人,这才避免了你们家的损失。” 对方一听花小蝉这么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李娘子就说道:“原来是你们,相公跟我说起过,那次可真是多亏了你们。” 花小蝉见对方听得明白,就又看了看李文起,关切的问道:“李老板他一直都是昏迷不醒吗,可查到是什么人干的了没有?” 李娘子神色一顿,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报给了顾亭长知晓,顾亭长也正在派人查,已经两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也不知道是谁专跟我们过不去,几次三番的谋害我相公。”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看我不找他拼命,小蝉姑娘,你说要是我相公,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哟!” 李娘子咬牙切齿,愁眉不展。 花小蝉沉吟道:“李娘子,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这么丧心病狂,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你说如果这件事发生一次,那很可能是有人忽然见财起意,是巧合,可一件事若是发生两次,是不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熟人做的案呢?” 这…… 李娘子一脸懵懂,一下子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这个时候李文起的一个儿子忽然双眉一挑说道:“娘,我觉得小蝉姑娘说的不错,她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有一个很可疑。” “谁?大哥你在怀疑谁?”另外一个儿子立刻接话道。 李元青就皱眉道:“亭哥儿,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老掌柜的介绍他的侄儿来咱铺子里干活那件事?” 李元亭凝眉思索,片刻后想了起来,说道:“你说的是哪个混蛋,我记得当时父亲好心收留他在店里干活,可没过几天就发现店里的东西经常莫名其妙的开始丢失。” “最后此人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我们才晓得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当时我们要拿他报官,最后是爹看在老掌柜的面子上才答应饶了他,只让他把丢的东西归还了事儿。” “可那件事都过去半年了,有可能是他吗?” 李元青忽然铁青着脸道:“狗改不了吃屎,那人本就是一个混混,吃喝嫖赌,坏事做尽,最近听说给赌坊在当打手,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花小蝉一听赌坊两个字,就没有好气,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怀疑的人,试一试又何妨,把人抓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李元亭却说道:“小蝉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要是牵扯到赌坊,就难办了,这里面的水不知道有多深,谁知道赌坊背后的人,怕是连顾亭长都不敢得罪。” “除非证据确凿,否则,就算把人给抓到了,也是于事无补,对方也可以抵赖。” 花小蝉听他们这么说,眼珠一转,月牙眼微微一缩,心里似已经有了主意,“我可以问一下,那个混蛋叫什么名字吗?” 李元青道:“此人叫赖三,左边脸上有道疤,非常好认!” 有道疤?? 又是在赌坊干活,莫非就是那日…… 花小蝉瞬间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那次要不是遇到李业,自己恐怕就遭殃了。 “小蝉姑娘……” “嗯??哦,我随便问问,我家公子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就不多留了,改日我再跟我家公子一起来看望李老板!” 花小蝉说着退出了房间,一路走一路想,越想越觉得那个赖三跟李老板被害的事情有关,心里也越发可气起来。 “我得想个办法好好的惩治一下他才行,上一次事情太突然,被吓得失去了思考,这一次我要好好的琢磨琢磨……此仇不报非君子。” “对了,我可以找相公帮忙,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花小蝉一想到房景毓,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于是就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前面。 房景毓正在给一个病人把脉,这段时间他跟在花小蝉身侧,闲来无事的时候看花小蝉给人看病,就虚心向花小蝉讨教了不少医术上的事儿。 什么《伤寒论》《千金方》《脉经》等他也看过了不少,在花小蝉手把手的教导下,也学了一些皮毛,像一般的寒热咳嗽,他现在也能治了。 花小蝉过来的时候,房景毓抬头看了她一眼,见花小蝉眉梢微挑,眼睛弯起一个月牙定定的看着自己,就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于是就一边给人把脉,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你不是去看李老板去了,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李老板醒了?】 花小蝉看完房景毓写的话,就摇了摇头,附到房景毓耳边轻声说道:“李老板没醒,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罢了,今天晚上回去之后再跟你说。” 房景毓见花小蝉神秘兮兮的,就笑了笑,随即又换过另外一只手给病人把脉,并朝旁边努了努嘴,继续在纸上写道: 【那边那个人的病还要劳烦你来看,我本事不及你的好,看不出,问也不能问,那人也不识字!】 花小蝉顺着房景毓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就点了点头,朝那人走过去。 她给那人把了脉,得知他是因为头经常疼,看了几个大夫也都不中用,听说李记医馆来了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所以就慕名而来。 “你这头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经常疼还是间歇性的疼,每次疼多长时间,以前可有碰到什么地方没有?” 花小蝉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那人都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要么就是答非所问,一问三不知, 花小蝉只能自己看了。 有时候病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花小蝉在看完他们的信息之后便很快替她们他们找到了原因,要么是小时候顽皮从树上摔下来给摔到了哪里,腰酸背痛的,要么就是头不小心磕在了石头上,落下了什么病根。 花小蝉靠着这个本事能够准确的对症下药,替很多病人医治好身上的顽疾,药到病除。 再加上其高超的医术,花小蝉神医的名头很快就在小镇上传开了。 大家都在争相相传,说李记医馆来了个神医,除了那位神医之外,便是身旁那位丫头的医术也十分了不得云云!! 第二百七十九章勤快着呢 忙了一天回到家中,花小蝉就迫不及待的把她得到来的消息以及自己的猜测跟房景毓说了,房景毓听完之后,皱起眉来。 赌坊里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跟他们斗,就好比拿鸡蛋碰石头。 他不建议花小蝉冒险去查他们的事情。 【我相信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这是怕她再有什么危险,她原本也是这么想,可想要坏人遭报应可就太难了,根本就是没谱的事儿,这话只是说给好人听的,寻个心理安慰罢了。 花小蝉有自己的主意,只要让他再次见到对方,她就可以从对方的信息中得知对方一切的所作所为,继而追查那些赃物的下落。 对方要是没有做过也就罢了,一旦做过,就别想逃脱。 不过花小蝉这个能力也不是什么都能看到,只能看到从小到大,对方每年发生的让他最深刻的记忆,其余都是一笔带过。 花小蝉认为抢劫杀人这种事儿,足够让对方记忆犹新了。 可花小蝉这个特殊的能力却没法告诉房景毓知道,这就犯了难。 房景毓看出花小蝉似乎不想放弃,就又比划道:【你若是真的想帮李老板查明真相,也不是没有办法。】 花小蝉眼前一亮,忙问道:“什么办法?” 房景毓比划道: 【我去跟踪他们,查出他们的老巢在哪里,以及赌坊背后到底跟谁有关系,知道了这一切,其余的就好办多了。】 花小蝉沉吟着看着房景毓,有些担心,“相公,我不想你冒这个险,你也知道那伙人最是心狠手辣,万一……” 房景毓唇角一弯,一双宠溺的眸子看向花小蝉,【你还不相信我吗,放心,我不会有事。】 虽然房景毓武功很高,可花小蝉还是有些担心,主要是担心房景毓的身子。 “那要不算了,我相信官府一定能够抓住凶手,还李老板一个公道,就让那些人再嘚瑟几天好了。” 房景毓笑了笑,没有任何表示,实际上他心里自有自己的主意,那些人伤害过花小蝉,他又怎么会真的放过他们。 不过对付这群亡命之徒,的确不能冒进,最好不知不觉的摸清楚他们所有的情况,最后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击致命。 不然所有无谓的动作,只不过是在给他们挠痒痒。 一个赌坊能够开这么大,那些打手光天化日之下敢明目张胆的抢人伤人,要说这些顾亭长不知道,那他就枉为这一镇之长了,至于顾亭长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那就不好说了。 不然李文起两次被害,加上上一次,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那就值得深思了。 “那相公,我去看看云哥儿去,把今天买的粟米跟大豆带给李阿婆,她要养云哥儿这么一个大胃王,可是不容易。” 房景毓本来说要帮忙,花小蝉就推脱说不用,总共加起来也就十斤,这点斤两虽然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有些重,不过她还是背得动的。 “相公你也累了一天了,最近这气温越来越低了,相公你身子不好,还是在家待着,这点事我自己能干,就不劳烦相公你了。”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把东西放下我就回来!”花小蝉说着就打起帘子出了门,来到院子里将袋子里的粟米和大豆用力一甩给背在了背上。 出了房家大门,再走个一小段路就到了,路过苏家门口的时候,花小蝉在门口碰见了苏如梅,她比以前憔悴了很多,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面色发青,被病痛折磨的,瘦的快脱了相。 苏如梅穿着一身粉红夹袄,倚着门框朝房家的方向看,被厚厚的屋瓦阻挡了视线,又像是在发呆。 自打她病了以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出门走动了,跟村子里的那些小娘子也不大来往了,性子好像也没以前那么爱动了,整个人像是丢在灰烬里捂过一样,悄无声息的。 花小蝉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走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李阿婆家。 花小蝉隔着篱笆门朝里喊了两声陈墨云的名字,很快陈墨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眼前,替花小蝉把门给打开了。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袄子,上面的针线又细又密,一看就是精心做的。 一晚上的时间李阿婆根本做不出一身新衣服,那衣服想必是李阿婆给陈阿生做的,陈阿生走的那年也不过才十六岁,陈墨云今年十三,个头也不小了,衣服穿在身上也只是稍微有些大而已。 上面有改过的痕迹,花小蝉打眼一看便也看出来了,由此看来,李阿婆想必是极疼陈墨云的了。 “云哥儿今日穿了新衣服,看上去真精神,还习惯吗?”花小蝉一边跟陈墨云往屋子里走,一边说道。 陈墨云替花小蝉接过身上的布袋提在手里,见花小蝉问他,就点点头。 李阿婆在灯下做针线活,听见声音,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朝屋子外面喊了一句,花小蝉听见了,就在外面应了一声,掀帘子进去。 “阿婆,做针线呢,云哥儿身上的袄子是你改的吧,真合身,阿婆手艺可真好。” 李阿婆笑了笑说:“不瞒你说,阿婆年轻的时候,可是绣房里数一数二的绣娘,阿婆做过的衣服多了去了。” “老了,老了,就有些不中用了,现在改个衣服都费劲,要不是云哥儿帮我穿针,我怕是连线都穿不进去。” 花小蝉从李阿婆的话里听出了喜意,就顺着李阿婆的话说道;“这就说明阿婆你跟云哥儿有缘分,老天这是借着我的手把云哥儿送到阿婆身边来了。” “阿婆,我买了些粟米和大豆,刚拿了些给你,让云哥儿放着了,你要记得煮着吃,可千万别省自己的那点口粮,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送。” “不管怎么说云哥儿是我带来的,总不能就这样丢下不管了。” 李阿婆听了故意沉下脸道:“小蝉,你看你还费那个钱干啥,阿婆家里不缺粮食,我一个人能吃多少,每顿半碗饭也就够了。” “阿婆不省,以前是留着这条命想等着阿生回来,现在有了云哥儿了,阿婆就更舍不得走了,我要是走了,云哥儿就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就是为了他,我也要再多活几年!” 花小蝉听李阿婆这么说,打心眼里替她高兴,“阿婆这话说的太对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相公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这往后尽是好日子!” “只是阿婆你也别太宠着他,该让他干啥只管吩咐就是,云哥儿每顿吃那么多饭,有的是力气,不用心疼。” 阿婆听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说道:“你不知道,这云哥儿可懂事了,他虽然话少,但这心里可明白着呢,你看外面堆的柴禾,都是他今日上山砍回来的,除了不会烧火做饭,家里能干的他都干了。” “不用你说,勤快着呢!” 看得出来李阿婆是真的开心。 花小蝉回头看了往外一眼陈墨云,他正往水缸里挑水,果真如李阿婆所说,是个懂事的,也就放心了。 第二百八十章大难不死 第二天房景毓把花小蝉送到医馆,就说这几天有几个以前的同窗请他过去叙旧,这几日可能都没法陪她。 房景毓去跟朋友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她自然是支持,只是嘱托房景毓别喝太多酒,对身子不好。 一连几天房景毓把花小蝉送到医馆后,都推脱说有事离开了,甚至有时候到天黑才会回来。 几天后听说伤害李文起的那个凶手忽然抓到了,据顾亭长所说,不知道是谁往顾府里扔了一封信,信上写着藏匿和销赃的地点以及经手人。 顾亭长带人赶到信上所说的地点,果真人赃并获,正如李文起的儿子猜的那样,几次三番偷袭李老板的人正是那个老掌柜的侄儿。 “没想到居然是他,怨不得老掌柜忽然说不干了,他可能早就知道,出于内疚才……”醒来之后的李文起听到这个消息,说道。 花小蝉进来的时候,正听见他们讨论这件事,就说道:“李老板,你两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现在也总算是能够安心了,这世上发生的事儿,谁又能够预料到呢。” 李文起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唉,人心不古,小蝉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花小蝉摇头道:“这一次可不是我救的你,救你的是李大夫,我就是没事的时候来看看你罢了。”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明天就能回去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虽然顾亭长将有人透风报信这件事没有对外透露,可难保不会有流言传出,花小蝉隐约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凑巧。 她刚跟房景毓说了自己的想法不久,几天之后凶手就抓到了,而这段时间,房景毓整日见不到人。 忙了一天,回到家,花小蝉进房就问这件事,房景毓看着花小蝉点了点头,【以后你要做的我都会帮你做。】 【你说的不错,那个赖三果真就是欺负你的那个人,他现在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花小蝉知道这不是报应,是房景毓辛苦几日换来的,她感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相公,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不想你替我冒险。” “我真笨,我早该猜到的,顾亭长那群人哪里有这等本事,那封信定然也是你写的了。” 房景毓笑着把花小蝉给揽入了怀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云淡风轻,就好像他做了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其实除了这些之外,他还查到了别的事,赌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收来的钱银子秘密送往京城,至于是给何人,他还没有查到。 其实要想接着查也不是难事儿,恐怕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除非一直跟踪那些人到京城,否则幕后之人很难被揪出来。 房景毓不愿多生事端,那些人背地里干了什么,又是谁在背后撑腰,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关心,只要别惹到他,大家就相安无事。 这天是花小蝉的生辰,一大早房大娘就给她煮了两个红鸡蛋,杨红梅还特意炒了几个菜,还将家里一只下蛋的鸡给炖了。 花小蝉没有想到还会有人记得她的生辰,心下自然是感动不已。 “娘,你们对我真好,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们的。”花小蝉手里握着红鸡蛋,有些哽咽,重生这么长时间,在花家,她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生辰。 只有花小禾过生辰的时候,花娘子才舍得给煮一个红鸡蛋,总是说,她是老大,要让着弟弟妹妹。 时间一久,花小蝉也习惯不过生辰了,没想到重生之后第一次过生辰,却是在房家。 房大娘看着花小蝉,又看看房景毓,笑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以后你跟五哥儿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就行。” 花小蝉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看她这羞涩的模样,一桌子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吃过饭,李阿婆与陈墨云就来了,说起办宴的事儿,日子也已经选好了,就在三天后。 “小蝉,五哥儿,你们俩不是经常去镇子上给人瞧病,正好顺带给我捎点东西回来,买些酒肉瓜果招待客人。” 李阿婆说着让花小蝉去纸笔让房景毓把办宴会上需要的东西全部都给记下来。 “首要的就是喜糖一定要买,就要镇子上哪家最好的孟家点心铺子现做的桂花酥,花生酥,别的不要,还有红枣、瓜子,花生,花生要买红壳的,还有酒,猪肉、羊肉、肘子……”李阿婆一边说,房景毓一边写。 有时候李阿婆想不起来还要买什么,房大娘就在一旁提醒,杨红梅也跟着说道:“要我说这瓜子就不必买了,今年我晒了不少南瓜子,凑合着吃,还有白菜,家里也多的是,再去换点豆腐,这也就不少了,能省不少钱咧。” 张瑞兰也说道:“要我说何必这么麻烦,镇子上不是有专门承包酒宴的酒楼,请他们过来一趟就是了,人家给整的妥妥帖帖的,最后连杯碗盘碟也不用你洗,全都给你收拾好喽。” “简单的一桌也就六十文钱,稍微好些的,一百两百的都有,要我说咱就是图个热闹,简单些的就行,半个十桌,请村子里的人吃一顿也就罢了。” 李阿婆想了想说道:“也行,不过一定要好的,我要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老陈家有后了。” 房大娘紧跟着说道:“都依你,不过这油果子,窝窝头,还是得我们自己来,面还是要买的,等小蝉他们把东西买回来,我们大家伙都去给你帮忙。” “你老就坐着等着喝茶就行。” 最后大家又商议了到底该买哪些东西,房景毓最后列了一个单子出来,商量完之后,两人这就架着马车往镇子上赶去。 临走时房大娘又说道:“还有十天就过年了,你们让老大回来,什么活,等过完年再干,年下休息休息,不能这么劳累。” 花小蝉与房景毓应下,这就开始赶路。 两人刚出了村子,房景毓就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一层层的揭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镂空的银镯子,也不知道房景毓什么时候买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气血亏损 镂空的镯子上还挂有两个银铃铛,花小蝉晃一晃手腕,银铃铛就会叮铃铃的响起来。 “相公,这镯子要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银子?” 花小蝉并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依偎在房景毓旁边,耷拉着两条腿,将身子靠在房景毓的肩膀上。 房景毓闻言看着前方的目光微微一闪,快速的比划道:【我把自己的画又卖了一副,对方出了很高的价钱。】 花小蝉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副银镯子让她高兴了许久,她将手举到眼前,露出雪白的手腕,银镯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目光浏览着镯子上面的每一寸雕刻,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这镯子可真好看,尤其是这蝉栩栩如生,这叶子也极好看,蝉附枝叶间,好有意境,相公,你在哪买的,也不知道是谁设计出来的?” 房景毓见花小蝉高兴,自然也是十分开心,【玲珑轩,样式是我画的,这你都猜不出?】 花小蝉听到这句话视线从镯子上移开盯上房景毓绝美的脸,噗嗤一笑:“你生气了??” 房景毓故意板着脸,不去看她。 花小蝉又笑了笑,然后从怀里也掏出一个帕子来,打开之后是一条天蓝色的发带,上面用白色的丝线绣着竹叶纹,每一帧都很用心。 “相公的发带旧了,我绣了一条新的,不知道你可喜欢?” 房景毓板着的脸上,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侧过头看着花小蝉,点了点头。 花小蝉弯起月牙眼笑了笑,起身站到马车上,跪在房景毓身后,刚要伸手去解发带,发现房景毓的发带已经松了,“相公,你今日这发带怎么没有绑紧,都松了!” “不过没关系,我来帮你绑,让你看看我的手艺。” 花小蝉说着伸出手慢慢的将他头上的旧的发带解开,发带一解,一头乌发便散落下来,遮住了房景毓的半个侧脸,更显得肌肤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我手脚比较笨,若是绑的难看,相公可要多担待些!”花小蝉将发带咬在唇上,细腻的双手拢起房景毓的一头乌发,动作轻柔。 花小蝉每天早上看房景毓绑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就是再笨的人也学会了。 更何况男子扎头发不像女子那般复杂,她双手撩动发丝,丝毫没有阻隔的替房景毓将头发拢在脑后,取下唇上的发带绑好,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相公看看,可好看?” 花小蝉拿出一面铜镜放在房景毓面前,房景毓抬眸看了两眼,满意的点点头。 【有进步!】 花小蝉收起铜镜,再次挨着房景毓坐下,一脸骄傲:“那当然,每日看着你绑发,就是再笨的人也学会了。” 说完又凑到房景毓耳边戏谑的说了一句:“我给相公绑了个蝴蝶结!” 房景毓一怔,看着花小蝉笑的花枝乱颤,到底是微微晃了晃脑袋,满脸无奈。 两人很快就到了镇子上,买完李阿婆所需要的东西之后,差不多也晌午了,又去医馆做了一会儿堂。 基本都是房景毓在给人看病,今天来的人倒是很少有得疑难杂症的。 花小蝉怀里装着一大堆的干果,跟个松鼠似的不停的吃吃吃,这些都是他们刚才逛街的时候,房景毓顺手给她买的,说是今日要让花小蝉吃个够。 花小蝉的确吃了个满足,一边吃一边跟房景毓聊天,说道: “我记得那次我掉下陡坡摔伤了手臂,在家里不能出门,大嫂去街上买了很多零嘴给我,怕不是也是你交代的吧?” 房景毓没想到几个月前的事情,花小蝉今日忽然提起,一边给人把脉一边笑了笑, 【原来你知道,我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花小蝉皱了皱琼鼻,笑道:“那是我聪明,公子好些没有说的事,我都知道。” 花小蝉笑的神秘,她是指自己在房景毓的个人信息中看到的。 可房景毓不知,以为她在说笑,心里也不甚在意。 房景毓给病人把完了脉,然后提笔写方子,花小蝉无意中扫了一眼,就奇怪的说道: “公子,你这落笔怎么像是没有吃饭的样子,软绵绵的,可不像你。” 房景毓手一顿,比划道:【许是今日天冷,手冻的有些僵了。】 花小蝉一听房景毓这么说,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还以为房景毓的病复发了。 也顾不得再吃东西,伸手一捞将房景毓的手抓了过来,抬手便搭上了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儿皱起眉来。 “公子,你这气血为何亏损的这么严重……” 花小蝉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是怎么一回事儿,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是早上在马车上她给房景毓绑发带的事情。 一向做事十分严谨的房景毓,居然会将发带绑松了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花小蝉猛然瞪大了眼睛,“公子,你受伤了??” 她语调拔高,引来医馆不少人侧目。 花小蝉却没心思注意到这些,抬手就去扒房景毓的衣服,“快让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小姑娘不知羞耻的扒男子的衣服,这让一众观众目瞪口呆,屏风后面,人影浮动,一群人像是在看皮影戏一般。 房景毓有口不难言,给花小蝉使眼色,花小蝉也不管不顾,只管去扒他的衣服。 她的一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灵动,房景毓无奈,阻止不及,还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让他皱了皱眉。 发觉周围气氛不对,最后只得捏住花小蝉的手腕,将其带到了后院房间。 【小蝉,我没事,可能是旧疾发作!】房景毓进屋之后急忙给花小蝉解释。 花小蝉蹙着眉仰起头凝视着房景毓的眼睛, “我不信,就算是旧疾发作,短短几天也不可能亏损的那么严重,要么就是你受了内伤,要么就是受了外伤,你不让我看,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她语气坚硬,“相公,今日你若是不让我看,我就生气了,不理你了。” 房景毓叹了一声,松开花小蝉捏着花小的手,挺身而立,双手微微张开,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势。 花小蝉见房景毓站住不动,动作自然是放的十分轻柔,不像是先前那般急迫粗鲁。 花小蝉一层层剥去房景毓的衣衫,等剥到最后一层,已隐约可见房景毓右边的锁骨下五寸左右的地方赫然有血迹溢出。 这就是他气血亏损,连绑个发带都绑不紧,就连写字也软绵绵的原因。 花小蝉颤抖着手拂上房景毓的伤口,“相公,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心疼不已。 “是谁伤了你?”花小蝉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却丝毫不以为意,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没有人伤我,只是我不小心撞在了锋利的木头上,被戳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咳咳!! 第二百八十二章牙行 花小蝉怎么会相信房景毓的话,房景毓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截树枝而已,又岂会避不开。 “我不信,让我看看!”花小蝉伸手待要去扒房景毓身上最后一层衣服,看看到底是怎么伤到的,房景毓双臂一抬,眨眼间又将衣服全部穿好,绑好腰带。 【没什么好看的,午时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抬脚朝外走去,似乎不愿多停留,像是在逃避。 花小蝉站在原地未动,待房景毓把手放在门上,将要把人给打开,她忽然叫住了他:“相公……” “你腰带松了,我帮你系!” 她抬脚朝房景毓走去,重新帮房景毓绑好腰带。 “就算是树枝戳伤的,你也该告诉我,我这就写个方子,给你抓药去,咱好好的把气血给补上。” 花小蝉自然是知道房景毓没有跟她说实话,可既然房景毓选择不说定是怕她,怕家里人担心,既然如此,她也就不问了,正如自己也有好多秘密没有告诉他一样。 花小蝉以为房景毓这次受伤,是与这几天跟踪赖三有关,心里默默打定主意要去牢里问一问他。 花小蝉写完方子,抓完药,就说要去房石金干活的地方看一看。 房石金跟着镇子上一帮泥瓦匠在一起揽活,房景毓本打算跟她一起,被花小蝉给拒绝了。 “相公身子不妥,就不要去了,这大白天的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我去打听打听,要是没找到人自然会回来。” 花小蝉说着走出医馆,往先前说的刘麻子的牙郎铺走去,刘麻子在镇子上做牙郎,这镇子上但凡是雇人的事儿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因为人脉广,认识的人多,不光是那些达官贵人,就是穷苦百姓也会找他介绍活计,两边往往一拍即合。 刘麻子在镇子上小有名气,因此就在镇子上花钱租了个铺面,店名就叫做刘记牙行。 只要张嘴一打听,没有人不知道的,花小蝉向人打听到地址,便一个人找了来。 刘麻子不在,是他手底下一个长得嘴歪眼斜的伙计招待的花小蝉,那人见是一个小姑娘,就露出一口大黄牙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来这里有啥事儿,走路走累了吧,要不咱去后院说话,叔叔家里有点心吃,可香了,你要不要尝尝?” 那伙计见花小蝉长得粉粉嫩嫩十分漂亮,心里就打起了歪主意,想要套花小蝉的话。 花小蝉看到他那副带着不怀好意的嘴脸也不害怕,月牙眼一眯笑道:“耿六是吧,我是来找人的,不过我可警告你,最好不要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知道你家东家家里供奉的那尊仙姑泥像么,就是本姑奶奶。” 那伙计脸上的神情一怔,十分精彩,一对绿豆眼打量着花小蝉,半晌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仙姑您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仙姑要找什么人?” 刘三焱家里供奉仙姑泥像这件事除了家里人之外,知道的人不多,他乃是刘三焱的心腹,对这件事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刘三焱说这位仙姑本事可大着呢,能掐会算,只要让她看一眼,你的事情便能被她说个八九八不离十。 刘三焱多次对人吹嘘过这件事,言语中还提到那仙姑年纪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花小蝉先是一张口就叫出他的恶名值,然后又能道出泥像的事儿,大概真的就是仙姑本人了。 伙计心思八面玲珑,圆滑世故,宁肯奉承错了,也不能得罪人,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我找房石金,他是一个泥瓦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花小蝉不屑于看着这伙计的嘴脸,直言道出来意。 伙计吊起眼梢想了想,脑海中并无印象,就说让花小蝉稍等,他去找手底下的人问问。 花小蝉等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就坐在铺子前的石阶上,看着对面的小巷出神,脑子里还在想着房景毓的事情。 坐了没多大一会儿那伙计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账本说道:“找到了,房石金,前些日子他跟一帮泥瓦匠去帮周员外家里修理花园去了,那周员外家距离镇子上可有段距离。” “不知道小姑娘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可是他犯了什么错了?” 花小蝉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不是犯了什么错,他是我家大哥,烦请你捎话给他,就说将近年结,让他干完活就回家,家里还有人惦记着。” 花小蝉说完就走了,离开牙行,她并没有返回医馆,而是继续在大街上走着,最后来到了顾府。 前两日才抓到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快押送去县衙,定是要先关在顾府土牢中,花小蝉想赶去问一问。 顾府的人见到花小蝉前来,自然是非常高兴的把人给迎了进去,“小蝉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到府中来了,你家公子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顾大娘看了一眼花小蝉身后,殷切的说道。 花小蝉则直接表明来意,说是要见一见前两天被抓的赖三。 顾大娘听了花小蝉的来意吃了一惊,就说道:“小蝉姑娘,那种人你见他干啥,怪吓人的。” 花小蝉坚持要见,顾大娘就只好唤了一名护院来,让他领着花小蝉去地牢,她本人则是十分嫌弃那种地方,又脏又臭。 花小蝉跟着护院来到地牢门口,里面是一个非常狭小的地方,用粗壮的木头钉着几间牢房,里面的犯人不是很多,一个个面黄肌瘦,胡子邋遢,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 “赖三,有人来看你了,赶紧起来!”护院带着花小蝉停在一间牢房前,用刀柄敲了敲牢房的木柱。 赖三躺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听到声音不耐烦的翻身坐起,一眼就认出了花小蝉,“是你,你这是来找我报仇来了?” 语调十分轻蔑和不屑。 花小蝉没有理会他的嘲笑,而是看着他说道:“你被抓进来的前几天有没有伤过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 赖三嗤了一声,笑道:“被我伤到的人多了去了,你问的是哪一个?” “你陷害我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什么中毒,都是你瞎编的,等老子出去了,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二百八十三章扒衣服 “那你可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抓进来的?”花小蝉不惧赖三的威胁,冷笑着问道。 说起自己被抓赖三就一肚子怨气,恶狠狠的说道:“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花小蝉听了这话,微微皱起眉头,看来赖三对自己是被何人告密并不清楚,这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见过房景毓,那么把房景毓弄伤的也不是他了。 花小蝉扭头就走,走到外面,随手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粒药丸递给护院,说道: “若是你们押送的时候人不老实,可以把这个给他吃下去,我想你们会非常省心的。” 护院知道花小蝉的本事,一听这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赖三身为赌坊打手,身上可有把子力气,他们也正愁这件事呢。 “多谢小蝉姑娘,你这药可太及时了……不过,这什么药,吃了人不会死吧?”他又问了一句。 花小蝉丢给他一记白眼,“你说什么呢,我是大夫,又不是杀手,杀人是要犯法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护院一听这话,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花小蝉回到医馆,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了房景毓,说已经请人去跟房石金说了,等人忙完就会回来。 中午的时候顺便在医馆吃了一顿饭,然后继续给人看病。 花小蝉则亲自去后院小厨房给房景毓熬药,看着房景毓把药喝下去,花小蝉才微微放下心来。 “相公,让我帮你上药吧,伤口如果处理不好,后续会引发很大的问题。”花小蝉拿着一瓶药粉说道。 房景毓却接过装着药粉的瓷瓶,自己回房上药去了,总之是不想花小蝉看到他的伤口。 花小蝉对此十分无奈,恨不得冲上去把房景毓给按倒在地,把他的衣服给扒下来,仔仔细细的看个清楚。 不看到房景毓的伤口,花小蝉心里始终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兵器或者暗器造成的伤口,也不知道伤口到底有多深,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甚至就连房景毓是何时受伤她都不知道。 花小蝉忽然有些后悔对房景毓说出那些话,如果她不说,房景毓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到了晚上回去的时候,花小蝉便有些不太高兴,时不时的看向房景毓肩膀的位置,恨不得把房景毓的衣服给盯出个窟窿来。 两人回到村子之后并没有直接驾车回家而是把买来的东西带到李阿婆家,李阿婆家里,张瑞兰等人正在炸果子、麻叶和油饼,大家忙的不亦乐乎,李阿婆这回算是下了本了。 将十年的等待全都倾注了出来,对陈墨云是可着劲的疼。 车子到了之后陈墨云就出来帮着房景毓往下卸东西,花小蝉则闻着香味钻进了厨房,看到旁边有炸好的麻叶就用手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 面粉裹着黑芝麻,经过揉面和醒面,入油锅炸至酥脆,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又脆,满口都是香味。 花小蝉才放进嘴里咬一口,口水就流了出来,一连吃了几个,最后又拿了一捧出来献宝似的将其中一个递到房景毓嘴边。 房景毓一向不大爱吃这些油炸的东西,不过既然是花小蝉递过来的,他就咬了一口,点点头,表示很好吃。 花小蝉见房景毓吃了,开心的笑了起来,坐到一边,很快就把手里的一捧麻叶给吃完了。 等她再进厨房的时候,张瑞兰等人已经把麻叶全部都给炸好了,李阿婆正在往锅灶里加柴,此时才张嘴说道: “瞧把这丫头给馋的,不够吃再拿,今日这麻叶阿婆管够。” 花小蝉又拿了两个塞嘴里,这次吃到一半打了个嗝,吃多了就觉得有些腻了,于是就舀了一碗菜汤吃,晚饭就在李阿婆这里吃了。 喝着白菜豆腐汤,吃着麻叶,别提有多惬意了。 花小蝉吃饱喝足这才卷起衣袖帮忙,她将买来的猪肉和菜该切的切成片,该择的择。那些干果、花生、核桃,全都拿到屋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省的到时候李阿婆要用的时候找不到。 当然也不会将那些东西放到太明显的地方,不然等宴会那天,客人来了,看见就抓几把偷偷的放兜里,很快就没得吃了。 帮完忙,吃饱喝足,花小蝉就跟房景毓先回去了,房大娘与李阿婆两人以及几个邻里的大娘盘在炕上说话,听声音很是热闹。可能要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相公,你衣服脏了,要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相公,你今天要不要沐浴,我去给你烧热水……” “相公,哎呀,你肩膀上落了个虫子,我帮你抓住它……” “相公,你累不累,我帮你捶捶肩吧……” “相公,上床休息了,你身上有伤,我帮你脱衣服吧……” “相公……” “相公……” “相公……” “相……唔……” 房景毓把手指抵在花小蝉的唇瓣上,阻止她再往下说,顺便摇摇头比划道: 【没用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把衣服脱下来。】 他眼神坚决, 不容置疑,花小蝉头一次觉得房景毓竟这么不好说话。 几次计划都失败,看来房景毓不允许的事儿,她就是动再多的歪脑筋也不行,就比如方才洗澡的时候,房景毓居然把花小蝉直接给从屋子里推了出来,就是不让她看。 花小蝉双手托腮坐在后院几棵竹子下面石凳上鼓起腮帮子,房景毓越是不让她看,她就越不踏实,就说明房景毓的伤口非常之严重,所以房景毓才不让她看。 想到这里,花小蝉再次看向身后的房门,见到房门紧闭,后面被门闩插上了,便将视线转移到了窗户上。 她蹑手蹑脚的打开窗户,尽量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脱下鞋袜,光着脚从窗户小心翼翼的翻了进去,活像一只偷腥的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屋子里,烛光摇曳,将房景毓的身影映在薄纱屏风上,一篷清水被高高扬起再洒下来,顺着房景毓的皮肤滑落,像是珍珠上滑落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玉制作而成的雨滴,肌肤更加的白皙通透,整间屋子里都散发着皂角的香味。 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松懈下来房景毓闭上眼睛静静的躺在浴盆里,花小蝉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房景毓的头发就垂在木头外面,花小蝉一阵窃喜,刚要来个偷袭,没想到房景毓也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呼吸声。 花小蝉就觉眼前一花,紧接着被兜头浇了一盆热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睁眼看时,房景毓已经裹上了衣服,计划再次告吹。 “相公,你就让我看一眼……” 房景毓摇了摇头,瞧见花小蝉光着脚,就把她给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花小蝉看着近在咫尺的伤口,准备再次来个偷袭,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得逞被房景毓给抓住了手腕。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看来是只能放弃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该死的土匪 半夜,花小蝉假装睡着,一直打起精神等着。 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花小蝉假装翻身,然后慢慢的用手撑起身子,再用另外一只手靠近房景毓的衣领。 手指在即将触碰到房景毓的衣领时,花小蝉又屏住呼吸观察了一下房景毓,发现其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就用两根手指捏住衣领慢慢的掀开。 花小蝉每一步的动作都十分的小心谨慎,唯恐吵醒房景毓,再次被拒绝。 终于房景毓的衣领被掀开,花小蝉直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靠近伤口的位置。 就见房景毓的锁骨下,一个比铜钱再大些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原来是箭伤。”花小蝉默默的在心里嘀咕着。 庆幸的是箭上没有毒,箭头应该是当时就被拔出来了,伤口周围造成皮肉外翻的景象,好像并没有穿透肩胛骨! 房景毓受伤之后,很快就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花小蝉看到这里不觉吐出一口气,今天一天的担心总算是有了结果。 花小蝉重新替房景毓整理好衣服躺下,脑子里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可以想象得出,房景毓一个人处理伤口的情形,以及箭射进身体中的那种疼痛。 他竟能一声不吭的全都忍了下来,如果不是今天发现他连字都写不好了,恐怕房景毓会一直瞒着她。 那么房景毓到底又经历了什么,又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伤害到他,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一般在花小蝉的脑海里打转。 如此想着想着慢慢的就睡着了。 她刚闭上眼睛,本以为睡着的房景毓这个时候却忽然把眼睛睁开了,侧过头看了一眼花小蝉,挑了下唇,有些无奈。 如果不让她看,她怕是一直不会死心的吧。 两天之后就是李家的好日子,请了镇子上专门做宴席的人来将宴席承包给人家,先前已经做好的面食等为李阿婆省了不少钱。 临近年关,很多人都回来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村民开始陆陆续续的结伴去李阿婆家。 “你们也是去吃席啊!”邻居李家娘子秦秀芬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打门里出来,见到正要出门的房大娘说道。 房大娘一看她们这架势,打算准备全家出动,不由有些不屑,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是咧,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 秦秀芬丝毫不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妥,既然出了份子钱,肯定要吃回本来。 房景毓不太习惯这种场合,花小蝉也懒得去凑这样的热闹,就包了二两银子给房大娘让她捎去。 周八妹见花小蝉包了二两银子,就说道: “小蝉,你这包的是不是有些多,你这样叫别人怎么拿得出手,便是娘,也被你给比下去了。” 花小蝉不过是想尽自己的一点心意,没考虑这么多,想来这次又是自己的不对了,便干笑一声: “这样啊,那你们出多少,我也拿多少就是!” 房大娘倒是十分理解花小蝉的心思,说道: “咱们房家不用去那么多人,让娣姐儿和良哥儿跟我一块儿去就行,你这份银子就不入账了,到时候我帮你私下里给李阿婆!” “今天正好是腊八,你跟五哥儿去镇子上买些东西回来晚上熬粥,总归也是个节。”房大娘说道。 花小蝉就将银子给了房大娘然后进屋去跟房景毓说了一声,房景毓大概是懒得跑了,好不容易可以歇息一天,只想待在家休息。 【这个时候若是子业在就好了,我们可以把酒言欢。】 【唉,也不知他怎样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忽然想起李业来,心思微微一动,便想着有时间去李家看看,看看孟萍的病是否好了一些。 她这个提议被房景毓给否决了,冷着脸说道: 【便是要去,我们也只能拜托张大夫去替我们瞧瞧,你就不必出面了。】 花小蝉不过是随口一提,不知房景毓哪来那么大的反应,除了李业之外,他似乎对李家人极其讨厌。 “那李娘子是不是哪里惹到你了,怎么我一提她你便没有好脸色?”花小蝉问道。 房景毓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她那样的人,难道只有我讨厌不成??】 可花小蝉总觉得房景毓是尤其讨厌,他那样一个温良和善的人,便是遇到街上的叫花子也会心生怜悯。 且不说他答应过李业他走之后要好好的照顾李家,就说他这一提到李家就炸毛的态度,花小蝉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别的原因。 花小蝉正要再说,房景毓已起了身,【你不是说还要去集市么,我们这便走吧!】 他没有给花小蝉再问下去的机会。 花小蝉只得皱了皱鼻子跟房景毓一同上街,路上花小蝉说道:“今日正好是一月,医馆该发例钱了,你说我们这一个月能挣多少?” 房景毓沉吟片刻,用手指比了个三,花小蝉看了不由有些失望,“忙活了这么久,就只有三两银子啊。” 房景毓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再次伸出三个手指,并朝花小蝉挑了下眉,花小蝉顿时眼前一亮:“相公,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能有三十两??” “这也有点太多了吧!” 花小蝉一脸的不可置信。 房景毓比划道:【你每日看多少病人,我都帮你记着呢,李大夫不是说了,你坐诊的费用都归你,一个月算下来,差不多就这么多。】 “三十两银子。”花小蝉又重复了一遍,嘴角不觉挑起,“一个月当真能赚这么多的话,那你说李大通他一个月能赚多少? 房景毓笑着比划道:【他光是靠着你的名气,卖掉的那些草药就能狠狠的赚一笔了。】 花小蝉听了这话,心血来潮:“相公,你说,如果我们以后自己开医馆,是不是就能赚更多?” 房景毓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比划道:【想要开医馆可没那么容易,你以为光是有钱就行,还要去州县考试,通过了,才能开医馆。”】 花小蝉拍着胸口说道:“以我的医术,通过考试应该不难,我肯定没问题,那剩下的,我们是不是只要租个门面就成了?” 房景毓看花小蝉兴奋的样子也不忍心打击她,不过还是比划道: 【光有银子也不行,李记药铺和镇子上其它的医馆开了几十年了,这收购草药都有了一定的门路,你一个新人,想要打通这条路怕是很难。】 【光靠医术可不行!】 【除非……】 “除非什么?” 房景毓比划道:【除非他们肯教你怎么做并把自己经营的路给让出来,不然你自己去收,这价格怕是要抬高一倍,如此一来,你不但不能赚钱,还要赔钱。】 花小蝉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撅着嘴说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房景毓再次比划道:【榆钱镇虽然山多林多,但大部分都是野生的药材,有是有,要靠自己上山采摘,怕是供应不上。】 【而与黄宁县相邻的曲阳县,那里是药材种植大户,村民们都靠种植药材为生,除非你有办法打通去曲阳县的路。】 花小蝉认真的看房景毓比划完,就说道:“不就是一条路么,别人走得,为什么我们就走不得?” 房景毓笑了笑,摇了摇头,【事情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 【通往曲阳县的路两边山上有土匪盘踞,只要是过路的商人,时不时就会遇到山匪打劫,所以你一个人带着货想要通过,并非易事。】 “那李老板他们是怎么通过的??”花小蝉疑惑道。 房景毓再次笑了笑比划道: 【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为什么你去收购会赔钱的原因,因为李大夫那些人加入了镇子上的商会,商会会每年给山匪足够多的孝敬费。】 【土匪拿了他们的钱,自然不会为难他们,只要他们打着商会的旗号,土匪便会放行。】 【相反,那些做小本生意的人,没有加入商会的,同时也拿不出孝敬钱的,就只能等着被宰,或者祈祷土匪不屑于他们身上的那点钱,从而捡一条命。】 【所以是有钱你也赚不到!】 【李大夫他们当初开医馆,定然是举步维艰,有可能经过几或者十几无比年困难的日子,这才有了今天这般成就。】 【他们已经把路给打通,我们再想开医馆,就简单了些,但每年必须拿出收入的大部分钱充作孝敬银子就行了,可这样一来也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花小蝉听房景毓这么一说,顿感希望全无,不由埋怨了一句:“这该死的土匪。” 第二百八十五章见死不救 来到集市上,两人购买了所需要的东西,房景毓照旧给花小蝉买了许多干果。 花小蝉时不时的从褡裢中抓一把干果一粒粒的剥开扔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吃着,越嚼越香,在她前面,房景毓正替她遮挡着人流,一面有人撞到花小蝉。 临近过年,百姓都趁着这几日天气晴朗来集市上办年货,摩肩擦踵,好不热闹,就连街道两边的摊贩都比平日里多了许多。 花小蝉一边吃,一对月牙眼被两边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看到一对瓷兔就想买下,看见有卖干花的也想买,卖糖人的、面具的、糖果点心的、蜜枣的、果脯的、就连小儿穿的虎头鞋她都要伸手去摸一摸,拿起来看一看。 “唉,要是四嫂的孩子还在的话该有多好,公子你瞧这鞋做的多好看,真想买一双回家。” 房景毓弯了下唇角,看了一眼花小蝉,总觉得时间过得有些慢,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最想买的是喜烛跟锦被。 花小蝉知道这鞋买回去也没用,十分可惜的放下,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别处,“公子,你说大家都在买年货,不如待会儿我们领了工钱也买点吧?” “你们这边过年一般都买什么??”花小蝉一边浏览着街道两边的东西,一边问房景毓。 房景毓摇了摇头,这个他还真不清楚具体要买什么,以往过年,他也不过是三十那晚露个面,然后躲在房间里与李业把酒言欢,他倒是未曾留意过这些。 花小蝉只顾去看那些东西,她跑到一个胡商的摊位前看新鲜,不光是她,还有许多人也围在摊位前看热闹。 胡商卖的东西很奇怪,花小蝉以前也只在盛京见过一些,可大部分她还是不认识。 只见摊位上有不少琉璃盏,各色宝石,以及各种见都没有见过的装饰品,甚至还有各种非常名贵的药材,比如虫草、藏红花、人参等,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手中的一个匣子里装的那朵雪莲花。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珍珠美玉琉璃盏,人参虫草雪莲花,价高者得,价高者得……” 胡商用蹩脚的中原话吆喝着,人群被他的吆喝声吸引过来,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心动不已,然而高昂的价格却直让人退却。 花小蝉也跟他们一样,一双月牙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朵雪莲,在听说要二百两银子之后,她直接就打了退堂鼓。 “老板,你这个是什么?”花小蝉转而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几个布袋中,里面装着像是粮食,又不是粮食的东西,她统统没有见过。 胡商见有人问,就说道:“种子,菜种子,小姑娘,你要不要来点?” 花小蝉抓了一把种子辨认了半天,到底是没有认出是什么来,不过眼前这一堆东西就这种子还算便宜,就每样买了一些。 花小蝉指着那些种子向胡商请教名字,胡商一一介绍道:“这是菠菜种子、胡萝卜、黄瓜、石榴、胡椒、辣椒,蚕豆,芝麻……” 花小蝉一边听一边对号入座,默默的记下,又向他求教了种植方法,这才跟房景毓一起重新逛街。 【你买这么多的种子做什么?】房景毓比划道。 花小蝉将那些买来的种子视若珍宝,说道:“我就是想种种看,看看他们西域产的蔬菜水果跟我们这边的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以前花小蝉跟着韩珩入宫给那些妃子治病,皇帝赏赐那些受宠的妃子许多西域进贡的瓜果,有次她治好了一位宠妃的病,那宠妃便赏赐了她一瓣叫西瓜的水果给她,现在回想起来,那味道又甜又多汁,馋的直流口水。 如果这些种子能够种出来那种东西,那可就太好了。 两人来到李记医馆,还没说明来意,李大夫直接将一包银子交到了花小蝉手中,花小蝉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数了数,居然有五十两银子。 “李大夫,这钱你是不是给多了,这我可消受不起。”花小蝉惊讶道。 房景毓在路上算过,最多三十两银子,谁知道李大夫直接给多了一倍。 李大夫却说道:“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除了你坐诊的诊金,还有一部分分红,你虽然只在医馆待了一个月,可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却多不胜数,连带着整个医馆都跟着你沾了光。” “这短短一个月的利润快赶上小半年的了,小蝉姑娘,你可真是我们医馆的财神爷!!”李大夫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花小蝉看着眼前偌大的医馆,遥想当初李大夫初次创业的时候该是多么的艰辛,再看眼前,不由又想到了房景毓的那些话。 “那就多谢李大夫了,我们这就告辞。” 花小蝉说完这就准备离开,此时忽然打外面来了一个女子,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哪家的婢女,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一眼就认出眼前的婢女出自苏府,乃是苏念薇身边的贴身丫鬟蕊儿。 “李大夫,我们家小姐病了,请问那位房大夫在不在,能否请这位房大夫跟我走一趟?”蕊儿一进门便说道。 房景毓听了脸色微微一变,皱了下眉,他心里十分排斥再跟苏府有什么瓜葛。 正想拉着花小蝉离开,李大夫却早已张嘴叫住了他二人,“这位姑娘,你来的正巧,你身后这位公子就是房大夫,是我们医馆医术最好的人。” “房大夫,不知你……”李大夫问道。 花小蝉见房景毓不愿答应,就说道:“李大夫,我们今天还有事要办,怕是去不成,这就告辞了。” 蕊儿没想到房景毓就在自己身后,她刚才进来一头往里扎,并没有瞧见,此时就说道,“不知道先生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先生这么急着走,难道是要见死不救么?” 蕊儿说话犀利,引得房景毓更加不满,李大夫瞧见,忙上来打圆场,“这位姑娘,你可能误会了,他们本来就正要离开,并不是见死不救。” “既然房公子去不成,那老夫就跟你走这一趟……” 第二百八十六章病了 蕊儿不去看李大夫,盯着房景毓继续说道:“我家姑娘说了,她只认房大夫一个人,若是请别的大夫去,怕是连门也进不去。” “我家姑娘病重,还请房大夫大发慈悲,跟奴婢走这一趟。” 她继续恳求道:“我家姑娘对房公子的才华十分仰慕,若是有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房公子见谅,先前的事儿就当是我家姑娘错了。” 房景毓站在那,脊背挺的笔直,不为所动,就算苏念薇对苏老爷子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他也不会去,更不会原谅。 凡是伤害到花小蝉的人,他都不会原谅。 “蕊儿姑娘,我家公子不愿,你们就不要再……” 花小蝉一句话没说完,房景毓拉着她就朝外走,在他看来,跟苏家人没什么好说的。 “房公子……”蕊儿一见房景毓要走,顿时就急了,三两步奔到房景毓的面前,直接跪了下去,央求道:“房公子,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坊间都说房公子你医术高超,我家姑娘的病,非房公子不能医!” “我家姑娘千错万错,错在不该喜欢上房公子你,所以恳请房公子救一救我家姑娘,房公子要是不肯答应,奴婢就长跪不起!” 房景毓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就要继续走,蕊儿忽然以头触地,碰的一声磕了个响头,“房大夫,请你救救我家姑娘!!” 路过的人群纷纷朝他们看过来,他们其中也有被房景毓给治过的病人,如今见到真人,不由惊为天人,可眼下一个小姑娘跪在他面前,对方却不为所动,人群开始嘀咕了起来。 李大夫见门口围了这么多的人,如果房景毓就此走开,怕是有损医馆的名声,便抬手说道:“房公子不如就跟这位婢子走一趟,如果房公子肯答应,老夫定当感激不尽。” 花小蝉到现在都不知道苏老爷子的所作所为,单纯的以为房景毓是不喜欢与苏府这样的权贵打交道,她心下虽十分理解房景毓,但见房景毓对苏姑娘如此冷漠,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不过同情归同情,既然房景毓不愿意去,她自然也不会多嘴,逼着他去。 就比如不管发生什么事,房景毓都会站在她这边一样,她自然是也会站在房景毓这边。 “李大夫,蕊儿姑娘,你们就别再逼我家公子了,我们真的还有事要办,蕊儿姑娘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蕊儿姑娘忽然高声道:“房公子,你要怎样才肯去救我家姑娘,不管房公子提出什么条件,苏府都会答应,公子,奴婢求求你了!” “公子若是不答应,今日就从奴婢尸体上踏过去!” 蕊儿说的言辞恳切,周围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李大夫更加着急,直接面向花小蝉说道: “小蝉姑娘,不如你劝一劝你家公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房景毓拧了下眉心,他不想花小蝉左右为难,忽然打了个手势:【好,我们去,但我有一个条件,以后还请你们苏府离小蝉远点,莫再打扰她!】 蕊儿姑娘见房景毓答应,满心欢喜,连连应是,“这话请房公子见了我家姑娘跟我家姑娘说便是了,我家姑娘一定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房景毓十分无奈的跟着蕊儿姑娘来到苏府,这一次并没有见到苏老爷,只有上次那个被花生噎到的小胖子在院子里跟奴才玩耍,见到两人过来,指着花小蝉叫“漂亮姐姐!” “姐姐,你好久都没有来了,陪我一起玩吧,我捉了一个好大的蛐蛐,我们去斗蛐蛐好不好?” 花小蝉抿着唇摇了摇头,“不行,这次不能陪你玩,我要去见苏姑娘,不如你带我去。” 小胖子摇了摇头,“你是说我表姐吗,她怕是不能见你,她病了,连床都下不来。”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蕊儿姐姐请来的大夫了,由他去见我表姐就行,漂亮姐姐,你就留下来陪我玩嘛!” 花小蝉还要待说话,房景毓又拧起了眉心,难道是他猜错了,苏念薇果真病了,似乎好像还很严重。 这么说的话,花小蝉是非跟着他去不可了,因为他并不会给人看病。 房景毓拉了拉花小蝉的衣袖,【我们该走了,娘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 花小蝉嗯了一声,两人继续朝前走,小胖子这个时候却就拉着花小蝉的衣服不放,“姐姐留下来陪我玩嘛,陪我玩嘛!” “姐姐若是不答应,我可就要生气了。” 花小蝉却说道:“不行,我得先去替你表姐诊脉,难道你不希望她好?” 小胖子歪着难道想了想,觉得花小蝉说的对,刚要点头,忽然看见蕊儿在朝他使眼色,忙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姐姐我肚子疼,要不你先帮我看看吧!” 花小蝉见了,无奈的伸出手准备替他瞧瞧,哪知小胖子瞅准了花小蝉手腕上的银镯子忽然一把抓在手里取了下来,拿着就走,“哈哈哈,其实我肚子一点都不疼,我是骗你的,你来追我啊,追到我我就把镯子还给你!” “你个小兔崽子,你站住,快把镯子还给我……”眼看着小胖子跑远了,花小蝉拔腿就去追。 那可是房景毓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可不能让这小子给弄坏了,花小蝉气急败坏。 房景毓刚踏前退一步,蕊儿姑娘忽然说道:“房公子,别让我家姑娘久等了,我们还是尽快过去吧!” 房景毓看着已经跑远的花小蝉,只得先跟着蕊儿姑娘离开,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苏念薇的房间外。 “姑娘,房公子来了!”蕊儿在门外喊了一声,只听里面传来女子虚弱的咳嗽声,随即又是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快让先生进来!” 蕊儿上前挑起帘子,“房公子请!” 房景毓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房门,屋子里除了苏念薇之外,就只有一个老嬷嬷,看到屋子里还有别人,房景毓略微放下心来。 他忽然有点嫌弃自己多疑起来,或许苏念薇真的是病了,得知了李记医馆有个很出名的大夫,就将他给请了来。 毕竟苏念薇只是一个大家闺秀,并不是苏老爷子那种久经朝堂尔虞我诈的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画毁了 进门之后便是一张圆桌,左侧是书房,一个梨花木的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后面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案旁边还有一个用来放置画卷的青瓷画缸,里面放着十几幅画卷。 “先生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苏念薇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书案后面,房景毓淡淡的撇了一眼,似是有些意外。 房景毓掀开珠玉做的帘子走进去,苏念薇正在低头神情认真的作画,见他进来,一双玉手搁下画笔,抬起头朝房景毓微微一笑,面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苍白,唇无血色,形容憔悴,似弱柳扶风。 【既然病了,该好好歇息才是,何必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房景毓淡淡的比划道。 苏念薇莞尔一笑,难言苦闷之色,朱唇轻启,显得有气无力,“我只是不想被先生看见我憔悴不堪的样子,所以只能强撑着站在这里。” 房景毓微微一皱眉:【这么说你早知道来的人会是我?】 【那你可知我其实并不会给人瞧病,但不知苏姑娘如此费尽心机邀我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苏念薇眼中划过一缕光芒,“先生明知我千方百计邀你前来,你不还是来了么,我知道先生疏远我定是有苦衷。” “先生若是觉得我们身世悬殊,我可以什么都不顾跟你离开,只要能待在先生身边……” 咳咳~ 【苏姑娘,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之所以前来是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比较好。】 【多谢苏姑娘对在下的青睐,只是在下家里已有贤妻,怕是要辜负姑娘的一番美意了,还希望苏姑娘不要再纠缠,打扰我的家人。】 苏念薇听见此话,面色一沉,继而冷笑一声:“先生莫不是说笑,我早已打听清楚,先生并未婚配。” “莫非你说的是你身边的那个丫鬟,她不过区区一婢女而已。” “先生若是不喜欢我大可以直说,何必拿一个丫头来揶揄我……咳咳咳……” 苏念薇出身官宦之家,家里三代为官,势力遍布朝野,何等的尊贵,房景毓拿一个丫鬟来跟她比,简直就是对她的羞辱。 待苏念薇把话说完,房景毓只是笑了笑:【苏姑娘口中的婢女,将来正是在下想娶之人,虽还未完婚,但她在我心目中早已是在下的……】 “住手,不要再比划了,我不想看!”苏念薇胸口一口气血上涌,面色又苍白了几分,她以手撑着书案不让自己倒下去,“一个八岁左右的丫鬟何德何能能得先生的真心托付,小女很是羡慕。” “我今日邀请先生前来不是想跟先生吵架的,只是思念如狂,难以控制,恨不能见先生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苏念薇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胸口喘息不休,“先生能否……能否……噗……”她一句话未说完,忽然一口血喷出,身子晃了晃。 房景毓一见不妙,忙过去扶了一把,苏念薇却推开房景毓,目光紧紧盯着书案上的画作,“我的画,我好不容易才完成的画……” 她捏住衣袖想要去擦拭花上的鲜血,可越擦越脏,不由悲声痛哭起来,“毁了,全毁了!” 房景毓看向书案上被苏念薇视若珍宝的画作,这一看便皱了一下眉,有些意外,因为那画上画的不是别的,而是他。 画中的他眉目含情,眼波温柔似水,身穿一袭湛蓝色的衣袍,负手而立,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一个方向,身处之地乃是一个凉亭,正是他当时在苏府当先生时的情景,而他的目光所看的地方正是花小蝉。 当时花小蝉正跟小胖子在凉亭外的院子里玩耍,爽朗的笑声吸引了房景毓的目光,他便朝那边看去,眼中毫不掩饰的宠溺之意。 只是苏念薇只画了他,至于他正在看什么,却没有画出来。 或许她要的只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目光。 “先生,我的画毁了,这是我花费了一个月才刚刚完成的,先生你看,我的画工是否有进步?” 苏念薇不顾病体,目光灼灼的凝视着画,喃喃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敢去画先生的那双眼睛,因为他太多情,因为我知道这情不是对我。” 苏念薇一把抓起画作用力一扯,纸屑纷飞,画作变成了两半,可那双眼睛依旧盯着一个方向含情脉脉,丝毫没有改变。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我哪里不够好,让先生你如此嫌弃,你哪怕是看我一眼也好……”苏念薇又不舍的摩挲着那双眼眼睛,这话不知道是说给画上的人听,还是说给他听。 房景毓很能理解苏念薇现在的感受,当时花小蝉离开房家回娘家,几日未曾返回,他便如同苏念薇一样思之如狂,想念成魔,痛苦不已。 房景毓见难以劝说,只得转身离开,然而刚走两步,被苏念薇从后面一把搂住,“先生别走……” 【你病了,我去叫小蝉过来替你看看!】 “不,我不要见她,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哪怕是片刻也好!”苏念薇语气里带着哀求,万般不舍,鼻翼抽动,想要留住房景毓身上的味道。 想要将房景毓整个人都给刻到骨子里。 房景毓心里叹了一声,然后毫不留情的掰开苏念薇的手,【苏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情之一字,不能强求,还请姑娘尽早忘了。】 房景毓冷冷的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苏念薇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先生这话说的好轻巧,这般扎心,我对你爱慕如斯,你何必非要将我弄的遍体鳞伤?” “忘了,先生一句忘了,可知这其中的艰难,可知我有多痛苦,情之一字,又岂是那么容易忘了的,除非先生心中从未挂念过一个人,否则便不会轻易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还是说我的心意在先生看来根本不值一提,贱如草芥??” 房景毓也知道自己说这话太过残忍,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其纠缠,倒不如让对方死心。 他转过身来,盯着苏念薇,一双泉水般的眸子似乎结了一层浮冰,【苏姑娘只见过在下几次,可能还不了解我这个人,其实我并非良善之人,姑娘爱慕错了。】 【告辞!!】 房景毓大步离开,哪怕身后苏念薇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哀求,他也未曾回头看一眼。 第二百八十八章老头 院子里,花小蝉终于追到了小胖子,从他手中夺下镯子,重新戴回自己的手上,“你还挺能跑,你这么调皮,你娘知道吗?” 花小蝉正在教训小胖子,一抬头发现房景毓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忙闭上了嘴,“公子,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她眯起月牙眼说道。 【走吧!!】房景毓盯着花小蝉,牵着花小蝉的手准备离开。 “不好了,不好了,姑娘晕过去了,房公子,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对我家姑娘做了什么??”丫鬟蕊儿跑过来拦住房景毓。 随后苏老爷子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目光凌厉的看向两人:“房公子,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房景毓神色淡然,凛然不惧,将花小蝉挡在身后。 苏老爷子冷笑一声:“房公子来之前我孙女还好好的,怎么你刚一离开,她就晕倒了,难道你不打算解释吗?” “如果解释不清楚,今日你们休想离开苏府。” 苏老爷子一改往日的和善面目。 花小蝉张口道:“苏姑娘明显是病倒的,这件事怎么能怪到我家公子的头上,苏老爷,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来人,给我掌嘴。”苏老爷子忽然喝出一句,“我说话,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插嘴。” 一个面色不善的老嬷嬷走了过来,房景毓跨前一步,挡在老嬷嬷的去路,气势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苏老爷,你这是想要把我强行留下么,不知你是想要在下的这条命,还是想留在下当您苏家的乘龙快婿?】 苏老爷子气的脸色发青,房景毓不过是一个后生,他乃是朝堂三朝元老,没想到对方非但不怕,反而敢威胁他。 “房公子,做人莫要太嚣张,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房景毓眉梢拂过一抹冷笑,不屑的看着苏老爷子,【如果你想以势欺人,将我等强行留在这里或杀或埋,小生也无话可说。】 【今天除非你真的杀了我等,不然还请苏老爷子让开。】 房景毓与花小蝉今日来这里,许多人亲眼目睹,若是强行把他们留下,一旦他们失踪,官府追查,势必会查到苏府,那苏家也难逃干系。 苏老爷子笑了笑,“你也太小看我了,今日就算是我把你给杀了,怕是也无人敢查我苏府头上。” “来人,将这二人绑了!!” 房景毓闻听这话,脸色一变,就要准备动手,花小蝉忽然在这个时候喝出一句:“我看你们谁敢!” 她从房景毓身后越出,环视全场,随即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王爷令牌在此,尔等还敢放肆?” 看清令牌,苏老爷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辨认之后,发现那令牌居然是真的无疑。 “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来的令牌,我看着分明就是你偷的。”苏老爷子气愤的说道。 花小蝉淡定开口:“苏老爷子,你若是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可你敢赌吗?” “今天要是我跟我家公子在这里出事,就算这小小的黄宁县的县令不敢查你,王爷可不害怕!” “你要试一试吗?” 苏老爷子还真被花小蝉这句话给威慑住了,而且花小蝉似乎有几分胆识,不像是一般的村姑或者小丫鬟,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跟北晋王是什么关系?”苏老爷子沉吟片刻,到底是不敢轻举妄动。 花小蝉才不会说实话,直接嘲讽一句:“我跟北晋王什么关系你管得着么,反正令牌在此,苏老爷子做决定之前还是得掂量一下才行。” 花小蝉眯起月牙眼,眸子里冷冷射出一道光,懒得再装大人,直接用了小孩子耍赖皮的语气。 没想说完还挺爽。 她确实不是什么村姑也不是真的丫鬟,虽然她上辈子的身世比不上苏家的官大,可也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岂会被这点场面给吓着。 重生这几年,她深知百姓活着不易,幸好有先见之明,问古刖要了一个牌子,不然今日怕是很难脱身了。 花小蝉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苏老爷子会忽然变脸,她猜到苏念薇邀请房景毓过来是不怀好意,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苏老爷子会是这样一个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个人挺面善来着,看来还是她阅历太少,还是房景毓看的比较清楚,所以他才不愿意待在苏府的吧。 一提到苏府,他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原来原因在这里。 “苏老爷,请问现在我们可以离开了吗?”花小蝉收起令牌,得意的说道。 “老爷,他们要是走了,姑娘可怎么办,姑娘病了多日,一直都不愿意请医吃药,眼下又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办?”蕊儿带着哭腔说道。 花小蝉闻言,心知这些都是房景毓惹出来的,生病不看病吃药,分明就是在赌气。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看看!”正在苏老爷子为难之际,花小蝉忽然开口说道。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花小蝉耸耸肩,“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只是出于好意,而且我也没有加害苏姑娘的理由,我只是不想让某人心里少点负担罢了,别无他意。” “苏老爷若是坚持不想让我看,我也没办法,我跟我家公子这就离开!” 花小蝉知道苏念薇之所以病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她心里仰慕房景毓所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如果因此搭上一条命,房景毓心里怕是也不好受。 “站住!” 苏老爷子瞪着他二人,“你们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老夫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老头话真多,到底还想不想苏姑娘好了??”花小蝉转身,翻了个白眼说道。 她最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拿官腔,要是人人都像她爷爷那般和蔼可亲,少一些尔虞我诈,天下太平该多好。 苏老爷子被花小蝉这一声“老头”喊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自打他为官开始一直到告老还乡,还从未有人如此称呼过他。 他居然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扑面而来,油然而生的亲切感,曾几何时,他娘还在世的时候,总是这么称呼他父亲,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蕊儿姑娘,麻烦你在前面带路!”花小蝉不去理会苏老爷子,直接对蕊儿姑娘开口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无端遭指责 “你家姑娘只是心思郁结,一时伤心过度,所以才会吐血昏倒,我会给她开一个安神的方子,让她好好调养,只要她能好好的保重身子,后面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花小蝉说着走到书案前去提笔准备写方子,房景毓想要上前去阻止,然而却晚了一步,被花小蝉瞧见了地上撕裂的画像。 花小蝉拾起画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画像上的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抬头去看房景毓,不过最终花小蝉也没有对房景毓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好好的画,真是可惜了。” “毁成这样,想要复原是不可能了!”花小蝉说着从竟然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将画给点燃了。 “小蝉姑娘,你住手,你怎么能随意损毁我家姑娘的东西?”蕊儿想要过去阻止,可没想到那画遇火就着,眼看着是彻底毁了,就算是抢救回来也只是废纸一张。 苏念薇画这幅画的时候从来不让人靠近,也不允许任何人看,这幅房景毓的画像除了苏念薇之外,也只有花小蝉跟房景毓看过。 所以蕊儿见画被烧之前已破成那样,还以为是苏念薇丢掉不要的,虽然对花小蝉烧画的行为有所不满,但也并没有太过生气。 花小蝉看着画一点点的烧成灰烬,这才提笔开始写方子,写好之后,直接撂了笔在桌子上,任由墨汁将桌子给晕染出一片污渍。 “好了,你们就按这个方子抓药吧,公子,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房景毓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苏府,这一次苏老爷子并没有为难他们,直接放行。 到了苏府外面,花小蝉大大吸了一口气,抱怨道,“再在里面待一会儿我可就要窒息了,苏老爷子这官威可真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房景毓却倪了她一眼,比划道:【苏老爷子官威再大,也没有你刚才威风,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跟北晋王还有关系,这令牌哪来的?】 花小蝉干笑一声,说道:“还不是那一次发生瘟疫,北晋王看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送我的。” “我们还一个桌子上吃饭了呢,这个相公总该知道。” 【可是你从未说过他给过你一个令牌!】 “你也没问啊。”花小蝉撅起嘴,随即一拉房景毓的衣袖,“好啦,以后我什么事儿都告诉你,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家。” 花小蝉跟房景毓买了各种粗粮,银耳、莲子、芸豆等,想着自己赚了这么多银子,就又去了裴记肉铺。 “裴大哥,给我来半扇猪肉。”花小蝉非常豪爽的说道。 裴虎见是花小蝉,高兴的应了一声,直接进去扛了半扇猪肉出来给两人装在竹筐里,放在车上。 花小蝉出手如此之大方,顿时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羡慕,那可是半扇猪肉,好几百文钱,这莫非是家里捡到宝贝了,才敢这么花。 “你们看那姑娘身边的那个小相公,仪表堂堂,说不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哥儿,这种人家有钱不是很正常,走吧走吧,羡慕不起喽。” 周围买肉的人群慢慢散开,裴虎这个时候又从里面拿了四个猪蹄两个猪耳朵,让给花小蝉。 花小蝉说什么都不好意思要,看见那猪耳朵,就又掏钱买了一个猪头,然后硬是把猪蹄的钱也给了,最后思来想去,又买了些猪小肠,准备再灌一些香肠,可以放的久一些。 等买完所有的东西,差不多已经过了午时了,花小蝉想着若是现在回去,到家的时候他们肯定都已经吃过午饭了,房大娘带着房良娣与房玉良也去吃席去了,便提议在街上吃完再回去。 两人依旧找了个卖面的摊位,要了两碗阳春面,各自碗里都加了一个鸡蛋,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等吃完饭,又买了些酥饼点心干果之类的东西,这才往家赶。 花小蝉注意到房景毓背着她又另外买了一些肉和各类过年用的东西,不由有些纳闷,不过她也并没有多问,以为又是谁拜托他的。 等到了家,花小蝉喊来房石铜来卸东西,让她没想到的是房石金也回来了,一起回来的竟然还有金老四。 金老四见了花小蝉只抬头看了一眼便满脸失落的样子,花小蝉一见他这样子便想到了房香兰,看来她终究是难以熬过这个冬天了。 “小蝉,我今日来就是要再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看看能不能……”金老四说着眼睛就红了,一个大男人竟哭了起来。 花小蝉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今天晚上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我就跟你回去。” 金老四哽咽不成声,过了一会儿房大娘回来,金老四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对着房大娘放声痛哭起来,直哭了很长时间。 花小蝉难以承受屋子里沉闷的气氛,见房景毓拿着东西要走,忙也跟着一起出去。 “相公,我们要去哪?” 房景毓没有说话,神情很不好,显然他听到了消息心下失落,为了不被人看出来,这才出门。 两人来到李家门外,敲了敲门,等老李头把门给打开,房景毓将手里买来的东西交给他们: 【这些是李业临走之前交代的,他让我给你们买的年货!】 房景毓把东西放下之后就离开了,花小蝉这才明白,原来房景毓是嘴硬心软,到底是答应过李业,表面上看不出来,心下却都挂念着。 人生在世,总要经历生老病死,花小蝉很庆幸,老天还有让她重活一次的机会,最重要的事让她遇到了房景毓。 这一次花小蝉主动牵起了房景毓的手,她将手穿过房景毓的手心,十指牢牢的握在一起。 花小蝉纵使医术再离开,终究是医得了病,治不了命,一个人的命数上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她也无能为力。 这天晚上除了房良娣与房玉良两人见到这么多吃的兴奋不已之外,整个房家都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 尤其是房石铁,居然跪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哭声震天撼地,连房大娘都被惊动了,过来查看。 “老四,人还没死呢,你这是哭丧呢,快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让人看笑话。”房大娘脸色十分难看。 房石铁不但不起,竟一把抱住房大娘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泪:“娘,我就是心里难过,我就是想哭,你说大姐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呢……” 花小蝉站在一旁,总觉得房石铁像是在演戏,她看不过去,正要离开,房石铁却忽然叫住了她,花小蝉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哪知房石铁看着她说道:“小蝉,我求求你救救大姐儿,你医术不是很好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这一哭可把花小蝉给哭愣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见死不救了,刚要张嘴反驳,谁知金老四扑通一声也给她跪了下去,吓了花小蝉一跳。 “小蝉,我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香兰,她还年轻,孩子也还那么小,要是离了她我可怎么活啊,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花小蝉急忙上前去扶,“姐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快起来,休要折煞我,便是你不求,我也会竭尽全力……” 花小蝉一边说一边扶,奈何她力气小,费了老大的劲就跟挠痒痒差不多,扶了半天人没起来不说,反倒把她累个半死! “小蝉,你说你对别人都那么好,那裴虎的父亲,人李大夫都说没救了,你三两下就把人给救活了,你怎么就不能救一救大姐儿……”房石铁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四哥儿,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难道大姐儿还没有一个外人重要??” 花小蝉五端遭指责,刚要说明,就被房石铁给打断了话头,只听他继续说道:“你要是因为我先前对你不好,你只管把怨气发在我身上就是,我保证不说一句话。” “可大姐儿是无辜的,你救一救她怎么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儿,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房石铁大声说道。 第二百九十章偷情 花小蝉十分无语的看着看着房石铁,听着他大声对她指责,想要插嘴解释,然而房石铁一直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两个男人都跪着求她,花小蝉无奈,眼珠一转干脆扑通一声也给房石金跪下了,一个头磕下去,花小蝉趴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 她这样子竟让人觉得十分可怜,像是有万般无奈加身,满肚子的委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能够让人感受到她心里的悲伤。 “好了,别说了,小蝉不是那样的人,已经很晚了,都回房去睡觉吧!”房大娘最终说了一句。 花小蝉听了,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再有这种场面,她还是躲远一点好,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殃及池鱼了。 花小蝉怎么也想不通,最后怎么都怪到她头上了,若是能救,她岂会不救?? 花小蝉悄悄侧过头看着哭哭啼啼回房的房石铁,心里说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明了,看来他也不是很笨。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花小蝉又待了一会儿,冰凉的地面将她冻的瑟瑟发抖,她硬是咬牙不吭一声,真要论起狠劲儿来,她不输于任何人。 就连上辈子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她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在韩老爷子面前连吭都没有吭过一句。 房石铁还真当她是八岁小孩了。 直到双腿跪的麻木,花小蝉这才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这个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只有一弯清冷的月牙挂在天上,散发着朦胧的光辉,照在地面上犹如铺了一层霜。 花小蝉正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瞅准四下无人,正往她这边走来,看身形像是周八妹。 花小蝉心里奇怪起来,这大半夜的所有人都睡了,也不知道周八妹是准备去哪。 花小蝉刚准备过去打招呼,哪知腿上忽然传来一阵酸麻,让她一瞬间皱起了眉,站住不敢动。 等到酸麻感消失,周八妹也打她眼前走了过去,身影显得鬼鬼祟祟,花小蝉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准备跟过去看看。 花小蝉跟在周八妹身后一直来到后门,她以为就到此为止了,哪知周八妹伸手打开了后门,回头看了一眼,花小蝉瞧见她有些不对,赶紧找个地方躲了一下。 周八妹瞧见无人,打开门走了出去,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眼前,花小蝉唯恐跟丢,快走两步,来到门口。 她听见外面墙根下传来窃窃私语声,于是探出半个脑袋张望,就见不远处的墙根底下,一个陌生男子忽然抱住了周八妹,两人亲热起来。 花小蝉吓得张大了嘴巴,不料发出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两人停了下来,朝这边张望,花小蝉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脑袋给缩了回去。 “周郎,先别动,好像有人!”周八妹轻声说了一句。 紧跟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哪里有人,可能是你家后院那马发出的声音,这么长时间没见,可想死我了……” 话音落下不久男女喘息的声音响起。 花小蝉听到这里,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吓,这一刻,一瞬间脑子转无数个念头。 “天啊,周八妹居然背着房石铁在外偷情,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可是要沉塘的。”这个念头刚起,另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就是她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房大娘知晓。 不过片刻之后这个想法就被她给否定了,在她看来周八妹已经够可怜了,如果再被房家赶出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还有房石铁的脾气,说不定还会把周八妹给狠狠的揍一顿,她真怕房石铁下手没轻没重再给打死了,毕竟有前车之鉴。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摆在那,她不敢冒冒失失的把这话说出去。 可若是不说,难道就任由周八妹跟野男人偷情?? 一时之间花小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跟过来,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该多好。 外面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激烈,花小蝉虽然没有看见,光听声音依旧脸红心跳,决定还是先离开,于是蹑手蹑脚的往回走,保持着万分小心,唯恐再惊到人。 好不容易离开后院,花小蝉一路小跑回到房间,一进门就赶紧把房门给关上了,大口大口的喘气,她这么冒冒失失的倒是吓了房景毓一跳。 【小蝉,前面发生何事了,你为何这般惊慌失措?】 房景毓担忧的问道,他先前还一直在因为房香兰的事情伤心,手里即使拿着书,却半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没……没什么……我困了,我要睡觉!”花小蝉唯恐被房景毓给看出自己脸红,一直低着头,一边说一边往床边走去。 花小蝉眼神躲闪,房景毓越加肯定这里面有问题,【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先前不是还说过,不会有事瞒我?】 花小蝉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眼神下意识的朝门外撇去,不知该如何开口,要不要开这个口。 房景毓却伸手扳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来,待看清花小蝉脸色通红时不由一愣,随即又比划起来: 【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查不出来,到底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四哥儿又欺负你了?】 “没有,你想多了,就是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我有点冷,所以就跑回来了,娘她们都已经睡了,天,天晚了,相公,不如我们也休息吧。” 花小蝉结结巴巴的说道。 房景毓注意到花小蝉的眼神,见她时不时的偷偷瞄向外面,忽然想起前几天在墙脚下发现的那些脚印来,于是想也不想就出去了: 【我去去就回,在屋子里等我!】 “相公,别~”花小蝉一句话没有说完,眼前已经不见了房景毓的身影…… 花小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若是被房景毓发现周八妹跟人偷情,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但愿他不知道这件事。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房景毓一脸阴沉的回来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牛瘪菜 “相公,你没,没发现什么吧??”花小蝉伸着脖子试探着问了一句,紧跟着故作轻松的说道:“我都说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夜深了,我们这便休息吧。” 花小蝉说着扭过身准备上床睡觉,房景毓拉了她一下,【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花小蝉抿了一下唇,微微蹙起眉头,她在想自己是该回答看到了,还是该回答没看到。 反正房景毓也没有说明白到底看到了什么。 “嗯!!”仅过了两个眨眼的功夫,花小蝉就嗯了一声。 房景毓沉默了一会儿,心里似乎也在纠结着什么,就在花小蝉快要犯困的时候,他才缓缓的比划起来: 【这件事情谁都不许说,你就当自己从来不知道,知道吗?】 “嗯!!”花小蝉看完房景毓的比划,赶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房景毓的眼睛,脸却更加的红了,几乎如充血一般。 房景毓看见花小蝉扭扭捏捏,娇羞不已的模样,轻蹙了一下眉,真恨不得把外面的两个人给杀了,做事也不找个远点的地方,尽教坏小孩子。 “睡吧!!” 最终房景毓也只是无声的说了这两个字。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天上不知何时又下了雪,房大娘知道今天花小蝉要去县城,便一早把杨红梅给喊起来收拾东西。 将家里那些吃的用的还有花小蝉昨天买回来的肉,点心,家里的花生、粟米、白菜萝卜、前段时间弹的棉花被以及房大娘织的布等,几乎是能带的都带上了,直接把马车给装满,甚至都有些塞不下了。 末了又让杨红梅逮了两只鸡,还有刚攒下来的一篮子鸡蛋。以及风干的兔肉和鱼虾等也全都给装上了车。 临出发的时候,房大娘就说她也要去,女儿生病,她这个当年的不去见一见,这心里总是挂念。 临走之前,房景毓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将房石金和房石铜叫到一边,背着众人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见两人点头,这才跟着上车。 金老四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走的时候把马给闩在了车子后面,驾车离开,天下大雪,此去路途又远,金老四怕房景毓的身子吃不消,所以就亲自驾车。 房家所有人,包括房石铁在内把一行人送到大门口,这才转身回去,该处理猪肉的处理猪肉,该回房的回房,该干嘛干嘛去了。 房石铁跟周八妹不愧是一家人,看到房大娘走了,心里全都一阵窃喜,各怀鬼胎。 房大娘一路上都在埋怨自己,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都是我不好,早知今日,当时我就不该让香兰给我帮忙……”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房大娘才又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说道:“你们的爹一走,我一个人要拉扯你们七个人,香兰是家里的老大,什么脏活累活她都抢着干,就是男人干的活她也要干,以至于整天抛头露面,到了适婚的年龄也没有人上门来提亲……” “都是我害了她,如今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对不起她……” 花小蝉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一路上都在默默的翻看着买来的那本医书,以期望能在上面找到治疗房香兰的办法。 可花小蝉心里明白,这本医书她不知道翻了多少遍,里面的内容她已经全都记了下来,并且烂熟于心,如果有治病的方法,她早就拿出来用了。 就这样,马车在沉重的氛围中,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到了县城,临近年关,县城里人来人往,吆喝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绝非小镇子可比。 路过闹市的时候,花小蝉听见外面有人吆喝牛瘪菜,有病可以治病,没病可以养生,花小蝉听到这里心下不由好奇,于是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街边一家食肆外,一位妇人穿着怪异的服装,手里拿着一把大铁勺搅拌着一口铁锅里,铁锅里盛着一锅的绿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许多人都拿着碗排着队。 花小蝉便叫停马车,下车询问,那妇人用不知道哪里的话说道:“这个叫牛瘪,就是用牛胃里面没有消化的草做的,牛吃百草,所以这道菜也叫百草汤,我们那地方的人个个都长寿,就是经常吃这个。” 花小蝉听了若有所思,很快又说道:“官府不是有规定,杀牛可是犯法,怎么,你们不怕?” 妇人道:“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养牛,这杀牛,在你们这里要被打棍子,可在我们那里,根本没有人管。” “姑娘,你要不要来一碗尝尝??” 花小蝉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几人还急着赶路,可要想吃,还得排队,于是就跟妇人打了个商量,多掏了一倍的钱买了一碗。 花小蝉端着牛瘪菜回到车上,房大娘与房景毓见到她端着一碗绿油油的汤汁不由皱了皱眉。 “小蝉,这是啥啊,快拿走拿走。” 花小蝉不但没有嫌弃,反而张嘴喝了一大口,一股浓郁的青草香弥漫整个口腔,加上里面放了不少调料等,吃起来倒是没有那么难吃。 “娘,刚才看到这碗汤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治疗大姐儿的办法,等我回去研究一下这汤里放了什么东西,再如法炮制。”花小蝉笑着说道。 房大娘皱了皱眉,脸色并没有多好看,反而有些嫌弃:“你是说让香兰吃这个,这能好吗??” 花小蝉道:“不是让吃,是我想到了别的办法,我听说这里面还加入了牛胆,我在想要不要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来治疗大姐儿身上的病。” “她如今这样,倒不妨一试,也没有坏处。” 花小蝉说着,心下却琢磨起来,在哪能买来一头牛,然后只给牛吃她开的药方,也就是各种草药,到时候再加入牛胆蛇胆蝎子蜈蚣等熬成一锅汤,再用这汤对房香兰进行药熏,或许能好也未可知。 只是官府规定不能随便杀牛,这可就有些难办了,花小蝉想着要不要先去备个案,找陈县令商议一下,治病救人,这牛就不是畜生,而是药罐,药罐碎了,总不至于犯法。 第二百九十二章雪莲花 花小蝉将这个办法告诉给了房大娘与房景毓还有金老四三人金老四立刻表态: “只要能治好香兰的病,什么办法都行,只要你说此法可行,我现在就去求县令,想必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金老四将人带到,连东西都等不及搬下来,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县衙找陈县令商议事情去了。 不过就算花小蝉说的这个办法可行,可如今正值寒冬,经雪未消,所有的草都枯萎了,就算是能把牛买来,陈县令不追究杀牛的责任,可这一时半会又上上哪凑齐那些草药呢? 这个才是真正让花小蝉为难的办法,眼下她只能使尽各种办法尽量拖延房香兰的寿命,这不由让花小蝉想到了先前见到胡商卖的那朵雪莲。 要是把这雪莲每日弄下一瓣来熬成汤给房香兰服下,再加上她的针灸之术,倒是有可能再延长几个月的寿命。 金老四离开之后,房香草和张妈带着三个孩子迎上来,亲人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眼看着两人抱头痛哭,花小蝉却将正在卸车的房景毓拉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胡商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会离开,就是这二百两银子……” 花小蝉算了算自己赚来的银子,加上她坐诊的五十两银子,把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也只能凑出一百二十两。 而且这些钱一旦拿出来,那开春之后这一路上的花费,他们可能就拿不出钱来了,花小蝉愁的皱起了眉心。 这还要说起中茶树的事情,林林总总已经投进去快八十两银子了,这些钱暂时是收不回来,眼下又急需用钱,花小蝉也没办法了。 房景毓听完花小蝉的诉说,却神情轻松,比划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我还有几幅画卖了就够了,事不宜迟,唯恐生什么变故,待会儿我把东西卸下来这就回去准备,你且跟娘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花小蝉一听房景毓又要卖画,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镇子上的人除了苏老爷子和苏念薇他们懂画之外,恐怕没有人会花大价钱买。 而且时间又短,这一时半刻,怕是也找不到什么买主。 正当花小蝉准备说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房大娘还有金老四等人知晓,然后大家一起凑钱的时候,房景毓却已经走开了,很显然他并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这些年房大娘要养大七个孩子,待到孩子长大,到了适婚年龄,还要给他们每个人准备聘礼和嫁妆等,已经耗费了不少心血,家里的钱其实根本就没剩下多少。 就连当初买花小蝉的钱也是房大娘攒了很久才攒够的。 至于金老四,就他那点月例银子每个月养活一家人,仅够一家人的花销,所以家里也并无多余的钱。 他深知就算是说了,也只会让他们为难。 房景毓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卸下,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之所以如此着急,就是因为那雪莲别被什么人提前给买走了,可是想要短时间凑够银子,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儿。 “他会不会去找苏姑娘呢?”花小蝉给房香兰切脉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连吃饭都在想。 晚上金老四从官衙回来,带回了一个好消息,陈县令答应允许他们以给人治病看病为由杀牛,花小蝉等人听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些,不过心情还是非常沉重。 金老四没有见到房景毓的身影 大概过了十天左右,房景毓终于回来了,并带回了雪莲,不过两人并没有将雪莲的事情告诉给大家知道,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雪莲长什么样子,花小蝉就骗他们说是一种普通的药材,专门治疗房香兰病的药材。 “相公,你的脸!”花小蝉注意到房景毓脸上被划破了一条血痕,而且他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憔悴,脸上还露出疲态,像是风尘仆仆,刚经历过一番厮杀一般。 房景毓微微偏过头,擒住了花小蝉的手腕,【无碍,不过是走山路的时候被路边的荆棘给划了一下。】 房景毓比划完,磕了下眼睛又再次比划道:【我赶路有些累了,先去睡意会儿,等开饭了再叫我。】 房景毓比划完,从开花小蝉的手,揉了揉她的头,朝一旁的屋子里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子忽然晃了一下,花小蝉心里一揪,就要上去搀扶,房景毓又正了正身子,笔直的走开。 “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花小蝉看着房景毓的背影,有些心疼的说道。 不过房香兰又可以活下来了,所有人心里都非常高兴,没事儿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闲聊,说起房香草事情。 房大娘道:“香草,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你大姐儿给我写信说是介绍了人给你,你若是愿意,这件事……” “娘……”房香草喊了一声止住房大娘的话头,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我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暂时不想去想这件事。” “我知道在这里呆时间久了,也会惹人闲话,如果可以,我想去做姑子去。” 房大娘一听这话吓了一跳,脸色也变了变,赶忙说道:“草啊,你可不能有这个想法,娘不逼你,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件事就此打住。” “你且在你大姐儿这里安心住着,如今你大姐儿身子不好,三个孩子都还小,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就留在这里,就当是给你大姐儿帮个忙。” “要是留张妈一个人在这里,她又要照顾病人,又要打理这个家,还要照顾孩子,根本忙不过来,况且她还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顾。” “嗯!!”房香草眼里含着泪水点了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大姐儿和孩子。” “刚才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娘,你也别我往心里去。” 两人正说着,张妈进来,说晚饭好了,喊他们吃饭,花小蝉就同他们一起出来。 “娘,我去叫相公起来!” 花小蝉说着回到厢房,房间里房景毓正合眼躺在床上,许是累坏了,整个人睡的死气沉沉,连花小蝉进来的时候喊了两声,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花小蝉走到床边,房景毓依旧睡的很沉,花小蝉看他像是很累的样子,也就没有敢再打扰他,不过花小蝉也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的趴在床边看着。 以往的房景毓,每次她出现都会引来他的关注,大多数时候她也只是敢偷偷的瞄一眼然后快速的把目光撇开,唯恐会被对方给发现。 而这一次,花小蝉终于可以大胆的盯着他看了,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房景毓静静的躺着,呼吸均匀,花小蝉慢慢靠近,一张脸几乎要贴了上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的完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一对漆黑的峰眉横卧在眉骨上,鼻梁挺立,薄唇微抿,拨开额角的碎发,一张完美的五官便展现在眼前,面如冠玉,五官犹如冰雕玉琢。 床头的烛光将他的脸部的线条氤氲的更加柔和,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的样子,温润如玉,沉稳内敛,不张扬,还裹着一丝淡然在其中。 第二百九十三章你,在干嘛? 花小蝉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房景毓脸上的血痕上,她仔细看了看,似乎不像是被荆棘划破的,更像是什么利器所伤,加上上一次房景毓受箭伤,花小蝉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相公,你到底去做什么去了呢,每次你离开几天,身上几乎都会受伤,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的面容叹口气,跟没有银子比起来,她更担心房景毓。 他连话都说不了,跟人沟通都十分困难,然而他却每次都能够给人带来惊喜,也从未让人失望过,可这份惊喜却无比的让人担忧。 花小蝉正看的入迷,没有注意到房景毓的睫毛忽然微颤了一下,她却只顾心疼的用手抚摸着房景毓脸上的伤。 待到花小蝉发觉有人在盯着她的时候,这才注意到房景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你,在干嘛??】 他神情依旧疲惫,微微眯着眼睛,像是还未睡醒的样子,唇边噙着一丝笑意,如春风拂面。 花小蝉红了脸慌忙从房景毓身上起开,“没,没干嘛,那什么,饭好了,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房景毓躺在床上没动,只是朝花小蝉伸出手,有气无力的比划着:【拉我起来,我起不来了。】 花小蝉一阵心疼,直接走过去将房景毓扶了起来,“相公,你若是累了,就躺下休息,我把饭给你端到房间里来。” 房景毓摇了摇头,淡淡的笑着,【不用,你帮我打盆水来,我洗把脸。】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这是不想让大家再因为他担心,就强打起精神。 花小蝉出去打了水来,房景毓站起身,脚下有些虚浮,明显头重脚轻,看他这样子,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了,中间还可能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不然凭房景毓的本事,谁又能伤的了他。 “相公,那些银子哪来的?”房景毓洗脸的时候,花小蝉又忍不住问道。 房景毓的动作微微一滞,紧跟着又笑了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些都是我卖画得来的。】 然后又比划了一句:【我没事,你别担心,这不还有你在么,我相信你的医术,不管我受多重的伤,你一定会把我救回来的。】 房景毓其实真正想说的是,那次花小蝉回娘家之后,他万念俱灰,甚至出现了想要轻生的念头,还好,花小蝉及时回来了,又重新把他拉回了阳间。 她即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好好的站在他面前,房景毓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相公……” 【好了,我都饿了,出去吃饭吧!】 花小蝉抿着唇,睁着眼睛看着房景毓,那样子就好像房景毓要是再不说实话,她就要给房景毓上刑一样,眼神中又是疼惜又是担忧又是哀怨。 房景毓却揉了揉她的脑袋,牵着她出去来到外面大厅吃饭,席间,房景毓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与金老四谈笑风生。 席间金老四又说起给房景毓找活的事情,他想听一听房大娘的意思,让房大娘劝一劝房景毓。 房大娘看着两人说道:“这样的安排倒是也不错,可开春之后,小蝉就要带着五哥儿去盛京看病,小蝉说那里有个大夫,或许能够治好五哥儿的喉疾,让他能开口说话。” “这么多年了,五哥儿他自己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只要有机会,就要去试一试。” “至于你说的这个事,随缘吧,若是到时候五哥儿的病好了,县衙还没有找到人,再让五哥儿去也不晚,若是找到人了,那就让五哥儿专心在家作学文,到时候再参加科考。” “咱们房家祖上出过京官儿,若是五哥儿争气,房家也算是有了个盼头,不至于让列祖列宗看笑话。”房大娘目光平静的说道,眼角微挑,似乎在遥想当年。 她嫁到房家的时候,正赶上房家没落,好日子一天没赶上,吃了大半辈子的苦,如今还要替几个儿女操心,心里就盼望着房景毓能有出息,能够光宗耀祖。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管吃再大再多的苦头也值了。 既然房大娘都这么说了,金老四也只能作罢。 大家又在县城待了一两天天,等房香兰的病情稳定下来,这才打算离开。 临走时金老四拿包了五两银子给房大娘,说是买牛的钱,手头拮据,暂时只能拿这么多。 房大娘直接给拒绝了,说什么也不要,“不就是一头牛的钱,这点钱娘还是有的,前段时间五哥儿卖画的钱给了我几十两,到现在娘都没有动。” “你一个人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这钱你就自己留着,给几个孩子多做两身衣服就是了。” 金老四见房大娘怎么都不肯收也只得作罢。 这两天张妈跟房大娘见面聊了不少,家里家外无话不聊,房大娘这么一走,有些舍不得,站在马车看着马车走远,这才陪着房香草等人回转。 “你娘这次带来不少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今年总算是能够过了好年了。” “金奕、金宏,你们两个饿不饿,张妈这就给你们做饭去,今天是大年三十,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张妈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说道。 房香草此时却说道:“张妈,我来帮你,今天过节,不如把你家哥儿也一块儿叫来吧,人多热闹。” 张妈的儿子还未成婚,整天在码头上干活,给人当劳力,张妈听了这话,眼里泪花闪动,应了一声,“欸,待会饭做好了,我就去叫他。” 也幸亏走之前花小蝉跟房景毓两人提前把年货给买回来了,不然今日镇子上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全都回家过年去了,要再想买东西,可不能够了。 原本以为房香兰这病好不了了,一家子人也都没心思过年,谁知峰回路转,又有了盼头,总算是能高高兴兴的过个年了。 马车路过落日镇的时候,花小蝉想到了自己的娘家,这几个月她每个月都会托人往家里拿一百文钱,也不知道家里现在如何了,尤其是花小石,也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第二百九十四章重新修葺 路上房大娘问起花小蝉对这次去盛京的事有没有把握,可不能光凭着她那不靠谱的师父说过的几句话就莽莽撞撞的上京。 “别到时候病没有看成,这银子也花了。”房大娘看着花小蝉说道,“你可知道你师父在哪游历,不如让他过来,我们也好见见。” 花小蝉定然是有十分的把握,她对盛京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可这话她敢告诉房大娘,房大娘说要见她“师父”这可有点为难她了。 不过花小蝉仅仅是稍微想了一下,很快就说道:“我师父云游天下,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呢,不过每年三四月份,他都会去盛京看望老友,说不定我跟相公去了,正好能碰到。” 这可当真是说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就因为医术这件事,花小蝉就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谎了。 有时候想想,可真累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又能知道会在她身上发生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说不定还会以为她脑子不正常,在胡说八道。 房大娘信以为真,好似松了一口气般,“甚好,甚好,如此一来,也不白走这一趟了。” 花小蝉干笑两声,谈话就这样结束,剩下的路上,两人也都没怎么说话,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花小蝉掀开帘子,眼睛看着窗外去看雪。 偶然也会扭头问一句房景毓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再走,房景毓身上落满了雪花,就像是穿了件白色的斗篷,连头发都变成了白色的,骨节冻的有些发白。 花小蝉钻出马车,有些心疼的抓住房景毓的手塞到了自己怀里,“相公,这样是不是就不冷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眼梢眉角都是笑意,【外面冷,你出来做什么?】 花小蝉吐了下舌头,“里面有些闷,不如陪相公你在外面看雪,你瞧着雪下得可真大。” 花小蝉伸出一只手,有雪花簌簌落下,晶莹剔透,花小蝉嘟起嘴轻轻吹了一口气,雪花眨眼的功夫就在掌心化开,花小蝉咯咯笑了起来。 “相公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叫下雪不冷化雪冷,我倒是觉得不怎么冷。” 房景毓身子不好,向来畏寒,但不知为何,只要跟花小蝉在一起,就是再冷的天他也感觉不到寒意。 摇了摇头,房景毓把手抽出来,笑着比划道:【说的不错,这下雪确实没有化雪冷,可若是衣服被雪给弄湿了,风一吹便冷了,你还是进去吧。】 说着伸出手替花小蝉掸去头顶和肩膀上落下的雪花。 花小蝉执拗的不肯进去,非要跟房景毓待在一起,看着眼前漫天的飞雪,忽然说道:“忽然想吃烤肉了。” “若是李大哥在,我们三个再夹起小火炉烤肉吃,当是人生一大爽事!”花小蝉笑道。 【是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房景毓眺望着漫天的大雪,感慨道:【今晚是大年三十,他一个人在那边过的应该很无趣吧,等过完年他回来,我们又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酒言欢。】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等我们从京城回来,想必他也正在家中,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喝酒吃肉了。” 【是我们!!】房景毓强调着说道。 花小蝉皱着鼻子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很快又说道:“等过了年,梅子熟了,我要酿梅子酒,这梅子酒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喝得。” 【你开心就好!】房景毓揉了揉花小蝉的头发。 等回到家,杨红梅等人已经吃过午饭了,大家正在准备年夜饭,房石金拿着斧头找来一个木桩,将猪蹄放上去手起刀落,把个猪蹄给剁成小块。 房石铜在院子里砍柴,他的旁边已经垛了足有两尺的木材堆,房玉良一脸无奈的在旁边帮着抱柴,房良娣手里拿着一根卤好的猪尾巴在啃,吃的满嘴都是油。 临近年关,杨红梅也不再逼着她做女红了,这可把房良娣给高兴坏了,这两日不是吃就是睡,过的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几人听见外面有动静,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出门迎接,杨红梅与张瑞兰见了就问房香兰的病情。 房大娘坐了一路的车,午饭也没吃,此时感觉有些腰酸背痛,精神也不大好,有些懒得说话,不过脸上还是洋溢着松快的笑意: “这次还要多亏了小蝉,想出了一个法子,还有五哥儿买回来的那朵雪莲,香兰暂时没事了。” 杨红梅等人听说人没事,顿时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不能发生这样的事,大姐儿吃苦受累的半辈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就这么去了。” 张瑞兰也在旁边插嘴道:“就是,如今大姐儿他们家这样也不错了,金老四虽说不是多大的官,但走出去那是相当有面子,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房石铁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凑上前来,十分殷勤的搀扶着房大娘,“娘,您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一定辛苦了,这赶了大半天的路,午饭也没吃吧……我说八妹,你怎么这么没眼色,快点把饭热热给娘端过来。” 杨红梅在一旁拿眼看他,十分不屑,假装没有看见,对花小蝉说道:“你们也没吃饭吧,刚才还在跟跟大嫂说呢,今年三十,按理说你们也该回来了,所以就把饭菜都给你们备着呢。” “良娣,快,去厨房把饭端出来。”她说着,喊了房良娣一声。 房良娣刚啃完猪尾巴,正在嘬手指头,闻言站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去,花小蝉见了就说道:“三嫂不用麻烦,待会儿我自己来,相公有些累了,我把饭端到房间去吃。” 张瑞兰已拿来了一个毛巾,替花小蝉和房景毓掸掉身上的雪花,花小蝉自己把毛巾接了过来亲自替房景毓掸掉衣服上的雪,房石铜早已牵着马车去了后院,卸车喂马。 当花小蝉端着饭菜去往后院的时候抬头瞧见两边的院墙好像又重新修葺了一遍,还在上面安上了倒刺,不由有些纳闷起来,这是准备防贼呢? 这么多年也没见弄,怎么想着忽然弄起院墙来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云哥哥 当花小蝉把饭端到房间,进去之后就看见房景毓正在倒茶,然而茶杯里的茶已经凉了,花小蝉赶忙放下饭菜接过茶杯, “相公,我这就去烧一壶茶来,你且先把饭给吃了。” 虽然房景毓回来之后在金府休息了两日,可这精神依旧是不大好,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显然是元气还未恢复。 自打上次受伤,房景毓就没有好好的休养过,每天早早的便起来送花小蝉去医馆,天寒地冻,他身子又弱,要不是练过武,怕是早就一病不起了。 为了家里人不担心他便一直强撑着,装着若无其事,此次为了挣钱,他也不知道到底做什么去了,身体就损耗的更厉害了,依旧在强撑。 年关下,他咬着牙,不敢让自己生病,口渴倒水便觉手上无力,此时倒是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眼睛一闭,什么都不去想。 花小蝉走后,他看向桌子上的饭菜,一碗小米粥,两张饼,一碟炒笋,一碗排骨汤,倒还很诱人,可他现在只觉得身子发虚,却没什么胃口。 不过他知道若是不吃东西,怕是也不能坚持得住,最起码也要坚持过今晚再说。 房景毓拿起粥碗,强迫自己喝下去,至于菜他是难得咽下,倒不是觉得做的不好,而是单纯的没有胃口,喝不下。 花小蝉提着水壶进来时,房景毓正在喝粥,抬头的时候一眼便可看出,他脸色有些难看,身子连碗都端不稳。 花小蝉替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手边,房景毓接过茶盏的时候,两人指尖相碰一阵冰凉的触感让花小蝉心里一惊, 还有房景毓的身子似乎也在微微发抖,随即一把握住房景毓手,仿佛像是握住一块寒冷的冰块。 “相公,你手怎么这么冷?”说着拉过房景毓的手准备给他把脉,手刚要搭上去,房景毓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开,并笑着比划道: 【我没事,不过是赶车的时候冻了手,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花小蝉见他面色苍白无力,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显然是在强打精神,便说道:“相公,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吃饭了我叫你。” 房景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刚才还是白天,这会儿便变得灰蒙蒙的了,外面的雪是越下越大,没来由的有些惆怅,倒是一点欢喜的气氛也无。 【不了,我不累,待会儿吃过晚饭,还要陪着娘守岁呢。】 花小蝉听了就说道:“那我去给相公准备个火盆来,先把身子暖和了再说。” 花小蝉说着就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拿了碳准备生火,房家其余人烤的都是木材,因为考虑到房景毓的身子,所以才买了碳。 花小蝉说着就将炭火引燃,刚准备端到屋子里,就听房良娣开心的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云哥哥来了……” 花小蝉回头看去,原来是陈墨云搀扶着李阿婆来了,她没有想到几日不见,房良娣与陈墨云竟混的这么熟了,瞧这一声“云哥哥”叫的,心花怒放。 既碰了面,也不好直接走开,花小蝉便上去跟两人打招呼,“阿婆来了,快屋里请,我娘在屋里,我先把炭盆给相公送去,这就来。” 花小蝉说着就要走,李阿婆叫住她,说道:“你家大姐儿如何了,前几天我过来,听说她病了,你们这去的突然,我也没来得及问?” 花小蝉一听,原来李阿婆是为这事儿来的,李阿婆这份心意,让花小蝉心下一阵感动,就笑着说道:“已经无碍了,左右也不是立即就去了,等过了年就有办法了。” “你们先进去坐着,我先去把炭盆端了。”花小蝉说着有些等不及,急匆匆的就走了。 来到房间花小蝉将炭盆放在床边,随即又出去打了一盆热水,进屋之后,拉着房景毓在床边坐了,伺候他脱了鞋袜,示意房景毓把脚伸进热水里烫一烫。 寒从脚起,若是脚上暖和了,身上也就暖了。 等烫完了脚,花小蝉拿布子擦干,掀开被子,让房景毓坐在床上,随即又找了件袍子给他披上,备了汤婆子放在他手里,又点了蜡烛放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花小蝉这才松了一口气:“相公,你先躺着眯一会儿,李阿婆来了,我去说会话就来。” 房景毓也正有些精神不济,听了这话就淡淡的把头点了,随即抱着汤婆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睡了过去,显然是累极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这么快就睡着了,心疼的看了半晌,动手掖了下被子,这才开门出去。 “云哥哥你瞧,这是猪尾巴,我娘卤的,可好吃了,你尝一口。” 院子里房良娣手里又拿了一截猪尾巴正往陈墨云唇边递,陈墨云刚准备伸手接过去,猛然看见了花小蝉,又把手放下了,一双眼睛盯着花小蝉看。 花小蝉见到这一幕不由笑了笑,“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云哥儿你也别不好意思,既是娣姐儿给你的你就吃吧,我也只是路过,这就走了。” 花小蝉笑着从他们面前经过,径直往房大娘屋子里去了,陈墨云看见她进屋,这才收回目光。 说起来陈墨云比花小蝉还大个五六岁,也比花小蝉高了一个头,可花小蝉却叫他“云哥儿”显然是把自己当长辈看看待了,这让陈墨云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在他看来,花小蝉就应该像房良娣这般叫他“云哥哥”才是。 “云哥哥,瞧,五娘都这么说了,你快吃,可好吃了,你要是嫌不够,我再给你拿,我家里还有卤好的猪头和猪蹄呢……” 房良娣徐徐说着,又把猪尾巴递到了陈墨云的唇边。 陈墨云这次没有接,摇了摇头,留下房良娣,也朝房大娘房间走去。 进去的时候,李阿婆正拉着花小蝉坐在炕头说话。 李阿婆说道:“可巧了,我娘家大哥养的一头牛年前刚下了一个小牛崽,要是你们诚心要,我就给他说一声,让他便宜些卖给你们,也省的你们再去别处去寻去。” 房大娘与花小蝉听了,岂有不欢喜之理,两人对望了一眼,房大娘道:“既如此,那这件事就拜托老婶子了,我们正为这件事发愁呢。” 花小蝉这个时候瞧见陈墨云进来,就说道:“云哥儿几日未见,似乎脸上有些肉了,人也长高了一些,让阿婆您费心了。” 一提起陈墨云来,李阿婆就笑的跟个孩子似的,十分开心,“我老了,吃不了多少东西,好多动词还没来得及吃就坏了,不知扔了多少,看着都有些心疼。” “云哥儿来了之后,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别说费心,老婆子我乐意,就是再来一个我也高兴。” 陈墨云见大家忽然说起他来,眼神微微动了动,虽还是面无表情,可看着总算是有点烟火气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房景毓病倒了 几人聊的热闹,外面杨红梅等人已经在准备年夜饭了,不一会儿就进来喊人吃饭,房大娘就说让李阿婆与陈墨云留下来一块吃。 李阿婆不肯,说是家里已经在备着了,这就走,房大娘再三挽留。 “婆婆,你能不能别走了,就让云哥哥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吃饭吧,好不好?”房良娣十分不舍陈墨云,央求着李阿婆留下。 李阿婆不好叨扰,就看向陈墨云:“云哥儿,你的意思呢,若是你想留,我这老婆子就依你。” 陈墨云点了点头,意思是也想留下。 房大娘就对杨红梅说道:“你赶紧再蒸一锅窝头和红薯,多弄点,再多炖些肉来,今日一定要让云哥儿吃个饱。” 杨红梅应了一声下去了,只有房石铁不大高兴,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结果又来了这么一个人跟他们抢饭吃,脸色也不大好看起来。 房良娣听说陈墨云愿意留下来,可高兴坏了,忙拉着陈墨云跑到了堂屋,就见堂屋的桌子上摆着许多吃食,有窝窝头、油果子、面饼、撒子、麻花等等,各样都装了满满一大盆。 “云哥哥这里有好些东西,你随便吃,吃多少都行。” 陈墨云并没有认真去看,只是扭过头看向外面的大厅,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正在摆碗筷,花小蝉正端着一个陶罐往外走,陶罐明显有些烫,她用两块布垫着。 然而雪下得很大,天黑路滑,花小蝉一个没注意,脚下忽然一滑,神色紧跟着一变,身子一个踉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陶罐里的汤汁即将洒到她身上。 眼见着这一幕,陈墨云立即丢下房良娣飞奔过去,如一头迅猛的狼,在花小蝉即将倒地之前她给拉住,顺手又接住了陶罐。 等花小蝉站稳身子,就见陈墨云一只手托着罐底稳稳的举着,她大惊失色,连忙将陶罐接下来放到地上,掰开陈墨云的手查看。 “你真傻,那么烫,你接它干啥,瞧这手烫了这么大一个水泡,疼吗?”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被惊动,朝他们看过来,李阿婆赶忙走来,花小蝉看见房玉良就说道:“玉良,你赶紧去把家里的烫伤膏拿来,就在厨房的碗柜上放着……” 花小蝉一边说一边轻柔的替陈墨云吹着,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一时房玉良拿了药来,李阿婆等人也都围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何事。 李阿婆瞧见陈墨云手上烫了一个水泡,不由喊起来:“这是咋弄的,好端端的怎么把手烫成这样了。” 花小蝉听了有些愧疚,就说道:“阿婆,我刚才端罐子的时候因地上落雪险些滑了一跤,云哥儿乃是为了扶我,这才替我接了罐子把手给烫了。” 众人听花小蝉把话说完,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陶罐,原是个意外,李阿婆并无责怪之意,说道: “人没事就好,这风雪大,落到地上湿滑,以后要小心点。” 花小蝉应了一声,拉了陈墨云到一旁,打开瓷瓶,将里面的药膏抠了一点出来,细细替陈墨云给抹上。 “疼吗?”便摸又边问了一句。 “不疼!”陈墨云回道。 花小蝉头也不抬,皱着眉说道:“怎么能不疼呢,我看了都疼,我替你抹了药,这两日这只手就先别沾水了。” 说着又把手里的药膏塞到他手里,“这药你拿着,每日涂抹三次,过几日也就好了。” 陈墨云接过瓷瓶,正好那边叫吃饭,两人就走了过去,旁边点着一个火盆,大家围了满满一桌,将门留个小缝冒烟,屋子里暖烘烘的,好不热闹。 花小蝉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说道,“娘,阿婆,大嫂,三嫂你们先吃,我去叫相公起来吃饭。” 房大娘等人也并没有动筷子,听花小蝉如此说,就开口道:“那你快去,我们都等着他出来一起开饭呢。” “今个儿除夕,可别窝在屋里了,难得今年如此热闹。” 花小蝉嘴上应着,人往后院去了。 待来到房间,房景毓还在睡着,花小蝉凑近一看,见他面色潮红,觉得不对,忙抬手搭上他的额头,竟然滚烫,知道这是得了风寒了。 房景毓睡的迷迷糊糊,身子沉的厉害,知道有人进来,却睁不开眼睛,知觉花小蝉冰凉的小手敷上了自己的额头,觉得甚是舒爽,一把抓住花小蝉的手贴在脸颊上。 他浑身燥热的厉害,人也有些虚脱,只觉得像是抓到了一个冰块,怎么也不肯撒手。 花小蝉挣扎不过,眼看着他高热不退,心下也着急,前院距离后院还有些距离,她便是想张嘴喊,外面的人估计也听不见。 “相公,你病了,你先把手松开,我去给你打一盆温水来。”花小蝉小声呼唤着房景毓。 也不知唤了多久,房景毓眼皮微微抬了抬,见是花小蝉,无力的比划着: 【你是来叫我吃饭的,扶我起来吧。】 他身子沉重,试着起身却不能够,又跌了回去,只得伸出手让花小蝉扶他。 花小蝉却皱眉道:“相公,你躺着别动,好好休息,外面我自会去跟娘她们说。” 房景毓听了依旧挣扎着要起,艰难的比划着:【我要是不去,娘她们就该知道我病了。】我 【不想让他们担心,我身子还撑得住,小蝉,你帮我一把。】 花小蝉自然是不肯,说道:“相公,你既然怕娘担心,就更该听话,娘他们要是知道你不听话,不好好休息,心里该更难过了。” “家里应该剩下的还有药材,我这就去给你煎药去,你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待会儿药熬好了我叫你。” 花小蝉说完,房景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可能是实在挣扎不动了,便脑袋一沉重新闭上眼睛躺下。 花小蝉急急来到外面大厅,将房景毓病倒的事说了,房大娘等人心里一惊,就要去瞧,被花小蝉给拦住了。 “娘,相公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们若是去了,他又得分出精神来应付,不如等明日再去瞧。” “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相公的,你们先吃,不用管我,我现在就去熬药。” 花小蝉说着急急来到杂物间,谁知一看,家里的草药已经被用的七七八八了。 这段时间她天天去镇子上坐堂,没有去山上采药,家里竟连药也没有了。 只有些黄芪,何首乌,白术,柴胡等,房景毓这次的风寒来的比较重,若是光靠这几样可不成。 可如今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雪,这个时候再想着去采药可不能够了。 花小蝉思来想去,只得将仅有的药材给煎了,然后等明日一早再想法子弄些药材回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可能知道了 房景毓喝了药之后,一夜昏睡,到了后半夜才渐渐出了一些汗,热症有所好转,因为药力大打折扣,第二天早上房景毓还是昏昏沉沉,花小蝉彻夜守候。 刚给房景毓喝完药,房大娘带着张瑞兰等人齐齐开门走了进来,房景毓如此病着,他们也吃不下,不看一眼还是有些不安心。 “小蝉,五哥儿病的如何了,要不要紧?”房大娘走到床边,看着房景毓,小声询问花小蝉。 花小蝉说道:“刚喂了药,没有那么快就好,还得再等等,五哥儿一直说不想让你们知道,娘,这里有我呢,不如你们出去吃饭吧。” “今日阿婆在这里,总不好叫人挤在这里。” 房大娘听了,还没说话,周八妹走上来携住花小蝉的手说道:“小蝉,你也累了,要不我来守一会儿,你先出去把饭吃了。” 自从知道了周八妹背着人在外面偷偷幽会情郎,花小蝉便不大爱跟周八妹说话,每次周八妹出现,她就想方设法的避开。 不过这一次听说周八妹自愿请命要留下来照顾房景毓,心里便有些抵触,想必房景毓知道了那事,也不愿她照顾。 “不用了,我不饿,还是我来守吧。” 她有些嫌弃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故意不去看周八妹,而是看着房大娘等人说道:“相公的病需要静养,屋子里守这么多人也没用,今年是大年三十,要守岁,娘,不如你带着大嫂他们出去守岁去吧。” “屋子里准备的果子点心,你们边吃边聊,这里有我呢。” 周八妹这个时候一直盯着花小蝉,她明显感觉到花小蝉似乎在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这几日她每次一跟花小蝉说话,花小蝉就声称有事借故走开,不愿多打理她。 如今连手都不让握了,神情似乎还有些嫌弃,虽然花小蝉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她给感觉到了。 联想起那日她跟情郎幽会,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像是有人在跟着她,不由得猜到了八九分,想来那日跟着她的是花小蝉。 看来自己这事儿是被花小蝉给撞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别人,想到这里,她决定有机会试探一下花小蝉的口风,不能让她把这件事给说出去。 不过眼下看来,花小蝉应该是谁都没说,不然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小蝉,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周八妹干笑了一声,“其实我找你还真有点事,我这几日身上有些不舒服,不如你趁这个时间帮我看一看。” 房大娘听周八妹说身子不舒服,就担心的问道:“你身子哪里不舒服,平日里怎么不说?” “娘,我这不是怕麻烦你们吗,而且小蝉一直也不得空,今个儿好不容易瞅着空了,你们先去吃你们的,我待会儿就来。” 房大娘等人听了,就说要留下来,听听到底是个什么病,其余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周八妹就又干笑了一声,说道: “算了,我这病其实也不是很要紧,眼下小蝉正在为五哥儿的病心烦,我还是不打扰她了,等改日把。” “娘,咱就别挤在这里了,出去守岁吧,小蝉要是有什么帮忙的,定会叫我们。” 杨红梅听了,也过来劝,房大娘这才走了,临走时,周八妹又回头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忙别开目光,不去看她,这更加印证了周八妹心里的猜测。 一时忧愁起来。 第二天早上花小蝉摸了一下房景毓的额头,见房景毓浑身还是发热,家里已经没药了,便准备背着背篓,上山采药。 大年初一,本地习俗要去寺庙上香,阖家都要去,房大娘来到房中看望房景毓,得知房景毓还病着,花小蝉要上山采药,就说要去寺庙给房景毓祈福。 “昨天刚下了雪,小蝉,你这次上山可得小心点。”房大娘说道。 花小蝉点点头,“娘,你们也是,一路上都要小心。” “娘,若是我们都走了,只剩下五哥儿一个人在家可怎么好,不如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五哥儿。”周八妹此时插话道。 花小蝉不去看周八妹,说道:“相公身子昏沉,怕是要一直躺在床上,他这样子,非得静养,是不能打扰的,四嫂的心里我替相公领了。” “我采完药,很快就会回来,还是我自己照顾吧。” 周八妹哪里是真的想留下来照顾房景毓,她是别有目的,听见花小蝉这话说道:“小蝉,你跟我还见什么外,我只在门外守着,也不去打扰他,等里面叫人了,我再进去就是了。” 花小蝉道,“还是算了,相公他……” 花小蝉正说着,房良娣这个时候忽然张嘴道:“每年初一都要走那么远的山路去上香,都累死我了,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我想去找云哥哥玩,李婆婆的腿脚不便,怕是他们去不成,我想去跟他们做个伴。” 房玉良一听,也闹着不想去,说是要跟花小蝉去山上采药,“最近下大雪,附近几个村子的猎人都开始上山打猎,设了不少陷阱在山里头,五娘对此不熟,万一掉进了陷阱,可就危险了。” 房大娘听房玉良这么一说,不由也皱起眉来,说道:“可是咧,我咋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你就跟着你五娘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又对花小蝉说道:“你可不知道良哥儿这孩子,别看他年龄小,打小就喜欢跟着村子里的猎人一块儿上山瞎混,周围的山势没有他不熟的。” “有他跟着,我们也好放心。” 房大娘说完,思忖片刻又道:“至于五哥儿,虽然他起不来床,可身边还是要有个人端茶递水,八妹留下有些不便,我看还是让老三留下。” 房石铜听了,就应了一声,“行,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五哥儿,这次就让大哥儿陪你们去。” 花小蝉听到这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打大家赶紧散开,她实在是不愿跟周八妹多待一刻,一跟周八妹待一起,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大家商议已定,就准备各行各的,周八妹虽然很想找借口试探花小蝉,但眼见如此,也只好先认同了,心想着改日再找机会试探。 不过心里的想法却更加肯定了,因此忐忑不安起来,要知道这种事要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沉塘的。 刚走出家门,就见陈墨云搀扶着李阿婆来了,见了他们说道:“你们也是去上香的吧,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咱们一起做个伴。” 房大娘听了担心李阿婆的身子,就说道:“大婶子,你不是已经请了一尊佛在家么,怎么,这次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山高路远的,您能受得了?” 李阿婆拉着陈墨云说道:“有云哥儿跟我一起,我看没事,我这身子还硬朗着呢,这点子山路难不倒我,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出发吧。”房良娣这个时候偷偷斜了一眼陈墨云,抿着唇笑了起来。 花小蝉背着竹筐跟房玉良一起上山,山上的积雪很厚,压在树上沉甸甸的,风一吹不时掉落下来一大块砸在人的头上。 花小蝉掸掉头上的雪,奋力的朝上爬,一边爬一边眼睛也没闲着,四处寻找草药。 第二百九十八章掉下山崖 “良哥儿,你本可以不跟着我来的,说什么要给我带路,我看你是不想去寺庙上香吧?” 房玉良被花小蝉给识破借口,嘿嘿笑了笑,“我不想去是一,不过我也没说谎,这山上真的有不少陷阱咧,要是没有我带路,你说不定还真就……” 房玉良正说着,发现花小蝉半天没有吭声,抬头一看,就见花小蝉正蹲在地上一手舞动着铲子挖着什么,他没有去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花小蝉这是找到草药了。 于是他又继续说道:“……我可没有骗你,这山上真的有陷阱,还有兽夹,村里有的村民靠着上山打猎贴补家用,若是能够猎到上好的狐狸,把它的皮给剥下来,能卖不少钱呢……” “还有獾子、狼、老虎,鹿,当然除了这些还有野猪,我跟你说,这山上的野猪可比家养的猪好吃,肉质紧实,十分滑嫩,全都是瘦肉,架起火那么一烤,保管香喷喷美滋滋的……” 房玉良手里拿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木棍,东敲敲西看看,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背上还背着一张他自己做的弹弓,见到有野鸡或者野兔什么的都想要射上一箭。 虽然大雪封山,好多动物因为找不到东西吃都在挨饿,不过它们被捕怕了,身手十分敏捷,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躲了起来,房玉良射了两三次一次都没有射中。 他再次从树干上拔下箭,忍不住骂骂咧咧:“我还就不相信了,今天我非要射几只野鸡不可,只是有些奇怪,今天这山里怎么这么安静,若是平时,这野鸡都满天飞了……” 房玉良疑惑的挠着脑袋,漆黑的瞳孔环顾四周,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光变得越来越警惕起来。 花小蝉只顾找草药采药,顾不上跟他贫嘴,这附近的草药都被她以前上山的时候给采的差不多了,要想找到珍贵药材,还得往更深处去才行。 两人越走越远,很快,花小蝉便在一处靠近山崖的地方发现了一株人参,顿时高兴坏了。 “良哥儿,良哥儿,你快看,我找到人参了……” 花小蝉呼唤了半天不见房玉良应声,于是抬头看去,却发现房玉良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个方向,听见他说话,慢慢的转过身来,将手指放在唇边朝她“嘘”了一声。 花小蝉瞧他竟一脑门的汗,又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第一时间便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猎物,可什么猎物让他竟如此紧张,如临大敌一般。 带着好奇,花小蝉顺着房玉良的视线朝远处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只体型十分高大的老虎。 你老虎正趴着前爪,躬着背,虎视眈眈的凝视着她跟房玉良。 看到老虎的那一刻,花小蝉整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也是一脑门的汗。 咕咚,花小蝉吞了一口唾沫,“良哥儿,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我数到三,咱们一起跑,你往左边我往右边,看到那棵大树了没有,爬上去,等老虎走了再下来。” 山坡上有的是树,只要爬到树上,老虎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房玉良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花小蝉数到三的时候,房玉良撒腿就跑,在爬树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他怕花小蝉跑的太慢,被老虎给追上。 若是如此,他便准备想法阻上一阻,等到花小蝉爬上树之后他再爬。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花小蝉并没有跑开,而是站在原地未动,房玉良这么一跑,老虎一声怒吼也动了,直直朝花小蝉冲过去。 花小蝉眼看着老虎冲来,速度之快眨眼便到,她看了一眼房玉良的方向,见房玉良已经跑到了一棵树下,勾起唇角笑了笑。 大雪封山,老虎饿红了眼睛,好不容易见到猎物,自然是不愿放过,它悄无声息的出现,就是为了一击捕杀,花小蝉明白,这么短的距离,两人就算是跑的再快,也跑不过饿红了眼睛的老虎。 房玉良是受她连累,本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却跟着她冒险上山,所以她不能让房玉良出事。 “五娘~” 房玉良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没想到花小蝉居然骗了他,他大叫一声,想赶过去救人,可根本就来不及,心念电转间,他立即弯弓搭箭,用尽全身力气。 嗖—— 箭支脱弦而出,如游龙一般射向老虎,老虎正在疾奔,根本没有注意到斜刺里有人向它射箭,它速度很快,此时别说是一支箭,就是一百支箭也也不能阻止它。 房玉良一箭射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箭支就要射中,没想到最后关头,箭支与老虎居然擦肩而过,射在了泥土中,尘土四溅。 而此时花小蝉也终于动了,她没有逃命而是扭头跑向了悬崖的方向。 她知道就算自己跑了也肯定跑不过丛林之王,她想给房玉良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老虎如果不死,就还会继续攻击人,到时候房玉良还是会非常危险。 身后腥臭味扑鼻,一副獠牙就在脑后,脚下距离悬崖还有一步距离,她纵身一跃,掉下去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房玉良的方向: “良哥儿,代我好好照顾……” 她大声喊出一句,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已经落了下去,后面的话就渐渐的听不到了。 房玉良看着花小蝉与老虎一起掉下悬崖,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就算再顽皮,毕竟也只有八九岁,从来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凶险的事,一时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待到回过神来,他一步步开始往悬崖边走去,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他不相信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人,眨眼间就怎么就没了。 “五娘……五娘……” 房玉良整颗心颤抖着,趴在悬崖边朝下面大声呼唤,希望能听到花小蝉的回答,可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充斥着整个山谷,崖下深不见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风一吹,房玉良回过点神来,失魂落魄的朝山下走去。 回到房家,房大娘等人已上香回来,杨红梅刚做完饭打厨房出来喊人吃饭,见到他跟失了魂一般,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良哥儿,你倒是说话啊,你五娘呢,她不是跟你一起去了吗,怎么就只有你自己回来了?”杨红梅左右不见花小蝉的影子,就问了一句。 房玉良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呆滞的目光动了动,紧跟着缓缓伸开右手,只见他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一颗人参。 然后又缓缓地说出一个让大家震惊不已的消息, “五娘她,掉下山崖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五味杂陈 房玉良说完握紧拳头大哭了起来,一群人满脸惊愕的看着他,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掉下悬崖!!”张瑞兰大吃一惊,“你把话说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掉下悬崖的??” 房良娣正在厨房里偷吃,听到这话,手里的肉也不吃了,跑出来呆呆的望着两人,似乎是有什么不确定一般。 见房玉良大哭不止,小孩家心性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好不伤心。 她一边哭一边说道:“五娘死了,奶奶五娘死了……” 听到哭声,房大娘与张瑞兰几人纷纷从屋子里出来了,当听说花小蝉先是被老虎给咬了,然后掉下了悬崖,差点没晕过去,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房大娘一脸着急的说道:“良哥儿,你咋不看着她点,这事儿要是让五哥儿知道了,岂不是要要他的命……” 杨红梅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哭天喊地起来:“这可咋办,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这可如何是好哇……” 张瑞兰也傻了眼,她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儿,眼见着所有人都在责备房玉良,她只能说道: “娘,先别顾着埋怨,找人要紧,掉下悬崖也未必就死了,还是让良哥儿把话说清楚,我们也好找人。” 她又拍打着房玉良,“你这孩子别光顾着哭啊,把话说明白了,小蝉到底是从哪掉下去的,咱们也好去找找……” 房大娘与杨红梅也赶紧跟着附和,想让房玉良把话说明白点,房玉良止住哽咽,慢慢地把事情的经过给说清楚了,最后又抽泣道: “我以为五娘会跟我一起跑开的,谁知道她就站在那里不动,等着老虎过去吃她……” 房大娘听房玉良把话说完,眼眶也湿润了起来,说道:“她那是心里明白,凭你们两个怎么跑,也跑不过老虎,她这是想要牺牲自己,救下你……” “最后没办法才选择跳了悬崖。” 杨红梅与张瑞兰的眼圈也红了起来,一时房石铜与房石金切好马料过来,见她们几人眼睛都红了,在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后,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小蝉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惜了……” “这事儿五哥儿知道不?”房石金问道。 房大娘听到提起房景毓,忙说道:“是了,五哥儿现在还病着,这事儿暂时可千万别告诉他,能瞒得一时是一时。” 说完又立即叮嘱房石铜,说道:“眼下小蝉不知是生是死,是指望不上了,你快去张大夫家请张大夫来给五哥儿看一看。” “至于剩下的人,都跟我一起,咱们去那崖下的山谷里找找。” “娘,你们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那么高掉下去,哪里还有活路,还找什么找!”房石铁轻哼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 “就算是掉下去侥幸不死,山林里多的是野兽,她一个女娃娃,还不被吃了,怕是连尸骨都不剩一个。” 杨红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小蝉死了,你是不是就开心了,要我说她当初就不该救你。” “当时那野猪把你的肚子都顶穿了,人小蝉都没有放弃你,从死门关把你给拉了回来,你呢,只知道恩将仇报,说风凉话。” 她说完看着一旁的周八妹,“八妹,走,他不去,咱们去。”说着解下围裙,准备好两个火把就要出门找人。 回头见周八妹站着不动,神情一脸孤疑中带着抹冷笑:“八妹,你怎么还站着,你不会也不想去吧?” 杨红梅一说,张瑞兰等人都看着她,周八妹忙抽泣着说道:“我怎么可能不去,我只是一时太过伤心了,你们且等一等,我这就回房换身衣服去。” 周八妹心里五味杂陈,既想花小蝉死,又心怀愧疚,一时心绪繁杂。 不过在杨红梅等人的注视下,她不得不装装样子。 杨红梅听了不耐烦了,“都火烧眉毛了,还换什么换,衣服重要还是人重要,这小蝉要是活下来,这会儿定是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去救咧。” 周八妹没办法,只能跟着大伙一起去找人,房大娘也准备去,被杨红梅给拦下了, “娘,你年纪大了,就别去了,眼下这样,家里不能没有人,若是五哥儿醒了找小蝉,还得麻烦娘你给周旋过去。” “我们这一去,可能得到天黑才能回来了。” 放大娘听了,就止住了脚步,见到他们男的少女的多,况不一会儿天就要擦黑了,就说道: “你们去李婶子家把云哥儿也带上,别看他年纪小,很是有把子力气,多一个人也多份保险。” “还有把你们二叔家的三位哥儿也都给喊上,总之人越多越好……” 房石金等人听了,应了一声,各自去找人,然后在村口会和,不一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花小蝉掉下悬崖的事儿。 经过村子里一些人七嘴八舌的相传,版本也都变得五花八门,有的说花小蝉掉下了悬崖,有的说她被野兽给吃了,甚至还有的说花小蝉遇到了野人被抓走了。 苏如梅病痛刚过去,躺在床上,听苏娘子说人被野兽给吃了,心里顿时松快了起来。 “娘,我这会儿好了,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房相公。” 苏娘子听了有些不悦,“我说你还去房家干啥,上一次还没闹够笑话?” 苏如梅说道:“娘,你想想,要是房相公知道花小蝉掉下悬崖了,他会怎么样,肯定会非常伤心,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他身边安慰他,你说他会不会……” 苏娘子听苏如梅把话说完,眼前顿时一亮,“还是我女儿聪明,我咋就没有想到呢。” 她见苏如梅正在梳洗打扮,就说道:“你现在去,房大娘肯定不会让你见到人,你去了也白搭,且先让我想个法子把房大娘给支开,你再进去。” 苏如梅一听是这个理,便扬起脸问道:“娘,你有什么好办法?” 苏娘子笑了笑,“你且在家里等着,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你再去,我保证没有人阻拦你。” 两人计议已定,苏娘子这就出门去了。 苏如梅听了,果真就在家等着,然后细细梳洗起来,涂胭脂抹粉的,穿上自己新裁的新衣服,坐在家里。 约莫到了时间,她正准备出门,谁知苏娘子又回来了,苏如梅正待要问,苏娘子见了她就说道:“你不用去了!” “为啥??” “我都打听清楚了,房家五相公病着还没醒咧,说是得了很严重的风寒,此时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你去了也是白搭。” “我一得到消息就赶回来通知你了,省的吃了个闭门羹。” “哼,到底是个病秧子,这大过年的说病就病了,要我说他就算是再好,也不能嫁。” 苏如梅一听房景毓病了,立即就急了起来,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被苏娘子硬是给拦了下来,把她给关在了屋子里。 再说花小蝉掉下悬崖之后,千钧一发之中,抓住了一根打悬崖上垂下来的藤蔓。 刚抓住,就听身后嗖的一声,扭头看去,就见老虎硕大的身子打眼前掉了下去,变作一个小点。 她朝下看了一眼,就赶紧闭上了眼睛,大口的喘息着,心跳的厉害,两只手紧紧抓住藤蔓,将身子固定在上面。 虽然一不小心撞上了崖壁,弄得遍体鳞伤,但总算是没有直接掉下去摔成肉泥,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花小蝉身子灵巧,顺着树干往下爬,原以为可以一直落到地面,谁知在距离地面二十尺的地方就没了。 她身子悬空,旁边又无任何依着之处,挂了半天,双手渐渐发抖起来,快没了力气,还有鲜血从手中的伤口渗出。 眼看着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花小蝉看着下方怪石嶙峋,一咬牙,眼睛一闭,松开了手。 她抱着脑袋,身子狠狠的撞在一块石头上,疼的她大喊一声。 花小蝉身子撞上石头之后,又滚到了地面,在地面躺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这才能够动弹,脖子微微可以转动。 她看向四周,发现到处都是棉絮,起初以为是雪,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是夹袄破了。 里面的棉絮没了束缚簌簌飘落,那树干上,林子里,地面到处都是,还混着她身上的血迹。 第三百章不能空手而回 花小蝉休息好之后,往上看了一眼,悬崖峭壁,陡不可攀,她自己则像是被世界给抛弃一样,落入了遮天蔽日的山谷之中。 不远处就是老虎的尸体,它躺在地上一时还未死去,口边尽是血迹,不停的呼出白色的气体,看来一时半会就要毙命,树上的树枝有被压断的痕迹,旁边还散落一地的树叶。 要不是落下来被树阻了一阻,它怕是立即就死了,不过此时也是出气比进气多,因为谷底比地面上还要寒冷,血迹很快就凝固住了。 花小蝉听见有流水声,她找了一根树枝拄着,一步步的朝流水声走去,想着或许顺着河流,能够找到出去的道路。 她每走一步,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一般,刚走了十来步,便觉胸口一堵,嗓中一甜,紧跟着一口血吐出,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小蝉感觉到有人在晃动自己的身子,脸上也湿漉漉的,像是雪团在舔她的脸,她以为自己躺在床上。 “雪团,别闹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她一抬手,浑身疼了起来,闷哼出声,一瞬间想起了一切。 花小蝉睁开眼睛,一瞬间坐了起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像是一滴墨水滴到了水里,黑暗无孔不入,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弱的光亮她看清自己面前乃是一个庞然大物,吓得她连忙往后退。 “走开,走开,别吃我……” 花小蝉挥舞着双手,吓得大喊大叫,她难以想象被动物咬死是个什么感觉,便是死了,怕也会死的非常难看。 然后她手挥了半天,那庞然大物并没有攻击它,反而冲着她卧起了前爪,虽看不见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意识到对方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 喘息稍定,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的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做成一个火把,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此时手抖的厉害,再加上身上的疼痛,她把牙都咬出了血。 等到火把的光燃起来,她这才看清趴在她面前的原来是一头高大的狼。 在看见趴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头狼之后,花小蝉先是吓得一惊,手一抖,火把掉在了地上,还顺着滚到了狼旁边,她的整颗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些狼定是被老虎身上的血腥味吸引来的,想要吃了她,如果说老虎是丛林之王,那狼群就是森林霸主,在群狼面前,便是王者,也得低头。 空气凝滞了片刻,花小蝉吓得一动不敢动,那狼也趴在那里不动,只是被火光照的挪了一个地方,然后重新爬了下去。 它前爪着地,嘴里发出咛咛的声音,眼神中没有任何杀机,那模样倒不像是来吃她的,而是来讨好她的。 看着面前的狼,花小蝉暂时捉摸不透它的用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它想要吃自己的话,恐怕早就吃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花小蝉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都是口水,放在鼻尖一闻,还十分腥臭,看来刚才确实是面前的这头狼在舔自己。 借着火把的光亮,花小蝉看清那狼头的头顶上有一撮白毛,看着似乎有些熟悉,这让她想起来她跟房景毓那次被狼群围困的事情,其中就有这头狼。 而且房景毓还说过,出现在房家门外的野兔跟野鸡似乎是被狼给咬死的,地上还有狼的脚印,这么一想的话,这狼很可能是来救她的。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花小蝉看着狼,试探着问出。 那狼似乎通人性一般,再次发出那种嘤咛声,像是在回应花小蝉一样,它的样子就像是村子里家养的狗在讨好主人一般,花小蝉其实暗中一直在翻白眼,明明是一头狼,却偏偏学狗。 不过见狼并没有什么恶意,花小蝉尝试着伸出手去,摸一摸狼头,那狼果真乖乖的任他摸,模样十分乖顺,好像还十分享受的样子。 花小蝉渐渐变得大胆起来,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与狼耳鬓厮磨起来,“看来你真的是来救我的,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被这山林里的野兽给吃了。” “你既然有办法下到这底下来,可有办法带我出去?” 狼似乎听懂了一般,摇了摇尾巴,站起身掉了个头,准备带路,花小蝉惊喜莫名,也跟着起身,谁知身上再次传来一阵疼痛,嘴角溢出血迹, “肯定是摔下来的时候受了内伤了。” 她对自己说道,她这样子根本走不了多远。 狼走了两步,见花小蝉没有跟上来,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又走了回来,在花小蝉的惊讶中,它后肢一矮,蹲了下来,就像是大人要背小孩一样。 花小蝉见状,不由张嘴夸了一下狼,“你真棒,要是你能把我带出去,我定好好地感谢你。” 花小蝉说着就要爬上狼的后背,这个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老虎的方向,动作又停了下来。 这虎皮可是能卖很多钱呢,可不能浪费了。 花小蝉拾起火把走到已经变得僵硬的老虎尸体旁边,掏出以前在铁匠铺打造的刀片,开始割起虎皮来。 她见过杨红梅剥兔子皮,想来这虎皮也一样,摸索片刻也就会了。 刀片很锋利,剥起来毫不费力,中间因为身子疼痛的原因,停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 很快,一张完整的虎皮就被剥了下来,中间翻面的时候,狼也过来帮忙,花小蝉真是越看它越喜欢了。 花小蝉将虎皮带上,骑上了狼背,那狼带着它在林子里穿梭了起来。 起先会碰上半夜出来觅食的熊、以及别的凶狠的动物,不过只要狼王一声嚎叫,便会有狼群蜂拥而至,那些动物,全都吓得落荒而逃。 如此一路畅通无阻,可惜的是,那些草药在她掉落下来的时候全撒了,这会儿就算是想再找,摸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想到这里,花小蝉拍了拍狼,示意它停下来,她决定先找一个山洞休息一晚,第二天等找到草药再走,房景毓还在家里等着她,她不能空手而归。 第三百零一章珍贵药材 花小蝉沿着河边走,见旁边有一个山洞,就拢了一堆火,一人一狼在里面休息了。 虽然嫌弃刚剥下来的虎皮有一股子腥臭味,但花小蝉还是强忍着将虎皮盖在了身上,不然这样冷的夜晚,怕是要冻死。 花小蝉找来一块石头当枕头,将虎皮铺一半盖一半,她身子小巧玲珑,总算能裹住一大半,将另外半边身子窝在狼的怀里,如此将就着躺下。 因为被摔出了内伤,她现在是外冷内燥,五脏翻腾,疼的浑身发抖,蜷缩成一团,口干舌燥的厉害,如此过了半宿都没有睡着,一直挨到天亮才朦胧睡去。 再说房石金叫来村子里的人,加上房家几人总共十来个,还有房家外支房一白、房二木和房三匠三个兄弟,并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村民,举着火把进山寻人。 一群人一边披荆斩棘的在沟壑丛生的山谷中前进,嘴里不停的喊着,一直寻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终于找到了花小蝉落下的位置。 可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副鲜血淋漓,散乱的骨架,以及花小蝉的衣服和散乱的棉絮,由此便认定,花小蝉落下之后已经被野兽给啃吃了。 杨红梅与张瑞兰还有周八妹看到这副场景顿时就忍不住吐了,紧跟着就哭了起来: “可怜的小蝉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五哥儿知道了,可怎么好啊~” 周八妹一哭,其他人也全都红了眼睛,陈墨云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尸骨,有些发怔,半晌说道:“这不是人的骨骼,这是虎骨!” 陈墨云打小生活在山里,啃食生肉,对于动物的骨骼是再了解不过了,他一眼便认出眼前散落的尸骨不是人类的。 那尸骨的头和四肢已经分了家,谁也辨别不出,不过既然陈墨云都这么说了,大家心里又重新燃起一些希望。 有村民接话道:“这老虎都被啃成这样了,那小姑娘肯定就活不成了,八成是被什么野兽给叼到别处去吃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看着地上的血迹,全都沉默了,不无这个可能。 张瑞兰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找不着,这山林这么大,我们又该往哪找?” 谁知道野兽会把花小蝉给叼到什么地方去,如果再继续没头苍蝇似的找下去,怕是天就要亮了。 陈墨云不发一言,他看到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滩血迹,以及雪地上的狼爪印,在拧眉思索着什么。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悲恸中,房三匠开始蹲在地上收拢起棉絮,一边收一边抽鼻子,“小蝉姑娘,我种了满山的油茶树你还没看到呢,你怎么就去了。” “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咋个这么大胆,一个人就敢往山林里来,这下好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我把你的衣服带回去,给你立个衣冠冢……” “每年都会给你上柱香……” 房三匠伤心的自言自语,其余人一见他这样,就帮着一起拾地上散落的棉絮,见到被烧了一半的火把,不由感叹一番: “看来小蝉姑娘掉下来的时候应该还活着,她还用衣服做了火把,但她低估了这山里的野兽,最后还是被活生生的给吃了……” 大家听他这么说,心情不由得十分沉痛,很难想象一个人被活活的咬死该是多么的痛苦,杨红梅别过脸去,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周八妹看着面前的一滩血迹,心道:“小蝉,对不起,我在来的路上还在咒你,没想到你真的死了,如果你底下有之,就原谅我吧,我也是没办法。” 虽然没有找到花小蝉的尸骨,但人被野兽给叼走了,十有八九也活不成了,他们将花小蝉的衣服给兜了,这就开始打道回府,所有人都沉浸在悲恸中,没有人注意到陈墨云已经不在队伍中了。 陈墨云一直沿着河边狼的脚印寻找,从黑夜找到白天,在狼脚印消失的地方,最后发现了一个山洞,走进去发现花小蝉就在里面,正在呓语。 一头狼就在旁边守着,听见动静立即龇起獠牙看着他,待发现是陈墨云之后,摇了摇尾巴,又躺了下去。 陈墨云在看见狼的脚印的那一刻,心里直接沉到了谷底,他以为是狼群把花小蝉给叼走,喂了狼崽了,一颗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惶惶不安。 直到看见花小蝉没事,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上前摸了摸狼头,试着叫了两声花小蝉的名字。 花小蝉没有反应,听见花小蝉说水,立刻去河边用树叶兜了水来喂给花小蝉。 花小蝉喝了水,只觉得一丝甘甜入喉,慢慢的有了反应,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陈墨云,有些欣喜,但很快又疼的皱起眉头。 “云哥儿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花小蝉趴在狼的背上,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总感觉过了好长时间,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房景毓的病,这会儿怕是已经回去了。 她没想到陈墨云会找过来。 陈墨云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狼没有吃了花小蝉,还把花小蝉给带到这里来,疑惑归疑惑,见到花小蝉安然无恙,他也就放心了。 “我背你回家!”陈墨云说道。 花小蝉看了一眼洞口,发现有明晃晃的光照进来,知道外面已经天亮了,便挣扎着起身朝外走,来到洞口,看见一番让她意想不到的景象。 山谷灌木丛生,虽是寒冬,却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不远处的河边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在低头饮水,远处层峦叠嶂,一片墨绿,近处一条溪流横亘在山谷中间,河水潺潺,景色秀丽,恰如世外桃源一般。 花小蝉看着远处价值不菲的灵芝与人参还有各种珍贵的草药,欣喜异常,就连身上的疼痛都有所缓解似的。 “你等我把药采了,我们再走。” 此地一看就是很少有人涉足,所以这些珍贵的草药才能保存下来,人参、黄芪、灵芝、何首乌、石斛、天麻、杜仲等等,多不胜数,而且这里的灵芝也不再是那种木灵芝,而是珍贵的红灵芝,个个都有成人巴掌那么大,非常的罕见。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大片大片的野蘑菇,木耳,以及石蒜,和罕见的鬼脸兰花。 她记得阿爷最喜欢兰花,如果这次上京能够给他带一株兰花去,他定然非常高兴。 撇去那些药材不说,光是这一株鬼脸兰花就能够卖到上万两银子。 陈墨云见花小蝉不肯走,非要去采药,也就只能由着她,他刚想伸手帮忙,就被花小蝉给阻止了,“云哥儿,还是让我来吧,你笨手笨脚的,别弄坏了。” 花小蝉说着,嘴里不停的咳嗽,脸上也毫无血色,胸口更是疼的厉害,她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肯定坚持不住,很可能还会马上晕倒。 她看着眼前遍地的药材,最终决定先给自己熬一碗药,可眼下没有锅,她朝四周看了看,就把主意打在了那些石头上。 这里有的是由于水滴滴落而形成的凹陷的石头,只要往这些石头里加水,经过火烤,也一样可以熬药。 想到这里,花小蝉便指挥陈墨云帮他找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然后又用其它的石头垒了一个简单单的火灶,收集干燥的枯枝生火。 她则将采来的药材按照一定的份量加进去,进行煎熬。 这些名贵的中药材,最是补气补血,专治她这种内伤。 石头很难烧热,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吩咐完陈墨云,搭配好药材,之后她就又回到山洞里休息去了。 第三百零二章被野兽给吃了 花小蝉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不但没有舒服点,反而更加难受了,昏昏沉沉中她梦到了房景毓,房景毓一脸苍白的看着她,神情哀怨,似乎等她回去。 花小蝉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时,陈墨云已经端了一碗褐色的药汁守在她旁边,见她醒了,忙将药给端到了她面前。 花小蝉看着面前的药碗,乃是木头新做成的,上面还有些未处理干净的软木刺,花小蝉见陈墨云手上被划了口子,有血渗出来,内心一阵感动。 “多谢!”她谢过陈墨云,接过药碗,把里面的药汁给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唇角。 抬手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衣服,再一细看,原来是陈墨云的袍子,她准备将袍子还给陈墨云,却被陈墨云给拒绝了,然后就见他走到火堆边拿过一只烤鸡过来,复又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看着烤鸡,她实在是饿的厉害,虽然陈墨云的手艺不怎么样,都烤糊了,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她大快朵颐,从昨天早上吃过早饭之后,一只到现在,她再没有吃过一口东西,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吃饱喝足,花小蝉抹了一下嘴,看着不远处满地的骨头笑了笑,看样子,陈墨云在她醒之前,已经吃过不少了,就连狼王嘴边也堆着不少动物的残肢。 花小蝉肚子里有了货,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感觉浑身都有了力气,开始采起药来,不过她并没有一下子采太多,眼看着足够卖上一千两银子的量,就停手了。 这个时候花小蝉忽然流出鼻血来,原来是因为没有称,她又想快点把身子给养好,就多加了点量,鼻血一个劲的往外涌,将胸前的衣服给给染透了。 陈墨云还以为花小蝉要死了,慌的不知如何是好,花小蝉也没法张口解释,只顾用清水拍额头,等过了一会儿鼻血不流了,花小蝉看着陈墨云忽然笑了起来。 “这次要不是你,我怕是很难坚持下来,云哥儿,你就是我的福星。” “等这次回去,把采来的药材卖了钱,你拿去三百两交给李阿婆,够你吃好一阵子的了。” 花小蝉又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收拾东西,踩灭火星往家里走。 她背着竹筐,陈墨云背着她,狼王跟在身后,傍晚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地上留下一道温馨的画面。 再说杨红梅等人带着花小蝉的衣物回去之后,对房大娘说了花小蝉被野兽给吃了的事,一屋子的人都悲伤起来。 李阿婆伤心过后,没有发现陈墨云的影子,就开始询问起来,问她们有谁见到人了,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回来的时候人不见了。 李阿婆忽然这么一问,大家不由面面相觑,所有人都只顾着伤心,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陈墨云去哪里了。 得知陈墨云来历的村民安慰李阿婆道:“你家云哥儿自小在山里长大,肯定不会出事。” “眼看着这天也马上就亮了,人我们也帮忙找了,累了一宿,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再知会一声。” 房大娘勉强打起精神送走来帮忙的村民,竟是愁的一整夜没有合眼,杨红梅此时问房石铜说道:“相公,张大夫可来过了,人怎么说?” 房石铜道:“张大夫说五哥儿身上先前受过伤,气血亏损严重,又不曾好好的休息过,身子骨被寒风一侵,整个人就病来如山倒。” “张大夫听说了小蝉的事儿,也十分惋惜,还说小蝉或许吉人自有天相。” 张瑞兰此时倒是说了一句:“啥受伤,五哥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怎么这事儿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房石铜就摇了摇头,表示他也只是听张竹阳提过一句,究竟怎么一回事儿,他也不清楚。 几人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以前的事儿了,房景毓身子不好,大家也都知道。 杨红梅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两人说话,只顾叹了一声,又劝房大娘去休息,房大娘却絮絮说道:“小蝉出事了,咱们可怎么跟花家交代。” “还有五哥儿那边,小蝉的事儿你们谁也不许说,若是五哥儿醒来问起,就说她娘家有事,回娘家了,听到了没?” 张瑞兰听了就说道:“可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总得给小蝉办个衣冠冢,不能让她死了,也不得安息。” “五哥儿早晚会知道的。” 如果真的办起衣冠冢来,必定就瞒不住了。 房石金说道:“娘说了,能瞒一时是一时,再说,就算要办丧事,也不应该是我们家办。” “我们虽然把小蝉当做五哥儿的娘子,可那是私底下,明面上小蝉就是我们家买来的丫鬟,不算是我们房家人。” “要我说我们还是尽快通知花家,这丧事该由花家来办,小蝉出事,赔钱是少不了的。” 房石铜见房大娘脸色不好,就插话道:“都这么晚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商议。” 到此大家就都散了,各自回了房。 第二天一早,花小蝉被野兽给吃掉的事儿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有村民当个热闹听,也有跟房家相好的,就过来问问,安慰几句。 苏如梅一早也来了,打扮的花枝招展,来的人多,村子里也都知道她对房景毓的心意,所以一个个看见了,也只当没有看见,背地里说闲话的人,还是有的。 苏娘子假模假样的在劝,得知房景毓还在昏睡,就跟苏如梅打了一个眼色,两人这才走了。 孟萍听说了花小蝉的事儿,老李头念着李业跟房景毓同窗的份儿上,也说要去瞧瞧,却被孟萍给拦住了。 “他们家的事你少掺和,不就是一个丫头么,死了也就死了,那房家有的是钱,过段日子忘了,说不定还会再买一个,他们可不缺你这一句安慰的话。” 老李头说道:“你这话说的,我们家业儿去考试的时候,还是人家五相公给借了二两银子的路费,我去看看怎么了?” 孟萍冷哼一声,“我说了不许你去,就不许去,哪那么多话,你要是敢去,我就死给你看。” 骂完老李头,又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懂啥,那房五相公借给咱儿路费,还不是为了巴结咱们家,他自己成了一个病秧子,知道中举无望,就来巴结咱儿,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可比你清楚。” 老李头张嘴还待要说,可孟萍直接瞪了他一眼,老李头就又把话给憋了回去,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也不好跟她计较。 过得片刻,他寻思着还是得去一趟,于是就假装拿了家里的锄头往外走,孟萍见了就问他干啥去,老李头就说道:“我去把麦地里的草给锄锄。” 说着就走出了门,留下吗,孟萍在屋子里骂骂咧咧:“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跑去锄草。” 第三百零三章半夜到家 花小蝉虽然喝了药,但她掉下来的时候摔的太重了,虽然一路上都是陈墨云在背着她走,不过山谷里根本就没有路,大多怪石嶙峋,遇到难走的路,还要爬着过,走的十分艰难。 这个时候花小蝉就会要求陈墨云把她给放下来,她要自己走。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人一直到天黑才终于出了谷口,而此时,两人也都累的不轻,坐在石头上直喘气。 花小蝉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方向,得知要想回到村子还得走二十多里路才行,最起码也要再走一个时辰左右。 她自己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了,在山谷里吃的那点东西也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此时她看了一眼陈墨云,陈墨云虽然没有抱怨,从他鬓角的汗珠也看得出来,他大概也累得不轻,可能也走不动了。 “云哥儿,不如我们坐下来歇一歇吧。” 陈墨云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听见花小蝉说话,就点了点头,随即打了个呼哨,狼王眼神一下子变得发光起来,转身钻进了身后的山林。 花小蝉取下背后的背篓放在面前,两只手抱着,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幻想着这次回去,肯定能够大赚一笔,等有了钱,待冰雪消融之后,她就跟房景毓一起进京。 一想到这里,花小蝉就变得无比的激动,变得迫不及待起来,她很想再次回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再去看一眼。 没有人不想念自己家乡的。 更何况,那里还有她挂念的人。 花小蝉因为受了内伤,身上疼的要命,坐下后就趴在竹筐上面,有些支持不住,因为疲惫开始昏昏欲睡,陈墨云见花小蝉闭着眼睛趴在那里,看了两眼,似乎是有话想说,可最后也没说出口,将脸又别向一边,看着远处的黑幕。 过了一会儿狼王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回来,陈墨云舔了舔唇角,摸了摸狼王的头,将兔子和鸡接了过来,一挥手,狼王再次钻进了林子。 花小蝉迷迷糊糊的醒来,见陈墨云正笨手笨脚的拔鸡毛,就有些好笑,估计他也是才学会这些,就连烤出来的肉都非常难吃,而且还没有处理干净。 花小蝉忍着疼,挪到陈墨云身边,笑着说道:“我来吧,你去捡些木材生火。” 陈墨云闻声抬头,花小蝉见他嘴角残留着血迹,初时以为他也受伤了,不过在看见地上的一只鸡腿不见了之后,便明白了。 她用衣袖替陈墨云擦去嘴角的血迹,说道:“以后你不能再吃生肉了,得烤熟了才能吃,我来教你。” 鸡毛没有经过开水烫很不好拔,但兔子就不一样了,只要剥了皮就行,花小蝉每次出门随身带的都有刀,她手法利落的剥掉兔皮,清理内脏,到小溪边清洗干净,然后开始架在火上烤。 期间狼王又叼了几只兔子和山鸡回来,花小蝉扔了两只鸡给它,让陈墨云拿着木棍继续烤,她又剥了两三只兔子,全都用木棍窜了开始烤。 这个时候花小蝉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了,也实在是不想动了,拿着木棍的手都开始发抖起来,捂着胸口,拧着眉心,似乎疼痛又发作了。 陈墨云见了就主动接过她手里的木棍,找来干草树叶铺在地上,扶着花小蝉过去躺着,将虎皮铺在下面,又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盖上。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花小蝉才觉得好了些,她看着竹园村的方向,决定摸黑赶路,因为到了白天,她这满身的血迹如果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最好也不能让房景毓知道。 想到房景毓,花小蝉又不禁担心起他的病来,越发心急要往家赶。 等到了路上,狼王是不必再跟着了,它一靠近附近的村子,就会引来狗吠,花小蝉就摆摆手,让它回山里去了,由陈墨云陪着她就好。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快要天亮的时候赶到了竹园村,而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伸手不见五指。 陈墨云将花小蝉放下,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才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杨红梅披着袄子过来应门,“谁呀,三更半夜的。” “三嫂,是我!”花小蝉有气无力的回答。 门后的杨红梅先是一愣,紧跟着又问了一遍,在确定是花小蝉无疑之后,快速把门给打开,在看到花小蝉的那一刻,还是免不了吓了一大跳。 “小蝉你这是……快,快里面请,还有云哥儿,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阿婆有多担心你,人回来了就好……” “小蝉啊,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我们都以为你被野兽给吃了……”杨红梅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太高兴,眼圈就又湿润了。 花小蝉怕杨红梅吵醒房大娘他们就竖起了手指,小声道:“三嫂,相公他,怎么样了?” 杨红梅知道花小蝉浑身是血的样子容易吓到人,就顺着她小声说道:“你走之后,娘把张大夫请来看过了,人到现在还睡着,他还不知道你的事。” 花小蝉听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三嫂,能不能麻烦你给我烧些热水来,我想清洗一下身子,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不想这样子被相公看见……” “你们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能说漏了嘴,这竹筐里是我采来的药材,麻烦你先找个地方晾了……” 花小蝉说着,杨红梅一一应了,将陈墨云送到门口,递给他一个灯笼之后,这就回来烧水。 房家还有几间空房子,花小蝉就在其中一间把身上的血迹给洗了,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才回到房间。 她先举着蜡来到床边查看了一眼房景毓的病情,见房景毓呼吸平稳,除了还有些虚弱之外,身上的热症已经退了,想必很快就会没事。 花小蝉吹了蜡烛,脱了鞋袜钻进被子里,将身子小心翼翼的缩进了房景毓怀里。 黑暗中,房景毓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发觉身边的小人身上一阵冰凉,就皱起了眉。 黑暗中,他不好比划,见花小蝉缩在他怀里,就用手搂着,又重新睡了。 第三百零四章不速之客 有房景毓在身边,花小蝉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的睡去,感觉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她翻了个身,一摸身边是空的,不由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窗外透出明晃晃的光,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三竿了,房景毓也不知何时起来了。 花小蝉身上还是又酸又疼,听见前院有人在大声说话,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想紮挣着起身去看,咬着牙才能坐起,然后穿衣下床,头发都来不及收拾,直接披在肩头就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明媚,日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像是一夜春风来,寒意逼退了一样,花小蝉站在阳光下,闭上眼睛享受了好一会儿才挑起唇角笑了笑,“原来回到阳世的感觉这么好。” 院子里苏如梅听说房景毓醒了,便闯了进来,见到房景毓便挤出几滴眼泪说道:“景毓哥哥,小蝉被野兽给吃了。” 她见房景毓脸色一僵,还以为房景毓在伤心,一面抹泪一面又继续说道:“你身子不好,可不能太难过,我也没想到小蝉姑娘怎么就突然去了,看到你这么难过,我也很难过,如果可以我真想替她去死……” “景毓哥哥,你别不说话,你若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特别理解你,你若是觉得心里难受想找个人哭诉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房景毓手里拿着一朵珠花准备等花小蝉醒来,给她挽发梳头,闻言停住脚步,皱着眉听了半晌,等苏如梅话音落下,有些不悦的比划道: 【如梅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我家娘子在家里好好的,你为何要咒她?】 苏如梅一愣,继而上前拉着房景毓的袖子又哭起来,“景毓哥哥,我知道你是不肯相信小蝉就这么去了,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全村人都知道这件事,你若不信可以去找人问问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在说谎,你一定要节哀啊……” “谁说我死了,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花小蝉刚出现就听到了她这番话,直接过来拆穿她的谎言,顺便挽住了房景毓的臂弯。 “相公,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虽说今日大太阳的,但天到底是冷,还是别搁外边站着了,我们回去吧,你不是还要替我挽发吗?” 她说完,又冲着苏如梅笑道:“如梅姑娘,看你这气色想必是病好了,你这样急急忙忙的跑来,这病可别复发了才好。” 花小蝉语带讥诮,今日她要是没回来,怕就要被苏如梅给得逞了,趁她不在勾引她相公,真当她是好脾气捏的。 苏如梅俏脸一沉,看了一眼房景毓说道:“小蝉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一番好心,你若是去了,景毓哥哥肯定会非常伤心,这可是在帮你安慰他……” 花小蝉冷哼一声,道:“好心,我怎么看你像是不怀好意,你也知道我在相公心里的位置,你说这话分明就是在气他。”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哪会见到喜欢的人伤心的,你口口声声的说喜欢相公,你不配。” 一次两次,花小蝉都可以忍,唯独有人伤害房景毓,哪怕单单只是让房景毓伤心难过,她也不能容忍。 “景毓哥哥,你瞧瞧她,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我怎么说也是客人……”苏如梅委屈巴巴的看着房景毓,希望房景毓能帮她说句话。 房景毓牵起花小蝉的手,嘴角反带着一抹笑意,【我觉得小蝉说的没错,你就算是客人,也是不速之客,她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 “如梅姑娘,慢走,不送。”花小蝉得意的扬起下巴,暗暗捏了一下房景毓的手指。 苏如梅闹了一个大红脸,气的一跺脚离开了房家。 “相公,你身子好虚着呢,我扶你回去歇息……”花小蝉说着拉着房景毓就准备回屋,哪知一拉之下,房景毓却站住不动。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花小蝉一抬头,就见房景毓沉着脸问她。 花小蝉干笑一声,装起糊涂来:“相公,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怎么回事儿?” 房景毓抬手用拇指指肚轻轻摩挲了一下花小蝉脸上的伤口,眉宇间心疼不已: 【你还不准备说实话么?】 【今天早上,家里所有人神情都不对劲,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成?】 花小蝉若是实话实说,房景毓难免要担心,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转移了话题道:“相公,好奇怪啊,我都站在这里半天了,为什么没有见到娘还有大嫂和三嫂她们,她们这一大早的都去哪了?” 面对花小蝉的躲躲闪闪,房景毓暗暗叹了口气,她以为她不说,他就不知道了么? 今天早上一睁眼他就看见了花小蝉脸上和手臂上全都是伤口,看花小蝉睡的深沉也就没有去打扰,等出了门来,就见杨红梅与张瑞兰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一看见他便立即住了口。 分明就是有事在瞒他。 而当房景毓看见院子里晾晒的那些名贵的草药和绳子上的虎皮,就隐约猜到了,直到刚才听见苏如梅跟他说的那些话,猜测就成了事实。 “小蝉,你不说是不想让我担心,可你这样瞒着,难道我就不心疼了吗?”房景毓看着花小蝉,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今年大年初三,娘她们全都走亲戚去了,你饿了吧,锅里留有饭菜,我给你热一热。】房景毓说着往厨房走去。 花小蝉忙拦住他,“相公,还是我来吧,这不是你该干的活,我……” 花小蝉一句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紧跟着就不省人事。 房景毓大惊失色,连忙抱起花小蝉,将花小蝉放在了床上,然后立刻出门骑马去请张大夫去了。 “哎呀,房相公,你慢点,我这老骨头都快被你给颠散架了……”马背上,房景毓快马加鞭带着张大夫往家赶。 这张大夫也是可怜,今日去走亲戚,亲戚家刚开饭,他刚吃了两口,就被房景毓给硬拉来了,二话不说就往家里赶,颠的他这一身老骨头哟~ 那个酸爽。 “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不是她受伤就是你受伤,要么就一起受伤……” “没完没了了还,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哎呦,这么高我怎么下去啊,你倒是扶我一把啊……” 第三百零五章可惜了 房景毓也从未见过有老头话这么多的,不就是让看个病,如此啰嗦。 不过嫌弃归嫌弃,房景毓还是伸手将张竹阳从马背上扶了下来,张竹阳脚下晃了晃,好半天才站稳: “不瞒你说,老朽儿一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骑马,这马可比驴跑的快多了……” 房景毓见张大夫又在啰里啰嗦直接抓住他的衣袖将人往门里带,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脚。 “我说你就不能慢点,年轻人性子怎么这么急躁,要淡定……我滴乖乖……这是……这是火灵芝??” 张大夫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激动的大喊大叫了起来,只因为他看见了花小蝉采回来的那些药材,震惊的张大了嘴,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揉眼睛再看,摸摸这个舍不得放下,又捡起那个,还是舍不得放下。 “这些东西哪来的,我的天,老朽儿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从未见过成色如此好的药材,这灵芝,没有八十年也有上百年了……” “还有这人参,乖乖,这么大的个头,都快要成精了……还有这……欸,你别拉我啊,你让我再摸摸……” 房景毓这次没有再客气,而是直接提着张大夫的衣领把人给带到了房间,指着花小蝉,让张大夫赶紧给看看。 张大夫脚下虽然在朝床边靠近,但一双眼睛却还频频往外瞄,眼里流露出万分不舍的光芒,就像是财迷看到了金山银山,乞丐得到了江山一般。 【张大夫,只要你能治好小蝉,外面的药材你可以取任何一样当诊金。】房景毓无奈的说道。 张竹阳一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立即就来了精神,嘿嘿笑了起来: “我主要也不是为了那些药材,医者本分,医者本分,病人重要,病人重要。”嘴上应着,手上也没含糊,立即开始帮花小蝉切脉。 过了一会儿,张竹阳拿开手,说道:“她这应该是从高处跌落的时候摔成了内伤,五脏六腑受挫,再加上体力消耗过大,气血亏损,所以才晕倒的。” “我看也不用吃什么药,你就只管杀一只老母鸡,把外面的人参切下来两片放到里面一起炖,我保证过个几天,她就又活蹦乱跳了。” 房景毓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顾看着花小蝉,心疼不已,这该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才能摔成这样,这两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房景毓只顾呆呆的看着花小蝉,张大夫拿眼觑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果平时,他早就背上药箱走了就是,可这会儿,他心里却惦记着房景毓说的话。 咳咳~ “房相公……房相公……”张竹阳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房景毓这才慢慢的将头转过去,那眼神好像在问何事要打扰他。 张竹阳也不知道房景毓是真的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了,还是假装不知道,不过这种事儿,他也不好开口,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那个,既然已经看过了,那我就回去了,你留步……” 说着,面上难掩失望之色,摇头叹气,说离开,又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房景毓见他这样,唇角挑了挑,跟随张竹阳一起出来:【张大夫,我送一送你,请!】 张竹阳与房景毓一前一后出了房门,经过院子的时候,张竹阳又忍不住朝那些药材撇去,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旁边的绳子上居然还挂着一张诺大的虎皮,顿时又被惊到了。 “这……这……这……”他口吃不已,“这些都是小蝉姑娘带回来的,光这一张虎皮就值不少银子,这次你们算是发了……” 房景毓却没有那么高兴,脸上的神情很是淡然,仔细观察,他眉心还有些拧着,显然不是很高兴。 跟这些外在的东西比起来,他更在意花小蝉的生死。 趁着张竹阳摸虎皮的功夫,他走到晾晒的各种珍贵的草药旁,直接拿出一个火灵芝交给张竹阳,张竹阳一看,房景毓居然给他这么贵重的东西,立即摇头摆手起来。 “不不不,小老儿可不敢受您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一钱人参须就好了。” 张大夫没想到房景毓出手居然这么大方,再看房景毓的模样,还有一身的才华,不由替房景毓惋惜起来。 如果没有发生十年前那事,房景毓说不定跟祖上一样,,早就出将拜相了,哪里还会是这个样子。 可惜了 可惜了 十年前他病重,也是张大夫给看的,同花小蝉一样,也是从高处摔下来。 可看房景毓这稳重的性子,再加上他又会武功,想必定不是自己摔下来的,可到底怎么回事儿,张大夫却不好说,也不敢妄定。 房景毓直接将火灵芝往张竹阳怀里塞,【以后怕是还有不少劳烦张大夫的地方,以后倘或家里再有人生病,张大夫你看着办就是。】 房景毓心里想的是,在他跟花小蝉进京的这段时间,家里难免还会有人生病,到时候花小蝉不在跟前,倘或是什么大病,还要劳烦张竹阳给瞧。 跟家里人比起来,这火灵芝实在是不算什么。 张竹阳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像这样成色的火灵芝,就算卖不上三百两银子,也能卖个两百多两银子,实在是太贵重了。 房景毓把心里话一说,张大夫思考良久,这就接受了,并说道:“房相公,你看这样可好,这火灵芝就算是我买下了,就按照世面上的价格来算。” “等什么时候你们把这银子用完了,什么时候再重新给这诊金。” 房景毓点了点头,抬手作揖:【有劳!】 张竹阳还礼,又说道:“我刚才说的那个法子,对你也是管用,我看你这面色,想必这身子也还虚着。” “不论是煮粥也好,还是煲汤,把这些药材放进去一些,最是能够补充元气,这薏米,桂圆,红枣也都是补气之物,不过这药材最好不要一次性放太多,补过头了,也不好,告辞。” 张竹阳走了两步,脚下微微一顿,似要再嘱咐两句,最后兀自又笑了笑,他还真怕房景毓关心则乱,把这药材给放多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这房景毓也算是有慧根的,想必不会这么愚蠢,自己的担心就是多余,也就放心的走了。 他刚出了前门,房景毓就走向了鸡窝,可看着笼子里活蹦乱跳的鸡,他有些为难起来,长这么大,别说是杀鸡,就是蚂蚁都没有伤害过。 第三百零六章金黄的鸡汤 房景毓正犹豫着,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他便走过去相看,原来是李阿婆带着陈墨云来了手里还拎着三只宰杀好的老母鸡。 李阿婆见到房景毓就说道:“我听云哥儿刚跟我说小蝉回来了,我寻思着过来看看他。” “没想到五哥儿也能够下床了,真是太好了,你现在身体如何,小蝉呢,我们去看看她!” “对了,还有这几只鸡,我养了几年了,已经不下蛋了,你拿去给小蝉煲汤,就是鸡肉老了些,多炖些时候。” 房景毓正愁这件事,闻言也不客气直接就接下了,回房拿了一百文钱交给李阿婆,李阿婆推脱不肯要,房景毓硬是把钱塞到了她手里。 李阿婆看着手里的钱说道:“我今个儿倒像是来卖鸡来了,你这一百文钱,能买我这好几只了,改明我再给你抓两只来。” 房景毓指了指后面的房间,示意花小蝉就在里面躺着,李阿婆听说花小蝉忽然晕了过去,就紧张起来: “咋了这是,好端端的怎么晕了。” 李阿婆说着,看了一眼陈墨云,遂又说道:“是了,今天早上云哥儿跟我说了,说是小蝉吐了好多血,还有那鼻子,也直往外冒血,止都止不住。” “可找大夫看过了,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需得好好休息才行,今日怕是不能起床来给阿婆请安了。】房景毓比划道。 李阿婆说道:“请不请安有什么打紧,我知她一向心地善良,如今她躺床上不能起,我便是看一看她,给她端饭喂茶都是应该的。” 李阿婆说着掩嘴咳了两声,见家里没人,就主动去厨房给他们烧火做饭,找来一个陶罐把整只鸡放进去,再放上红枣、党参,黄芪等药材,再把陶罐放进灶膛里,一边烧火一边炖。 上面的锅又能用来做饭,房景毓见李阿婆帮着做饭,就说要留着两人在这里一起用饭,省的回去再生一次火,随即拿来猪肉等吃食,还有红薯、土豆、窝窝头等蒸了满满一篦子。 下面熬上红枣小米粥,加上枸杞,莲子等一起。 等做好了饭,再用灶膛里面的余火再闷上小半个时辰,厨房里飘起满满的肉香。 趁着闷鸡汤的功夫,李阿婆又取来炭盆,把一个锅吊在上面,用做好的腊肉与笋干、萝卜等闷了一大锅腊肉汤。 她这手艺,不在花小蝉之下,一锅乱炖,看着虽然不怎么样。到底是吃的盐比别人走过的路还多,这家常菜做的是津津有味,香气扑鼻,勾的人食指大动。 等饭做好,房景毓让两人先吃,他则把金黄诱人的鸡汤倒进碗里端到房间,亲自喂给花小蝉。 花小蝉虚弱的躺在床上,人还有些糊涂,知觉口齿馨香,十分没味,不知不觉喝了一大碗下肚。 一碗鸡汤下肚,又躺了一会儿,这才恢复点元气,神识也回来了,彼时,房景毓与李阿婆已经用过了饭,见到花小蝉醒来,就其一来到房间。 花小蝉一见李阿婆过来看她,就坐起身子,脸上浮上一抹笑意说道:“我说呢,刚才做梦在喝鸡汤,原来不是做梦,是阿婆给我熬的,难得吃阿婆你亲自做的饭,香喷喷的,我也想给阿婆您当孙女了。” 李阿婆被花小蝉这么一顿夸,脸上的皱纹也散开了,携着花小蝉的手说道:“阿婆早就把你当我的亲孙女看待了。” “阿婆有了你和云哥儿,现在每天都乐呵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前段时间阿婆闲着没事给云哥儿做了两双鞋,想着既然做都做了,干脆就多做几双,云哥儿是你带来的,要不是你,老婆子我还是孤寡一个,就寻摸着怎么报答你,就给你做了两双鞋。” “那鞋还差着几针,等做好了,我让云哥儿给你送来,看看合不合脚。” 花小蝉听了脸上挤出笑容来,道:“多谢阿婆。” “或许是上天可怜,这才让云哥儿到了阿婆身边,若不是阿婆你肯收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起来我这也是寄人篱下,不能做主!” 花小蝉说这句话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云哥儿,随口一诺,没想到最后打了自己的脸,还真是多亏了李阿婆。 李阿婆又与花小蝉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话,一时房大娘等人回来,见到花小蝉醒了,俱都十分高兴。 张瑞兰心里非常好奇,花小蝉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带回了一张虎皮,可是了不得,缠着花小蝉让给她讲一讲。 花小蝉刚醒,房景毓怕她太过劳神,就请他们先出去了,说是等花小蝉的身子好了,再跟她们说说也无妨。 房大娘拿出两个荷包来,将其中一个递给花小蝉,另一个递给房景毓,“这是压岁钱,今个儿一大早,良哥儿和娣姐儿他们都有了,见你睡着,就没有给你。” 花小蝉拿着荷包,掂量着约有五十文钱,就说道:“娘,我都还没给你磕头呢,您坐好,我这就给你拜个年。” 说着示意房景毓扶她起来给房大娘磕头,房大娘抬手按住她,“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这样子,哪能再折腾,这磕头的事儿今年就免了。” 花小蝉左右没有看见房玉良的身影,就问房大娘他们,说怎么不见人。 张瑞兰讪笑一声没有答话,神情有些别扭,房大娘说道:“你出事儿的时候,他倒是哭了好长时间,一开始老是被我们骂,他自己可能心里也愧疚,不好意思来见你呢。” 花小蝉就说道;“这事儿不怨他,那种情况下,他能做什么呢,一切都是我自己自愿的。” 房大娘就说道:“这小子皮实着呢,不用管他,过几日也就好了,你好好养着,我们就先出去了。”说着就带着一屋子人全都出了房门。 过了两天是元宵佳节,大家在一起吃了团圆饭,买了糯米包了汤圆,吃了个饱,花小蝉依旧躺在床上养伤。 又接下来几天,眼看着到了三月份,忽然迎来了倒春寒,天上又开始飘雪花,这个时候花小蝉与房景毓元气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因为吃的好的原因,花小蝉身高又长了一大截,倒有些亭亭玉立的模样了,一眼看去,乃是粉嫩嫩的一个美人。 两只眼睛笑起来如月牙一般,走路做事十分的端庄,越看越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倒像是高门大户里会琴棋书画的大姑娘,让人越看越满意。 天气寒冷,左右也没什么事儿做,家里的花生还没剥完的,就用篮子装了,一起坐在屋子里剥花生,烤着火,有说有笑。 房玉良性子又活泼了起来,只是每次见到花小蝉的时候看着倒有些拘谨似的,总也不敢抬头看她。 “这个红薯是我的,这个才是你的!” 大家烤着火,房玉良就带着房良娣将红薯扔到火盆里,再用炭灰给埋起来,眼巴巴的看着。 花小蝉见了也加入她们,也扔了两个红薯在里头,学着两人蹲在火盆边上瞅着,约莫着差不多了,再用木棍把红薯给扒出来,三个人就争了起来。 最后每个人都分了一个,花小蝉的最大,满口香甜的啃了起来。 花小蝉啃完红薯,又眼馋那花生,想吃花生米,不过她知道,这是花生种子,不能吃,于是就专门挑那些花生瘪子吃,带着一丝甜味,比正经花生还要好吃。 几人挑了花生瘪子都给她,花小蝉吃的心满意足,脸上也被蹭了不少黑灰。 第三百零七章倒春寒 这天天气倒是晴了,不过却一直在刮风,干冷干冷的,出个门,感觉鼻子就要被冻掉了,脸上和唇上都开始起皮。 任你皮肤再好,刮两天,也能给你刮一层干皮下来,用手一抠,跟头屑似的掉落,好多人也都开始上火起来。 尤其是村子里满村乱窜的小孩子,脸蛋被风刮的红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不哭还好,一哭就更厉害了。 那鼻子只一抽一抽,浓稠的鼻涕也跟着一会一冒,用袖子一抹黑乎乎的,脸上和袖口上像是起了一层腻子,黑的明晃晃的,前领子衣襟处也都蹭的油光发亮,一抬头,脖子里像是糊了一层黑泥用手一搓能搓下来一根面条来。 池塘里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一群孩子在上面滑来滑去,玩起躲猫猫、跳绳子、丢手绢的游戏。男孩子打弹弓,女孩子就扮家家。 若是谁手里有个漂亮的弹弓,一村子的小孩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若是弹弓打的好,绝对能成为孩子王,别人见了都要称一声大哥,大哥是有权利指挥小弟干这干那的。 这可是房玉良的强项,几乎整个村的孩子都“唯他的命是从,用手指东绝不往西。” 当然也有些不服气的,就要跟房玉良比试,输了之后还暗地里下绊子,不过房玉良从未在这上面栽过跟头,反让对方吃了一口屎。 他跟花小蝉说起的时候一脸得意,花小蝉就顺势问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给你设了陷阱,难道你会未卜先知?” 房玉良便有些得意的笑声说道:“因为我有卧底在他们身边,就李大根的儿子李刚蛋,自打我上次救了他,他就成了我的心腹,我便让他打入敌营,专门给我送情报。” 花小蝉不由感叹,房玉良还真有当将军的料,小小年纪就懂的这个。 孩子们胡闹,大人们也不管,天冷,也不敢给孩子洗澡,就那样混着日子,只管把两只手揣进袖管里,东家瞧瞧,西家唠唠。 正是农闲时节,没有活干,三月份虽然天冷,但麦地里却悄无声息的长着一种野荠菜,妇女们挎着篮子,拿着一个小铲子,结伴去田埂和麦地里挖荠菜吃。 挖回来之后择洗干净,焯水之后,凉拌,再吃一口大饼,十分美味。有条件好的就用它炒两个鸡蛋。 因为鸡蛋这事儿,村子里一户姓李的人家还闹了起来,婆婆留着准备孵小鸡的鸡蛋,被嘴馋的儿媳妇在上面抠了个小洞,将嘴凑过去,把个蛋清蛋黄全吸到了肚子里。 等婆婆去数鸡蛋的时候,发现重量不对,气的婆婆拿着棍子追的儿媳妇满村跑,最后在一些妇女你一句我一句看热闹的劝说下,这才罢了。 不过还是把婆婆给心疼的啊,好几顿吃不下饭,直闹腾了几天。 花小蝉也不敢吃坚果了,喉咙也隐约开始疼起来,忙煮了竹叶菊花茶来喝,听说李阿婆也病了,花小蝉冒着风去李阿婆家切脉,又开了药方去抓药。 她本来准备自己去,陈墨云倒也勤快,抓起药方就出了门,花小蝉坐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儿也就起身离开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终于晴了下来,也不刮风了,太阳也出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村子里的妇女都抱着线筐或者装花生的布袋,走家串门聊天。 什么东村傻子娶了个傻媳妇,哪家哪家婆媳不和了,谁家地里挖出了个宝贝,哪家小相公跟哪家姑娘勾搭在一起了,谁谁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了等等等等,左右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杨红梅则说起要养猪的事情,让房石铜出门打听,准备买两头猪仔回来。 房大娘就说让房石金趁着这段时间没活干,让他在房子外边修个猪圈。 修猪圈也是个体力活,还好房家外戚房一白等三个兄弟也都来帮忙,中午管一顿饭,等把猪圈给修好,房一白就说要请房石金把他们的那三间房子也给修了。 接过房石金过去看了一眼,就嘲笑说他们的房子修了不值得当,还不如再重新盖,房家三兄弟只好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又请了两个帮工,去镇子上买了一根上好的房梁回来,这就开始搭建。 盖房子,说起来又是一大堆话,就不提了,就说倒春寒一过,花小蝉就将采来的药材给装了,要去镇子上卖药筹集上京的盘缠,这天一大早两人就出发了。 “我说掌柜的,你这么大的一个药店,怎么能连一根品相上好的人参都没有呢,不管多少银子,我们家都不在乎,还请您给行个方便。” 一个婢女打扮的姑娘站在李记药馆柜台前,一脸趾高气昂的质问起李大通来,直说自己不差钱,只管拿好的来就是。 李道夫面对这样的人也是十分为难,自打过了年之后,他因为年纪大了,时常精力不济的原因,将坐堂的事儿交给了自己的徒儿,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 此时他正一脸为难的对那姑娘说道:“生意送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可我这里除了这些之外,实在是没有你说的那种……” 他正说着,无意间看见花小蝉提着一个布兜进店,见袋子里鼓鼓囔囔的,从形状上一看,便猜到可能是药材,慌忙朝两人作揖: “哟,原来是小蝉姑娘与房相公,你们这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年关底下,也没有去看望二位,抱歉,抱歉。” 花小蝉接话道:“李大夫您现在是大忙人,哪里抽的出空来,再说了,应该我们这些当晚辈的给您拜年才是。” 说着面向李大夫道了个万福,抬起头与柜台前的姑娘对视了一眼,各自都认出了对方,原来这丫鬟是苏府的人,曾在苏府见过一面的,只是不知道叫什么。 花小蝉只看了一眼,也没有去理会她,又向李大夫说道:“李大夫我这里有些药材您给看看。” 那丫鬟是苏家大娘子身边的使用丫头,一向在府中称霸惯了的,因着上次苏念薇病着的事儿,心里对花小蝉就有些不爱待见。 花小蝉不理她,她倒是想存心找茬来,见李大夫要走,便拍起了桌子,“我说掌柜的,您就这么走了,是不把苏家放在眼里么?” “今个儿您就是吐也得给我吐一支上好的人参来,不然我就禀告给我家老爷,让他掀了你的铺子,再把你给撵出镇子,我看你怎么办?” 第三百零八章狗仗人势 一个丫鬟居然这么嚣张,狗仗人势。 刚才进门的时候,这个丫鬟所说的话她也听见了,此时月牙眼一弯,笑道:“姑娘想买人参?” “没错!”回答的时候一脸得意,下巴高高昂起,用鼻孔看人。 这样的小镇子上能买得起人参的可不多更何况还是上好的人参,她光是这么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都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再看看桌子上那些只有小指粗细的人参,就这,也很少有人能买得起,哪怕是其中一根须子也没钱买,人家连看都不看,可见对方是如何的财大气粗。 花小蝉听了,不紧不慢的把手伸进了布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根小儿手臂粗细的人参来,并说道: “我这里倒是有一棵百年人参……”花小蝉故意拉长了音调,拿着人参还故意显摆了一番,铺子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直道从未见过成色如此好的。 那丫鬟在苏府当班,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眼睛顿时就亮了,随即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昂的说道: “你出个价吧,只要你能出的气,我就能买得起。” 丫鬟鄙夷的拿眼扫视了一眼花小蝉,心道:“一个土包子,我看你能出多大的价钱。怕是连银子都没有见过吧、” 丫鬟笃定花小蝉不识货,她手里的人参,搁市价算来,至少值五百两到一千两,这还只是在这个小镇上,如果是在京城,还能卖到上万两银子。 那些人可是挥金如土,光是那些富家子弟,一晚上在红楼的花销就成百上千两。 便是花小蝉出到一万两银子,苏府也能买得起。 花小蝉显摆完了,冷笑一声,又把人参给收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这人参给多少钱都不卖。” “你~”丫鬟气结,瞪圆了眼睛说道:“你别不知好歹,凭你一个乡下丫头也敢得罪苏府,只要我家老爷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们家破人亡。” 花小蝉心里冷笑,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双手抱胸,眸子里却绽放着傲慢,“是嘛,我好怕怕啊,要不你现在就回去跟你家主子告我一状,我要是低一下头,我就不叫花小蝉。” 花小蝉有令牌在手,当即挺直了腰板,她还就不信,苏老爷子敢拿她怎么样。 丫鬟狠狠瞪了花小蝉一眼,用手指着花小蝉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要是等我家老爷到了,到时候你就是跪下求饶也晚了。” “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乖乖的出个价,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说着再次轻蔑的扫了一眼花小蝉。 花小蝉兜着这么大一袋药材来医馆,难道不是为了钱? 她就不信,只要钱给到位,对方还能不从。 花小蝉皮笑肉不笑,说道:“你说的对,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我也一样……”丫鬟一听,以为花小蝉要服软,准备等着对方求饶,哪知花小蝉却道:“……我只是跟你过不去,跟苏家过不去。” “百姓怎么了,我靠双手吃饭,不偷不抢,行的正坐得端,别说是你,就是你家主子真的来了,我也不怕。” “好,说的好!” 人群有人开始起哄: “这位姑娘小小年纪,胆量却不小,说的不错,我们穷是穷,但我们有骨气,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今天就是皇上亲自来了,他也不能随意处置我等。” 花小蝉听到有人夸她,小脸一扬,双手叉腰,踮起脚尖,个头虽然没有对方高,但气势不能输。 士农工商,她一个百姓,若是被一个丫头欺负了去,还像什么话。 “我说你这丫鬟,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走吧……” “快快离开,找你家主子告状去!” “我们这地方虽小,也在王法之下,你张口闭口就让你家主子砸人店铺,你们这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啊。” “这王法乃是皇上所定,你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个罪名,你回去问问,你们家主子,看看他担不担得起……” 哈哈哈 哈哈哈 丫鬟气得不行,饶是她狗仗人势,可此时耐不住这么多人起哄,被骂的脸色通红,留下一句狠话,一扭头出了铺子。 花小蝉冲着丫鬟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回过头看着众人,一抱拳,“承蒙各位夸奖,小蝉在此谢过了。” “承让,承让……” “我等男子汉,一时就被这丫鬟给吓住了,要不是小姑娘你站出来说话,我等也没这个胆子……” 花小蝉笑道:“几位哥哥这话说的不对,我倒是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只是有的人敢拿出来掂一掂,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不敢站出来的,想必也有很多无奈,都是被生活所迫。” 花小蝉这句话一下子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一个个面现惭愧。 在这个店里站着的,坐着的,看病买药的,谁不是为了生活,试问谁又不想当英雄。 但在做每件事之前,心里就先想着妻儿老母,毕竟被人说没骨气也没什么,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有时候不说也不代表会同流合污,公道自在人心。 李大夫过来说了两句话,随后请花小蝉去了后院,说道:“多谢小蝉姑娘方才替老朽解围,只是,这苏家怕是不好惹,我看这几日你们还是不要到镇子上来了,以免……” “怕什么,我们行的正坐得端……”花小蝉不等李大夫把话说完就打断了。 李大夫自嘲一笑,“话虽是这么说,但小蝉姑娘你要记得一句话,民,不与官斗!” “苏府在镇子上无人敢惹,他们若是想找你的麻烦,便是鸡蛋里也能给你挑出骨头来,殊不知,得罪了他们这些人,本身就是错……” 花小蝉还待要说什么,看李大夫这样子,也只能叹口气,其实她也不过是仗着手里有令牌才敢这么说,不然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李大夫一把年纪,看事情比较通透,花小蝉自然知道他说的在理,也就没有再辩驳。 贫民百姓无权无势,若是不碰这事儿还好,一旦碰上什么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多谢李大夫教诲,小蝉知道了。” 李大夫苦笑一声,随即转移了话题道:“我不过是随口一提,谢之谈不上,方才该我谢你才是。” 他指着花小蝉手上的布袋,“小蝉姑娘今日前来……” 第三百零九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花小蝉举着手中的布袋说明来意,“这些药材,李老板看着给个价吧。” 她将布袋丢给李大夫,李大夫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惊得瞪圆了眼睛,“这,这,小蝉姑娘你这从哪采的,如此成色的药材,老朽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在心里初次估算了一下,所有东西加在一起,差不多得有五千多两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光花小蝉拿出的那颗人参,如果送入京城就能卖上一万两银子,这东西,并不是以它本身来论价,就好比古董,其本身造价摆在那里,可卖出去的价格却高出的吓人。 人参也是一样,一颗药材而已,被人炒出了天价。 像这种能吃得起的很少,大部分都用来送人情,花小蝉的这一支人参,足可以称得上贡品,若是被有心人送到皇帝面前,得到的赏赐,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 不过在这种地方,除了苏府之外,还真没有人买得起这么好的东西,所以这价钱也就相对低了一些。 “小蝉姑娘,咱们也是有交情的人,实话跟你说,你这一袋东西,我也就只能给出五千两的价格,不过我今年刚开张没多久,这柜台上一时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银两……” 花小蝉一听就明白了,说道:“这个好说,那就先有多少给多少,我现在急着用钱,麻烦李大夫先给凑个一千两,剩下的,等我从京城回来再来取,你看如何?” 花小蝉要带房景毓上京看病的事,李大夫也知道,想了想点了点头,“行,就按照你说的,先支一千两!” “我要回一趟家去拿,麻烦小蝉姑娘在这里稍等。” 花小蝉左右也没什么事,拉着房景毓在院子里坐了,晒太阳。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比划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花小蝉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这些东西本来就值这么多。”她压低声音,“如果放在京城,还能高出几倍来,我这还算少的了。” 房景毓听了没有任何表示,花小蝉总让人看不透,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银子,不说激动的立即疯掉,也该大喊大叫,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变得这么有钱了。 花小蝉表现的太平静了,出乎寻常的平静,连他都自愧不如。 毕竟是五千两银子,他自认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花小蝉却表现的一点都不在意。 就在花小蝉被太阳晒的直犯困的时候,李大夫揣着一千两银票回来了,他把银票交到了花小蝉手里, “这里是一千两银票,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现银,还请小蝉姑娘见谅,我寻摸着你们倘或出门,带着银子也不甚方便,也就没有去兑换。” 李大夫说完又将一张借据交到花小蝉手中,两人各自在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两人一人一张收了。 花小蝉没想到李大夫还是个讲究人,事情办理的明明白白的。 接过银票,按了手印,收了借据,正要告辞,李李大夫又道:“这些银锞子是给姑娘喝茶使的,还请姑娘一定要收下。” 说着将手里拿着的几个银锞子递到花小蝉手里。 花小蝉见李大夫诚意十足,稍微推脱了一下也就收了,正好她好久没有来镇子上了,这嘴可馋的紧。 她又将其中的一个银锞子问李大夫在柜台上换了些铜钱,这就跟房景毓一起离开了。 李大夫看着花小蝉走远,真想追过去问问花小蝉这些药材是怎么弄来的,可他心里明白,倘或他真的张了这个口,与花小蝉的这段情义也就断了。 花小蝉拿了东西没有去别家,直接来了他这里,就说明花小蝉心里很看中这份交情,他也不担心,以后花小蝉若是有了货,会再卖别家去。 因此这念头只是微微一转,便被他给压了下去。 再说花小蝉出了药店,来到街上,见到旁边有卖阳春面的,就拉着房景毓坐了下来,喊了一声: “老板,两碗阳春面,加四个鸡蛋。” 声音底气十足,引来旁的人侧目。 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说道:“这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看着家里也不像有钱的,迟早把家底给败光。”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小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花小蝉碗里的鸡蛋,舔了舔唇角,“娘,我也想吃鸡蛋。” 妇人责骂孩子,“娘省吃俭用,给你买碗面吃就不错了,还吃鸡蛋,那鸡蛋是咱能吃得起的吗?” 妇人嘴上虽然在责骂,嘴里却在一直吞咽口水,母女俩面前的桌子上,就只有一碗面。 小孩吃了,大人就没得吃。 而且那妇人身上穿着的粗布衣服,全都是补丁摞补丁,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眼下虽是阳春三月,但在这北方,依旧天气依旧寒冷刺骨,别人还未褪去身上的棉袄,她就已经是身春装打扮。 脚上穿的鞋子也不是布鞋,而是草鞋。 倒是那孩子,穿着一身新夹袄,脚上也蹬着一双漂亮的绣花鞋,虽然也是粗布,跟她娘比起来却是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如此看来,小女孩的母亲倒极为心疼自己的孩子。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花小蝉不由感慨了一句,房景毓听了,眼神淡淡的扫过母女二人,蹙了下眉,却没有说话,似乎是不太认同花小蝉的话。 花小蝉也没注意他脸上的神情,扭过头看着小孩笑了笑,柔声说道:“小姑娘,想吃鸡蛋啊,叫声姐姐来听,姐姐请你吃。” “姐姐~”小孩糯糯的叫了一声。 “哎,真乖。”花小蝉则一招手,“老板,再来五个鸡蛋,给那位小妹妹。” 小孩一听,把眼泪憋了回去,冲花小蝉抬头笑了起来,老妇人也有些意外,不过随后又沉下脸来, 叱骂道:“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有骨气,一个鸡蛋就把你给打发了,没骨气的东西。” 小孩子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阿圆,娘不是说了嘛,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尤其是别人施舍给你的,更不能要……” “娘,可是我想吃,为什么只有阿奶能吃鸡蛋,咱们就不能吃。” 妇人看着孩子叹了口气,“谁让你是女娃呢,你阿奶不喜欢女娃,娘只希望你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 “既然你想吃鸡蛋,那咱就买一个,不过你以后千万记住了,别人给的东西千万不能要……” 花小蝉看见他们这样,把五个鸡蛋给收了回去,既然别人不想要,她也不会自找没趣。 只是鸡蛋已经做好了,她只能留着自己吃了。 吃饱之后,花小蝉就准备跟房景毓一起去镇子上的银桩吨换把银票给兑了,她答应要给陈墨云三百两银子,可不能食言,而且她跟房景毓这次离开,可能得几个月甚至是半年都回不来。 这几个月,没法往家里再寄钱,所以她想在临走之前,托人帮她捎带,最好的人选就是裴虎,两个镇子上,他都有熟人。 这钱嘛,她定然也得提早准备。 第三百一十章变态 “阿圆,吃饱了没,还想吃什么,娘给你买。”饭桌旁,妇女俩也吃完了面。 叫阿圆的女孩,听见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指着卖糖葫芦的迟疑着说道:“娘,我想吃糖葫芦,你也会给我买吗?” 妇人眼神一柔,“买,今天不管你想吃什么,娘都给你买!”说着给了阿圆两文钱,“娘走不动了,在这里歇歇,你自己去买吧,我等着你。” 阿圆高兴的笑了起来,拿着钱就走开了。 花小蝉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想起了她那去世的娘,想当初她又何尝不是爹娘的掌上明珠。 房景毓看得出花小蝉有些羡慕,眼底深处又有些落寞,不过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牵着花小蝉的手快步离开摊位。 两人来到镇子上的泰和银桩拿出四张一百两的银票准备兑换,对方一看这么大的数目,就让伙计将两人带到后面的房间。 “二位稍等,我这就命伙计去取钱去。” 掌柜的拿着银票刚准备转身离开,忽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哟,原来是这位公子,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花小蝉朝来人看去,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自己所认识的人,片刻后忽然想起来了,此人不就是去年她陪房景毓买砚台的时候,在杂货店遇到了那个人。 此人叫余山志,泰和银桩的少东家。 因为轻浮房景毓,被房景毓给踹了一脚,当时记得好像给踹晕了过去,没想到还真是冤家路窄。 “少东家!!”掌柜的唤了一声。 余山志朝花小蝉两人努努嘴,“他们来干嘛,借钱的??” “不是,他们是来兑换银票的,四百两!” “四百两??”余山志瞪大了眼睛,朝掌柜的手中瞥了一眼,见着还真是四张一百两的银票,也就相信了。 “我好像记得,我们银庄柜台上今日好像没有四百两银票吧。” 此话一出,不光是花小蝉,掌柜的也是惊愕不已,张了张嘴,立刻又改口道:“是是是,今日不凑巧,这里是分店,货银要下午才能送过来。” “两位来早了,要不你们再等一等??”掌柜的面向花小蝉说道。 房景毓却皱了皱眉,上前拿过掌柜手里的银票就要离开。 “别着急走嘛……”余山志上前拦住房景毓,“不如这样好了,你若是不想等,我家里面还存着四百两银子的零花钱,就先挪用给你好了,如何?” “麻烦二位跟我回家去取。” 余山志贼眉鼠眼的盯着房景毓,脸上就差写一句,“老子要睡你!”这句话。 花小蝉胃里一阵犯恶心,“我说掌柜的,你这银号是真筹不出四百两银子还是为了配合你这少东家演戏,假筹不出?” 刚才两人使眼色,花小蝉可都看见了,正是因为这样,房景毓才立即站起来要走。 掌柜的面有难色,他们开门做生意,人家来换银子,哪好意思不换,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可他也是给人打工的,少东家的命令他可不敢违拗。 “这位姑娘,您这话怎么说,要是真能筹措出来,老朽儿难道还不给你吗?” “眼下实在是没有啊!” 余山志一脸得意,折扇一摇,嘴唇一挑,色眯眯的盯着房景毓,在房景毓耳根子旁说道: “我说这位小相公,你可都听见了,你若是急着用钱,不如跟我回家一趟,我……哎呦……你,你怎么打人呢?” 余山志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鼻血从指缝里流了出来,疼的哎呦直叫。 “敢打我们少东家,来人,来……”掌柜的一看余山志挨了一拳,立即叫人,却被余山志抬手给止住了。 “无妨,无妨,不就是一点鼻血么,他越是这样我越喜欢……” “我说小相公你只管打,只要你高兴就行……” “哕!” 这骚气的模样,花小蝉直犯恶心!! 结果余山志挑眉,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扯着嗓门,一手叉腰,兰花指一指花小蝉,细声细气的嗔道: “我说你什么意思,打情骂俏没见过吗,你若是嫌恶心,就滚出去,谁让你看了……” 这变脸的速度,花小蝉甘拜下风。 “我说你个死变态,我看你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需要缓缓脑子。”花小蝉忍不住还嘴。 “你说谁变态,你才变态,你才有病没全家都有病……嗯,小相公,你跟这个丫头什么关系,你们不是一家人吧,我刚才可没有说你……” 这…… 求生欲还挺强!! 花小蝉直接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受不了了,“相公,我们走吧,再待下去,我怕我活不到成年了。”花小蝉把“相公”两个字咬的很重。 过人余山志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继而嚷起来,“相公,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敢叫他相公,谁允许你这么叫了……” 花小蝉被逗笑了,学着对方叉腰,说话:“我就这么叫怎么了,他本来就是我相公,你个变态。” “好你个小丫头,嘴厉害有什么了不起,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哎呦……小相公,你干嘛踹人家这里,下次你往屁股上踹啊……” 余山志刚靠近花小蝉就被房景毓给一脚踹在了胸口上,他这一脚显然是收了力了,不然余山志此时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掌柜的再次准备叫人,被房景毓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并示意他赶紧兑换,掌柜的犹豫不决,等着余山志示下。 余山志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胸口,居然咳出一口血来,不过眼里一丝责怪的语气都没有,反而嗔道: “小相公,打的好,你脚痛不痛,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花小蝉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个“你”字出口,正要接着往下说,就见房景毓身形一闪用手掐住了余山志的脖子,威胁掌柜赶紧兑换银票。 掌柜的看少东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拿了银票一路小跑着离开。 “不许去……我才是你老板,你敢不听我……咯咯……”余山志话还没说完,房景毓手上忽然加大了力道,剩下的话就变成了咯咯声,憋在了喉咙里。 很快掌柜的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当着两人的面打开, “好汉,这是二十两一锭的银锭,总共二十个,您数数!!” 第三百一十一章推人家小姑娘 花小蝉拿起跟自己拳头差不多的银锞子用力一咬,嗯,确实是真的,数一数刚好二十个,一两不差,她朝房景毓点了点头。 房景毓手一松,放开了余山志,余山志猛咳了几声,见房景毓要离开,眼角一挑,哎呦一声扑倒在房景毓的身上,双手死死的抓住房景毓的衣服。 鼻尖在他的衣服上蹭来蹭去,十分贪婪的吮吸着房景毓身上的味道。 “小相公,你弄的人家好痛啊!” 说着又转向掌柜,抱怨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小相公长得这么俊俏,怎么会真的下手,你好愚蠢,我看你这个掌柜也不用干了。” “小相公,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我对你可是钦慕不已……” 房景毓眉宇间闪过一抹厌烦之色,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一个滚字,可他没有发出声音,用脚一踢,余山志抱住他的腿纹丝不动。 房景毓面色一僵,紧接着一跺脚,这一次余山志浑身像是触电了一样,慌忙松开了手,趁着这个功夫,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一起出了银庄。 一出银庄,花小蝉大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直到带着凉意的空气传入了鼻腔,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心里的恶心也散去了。 “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相公,你说他们投胎的时候是不是被阎王爷给弄错了性别?” 花小蝉不无叹气的说道。 还顺带偷偷的觑了一眼房景毓,心里更是说道:“相公不仅招女人喜欢,连男人都对他投怀送抱,看来我以后若是真的嫁给他,得多养几条狼狗看门才行。” “娘,娘,你们看家你我娘了吗?”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糖葫芦,在人群中焦急的呼唤着自己的娘亲。 花小蝉见了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示意他往那边看,“相公,那个小姑娘不是刚才跟我们一起吃饭的人吗?” “她娘好像没见了,我们过去问问吧。” 花小蝉说着就走了过去,“阿圆,你是不是跟你娘走散了?” 阿圆见是刚才的那个姐姐,就点了点头,“我娘刚才给了我钱让我去买糖葫芦,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娘就不见了。” 阿圆还在摊位前等着,一边等一边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刚才那个老妇人出现。 花小蝉听了说道:“你先别着急,姐姐帮你一起找!” 话音刚落,卖面的老板一脸阴郁的表情说道:“找什么找,八层跟上一个一样,被家里人给丢了。” “眼下青黄不接,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又是个女娃娃,赔钱货,我天天在这儿卖面,这种事儿我见多了。” 花小蝉听了一怔,慢慢扭头看向房景毓,刚才吃饭的时候房景毓的表现,显然他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花小蝉忽然沉默了。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灾荒年间卖儿卖女的屡见不鲜,当初老花头背地里与花娘子商议要把她给卖了,暗中找牙婆谈了好几家,结果都因为价格不合适就不了了之了。 甚至说让她给某个上了年纪的员外当暖床丫头,花小蝉预感到自己的前途堪忧,就主动光明正大的提出把自己给卖了,这样她也能有个主动权。 虽然说最后的结果还是不满意,但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房家当丫头,眼下看来也算是幸运的。 “老板,上一个被丢下的孩子,现在去哪了?” 老板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定被谁拐跑了当了乞丐,也说不定冻死在荒郊野外,都有可能。” “我娘才不会把我给丢了,我娘没丢我,你们是坏人……呜呜呜……我要找我娘,娘……娘……” 四五岁的小姑娘已经能听得懂人话,花小蝉与老板的对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哇哇大哭起来,把手里的糖葫芦也给丢在了地上。 花小蝉鼻头有些酸,她试图上前安慰阿圆,让其冷静下来,阿圆正哭的撕心裂肺,谁的话也不听,还把花小蝉给推倒在地。 房景毓伸手把花小蝉从地上给扶了起来,然后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伸手推了阿圆一把,将阿圆给推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花小蝉愣了足足几瞬间,忙拉了拉房景毓的衣袖,“相……公子,阿圆是个小孩子,你看清楚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你也不用这样……吧……” 阿圆被推倒在地,哭的更凶了,刚才的一幕被不少人看见,周围的人对此指指点点。 “这个小相公,看着怪俊俏的,怎么气性这么小,连小孩子都欺负……” 面老板也不忿起来,用手里的竹漏勺指着房景毓,满脸不屑: “我还以为你们两是好人,原来是畜生不如,人家小姑娘被家人丢了已经够可怜了,还被你们这样对待,天理何在?” “人家小姑娘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么,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小心被这孩子的亲娘看见,定不愿你的意……” “不就是推了你这丫鬟一下,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还有人性没有?” 花小蝉觉得脸上一阵发热,满面羞愧,她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见到小动物受伤,房景毓都会生出怜悯之心,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对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出手。 虽然这事儿是因她而起,但花小蝉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倒不是埋怨房景毓多管闲事,而是说他有些小题大做。 快二十岁的一个人了,平时看着挺稳重的,居然推人家小姑娘。 “我家公子不是故意的,他手滑,嗯,手滑……” 花小蝉试图替房景毓辩解。 “行了,别解释了,大家伙又不是没长眼睛,我们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是这小姑娘先推的你,是人家不对,可这小姑娘也是太过心急了,你们犯得着这样吗?” “你们不帮着找也就算了,这么做也太不地道了……” 这小姑娘哭着喊娘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出现,花小蝉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忽然涌出这么多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花小蝉羞的满面通红,语无伦次:“我家公子也是太关心我了才……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阿圆,姐姐向你赔礼道歉,你别哭了。” “其实姐姐是想要帮你的……” “娘……你在哪啊……娘……呜呜呜……”花小蝉不说还好,一说阿圆哭的更大声了。 眼泪哗哗的从眼眶里涌出,用手一抹,直接成了小花脸,鼻头红红的,满脸泪痕。 周围的人群看不过去,纷纷上前安慰她,这个时候一个涂脂抹粉的半老徐娘将小姑娘从地上给扶起来,用帕子给她擦脸。 “小姑娘,没摔着吧,别理他们,他们是坏人,你跟我走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帮助 周围的人一见那半老徐娘纷纷闭上了嘴,眼神变得十分古怪,既有怜悯又有嫌弃,更多的却是厌恶,脚下纷纷退了几步,想要离此人远点。 花小蝉倒是没有多想,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她看那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必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阿圆跟了她,也算是有了个归宿。 不过阿圆显然是还不想跟她走,哭着要找娘,周围的人见状有的叹气,有的怜悯,然后纷纷开始劝起来。 小姑娘还是很执拗的不肯离开,那妇人说道:“小姑娘,我是好人,我知道你娘在哪,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阿圆一听,停止了哭泣,眼巴巴的看着妇人,“你知道我娘在哪?” “知道,知道,她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你呢,她没有丢下你,去买东西去了,让我过来带你过去,我是你娘的朋友,你是不是叫阿圆?” 阿圆点点头,见妇人说的不差,就信了几分,牵起妇人的手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周围人看阿圆的眼神更加怪异了,方才讨论的十分激烈,此时倒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了。 花小蝉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下意识喊了一声阿圆的名字,可是阿圆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 正当花小蝉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面有迟疑的时候,房景毓忽然拦在那妇人的面前,紧接着又一把将阿圆给推倒在地。 房景毓再次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阿圆给推倒,阿圆瓷娃娃般的小脸忽然滞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紧跟着屁股传来的疼痛,让她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花小蝉一慌,以为又要有人责备他们,然而这一次周围的人群还是很静,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眼神也越发的古怪,不但没有责备,眼神看向房景毓的时候,反而露出一丝羞愧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花小蝉实在是不解。 “公子,你做什么,都已经有人愿意收留阿圆了,咱们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花小蝉虽然心里不解,但见阿圆哭的这么伤心,就想拉着房景毓离开。 妇人也开口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房景毓,破口大骂起来:“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我告诉你少管闲事,人家是自愿跟我走的……” “我这是在给她一条活路呢,如果没有人收留,她甚至都活不过明天。” 收留?? 多管闲事?? 这么说眼前这个妇人不是带阿圆去找她娘了!! 她是要……把阿圆带到青楼妓馆去。 怨不得周围的人全都是那种表情,怨不得这一次没有人站出来说话。 到了那种地方,能有好吗? 他们心知肚明,所以才沉默。 “阿圆,摔疼了吧,你看你瘦的,可怜见的,咱们走,去找你娘……”妇人再次扶起阿圆,顺带狠狠的瞪了一眼房景毓。 明白过来的花小蝉恨不得立即抬手给这个妇人一巴掌,一个好好的姑娘如果去到那种地方,一辈子就毁了。 她刚准备有所行动,忽然有个人冲了过来,一把抱住阿圆,满脸悔恨,“放开我女儿,你快滚,我女儿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 “阿圆,娘来了,娘再也不丢下你了。” 她一直在旁边看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哭着找娘,看着女儿被人给推倒在地,没人管,看着她差点被带到青楼,想到女儿将来的下场,咬碎了银牙,到底是认不出冲了出来。 “娘……娘……”一声声稚嫩的声音响起,阿圆投到了娘亲的怀里,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娘亲的衣服:“娘,阿圆会很乖很乖,娘你别丢下阿圆了好不好?” 母女俩抱在一起大哭。 花小蝉直到此时才明白房景毓的用意,他定然是猜到阿圆的娘亲就在附近看着,并没有走远,所以才故意推倒阿圆给她看。 天下没有哪个娘不疼爱自己的女儿的,看到女儿受伤,当娘的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花小蝉偷偷觑了一眼房景毓,见房景毓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阿圆的娘终于还是出现了,也没枉费刚才别人对他的一通骂。 花小蝉也自觉自愧不如,跟房景毓比起来,她可就太笨了。 老鸨等母女俩哭够了,双手抱胸冷笑一声:“你就算把这个女娃给带回去又怎样,你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吗,她跟着你还不是饿死?” “都沦落到卖儿卖女了,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走投无路了。” “我劝你,倒不如卖给我得了,你既得着钱,又不用再养一个累赘,岂不是两全?” 老鸨面有得意,现在充当菩萨的角色来。 妇人听了难掩面上的难色,老鸨说得对,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卖自己的女儿。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算是我们娘俩一起饿死,我也不卖女儿了!” 她刚才已经体会到内心的煎熬了,这也多亏了房景毓,让她提前预见了自己万一真把阿圆丢在这里,她将会遭受到的磨难。 她这个当娘的见了,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巴掌。 花小蝉见状,把自己身上这次来的时候带来的钱全都拿了出来,交到了她们手里。 正如吃饭的时候,妇人教育阿圆的那样,她虽然眼前一亮,有些蠢蠢欲动,但最终还是不打算要花小蝉的钱。 花小蝉见她如此倔强,就说道:“你不会是真的想让阿圆跟你一起饿死吧。” “坚持己见,有骨气没错,可也得分情况,若是连命都没有了,再坚持那些还有何意义,你若是真的为了阿圆好,心疼阿圆,就拿着!” 花小蝉叹口气,“这是帮助,不是施舍,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花小蝉说着拉过阿圆的手,将银子放到了阿圆的手里,顺便捏了捏阿圆红嘟嘟的脸蛋,“这些钱你拿着,给你娘也买个鸡蛋吃。” 她仔细看着阿圆,见阿圆长得粉雕玉琢,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漆黑的瞳孔如黑宝石一般,十分的明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上面还挂着少许的泪珠,十分的可爱。 怨不得老鸨会看上她,想必长大了也是个美人胚子 事情告一段落,花小蝉跟房景毓一起离开,妇人也没有把银子还回来,看来还是接受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胆小 花小蝉跟房景毓又买了些粗粮,糙米、大豆、玉米碜、还有少许白面,每一样都买了好几大袋,这些东西都是给李阿婆准备的。 另外又买了不少土豆和芋头等,这些东西既耐饥又能填饱肚子,比大米白面还管用,左右能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李阿婆虽然说要开荒种地,可眼下哪里来得及,今日在街上遇到的这一幕,直让花小蝉心里一阵酸楚,陈墨云又吃的那样多,花小蝉还真怕他把李阿婆家给吃穷了。 买完了东西,两人又去了裴记肉铺,花小蝉想了想留了四十两银子,眼下青黄不接,去年,落日镇的灾荒比榆钱镇还要严重,花小蝉想着每个月多给家里点银钱,好让他们度过今年前半年。 花家并没有自己的田地,花家现在所种的田地都是租来的,每年要交很多租金,常常一年辛苦下来,还是食不果腹,经常挨饿。 如今,她有了钱,自然是要帮一帮娘家。 可也不能一下子给太多,老花头那个人,平日里抠的要命,但在外人面前,又喜欢装大方,不管是谁来求,也不管家里有没有,只管一口答应。 不仅坑苦了自己,也坑苦了一家人。 平日里还非常要面子,唯恐得罪人,在外人面前笑脸相迎,胡天海地的吹嘘,只顾自己一时风光,倒把家人都忘了。 如今轮到卖女儿,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一开始与花娘子两人只管商量,背地里找人,只恐人家说他不是慈父,落到卖女儿的下场,丢人。 花小蝉把老花头的为人看的清清楚楚,也为了不让老花头为难,一是家里太穷,她要是走了,家里就能省口粮食来。 二来,是为了成全老花头的面子,事情由她提出,别人只会说一句花小蝉懂事,知道体贴父母,没有人会说老花头的不是。 说来说去都是贫穷惹的祸,花小蝉也不怨他们。 “每个月看情况,若是情况好了,就给一百文,若是情况不好,家里揭不开锅了,或者是家里有人病了,需要花钱了,那就多给一些,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裴虎觉得有些麻烦,就说道:“你既然留下这么多钱,为什么不一次性全给了,这样岂不是麻烦?” 花小蝉讥诮一笑,说道:“你不了解我爹这个人,他手里若是有钱,便得意忘形起来,谁跟他借他都借,人家借了还了还好,关键有好些赖账,不肯认的,我爹爱面子,好说话,也不去问人家要……” “一来二去,家里的钱都被他给败坏光了!” 裴虎听了笑起来,说道:“你爹这样的人我走南闯北的时候也见过不少,他们主要也不是爱面子,是胆子小,怕得罪人……” 裴虎说着给花小蝉将起了一个故事来,说是以前有个叫张三的人,性子跟老花头颇为相似,一日张三推着独轮车买粮回来,天已经黑了,这天上倒是挂着一轮月亮,明晃晃的,也不算瞎子。 这张老三推着车子到了村子口,再有十来步就到家了,这个时候忽然打路边的田地里跳出个人来,蒙着头,只留两只眼睛,手里拿着刀,要劫财。 张三当即吓得说不出话,对方虽然蒙着脸,但长得瘦瘦弱弱的,个子矮了张三一个头,对方拿着刀,张三也不敢反抗。 裴虎说到这里耻笑一声:“白瞎那么大的一个个子。” 就这样张三把车子连粮食都给了人家,待那人推着粮食和车离开,这才敢慌忙往家跑,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吆喝起来,说:“不好啦,我遇到打劫的了,人家把我的车子和粮食都给劫走了。” 这里就要说到张三的娶的娘子,他那娘子长得柔柔弱弱,个头矮小,也就五尺来高,可这胆量却不小,听张三把话说完,提起裤子就往外跑,拉着张三去追。 张三见自己的娘子跟着一起,这胆量就大了许多,一边追一边喊,村子里的村民也被惊动了,帮着一起追。 再说那打劫的,推着一个独轮车,夜色里也来不及仔细辨路,走的事磕磕绊绊,还摔了几个跟斗,听见后面有人追,车子也不要了,丢下就跑,最后被人给赌到了厕所里,众人把她给拉了出来,你当怎么着? “怎么着?”花小蝉听得全神贯注,顺势往下问。 裴虎拍腿笑道:“原来那贼人,是个娘们。结果,还不是外人,就邻村的,被那张三的娘子指着鼻子好一通数落。” “你说,张三堂堂的一个七尺男儿,居然被一个娘们吓得浑身发抖,差点没把胆子给吓破了,还没一个娘们胆子大,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花小蝉听完,喉咙里如吃了一个苍蝇般,她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胆子小的人,细细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此人跟老花头有几分相像,不觉叹了一声。 “大概我爹就是这么个人,裴大哥,你现在能理解我的苦衷了吧。” 花小蝉说完又嘱咐道:“你每次让人捎银子的时候,顺便再偷偷塞给花小石一百文钱,他是我弟弟,放眼整个花家,就数他最有担当了。” “不过切记,这件事一定不能被我爹娘还有我那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发现,不然他的下场可就惨了。” 花小蝉尤为慎重的叮嘱,“若是没有找到机会,也就先不给了等再找到机会了再给,你可要让你的人放机灵点。” 裴虎听了,表示一定按花小蝉说的做,“你若是不放心,我就亲自去。” “不过,你给一个小孩子这么多钱做什么,你就不怕他做坏事?” 花小蝉想到花小石那么懂事,就说道:“所有人都可能会做坏事,小石不会,他最乖最懂事了,我给他钱,也是想等将来有一日,让他能够找到机会去学堂读书,那些都是他用来读书的钱。” “只是,我不能接他过来,跟我一起住,不然……”花小蝉话说到一半,想到房景毓还在场,就没有再往下说,“算了,不说了,总之你小心就是了。” 花小蝉说到这里,见裴虎如此有义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娶妻,就替他心酸起来。 她看了一眼房景毓,把裴虎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裴大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房家二姐儿并没有死,她还活着。” 裴虎脸上涌起一抹慢热,表面上却看不出来,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不过很快就垮了下去,说道:“我这种粗人,怎配得上房二姑娘,” “小蝉姑娘你的心意我明白。” 花小蝉问道:“你就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吗。”裴虎脚步一滞,花小蝉继续道:“她现在就在县城金府,我家大姐夫,乃是金老四,想必也也听说过。” 裴虎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双手抱拳冲花小蝉抬了抬,“小蝉姑娘,多谢告知。” 花小蝉见他这样,心里笑了笑,他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大约也是忘不了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娘 从裴虎家出来,花小蝉与房景毓直接回了家,不过进村之后,房景毓在花小蝉的示意下,直接把马车赶到了李阿婆家,将买来的粮食全都卸了下来,堆满了大半个屋子,又将三百两银子放到了李阿婆手里。 李阿婆见了这么多的银子,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还是在花小蝉的再三劝说,以及说明了银子的来历之后,李阿婆这才勉强收下。 “阿婆,这些钱,你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一面钱财外漏,遭来贼人。” “这钱你若是觉得收了愧疚,就当是我给云哥儿的,再有个几年,他也能说得娘子了,到时候一切全都要麻烦阿婆你了。” “这是我的心意,阿婆,你千万别拒绝。” 李阿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拿着银子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小蝉,你放心,这钱是你拿命换来的,这事儿阿婆心里有数,我不会跟任何人提及。” 花小蝉听李阿婆如此说,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这才跟房景毓两人一起回家,半路上遇到串门回家的张瑞兰,见到两人打李阿婆家里出来,就面带疑惑的问了一句: “哟,你们这是去哪了,既然回来了,怎不先往家去?” 花小蝉说道:“大嫂,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李阿婆让我帮她捎点东西回来,我们这就回。” 张瑞兰听了,嗯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赶紧回家吧,在外面刮了一天风了,回家喝口茶。” 到了家,张瑞兰放下手里的瓜子,给花小蝉倒了一杯茶,花小蝉顺手将剩下的六十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接过茶来喝。 张瑞兰见了银子,就瞅了一眼,“这卖了多少,看样子,似乎不少咧。” 花小蝉干笑一声,“嗯,六十两,等明个儿,再把那张虎皮给卖了,说不定就能够凑齐去京城的路费了。” 张瑞兰一听说那些药材居然卖了六十多两银子,不由啧啧两声,“小蝉,那地方你还能找到不,要不下一次大嫂跟你一起去挖,咱多挖点回来,卖个好价钱。” 花小蝉暗暗笑了一回,嘴上说道:“大嫂,我这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当时天那么黑,我哪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早就记不清了。” “我能回来,还要多谢老天爷呢,不然我恐怕就真的见不到你们了。” 花小蝉并没有打算说实话,若是告诉了张瑞兰,张瑞兰再告诉其它人,别说是那些药材,怕是连地皮都给你扒个干净,什么都留不下。 人的贪婪,你无法想象。 花小蝉深知那些药材的价钱,知道采多了,必然会招来人的嫉妒,所以这一次她也就采了一点回来,只要够两人上京的路费就行。 至于那山里,临走之前,花小蝉还得再回去一趟,她要把那株难得一见,价值不菲的鬼脸兰花给挖回来,带进京城送给阿爷,想必阿爷看了一定喜欢。 对于喜爱兰花的人来说,能够得到一株上好的兰花,乃是他们的毕生所求。 两人正说着,房石金叫她们过去帮忙递瓦片,花小蝉放下茶碗跟张瑞兰两人就出去了,猪圈周围已经全部盖好,就差个屋顶了。 房家三兄弟见花小蝉过来,就说晚上要留下来吃饭,正好房三匠还有话要跟花小蝉说。 花小蝉满口答应,“家里还有些肉食,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 房一白听花小蝉说话,眼睛就瞅了一圈,说道:“你们家老四娘子咧?” 花小蝉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一般,抱着瓦片递给房石金,张瑞兰在旁边接话,“你找她干啥?” 房一白就笑道:“这不前段时间她跟小蝉姑娘来我们油坊榨油,说要给我们兄弟三个介绍娘子咧,不知道可有消息了没有?” 张瑞兰还从未听周八妹提起过这件事,就嗤了一声说道:“她八成是逗你们玩呢,我可从未听她提起过。” 房一白听了有些失望,“咋能没提过呢,我们说的好好的,等我们把家里的房子给修整修整,她就给我们说亲咧。” “你若是不信,小蝉姑娘就在这里,你问问她。” 花小蝉见房一白提到自己的名字,知道这次不好再装聋作哑,就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嗯,大嫂,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也觉得四嫂当时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房一白听了,有些急眼,活也不干了,跑到花小蝉面前,说道:“你把你四嫂给喊出来,我要当面问问她。” 花小蝉正有些为难,张瑞兰拿起瓦片扔到了房一白身上,“你干啥呢,欺负人小蝉,有什么话来问我就是。” 她说完,嘴里忽然皱了下眉,纳闷直起腰道:“说起来,这段时间我还真没怎么见过八妹,她每早上吃过饭,手腕上挎个篮子就出门了,说是挖野菜,有时候到了中午也不见人。” “这不,今天早上又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有回问她,就说带了干粮,在地里吃了,要么就是被邻村的大娘留下在人家家里吃饭。” “野菜倒是没挖回来多少,就知道整天瞎跑,也不知道在忙活些啥。” 她抬起头瞅了房一白一眼,“你看你那个熊样,你若是真有本事,把家里给整治的干净利索喽,不用八妹开口,我亲自给你说亲。” 房一白神色忽然变得扭捏起来,时不时的用眼睛瞅张瑞兰两眼,“大嫂,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虽然三十好几了,但还,还没开过包,你可别给我介绍那死了相公的,或者……” “房一白……”张瑞兰不等他把话说完,脸色一变,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不怪张瑞兰生气,这房一白也太不会说话了,直戳张瑞兰的痛处。 张瑞兰脱下鞋底子就要扇他嘴巴子,房一白吓得浑身一个机灵,扔下和泥的铁锹就跑,一个抱头鼠窜一个在后面风风火火的追。 “好婶婶,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好婶婶,你饶了我吧……” 两人一个追一个逃,花小蝉等人也不干活了,就看着他们闹,正闹着房石铁打门里两手揣着出来,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了,张瑞兰继续追。 正闹着,一个大娘走了过来,见到两人大闹便驻足重重咳了两声,堆满皱纹的眼角释放出一抹冷意直勾勾的盯着张瑞兰。 张瑞兰听声抬头,看见那大娘整个人忽然愣在了当场,脸上的神情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颇不是滋味。 花小蝉正寻思着这婆婆是谁,半晌,就听张瑞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娘~” 第三百一十五章要钱来了 听到张瑞兰喊这老婆婆为娘,花小蝉还以为她是张瑞兰的亲娘,也就是房家的亲家。 不过这母女俩见面时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本来母女相见场面不是应该温馨的么,怎么这两人见面时的神情就像是仇人一般。 还有一点让花小蝉想不通的就是,据她所知,这张瑞兰的娘家家境应当不错,怎么眼前这婆婆却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衫,袖口与肘部还缝着补丁。 再说长相,张瑞兰长得比较富态,丹凤眼,水烟眉,面若月盘,眉宇间还流露着一抹风情,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仍可见妩媚之态,不是很漂亮,但一眼看去,给人的感觉也能勾魂夺魄那种。 再看面前的老婆婆,一张瓜子脸,如风干了的橘子皮,眼窝深陷,似是经常熬夜,面色蜡黄蜡黄的,裹着一双小脚,走路颤颤巍巍,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刮倒。 母女俩长得一点也不像。 “可是亲家来了,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屋里坐吧,大嫂,我去喊娘出来……” 花小蝉见两人就这么在门口站着,自打张瑞兰喊了一声“娘”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气氛就尬在那,花小蝉便好心的走上前,说了一句。 咳咳 “哪来的小丫头,谁叫你插嘴了,谁又是你亲家。”花小蝉本是好意,被那老婆婆给一顿抢白,花小蝉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花小蝉这个时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没主意处,那老婆婆从她身上收回了刀子一般的目光,又恨恨的瞪了一眼张瑞兰,然后直接朝张瑞兰伸出手来。 张瑞兰脸色微变,紧抿着唇,“娘,你这次要多少?” 花小蝉一头雾水,咋回事儿,敢情这老太太是来要钱来了? 本来亲娘向女儿要钱,也算是天经地义,可花小蝉看这母女俩,越看越别扭,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 “二十两!” “二……”张瑞兰噎住,她上哪弄这么多钱。 “娘,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有这么多钱?”平时一向嚣张跋扈的张瑞兰在这个老太太面前有些抬不起来头。 说话也软绵绵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老婆婆显然是不好说话,神情阴狠,“我不管,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给我,我就死在这里。” 张瑞兰蠕动着嘴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别过头,“娘,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 “啪!” 老婆婆直接一巴掌扇在了张瑞兰脸上,房家三兄弟纷纷过来指着老婆婆争论起来。 “我说这位大娘,你怎么能打人呢,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你张口就问人家要二十两银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说你个老不死的,人家不给钱你就打人,她要是真不管你,你离死也不远了?” 花小蝉也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娘,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就不要再为难大嫂了。” “这天下哪有当年的为难自己女儿的!” 话音落下,老婆婆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大喊道:“什么女儿,她也配当我的女儿,我打自己的媳妇要你们管闲事,她若是不想给钱,就把我的儿子给我还回来!” “可怜我的儿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这个天杀的,她该死……我就是今天把她打死了,也不过分。” 老婆婆说着上前一把揪住张瑞兰的头发,把人摁在地上动手继续打,一边打还一边喊,“我打死你这个娼妇,你把我儿害死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房家三兄弟在旁拉架,老大娘死死拽着张瑞兰的头发就是不撒手,另一只手左右开弓,一掌一掌打在张瑞兰脸上,身上,用手使劲掐着张瑞兰的胳膊。 这一刻她不再是弱不禁风的老太太,而是从力大无穷的“战士” 花小蝉有些懵,不过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原来这个老太太根本不是张瑞兰的娘,而是张瑞兰的前婆婆。 她来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听说过这件事,要不是今天这老太太寻上门,花小蝉压根就不知道。 “住手,我替她给,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我有!”花小蝉眼见着张瑞兰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滚在地上疼的不停的叫,不得已开了口。 老太太听见声音,顿住了手,“你有银子??哼,行,那拿来吧!” 花小蝉刚要转身被房三匠给拦住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这种闲事:“小蝉,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今天你把钱给她了,明日她没钱了,还会来要!” “这肮脏婆子是个赌棍,填不完的窟窿,还是算了!” 老太太听见房三匠说话,五官一拧,扬起手又打在张瑞兰身上,“不给,那我就继续打,直到我见到银子为止……” 房大娘此时也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到老太太,脸色变了变:“赵婶子,你怎么来了,这是怎的,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赵大娘见了房大娘,还是一样的嘴脸,手抓着张瑞兰不肯松,“我来要钱来了,她不给就得打!” 房大娘劝道:“不就是银子么,你跟我说就好,别为难孩子,你也一把年纪了,这样一闹,叫人笑话!” “快把人给放了,你看你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赵大娘抓着张瑞兰的头发死不撒手,房家三兄弟也不敢拉,一拉赵大娘就扯的更带劲,差点没把张瑞兰的头皮给扯下来。 张瑞兰脸蹭在地上,脸上泪水合着灰尘,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风光的样子。 但她只顾哭,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拿钱来,见不到银子,我就不撒手!”赵大娘一点也不手软,声线提高:“我告诉你们今天不管谁劝都没用,赶紧拿银子来。” 赵大娘十分不好说话,非要坚持见到银子才肯撒手。 花小蝉看着张瑞兰,皱了下眉,说道:“你先把人放开,我这就回去拿银子!” 她刚才喝茶的时候,把银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不过是个来回的事儿,也不难,眼下她虽然听的稀里糊涂,不明白这中间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先解决问题要紧。 不能让张瑞兰再这样被摁着,否则,村子里的人围过来,看到了就不好了,不知道又要说什么闲话。 这一次没有人阻止,房大娘也跟了过去,“小蝉,你到我屋里来,这银子也该我拿!” 花小蝉没有跟去,径直往桌子边走去,“娘,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今天我把那些药材给卖了,卖了六十两银子,就放在桌子上,我去拿就是!” 花小蝉既然这么说了,房大娘就站在那里等着,花小蝉走到桌子边,见了桌子上的钱袋,伸手去拿,等钱袋拿在手里,她忽然愣了一下。 钱袋里本来有六十两银子,一会儿的功夫不知怎么就只剩下了二十两,剩下的四十两竟不翼而飞了。 “谁动了我的钱袋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孩子 房大娘听说钱没见了,就走了过去,“小蝉,你确定是六十两不是二十两,娘一直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没见谁进来过啊。” 花小蝉想都不想就十分肯定的说道:“我绝对不会记错的,我放在这里的明明就是六十两银子,若是没有人动,难道它自己长脚了不成?” 花小蝉这边还在疑惑,门外赵大娘已经等不及了,一直在催,花小蝉只得先拿着银子出去,把钱给了赵大娘。 赵大娘一见那么大一锭银子,用牙咬了咬,收下了,这才放开张瑞兰,背着双手离开了房家。 花小蝉把张瑞兰从地上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将张瑞兰扶进了屋子里,又打来了水让张瑞兰梳洗,张瑞兰自觉无颜见人,胡乱的洗了把脸就钻进了屋子里。 花小蝉这才向房大娘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啥张瑞兰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害怕赵大娘。 现在张瑞兰已经嫁到了房家,按理说她已经跟赵大娘没什么关系了,为何还那么害怕赵大娘。 房大娘听了,就说道:“这都是因果报应……” 随后房大娘说起了张瑞兰以前的事儿,花小蝉在一旁认真的听着,房大娘就徐徐说道:“说起来瑞兰也是个可怜人,他爹是镇子上的张员外,靠着收租过活,家里也算富裕,还有两个哥哥,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以前也是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似的疼。 “后来到了年纪,陆续有媒婆上张府提亲,可媒婆说了一个又一个,嘴皮子都磨破了,瑞兰都没有一个中意的,还把媒婆都给赶了出去。” “那媒婆被瑞兰这么一撵,渐渐的就没人上门了,瑞兰的父母就十分着急,问她到底喜欢啥样的,瑞兰再三犹豫就说了,说她喜欢府里的一个下人,那下人就是赵婆子的儿子。” “后来呢?”花小蝉问。 房大娘道:“瑞兰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她爹娘自然是不能让她嫁给府里的长工,就不同意,可瑞兰却是一心要嫁,为了两人能够在一起,就决定先生米煮成熟饭,最后被府中的家丁给发现,最后两人被硬生生的给拆散了……” “瑞兰的爹就将赵大给打了一顿,撵出了府,可不久之后,老两口发现瑞兰肚子里居然有了赵大的孩子,没办法,就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可两人刚成婚没多久,赵大就因为旧疾发作,死了,赵婆子就把自己儿子的死怪罪到了瑞兰的头上。” “每天都不给她好脸色,最后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瘾,先是输光了家里的钱,然后把瑞兰的嫁妆也给输没了……” 房大娘说到这里,语气微微有些发沉,停住了口没有再往下说,花小蝉见她不说,心里不免对接下来的事情十分好奇,就又张口问: “后来大嫂是怎么嫁到房家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在哪?” 房大娘微微抬了抬眼瞧了眼屋外,发现外面没人,压了压声音道:“你别看房家现在过的像模像样,你公公走的时候,可谓是家徒四壁,家里都块揭不开锅了。” “而老大又到了适婚的年龄,正好这瑞兰又被婆家给撵了出去,娘家也容纳不下她,听说房家正在找媒婆说娘子,就将瑞兰嫁了过来,还不要彩礼。” “一开始我们也并不知道她生过孩子,后来知道了,这亲也成了,若是退婚,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也只能接受了。” “孩子??” 花小蝉很快捕捉到房大娘话里的某些字眼,并抓住了重点,心里隐约有了一点猜想。 如果张瑞兰生下了赵大的孩子,她现在被娘家和婆家给赶了出来,自然是也不会帮她抚养孩子,所以这孩子…… 张瑞兰看了一眼花小蝉脸上的神情,知道她有可能猜到了,就说道:“那孩子就是良哥儿……” “新婚之夜,瑞兰抱着孩子跪下求我,我看她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房大娘说到这里,又小声说道:“良哥儿到现在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种事儿,你可千万别往外说,就连赵婆子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 “当初瑞兰生下孩子的时候,老两口确实想要把孩子给溺死,可瑞兰拼死护着,也就留了一条命,不过对外声称,说是已经溺死了……” 花小蝉听到这里心里十分沉重,原来张瑞兰还是如此痴情的一个女子,还有这么一段可歌可泣的过往。 她一个富家姑娘,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没想到却爱上了一个穷小子,可惜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们,这才发生了后面悲惨的事情。 这原本应该是一对佳话! 也难怪赵婆子不肯原谅她,对她那样,哪怕是动手,一向泼辣的张瑞兰却不敢还手,也不是不敢还手,而是心里有愧,这才任由赵婆子打骂。 面对赵婆子的时候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原因在内。 “大嫂真是可怜,如果你亲家当初早日应了两人的婚事,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花小蝉感慨道。 房大娘道:“这就是命。个人有个人的姻缘,天命早已注定,随你怎么闹,也逃不过‘命’。” “发生这样的事你找谁说理去,这件事谁都没错,要怪就怪命运不公。” “要我说,这瑞兰要不发生这样的事儿,她能嫁到房家,成为你的大嫂??” 花小蝉抿唇勉强扯出个笑容,刚才赵婆子来闹事的时候,房石金也在旁边,可他却没有上来帮手,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这世上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够在一起的。 不过话又说到银子上头,花小蝉皱着眉想了半晌都想不明白这银子到底是怎么不翼而飞的。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就是说出来怕房大娘会不高兴,而且她也并没有证据。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方才张瑞兰与房一白混闹的时候,房石铁曾打屋里出去过,双手揣在袖子里,步履匆匆,很是可疑。 而且据以往房石铁的表现来说,有很大的程度可能是他,不然若真的是外人干的,人家既然偷了就会全给你拿走,不会说还给你留点。 “小蝉,肯定是你记错了,不然那银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要不你再想想,是不是你花了,却忘记了?” “瑞兰跟我说你们是打李阿婆家里回来的,还看见你往李阿婆家卸了不少粮食,那些钱,是不是你买粮食了?” 花小蝉听了,讪笑一声,买粮食的钱是另外的,她总共兑换了四百两,给了李阿婆三百两,还有四十两她留给了裴虎,拜托他捎给花家,买粮食的钱是另外从家里拿的。 她本以为可以瞒过房大娘,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花小蝉只能如此说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再次进山 到了晚上张瑞兰也不出来吃饭,去叫了几声,张瑞兰只推说不饿,大家听说了白天的事,饭桌上的气氛便有些沉闷。 花小蝉把丢银子的事儿跟房景毓说了,房景毓也心知肚明,可他们也没有证据就能证明是房石铁拿的,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算了。 一旦追究起来,大家闹开了也不好,反正花小蝉现在也不差那些银子,就当是买东西喂了狗。 “这瑞兰不出来吃饭也就罢了,怎么这老四也不知道又跑去哪了,三天两头的不回家吃饭。” 大家默默的吃饭,谁也不开口。 过了一会儿还是房石金最先打破宁静,低着头说道:“明天猪圈就打好了,老三也找人买了猪仔,明日就能送来。” “左右现在农闲,我想再去镇子上找份活干,等农忙了再回来。” 房大娘听了脸上的神情稍一停顿,点了点头。 再说花小蝉猜测的没错,那钱确实被房石铁给偷了,拿着银子立即去了刘寡妇家,买了好酒好菜,叫来了刘寡妇的表哥,刘大壮。 三人有说有笑,吃吃喝喝: “这段时间我表现的那是相当的好,我娘对我现在那是刮目相看,只等我那弟弟一走,咱就开始行动。” “到时候老太太要是不肯,你们就假装将我给绑了,那老太太到底是心疼我这个儿子,不会不给。” 这些都是刘大壮跟房石铁商量好的,闻言,刘大壮举起酒杯与房石铁碰了一杯,“不错,石铁兄,我果真没有看错你,我就知道你将来大有前途。” “那说书的不是说了,那古代帝王将相那个啥来着,躺在柴禾堆里吃蛇胆,然后找准时机把对方给拿于马下,人家就能忍,咱也能忍,到时候一定让他们刮目相看……” “对,刮目相看……”刘寡妇在旁附和:“赌坊那边我表哥可都说好了,给你宽限几月,为这事儿,我表哥把那石头地板都给跪了一个窟窿出来人家才肯答应,这嘴皮子也快磨破了,到时候你有了银子,可不能把我们给忘了……” 房家那房子,可是祖辈上发迹的时候盖的,两层院落,占地两百多顷,用的还是红砖绿瓦,最少也值个上万两银子。 虽然里面的好东西被典当的差不多了,成了一个空架子,倒是一点也不影响,光是那黄花梨木的雕花床,就值不少银子,听说当时请的还是宫里的工匠做的,那做工,当真是精美,不是凡间的手艺人可以比拟的,十分气派。 要是能住上那样的房子,睡在那样的雕花床上,刘寡妇做梦都能够笑醒。 她已经跟刘大壮商量过了,只要房家的房契一到手,立即就过河拆桥,联合赌坊的那些人,把到手的银子全都给吞了,再把人给撵出去,这样一来,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房石铁喝了酒,面色有些潮红,豪言壮语当场就来:“刘哥,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被赌坊的人追着讨债呢,你对我的这份恩情,在下……嗝,在下没齿难忘……” 他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只要房契一到手,咱就联系买家,把房子给卖了,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费用我全都包了……” “有铁哥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来,我敬你一杯!”刘寡妇执起酒杯与房石铁碰了一杯,房石铁喝多了酒,腹下一阵燥热,见到刘寡妇雪白的手腕就摸了一把。 一把抓在手里狠亲了一口。 “铁哥,这还有外人在呢,别这么急嘛,先把酒给喝了……”刘寡妇睨了房石铁一眼,面上难掩厌恶之色,只是房石铁喝醉了,不曾看见。 房石铁醉眼朦胧的朝刘大壮看过去,手下不老实起来,“没事儿,刘哥不是外人,他是我兄弟……”说着竟猴急起来。 刘寡妇正要想法拒绝,刘大壮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并找个了借口离开,“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儿,就不多留了,咱们改日再聚。” 房石铁一见刘大壮要走,心下窃喜,“刘哥儿,慢走不送……” 刘大壮下炕走出屋外,刚到门口,身后,屋内传来杯碟落地的声音…… 房家,吃过晚饭,花小蝉与房景毓商量了一下启程的时间,三月底启程,到时候冰雪消融,路也变得好走起来,因为要出远门,马车就不用带了,租两匹骡子上路。 先到县城,然后再由县城走水路,路过云中府的时候上岸休息,顺便去看望一下李业,之后再继续启程,沿着运河顺流而上。 花小蝉见房景毓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不过临走之前,她还要再进一次山。 所以第二天一早,花小蝉就去找了陈墨云,让他带路。 她虽然打山谷里出来,但天黑林密,竟是一点也记不得路,要不是陈墨云和狼王,她怕是要一直困在里面。 陈墨云听说花小蝉还要进山,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跟李阿婆说了一声之后,两人就出发了。 这边房景毓来到房大娘屋子,两人不知道在里面谈了什么,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房景毓才从房大娘屋子里出来,脸上竟是一副松快的表情。 在陈墨云的带领下,花小蝉走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这才又来到了上次她采药的地方,还有那个山洞,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是她离开的样子,花小蝉不禁发出一阵感慨。 “云哥儿,上次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出不去了。” 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花小蝉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不是沟壑丛生便是荆棘纵横,两旁山石怪峋,林深茂密,若不是常年生活在山里的人,怕是进来就出不去了。 花小蝉没有去看地上那些珍贵的草药,而是直接找到那株鬼脸兰花,用铲子小心翼翼的把花从树干上剥离出来。 鬼脸兰花之所以成为极品兰花,是因为其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喜欢生活在沼渣边上,所以很难被人采摘。 一旦兰花盛开,则香飘十里,花瓣洁白无瑕犹如仙女的裙裾,十分的灵动优雅素净,又宛若山间的精灵,让人触不可及,散发出梦幻一般的光彩。 每当有夜风吹过,它便犹如幽灵一般来回舞动,所以称之为鬼兰,此乃世所罕见。 第三百一十八章人跑了 到了该返回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花小蝉在路上又采了些普通的草药,准备熬制丸药,以备不时之需。 比如解毒丸,祛湿丸、止咳丸、还有治疗内伤所用的养容补气丸等,以及治疗外伤用的药粉。 花小蝉一边走,一边采草药,眼看着天快黑了,才跟陈墨云一起往家走。 等到了村口,已是夜幕十分,房景毓就站在村口等着,见两人回来,打着灯笼上前,【累了吧,我们回去。】 房景毓走上前接过花小蝉身后的背篓,【今天又采了这么多的草药,不是告诉过你别太劳累了吗。】 花小蝉抬起头笑笑,在门口与陈墨云告别,这才往家走去:“既然去了,就顺便采了一些,临走之前我想再多熬一些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今日采的药材还不全,所以明日我还要再去镇子上一趟。” 【那好,我陪你!】房景毓自然是点头答应,不管花小蝉做什么他都会相陪。 当天晚上,大家吃完饭正准备休息,村子里忽然狗吠鸡鸣,还听到有人在外面大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房景毓披衣出来查看,正好遇到李大根举着火把来敲门,见了他就说道:“房五相公。我家娘子跑了,求你们帮着一起找找。” “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遇到什么野兽可怎么好,这个疯娘们,一个看不住就跑没影了。” 房景毓听了,知道李大根着急,就回屋喊了房石铜,两人准备一同出去找。 花小蝉跑出来询问发生了何事,当得知是李大根的那个疯婆娘不见了的时候,就说要一起帮忙寻找,人多力量大。 房景毓拗不过她就只好答应了,大部分人都往村子东头去找,他们二人往村子西面而来,路上不时会碰到别的村民,互相应一句、“找到了没,那边没有,我上那边找去。”然后又各自散开去继续找。 先前说过,李大根的娘子是个傻子,精神有问题,平日里一直都是用一根绳子拴着,今日不知怎么竟被她弄断了绳子跑了。 月朗风清,几个星子高挂在天空,夜幕之下,十几盏灯火像是天上的星子般散发着淡黄的光晕,黑暗中从高处辨不出人影,只能看见一盏盏灯火穿梭在村落之间。 村民把村子里全都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人,有人说会不会人已经跑出了村子,这么长时间了,指不定跑到什么地方了,去哪找? “大根,人找不到就算了,你还是赶紧回去看娃吧,左右你娘子也是个疯子,她走了,你岂不是还松快些,少照顾一个人。”有村民说道。 李大根拉长了一张久经风霜的脸,“她就算是个疯子,也是孩子她娘,我不能让孩子没有娘啊!” “求求大伙了,再帮忙找找吧,人若是找到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李大根如是说道。 谈到报酬,大家伙脸上带着讥诮,谁不知道村子里数李大根家最穷,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旦李大根驾车出远门,家里的孩子就得饿着。 身上那衣服早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换洗了,就上次他儿子掉进河里那次,回去之后被李大根好一顿打。 衣服湿了没有干净的换,只好不让出门,在家里头窝了个把月。 平日里几个孩子为讨一口吃的,就去给别人家放牛,小小年纪当起了长工。 村民也不指望李大根给什么好处,看他可怜,就只好帮着继续找。 “这村子我们是不敢出的,要是再在村子里找不着,我们可就无能为力了,你呀,也认命吧。” “反正当初也是捡来的,若是没找到,就当没这个人。” “孩子也给你生了几个了,你也该满足了,说起来那个女人也挺可怜。” “……” 村民们一边说着一边又四散开,准备继续在村子里找人,李大根愁容满面的蹲在地上,抹着浑浊的泪水。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可她要是走了,我就成一个人了,她在,我也好有个人说话,甭管听不听得懂,好歹也是个伴。” 李大根这话说的凄凉,村民鼻头微酸,他们活了半辈子图了啥,还不是为了找个人过日子,还是李大根想的明白。 “走走走,找人去,要是村子里再找不到,咱们就结伴去周围找,人多,也不怕什么野兽。” 花小蝉同房景毓两人一起,往村子外面走去,一路上花小蝉都在想李大根刚才说的话,“人老了,就觉得孤独,身边就想有个人陪着,说好听点,就是白头偕老。”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做到? 李娘子疯是疯了,可她怎么说也是个人,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图别的,不图能够荣华富贵,只图我在时,你也在,这便是世间美好了。 村民不敢往村子外面走,花小蝉跟房景毓却是不怕,有房景毓在,便是天南地北,土匪窝也能闯上一闯。 “相公,你说她会去哪?”花小蝉问房景毓。 房景毓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花小蝉,闻言,细细想了想,脚步忽然一滞:【我想我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了?】 花小蝉见他比划出这么句话,顿时惊讶起来,“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怎么还真知道,那你说她会在哪?” 花小蝉问这句话,语气里也带着好笑的成分,她才不相信房景毓会真的知道,这种事,怎么能猜的准? 可房景毓听了,嘴角噙了一抹笑意带着花小蝉往村子后山上走,最后指着山上的一个井口,意思是人就在里面。 花小蝉借着灯笼的光亮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里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好似一团浓的化不开的雾。 这口井并不是水井,确切的说应该是地窖,是村民用来放红薯用的,深度有五六米,别看井口不大,但里面却别有乾坤。 有村民家打不起地窖的,就会把东西放在这里,这口井存在有几十年了,下面冬暖夏凉,十分适合储存东西。 这口井据说是很久之前村民们一起打的,谁都可以用,只是房家自己有地窖,所以就不曾用过。 “相公,你别开玩笑了,这井这么深,井口又没有梯子,她是怎么下去的。” “而且这落差这么高,她要是直接跳下去不会被摔坏吗?” “还有,好端端的她下到这里面做什么?” 房景毓但笑不语,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花小蝉仔细听。 花小蝉歪着脑袋,伸长脖子,耳朵朝下,认真听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便听见井底传来轻微的“咔咔”声,就像是老鼠在偷吃东西一般。 不过仔细一听,却像是人咀嚼东西的声音,也就是说下面偷吃的,不是老鼠而是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有疯病 三更半夜躲在井下偷吃,正常人干不出这种事,那肯定就是疯子了。 “相公,你好厉害,人果然在下面。” “哦,我知道了,她是太饿了,所以才跑了出来,因为平日里经常见到大家往里面放红薯,所以就记住了,现在正在里面偷吃呢。” “我现在就去找人过来,把人给带上来。” 花小蝉说着接过房景毓手里的灯笼下山去喊人,村民听说人找到了,在地窖,脸色就微微一变,纷纷往山上跑来。 “我家红薯还在地窖里,别被她给糟蹋了。” “我家也是,就剩下那么一点了,要是被她给吃完了,我们吃啥。” “这疯女人还真会找地方,别的不去,专门往地窖去,我看她倒是一点都不傻。” “我说李大根,你这是多久没让人吃饭了,人都饿成这样了,要是我家粮食被她给吃了,你可得赔我。” “……” 村民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李大根一脸惭愧,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点头,跟大伙赔礼道歉。 很快,就有村民扛着一个长梯过来放下井,李大根打着灯笼下去,村村民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往里张望,可因为井口太深,又是黑夜,啥也看不清,一看到一团黑雾。 “李大根,你说一声,下面到底是不是你家娘子?” 李大根刚落地,村民就等不及问了起来。 过得片刻,井下面传来李大根的呵斥声,“你个疯婆娘,你怎跑到这里面来了,你咋下来的,你还吃,我看你肚子吃的,快停下……” 接下来就是一阵杂乱的争抢声,然后是巴掌拍在皮肉上的声音,最后又听女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被赶上了梯子,嘴里还死死的咬着一块红薯。 借着村民手里的灯笼,花小蝉看清了那女人的长相,女人身高竟比男人还高,瘦成了皮包骨,眼窝深陷,一头乱发遮住了半个面孔,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到一点干净的地方。 指甲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剪了,全都弯成了勾,抓红薯的时候断了几根,变得参差不齐,里面全是黑色的污垢,双唇龟裂出血,皮肤粗糙,打远处看,就是一副骨头架子上搭了一件衣服。 李大根一个大男人每日要为家里的生计奔波,自然顾不得收拾女人跟孩子,这才让他们脏的像是从煤灰里面钻出来的一样。 女人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也全都是黑色的灰尘,看不出其本来的肤色,见到这么多人,她也不怕,冲着大家伙嘿嘿笑笑,又急着啃嘴里的红薯。 她的肚子已经撑的老大,像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女人一靠近,身上便有一股酸腐之味窜进鼻孔,村民全都往后躲了躲。 “好了,人找到了,赶紧把她带回去,李大根,这次可看好了,要是再让她跑出来,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了。” “多谢大伙,有劳了,改天我一一上门给大伙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人没事儿就好,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 “都说你捡了一个傻女人回家,我们还从来没见过,没想到这女人的个头这么高……就是太瘦了……” “李大根,你说人家给你生了几个孩子了,你也不对人家好点,连顿饱饭都不让吃……” “瞅瞅,这要是再饿下去,人就没了……” “……” 李大根拧着眉,脸上挤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哪里是我不让她吃饱饭,实在是家里没粮食了,你们也知道,我这身子骨,连地也不能种,家里穷的好几天都没揭开锅了。” 说起李大根,村民也是摇头叹气,也是身无二两肉,一阵风都能把人给刮倒,还三天两头的生病,要不是捡了一个女人回家,还真没人肯嫁给他。 别说他家里没有田地,便是有,恐怕也给不起租金,全家人的生计,就紧靠着一头驴赚点钱。 “这年头谁家也不好过,去年收成不好,我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你刚才看了没有,她要是偷吃了我家的红薯,我也不问你要了,谁都不容易。” 村民一说,另外一个刚走到井口要下去查看的村民就愣住了,被大家伙一盯,不好意思起来,“算了算了,我也不看,她吃下的都是她的,算我倒霉。” 李大根这样,村民也不想再为难他。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咦了一声。说道:“人是谁发现的,怎么她躲在这里,都能找到?” 有村民提出疑问,当得知是房景毓把人给找到的时候,村民直夸房景毓聪明。 “房相公,要不是出了那当之事儿,咱村的第一个举人老爷可就轮不到他李家了。” 另外一个人用胳膊肘推了推说话的村民,并使眼色,说道:“你李家相公现在是举人老爷,到时候皇上一道指令下来,人就是县太爷了,咱们还是少在背后说话。” 刚才说话的村民,听到这里,立即收起一脸不屑的神情,换了个笑脸,“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大家伙别当真,就当没有听见。” “既然人找到了,那咱们就是散了……散了吧……” 所有人开始往山下走,花小蝉拉着房景毓走在最 后面。 等村民都离开了,花小蝉对李大根说道:“李叔,你娘子这病,要不让我试试吧。” 李大根捏住女人的手腕,一脸沉闷之色,还未从刚才的事情回过神来,眉心都拧成了一个川字,听到声音,侧头看向花小蝉。 “小蝉姑娘,你说这话是啥意思,你会给人看病??”他带着怀疑的神色。 除了房家人之外,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花小蝉会医术。 花小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见李大根实在是可怜,更何况房玉良跟李大根的儿子李钢蛋还是好朋友,不管,说不过去。 “我跟着别人学过些皮毛,我想试一试。” 李大根闻言,脸上并没有激动和轻松的表情,说道:“我娘子这个病也不知道病了多长时间,我听说天生的疯子,可治不好。” 花小蝉则说道:“疯子也分很多种情况,有的是天生的,这种确实是不好治。另外一种是后天形成的,倒是还有希望。” “我看李叔你的几个儿子脑子都没有问题,我猜李娘子这病可能不是遗传,而是后天形成的,或许还有希望。” 李大根听了花小蝉的诉说,眼皮子这才微微动了下,“如果小蝉姑娘你真的有这种本事,那你就给俺娘子看看。” “你要是能把她给治好,我给你跪下磕头。” 说话间几人也到了李大根的家门口,李大根请花小蝉与房景毓进屋。 李大根家非常凌乱,东西堆的到处都是,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连个床铺都没有,一家人就睡在地上。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那有石头,你们先坐在石头上歇歇!” 李大根指着屋子里的石头对两人说道,房景毓直接站在院子里没有进屋,用手轻轻掩了下鼻子,随即闭气起来。 一股酸腐味直冲脑门,花小蝉也是胸口一堵,要不是极力忍着,这会儿已经吐了,她跑回院子里站着。 “我们就不坐了,累倒是也不累,站着就行。” 第三百二十章于心不忍 李大根知道两人是嫌弃自己家,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一直在外忙着生计,回来之后连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累的倒头就睡。 家里就一床被子,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连稻草都是黑的,不下雨的时候还好说,一下雨,屋顶就会漏水,一屋子霉味。 最下面的稻草已经与地面结成了一张泥饼,扒都扒不开。 李大根把石头搬到院子里让花小蝉坐了,“家里没有凳子,就麻烦你们先凑合凑合,我去给你们烧口热茶来。” 李大根说着就要进厨房。 花小蝉忙摆手说道:“李叔,不用忙活了,我们不渴,还是把你家娘子带过来让我先瞧瞧吧。” 李大根死马当活马医,花小蝉年纪轻轻,他自然是不相信花小蝉有本事能够治好自己的娘子,他也不是没找大夫看过,可别人都说治不好。 他也就认命了。 不过眼下花小蝉人都来屋子里了,还主动提出要看病,不管人家会不会,是不是闹着玩的,试试也无妨。 家里已经好久都没有来客人了,李大根有些激动,可他家徒四壁,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招待的,闻言就拉着自家娘子到了花小蝉面前。 花小蝉起身蹲在地上,示意李大根将李娘子的手支在石头上,她用自己的一只手当做脉枕,细细为李娘子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她拧起眉头又换了另外一只手,之后收手,示意李大根已经完事了,不必再把人给摁着了。 李娘子不住的挣扎,嘴里流着涎水,时不时的傻笑一声,再用手挠挠自己的身上,她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遍布血痕,都是被她给抓住来的。 “小蝉姑娘,我婆娘咋样了,能不能治好?”他见花小蝉把起脉来有模有样就试探性的问道。 花小蝉默不作声,她起身走到李娘子身后,示意房景毓把灯笼移过去一点,然后用手扒开李娘子脑后的头发,就见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贴在李娘子的头皮上。 她稍微用手一碰,李娘子忽然激动起来,挣脱开李大根的手在院子里乱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还露出惊恐的神情,嘴里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大根怕她再逃出去,准备拿绳子再将她给绑起来,可女人力气出奇的大,李大根身子单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被她给挣脱了。 李大根捡起一根木棍,房景毓皱了下眉,正要上前,就听李大根恐吓道:“别动,再动我就打你了,赶紧过来,乖乖蹲下,听见没有?” 女人似乎很怕棍子,一见李大根挥舞着棍棒就吓得蹲在地上,用手抱着头,浑身颤栗,看的人于心不忍。 看到这一幕,房景毓只好又把脚退了回来,他看得出,李大根并不是真的动手打女人。 等把女人栓在一块大石头上,李大根这才松了一口气,面向花小蝉一脸讪讪的说道: “吓着你们了吧,她平时就这样,我也不是真舍得打她,就是吓唬吓唬她。” 随后他再次问花小蝉人有没有可能治好。 花小蝉则反问他:“李叔,你可知道你婶子这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李大根摇摇头,丢下棍子,“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头上就已经有了那道伤疤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 “不光是头上,她身上也有疤,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的,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啥,但她已经这么可怜了,我就只能尽力对她好点。” “情况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疯疯癫癫,你就是对她再好,她也啥都不记得,你看看我身上这伤,有一次我给她喂饭,她拿着斧头给我砍的。” 李大根说着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一道可怖的伤痕。 花小蝉听了李大根的诉说,心里已经有谱了,就说道:“我想的不错,李婶子不是遗传,而是被人打的,应该就是她头上的那道伤所致。” 看痕迹,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划破的。 能够砸在人的脑袋上就破的东西,应该不是铁器一类的,带有锋利边缘的,很有可能是大件的瓷器。 也就是说有人用瓷器打了她的头,瓷器碎裂之后在她的头上留下了一道口子,看疤痕,对方似乎是准备下死手。 要不是李娘子命大,这会儿可能早就是一具尸骨了,可能是对方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连棺材都没有准备,将她给草草埋葬了,她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如果人是被埋在棺材里,她就是醒来,也会活活憋死。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被人给用一张破席卷了埋在乱葬岗,乱葬岗有不少野狗刨食,她可能是被那些野狗给扒拉出来的。 “那这个病能治好不?”李大根听说是被人给打的,眉心皱了皱,可能对李娘子的遭遇也有些心疼。 花小蝉说道:“李婶子脑部有淤血,那些淤血堵住了她脑子里的血脉,所以她才会疯癫,只要消除脑子里面的淤血,人就会好。” 李大根一听真的有希望治好女人,顿时激动不已,就要给花小蝉下跪,花小蝉连忙伸手阻止,脸上有些犯难,说道: “想要去除她脑子里的淤血,光喝药是不行的,需要施针才行,眼下她这样,若是针扎下去,她胡乱动起来,别说病没有治好,人就会先没命。” 毕竟,施针可不是儿戏,而且还是在头部,必须得更加稳妥才行。 李大根想都不想说道:“这个简单,你施针的时候,我就拿个棍子在一旁守着,她要是敢动,我就吓唬吓唬她。” 花小蝉则摇了摇头,“你这个办法不行,方才我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她头顶的伤口,她反应那么激烈,如果是施针的话,可能比这疼上十倍,恐吓未必管用。” “我倒是有办法,只需要给她灌下麻沸散即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我施针之前,你需要先给她洗个澡。这头部的血瘀滞之后,她的身上的血脉也有阻滞的情况,所以要全身施针……嗯,你懂我的意思吗?” 花小蝉的意思是想要施针容易,但李娘子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了,这身上的毛孔和穴位都被身上的泥垢给覆盖住了,她便是想要施针怕也有些困难。 而且李娘子身上有一股很大的酸腐之气,便是大小便的时候连裤子都不知道脱,这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了。 她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了。 李大根起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干笑一声,“我懂,懂,我明天晚上就拉她去河里洗澡。” 三月的天气十分寒冷,这么冷的天去河里洗澡,花小蝉听了直打一哆嗦。 可她看出来了,李大根家连个浴桶都没有,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不过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对李大根说道:“要不这样,明天下午你把李娘子带来房家,在我们家洗吧,我们家方便。” “这……合适吗?”李大根迟疑道,顺便觑了一眼房景毓。 花小蝉说道:“都是一个村子里,有啥合适不合适的,谁家还没点困难。” “那就这么说定了,天马上快亮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花小蝉说着与房景毓两人告辞出来,一出李家的大门,两人对着外面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互相看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采兰 第二天早上,花小蝉去镇子上购买药材,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个粗陶花盆,用来种兰花。 房家没有人侍弄花草,所以家里连个花盆都没有,便是以前有的,也都不像样了,烂的烂,扔的扔,早就不知踪影了。 花小蝉一路上抱着怀里的花盆,当宝贝一般,房景毓见了笑道:【你这样一路抱着累不累?】 花小蝉笑道:“不累,这个花盆可是我花了十文钱买来的,要是不小心打破了多可惜。” 房景毓看过花小蝉带回来的那一株兰花,果真是兰花中的极品,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株形优美,素雅,一看就是极品。 【这个盆配你带回来的那株兰花倒也相配。】 花小蝉有些骄傲,“那当然,这花盆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岂会有差。” 花小蝉抱着的花盆乃是那瓷器店里难得的一个好物,上面的花样更是经过店主的亲自描绘,花盆虽然用的是粗陶,但体型优美,乃是陶器中的美人,用来种兰花最适合不过了。 不然也不会卖十文钱这么贵。 【我看你不是心疼陶盆,是心疼你的钱!】房景毓笑着比划道。 花小蝉见被房景毓说破心事,脸不由得一红,“花了那么多钱,我当然心疼了。” “相公,待会儿回去娘她们要是问起来,你可别说秃噜嘴了,就说是一文钱买的,不然我怕娘说我败家。” 房景毓倒不是个会多嘴的人,闻言只是打手势道:【你千辛万苦的进山弄株兰花回来是要送给谁吗?】 花小蝉心头一跳,心想这房景毓也太聪明了,连这都能猜到,她要说是对方喜欢兰花,她特意采来送人的,岂不是要露馅。 花小蝉眼珠一转说道:“谁说我要送人了,我自己喜欢,自己养着不行吗?” 房景毓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比划道:【你若不是送人,也不会这么急着把它给采回来。】 【我们不久就要进京,等我们一走,这花留在家里不会有人照看,迟早是个死,这么珍贵的兰花,你忍心看着它死?】 【所以我采你定然是要带上的,只是我不知道你带上它的意义何在,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拿它来送人,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他们此时上京看病,一路颠簸,带了这么名贵的兰花,十分的不便,既然没有这么必要,那花小蝉千里护送,肯定是为了送给某人。 这也更加肯定了房景毓以前的猜测,他觉得花小蝉的来历肯定没那么简单。 先不说她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姑娘为何会对京城的事情那么熟悉,就说花小蝉这一身的本事,也绝不像游方郎中教的。 花小蝉说她的字是跟学堂的先生学的,可据房景毓所知,落日镇的先生,并没有人会瘦金字体的。 这种字体也只有京城的达官贵人之间流行,旁的很少有人会学,也少有人认识,更别说写的那样好看了。 花小蝉见被房景毓说中,知道没有话可反驳,就干笑一声,说道:“我听人说兰花很值钱,我就想着,要是万一路上我们把盘缠给花完了,就可以把这颗兰花给卖了,换路费。” “而且京城跟我们这穷乡僻壤不同,我在想着诊金是不是也特别高,万一钱不够了,也可以拿它来抵债不是。”花小蝉说着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脑袋,打算不再说下去了,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房景毓听着花小蝉狡辩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知道花小蝉说谎的,也并非就上面的几个疑点。 一个从未见过兰花的小姑娘,仅凭一眼便认出了世上罕见的兰花,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房景毓所在的村子周围全都是山,山上遍布兰花,村民称之为兰草,可见兰花在这里的村民眼中并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跟草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们大多数人也都不知道某些兰草的价值,村子里也时常会有外地来的人到此处专门寻找那些珍贵的兰花,好以此换钱。 久而久之村民也只知道有些兰草珍贵,可却不认识。 那么花小蝉究竟是如何一眼就看出鬼脸兰花的不同寻常之处,还将其采了回来? 这一切一切的疑问都压在了房景毓的心底。 两人回到家,正值午时,吃过饭,花小蝉就开始忙碌起来,她将需要用到的草药全都铡刀切成小段,该磨成粉的全都捣成粉末,房玉良等人没事就在旁边帮忙。 陈墨云也时常来房家串门,两家人熟悉的就像一家人一般。 房大娘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再加上今天早上花小蝉说起李大根家娘子的病情有可能治好,房大娘此时得了空就问道: “小蝉啊,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就大根家那样,她娘子万一治好了,不愿意留下来咋办?” “别看她现在疯疯癫癫的,可总归两人也待那么长时间了,也是个伴,这万一好了,人不愿意待了,跑了,到头来,李大根还不埋怨你?” 花小蝉正在铡草药,闻言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也压根没有想到这种后果。 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阿婆正在帮房大娘缠线头,就插话道:“大妹子,你看你把小蝉给吓得,她哪里想到这些。” “若是那李家娘子不愿意留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可人家也疯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家人了,倘若她还有家人的话,这么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岂不是把眼泪给哭干?” “我们不能光替李大根想,那李娘子也是个可怜人,还有她家里人,岂不是望眼欲穿?” 李阿婆停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说道:“而且我看人家未必要走,毕竟这些年,李大根待她也不错,还给口饭吃,又生了这么多孩子,这母子连心,哪里舍得?” 房大娘听李阿婆说完,觉得似乎也有理,“婶子说的是,刚才是我愚见了,小蝉啊,你有把握把人给治好没有?” 花小蝉点了点头,“娘,我对自己有信心。” “不过就像你说的,要是李娘子病好了,还会不会留下,我觉得一切都得让她自己来决定,到时候她是走是留,她都有选择的权力。” 李阿婆听了冲房大娘笑道:“瞧瞧这丫头说话,倒是比你看得还通透明白。” 房大娘看了一眼花小蝉,也欣慰的笑了起来,“小蝉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倒是觉得她跟五哥儿很般配,将来啊……” 房大娘正说着,门口李大根牵着自己的娘子进来了,李娘子遮在头发下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似乎有些害怕,躲在李大根身后。 “大婶子,要麻烦你们了。”李大根攥紧了李娘子,赔笑道。 房大娘见人来了,起身道:“快把人带到屋子里去吧,水已经烧好了。”说着就扬声朝厨房的方向看杨红梅准备倒水。 杨红梅应了一声,拿着木桶,这就开始舀水,张瑞兰有些嫌弃的领着两人进了东面一间柴房,指着里面的一个大浴盆说道:“待会儿你们就在这里洗!”说完很快又退了出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翻脸 张瑞兰十分嫌弃的掩住鼻子,扇了扇,“她这一身的臭味,怕不得几盆水才能洗的干净。” 语气中有嫌弃之意。 房大娘让她说话小声点,张瑞兰只得压低了声音,“小蝉,我知道你本事大,可也压不住你这整日往家里倒腾人。” “要我说这外人就是外人,你就算是治好了,人家也不会感激你。”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大娘,见房大娘只顾着跟李阿婆说话,就说道:“大嫂,你现在已经嫁到房家了,你放弃以前的家了吗?” “对现在的你来说,她们又何尝不是外人。” 赵婆子拿了银子可并没有对张瑞兰感激涕零。 这也就是房大娘好说话,才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 花小蝉一句话堵的张瑞兰哑口无言,花小蝉说的不错,女人要三从四德,既然她现在已经嫁给了房石金,就是房家的人了,按理说不应该再管以前的事儿。 可…… 算她说错话了。 要知道昨天花小蝉还帮她给了二十两银子,她怕是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也还不起,这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小蝉姑娘,我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以后爱往家里带什么人,就带什么人,我绝不多说一句嘴,谁叫我们都没有你有本事呢。”张瑞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大嫂,我不是那意思……”花小蝉在心里叹口气。 话已经说出去了,想收回是不可能的,而且,她并不想收回,说出来就是给人听的。 花小蝉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得罪了人,但她说的是事实,张瑞兰对赵家心怀愧疚,但也不能伤了别人的心。 房家也没有对不起她,房石金替别人养大孩子,毫无怨言,其本人对张瑞兰也不错,可这些年,张瑞兰却从未在房石金身上用过心。 她虽然才来了房家半年,也看的清楚明白,你伤心是你的事儿,但你不能因为你一个人伤心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 房石金为啥要急着走,还不是因为昨天赵婆子来要钱的事儿,很明显张瑞兰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前夫,所以才不敢反抗,也不是不敢,是压根不会。 花小蝉觉得,人要懂得感恩,不能把别人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莫要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 她虽然同情张瑞兰,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可挽回,最重要的是要过好当下的日子。 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如果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人能伸手帮一把,别人肯定会心怀感激。 花小蝉也不图什么,只求将来自己遇到苦难的时候,也会有这么个人帮自己,她相信积德行善并没有错,她只希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至于对方会不会念她的好,她倒不是很在乎。 别人感激她,她也是那样活,别人不感激,她也是那样活,她做人做事,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那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 张瑞兰摆着一张脸,“照你的意思,我也是外人呗,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怎么反倒扯到我身上了。” “你带人回来,不跟我们商量,你还有理了,别人还说不得了?” “我的事儿你又知道多少,别以为你昨天帮过我,就可以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张瑞兰冷着一张脸说道。 花小蝉一时有些无语,倒是房大娘狠狠的瞪了一眼张瑞兰,“我说你今天吃了耗子药了,当着孩子的面混说什么呢,天天杵在那干啥,滚回屋里头去。” “你是唯恐不知道别人知道你那些破事儿。” 房玉良与房良娣还有陈墨云三人正干的热闹,三个人忽然吵架,都有些云里雾里,一个个睁着眼睛看着几人不说话。 房玉良用手肘推了推花小蝉,“好端端的你怎么跟我娘吵起来了,她哪又惹到你了?” 花小蝉也没想到张瑞兰会生这么大的气,心里也有些闷气,面对房玉良,语气就有些冲:“你娘哪里惹到我了,是我自己惹的自己。” 说罢,气呼呼的闷着头铡起草药来。 心里却想着,你就算是做了千般好万般好,一旦有哪句话不合人言了,对方也会立即翻脸不认人,她可算是见识了。 她知道张瑞兰有苦衷,可别人又何尝不是,天下有苦衷的人又何尝只有你一个,难道你有苦衷了,别人都要顺着你来?? “小蝉,你别跟你大嫂一般见识,她今天指不定又吃耗子药了。” 房大娘安慰花小蝉:“她那个婆婆我也忍了好久了,没办法,人来闹了,你也不能不管,不然就在门口撒泼不肯走,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房家自家人吵架,李阿婆不好插嘴,就默默的做着针线活不说话,等房大娘把话说完,才张口道: “小蝉,你的心是好的,有些人不理解,就随她去吧,阿婆支持你。” “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个是一个,别人什么样咱管不着,咱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道理花小蝉自然懂,不过李阿婆这样安慰她,她心里很是欣慰。 这个世界上不怕吃苦的人很多,就怕你吃了苦,还没人理解你,那才悲哀。 “阿婆,你放心,我没事,我还没那么娇气。”花小蝉说道。 说心里不委屈,那是假的,可说出来,别人除了说两句好话安慰你,又不能替你感同身受,与其说出来惹人厌烦,还不如不说。 房间里,李大根把洗过脏水一盆一盆的舀出来倒掉,然后又重新提水进去。 花小蝉不好让杨红梅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就进去接替了杨红梅的班,让她出来透口气。 一直到洗了第三遍,用了五锅热水,李娘子这才把身子给洗干净。 可洗干净之后,又犯了愁,李娘子压根就没有干净的衣服换,总不能还让她穿以前的脏衣服。 杨红梅本来是想要把自己的衣服找一身给李娘子穿,可李娘子身高比杨红梅大了一大截,她的衣服,李娘子根本就穿不上。 张瑞兰的衣服,李娘子倒是还能穿,大些是大些,裹紧一点就行,总比没有衣服的好。 可张瑞兰还在气头上,就连房大娘去,都没有讨到好,花小蝉就更别说了。 眼看着水凉了,也不能让人继续呆在里面冻着,花小蝉就只好回屋找了一件房景毓的衣服暂时给她穿上,虽然还是有点大,但比她自己的衣服可好太多了。 “这怎么好意思,这衣服的钱改明我还给你。”李大根看着洗完澡的李娘子说道。 花小蝉摆摆手,“我相公还有衣服穿,就是家里没有合适的女装,就先凑合吧,你不嫌弃是我相公穿过的就好。” 李大根说道:“这衣服洗干净了也没啥,人已经洗干净了,你给看看该怎么治?” 第三百二十三章酸楚 李娘子穿上房景毓的衣服,她身量高挑,足有七尺有余,比李大根还高了一个头,个头跟男人一样。 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头,还往下滴着水,遮住了李娘子半张容颜。 不过从侧面看去,她长着一对浓密的眉毛,眼窝凹陷、高颧骨、鼻梁挺立,整个五官看起来非常的立体。 尤其是眼睛,非常的大,倒像是花小蝉以前所见过的西域女子。 李阿婆显然也见到了女人的容貌,有些惊讶,站起身走到女人面前抬头仔细的瞅了半天,眼角的皱纹都笑了起来: “这女子长得可真标致,大根啊,你这是捡到了宝了,” 女人被李阿婆看的不自在起来,用手咬着手指,直往李大根身后躲,一脸怯怯的神情。 房大娘听见李阿婆说话,也好奇的站起来过去看,因为李娘子被遮住了大半个面容,又一直低着脑袋,两人都是曲着腿,歪着脖看。 这一看,房大娘也啧啧夸赞起来:“你还别说,这女子生的真俊,就是瘦脱了相了,这要是再养养,咱村还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的。” 李大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俺捡到她的时候,她满脸脏兮兮的,倒是也没仔细看,今天一看,俺也觉得好看。”说着脸上堆满了笑容。 房大娘直起身,冲李大根暧昧的笑了笑,“你小子,她这岂是长得好看,简直是漂亮的不得了,你可算是捡到宝了。” 说完对杨红梅说道:“红梅啊,你干紧找个干毛巾把她的头发给擦干,再找个头饰给她把头发盘起来,再让我们看个仔细。” 杨红梅应了一声,立即去准备去了。 花小蝉拉了一张椅子让李娘子先坐下,院子里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十分的舒坦。 李娘子刚洗完澡,她可能也知道舒服,花小蝉给她搬了椅子,她也就坐了,随后李大根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旁边看着她,一只手还捏着她的手腕。 许是怕她又跑了。 要不是今日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可能直接拿个绳子给栓住了。 “小蝉姑娘,咱什么时候开始?” 李大根一坐下就等不及催促起来,李娘子要是能好,那可就省了太多事儿了,最起码累了一天回到家能有口热乎饭吃。 乱糟糟的屋子也能给收拾利索了。 花小蝉刚要开口,不由想到了房大娘说的话,就把房大娘对她说的话跟李大根说了一遍:“李叔,你可想清楚了,若是我把人给治好了,人不肯跟你了,你可不能赖我?” “不过我觉得李婶子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谁家里又没有爹娘呢,她不见了这么些年,家里人应该非常记挂吧。” 李大根听完花小蝉的诉说,再看看面前长相完美的娘子,一时之间犹豫了,心里进行着天人交割。 若是人好了,娘子没了,岂不是又剩下一个人了,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若是一直让她这样,她还这样年轻,后面还有大半辈子,难道就要让她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思来想去也有些于心不忍。 “小蝉姑娘,房婶子,李大娘,我心里明白,我长这个样子配不上她,倘若……”李大根思量再三之后,开口了: “倘若她能好,想要离开,那我也只能由着她了。” “这些年她待在我身边,也是委屈她了,要怪就只能怪命。”李大根说着眼圈就红了,看来他心里还是万分不舍。 花小蝉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把人扶到屋里去吧,我去端药。” 花小蝉说着起身,杨红梅这个时候拿着毛巾走了过来,替李娘子擦干头发上的水珠,一开始她还有些不适应,躲来躲去,最后房大娘往她手里放了一张饼,她的注意力立刻就放在了饼上,任由杨红梅给她擦头发,然后挽发。 等杨红梅将一根发簪簪在李娘子头上,又替她理了理头发之后,大家这才又伸长脖子细细去看她的面容,这一看,几个人顿时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这女子的样貌你们看着像不像那些画上的西域女子,总觉得跟我们中原人长的不一样。”杨红梅说道。 房大娘与李阿婆也颇有同感,“西域女子咱也没有见过,谁知道到底是不是,不过这长相还有这身高,倒是跟我们有些不同。” “我们中原的女人,很少有长的这样高,骨架这么壮的,说不定是真的呢。” “我看着也像,你瞧瞧这眼睛,跟镇子上卖的那紫葡萄似的,又大又圆,浓眉大眼的。” 花小蝉端了药来,见了李娘子样貌,更是笃定了她的猜测,“说不定她就是打西域来的,最后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落得了这么个田地。” 房玉良与房良娣也学着几人的样子跟着瞅,直夸李娘子长得漂亮。 房大娘又转向李大根问道:“你捡到这女子的时候,她身上还有别的东西没有,比如信物啊什么的?” 李大根摇了摇头,“没有,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只穿着一身红衣服,还破破烂烂的,上面满是泥土。” “那衣服的料子摸上去又光又滑,我也说不上来是啥做的,而且早几年就让我给扔了。” 几人听也没啥信物,光凭一件衣服也说不上来什么,而且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也已经被李大根给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见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大家也就不再继续讨论了。 “或许等她好了,自己就能够想起来了,还是治病要紧。”房大娘说道。 花小蝉在一旁听了,就把药递给了李大根,让他喂李娘子喝下去,然后再把人给扶到屋子里躺下,她好施针。 李大根依言照做,将李娘子给哄到屋子里躺下,药效慢慢发作,李娘子即将昏睡,李大根忽然呜呜哭了起来,抓住李娘子的手不肯撒开。 “娘子,我李大根自问对你还不错,你若是好了,可不能忘了我。” “我知道我没本事,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们已经互相陪伴了这么些年了,我舍不得……你能舍得么,我们还有孩子……” “我既希望你能好,又不想你好。小蝉姑娘说的对,你要是真的选择离开,我只能认命。” “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你还能回来看我一眼,我就知足了……” 李大根的一番肺腑言语,屋子里几个人听了鼻头开始发酸。 看着两人像是生死离别的样子,花小蝉忽然犹豫了起来,拿着针线包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李叔,你要是舍不得,咱可以再等等。” 毕竟,开工可没有回头箭! 第三百二十四章价钱好商量 李大根虽然舍不得,最终还是坚持让花小蝉治疗,不管什么结果他都接受。 花小蝉为了施针方便就让所有人都先退了出去,自己独自呆在里面,直到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差不多暗下来的时候,她才从里面出来。 施针的时候要全身关子,不能受到任何打扰,破费精力,花小蝉现身的时候,神情疲惫,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小蝉姑娘,我家娘子怎么样了?”李大根见花小蝉出来,立即上前询问。 花小蝉语带疲惫:“这次施针很顺利,不过还得两次才能彻底把人治好,这段时间她可能会隐约想起以前的事。” “李叔,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大根苦笑一声,点点头,进去看李娘子去了,过了一会儿人醒了之后,就把人给带回了家。 临走的时候,杨红梅正好把饭做好了,拿了几个红薯给他们。 李大根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房家。 本来要启程了,没想到又遇到了这样的事,看来又得在家耽搁两天,李大根今日一来,花小蝉本来熬药的事儿顺带也给耽误了。 接下来三天,李大根每天都会带着李娘子来家让花小蝉给治病,随着两次施针过后,李娘子的神色也慢慢恢复的正常,遇到人也不再傻笑,别人跟她说话,她也能慢慢的正常交流。 只是一问及她的身份来历,李娘子便闭口不言,假装失忆。 众人看她这样子,以为是还没好,不过村子里都知道了李大根娶了一位天仙一般的娘子,每日来看她的人一波又一波。 这天大家又围在房家院子里头,不住的打量着李娘子,李娘子此时已跟两日前来的时候不同,不再是蓬头垢面。 她皮肤白皙,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头黑发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虽没有戴着很华丽的首饰,也显得很耀眼。 相比于两日前的清瘦,憔悴,现在微微有了些精神,面对人群的围观,她脸上微微带着笑容,不发一言,有些羞涩。 面上不施粉黛,便是那些施了粉黛的人也赶不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将她的五官衬托的更加的立体,如果再好好的修养个几日,不失为一个绝品美人。 “啧啧,这李大根算是捡到了宝了,瞧人家姑娘这模样,怕是咱们整个镇子上都找不出一个来。” “可不是,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从未见过长这么漂亮的。” “大根啊,你说你娘子长这么漂亮,你可得看住了,省的叫别的男人惦记。” “你怕不是说的是你家男人吧……” “去你的,你那男人也好不到哪去,他要是敢,你还能打断他的腿?” “……”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大家互相取笑,只有李大根笑不出来,他盯着自家娘子,面现愁容。 倒不是想着她被别人惦记,而是怕她清醒了之后,不愿意再留下来,自己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欸,李家娘子,你记得自己是打哪来的不,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又是怎么到的这里?” “人都说你是打西域来的,听说你们西域的男人都是满脸大胡子,女的长得都跟你一样漂亮,到处都是金子……是也不是?” “还有你们住的地方,叫什么宫殿,里面那叫一个奢华,东西也全都是金子做的!” “我看可未必,我可听说西域全都是沙子,他们那没有马,骡子,出门全都骑骆驼,那画上可都画了……” “我还听说西域那边的人都非常的野蛮,吃饭还用手抓,连筷子都不会用,吃生肉,喝生血,可吓人了……” “李娘子,你快跟我们说说,你们那边到底是啥样的,你们真的吃生肉,喝人血??” “……” 大家闹了一会儿又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李娘子身上,一个个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全都等着李娘子回答。 村里的孩子也全都围着李娘子打转,在一旁跟着起哄,“李大根,娶新娘,新娘是个美娘子,没了家,没了娘,稀里糊涂当了娘……” 李娘子眼神迷茫,无助,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任由别人怎么问,她只管摇头说不知,被问的急了,就抱着头,说头疼。 李大根见了,以为她疯病又要上来了,怕她跑了,就上前牵住她的手,“去去去,都别问了,你们想知道西域啥样,自己有本事去看啊,逼一个傻子时怎么回事儿。娘子,咱们回家……” “我说李大根别急着走啊,不问就不问了,咱们再唠唠,不如你再跟我们说说你是咋遇到你家娘子的??” “就是,这话都没说完呢,干啥就急着要走,咱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打心眼里好奇……” 村子里就这么大,谁家有点事,村子里的妇人每每都要打听清楚了,闲来无事就唠唠嗑,说道说道。 如今李大根的娘子忽然好了,大家心里自然是好奇,不问个清楚,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 花小蝉也走了过来说道:“她病情还没有好,可能暂时还想不起来,你们就不要再逼问了。” 花小蝉这么一说,大伙眼里难掩失望之色,不过随后她们又将话题转移到了花小蝉身上,对着花小蝉一顿夸耀起来。 一个道:“房大娘,你买的这个丫鬟,年龄看着小,这能力可不小咧,居然把李大根的娘子多年的疯病都给治好了,可真了不得?” 又有人问花小蝉:“小蝉姑娘你家里到底是干啥的,我咋听说你家里也是种地的,你爹娘还会医术?” “你们说说,这小蝉姑娘会医术,我们到现在才知道,口风倒是挺紧,干啥,怕我们知道啊?” “我们都是正经人,就是知道了,还能把你们咋地,至于瞒着我们吗?” “我说着五相公的身体咋好这么快,瘫了这么长时间,咋说好就好了,一开始还纳闷呢,敢情都是小蝉姑娘的功劳……” “我说小蝉啊,大婶这腿最近老是疼,要不你给帮着看看??” “你那腿就是风湿有啥看的,我这腰可是老毛病了,不能使劲,一使劲就疼的厉害,小蝉姑娘你先给我看看,咱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可不能偏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要让花小蝉给她们看病,似乎花小蝉不给她们看,她们就要吃人一样。 花小蝉心里叹口气,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先前才一直瞒着。 房大娘看着,也插不上嘴,大家乡里乡亲的这种事确实不好拒绝。 面对大家的一致恳求,花小蝉此时月牙眼一弯,笑道:“叔、婶、大娘,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找我看病,我一定不会拒绝……” 大家伙一听花小蝉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起来,这么说的话,她们以后找人治病就不用跑那么远了,而且看病还不用给钱。 “小蝉姑娘,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都找你看病,让我那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来,一定给你好好宣传宣传,让他们都知道咱竹园村出了个神医……” 房大娘与杨红梅等人听了一张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张瑞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不过她们并没有高兴太久,接下来花小蝉说的话才是重点: “好说,好说,你们能来找我看病,我特别高兴,这诊金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看在咱们乡亲一场的份上,价钱好商量……” 第三百二十五章比可怜 “诊金,还要诊金?” 有村民听了,脸拉了下来,“我说小蝉姑娘,你给李大根他们看病就不要钱,怎么我们看病就得掏钱?” “小蝉啊,咱们都是乡亲,这外人看病掏钱,咱就不用了吧……”村民面露难色。 同样付诊金,她们还不如找别的大夫看呢,说到底花小蝉还是年轻,这医术怎么样可不好说。 另一村民也说道:“是啊小蝉,要我说这诊金的事就算了,赶明我们多介绍几个病人给你就是了,咱们自己的钱你咋还赚呢。” “我们要是有那个钱看病,早就跑到镇子上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现在谁手里也没多余的钱,你不如就体谅体谅……” 花小蝉站在那,任由她们说破了嘴皮子,依旧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不肯松口。 村民见花小蝉油盐不进,就索性把主意打到了房大娘身上,想让房大娘劝一劝花小蝉。 说到底这花小蝉是房家买来的丫头,不算她们村子里的人,不过这房大娘就不一样了,大家平日里的关系都不错,让她跟花小蝉说说,花小蝉肯定答应。 “房大婶,你帮我们说说好话,小蝉这丫头就听你的,你说的她肯定听。”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我说就不用给钱了吧。” “当然这药钱我们自己掏,这诊金要不就算了,就是让她给看看,当不了什么,也累不着。” 房大娘一脸为难,对大家伙说道:“小蝉虽然是我买来的丫鬟,但我们家从来就没有把她当丫鬟看待,她就跟红梅和瑞兰一样,你们就是求我也没用,我哪里管得着。” 杨红梅也插嘴道:“我娘说的不错,我们早就没把小蝉当做下人看待了,她在房家就跟自家人一样,有权利做主。” 不远处张瑞兰脸上露出凉薄的笑意,冷眼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好几次她都想要张嘴替花小蝉说话,但终因为前两天闹了别扭,嘴巴咕哝了一阵,还是选择了闭口。 花小蝉前两日教训起她来了,虽然花小蝉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不愿意别人对她的事指手画脚。 这一次她就是要让花小蝉瞧瞧,没有她帮着解围,这群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给淹死,最后还得求到她头上来。 大家见房大娘不肯帮她们说话,不由有些为难,再次将目光对准了花小蝉。 花小蝉这次不等她们开口,便装作一脸为难的说道:“各位婶子,大娘,你们有你们的难处,可我也有我的难处,你们好歹手里还有地,不用寄人篱下,我跟你们比起来,这地位可差的远呢。” “实话跟你们说,我这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要不是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爹也不会把我给卖了。” “虽然房家待我很好,可这手头也紧的很,你们也看到了,我娘要养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我相公身子又不好,时常发病,也要吃药。” 花小蝉眼里挤出几滴泪水:“我也想免费给大家伙看病,可房家把我买来,我也不能闲着吃干饭啊,我也得干活,我要是光给你们看病,那家里的活岂不是就没人干了……” 她见众人有些动容,就又继续说道:“大婶,大娘,我知道你们心地善良,定不愿看着别人为难,我就是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没那么大的本事,我也不是庙里的菩萨……” “人家菩萨逢年过节的还有人给上香,我这就只能靠自己了,大娘,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花小蝉说着说着,眼里的泪水就掉了下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几个妇人见花小蝉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顿觉老脸一红,全都没了话说。 “小蝉姑娘,你被哭了,我们错了,不该那样逼你……你这么哭,倒像是我们欺负你了似的……” “我们刚才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这不看就不看吧,没人再逼你,一切都是我们的不是,没有考虑这么周全,你就原谅我们大家伙吧!” “……” 花小蝉两只手不停地抹眼泪,一边抹一边偷偷的用眼角的余光瞧着众人,见众人开始指责,心里笑了起来,在她面前哭穷,谁能有她穷。 想要占她的便宜,她也不是泥捏的,任由别人说长道短。 只是自己要是现在就停下来的话,会不会显得她是故意的,所以还得继续再哭一会儿,非要让这些人觉得她确实可怜不可。 不然哭两下就停了,也显得她不专业。 “大婶,我心里难过,可怜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就快要饿死了……呜呜呜……” 众人一听,鼻头顿时一酸,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瞧把孩子给逼成什么样了。 甚至有大娘忍不住从身上掏出一文钱放到花小蝉手里:“小蝉姑娘,我们知道你不容易,你放心,以后我们来找你看病,这诊金,我们照付。” “别人该多少,我们就多少,你不用跟我们少,瞧这孩子可怜的,这一文钱,你拿去就当买东西吃吧……” “我说你们还愣着干啥,身上带钱的话都凑点吧,小蝉姑娘也不容易。” 房大娘一看这情况,当即就愣住了,花小蝉虽然说不容易,可这钱也确实没少赚,光是上次卖药的钱就得了六十两。 这…… “大家伙的好意我代小蝉谢过你们了,这钱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们房家再穷,一张嘴还是养得起的,小蝉的事儿,自有我们来照顾。” 房玉良偷偷地用手肘捅捅花小蝉,小声道:“小娘,你这演技差点连我都骗住了,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你不容易了,见好就收吧……” 花小蝉也知道再演下去就过了,于是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对着几位大娘大婶道了个万福,说道: “几位大娘,大婶的好意小蝉心领了,房大娘跟我说过,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所以这钱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要……” “不过,今天你们既然都开这个口了,我也不能叫你们白开这个口,今日我就免费给大家伙看病……” 花小蝉一番言语,说的大家伙立即又心花怒放起来,感叹着今天总算是没白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李狗子 很快花小蝉会医术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竹园村,村民奔走相告,来房家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而且经花小蝉诊治过的病,只要按她说的抓药,治疗,病很快就能好起来,便是多年的风湿也能治好。 外面人人都在夸赞花小蝉的医术,都在传房家捡到了个宝贝,一个丫鬟竟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孟萍的相公,老李头听说了花小蝉的事儿,回家又把这件事说给孟萍听,“要不咱们也把花小蝉给找来,让她给你看看,我听村民说她医术可高咧。” “兴许能把你的病给治好。” 孟萍不屑的嗤了一声,“就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啥病,我还是相信张大夫,人张大夫行医一辈子了,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 “不就是会医术嘛,有什么了不起,咱们的儿媳妇还是大家闺秀呢,难道还比不上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他房家有啥好得意的。” 李老头让她小声点,“你别到处嚷嚷这件事,万一将来咱儿子娶的不是人家姑娘,你到处嚷嚷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孟萍不以为然,“啥不可能,我看这件事是注定的了,人张大人那么器重咱儿,早就说了要把她姑娘嫁给业儿,人张大人都开口了。这事儿岂能有假。” 李老头瞥了她一眼,“瞧你说的有模有样的,就好像你亲耳听见一样。” “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还是别往外嚷嚷了,到时候叫人看笑话。” 孟萍对自己的相公嗤之以鼻,“咱业儿才高八斗,别说一个小小的云中府张大人的千金,要我看连当朝公主都配得上。” “它日我儿高中状元,皇上说不定还会招业儿当驸马,那我们就是皇亲国戚了。”孟萍越说越高兴,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似乎她说的事情马上就能实现似的。 老李头看着自家娘子眉飞凤舞的表情,面上有些失落,甭管以后李业娶了谁当娘子,千金也罢,公主也罢,也不知道自家娘子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我说你拉着一张脸做什么,整日皱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我看着就心烦。” “去去去,别在我跟前晃悠,坐了一会儿身上酸死了,我要再休息一会儿。” 孟萍说着顺势又躺下了,今日她时感身子疲乏,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白天气息奄奄,到了晚上也不让人安静,整宿整宿的咳嗽个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了,银子是白花花的往外流,这病就是不见好。 好久都没有见李业回来了,她有些想念自己的儿子了。 老李头等孟萍睡下,摇摇头朝外走,这两日村子里把花小蝉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不管怎么说,他也想来试一试。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娘子整日被病痛折磨。 背着手来到房家门口,老李头见到房家门口有很多人进进出出,一个个病恹恹的进去,出来的时候眉开眼笑,心想着,这花小蝉的医术果真了得。 可他们家跟房家一向不怎么对付,虽然表面上还没有闹僵,但私底下谁也见不得谁好,他也不好就这么进去。 正在门口徘徊,就见房大娘出门送客,他连忙躲到一边,就听房大娘对那几个妇人说道: “打明个儿起我家小蝉就要出远门了,你们若是想要看病,不如等人回来再说。” 说完又嘱咐一句:“回去之后一定要按方抓药,你们这病不是什么大病,吃两副药就能好。” 对方连连应声,答应着去了。 等人走了,老李头这才又冒出头来,听到花小蝉要出远门的话,也不知他们这一走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要去问一问,又不敢。 可就这么回去,他也不甘心,要是他们这次出门,长时间不回来的话,那娘子的病岂不是耽搁了。 想到这里李狗子便硬着头皮走过去打招呼,“大婶子,吃了没?” 房大娘本来要回屋,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就止住脚步回头,见是李狗子,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 “屋里正在做呢,还没吃,你吃了没,今个儿怎么想着到这来串门来了,快屋里请。” 李狗子双手背后,背部有些佝偻,闻言摆摆手说道:“我就不去屋子里坐了,这马上就快中午了,我也得回家做饭了,你知道我家那口子现在身子不好,得有人伺候着。” 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用眼神打量房大娘,见房大娘并没有要插话的意思,就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道: “我听村里人说,你家小蝉会医术,而且本事还不小咧。” 房大娘听了心知肚明的笑道:“哪里,这都是外人传的,她不过几岁的丫头而已,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也就是村里人抬举。” “我说老李,你该不会也是来找小蝉看病的吧?” 李狗子见被房大娘说中,就僵着脸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房婶子,不知道小蝉姑娘现在有空没有,我听说她要出远门,若是有空的话,就麻烦她跑一趟,给我家那口子看看。” 孟萍的病,房大娘也早就听花小蝉和房景毓两人说了,闻言,说道:“你家那口子的病我知道,张大夫不是给看过了,说是肺痨,你也知道这病不好治。” “不是我不让小蝉跟你去,而是就算她去了也没有办法,她没那么大的本事,这事你还是找张大夫吧。” “他们明日就要出远门了,这一走就是十天八月,有可能很长时间都不回来,这几日累的不轻,今日就关门谢客了。” 李狗子听了有些失落,房大娘准备回屋,快要进门的时候,因想到什么,又回头说了一句,问李狗子道: “这次五哥儿进京,路过云中府,想着顺便去看看李业,你有没有什么话捎给他的,我们也好给你带过去?” 李狗子还在想自家娘子的病,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就说道:“让五哥儿代我们问声好就行,让他别委屈了自己,不用惦记着家里,家里一切都好着呢。” “既如此那我就回了!”李狗子说着转身走了。 房大娘看着李狗子的背影走远,叹了口气,这才转回屋。 第三百二十七章打点行囊 因明日房景毓和花小蝉两人就要启程,家里人都在帮他们收拾行囊,杨红梅与周八妹在厨房做饭,说是要给两人饯行。 花小蝉将日常所穿的衣服鞋子带了几件,左右现在天还冷,厚衣服是少不了的,那些薄衫每人只带了一身,等天气转暖的时候,再买就是,不然行李多了带不下。 还有这漫漫长路,要带几本书打发时间,这一路上用的笔墨纸砚也要带,房景毓最近又在写《青簪记》,每日有了灵感,常常一坐就是一整日。 正好路上无聊,他若是写了,花小蝉也有的看了,也不觉无趣。 还有这几日她抽空熬的那些丸药等,全都装在了一个匣子里,装了满满一匣子,就是怕路上有个头疼脑热,水土不服,风寒什么的,也可立即服药。 这一路上少不了风餐露宿,人食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还有这一路上,难免也会碰到些蛇虫鼠蚁,多预备点药总是没错的。 房大娘进来的时候,花小蝉还在忙活,见了房大娘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桌子上。 房大娘看着床上的包袱,一想到可能有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两人,眼圈不由得湿润了起来。 “娘~” “你别这样,我们这次走了,也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治得好,我们都会尽快赶回来的。” “娘,您在家,要照顾好自己,没什么打紧的事别生气,省的气坏了身子。” 花小蝉话里意有所指,她指的当然房石铁,她总觉得房石铁最近的表现太过反常,如果是平时,三天两头的就要找事,现在这么安静,倒叫人心里不安。 更可疑的是,房石铁欠了赌坊的那么多银子,对方却没见追着上门要债,这太不寻常了。 房大娘也不糊涂,自然知道花小蝉说的是谁,就说道:“你的话娘记住了,娘还想等五哥儿开口再叫我一声娘,娘要好好的活着,还要看着你们成亲呢。” 房大娘一席话说的花小蝉脸色顿时红了,而房景毓拿着笔的手则微微抖了一下,不知道有多久,他都没有开过口了。 有些字眼,似乎都变得陌生了。 房大娘见花小蝉害羞,就笑了笑,随后拿出一个钱袋来交到花小蝉手里,“上次那银子丢了,娘心里其实也有数,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不能撕破脸,这袋子里是五十两银子,你们拿去路上使。” 花小蝉见房大娘拿出那么多钱,便推脱不肯要,无奈房大娘坚持要给,“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住店打尖吃饭,哪一样少的了钱财花用,这节骨眼上你还跟娘客气啥。” “拿着吧。”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又伸头瞧了一眼门口,见四周无人,就又把钱给推了回去,房大娘见状刚要再推回来,花小蝉忽然压低声音,盯着她说道: “娘,实话告诉你,其实这次那草药我没卖六十两,而是卖了五千两……” “五……五千两??”房大娘立即压低声音,用手捂着胸口,差点惊的心脏病发作,“小蝉,你说的可是实话,你别骗娘?” 花小蝉认真的点点头,“娘,我说的确实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相公。” “光那支人参就值一千多两银子,那些草药总共加起来,真的值五千多两。” “我一开始没有告诉您实话,就是怕吓着你,还有就是怕被别人知道了,麻烦也随之而来,所以,娘,我们现在有钱,这些钱你还是留下自己花。” “不过,这五千两银子也不全在我们手里,当时医馆的钱不够,就只先给了我们一千两,剩下的还在医馆里放着。” “我跟相公商量过了,相公有武功,我们在家的时候那些逼债的不敢上门,相公料到我们走后,他们就会上门来逼债。” “所以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娘,您就拿着这张借据去镇子上的李记医馆,他们见到借据,定然会把钱给你。” 花小蝉说着,打开屋子里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借据交给房大娘,又千叮咛万嘱咐道: “娘,小蝉斗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总觉得四哥儿最近表现太过异常,自从上次娘把他给赶出家门,听说他一直往村子里刘寡妇家跑!” “打那开始他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博的陋习,相公又打听到,这刘寡妇有个表哥,整日无所事事,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四哥儿整日跟他们厮混,迟早会出事儿……” “所以这借据的事儿,娘,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可轻易拿出来,否则,容易招惹来麻烦。” 房大娘见花小蝉如此有心,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关心,心下不免一阵感动。 她自己养大的儿子,又何尝不了解,只不过为了维护这个家,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房大娘拉着花小蝉的手,欣慰的说道:“小蝉,娘也不是吃白饭长大的,你说的娘都懂,你放心,娘知道该怎么做。” “我也会劝劝老四,不让他在外面再胡作非为,等你们走后,我就把老大给找回来,让老四跟着他干,有人看着,娘也能放心。” “你们只管平安上路就是,家里一切有娘呢,不会有事的。” 花小蝉听房大娘如此说,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房景毓,想着他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的。 房景毓看了看两人,表示该说的花小蝉都已经说了,他不需要再说什么,正好杨红梅把饭做好了,来喊几人吃饭,却见她们眼眶都红红的。 “娘,五哥儿的本事加上小蝉的医术,这世上简直可以天下无敌了,您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吧。” 杨红梅一席话说的大家心情跟着一松,房大娘道:“我哪里是不放心,只是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有些舍不得罢了。” 杨红梅一边扶着房大娘往外走,一边劝慰道:“这孩子大了,志在四方,总归是要出门的,现在不走,将来也会走。” “等五哥儿的病好了,还要去考举人,然后考状元,若是身上再有个一官半职,可能要好长时间都不能回来,你要是次次都哭怕是要把眼泪给哭干呢。” 房大娘这才收了眼泪,拉着两人出去吃饭,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只有房石铁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仔细看去,嘴角还带着笑意,恐怕巴不得两人赶紧离开。 饭桌上花小蝉看了一眼张瑞兰,张瑞兰还是不愿跟她说话。 这次上京,她本来要把房玉良给带上的,好给房玉良谋个前程,不用一辈子都待在山里,天天被夫子逼着读四书五经。 有些人可能真的不适合读书,但不会读书也不代表就一事无成,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东西,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一开始说的好的,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中间谁也都没有再提这件事,也不知道张瑞兰现在还肯不肯答应,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张瑞兰一直不开口,她也不好开口。 “呕~” 大家正吃着,张瑞兰忽然捂着嘴要吐,然后起身就跑到了一边吐了起来,房大娘等人都看着她,一个想法同时在几人脑海中冒起。 “瑞兰,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让小蝉给你看看?” 房大娘说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张瑞兰怀孕 张瑞兰吐完回头见所有人都看着她,自己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目光看向花小蝉。 这个月自己身上的葵水未至,很可能跟大家想的一样,她怀孕了。 这是她跟房石金的孩子,有了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可以放下过去了,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她想到了花小蝉跟她说的话,总觉得花小蝉说的没错。 “小蝉……那天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是一时情急……”张瑞兰看着花小蝉略带愧疚的说道。 花小蝉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嫂,我知道我那天说话有些鲁莽了,戳痛了你心里的痛处,是我不好。” 花小蝉说着起身走到张瑞兰身边,抬手搭上了张瑞兰的脉门,过了一会儿笑着对众人道:“是喜脉!” “大嫂她有孕了。”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高兴不已,房家这一代人丁稀薄,到了现在也只有房良娣一个,周八妹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结果又被房石铁给作没了。 眼下好了,房家再添喜讯,房大娘激动不已,“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老房家有后了,瑞兰,快别站着了,快坐下,坐下!” “红梅啊,再去煮个鸡蛋来,这怀孕可是大事,以后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你记得每天给煮上,别忘了。” 房大娘吩咐杨红梅,杨红梅就起身去准备,张瑞兰给叫住了,对房大娘说道:“娘,也不是第一次了,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咱还跟往常一样,你们吃啥我吃啥。” 房大娘则说道:“那可不行,没听人说,这怀孕前几个月,胎位很不稳,等过了前面几个月,后面我就由着你。” 说完房大娘又看向花小蝉,“小蝉啊,你那里有没有啥保胎养胎的方,给你大嫂写一个,明儿我亲自上镇子上抓药去。” “还要把这件事告诉给老大,让他也高兴高兴。” 花小蝉应了一声,说待会儿就回房写方子。 周八妹看着几人,神情有些落寞,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上。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的孩子应该快要生了吧。 周八妹咬着唇,心里颇不是滋味,好像一瞬间,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苦恼。 越想心里就越恨,恨房石铁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要不是他,自己现在也有儿子了,而不是再次被村子里的那些妇人给嘲笑。 她当初怀孕的时候可是嚷嚷着全村都知道了,现在孩子没了,还被不少人嘲笑过,甚至痛苦到想要自杀。 她看向花小蝉,花小蝉正跟房大娘几人有说有笑,甚至都开始谈到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上头去了。 这让她心里更加恼恨起来,越看房石铁越生气。 “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大嫂,你现在身子不便,以后我帮你放羊吧。” 周八妹起身,面无表情的朝后院走去,房大娘看着她,脸色也有些微沉,最后又回过头瞪了一眼房石铁,恨铁不成钢。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知道干啥,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镇子上,去找你大哥去,让他在工队也给你找个活干。” 房石铁正吃的热闹,嘴里啃着骨头,闻言,满不在乎的说道:“娘,我又不会盖房子,我去干啥?” 房大娘用筷子敲着桌子,说道:“你不会盖房子就跟着你大哥学,谁一开始就会了,还不都是跟人学的,以后咱们房家不养闲人。” 房大娘直接撂下话来,“你要是实在学不会就跟着你大哥挑砖,挑石头,挑泥灰,你要是不去,也别在这个家待了。” 房石铁老大不高兴,闷着头说道:“你们说得好好的,咋忽然扯到我身上来了,娘,我是真的不会,我不去,我也不想学。” 说话的模样活像个地痞无赖,眼神之中掩藏着一抹厌烦之色。 说白了,房石铁就是不想吃苦,尤其是跟了刘大壮之后,尝到了甜头,就更加不愿意干苦力活了,就连家里的竹编手艺也懒得干了。 整天就想着琢磨家里的房契地契,做梦发财,吃香喝辣。 那是一点苦头都不愿意吃。 房石铜见他这样,就冷笑一声,“你要是不愿意跟着大哥干,明个儿就跟我下地干活去,咱家那田地正好得整整了,等到时候好插秧咧。” “你三嫂是个女流之辈,这活她干不动,就这么说定了,下地干活。” 房石铜说话掷地有声,语气不容反驳。 房石铁还想推脱,房大娘直接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三哥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这两个你必须得选一个,以后不干活,休想吃饭。” “红梅,以后再做饭,不用做他的了,等他什么时候干活了,什么时候再做他的饭。” 房大娘虽然心疼儿子,但她心里也明白,慈母多败儿,房石铁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人一旦走了歪路,想要板正可不容易。 花小蝉在屋里跟她说的那些话,让人心惊肉跳。 房大娘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要出去惹事,尤其是那些讨债的人,一旦惹上了,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闹得人阖家不得安宁。 她要是再不管管,房石铁怕是要上房揭瓦,到时候这个家还不得被他给拆喽。 房石铁嘴里咕哝了一句,十分不服气,不过这一次也没有反驳,反正房景毓明个儿就走了,等他一走,房契一到手,到时候这个家还不是他说了算。 再忍忍吧。 他对自己说。 “行了,我知道,我明天就下地干活,这总行了吧。” “娘,您老人家别动不动就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我都听您的,你说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房大娘见房石铁答应,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可看房景毓的脸色,依旧十分冰冷,眸子里似乎还透着一股子寒意。 房石铁越是这样,就说明他所图不菲。 不过不管房石铁打的什么主意,房景毓有把握,不会让他得逞。 吃过饭,花小蝉找到房大娘,拿出几张,“娘,这两张方子是保胎方,你让大嫂按时吃,到时候肯定能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 “这剩下的一张纸上写着喂牛用的草药,这些草药都很常见,山边上就是,等李阿婆把牛给带来,你们就给牛喂这些。” “等我相公从京城回来,就会立即给大姐儿看病。” 房大娘见花小蝉考虑的周到,心下很是欣慰。 “多的话娘也不说了,你办事娘放心,路上你们两个有事一定要商量着来,遇事要冷静,别急躁,慢慢来……” 房大娘嘴上说着不担心,可花小蝉从她紧皱的眉心中看的出来,对方心里还是舍不得。 儿行千里母担忧,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儿子的。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相公的,就是我出事,我也不会让相公出事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坐船 第二天花小蝉天不亮就起来了,先是清点了一下要带的包袱,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然后开始烧火做饭。 等她把饭给做好,一家人也都起来了,开始洗漱吃饭,临别之际,气氛多少有些伤春悲秋。 今日正好房大娘也要去镇子上,房石铜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充当马夫的角色,吃完饭,一行人就开始出发。 到了镇子上,房石铜将房大娘放下来,准备再把房景毓和花小蝉送到县城,两人打算到县城坐船,走水路。 “要不还是让三哥儿留下来吧,我跟相公,租一辆马车就行,不必这么麻烦。” 花小蝉说道。 说话的时候,花小蝉看了一眼镇子口的那颗巨大的榆钱树,一群人正在底下勾榆钱,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榆钱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一些人不惜为此大打出手。 镇子上的乞丐也多了起来,人流混杂留房大娘一个人在这里,花小蝉不放心。 房大娘依旧说坚持让房石铜送两人,房景毓此时站出来,也同意花小蝉的意见。 房大娘坚持不过,几人就在镇子口分别。 镇子口有很多驴车和抬轿的人,花小蝉朝他们一招手,这些人就过来了,谈好了价钱,几人就开始动手把东西往车上搬。 “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房大娘泪眼朦胧,十分不舍的跟两人挥手告别。 房景毓眼圈红了红,花小蝉也是鼻子一酸,分别的场景,总是会叫人心里难过。 不过不管再怎么不舍,分别的场景总是少不了的。 在车上,花小蝉跟房景毓很少交流,谁也没有说话,也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就这样一直到了县城,路上花小蝉被摇晃的昏昏欲睡。 因为急着赶路,所以两人也没有打算再去拜访金老四,直接吩咐车去了码头。 到了码头没想到遇到了张妈的儿子张大柱,他正将船上的货物一袋一袋的往下扛,他身材壮实,皮肤黝黑,年轻力壮,有把子力气。 还是他先认出了房景毓,虽然几年没见了,可见面之后仍像是家人一般熟悉。 “你们咋到这儿来了,这位就是小蝉姑娘吧,我听我娘说起过,我娘说小蝉姑娘的本事可大咧。”张大柱脸上带着笑容,顺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 花小蝉同样笑着说道:“张大哥的本事也好大,居然一下子能扛两袋米。” 脸上露出小孩子该有的天真的笑容,似乎张大柱在她眼中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 张大柱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挠了挠头,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那个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回家喝口茶吧,我去把娘喊回来,咱们再一起吃个饭。” 花小蝉听了,指了指两人手中的包袱,“张大哥,饭我们就不吃了,我们要出远门,麻烦问一下哪个是去云中府的船?” 张大柱经花小蝉这么一说,好像这才注意到两人手中拿着的包袱,再看身后也没有相送的人,想必金老四他们也并不知道两人要走。 张大柱指着旁边的一溜船说道:“这里每天都有去云中府的船,不过我在这里倒是也认识一些人,看到这些货船了没有,等把这趟货给卸了,这些船立刻就会出发。” “我跟人家说一声,让你们可以搭个顺风船,连钱都省了。” 几人说话的时候,有管事的朝张大柱吆喝,让快点卸货,张大柱应了一声,转过头又说道: “你们要是不急的话,就在这里等等,等我把货给卸完,再跟他们说一声。”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想早点走,也不用货船,你给我们指一艘乌篷船就行。” 张大柱说道:“此去云中府得走一天的水路,在乌篷船上待着可不行,这样,我给你们找一艘大客船,里面还有休息的地方。” 张大柱说着望向河面,忽然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喏,就是那艘,客满就出发。” 花小蝉与房景毓见了那船,船身有一百多米长,上面用黑布搭着船篷,中间是一排木棂,看上去能容纳很多客人,非常的气派。 张大柱见花小蝉似乎非常满意这条船,就又说道:“这船好是好,就是这船价有些贵,去一趟要五百文。” “如果你们身上的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 花小蝉不等他把话说完,笑道:“我们就选这艘船了,张大哥实不相瞒,我当大夫的时候可赚了不少钱,我们有钱,多谢张大哥的好意。” “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告辞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找你叙旧。” 张大柱看着两人买了船票上船,这才想起要问两人这是准备去哪? 花小蝉说道:“我带公子进京看病,因为急着走,金府我们就不去了,麻烦你见了你娘替我们问声好。” 张大柱自然知道房景毓的病情,点了下头,“如此再好不过了,小相公这些年真是受委屈了,如果能够把病治好,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你们慢走,一路平安,我等你们回来。” 花小蝉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张大柱手中,张大柱要拒绝,花小蝉说道: “这不是给你的,烦劳你转交给金府,就说是房大娘的意思。” 张大柱听说是给金府的,也就收下了,“看来小蝉姑娘果真是有本事的人,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花小蝉扬起粉嫩的小脸,一脸得意,说话间船正好要开了,而且那边也在催促张大柱去干活,也就挥手告别了。 上了船,花小蝉才知道船上的空间比在岸上看见的更大,船上的伙计将两人带进里面,一面走一面介绍道: “这船是云中府周家的,大家一路上可尽管安心,上面一层是供各位吃茶喝酒用饭的地方,下面是睡觉休息的,船上管饭,免费的,到了饭点就可以开饭了。” 花小蝉跟在伙计后面,发现中间一层有很多的矮桌,已经有不少人盘腿坐在桌子旁喝茶聊天。 他们都是来往的商人以及有钱人家的公子和姑娘,还有一些替主子办差的仆人,船上甚至还有押解犯人的官差。 也就是说这艘船是有钱人才能坐的,穷人就只能坐旁边的乌篷船,坐那船整日都得蹲着,一旦有人乱晃乱动,很可能就会翻船。 而且这大船环境也干净,四周窗棂打开,可窥见周围的绮丽风光,当是游玩也不错。 伙计将花小蝉和房景毓带到底层的一个房间,临走的时候把钥匙给了她们,跟住在客栈一样,十分的方便。 花小蝉把包袱往床榻上一扔就躺下了,伸了个懒腰,“相公,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船呢,我们快把东西放下,去上面坐着喝茶。” “这一路上风景可是不错呢,不然这银子就白花了,对,还要吃饭,我得敞开了肚皮吃。” 第三百三十章云中府周家 不等到了饭点,花小蝉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房景毓出了房门,来到了上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顺手把窗户打开,问伙计要了一壶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房景毓见花小蝉自打上船之后脸上一直都带着笑意,似乎十分开心,方才那种离别的伤感也一扫而光,便打手势问她: 【看你这么高兴,你很喜欢出远门?】 花小蝉咧嘴笑道:“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出远门,而是我们终于有时间可以单独的待在一起了。” 房景毓笑了笑,原来花小蝉是高兴这个,【可在家的时候,我们两个也经常待在一起,那时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 花小蝉道:“那不一样。在家的时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看着,我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好,被人骂了去,自然是想开心都开心不起来。” “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自在,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花小蝉说着朝房景毓古灵精怪的做了个鬼脸,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心下叹口气,说到底花小蝉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所以才唯恐行差踏错一步,活的小心翼翼。 【以后只要你喜欢,我都会陪你出门。】 房景毓比划完,又接着比划了一句:【只有我们两个人。】 花小蝉自然是开心不已,抬手给房景毓把茶添满,“公子对我真好,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花小蝉执起酒杯,如江湖豪客一般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末了嘴里又发出一声感叹。 她目光灼热的看着湖面,念道:“春光潋滟晴方好,最喜人间四月天。” 她双手托着下巴,说着歪过头,眯起一只眼睛悄悄看了一眼房景毓,又俏皮的说道:“有美人相伴,美哉,美哉!” 房景毓今日着了一袭白色的绸衫,举手投足间周身自有风韵流转,一头乌发懒散的束在脑后,两条蓝色的发带随着乌发披在肩头,更添几分潇洒随意。 他眉眼藏着一抹柔情蜜意,薄唇微抿似有万种风情在里头,如果拿女子比他,恐那女子还未出世,眉宇间又自然流露出天地浩然正气,铮铮傲骨。 尤其是在听到花小蝉夸他为美人时,唇边无奈绽放的循循笑意,都能够勾魂夺魄,泉水般的眸子更是让人沉迷,他的眸子中似藏着星辰大海,浩瀚宇宙。 而此时,他正用那对缱绻似的眸子看向花小蝉,他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可他竟忘了他现在还不能发出声音,眸子就又暗了下去。 只拿起茶盏放在唇边呷了一口,又将眸光转向窗外。 窗外太阳已快至中天,阳光将水面照射的波光粼粼,如火树银花在黑空闪耀,绽放着无限光华。 微风拂面,给人披上一股子慵懒的外衣,花小蝉将手放在窗棂上,下巴磕在上面,歪着头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一望无际的湖面微波荡漾,看的久了,似忘了自己身处尘世,整个人被吸进了旋涡里。 花小蝉早上起的太早,被这微风一吹便有些困倦,她看了一眼房景毓,懒懒的说道:“公子,我有些困了,就在这眯一会儿,待会儿开饭了叫我一声。” 说完双手伏在窗棂上,歪着头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一会儿,房景毓见了,便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花小蝉的身上,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壳。 他知道花小蝉到了房家之后,一直生活的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哪怕他们这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家规,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尽力把一切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小小年纪便懂得操持家务,做饭浣洗衣物,还要照顾好家里每个人的情绪,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便是受了委屈,也从不在他面前哭诉半个字,在他面前,花小蝉永远都是笑脸相迎,将所有的不快都吞到肚子里,从不在他面前流露。 她懂事的叫人心疼。 明明她也很聪慧,却从不急着表现自己,遇到任何事情,都会先征求别人的意见,这不是优柔寡断,也不是没有主见,而是她懂得长幼尊卑,不敢有任何的僭越之举。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 房景毓相信,若是将来她成为了一家之主,定然能够把家里打理的有条不紊,上下臣服。 “清风拂绿柳,白水映红桃。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房景毓正想着心事,旁边忽然有人吟诗一首,房景毓寻声看去,见是一面容隽秀的少年公子。 “公子这首诗吟的极好。要奴才说,公子的才华当真举世无双,没有人能比得上。”旁边一个四十多岁,一身仆从打扮的老者拍着马屁。 少年听了甚是受用,眉眼微微一张,“周叔,万不可如此说,天下有才华的人又何止我一个,叫人听去了笑话。” 忽然他瞥见了窗边的房景毓,见房景毓面如玉琢,温润儒雅,如遇知己。 正好房景毓也在看他,少年遥遥抬手,“这位兄台面善,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房景毓微微颔首,指了指一旁睡觉的花小蝉,示意他不可大声喧哗,又指了指外面,示意少年跟他出去。 少年看懂了房景毓的意思,放下手里的书简,吩咐仆从在里等着,两人相邀走出船舱来到外面的甲板上。 “在下周易,敢问兄台尊名?”少年执礼,看向房景毓平平说道。 房景毓抬手还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示意他口不能言,拉过少年的手在他的掌心如行云流水般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房兄。” 周易有些惊诧,但更多的是可惜。 “敢问房兄是生来就不会说话还是……” 房景毓又写道:“后天所致!” 周易又道:“可看过大夫。” 房景毓颔首。 周易又道:“那大夫怎么说,能否治好?” 房景毓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确定。 他虽不知为何花小蝉如此笃定京城一定能有人治好他的病,不过,他相信花小蝉,既然她这么说了,且试一试又有何妨。 周易见房景毓摇头,不免更加可惜,很快又说道:“房兄此行何往?” 房景毓再写:“京城!” 周易笑了笑,说道:“房兄既是去京城,怕是坐错了船,这船是去云中府的。” 房景毓点头,“我知道。” “那房兄这是……” “去看望一个故人!” “哦!” 周易抬手,缓缓道:“在下云中府周家之人,家父在云中府有些钱财,你我既已为好友,房兄可与我同去周家暂住,到时我会请云中府的名医来替房兄诊治,或许可治好房兄的喉疾。” 房景毓摇头刚要拒绝,周易似看懂了他的意思,立刻说道:“房兄若是觉得麻烦,大可不必。” “在下家母患病,父亲请了云中府最好的医师来家中替母看病,正好也顺道替房兄看看。” “我一见房兄便引为知己,还请房兄莫要拒绝在下一番好意。” 房景毓见对方一腔热忱之心,实在不好拒绝,便点头应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喜欢? “放在在下见房兄对那姑娘小心呵护,不知这姑娘跟房兄是什么关系?” 周易见房景毓答应跟他回去,十分高兴,打开了话匣子,问起了花小蝉来。 提到花小蝉,房景毓眸子里便浮上一抹柔情,“她是……我的娘子!” “娘子……哦,我懂,我懂!” 周易先是惊诧房景毓居然娶了一位年纪如此小的娘子,随即又恍然一笑,老夫配少妻的事儿他也不是没见过。 现在先娶回家,将来再同房的也有的是,就如童养媳一般。 “看房兄刚才的样子,想必这位姑娘在房兄心里地位不一般,由此可见,这姑娘必定也有几分本事。”周易说道。 房景毓但笑不语,没想到还真被周易给说中了。 接下来两人如同多年的好友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直到伙计叫吃饭,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船舱。 “周叔,快,把好酒好菜全都拿上来,我要跟房兄痛饮一杯,把酒言欢。”周易一进船舱便吩咐家仆说道。 周大瞥了一眼房景毓,将周易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公子还是小心些好,对方什么底细咱们都还不清楚,还是别走太近。” 周易见周大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房景毓便有些不高兴,皱眉摆手:“我跟谁交朋友还用跟你报备么,还不下去准备。” “小的奉家主之命来接公子回家,自然要多警惕些,公子不如就听老奴一句劝……” “周大!”周易闻言,忽然变了脸色,厉声喝道:“我念你在周家服侍多年不与你计较,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我现在是你的主子,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再敢在背后议论我朋友,休怪我不念情面,对你不客气。” “是,小的知错,这就去准备,公子稍等。” 周大见周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一点情面不留,心里纵然有气,也只得把嘴闭上,又偷偷拿眼觑了一眼房景毓,这才唯唯诺诺的下去准备去了。 周易见周大下去,这才转向房景毓赔罪,面色也变得温和起来:“家奴缺少教训,都是平时太过纵容,叫房兄见笑了。” “待会儿在下会自罚三杯,给房兄赔罪。” 房景毓将一切看在眼中,方才周大说话声音虽小,不过凭他的耳力也听见了,他见周大下去死眸子里似藏着一抹戾气,不由替周易担心起来。 不过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周易方才大声训斥家奴,可见为人光明磊落,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房景毓叫醒花小蝉,花小蝉揉了揉眼,一听说开饭,肚子立即叫了起来。 “想不到才一会儿的时间,公子就交了一个朋友,周公子,你好,我叫花小蝉,你叫我小蝉就行。” 周易微微一愣,花小蝉这才刚醒,他好像还没有跟她介绍过自己吧,怎么对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他惊愕的看向房景毓,房景毓摊开手,表示这事他也没法解释。 花小蝉见周易盯着房景毓看,就笑着说道:“你不用感到奇怪,我会算命,不管什么人,只要我看上一眼,就能够知道对方的身世来历。” 周易显然是不信,他料定花小蝉肯定是听到了他跟房景毓两人的聊天,所以这才知道他姓什么。 不过还是顺着花小蝉的话开玩笑道:“是,女神仙,那你可否再给我算一卦?” 花小蝉愣了一下,要说算卦她还真不会,不过她也看得出来周易明显不是认真的,就也顺着说道:“那不知周公子想要算什么?” 周易道:“不如你就算一下今年秋试,我是否能考中秀才?” 花小蝉闻言,装模作样的掐着指头算了一卦,说道:“我已经帮公子算过了,公子命中该是大富大贵之人,今年定然能够高中。” 周易哈哈大笑,抬起双手作揖,“那小生就借小蝉姑娘吉言了。” 话音落下周易身边的仆人周大已经带着两个伙计过来了,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周易的示意下又备了一壶好酒。 外面风平浪静,船行驶在河面稳稳当当,花小蝉与房景毓虽然都是第一次坐船却并不晕船,见到有好酒好菜,花小蝉顿时胃口大开。 “两位请,我们一见如故,小生做东,两位不必客气。” 花小蝉一听有人请吃饭,顿时笑眯了眼睛,“周公子豪爽,那我就不客气了。” 花小蝉说着揀了一块鱼肉放进口中,不由连连夸赞厨师的手艺,“这鱼实在是美味的紧,公子你快尝尝。”花小蝉又给房景毓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 周易羡慕道:“你们两个的感情真好,看着你们,我都想娶娘子了。” 花小蝉顺势说道:“怎么,看周公子也有十八了,跟我家公子差不多,而且家世也不错,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周公子为何还未娶妻?” 周易道:“不瞒两位,小生原本是定了亲的,可就在几个月前,那家忽然悔婚,估计是看不上我吧。”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花小蝉听了,有些意外:“周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我倒是觉得周公子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那家人退婚,定是他们瞎了眼。” 咳咳~ 房景毓觑了花小蝉一眼,比划道:【姻缘一事,很难说清,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小蝉,不可胡乱说话。” 花小蝉吐了吐舌头,一出门给她高兴坏了,就想要无法无天,说话也就口无遮拦起来,“公子,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觉得我没有说错。” “你看周公子,我倒是觉得他跟公子你有的一比,而且人家家世又摆在那里,连公子你这样的穷酸秀才都有人要,更何况是周公子这样……这样的人呢……呵呵,是,是吧。” 花小蝉话说到一半被房景毓给睨了一眼,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房景毓看她的眼神就跟她犯了什么错一样,她有哪里说错嘛?? 末了还咕哝着补充了一句:“我如果没有卖身的话,都想嫁给周公子这样的。” 咳咳~ 房景毓目光直直盯着花小蝉,这丫头怎么一出门就得意忘形起来,居然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刚才他都已经告诉周易了,花小蝉是他的娘子,怎么这丫头这么快就拆他的台,这是掉钱眼里了,变相的嫌弃他穷吗?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花小蝉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她不过是开句玩笑,安慰周易的,房景毓真不知道干嘛那么生气。 周易见两人气氛不对,忙开口打圆场,说道:“小蝉姑娘真是可爱,也难怪房兄你喜欢。” 喜欢?? 花小蝉脸一下子红了,她虽然知道房景毓对她很好,但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而且房景毓这个人很善良,连对受伤的兔子都那么有爱心。 那他的这个喜欢想必也是一视同仁的那种吧。 花小蝉才不相信,有人不爱美人,偏偏喜欢小孩子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因为李业 看着花小蝉面露尴尬的笑容,周易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这次两人去云中府访友的事儿。 “不知道房兄要拜访的好友可也是云中府之人,房兄不妨告知,说不定在下听说过也说不定。”周易说道。 这件事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不过他说话不便,如果打手语的话周易一时三刻也未必能够理解,所以就由花小蝉替房景毓说了。 花小蝉道:“我家公子要拜访的那位好友乃是我们的同乡,去年中了举人,现在云中府张大人身边当幕僚,尊姓李,单名一个业字,不知周公子你可听说过。” 周易不等花小蝉把话说完神情忽然一僵,半晌苦笑一声开口道:“这可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巧事儿了,不瞒两位,刚才在下说被人退亲,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位李公子。” “因为他??” “为什么??” 花小蝉脸上写满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倒是没有听李业说起过这件事。 难不成李业平日里的衣冠楚楚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竟还干出了抢人未婚妻的勾当??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李业隐瞒的够好的啊,愣是一点风都不透。 周易一脸难为情的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比不上李公子,那张大人的千金平日里便最喜欢才华过人之人,她得知在下出自商贾之家,且到现在为止,连一个秀才都还未考中,因此就跟在下退了婚,选了李公子。”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心下便松了一口气,笑道:“刚才听周公子说是因为李大哥才退的婚,我还以为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曾想是那张姑娘的原因。” “不过要我说这张姑娘就有些目光短浅了,这考功名一事,未必急在一时,其中又有诸多限制和原因,考不上未必就是因为自己才华能力不够。” “我相信只要周公子你肯努力,假以时日定然能够高中……” 这边花小蝉安慰着周易,那边房景毓听了周易的话却皱起了眉心。 要知道上次李业回来的时候两人促膝长谈过一次,言语中李业曾表示心里并未有张姑娘,更坚定不会娶张姑娘为妻。 如此,这张姑娘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再看周易,他虽出身在商贾之家,然而身上并不存在什么纨绔之气,言谈举止也是相得益彰,花小蝉说的对,或早或晚,这周易也定然有一番成就。 那张姑娘确实目光短浅了些,殊不知,感情一事,非得两情相悦,才能长久顺遂。 也不知李业是否知道张姑娘为了他居然退了一桩这么好的亲事,要是他知道了,不知又该如何选择。 花小蝉不知道房景毓在想什么,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我猜那张姑娘与你定然还没有见过面,她若是见了你,也定然不会提出退婚。” “周公子,我说的对对不对?” 周易颔首,晒然一笑:“小蝉姑娘说的不错,我与张姑娘至今还未曾见过面。” 花小蝉一听这话,神情就有点激动,一拍桌子说道:“瞧瞧,真被我说对了。” 她又继续道:“如果周公子对那张姑娘有意,等到了云中府,不若我想个办法把你们两人约到一个地方见一面。” “等见了面,张姑娘见到你言谈举止跟她想象中的不同,说不定这桩婚事就……” “小蝉姑娘……” 花小蝉话还未说完就被周易给打断了,听他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随它去吧。” “其实我对这桩婚事也不是很在意,天下女子何其多,既然她已心有所属,我又何必勉强。” 花小蝉闻言,朝周易双抬手,说道:“周公子胸怀宽广,真乃性情中人,我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两人碰了一杯,周易一饮而尽,看着花小蝉笑道:“房兄,你这娘子可真有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惯跑江湖之人,有我辈江湖儿女的豪迈之情。” “你可得看好喽,如今像她这样豪爽的女子可不多了。” 花小蝉在一边倒嗔了周易一眼,“周公子,你混说什么呢,我看你人品还行,就是这眼光不咋地,我是我家公子的丫鬟,哪里是什么娘子。” “我才多大,哪里就给人当娘子了?” “拜过堂的那才叫娘子。” 周易眼神暧昧的看了一眼两人,“是是是,小蝉姑娘说的是,那等你及笄之后,待你与房兄的大婚之日,我可要喝你们的喜酒。” 花小蝉没好气的呸了一声,“越说越没谱了,公子你看他,刚说他好,他便孟浪上了。” “这饭没法吃了,你们吃吧,我出去吹吹风去。” 花小蝉说着撂下筷子起身往船舱外面走,准备欣赏一下外面的景色,身后周易看着她笑的前俯后仰。 花小蝉走的快,一个不防备与对面走来的周大撞在了一起,两人擦肩而过时,花小蝉忽然愣在了当场,心头猛跳了起来。 “公子,方才船上的人说这艘船出了点问题,可能要在水面停留一会儿,预计到达云中府的时候可能要半夜了。” 周大不去管花小蝉,径直走到周易身边禀报道。 周易摆摆手,说道:“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完又转向房景毓,道:“方才的话房兄也听见了,看来老天是有意让我与房兄你来个促膝长谈。” “今天晚上,我在房间备上好酒好菜,咱们继续开怀畅饮。” 房景毓也不是很急着赶路,长夜漫漫,遇到个人说话,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周易见房景毓点头,顿时开心不已,一转头竟发现花小蝉还在那站着,就说道:“小蝉姑娘你不是要出去么,怎么,你站在那,可是又在偷听我们说话?” 一开始花小蝉叫出他的名字,周易便料定花小蝉偷听,这一次可算是被他抓了个正着,于是就有了一番调侃。 花小蝉此时却满腹焦急之色,她看了一眼离开的周大,迟疑的张了张嘴,发觉四周还有不少人在用饭,就只好又走回到了桌子旁。 面对周易的这次调侃,花小蝉则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她与周大擦肩而过的时候,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周大的手臂,脑中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她一开始还不敢确定,直到周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晓得刚才那是周大的心声。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感知到对方心里所想,不过这种奇怪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周大居然买通了船长,准备伙同附近的水匪想要绑架周易,以此来勒索周易的父母,索要大笔赎金,以及他们现在乘坐的这条船,到最后都会归到水匪手中。 到时这一船的人可能都难逃一死。 第三百三十三章船上的阴谋 周易见花小蝉忽然变的安静起来,喊了两声也不见回答,神情就有些郁闷,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对方。 房景毓却看出了花小蝉神情有些不对,每次花小蝉遇到事情的时候,神情都会很严肃。 咳咳~ 房景毓不得已咳了两声,这才拉回了花小蝉的思绪。 【小蝉,方才在想什么?】 花小蝉摇了摇头,她虽然很震惊,可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到了方才周大跟周易说的那番话,就问周易道: “周公子,若是平时从黄宁县去往云中府,会花费多长时间?” 周易虽然不知道花小蝉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按照往日的速度,大概需要四个时辰,在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花小蝉闻言,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周大在故意说谎,好一直拖到天黑,然后伺机下手,不可谓不歹毒。 很快花小蝉又问道:“那不知周公子又为何急急忙忙的返回家中,先前周公子又在哪里?” 周易说道:“年后在下便一直在叔父家做客,叔父就住在黄宁县以北的峮河县,两日前周大前来告知,说我母亲忽然病情加重,叫我回去探望,我便急急忙忙打点行囊返回。” “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了两位。” 花小蝉听了再次沉吟了起来,这么说的话,先前周易在叔父家,周大不好下手,所以才准备在今日动手。 不过这船上少说也有百十号人,到时候万一真的动起手来,周大就不怕会两败俱伤? 若是水匪真的前来劫人,不可能放着船上那些钱财而不动心,而能乘坐此船的人家里非富即贵,有那富人身边还专门带有打手。 双方若是打起来,那些水匪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除非,他们有完全的准备。 想要不损伤一兵一卒就不劳而获,花小蝉仔细想了想,似乎只剩下下药这一条路可行了。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这顿饭,怕是要变成了鸿门宴。 房景毓与周易见花小蝉问一句就低着头发呆,然后又反复一次,神情举止怪异,不知在搞什么鬼,便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易更是小声在房景毓耳边道:“房兄你这未过门的小娘子,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房景毓摇了摇头,他也是第一次见花小蝉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联想花小蝉问的问题,心里便猜测,花小蝉肯定在这船上察觉到了什么。 他看向四周,观察着周围的船客,这些人中有官差,有抱小孩的妇人,身边跟着丫鬟小厮,还有一些大腹便便的商贾之人,身边时刻带着打手。 再就是跟周易一样的读书人,三五个聚在一起对着湖面吟诗作对,还有一些双双回家的年轻夫妻,以及一些游玩的散客等。 他知道花小蝉有别人不知道的独特能力,看人一眼便知这人的来历,不过他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么,花小蝉到底在隐瞒什么?? 又在思虑什么,才让她露出如此担忧的神情? 花小蝉却在想,到底要怎么跟周易提起这件事,如果在这里当面提出来,会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以及招来周易的不信任。 还容易打草惊蛇。 如果对方知道计划被识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方肯定不会承认,那闹笑话的就成了花小蝉。 毕竟是一边是跟随周家多年的仆人,一边是刚认识的陌生人,虽是一见如故,但到底对对方的身份底细也不了解,谁也不会贸然就相信。 真是想的头疼。 “公子,我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想回房休息一会儿。”花小蝉想到最后,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房景毓了,谁让房景毓那么聪明呢。 于是就借口身子不舒服,让房景毓带她回房,然后两人关起门来商议。 周易听花小蝉如此说,就说道:“小蝉姑娘可能是有些晕船,休息一下就好了。” 房景毓站起身扶起花小蝉,随后直接打横将花小蝉给抱了起来,与周易点头告辞,然后回到房中。 花小蝉倒是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房景毓会直接把她抱在怀里,一时惊讶不已,同时又羞的满面通红,将头埋进房景毓的脖颈处。 不料房景毓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让她欲罢不能,使劲吸鼻子,因为太过沉迷,连什么时候回房间的都不知道。 直到房景毓把她弯腰放在床榻上,她这才回过神来,脸色的红晕如被胭脂涂抹过一样。 瞧见房景毓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立即羞涩的用双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里偷看。 “好了,我不装了,一点都不好玩!”花小蝉见房景毓脸上一副我早就把你看穿的神情,干脆就放开了手。 【说吧,为什么这么急着忽然回房,你发现了什么?】房景毓淡定的打着手势。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聪明,没想到每次都能被他看穿。 到了此时,左右无人,花小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自己听到的以及她自己的一些想法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房景毓。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她当然不会说自己能听见别人心底的声音,就说是自己无意中偷听来的。 花小蝉这个借口破绽太多,房景毓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却并没有揭穿。 他相信花小蝉,比相信他自己还相信,只要花小蝉说的话,无论真假,他都信。 “相公,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花小蝉解释完一切,睁着眼睛看着房景毓,希望房景毓能给她出个主意。 不过不等房景毓回答,花小蝉就又说道:“临走之前我制了许多解毒丸,甭管对方使用迷香也好,蒙汗药也罢,我这解药都能够化解。” “不过想要让大家乖乖的服药,就有些困难了,如果我直接说,他们可能会把我给赶出来,说不定还会当我脑子有问题。” 花小蝉双手托着下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她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房景毓。 房景毓凝眉细想了一遍花小蝉说的话,以及她的猜想,自己又扩展了一下思维,想到了一些被花小蝉忽略掉的一些问题,在心里默默列出了几种可能。 首先是有利条件,就是那些打手,可以帮忙对抗水匪,不利条件,船上有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以及妇女,这些人可能会成为拖累。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周易,毕竟对方是冲着周易来的。 房景毓在房间来回踱着步子,大脑飞快旋转,很快他心里就有了主意。 第三百三十四章教射箭 房景毓刚把花小蝉送到房间不久,周易就在外面敲门,进来之后关切的问了一下花小蝉的身体状况,见花小蝉躺在床上休息,他就跟房景毓一起出来了。 “既然小蝉姑娘身子不舒服,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不知房兄现在可有空,到我房间里下盘棋如何?” 房景毓左右也没什么事,就跟着周易去了他的房间。 周易的房间与别的房间不同,布置的很典雅,房间正中间的一张矮桌上摆着一张棋盘,旁边还点着一炉熏香,那熏香正冒起一股袅袅的白烟,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周易解释说:“我这个人在家闲不住,经常出外游玩,所以家里的所有船只上都给我准备了一个房间,全部都按照我的喜好摆设。” 房景毓闻言,环视一圈,发现东西两面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而其中一幅居然出自他的手中,让房景毓颇感意外。 背面是一张书案,书案上铺有一张宣纸,旁边挂着一排毛笔,一看就是狼毫制成,这种笔毛发坚硬适中,书写流畅,乃笔中的上品。 旁边一个瓷罐中插着不少字画,另外一张桌子上摆着一两件精美的瓷器,其中一个里面插着几根孔雀羽毛,熠熠生辉。 那些画的旁边还挂着一把弓箭和一把宝剑,房景毓还看见了一把西洋匕首,上面镶嵌着七颗各色宝石,就这么随意的摆放在案头。 周易见房景毓看着那些摆件,就走过去拿起一个摆件说道: “这些都是我外出游玩时,或是友人所赠,或自己花钱淘来的,房兄若是喜欢,尽管挑一件带去。” 房景毓淡淡的摇摇头,表示君子不夺人所爱,周易也不勉强,随后房景毓走到一幅字画前,指着那字画问周易,那副水墨画他是如何得来的? 周易见房景毓指着那副叫芫霄的人所画的水墨画,就说道:“房兄眼光竟跟我一样,我常年收集字画,这位芫霄先生所画的字画乃是在下最喜欢的几幅画之一。” “此画是我在叔父家做客时,见他书房里摆设的,便厚着脸皮问他要了来,据我叔父说,这幅字画乃是他的一个好友所赠,也就是云中府的张大人。” 房景毓听完,稍微沉吟了一下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先前李业问他要过几幅画,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的给了。 应该是李业走的时候把他的画也给带走了,最后不知怎么被云中府的张大人张培山所看中拿了去,然后又将它赠送给了周易的叔父。 既然这样的话,那周易的叔父想必也不是什么贫民百姓。 【周大人的叔父该不会是峮河县的县令大人吧!】房景毓在纸上写道。 周易知道房景毓口不能言,所以特地在房间里准备了笔墨纸张。 等看完房景毓所写,周易吃惊不小,“房兄是如何得知我叔父乃是峮河县的县令的,我可从未跟房兄透露过,难道房兄跟你家那位小娘子一样,也懂得给人看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房景毓摇摇头,【那道没有,不过是随口胡诌的,没想到被我给猜对了。】 周易更加佩服不已,“房兄你也太神了,就这么随随便便一猜,便能够蒙对,在下佩服佩服。” “但不知房兄你是如何猜到的,可否也教教我,在下愿洗耳恭听。” 房景毓笑了笑没有回答,指着墙上挂着的弓箭问周易道:【周兄可会射箭?】 一想到天黑之后可能有一场恶战,多一个帮手自然是好事儿。 周易笑着摇了摇头,“我哪会射箭,上学的时候夫子倒是会教,也只是略会皮毛,射不准,它在我这里也就是摆设。” 房景毓闻言,取下弓箭交到周易手中,在周易一脸茫然下写道:【在下略懂弓箭,如果周兄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周易看了房景毓写下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他邀请房景毓来房间是下棋来的,怎么变成了教学。 于是他说道:“射箭一事不妨留到以后再学,在这里恐怕也施展不开,不若我们先下棋如何?” “房兄心思玲珑,在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讨教一番。” 房景毓闻言,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可我今日并不想下棋,如果周兄不愿意学,那在下便告辞了。】 周易有些懵,怎么这房景毓行为举止也忽然变得如此怪异起来,跟花小蝉倒是很像,不愧是主仆俩。 他见房景毓要走,倒是有些舍不得,便说道:“行,既然房兄喜欢射箭,那你便教教我吧,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房景毓见状,便在纸上写上射箭的要领以及射箭的姿势、力度、角度等,写完之后他强迫周易快速的把所写的东西给记在脑海中,然后手把手的教他。 周易在前,房景毓在后,周易弯弓搭箭,房景毓在后面细心指导,经过一番教学,两人对着窗外,共同射出去一箭。 只见那箭快如闪电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眼前,一路发出破空之声,呼啸而去,不见踪影。 周易一箭射出,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竟看不见落在了何处,脸上十分惊讶,随即兴奋起来。 “房兄乃神人也,我射箭还从未一下子射出这么远过,且让我再来试一试。”周易说着兴趣上来,立刻拿起一支箭再次搭在了弓弦上。 这一次房景毓却阻止了他,手按弓弦上,箭筒中还剩下十几支箭矢,还要留着对付水匪,可不能浪费了。 面对周易的不解,房景毓则解释道:【在船上,发力不稳,另外一箭还是等上岸了再练习吧。】 【周兄不是来找在下下棋来的么,那还等什么,我正好也想跟周兄你切磋一盘。】 周易回头只见房景毓一撩衣袍已稳稳当当当盘腿坐在了矮桌旁边,右手中指与食指之间正携了一枚白玉棋子,往前一送,那白玉棋子便啪嗒一声清响,落在了棋盘上。 他闲闲垂下眼帘,眼睑下氤氲出一抹阴影,越发衬托的他面如冠玉,肌肤如雪,一袭白衣铺散开来,如仙山上修炼的神仙一般。 周易呆了一呆,自觉汗颜,满面惭愧,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洒脱的了,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比他更超凡脱俗的人。 就是行为有些怪诞,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按常理出牌。 不过对方越是这样,周易就越觉得房景毓越加神秘,忍不住想要探索一番,心下微跳,竟有一见倾心之势。 脑海中竟浮现出方才房景毓在耳边的谆谆教诲,以及刚才他教自己握剑时手上传来的磅礴力道,就好像房景毓的体内蕴藏着无数的可能一般。 看上去明明是一个柔弱的书生,却不想对方神秘莫测,如谪仙一般,叫人看不透又心向往之。 “既然房兄肯赐教,那小生就献丑了。”周易放下弓箭,坐下来,开始同房景毓下起棋来。 一入棋局便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好似周身的一切都消失了,世上唯有他二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请吃饭 房景毓在周易房间差不多待了两个时辰左右,眼看着到了酉时,房景毓心里惦念着花小蝉,遂起身告辞。 周易将房景毓送到门外,似有惺惺相惜之感,两人约定晚上在一起开怀畅饮,这才分开。 “倘或房兄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在下当尽力满足。” 房景毓双抬起手,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花小蝉正悠哉悠哉的喝茶,忽听有人推门进来吓得手一哆嗦,茶盏里的茶都撒了出来,最后见是房景毓,方用手拂着胸口吐出一口气。 “相公,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 房景毓见状忙走过去拉过花小蝉的手查看,【对不起,吓着你了,让我看看有没有烫到哪里?】 “没事,茶不是很热,没有烫到。” “我按照相公你所得,把解药下在了他们做饭的水里,等他们再在里面下药时,两相溶解,他们的迷药就会失效。” “倒是相公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你很担心我?】房景毓眉眼含笑看着花小蝉,眸子里裹挟着春风细雨般的温情。 花小蝉不知房景毓的心思,随口应道:“你是我相公,我答应过娘,这一路上要照顾好你,我当然担心啊,这还用问。” “不过相公,你都跟那周公子在房间里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对于花小蝉的回答,房景毓眸子里难掩失望之色,比划道:【我在教他射箭!】 “射箭??”花小蝉微微有些惊愕,“这行么,这不是临阵磨刀,他能行吗?” 花小蝉想着周易这种富家公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样子,就有些怀疑起周易的能力。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空气,【行不行都要试一试。】 房景毓先是教周易射箭,等他心情变得激动的时候,又让他立即静下心来下棋,短短时间,情绪大起大落,也许到时候对他会有帮助。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在后面,这次能不能成功就看他们自己够不够拼命了。 那些水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相信每个人都会为了保命而拼尽全力。 花小蝉提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水给房景毓,一盏茶还未喝完,门外周易便派周大来请两人去外面用饭。 房景毓听见是周大的声音,与花小蝉两人对望了一眼,眸子里俱划过一抹波谲云诡之色。 房景毓打开门请周大进去,然后又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便传出一声压抑的惨叫声,周大嘴巴被堵住,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这边周易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两人过来,不过等了好久也没见两人出现,不由喃喃道:“这个周大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让他喊个人都喊不来。” 他看着周围桌子上,船客正吃得热闹,不由有些着急。 “这个周大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等回到云中府立即禀报给父亲,直接打发了算了。”他恼羞成怒的站起身准备亲自去请。 正好这个时候花小蝉走了过来,却不见房景毓的身影,周易正要张嘴询问,花小蝉率先开口了,冲周易福身,然后笑着说道: “周公子,我家公子有请周公子来房中一叙。” 周易听了茫然道:“我已经布好了酒菜等着房兄,有什么话可以边吃边聊。” 花小蝉说道:“我家公子说了,中午饭菜你请,所以晚上该我们请了,礼尚往来嘛,周公子,咱这就走吧。” 花小蝉眯起月牙眼,看着周易。 周易虽然觉得奇怪,就算对方请他吃饭,在这里请岂不是更有意境,晚风拂面,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搞不懂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房间里。 而且他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周易也只是想了一下,就跟着花小蝉离开了,并没有多想。 “小蝉姑娘,你可有见过我身边的那个仆人周大,我方才让他去请你们出来用饭来着,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人,还烦劳你们跑一趟。” “怎么,他没有去请你们么?” 花小蝉无辜的耸耸肩,眨眨眼,“没有啊,我没有见到啊。” “早知道周公子你已经把饭菜都给准备好了,我们就不忙活了,害我们白忙活一场。” “对了,周公子,不如把刚才那些饭菜一并送到房间里来好了,不吃就浪费了。” 花小蝉说着,周易只好又叫来两个船上的伙计把桌子直接抬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回到花小蝉与房景毓所在的房间。 两个伙计见自家少东家吩咐,自然是照办,不过两人刚要弯腰抬起桌子,花小蝉却忽然指着另外的两个伙计,说道: “周公子,这两个伙计太瘦了,我怕他们弄撒了饭菜,不如换两个人,我看他们俩就不错。” 花小蝉一出现,眉心就微微一热,打量着船上的伙计,寻找周大所说的同伙,正好有两个伙计站在舱口鬼鬼祟祟,船舱里的食客在他们眼中就仿佛是待宰的羔羊。 瘦?? 花小蝉说船上的伙计瘦,周易倒是不赞同,两人瘦归瘦,但他们常年在水上漂泊,力气还是有的,并不像花小蝉说的那般不堪。 不过花小蝉非要坚持,周易也只好随他了,招手让门口的两个伙计过来替换。 花小蝉见桌子上有一只烧鸡,馋的直流口水,不等两人把饭菜送到房间,就迫不及待的揪下一只鸡腿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那两个伙计见花小蝉大口大口的吃肉,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 两人的表情当然没有逃过花小蝉的眼睛,她虽然在大口大口的吃鸡腿,但周遭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据周大交代,这船上总共有十名伙计,船夫两人,船员五人,其中三个人是他们的同伙,伙计两个,还有剩下一个船员。 “周公子,这船也不知道修好了没有,不如我们叫来一个船员问问如何,这心里也好有个底不是。” 周易闻言,觉得花小蝉说的有道理,就点头道:“那行,就照你说的办,待会儿我就找人过去把人叫过来问一问。” 花小蝉则摆了摆油乎乎的小手,说道:“不用麻烦,我去好了,你跟我家公子在房间里闲聊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在这船上转了一圈,这船上我熟。” “还是我去叫吧,你先跟我家公子吃着,我马上就回来。” 花小蝉说着就蹦蹦跳跳的走开了,嘴里还哼着小曲,看的周易直摇头。 “这小蝉姑娘,白天的时候还在晕船,没想到晚上就好了。” 花小蝉离开之后,周易继续领着那两个伙计来到房景毓所在的房间,一看房门大开,房景毓正闲闲坐在房间里喝茶。 让周易诧异的是,他面前的桌子上并没有什么饭菜,只有一个茶壶和几只茶盏。 不明白房景毓这是请他来吃饭,还是请他来喝茶的。 房景毓见周易到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周易虽不解,但还是命那两名伙计将桌子放下。 房景毓这个时候站起身来,走到其中一个伙计身后,周易正要张口说话,不想房景毓忽然出手,伙计应声倒地。 紧跟着房景毓身形一闪,又来到了另外一名伙计身后,如法炮制。 只听房间里传来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两名伙计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房景毓给击中了后脑勺,打晕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误会 周易吓得不轻,一时间呆立当场,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房景毓,不明白房景毓为什么跟忽然换了一个人一样,忽然对船上的伙计出手。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由想起父母的话来,周父周母在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要牢牢的叮嘱他在外面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不要见到人就给人家交朋友,尤其是不知道底细的人。 可现在…… 他想起来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晚了,以前他还总觉得父母唠叨,看着房景毓那凌厉的目光,他只恨没有好好的听父母的话。 不过更多的是难过,他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 虽然他认识房景毓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却打心眼里将房景毓当做自己的知己了,他甚至已经把房景毓当作了自己的家人。 意外突变,周易不知是吓得,还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眼如死灰一般跌坐在船舱的地板上。 “房兄要财还是要命,尽管来就是,算我看错了人。” 房景毓却不去搭理他,而是将那两名伙计拖到了一边藏了起来。 等他忙完这一切,这才看向周易,眼见周易满脸失望之色,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然而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解释,因为门外想起了另外一名内奸的脚步声。 花小蝉已经将最后一名内奸带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踩着草鞋跟着花小蝉走进了屋内。 他抬头看见周易,刚要禀报,却忽然察觉到周易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满头大汗,脸上还隐隐露出害怕的神情。 汉子意识到不妙,这两人有问题,立刻转身就逃, 然而刚跑出去两步,脑后忽然传来风声,紧接着脑后一疼,整个人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花小蝉有些得意的用脚踢了踢那中年汉子,笑意盈盈,拍了拍手,舒出一口气,“搞定了。” 说完见周易脸上神情古怪,吓得缩成一团,不由有些好笑:“喂,周公子,你干嘛这么瞪着我们,怕我们吃了你啊。” 周易身子直往后缩:“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我……我没想到你们是这种人,亏我还那么信任你。” “你们要杀要剐随便,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噗嗤 花小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这斯把他们当做坏人了。 花小蝉顿时来了兴趣,想要故意吓一吓他,于是她靠近周易,阴恻恻的说道:“周公子,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其实我跟我家公子都是江洋大盗,我们要把你给绑起来,然后问你家索要赎金,他们要是不给,我们就把你的手指头给剁下来。” “要是再不给,就把手给剁下来,然后把你的牙齿全都扒光,再砍掉你的双腿,然后……” 周易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只用惊恐的眼睛看着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 “咳咳~” 【好了,你就别吓他了!】 花小蝉正说到高兴处,就被房景毓给打断了,顿觉兴味索然起来,拍拍手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朝周易吐了吐舌头。 房景毓则走过去伸手把周易从地上搀扶起来,顺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花小蝉见周易一脸懵的样子,不由掩嘴轻笑,之后房景毓把被五花大绑的周大带到了周易面前。 【想知道原因问他!】 花小蝉解释了一遍,“我家公子说了,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尽管问了,你不相信我们没有关系,那就让你的这个好家仆亲口跟你说。” 周大此时鼻青脸肿,眼窝青黑,显然是遭了不少罪。 此人一开始嘴还挺硬,不过就在花小蝉给他穴道上插满了银针之后,很快他就全部招了,不然浑身被蚂蚁乱爬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周大被房景毓提着衣领直接扔到了周易面前。 “房兄,你们这是何意?” 要说房景毓想要加害他,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而且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不然眸子里也不会这般平静。 如此想着,周易一颗心也慢慢地松了下来,不过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面对这种摸不着头脑的突发情况,任谁心里都要戒备。 花小蝉拿出银针蹲在他旁边,一双月牙眼堆满了笑意。 “把你刚才对我们说的话,现在全部一字不落的说给你家小主人听,胆敢有一句谎言,我不介意让你再尝一尝万蚁噬心的滋味。” 周大看着花小蝉天真无邪的面孔,仿佛在看着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鬼,无奈只得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周易说了一遍。 周易听完张着嘴半天没有合拢,仿佛不相信周大会如此歹毒。 原来先前被房景毓打晕的三个人,是周大的同伙,那个船员居然还是水匪派来的卧底,船出了问题,就是这个卧底刻意破坏。 还有房景毓与花小蝉之前怪异的行为,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心里还有些惭愧,房景毓如此大仁大义,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刚才还在怀疑这二人。 不过眼下让他疑惑不解的是,这一切房景毓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凭他过人的智慧,还是说花小蝉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喂,现在你知道了,我们不是在害你,我们可是在帮你,当然,还有这船上的所有人。” “我家公子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坏,真正要害人的可是您家的这位奴才。” 花小蝉淡定自如的说道。 周易好半天才回过神,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接受眼前的事实,脸色很是难看。 他也知道眼下不是发问的时候,尽量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正经。 “今日要不是房兄跟小蝉姑娘,我恐怕就成了周家的罪人了。” “我一人遇害是小,但若是牵连这一整船的人跟我遭难,在下就是下油锅都洗不清这一身的罪孽。” 周易抬手抱拳,对着房景毓深深作揖,“房兄大仁大义,见仁见智,,我替这一船的人谢过房兄。” 房景毓抬手虚扶一把,待周易直起身,这才又比划道:【现在说谢,还为时过早,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是尽早做好准备为是。】 房景毓比划一句,花小蝉在旁翻译一句。 周易听了,皱紧眉心,说道:“不知接下来房兄有何打算?” “在下愿意配合,唯房兄马首是瞻。” 到了此时,周易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对房景毓的肯定,此人多才多智,智慧无双,他自愧不如。 料定此事唯有仰仗房景毓,或可化解这一场危机。 房景毓看着周易神情凝重的比划道: 【我希望周兄你拿出周家的身份来去告知众人真相,然后将那些有战斗力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听我指挥,剩下的老弱妇孺,将他们安排在底舱,关紧舱门,再派两个人守在门外,以防水匪闯入。】 【我还需要这个船上所有水手和船员还有船客的名单,好做安排】 周易听了,就说道:“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办。” 第三百三十七章动员 周易很快拿来船客等名单交到房景毓手中,房景毓提起毛笔在名单上圈来圈去,然后把名单又交还给了周易。 【凡是上面画圈的全部都留下来守船,剩下的人你尽快安排他们到船舱躲起来。】 周易拿过名单看了一眼,觉得安排的甚是合理,被房景毓用笔圈起来的大部分人都有战斗力。 周易还在上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同样也被圈了起来,他欣慰的同时心里对房景毓敬佩不已,原来房景毓下午在房中教他射箭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让他参加战斗了。 而不是让他躲起来。 能够跟房景毓这样的人并肩作战,周易感到很荣幸。 他刚要下去安排,房景毓又再次叫住了他,问道: 【不知这艘船上可有小船?】 周易听闻,虽不知房景毓要小船何用,但还是点头道:“有的。” “我们周家的船上都备有起码五条以上的小船,以免发生意外的时候可以逃生。” 说完,房景毓陷入了沉吟,周易就继续说道:“房兄的意思是让那些老弱妇孺现在上船逃生去,可……这天马上就黑了,那水匪正可能就埋伏在周围不远处,她们此去,恐怕……” 周易话没说完,见到房景毓眸子里一片澄明,便知自己又愚见了,就见房景毓,比划道: 【我是另有准备,烦请周兄找个人给我领路。】 周易颔首,之后三人出了房间,唯恐周大四人半路苏醒,花小蝉直接给他们吸了迷香,如此哪怕到了天亮,这几人都不会苏醒。 三人在甲板上分开,周易去船舱里挨个跟客人解释,好在那些船客都很惜命,一听说有水匪要劫船,吓得魂不附体,乖乖听周易的安排。 也有极个别的吵起来,并不肯把自己身边的打手借去守船,他们只想守着自己。 “这船又不是我的,我们为什么要帮你们守船,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管保住我的命就行。” 周易冷笑道:“如果船守不住,你认为那些水匪会放过你?” “像你这么有钱的人,他们大概会很喜欢,我听说这帮水匪杀人不眨眼,他们绑了人之后,为了逼迫其家人交赎金,就会先把人的手指给砍下来……” “如果手指不够,就会砍手、挖眼、然后是腿,最后直接撕票也是有可能的。” 那人听了跟周易当初一样,吓得噤若寒蝉,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人借给你们可以,但你们可一定得保护我的安全,不然我的损失,就要你们周家来赔。”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船客上船,周家人自然有义务保护好他们,可现在面对的是人祸,就是周家也不敢保证会全无损失,他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说话的李员外赶紧收拾包袱,金银细软,准备同那些妇孺一起躲到船舱里,没想到却被周易给拦下来。 “李员外,你好歹也是男人,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躲起来,不如……” “不如什么?”李员外鱼眼一瞪,凌厉的看着周易:“我都把打手借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样,想我死,你们好吞下我的钱是不是?” “我跟你们说你们周家也太歹毒了,以后我要是再上你们周家的船,我就不姓李。”李员外骂骂咧咧的粗鲁的一把推开周易,滚下船舱去了。 周易看着李员外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西边太阳的余晖将整个天际妆染成了浓郁的胭脂色,暮霭沉沉,许是太阳即将落山的原因,周围的温度跟着下降了不少,变得寒意津津。 中间的船舱里,房景毓正在跟那些打手和船员安排任务,包括周易在内,全部都面色严肃的认真听着,花小蝉在旁边做着翻译。 船上的水手里面也有会武功的,这也是周家人自己花钱请来的,现在就是他们的用武之地,房景毓命他们严守船舷四周,倘或有人趁着天黑从船的两侧爬船,立即诛杀。 房景毓再次强调,对方是杀人不眨眼的水匪,一旦打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想死,那就拼尽全力。 房景毓表情严肃的比划,花小蝉仿佛跟房景毓融合到了一起似的,几乎房景毓刚比划出来,花小蝉就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每一句话说出都巧合配合着房景毓严肃的神情。 就仿佛是房景毓自己在说话一样,声音铿锵有力,极富感染力,船上的人情绪高涨,好似不怕死的巨人一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所有人按部就班的守在房景毓安排好的位置上时,房景毓这才又对周易比划道: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口诀吗,如果害怕,就念出来,手千万别抖,别忘了,他们可是冲你来的,你在,这一船的人就都可能活。】 周易被安排在船的最高处,房景毓让他背着弓箭,站在桅杆上,把自己绑到上面,这样即使下面的人打的再激烈也不会有人伤到他。 【你只要全神贯注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房景毓轻轻拍了拍周易的肩膀,一瞬间周易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自信满满。 自己明明是一个菜鸟,而他却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够徒手把人给撕成两半,就是这么的自信。 房景毓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每个人都心甘情愿的匍匐在他的脚下,听他指挥。 趁着黑夜,房景毓命人悄悄的把船给放下,在他的带领下,十几个打手全部跟他上了小船,隐藏在黑暗处,悄悄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而船上则全部交给了周易来指挥。 花小蝉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帮不上忙,所以跟那些妇孺一起躲在了船舱里,不过她人虽然在船舱里,心却一直留在船舱外面,紧张不已。 她双手合十,不停的祈祷着。 哗哗哗 不知等了多久,黑暗中似乎有水流涌起,那是船桨划在水里的发出的声音,水匪终于来了。 黑暗中,只能听见水声,却看不清对方一共来了多少人。 很快站在船头的一个船员发现水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束光,三长两短,这是对方的暗号。 船员不慌不忙的拿出风灯点燃,也发出三长两短的暗号。 这些暗号,都是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从周大几人的口中逼问出来的,此时派上了用场。 水面上,水匪的独眼老大看到了暗号,心知船上大事告成,窃喜不已,用手得意的摩挲着下巴,阴冷的吐出一句话: “所有人听我命令,上船之后,找到周家公子,剩下的人一个活口不留,全部都给老子宰了。” “是,老大!” 哗啦啦 这些人划着小舟开始靠近周家的客船,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已经非常接近了。 就在他们笑意即将溢出眼角,以为客船唾手可得的时候,忽然,寂静的客船外点亮了一排排的火把,将周围一里的水面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喊杀声四面响起,船员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房景毓下令,不能让任何一个水匪登船,务必要让这些人全部命丧水中。 第三百三十八章厮杀 火把将整个水面照亮,可以清楚的看见,客船前方的水面上显现出一排小船,每个船上猫着大约七八个黑衣人,像这样的小船,大概有十几馊。 目测这次来的水匪差不多有上百号。 而船上的客人虽多,妇孺占了一大半,奴仆家丁占了一大半,剩下能打的加起来不到二十个。 也就是说对方可能要五个人打他们一个。 不过也不是毫无胜算,幸好他们早有准备。 “兀那水贼,你们的计划已经被我们给识破了,还不束手就擒,赶快投降,如若不然,杀无赦?” 两名官差穿着黑红相间的衙役服饰,腰挎大刀,扯着嗓门,声势浩大的叫喊着。 火把的光芒明晃晃的照在水匪的脸上,他们先是大惊失色,紧跟着恼羞成怒,这些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整日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见多了厮杀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老大,怎么办?” 独眼黑衣人看着对面明晃晃的船只,露出狞笑,“当然是上了,我料定对方一定在虚张声势,不过两个衙差而已,我们上百号人,难道还怕他们不曾?” “给我冲……” 独眼黑衣人举着砍刀,一声怒吼,船上的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从腰间解下抓钩,朝着客船甩去。 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很快就在小船和客船之间搭起了一条桥梁,黑衣人腾空而起,脚踩勾索,朝客船上奔走而去,几乎眨眼间就要跳上客船。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裹挟着凌厉的风势噗的一声插进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身子晃了晃,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扑通一声栽倒在冰冷的河水里。 其他即将登上绳索的水匪看着同伴的尸体掉进水中,具愣了片刻。 “老大,有埋伏!” 桅杆上,周易一箭射中,内心激动不已,此时他恨不能大声炫耀自己的战绩,尤其是隐藏在黑暗中还未露面的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 他大口呼吸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再次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另外一个黑衣人…… 大战一触即发。 小船上,独眼黑衣人阴狠的目光扫视着对面的客船,他神情紧张,精力高度集中,独眼中发出一抹精光。 “在那,人在桅杆上,放心,只有一个……” “这帮人果然在虚张声势,给我继续冲……” 水匪一听说根本就没有埋伏,斗志立刻上来了,继续如法炮制,搭索,上桥,抽刀,开始杀戮!! “杀!!” “杀!!” 两边喊杀声四起。 就在此时,水匪的身后,忽然又亮起一排火把,他们像幽灵一样出没,最中间的一艘船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负手而立,他身姿卓然,眉眼温润,浊世而独立。 这一刻世间万物仿佛都沉寂了下来,所有人的眸子里就只有这个翩然而出的少年,面对着这眉目如画的少年,水匪们不知为何,心里发出一声颤栗, 对方虽未发一言,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叫人生不出抵抗之心,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冲,杀!!” 独眼黑衣人惊骇的看着身后突然冒出的一排人,他气沉丹田,第一次生出了警惕之心,他呐喊一声为自己壮胆。 在独眼水匪的带领下,黑衣人顿时分成两拨,迅捷的行动起来,一队往船上冲,另外一队留下,与身后忽然出现的房景毓等人杀在一起。 然而此刻,客船上的官差大喊一声“扔”,紧跟着无数个燃烧着火焰的酒坛被抛飞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落在水匪脚下的船只上。 砰砰数声响起,酒坛碎裂,酒水洒了出来,火焰瞬间升腾而起,将周围的黑衣人烧的哭爹喊娘,一个个顾不得再战斗,为了保命,不得已跳进冰冷的河水中。 船舷两侧,水手们抽出砍刀砍断锁链,并发出一阵阵火花。 那些还在铁索上的水匪直感觉脚下一空,一头栽进水中。 桅杆上,周易看见房景毓出现,立即屏息敛气,置周身于无物,嗖的一箭射出,箭矢携带者万钧之势,破空而去,刹那间再次贯穿一个水匪的胸口。 而此时房景毓,凌空而起,手持宝剑,携带者凌厉的杀机跳上了对方的船只,在火光与惨叫中,瞬间将两个水匪挑下船只,眼看着是不能活了。 他目光凌厉的注视着独眼水匪,再一次腾空而起,凡是冲上来的水匪都被他或挑,或刺、或击、或踢,全部挡下踹进水中,如入无人之境。 他白衣翻飞,身姿翩然轻盈,如玉龙入海,凤凰展翅,每一次出手都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迅捷无比,杀的对方鬼哭狼嚎。 一剑掷出插中几十米开外一个即将攀上桅杆的水匪,紧跟着白衣掠出,如出水蛟龙,翩然而至,在水匪落下的那一刻,将剑抽出,脚下一踩,稳稳的跃上船头。 他说过要保证周易的安全,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独眼水匪眸光如火盯着火光中那一抹白色,恨的咬牙切齿,他看的出来,只要有这个人在,他们今天晚上将会铩羽而归。 仅仅是一个照面,自己的几个兄弟就死在那抹白影的剑下,这是何等的屈辱。 独眼水匪自问纵横这片水域十几年,罕逢对手,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被一个看上去体不胜衣的少年给暗算了,这个仇若是不报,他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 房景毓落下之后,左右挥出两剑杀死了前来送死的两名水匪,感受到一抹强烈的恨意,他抬头看去,与独眼水匪对视一眼,唇角微挑,露出一抹冷笑。 厮杀正浓,惨烈非常,血气弥漫,一些人身中数刀仍在坚持战斗,咬牙坚持。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任何一次松懈都会留给对方可乘之机。 最下层的船舱里,全都是等着他们保护的人,只有拼尽全力,才能保证她们安全无虞。 船上的那对年轻夫妇,此时妇人抱着双臂缩在船舱里吓得瑟瑟发抖,而她的相公,丢了手中的棍棒,用牙咬住一个水匪的脖子,鲜血涌进咽喉。 他腹部中刀,唇边含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脑袋耷拉一旁。 “菩萨,请你保佑我相公平安无事,信女花小蝉(张春桃)拜上!!” 第三百三十九章命丧剑下 独眼水匪手按刀柄仰头看着船上那个身姿翩然,欺霜赛雪的年轻人,眸子里迸发出滔天的恨意,此人几招之内就解决了他好几个兄弟,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独眼水匪心知肚明,只要船上有这个年轻人在,他们今天晚上的行动就不可能成功。 在他的带领下,仅一个照面间,自己就损失了许多兄弟,先是箭,然后是火,最后又是突袭,他们虽是有备而来,但也架不住对方突然袭击。 阵脚已乱。 双方已死伤过半。 不过在撤走之前,独眼水匪决定会一会这个年轻人,看看对方到底是何底细,若是周家请来的帮手,以后再劫船的时候恐怕就得思量一番。 可他若仅仅只是船上的船客,那周家便等着迎接来自他们的报复,以及这个白衣胜雪,自负的年轻人,都将命丧在他们刀下。 只要入了他们的黑名单,但凡以后在水上行走,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独眼水匪脚下用力一踩,踢飞两个挡路的船员,稳稳的落在船舷上,一只独眼盯着房景毓,面目阴狠的说道: “小子,报上名来,我胡三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房景毓自然是不能开口说话,他如朗月清风般手持宝剑立在桅杆下,阻挡一切想要往上爬的人,一双泉水般的眸子凝视着胡三,眉目中透着一股厌恶之情。 虽没有说任何言语,但姿态依然摆在那里,要战便战,生死有命。 “小子,你够胆!”水匪胡三见房景毓不说话,还以为房景毓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更加让他恼羞成怒, “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趁着我还没发火之前赶紧滚到一边,跟我们三胡帮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房景毓还是静静的站着,目光凛然不惧,厌恶之色更浓,这一下彻底激起了胡三的怒火。 胡三手握大刀,抬头看了一眼桅杆上聚精会神的周易,一眼就认出了周易就是他们此次的目标,他看过周易的画像。 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如此护着周易,想必是周家请来的护卫了,能够请到如此厉害的护卫,看来这次,周家也是有备而来啊。 他们这次的计划应该无人知晓才对,除非队伍中出了内奸。 难道是周大背叛了他??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胡三独眼一瞪,嘴里发一声狠,手持砍刀朝房景毓直冲而去,半路上,凌空一跃,双手高高举起,一把砍刀对准房景毓的脑袋,兜头砍下。 如果这一刀砍中,房景毓则脑浆爆裂而亡。 眼看着砍刀即将落下,房景毓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到这一幕的几个船员全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然而就在胡三以为自己志在必得,对方即将成为自己刀下亡魂的时候,忽然手下一空,眼前白影一闪,房景毓居然躲开了。 胡三只见房景毓唇边勾起一抹鬼魅般的笑意,心道不好,然而他刚一刀劈下,还来不及收势,就见一把闪着白光的剑朝自己咽喉处划了过来。 十分迅捷,快如闪电。 胡三登时“哇”的大叫一声,最后关头险险避开了刀锋,脚下连连后退几步,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再一脖子,竟是满手的鲜血,如果刚才再晚一步,这会儿他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然而房景毓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房景毓再次飞身而上,打的他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一个失误,腰腹间就多了一个血窟窿。 胡三此时已退到了船舷边,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如云般淡漠的男子,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紧跟着扑通跪了下去,双手垂在两侧,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嘴里不停的往外冒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甲板。 “水匪胡三死了……水匪胡三死了” 有看到这一幕的船员大喊起来,那些还在战斗的水匪闻听这个消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们齐齐抬头看着船上的那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仿若看着杀神一般。 独眼水匪胡三纵横水域十几年,罕逢对手,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了一个体不胜衣一个不知名的年轻男子手中。 趁着水匪发怔的空隙,船员们立即将手里的刀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卸下他们手中的兵刃。 除了被杀和逃走的那些水匪之外,其余人均被擒获。 “这帮水匪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 一个官差睨了一眼水匪胡三的尸体,走到房景毓身边,双抬手: “阁下高义,助我们擒获这些水匪,等到了云中府,我等一定会将此事禀报给张大人知晓,阁下就等着领赏!” 房景毓只是淡淡的颔首,目光落在那些在这场战斗中死去的船客和船员,发出悲天悯人的叹息,随即收剑转身离开。 周易从桅杆上爬下来,兴奋的跑到房景毓跟前诉说着自己的战绩,“这场仗打的真是痛快,这一切还要多亏房兄你未卜先知,不然这一船的人可就在劫难逃了。” 房景毓神情淡淡的,他将手里的剑递给周易准备去找花小蝉,船上有不少人受伤,需要及时医治。 周易看着房景毓递过来的宝剑,并未伸手去接,反把剑又推了回去,说道:“这剑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有用,我把它赠给房兄,希望房兄千万不要推辞。” 房景毓看着手中的宝剑,这柄宝剑也是周易的藏品之一,据说是世上有名的锻造大师吴风子花费一辈子的心血所造,被整个锻剑一派奉为镇派至宝。 据周易所说,只因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周家的先祖曾救过吴风子一命,吴风子就将这把剑送给了周家当做谢礼,后被周家一直珍藏至今。 这把剑薄如蝉翼,轻灵至极,拿在手中如若无物,软如绸带,一抖之下又坚韧如金石,吹毛断发。 这把剑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九凤”,听说此剑在铸成之时,天空中有九条凤凰降临,所以就名九凤。 房景毓摇了摇头,又把剑给推了回去,只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 第三百四十章感怀苍生 房景毓坚持不肯收下宝剑,周易也只得作罢,随即更加卖力的邀请房景毓到家中做客。 底层的舱门打开,里面的人得知船上的危难已解,全部都松了一口气,欢呼雀跃起来,不过在得知己方也有伤亡之后,现场的气氛又沉浸在悲伤之中。 张春桃得知自己的相公为了救自己死在了水匪手中,悲痛不已,抱着自己相公的尸体大哭不止,可怜他们才刚成亲不久,就要守寡。 花小蝉安慰了她几句,就忙着救治伤员去了,最后周易清点了一下人数,伤亡惨重,船员也死伤过半,两名官差身上也都挂了彩。 那些富商身边的打手,也全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好在船上的妇孺全都保住了一条命。 周易当即拿出钱财发给死难者的家属,算是给他们的补偿,至于那些船员,尸体先保存好,等到了岸上,再由周家出面,给他们补偿。 船上的人一夜都没有合眼,帮着救人。 花小蝉带的伤药不多,只能先给重伤的人用,至于剩下的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一下,一切等到船靠岸了再说。 那些被擒获的水匪全都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当房景毓从官差口中得知,他们今晚遭遇的这股水匪不过只是其中一小股,这股水匪死了,其余的水匪就会迅速抢占地盘,休养生息之后,日后定然还会卷土重来。 当有人问他们为何不派兵剿匪的时候,官差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 这些水匪十分狡猾,沿途都有暗哨,他们可能是码头的搬运工,也可能是渔民,或船客,或者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只要官差将士一出动,他们就会提前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藏匿起来,化整为零,杳无踪迹。 根本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你就算是把他们给一网打尽,等过了几年,这些人又会死灰复燃,源源不断,除非是太平盛世,否则不管是水匪也罢,土匪也罢,都不能消失。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去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当今世道如此,谁又能奈何?”官差苦笑一声,转身去忙活去了。 此时天边已泛鱼肚白,水天交接处慢慢的升起一抹胭脂色,将整个天际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个是上,哪个是下。 房景毓双手负在身后,站在船头,眺望着碧波荡漾的水面,脑中却想着天下大势。 当今皇帝昏庸,朝廷腐败,纵观天下,只有一人心里存在民心,也是民心所向,此人就是北晋王。 可北晋王渐渐年迈,已力不从心,况当今皇上膝下只有两名公主,并无皇子,待皇帝百年之后,则皇位空虚,无人继承。 按照旧历,皇帝无子,就要传位于自己的兄弟,然后是兄弟的儿子,挑选有才能的来继承皇位。 当今皇帝在位三十余年,毫无建树,昏庸至极,以至于整个朝堂风气败坏,那些王爷以及后代皆养成了纨绔之风,并无一有能耐之人。 北晋王除了有一女儿之外,膝下并无一子,他虽是民心所向,然而却不能继承皇位,否则,百年之后,皇位再次空虚。 到时候恐怕又会引起新一轮的争储之乱,很有可能导致天下动荡,则南楚百年基业,岌岌可危。 “相公,你在想什么?” 花小蝉救治完伤员,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房景毓的身影,便寻到了这里来。 房景毓闻言,收回思绪,朝花小蝉勾唇一笑,淡淡的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花小蝉的头发。 【辛苦你了!】 花小蝉却拉过房景毓的手,搭上了他的脉门,探知房景毓并无大碍后,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下来。 “我这点辛苦跟相公你比起来可谓是微不足道。” 花小蝉仰头冲房景毓笑道:“方才我在救治伤员的时候,他们都在说你。” 【说我什么?】 “他们夸你武功高强,乃天下第一侠义之人,还说昨天晚上若没有你带领,他们可能性命不保,都说要来谢谢你。” “不过被我给拦下了。我猜你可能累了,相公,不如你进去歇一会儿吧,船马上就修好了,中午应该就能靠岸。” 房景毓听了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声,这天下大势岂是他能够左右的,就算他心怀天下苍生又如何,到底是一只浮游罢了,左右不了任何事。 【也好,我有些累了,你也一夜没有合眼,不如你同我一起去休息一会儿吧。】 房景毓说着携着花小蝉的手朝船舱内走去,进了船舱才发现周易已经备好了饭菜,邀请两人用饭。 房景毓与花小蝉正好也有些饿了,便草草用了饭菜,回房休息去了。 屋子里周大四人也已经被绑了起来,同那伙水匪关在一起,整个船上弥漫着一股十分压抑的气氛。 房景毓揽着花小蝉,看着花小蝉闭上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薄唇微微挑起,眼里满是柔情。 他虽不能庇护天下所有苍生,这一辈子能够护佑花小蝉一人便足矣。 房景毓闭上眼睛,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有人敲门,这才睁开眼睛,发现花小蝉还在闭目沉睡,便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到门边,将食指抵在唇边。 “房兄,船已经靠岸了,家里人已经派人来接了,轿子就在岸边停着,还请房兄跟在下同去。”门外周易一脸兴奋的说道。 从昨天遇到房景毓开始他就一直没有合过眼,虽一夜未眠,然而精神却十分亢奋,脸上没有半点疲惫之色。 房景毓回头看了一眼花小蝉,朝周易点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他用手指了指花小蝉,意思是得等花小蝉睡醒。 周易大概明白了房景毓的意思,探头朝里看了一眼,床榻上花小蝉正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陷入沉睡。 周易抬了抬手,“那我先叫他们等一等,顺便跟家里人说一声,晚一点回去。” “我待会儿再过来。” 房景毓颔首,不等周易离开就立即把门给关上了,他怕外面的嘈杂声吵醒花小蝉。 此刻的船上当真是热闹,有不少衙差登船清理船上的尸体,将名单备录在案,稍后论功行赏。 至于水匪自然是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尤其是水匪胡三,头颅被砍下挂在城门外,枭首示众三日,用以警告。 第三百四十一章嘴皮子功夫 花小蝉一直睡到大中午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揉了揉眼睛,四下看去,房景毓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旁边是收拾好的包袱。 【你醒了!】 花小蝉点点头,朝外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地上摆着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水匪的尸体。 “靠岸了吗?” 房景毓点点头,这个时候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这个周易,还真是掐着点来。 “小蝉姑娘,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晚上呢。” 周易一进门就调侃起来,随即面向房景毓说道:“房兄,家里仆人来报,说是已经备好了酒席,还请房兄前去一叙。” 说完不等房景毓开口,很快又絮絮道:“我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父亲,父亲听了就说一定要当面感谢房兄,我们快走吧。” 此时的周易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在邀请自己最要好的玩伴去家里做客,不止一星半点的兴奋,看来他已经彻底把房景毓当做自己的偶像了。 房景毓盛情难却,虽然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还是携着花小蝉的手下去了。 到了岸边,就像周易说的那样,早有几顶轿子在等着了,周易一招手,他们就赶紧抬着轿子过来了。 花小蝉一看眼前这么热闹,就是问远不远,在得知要走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候就叹口气,说本来看到这么热闹的集市还想逛一逛来着。 周易听说花小蝉要逛街,就答应过两日亲自陪她一起逛,不管花小蝉到时候买什么,一律都有周府买单。 花小蝉一听这话,高兴的眯起了眼睛,身子一矮,钻进了轿子里,一行人往周府而去,一路上花小蝉趴在轿沿上欣赏沿途的风景。 云中府乃是豫中最大的县城,交通便利,不管是水上还是陆地,交通都十分发达,因此住在这里的人都富的流油。 而周家又是云中府首屈一指的大商户,把持着水上交通要道,现在河面上百分之八十的船只都归周家所有,可想而知周家家底有多丰厚了。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擦踵,充斥着各种叫卖声,路边的摊位上不时飘出各色美食的香味,馋的花小蝉口水直流。 更有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应接不暇,花小蝉直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想着等逛街的时候,一定要玩个痛快。 一路浏览者两边的商铺以及风土人情,花小蝉几人终于到了地方,周易摔下下轿,给两人引路,带着他们从正门进去。 到了周府,花小蝉再一次被周府的气派所惊艳,如果说榆钱镇的苏府大的让人羡慕的话,那周府就是豪气,就连门把手都是镀金的。 台阶全都是汉白玉打造,一路走来,风景奇佳,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穿花游廊让人应接不暇。 三三两两的婢女或排成一排,或走成一竖,手里端着鲜花瓜果,不停的打身边走过,经过身边的时候除了福身见礼之外,并不发出半点声音,一切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周公子,你们家可真大,真漂亮,光是这一个门把手就够一个普通百姓家吃上半年的了。”花小蝉指着其中一个厢房的门把手说道。 上面镶嵌着珍贵的玉贝,熠熠生辉。 还有那窗棂上,全都用的是上好的薄纱,衔接处更是用玉石来代替,看上去十分的美观大方,让人眼前一亮。 周易听着花小蝉的夸赞,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他就怕自己配不上房景毓,只有这家财万贯在他看来还能入眼。 “这些都是家母亲手布置的,她喜欢清静,也喜欢玉石一类的东西,所以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都会花费万金来布置。” “这些还不算什么,周家后院之中还有一颗由整颗玉石雕刻而成的玉树,到了晚上,散发出朦胧的光辉,煞是好看。” “不如你们今晚就留宿在府中,我带你们四处看看,等到了晚上,咱们坐在玉树下饮酒作乐,别有一番滋味。” 花小蝉听周易这么一说,满心羡慕,竟也有些期待起来。 在周易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正厅,正厅很大,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铺着锦缎,摆着各色美食。 花小蝉一看见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口水就忍不住要流下来,不过房景毓正在与周易的父亲寒暄,她只能站在旁边等着。 轮到周易介绍她时,花小蝉弯腰道了个万福,算是打了照面。 “今天听易哥儿不停的跟老夫念叨房公子的事迹,听得老夫这耳朵都起茧子了,老夫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却从未见过易哥儿说的有这么厉害的人。” “没想到今日一见房公子,老夫算是开了眼界了,房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周易的父亲是个精神矍铄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伟岸,脸庞黝黑,略显富态,与别的员外郎大多都是大腹便便不同,他身上的肌肉非常结实,虎口处还有老茧,一看就是练家子,嘴上的两撇山羊胡尤其明显。 身穿一袭灰蓝色的绸布外袍,袖口以及领口用金线绣着回字纹,十根手指上有八根都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举手抬足无不彰显着他家财万贯的身份。 就连这夸人的本事都说的与众不同,叫人听着一点都不反感,十分受用。 房景毓脸色还镇定自若,依旧保持着谦虚的态度,花小蝉却忍不住得意起来,房景毓被人这样夸,她竟比本人还要高兴,好像夸的是她自己一样。 不过周父在夸完房景毓之后,又转向花小蝉,说道:“听说小蝉姑娘会医书,船上受伤的人都是你给包扎的,小小年纪,跟你家公子一样出色。” 花小蝉听他如此夸自己,竟把自己说到跟房景毓一个高度上,登时笑开了花,“周公过赞了,我可比不上我家公子厉害,我顶多就算是出把子力气而已。” “医书也谈不上高明。” 花小蝉虽然心下被夸的有些飘飘然,但还没有到得意忘形的地步,尤其是在这样的豪门大院之中,一言一行颇有讲究,殊不闻,这有钱人家的规矩多如牛毛。 话音落下,周易就说道:“房公子跟小蝉姑娘太谦虚了,我要是把你们的事迹全部都说出来,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先不说房公子的武功和小蝉姑娘你的医术,就说你们俩这一个未卜先知,一个智慧无双,就叫我等愚人汗颜!” 花小蝉听了,却在心里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花小蝉都有些怀疑,这周家的家业是这父子俩凭嘴皮子上的功夫得来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芫霄 寒暄过后,周娘子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因为病着,所以面色有些不好,虽用脂粉掩盖了,但仍然能从眉宇间看见一丝病态。 与周父不同,周夫人穿着十分素雅,虽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端庄优雅,大家寒暄过后,款款落座。 花小蝉一开始听周易说周娘子病着,就想着今日大概是见不到了,没想到周娘子竟拖着病体前来,让人十分惊讶。 “易哥儿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我真替他高兴。”周娘子说道。 “听说易哥儿要把九凤剑送给你,房公子不肯要,我知道房公子高洁,可这是我们全家的一点心意,东西再珍贵也比不上人命,房公子你说是吗?” 周娘子缓缓道来,“你救了易哥儿的命,就是我们周家的恩人,公子若是不看收,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不过一把剑而已,当留在有用的人手里,它才是称为剑,如果留在我们手里,就是一件摆件,没得辱没了它的风采。” 周娘子说着,命人捧过那把剑,亲自起身交到房景毓手中。 房景毓忙起身接剑,他大概也没想到周易会搬出老夫人来,这下就是不收也得收了。 周娘子见房景毓接下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回到座位,“这就是了,以后你跟易哥儿就是朋友了,周家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饭菜要凉了,你们也不要客气,快请!” 花小蝉早就饿了,馋的紧,一听说开饭,当即也就不客气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而房景毓则被频频敬酒,你来我往。 等到了第三杯的时候,花小蝉忍不住出声道:“周公,我家公子身有旧疾,不便吃太多酒,还请周公见谅。” 周公听了,笑道:“既然小蝉姑娘都说了,那便算了,你们两个倒是相配的紧,一个文治武功样样俱全,一个又懂医术,心思玲珑。” “我家易哥儿要是有你这么个人在身边,我们夫妻俩也不用操太多心了。” 周易则趁机说道:“爹,娘,我有一件事要跟你们说。” “何事?” “这一次房兄跟小蝉姑娘只是暂时经过云中府,实则是上京看病,我想跟他们一起去,这一次有房兄和小蝉姑娘陪着,爹娘,你们尽可放心。” 周父与周娘子甚是了解周易的脾气,便如从前一样,便是你想阻止都阻止不了,无论如何他也在家里待不住,喜欢四处云游。 周父听了,说道:“我们老了,管不了你了,以前管你管的严,但也耐不住你偷跑,这一次就由你去吧。” “只是京城,山高路远,这一路上你们可要小心点,别让爹娘担心。” 周易一听两人肯答应,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应是,“爹娘,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这次又是跟房兄一起,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周娘子则有些嗔道:“也不知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收收心,将来这诺大的家业还得交给你来打理,你这般混跑,能学到什么东西。” “你爹就盼望着家里能出一个走仕途的呢。” 周易听了不以为然,说道:“娘,这次不同,房兄文治武功样样俱全,跟他在一起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我这性子自由散漫惯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爹娘你们还年轻,这家产我也不急。” 周娘子听了十分无奈,她刚吃了两口东西就说饱了,面色也不太好,显然是病又发作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告辞离席。 花小蝉看她面色,确实是病着,不过也不像周大那般说的严重,他大概是为了诓骗周易回来,所以才扯得谎吧。 用过饭。周易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房景毓来到自己的房间,献宝似的跟房景毓介绍他这些年的收藏。 花小蝉倒是很快被他房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给吸引住了,时不时地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瞅瞅,都是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我已送了一把剑给房兄,小蝉姑娘若是看中什么也尽管拿,不用跟我客气。” 周易笑着说道:“我娘说的不错,东西只有在有用的人手里,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再好的东西搁在我手里就是浪费。” 花小蝉看了一圈,倒是觉得样样新奇,周易收藏的东西有的很名贵,有的也只是看着稀奇古怪而已,不过她倒是一件都用不上,拿着也是个累赘。 就说道:“周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就是看着图个新鲜而已,没什么大用。” 花小蝉眼睛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一幅山水画前,咦了一声说道:“这画……” 花小蝉一眼看出眼前的画乃是出自房景毓的手笔,她只是奇怪,房景毓的画怎么会出现在周府,还被周易给珍藏在家里。 周易见花小蝉指着先前房景毓看的那副画,就说道:“小蝉姑娘跟你家公子眼光一样,怎么,你们也都喜欢这幅画?” 花小蝉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见房景毓不做声,就说道:“怎么,周公子对这幅画莫非也情有独钟?” 周易点头笑道:“小蝉姑娘说的不错,在下虽然才疏学浅但对于书画等颇有研究,眼前的这幅画,意境悠远,运笔传神,乃是上等佳作,我可是求了叔父好久,他才肯答应把这幅画割爱。” “只是这画的作者却鲜少听说过,也不知其是何方神圣,只恨无缘得见。” 花小蝉听了这话,抿嘴轻笑起来,一双水眸波光流转,娇笑妍妍。 周易被花小蝉这一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小蝉姑娘,你笑什么,难道我有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莫非你认识这画的作者?”一个想法突然跳进周易的脑中,神情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花小蝉见被温易察觉出来,踮起脚尖,双手背后,点头说道:“这个人不但我认识,现在你也认识了。” “我也认识??” 周易脑子里想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身边有叫“芫霄”的人。 花小蝉见周易呆愣的样子,就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周易,“喏,你翻开看看。” 周易直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花小蝉给他一本书做什么,于是老老实实的接过来,却见那封面上写着《青簪记》三个字,知道是一本书。 在花小蝉的示意下,周易把书翻开,这一看不由瞪大了眼睛,只见书的扉页写着作者的名字——芫霄。 “这……这本书是……” “没错,写这本书的作者正是画那副画的人,两人是同一个人。” “那这人是……”周易盯着花小蝉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可这书我也从来没有看过,这好像是手写的,不知市面上可有印刷过的?” 花小蝉把书从周易手里拿过来,有些得意的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书天下只此一本。” “手写……一本……难道是……”周易惊讶的转过身,看着房景毓,显然是不可思议,“难道这书是房兄……你写的?” 能够得到别人的手稿,说明花小蝉跟此人非常熟悉,而跟花小蝉在一起的人除了房景毓还有谁? “看来你还不笨,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花小蝉走到房景毓身边,挽着房景毓的臂弯,非常得意的笑道:“你猜对了,这书跟那副画都是出自我家公子之手!!” 周易闻言,激动的面色潮红,手伸出去想要跟房景毓握手最后却又缩回来,手脚顿感无措起来,嘴巴翕动了半天,一出口就结巴起来。 “房……房兄……画……画……我……我……” 第三百四十三章出门访友 周易得知画是出自房景毓之手,两个眼睛里直放光,激动的不能自已,就差跪在地上对房景毓顶礼膜拜了。 “我这是遇到贵人了,我这是遇到贵人了,房兄,我周易今生遇到你,不白来这世上一趟。” 花小蝉在一旁看着周易这癫狂的模样,总觉得周易这是要跟她抢相公。 于是接下来一下午的时间,周易都在这种激动莫名的心境下度过,对于房景毓的态度,就好像房景毓是他收藏的最珍贵的一件藏品。 得知房景毓身上患有旧疾,唯恐房景毓有个三长两短,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名贵药材都给房景毓喂下去。 真真是房景毓走几步路,他都恨不得自己替他走,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此小心谨慎的程度连花小蝉都快看不过去了。 【周兄,眼下我们也已歇息过了,在下想先去看望一下朋友,还请周兄替在下寻个人引路。】 房景毓被周易当做一件精美的瓷器般小心伺候着,颇为不习惯,趁着天色还未黑,便提出要出会友的话。 周易听说房景毓要出门访友,就说道:“这个简单,我这就发一个拜帖请那位李公子过府一叙,这样岂不是方便!” 房景毓听了直摇头,【不妥,这里毕竟是周府,我与朋友还是在外见面的好。】 也不知道这周易是真的豁达,还是没心没肺,毕竟李业虽不是有意,也算是抢了他的未婚妻。 这要是过府一叙,到时候场面怕不是会非常尴尬。 就算周易不介意,难道周父周娘子也不介意?? 哪知周易一见这话,竟觉委屈起来,“看来房兄这是没真的把我当朋友。”说着,眼圈竟是红了,跟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似的。 “你都肯出去见你那朋友,怎么就不肯留下来多陪陪我,房兄是不是不喜欢我?”周易吃起醋来。 房景毓看周易这样子,未免有些头疼,他跟花小蝉此次前来云中府本来就是来看望李业的,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到了周易这里,就变成了拈酸吃醋了。 【周兄,在下不是这意思,实在是不好在府中继续叨扰!】 房景毓只能尽力解释。 周易抿着唇说道:“我不管,房兄要去哪,我也跟着去,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离开房兄半步。” 花小蝉听了这话,脸色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讥诮道:“周公子,你这样让我家公子很为难啊,难道他连跟我在一起你也要吃醋?” 周易则说道:“小蝉姑娘,你整日陪在房兄身边,这次让一让我又何妨?” …… 周易说这话,竟让花小蝉无言以对。 “公子,既然周兄这么迷恋你,那不如咱们就一起出去吧,听说这云中府晚上也有集市,我倒是想逛一逛!” 花小蝉白天歇了午觉,此时倒觉非常精神。 房景毓闻言,看了一眼周易,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时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将整座城池照射的一片金黄,那余晖落在人的衣摆上,抹尽最后一丝光华,留恋不舍的褪去。 三人一出了周府大门,门口两边的摊贩便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能够从周府里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着贵气,逼人眼眸。 尤其是今日,周易的身边竟伴着一位身姿卓然不凡一袭白衣如雪气质更是贵不可言的风流俊俏的公子,那公子眉目温润,步履如风,谈笑间神情洒脱又兼具沉稳之气。 看一眼便让人难以忘怀。 就连那即将落去的光辉似也对他万般不舍,在他那一袭白衣上流连忘返,他人沐浴在胭脂色的光辉中,五官犹如冰雕玉琢,白皙的几近透明,不似凡尘中人。 周易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今日,他高抬着头颅,一边与房景毓谈笑风生一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似乎能够跟房景毓一起出门,是他毕生的荣幸。 现在他正在享受这份光荣,神情带着些倨傲,似乎在昭告路人,你们没有看错,这位超凡脱俗的白衣公子是我的朋友,你们只管羡慕去。 花小蝉看他这得意忘形的样子,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他这是把房景毓当宝贝了,在急于跟人炫耀。 虽然太阳即将落山,但街道上仍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那些摊贩正在扯着嗓门叫卖,吸引人的眼球。 “不愧是大地方,还真热闹。”花小蝉不由感慨一句。 与榆钱镇的朴实不同,这里更像是纸醉金迷之地,比如现在大街上穿梭的除了那些摊贩之外,还有许多衣着光鲜亮丽的贵公子。 这些贵公子身后无不跟着一群小厮,出来寻花问柳,一双色眯眯的目光紧紧盯着路上经过的女子,但凡有点美色的,都会被他们给品头论足一番。 “美人,别急着走啊,今夜花好月圆,不如咱们找地方喝杯水酒如何?” 一位穿着紫色绸布衣衫,手拿折扇的公子拦住一位女子的去路,举止轻浮。 被拦住来的去路的女子娇羞的躲避,可奈何去路被阻,惊的连连后退,准备掉头离开,奈何后面也有人挡住了去路,她如受惊的小鹿般惊慌失措。 紫衫公子一把收起折扇,逼近那女子,伸手朝女子脸上摸去,“美人,你家住哪里啊,不如我送送你……谁呀,多管闲事。” 眼看着即将要占到便宜,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紫衫公子恼羞成怒,口中喝骂一句,然而回头一看不由愣住了。 “原来是周兄,失敬失敬!”紫衫公子满脸赔笑,对着周易连连抱拳作揖。 周易冷哼一声放开手,“几日不见,赵兄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我说这太阳还没落山呢,你也不知道收敛点!” 赵公子闻言,点头不跌,“周兄说的是,说的是。”随即一挥手,手下的小厮散开,让那女子走了。 “不知周兄几时回来的,小弟也好替周兄接风洗尘。”赵公子继续拍马屁。 周易却懒得搭理他,冷冷的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懒得跟你同流合污,以后别让我在街上再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今天我心情好,就先放过你了,滚!”周易眼神一瞪,赵公子讪然告退,带着一众小厮灰溜溜的走了。 等那一群人离开,房景毓与花小蝉这才走上去,花小蝉不由朝周易竖起大拇指,“周公子你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人给吓走了。” “怎么他们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周易道:“他们哪里是怕我,他们是怕我手里的钱,平时一个个见了我讨好巴结,这种人我见多了。” “世上像房兄这样的人真是少见,他们那些人根本不配跟我说话。”周易话锋一转说道。 别说这周易家财万贯,这身上却没有染上纨绔之风,看人还挺准,光凭这一点,花小蝉就不讨厌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登门拜访 三个人来到县衙,此时太阳带着最后一缕光芒流连不舍的落下了帷幕,取而代之的是一弯寂静无声的月亮,与几点稀疏的星子。 花小蝉上前见礼,说明来意,却被告知李业已经离开了,不在府中,追问之后,才知道李业去了张大人的府邸。 她还打听到李业准备迎娶张大人的千金,两人不日就要成婚,而李业此次前去,就是为了跟张大人商量这件事。 花小蝉听了之后,既属意料之外又算意料之中,她把这件事跟房景毓说了,房景毓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表示,只说先见到李业当面再向他道喜。 随即一行人又去往张府。 周易从小生活在这里,对此地算是熟门熟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几人抄近路走,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张府门前。 花小蝉上前见礼被挡了回来,说是没有拜帖,张大人日理万机,不见客。 花小蝉无奈,跟房景毓商量着要不先回去,等明日再来,周易不想看见房景毓失望,就走上前去,对门房的人说道: “你可知道我是谁?” 那门房的人看周易眼熟,打着灯笼上前又仔细认了认,这才认出是周易来,打着千说道: “原来是周爷,不知道今天什么风把周爷您给吹来了。” 周易一脸倨傲,“还算不瞎!”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二两散碎银子往门房小厮手里一抛,“你去告诉给你们家大人,就说周家公子周易前来拜访,来找一个朋友。” 那小厮得了二两银子,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当即点头哈腰进去禀报去了。 “周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说着一溜烟的就进去了。 花小蝉不由感慨,“这年头,有银子就是好使。” 随即摇摇头,颇为惋惜的又随口说道:“你说这张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一段姻缘不要,偏去选一个穷酸秀才,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相公,你说是吧!” 房景毓一张冰玉雕琢的脸黑了黑,瞪了一眼花小蝉,眼神似乎还带了点委屈,那意思好像说,我也没钱,难道你要离开我?? 花小蝉见房景毓脸色不太好,也就住了口没有往下说。 倒是周易说道:“我与那张姑娘未曾谋面,所以她嫁或不嫁,我都没关系。” “至于钱财,我倒不是很在意,我只要与房兄待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其余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花小蝉闻言,脸上的神情十分精彩,亏这周易敢想,他也不想想自己的爹妈,周父与周娘子可还都等着他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呢。 要是被他们听到这番话,会不会气的打人。 “周公子可真是想的开。” 花小蝉嘴角带着淡淡的嘲弄,“你就算是再心仪我家公子,你们也不可能长久在一起,我家公子也不可能娶你,更不能让你传宗接代,难道你想以后一个人过?” 周易听了不以为然,偷偷觑了一眼房景毓,暗戳戳的说道:“我们虽然不能生孩子,但若是心意相通,就算是待在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啊~”花小蝉愣住了,微微张着嘴巴,不相信周易能说出这番话来。 “公子,你听见了,有人要跟你长相厮守!” 花小蝉呵呵一声,转身对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蹙了下眉,薄唇抿了抿,【周兄说的玩笑话你也信?】 周易自然是看不懂房景毓在比划什么,就问花小蝉,花小蝉就说道:“我家公子说他不信你说的是真话。” 周易闻言,挤眉弄眼的说道:“我发誓,我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让我天打雷劈!”周易一本正经的举起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 花小蝉见了,差点没笑岔气,又转向房景毓说道:“公子,你听到了,他是认真的。” “要我说公子你就从了他好了,他家财万贯,让你一辈子都能够吃穿不愁。” 咳咳! 房景毓张嘴欲言,话到了嘴边才意识到自己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神继续瞪了一眼花小蝉,干脆假装没有听见。 这丫头是要气死他才敢罢休!! 以前再怎么没见她这么伶牙俐齿,肯定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跟着房玉良学坏了,幸好这一次房玉良没有跟来。 本来花小蝉是想要带房玉良一起来的,可张瑞兰说房玉良年纪还太小,舍不得让他出远门,也就没让他跟来。 “周公子,我家大人有请。”不一会儿小厮出来说道。 三人这就跟着那小厮进去。 张府不是很大,只比寻常人家气派了一点,一入院落就可以看见整排的花木,打理的井井有条,非常的赏心悦目。 很快小厮就把大家带到了张府正厅,张大人穿着一袭暗灰色的长袍,威严的坐在上首,在他的下首则坐着李业。 不过看李业一直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不愿意见到周易这位情敌。 “张大人,小生这厢有礼了!”周易来到厅上,双手抬起作揖。 张大人颔首,说道:“不知周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他神情严肃,不苟言笑,似乎周易的到来让他微微有些不悦,说话间还看了一眼李业。 李业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所以也不知道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也来了。 张大人却在一直打量周易,目光落在房景毓身上的时候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被他给掩饰了过去。 张大人方才正在与李业谈论小女的婚事,李业便说起要先回家请爹娘过来一趟的话,毕竟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两人正说着,却听门房的小厮说周易来访,两人具有些惊愕,不知周易为何这个时候突然来拜访,还以为是周家知道了自己要嫁女儿的消息,所以周易不甘心吧。 如此想着,张大人面对周易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当初毕竟是他们闹着要悔婚,如今周易找上门来,大概是来问责的。 就算不是来问责,大约也没什么好事。 周易却不在意张培山的态度,拱手道:“其实并不是小生要来拜访张大人你,而是我的两位朋友要来找这位李公子。” “因门房上的人不愿让进,小生就想了这个法子来,若是有唐突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 张大人听了再次看向房景毓,而此时的李业闻听这句话,也把头抬了起来,在看见是房景毓跟花小蝉之后,竟愣住了,似乎没有料到他们会寻到这里来。 花小蝉朝他暗戳戳的吐了吐舌头,眼睛里似乎带着点不悦。 似乎在说,他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你这个家伙就只管低着头,看也不看。 李业刚要张口,似乎想到什么,神情忽然暗了下来,“莫非是家里出事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比划 张大人看李业的神情,知道两人关系匪浅,便笑着说道:“原来是子业的朋友,快请入座,来人看茶!” 李业则抬手说道:“大人,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我以前的同窗房景毓。” 张培山一听说房景毓的名字,满目欣赏,笑道:“原来是那位作画的芫霄先生,本官久仰。” “房公子的画画风别具一格,本官很是欣赏,今日才见到真人,你既跟子业是同窗,那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不知房公子几时到的,可曾用过晚饭,不如今晚本官做东,房公子与周公子留下吃顿便饭。” 房景毓抬了抬手,打了个手势,花小蝉立即在旁说道:“回大人,我家公子说他有事要与李公子说,所以不便留下用饭,还请大人见谅。” 张大人瞧着花小蝉,以为她是房景毓随身携带的丫鬟,不过房景毓咽喉有疾的事情,他倒是听李业提起过。 再看房景毓的眼神中就多了一丝惋惜,直叹老天不公平,如果房景毓没有这喉疾的话,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 张大人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一事,遂说道:“昨日本官下属的衙差来报,说这次剿匪的事情,多亏了一位姓房的公子相助,才让一整船的人化险为夷,可是阁下?” 房景毓没想到张大人会忽然提起这件事,遂大方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张大人见状,对房景毓的欣赏之意更加的浓厚了,笑道:“我听衙差说房公子武艺超群,尤其是用剑,可谓是登峰造极,将那水匪头子几下就斩于剑下,本官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等武功高强的人……” 李业心里在捉摸着房景毓待会儿到底要跟他说什么,所以从始至终心下一直如打鼓一般,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惶惶不安。 而房景毓与周易还有花小蝉则等不及要出去找地方喝酒吃饭,再欣赏一下这云中府的夜景,来一场不醉不归。 奈何这张大人见了房景毓竟说起个没完没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府中各处都打上了灯笼,院墙外面的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张大人还在说个没完。 他们虽然心里着急要走,但也不好打扰,为了显示对张大人的尊重,也不敢三心二意,只得强制打起精神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 咕咕咕…… 这个时候花小蝉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张大人一愣,随即止住了话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本官年纪大了,看到你们就让我想起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意气风发,可惜老喽……” “本官就不耽误你们叙旧了,等改日,本官再做东,邀请诸位来府中做客,咱们再闲话长谈。” 花小蝉捂着肚子,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不过也好在让这场会面尽快结束了,不然还不知道这张大人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一群人还得陪着他。 走出张府,花小蝉大口呼吸了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直感觉把头上的那股压力也随着呼出的气体吐了出去。 “哎呀,刚才真是快把我局促死了,现在真的好舒服,周公子,你说个地方,咱们快去吃饭吧。”花小蝉仰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周易。 然而周易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落在他们身后的房景毓身上,见房景毓一直跟李业并排走在一起,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房兄~”周易故意拔高声线,唯恐房景毓注意不到他,见房景毓抬头看向他,跟个孩子似的笑道:“不知道房兄平时喜欢吃什么,这云中府的菜馆各有特色,房兄只要说了,我们才好选个去处。” 房景毓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用手指了指花小蝉,意思是一切全都由花小蝉拿主意。 花小蝉便笑道:“我家公子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 “周公子,你们云中府的特色菜是什么,不如我们这就去尝尝?” 花小蝉说完见周易还在盯着房景毓,而房景毓却侧脸看向一旁的李业,很明显两人这是有话要说。 于是花小蝉就上前扯住周易的衣袖,将他拉走,“好拉,周公子,你一直盯着我家公子看,眼睛也不嫌累的晃,我都饿了,咱们快找个地方吃饭吧。” “等待会儿坐下来,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盯多久就盯多久,行不?” 花小蝉说着心里直叹,叹房景毓桃花运真丰盛,这女的见了他粘上身也就罢了,怎么这男子,竟也对他情有独钟。 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眼下有免费的大餐吃,花小蝉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只是这周易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没看见两人好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说么,他怎么跟个跟屁虫似的,拉都拉不走。 花小蝉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周易拉开,一刻都不敢松手,两人走在前面。 街道两边升起大红色的灯笼,将整条街道照耀的十分朦胧绚丽,衬着两边林立的店铺那红色的砖瓦显得十分的梦幻,好似一行人行走在他人的画中。 房景毓在后面与李业打着手势,【我跟小蝉此次进京,路过云中府便想着顺便来看看你,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李业看了房景毓的比划,才知道,原来两人不是来跟他说什么坏消息的,于是心下就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露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容。 “没事就好,刚才我还真怕你说什么……算了,不说了,你能来看我,我非常高兴。” 房景毓看的出来,李业是在强颜欢笑,便猜到他的心思,定然是不想娶这张家姑娘。 在张大人的府中见到他的时候,眉宇间似乎掩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本来谈婚论嫁会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李业或许心里有什么苦衷,所以就显得有些萎靡。 【你若是不想娶那张姑娘,何必要为难自己,让自己这么不快乐。】 李业抬起头看向热闹的集市,目光不知盯在何处,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嘴角泛起一个比苦瓜还要苦涩的笑容, 缓缓说道:“上次临走之前,我答应过我娘,要让她看到我成婚生子,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离开。” “既然要娶妻,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 人活在世上便不能随心所欲,总是会有些责任需要你去承担。 房景毓心知这种事无从劝说,若说这件事对张姑娘有些不公平,可一切选择都是自己自愿的,没有人逼迫,苦果也该自己尝。 李业就算不娶张姑娘,也会娶别人,对于他即将迎娶的人来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入这痛苦的旋涡中。 “你放心,我虽然看淡了,但张姑娘既然嫁与我为妻,我便会好好的待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三百四十六章雀枝楼 花小蝉拉着周易在前面走,听着两边的摊贩叫卖,一双眼睛直呼看不过来。 她看着旁边卖面和烤肉的摊位吞了口口水,摸了摸肚子,刚要准备买,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恋恋不舍的周易,想着待会儿肯定会有一顿大餐可以吃,所以就生生的忍住了。 “好了,再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我说咱走了这么半天了,你到底有没有想到去哪吃饭?” “就算你不饿,我也饿了,还有我家公子他也……” “是啊,房兄肯定饿了,我怎么没想到,走,我们现在就去雀枝楼。” 周易一听说房景毓饿着肚子,立刻来了精神,率先朝前走去。 “雀枝楼??好奇怪的名字。”花小蝉在后面喃喃重复了一句,见周易走远,忙小跑着追上去, “喂,这个雀枝楼的饭菜是不是很好吃啊?” 周易粲然一笑,“不,它最贵。” “当然,味道也是相当不错。” “房兄,你们快跟上,我先打头阵,替你们把菜点了。”周易回头冲房景毓说了一句,立刻快步离开。 “我也去!”一提到吃,花小蝉就来了兴致,立刻要跟上,看看里面有什么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没有。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行几人来到了这个叫做雀枝楼的酒楼,看到眼前的酒楼,花小蝉终于明白这个酒楼为何要叫雀枝楼了。 因为在酒楼的整个半空中,用一块巨大的玉石镂空雕刻着雀蹬梅枝的雕像,雕像非常的高大,用两根粗壮的柱子撑着立在半空中,就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正张开翅膀,俯视着整座酒楼。 那只喜鹊雕刻的栩栩如生,立在一枝含苞欲放的玉梅上,双目灵动,似乎随时都会展翅飞翔,身上的羽毛根根分明,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雀枝梅下挂着许多各色的花灯,那朦胧的灯光将整个雕像氤氲的十分绚丽,将眼前这块巨大的玉石照耀的几近透明,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通透,梦幻,翠绿欲滴。 一阵风吹过,空中传来叮叮当当十分悦耳的声音,花小蝉顺着声音找去,发现是两个用玉石做成的风铃,只要有风吹过,那些风铃就会随风摆动,像是乐师在演奏乐曲一般,十分的动听。 眼前的旖旎之色不禁让人沉醉,感叹着天工造物之神奇。 一行人一走进酒楼就被眼前的景物给深深吸引住来的眼球,就连一向淡然的房景毓也不由驻足抬起头多看了它几眼。 周易见房景毓瞧着那玉石,脸上再次浮上一抹傲然,像是一个献宝的孩子,得到了大人的夸赞,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意。 “其实我们家的那棵玉树跟这个差不多,房兄若是喜欢,不若今晚回去,我们再坐在那玉树下促膝长谈。” 周易笑意盈盈的说道。 花小蝉惊讶过后,不禁想要上手去摸一摸,但又怕弄坏了这雕塑,想了想也就罢了。 待房景毓收起目光,两人来到了这酒楼最豪华的包间内,这个包间在酒楼的第三层,外面是一个巨大的露台,周围依旧是摆设着各色花灯。 上可欣赏日月星辰,下可观察风土人情,看凡间风华。 “本来要来地方是需要提前预定的,我们临时要来,本来并无准备,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中给抢来的。” 周易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房兄喜欢,花再多的银子我都舍得,房兄,不知你对此处可满意。” 房景毓本性不喜奢华,但此时,他见周易急着表现自己,也不好打击他,就淡淡的点了点头,周易见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就差到处跟人炫耀了。 一行人坐下不久,便有侍女走马观花的送上各色精美的菜肴,那些菜肴看上去倒不像是吃的,更像是艺术品,花小蝉瞪大眼睛看着,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下嘴。 旁边立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人,身材玲珑有致,一袭梅枝蹬雀的衣衫穿在她身上,更显得人气质高贵典雅,不过这也掩饰不住那女子骨子里散发的妩媚韵味。 每上一道菜,美人都用吴侬软语的音调报上菜名,什么仙鹤芙蓉翅、落叶琵琶虾、荷花并蒂莲、凤凰起蹁跹、雨水出天山等等,全都是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的。 没等穿着仙女裙的侍女穿花蝴蝶的把菜上完,花小蝉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最后又上了两壶上好的美酒落尾。 “这,我该怎么下筷子。”花小蝉举着一双筷子,不管揀哪个都有点下不去手,仿佛自己是一个罪人一般,专门搞破坏来了。 美人见了花小蝉的模样,掩嘴轻笑了起来,她摆着杨柳枝,走到周易跟前,娇声道:“周公子,雀枝楼新来了一名歌女,最拿手的就是琵琶,不知周公子是否需要?” 花小蝉此时像是个刚进城的乡下丫头,不过那美人目光中也并无什么嫌弃之色,大概是看在周易的面子上。 整个云中府无人不知周家,只要是周易带来的人,这些人心知,必然不能得罪,哪怕此时的花小蝉穿着一袭粗布衣衫,她们也不敢有半点不恭敬。 周易点了点头,“那就叫你们这里最好的乐师来,如果我这位朋友满意,至于打赏,肯定不会叫你们失望。” 倒是李业见了,蹙了下眉说道:“周公子,此番是不是太浪费了?” 要知道这里的一盘菜就有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家花上两三个月了,这一桌下来,怕不是得上千两。 雀枝楼除了饭菜之外,包场地还要另外算钱,光是这个包间,怕不是也得几百两。 李业不由在心里感慨,他曾为了二两银子差点愁白了头发,却不曾想,这二两银子在别人看来却是九牛一毛,可随意挥霍。 周易闻言,摆摆手,说道:“不浪费,不浪费,一点都不浪费,这没什么,我周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得是。” “其实这个包间并不是我从别人手里抢的,而是我们家常年包下来的,所以我可以随时来。” “刚才那样说,不过是逗你们的,你们还当真了,便是今天晚上我们不来,这银子也没少花。” 李业闻言,嘴角抽了抽,这难道还不叫浪费?? 第三百四十七章夺妻之恨 周易却不管李业如何想,只管亲自执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放到房景毓手边,同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房兄,我敬你一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岂能还有机会在这里跟房兄你把酒言欢,就冲着这缘分,我们也要连干三杯。” 周易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侍女又重新替他把酒给斟满,随即退到一边,动作优雅,看着赏心悦目。 此时打包间外面走来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那美人轻纱覆面,逶迤而来,精致的五官在薄纱下面若隐若现。 “小女白芷献丑了,不知各位公子想要听什么曲?” 女子先对着几人盈盈一拜,随即端坐在一旁织锦杌子上,低眉颔首,我见犹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影子。 周易看见那女子问道:“不知白姑娘是哪里人?” 白芷轻纱微动,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小女乃秦淮人士。” 周易哦了一声,温声说道:“那你便给我们弹一首你们那里的名曲罢了。” 白姑娘轻点臻首,十指浮动,很快一首优美的曲子在空中跳动起来,为今晚的气氛增加了一个悠远惬意的意境,氛围为之一暖。 “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 初夏的夜,凉如水。天上的银河清幽冷寂。一声声古韵琴调,荡漾着缥缈的烟雾。 当花瓣如旋转飞舞的雨蝶纷纷飘在冷寂的庭院,那跳舞的美人旋转的脚尖还不肯停歇,她倚在门框上眺望着小径的尽头,不知故人何时能够归来,与她相逢。 一时所有人都沉浸在白姑娘的琵琶声中,就连花小蝉也收起了一脸的馋相,安静的听了起来,等到一曲弹罢,白姑娘轻抬起娥眉时,却看见一滴清泪自一个白衣公子的眼角滑落。 “好曲,真是好曲,赏!”周易拊掌而笑,掏出银子打赏,一出手就是十两一定的白银。 房景毓却不动声色的拭去眼角的清泪,轻轻执起酒盏放在薄唇边轻啜一口,那酒香浓烈,酒入咽喉,仿佛一腔热血在体内奔腾流淌,肆意冲撞。 周易手递过去半晌,白姑娘一双妙目却只顾愣怔的看着另外一个方向,好像对于周易的打赏浑不在意。 周易顺着白姑娘的目光看去,瞧见了房景毓,也瞧见了房景毓眉目中那一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顿时也跟着悲上心头。 他虽不知道这一刻房景毓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见他不高兴,自己便也有些不高兴。 “白姑娘,再弹一首欢快的曲子吧,今日我宴请好友,乃是喜事。”周易将银子抛给白芷,随即说道。 白芷回过神来,再次轻轻颔首,调整心境重新又弹了一首轻缓的曲子,房景毓听了,眉目之间的愁绪方渐渐的淡去。 李业这个时候站起身,对周易说道:“周公子,我就借花献佛敬你一杯,对于张姑娘的事,在下深感抱歉。” “如果周公子要怪的话,在下绝不还手。” 李业一脸诚恳,有些事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周易冷笑一声,嘴角带着嘲讽,“李公子的夺妻之恨在下记下了。” 他语气里带着些醋意,让李业皱起眉来。 李业哪里知道周易压根在意的不是张姑娘,而是房景毓,他嘴里的那一声“夺妻之恨”实际上是指今天晚上房景毓只顾跟他说话而冷落了自己。 李业万分惭愧,说道:“如果周公子介意的话,在下可与张姑娘解除婚约,把张姑娘还给周公子。” 周易拉着脸,故作生气的说道:“婚姻大事,既然已经有了约定,岂是说解就能轻易解的,你只管成你的亲就是,只要你不妨碍我跟房兄交朋友,一切都好说。” …… 李业惊愕的抬起头,不明白李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花小蝉一口菜没咽进肚子里,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扯着李业的衣袖,乐不可支的说道: “李大哥你甭理他,他说的不是张姑娘,他在说我家公子呢。” “周公子其实跟张姑娘两人并没有见过面,何来的感情,他不过是今晚见你跟公子走的近,所以吃醋罢了。” 吃醋?? 李业更不解了,心里却震惊的无以复加:“难道这周公子喜欢的人是……” 他可是男人啊!! 花小蝉见李业眼神迷茫,神情愣怔,在一旁绷着笑意,坚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快坐下吧……” 李业反应过来,先是轻笑然后狂笑,周易也跟着笑,两人笑的癫狂,浑不在意周围一群人正纳闷的看着他们。 这一下轮到花小蝉有点莫名其妙了,她看着两人,忽然有一种,他们二人之间生出了心意相通的感觉。 难道连李业也…… “公子,你这桃花运也太好了吧……”花小蝉双手捧着脸,一脸无奈的看着房景毓。 而房景毓则是只管饮酒,装作没有看见。 一笑过后,周易与李业仿佛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随即打开了话头,一个说起与房景毓从小一起长大之后又做了同窗的那些时光; 一个说起与房景毓这次相遇,到中间房景毓如何将敌人步步引入设计好的陷阱里,又如何一剑击杀了水匪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说到兴致处,两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往嘴里灌。 花小蝉无语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大口喝酒,大声狂笑,一脸的无奈,“唉,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子,我好像有些吃不下去了。” “公子,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让他们两个使劲喝。” 花小蝉对坐在一旁的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看了看喝得酩酊大醉的两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准备带着花小蝉在周围转转,寻个清净处去。 两人站起身一同出了门,周易跟李业还在一杯一杯的喝,浑然不觉主角已经退场,继续在饭桌上厮杀起来,好像不把对方给喝趴下就不罢休。 “公子~” 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刚出包间,白姑娘抱着琵琶施施然朝两人走了过来,见到房景毓福了福身。 房景毓抬手还礼,甚是不解的看着她。 花小蝉则替房景毓说道:“姑娘,不知你拦住我家公子的去处所谓何事?” 第三百四十八章斗曲 白芷抱着琵琶温婉的抬起眸子说道:“方才小女看见这位公子似听懂了我的琴音,小女感动不已,所以特地来感谢公子的。” 花小蝉听了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事儿,遂笑道:“姑娘如果是因为这个拦住我家公子的去路的话,那我也算是姑娘的知己了。” “可否借姑娘琵琶一用?” 花小蝉笑着朝白姑娘伸出手,白姑娘不解花小蝉要做什么,只拿着琵琶道:“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花小蝉眯起月牙眼笑道:“方才姑娘给我们弹了曲子,现在我也想弹一首给姑娘听,谢姑娘方才的曲子。” 这位白姑娘说话之时不停地拿眼偷偷的觑着房景毓,脸上还浮现一抹娇羞的红晕,花小蝉要是再看不出她的心意,那可就白活了。 房景毓倒是微微有些意外的偏过头去看花小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花小蝉会音律,在家里的时候他经常翻看琴谱,花小蝉纵然见了,也从不拿过去看。 他以为她不懂曲,却原来自己又小看她了。 只见白芷姑娘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将手里的琵琶递给了花小蝉,眼中却暗含挑衅之意。 花小蝉捕捉到了白芷眼中的挑衅,弯起月牙眼笑了起来,随即拿过一张凳子坐了,调整好姿势。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摸过乐器了,琵琶一入手,她就找回了以前的那种感觉,这一刻好似手中握着的不是琵琶而是山河,纵然山河再大,也掌握在她的手中。 叮叮叮~ 一首荡气回肠的音调凭空响起,整个空气似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那曲子好似九天瀑布奔流而下,疑似银河落九霄。 又似广袤无垠的天地间双方厮杀的战场上,万马奔腾,群雄咆哮,风萧萧兮易水寒。 战士们吹号拔营奔赴战场,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捍卫身后的土地,脚踏鲜血,手拿长矛,腰挎宝刀,谱写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这一刻,天地间都静了下来,眼前似乎就只剩下这一首曲子在耳边回荡,那拨动的手指,仿佛山间跳动的精灵,迅捷无比,快如闪电。 房景毓泉水般深邃的眸子怔了怔,清风朗月般的眉眼露出微微的惊讶,他薄唇微张,胸中澎湃,嘴里无声的吐出《天弄》两个字。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是他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所谱写的曲子,从未示人,却原来花小蝉不知何时已经看过了,而且还如此熟练的弹了出来。 当时的他胸怀天下,恨不能亲自手持刀剑,骑上战马去厮杀一场,叹奈何,他双腿残废,已是废人一个,最后徒留悲叹。 似被那铁链锁在地底的龙,它本应该遨游于天际,苍狼与山河,如今却只能与尘埃轮为一体,心有力而余不足,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这是何等的震惊。 房景毓听着听着,唇边绽放一抹笑容,这是心满意足,因为这天地间有人懂他。 这一刻他不再是黑暗中孤独的那个不知悲喜为何物的怪物,而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生而为人,在这一刻,他无比的满足。 房景毓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了。 白芷泛着波光潋滟的眸子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儒雅,眉宇间带着一抹淡淡的温情的男子。 她觉得自己输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年龄那么小的姑娘比下去。 人生在世找一个懂自己的人是何等的艰难,方才她在弹奏曲子的时候,房景毓也不过是有感而发而已,大多数书生心里都有这样的情怀,这算不得什么。 而真正懂你的人,却能让你发自内心的笑。 “谁,谁在外面弹琵琶??” 包间里,曲子响起的时候,周易与李业同时停了下来,那曲子仿若魔音一般隔着层层的屏风也能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这一刻两人都忘了自己正在干的事,如同入魔了一般。 他们的心跟着那曲子荡气回肠,百转千回,一会儿豪情万丈,一会儿渺如尘埃! 待到一曲终了,周易神情激动的冲出包厢,一脸茫然的询问。 他摇摇晃晃的抬起头,只见到方才弹琵琶的姑娘正从花小蝉手里接过琵琶,神情上是淡淡的哀伤,低眉垂泪。 “公子,小女技不如人,叫公子见笑了!”白芷姑娘对着房景毓再次盈盈一福身,然后转身离开。 花小蝉背着手看着离开的那抹背影,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周公子他们觊觎我家公子的美貌,我懒得计较,反正你们不行。” 花小蝉说完,又扭头对房景毓说道:“公子,你将来可是干大事的人,你可不要被这种狐狸精给勾了魂去。” 房景毓莞尔,他怎么不知道花小蝉这么护着他。 花小蝉拍了拍胸口,“公子放心,我帮你挡着。” 面对花小蝉的“豪言壮语”房景毓则淡淡的用手比划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花小蝉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房景毓指的是弹琴的事儿,就干笑一声,说道:“我哪里有瞒着你,那是你自己没问。”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除了替人看病,会弹琴,你还会什么?】房景毓假装生气的比划道。 花小蝉有些被问出了,除了医术之外,身为大家闺秀的那些必备课程她都会,像什么琴棋书画啦,跳舞插花蹴鞠投壶沏茶等等,她样样精通。 就是一时不知道从哪说起。 而且说多了,她怕露馅,所以就干脆装傻道:“嗯,这个可不好说,不如公子你以后慢慢发现好了。” “咱们不是可以来日方长么?” 来日方长!! 房景毓听到这四个字,勾唇笑了笑,没错,他跟花小蝉确实要来日方长。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周易脚下如踩着棉花一般朝两人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说道:“方才那琴谁弹的,是那位美人么,怎么走了??” 他朝旁边的侍女一招手,“你去,把她再叫回来,爷还要再听一曲,方才她怎么不弹这曲子,败坏了爷的雅兴。” 周易满脸潮红,说话带着酒气,含混不清,喝了这么多,却还记得曲子的事儿。 花小蝉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公子你看他,我一开始还说他跟那些人不一样呢,现在一口一个爷,可不是纨绔之气上来了,原来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花小蝉皱着鼻子说道。 周易去好像没有听清花小蝉在说什么,他朝房景毓靠过去,手里还拿着一个空掉的酒盏,醉醺醺的说道: “房兄你怎么出来了,我还要再敬你一杯呢,房兄……” 周易正说着身子忽然一晃,就要滑倒,房景毓皱了皱眉,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只觉手臂一沉,周易就这么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怕被欺负了 周易这样子,显然走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好在雀枝楼有的是供人休息的客房,房景毓便要了几间。 本来房景毓想要四间客房,正好每个人一间,奈何雀枝楼的客房不够了,就只好要了两间,李业跟周易一间,房景毓跟花小蝉两人一间。 雀枝楼里面的设备很完善,还有供客人沐浴的汤池,房景毓与花小蝉两人一路风尘仆仆,倒是几日不曾沐浴过,于是安排好两人之后,房景毓就带着花小蝉去了汤池。 雀枝楼的人知道房景毓是周易的朋友,一切都给安排的是最好的,分别单独给两人准备了一间单独的房间。 花小蝉来到为她准备好的房间,始一进入便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汤池边上有一矮桌,上面一个镂空的莲花香炉中正冒出屡屡白烟,袅娜而上,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 再看那香汤池,大约有五六个平方那么大,用汉白玉垒成,周围用薄纱围着,暗香浮动,也不知那汤里放了什么,只觉得清幽扑鼻,似置身于花圃之中。 除此之外,汤池旁边还垂手侍立着两名侍女,侍女皆身着薄纱,如雪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发髻高挽,脸上画着精致的面容,柳叶眉,桃花眼,低眉颔首,十分顺从的模样。 花小蝉心里想着这雀枝楼伺候的可真周到,说这里是神仙待的地方也不过分,她走到汤池边挽起衣袖,把手插进水里试了试水温,水温正好,不凉也不热。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半夜又遇到水匪劫船,担惊受怕一整夜,等到天亮的时候又忙着救治那些受伤的人,中午只睡了一会儿,这会放松起来,便觉满身疲惫。 整个房间里氤氲着白色的雾气,伴着阵阵扑鼻的香味,如置身瑶池仙境一般,花小蝉迫不及待的褪去身上的衣衫,一入汤池,浑身顿觉舒爽起来。 “姑娘,让奴婢来服侍你吧。” 一旁侍立着的侍女,步步生莲的走到汤池边,温声软语的对花小蝉说道,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的舀子,伸手从池子里舀了一瓢水慢慢的浇再在花小蝉身上。 花小蝉正舒服的躺着,有人在旁边伺候反觉得不自在,她张了张嘴,刚想要拒绝,随即脸色猛然僵住了。 “问你们一件事,你们这里是不是每个房间里面都有人伺候,包括男方那边也是?”花小蝉眯着眼睛问道。 侍女闻言,温和的笑了笑,点点头,“不错,这是我们雀枝楼安排的,每个房间都有。” “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那侍女见花小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小声说道。 唯恐自己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 花小蝉听到回答也顾不上再泡澡,从水里站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走,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又回头问道: “刚才跟我一起过来的那位姓房的公子在哪个房间?” 侍女摇了摇头,见花小蝉刚下水不久就起来了,此时又要往外跑,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姑娘,你要去哪?” 花小蝉却顾不上回答,一摆手说道:“算了,我自己去找。” 每意见香池都有自己的名字,男香池那边是用梅兰竹菊四君子命名,而女香池这边,则是用春夏秋冬命名,每个名字下面又分一二三等房间。 总共来说,每边大概有十几个这样的房间,花小蝉一路跑一路想着,房景毓是周易请来的人,按理说这些人不会怠慢,所以应该不是下等房间,最起码也是中等以上。 不过她还是选择先从最上等找起。 花小蝉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穿着一袭红色的薄衫,赤着一双玉足如猫儿一般穿梭在整个香池中,路上躲避着来往的侍女以及前来这里享受的客商。 这里每个房间都差不多大,几乎打开门就能看见里面的场景,女香池周围还有纱幔围着,而男香池这边则什么都没有。 花小蝉来到写有梅字的房间门口,瞧着四下无人,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只见一片水汽氤氲的房间中,隐约可见一个男子在里面沐浴。 房间中雾气很大,花小蝉哪怕是眼睛瞪圆了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只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十分朦胧。 同时里面还传来女子的娇声软语,以及男子调笑的声音,说出的话极其轻浮,不堪入耳。 花小蝉见到这一幕,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把脑袋缩了回去,再轻手轻脚的把门给重新关上,眼前这个男人能够开口说话,就说明不是她要找的人。 不过就算房景毓能够开口说话,想必也不会这般粗俗。 花小蝉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在这样的初夏时节,难免会冻的瑟瑟发抖,不过一想到现在很可能有两个女子在欺负房景毓,而偏偏房景毓又口不能言,就算他被人占了便宜,怕是也有口难辨。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有男人在面对美人的时候会不动心。 第一个没找到,花小蝉自然是很快就转移了目标,很快她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写着兰字房间的上等香池。 如法炮制的把门打开一条缝,花小蝉探头探脑的把头伸进去瞅了一眼,发现这个房间一目了然,香池里的水没有白烟冒出,说明是一池冷水,可就是这样的冷水中居然也有人在泡澡。 从他的背影能够看得出,此人年纪大概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一头白发,身材佝偻,整个后背的皮肤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上,十分的松弛。 “谁!” 就在花小蝉失望的准备把脑袋缩回去的时候,房间里的老者忽然喝出一句,吓了花小蝉一跳,她第一时间把门给合上,拔腿就跑。 刚跑了两步,身后就再次传来开门声,同时一个裹着白袍的老者手中提着刀剑冲了出来。 路过的侍女闻声而动,全都屈膝上前,对着那老者十分恭敬的唤一声:“柳爷。” 第三百五十章看了不该看的 老者没有理会赶来的侍女,而是直往花小蝉的方向追来,花小蝉想要回头解释,但一看对方那架势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寻找可以逃生的道路。 香池发生这么大的动静,那名叫柳爷的人凶神恶煞的提着一把剑找人,不知道他什么来头,雀枝楼的人闻风而动,全都聚集到柳爷跟前。 “封锁雀枝楼,今晚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柳爷一声令下,雀枝楼所有的打手护院全都行动起来,把守住酒楼的各个出口。 护院头领布置完人手之后,很快前来禀报,“柳爷已经命人把守住了酒楼的各个出口,但不知柳爷要找的是什么人?” 柳爷回忆道:“应该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至于长相,当时她跑的太快,一时没有看清。” 柳爷回忆起自己听到声音回头时所看到的情景,当时门外有一片红色的衣角一闪而过,等他追出来之后眼前却不见了那个人的踪迹。 再说花小蝉在香汤池里乱串,左右前后都是人,眼看着避无可避,要被抓个现行,花小蝉看向身后的房间,情急之下推门躲了进去。 几乎是刚把门给关上,外面就传来的额脚步声,如果再慢上半拍,怕是就要被人给抓住。 呼~ 花小蝉趴在门缝里看着一群人打眼前跑过去,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她猛然想起自己自己闯进了别人的汤池,于是神经一下子又紧绷起来,不敢回头去看。 正想着若是里面的人此时尖叫起来,自己该怎么应对的时候,肩膀这个时候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很快一个人便捂住了她的嘴。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自身后传来,花小蝉扭头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她要寻找的房景毓。 房景毓此时明显也感觉到了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竖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发现附近无人之后,这才拉着花小蝉仔细打量。 见花小蝉安然无恙,并没有什么地方受伤,眉心微微舒展开来,表情却一丝不苟的比划道: 【他们找你何事?】 花小蝉来不及去想房景毓是如何得知外面那群人是冲自己而来的,只是愁眉苦脸的说道: “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花小蝉把自己找他的事情说了一遍,说话间眼珠一转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却发现屋子里只有房景毓一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当房景毓听完花小蝉的诉说之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不知道花小蝉这么在意他,以前可都是从来不把他当一回事儿。 就在不久前还说过要把他送人的话。 “相公,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出去?” 那些人现在已经知道她穿的是红色的衣服,她只要从这里出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房景毓听了,却只是勾起唇角一笑,拉着花小蝉继续入汤池沐浴,不紧不慢的比划道: 【你且说说你看到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我才知道该怎么解决。】 花小蝉仔细的回想了一次,摇摇头,“我不过就是偷看了那个人洗澡而已,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喊打喊杀的。” 花小蝉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房景毓皱了一下眉,花小蝉为了找他肯定不止偷看过这一个人洗澡,定然是她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所以才会被人追杀。 于是再次比划道:【定然是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不如你再仔细想想?】 花小蝉歪着脑袋,噘着嘴,只得再次回想一遍,絮絮道:“反正我打开门之后就看见屋子里有一个老人在洗澡,别的就没什么了。” “哦,对了,这个人除了年纪大一点之外,皮肤很白,是各种有些病态的白,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了,而且……他用的是冷水洗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一个正常的人来这种地方泡澡,为什么要用冷水??” 房景毓静静的听花小蝉把话说完,没有去打扰,他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琢磨起来,等胡爱消除把话说完,才慢慢的比划道: 【你只看到了这一点,可你有没有想过,此人能够调动整个雀枝楼的人,那么他的身份就值得深思了。】 花小蝉一听就瞪大了眼睛,“对哦,这个人的来头肯定不小,相公,你说他会不会是雀枝楼的老板?” 房景毓深邃的眸子不停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亮,闻言,淡淡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确定。 一切都要问过周易之后才能知晓。 可是眼下花小蝉与房景毓却被困在房间里,不过花小蝉看房景毓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想到此事肯定难不倒他,所以也就跟着放松心情,两人一起继续泡澡。 几乎是花小蝉的心刚放松下来,门外同时传来来的敲门声,一道清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客官,方才我们酒楼里闯进了一个贼人,敢问客官有没有发现。” “客官??” 房景毓自然是不能开口回答,所以门外面的人等不及又喊了一声,显然这一次还是没有等来回应,于是对方只好推门进去。 刷~ 几乎是刚把门推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剑擦着他的面门钉在了身后的房门上,直没入寸许,一缕断发悠然飘落。 那人面色僵硬,嘴角有些发紧,身子紧绷。 方才那一下出剑,快准狠,稍微再偏一点,他将性命不保,不由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快的剑。” 他一直被江湖上誉为用剑高手,自认整个江湖,没有人比他出剑还快,可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给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若是跟他比剑的话,谁会先毙命。 很显然,答案显而易见,他输了。 这一刻,他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如此慢的速度,怎么能跟人家比。 房景毓一袭白衣欺霜赛雪,一双泉水般的眸子如同被冰雪覆盖一般,散发着寒冬腊月的凌冽光芒,迸发出一缕杀机。 虽未发一言,却让人心里发憷,腿肚子打颤。 而花小蝉则穿着一袭红衣,正眯着月牙眼站在房景毓旁边,笑颜如花的看着他,好像在说,我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男子见到此等情景,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很明显对方这是有恃无恐,他相信自己如果再继续待下去,很可能会把命交代在这里,所以在犹豫了一下之后,选择乖乖的躬身退了出去。 等那人走后,花小蝉则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相公,你说待会儿他们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房景毓勾唇一笑,比划道:【就怕他不来。】 花小蝉仅看了对方一眼,便让那个人如此紧张,可见他的身份见不得人,身上拥有的秘密怕被人知晓,所以房景毓笃定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将这件事抖搂出去。 而他之所以展露自己的武功,就是要让对方知道,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中来,他都不怕。 第三百五十一章对话 而此时的雀枝楼的某个昏暗的房间里,两个人正在对话,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确定偷看的人是一个小姑娘,而她身边竟然有一个武功比你还高的人?” 另一个回道:“不错,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剑,那剑就已经擦着我的脖子飞了过去、” “那个人若是想要我的命的话,恐怕我已经不能站在这里同大人你讲话了。” “你可知道那两人是何来历?” 另一个回道:“属下已经查过了,是周家的公子带来的人,听说他们是在船上认识的,正是杀了水匪胡三的人。” “水匪胡三,呵,连他都死在此人的手上,看来对方确实不可小觑,除此之外,可查到他的来历了没有?” “听说此人姓房,乃是黄宁县,榆钱镇人士。” 老者闻听此言,声线微颤:“你说什么,他姓房……那他会不会是房木青的后代?” 这让老者想到了发生在四十年前的一件事情,那是一件举国震惊的前朝余孽犯上作乱的案子,当时很多人都受到了牵连,房木青就是其中一个官员。 “这个……时间太短,属下只查到这么多,还请大人多给在下一点时间。” 老者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沉,似乎在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一张枯树皮似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落寞来,时隔这么久,当时的案子他早就已经不想再提。 他轻轻摆了摆手,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许再向任何人提及……咳咳……” “大人,您的身体……要不要再找大夫来看看,听说前太医院的院判韩大人眼下就住在京城中,大人不如……” 老者抬了抬手,声线沉了下去,黑暗中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丝死亡的气息。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也早就已经退出了朝堂,改名换姓,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老人声音有些虚无,过了一会儿听见几声咳嗽,然后有声音继续传来:“你去告诉周老板,让他多留意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把以前的事情都给烂在肚子里。” “等我死了,就让这件事随着我们这辈人去吧。” “大人!” “不要再叫我大人,叫我柳爷。” “是!柳爷。” “可是大人,如果您的身份被人发现,传出去,怕是又会惹来一场腥风血雨。”这个人还是不放心,鼓足勇气说道。 老者道:“一个小女孩而已,就算她看到了,恐怕也没那么多的心思,至于她身边的那个人,他倒是有些手段的,只要我们不去招惹他,他自然不会再在此事上做多纠缠。” “至于他会不会是当年那个人的后代,此事不予追究,就让一切随风去吧。”老者沙哑着声音说道, 声音里略带着一丝疲惫。 “是!” 他虽然有些担心,但既然柳爷都这么说了,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周易与李业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而花小蝉跟房景毓两人一大早就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了,花小蝉手里拿着许多吃食,大摇大摆的走在雀枝楼里。 黑暗中,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正有一双目光紧紧的盯着花小蝉,房景毓察觉之后,对方又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相公你说的不错,那些人果然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都不见对方再有什么动作,而且周围的人也全都撤了。” 花小蝉一手拿着一袋坚果往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的对房景毓说道。 从昨天晚上回到房间,一直到今天上午,这么长的时间,花小蝉一直在提心吊胆,可是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对方上门,可见那些人是不打算追究了。 “其实我也没看到什么嘛,不过就是一个快死的老头,而且他很可能跟相公你一样,身上有旧疾,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不好见人的,搞这么神秘。” 花小蝉摇头晃脑的,十分不解的说道。 而房景毓听了,神情却显然没有像花小蝉那么轻松,他想了一晚上,这一次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对对方一无所知,甚至连对方是谁,为什么不再追究下去,都没有想明白。 他虽然出剑恫吓,但实际上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威胁,如果对方非要硬来的话,他也不敢保证能够百分百的保护花小蝉的安全。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这些人想要对付他,可太容易了。 在他看来,眼前的雀枝楼十分不简单,暗地里隐藏着众多高手,那么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他常听人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他猜测对方的身份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但具体是谁,他则一点头绪也没有。 眼下,既然对方不来追究,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为今之计还是尽早把周易跟李业两人叫醒,然后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房兄,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走了。” 房景毓与花小蝉刚到门口就被周易给拦住了,说话间上来就要伸手去抱房景毓,后者身子一闪,周易搂了个空,眼神有些哀怨。 周易嘿嘿一笑,朝房景毓深深作揖:“多谢房兄昨日把我送回房间,还给我换了衣服,就是不知道昨天我有没有说什么荤话,不小心冒犯了房兄。” 房景毓闻言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花小蝉此时说道:“昨天你一直嚷嚷着将来要嫁给我家公子呢,还说要用你的整个家业作为陪嫁。” 花小蝉说着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发现周易在看自己的时候,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周易闻言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十分心虚的侧过视线,“我昨天当真这么说过?” 花小蝉在旁边用力的点头,睁着一双灵动的双眸,十分肯定的道:“我可以作证,你确实是这么说的,你还拉着我家公子的手一直不放,最后还吐了我家公子一身。” 周易听了十分惭愧,当即拍着胸脯说道:“那我就再赔十身衣服给房兄作为补偿。” “走,我们现在就去买。” 花小蝉见周易当真,一直在暗中偷笑,闻言说道:“等等,不急,我们刚从外面回来,都已经中午了,还是把李大哥一起叫上,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再说。” 第三百五十二章县令一职 李业出来的时候一直晃着脑袋,眼神中带着迷茫,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事儿了,只记得几个人坐下吃饭,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花小蝉就嘲笑他:“以前你整日里喊着要跟我家公子不醉不归,结果就这点酒量?” 说的李业脸色一阵潮红,窘迫的看着房景毓,干笑一声,说不出话。 周易说既然要吃饭为何不留在这里继续吃,花小蝉就说道:“好东西吃过一次就算了,吃多了,怕是无福消受。” 周易见花小蝉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不过见房景毓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就只能退房,到外面找了一个中等的食肆用饭。 花小蝉逛了一上午,嘴就没有闲着,因此不是很饿,所以就点了一些清淡些的饭菜,正好他们昨天晚上喝酒太多,肚子里也还不舒服。 “要不我写个醒酒的方给你们,让你们回家熬汤喝?”花小蝉见李业跟周易都是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就调笑着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都摆摆手,说不必了。 周易却又说道:“醒酒就算了,我觉得我还能喝,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人去在下的家里,继续不醉不归!” 花小蝉看了一眼房景毓,则说道:“喝酒就算了,我跟我家公子商量过了,我们想尽快启程,赶往京城。” “再耽搁下去,我怕我带的那盆花要开了,如此就不方便动它了,趁着现在都还是叶子的时候,赶紧出发。” 其实有一个原因花小蝉没说,那就是昨天她无意中得罪了雀枝楼里的什么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所以为了不惹什么麻烦,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该看的人他们也已经看了,李业能做出这个决定,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也无从劝说,只能说祝他幸福了。 周易听说两人着急走,就说也要跟着去,反正家里人也管不了他,他想去哪都可以。 倒是李业,听说两人急着走,有些不舍,苦笑道:“如果我能像周兄一样,可以放下一切跟你们去就好了。” 穷人就是有这么多的无奈,他若是真的弃所有于不顾,怕是不行。 可周易不一样,他走了,父母身边还有很多丫鬟小厮照顾,又什么都不缺,他在家里呆着,也只是每天去问问安,真正伺候人的事儿,他也不会做。 看李业的眼神,似乎是十分羡慕周易。 而周易却有些得意洋洋,花小蝉看不惯他那样子就说道:“周公子,你不是说你娘病重,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就不怕这是你们见的最后一面?” “呸呸呸!”周易瞪着花小蝉说道:“小蝉姑娘,你怎么能咒人呢,你还是大夫呢。” “我又不是大夫,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任何忙,而且我娘的病根本就没什么大碍,我已经问过我娘了,这都是那个该死的周大骗我回来,才故意说我娘病的很重。” 花小蝉听了周易的话,才有些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周娘子就算生病也能出来迎客了,说明确实病的不是很严重。 她本来还想着,在周府借宿,无以报答,准备去替周娘子看病,以此来感谢主家的款待,如今看来,似乎不需要她出手了。 “不知道房兄你打算何时启程,我也好回去收拾东西?”周易道。 房景毓打了个手势,花小蝉替他说道:“尽在今明两天,我们就准备启程。” 周易笑着点了点头,就说等用过饭就赶紧回家让家里人多准备点银两,他路上好用,还说房兄是他的知己,一路上不想让房景毓受累,准备什么都准备最好的。 花小蝉听了吐了吐舌头,表示随他去,反正对方是男的,也不可能真的跟她抢相公。 有这么个有钱的傻子跟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能省下不少钱呢。 李业脸上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真羡慕周兄,你能够想去哪就去哪,而我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个运气了。” 李业说完还说,等他跟张姑娘成婚之后,张大人就举荐他去做峮河县的县令,到时候离家也近,可以把两位老人都接过去。 花小蝉闻言,却说道:“峮河县不是已经有县令了么,周易的叔父不就是……” 周易不等花小蝉把话说完,就摆手说道:“我听我叔父跟我说过,他马上就要调任到别的地方任职了,所以这峮河县的县令一职很快就要空下来了。” “原来新县令就是李公子,那在下在这里就恭喜李公子了。”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就说道:“唉,如果李大哥你不忙着成亲,这次进京的时候,我还准备举荐你进松阳书院学习呢。” “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花小蝉说着还耸耸肩,表示自己白忙活一场。 李业神情微微一动,一脸落寞加无奈,他又何尝不想继续学习,然后参加科举,可眼下,实在是牵绊太多,这辈子就只能慢慢的一步步踏踏实实的往上爬了。 周易听了花小蝉的话却嘲弄道,“你一个小丫头还举荐,你知道举荐是什么吗?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花小蝉听了,也不说话,直接眯起了月牙眼,说道:“如果我真的能做到呢?” 周易越发的耻笑起来,“如果你真能做到,我就……我就给你当奴才,一辈子听你使唤。” 花小蝉笑的眯起了眼睛:“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候你可不能反悔。” 周易见花小蝉说的斩钉截铁,倒是有些不确定了,不过随后一想,对方不就是一个小丫鬟么,她难道还真有这个本事不成? “本公子说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周易拍着桌子十分自信的说道。 整个南楚谁人不知,要想进松阳书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便如周家,也不行,松阳书院不是有钱人就能够进的。 松阳书院可是皇家掌控的书院,每个进入书院的人都要进行考核,如果考核不能通过,任何人都进不去。 花小蝉则十分自信的说道:“我相信李大哥有这个实力。” 第三百五十三章成大事不拘小节 其实花小蝉跟周易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义,主要现在李业也不能再继续学习,有些事不是你想去做就能够做的成的。 最后等两人都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全都叹了口气,为李业可惜。 周易倒是十分开心,说道:“如此就没有人跟在下抢房兄了,房兄身边便只有我这一个知己了。” 几人听了他的这话,全都哭笑不得,李业甚至还后悔说,“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跟着张夫人到这里来。” 语气之中全是嗟叹,显然他说的是真心话。 本来当初花小蝉帮张夫人治病,张夫人感恩,捎了李业一程,没想到后面又会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原本以为是一件好事,没想到却成了李业一生的牵绊。 花小蝉摇头叹气的安慰李业道:“李大哥你看开点,就算没有张姑娘还有李姑娘赵姑娘,你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业听了也只是苦笑一声,眸子里显得更加的悲伤和落寞,花小蝉说的倒是实话。 就算没有张姑娘,还有李姑娘跟赵姑娘,他必定要完成母亲的愿望,不想让母亲带着遗憾离开,让她看到他成婚生子的那一天。 李业还想多挽留房景毓几天,房景毓只说到时候回来喝他跟张姑娘的喜酒,就跟花小蝉两人准备第二天出发。 不过临走之前,房景毓单独找到李业,两人坐在茶馆里听曲喝茶,听到一半,房景毓从怀里拿出五百两银票放到李业手中。 【这银子你拿着,到时候再还我。】 李业马上就要成婚,迎娶张姑娘,需要不少银子,还有家里孟萍治病的钱,这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光凭李业那点月例银子,怕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读书人骨子里生来有一股傲气,李家定然不愿意李业成为张家的上门女婿,可却是又拿不出这许多钱来,房景毓相信这些钱对李业会有帮助。 其实这些钱,房景毓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李业还,不过是为了让李业接受,所以才如此说。 李业没有料到房景毓会给他这么多钱,一时之间受宠若惊,“房兄,这万万不可……” 他神情有些激动,声音也就大了些,引来周围看客的不满,一群人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两人。 房景毓示意李业别激动,先坐下说话,李业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又重新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此次进京看病,正是用银子的时候,这些钱也不知道是房家攒了多久才攒到的,这我万万不能收。” “子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语气顿了顿说道:“其实我家里的情况张大人心知肚明,那张小姐也不嫌弃我穷,说愿意跟着我吃糠咽菜,所以这些银子我也用不着,你还是拿回去吧,你比我更需要它。” 他抬头盯着房景毓,发自内心的说道:“希望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能称呼我一声子业,我便知足了。” 说着把银票又准备塞给房景毓,房景毓则抬手阻止了,并用手比划着将花小蝉卖药得了不少银子的事情告诉给了李业。 随即笑着又比划道:【况且又有周易一路上跟着我们,他的脾气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这些钱我们怕是根本用不着。】 【子业,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朋友的话,就拿着,再客气,我可要生气了。】房景毓一本正经的比划着。 李业知道房景毓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帮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偿还的好。 眼下他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到他。 “房兄每次都能够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子业无以为报,一杯水酒谢过。”李业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如此说,这银票算是收下了。 房景毓见李业肯收,眉心微微一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认为将来子业兄你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李业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房兄你也会拍马屁!” 哈哈哈~ 当天晚上,周易又拉着房景毓非要去院子里喝酒,花小蝉倒是累了一天了,在那玉树底下待了一会儿就回屋睡觉去了。 “小生此生能够遇到房兄你,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我再敬房兄一杯。”周易白天还在说头疼,这会儿子又忘了,兴致又变得十分高昂起来。 房景毓却执着酒盏,看着周易所有所思,半晌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道: 【周兄可知那雀枝楼的老板为何人?】 周易有些微醺,仔细辨认过之后,说道:“雀枝楼的老板跟我爹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我也就小时候见到过他几次,在我的印象中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我只知道他姓柳,人们都叫他柳爷,别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平时我也不太关心这个,房兄怎么忽然想起问起他来??”周易眯着一双朦胧的眼睛说道。 房景毓听完若有所思,很快就写道:【那你可听你爹提过他?】 周易看了,笑道:“他跟我爹是至交好友,我爹提他岂不是很正常,房兄你问这话好奇怪,这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 在周易看来房景毓是那种大智若愚,深藏不露的人,绝不会问这种非常弱智的问题。 房景毓本来想在周易口中多了解一点有关这个“柳爷”的事情,可能他问的不是很清楚,周易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不过眼下周易已经喝醉,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房景毓只好作罢。 等周易自己把自己给灌醉,房景毓便叫来府中的小厮把人给送回房间,自己也回了房。 周家安排了两个客房给他和花小蝉,平日里房景毓都是揽着花小蝉入睡,这一次自己一个人单独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直到半夜也没有睡着。 与其翻来覆去睡不着,房景毓便想着去找花小蝉,为了不让人发现,房景毓只好等没有人的时候再去开门,他刚走到院子里,忽然发现对面的屋顶上有动静。 抬头看去,月光底下,一个黑衣人正在屋顶上跳跃,身法灵活,几个闪现便消失在周府中。 此人出现之后良久,周家的护院都没有发现,房景毓见此情景先是皱了下眉,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也没有立即有所行动,万一此人是周府中的人,他这样一喊,岂不是让周家下不了台。 房景毓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无人,一个纵身跃上了房顶,顺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飞去,片刻后来到周府的另外一个院落中,几个腾挪之后,将身子落在一间房顶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间屋子乃是周德光的书房。 第三百五十四章秘密 那黑衣人在书房这里消失,房景毓观察了四周,发现对方的身影消失了,他等了片刻,周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脚下的书房里传来周德光跟人说话的声音。 房景毓听出周德光的声音,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另外一个声音也非常耳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人正是那日在香池时推开他房门的那个人。 而据他后来得知此人乃是雀枝楼护院的领班,使的一手好剑,无论白道还是黑道都非常的有名。 后来听说被仇人追杀,之后便下落不明,没想到竟委身于小小的雀枝楼当了一名护院统领。 三更半夜,此人鬼鬼祟祟的前来与周德光会面,虽然他已从周易的口中知晓这两个人有关系,但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两人以这种方式见面?? 房景毓不由好奇心起,于是就潜踪蹑足的蹲下身,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将脚下的瓦片掀开一条缝隙,竖起耳朵倾听了起来。 只听周德光沉吟着说道:“回去告诉柳爷,就说他说的事情我已经知晓,那个人明天就要离开,你让柳爷放心,这件事我会看着安排。” 说完又补充道:“有些事我也不糊涂,不会乱说,只是柳爷走后,雀枝楼的还希望他能够做好安排,如果需要,在下愿意效劳。” 黑衣人说道:“如此最好,至于雀枝楼的事儿就不是你能够操心的,周老板的话我会替你带到,等消息吧。” 黑衣人似乎准备离开,房景毓刚收敛起气息,却又听周德光说道:“需要在下查一下那个人的身份吗?我总觉得当年的事儿似乎有什么蹊跷,难道那个人真的死了吗?” 黑衣人听了,脚步微微一滞,冷笑一声,“柳爷说了,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周德光似乎还有什么疑虑,不顾黑衣人的阻止又开口说道: “那个人如果真是当时房大人的后人,那他们很可能知晓一些事情,不如……” “不如什么??”黑衣人冷笑:“周爷,别说我没提醒你,如果这件事被人知晓,我们谁也活不了。” 说着,似乎为了警告周德光,黑衣人忽然抬手掐住了周德光的脖子,眸子里满是威胁,流露着杀机, “你要是敢胡来,要是让柳爷知道了,你全家老少的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周德光一张脸涨成了紫色,脸色骇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提。” 躲在房顶上的房景毓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深深拧起了眉心,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猜出,这其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面秘密,以至于两人在提到这个秘密时都会害怕。 不过让房景毓更为惊讶的是,周德光跟那位“柳爷”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周易所说的“至交”这么简单,似乎柳爷的身份更高一层,就连周德光也要听命于他。 这个柳爷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权力。 手下的这个人对他为何如此忠心耿耿?? 他们口中还提到了“房家”、“后人”等字眼,这个房家指的会是他们吗?? 还有周德光说那个人明天就要离开了,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正好他明天也要离开。 而且房景毓还联想到花小蝉在香池惹出的事情,那个柳爷为何会那么怕被人看到,后来为何又不再追究了,难道真的是被自己给唬住了吗,还是另有原因?? 光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很难窥见事情的全貌,不入其中,房景毓对他们口中的这个秘密一无所知。 有句话说的好,知道的多了未必是一件好事,既然这件事或许跟他无关,他也没有必要再深究,就目前看来,他跟周家还有这个神秘的“柳爷”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是因李业才来到云中府,住在周家也纯属巧合,去往雀枝楼也是计划之外的事,根本就没有料到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眼下无论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房景毓也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说到底这些都是他们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天下姓房的人又何其多,未必就跟他有关。 这辈子他只想跟花小蝉两人,逍遥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也就知足了。 房景毓如此想着,那黑衣人已经从门里出来了,房景毓身子伏在屋顶上,尽量收敛起浑身的气息,免得对方有所察觉。 那黑衣人出来之后再次用黑布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在黑夜中几个闪烁,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等黑衣人离开之后,过得片刻房景毓才慢慢的抬起身子,他正准备跟着离开,就听房间里传来周德光的咳嗽声,他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就见周德光身子颓然的萎靡在地,愁眉苦脸,似乎对于刚才黑衣人的无礼之举没有任何的怨念,只有顺从。 由此可见,周德光是听命于这个“柳爷”的。 过得片刻,周德光站起身,坐在了太师椅上,对着空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心里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房景毓摇了摇头,心道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未必就过得轻松快乐,相比起来周易算是好的了,希望他能永远快乐下去。 离开周德光的书房,房景毓一路往花小蝉所住的客房而来,推门而入,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可以看见屋子里大概的布置,简单却不失奢靡,有些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却价值不菲。 周家连客房都能够布置的如此奢侈,更别提那些主卧了。 房景毓拐向右侧,挑起珠帘,走进卧室,里面一张被纱幔围住的木床,掀开纱幔,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闭着眼睛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她呼吸均匀,双手放在外面,正睡的香甜。 房景毓看到花小蝉,心里的某个地方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 为了不吵醒花小蝉,房景毓褪去鞋袜合衣躺在花小蝉身边,替花小蝉把被子给盖好,然后轻轻的伸出手穿过花小蝉的腰际,将花小蝉揽在怀里。 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第三百五十五章梦游 第二天早上,花小蝉慵懒的睁开眼睛,伸出胳膊腿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夜无梦,睡的舒服极了,早上又不用早起做饭,最近两天就连五禽戏都没怎么锻炼。 好像自打出了门之后,变得有些懒了,也更加的随心所欲了。 “相……相公??” 花小蝉一睁开月牙眼就看见身边躺着房景毓,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说自己有些困了之后,有丫鬟把她领到这个房间休息,而且她可是听周府的丫鬟说了,她跟房景毓两个人一个人一间客房。 怎么…… 一觉睡醒之后,房景毓居然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房景毓听到花小蝉的声音,如玉般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一双泉水般的眸子。 【娘子……你这般看着为夫做什么?】 房景毓不等花小蝉回答,就又唇边带着笑意继续比划: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梦游,跑到了我的房间,非要缠着我跟我睡。】 花小蝉微微张着小嘴,对房景毓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不……不会啊,我好像没有梦游的毛病,那,这里是相公你的房间吗,怎么……跟我的房间一模一样??” 花小蝉看着房间中的布置,与昨天晚上记忆中的房间中的场景重合了起来,表示出十分的纳闷和不解? 不过看房景毓比划时一本正经的神情,花小蝉也不好怀疑他,只是十分纳闷的挠了挠脑袋,不由自主的咕哝道: “我怎么会梦游呢,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看来我的给自己抓一副药吃才行,不然万一哪天晚上梦游的时候跑到别人的房间就不好了。” 花小蝉嘟囔完,又看向房景毓,委屈巴巴的说道:“相公,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以后我睡觉的时候你千万看着点我,不然我怕自己又乱跑。” 房景毓认真的点了点头,还伸手揉了揉花小蝉的脑袋瓜,【娘子放心,为夫一定会看好你,从今往后,你要一直跟着我睡才行。】 这段时间花小蝉早就已经习惯了跟房景毓睡在一个房间,就是再继续睡下去也没什么,于是就乖乖的点了点脑袋, “我知道了相公,以后谁再想把我们分开,我第一个不同意。” “相公对我真好!” 【你才知道!】房景毓用手刮了一下花小蝉的鼻子,【那你以后还把不把我让给别人了??】 花小蝉赶忙摇了摇头,“不会,不会了,相公是我一个人的,除非我不在了……唔……” 【以后这种话不能乱说,知道吗?】房景毓神情紧张。 花小蝉点了点头,反握住了房景毓的手,说道:“相公放心,我知道了,我这就起来去抓药去,把我这梦游的毛病给治了,省的连累相公你。” “你若是为此,以后晚上不能好好的睡觉,娘肯定会怪我没有好好的照顾好你。” 花小蝉说着就叹口气,“唉,我身为大夫,却连自己怎么病的,什么时候病的都不知道。” “这大夫当得还有什么劲啊!”花小蝉说着一脸沮丧,越说越自责,越说越对自己失望。 房景毓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话,居然会引出花小蝉这么大的负面情绪,但,说出去的话又不能再收回来,想了想就比划道: 【有一句话不是说‘医者不自医’么,或许你只是前两天受了惊吓,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不踏实。】 【娘子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花小蝉听了房景毓的话十分感动,坚定不移的点点头,“相公,你真好!!” “我也会对你好的,我阿奶说过,人一定要懂得感恩。” 笃笃笃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周易略显焦急的声音打门外传了过来,只听他在门外喊道: “小蝉姑娘,你在吗,房兄不见了……小蝉姑娘……” 周易不停的用手拍门,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他现在心里焦急万分,就怕房景毓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周府。 不带上他。 如果花小蝉也不在的话,那就证明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房景毓走了。 屋子里花小蝉听见是周易的声音,就大声回道:“周公子,我家公子好好的在这里,你怎么说他不见了??” “小蝉姑娘……小蝉姑娘……” 门外,周易仍旧在用力拍打着门,似乎没有听见花小蝉在里面说话,那样子恨不得把门给踹开。 而且他确实准备这么做,在拍了许久的门不见有人回应之后,直接后退几步,然后一发力,使劲对着门撞去,嘴里还发一声喊,给自己打气。 吱嘎~ 就在周易身子即将撞上门的那一瞬间,眼前的门忽然打开了,“小……蝉……姑……娘……” 周易身子落下的时候,嘴里还不忘喊着花小蝉的名字。 紧跟着就听碰的一声,然后听周易嘴里发出哎呦”一声“,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额头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摔了一个大包。 身后花小蝉站在门边,正用手拍着胸口,一副怕怕的表情,刚才还好她躲的及时,不然就要被周易给撞倒了。 “周,周公子,你……没事吧?” 周易哎呦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股热流至鼻孔中流出,用手背一抹竟糊了满手的血迹。 “流血了……我流血了……”周易喊了起来,不过人还趴在地上。 不过此时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房景毓的事儿,知道花小蝉还在他也就放了一大半的心,准备从地上爬起来问个清楚,就在这个时候,面前忽然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周易一愣之下顺着那手往上抬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冰玉雕刻而成的五官,五官镶嵌在一头乌黑如墨的发丝中间,眉如峰峦,鼻梁高挺,眉眼温润,气质如仙,不是房景毓是谁。 “房兄,原来你没走,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独自离开,你心里定然还是有我的!”周易如获至宝,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上去就要抱房景毓。 房景毓却有些嫌弃的退后两步,躲开周易,周易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都是血迹,而且鼻子里还在不停的往下流血,把身子前面的衣襟都给染红了。 于是他颇为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 “房兄等我,我这就去把手给洗一洗。” 周易说着仰起头转身就走。 花小蝉看着周易走远,想到周易对房景毓的依恋,以旁观者的身份对着周易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在心里说了句:“何必呢?如此痴情,他要是把这份执着放在一个女子身上,还愁没有女子肯嫁么?” 花小蝉在心里想过之后,又对着房景毓随口咕哝道:“相公,你说周公子是不带脑子么,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他居然在敲门的时候喊我的名字,还说你不见了,真搞笑。” “相公,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要不要帮他看看??” 第三百五十六章老友后人 被周易这么一打扰,两人也不在房间里待着了,很快就穿衣起床,准备出发。 来到前厅,周家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花小蝉问了开船的时辰,得知还有时间,就放心了。 周德光却说道:“易哥儿跟我们说要跟你们一起进京游玩,正好家里有一艘刚打造出来的客船,我决定让底下的人开船送你们一路进京,这一路上也省了你们好些麻烦。” 周娘子跟着慢条斯理的说道:“船上的东西我都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发生,相公还给你们安排了一个人,一路上保护你们。” “你们也不用客气,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也是为了易哥儿。” 花小蝉与房景毓这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只凭一个眼神这周娘子就把他们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两人也只能接受。 周易已经清洗完身上的血迹,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在旁边呵呵笑道:“我娘都说了,你们不用客气,而且这一路上都有人保护,房兄你也轻松许多,咱们这一路上只管下棋赏景游玩就是。” 周易听说马上就要出发,而且还是专艘客船,船上只有他们三个船客,当即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即要出发。 周德光嗔了周易一眼,用教育的口吻说道:“你看你,脸上向来藏不住事儿,你再看看人家房公子,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稳重点。” “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放点心。” 周易听了倒不觉得是在教育自己,反而像是在夸自己一样,还十分高兴的接话道: “爹,我都跟你说了房兄跟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一路上有他跟我在一起你们就只管放心。” 说完又冲房景毓说道:“房兄,咱们出发吧,我都等不及要跟你一起游历这大好河川了。” 周德光无奈的看着自家儿子,对房景毓说道:“房公子,我就把犬子交给你了,还请房公子费心。” 房景毓抬了抬手,朝周德光点了点头,脑子里却在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 周易又等不及要催促着走,周德光却好像跟房景毓聊开了,说道: “看到房公子,不禁让老夫想到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我那朋友也姓房,不知房公子是否也认识?” 房景毓拿过准备好的纸笔,写道:【周公请说!”】 周德光就说道:“此人叫房木青,原本在朝为官,后来听说他好像犯了什么事儿,丢了官职,我也已经好久都没有他的下落了,不知道房公子可认识此人?” 房景毓心里微微一惊,过年过节祭祖的时候他在家族的祠堂中见过此人的灵位,乃是他的阿爷,自他出生起此人就已经死了。 对于他的事情家里人谁都没有提,他也不是很清楚,据家里人说人是病死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也正是房木青死了之后,房家开始没落的,最后全家人就迁回了老家榆钱镇,直到父亲死之后,以前的事情就再也没有人提。 如今周德光提起这件事,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就他偷听周德光跟雀枝楼那个统领的谈话可知,当年的事儿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让他吃惊的是,他阿爷似乎也跟当年的事儿有关,天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不过看周德光的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房景毓偷听过他跟哪个人的谈话,以为房景毓什么都不知道。 房景毓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决定实话实说,说不定还能从周德光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然后再做计较。 于是房景毓抬手写道:“周公口中所说房木青乃是在下的先祖,晚辈的阿爷。” 周德光见到房景毓所写,也是一脸吃惊的表情,他没想到房家的人还活的好好的,房家的后辈居然跟当年的房木青一样,如此优秀。 要不是当初发生了那件事儿,房家现在在京城想必仍旧十分风光,房木青也不至于惨死狱中,房家也不至于落魄至此,房景毓也不至于生病了,连个医术好点的大夫都没有。 如此千里迢迢的来京,身上带的盘缠也不知道是攒了多久的,周德光心生怜悯,看房景毓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同起来。 在一桌人诧异的目光中,周德光激动的站起身,走至房景毓跟前,拍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打量, “缘分,真是缘分,想不到我还能再次见到房家的后人,如此近距离的端详,房公子跟你阿爷年轻的时候很像,你们二人都有一颗侠义心肠,面貌也都英俊不凡。” “我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朋友之后,易哥儿眼光总算是对了一回。” “来人……”周德光当即唤来贴身小厮:“去书房把我的印章取来。” 周易与周娘子闻听此言,全都惊愕不已,要知道周家的印章从不轻易示人,而现在周德光居然要把印章给送人,这代表什么,代表房景毓以后可以随便处置周家的产业,调度周家存在各地钱庄里的款项。 周易一怔过后,爽朗的大笑起来,“爹,真想不到我们家跟房兄还有这样一段缘分,不过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 周易不介意这件事,周娘子就不一定了,她吃惊的说道:“爷,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房景毓蹙着眉心,闻听此言,忙抬起双手,虽口不能言,但目光之中全是婉拒。 花小蝉也微微张着嘴,不解的看着周德光,心说这父子俩脑子是不是都出了问题,一个要缠着房景毓不是要嫁就是要娶,另外一个更直接,直接把自己的半个家产都送给了房景毓。 “周公,我家公子何德何能呢,怎能接受您这么大的礼?”花小蝉一脸惊愕的说道。 “周娘子说的不错,周公,您要不要再想想?” 周德光眼神却十分坚定,摆了摆手道:“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房公子既然是房家的后人,那就是我周某的后人,我跟房木青当年是很要好的朋友,就跟易哥儿跟房公子一样。”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今日是易哥儿站在这里,我相信他会做出跟我同样的选择,有些东西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 周德光目光灼灼的说道,神态极为认真严肃,不像是在说场面话,几个人全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房景毓更是拧紧了眉心,他没有想到周德光对待房家先祖居然会是这么个态度。 如此看来,当年的事情就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房景毓虽然极力推脱,不想要这个印章,但无奈周德光铁了心的要给,更有周易在旁游说,房景毓最后不得已,只得接了。 花小蝉见房景毓受了这么大的礼,就说为了回报,要替周娘子切脉,看看周娘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症状。 周娘子倒是没怎么拒绝,不过见花小蝉年纪轻轻,似乎对花小蝉的医术有点不相信,时间简短,花小蝉替周娘子切过脉之后,当即就说出了周娘子的症状,让府中的人惊愕不已,因为周娘子的症状全都被花小蝉给说中了,并且严丝合缝的吻合。 这下周娘子总算是相信了花小蝉的医术,花小蝉趁机拿过纸笔给周娘子写了一个方子。 “只要按照这方子上说的服药,我相信娘子的病很快就能好。”花小蝉把方子交给周娘子身边的丫鬟,然后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改日再来拜会周公!!” 第三百五十七章误会 三个人来到码头登船,没想到李业已经早就等候多时了,而且跟他同来的居然还有张大人家的千金,张姑娘,张小惠。 “小女张小惠见过房公子。”张姑娘生如黄莺,脸上蒙着面纱,不能窥见全貌,一双眸子却暗含秋水,温婉多情,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一举一动莫不循规蹈矩。 “子业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得知你们今日离开,我执意要让子业带我前来送你们一程。” “我父亲还说要请两位去府中坐坐,既然你们急着要走,那不如就等二位回来时,再去府中略坐片刻。” “小女子也没有什么好相送的,我亲手做了些点心,手艺不好,希望二位莫要见笑。”她说着,微微偏头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手里的食盒上前递到花小蝉手中。 花小蝉刚准备去接,不想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拦了下来,声音冷硬的说道:“我家主子吩咐过,不能随意吃外面的东西!” 说起此人就不得不说周德光的好意,他刻意派了一个人跟着他们,说是保护他们的安全的,不过此人什么事儿都管,一路上,花小蝉想买些坚果吃都被他给拦下了,说是怕被人在坚果中下毒。 无论她想买什么,对方都不让买,惹急了,花小蝉就跟他吵起来,满腹委屈,无论是撒娇卖萌还是命令,都不能让此人改变主意。 现在就更过分了,居然连张姑娘给的点心都要拦。 眼下张姑娘尴尬不已的站在那里,手里举着食盒不知怎么是好,该不该收回,神情十分窘迫的看向李业。 李业则上前一步,抱拳道:“这位兄台,这是张姑娘的一番好意,她乃张大人的千金,还请兄台行个方便。” 李业态度谦恭,不仅一句话点出了张小惠的身份,说话还十分的得体,如果换做别人,听到这话可能就把身子给让开了。 可此人不但不让,态度依旧非常强硬,嗓门粗壮,说道:“在下也是尽忠办事,还请两位体谅。” “少东家,房公子,小蝉姑娘,我们该出发了。” 花小蝉则忍不住爆发,指着他说道:“喂,你不要太过分,这可是我家公子朋友的娘子所赠送的东西,我家公子跟这位李公子乃是至交好友,既是同乡也是同窗,他们岂会下毒害我们??” “你快让开!”花小蝉说着就准备把人给推开,并伸手去接食盒。 结果一推,对方纹丝不动,还把花小蝉给弹了回去。 “我……”花小蝉气不过,撸起袖子就准备再上。 这一路上她馋的紧,一想到这一路上长路漫漫,就准备吃点东西喝喝茶,看看书,就靠这个来消磨时间,没想到好好的计划却被眼前的这个人给阻止了,花小蝉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终于忍不住爆发。 “小蝉姑娘,我劝你还是算了,阿离可是我爹最得意的手下,他只听我爹一个人的命令,你想要让他改变主意,根本不可能。”周易摇着折扇,在一旁缓缓说道。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在这个叫阿离的手下吃过不少亏,他一向也是无法无天,不过在此人面前也不得乖乖认命,因为这种人就是一根筋,软硬不吃。 随后周易收起折扇,双抬手对张小惠作揖道:“张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也看到了,我爹这个手下实在是不通情理,实在是不好意思。” 周易虽然身上带了点纨绔之气,对家里的生意也向来不过问,对于人与人之间溜须拍马那一套也十分不屑,不过他到底是从小在周府长大,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他说这番话也是为了给张小惠找个台阶下。 张姑娘闻听此言,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依旧觉得有些尴尬,不过也只得福身道:“没关系,我理解!” 她声音柔软,如蒸好的糯米一般软糯,让人听着十分受用,花小蝉暗暗指了指张姑娘,偷偷朝李业竖起大拇指,意思在说张姑娘不错,让他好好珍惜。 李业看到花小蝉的小动作,弯起唇角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张姑娘人很好,只是他自己也有很多无奈,不过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既然娶了人家,就一定会尽好自己该尽的责任。 而张姑娘在说完之后,对着周易再次拜了拜,“周公子,我还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只能说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希望周公子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目光柔软中带着一点倔强,可能她以为眼前的这一幕是周易故意指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难堪,报复她?? 虽然张姑娘没有把话说明,但几人也都不是傻子,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 周易挺胸抬头,笑道:“张姑娘是不是误会了,在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房公子可以作证,并不是我要故意与你为难,实在是阿离这个人本就如此,便是面对我爹,他也是这副冷硬的态度,还请张姑娘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易这话一出,张姑娘微微变了脸色。 周易说这话,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哪有当着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的,这是一点都不给张姑娘面子。 他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张姑娘更加肯定了他是故意的,不然用得着如此给她难堪么? 张姑娘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平静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涟漪,似被人在里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微微蹙起眉头。 “周公子,我与子业是两情相悦,还望周公子明白。”过了一会儿张姑娘才又开口,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李业一眼,又继续说道: “以周公子的身份,我想定然有很多女子愿意嫁给你为妻,还请周公子就当我们两家从来就没有过定亲这回事儿。”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乎十分嫌弃周易的为人,尤其是周易拿着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样子,让她联想到“纨绔子弟”四个字。 看上去与读书人三个字根本就不沾边,这更加让她确定了,周易不是她要找的人。 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充斥着嘲讽。 花小蝉在旁听着,她都为周易捏了一把汗,怕周易忽然爆发,要当面跟张姑娘长篇大论,然后说自己喜欢男的。 不知道到时候张姑娘的神情该是何等的精彩。 “那个,张姑娘,时间不早了,我和我家公子该出发了,等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来喝你跟李大哥的喜酒。” 为了不让两人继续再说下去,花小蝉不得不站出来解围。 周易还想本来还想说什么,听了花小蝉这话,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回了肚子里,看他的样子,倒不是很在意张姑娘对他的看法。 “房兄,我们走吧!” 他说道:“张姑娘,那我也等回来的时候喝你和李公子的喜酒,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着抬脚就要离开,最后还冲着李业的方向挑了一下眉,只要李业娶了张姑娘,就不会再有人跟他抢房景毓了。 心里却是在暗喜。 花小蝉倒是撇了撇嘴,因为周易这番话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吃醋,而且他这行为,不像是正常的离开,倒更像是气的在有意躲避。 这下就更解释不清了,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而且他最后冲李业眨的那下眼睛,也像是挑衅一般,很容易让人误解。 “周公子,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比较好!” 果然,张小惠还是误会了,她沉声叫住周易,“与周家解除婚约乃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与李公子没有任何关系,周公子若是心里有气,大可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李公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真有这个可能 面对眼前这越来越解释不清的误会,花小蝉一阵头疼,李业也表示很无奈,房景毓倒是面色平静,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站在那里,不发表任何意见。 面对周易再次对张姑娘的不以为然的态度,以及张姑娘再度的误会,最后李业不得不出面替周易说话: “张姑娘,你误会周兄了,其实昨天我就已经跟周兄谈过了,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李业说着抬头觑了一眼房景毓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的说道:“其实……周公子心里另有其人。” 张姑娘听了有些意外,她再三审视周易,想要看看对方对这话是什么反应,而周易此次却耸耸肩,看着李业的方向提唇一笑,一副知我者莫如李公子的神情。 张姑娘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脸上一片迥然,羞涩的别过了头,“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女子祝两位公子一路顺风。” 花小蝉则在这个时候对张小惠说道:“张姑娘,其实周公子他人很好的,你误会他了,看人也不能只凭臆测,等你以后接触的多了,就会明白。” 周易此时却站在船上叫花小蝉登船,阿离刀不离手,一脸警惕的站在周易身后,留心四周的动向。 花小蝉站在下面应了一声,她见阿离不在,也为了缓解气氛,就问张姑娘把点心要了过来,准备带上船去吃。 “多谢张姑娘的好意,我就替我家公子收了。” “李大哥,我们走了,日后有机会再聚!” 花小蝉说完,提着食盒上了船,在船口再次被阿离给拦下,“我说过,外面的任何东西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私自带上船,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花小蝉嗤了一声不屑一顾,“我家公子会保护我跟周公子,等你什么时候能够打赢我家公子,再来教我做事也不迟。” “让开!!” 花小蝉趁着对方愣神的时候,不客气的用身子轻轻一撞,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打阿离面前走过。 阿离看着花小蝉的背影,冷硬的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打败你家公子,咱们拭目以待。” 说完看着周易又道:“少东家,那些东西别人要吃我管不着,还请少东家千万不要沾,否则小的没法跟主子交代。” 周易心情大好,“行了,我知道了,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嘴馋的恶人么?” “马上要开船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挡着我去找房兄下棋。” 为了这次游玩,周易可是做足了准备,在船上准备了不少箭矢,准备闲来无事的时候让房景毓继续教他射箭。 这次船上的房间还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不过房景毓的那副画他没有带上船,而是好好的被他给珍藏了起来。 他决定从现在开始,除了他之外,不会再让任何人看见那副画。 房景毓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呆在房间里,闭着眼睛盘腿坐在蒲团上,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在他的面前有一张矮桌,上面立着周德光给他的印章。 周易怀里抱着棋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房景毓保持着冥想的样子,而花小蝉则在一旁愉快的吃着张姑娘送的点心,膝头还放着一本书。 听到推门声,花小蝉从书中抬起头来,冲周易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让他不要去打扰房景毓想事情。 周易潜踪蹑足的移步到花小蝉跟前蹲下身子,指了指房景毓,压低声音问道:“房兄这是在做什么呢,莫不是还在想着,怎么把印章还给我爹??” 花小蝉摇摇头,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家公子这是在想事情呢,他每次想事情的时候就这样,谁也不理,也不说话。” 说完,花小蝉又抵在周易耳边,说道:“我说你爹是专对我家公子大方,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他这是不是大方的有点过头了?” 花小蝉到现在也不太相信周德光会真的把自己的印章送给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就算这个人是曾经好友的后代,也不至于非要这样。 她隐约觉得周德光对房景毓的态度似乎不一般,好像别有深意,但又实在是想不出来对方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目的。 都说商人从来不会干赔本的买卖,眼前这一切解释不通。 周易听了,同样也面露疑惑,他蹲的有些累了,干脆就抱着棋盘,顺势坐在花小蝉旁边: “我从来没见过我爹对谁这么好过,包括我这个儿子,他也从来没这么大方过,我以前的零花钱都是我娘给我的,不瞒你说,我爹对我可严厉了,他一直都希望我能考取功名,天天逼着我学习。” “平日里我跟他说我要出门,他恨不得拿条绳子把我给捆起来,这一次我跟他说我要出远门,他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花小蝉闻言,拿着点心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忽然瞪大了眼睛看向周易,略显吃惊的说道: “周公子,你说你爹会不会也喜欢上我家公子了??” 花小蝉想了半天,然而想来想去,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个答案可以解释的通。 周易听了,神情变得十分精彩,侧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花小蝉,似乎在看花小蝉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然而看着看着,他自己在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想法。 忽然觉得花小蝉这话没毛病,一点毛病都没有。 “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最后被我爹给阴了!” 周易本来以为在房景毓面前,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他现在家财万贯,没想到忽然蹦出了一个周德光。 两人不管怎么比,他这个儿子都比不过老子。 “当时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不行,这印章不能留!” 周易越想越觉得窝囊,肯定是房景毓跟当年的房家先祖长得太过相似了,从而让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某种错觉,把对房家祖先的亏欠全都弥补在了房景毓头上。 一出手就是周家的半壁江山,反观他,唯一的一点优势也没了,现在的他在房景毓面前岂不是一无是处了? 周易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过得片刻,问花小蝉道:“小蝉姑娘,不如你跟我说说你家公子平时都喜欢做什么,我也好投其所好!” 花小蝉听了,撇撇嘴,瞅了周易一眼,想要看看他说的是不是认真的,结果周易的神情无比的真诚。 花小蝉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你还是自己去了解去,我不能出卖我家公子。” 外面船已经启动,已经沿着河道走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 花小蝉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为了防止这一次船上再混有卧底,以防万一,她决定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把船上的所有人全都给检查一遍。 第三百五十九章古板的人 等花小蝉出去检查回来,用手捶着一双腿,她在这船上溜达了一圈,总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看过的也不少。 只是光看到他们的个人信息还不行,还得想法设法的跟他们有肢体接触才行,这样才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 就是不知道能找到一个什么法子去接触他们,而且还要正大光明。 花小蝉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周易在跟房景毓下棋,她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时候见周易要输还会指点他一二。 “你这个子不能落在这里,难道你没看见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吗,这个时候你要赶紧突围才行,你要下在这里,这个棋子就活了……” “等等,你先别急着下,正大的眼睛看清楚,我家公子这是故意晃你呢,你难道没有发觉,他是虚晃一招,你可不能跟风上当,要注意右上角,在这里落一子,你就可以把这几个子全都给吃了……” “走中线左右的4、6路,这里攻可攻,守可守,你要把握好,别急功近利,我保证你稳赢。” “你看你这局,现在已经处于劣势了,这个时候你要注意防守,不然就全被对方给吃了……” …… 每当花小蝉开口的时候,房景毓就会用手夹着棋子偏过头看她一眼,花小蝉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最后发觉的时候,直接干笑一声。 “观棋不语,我懂,我懂,我不说了,你们下,你们下。” 花小蝉虽然说嘴上不说,但遇到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要出声,这种想说却又不能说的感觉,真的快要把她给憋坏了。 这一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周易跟房景毓可以下棋切磋,射箭,丹青等,她则显得有些百无聊赖,房景毓写的那本《青簪记》不知道已经被她给翻了多少遍了。 里面的每一个故事她都能够倒背如流,就连买来的那本华佗医书也被她给研究透了,这医术可是又上升了一层。 花小蝉见两人下棋,自己急的抓耳挠腮,就在她百无聊赖,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忽然善心大发,对周易说道: “周公子,不如这样好了,我看这船上的船员常年跟着跑船,我难得空闲,没事干,就免费给他们切脉好了,不如你去把人都一个挨着一个的叫过来??” 周易听了,心道这样也不错,就唤了阿离过来,让他按照花小蝉的意思去做,省的站在他身后,跟个门神一样,让人老大不自在。 像船上的这些人有时候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家,一年到头奔波劳苦,有的常年在水上漂泊,还患有很严重的风湿病。 阿离原名傅九离,江湖上倒是没有听过他的名讳,不过看他一副十分自信的样子,想必武功也不会差,不然周德光也不会派他来保护周易了。 傅九离等周易把话说完,却无动于衷,声音冷硬的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少东家,不是跑腿,爷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公子,恕在下不能从命。” 花小蝉早就看傅九离不顺眼了,她偷偷的从针囊里掏出一根银针拿在手中,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到傅九离身侧,嘴上不依不饶的说道: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只有一根筋,周公是你的主子,难道周公子就不是了么,你连他的话都不停,就不怕周公知道了问责?” 傅九离压根就不吃花小蝉这一套,一直目视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说道:“我的命令是保护公子,其余的不是在下分内的事。” 他的意思就是说,就算是花小蝉说破了天,他也不会理会。 花小蝉此时已经靠近他身边一米之内,捏着银针的手紧了紧,嘴里继续说着:“我家公子的武功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你这般守着也没用,我看你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当一个木桩子你还能干什么?” 花小蝉用的是激将法,傅九离听了,神色果真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花小蝉就是趁着他分身的时候忽然出手了,手里的银针狠狠的朝着傅九离的虎口插去。 傅九离岂能让她得逞,立即侧身躲开,脸上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花小蝉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喜欢胡闹的小孩子,根本就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刻,花小蝉眼角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她忽然调转针头朝周易的脑袋上插去,傅九离没料到花小蝉会忽然对周易出手,立即飞身去挡,谁知他这一举动,正中花小蝉的下怀,花小蝉半空中手腕再次一转将银针插在了傅九离的虎口处。 一股麻痹直虎口蔓延至全身,傅九离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动也不能动,只能死死的瞪着花小蝉。 “小蝉姑娘,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嗖!! 他话音刚落,一枚棋子擦着他的鬓角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直嵌入到了柱子里。 傅九离脸色一变,知道遇到了高手了,心里不由更加的着急了,要是这两人联手对付周易,他怕是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 花小蝉见他满头大汗的,想要以内力冲破自己下下的银针,就眯起眼睛笑道: “傅公子,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里不是没了你不行,你说你连我一个小姑娘都斗不过,你还有脸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你家公子吗??” “这做人呐,不能太古板,要随机应变才行。” 花小蝉盯着傅九离,后者还在用内力催发银针,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给耍了,大脑刚才甚至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短路。 等他回过神时,身子就已经不能动弹了,而罪魁祸首紧紧只是一根银针而已。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到现在他都不愿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姑娘。 花小蝉见对方脸色憋得通红,额头上都是汗水,便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气,继续说道:“傅公子,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除非我帮你把银针给拔出来,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动。” “还有一点,要是你长时间不能动的话,这筋脉就会萎缩,血液不能流通,到时候怕是有瘫痪的危险。” “你想怎样??”傅九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知道自己冲不开,也就冷静了下来。 花小蝉一听对方这么问,就笑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跟你讲道理,这做人呐,不能太古板。” “你只要以后乖乖听话,我就放了你,你若是不肯答应,那我也没有办法。”花小蝉说着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看的傅九离胸口一堵,满心不甘。 难道他尽心尽责还错了吗? 周易也在旁说道:“阿离,你就听小蝉姑娘的吧,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可你这整日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简直快要烦死了。” “有房兄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这里不需要你保护。” 周易与房景毓下棋被打断,心里也老大不高兴,就帮着花小蝉一起劝说起来。 第三百六十章动弹不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傅九离渐渐感觉身子逐渐失去了知觉,然而努力了半天,却发现竟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再加上房景毓刚才显露的身手,让他不得不服输。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柔弱的书生,发出的力道却如此惊人,怕是没有几十年的功夫下不来,可见房景毓与练武一途上颇有天赋。 “好,我答应你!” 最终傅九离不得不选择妥协。 他也看得出来,如果面前的这两人真心要害周易的话,早就害了,当初也不会舍身忘死的相救。 就凭这一点,他就应该相信他们。 “这就对了,听话就是好孩子!”花小蝉笑着拍了拍傅九离的胳膊,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一个大人,差点没把傅九离给雷死。 他堂堂的第一杀手,居然被人当做小孩子对待,天理何在?? 花小蝉双手捏住银针一拔,傅九离麻痹的身子慢慢开始恢复知觉,过了一会儿便能动弹了,忽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花小蝉,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房景毓,最终如斗败的公鸡一般,乖乖的走出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才回来,说是已经吩咐了下去,问花小蝉准备在哪替他们切脉。 花小蝉不想打扰房景毓与周易下棋,就指了指甲板上面,说道:“就在外面吧,你跟我来。” 花小蝉说着率先朝门外走去,然而傅九离并没有跟着她去,而是准备留下来,他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周易见他站着不走,就朝他摆了摆手,“九离叔,你就别在我这里守着了,你还是赶紧去保护小蝉姑娘要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以后我若是病了,谁来替我看病呢。” “这里有房兄在,你对他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傅九离眸子转向周易对面的房景毓,对方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到底还是转身出去了。 花小蝉与房景毓,一个机灵异常,心眼多如牛毛,一个武功高强,运筹帷幄,他竟谁也比不上,果如小蝉姑娘所说,他除了留在这里当一个木桩之外,一无是处。 平生头一次感到这么失败。 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世上遇到一个厉害的人就已经够了,他一下子遇到了两个,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他都打不过。 辛苦练功几十年,简直太失败了。 最后不得不垂头丧气的跟着花小蝉上了甲板,甲板上,那些水手已经陆陆续续的挨个前来。 听说这里有人免费给他们看病,这些人自然是十分高兴,然而到甲板上一看,面前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盘腿坐在一张矮桌前,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个脉枕,倒是没有多余的东西。 “人呢,不是说有人给咱们免费看病么,怎么等了这么半天还没有人来?”这些水手们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只是刚被人替下来的,暂时抽了个空,待会儿还要下去帮忙,时间耽搁不得。 另一个刚要开口,瞧见傅九离打船舱里走出来,就翘首以盼,上前打了个千,“九爷,我们这些人都已经等半日了,也没见您说的那大夫,这船上就我们几个人,大夫在哪呢?” 傅九离刚被花小蝉给耍了,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气,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花小蝉确实有点本事,仅凭一根银针就让他动弹不得,平日里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喏,那位就是!”傅九离朝着花小蝉的方向指了指。 虽不愿意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认。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也没啥。 倒是几个船员见傅九离指着一个小姑娘说是大夫,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赔笑道: “九爷,您跟我们几个开玩笑呢,她那么小,怎么会医术?” “我看连我们老家的土郎中都不如咧。” 花小蝉坐在一旁等了多时,也没见一个人上前找她看病,听到这人嘴里满是不屑,不得不开口道: “你……没错就是你……” 花小蝉指着那个船员,一本正经的说道:“李大奎,云中府、内乡县,五里桥,老李庄人,父母都是佃户,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娘子在二月的时候刚被发现有孕,所以你便想着跑一次长途,想要多挣点钱回家,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你……你怎么知道?”李大奎声音打颤,满脸震惊的看着花小蝉。 他确信自己只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但不知为何对方竟对自己的家事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就连他娘子刚刚怀孕都知晓。 不过花小蝉的后半句话也只是她自己猜的,不过这事儿也不难猜,从李大奎的个人信息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很需要钱。 能够上这这趟船的人必然都是周德光千挑万选的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周家的老人了,不能说全都信得过,但也都是信誉良好的人。 不过人心难测,尤其是像李大奎这种非常缺钱的人,在花小蝉看来,他有很大程度上的可能会被人买通。 所以这一船的人不检查一遍她不放心,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脉,这样一来可以验证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窥探人心,二来她看这些人也不容易,反正闲来无事,给他们瞧瞧也没什么。 李大奎所有的经历都被花小蝉给说中,嘴巴惊讶的能装下一个鸡蛋,一个大老爷们脸上的神情就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光是他,就连在旁边一直站着的傅九离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经常跟周家手底下的这些船员打交道,但对他们的了解竟然还没有花小蝉清楚。 早听说花小蝉能掐会算,他还不行,现在总算是信了。 花小蝉见李大奎不可一世的看着她,温声一笑,说道:“李大哥,你不用紧张,我只是一个姑娘几家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我只是想要免费给你们看病罢了!” 花小蝉一双月牙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一个心地善良,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姑娘。 李大奎看了看傅九离,又看了看大家伙,这才犹豫着走向花小蝉,“小姑娘,你真的太神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啥的,还能说出我家里的事儿,你还知道啥?” 花小蝉眉眼微微一弯,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气的笑容,说道:“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至于我还知道什么……嗯,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的是大夫,而且不是我夸,我的医术很不错的,你若是不信,让我给你把脉,然后什么都清楚了。” 李大奎将信将疑,但花小蝉不说,他也没法再问,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她不过是闲着无聊,给人看病,不管她是真的会医术也好,还是闹着玩的,就凭着这份心思,他也该感激才是。 “那就麻烦姑娘你给我看看,不瞒你说,我最近这腰时不时的就疼,疼的连觉都睡不着,你给我看看,是什么毛病?”李大奎说着,撸起衣袖伸出手放在了脉枕上。 第三百六十一章给船员看病 “当归尾5钱,生白芥子5钱,红砂糖8钱,把这些东西捣成糊状,敷在患处,每天一次,连续敷三天,然后停药三天,再继续敷药,如果患处气泡,把针在火上烤过之后将再将气泡挑破,再用我给你的药酒擦拭患处就行了。” 花小蝉为李大奎诊过脉象之后,发现他得到的关节痛,这种痛是因为常年在水上漂泊所引起的,关节炎症,她上面说的是一个偏方,对这个症状很有用。 最为重要的是它便宜。 李大奎听完花小蝉的诉说,牢记于心,千恩万谢的去了,还不忘称赞花小蝉。 下一个人叫孙海,跟李大奎一样,也是船上的船员,李大奎一好,他便捂着头过来了,对花小蝉说道: “小蝉姑娘,俺经常头疼,你给我看看,是什么毛病,能否治好?” 说着照样把手放在了脉枕上。 花小蝉也不拖延,直接搭上他的脉门,过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个人心事比较重,但凡是心里有点事便睡不着,你的头疼多半跟这个有关,我刚才跟你把脉,你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头疼起来的时候,不能做太剧烈的动作,也不能往下蹲,脑袋经脉跳动,整个头都会阵痛,一般会持续三天左右,夜不能寐。” 花小蝉详细的说出了孙海所患的病症以及原因,听得孙海惊愕不已,直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 “小蝉姑娘你说的太对了,没错,我就是心里装不下事,我这心里头啊,一有事就睡不着,我一睡不着,第二天就会头疼,哪怕头疼的都快炸了,该不能休息还是不能休息。” “小蝉姑娘你快跟俺看看吧,不管花多少钱都行,你可一定要把俺这个病给治好,不然我以后都不能再船上工作了,俺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俺养活咧。” 他说着眉头紧皱,似乎经常为这件事烦恼,百般无奈。 自打重生之后,花小蝉算是深深体会到了百姓们的难处,看不起病,抓不起药,很多人都不敢生病,怕花钱,好多人生了病不去看大夫就硬生生的挺着。 最关键的是,钱花了,病还没有治好。 所以花小蝉尽量想法设法的用最简单的办法治好他们的病症,不让他们多花一个铜板。 如果按照书上的方子抓药,孙海的这个病可能需要一大笔钱,因为他的这个病是个顽症,不是说一下子就能治好的。 最多只能缓解一下病症,若想治愈,除非从今往后静心休养,不再为生计或者别的事情发愁,这也是一种心病。 不过刚才孙海也说了,他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静心休养是不可能的了,花小蝉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在他每次患病的时候替他减少些疼痛。 花小蝉把自己的想法全部给孙海说了,“如果你想要自己以后都不再犯病,其实也简单,只要回去静心休养就行。” 孙海一听这话,就直皱眉,满心愁苦,“小蝉姑娘,不是俺不想,是不能够,俺要是不在外面拼命挣钱,家里人吃啥咧。” “所以还请小蝉姑娘你给俺想个法子。” 孙海一双久经风霜的脸,目光期然的看着花小蝉,此刻他把花小蝉当做了救人救世的观世音菩萨。 花小蝉已经猜到孙海会这么说,就沉吟着说道:“你这个病其实是个心病,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在犯病的时候少受点痛苦。” 孙海听了点头不跌,“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然下一次再泛起头疼来,按就要被疼死了。” 花小蝉就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土方子,也不需要多少银钱,就是用白芷4钱,冰片2钱,细辛2钱,研磨成分,用纸卷了,每次头疼犯的时候,用火点燃,用鼻子吸入咽气,能够伴你减轻头痛。” “如果可以,你可以多准备点,包成一小包,每次头疼的时候就取一包出来用,再把剩下的放好,这样随用随取,就会方便很多。” 孙海听了感激不尽,不过他记忆力不太好,转过身就忘了,就问花小蝉能不能帮他把方子给写下来。 这点要求花小蝉还是答应的,于是就拿过笔蘸上墨水把刚才说的方子写了,交给他。 孙海同样是千恩万谢的去了。 孙海下去之后,很快又过来一个水手,这些人在旁观看多时,见花小蝉医术高明,不但能够清楚的说明他们患病的原因和症状,而且开的药方也都十分便宜。 若是花很少的钱就能够把病给治好,试问有谁不愿意。 于是大家从一开始的观望,到现在争着抢着让花小蝉给自己看病。 “你们别急,让这位老者先来。”这些人挤来挤去,花小蝉看着他们,然后指着人群中一个脊柱歪斜的人说道。 此人大约六十岁左右,脊背佝偻,上半身微微向一旁歪着,脖子也有点偏,行动十分不便。 大家听了花小蝉的话,具都顺着花小蝉手指的方向看去,当看到花小蝉所指的人的时候不由发出一声笑声: “小蝉姑娘,他可不是老者,他是辛酉年的人,今年不过三十岁,就是面貌长得有点磕碜。” 方才看过病的孙海说道。 花小蝉听了十分讶异,她刚才在船上转了一圈,所有人都看过了,就是没有见过这个人,她也是刚看见。 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这长相倒是十分老成,再加上他弯腰驼背的样子,难免叫人误会。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花小蝉听了孙海的话,连忙跟那人道歉。 随后眉心微微一热,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个人信息。 原来此人名叫方成,并不是云中府的人,也不是豫中的人,乃是从宁州逃难而来的,因逃难途中父母去世,所以他打小就生火的十分艰苦。 不到十岁就开始在码头工作,给人搬货卸货,干一些体力活,因为常年劳作,搬卸货物,正值发育期,脊椎被压的变了形。 他也算是码头的老人了,大家对他知根知底,这一次他们进京,因为船上有很多东西要搬来搬去,还有些修修补补的工作,所以就把他也给带上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救人一命 方成见花小蝉跟他道歉,就摆了摆手,走到花小蝉面前说道:“小蝉姑娘,你不必跟我道歉,大家伙都这么说,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就是最近这腰特别疼,麻烦你给我看看。” 花小蝉这一次没有给他把脉,而是起身走到方成身后,让他把衣服给脱了,方成照办,当脱完衣服,花小蝉看着他歪曲的脊椎,陷入了沉思。 心里不由再次感慨生活的艰难,生生的把人给压的弯了腰。 “方大哥,你这个病说起来就是干活干的,再这么下去,你怕是要瘫在床上,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床上度过了。” 花小蝉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的脊椎可以弯曲的这么厉害。 一想到方成打十岁开始就在码头做搬运工,这个时候的孩子正在长身体,长时间处于重压之下,脊椎长歪也在意料之中。 眼下他已经三十岁,人已经成年,骨骼已经定型,他经常感到腰疼,就是因为骨骼的承重中心正逐渐发生变化,所以才会经常感觉到疼痛。 想要治疗,怕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单靠吃药是不可能的了。 方成一听说自己可能会瘫痪,立刻变了脸色,竟扑通一声给花小蝉跪下了,求道:“小蝉姑娘,我刚攒够了娶娘子的钱,我还没成亲咧,我不想成为瘫子。” 方成说着竟哭了起来,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如断了线的珠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呜呜呜……” 看着方成哭成这样,花小蝉也替他难过起来,上前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并示意他重新穿好衣服,然后又盘腿坐回到桌子后面。 “方大哥,你也别伤心,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治好你,这里不方便,你跟我去房间,咱们慢慢来。” 傅九离一听说花小蝉要把方成给带回房间治疗立刻就上前阻止,病说道:“像他这种贱奴岂会配进房间,若是里面丢了东西,你担当的起吗?” 方成听了这话,本来抬起的脚步又重新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涨的通红,嘴里说道: “小蝉姑娘,还是算了,你就给我也写个方子,我自己去抓两副药吃吃,别的我也不奢求。” “九爷说的不错,我身子脏,万一把东家的船弄脏了就不好了,我就不进去了。” 花小蝉听了,冲傅九离冷笑一声,说道:“方大哥,你不用害怕,他说你是贱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同样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混口饭吃,谁又能比谁高贵多少,你不用听他的,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傅九离神情冰冷,双目之中迸发出一丝火气,“小蝉姑娘,奴才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我能容你在这里撒野,完全是看在东家的份上,你不要不识抬举。” “是嘛??”花小蝉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一根银针捏在手中把玩:“你要是再不让开,信不信我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 傅九离知道花小蝉银针的厉害,见花小蝉取出银针,心里倒是有些忌惮,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双眼欲冒出火来,挣扎再三,最终还是选择退开。 花小蝉捏着针,十分不屑的丢给他一个眼色,“早知道这样不就好了,也省的我费这么多的口舌。” 身后,船员见到这一幕,再次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堂堂傅九爷居然斗不过一个小姑娘。 不过眼下这些人都十分好奇,花小蝉到底要如何给方成治病,最重要的是这病还不能在外面治,非得到船舱里才行。 傅九离退开,花小蝉大摇大摆的待着方成走进了船舱,选了一个还不错的房间推门进去,示意方成跟上,等方成进了屋子里,花小蝉才又慢慢跟他细说。 方才她在给这些人把脉的时候,倒是没有找到心里有坏心思的,这些人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毕竟生活不易,不然谁会天南海北的跑船,还不是为了多挣点钱。 “方大哥,你的病我想了想,想要治好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要麻烦了些,第一步,我要先给你针灸,脊椎为督脉所在的区域,督脉为阳,艾灸可以温补阳气,你脊椎常年弯曲,再加上营养不良,所以有些气虚。” “然后是推拿,这样做可以疏通经络,活血化瘀,按督脉以及附近的穴位,用推、拿、提、捏、揉等手法进行治疗,这样可以缓解疼痛,还可以使错位的脊柱回归原位,或许能够治好你的弯腰驼背,让你从今往后可以挺起身子做人。” 方成听到这里,神情立即变得激动起来,他盼着这一刻不知道盼了多久了,一时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花小蝉不等他开口,就继续说道:“最后一步就是牵引,也就是依靠锻炼,使错位弯曲变形的脊柱慢慢的恢复。” “不过这个步骤要循序渐进才行,治疗的过程中可能会产生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花小蝉神情认真的说道。 她看的出来,方成想要做回一个正常人,娶妻生子,完成身为人都想要完成的事,这样人生才不会有遗憾。 方成一听他此生还有机会变成正常人,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小蝉姑娘,只要你能把我的病给治好,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花小蝉则微微一笑,说道:“方大哥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花小蝉说着示意方成把衣服给脱了,趴在床上,然后拿出银针开始施针,顺着脊椎把银针一根根的扎到穴位里,这一过程不能被人打扰,得全神贯注才行。 幸好这个船上,船舱里就只有三个人,眼下周易跟房景毓在房间里下棋,傅九离刚生了闷气,大概是不会到这里来再次触霉头,就只剩下花小蝉跟方成两人,倒也不担心有人打扰。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花小蝉一直呆在房间里给方成疗伤,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方成脸上的神情有紧张逐渐变得轻松起来,等花小蝉拔出他身上的银针,腰部竟一点也不疼了,还有了一丝暖意。 暂时的康复,让他心情大好,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第三百六十三章顾此失彼 针灸过后就是推拿,不仅需要巧劲还需要很大的力气,花小蝉力气不够,所以只好求助于傅九离。 她出去把傅九离叫来,跟他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方成还年轻,他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习武之人都经脉运行了如指掌,只需要花小蝉告诉他们具体怎么做,对于傅九离来说,推拿简直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不过要想让傅九离乖乖听话,可能需要费很大的一番口舌。 果然花小蝉话音落下,傅九离双手环抱,神情冰冷的站在那,压根就不打算施以援手。 花小蝉不得已再次拿出银针,傅九离一看立刻头疼起来,在刀口舔血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有怕过,哪怕面对房景毓,他也有勇气跟对方打一场。 可是面对花小蝉的银针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可不想再体会那种生不如死,身子失去操控,全身麻痹的感觉。 “要怎么做??”他冷冷的问道。 花小蝉见傅九离妥协,当即笑眯了眼睛,手里把玩着银针说道:“这就对了嘛,你要是早点听话,我也不至于对你下手。” 花小蝉示意方成把身子反过来平躺在床榻上,然后亲身给傅九离示意了一遍,说道:“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每个动作重复二十次就行,一直到他痊愈为止。” 方成看着傅九离黑沉的脸,有些讪讪的说道:“小蝉姑娘,要不就算了,你把我的腰给治好,我已经很感激了,万不敢再麻烦九爷。” 花小蝉知道方成这是心理害怕,要知道傅九离可是周德光身边的红人,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让自己的头头亲自服侍自己,简直不敢想象。 花小蝉说道:“方大哥,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倒是觉得九爷乐意的很,你只管躺着就是,如果他敢找你麻烦,你跟我说,我保证让他乖乖就范。” “眼下你这腰虽然不疼了,但也只是暂时的,想要彻底把病治好,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矫正你的脊椎,不然你这腰疼的毛病还会再复发。” 花小蝉说的中气十足,显然是拿捏住了傅九离的命门,傅九离听了,也只是狠狠的瞪了花小蝉一眼,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喂,我说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花小蝉对着傅九离颐指气使,看着傅九离吃瘪的样子,她心里倒是高兴的很。 登船之前,她准备在街上买些零嘴吃,好打发时间,就是因为傅九离不同意,害得她什么都没有买成。 既然他不让她好过,那她自然也不能让他好过。 “九爷,那这里就麻烦你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还有……一定要好好的照我说的做哦,如若不然……哼哼,你懂的。” 花小蝉看着傅九离抬起方成的腿给他推拿,裂开嘴笑着说道。 然后就推门出去了。 外面又换了一批船员,方才的那一批人又开始接班去了,花小蝉眉心发热一个个的看过去,叫出他们的名字,在他们的半信半疑中一张口就唬住了他们。 之后又是把脉,看病,写方子,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替所有人把病给看好了。 看着这些船员对着她千恩万谢,花小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房景毓胸怀苍生,将来大有成就,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成为累赘,就心满意足了。 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船上的一个身材微胖的人很快就把饭给做好了,由船上的船员摆好了碗筷,并通知周易与房景毓出来吃饭。 花小蝉反正是饿坏了,不等两人赶到,就端起一碗米饭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感叹这周家的伙食是真的不错,每天都有大米饭可以吃,就的菜也十分丰富,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亦或者地上跑的,只要报上菜名,船上的厨师都能给你做出来。 就连晚上的点心,都是冰糖燕窝,好不奢华。 花小蝉吃饭的时候还在想,若是花小石在这里就好了,他长到大,还从来没有吃过一次米饭,也没有吃过烤鸡烤鸭以及这些琳琅满目的菜品。 花小蝉不知道花小石是何时出生,就把捡到他的那天,当做了他的生辰,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他的生辰了,只可惜今年她不能为他庆生了。 “唉,出发的时候,我该抽空回去看看的,眼下青黄不接,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裴大哥有没有把钱给送到。” 花小蝉吃着吃着就喃喃自语了起来,连房景毓跟周易两人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小蝉姑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周易坐下之后,见花小蝉在发呆,碗里的饭也只吃了一半。 花小蝉被这么一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了。” 周易听了就接话道:“也是,你们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肯定会想家,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等你到了盛京,领略了那里的繁华,我想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家了。”周易说道。 花小蝉撇撇嘴,表示不以为然,在别人看来她这确实是出远门,但在她眼中,这就是回家,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家而已。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会顾此失彼,一边是上辈子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一边是重生之后,把自己养大的地方,两边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不过眼下,她非常想去看看阿爷,离开这么多年,也不知他一个人过的如何了?? 周易见花小蝉没有说话,就以为她是赞同了自己的说法,于是就又跟房景毓说道: “房兄,你有没有想过,等把病治好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不等房景毓开口,很快就替他说道:“要我说咱们就留在盛京,等明年秋试的时候直接下考场,以房兄你的才华,定然能够高中。” “房兄若是担心钱财的话,大可不必,我爹可是把印章都给了你,我们周家的钱财你大可以随便花,就是在盛京买个宅院都使得。” 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蝉,对于仕途一道,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比划道:【等病治好了,我们得快点赶回去,家姐还在病中,等着小蝉回去看病。】 周易听了哦了一声,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他替房景毓揀了菜放在碗里,又继续说道: “如此我也跟着你一块回去,从现在开始我跟定你了,若是不能到房兄你的家乡看一眼,不失为一种遗憾。” 第三百六十四章路见不平 面对周易的“戏言”房景毓也没当一回事儿,他一直都在用探寻的目光时不时的观察着周易,总想着能从周易的身上看出一点周德光的影子。 在房景毓眼中,世界上有两种人,心思单纯的人和隐藏的很深的人。 周德光就是属于后者,周易大概属于前者,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有时候改变人的,仅仅就是一念之间。 “阿离人呢,你们谁看见了?”饭桌上周易没有看见傅九离就询问花小蝉。 花小蝉说道:“傅大哥人可好了,其实他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呆板,他正在下面救人呢,估计快好了,要不我去喊他过来吃饭?” 周易一听说傅九离在救人不由瞪大了眼睛,“你确定他是在救人,不是在杀人?” 在周易的印象中,傅九离一直都是一个杀手般的存在,保护着周家,和周家的产业,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花小蝉抿唇笑了笑,“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他就在下面的房间里,东边最里间。” 周易见花小蝉说的煞有其事,就勉强信了,也懒得去看,与房景毓喝起酒来。 花小蝉则快速的扒了两口饭,填饱了肚子,准备去看看方成的情况如何了,顺便看一下傅九离是不是真的再救人,她虽然这样跟周易保证,但其实心里也没底。 来到下面的船舱,傅九离已经离开了,只有方成老老实实的躺在下面,动弹不得,一见到花小蝉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方大哥,你怎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花小蝉一见方成苦着一张脸,心里就咯噔一声。 方成摇了摇头,直喊浑身骨头疼,躺着起不来,花小蝉闻言,就说道:“骨头疼很正常,你的脊椎已经完全弯曲了,正骨的时候确实会疼,过两日也就好了。” 然后搀扶着方成起身,等方成站起来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身体发生的变化,脊背已经直了很多,方成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心里十分的满足。 “小蝉姑娘,谢谢你对我所作的一切,我方成一定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原本他身体佝偻,脊背歪斜,个头看上去跟花小蝉差不多,眼下他竟比花小蝉高出一个头颅来。整个人似乎也显得年轻了。 花小蝉看着方成也显得有些意外,效果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上不少,本来还要再推拿几次才能成功,没想到被傅九离仅用一次就给搞定了。 不过看方成方才一脸痛苦的样子,想必也受了不少苦吧。 傅九离这个人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其实也是一副热心肠。 下午的时候花小蝉继续跟船员看病,不过光有方子不行,还得去药铺抓药,不然看了也是白看,于是花小蝉就提出,下午不如靠岸,让船员上岸去抓药。 反正他们在船上也行了有大半天了,待着有些无聊,干脆就去岸上走走,欣赏一下沿途的风光。 此时船还没有出云中府,不过已经到达了云中府的边界,靠岸的地方是一个小镇,从外面看,镇子上似乎很是热闹,但上了岸之后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越往北走,这里的灾荒也就越重,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镇子上有一半的人都已经空了,去年逃难去梁州城,留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花小蝉等一众人员上岸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副凄凉的景象,说是城镇,然而镇子上的行人却寥寥无几,大部分的人都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花小蝉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心里不由一沉,更是有些担心花家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过得现在这般苦。 房景毓则是心情沉重,这个时候朝廷应该拨有赈灾款下来才是,不然这些人怕是难以生存。 “走,咱们去告官,他们赵家村的人太欺负人了,去了占了我们的地不说,今年又来挖我们的地边,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儿子去地里掏田鼠洞,撞见了赵家村的人,结果被他们给打了,非说那地是他们赵家村的,那赵家村的地主欺人太甚。” “今天我们一定要向官府讨个说法,明明是我们秦庄的地,那赵家人凭什么霸占我们的地??” 一行人刚走到街道上准备问哪里有医馆,不想一队百姓手里拿着镐头等怒气冲冲的打他们眼前走过,直往官府而去。 这些人中有老有少,还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在街上走,群青愤懑,怒气冲冲。 周易见了,就说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地也是他们想占就能占的?” 房景毓却打着手势说道:【这位赵地主,大概是见村子里的人都走完了,所以就开始霸占村民的土地,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 【就算是告到了官府面前,也是官官相护。】 周易见房景毓说的悲观,就不太认同,说道:“房兄,只要有地契在,有什么话不能说清楚,而且,你都没有见过此地当官的,你怎么就一定断定他们官官相护?” 房景毓神情淡然,摇头比划道:【方才你没听他们说那赵家村的地主,去年便占了他们的地,如果此地的官府能解决,那位赵地主早该已经受到惩罚了,岂会还如此嚣张?】 【他纵容自己家的家丁打人,行为如此恶劣,看来平时他也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百姓无权无势,想要告倒他,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周易听房景毓把话说完,依旧不肯相信,“房兄,我还是相信这世上有公道存在,既然我们各持己见,不如咱们跟着一起去看看。” 房景毓没有说话,似乎不愿意去凑这个热闹,花小蝉倒是觉得让周易体会一下民间疾苦也不错,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于是就点头同意。 “公子,这些人也够可怜的了,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房景毓见花小蝉开口,将目光转向她,见花小蝉跃跃欲试,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于是一行人决定跟上去。 傅九离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傅九离说完,见周易拿眼瞪着他,似乎是再说自己非去不可。 傅九离看懂周易的意思,就又开口道:“房公子说的不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言,东家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我们还是尽早办完事离开,若是出了事,属下担待不起。” “阿离,傅叔,算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们去看一眼,看完我们就走,绝对不会惹事儿。”周易拉着傅九离的衣袖说道。 傅九离不为所动,坚持不让他们离船太远,本来这次他们提出要靠岸,他就没打算同意,现在还要多管闲事,傅九离自然是不肯答应。 “少东家,这个时候不可任性!!”傅九离正色道。 “房公子,麻烦你劝一劝我家公子!”傅九离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劝,周易都不会听,只好求助房景毓,他知道房景毓在周易心里与别个不同。 只要房景毓肯开口,周易肯定会答应。 第三百六十五章拔刀相助 傅九离说的不错,周易确实十分仰慕房景毓,对房景毓说的话言听计从,但他却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花小蝉。 周易听房景毓的,而房景毓却无法拒绝花小蝉,只需要花小蝉的一个眼神,房景毓就没有不答应的。 “我家公子将来也是要为官的人,怎能见死不救,我们且去听听再说,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算了。” 傅九离刚要说他们也是百姓,无权无势,就是去了也帮不上,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周易与花小蝉两人就抬脚跟了上去。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方才的一群人被两个衙差堵在门外,他们甚至连官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你们说的事情,我们大人都已经知道了,你们要是再继续闹下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位衙差说道。 话音刚落,方才的村民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想要讨一个说法,那赵地主侵吞我们的田地,难道就这么算了?” 话音落下,很快一个妇女也紧跟着说道:“我们老百姓全靠田地养活,没了地,让我们怎么活啊?” 说着眼圈就红了,满面愁容。 “如果里正不管,我们就去县城告,总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 “那赵地主不仅霸占我们的地,还纵容手下的家丁打人,我儿子都被他们给打的头破血流,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们要是不管,我们可就没有活路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求两位官爷放我们进去,让大人替我们做主。” 此人说着冲两位衙差跪了下去,其余人见了,也全都跟着跪下。 衙差见他们跪下,就说道:“不是我们不肯放你们进去,而是昨日赵地主已经来过了,他手里拿着你们签字画押的证据,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那些地是你们自愿卖给他的,你们不管再怎么闹也是无用。” 村民闻听此言,神情更加激动了,方才的那个中年人站起来说道: “没错,那地是我们自愿卖给赵地主的,可我们也是被他给骗了,当时卖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我们只卖一年,他也只给了我们一年的银子。” “等今年我们想要收回我们的地的时候,不知怎么那地就成了他们的了,一年变成了十年,我们冤枉啊大人。” “大人,我们冤枉啊,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求大人给我们做主……” …… 衙差很快就又说道:“你们今日说的话,昨日赵地主也已经跟我们大人说过了,不过他跟你们的说法不同。” “赵地主说去年大旱,你们吃不饱饭,他是看你们可怜就答应收了你们的地,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暂时度过难关,而他买下的那些地,也因为没有水源从而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收成。” “今年雨水好了,地里的小麦长势不错,他说你们看着眼红,所以就又反口来诬告他,人家有证据在手,我们大人只相信证据。” “只要你们也能拿出证据证明他骗了你们,我们大人也才好受理这件事,如果你们不能证明,还是回去吧。” “白纸黑字,我们家大人也不能光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也别让我们为难,还是散了吧。” “这个赵地主,明显是欺人太甚,故意在契约上做手脚,真是可怜了这帮村民,房兄,你说句话,这件事我管定了。” 周易收起手里的折扇说道。 只不过他自己心里没有主意,所以还需要房景毓帮他出主意才行。 他们既不是官也没有任何职权在身,就算是看不过去,也不能插手。 房景毓确实有办法替村民讨回公道,只不过需要费些时间,他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蝉带来的那盆兰花,已经长出了花剑,再过十天半月就能开放,如果加紧赶路的话,或许还可以赶在开花之前抵达盛京。 可若是这一路上碰到什么闲事就管,怕是到盛京的时候,就要错过花期。 不过对于养花之人来说,今年看不成花还可以等明年,一切还是要看花小蝉的意思。 花小蝉见房景毓看向她,一双月牙眼中也满是愤慨之色,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村霸,也希望房景毓能够惩治一下这种人,让他知道一下厉害。 房景毓见花小蝉同意,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周兄如果真的想帮他们的话,有两种办法可行。】 【第一种,花大价钱从赵地主的手里买下土地,然后再分给村民。】 周易听了,想也不想就说道:“这个不行,这也太便宜那赵地主了,房兄且说说另外一个办法是什么,一定要给这个赵地主一点厉害尝尝。” 房景毓听了,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比划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办法很简单,既然赵地主喜欢玩文字游戏,那么他们也可以玩文字游戏。 花小蝉听了说道:“可是在这方面那赵地主可是行家,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上当呢?” 一可以变成二,三或者十,十可以变成千,这些都是可以一眼看得出来的,赵地主肯定没有那么笨,花小蝉想不出来怎么才能使对方上当。 房景毓却比划道:【这世上有一种手艺叫分纸,就是把一张纸分为两张,而纸依旧完好无损,我们可以在第二层纸上某一个地方涂上一层蜜蜡,这样在写字的时候,这个地方的墨汁就不会渗透到下面。】 【然后再把最上面的一张纸给揭开,只留下下面的一张纸,在这张纸上会有一个空白部分,在这个空白部分,我们就可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周易与花小蝉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没有想到房景毓居然会想出这个办法来,简直不要太好。 这下那赵地主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是怎么被算计的。 “就按房兄说的这个办法做,我要让他赔的连裤子都没得穿。” 第三百六十六章买地 周易按照房景毓所说办法,找到一家造纸铺子做了一张特殊的纸张,向那些人打听到赵家村的位置,揣着一万两银票,分成一百两一张,总共一百张,用一个小匣子装了。 为了显示自己有钱人的身份,周易特意花大价钱在镇子上租了两匹高头大马以及一辆颇为豪华的轿子。 由他扮演富家公子,房景毓与傅九离骑着高头大马扮演保镖,花小蝉则扮演他的贴身小丫头,还有几个船员当手底下的小厮。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赵家村,进了村子之后直接打听赵地主的家,然后直奔他家而去。 周易大小就生活在富贵圈,对于如何摆阔,他可谓是驾轻就熟,身上自然而然的带有一种浮夸奢华的气质,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此人身价不菲。 不过周易唯恐别人不信,又给自己置办了一身不菲的行头,衣衫上全是用银丝勾勒的暗纹,腰间佩戴着价值不菲的美玉。 十个手指上带着各种宝石戒指,大拇指上还有一个祖母绿的打板子,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真货。 “请问你们找谁?” 赵地主家在村子里很是气派,两头石狮子拱卫着两扇漆红色的大门,大门上用铁片加固,显得非常的气派。 一群人刚在门口停下,门房上的一个小厮便上前来打千,平时喜欢颐指气使的人,见到这排场也不由放软了语气。 花小蝉身为周易的贴身丫鬟,此时上前,厉声说道:“放肆,见到我家公子居然不跪下回话,仔细你的皮!” “叫你们家主子出来,就说云中府的周家来人了,找你们家主子有事相商。” 这里还是云中府的地界,周家在整个云中府那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门房上的小厮一听说是周家的人,气势顿时就矮了两分,忙进去通禀去了。 花小蝉看他跌跌撞撞的样子,忍不住偷笑起来,“周公子,我刚才说话的语气像不像你们大府里出来的丫鬟?” 周易端坐在轿子里没有露面,手里摇着折扇,闻言笑道:“小蝉姑娘身上的气势岂是丫鬟能比的,你可比她们强多了。” 花小蝉听着这话心里很是受用,要么怎么说这周易是大家子里出来的呢,从小耳濡目染,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听到心里就是舒坦。 那小厮去了不久,不多一会儿,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大家眼前,他的速度不紧不慢,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我说你看清楚了吗,那周府的人怎么会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你该不会是被人给骗了吧?” 赵地主拧着一对八字眉说道,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十分精明狡狯! 小厮微微欠着上半身,跟在赵地主身后,“主子,错不了,小的看的明明白白的,那轿子后面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保镖,高大威猛,腰挎宝刀,他就是曾经的江洋大盗傅九爷,后来跟了周家了,整个江湖无人不识。” “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恐怖的刀疤,除了周家的那位之外,没有别人,来人确实是周家的那位小公子。” 赵地主听了,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想不通周家的人会来找他商量什么事儿。 疑惑归疑惑,这人该见还是得见,而且还不能怠慢。 “周公子~”赵地主人还未到,声音已远远的飘出了大门,随即满脸堆笑的出现在花小蝉等人面前: “不知周公子远道而来,赵某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赵地主一面说一面拱手上前,却在靠近轿子的时候被花小蝉给挡下,并冲轿子里说道:“公子,你要找的人来了。” 话音落下,先是一把檀香木的折扇自轿子里伸了出来,打开了帘子,紧跟着周易那张略显隽秀的面容出现在赵地主眼前。 “赵地主,本公子想见你一面还真是叫我好等。”周易说着弯腰抬脚准备下轿,却在落地的时候,又把脚给缩了回去,神情之中有些嫌弃,眼神向地上瞥了一眼。 花小蝉立即说道:“我家公子爱干净,你这地面都是灰土,我家公子无处落脚,还不赶紧去准备。” 赵地主一听,赶紧吩咐手底下的人准备上好的绢布铺在地上,从门口一直铺到大堂,只用了十匹绢布,好不奢侈。 “周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什么赵某可以效劳的地方?”赵地主请周易进屋,忙吩咐端茶倒水,等丫鬟下去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周易折扇一展,挡住赵地主的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似乎嫌弃对方有口臭一般,略皱了皱眉。 赵地主十分尴尬的收起前倾的身子,坐直了起来。 就见周易指了指花小蝉手中的匣子,后者把匣子放在了桌子上,顺手打开,一摞百两的银票露了出来,赵地主眼睛都直了。 周易的声音紧跟着传入耳中,“我这个人做事向来不喜欢拐外抹角,这里有一万两银票,我要买你手下的所有地,如果不够,咱还可以商量。” 赵地主一听,先是一怔,他虽然在乡里是一霸,可这手里只有两百亩地,一亩地计算一年按二十两计算,也不值一万两,也就是说这是一件亏本的买卖。 周家会做亏本的买卖吗?? 这话搁谁耳里恐怕都不会相信。 对方一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也忒大方了。 “够了够了,只是赵某能否问一句,周公子为何大老远的在我手里买地,以周府的实力,想要什么样的地没有??” 周易早就知道赵地主会这么问,心里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大手一挥,说道:“实不相瞒,我爹给了我一万两银子,让我自己出门做生意,说是为了考验我,看能不能继承周家的家业。” “最近这段时间我考察了很多地方,当然也投资过不少商业,不过那些商业前景本公子都不怎么看好,投资多不说,资金回笼也慢。” “最近我听说有人种烟叶发了财,所以就想跟着试试,听说你手里去年收了不少地,所以打算找你来商量,不知赵地主你是否肯把地卖给本公子?” 一万两银子,两百亩地,鬼才不答应。 只要钱到了手,他就可以用这些钱买更多的土地,这周公子莫不是个傻子。 赵地主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周公子想要买地,赵某自然是乐得跟周公子做这个生意。” “不瞒周公子,赵某手中现有良田两百多亩,其中一百亩,在下只有十年的使用期,不过周公子放心,只要钱给的到位,剩下的赵某自然会给周公子您把地凑齐。” “就是不知道周公子您要租几年?” 第三百六十七章各自忙活 周易见赵地主上当,心里暗自冷笑,这老家伙既上了钩,非要他脱一层皮下来才行。 咳咳~ “本公子不租地,只买地,既然你手里只有一百亩,那我便只买一百亩,剩下的我还要再问问别人?” 一万两银子,两百亩地,一百亩只要五千两,绰绰有余,不管怎么算都很划算。 赵地主心里默默的算着,这要是把地给租出去,不但可以省去请长工的钱,还可以白赚一大笔,何乐而不为,当即点头应允。 这怕不是遇到了个二世祖,愣头青,看对方这故作老成的样子,想必也是个草包。 周易见对方点头,便拿出写好的契约让赵地主签字,赵地主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大笔一挥在上面签字画押。 周易拿了签字画押的纸扫了一眼,十分满意,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行,那明日我来拿地契,你再带我去视察一下,了解一下地况。” 赵地主笑道:“到时候我自会把地契全部都准备好,恭候周公子大驾光临。” 赵地主说完还说要请周易留下来吃饭,被周易给拒绝了,一群人拿了纸就走。 赵地主把周易一行人送到门口,笑的合不拢嘴。 周易几人一回到船上,便进了房间,拿出那张签字画押的纸张铺在桌面上,就见房景毓拿出一把刀刃纤薄的匕首沿着纸张的一角慢慢地割开,很快,一张纸就分成了两张,而且整张纸还完好无损。 之后房景毓又把纸上的蜜蜡涂抹掉,把纸上写着一百亩的地,直接改成了五百亩。 【等明日周兄就可以拿着这张纸去问那姓赵的要地,他若是拿不出,我们就可以去官府告他,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和小蝉即可。】 房景毓把纸折起来递到周易手中,再把原件直接给烧了。 周易把买卖契约揣进怀里,皱着眉头说道:“房兄,不是我不相信你可小蝉姑娘,我觉得明天就算是要告官,也应该是我去,那亭长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周家的面子。” 官官相护的道理,周易也不是不懂,房景毓跟花小蝉即使再有能耐,也还是普通的老百姓,民岂能斗得过官。 房景毓听了周易的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比划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周家就算是再有钱,也是天高皇帝远,而花小蝉手里可是有王爷的令牌,对方区区一个亭长,他们还是能搞得定的。 周易见房景毓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盘算着,就算房景毓到时候失败了,他再上也不迟。 彼时天色已晚,所有人吃过饭之后直接休息了,整个船上弥漫着一股中药味,还有傅九离手下巡逻的人发出的窃窃私语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周易就带着傅九离出发去了赵家村,而房景毓与花小蝉也没闲着,两人在镇子上租了两头毛驴前往秦家村去找昨日那几个状告赵地主的村民。 来到秦家村稍微一打听,两人便找到了昨天被打的那户人家,这户人家就住在村头,大榕树后面一处用篱笆围起来的三间草屋。 两人牵着毛驴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还有妇女的抽噎声, “他爹,你说这可咋办啊,我们家成哥儿被打成这样,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男人在院子里煎药,闻言一张古铜色的脸沉了沉,他心里气不过,说道: “这个赵瘪子,这是想要把我们给赶尽杀绝啊,明日我说什么还得去告,镇子里不管我就去县城,县城要是再不管,我就上京喊冤,我就不信,天下还没有个说理的地方了。” 妇人在里面守着自己的儿子哭哭啼啼,“他爹,村子里这么多人哪家没有受过那赵瘪子的气,就咱们村老瘤子跟老海这两家,被他逼的上吊自杀,镇子里该不管还是不管。” “成哥儿被打成重伤,这看病吃药又是一大笔钱,眼下地没了,咱们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地里的野菜也被抢完了。” “要我说这件事还是先放一放,你去找个活干,多少赚点银子回来,不然咱们这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 妇人满面愁容,以泪洗面,不知道人生咋恁苦,“去年闹灾荒,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村里大部分人都逃荒去了,咱们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哪都去不成。” “自打爹娘走了之后,这日子就更难过了,眼睁睁的看着老幺饿死在我怀里,现在想想也挺好,省的跟着我们吃苦受罪。” “原以为今年这地到手了,就有希望了,谁知道那赵瘪子是个大骗子,眼下我们可怎么活啊!” …… 妇人独自在屋子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屋外的男人垂头丧气,一脸沮丧,身上穿着落满了补丁的布衣蹲在地上,露出蜕皮的脚腕,脚上穿着露出脚指头的草鞋。 一双满含苦闷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陶罐,那陶罐里的中药咕噜噜冒着泡。 这是家里仅有的最后一包药了,要是这次再不好,怕是这个孩子也要保不住了。 秦观心里愁啊,老天爷这是要绝了他们老秦家的后了。 百姓们看天吃饭,自打去年大旱,他那刚出生的孩子因为没有奶吃,给活活的饿死了,爹娘到了临终也没吃着一顿饱饭,都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没用。 一个月前村子里留下的人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就开始捉田鼠吃,在地里挖田鼠洞,有的田鼠洞里储存的还有些粮食,他们就靠着那些粮食活命。 谁知道那赵地主不讲理,骗了他们的地不说,还打人,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这日子没法过了。 “请问这里是秦大哥家么?”花小蝉与房景毓牵着毛驴站在篱笆门外,看见秦观蹲在院子里,就张口问了一声。 秦观闻声抬头,见是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和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站在门外,面露疑惑,“我就是秦观,你们是??” 花小蝉说道:“你好,秦大哥,这位是我家公子,我们打云中府来的。” “我家公子路过此地,听说了你们的事情,决定施以援手,今日来就是想向你们问清情况,然后替你们写一张状纸,教你们怎么告状的。” 秦观一听说花小蝉他们是打云中府来的,而且还是来帮他们的,眼神就是一亮,不过更多的却是疑惑,因为赵地主的事儿,他们现在已经变得警惕了很多。 当初赵地主找上门来的时候,也说是来帮他们的,所以面对花小蝉与房景毓的好意,秦观露出戒备之心,并没有立即答应让两人进门。 “你们走吧,我们不需要你们的帮忙,我们自己事情自己会解决。” 第三百六十八章人还活着 面对秦观不知好歹的态度,花小蝉并没有表现出非常生气的样子,反而耐心的解释道: “好叫秦大哥知道,我家公子认识云中府的张大人,张大人向来体恤民情,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可与我家公子说,我家公子定会让张大人知晓。” 秦观还在犹豫,此时房间里忽然传出剧烈的咳嗽声,秦娘子的声音焦急的在里面响起, “他爹,你快来,成哥儿吐血了。” 秦观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再顾不得跟花小蝉说话,连忙往屋子里冲去,门外花小蝉见状,也顾不得礼节不礼节了,直接翻过篱笆进了院子也往屋子里冲去。 刚一到门口,就见一个破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青年面色苍白,正伏在床帮上,嘴里不停的往外溢出血迹,地上放着一个痰盂,痰口处全都是星星点点的鲜红血迹。 吐完了血,叫成哥儿的男子身子重重的摔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大睁着,眼球布满血丝,面色死灰,一动不动。 “哥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跟娘说句话……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啊,你不能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秦娘子伏在成哥儿的身上嚎啕大哭。 秦观抖抖搜搜的上前试探儿子的鼻息,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看着是活不成了,不由悲从心起,大张着嘴,想哭,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面目扭曲,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两个人都沉浸在悲恸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花小蝉进来。 “秦大哥,可否让我试一试,我是大夫!” 花小蝉站在门口此时出声道。 秦观抬起头来,见花小蝉进屋,先是一怔,随即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我两个儿子都被你们给害死了,你们还想怎样??” “都说张大人爱民如子,狗屁,你看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还不如上吊死了算了。” 秦观神情激动,直接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花小蝉身上,唾沫横飞,说着就要上来推花小蝉。 随后赶来的房景毓见到这一幕,忙把花小蝉拉到了身后,用身子挡在她面前。 秦观一看又进来一个人,再也忍不住大骂起来,“你们,你们擅闯民宅,就不怕我去告你们,什么张大人,什么体恤民情,我看他跟那些贪官污吏是一伙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十万雪花银……都是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老天不让我们活,他比老天还霸道,直接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如果苍天有眼,就让雷劈死这种贪官!” 秦观越说越激动,身子微微颤抖,捶胸顿足。 花小蝉拉了拉房景毓的衣袖,朝床上努了努嘴,轻声说道:“公子,此人情况有些不妙,不可再耽搁下去了。” 花小蝉的意思是让房景毓赶紧想想办法,先救人再说。 房景毓口不能言,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解释了,对方也未必肯听,目光凛然的看向秦观夫妻俩,随即一抱拳,无声的说出“得罪了”三个字,随即快速伸手将两人制服,点了他们的穴道。 “你们想干什么……别碰我儿子,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啦……” 秦娘子身子不能动弹,眼看着花小蝉拿出一根针扎在自己儿子身上,急的大喊起来,目眦欲裂,因为太过用力脸色憋的通红。 秦观同样大喊大叫起来,使尽浑身的力气想要阻止花小蝉靠近秦观,更不知为何好好的竟然动弹不得,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像是在看一个魔鬼一般。 他心知房景毓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方才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只是在自己身上点了两下,他们便动弹不得,对方此时如果想要杀了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就算是要死,他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闭嘴,你们要是再吵,你儿子可就真的死了!”两人大喊大叫,声音太大,花小蝉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房景毓更是直接,直接点了两人的哑穴,两人无论使多大的劲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一股凉意开始从脚底蔓延。 两人显然是把花小蝉和房景毓当成了打家劫舍,谋财害命的贼子了,一时万念俱灰。 秦娘子看不得自己的儿子身上扎满针,饱受折磨,自己晕了过去。 秦观看着眼前的这场巨变,虽然没有晕,但也没好到哪去,心如死灰,不甘心的挣扎和咆哮着,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花小蝉满头大汗的拔掉成哥儿身上的银针,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粒丸药塞进他嘴里,最后示意房景毓把人扶起来,她则绕到后面轻轻拍了几下对方的后背。 咳咳~ 刚拍了几下,成哥儿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紧跟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爹,娘……” 他眼珠转了转,看到了一旁动弹不得的夫妻俩,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看样子,人好像是没事了。 秦观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他明明探过成哥儿的鼻息,发现对方已经在垂死的边缘,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就会死掉,却没曾想成哥儿现在不仅睁开了眼睛,还张口喊了两声。 一时之间,秦观眼泪扑扑掉落,嘴唇颤抖,张了张嘴,房景毓见状,伸手替他把身上的穴道给解开,秦观奔到床前,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 感受到对方身子里传来的温热,老泪纵横: “哥儿……成哥儿……你没死……” 一旁的花小蝉看到这一幕松了一口气,趁着两人抱在一起,走到秦娘子身边,拿出银针在对方人中上扎了一下,等到秦娘子幽幽转醒,花小蝉冲她指了指前面抱在一起的父子两人。 “秦娘子,你看,成哥儿还好好的活着呢。” 秦娘子顺着花小蝉的视线看过去,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儿啊,我的儿子,你可吓死为娘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爹娘,这次多亏了这位姑娘和这位公子,儿子才能活过来!”成哥儿好容易止住了眼泪,看着花小蝉跟房景毓冲夫妻俩人说道。 夫妻俩用衣袖抹了抹脸色未干的泪痕,一改方才怒气冲冲的态度,对花小蝉点头道谢,秦娘子甚至要给花小蝉跪下。 花小蝉将人扶起,温声说道:“秦娘子,快请起。方才我家公子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也只是略施薄力,当不得你们如此谢意。” 说完,花小蝉又继续说道:“这位小哥哥受了内伤,方才我已用银针给他调理了一下体内的内息,眼下还需好好静养,等过几日,人就会完全康复。” 第三百六十九章事情原委 秦观夫妻俩到了此时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两人,一脸惭愧。 “这位姑娘,咱们外面说话。” 秦观怕吵到成哥儿休息,带着花小蝉来到外面,秦娘子给两人搬来两把木凳,让两人坐了,自己跟相公却坐在院子里的一根横木上。 “这位公子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秦观问道。 房景毓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花小蝉。 花小蝉忙说道:“秦大哥,我家公子姓房,你们叫他房公子就好,叫我小蝉。” 见秦观夫妻俩目光孤疑,花小蝉就又说道:“我家公子患有喉疾,口不能言,你们想要问什么,我来回答你们。” 说罢见天色不早,怕周易那边事情办完,等着急了,又紧跟着道: “我跟我家公子,真的是想要帮你们,所以有些问题,我们还是想问清楚一点,这样我家公子写状纸的时候也能条理清晰,让人一目了然。” 秦观夫妻俩听了,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双双给两人跪下了,这一次任由花小蝉如何说,也不肯起身。 秦观道:“房公子,你若是真的能替我们伸冤,你就是我们的再造父母,我跟贱内,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到了此时,秦观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怀疑,光凭花小蝉救活了自己儿子这一点,他们就值得信任。 一说起这次的冤屈,秦娘子眼泪又下来了,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人听。 事情还要从去年大旱说起,粮食眼看着就要丰收了,却接连两个月都不见一滴雨落下,好好的庄稼刚抽穗就干死在田地里,导致庄稼减产,食不果腹。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情,他们靠着去年的余粮或许还能撑一段时间,可大旱之后就是瘟疫,短短几天村子里就死了好几个人,秦家两位长辈也感染上了瘟疫。 为了给两位老人治病,家里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包括仅剩的一点粮食,也全都给卖了,到最后,钱也花没了,老两口也没熬过来,还是走了。 家里没有了粮食,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整日饿的哇哇大哭,后来也得了一场病,正在全家无计可施,望天等死的时候,邻村的赵财主带人抬着白银来到他们村子里。 赵财主找到村子里的里正,说是要租地,价钱一分不少的照给,而且还只租一年。 正值大旱,地里也不能种庄稼,一开始村民也十分怀疑赵财主动机不纯,可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那,谁又能不心动,而且他们也确实需一笔钱,钱虽然不多,对他们来说,却能暂时解燃眉之急。 当时村民穷怕了,再没有粮食吃,就要有人饿死了,再加上赵财主一番说辞,他们也就答应了,就把自己的地租给了他。 有的村民甚至提出要把地低价卖给赵财主,换取更多的金银,用来活命。 可赵财主却没有答应,只说自己是看他们可怜,大发善心才做了这桩赔钱的买卖。 说什么也不肯乘人之危。 赵财主说的情真意切,村民就真的以为他是真的转了性了,反而对他感恩戴德,拿着租金当时就去镇子上买了粮食。 可这时,镇子上的粮商又趁机哄抬粮价,他们那点钱,买回来的粮食也有限。 秦家没多久就把粮食给吃完了,小儿子最终还是没挺过去,饿死了。 好不容易挨到今年春上,村民有去大户人家做长工的,赚了点钱,说是要把地给赎回来,趁着春耕把庄稼给种了,于是就拿着钱找到赵财主。 赵财主见到村民找上门,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拿出租契,非要说村民租的是十年地契,不到时间不肯归还,如果想要回自己的田地,需要给他十年的租金。 “我们手里要是有那么多的钱,哪里还会把地租出去,村民们一听说要十年的租金顿时就傻眼了,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那赵瘪子的当。” 秦娘子说话的时候恨的咬牙切齿,“最后大家伙一商议,决定去镇子里告他,可亭长只管口头应允我们,让我们回家等消息,这消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村民几次去询问,亭长一直推脱,也不给一个说法。” “前几日那赵瘪子再次带着两箱金银来找里正,说是要让大家伙把地卖给他,给的价钱比去年还低,还说要是卖了地,全家人还有条活路,若是不卖,那就只能等死。” “村民到了此时总算是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了,原来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想要把我们往死里逼。” “我们不肯答应,便去地里挖野菜吃,摘树上的榆钱、拉葛花,凡是能吃的我们都吃了,最后实在饿的不行,成哥儿就去地里挖田鼠……” “以前每年庄稼快熟的时候,地里的田鼠都会在田边挖洞,偷吃粮食,饶是去年大旱,那田鼠洞里还存有不少余粮,村民就靠着这些余粮活命。” 秦娘子回想成哥儿出事儿的那天,说道:“那天成哥儿依旧在腰间绑着一个布袋跟村子里的另外两个半大的孩子出去掏田鼠洞,谁知道被守在那里的赵瘪子的家丁给打了,非说那些田地现在已经归他所有,说成哥儿他们是偷盗,把人给打了一顿不说,还逼着我们赔他的损失!!” 秦娘子说着再次抹了把眼泪,双目之中满是委屈与一望无际的绝望,神情萎靡。 “我们实在是没地方说理了啊……两位恩人,你们可一定得帮帮我们!!”秦娘子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看样子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了。 花小蝉握紧拳头,“这个赵财主,真是太可恶了,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公子,这件事我们不管。” 房景毓点了点头,随即比划了一番,花小蝉见了,则翻译道:“我家公子说,你们的事情他已全部知晓,待他写了一份状纸来,你们去把此次受害的村民召集起来,大家伙一起在状纸上签字,按手印。” “接下来由我家公子给你们做主,你们只管在家等消息就是,最迟今天晚上,就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秦观夫妻俩听了,感激不尽,又是磕头又是道谢,忙起身给两人烧了茶水。 房景毓拿出备好的笔墨纸砚,略微一思索,便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洋洋洒洒,足有上千字。 等写完之后秦观也把受害的村民全都叫了来,让他们在纸上签字画押,两人今天这趟任务就算是完了。 临走之前,花小蝉又检查了一下秦观药罐里正在熬的药,摇了摇头,就问药是谁开的,秦观就一脸惭愧的说是他自己胡乱配的一个偏方。 花小蝉就说他熬的药没用,反而还会把人给害了,然后又亲自写了一个方子给他,最后又留下二两银子,在秦观的千恩万谢中,两人离开了村子。 等回到镇子上,两人得知周易还没有回来,房景毓看了一眼天色,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花小蝉下了船,来到府衙附近的茶寮喝茶,一边喝一边等。 快到中午的时候,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周易把赵地主给告了,现在里面正在审理案子。 房景毓与花小蝉得了消息,起身付了茶钱走至府衙,远远的就看见府衙外面围了一群百姓,其中有几不久前刚见过面,正是村子里的村民。 原来他们等不及,两人刚离开村子,他们后脚就赶来了。 这些人一听说有一位大有来头的人把赵地主给告了,全都在外等着看好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他们见到房景毓与花小蝉前来,全都让出了一条路,让两人站在前面。 第三百七十章诉冤 “你的意思是堂堂云中府周家会算计你,你也配?” 面对赵财主的喊冤,周易早就想好了说辞,直接反咬一口。 “你连我们周家都敢骗,可想而知那些被你残害的村民是何等的冤枉。” 赵地主一脸茫然的看着周易,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算计,还是被周家给算计了。 原本以为捡到了一块肥肉,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块肥肉。 “大人,小民是冤枉的,我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自己陷害自己,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赵地主大声喊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想要赖到周家身上,可周家岂是他能惹得起的?? 只希望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 云中府周家那是何等的财大气粗,任谁也不会相信周家会看上一个小小的财主,还使出手段陷害。 赵地主现在就是有一百张嘴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周易冷笑一声,“你蠢??我倒是觉得你这个人精明的很,你说本公子用五千两银子买你一百亩地,说出去谁会相信?本公子又不是傻子,岂会不知道这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好叫大人和各位看官知道,本公子买地的时候,签的明明是五百亩,今日你要是不把地给我,本公子跟你没完。” 周易不依不饶,“亭长大人若是解决不了,咱就上云中府,云中府不成,咱就进京,这天下总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他这话正是昨日秦观在府前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被周易给拿来用了。 昨日拦下村民的那两个官差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好!” 秦观等村民拍手称快,“这位周公子,你若是要告,烦请带上我们,我们跟你一起。” 话音落下,引得几个村民跟着附和,人人都要一吐为快,眼看场面要失控,亭长只得喝出一句, “围观者休得起哄,一码事归一码事。” “赵大有,这位周公子手里有你的签字画押,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现在本亭长命令你如数归还周公子五百亩田地,如若没有就以金银相抵,若是不从,本亭长就要对你依罪论处,收押监禁,再行处决。” 话音落下就示意旁边的师爷写判决书。 亭长狠狠的瞪了一眼赵大有,他已经劝告过他别把事情做的太绝,然而对方就是不听,眼下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他又岂会看不出这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套,反而是这赵大有,这可还是他的拿手好戏,如今却想不通这里面的猫腻了。 人家明摆着是想办你。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周家,那周家是恁好惹的?? 说白了,连他都不敢得罪周家,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财主!! 亭长看着赵地主的眼神,好像在说:“赵地主,你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赵大有,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当初签字画押的时候明明已经再三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才大方的把字给签上。 昨天夜里做梦的时候都笑醒了,没想到仅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五百亩地,眼下他上哪去弄那剩下的四百亩,地没了不说,反而还要赔一大笔银子,这就应了那句话,常年打鹰反被鹰啄了眼。 都怪他当时财迷心窍,来不及多想就签了字,可能真的高兴的昏了头了,看错了也说不定。 眼下也只能认栽。 不过向来都是他算计别人,何时被人这么算计过,胸口堵了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师爷将判决书递给赵大有,同时将一支笔交到赵大有手中,“赵大有,如果没问题,还请你签字画押。” 一旦签字画押,就是承认了罪名,这次怕是要赔个底掉,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那些家产,顷刻之间不复存在。 那可是五百亩地啊,换成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怕是要倾家荡产才能拿的出来。 “大人,我不服,我想再次检查一下那纸,肯定是他们在纸上动了手脚。”赵大有撂下手里的笔,大声说道。 他最终还是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越想越窝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签字画押的时候,一百亩的一字,对方用的是大写,就算想要动手脚,也不可能会更改的。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坚信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问题,今天就是拼着得罪了整个周家,他也要自证清白。 亭长一听说赵大有还要检查,面色一沉,喝道:“那纸你已经检查了不下十遍,本亭长也命人检查过了,难道你是在怀疑本亭长的能力?” “白纸黑字,岂容你狡辩??” 亭长虽然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当上也不容易,他在位十几年,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更是清楚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连张大人都要给周家几分薄面,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亭长呢,这周公子,可不像那些百姓一样好糊弄。 人家想整死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赵大有,证据确凿,你还是赶紧签字画押吧,以后行事可千万要小心点。”亭长语重心长。 赵地主张嘴还要再说,围观的村民全都起哄,让他赶紧画押认罪。 “亭长大人,民女有冤情上述!” 正当人群说的热闹的时候,忽然打人群中走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张状纸,来到大堂。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白衣胜雪的俊朗公子。 亭长一看她就皱紧了眉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这小姑娘又有何冤屈?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直接把人给赶走,只得皱眉道:“来人还请报上姓名,再说冤情!” 花小蝉淡定自若,双手捧着房景毓写好的状纸,款款说来:“回大人,民女叫秦小蝉,这位是我家公子秦羽,与那位被赵地主的手下给打伤的秦成,我们是兄妹。” “秦观是我们的父亲,我跟我哥此次前来是有冤情要诉!” 亭长看着眼前这个临危不惧,侃侃而谈的小姑娘,再看看她身后那位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的白衣公子,怎么看跟那位姓秦的村民不是一家人。 不光是亭长,同时不解的还有赵大有和秦观以及围观的村民。 赵大有皱着眉,秦家他也算是有所了解,怎么从来不知道秦观居然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儿一女。 村民也是一脸茫然,有认识秦观的,全都朝他看过去,那眼神好像在说,咱们都是一个村子里,你什么时候有的这对儿女,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秦观看着花小蝉和房景毓,也皱起了眉,看着花小蝉偷偷给他使眼色,不由恍然大悟,有些哭笑不得。 他猜对方肯定是料定自己嘴笨,脑子也笨,就算是手里有状纸也不知道该怎么告,所以这两人就干脆用这种办法帮他。 秦观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这二人。 “是这样的,因为家里太穷,所以我这一对儿女打出生起就送到亲戚家养了,他们听说了家里的事情,昨天连夜回来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求饶 本来事情即将告一段落,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对兄妹。 他们可真会挑时候。 “说吧,你们有什么冤情?” 亭长说完,又紧跟着道:“如果还是为了赵地主占地的事儿,本亭长劝你们还是算了,本亭长只看证据,你们要是没有证据,还是趁早走吧。” “这里不是你们能闹的地方。” 亭长只想着快点把事情给解决了,万一再说下去,把赵地主给逼急了,把自己受贿的事情说出来,自己这个亭长可就要做不下去了。 不过他不相信赵地主会这么傻,毕竟他若是丢了官,赵地主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很难东山再起。 不过要是事情能够尽快解决还是要尽快解决,毕竟谁都有狗急跳墙的时候。 花小蝉心里微微一笑,双手举着状纸,稚声稚气的说道:“回大人,我们不是来告占地一事儿,虽然这件事我爹娘是被人给算计了,但苦于没有证据,我们也不想让大人您为难。” “所以我们这次是来状告赵地主纵容自己府中的家丁打人一事的,我哥哥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还请大人给我们一个说法。” “现有状纸在此,还请大人明察!” 亭长听说不是为了占地的事儿就松了一口气,命手下的人把状纸接过去,展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 “本人秦羽秦秀才,因打人一事,现状告赵庄财主赵大有,事情皆因去年大旱过后……望大人能够主持公道。”后面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详细的叙述的一遍,亭长对这件事情已经非常了解,所以中间也没有细看,只看了头尾。 他先看了秀才二字,心里一惊,问道:“你是秀才,不知是哪一年考取的,怎么本亭长却从未听说过秦庄出过秀才?” 一般有功名在身的人,虽然有的暂时没有在朝为官,但本身却有着诸多特殊待遇,而第一件好处就是免刑。 如果是普通老百姓犯错,就会被告上公堂,不管有罪没罪,都会先打个几板子,秀才就不一样了,只要不是大错,都不能对其用刑。 如果对方犯了大错,也要先革除功名才能再行惩罚。 第二,秀才可以见官不跪;第三,秀才可以免除徭役;第四,可免纳公粮。 眼下房景毓如果真有功名在身,那亭长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就要先考虑清楚了,不能随意将人给打发了。 房景毓自然是不能回答,只好由花小蝉代替,“回大人,我哥哥乃是庚子年恩科中举,因我们打小被爹娘送到外省,大人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亭长一听,这就跟方才秦观所说对的上了,猜测这件事不可能作假,这冒充秀才,要是被查出来可是大罪,他晾对方也没这个胆子。 “赵大有啊赵大有,你说你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这纯粹是让我为难啊。”亭长对着赵大有在心里又是一通埋怨。 秦庄的村民昨日在赵大有家见过花小蝉跟房景毓,知道两人并不是秦观的儿女,不过此时谁也没有站出来说出真相。 只会在心里大喊痛快,“赵大有,你也有今天。” “赵大有,现在别人状告你纵容家丁殴打百姓,可有此事??” 赵大有还在为自己很快就要倾家荡产而闹心,忽闻当头暴喝,浑身吓了一个机灵,匆忙开口辩解道: “回大人,却有此事,不过却事出有因。” “只因那秦成带着几个人毁我田地和庄稼,在劝说无果之下,我这才出此下策,不过是给对方一点教训,何错之有?” 花小蝉立即辩解道:“那田地虽然租给了你,但所有权却在我爹娘手中,怎么就变成你的了,你纵容手下的家丁将我哥哥打成重伤,天理难容。” “大人,还请您替我家二哥儿做主,如若不然我跟我家大哥儿为了讨回公道,就去找云中府张大人说理。” 亭长听了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周家跟张启山两人他谁也得罪不起,对方功名在身,说话已占了优势,他这一去告,上头怪罪下来,他可吃罪不起。 堂堂一个亭长,连自己镇子上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要是真闹到云中府,他这亭长直接也不用当了。 谁让他倒霉,一天之内竟碰到了两个惹不起的人。 这两人他惹不起,相比起来,赵大有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位姑娘还请放心,本亭长身为父母官,只要证据确凿,就一定会秉公办理。” 亭长说的义正言辞,随即看向赵大有,再次喝道:“赵大有,你可听清楚了,那地是你租来的,就算那秦成挖田鼠洞的时候不小心毁坏了你一小片庄稼,也罪不至此,遭你一顿毒打。” “你纵容手下家丁将人打成重伤,本官现罚你三十大板,你可服气??” 赵大有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亭长,眼神中带着茫然,愣怔,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倒霉催,先是赔光了家底,又要遭受皮肉之苦,他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今天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大人,我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三十大板,还请大人看在咱们往日的情面……” “嗯??” 亭长直接沉下脸来,直接打断赵大有的话,“本亭长一向秉公执法,与你何来的情面,当着如此多百姓的面,你休要胡说。” 赵大有傻眼了,怎么这亭长忽然翻脸不认人了,先前可没少收他的孝敬银子,这会儿才想起撇清关系了。 真是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什么好事都归他了,自己里外不是人了,过河拆桥,兔死狗烹。 “大人,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家里还有一家子老小等着我养活,那三十板子打下来,我这身子骨哪里能受得了啊……” “大人,只要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儿,往后小的定会加倍孝敬大人!” 赵大有哭将起来,他今天豁出去了,钱没了,可以想法再挣回来,他也认了,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受这些板子。 亭长此刻恨不得赵大有立即把嘴给闭上,眼看着他被逼急了,不知道还能再扯出什么话来,于是想了想,稍微放缓了语气,说道: “赵大有,不是本亭长与你为难,你自己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个下场,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你若再胡乱攀咬,小心本亭长对你不客气。” 说完,话锋一转又继续道:“眼下你若是真不想挨这顿打,那就给秦家赔礼道歉,还有这看病治病的钱你需得赔给人家,只要这秦家不追究,本亭长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第三百七十二章不接受道歉 赵地主一向目中无人惯了,十分看不起周围的村民,虽然他祖上也是贫民百姓,但却打心眼里鄙夷这群人。 让他跟秦观道歉,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赵大有,本亭长给你面子,你别不识抬举,要么挨打,要么道歉认错,赔偿医药费,今天你必须选一个。” 亭长见赵大有犹豫不决,又是一声厉喝,今日有周家和一位秀才在场,他得考虑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 无论这两个人哪一个想要存心找茬,他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所以今天就算是赵地主倒霉。 赵地主看了看亭长,又看了看围观的村民,咬了咬牙,走到秦观面前,“老秦头,这件事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动手打人,还请你原谅则个。” 他一揖到底,对着秦观行了个大礼。 不过脊背倒是绷的笔直,一看就是心里还不服气。 秦观指着他的鼻子,压根就不买账:“你把我儿子打的就快要死了,要不是小蝉……我家成哥儿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我不接受道歉。” 秦观走至厅长面前,跪下:“大人,还请您替我家成哥儿做主,惩治这罪魁祸首,我儿子这顿打不能白挨了。” 赵地主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如此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对方居然不肯接受,脾气当即就要上来,可还未张口,就被亭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就听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秦观,你若是真替儿子着想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你肯接受调解,你儿子看病的钱不但有了着落,还有一大笔的赔偿费,这对你现在的处境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你若是执意要让本亭长处罚赵大有,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亭长说着这话,眼神却看向花小蝉与房景毓,似乎希望他们也来劝一劝。 花小蝉与房景毓假装没有看懂亭长的意思,将头扭向一边,他们不帮着助攻就不错了,是绝对不会帮着秦观劝人的。 坏人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赵大有欺骗在前,打人在后,这两样罪名皆罪不可恕,秦观说的不错,如果不是她及时相救,此时的秦成就是一具尸体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真的明白的。 更何况秦观夫妻俩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他们已经承受不住再次失去儿子的痛苦了。 秦观想要讨回一点公道,心情可以理解。 秦观面色肃然,表示绝对不会妥协,“大人,小民可以不要赔偿,也可以不要地,只希望能够看到恶人有恶报,不然小民咽不下心里的这口气。” “说得好!”周易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唯恐天下不乱的插了一句嘴。 亭长头疼起来,“我说周小爷,既然您的事情已经了了,这件事就请你高抬贵手,别再多管闲事了,你这让本亭长很是难做啊。” 周易轻笑一声,“怎么,我南楚有哪条律法规定百姓不可以说话了?” “如果我犯了什么错你可以把我抓起来,但你不能阻止我发表意见。” 话音落下,围观的百姓一片叫好声,“说的好,这种人就该受到惩罚,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赵大有落得这个下场,他罪有应得,当初他把我们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们支持老秦头,恶人就该受到惩罚,不能放了,打,往死里打。” 不争馒头争口气,村民心里压抑已久的恶气爆发出来,群情激愤,全部嚷嚷着要让赵大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可。 面对这种即将失控的场面,再加上有周易的助攻,亭长也只好改变主意:“来人,把赵大有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亭长话音一落,便有两名衙差过来将赵大有拖下去,赵大有面如死灰,跟条死鱼一般不再反抗,灰溜溜的被人拖了下去,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赵大有的惨叫声。 赵大有论有钱他比不过周易,论实力比不过房景毓,同时得罪两个人,只能说他点背。 听着赵大有的惨叫声,村民直呼痛快。 “亭长既然事情的判决都已经下来了,在下希望后续的事情尽快解决,本公子还赶时间,麻烦亭长大人现在就派人去吵架,本公子的船就停在码头,还请大人到时候把地契与赵家的房产等送到船上。” 周易见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也懒得在这里多待,就说道:“本公子有些累了,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着走出了亭长府,潇洒离去。 之后花小蝉与房景毓跟着秦观一道出来,几人在不远处会面,秦观这才晓得他们早就认识,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几位恩人,请受小民一拜!” 秦观得知周易与房景毓之所以设下这个圈套,是因为替他们打包不起,心里感激不尽! 周易一合折扇,对着秦观虚扶一把,背着手说道:“道谢就不必了,本公子就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记得下午带着村民到船上把你们的地契给领回去。” “房兄,走走走,我叫人备上酒菜,本公子今日高兴,咱们痛快喝一场。”周易说着,直接上前拉着房景毓离开。 花小蝉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瞥了撇嘴,随后跟上。 秦观看着花小蝉与房景毓离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道:“唉,他们要真是我的儿女该有多好,当他们的爹娘应该会很幸福吧。” 一群人回到船上,已经是中午时分,船上的胖师傅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临走之时周娘子在船上准备了不少吃食,这一路上吃了这么多天还剩下不少。 就是有些不新鲜了。 “东家,你看要不要再下船采买点东西回来,这蔬菜都蔫吧了。”胖厨师说道。 周易心情不错,直接挥手说道:“这个你自拿主意就是,船上的钱都由阿离管着,需要多少银钱,你只管问他要去。” “以后这种小事就不用向我汇报了。” 胖厨师听了,应了一声,自顾自的去找傅九离去了。 花小蝉看着胖厨师离开,向周易说道:“你为什么管傅九离叫阿离,他这看着也三十好几了,被你这么一叫,倒叫年轻了。” 周易闻言笑道:“你不知道,打我小的时候这阿离就管我管的严,那个时候我为了讨好他,经常喊他阿离哥哥,这长大了之后就叫顺口了,改不了了,所以就干脆叫他阿离了。” 周易说着瞥了一眼傅九离,看他冷冰冰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我每次叫他阿离的时候他心里老不痛快了,但我就是喜欢看他看我不爽,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周易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神情颇为得意。 。。。。。。 花小蝉头顶像是有一群乌鸦飞过,不过她能看的出来,周易跟傅九离的关系不一般,感情很是深厚。 第三百七十三章文殊白 吃过午饭,房景毓与周易在房间休息,花小蝉则兴致勃勃的跟着胖师傅下船采购蔬菜等吃食,一路上花小蝉不管看到什么零嘴,都要花小蝉买一点。 “小蝉姑娘,你买这么多,一个人能吃完吗?”胖师傅怀里抱着两颗大白菜,背上还背了一袋子土豆,以及两个魔芋。 花小蝉手里也没少拿,全都是她喜欢吃的坚果,一听这话,就说道:“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嘴巴都快闲出蛋来了,这个傅九离,这也不让我吃,那也不让我吃,管的也太严了。” “好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我可不得多买一点,都不知道下一次出来买东西是什么时候了。” 花小蝉说着,抬头看见一家酒肆,就招呼胖师傅走了进去,一进店就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适合小孩子喝的酒?” 老板正在柜台后面拨算盘,另外还有两个伙计正在店里招呼别的客人,闻声抬头,见是一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两人手里提着不少东西,像是哪家府中的下人出来采办的。 他一见两人这行头,满脸堆笑的说道:“小姑娘,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这铺子里卖的什么酒都有,有大人喝的状元红,女儿红,五粮醇,竹叶青等,还有适合你这种小孩子喝的梅子酒,桃花酿以及各种果子酒,十分甘甜,喝再多也不醉人……” “对了,我这里有一种酒别的地方都没有的,是我家娘子自己酿的,叫文殊白。” “小姑娘要不要尝一尝?” 花小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就来了兴趣,说道:“那我倒是要尝一尝,拿酒来!” “如果你这酒要是好的话,我就多买一些。” 老板听花小蝉如此说,便笑着回应道:“我家娘子酿的这酒,不是我催,天底下只此一家,再没有别人卖这酒。” “一年也仅有那么几坛,虽不是十分名贵的东西,但确实有钱也买不到。” “我见小姑娘你身上似有灵气,今天你到了我这里来,就是缘分,我便舍你一坛,你若是尝的好了,再给钱也不迟。” 老板说着领着花小蝉来到了后院一处酒窖,刚一进去,里面酒香扑鼻而来,未饮便有三分醉了。 老板从地窖的最里面拿出一坛酒,扒开酒封,用一把浸满了酒香的竹子酒提插进酒坛舀了满满一提出来,倒进一个粗陶碗中递给花小蝉。 花小蝉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脚边,一脸期待的从老板手中接过陶碗放到嘴边,刚要喝,没想到被胖师傅给阻止了,就见他拿出一根银针往陶碗中插去。 老板一见他这动作,神情微微凝滞片刻,花小蝉则一脸尴尬。 “不好意思,他习惯了,每天吃的东西都要检查一遍才肯放心。” 老板干笑一声,随即表示理解,“小姑娘,你不用解释,我懂。” “我这可是正经人家,做的小本买卖,可不敢干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咱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位大哥儿小心一点也是应当的。” “那什么,既然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请尝尝这酒,我保证不会叫你失望。” 花小蝉端起陶碗呷了一口,顿时一股清冽的花香至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似饮甘泉雨露,裹挟着淡淡的酒香,瞬间将整个味蕾都给打开,口中像是经历着四季变换。 这世间的果酒什么的,花小蝉也算是喝过不少,可从未品尝过这种味道的酒,说不上是由什么酿造的,却又好像什么都有一点,味道十分的独特,饮之难忘。 “好酒,真是好酒,我还是第一次品尝这么奇特的味道。”花小蝉一面说一面在心里猜测这种酒到底是怎么酿造出来的。 老板一见花小蝉的神色,就忍不住笑了笑:“我家娘子酿的酒,还从未有人能品尝出它的配方来,姑娘不必费心去想了。” “如果你喜欢,外面那些酒你随便买一坛,这一坛就当是送你的。” 花小蝉听了却摆手道:“这可不行,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不会占你便宜。” 花小蝉说着又好奇的追问道:“老板这么好喝的酒您为什么一定非要送人呢,你大可以明码标价,我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买它。” 老板听了,脸色微微一凝,说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娘子说了,这酒不卖,只能拿来送人,一切还要看眼缘。” 送人酒还要看眼缘,这就更加奇了。 花小蝉心想这老板的娘子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有这么好的手艺,却不肯靠它来卖钱。 这种人还真是少见。 “送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这样,我出钱,把它全买了。”花小蝉大方的说道,她现在可不差钱。 老板听了,摇了摇头,“小姑娘,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我也是看你像个好人,所以才肯把酒送给你。” 老板说着忽然叹了一声,眼中似乎藏着无限哀愁一般,“家里的酒就只剩下五坛了,以后就是你想喝也喝不到了。” “为什么??”花小蝉一听,不由在心里可惜起来。 老板听问,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道:“我家娘子身子一直不大好,今年病情更是忽然加重,这酒以后怕是酿不成了。” “你可知这酒为何要叫文殊白??”说完,又忽然问了一句。 花小蝉茫然的摇头。 老板说道:“这酒本来是我家娘子专门酿造用来供奉文殊菩萨的,取世上六种最洁白的花的花酿造而成,所以叫文殊白。” 花小蝉听了却说道:“我只知道这夫人拜菩萨一般都会拜观音或者送子观音,又或者诸位活佛,为何你家娘子要拜文殊菩萨。” 花小蝉只知道文殊菩萨是智慧与善良的化身,女子拜他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 难道她是在替自己的儿子祈求功名?? 老板说道:“我家娘子之所以拜文殊菩萨,正是因为他代表着善良,若是再有一位智慧的人化身人间,救百姓脱离苦海,那就更好了。” 花小蝉听了,为这位老板的娘子深明大义所感动,“想不到你娘子心底竟如此善良,世间罕见。” 花小蝉说道这里,语气顿了一顿说道:“好叫老板知晓,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会给人看病,不如叫我替你家娘子看看??” “或许好了也未可知,这么好的酿酒手艺,要是埋没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病症 老板听说花小蝉会给人治病,看她年纪不过八九岁,一开始并不相信,直到胖师傅拍着胸脯保证,老板这才将信将疑。 老板将花小蝉引进内堂,说起自家娘子的病情就是一副愁苦像:“我娘子这病打嫁给我时就有了,看了许多大夫都说不上来,方子开了不少,药也吃了不少,总不见好。” “有说身子虚,让补;有说肝脏有毛病的,还有说胎弱的,可就是没有一个大夫给具体说过这病是怎么得的。” 花小蝉见过的病人也不少,具体是什么病需得先看过了才好下决定,不过就老板说这话,似乎这个病是个什么疑难杂症,不然怎么,看了这么多的大夫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老板,我们说了这么多,也算是认识了,不知该如何称呼您?”花小蝉等老板的话音落下,开口问道。 老板听问,说道:“鄙人姓陈,名远桥,你叫我老陈就行。” 花小蝉点了点头说道:“我叫花小蝉,你叫我小蝉就行,这位是胖师傅。” 花小蝉见陈远桥听到胖师傅的名字怔了一下,连忙解释道:“其实他姓庞,因为长得比较富态,所以大家更习惯叫他胖师傅。” “哦,原来如此,小蝉姑娘,庞……胖师傅,请!” 陈远桥朝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花小蝉抬头一看见是一个紧闭的房门,心里想着,这里就应该是陈娘子的房间了。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这个房间不但房门紧闭,进去之后发现,竟连窗户也没开,屋子里倒是摆满了各种花卉,绿植,空气中裹挟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两人进去之后,陈远桥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似乎是在怕外面的寒风吹进屋子里,看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态度,想必对自己的娘子非常疼爱。 “屋子里好暖和!”胖师傅一进去,便感觉到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现在都已经四月份了,怎么还点着炭盆?” 陈远桥已经见怪不怪,回道: “我家娘子怕冷,她身子骨弱,不到六七月份,屋子里就得一直点着炭盆,还有这门窗也得常年关着,以免屋子里的热气跑了出去,冷气灌进来,免得不小心得了风寒。” 花小蝉听到这里皱起眉来,心里想着什么样的人会如此惧怕寒冷。 而且还怕得风寒。 风寒较于常人来说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病症,吃几服药也就好了。 这陈远桥也太过小心了。 “陈老板,这屋子里的门窗经常关着,别说是人,便是这屋子里的花卉,恐怕也长不好。” 花小蝉劝说道:“这花卉要想长得好需得新鲜的空气,这人也是一样,我觉得屋子里还是要经常通风换气比较好。” 陈老板听了,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所说我又何尝不知,可我家娘子这身子骨,一点寒气都受不得……”语气中似乎有着万般无奈。 花小蝉听了也不再说话,就说道:“那我倒是要先看一看你家娘子这病症了……” “相公,谁来了?” 几人正说着,里间的床榻上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声音温婉柔和,温声细语,听在耳中仿若涓涓细流,煞是动听。 说完又传来几声咳嗽,让人心里跟着一揪。 “一个小姑娘,说是会医术,我带她来给娘子瞧瞧!”陈远桥回应道,同时引花小蝉两人进去。 床榻上传来咯吱的声音,想必是女子撑着身子准备起身,很快窗幔中伸出一截藕臂,将床幔挑开一条缝隙,半边娇容露了出来,女子一张瓜子脸透着几分病态的嫣红。 身上裹着一件月白色绣花小毛皮袄,加上银鼠坎肩,头上挽着寻常云髻,一支赤金扁簪,别无花朵,显得娇弱无力,十分怕冷。 左手撑在床沿,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一双水瞳眸光点点,娇喘微微,如弱柳扶风,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胖师傅朝里看了一眼,就停住了脚步,他还未瞧见过如此娇柔的女子,不觉多看了两眼,随即发觉有些失礼,忙背过了身去,他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花小蝉朝里走了几步,来到床前,仔细观察女子的面相。 眉心微微一热,将女子从小到大的经历了解了个透彻,心里对她的病也猜到了八九分。 她在打量女子的时候,女子睁着一对秋水般的眸子也在打量她,“你……是大夫??”声音清理婉转,两弯罥烟眉下生着一双含情目,多愁善感。 让人有一种亲近之感。 花小蝉挨到床边站了,笑着点点头,半开玩笑回道:“娘子说的没错,我是大夫,虽然看着不像,可却是货真价实。” 女子听了笑了笑,花小蝉又继续道:“可否让我替娘子把脉,娘子这病,虽然有些难,不过我倒是可以一试。” 女子听了,眼神惊诧道:“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说着话娇喘几声,似乎这几句话费了她好大的力气,因时时咳嗽,手里一直攥着帕子放在唇边。 花小蝉点点头,“猜到了一些,不过要把过脉之后才能确认是不是这个病。” 女子眼神一嗔,故意把手缩了回去,笑道:“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不说出个一二来,我是不会让你把脉的。” 说话时态度像是换了一个人,带着点小女儿家的顽皮娇羞,似要故意为难花小蝉一般。 花小蝉也不在意,把心里要说的话一一道来:“先是一点,娘子每日夜里睡觉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容易出汗??” 女子听了面色平静无波,然而却掩不住眸子里的惊诧之意,随口道:“还有呢?” 花小蝉又继续道:“第二点,娘子每日里不管是与人说话还是走路,只要是稍微费点力气呼吸便比较急促?” “没错,还有呢?” “第三点就是比较容易疲劳,哪怕是做点女红都感觉到费力。” “嗯!还有没有?” “第四点,娘子身上即使没有任何磕碰,也时常会乌青。”花小蝉这次说完,不等女子开口,就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娘子平日里还会时常晕厥。” 然后又补充道:“还有最后一条,娘子之所以怕冷,怕得风寒,不仅是因为身子骨弱,而是风寒对于你来说可能会要命。” 第三百七十五章酒 花小蝉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女子脸上的神情才有了波动,嘴角一弯,笑道:“你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说罢,略喘了喘又道:“姑娘,你也别怪我为难你,实在是来替我看病的人太多了,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准我的病症,对此,我已经感到不厌其烦。” 花小蝉轻握了一下女子的手,虽然屋子里点着炭盆,她的指尖还是有些冰凉,安慰似的说道:“娘子这病是打出生就有的,乃是心脏上的毛病,说一句实话,娘子能够活到现在可谓是顶不容易,但娘子不但活了下来,还嫁人生子,已经很难得了。” “我看的出来,娘子是一个心善之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小蝉不敢说一定能够百分百的治好娘子的病,但却可以让娘子你能够跟正常人一样,只要不做太重的体力活,将来就连孙子也能抱得。” 女子听了感激不尽。 “小蝉姑娘,你的意思是我家娘子这病能治??”陈远桥的惊讶不少于女子,眼中闪烁着泪花。 花小蝉嗯了一声,“我这就给娘子开方子,不过这药要每日服用,万万不能断。” 陈远桥听了,忙亲自准备笔墨纸砚,“小蝉姑娘放心,只要能治好我家娘子的病,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小蝉写了方子交给陈远桥,陈远桥称谢不迭,花小蝉说道:“你我相识就是一场缘分,陈老板客气了。” 如果陈老板非要感谢的话,不如就多送我一坛,陈娘子亲手酿的酒。 “姑娘要酒,这又有何难……”陈远桥正准备开口,陈娘子却又说话了,“我正愁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这酿酒的手艺也怕是要失传了,既遇着了小蝉姑娘,你我甚是有缘,我这就把这手艺传给你。” “你且过来我说给你听……” 花小蝉听说对方要把手艺传给自己,一时受宠若惊,本想着开口拒绝,但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步,登时就把她的话给截断了。 “姑娘若是不肯受,那我这病不看也罢,反正左右都是要失传的。”说完又补充一句:“今天既遇着了姑娘,我跟姑娘有缘,除了姑娘以外,这手艺我是万万不肯再传给别人的。” 花小蝉听了,也就不再推脱,重新挨到床边听女子把配方说出来,然后默默记在心里。 “姑娘可记着了??” 酿造的方法以及配方颇有些复杂,女子生怕花小蝉记不住,准备再多重复两遍。 花小蝉却点点头,“记着了!”说着又复述了一遍给女子听,女子听了,连连称异,先是夸了花小蝉一句,然后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般,说道:“既这么着,我这手艺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随后花小蝉又跟女子说了一会话儿,两人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一见如故,对方还说要留花小蝉在家里用饭,花小蝉称外面还有人等着她,就与女子告辞了。 出了酒肆,陈远桥听说花小蝉是坐船路过此地,眼下那船正停在码头,因两人手里都抱着不少东西,便唤来一个伙计推着一辆独轮车,把酒装了,送两人去码头。 路上胖师傅手里提着两颗白菜,瞥了一眼身后满满一车的酒,笑着对花小蝉说道:“小蝉姑娘,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多的酒连一分钱都没有花,跟白嫖一样。” 花小蝉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什么叫白嫖,我这可是凭本事换来的,我看你是不想喝酒了。” 胖师傅一听这话,忙满脸堆笑,“我嘴笨不会说话,小蝉姑娘莫跟俺一个粗人计较。” 这货别看人长得憨厚老实,倒很会看人眼色,花小蝉刚准备夸他两句,就听他嘴里咕哝道:“等到了船上,我要先喝一坛,谁也不能跟我抢,谁抢我跟谁急。” “女儿红啊,女儿红……” 花小蝉看他得意那样,好心提醒他道:“这马上要中午了,你要是喝醉了,谁来做饭,若是让你家公子饿了肚子,看他不把你给扔下船去。” 胖师傅一听这话,顿时拉下脸来,一脸讪讪的神情,花小蝉简装以手做喇叭状,小声说道:“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留一坛。” 两人快要走到码头的时候,远远的便看见一群村民围在岸边,手里挎着篮子,里面装着挖来的野菜,几个鸡蛋,以及竹笋、红枣等东西,一个劲的往周易手里塞。 花小蝉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暖,这些人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把家里仅剩下的能吃的东西送给他们,这份心意,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 正当花小蝉被这群人吸引了视线的时候,站在人群外面的房景毓朝看见了她,朝她大步走了过来,打着手势问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花小蝉见房景毓眉心微微蹙起,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扬起脸露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用手指了指身后的推车, “我跟胖师傅买完东西看到一家酒肆,就买了些酒。” 说着补充道:“公子,我这一趟可没有白去,喏,这两个坛子里装的可是好酒,我保证你没有喝过。” 房景毓顺着花小蝉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她身后,发现居然有整整一车的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买这么多的酒做什么?】 花小蝉脸上有些得意,还没等她回答,胖师傅就插嘴道:“房公子,你说错了,这酒不是小蝉姑娘买的,是人家送的。” 说着把花小蝉给人看病,人家送她酒的事情简单的向房景毓诉说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夸赞花小蝉:“房公子,你身边能有小蝉这么个丫鬟,可真是你的福气。” 这一点房景毓倒是很认同,胖师傅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就自顾自的指挥伙计卸酒去了,然后又让船上的船员帮着把酒给搬上船。 【以后出去了跟我说一声,我陪你一起去。】房景毓冲着花小蝉比划道。 花小蝉见外面的风有些大,四月份的天气空气中还充斥着寒意,就说先回船上再说。 等两人上了船,花小蝉看了一眼身后,周易还在那边还在说个没完没了。 那家伙还一脸得意,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一样,承受着村民的谢意和夸奖。 “你们太客气了,以后遇到这种事,本公子还会替天行道,将那些恶人全部绳之以法,绝不放过……” 他侃侃而谈,挥斥方遒,颇有气概云天的气势。 第三百七十六章文殊白 花小蝉跟着房景毓上船,在船舱里说起了这次跟着胖师傅下船采办买酒的时候遇到的事情,并拿出买来的文殊白将坛口打开递到房景毓面前: “相公既十分聪明,不知能否猜出这酒是何物所酿??” 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房景毓,似乎想要看对方出糗。 房景毓倒了一点在酒盏里,先是放在鼻端下闻了闻,随后又品尝了一小口,一股清冽的酒香在唇齿之间蔓延,味道跟他以前喝过的所有酒都不同。 “怎么样,相公可猜出来了?”花小蝉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谑笑的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搁下酒盏,比划道:【这酒里似乎有茉莉、盘龙、珍珠梅、雪柳、六月雪、点地梅、蓍草、铺地锦等十种花的花香。】 正比划着,房景毓拧了一下眉,迟疑片刻,又接着比划道:【至于具体如何酿造,我倒是不知。】 【看你这样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房景毓见花小蝉眸子里彩光熠熠,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字“快问我,我马上就告诉你。” 花小蝉用力点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房景毓,“相公,你好聪明,光是这么一闻就能闻出来这酒是拿什么酿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酒是出自你的手呢。” 房景毓被花小蝉这么一顿夸,脸上有了些笑意,双手一供颔首告礼:【还请娘子不吝赐教。】 花小蝉看他滑稽的动作不由笑出了声,反而卖了一个关子说道:“那陈家娘子说了,这酿酒的手艺传女不传男,还说什么只有未出阁的姑娘家酿出来的酒才最纯,所以就算你问我也不会说的。” 说完还一脸得意。 房景毓笑了笑,不知说她什么好,周易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红枣、花生、核桃等东西。 周易把这些东西放在房间的地板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从身后抽出折扇对着自己的脖子处扇了扇,一边扇一边叹口气说道: “这些村民还真是热情,我不过是帮了一点小忙而已,他们就差给我立牌位了,他们非要送我这些东西,我不要还不行。” 周易嘴里抱怨着,但脸上却是十分享受的神情,花小蝉看他那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猜到他肯定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 “周公子,您从小出生在银子窝里,可能不知道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对于你来说做这些事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他们来说,田地就是他们的命。” “百姓若是没有了田地,跟望天等死差不多。” 周易听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沉寂了下来,很久之后叹口气,“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做官,一定会做一个好官,爱民如子,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够吃饱饭,不再挨饿。” 花小蝉听了,朝他伸出大拇指,笑他志向远大,不过眼神之中却满是遗憾。 她并不是看不起周易,而是因为这天下,不是一个清官就能够摆平的。 哪怕你是帝王,也不可能保证让所有人都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家可归,有床可睡。 天下吃不饱饭的百姓又何止千万。 周易见房景毓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搭腔,脸上的神色也显得有些淡淡的,一双泉水般的眸子里似藏着无限哀愁,于是就张口打破宁静: “哎,你们刚才在聊什么,不知小蝉姑娘有什么话竟连房兄也不能说得??” 花小蝉一听这话,就知道周易显然只听见了他们聊天的最后一句话,就笑着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坛说道: “我跟公子在说酒呢,这次我跟胖师傅出去可是采办了不少好酒回来,花了我不少银子呢,喏,就你眼前的这一坛酒,你别看它不起眼,它金贵着呢,便是你有钱也难以买来。” 周易一听,来了兴趣,摇着折扇,轻笑一声,说道:“凭它什么好酒本公子都喝过,只要是世上叫得出名字的酒,我都知道,你说这话我却是不信。” “你且先说说这酒叫什么名字??” “文殊白!!”花小蝉一本正经的说道,说完,见周易皱眉的样子,就嘲笑他道:“刚才不知道是谁说只要提到名字就能够知道是什么酒的,这下说不出来了吧。” 周易不服气,轻哼一声说道:“这是什么怪名字,本公子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别是你杜撰的吧??” 花小蝉丢了一记白眼给他,“你直接说不知道就得了,你还管我是不是杜撰。” 说罢换了一种语气,道:“周公子,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说着又指了指酒,“你要想知道它是什么酒,光听名字可不行,你得仔细的品尝才行。” 周易算是被花小蝉给说服了,将扇子放在桌子上,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还没喝,刚放到唇边就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了鼻孔中,不同于他饮过的所有烈酒。 “这是水还是酒,或者是花茶??” 周易有些纳闷的说道,他抬头看着花小蝉,似乎在问花小蝉是不是在耍他,拿花茶给他喝。 “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花小蝉努努嘴。 周易只好喝了一口,一股清冽的香味溢满整个口腔,酒味不是很浓,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在里头,初始只觉得有些寡淡,过后才觉出一些酒气,是那种如涓涓细流一般的感觉,十分的绵柔,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周易品完之后,说道:“这酒倒也是好酒,但就是不够烈,适合你们姑娘家的喝,我就不喝了。” 他朝门外唤了一声,一个随身的小厮躬身走了进来,周易吩咐道:“你去通知厨房让他们赶紧做一桌好菜来,再把船上最好的酒拿来,本公子今日高兴,非要痛饮一番不可。” 随从的小厮闻言,应了一声,随即躬身退下,自去传达周易的命令去了。 花小蝉在旁咕哝了一句:“我倒是看周公子你每天都很高兴,就是有再多的好酒也不够你糟蹋的。” 太阳已斜入远方的山巅之中,夜幕降临,一轮清冷的圆月挂在空中,平静的湖水中像是被人按上了一个硕大的夜明珠,淡淡的光晕随着水流的摆动聚了散,散了聚。 甲板上,四个人围成一桌,痛快的畅饮着,一边胡天海地的侃侃而谈,几人脸上都有了些醉意,就连一向滴酒不沾的傅九离也跟被逼着喝了几杯酒。 花小蝉抱着一坛文殊白,脸颊已浮上一抹红晕,双目迷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应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文殊白虽然不容易让人喝醉,但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夜色,没喝之前一醉了几分,胸中狂意如万马奔腾而出。 第三百七十七章走水了 几个人喝的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月亮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只剩下乌篷下的几盏灯笼还散发淡黄的光晕,一阵风吹过,灯笼跟着晃了晃。 好没来由的,刮起一阵大风,风中裹挟着绵绵细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以为是谁弄洒了酒水,又被风吹到了带有几分痴狂的脸上,还在谈论不休,畅谈人生理想。 待第二阵风吹过,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下雨了。 初时那雨尚且如棉线一般倒不像是打在人的脸上而是轻扑在人的脸上,只觉一股凉意,也没甚要紧,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渐渐的雨有些大,风也跟着凌厉起来,吹的杯盘狼藉,忽然加重了空气中的寒意。 几人酒醒了一大半,撩起湿了一半的衣袍匆匆钻进船舱。 还好船比较大,又是靠在岸边,还不算颠簸,众人忙了一天,一边埋怨着这雨有些不解风情,一边暗戳戳的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休息。 花小蝉准备了热水,伺候房景毓沐浴,将被雨打湿的衣衫换掉,自己也洗了洗,钻进了被子里。 这还是春日里以来第一场春雨,空气中有些凉飕飕的,花小蝉裹紧了被子,窝在房景毓怀里,刚一沾枕头就沉沉的睡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房景毓也吃了不少酒,再加上被裹挟着雨水的风一吹,身子便有些懒怠起来,头也有些沉,不知是得了风寒,还是酒喝多了,不消片刻也渐渐的睡去。 睡了不知多久,朦胧中被一阵嘈杂声吵醒,脚步声、叫喊声响做一团。 “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大家快灭火……” 外面不知谁在大声呼喊,紧跟着就是一阵哐当哐当的拍门声,“房兄,小蝉姑娘,你们还好么,快醒醒,船上着火了。” “房兄,房兄……阿离,快把门给撞开……” 周易听不到里面有人回应,直接吩咐傅九离撞门,只听哐当一声,房门被傅九离一脚踹开,周易一手用沾过水的帕子掩住口鼻,防止浓烟吸入鼻腔,一手提着一盏风灯快步抢进房间,借着微弱的光亮,直奔床边,瞧见床上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一动不动,心里当即就往下一沉。 “房兄,房兄醒一醒……”周易用手推了推房景毓,一脸骇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傅九离倒是干净利索,直接掀开被子,伸手捞起房景毓背在了背上,回头冲周易说道:“少东家,火势暂时还没有烧到这里来,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先把人带出去再说。” 周易经过这么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弯腰抱起花小蝉,踢开碍事的桌椅板凳跟着傅九离朝外面走去。 傅九离身怀武功,哪怕是背上背着一个人也是身轻如燕,倒是周易,两手托着花小蝉跟在身后有些力不从心,好不容易到了甲板上,人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将花小蝉放到甲板上,屏住呼吸伸手探了探花小蝉的鼻息,发现人还有气,不由把视线转向房景毓那边。 傅九离将房景毓给扔在甲板上,传来砰的一声,看到这一幕的周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埋怨道:“阿离,你就不能轻点,小心把人摔坏了。” 说着又快速问了一句:“他人怎样?” 傅九离照旧探了一下房景毓的鼻息,“放心,死不了。” 周易起身走到房景毓身边,又重复了一遍傅九离刚才的动作,然后又唤了两声,房景毓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不由有些慌: “九叔,他怎么还没醒?” 他们一起喝的酒,房景毓一向都很节制,还没有他喝的多,不明白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傅九离看着眼前忙着灭火的船员,皱了下眉,心不在焉的回道:“我刚才背着他的时候发现他身子很烫,想必是得了风寒了。” 周易闻言,先是瞪了一眼傅九离,有些吃醋,随即神情不由紧张起来。 看着昏迷不醒的房景毓顿时变得手足无措,眼看着房景毓身子在微微发抖,他忙将身上的衣袍脱了下来盖在了房景毓的身上。 “房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现在就去叫人找大夫……对,大夫,小蝉姑娘不就会医术么……” 说着忽然想起来这船上只有花小蝉会医术,与其大老远的去不知道去哪找人,还不如找花小蝉帮忙,于是他又重新回到花小蝉身边,伸手拍了拍花小蝉的脸,试图将花小蝉给唤醒。 然而周易喊了半天,花小蝉跟房景毓一眼也是没有任何反应,身子连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周易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九叔,她不会也得了风寒了吧,不然不管我如何叫却怎么都唤不醒?” 傅九离皱着的眉头一直未解开,他总觉得这次的火起的有些诡异,闻言只是淡淡的回应道: “她应该只是喝醉了。” …… 这一次,似乎是为了配合傅九离的话,花小蝉咂了咂嘴,说了一句梦话,“相公,这酒真好喝,我们接着喝……李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易见她这样,十分无语,又气又急,不由突出道:“不能喝还非要喝那么多,喂,你赶紧醒醒……” 抱怨归抱怨,周易此时十分担心房景毓的病情,奈何花小蝉就是叫不醒,他只好再次求助于旁边的傅九离。 “九叔,你快想想办法,到底如何才能把人给叫醒??” 傅九离正在观察火势,指挥船员灭火,周易话音刚落,正好有一个船员提着一桶水打眼前经过,傅九离夺过船员手里的水桶,没有丝毫犹豫,扬手冲花小蝉泼了过去。 周易一脸懵,这…… 手段也太粗暴了,猜测他可能是在报复,毕竟之前花小蝉那样对待过他,可能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不过眼下他却顾不了这许多。 呼~ 呸,呸。 谁,谁拿水泼你姑奶奶!! 花小蝉做梦睡的正香,不想下一刻就身处瓢泼大雨之中,一下子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而自己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不由气的破口大骂。 睡的好好的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 周易见人醒了,忙拉着她指着房景毓说道: “你先别管是谁泼的水,你快去看看房兄,我刚才怎么叫都叫不醒,而且他现在浑身滚烫。” 花小蝉一听房景毓出事,人立刻清醒了过来,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形势,发现自己躺在甲板上,周围是来来回回的人群,有些茫然。 “我这是在哪,他们这是在干嘛??” ??? 花小蝉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头有些昏沉,完全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此时的花小蝉满脸问号。 周易直接说道:“你先别管这些了,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你快去看看房兄。” 花小蝉这才反应过来,胡乱抹了一把身上的冷水,快速来到房景毓跟前,一探脉搏说道: “我家公子得了风寒!” 房景毓身子弱,平时一个不注意就会生病,不过花小蝉早有准备。 花小蝉神情不慌不忙,伸手摸向腰间,她一直都随身携带者各种丸药,包括治疗风寒的药丸,没想到这次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洗澡的时候把衣服给换了。 她现在身上还穿着亵衣,装药的荷包还在房间。 “麻烦周公子先照顾好我家公子,我这就回房取药……” 第三百七十八章抓了两个人 花小蝉说着拔腿就准备朝船舱里冲去,眼看着到了舱口却被傅九离提着衣领给拉了回来,“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此时的船舱里,大火还没有扑灭,里面的情况谁也不清楚,那些脊骨如果被烧断掉落下来砸到人是非常危险的,这个时候冲进去,确实与找死没什么区别。 花小蝉挣脱开傅九离的束缚,丝毫不领情,“我家公子现在昏迷不醒,我要救他,别说前面是火海,就是刀山我也要去。” 可能是花小蝉坚定的眼神惊到了傅九离,就见他犹豫了片刻,声音冷硬的说道:“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 花小蝉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傅九离为何会帮她,要知道他可是周德光派来专门保护周易的,他要是有什么危险,那周易的安全就没有人来保护。 对于一个护卫来说,丢下目标不管,可谓是最大的失职。 花小蝉看着傅九离的背影,神情一阵恍惚,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冷冰冰的傅九离吗? 眼看着傅九离要冲进去,花小蝉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冲他喊道:“等等,你知道要拿什么吗?” 傅九离脚步一顿,眉心皱起,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只知道花小蝉要拿一个荷包,那荷包长什么样子,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跟你一起去。”在傅九离的犹豫中,花小蝉很快说道,不顾阻拦,冲进了火海,傅九离紧跟而上。 花小蝉的衣服被傅九离给泼湿,干脆就脱下外套捂住口鼻,船舱里尽是黑烟,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耳边尽是大火燃烧时发出的荜拨声。 不过幸好火势是从船舱最底部的货仓燃烧起来的,船舱里的烟雾虽然浓,但火势却没有蔓延到船舱里。 此时外面的船员正在极力扑灭大火,将一桶桶的河水从货仓出口往里倒,但因为整个货仓非常大,想要彻底把火扑灭,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傅九离快走两步赶上花小蝉,将她护在身后,在前引路,凭借着记忆来到花小蝉与房景毓两人休息的船舱舱房。 花小蝉在浓烟中一阵摸索,从衣架上扯下荷包。为了确保无误,她用手指在上面摸索了一番,装有药丸的荷包上面有她绣的一只蝉。 花小蝉在每样属于自己的东西上面都会绣上一只蝉,代表着这件东西归她所有,不过这些蝉的形状并不相同,一般不重要的东西,她都会绣上一只处于睡眠之中的蝉,剩下的根据重要程度的不同蝉的形态也不一样。 在确定手中的荷包就是装有缓解风寒的丸药之后,花小蝉就用手扯了扯傅九离的衣袖,傅九离再次掩护花小蝉离开船舱。 眼看着就要出了房门,花小蝉头脑忽然一沉,身子晃了晃,一不小心吸了一股浓烟,呛的她猛烈咳嗽起来,喉咙中就像是被火给燎过一般,感觉像是要裂开。 傅九离见状不妙,将自己手里的湿帕子递给花小蝉,自己憋着一口气,将花小蝉背在身上快速冲出船舱来到外面的甲板上。 花小蝉一面剧烈的咳嗽,强忍着流泪的眼睛把荷包里的药给找了出来放到了周易手中,用手指了指房景毓。 此时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胸腔充斥着一股灼热感,,每呼出一口气,就像一股火喷薄而出,她只能不停的咳嗽来缓解胸腔难受的症状。 傅九离看她这样,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一个八九岁的姑娘,先不论她那一身的本事,就凭她不顾危险,忠心护主的举动,也让人为之敬佩。 “糟了,今日买的一车酒还在船舱里!”胖师傅一声大喝,就如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 船只经常在水面上航行,底部的船舱会很潮湿,就算是起了大火也不用担心会把船舱给烧坏,那些火只是会烧毁船舱里的一些货物。 可若是里面有酒就不一样了,很可能会发生爆炸,船舱底部一旦被炸开,整条船都可能会沉没。 傅九离一听这话,脸色不由一变,身形一闪直接朝货仓入口冲去,不顾危险,纵身一跃就钻到了舱底。 所有人只看到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傅九离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快,给我一桶水!” “九爷,危险,快上来……”有船员喊道,其余人也跟着着急起来。 “水!!” 傅九离冷冽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虽只有一个字,却让所有船员都闭了嘴,照他的话去做。 话音落下,很快便从上面吊下一桶水进去,然后又是一桶,之后一桶接着一桶被送到底部的船舱里。 所有人都卖力的打水救火,谁也不知道船舱底下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往下吊了不下五十桶水之后,傅九离才叫停止,随即从船舱底部上来,神情略显疲惫,显然累的不轻,。 看到人没事,大家伙全都松了一口气。 傅九离上来之后,挥挥手命两名船员手持风灯下去查看货物的损毁情况,并向他汇报。 船员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所有的酒坛都被搬到了远离火源的地方,船舱底部的水已经没过了脚背。 傅九离靠在船舷上,微微俯身,双眼盯着货仓口,用两只手撑住身体,额头上全是汗水,身上的玄色衣袍有被火燎的痕迹,面上也蹭了些黑灰。 周易帮房景毓服下药之后,见花小蝉咳的厉害,就找来水给她喝,花小蝉抱着盛水的器皿咕咚灌了好几口,这才略略止住了咳嗽,肺部的灼热感慢慢减弱。 过了一会儿,方才下去的两名船员忽然在船底大喊了一声,“谁在那??” “有人!!” “快抓住他……这还有一个……别让人跑了……站住,趴下,看你往哪跑……” 本来所有人见火势已经扑灭,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全都瘫坐在甲板上休息,听了着声音,又全都紧张起来,强撑着疲惫的身子,重新打起精神聚拢在货仓口。 “喂,下面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抓了两个人,这就上来!!”底下的船员喊道。 第三百七十九章兄弟俩 上面的人听见下面还藏着人不由心头火气,猜到可能是遇贼了,也是他们大意,才让这两个小贼钻了空子。 花小蝉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只是身上的衣服湿了,被风一吹,冻的直打哆嗦,先前被花小蝉看过病的船员方成把自己的被子抱来给花小蝉裹上。 花小蝉感激不尽,“谢谢方大哥,只是把你的被子给弄湿了,你今天晚上盖什么?” 方成笑了笑:“没事儿,我跟别人挤一挤,现在大家都不嫌弃我了,我比以前长的俊了。” 虽然傅九离下手重了些,但效果却是显而易见,方成的情况好了很多,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就能够完全康复。 他心情倒是不错,人也开朗,哪怕经常被人嘲笑,他也没想过放弃,还想着要娶妻生子,对生活抱有着幻想。 花小蝉相信,努力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周易看那两人被带上来,一脸阴沉的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脚往他们身上踹去,“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何要放火烧船?” 两人被五花大绑,双手反背在身后,脸上全是黑灰,衣服也全都湿了,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被周易踹了两脚,谁都没敢发出声音,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花小蝉见周易头一回发火生气,裹着被子朝那边看去,见周易打人,她也根本没想着要上去劝。 如果不是傅九离和周易赶来相救,她跟房景毓可能已经葬身火海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个贼人到底为何要放火烧船。 不过很快花小蝉就注意到两人身上的穿着十分的破败,衣服上全是补丁,脚上甚至连一双草鞋都没有。 两人衣衫单薄,指甲和脚上全是污泥,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脚跟龟裂,这是常年在地里劳动才形成的污泥,猜测这两人可能是附近的哪个村民, 很可能只是临时起意,如果是单纯的偷东西,花小蝉也能理解,更不会叫人为难他们,毕竟人都是吃不饱,逼得走投无路,才会铤而走险。 可杀人放火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快说,谁派你们来的!”周易再次爆发,气的又踹了他们两脚。 一天的好心情全都没了。 两人再次被踹倒在地,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其中一个眼神在躲闪了几次之后,忽然一咬牙,说道: “我们两个被你们抓住,我们认栽,要杀要剐随,你们想咋办就咋办,反正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都在猜测两人的身份,周易却不理会,再次喊道:“为什么要放火,我问你们为什么要放火?” “再不说,信不信我拉你们去见官,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两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再次沉默,而花小蝉则眉心一热,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他们果真只是普通的百姓。 花小蝉看到这一幕,起身走到周易旁边,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人,语气温和的说道: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回答周公子的提出的问题,我们就不为难你。” 方才花小蝉从两人的个人信息中得知,这两人乃是赵家村的村民,两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个叫赵永吉,一个叫赵永安。 赵永吉是弟弟,赵永安是哥哥。 跟大多数的百姓一样,他们只是佃户,家境连秦观都不如,靠给人种地而生,生活艰苦,经常食不果腹。 花小蝉想他们此次前来行窃大概也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 见两人还不肯说,心里难免叹口气,大概也猜出这两人为什么不肯说实话,肯定是怕连累家人。 南楚律例规定,凡是行窃被抓,一旦罪名坐实,会连坐,累及家人。 不过这两兄弟肯定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否则就不会还嘴硬。 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花小蝉也不好直接点明他们的身份,于是花小蝉就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只要你们兄弟俩供出幕后主使,这次你们放火的事我可以替你们求求情??” 花小蝉看似轻飘飘的说道,实际上已经点明了两人的身份。 别人或许没有仔细听,但两人肯定能听明白。 花小蝉以为这两人肯定是赵大有派来报复他们的,倒不想为难他们,不过她方才说话的时候刻意强调了“兄弟”两字,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两人的身份。 赵永吉与赵永安两人听了,果然心里一震,如遭雷击,再看眼前这个只有八九岁的姑娘,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两兄弟不知道花小蝉是如何得知他们兄弟倆的身份的。 他们才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两人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一个好像在说:“哥,要不要告诉她,这个女娃娃好像能掐会算咧。” 另一个略带迟疑,眼神警告:“不能说,说了,咱爹娘会被咱给连累的。” 赵永吉道:“哥,要是不说他把咱们送官咋整,这女娃娃好像知道咱们是谁,说不说都一样。” 赵永安眼神一沉,“不能说,啥能掐会算,她一个女娃娃能有啥本事,她只是在诈咱们!!” “……”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你们把我们都给杀了吧,我们不怕……不怕死!” 赵永安硬着头皮说道,声线微颤,显然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颤抖。 这些有钱人向来不把他们当人看,每次他们在别人家干活的时候,都会挨打挨骂,对此,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就是送到官府,打几板子,他们也承受得住。 “花小蝉,你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要我说直接把两人的手脚给砍断,然后送到官府去!” 周易早耐不住性子,威言恐吓二人。 花小蝉的心思周易岂能懂,她只是不想为难这两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行窃!! “周公子,我相信他们肯定有他们的苦衷,你仔细看他们的穿着,如果他们真的是一个惯偷,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人,会穿的这么寒酸吗?” “况且从起火到现在,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了,他们兄弟两人也只是吓得躲在船舱里,被抓的时候连反抗都不敢反抗,可见,他们肯定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还请周公子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能让他们说实话。” 花小蝉说道。 周易还想再发火,不远处的房景毓忽然传来两声咳嗽,神情紧张了一下,一甩袖准备离开, “九叔,要是他们还不说实话,就看你的了,总之,给我一个答案。” “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傅九离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直起身子走到两人面前,眼神泛着寒光。 第三百八十章无奈 眼看着傅九离亮出拳头,花小蝉拦在他面前,抽了抽鼻翼,说道: “只需要单独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还有……”接下来花小蝉说了一句快要让傅九离吐血的话。“你打他,虽然可能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但你自己的手不疼吗?” 傅九离听了这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怎么不知道花小蝉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不过倒是真不好再下手。 “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冷冷的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一众船员离开了甲板,独留花小蝉与赵永吉和赵永安两人。 不过临走之前,傅九离还是有些不放心,直接点了两人的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花小蝉见傅九离他们离开,鼓起腮帮子舒了一口气,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眯起了月牙眼,脸上浮上笑意。 “赵永吉,赵永安,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你们可以说实话了,只要你们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们,若是不说,我就只好让他们把你们两个给送官。” 花小蝉看着两人先吐为快,随即眯起眼睛,眸子里似藏着一抹刀锋,“赵永吉,你是弟弟,赵永安你是哥哥,你们都是赵家村人,祖上三代都是佃户,小时候你们兄弟俩经常打架,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少干,五岁那年因为偷了邻居的一只鸡被人给提留到父母面前挨了一顿打。” “十岁那年下河捉泥鳅,被蛇咬,十三岁的时候爬树,从树上摔下来差点掉进水井中,十五岁给人做短工割麦子的时候不小心割到脚筋,差点残废,现在脚踝上还留有一道疤……怎么,还要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赵永吉与赵永安像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心里的那点侥幸随着花小蝉的话语全都消失于无形,他们喉头发紧,心里发虚,兄弟俩瞪大眼睛盯着花小蝉。 明明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姑娘,跟瓷娃娃一般,脸上还带着笑容,却让他们二人感觉到脊背发冷。 花小蝉刚才说的那些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货真价实的发生在他们身上,谁也不确定花小蝉还知道多少他们的底细。 两兄弟好半天回过神来,赵永吉扭头看向赵永安,难以掩饰内心的恐惧,经不住心里的煎熬想要把真相说出来,赵永安张了张嘴,忍不住要说出真相,额头冷汗直流。 不过最后他吞了一口唾沫,,一想到会连累家人,还是硬着头皮一直在用眼神警告赵永吉,让他不要说。 花小蝉见状一点也不着急,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你们以为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了,等把你们送到官府,他们自然会去查,到时候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两兄弟听到这里,脸色齐齐一变,显出一抹不安。 花小蝉说着装作无意间触碰到两人,得知了两人内心的想法,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定然是怕说出来连累自己的家人。” “可无论你们怎么选择,其实结果都一样,不过如果你们说了,我可以帮你们求情,还可以帮你们保守秘密,只要你们告诉我真相即可。” 花小蝉先是接连不断的抛出诱饵紧跟着又威胁,再然后又给了一颗甜枣,相信不出意外,这两个人肯定会招。 她不急不缓的来回踱着步子,双手背后,装作老成的样子,漫不经心的等着。 赵永吉用手肘捅了捅赵永安,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对望了一眼,赵永安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开口道: “如果我们说了,你会放我们走吗?” 花小蝉听了,收起脸上的笑容,面容冷了下来,“我说过的话绝不食言,除非你们不说实话。” 当然,要是这两人是存心来放火杀人的,花小蝉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毕竟这船上可是几十条人命。 还有,如果真是赵大有派他们两人来的,花小蝉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赵永安张了张嘴,到底败下阵来,眼神闪烁着说道:“没有人指使我们,是我们自己要来的。” 随即他说出了来这里的原因,原来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周易把赵大有告到了官府,之后赵家被抄家,田地被收回,他们身为佃户,自然而然的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来源。 当听说赵家的所有财产都被抬到了码头的一艘客船上,里面有成堆的金山银山,两人走投无路,也就心生了歹意。 谁知道在进入货仓之后,手里的火折子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燃烧了旁的货物,火势开始蔓延,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外面的船员察觉到货仓被烧全都行动起来,两人想要逃跑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就只好躲在了一个箱子里。 本想着等火势扑灭之后找机会逃跑,没想到却被人抓了个正着。 “如今我们兄弟俩落在你们手中,我们无话可说,只求你们别把我们送官,我们不想连累家人,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养活。” “我们两个死了也就死了,只求你们放过我们的家人。” 花小蝉听完,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神色严肃道,“你们说的可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 “真的不是有人派你们来的?” 兄弟俩异口同声,“但叫姑娘知道,,我们不敢撒谎。”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兄弟二人的身份,我们俩再说谎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花小蝉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片刻后发现两人眼神并没有躲闪的迹象,确定他们没有说谎,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花小蝉说道。 而听见这句话的两人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被点穴太久,两人身子早就开始发麻,痛苦万分,但就是一动也不能动。 只希望快点解脱。 那边花小蝉倒是一点也不急躁,慢慢的跟周易解释,不管怎么说,偷东西都是不对的。 如果他们说出自己的困难,或许会得到帮助,但两人因为偷东西差点害死一船的人命,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罪不可恕。 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惩罚,花小蝉觉得并不过分。 “周公子,这事儿说起来我们也有一部分的原因,要我说,他们该受的罪也已经受了,不如就放了他们吧,索性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花小蝉颇为感慨,原本以为是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到头来却变成了一桩坏事,事情果真有因就有果,种下什么样的因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 第三百八十一章哄不好的那种 面对花小蝉的求情,周易到底是怒气难消,那些损失对他来说却是不算什么,可是事关房景毓,他就是难以咽下心头的一口恶气。 “不妨,就让他们再多跪一会儿,外面天还那么黑,我怕他们走路掉进河里。” 周易冷冷的说道。 花小蝉听了一阵恶寒,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之后花小蝉就写了一个方子,周易命傅九离立即下船去找药铺抓药。 之后房景毓在周易和花小蝉的照顾下,七八日之后才渐渐痊愈,精神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听两人说起那天晚上的经过,房景毓不由陷入了沉思。 船又在河面行了几日,距离上次采办又过了三天左右,此时的船早就离开了云中府,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城池,去岸上一打听才知道已经到了洛邑,距离盛京还要再走十天的水路。 洛邑,先祖创业之时带兵经过此地,大军被阻拦在城外,当时守护洛邑的守将带着两千残兵据守在城内,先祖萧恪久攻不下,于是下令围城,在困城两月之后,对方终于开城投降。 不过在大军进城之后,城内百姓并不接受这位起义的皇帝,虽然大成皇朝气势已尽,但守护洛邑的将领黄程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如若不是担忧城内的百姓被饿死,拒不投降。 而萧恪所带领的军队困守在城外月余,心里早就存了一肚子的怒火,这位爱民如子的好官,在打开城门投降之后,被萧恪手下的一员大将一刀砍死。 虽萧恪早已下令不准动城内百姓一分一毫,这位将军仗着自己有军功在身,带着自己手下的一队将士在城内进行烧杀抢掠,导致民怨沸腾,以至于有百姓自发开始抵抗,双方各有伤亡。 这位大将一怒之下,放火屠城,大半个城池沦为火海,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包括刚出生的婴儿都没能幸免,状况之惨烈,让人胆寒。 眼看着情况即将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安抚民心,萧恪当机立断,忍痛下令将这位将士斩首,才让沸腾的民心安抚下来。 面对当时的乱世,有位书生写了一首长诗《秦妇吟》,来形容当时的变乱,在民间广为流传。更是被制为幛子悬挂,而这位诗人也被称为“秦妇吟秀才”,其诗风靡一时,盛况空前。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邑城外花如雪。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灰灭……” “百万人家无一户,旗上高风吹白虎,入门下马若旋风,磬室倾囊如卷土,家财既尽骨肉离……” “赋税如云送军垒,奈何四海尽滔滔,避难徒为阙下人,愿君举棹东复东,咏此长歌献相公。” 此诗的作者以自己的亲身体验,书中塑造了一位妇人的不幸,来描写当时的乱象,称先皇萧恪为贼,杀忠臣,屠百姓。 这首诗似一股旋风一般肆虐,差点引起民愤,若不是萧恪当机立断,杀了自己手下的一员大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洛邑成中还竖立着一座“斩将寺”,用来歌颂先皇的英明果决与雄才大略。 周易在船上待了几日,听说到了洛邑,就说要去拜访一下斩将寺,还非要拉着房景毓同去。 这次花小蝉倒是懒得跟着去,犯了春困,浑身有些懒洋洋的,闲来无事,就顺手翻翻医书,顺便与船上的船员聊聊天。 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都说身上的病轻了很多,对花小蝉感恩戴德。 累了就回到房间睡觉,一觉睡醒,发现周易跟房景毓竟然还没有回来,花小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日已西斜,金色的光辉洒在船上,像是给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壳。 睡饱了之后,花小蝉觉得精神头十足,一改懒洋洋的模样,来到外面甲板上坐等二人回来,然而左等右等,眼看着太阳收尽最后一点余晖,还是不见两人回来。 花小蝉实在是有些无聊,便决定也下船去走走,“哼,我倒是要看看这洛邑县有什么可看的,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花小蝉背着双手信步走下船,大船周围还停着不少小舟,有艄公戴着斗笠,卷着裤脚,倚在船头假寐,河岸两边尽是迎风飘荡的杨柳,柳絮簌簌飘落像是六月里下了一场飞雪。 “这位老伯,请问你知道斩将寺在哪吗?”花小蝉走到船边问一个撑船的老伯。 老伯懒懒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指了一个方向,花小蝉点头道谢转身往老伯手指的方向走去,然而她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周易与房景毓两人联袂而来。 不但如此,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不少东西,周易左手提着一个布袋,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折扇别在腰间,同房景毓有说有笑。 “好啊你们,我在船上等了你们那么长时间你们都不回来,却原来在外面潇洒快活,哼,我生气了,还是很难哄的那种。”花小蝉气呼呼的指着两人说道。 周易见状哈哈大笑,把手里的糖葫芦往花小蝉眼皮子底下一递,“喏,我特意给你买的,你要不要?” 花小蝉生气的扭过头去,“谁稀罕!!” “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是一个糖葫芦能哄到手的吗?” 花小蝉十分不屑道。 周易闻言嗤笑一声,“你美,你如花似玉,那你把房兄往哪里搁,小蝉姑娘,你还是再长几年吧。” 在周易眼中,自然是谁都比不过房景毓。 周家乃是云中府首富,周易大小所见美人无数,自然对美人无感,但是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只觉心中欢喜。 别的皆不放在眼中。 “喏,我买了核桃,你要不要吃??”周易打趣道,说着把左手中提着的布袋往前一递。 花小蝉白了她一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在说我笨么??” 她说着手一推,“要吃你自己吃,我才不吃。”然后拿眼觑着一旁的房景毓。 房景毓倒是不知道花小蝉还会撒娇,平日里一直都是乖乖巧巧的,见状不由笑了笑,牵起花小蝉的手攥在手心里。 【娘子一点都不笨,我们回家。】 房景毓手心里的温度让花小蝉心里一暖,所有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跟着房景毓离开,走了两步,回头朝周易吐了吐舌头。 一脸得意。 第三百八十二章又生一计 晚上花小蝉伺候房景毓洗澡的时候,去拿换洗衣物,却从包袱里抖出一张房契,一开始不知是什么,等拾起来打开是房契之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她小跑着来到房景毓面前,举着手里的房契说道:“相公,你怎么把家里的房契带出来了?” “娘知道这件事吗?” 最重要的是,这事要是被房家的另外几房知道,会不会闹翻了天,尤其是四房的人,房石铁怕是又该闹腾了。 房景毓听了,神情十分平静的点点头,比划道:【临走时娘交给我的,你也知道四哥儿这个人……】 房景毓比划了一半,没有再继续比划下去,花小蝉瞬间懂了。 先前房石铁一直闹的厉害,就连房李氏都管不了他,后来又忽然变得老实起来,花小蝉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今房契在他们手里,这下不管房石铁想要做什么,怕是都不会得逞了。 竹园村 房家 刘大壮气急败坏的指着房石铁的鼻子:“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你家那个废物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你这房契居然还没有弄到手。” “明天就是你最后的期限了,到时候赌坊的侯老四问你要钱,你要是再拿不出,我也保不了你。” 房石铁面如死灰,任由刘大壮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打房景毓走后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想要从房李氏口中套出房契的下落,奈何房李氏一直都不肯开口。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赌坊的那些人一直在催债,他要是再拿不出银子来,对方怕是要砍断他的手脚。 “表哥,麻烦你再帮我求求情,再宽限我几天。” 房石铁哀求着。 刘大壮面色阴沉,继续大声呵斥:“宽限,宽限,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为了替你求情不知道往里使了多少银子,请人家吃了多少饭,这些钱我还没问你要呢。” “你甭在我这里废话,还是赶紧想办法,不然就等着被打断腿脚。” 房石铁也觉不好意思,当初他拍着胸脯跟刘大壮保证自己一定会搞到房家的地契,谁知道不管他怎么说房李氏都不肯把地契给拿出来,他甚至把房家整个给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刘寡妇也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表哥为了你不知道看了人多少脸色,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拍着胸脯说要带着我们吃香喝辣,还占了我不少便宜。” “你要是再拿不出银子来,信不信我去你家闹去,白嫖不给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房石铁没想到刘寡妇会忽然翻脸,要知道平日里这刘寡妇可是对他千好万好,第一次离家出走,碰到刘寡妇,要不是蒙她收留,自己怕是要在外面冻死。 之后又跟着刘大壮可是过了几天快活的日子,他一直在家里辛苦的干活,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从来不知道日子还可以这样过。 现在要让他重新过以前那种按部就班,寡淡如水的日子,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玉枝,你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前几天我不还给过你十两银子么,还有家里卖虎皮的银子我也全都给了你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咧。” “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房石铁说道。 刘寡妇说话太刺耳,他心里老大不痛快。 刘寡妇听了直接冷哼一声,“我翻脸不认人,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收留你,请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还让我表哥替你求情,你怕是早就是一个废人了。” “总之,明天一早我就要见到银子,不然我就闹的整个村子都知道你房石铁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你以后在村子里还怎么混的下去。” “便是村民不戳你脊梁骨,赌坊里的那些人也不会饶了你。” “你自己看着办。” 房石铁闻听这话面如死灰,张口欲言又止,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脸茫然,蹲在炕头默不作声。 刘大壮见状,与刘寡妇二人打了个眼色,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深的笑意,他缓和了一下脸色,拉起房石铁,温声说道: “你也不泄气,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相识一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我这里还有一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房石铁一听说刘大壮还肯帮他,顿时又来了期望,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你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求你再帮帮我,我可不想断手断脚。” 刘大壮朝房石铁勾了勾手指,伏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房石铁听了,眉心直皱,一脸为难。 “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娘会乖乖的把房契给拿出来,毕竟你可是她的亲儿子,她不会见死不救。” “一只手指头,换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欲仙欲死的生活,也值了。” 刘大壮的办法就是绑票勒索,反正他欠了赌坊那么些钱,对方绑人,谁也没有话说。 为了达到恐吓的目的,对方肯定要切掉他的一根手指头,一想到那种疼痛,房石铁就浑身发抖。 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失去一个手指头,可要比断手断脚要好的多。 房石铁一咬牙,点了点头。 房家 张瑞兰挎着篮子打外面回来,篮子里是她今天去园子里采的野菜,杨红梅与房石铜挽着裤脚打外面回来,这几天下了稻苗。 等稻苗长到两三寸就要搬到田里去插秧苗。 夫妻俩一直在忙活这件事,今年雨水倒是不错,去年旱了这一整年,今年雨水又特别多,好不容易趁着这两日天晴,赶紧把秧芽给插了。 “大嫂,今天又轮到你做饭,这两天辛苦你了。” 杨红梅一边打水洗掉手上的污泥一边冲张瑞兰说道。 张瑞兰笑着应道:“没啥,娘不让我出去放羊,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有了小蝉的保胎药,我这也没啥事,这点小活还是能做的。” 说起花小蝉,杨红梅就叹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这身上的钱够不够花,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写信回来,真叫人担心。” 周八妹把羊给赶进羊圈,刚一进来就听见了杨红梅这话,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第三百八十三章清明 张瑞兰等人却不知道周八妹的心思,见她过来,就指着她说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八妹了,家里的活都是她干,又是羊又是牛,还有两头猪仔,全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 周八妹听了,干笑一声,脸红了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都忙,就我闲着。” 杨红梅朝外头看了一眼,“怎么,这么晚了,老四还没回来,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可看见他又去了刘寡妇家里,别不是又不回来了。” 说着又道:“娘也不管管他,老是这么不务正业,可苦了八妹了。” 周八妹脸色有些难看,死死咬住嘴唇,说了句身子不舒服,就回了房间,留下张瑞兰与杨红梅相视一眼,皆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张瑞兰看了一眼周八妹离开的方向,拉着杨红梅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八妹有点奇怪,突然变得这么勤快。”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房石铁一向比较懒,周八妹自打嫁进来,家里的活计是能躲的就躲,向来不肯多干。 自打过完年之后,周八妹不知怎么忽然变得勤快起来,不但主动要求放羊,还时不时的挎着篮子出去挖野菜,这跟她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径庭。 杨红梅听了,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说道:“这不是好事儿吗,或许是那件事让她改变了也说不定,男人靠不住,女人不靠自己还能靠谁。” 张瑞兰听了,想了想,或许也是那么回事儿,也就没有再多心,不过随即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她对杨红梅道: “你还记得去年小蝉说过想要在家里养蚕么,我寻思着养蚕也不费什么力气,这桑树长得正好,不利用起来也太可惜了,不如我把家里腾出一个房间来养蚕好了。” “这样等今年年下,咱们可以用来做蚕丝线,娘会纺布卖钱,剩下的还能做成蚕丝被,这被子又轻又暖,盖在身上特别舒服,我打算多做个几床。” 杨红梅听了,擦干净手,说道:“你乐意干啥就干啥,你要是愿意养也行,等我得闲了就帮你一起弄。” “娘去了县城打听五哥儿的消息去了,准备让金老四派人打听打听,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等明天早上就让石铜去把人接回来,娘不在,老四就没人能管得了。” 张瑞兰点了点头,“正好,还有几日就是清明节了,每到这一天娘都会带着我们全家祭祖,早点把娘接回来也好。” “等你这两天忙完了,咱也得着准备准备祭品。” 杨红梅应了一声,“瞧我把这件事给忘了,是得早点准备才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得准备两份才行,家里祭祀完之后,还有十里坡的那位。” 张瑞兰听了压低声音道:“老三,你说十里坡那位跟我们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娘每次都要去祭祀一个无主孤坟,那坟里也不知道埋的是谁,娘也从来不告诉我们。” “你知不知道??” 杨红梅摇了摇头,“你来的比我早,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娘不说自然有娘的道理,咱还是别问了。” “这两日雨水多,我还得去南坡田里看看,别积水太多,把秧苗给冲走了,就不跟你闲聊了。” 张瑞兰听了,只好收住了话头,随后就去做饭了,杨红梅累的腰酸背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歇了一会儿,就又起身去忙去了。 这天周家的船行至盛京外镇子上的一个码头休息,再有一天就该到了京城,花小蝉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船还没有靠岸的时候就站在船头眺望,这会儿站累了,才从甲板上回到船舱。 那盆被她带来的兰花花剑已经长出了老高了,上面已经长出了花蕾,含苞待放,凑近了一闻,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周公子,要我说咱们就赶紧进城得了,都到了这里了,为什么停下来不走了?”花小蝉一进船舱就冲周易说道。 周易折扇摇了摇,一脸无奈的看着花小蝉,“我说小蝉姑娘,这一路上你一直催着快点赶路,害得我不知道错过了多少风景。” “这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了,你急什么,难不成那京城里有你的相好不成?” “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有什么熟人。” “倒是你整天惦记着寻花问柳,眼下到了京城了,那京城里的美人不知有多少,你怎么却不急了?” 周易微微拉下脸来,看着花小蝉说道:“我何时寻花问柳了,当着房兄的面,你可不要诬赖我。” “我眼里只有房兄一人。是吧,房兄。” 房景毓去不理他,慢慢的品着手里的云烟茶。 不过周易的一句话,房景毓倒是放在了心上,越是临近盛京,花小蝉就表现的越兴奋,他想这里面除了他的原因之外,很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花小蝉倒是不知道房景毓心里在想什么,一心只想快点到达盛京,对于周易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表示十分不屑。 正要开口,几个船员走了过来,只见他们一过来就开口道: “东家,今天是清明节,我们听说这里的人都会往河里放花灯用来吊唁死去的亲人,我们也想去凑凑热闹,所以特来跟东家您告个假。” 周易看着他们心道,谁家里还没有个挂念的人来着,于是就欣然应允了,不但是他们几个,不顾傅九离的反对,还给整个船上的人都告了假,几个船员得了首肯,高高兴兴的下船去了。 不过等他们一下船,周易才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我才想起来刚才胖师傅也跟着下船了,他这一走,我们今晚的晚饭怕是没有着落了。” 他说到这里,拿眼悄悄觑了一眼房景毓,说道:“房兄,不如咱们也下去走走??” 周易话音落下,房景毓注意到花小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想来她心里也有记挂的人,于是就答应了。 一路上房景毓都牵着花小蝉的手,周易看的眼热,却又拿花小蝉没有办法。 不过这一次花小蝉没有再跟他斗嘴,神情恹恹的,她看着旁边有卖河灯的就拉着房景毓的衣袖说要买一盏。 等房景毓准备掏钱的时候,花小蝉又改了主意,说要买三盏。 一盏灯代表一个逝去的英灵,那么三盏灯…… 第三百八十四章放河灯 花小蝉两只手里各托着一盏河灯,房景毓手里还拿了一盏,周易笑着说道: “小蝉姑娘你买你一个人的就是了,怎么把我们三个人的都给买了,这多不好意思!” 周易说着就伸手去向花小蝉手里拿,准备接一盏过去用用。 花小蝉白了他一眼躲开了,“谁给你买了,堂堂的云中府周家怎么还占起别人的便宜来了。” 周易面色一囧,沉下脸来:“谁占你便宜了,你说你父母健在,买这么多盏河灯是为谁?” 花小蝉神色暗了暗,半晌咕哝道:“反正不是为你买的就是,或许等你百年之后,我也给你放一盏。” 周易呸了一声,“晦气,谁要死了。” “我才不要这劳什子灯。”他说着斜着眼睛,挑起一边的眉,眼神暧昧的看向房景毓笑道: “你要放灯自己放去,我听说这镇子上有一个很有名的花楼,里面皆是窈窕淑女,我准备跟房兄一睹为快。” “房兄,你把灯给她,咱们这就快活去。” 周易挨到房景毓身边,笑的放肆。 房景毓却拧了眉心,不屑的摇摇头,带着花小蝉离开,留下周易尴尬的站在原地,随即又厚着脸皮跟上。 “房兄你等等我啊,我不过说了一句,你怎么还生气了。” 月朗星稀,夜幕之下,十几盏灯火像是天上的星子般散发着淡黄的光晕。 一盏盏的莲花状河灯漂浮在水面上,随着微波荡漾缓缓移动,到最后不知道飘向何方,每一盏河灯上都寄托着生者对亡者的牵挂。 在这样黑沉的夜色中,下方的河道被两旁的灯笼照亮,不时的有少男少女来到河边放河灯,他们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着,一脸虔诚,神情略显悲恸。 “爹娘,你们在那边还好么,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女儿还好好的活着,只不过换了一副面孔,但我依旧是你们的女儿。” “对不起,我没能留在阿爷身边好好的孝敬他,这次一去,也不知能待多长时间,女儿真舍不得离开,我想陪阿爷一辈子。” “爹,娘,请原谅女儿没法认祖归宗,也请你保佑女儿此生能遇得一良人,平安顺遂过此一生。” 花小蝉双手合十,面色严肃,在心里默念,随即睁开眼睛,将三盏灯放进水里,再轻轻拨动水面,河灯顺着微风带着花小蝉的思念慢慢飘向远方。 再看河面,已经飘了大大小小上百盏河灯,像是与天上的星子互相辉映。 花小蝉改蹲为跪,盯着河面久久无语,房景毓默默的在旁边陪着,倒是周易等的有些不耐烦起来,不过见花小蝉满脸悲戚之色,也不好去打搅,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几个船上的船员也在放河灯,他们见了周易,全都过来打招呼,花小蝉慢慢的回过神来,抹了一下眼角不知不觉中涌出的泪水,看了一眼房景毓。 “公子,咱们回去吧。” 房景毓颔首,什么话也没说,同花小蝉一起起身准备往回走,就在此时忽然刮了一阵大风,卷起了漫天的落叶,扑向众人脸面。 尘土飞扬,花小蝉下意识的抬起衣袖准备掩住口鼻,房景毓竟比她动作还快,直接斜跨一步挡在花小蝉面前,花小蝉抬起头正碰上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 两人相视一笑,花小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宝一样,要不是她现在还是一个丫鬟的身份,或许,房景毓真的能明媒正娶她。 虽然房家从来没有把她当丫鬟对待,但一旦有了卖身契,便是入了奴籍了,花小蝉便觉得自己配不上房景毓。 对于房景毓对她的好,她时常觉得受之有愧。 或许有那么一天,她可以与房景毓身份平等,两人可以相濡以沫,只是还要再等十年,如今连一年都没过,日子可太久啦。 “喂,你们两个互相看够了没有,我肚子可饿了。”周易打发走船员,委屈巴巴的冲两人喊道。 花小蝉回过神来,摸了摸肚子,好像确实有些饿了,房景毓则是皱了皱眉,睨了周易一眼,这人还真是煞风景。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花小蝉为何要放三盏灯,这三盏灯到底是为何人所放。 总之花小蝉身上有太多的秘密等着他发觉。 周易向路人打听了一个吃饭的好去处,一路上都在显摆,“这家店听说有许多文人雅士都会慕名而来,可出名了,咱们也一定要去看看。” “我倒是想知道这天下有谁的文采能比得过房兄你的。” 房景毓听了也不理他,他自顾自的说着,“早知道就该随身把房兄画的那幅画给带在身边,一定能亮瞎他们的狗眼。” 咳咳~ 房景毓薄唇抿了一下,咳了两声,比划道:【周兄,以后你要附庸风雅只管去就是,只是别扯上我。】 【岂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的未必就好。】 周易与房景毓相处这么长时间,再加上他缠着花小蝉教给他不少,对于手语,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大概也能看懂房景毓比划的意思。 “房兄你就不要谦虚了,那些浪荡子怎么能与你相比,在本公子眼中,房兄的文采本来就是天下第一。” 周易自信满满的说道:“等到了都城,本公子一定花重金找一家印刷铺子,将房兄你那本《青簪记》给印刷出来,给他们瞧瞧,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山外有人。” 花小蝉却说道:“这书还有李大哥一半呢,他也算半个作者,你要不要先跟他知会一声??” 周易听了嗤了一声:“他抢了我娘子,我还不能抢他几篇文章了,有啥好知会的,大不了到时候我把他写的那几篇文章给扔了,反正老子也看不上眼。” “在我看来,这李业无论是文采还是做派都比不上房兄。” 花小蝉翻了个白眼,“你看不上人家,那天在雀枝楼还跟人喝酒,称兄道弟的,我看你这脸怕是被打的啪啪响,也不嫌害臊。” 周易听了,咕哝了两下腮帮子,强行辩解道:“我……我那是故意把他给灌醉的,谁让他跟房兄走那么近来着。” 花小蝉听了差点忍住没笑出声,“周公子,你爹娘要知道你这样,怕是硬要拉着你找一位姑娘成亲,毕竟你们周家可只有你这么一个传宗接代的人。” 花小蝉说着想到李业,两人同样都是独子,这命运却不尽相同,果然还是有钱好,有钱就可以随心所欲。 看来以后她要多赚点钱才行,不然老是被人看不起。 周易直接说道:“我爹娘还年轻,不过才四十多岁,让他们再给我生一个弟弟妹妹就是。” 第三百八十五章周文昊 三个人说着来到一个酒楼,酒楼的名字也很雅致,叫流风楼。 “这名字真有意思,今天就冲这个名字,我也要进去瞻仰一番。”周易说着抬脚便走了进去,房景毓与花小蝉紧随其后。 房景毓五官如冰雕玉琢一般,一袭白衣欺霜赛雪,在人群中甚是打眼,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位财大气粗的周易。 周易此人对外着上倒不是很在意,此地距离盛京不过一日的路程,这里的人自然是比较有钱,见多识广。 穿着讲究的人也不少,他身上的丝绸衣衫虽然名贵,在别人眼中也见惯了的。 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 不过能吸引人的却是他腰间所佩戴着的玉佩,可谓是价值连城。 光是这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便抵得上京城里最中心的一座宅院了。 三人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店小二见多识广,忙殷勤的招待: “二位客官,里面请,不知二位要点些什么?” 周易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一脸倨傲的说道:“只管点最贵的就是,本公子有的是银子。” 店伙计一听,眼神顿时亮起,连记都不用记,直接说道:“得了,二位客官请好,饭菜这就上来。” 周易闻言,瞧见底下客人寥寥无几,二楼却人满为患,时不时的传出一阵喝彩声,便拉着伙计问道: “这客人怎么都往楼上去,楼上在干什么这是?” 店伙计说道:“听二位的口气应该是外地来的,有些事可能不知道。” “今天晚上本店可是来了一位大人物,不知道两位客官可知道周文昊周大人,现任的永州节度使??” 房景毓与花小蝉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心头具是一跳,花小蝉心头跳起是因为当年跟周文昊关系不错,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房景毓眉心一跳是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花小蝉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眸子里神采奕奕。 直觉告诉他,花小蝉并不像她表面说的那样,对于京城里的人和事都是听传言来的,似乎她跟周文昊很熟悉。 周易倒是凝眉思索起来,用扇子抵着脑门道:“似乎有点印象,但却记不清了,好像是那年的金科状元。” 花小蝉不等他话音落下,立刻接话道:“我知道,我知道,这周大人乃是十五年前的金科状元,当年还是松阳书院的第一大才子。” “怎么,他不是当官去了,早已离开了京城,为何又回来了?” 伙计说道:“周大人这次回京述职来了,当今圣上得知他爱民如子,将永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准备给他升官来着。” “周大人此次回京,可能要在京城待上好一段时间呢。” “今日周大人游玩至此,这里的学子们得知他来的消息,全都慕名而来,今晚学子在此联名设宴,款待周大人。” “此刻,他们正在楼上听周大人讲学呢。”伙计说到这里,见周易神采奕奕,跃跃欲试,似乎也有所心动,就试探着说道: “二位客官看着也是学子,有没有兴趣上去听一听?” 自打上辈子病死之后,花小蝉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周文昊了,闻言,眼睛里满含期待,她还记得周文昊在离京上任之时特地来府中做客,说是要见她一面。 不过那时花小蝉已经病重,无力起身,直到去世,花小蝉跟周文昊都没有再见过面。 如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周文昊在当时的名声可谓是贯穿大江南北,一提到他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三岁学作诗,七岁写文章,十岁便得松阳书院院长唐忠明的赏识,拉他进了松阳书院。 进书院不到一年,便将先生所教全部学会,文治武功,皆无人可出其右,而且听说此人面相之俊美,能使星暗雪融,但凡出门都会遭来围观。 男子羡慕嫉妒恨,女子望穿秋水。 而这些都不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让人津津乐道的乃是另外一件事,是他的情史,听说此人今年三十有余,但却依旧孤身一人,尚未婚配。 前来说亲的媒婆把门槛都给踏平了,甚至皇上开口要招他为驸马,都被他给找各种理由全都拒绝了。 敢拒绝皇室联姻的,他也可谓是天下第一人了。 听说当时皇帝大发雷霆,要治他的罪,不过周文昊宁愿选择掉脑袋,也不肯就范,就连皇帝都拿他没辙。 不过据传言说这周文昊一直在等一个人,非那人不娶。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等的那个人是谁,反正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从未从他口中听过哪个姑娘的名字。 倒是有一次在家喝醉,家里的下人听他口中一直在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果果”。 不过随即所有人一想,哪有人会叫这么个名字,就算是有,肯定也不会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谁会给自己的女儿起这么土的名字。 “此人倒是可以一见,房兄……” 周易本来想叫房景毓一起去的,然而一转身就见房景毓黑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再看向花小蝉,而此时的花小蝉压根不顾两人的想法,竟自己往楼上一步步的走去,眼神痴迷,神情显得既激动又隐忍,像是一只准备偷腥的猫儿。 “房兄,小蝉姑娘都去了,咱们不如也……房兄你怎么了,房兄??” 周易话说到一半,忽然见房景毓用手捂着胸口,五官扭曲起来,神情非常痛苦,周易以为房景毓病发了,顿时变得着急起来。 他刚要去喊花小蝉来,回头却见花小蝉已经快蹬上楼梯,正在往人群里面挤。 “这个丫头,没看见自家公子都犯病了,怎么还有闲心去凑热闹。” 周易心里埋怨归埋怨,但还是几步窜上楼梯把花小蝉给带了下来,“房兄状况似乎不太好,你赶紧去看看。” 花小蝉听了,看着面前的人群,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扭头重新下了楼梯,“公子,你怎么样,是不是累着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花小蝉第一时间搭上了房景毓的脉门,却发现他的身体并无异样,不过见他神情这么痛苦,想来定是哪里不舒服,就准备扶房景毓回去休息。 临出门时,花小蝉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此时楼上的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一道雄浑的男声响起: “所谓治国之道不过是本着一颗赤诚之心罢了,要想民之所想,忧民之所忧……” “客官,这怎么就要走了,里头的饭菜可快做好了!!”店伙计的出现将花小蝉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扶着房景毓出了酒楼。 周易摆摆手,“帮我送到码头,银子本公子照付。” “得咧,二位走好!!” 店伙计应了一声,觉察到他们之所以急匆匆的离开,可能出在前头的那位白衣公子身上,想了想就上前拦住三人,说道: “这位公子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小的倒是知道一位名医,不若介绍给两位!” 他们常年在此跑堂,最会察言观色,一看房景毓的情形就知道此人身子孱弱。 周易嫌他多管闲事,挥了挥手指着花小蝉说道:“不用了,这位小姑娘医术高超,用不着看别的大夫。” 说罢就走。 第三百八十六章破旧的荷包 屋子里,周文昊侃侃而谈,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渐晚。 酒楼外面,新月如钩,清冷的光辉洒下来,天地间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与下面灯笼所散发出的光晕融合在一起想,显得朦胧又梦幻。 而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的身上似携带了一丝烟火气,为今晚的夜色,增添了一丝哀愁。 “各位,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都回去休息吧,改日有时间再畅所欲言。” 学子们听的意犹未尽,今日周文昊的一番言论,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众位学子对周文昊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周文昊拱手与诸位学子们告别,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他看着窗外的惨淡的月色,眸子里似乎布满了哀思之情。 随即走下楼,也准备离开。 “刚才那位公子居然说那个八九岁的姑娘会医术,她才多大,哪里就会医术了,我看定然是骗人的,说话哄我们玩呢。” “要说她跟周大人一样,天资聪慧,那倒是还有可能。” “不过像周大人这样的人,世间少见!” 方才送走周易等人的那个伙计,此时得了闲,正与另外一个伙计在柜台闲聊。 周文昊闻言,脚步一顿,脑海里蓦然出现一个人影来,神情略显落寞,哂然一笑,张口道: “此话诧异,本官就曾见过一位姑娘,小小年纪便医术超群。” “可见医术与年龄并无任何关系,你们口中的那位姑娘想必也是聪明伶俐之人。” 伙计一见是周文昊,立即满脸堆笑,弯腰上前打了个千,“大人说的极是,小的也只是随口一说。” “不过岂是人人都能跟大人所认识的人相比的,方才小的见那小姑娘看着可不像是聪明的人,不过定然是一位十分仰慕大人才华的人。”伙计很快又说道。 “哦。这又怎么说??”周文昊随口问道。 伙计便将花小蝉准备挤进人群去看他演讲的事情说了,末了又补充道:“方才也不是那位公子犯病了,她急着去照顾她家主子,想必就见到大人了。” 周易听了不以为意,这么些年,仰慕他的女子多不胜数,他都没有放在眼中,听了也便罢了。 不过从伙计的话里可以得知,那位姑娘是一个婢子,一个婢子,却仰慕一位有才华的人,想必在她的心里,也有着自己所向往的事。 “事情如何都讲一个缘分,我跟那位姑娘大概是缘分未到吧。” 眼看着天色不早,周文昊离开酒楼,来到街道上,周文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与清冷的月辉,不由悲从心来。 距离那个人的死去已经过去了三千三百三十八天了。 “老板,这河灯怎么卖?”周文昊走到一个摊位前。 “这位公子看着面熟,想必以前常来吧,就给三文钱吧。”老板取下一个河灯交到周文昊手里。 周文昊从荷包里掏出三文钱递给老板,老板接过铜板,看向周文昊的荷包,“看公子衣着光鲜,怎么还用这么破旧的荷包??” 周文昊攥着荷包的手忽然紧了紧,闻言,强装笑颜,“这荷包乃是在下一位故人所赠,不舍得丢掉。” 老板听了,笑了笑:“公子想必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你那故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周文昊内心一悲,沉下脸来,再难维持脸上的笑容,他打内心不愿意再提起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说道: “方才你说看我面熟,我以前是常来的,身边还有一位姑娘,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她?” 老板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公子别放在心上。” 周文昊闻言,怅然若失,看来除了他以外,这世上已经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了,时间过得好快。 周文昊拿着河灯离开,缓步来到河畔,很快河边就又多了一位伤心人。 “果果,不知不觉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在那边还好吗?” 周文昊看着渐渐远去的河灯,独自在岸边念叨着:“这些年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像你一般的人, 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连你最后一面我们都没来得及相见,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换,哪怕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当初他离京之时准备去见她,得知她病重的消息,一直不愿意离开,最终两人还是没能见最后一面。 “韩汐玥……韩汐玥……韩汐玥……” 周文昊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开始喊她的大名,一瞬间,悲伤像是漫天的风沙席卷而来,思念却如滔滔不绝的河水,倾覆整个胸腔。 每念一遍心里的遗憾就加重一分。 她到底是如此狠心,竟等不到他回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周文昊碎碎念着,周围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可以边念诗边流泪的。 船上 花小蝉扶着房景毓上床休息,正要离开,不想手腕却被房景毓紧紧攥住,她试着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却纹丝不动。 花小蝉看着床榻上熟睡的房景毓,不免叹了一口气,到底是选择留了下来。 现在想来,她当时太过冲动,那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就算她真的见到了周文昊又能如何呢,她也什么都不能说。 不知为何一听到周文昊的名字,她却还是放不下,心里空落落的。 夜里,花小蝉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周文昊还是少年的模样,只一眼,一个回眸,他就认出了她,张口唤她一声:“汐玥!” 那时她与萧云儿一起女扮男装混入松阳书院,偷看学子们学习,经常跟周文昊等人一起混闹。 被夫子发现之后,就让他们罚站,抄写文章。 这次也不例外。 梦里周文昊的目光一直灼灼的盯着她,花小蝉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周文昊喜欢她。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以至于她记忆犹新,似乎往日的点滴,铺天盖地般正朝它袭来。 花小蝉正要细细思索,不想被开门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是周易端着一个汤盅走了进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熟悉的声音 “小蝉姑娘,你该不会是一夜未睡吧?”周易见花小蝉坐在床边,不由惊讶道。 花小蝉耸了耸肩,神情还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 周易见她好好的发起呆来,就咳了两声,“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花小蝉回过神来,先是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又准备再伸一个懒腰。 抬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还在房景毓手里攥着,只得小心翼翼的把手腕给抽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明明只做了一小会儿的梦,怎么天就已经亮了。” 花小蝉在心里咕哝了一句,随即替房景毓把了脉,周易见了她的动作,就问道, “房兄身子如何了,有没有大碍?” 花小蝉等了一会儿说道:“已经无碍了。” “想必是连日来的奔波,他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就病了。” “幸好马上就到京了,到时候找一个客栈,休息几日也就没事了。” 花小蝉说着肚子忽然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自打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吃过饭,此时不觉饿了: “对了,我听说这里的油糕不错,我准备下船去买些,要不要我帮你带一份回来?” 花小蝉问周易道。 周易放下手里的汤盅,正起身去拧毛巾,闻言,说道:“什么油糕,很好吃吗?” 花小蝉一听就知道周易这种身份的人肯定没有吃过,就一顿夸,“油糕软软糯糯的,非常好吃,经过油那么一炸,香味全都飘了出来。” “一口下去,满口都是香味,你要不要尝一尝??” 周易见花小蝉说的那么好吃,不觉有些心动,“行吧,那你帮我带一会儿回来。” 眼看着花小蝉要走到门口,周易就又接着说道:“你一个人去行么,要不要我找一个人帮你?” 花小蝉摆摆手,“不用了,不就是一个食盒么,我还拎得动,不需要人帮忙。” “你好好照顾公子,我马上回来。” 咳咳~ 花小蝉一脚跨出门,屋子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床榻上房景毓慢慢睁开了眼睛。 “房兄,你醒了,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房景毓眼睛扫向门口,淡淡的比划道: 【我饿了!】 周易听了,忙放下毛巾,跑去端起汤盅,递到房景毓面前,献宝似的说道: “我今天早就让人炖了鸡汤,房兄快尝尝味道如何?” 房景毓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接下床披衣服,快速将散乱的头发绑了起来,松松的系在脑后,显出一抹慵懒来。 他生来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几近透明,这份慵懒更显得眉目温润,风度翩然。 整个人像是被青莲染过一般,干净,清爽。 如画一般。 【小蝉,我们一起!】房景毓走到花小蝉身边说道。 【你答应过娘要照顾好我,怎么吃饭却不带我?】 呃…… 花小蝉头顶冒出一排丝线,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个性稳重的房景毓吗,怎么感觉像带了个孩子。 花小蝉正要开口说话,周易抢在她面前说道:“房兄,你不知道,小蝉姑娘要去吃油糕,你身子现在还未康复,不宜吃油腻的东西,” “我给你熬了鸡汤,我可是特地吩咐胖师傅在里面加了不少益气补血的中药,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你快喝了。” 周易再次端着汤盅送到房景毓面前。 房景毓淡淡的瞥了一眼汤盅,眸子里竟有些嫌弃:【船上的东西我都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周易急了,说道:“那油糕是我们吃的东西,你现在吃那个不合适,还是喝鸡汤好。”说着直接把汤盅往房景毓唇边送去。 房景毓撇头躲了过去,直接拉着花小蝉离开,周易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再看一眼手里的鸡汤,忽然觉得它一点都不香了。 “喂,你们等等我,我也要去!” 三个人一起下船,码头上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不少百姓穿着粗布衣衫,从货船上扛下一袋的袋货物,稍微慢点就引来工头的一顿呵斥。 旁边还有一早在码头等候赶船的行人,有带着小孩的,在怀里哭泣不止,被清早的寒风冻的的有些打哆嗦。 虽然眼下已经是四月份了,但早晚温差还是很大,清早空气中飘散着一丝寒气,除了那些干苦力的人,满头大汗,穿着薄衫以外,其余人全都紧紧裹着身上的衣衫。 时间还早,这个时候街道两边全都是卖早点的摊贩,以及走街串巷的货郎,不停的发出声吆喝。 三三两两的行人或者客商围坐在摊位前吃着早点,看他们吃的火热,花小蝉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很快,她的眼睛就瞄到了一个卖油糕的摊位,几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板,来六个油糕,外加三份豆花。” 花小蝉说着,看向两人,“这豆花你们是吃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房景毓一向吃的清淡,尤其是早上,就要了一份甜口的,没有加那么多的糖。 周易以前没有吃过,不知道哪个口味的好吃,就直接要了两份。 很快,老板就端了六个油糕,和几碗豆花过来。 花小蝉肚子早就饿了,是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油糕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吃的心满意足。 “老板,两个油糕,一碗豆花!”花小蝉正吃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禁忽然愣住了。 房景毓发觉她神色有异,就朝一旁看去,就见摊位前面站着一位身穿靛蓝色长袍的男子,男子大概三十左右,留着胡须,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竖起,带着顶嵌玉小银冠。 身姿利落,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却又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不知为何房景毓能从他身上看出淡淡的哀伤,付钱的时候,脸上微微带着笑意,尚余孤瘦雪霜姿。 房景毓正打量着,对方眼睛扫视一圈,朝这边走了过来,“三位,打扰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态度冷淡 周易抬头扫了一眼眼前这个人,看着倒也合眼缘,他一向爱交朋友,对于这种请求自然是来者不拒,就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面带微笑,显得十分又好洒脱。 房景毓看了花小蝉一眼,见花小蝉勾着头,眼神躲闪,神色有些不自然,连手里的油糕也不吃了, 房景毓瞧见这里,见这人正准备坐下,顺手抢过周易手里的折扇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周易见房景毓的比划,差点没惊掉下巴,不明白一向性子温和的房景毓居然学会拒绝人了。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那人微微弯着腰,做出撩起衣摆的动作,此时不知是该继续坐下,还是该站起来走人。 咳咳 “房兄,你这是干嘛,人家又没得罪你?”周易挡住半边脸,咳了两声,小声对房景毓喊话。 房景毓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端坐不动,淡定的吃着碗里的豆花,连头都不抬。 “不怪这位公子,是在下唐突了,我还是再等一等吧!”眼看气氛僵硬,那人直起身子,身姿儒雅的说道。 正赶上吃早点的时间,来吃早点的人很多,此处的早点价格公道,平民化,人满为患,只有房景毓这一桌还剩一个空位。 周易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还是不为所动,没有半点反应,周易见房景毓态度冷硬,干笑一声,起身抱拳, “叫公子见笑了,可能是我这位朋友今日心情不好。” 那人听了,朝房景毓审视了一眼,见对方眉眼温润,身姿清朗,应该是一位极好相处的人,但不知为何对他的态度却显得有些冷漠。 “在下周文昊,不知在下是否有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子??”周文昊见此,倒想问一问了。 周易见状,先是小小的惊愕了一下,抢答道:“原来你就是昨晚在酒楼给学子们讲课的周大人,失敬失敬!!” 周文昊淡淡的颔首,并不以气势压人,哪怕是被人给认出来,态度也很是平和, “原来昨日那店里的伙计说的是你们,听那伙计说,你的这位朋友身子有些不舒服,不知现下身子可好些了?” 他虽然是在问周易,身子却转向房景毓,视线停留片刻之后,淡淡的打量了一眼花小蝉,随即又把视线重新移回到了周易身上。 周易说道:“我这位朋友,昨晚身子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眼下已经无碍,小蝉姑娘说,他是一路颠簸,等到了盛京,找个地方休息两日也就好了。” 周文昊听了,说道:“原来三位是要去盛京,在下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完,正好也要回去,不如我们同路如何?” 周易刚要张口答应,话到了嘴边偷偷瞄了一眼房景毓,见房景毓神色淡然,就干笑一声,没有应声。 周文昊一见便了解了,“不方便的话没关系,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各位,那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周文昊说着要离开,花小蝉神色动了动,只听周易忽然叫住他说道:“不知周大人可认识前太医院的院判韩院判韩大人?” 周文昊听了内心一阵触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温和的应道:“在下与韩院判岂止是认识,我们两家还是世交。我父亲与韩大人两人同朝为官,关系非同一般,正是因为如此,我与韩大人的千金……不好意思,扯的有些远了。” 周文昊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随即止住了话头,神情之间略显落寞。 周易却没有留意道:“太好了,我们正要去拜访韩大人,不知可否有劳周大人替我们牵线?” 说罢又接着道:“不瞒周大人,在下也姓周,乃是云中府周家,说不定咱们祖上还是同宗呢。” 周易开始套关系,毕竟有人好办事。 那位韩院判他们并不认识,甚至不知他住在哪里,为人如何,如果有一位熟人引荐,可省事不少。 “哦,原来阁下是云中府人士,云中府周家,在下也听过一些,听说周家的掌家人乃是云中府的首富,其门下的产业涉及各个方面,如今得见周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周大人客气了,真是折煞我也。” “这里不是朝堂,周公子不妨称呼我子昊。” “那你我就以朋友相称好了。”周易抬手道。 周文昊又道:“不知周兄找韩大人所谓何事??” 周易闻言,刚要回答,房景毓忽然咳了两声,一个眼神瞪了过来,周易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对房景毓道: “房兄,我这也是为你好,你说我们此次来京,人生地不熟,要是那位韩大人不肯见,我们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花小蝉也诧异的看向房景毓,不明白一向喜欢审时度势的房景毓,为何要拒绝周文昊的帮助。 于是她开口道:“这位……周大人,我们找韩院判是想要请他治病,如果能得周大人引荐,我们将感激不尽。” 花小蝉已经想明白了,她跟周文昊的相识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她再纠结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如今她早已换了一副面孔,周文昊也早已认不出她了,这么长时间,可能也早已把她忘了。 那她也不用再紧张了,就当他是一个陌生人吧。 周文昊听说他们是去找韩院判就医,就说道:“谈不上感激,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那位韩院判已经久不给人看病了,在下也只能试试,不敢保证。” “不过在下昨晚倒是听伙计说,姑娘好像也会医术?” 花小蝉点点头,“不瞒大人,民女倒是会一些,不过跟韩院判比起来可谓是小巫见大巫,我家公子的病,我想了很多法子也不顶用,所以特地千里迢迢的赶来京城找韩院判。” “听说韩院判医术高超,很多病都能治。” 周文昊听了,说道:“姑娘说的公子可是这位仁兄,我猜他一直没有张口说话,大概患的是喉疾吧。” 周文昊一语道破,周易震惊不已,花小蝉则表示在意料之中。 在她所见过的人中,除了房景毓之外,就数周文昊才华斐然,让人敬仰。 第三百八十九章尚未婚配 房景毓见三个人聊上了,这位周大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跟周易也做了朋友,到了此时,他要是再撵人走,就显得未免刻意了些。 他看了一眼花小蝉,他看得出花小蝉在看周文昊的眼神与看别人不同,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还有刚才周文翰提到韩家的那位千金的时候,花小蝉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使劲咬着唇,一副悲伤的神情。 房景毓因此越发肯定花小蝉与周文昊的之间有某种关系,他的脑子里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生病是我的事,所以看病也是我的事,如果那位韩大人拒绝替我诊治,也是我命该如此,就不劳烦周大人了。】 房景毓生硬的比划着,脸上面无表情。 房景毓比划一通,周易与花小蝉见了神情皆是一滞,他们就算是再傻也看出了一点猫腻,房景毓似乎对这位周大人存在某种敌意。 不然他以前可不这样。 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周易的时候,得知周易有危险,立刻挺身相救,并与周易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待人也很亲和。 就是不知为何他对周文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意见。 “房兄……” 周易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意识到什么,忙又转向周文昊解释道: “子昊兄,房兄的意思是说……” “周兄不用解释,在下对这种手势略有了解,尚能看懂!”周易话说一半,被周文昊给打断了,并看向房景毓说道: “这位房公子,你若是对在下有什么意见大可以明说。” 周文昊能够看懂房景毓的手势,这让周易有些意外,眼看着气氛似乎有些不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实际上他也很想知道房景毓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对周文昊产生敌意,难道只是因为对方是朝廷中人,他看不惯为官的?? 那就肯定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们帮助过的秦庄的村民以及赵大有的霸凌的事情,还有那天遇到了水匪。 房景毓可能是把这些都归咎于当官的无所作为,所以才让坏人肆无忌惮,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房兄,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为官的,可是我相信子昊兄跟那些人不一样,不然也不会受那些学子们的敬仰。” 周易不明就里,开始替周文昊说话。 对花小蝉来说周文昊能够看懂房景毓的手势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周文昊很早以前就会。 周文昊祖母听力不是很好,与别人交流也都是靠打手势,周文昊是一个孝子,为此特意去学了哑语,他祖母的那些手势,就是他教的。 所以周文昊对此并不陌生。 周文昊本来还想教花小蝉,可当时的话小蝉比较贪玩,压根就懒得学,周文昊也就作罢! 房景毓看了周易一眼,再次比划道:【周公子误会了,我跟周大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连认识都谈不上,不想给对方添麻烦。】 房景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尤为冷漠,眼神中甚至带了点敌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他在说谎。 偏偏还没法揭穿! 花小蝉看了,说道:“公子,也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跟周大人不熟,但周大人为人正直,想必也很乐意帮我们。” 周文昊接话道:“在下乐意之至,房兄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看望过韩院判了,不知道他眼下如何,此次前去正好顺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如我们这就出发,反正是顺路,择日不如撞日。”周易说着,起身就要走。 周文昊见他着急,莞尔一笑道:“周兄如果不急的话,可否允许在下把这碗豆花和油糕吃完?” “好久没吃了,有些馋的紧。” 周易一怔,“是我太心急了,正好我们也刚坐下,还没吃呢,不如一起。” 周易邀请周文昊坐下,两人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周文昊十分享受,不过更多的是怀念,像这种摊位,几十年如一日的可不多了。 花小蝉见两人坐下用早点,尤其是周文昊的吃相,不禁让她想到了以前的事。 不知不觉唇角微微一弯,如此熟悉的画面,让她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那时的周文昊不像现在这样长出了胡子,现在的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看着眼前熟悉的五官,花小蝉仍然记得他少年时期的样子。 周文昊不去书院的时候,他们就会在附近游玩。 每到一个地方都领略一番当地的人文风情,有时候还会打抱不平,当然吃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 比如这里的油糕,两人没事的时候就会坐一天的马车从京城赶到这里美美的吃上一顿。 还有这里的豆花,很是地道,非常的好吃。 当然要说美食,盛京也有不少,不过全都被他们给吃了个遍,难得能找到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花小蝉准备到了京城之后,把以前游玩过的地方带着房景毓全都游玩一遍,然后把那些吃过的好吃的也全都吃一遍,回味一下当初。 “以周大人的身份,怎么会来这里吃饭??”花小蝉问道。 周文昊咽下口里的豆花,似在回忆,过了片刻,缓缓说道: “曾经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喜欢来这里,所以我也就喜欢上了。” 花小蝉听了,嘴上又淡淡的说道: “所以周大人的意思是因为你的那个朋友,所以才喜欢上吃豆花的,怎么,周大人觉得这豆花不好吃吗?” 周文昊笑道:“原来不喜欢,后来喜欢了,后来不知不觉中已刻在了骨子里,等到想要忘掉的时候却忘不掉了。” 花小蝉内心一阵悸动,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一下,又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半晌才又说道: “如此看来周大人跟那位朋友的关系很是要好,不知周大人如今是否已经娶妻??” 花小蝉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如此突兀,端的让人诧异,周易先就不满了,说道: “我说小蝉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嫁给子昊兄不成?” “这话还用问,像子昊兄这样有才又有本事的人,岂会单身,怕是身边早就有了如花美眷,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呢。” “你呀,就别想了,房兄还在这呢,你可是迟早要……” 周易话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有外人在场,有些话不合适说。 周文昊听了,却说道:“说起来惭愧,其实……在下至今尚未婚配!!” 第三百九十章生气了 花小蝉问那句话的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内心感慨罢了。 许久未见,她只是想知道对方如今过的如何。 没想到周易这个搅屎的,乱插嘴,让人误会。 “周公子,你混说什么,谁跟你说我想要嫁给周大人了。” 花小蝉不满的嗔了他一眼。 周文昊自然是认不出花小蝉,他不过是随口回答而已。 只不过周文昊至今还未婚配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现今他已过而立之年,别的男子这么大的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面对周易的插荤打稞周文昊则一笑而过,正好早点已经吃完,他也准备离开了。 “等各位有了落脚之处,只管遣人通知在下一声,在下就住在京城朱雀街七弯巷周府。” 周文昊自报家门,随后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花小蝉忽然叫住他,“既然周大人也是去往京城,何不跟我们一起?” 周文昊皱着眉看向房景毓,意思不言而喻,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花小蝉又急忙说道: “正好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周大人,烦劳周大人帮忙带去,就当是给韩院判的见面礼。” “哦,不知是何物?”周文昊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还准备了见面礼。 大概是金银之物吧,他想。 不过花小蝉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一盆兰花,我想韩院判一定会非常喜欢。”花小蝉非常自信的说道。 周文昊听了十分诧异,不禁正眼打量了花小蝉两眼,但见面前这位小姑娘,年纪约八九岁左右,身上穿着一袭淡红色的水裙。 两弯云烟眉,浓的似雾,一对月牙眼,娇俏可人,头上扎着双鬟髻,每个发髻上各坠着两个飘带,每次一有动作,飘带上的铃铛都会叮铃铃的响起。 一张圆润的鹅蛋脸恰到好处的镶嵌在一头乌发之中,五官比例协调,增一分嫌魅,减一分嫌冷。 如此不魅不冷,将小姑娘的天真烂漫展现的淋漓尽致,还有着丝丝大家闺秀的端庄闲雅。 漆黑的瞳孔仿若一汪看不见底的洪泉,心里似藏着许多秘密,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周文昊心里直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些不简单。 就如曾经他遇到的那个人一样,越相处越觉得回味无穷。 “不错,韩大人确实对四君子之中的兰花情有独钟,没想到你们竟能投其所好。” 周文昊十分欣赏花小蝉淡定自若的态度,若是别的女子见到他,大概连话都说不出口。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卑不亢,胆子倒是大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只会,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丫鬟。 “我方才还在想你们若是托我送什么金银之物,我该怎么拒绝,那韩大人倒是对此十分厌恶。” 周文昊继续说道:“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跟你们一道回。” 周文昊话音落下,房景毓直接起身离开,全程都黑着脸,花小蝉不明所以,周易却笑而不语,偷偷告诉花小蝉,房景毓应该是吃醋了。 花小蝉有些莞尔,她不过跟别的男子说几句话而已,怎么就吃醋了,这是吃的哪门子的醋。 平日里她还不是喜欢跟周易斗嘴来着,都没见他吃醋。 不过房景毓生气了,她只能哄了,不然难道等着让别人哄?? 所以等上了船,一回到房间,门一关,花小蝉就伸手拉着房景毓的袖子晃来晃去,嘴上哄道: “相公,你不要生气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嘛!!” “相公,原谅我好不好嘛??” “相公,你心里不开心你就跟我说嘛,要不我再讲笑话给你听??” “相公……” …… 花小蝉使出浑身的本事哄房景毓。 不知道听谁说过一句来着,说男人也是需要哄的,天下男人都喜欢女人撒娇。 不过…… 她说了这么半天,为啥房景毓还是黑着脸呢?? 唉 男人好难哄!! 要不,就算了,说不定过一会儿人就好了。 花小蝉偷偷瞄了一眼房景毓,见对方还是冷着一张脸,半点要原谅她的意思都没有,不由有些泄气。 咳咳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就在花小蝉准备放弃的时候,房景毓总算是肯开口了。 花小蝉想到周易跟她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房景毓为何要生气,但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反正以前她在外面惹事回到家,都是这么跟阿爷撒娇的,阿爷每次都能够原谅她。 咳咳 “我错在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邀请男子上船了??” 不是么?? 嗯~ “我错在不该跟随便跟男子说话??” 也不是么?? 花小蝉每说一句就看房景毓一眼,见房景毓始终皱着眉,一副吓人的眼神瞪着她,她心里着实有些没底。 可周易明明说他在吃醋啊,难道不是因为她擅自邀请周文昊上船吗?? 除了这个,还因为什么? “我错在……错在……哦,我知道了,我现在是丫鬟的身份,所以以后没有你的允许,在外人面前都不能擅自开口说话。” “不过相公,周大人算是一个例外,我们需要他的帮助……”花小蝉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底气。 要知道在来京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让韩珩见他们,所以不管有没有周文昊的帮助,她们都不会无功而返。 至于兰花,她也大可以亲自交到韩珩手中。 至于为什么要邀请周文昊上船,花小蝉其实没有想太多,直接就出口挽留了下来。 或许是周文昊是她见到的第一位故人,所以有些舍不得就此分开吧。 花小蝉的眼神游走不定,像是无根的浮萍,房景毓看在眼里,心下一叹。 【小蝉,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你认识周大人,是也不是??】 面对花小蝉的游离的眼神,这一次,房景毓直接点破她的秘密。 花小蝉惊愕的抬头,正好对上房景毓的目光,眼神瞬间慌乱了一下,很快别开目光。 被房景毓清明的眼神盯着,如芒在背。 “我跟周大人怎么会认识呢,我也是第一次来京,我的底细,相公应该很清楚才对。” 花小蝉说道。 她是豫州,黄宁县,落日镇,朱家村的花小蝉,这辈子她从未到过京城。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花小蝉,很想把自己猜疑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好揭穿花小蝉的谎言。 可看着眼前的花小蝉他又不忍心或者说是害怕点明一切,他怕有些事情一旦摊开了,结果可能并不是他想要的。 罢了罢了 【小蝉,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我相信终有一天,你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三百九十一章不见当初的少年 从房间里出来,花小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她平日里说话做事尽量不露痕迹,没想到还是被房景毓给察觉出来,不知道自己还能瞒多久。 要是房景毓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当妖怪看。 “小蝉姑娘!!” 花小蝉来到甲板上,没想到周文昊也在这里,见她过来就跟她打了声招呼。 花小蝉看到周文昊,神情再次恍惚了片刻,总想让眼前的周文昊跟少年时期的周文昊身影重叠。 多年不见他面貌虽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已经留起了胡须,时间过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再见时,他已不是当初的少年,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副面孔了。 花小蝉微微福身,“周大人。” 周文昊颔首,道:“小蝉姑娘方才说要送韩大人兰花,不知是什么样的兰花??” 如果仅仅是普通兰花,他怕是有些拿不出手。 就比如你去见一个人,要带一样礼物,对方明明喜欢的是美玉,你却给他带了一块破铜烂铁,人家要是搭理你才怪。 花小蝉被这么一问才想起自己是要回船来拿兰花给对方的,立即歉意的笑了笑, “周大人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花小蝉说着转身离开,心下不由落寞起来,暗暗一叹。 如今她已卖身成为奴婢,而他却是人人敬仰的周大人,前途无量,可叹造化弄人。 很快花小蝉就又返了回来,手里捧着一盆兰花,花盆倒不是很名贵,只是随处可见的陶盆,不值什么钱,但里面的兰花让周文昊大跌眼镜。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鬼兰??”周文昊声线经不住颤抖。 花小蝉抿唇一笑,“没错,这就是鬼兰,还要劳烦周大人替我家公子转交给韩院判,奴婢代我家公子感激不尽。” 说到房景毓,周文昊嗤笑一声,“你家公子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意见?” 花小蝉没想到周文昊会问这个问题,抿着唇回答道: “周大人怎么会这么想,没有的事,他可能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眼下她在请人家帮忙,有些事自然是不能承认了。 周文昊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再往下问,大人之间的事情,何必要为难一个丫头。 随即周文昊便转移了话题,“听说小蝉姑娘你会医术,正好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故人也会医术,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你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哦,大人节哀!!”花小蝉淡淡的应道。 周文昊盯着花小蝉看了半晌,到底是没看出来,这种明明知道对方心里有秘密,却无论你怎么说都守口如瓶的人,还真是让人感兴趣呢。 “在下想问小蝉姑娘一句,不知小蝉姑娘是如何得知韩院判喜欢兰花的?” 周文昊的眼神刀子似的审视着花小蝉,看的花小蝉一阵语塞。 心里暗暗腹黑起来,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只要心里有疑问,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花小蝉笑嘻嘻的回答道:“不知道,奴婢怎么会知道韩院判韩大人喜欢什么,不过是冒猜的,你们当官的不都喜欢这种稀有的东西么?” 周文昊莞尔,花小蝉回答的还真是滴水不漏。 比他以前审问的那些最狡猾的犯人还要难。 他认识的人中,像这般冰雪聪明的,也只有韩汐玥了。 想到这里,周文昊又是一阵心痛加惋惜,不过总算是让他遇到了,一个同样有趣的人。 “小蝉姑娘是哪里人氏,是家生子,还是卖身为奴??” “卖身为奴!!”花小道。 “原来如此,那小蝉姑娘你家里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跟本官说一说。”周文昊一手背后,挺直身子,面色严谨道。 这个时候想起自己是个当官的了,当初她重生之后,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苦,要是那个时候他能来帮自己一把,她肯定感激不尽。 可眼下,她觉得自己过的挺好,房景毓对她也很好。 并不存在什么难处。 “奴婢多谢大人的好意,奴婢没有什么委屈,我家公子待我极好。” 花小蝉回道,对于周文昊的刨根问底,心里已经快忍耐到了极点。 这家伙的臭脾气这么多年了一点都不知道改一改,如果是当初,她定然早就还嘴了。 “那小蝉姑娘想不想替自己赎身??” “不想!!” “小蝉姑娘,方便问一问你这盆兰花是从何处得来的?” “采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周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花小蝉仰起头,眯起月牙眼,压住想要爆发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 周文昊像是不知道花小蝉已经不耐烦,果真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与你家公子是豫中黄宁人士,而周公子却是云中府人士,本官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相识的,我看你家公子跟周公子的关系倒是好的很!” 花小蝉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的说道:“我家公子跟周公子是不打不相识,具体的周大人去问一问周公子就知道了,奴婢不是很清楚。” 花小蝉不是不清楚,她是压根不想搭理周文昊。 忍耐也快到了极点!! 周文昊颔首,还不肯罢休,再次问道:“不知你们此次来京看病,是谁的主意,又如何得知韩院判韩大人的,倘或我们没有遇到,又不知你们要怎么见韩大人??” 如果是别人一见花小蝉这个态度就会适可而止,偏偏周文昊一直装傻充愣,不达目的不罢休。 脸皮的厚度可以贴城墙上了。 “小蝉姑娘……” 花小蝉正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以前一样把他给揍一顿,对方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喂,你有完没完,你想问我还不想答了呢,你以为自己是官就了不起啊,姑奶奶我不伺候了。”花小蝉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心里一下子松快了很多。 说罢转身就走。 身后,周文昊看着花小蝉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忽然张口:“韩汐玥!!” 花小蝉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到京 停顿了片刻的花小蝉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站着,虽然内心翻江倒海,但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头。 “韩汐玥是谁??”她淡定的问道。 周文昊盯了花小蝉足足有几个眨眼的时间,随即笑着摇头道:“她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那个会医术的朋友。” “哦!”花小蝉淡淡的应了一声,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所以周大人是因为她才一直没有成婚的吗?” 周文昊被说中心事,微微抿了下唇,神情有些不置可否,花小蝉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 “真是可惜了,不过人都已经没了,还请周大人节哀,希望周大人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良配。”花小蝉说着转身离去。 周文昊喜欢她,这个花小蝉倒是没有料到。 可眼下说这个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有了周文昊的加入让船上又热闹了起来,月明风清,几人吃过晚饭围来到甲板上闲聊,房景毓兴致不是很高,很快就回房了。 花小蝉自然是跟他离开,周易见房景毓走了,挠挠头也准备跟着离开,却被周文昊给留住。 花小蝉见状,不由扶着额头替周易叹口气,周文昊爱刨根问底的性子不知道周易能不能挨得住。 不知道晚上周易跟周文昊两人聊了什么,反正第二天花小蝉见到周易的时候,两个眼睛全是黑眼圈。 到了盛京,周文昊邀请几人去家中暂住,被花小蝉给拒绝了,周文昊跟房景毓都是聪慧之人,花小蝉怕被他给看出破绽来。 房景毓对她以前的习惯与性子压根就不了解,花小蝉自然是不怕。 可周文昊就不同了,他非常熟悉花小蝉的性子跟习惯,待得越久暴露的越多,到时候周文昊若是追问起来,她怕是要撒无数个谎来圆。 想想就挺累的。 四个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傅九离当晚放了只信鸽向家里报告情况。 反正周家有的是钱,几人直接要了几间上好的客房,傅九离还想贴身保护周易,却被周易给赶出了房间,然后又苦口婆心的劝傅九离也找个房间住下。 几人刚下榻不久,刚歇过午觉,就接到了店里的伙计送来的邀请函。 周易拿着邀请函来请房景毓,“房兄,子昊兄递了邀请函过来请我们去幻音阁饮宴,说是要尽地主之谊。” 他兴高采烈。 据他所说,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感到无比的新鲜,恨不能到处走走。 “说实话,我去过这么多的地方,这盛京还是第一次来,我刚才听客栈的伙计说这幻音楼可是好去处,但凡是男儿,都想去那。” “房兄,你快换上衣服,咱们一同去吧。” 花小蝉也在旁边,听了,忙说道:“要去你就自己去,别拉上我家公子,他长途跋涉,旅途劳累,怕是不宜出门应酬。” 房景毓如今还不会开口,京城里的人可未必都是善良的,就是在村子里,有些人还尝尝幸灾乐祸。 花小蝉上辈子在京城里待过,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惯会捧高踩低,她不想房景毓去,被人嘲讽。 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手语,一些人看不懂,就该胡乱打趣。 甚至有可能连周文昊都给连累上,毕竟周文昊身边有这么个“哑巴”,也会遭到别人的笑话。 或许周文昊并不介意,但还是避免不了这件事的发生。 “小蝉姑娘,你话别说的太早,房兄都还没开口呢,你怎知他愿不愿意去。” “能够结识新的朋友,这可是好事一件。”周易开始吹嘘起他走南闯北交过的那些朋友,脸上洋溢着笑容。 花小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里直道周家把周易保护的太好了,这家伙心思太单纯了,认为这世上人人都是好人,什么时候等他见过了世间的险恶,就该明白花小蝉的良苦用心了。 至于现在,花小蝉懒得跟他白费口舌。 【小蝉说的对,我有些累了,哪都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房景毓说着朝周易摆了摆手,顺便欣慰的看了一眼花小蝉。 周易见房景毓不肯去,不觉兴味索然,还想再劝:“既然房兄不肯去,那我去了也没意思,房兄你就当是陪我了。” “这么长时间,咱们朝夕相处,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前去赴宴吗?” “听说那幻音阁美女如云,且个个身姿曼妙,不去看上一眼,来这一趟多亏啊。” “房兄……” 周易直接身子前倾靠近房景毓,意图用自己的眼神去说服他。 房景毓压根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抬手,让花小蝉送客。 花小蝉起身说了声抱歉,把周易往门外推去,“周公子你还是别再劝了,我家公子今日真的是身子不舒服,不如等改天,咱们此地事了,我家公子再陪你一起去!” 周易见房景毓不想搭理他,只好作罢,叹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劝了,我这就去吩咐伙计把好酒好菜全都端过来,我留下来陪房兄喝几杯。” 花小蝉一听就有些头疼,这周易还真是难缠,“周公子,我家公子今日怕是不能陪你喝酒了,明早我们还要去拜访韩院判韩大人呢,今日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吧。” 周易还要再说,被花小蝉给咚的一声关在门外。 周易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神情有些失落,这个时候傅九离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公子如果真的想去,不若属下陪你。” 傅九离说着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临走之前周德光特意把他叫过去嘱咐他,保护好周易的同时,也要多留意这位房公子。 周德光言语中没有说太多,傅九离也不好问,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倒是没有在房景毓身上看出任何问题,就是很普通的一位学子,不过是有几分聪明罢了。 还有武功!!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问问房景毓这身武功是跟谁学的,师从何人,身法居然会如此厉害。 凭一己之力,带着一帮散兵游勇单挑水匪,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就连他身边的那个丫鬟都不简单,要不是她提早放出消息,怕是那些水匪早就得手了。 周易听了傅九离的话,心里十分纠结,不过到底是抵不住心动,撇下房景毓去赴宴。 花小蝉没有跟去,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如何,反正第二天早上下楼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周易的身影,去房间里找他,竟发现他一夜未归,就连傅九离都不见身影。 第三百九十三章绣工 “公子,你说周公子昨天夜里一夜未归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咱们先去把人给找回来?” 吃着早点,花小蝉问道。 房景毓听了,微微摇了摇头,【无妨,有傅九离跟着他,想必不会出事,大概是跟上次一样,喝醉了。】 花小蝉听了,一想这倒也是,周易此人太不拘小节,跟谁都能交朋友,有傅九离在身边,确实不需要人替他担心。 不过花小蝉随即又担心起另外一件事来,要是周文昊也喝醉了,那今日他们怕是要吃闭门羹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兰花交给周文昊,这下好了,就算你送上拜帖啥的,人家见不认识,也不一定会鸟你。 阿爷可高冷了,脸长的跟冰山一样,看你一眼就让你浑身直打哆嗦。 对花小蝉也非常的严格,不然又哪里有她如今的医术。 就是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没见,阿爷身体还硬不硬朗,不过从周文昊那里得知他还尚在人世,花小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一路上过来,她怕的就是这个。 “公子,你说我们要不要等周公子回来再做打算?” 房景毓听了,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们两个人去就行了,先去碰碰运气吧!】 花小蝉听了,却有些为难,“可是我带来的兰花已经交给了周大人,也不知道他现在……” “我在这里!!” 花小蝉话还未说完,就听门口传来周文昊的声音,等花小蝉回头看去,就见周文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今日的他着一身深紫色宽袖,袖口处用湘绣绣着万字祥云,腰间朱红色白玉腰带,悬挂一件上好的金蝉美玉,气质儒雅,气度逼人,大步走来。 “既然已经答应了小蝉姑娘,在下自然是不敢怠慢,今日一早就派人把花和口信送到了韩府,韩院判说要见一见两位,我这次来是特地来接你们过去的。” “外面马车都已经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周文昊温文尔雅的说道,面带笑容,十分从容。 丝毫没有因为房景毓昨日对他冷淡的态度而生气。 花小蝉看向房景毓,见房景毓还是不正眼看周文昊,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人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怎么着也要说两句场面话。 于是花小蝉起身朝周文昊福了福身:“有劳周大人了。” 周文昊见了花小蝉却笑道:“只要小蝉姑娘不嫌弃在下昨日的刨根问底就好,我还真怕你生我的气。” 花小蝉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咸不淡道:“周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奴婢可不敢生周大人的气,这段时间,我们还要仰仗周大人呢。” 花小蝉说的十分客气,这种场面话她倒是张口就来,完全不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周文昊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 他就喜欢花小蝉这种说话不扭捏,又十分爽快的人。 “房公子这丫鬟倒是十分伶俐,可惜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他说着看向房景毓,眸子里似乎有某种挑衅的意味。 花小蝉倒是没有太过去想周文昊话里的意思,但见他一直盯着房景毓瞧,忙转移话题,说道: “对了,敢问周大人,昨日周公子去赴您的约,怎么到现在人都不见回来?” 周文昊收起视线,转向花小蝉,说道:“是这样的,周公子与在下坐下不久,府中忽然有小厮过来找到我,说家母身子有些不舒服,我就只好赶回去了。” “怎么,周公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么,要不要我派人去找找??” 花小蝉一听原来是这样,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料想周易定然是又交到别的朋友了,就说道: “不用了,待会儿他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亲自去找去。” 说完又补充一句:“他定然是玩的高兴,多喝了些酒,忘了回来了。” 傅九离听了也没放在心上,就说时间差不多了,问两人用过早点,就准备出发。 随后三人上了马车,花小蝉一路被周文昊的眼神盯的有些不自在,只好把头扭向外面,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盛京的繁华程度自然不是别处可以比拟的,大街上有穿着各种服饰的人,人来人往,吆喝着声音。 两边铺子林立,里面的伙计迎来送往,忙着招呼客人,就是店面也比别处的要大,装修的也更精致些,那些人的身上都穿着绫罗绸缎,十分华美。 不时有几家的姑娘或者夫人在丫鬟的簇拥下信步走来,谈笑风生。 或者一个不注意与周围的公子视线在一条线上,立即慌乱的别过头去,低头羞涩一笑。 街边的角落里有乞丐大刀阔斧的躺在青砖铺就的街面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不时用手抓抓自己的身上。 各种异域商人正用蹩脚的中原话向路过的行人兜售着自己带来的西域特产等物。 还有那杂耍的艺人,一清早就开始出来摆摊卖艺,引来阵阵喝彩之声。 一切的一切都跟十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花小蝉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觉十分欣慰,像是回到了家一般,唇角不知不觉弯起。 忽然,花小蝉的目光停在了街边一个铺子上,眼睛就再也挪不动了,口水都流了出来,那是一家卖坚果的铺子,他家的果脯与坚果味道极好。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他们家坚果的味道了,不觉有些眼馋。 一旁的周文昊注意到花小蝉脸上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等视线转移到那家铺面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小蝉姑娘也喜欢吃坚果吗?”周文昊出声道。 花小蝉听了,立刻把眼神收了回来,端坐工整,“谁说我喜欢吃坚果了,我只是看那家的姑娘长得好看,不觉多看了两眼。” 花小蝉慌乱的解释道。 周文昊笑了笑,“小蝉姑娘不必急着否认,不瞒你说,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生前也很喜欢吃坚果,尤其是你刚才看的那家。” “所以以前我每次路过这里都会进去买一些给她带去。” 周文昊说着动手取下腰间的荷包打开,伸手递给花小蝉,“我刚好身上带了一些,小蝉姑娘不妨拿去吃,不用客气。” 花小蝉看着面前的坚果,直感叹千小心,万谨慎,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怎么她以前咋没发现这家伙的眼睛这么毒,就凭一眼就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还直言道出她说了谎。 简直太讨厌了。 【周大人的好意我替小蝉领了,她大概是刚用过早饭,这会儿不想吃!】 房景毓比划着,随即一把从周文昊手里抓过荷包,刚要再有所动作,眼神忽然愣住了,他注意到荷包上绣着一朵皆白的茉莉,而绣工与花小蝉的绣工竟如出一辙。 他记得花小蝉曾经说过,她最喜欢茉莉。 第三百九十四章痴呆 周文昊见房景毓抓住自己的荷包盯着看,不明所以,微微谑笑一声, “房公子对我这个荷包有什么意见吗?” 房景毓内心汹潮涌动,紧皱眉心,在思索什么,加之花小蝉先前的反常,无数个想法此刻在他的脑子里旋转。 如果不是知道花小蝉的底细,他定然以为花小蝉是哪家的落魄千金。 【周大人这个荷包倒是别具一格,莫非是哪家名门闺秀所赠?】 房景毓并没有把荷包还给周文昊,而是似笑非笑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唇边显出几分讥诮用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看似是一句玩笑话,但神情却有些严肃。 提起荷包,周文昊一脸的幸福,“不错,这荷包确实是佳人所赠。” 周文昊说完又追问了一句,盯着房景毓的目光似蕴藏一抹战意, “房公子好像对在下的这个荷包很感兴趣,难不成房兄跟送这个荷包的人认识?” 以房景毓对他冷漠的态度,居然会对他随身携带的一个荷包感兴趣,这就很有意思了。 房景毓闻言有些心虚的把荷包丢给了周文昊,【不认识。】 随即闭目养神起来,不再看对方。 花小蝉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再看了一眼周文昊手里的荷包,瞬间明白了过来,随即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放在腰间,用衣袖把腰间的荷包给挡住。 这两个都是聪明之人,稍有疏忽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发现什么端倪,到时候自己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死了之后投胎,孟婆把她给遗漏了??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只有书本上才敢这么写。 一路上花小蝉动也不敢动,就连眼睛看什么地方都得再三思量,两眼目视前方,两耳不闻窗外事。 对于周文昊时不时投过来的探究的目光,假装没看见。 好不容易挨到韩府,花小蝉终于松了一口气,顺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和腰肢。 周易刚下车站定,早有门房上的小厮过来打千,“周大人!” “麻烦禀报韩老爷,就说我带客人来了。”周易松松说道。 小厮匆匆打量了一眼花小蝉跟房景毓,随即转身入内去禀报。 花小蝉看着面前熟悉的场景,眼泪差点就要落下,她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只有死死地咬住牙关,才不让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不然她无法控制住内心的冲动与紧张。 韩府正门紧闭,上面一个巨大的牌匾,中间用正楷写着两个大字“韩府”,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她翘首以盼,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内,手心一阵湿润,紧紧的捏住衣角,脚下有些躁动,恨不能立即冲进去,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花小蝉终于等来了小厮的身影。 “周大人,老爷现在园子里凉亭喝茶,他让你们进去。” 说着准备在前带路引领几人打偏门进去,周易却摆了摆手, “韩府我熟悉,你下去歇着吧。” “是!!” 周易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一脚踏入门内,房景毓随即跟上,花小蝉慢慢的把脚抬起来,生怕眼前的全是一场幻觉一般,显得小心翼翼,缓缓踏过门槛。 房景毓见花小蝉神情有些紧张,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就停了下来,一直等着,看着花小蝉慢慢的跨过门槛,心里多了一丝疑惑。 不过房景毓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走过去牵了花小蝉的手,给予花小蝉一股心安的力量。 有了房景毓的陪伴,花小蝉会心一笑,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怕房景毓会张口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当房景毓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花小蝉紧张的心稍微平静了下来,随即调整了呼吸,整个人都变得松快了许多,跟在周文昊身后,慢慢的朝里走去。 一路上无暇观光园子里的景色,花小蝉满脑子想的都是见到韩珩的场景,到时候她该怎么说才不至于被人窥探心事。 这一路上既漫长又短暂。 终于,花小蝉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小厮说的那个凉亭,以及往日的记忆也浮上脑海,在这里她曾跟萧云儿一起练过琴,与周文昊一起下过棋,与阿爷一起学过医术。 小小年纪便装模作样的学着阿爷的神态给下人看病,让他们排成一排,听自己指挥。 一晃眼,已是过去了多年,就连她小时候摘下的花卉都长的比她还高了。 “韩爷爷,子昊来看您了!”周文昊上前跟韩珩打招呼,面上全是欣喜。 韩珩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以及一盆兰花,正是花小蝉送的那盆,韩珩盯着兰花看个不住。 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凉亭,闻之令人心情愉悦。 再看那花剑上的花苞,花瓣全都大开,白色的犹如幽灵一般,每当有微风拂过,眼前的花就跳起舞来,十分的惊艳。 “子昊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韩珩朝周文昊招了招手,指着对面让周文昊坐下,态度看上去比以前柔和了很多,不再扳着一张脸。 他打量了周文昊两眼,沙哑着嗓子说道:“嗯,多年没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什么变化,可见过玥儿了??” 花小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珩,眼里泪花终于忍不住涌出,闻言蓦然一怔,心里猛然一揪,脑子里又似打了一个惊雷。 周文昊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敛,他轻轻的说道:“韩爷爷,您又忘了,汐玥她已经不在了。” “哦。对对对,你瞧我,人老了,有些事情老是记不清了,她几时走的来着?”韩珩枯树皮的似的脸颊微微一悲,略显浑浊的双目显出几分落寞来,精神头似乎一下子颓然了许多。 整个人也显得无精打采。 周文昊心里无奈一叹,颇有共鸣,声线温和道:“已快十年了。” “韩爷爷,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身子!”他关切的说了一句。 如果韩珩没了,这个家势必要留给旁支,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早已觊觎良久,宅子一旦落入他们的手中,不知道会糟蹋成什么样。 以前的痕迹怕是全都不复存在。 周文昊看着面前垂垂老矣的韩珩,心下难免难过,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个地方能够永远保留下来。 如果连念想都没了,他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找她。 韩珩听了倒是没了反应,眼神有些呆滞,过了一会儿才又醒过神来,见了周文昊,说道: “子昊来了,是来找玥儿的吧,她在屋子里弹琴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撕毁卖身契 韩珩再次双眼有些迷离的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花小蝉再也忍不住冲上前, “阿……韩,韩院判……”花小蝉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她紧紧攥住韩珩枯燥的大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在心里一遍一遍道歉。 “阿爷,对不起,我来迟了……” 几年没见,花小蝉没想到身子一向硬朗的韩珩居然病了,还是间歇性的痴呆症。 在她的印象中阿爷可是从来都不会生病的。 他比任何人都要健康。 花小蝉鼻头一酸,一时之间伤心至极。 房景毓与周文昊诧异的看着花小蝉哭泣,同时皱起了眉心。 花小蝉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泪水还是忍不住往下流,不一会儿就满脸泪痕。 韩珩看着花小蝉,辨认了半晌,“小姑娘,我听子昊说,这兰花是你托人送给我的,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 韩珩此时神志又恢复了清明,笑容慈祥,跟花小蝉记忆中那个古板的阿爷一点也不一样。 花小蝉听韩珩如此说,心下就更难过了,如今她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哪怕是在他面前,对方也认不出她了。 明明是一家人却不能相认。 “小姑娘,你怎么哭了,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便是,看在你送给我这么好的花的份上,还有子昊的面子上,老夫定然会帮你。” 周文昊忙道:“韩爷爷,这位是小蝉姑娘,还有她的主人房景毓,房公子。” “他们此次找您是为了让您替这位房公子看病的。”周文昊缓缓说道。 韩珩闻言,抬头瞧了一眼房景毓,在看清房景毓的样貌后,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问房景毓道: “后生,你是哪里人氏,我怎么看着你有些面熟?” 房景毓刚要比划,周文昊抢在他前头说道:“韩爷爷,你是不是记错了,此次房公子是第一次来京,你怎么会见过呢。” 韩珩又仔细辨认片刻,拧了眉心道:“第一次来,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 花小蝉这个时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说道:“我家公子祖辈上曾在京做过官,他长得可能与祖辈相似,所以韩爷爷才觉得有些面熟吧。” 韩珩听了,舒展了下眉心,淡淡的点了点头,“说不定就是这样。不过以前的事情老夫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看向花小蝉,“你刚才叫我什么?” “韩,韩院判!!”花小蝉糯糯的说道,低下头不敢看韩珩,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 她方才一着急说秃噜嘴了,竟学着周文昊叫韩珩为爷爷了,此时内心一阵紧张,唯恐被周文昊察觉出点什么来。 “不对,你刚才叫我韩爷爷,小姑娘,你为什么要叫我爷爷??” 韩珩双眼迷离,“这些年除了子昊之外,再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小姑娘,你自己的阿爷呢?” 花小蝉低下头,“我一看到您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刚才一时没忍住,还请院判大人恕罪。” 韩珩看着花小蝉,笑了笑,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老夫看你倒是跟我那孙女有些像,你这么叫,倒是怪亲切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你要是喜欢叫我爷爷,那就叫吧。” 韩珩看着花小蝉,不知为何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看着十分亲切,像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心里不禁感慨要是自己的孙女还活着该有多好。 家里人都走了,就剩下他一个糟老头子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他自问这辈子救死扶伤,从未有害人之心,没想到却落得这么个下场,何其哀哉!! 不管是妻子、儿子、还是他那年幼的孙女,全都离他而去,;傲天不知为何要这般待他。 “阿爷!!”花小蝉脆生生的唤了一声,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 “唉,这丫头,挺讨喜。起来让阿爷看看。”韩珩朝花小蝉招了招手,待花小蝉走近,慢慢的打量起来,一脸的慈眉善目。 “是个好丫头。” “子昊说你千里迢迢来京是带你家公子来找我看病来了,他得的什么病,你可知晓?”韩珩问道。 花小蝉将房景毓患病的原因说了,并说道:“奴婢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把我家公子给治好,我听我师父说阿爷您医术高超,所以就带着我家公子来京碰碰运气。” “没想到头一天遇到了周大人,托周大人的福,奴婢这才有幸得见阿爷。” 韩珩听了,并没有着急替房景毓瞧病,倒是拉着花小蝉的手说道: “在阿爷面前就不要自称奴婢了,他们房家多少钱买的你,阿爷给你赎身。” 韩珩忽然说道:“你这声阿爷,老夫不能白受,你叫了我,以后就是我的孙女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阿爷替你揍他。” 花小蝉听到这里泪水再次忍不住流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韩珩面前,把头埋在韩珩的怀里。 “阿爷,没有人欺负我,我家公子待我极好,我过的很好,一点也没吃苦。” “倒是阿爷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子,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您的亲孙女,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韩珩欣慰的拍了拍花小蝉的后背,连连点头,“好,好,乖孙女。” “不如你别走了,留下来陪爷爷如何,爷爷这里有吃有喝,住的也挺宽敞,不会叫你委屈,你整天伺候别人,也叫别人伺候伺候你!!” 花小蝉听了,还没说什么,房景毓心下一紧,眉心皱了起来,【韩老爷子,多谢您费心,我自己的丫鬟我自己会照顾。】 韩珩抬头扫了一眼房景毓,审视他片刻,但见房景毓手握拳头,神情说不出的紧张,心下一阵了然。 他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有时候心疼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以前的事老夫管不着,从今往后小蝉就是我的孙女,她喊我一声阿爷,她的事老夫就不能不管。” “后生,把卖身契拿出来吧。” 韩珩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拿出身上的威严,双目中射出一道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花小蝉看着眼前的韩珩,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一般,心下一酸,差点又哭出来,这才是她认识的阿爷。 还是这般的威风。 房景毓则毫不畏惧的与韩珩对视,随后从怀里掏出花小蝉的卖身契。 自打房石铁生出要把花小蝉给卖到赌坊的那一刻起,房景毓就一直把花小蝉的卖身契给带在身上。 此时这张卖身契被他拿在手中,随即当着韩珩的面毫不犹豫的给撕了个粉碎,以表他对花小蝉的心意。 “公子,你……” 花小蝉急急脱口而出,然而想要阻止已经晚了,亲眼看着卖身契在她面前化成了碎片。 他的这个举动倒是让韩珩和周文昊俱感意外,眼神十分诧异的看向房景毓。 房景毓既然心疼花小蝉,怎么会忍心撕毁卖身契,要知道卖身契一旦撕毁,花小蝉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难道他就不怕?? 还是说他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第三百九十六章不肯放弃 【韩老爷子,不必您动手,我自己来!】 房景毓淡然的目视着韩珩,是谁都可以看出他眼底的坚决,就连韩珩都为之一震。 韩珩微微眯起眼角,眼前的房景毓似乎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了一起,他记得自己认识的一位人物,也是这般的血气方刚。 两人是何其的相似,但他却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了。 花小蝉见韩珩眯着眼打量着房景毓,气氛有些僵硬,于是站起身走到房景毓跟前,打破这让人沉闷的气氛,说道: “公子,你这是何必呢?” 房景毓收回视线,低头看向花小蝉的面容,眸子里的光一柔: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留在我身边,不是因为这一纸契约。】 花小蝉看着房景毓,紧咬着唇没有说话,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跟房景毓离开,可眼下,看到阿爷这样,她万般不舍。 花小蝉犹豫的神情让房景毓眼神有些受伤,心里某个地方狠狠一揪,他让花小蝉正视着自己,缓缓比划着: 【你不愿意??】 看着房景毓受伤的目光,花小蝉内心百般纠结,一边是她的阿爷,一边是给了她光的男子,无论选择哪一个,都非她所愿。 房景毓的胸口忽然疼起来,内心竟升起一抹惊恐,他想到了第一次花小蝉离开的情景,万念俱灰,恨不能投河自尽,了此残生。 眼下,他即将再次遇到这种局面,这一次,不知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房公子,看来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也不要怪小蝉姑娘,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花小蝉如果留下,大好的日子就在身后,直接从低等贱奴,一跃成为千金小姐,将来等待她的自然是王孙公子的追求,而不是蜗居在一个小小的村落。 周文昊当官的这些年不知见过了多少人情冷暖,有多少人为了金银之物,选择背叛自己的家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他以为花小蝉会跟韩汐玥一样,视钱财如粪土,看来他又错了,这辈子终究是遇不到如韩汐玥那般的女子了。 也是,这世上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再没有人能够取代她。 不过房景毓却不肯相信花小蝉是那种爱财的人,他宁愿相信花小蝉有自己的苦衷。 房景毓思绪百转千回,花小蝉只是默不作声,她只想陪伴在韩珩身边,以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至于房景毓,等韩珩百年之后,他还需要自己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他。 现在请恕她不能跟他走了。 如果韩珩身体硬朗,一切还好说,可如今韩珩这样,实在叫人不能放心,他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这世上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公子,对不起。” 房景毓撕毁了卖身契,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不然,她肯定要左右为难。 她知道房景毓一直对她都很好,可这次她却要对不起他了,不是她想要背叛,而是她必须要留下。 房景毓没了她,他还有家人,可韩珩身边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有下人照顾,怕也是孤独的。 房景毓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花小蝉会离他而去,此次来京,先不说病能不能治好,他先把花小蝉给丢了,早知如此,他宁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话。 看着房景毓神情受伤的样子,韩珩也有些于心不忍,“房公子,并非老夫要夺人所爱,眼下你也看见了,是小蝉自己不愿意跟你离开。” “她卖身的银子,老夫自然会还给你,不能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韩珩朝一旁的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很快会意,扭头朝账房走去。 房景毓像是被人一锤子打醒一般,猛然抬头盯着花小蝉,一把攥住花小蝉的手腕,眼神恳求的打着手势: 【小蝉,能不能不离开!】 【不管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将来我都会给你。】 房景毓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将来一定能够高中,他一定能够让花小蝉过上好日子。 可房景毓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花小蝉有任何动作,反而挣脱开他的手,站到了韩珩身边,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房景毓眼见花小蝉要坚决留下,他不甘心放弃,扑通一声跪在韩珩面前: 【请韩老爷子替我诊治。】 如果想要参加科考,他就必须能够开口说话。 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争取,花小蝉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韩珩倒是非常欣赏房景毓这种努力争取的态度,他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肯放下面子和尊严去哀求一个丫鬟留下,这份情谊,十分难能可贵。 如果换做别人,有这份心意的话,肯定要自暴自弃了,可房景毓明知对方坚决要离开,却不肯放手,委曲求全。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够做到。 “后生,你倒是有血性,老夫很是欣赏,你跟我来吧!”韩珩说着从石凳上站起,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脚步又顿住,回头看向周文昊,“子昊啊,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快去把玥儿叫过来,咱们一块儿吃顿饭。” 花小蝉与周文昊两人闻言俱是一惊。 花小蝉有些担心,韩珩这样子,确定能够把房景毓给治好?? “阿爷,要不我给你打下手吧,有什么事您可以尽管吩咐我做。”花小蝉抬头说道,力求稳重些。 韩珩笑了笑,“好孩子,玥儿以前在的时候,也经常给我打下手,你跟她很像。” “我还记得她小时候,大概这么高……”韩珩说着手停在自己大腿的位置,回忆道: “那时也就三四岁,她就整天粘着我,也不干啥,就喜欢在我身边捣乱,把配好的药材撒的到处都是。” 韩珩说着,声线一沉,似有愧疚:“那个时候都怪我对她太严厉了,现在想想我当时为什么就不能纵容她一点。” “女孩子嘛,学什么医术,等长大,嫁个如意郎君也就是了,相夫教子,举案齐眉,然后再给我生一个曾孙女。” “如果我不对她这么严厉,每次她做不好的时候,我都会让她在外面罚站,一站就是一宿,现在想想,都是我的错。” “我如果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或许她就不会走那么早了,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韩珩越说越悲,花小蝉也跟着伤心起来。 以前韩珩逼着她学医术的时候她确实十分讨厌,可如今,她倒是十分感激,如果没有医术,她只能是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跟别的奴婢也没什么区别。 见韩珩伤心,花小蝉只能安慰道:“阿爷,这不是你的错,其实你让她学医,让她一大早起来练习五禽戏,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不然以她的身子,若是再不锻炼的话,怕是连及笄之龄都活不过。” 第三百九十七章喉咙有异物 韩珩听了花小蝉的话非常吃惊,问她为什么对韩汐玥的事情这么了解。 这一次花小蝉倒是不害怕被别人发现,房景毓知道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掐会算,只要看别人面相一眼,她便能够知晓别人的过去。 房景毓对此想必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花小蝉悄悄说道:“阿爷,其实我是天上管理药材的仙女,天上的神仙特地派我下凡来保护您的。” 韩珩听了,哈哈大笑,心里一下子松快了许多,自打韩汐玥走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像今天晚上笑的这般畅快过了。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微微狗搂着腰,贴近花小蝉:“小蝉啊,阿爷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不如今晚你就留下,我让人把你的东西搬进府中,你就跟阿爷住在一块儿。” 花小蝉自然是想要离韩珩近一些,闻言笑道:“一切都凭阿爷做主。” 身后房景毓看着前面两人有说有笑,心口仿佛在滴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来,花小蝉即将离他而去。 稍后韩珩把房景毓带到了韩府的药房,替房景毓切脉之后,说道:“这位房公子之所以不能够发出声音是因为喉结处多了一个肉瘤,阻碍了他发声。” 韩珩唯恐他们听不懂,起身拿出一张他自己手绘的人体结构图,指着喉咙的部位说道: “我们之所以能够发出声音是因为喉咙处有一种类似于剪刀前端的构造,每次说话时,就会一张一合,从而发出声音。” “眼下房景毓的喉咙处长了一个东西,阻碍了它的闭合,就像是门没有关紧,有些漏风一样,只要把他喉咙里的异物给清除掉,就可以痊愈。” “问题是这个部位非常的精细,稍有疏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开口说话。” 韩珩看着两人,“若是放在十年前,我或许还有把握,但现在老夫已经老眼昏花,怕是无能为力了。” 花小蝉听了若有所思,看来医术这方面她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当初韩珩教给她医术的时候,也只不过学了其中几个分类。 她所学的有中医内科、儿科、和妇科,以及中医针灸,对于外科、五官和骨伤科,也只是略有涉及,不是很精通。 医术的复杂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 【韩老爷子,小生愿意一试!】房景毓听了,却并不肯放弃,坚决要让韩珩替他医治。 花小蝉虽然会医术,但这种事到底是没有经历过,没有太大的把握,也不敢贸然出手。 不过韩珩见房景毓态度坚决,思索片刻,说道:“老夫在太医院还有几个徒弟,现在宫内已经独当一面,或许可以请他们帮忙。” “不过眼下他们还在宫内,怕是暂时出不来。” “三天后,便是休沐之日,到时候我把他们请来,你再过来!” 房景毓一听有希望,忙跪下道谢,只是眼下事情已经说定,他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他看了一眼花小蝉,还是希望花小蝉能跟他一起离开。 花小蝉知道房景毓的心思,紧抿了一下唇,眼神里全是歉意,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房景毓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这次他要自己一个人走了。 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周文昊,房景毓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全是警告。 周文昊先前只不过对花小蝉略感兴趣而已,还没有做到放在心上的那种程度,眼下花小蝉追名逐利,留在韩府,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已经一落千丈。 面对房景毓的警告,他一笑置之。 “房公子大可以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在下,在下的心中早有佳人,我是不会跟你抢小蝉姑娘的。”周文昊也是聪慧之人,如果说先前不明白房景毓为何会对他存在敌意,那么现在明白了。 他笑房景毓多心了。 “房公子,时间不早了,请!!” 韩府的管家在后面催促,房景毓只得先离开。 房景毓走后,花小蝉扶着韩珩也打屋子里出来了,韩珩见了周文昊,就又犯起了糊涂,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韩汐玥的名字。 花小蝉见了,大概已经明白过来,这就叫睹物思人。 韩汐玥的离开对韩珩的打击非常大,整日萎靡不振,郁郁寡欢,再加上年纪大了,从官职上退了下来,也就无所事事,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一旦见了熟悉的人和物,思绪就会出现错落,以为韩汐玥还在。 “韩爷爷,要不我再陪你坐一会儿吧,我方才见西园墙根底下的蔷薇已经冒出了不少笋芽,有的地方该疏离了,不如我帮你疏离一下??” 周文昊上前说道。 那蔷薇是韩汐玥亲手种下的,如今已爬满了整个墙面,每到花季便繁花似锦。 以前韩汐玥还在的时候,经常会剪几支插在瓶子里,这满园的花花草草都是她的宝贝,活着的时候,她因病不许出门,常常在园子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不管什么花卉,哪怕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只要她喜欢,都会移植在园子里,有好几次没地方种,还会把韩珩种下的药材给偷偷的拔掉。 为此又遭来一顿惩罚,但每次都不知道悔改。 花小蝉见韩珩一见到周文昊就犯糊涂,倒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周大人,修剪花草的事就不敢劳烦你了,我会帮阿爷,也请周大人离开吧。” 花小蝉这是要下逐客令。 周文昊笑着眯起了眸子,盯着花小蝉,此刻,花小蝉在他心里已变得可怕起来,他甚至在脑子里幻想,等他走后,花小蝉会对韩珩下手,然后好继承韩家的家产。 周文昊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小蝉姑娘未免高兴的太早了,这认亲礼还没有行,韩家的族谱上还没有你的名字,所以你现在还不能代表韩府来发号施令。” 周文昊对话小蝉不假辞色! 花小蝉听出周文昊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意见,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对方这么说,她知道周文昊这么说也是出于对韩珩的一片好心。 可如今她压根无从解释,如果继续发出逐客令,对方怕是更加多疑,于是也就不再说话,默认周文昊可以留下。 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可谓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谁。 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们也是这般斗嘴吵闹。 花小蝉在想,有时间的话,是不是该去看看萧云儿,不知道她如今过的如何,是否已经嫁人,是否已经把她给忘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争论 陪着韩珩坐在凉亭里喝茶,赏花,花小蝉跟韩珩讲起自己重生之后发生的事情,当然她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说一些乡野趣事。 比如在地里割麦子的时候会捡到一窝野鸡蛋,又比如下雨了抢收粮食,累到不能动弹。 还有去给别人家放牛,放羊,在坡上挖别人的花生,偷偷掰人家的玉米烤着吃。 还有每次下雨的时候去池塘里捉鱼虾,姐妹之间争东西吃,偷父母藏起来的果子,去地边采桑葚,樱桃、杏还有李子等。 花小蝉喋喋不休的说着,似乎永远也说不完,韩珩在旁听着,时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韩家世代为医,倒是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田园生活,不觉十分有趣。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韩珩听到高兴处便吟了一首诗, “先贤那些文人骚客,有多少诗句是赞颂田园的,恐怕说也说不完,小时候读书,常常幻想着推开门就能看见成片的田野。” “阿爷在京里生活了快一辈子了,倒是喜欢那清净处,要是能够回归田园,该是一大乐事。” “与百姓们一起插秧,耕地,收麦,夜晚看流萤,听蛙鸣,想想都觉得浑身轻松。” 花小蝉听韩珩如此说,心里微微一动,或许她可以劝说韩珩跟着她一道离开,这样,或许就可以两全了。 如果房大娘不同意自己往家里带人,那她就在房子旁边重新盖一间,跟阿爷一起住在那里。 花小蝉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文昊听了,却说道:“韩爷爷,要是搁在以前,我必不拦您,还想跟您一道去,可自打我到地方上任,体会过百姓疾苦,还是要劝你一句,您现在年龄大了,不易太过操劳,在这里颐养天年也未尝不好!” 花小蝉恨不得当场给周文昊一拳,让他闭嘴,她也知道韩珩年纪大了,就算回到乡下,她也肯定不会让韩珩操劳。 奈何这周文昊嘴快,看来她也得赶紧说点什么才是。 花小蝉笑眯眯的说道:“周大人这话说的对也不对,农耕虽然很累,但百姓每一天过的都很充实啊。” “每次到丰收的时候,村民的脸上都会洋溢着笑容,也不会有那些尔虞我诈什么的,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农闲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每天都很快乐。” 花小蝉看了周文昊一眼,继续说道:“再说要是阿爷来,我定然不会让阿爷下地干重活,阿爷还可以继续给人看病,我想村民知道阿爷去,肯定会非常高兴的。” “阿爷,你都不知道,那些村民看病可困难了,有的人生病了,因为家里没钱,就只能强撑着。” “阿爷去了,可以免费给他们看病,救百姓于水火,阿爷,可以积德行善,说不定还会有大福报的。” 韩珩听了一喜一悲,喜的是能够为百姓做些事情正好可以发挥余热,悲的是,他现在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哪里还需要福报,难道福报能让他的玥儿活过来吗? “福报就算了,阿爷也不奢望了,阿爷只想早日去地下跟我儿子和孙女他们团聚,能活一天是一天。” 花小蝉听了,心里未免也难过起来,鼻头一酸,她很想跟韩珩相认,不过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万一说出来再把人给吓着,可就不好了,凡是还需要循序渐进。 不过还是劝道:“阿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不是还有小蝉么,小蝉会孝敬您的……” 花小蝉说的诚恳,不像是作假。 周文昊看着花小蝉,心下忽然变得犹疑起来,要说花小蝉贪财,可却一直劝韩珩去乡下,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她方才说“尔虞我诈”看来她对朝堂的那些事好像很清楚,这一点也值得怀疑。 她苦心积虑的选择留下来,难道不是为了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却为何又想要去过那些苦日子去。 饶是他聪明绝顶,也看不透花小蝉的心思。 周文昊不等花小蝉把话说完,再次打断道:“小蝉姑娘,韩爷爷一辈子生活在京城,等老了,自然是要魂归故土,你让他千里迢迢的跟你去乡下,万一出点什么事,谁来负责?” 周文昊的意思是,花小蝉就算是没了卖身契,可不管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乡下丫头,她能做的事有限。 穷山恶水出刁民,花小蝉说的只是一小部分,周文昊见惯了人间险恶,那些百姓的嘴脸有时候还不如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在朝堂上,有些人害人还可能顾些许脸面,可那些刁民,却没有任何底线,他们害起人来,比恶人还要恶上几分。 总之,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韩珩去往那么远的地方。 韩汐玥虽然走了,但她临走时心里想必也放不下自己的阿爷,周文昊自然是不能放任不管,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为何要去那种地方受苦。 花小蝉也不客气,直接反驳道:“阿爷这一路上自然会由我来照顾,就如我家公子一样,我定然不会叫阿爷出事。” “至于以后的事,一切都由阿爷说了算,不管他想去哪,我都会跟着!” “周大人,这是我家里的事,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花小蝉直接不客气的说道。 她虽知周文昊是一片好心,但眼下自己却有苦难言,如今只能委屈他了,她这也是万不得已。 如果她直接说出自己就是温汐玥,怕会被人当成神棍,而且只会让周文昊更加怀疑她别有用心。 很可能连韩珩也讨厌她。 如果能劝说韩珩跟她回去自然最好,她发现与房景毓这一年的相处下来,自己竟有些舍不得离他而去。 房景毓身子不好,她怕离开了,房景毓又会过以前的生活,她答应,要照顾好他的,不能食言。 周文昊还要再说,被韩珩给抬手制止了,“你们不用再吵了,这件事我自有论断,我饿了,叫人开饭吧!” 韩珩这么一说,花小蝉跟周文昊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经午时了,两人虽然心里都不服气,但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暂时打平。 花小蝉怨周文昊太多事,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有什么坏心思,他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来。 周文昊看花小蝉却又重新提起了兴趣,想当初韩汐玥就是爱与他斗嘴,这么些年了,也只有花小蝉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换做别的姑娘,一见到他,声如蚊哼,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与他对视,花小蝉倒是别具一格。 而且从谈话中,可以看出花小蝉可能的确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哪有人放着眼前的好日子不过,而偏偏去受苦的,这说明花小蝉可能不是爱财,而是别有目的。 总不能说她小小年纪,贪图一个老头子,那可真是笑话了,要说起来房景毓才是正经的人选,天下不会有这么傻的人。 至于花小蝉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倒是要好好的琢磨一番,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她,等着对方露出马脚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说秃噜嘴 韩府的午饭不像别的高门大户人家的饭菜那般,全是山珍海味,只是些简单的小菜,韩珩很注意养生,所有的饭菜都是按他的要求制作的。 没有大鱼大肉,有的只是一碟自家种的小青菜,用麻油一淋,十分有味道。 还有山药炖排骨,虾仁蘑菇汤,除了两个汤之外,炒菜是石锅车田豆腐、荷塘小炒,百合松子、清炒莴笋,香椿炒鹅蛋,外加一小碗白米饭。 而晚饭只喝一碗小米粥加点咸菜,和窝窝头,有时候睡的晚了,还会有酒酿圆子等夜宵可以吃。 因为今日来了客人,所以比平日里多了几盘菜,每个碟子里的菜量不是很多,吃完也不会剩下多少,也不浪费粮食。 花小蝉好久都没有吃到家里人做的饭菜了,一上来就大口吃了起来,吃相不是很好看,韩珩与周文昊见了,也只是笑笑,也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喜欢吃,就多吃点!!”韩珩指着饭菜说道,也是好久都没有人陪他一起用饭了,看着花小蝉的吃相,胃口竟比平时好了些,不觉多吃了一些。 花小蝉自然是不客气,好不容易回趟家,自然是要多吃些,可这些饭菜,好像有些不够她吃的,韩珩见状就赶紧又让人添了两盘。 “小蝉正在长身体,你吩咐厨房,不必顾忌我,让多做些好吃的来。”韩珩特意吩咐下人。 不一会儿饭桌上就又多了两盘荤菜,一个红烧鲤鱼,一个辣子鸡,十分的下饭,花小蝉吃的心满意足,满嘴流油。 “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好吃!” …… 花小蝉话一出口,顿时感觉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随即意识到自己吃的太过忘形,说秃噜嘴了。 “我的意思是……家里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比不上这里的饭菜,呵呵!!”花小蝉说着赶紧又扒拉了两口饭菜,以掩饰心里的慌张。 韩珩与周文昊两人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周文昊看人的眼神,感觉像把人身上盯出个窟窿似的,让花小蝉浑身不舒服。 “阿爷,我去给您沏壶茶。”花小蝉一抹嘴,一溜烟的就跑了,很快就轻车熟路的来到茶房。 她还记得阿爷爱喝什么茶,按照以往的习惯,打开装有各色茶的抽屉,分别从里面称了十钱柏子仁、五钱酸枣仁、三钱五味子以及三钱百合。 这款茶名叫“养心茶”,适合心神不宁、心悸、失眠多梦,还有比较健忘的人饮用。 至于周文昊,花小蝉给他沏了“枸杞五味茶”,看名字也晓得,里面加了枸杞、五味子,还有龙胆草、虎杖等,至于用量,花小蝉直接每样抓了一大把。 喝了这茶,花小蝉相信周文昊就再也没有时间多管闲事了,保管他浑身燥热,饥渴难耐!! 花小蝉端着沏好的茶水过来,韩珩与周文昊两人正在对着兰花品头论足,周文昊不忘说两句让韩珩舒心的话。 “恭喜韩爷爷得了梦寐以求的兰花……看来小蝉这姑娘惯会投人所好。”说完还不忘把花小蝉给带上,好像花小蝉留下来,是处心积虑一般。 花小蝉听到他的话,后悔没有再多加点量,让药力来的更猛一些。 “阿爷,周大人,喝茶!”花小蝉笑容满面的把沏好的茶放在两人面前。 “阿爷,这是您的茶,我看您气色有些不好,所以就给您沏了养心茶,今天晚上定然能让你睡一个好觉!” 花小蝉一边将茶递到韩珩手边,一边乖巧的说道。 随即又把另外一杯茶递到了周文昊面前:“周大人,这是您的茶!!” “周文昊,让你整天嘴碎,专门针对我,看你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好觉再说吧!” 花小蝉一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生动了。 周文昊只顾看着眼前的兰花,他也是爱兰之人,对于花小蝉带来的这盆难得一见的鬼兰,自然也是十分喜爱。 闻言,端起茶盏,倒是不曾注意花小蝉脸上的神情,吹了吹表面的茶水,慢慢的呷了一口。 “没想到小蝉姑娘还会沏茶,倒是难能可贵!”周文昊难得夸赞了一句。 花小蝉眯起月牙眼,笑道:“我们会医术的,一般都会一点养生之类的茶,周大人谬赞了。” 随后又说了一句:“周大人若是喜欢喝小蝉沏的茶,不妨多饮几杯,对身体有好处的,小蝉,愿意为周大人效劳!” 茶房里的炉子上还煮着不少茶,她倒是希望周文昊能够全部喝光,因此十分招待,一改之前的态度。 周文昊虽然疑心,但也没有多想,不过越喝就越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这味道他以前好像在哪里喝过一般,十分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花小蝉陪着两人坐了一会儿,看见园子里的花开的正好,就找下人要了一把剪刀,准备剪些花插在屋子里。 在韩珩同意了之后,花小蝉就拿着一把剪刀离开了。 看着花小蝉的在园子里剪花,这让韩珩想到了以前,“玥儿以前也喜欢剪花,插在瓶子里,小蝉倒是跟她有几分相似。” 周文昊听了,也把头转向园子里,“天下的女子有不喜欢花的吗,我倒是觉得没……”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愣住了,以前他看过韩汐玥剪花,韩汐玥在剪下每一朵花之前都会用鼻子凑上去闻一闻,然后掰开花瓣查看,里面是否有什么小飞虫,再把花给剪下,每次都喜欢留好长一截花径。 花小蝉的动作竟跟韩汐玥如出一辙,这是巧合吗?? 很快,花小蝉就剪了许多花,装了满满一竹篮,然后让人找来花瓶,看着匹配,像是在做一件艺术品一样。 寻常家的女子有几个会插花的?? 若是说沏茶,还说的过去,可是这插花,一般的农家女,可不会这个!! “阿爷,你看我插的花好看吗?”花小蝉抱着插好的花瓶展示给韩珩看,没有注意到一旁周文昊怪异的眼神。 “小蝉姑娘,我看你这花插的挺特别,有什么讲究吗?”周文昊笑着问道。 花小蝉不疑有它,直接回道:“当然有讲究了,房间里的花岂是随便就能够放的,至于插花,讲究就更多了,光是切花的对象就要注意好多,这些我以前不是跟你说……” 花小蝉说着,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么老是说秃噜嘴: “我的意思是,周大人博览群书,想必对这些也略懂,我哪里懂这些,我随便插的,好看就行!” 呵呵 可能是一回到家,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花小蝉每每像是回到了从前,就有些得意忘形。 还有这周文昊也是,说他嘴碎,他还真会见缝插针。 看来以后他再问什么,就得思虑再三,小心回答了。 第四百章成了名门闺秀 周文昊并没有急着拆穿花小蝉,因为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花小蝉这些与温汐玥相似的行为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他同样也有太多的疑问,毕竟正常人谁也不会往重生那方面想,除非对方主动承认,并加以证明。 或许会令人匪夷所思,但如果没有其它的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就算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是真相。 再说房景毓回到客栈,周易已经被人给送了回来,面上仍带有几分醉意,他一见到房景毓就说道: “房兄,小蝉姑娘去哪了,我昨天酒喝的太多,这会儿头疼的有些厉害,让她给我煮碗醒酒汤。” 房景毓淡淡的撇了一眼周易,【她留在韩府了,现在是韩府的大小姐。】 【你要醒酒汤,去韩府找。】 周易听完愣了,“不是,房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蝉姑娘怎么好端端的成了什么名门闺秀了,还是我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房景毓兴致不是很高,神情有些恹恹的,闻言皱了眉心,朝楼上走去。 留下一脸懵懂的周易。 “九叔,怎么我睡了一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去帮我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傅九离也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房景毓一向跟花小蝉形影不离,如今竟舍得把花小蝉留在韩府,独自一人返回。 如果说花小蝉是韩府遗失在外的姑娘的话,如今花小蝉认祖归宗,房景毓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房景毓方才的神情怎么看都跟高兴二字,沾不上边。 到了晚上傅九离从给韩府送菜的菜农以及门房上的人打听到消息,说是韩珩十天之后就要认花小蝉为孙女,到时候会举办认亲宴,然后正式将花小蝉纳入韩家的族谱。 韩府所有的下人都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进行猜测,说她居心不良,想要等韩珩死后,好继承韩家的家产。 传的煞有其事,让人信以为真。 傅九离说道:“如果不是对小蝉姑娘有所了解,就连我差点都以为她是那样一个人。” 周易听了,直说可笑: “那群人简直是胡说。” “很明显小蝉姑娘留下来并不是为了钱,要知道我爹把周家的半壁江山都交给了房兄,按理说房兄不比那韩府有钱??” “不行,我一定要找小蝉姑娘问个清楚,不问清楚,我这心里憋得慌。” “她为什么放着房兄不要,却偏偏要留在一个老头子身边,这不可能,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 周易一听这话就坐不住了,立马就往外走,被傅九离给拦了下来。 “少东家,今天天色已晚,就算是要问不如等到明日,况且……那位现在心里怎么想的还不知道,少东家一向与之关系交好,不如此时去探探口风。” 傅九离朝房景毓所住的屋子抬了抬下巴。 临走时,周德光交代他留心房景毓,但并没有说什么原因,眼前既然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自然是要利用起来。 或许此时能从房景毓口中打探到更多的消息,也未可知。 周易一听,倒是不急着离开了,长叹一口气:“小蝉姑娘如今留下不肯跟他离开,想必房兄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 “九叔你去让人准备些酒菜送到房兄的房间,我现在就去找他。” 周易说着,抬脚朝房景毓的屋子里走去。 周文昊还想留下来吃晚饭,花小蝉正想着该如何拒绝,可巧周府的下人过来请,说是周母身子不舒服,请周文昊回去一趟。 周文昊看了看,又变得有些痴呆的韩珩,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韩珩如今这种状况,实在是不好再请他上门看病。 看来只能去找别的大夫了。 周文昊走后,花小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周文昊要是再继续待下去,她都不知道会不会暴起把人给揍了。 “阿爷,天色不早了,我扶您回房歇息吧。”吃过晚饭,花小蝉又陪着韩珩在园子里走了走,见韩珩脸上有些疲惫之色,就提出要送他回房。 韩珩此时误把花小蝉当成了韩汐玥,还问她功课有没有做完,不做完不许睡觉。 花小蝉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阿爷交给我的功课,玥儿都已经完成了,阿爷若不信,可以随便问我几个问题。” 韩珩一边朝房间走去,一边考问花小蝉:“那你就跟阿爷说说,治伤中五劳六极,消瘦,脉细弱,该用什么方?” 花小蝉顺口而答:“可用桑椹。单独吃可消渴,利五脏关节。还可晒干制成末,做成蜜丸每天服用,镇魂安神,延年益寿。” 其中用法又种种,花小蝉一一道来,当然还要根据对方的年龄体重等酌情更改药方用量。 韩珩听了点头又道:“肾虚腰痛,又该怎么治?” 花小蝉道:“杜仲去皮,炙黄,取一斤,分十剂,一升水浸至五更,煎三分之二,去渣留汁,入羊肾三四片煮开,加椒盐做羹,空心服用即可。” “那妇女产后受风,四肢预热呢?” “取苦参二两,黄芩二两,生地黄四两……加水八升,煎取两升,分数次服用。” 又问,“脉沉,小便不利!!” 答曰:“麻黄四两,加水五升,去沫,再加甘草二两,煮成三升,每服一升,盖厚被出汗,若无汗,则再服,期间要注意风寒入侵。” …… 两人边走边说,直到花小蝉替韩珩褪去鞋袜,给泡了脚,脱衣上床躺下,韩珩这才住了口: “很好,玥儿又有进步了,明早别忘了早起练五禽戏,你啊,心脏不好,阿爷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你别怪阿爷心狠……” 韩珩说着,闭上眼睛,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玥儿,阿爷对不起你……” “玥儿,你要好好做功课,阿爷不能陪你一辈子,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阿爷走后,你的那几位师兄定然会照顾好你的……” “说起来,你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等改明阿爷把你师兄叫回来,让你们见见……见见……不然阿爷不放心啊!!” 韩珩嘴里碎碎念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已经轻不可闻,随即打起了鼾声。 花小蝉替韩珩掖好被角,眼圈再次湿润,她紧握韩珩的手, “阿爷,你没有对不起我,玥儿活的好好的,玥儿会一直陪在阿爷身边!!” “阿爷,玥儿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第四百零一章争家产 第二天上午,房景毓与周易还在睡梦中,傅九离匆匆推门进来,将两人给吵醒。 房景毓睁开眼睛,发现了极其尴尬的一幕,原来昨天晚上酒喝的太多,他把周易当成了花小蝉,两人合衣睡了一夜。 傅九离看到眼前两人抱在一起酣睡的情景,也免不了尴尬起来,房景毓却淡定的下床, 【傅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傅九离才想起来自己有话要说,于是道:“韩府出事了,韩家的那些旁支听说韩珩要收义女,现在正闹的不可开交。” 房景毓一听说韩府有事,立时酒也醒了,立即冲出房间,往韩府赶去。 等房景毓赶到韩府里面又已经快要吵起来了,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正坐在堂下,嘴里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她的两边一边坐着位长着月盘脸的男子,黑着一张脸,另外一边立着两个年约十岁左右的的男孩以及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 在她的对面也有一位妇人和一位男子,妇人穿紫色夹袄,长着一对杏眼,算得上是一位美人,男子穿淡灰色袍子,同样沉默不语,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意。 旁边同样立着几个孩子,三个女孩,两个男孩。 其中有两位姑娘已经快到了及笄之龄,剩下的一位看着像十岁,八岁和四岁。 在两人身后还站着几对夫妇,身边又各跟着几个孩子,整整挤满了一堂,所有人都用陌生以及愤怒的眼神盯着坐在上首的韩珩。 大门外两边的墙根下,停了一溜的轿子,一个比一个华贵,似存在对比之心。 就连门口也围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韩家在办什么酒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坐的也全都是轿子。 只听里面那略显富态的妇人指着自己身旁的少年说道:“我家安哥儿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说的可是那大户人家的姑娘,这彩礼钱要是给的少了,岂不是叫人家看不起。” “二爷,你也是韩家的人,还曾在朝中做过官当过院判,你不是也跟着没面子。” “当然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跟你要钱来了,我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自家人要紧、” “你身边若是缺人伺候,与其找一个啥都不懂的丫头,还不如我把安儿过继给你们,安儿好歹是男孩子,且又听话懂事,也能给你留个后不是。” “说句不好听的,将来等你归西了,还不得有个人给你送终??女儿家的能干的了这些??”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穿着紫色夹袄的那位妇人,讥嘲一笑,显出几分凉薄的嘴脸, “我说大姐儿,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能光顾着你家,我们其余几房难道就是个摆设么,说好听点你是一片好心给二爷养老送终,说难听点,等二爷走后,这家产还不是你一家独吞?” “什么叫过继给他们家,到头来还不都姓你们家的韩姓,家产还不都是归你?” 穿紫色夹袄的妇人一开口,大堂就像是炸开了锅,纷纷传来附和之声,花小蝉站在韩珩身侧,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场面一度开始失控,眼前的人各不相让,都想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韩珩。 将来好谋夺韩家的家产。 等所有人吵累了,花小蝉则人畜无害的站了出来,面对一众人说道: “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你们的心思我已经懂了,你们能这么为阿爷考虑,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花小蝉对着众人感激涕零,倒是把人给看愣了,纷纷猜测这丫头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只听花小蝉继续说道:“确实得有个人为阿爷养老送终,可眼下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都想把自家的孩子往韩家送,阿爷也不能全都认了。” “可若是认了其中一家,别家的又不愿意。” “小蝉倒是有一个建议,想要说给众位叔叔伯伯婶婶听。” 花小蝉话音刚落,老大家的娘子就又急腔说道:“你一口一个阿爷,一口一个叔叔伯伯婶婶,谁是你阿爷,谁是你婶婶,你一个丫头还想当我们的主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很快就有人附和道:“就是,这个家要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奴来说话,二爷被你花言巧语给勾了魂,迷了心智,我们可不傻。” “谁知道你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又有人说道:“这件事要我说,就请族里的长老来决断,从韩家的这几房里挑一个最优秀的过继,这样就很公平。” 说话的是韩家五房的人,老五家的儿子刚考上了秀才,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说这话显而易见。 很快老二家的就不服气了,冷笑道:“你嘴上说着公平,实际上是寒碜我们呢,你凑凑你那得意的嘴脸,你家哥儿考了连十年才考了一个秀才,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其余几房的孩子考不上??” 韩家五相公是个八面玲珑的,惯会周旋,立即笑着说道: “这是你们说的,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像安哥儿这几个孩子都很优秀,只要肯花时间肯努力,我相信也能有所成就。” “可这考秀才也不是一时三刻的事,眼下这节骨眼上,咱还是得先把问题给解决了,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家产落到外人手中。” “咱们说起来都是亲戚,只要家产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到时候可以慢慢的从长计议。” 老五说的头头是道,众人明知他不安好心,可却没法反驳,他说的对,只要家产到了他们手里,以后可以慢慢从长计议。 可一旦花小蝉上了族谱,韩珩死后,这家产可就全都归她了。 不过还是有人提出了异议,“你说的也不是不行,不过咱还得约法三章,不然你到时候扭头不认人,我们几房找谁说理去!” 这句话很显然又得到了一屋子人的附和。 门外房景毓看着这些人的嘴脸一阵反胃,奈何他只是一个外人,加上口不能言,没法帮到花小蝉,只能看着花小蝉单薄的身影站在人群中。 韩珩还活的好好的,这些人当着他的面讨论分遗产的事儿,实在是叫人寒心,花小蝉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她就是把家产给捐了,也不能让它落在这些人的手中。 第四百零二章两个保护神 说起约法三章,一屋子的人又各自有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再次开始新一轮的争论。 直到周文昊也听到消息赶来,一屋子的人这才住了口,韩珩现在没有官职在身,又是自家人,周文昊就不同了,他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谁也不敢得罪他。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造反吗,韩老爷子要把家产留给谁,自然是他说了算,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周文昊一上来,眼睛扫视着一屋子的人,凡是接触他目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把视线给躲开。 “现在,所有人全都从韩家出去,以后谁要是再敢胡闹,本官就不客气了。”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他们心里也害怕周文昊的官威,但俱都不肯出去。 终于大房的人开口道:“周大人,您是官不假,我们也都不敢得罪您,可眼下这是我们韩家的事,您怕是也不好插手吧。” 大娘子语气阴阳怪气,笑的有些渗人。 周文昊也同样冷笑一声,“这确实是韩家的家事不假,可你们也不是韩家嫡系一脉,未经主人允许便踏进韩家大门,信不信本官治你们一个擅闯民宅之罪?” 周韩两家是世交,就算不看在韩汐玥的面子上,周文昊也不允许有人欺负韩珩。 看着这帮人的嘴脸,他恨不能将这些人全都给抓起来,因此态度十分强硬,官威也拿捏的十足。 几房的人一听,脸色不由一变,喉咙里像是被人塞了一个青蛙,难以再启齿。 花小蝉此时却踏前一步,先向周文昊说道:“周大人,可否让我说两句话?” 周文昊有些诧异的看向花小蝉,眼看着他已经把这次的危机给解决了,这些人要不了一会儿就会离开,却不知花小蝉突然这个时候站出来有何话要说。 不过他看花小蝉的眼神十分淡然,还是点头,应了她的请求。 有周文昊在身后助威,这一次没人再敢反驳花小蝉。 花小蝉环视全场开口道:“你们刚才说的对,等阿爷百年之后确实得有个人给阿爷送终,这件事我身为女儿家自然是不够格。” “所以我代表阿爷同意你们的要求,从旁支过继一位哥儿,为了公平起见,只要是韩家人,家里有儿子的,都可以把自己的孩子给送过来。” 花小蝉淡然开口,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周文昊暂时解决了眼下的危机,这些人也不会就此罢手,倒不如自己占据主动。 几房一听,都不知道花小蝉这打的是什么主意,纷纷开口道:“你一个小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让我们几家每家都把人过继过去,到时候这家产怎么分,怕是不管分给谁,都不公平吧?” “要我说还是按照老五的方法,现在就过继一个人给韩家。” “对,现在就过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一个黄道吉日,我看就事不宜迟。” 五房的人迫不及待起来,拉着自己的儿子就要给韩珩下跪。 韩珩此时眼神有些呆滞,明显又有些神志不清,一群人吵了这么久,都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大家纷纷猜测,他这是快活不久了,因此就更加急迫起来。 花小蝉上前一步拦在老五面前,凝视着众人的眼睛说道:“各位叔叔婶婶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 老五一把推开花小蝉,“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大家伙都同意了,你一个小丫头,少在这里说三道四。” 说着一推自己的儿子,就给韩珩跪下了,“快,给你二老爷磕头!!” 老五家的儿子早有准备,闻言,立即一个头磕了下去,然而下一刻,忽然捂着自己的额头痛的大叫起来,等老五家的上前查看,发现地上扔了几个尖利的石子。 石子上带着血迹。 而罪魁祸首正是花小蝉。 一群人见到这一幕,就跟受伤的是自己家的儿子一般,纷纷指责花小蝉,甚至还想有人动手。 “你敢伤我儿子,我打死你个小贱蹄子……” 老五家的娘子看到自己的儿子受伤,抬手就朝花小蝉打了过去,忽然感到手腕一紧。 房景毓不知怎么出现,就见他捏着老五家娘子的手腕,力道一沉,只听咔的一声,老五家的娘子,捂着自己的手腕哀嚎起来,疼的面目扭曲。 老五一看自家娘子受伤,怒吼一声,握着拳头就朝房景毓打去,“哪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 “这人谁啊,我们回韩家的事,他也管?” “敢伤害我们韩家的人,真当我们韩家没人了么?” “……” 眼看着老五拳头即将打到,房景毓把花小蝉护在身后,正要再次出手教训,忽然打旁边斜刺里伸出一只脚对着老五胸口一踹,直接把对方踹翻在地。 老五翻了个跟头倒地,猛咳了两声,捂着胸口就准备要骂人,但睁眼一看踹他的居然是周文昊,只能把怒火憋在了胸口。 “大胆刁民,当着本官的面你还想打人吗?” 老五被这么一喝,头耷拉了下去,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房景毓此时扭过头看了一眼周文昊,周文昊感受到他的目光,侧过头来,朝房景毓扬起了唇角,房景毓又把头正了回去,不过眼神却缓和了下来。 似乎与周伟豪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一屋子的人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花小蝉再次开口,这一次神色变得凌厉起来,面对这帮不知好歹的人,她的好脾气全都消耗殆尽。 直接不客气的开口道:“下面我要说的话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谁要是再打断,我就要麻烦周大人派人直接把你们给请出韩府。” “以后再也不许你们任何一个人踏入韩府半步。” 花小蝉义正言辞,面色冷然,小小年纪,其身上的气势却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且还很懂得利用周文昊的威势。 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反驳,他们看看周文昊,再看看挡在花小蝉面前的那个年轻人,这两个人像是两个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的保护着花小蝉。 房景毓虽然看上去是一个面容隽秀的书生,一副体不胜衣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十分的凌厉,让人心里直打哆嗦。 周文昊自不必说,官威在身,现在势头正高,谁也得罪不起。 有这两个人保护花小蝉,他们要是再开口,就要在心里掂量掂量。 第四百零三章遇到瓶颈 花小蝉见他们终于肯认真听她说话,这才缓缓张口: “我方才说要让你们把所有的哥儿都送到韩家,当然全凭自愿,我也不勉强,你们送一个也好,两个也罢,全凭心意,韩家照盘接收。” 花小蝉说完,环视全场,眼神毫不畏惧,就好像此时她就是韩家大小姐,站在居高点,审视着下面的众人。 就听她话锋忽然一转,又缓缓说道:“当然,最后谁能够留下来就要全凭自己的本事。” “韩家世代为医,身为韩家的后人又怎么能不会医术,我会出三道考题,凡是能够通过考核的人就能够留下,以后可以继承韩家的所有家产。” 花小蝉说完,看着所有人:“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花小蝉的一双月牙眼微微眯起,唇边绽放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像是一头狼在看她手中的猎物。 满屋子的人都被她身上的气势所惊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是一个小姑娘能说出的话吗? 短短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再看轻花小蝉,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周文昊和房景毓这样的人护着。 花小蝉说的这个条件无疑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凭自己的实力获得韩家的家产,再没有比这个更公平的了。 如果被淘汰,那就只能说明你技不如人,毕竟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不过,总有人不服气,在金钱利益面前,就算胆小的人,也能奋力一搏,更何况花小蝉现在面对的都是一群不要脸的小人。 他们眼里只有钱。 为了得到钱,他们面子都可以不要。 韩家大娘子首先站出来,不屑的说道:“你又不是韩家人,你说的能算??” “而且我们也不会医术,你要是偏袒谁,从中故意作难,我们这些人也看不出,到最后万一没有人能过关,家产还不是落在你的手里。” 韩家二娘子自然也是不服,既然有人先出头,她也不再有所顾忌,也紧跟着说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出题公平,可我们几家谁也不会医术,你这么出题,怕是受益的只有你自己。” 韩家二娘子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人全都醒过神来,确实是这个理,这里谁也不会医术。 到最后还不是全都便宜了花小蝉。 “这丫头心机可真深,说是公平,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就是,要不是周大人,她凭什么能够站在这里说话。” “韩家的事,她一个小丫头,说了又不算。” 面对众人新一轮的你一言我一语,花小蝉此时倒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回。 房景毓在一旁紧了紧眉头,他看着这一屋子的人,这一刻,很想拉着花小蝉离开这里,跟这些人讲道理,就如同对牛弹琴。 他不想花小蝉受到伤害,更是不懂,花小蝉到了此时为何还要坚持留下来。 她大可以一走了之。 他看了一眼周文昊,周文昊也是皱着眉头,脸色黑沉,眉宇间若有所思的看着花小蝉,怕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小蝉,跟我走吧,这里的事不是你能搞得定的,还是交给周大人来处理比较稳妥!】房景毓比划道。 他想带着花小蝉离开,待到后面,不知道这群人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花小蝉自然明白房景毓是在关心她,而且因为她现在的身份确实不是韩家人,也确实没法替韩老爷子做主。 方才说的办法,也只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可实行起来,没想到这么困难。 事情到了瓶颈。 她抬头看向房景毓,咬住唇,朝房景毓摇了摇头:“公子,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离开,我不能丢下阿爷不管,韩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花小蝉眸子里氤氲着凉薄的寒意,与堂下的众人对视,目光毫不退缩,誓要力争到底。 她若是走了,就只能任由这些人欺负韩珩,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谁说她做不了主!” 就在花小蝉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韩珩这个时候伸了个懒腰,一改方才呆滞的神情,眼神中透着威严,沉声开口: “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想到你们就这么一心盼着我死,老夫对你们失望至极。” 韩珩捂着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面上难掩失望之色,花小蝉赶紧给他端了一杯茶递到手边,让他喝下。 喝了茶,韩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过依旧黑的吓人。 韩珩行医谨小慎微,为人处世也是一丝不苟,很多认识他的人都有些怕他,如今他一张口,下面的人少不得打了个哆嗦。 一个个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不过眼下,事关一大笔的房产,就是害怕,这些人也不愿离开,便宜了他人,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五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敢开口,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赔上笑脸,第一个开口。 他忍着肚子痛,上前打千作揖说道: “二爷,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今天来也是担心您老的身体,您要是能够长命百岁,也是我们这些当晚辈的福气。” 随即他话锋一转,辩解道: “不过这话说回来,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俗话说得好,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小蝉这姑娘,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外人。” “您老要留她在身边当一个使唤丫头,我们当然没什么意见,可若是说让她上韩家的族谱,别说是我们,就是族里的几位长老怕是也不会答应。” 他端出族里的几个长老,脸上带着一抹得意。 “您老年纪大了,自从大哥大嫂还有玥姐儿接连去世,您老一直伤心,之后这身子就一落千丈,时不时的就泛起糊涂来。” “不过眼下,这认义女可是大事,您老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听人挑唆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这小蝉姑娘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安的什么心思,我们一点都不了解,凡是还是不要急着下决断的好,不如多听听族中几位长老的意见,方为稳妥。” 老五话说的头头是道,随即偷偷拿眼觑了一眼韩珩,见韩珩面色不动声色,没有发怒,以为是他听进了自己的话,不觉脸上有几分得意。 随即又趁热打铁,说道:“二爷,我们也全都是为了您好,这外人终究不如自己人,您不信我们还能信任谁呢?” 说到此处,老五面露得意,不由冷眼瞥了一眼花小蝉。 就算韩珩要一意孤行,这族里几位长老若是不点头,就算韩珩一个人愿意,也不行。 第四百零四章闹剧结束 面对老五的“劝说”,韩珩压根就不买账. 他抬手打断老五的话,面容威严:“收小蝉为义女的事儿乃是我韩家自己的家事,就算是几位长老来了,又能亲我何?""至于你们的心思,老夫倒是想找一位衣钵传人,不至于韩家的手艺在我这一代埋没了。 "要是你们愿意,大可以把孩子给留下,凡是经过考验的就可以留下。" “我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耍了,各位请便!韩珩说着起身,朝花小蝉招了招手,花小蝉过去将他搀扶下去一场危机就这样被韩珩三两句话就给化解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深知,韩珩在朝中的地位,虽然已经退休,但在朝中也有几分名望他要是不肯听从族中几位长老的意 见,那些人还真奈何不了他 群人只得离开,商量把自己的哪个孩子送到韩府,能够成为韩珩的亲传弟子,难道还怕到时候继承不了家产吗?他们纷纷看向花小蝉的背影,没想到就是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居然能让韩珩言听计从。 甚至连她刚才提出的办法,都被韩珩给采纳了。 而周文吴看花小的目光又再次多了几分欣赏面对老五的“劝说”,韩珩压根就不买账. 他抬手打断老五的话,面容威严:“收小蝉为义女的事儿乃是我韩家自己的家事,就算是几位长老来了,又能亲我何?""至于你们的心思,老夫倒是想找一位衣钵传人,不至于韩家的手艺在我这一代埋没了。 "要是你们愿意,大可以把孩子给留下,凡是经过考验的就可以留下。" “我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耍了,各位请便!韩珩说着起身,朝花小蝉招了招手,花小蝉过去将他搀扶下去一场危机就这样被韩珩三两句话就给化解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深知,韩珩在朝中的地位,虽然已经退休,但在朝中也有几分名望他要是不肯听从族中几位长老的意 见,那些人还真奈何不了他 群人只得离开,商量把自己的哪个孩子送到韩府,能够成为韩珩的亲传弟子,难道还怕到时候继承不了家产吗?他们纷纷看向花小蝉的背影,没想到就是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小丫头,居然能让韩珩言听计从。 甚至连她刚才提出的办法,都被韩珩给采纳了。 而周文吴看花小的目光又再次多了几分欣赏。 送走来人,房景毓跟着周文昊来到内堂,此时周易也从宿醉中醒过来,赶到了韩家,在门外,三个人被花 小蝉给拦了下来,并请他们三人离开。 对于房景毓的出现,花小蝉还是非常开心的,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她要多陪陪韩街,因为她怕,忽然某一天醒来,就天人永隔了。 她要抓紧一切时间,寸步不离的守着韩珩,陪着他。 周易一直不相信花小蝉会离开房景毓,准备找机会单独跟花小蝉谈谈,奈何被花小蝉给拒绝了,三人只得离开。 两日后的上午就是韩珩与房景毓约定的时间早韩珩就命小厮把帖子送到了几位徒弟手中,等房景毓来 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在小斯的带领下,房景毓来到正堂,彼时韩珩正在把花小掸介绍给几位大人,见到房景毓到来,韩珩微微额首示意, 并指着房景毓说道:"待会儿要动刀的就是这位房公子,他千里迢迢的赶来找老夫,可见诚意十足。"他又跟着道:"方才我已经将先前诊治的结果告诉了你们,具体的还要你们来动手你们现在都已经能够独 挡一面,多余的话老夫也不说了。" 他看向自己的几位得意门生,示意房景毓给他们打招呼,等房景毓见过礼,韩珩这便招手叫来小厮将他们带到备好的房间 房间已经准备好,各位请,老夫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着又用安想的眼神看了一眼花小蝉,花小弹心里一直紧张不已,从早上开始时就一直这样 尤其是在见到房景毓之后,这种紧张感就更强烈了,毕竟是动刀子,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什么歉外。房景毓看得出花小蝉的系张,反过来安慰她,【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花小蝉抬起头看着眉眼温润的房景毓,心下却更紧张了,眼看所有人都在房间里等着了,花小蝉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起唇角,似有话要说。 她踮起脚尖,凑到房景毓耳边,轻声说道:“相公,等你出来,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不知道她要给他什么惊喜,不过看着花小蝉的笑容,他眉心微微一展,走进了房间花小蛘蹲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房了旁边有一个药圃,几个打外面请来的短工手里拿着锄头准备对着一块空地进行翻新,只见他们甩起膀子用力一挥锄头,发出帮的一声,泥土被刨开。 花小蝉见了,怕他们吵到里面的人,连忙起身去阻止,央求他们晚一会儿再工作。 可短工拿的是苦命钱,听了花小蝉的央求,就说道:"姑娘俺们不好停下咧,干完这一单活,还有下一家等着俺咧。 “俺已经答应了人家,今天要是不把活给干完,俺就拿不到工钱花小蝉听了这话,知道对方也有为难之处,于是就跟跑去跟韩珩商量,可不可以请他们改日再过来一趟 今日就算了。 你不说阿爷差点忘了,每年这个时候,管家都会请人来给药圃翻土,今天忘了嘱托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花小蝉,面露慈祥:"小鲜,这件事你不必跟阿爷商量,以后你就帮阿爷做主了。 自打韩珩那日看了花小蝉的表现,认定这个丫头不简单,况两日接触下来,花小蝉照顾的十分周到,事事都想在他前面。 连他每日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事情都了解的十分清楚,人又机灵,又会逗人开心,真是越看越满 ,自然是十分开心,开心的跑到短工面前,给了他十文钱的工钱,并说道 "今日这活就干到这里,工钱照给,你明日再来。" "这样既不耽误你的工作,还能多挣一份钱,你说呢?" 这种天大的好事,人岂有不答应的,当即就拿了十文钱扛着锄头离开了临走时还对着花小蝉连说谢谢。 有了这个插曲,花小鲜心里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她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太阳快落山,整整一天的时间,她一直守在外面,寸步不离。 连韩珩叫她吃饭,她都摇头说不。 豉呀 就在花小蝉双腿再次蹲麻的时候,身后的房门终于打开了几位御医从里面走了出见花小蝉用期待的 眼神看着他们,就说道:"虽然这种事儿我们是第一次做,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你可以放心了。 "人喝了麻沸散,还在里面躺着呢,你进去看看吧! 花小蝉听了十分开心,手舞足蹈,对着几位御医连声称谢,随即进屋冲到屋子里的石台前激动的握住房景毓的手 房景毓的脖子已经被白布缠了起来,睫毛轻颤,呼吸均匀,五官像是刻画的一般,晶莹刷透,睡蓄的时候别有一番魅力。 花小蝉手指轻轻的在包好的白布上划过,满心期待着房景毓开口说话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他的声音到时候是如何的? 是清朗的、低沉的、还是十分高亢的?? 说话时的声线,是像周易那般没个正行,还是像傅九离那般冷冰冰的,又或者像周文吴这般罗编的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划过花小弹的脑海,令她浮想联解。 第四百零五章动刀子 花小蝉在房景毓身边守了大约快一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明月姣姣,整个天空布满了星辰 韩府的下人已经将挂在屋子四角的灯笼给点亮,用手中的新蜡烛替换掉里面已经燃尽的蜡烛,清理掉残余的蜡泪。 很快,整个韩府就被几十盏红色的灯笼照亮 院子里每隔一段路都会设置一个石灯笼,每到夜晚来临都会将石灯笼点燃,晕黄色的灯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将整座府邸氮氲的非常温馨 房间里花小蝉还在守在房景毓身边,不知何时有丫题进来把蜡烛给点燃很快又有一个丫鬟带来韩珩的口 讯 ”姑娘,前厅摆饭呢,老爷叫用饭了 一身粉色衣的丫装说道,稚嫩的脸庞看上去不比花小蝉大多少。 而大家对韩府这个新来的“小主子”也十分好奇,两天接触下来,见花小弹对待下人温和,题意,心里自因此说起话来,除了毕恭毕敬之外,还多了几分自身愉悦的情绪,脸上的笑容也十分亲昵。花小蝉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房景毓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有些担心,闻言,头也不抬,“你去回阿爷,我不饿,我想在这里等公子醒来。" 丫鬓道:“姑娘今日一整大都没怎么吃饭,哪有不饿的,多少吃点吧 花小蝉依旧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景毓,“不了! 丫鬟叹了一声,看了一眼房景毓,除了周大人之外,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 “姑娘,你既这么担心你家公子,想必你家公子心里也记挂着你,他要是知道你因为担心他,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反而会内疚呢! 花小蝉听了这话,终于有了反应,神情微微一动,扭头看向丫鬟,"小兰姐,你说他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花小鲜说话的时候,面上一脸担心,唯恐房景航出了什么事。 叫小兰的丫鬟见花小蝉紧张,担忧,就说道:"姑娘,我听说你也会医术,你给你家公子把一下脉,不久知元人后,没想到她居然把自己会医术的事情给忘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说着就把手搭在了房景毓的脉门上。 旁边的小兰,笑着摇了摇头,"你定然是担心的忘了,人如何??" 她等花小蝉把完脉问道。 i 所以到现在人都没有醒来。 花小蝉松了一口气,“应该无碍,只是睡着了,可能是御医门下的药有点重,“既然这样,那姑娘就不用担心了,老爷怕是已经等急了,姑娘走吧! 小兰柔声细语的说着。 花小蝉面上明显还是有些犹疑,看了一眼房景毓,不知道该不该离开正犹豫着小兰又说道:“姑娘不必担 心房公子,奴婢会找两个人来守着,一旦人醒了,就会立即通知姑娘的。 花小蝉听了,这才放心的跟着小兰一起离开。 "阿爷! 的去上自福了福身来到正厅,韩珩果真已经等着了,花小蝉走上前福了福身 韩珩见她到来,脸上带着笑意,“小蝉来了,快请坐。" 花小蝉坐下之后,小兰忙替她添了饭,两人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席间韩珩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她。 “小蝉,方才见你行礼,礼节十分周到,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可阿爷听说你是穷苦人家出身,这些你都是跟谁学来的?" 韩行这句话看似无心,实际上却是有意的。 花小蝉也不疑有它,不过还是多了一个心眼,不再口直心快,慢慢说道:"这些都是我奶奶教给我的,她年轻时在一户大户人家当过丫暖,耳濡目染也就会了,我小时候,她经常教我 韩珩听了花小单的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也没有怀疑 不过,很快他又问道:“我听房公子说,教你医术的师父乃是一个土郎中,不知你师父尊名,心说他跟我也有相识,我倒是记不起有这么个人??" 花小蝉听到这里,蹙了下眉,她跟房景毓说的那些都是她胡诌的如今撞到铁板了这话不知该怎么圆了。 嘴巴努诺了半晌,花小蝉支支吾吾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我其实也不知道叫啥他没跟我说,可能是不想让 人知道他的姓名。" 韩珩听了,很是意外的哦了一声,又想了想,把他认识的所有会医术的人全都在脑子里过速了一遍,最后肯定脑海里没有这么一个人。 韩家世代为医,在宫里办差,平日里接触的也多是御医,从来没跟上郎中打过什么照面 韩珩偷偷观察花小蝉的神色,见花小蝉言辞闪烁,似乎没有说真话,不过他也没打算揭穿,就笑着说道“大概是我真的忘了,伤是想不起有这么个人来,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花小鲜干笑一声,暗暗松了一口气,表示自己终于躲过一劫。 你百的识心留下来我一个栖老头子,离开不过很快韩珩又说道:"房公子对你似乎不像一般的主仆,你真的忍心留下来陪我一个糟老头子,离开他??" 韩珩问了一个花小蝉这些天一直在逃避的问题,花小蝉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紧抿着唇,心脏沉入了低谷。 一时没有答话。 韩珩看的出来花小蝉跟房景毓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一般,像房景毓那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放眼整个京城也 是不多见, 他每次看向花小蝉的时候,眸子里存着明目张胆的的宠溺与温柔,就连这一次花小掉选择留下,他虽然心痛,但也没有失声责备,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花小弹愿不愿意跟他走。 这哪里是一个主子对待奴婢的态度,恐怕连自己的母亲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而此时花小蝉的表现,更是可以看得出来,她心里也舍不得房景毓。 明明心里舍不得,可表面上却又狠心拒绝 就比如今天,一整天花小蝉都在惶惑不安中度过,去叫她吃饭的人喊了几次都被回绝了,一直守在门外 韩珩眸子里划过一抹了然,把花小蝉的神情看在眼里,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选择继续问就在此时,守在房景毓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是人醒了! 第四百零六章如愿以偿 花小蝉听到房景毓苏醒的消息,激动的从圆凳上站起来,朝后院飞奔。 因为太过激动连衣袖带翻了杯碟都顾不上去捡,路上还跌了一脚。 刚奔到院子里就看见房景毓临风而立,清风吹拂着他的衣摆,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在氤氲的灯光下,他如浊世而独立的谪仙。 精致的五官半隐藏在阴影下,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双眸,似乎连天地都在嫉妒他的容颜。 “相公!” 花小婵狂奔而来,喘息着,还未到眼前,便等不及远远的唤了一声。 宛如银铃般的声音让房景毓回过头来。 刹那间,所有的灯光都失去了颜色,唯有房景毓的身姿独立在眼前。 他眉眼温润,泉水般的眸子微微凝视着花小婵,温柔至极。 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反而带来一丝灼痛,为了不让花小婵看出来,他强忍着。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告诉他,花小婵一直在他床边守着,直到不久前才离开。 而几位御医也说过,开刀很成功,现在不能说话,是因为伤口还没愈合。 【小蝉!】 他熟悉的比划着,微微垂下眼帘看着身高到他胸口的花小婵。 虽说又长了一岁,可还是太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花小婵在他跟前仰起头,房景毓的脸色如退了潮一般有些苍白,可能是开刀的时候失血过多导致的。 幸好后来又止了血,脖子上的纱布还有少许的血迹殷了出来。 不过看到人没事,花小婵就已经很开心了。 “疼吗?”花小婵盯着他问道。 【不疼!】房景毓轻松的比划着,同时牵了牵唇角。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在说谎,房景毓越是这样说,花小婵就越心疼。 “怎么能不疼呢,相公,你要是疼的话就点点头,我给你吹吹。” 花小婵果真踮起脚尖小嘴一撅替房景毓吹了起来。 花小婵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让房景毓措不及防,不过很是受用。 最起码可以证明,花小婵还是关心他的。 而他也想到在动刀之前花小婵说过要给他惊喜的,但不知是什么惊喜。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停了下来,就说今天晚上让房景毓留在韩府。 “周公子那边已经遣人去说了,所以今晚相公尽可以留下,韩府有很多房间可以给相公住。” 花小婵高兴的说到,手舞足蹈,露出孩子的本性来。 房景毓看她如此高兴,就淡淡的颔首。 【小蝉,带我去见韩老爷子,我还要当面感谢他。】房景毓比划道。 “嗯” 两人来到正厅,去见韩珩,没想到韩珩已经不在这里了。 从丫鬟的口中得知他去了书房,两人又朝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外面,见屋子里亮着灯,一个略显落寞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花小婵见书房的门开着,就带着房景毓走了进去,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书案后面传来韩珩雄浑的嗓音。 “阿爷!”花小婵亲昵的唤了一声,踏着小碎步走了过去,主动替韩珩拿捏着肩膀。 爷孙俩亲密的倒像是亲生的一般,场面十分温馨。 房景毓看到花小婵真情流露,好像忽然明白她为何要选择留下了。 只是这种感觉又让他想不通,思来想去还是没个头绪,就只好先按耐下了。 他上前几步,双手作揖,在抬起头比划道:【韩老!】 似乎知道房景毓要说什么,韩珩抬了抬手:“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老夫是看在小蝉和子昊的面子上才答应帮你,你要谢就谢他们。” 房景毓心下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似乎忽然之间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花小婵见韩珩语气疏离,气氛有些凝滞,忙笑着打岔:“阿爷,我家公子刚动完刀小蝉心愿达成,阿爷难道不替小蝉开心吗?” 韩珩闻言扫了一眼房景毓,“这小子真有福气,多亏了你替他着想,不然他这辈子都可能开不了口。” “阿爷当然希望你能够开心,不过眼下你是我韩珩的孙女,不再是丫鬟了,以后要矫正过来,不要见到谁就叫公子。” 花小婵知道韩珩这是在心疼她,心下一暖:“是,阿爷,小蝉记住了。” “那阿爷,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茶。”花小婵说着就离开了。 她想给两人相处的机会,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毕竟这两个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花小婵走后,韩珩脸色立即冷了下来,看房景毓的目光多了几分不悦。 “后生,你的病已经治好了,明天就请你离开韩府,府中不养闲人。” 房景毓哪里肯离开,皱着眉头比划: 【晚辈若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韩老名言,至于离不离开,请恕晚辈不能听从。】 房景毓与韩珩目光相对,眸子里多了些争锋的意味。 这些天他也感受到了花小婵对待韩珩的感情,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亲昵。 自打认识花小婵以来,他还从未见花小婵为谁这么上心过。 从第一次见到韩珩,花小婵莫名其妙的激动伤心流泪就可看出,她对韩老的感情不一般。 里面似乎有着什么隐情,以至于他连求她,她都不肯说出原因。 刚才的场面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如果花小婵相信他就应该告诉他实情,难道她还怕他不会为她考虑吗? 韩珩看着对面的房景毓,他很欣赏房景毓的态度,尤其是这种不放弃的精神。 “如果房公子不愿意离开,那就留下来参加韩府的认亲宴!” 韩珩主动退一步说道。 房景毓眼神一缩,如果花小婵真的上了韩府的族谱,怕是更不愿意跟他离开了。 可眼下花小婵不愿意跟他离开,他也没法把人带走。 如果,花小婵呆在这里真的幸福的话,那他就成全她。 这几日就当是留下来多陪陪她。 房景毓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花小婵这次不可肯跟他离开,那么等他高中的那一天,他会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来接她。 无论如何,花小婵都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第四百零七章授受不亲 等花小婵端茶出来,书房里只剩下房景毓一个人了。 至于韩珩,已经被丫鬟扶着下去休息了。 “相公,我刚才去沏茶的时候,让人煮了小米粥,你一定饿了吧,走,咱回房吃饭。”花小婵起身要走,被房景毓给拉住了。 【我不饿,你留下来陪陪我吧!】 花小婵说道“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怎么会不饿,还有你刚动完刀子,流了那么多的血……嗯……” 花小婵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房景毓给伸手捞在了怀里,手低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房景毓揽着花小婵,花小婵乖乖的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房景毓心下微微一叹,“小蝉,你嘴上不说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明明很关心我,却怎么忍心不要我。” 花小婵不知道这一刻房景毓在想什么,她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心跳声,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只觉得无比的平静,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就在她刚睡着不就,一滴温热的泪水低落在她的睫毛上,睫毛颤了颤,到底是承受不住泪珠的重量,被泪珠给压弯了腰。 那滴泪最终落在了花小婵的手背上,而弯弯的睫毛似乎扔在向下张望,轻轻颤栗,似乎在挽留什么。 第二天花小蝉一大早就醒来了,路过房景毓房间的时候准备敲门,最后还是把手给放下了,她想让房景毓多睡一会儿。 天方刚现鱼肚白,时间还早呢! 她来到院子里准备先打一套五禽戏,没想到老远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低沉雄浑的喝气声。 气势磅礴,整个园子都能听见。 花小婵以为是韩珩,没想到走近一看,房景毓也在,额头上有着微微的汗珠,面色发紧,脸色苍白,显然,他在咬牙坚持。 花小婵忙小跑着过去,拉着韩珩的衣袖撒娇:“阿爷,公子他还病着,你怎么能让他陪您练拳呢?”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有些心疼。 韩珩目视前方,沉声道:“我可没求着他来,是他自己非要跟来的。” 说着手下动作不减。 花小婵似是有些不信,她看向房景毓,想要证实韩珩说的是不是事实。 以前她也想过拉着房景毓跟她一起打五禽戏好强身健体。 一来她觉得房景毓的武功都那么高了,练不练也没关系。 二来她担心房景毓的身体吃不消。 说来说去就是不舍得房景毓受累。 “那好,公子,咱不练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花小婵说着走到房景毓身边去拉他,后者却纹丝不动。 【小蝉,我没事!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房景毓微微颔首,跟上韩珩的动作。 花小婵见房景毓执拗,就说道:“你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 说着请哼一声,直接别过头去。 如果是平时不管也就不管了,可眼下房景毓脖子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五禽戏说白了就是模仿动物的动作,或扑,或跳,或转,一个不注意伤口就可能绷开。 这么大的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房景毓见花小婵生气,忙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气,收势站立。 【好了,我不做就是了。】 花小婵一听这话,单挑了一边的眉毛,“这还差不多。” “你看你出了一头汗,快擦擦。”花小婵掏出汗巾替房景毓动作轻柔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咳咳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韩珩阴阳怪气的念叨了一句,跟着收势。 说着左右摇晃着脑袋叹了口气,背着手边晃边离开,“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怜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喽。” 花小婵听了一愣,随即脸一红,她这阿爷真是越来越没正经了。 韩珩走后,花小婵把房景毓搀扶回房,然后吩咐旁边的两个丫头:“春梅姐姐,夏雪姐姐,麻烦你们跑一趟厨房,然妈妈们烧些热水来。” 房景毓身上出了一身薄汗,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自然是要美美的洗个澡了。 春梅与夏雪听了,各自对望了一眼,心下不由觉得纳闷。 怎么花小婵才来了没几日,连她们姓什么叫什么都知道。 自从韩家旁支那些人来闹过一回,被撵走了,京城都在传言,说韩老爷收了个妖女,把人的魂都给勾了。 就是没见过的人,她也能准确叫出那人的名字来。 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两位姐姐还有什么事吗?”花小婵见两人面露孤疑,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 她本着初来乍到,才这么客气的对她们说话。 若是这些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她可就不客气了! “奴婢没事,这就下去准备。”两个丫鬟战战兢兢,面露恐慌,一前一后离开。 房景毓看她们的表情也很无奈,谁叫他的娘子偏偏有这个本事呢! 不过房景毓没想到的是,花小婵之所以认识她们并不是靠她的能力,而是她本来就认识。 等丫鬟打水的空隙,房景毓拉着花小婵问给他的惊喜。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兑现诺言呢?】 房景毓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似笑非笑。 花小婵讪讪一笑,抿了下唇,月牙眼微微往两边翘。 看样子是想抵赖。 花小婵眼瞅着四下无人,就笑着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一到,我会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她笑眯了眼睛,“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 房景毓心里一动,花小婵终于准备要把她心里的秘密告诉他了吗? 幸福来的有些太突然了。 可是…… 【什么时机,不能现在说吗?。】 花小婵道:“我跟你保证,不会很久的。” 房景毓还想再问,一个丫头掀帘子进来,说周易来了,询问房景毓的情况。 门房上的人知道他跟花小婵认识就把人给放进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花小婵挥退丫鬟,又转头对房景毓道:“相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周公子,还是说我把人带过来?” 房景毓待会儿还要沐浴,水已经准备好了,就摇了摇头比划道:【你且先去陪陪他,就说我没事,等洗完澡我就过去。】 花小婵听了就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嘱托道:“相公,你伤口不能沾水,待会儿可得小心,我去见了周公子就过来,你的伤口还需要换药。” 说完就走了。 第四百零八章恶作剧 等花小婵来到前厅,没想到周文昊也在,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周易在聊天。 见花小婵过来,两人齐齐看向她,神色各不相同。 “小蝉姑娘,现在见你们一面可真不容易,房兄如何了,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周易率先开口,先是抱怨然后又急不可待起来。 花小婵说道:“公子正在沐浴,周公子现在这里稍等片刻,他待会儿就来。” 花小婵说着看着两人,清早的风还是有点亮,路上也会有不少露水,这两人居然来这么早。 “周大人,周公子,你们可都用过早饭了?” 周易摇摇头:“没呢。” “昨日在客栈听说房兄不回去了,我可是等的好心焦呢!所以今天一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过来了。” 周文昊则道:“我下完朝,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也没来得及吃早饭。” 花小婵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周文昊一眼,要说周易因为担心房景毓,一早上就来了还情有可原,不知这周文昊匆匆来这么早是为何。 “既然两位都没有吃饭,那不如一起。” 花小婵说着扭头吩咐下人让多准备两份早饭。 咳咳~ 周文昊忽然掩嘴咳嗽起来,脸色有一种病态的嫣红。 花小婵仔细看了两眼,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得了风寒。 她略作关心的说了一句:“周大人,你没事吧?” “这个天往河水里跳,能没事么?” 周文昊还未回答,周易已摇着折扇替他说了。 花小婵听了一阵差异,“好端端的为何要跳河,周大人这是要自杀??” 周文昊本来咳嗽已经停下来了,听到这句话,一口冷气上来,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也有些打摆。 花小婵简装不妙,忙又吩咐下人赶紧熬一碗姜汤来。 同时又开了一个散热止咳的方让人去抓药去,并自掏腰包。 周文昊好不容易在此停下来,斜睨了一眼花小婵,他是有苦难言。 自打那日在韩府喝了茶水,到了晚间就觉浑身燥热难耐,因当时正在酒楼与朋友饮酒,他便只能强忍着,没想到最后情况越来越严重,甚至满脸通红,头晕目眩。 最羞耻的是,他的身体居然起了某种反应。 为了解决尴尬的困境,他只好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幸好他们当时宴饮的酒楼是建在湖上的。 他在湖水里泡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被人给打捞上来。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言说他中邪了。 弄的他好不狼狈。 当夜他就发起了高烧,但第二天听说有人去韩府闹事,他还是挣扎着起来了,回去之后又接着在床上躺了两日,浑身疼痛不能下床。 今日略好一些,听说皇上召见,就强撑着去了,一会到家就听说母亲病情又加重了,无奈只得又匆匆赶过来,希望韩老爷子能跟他走一趟。 “韩爷爷精神可好?”周文昊没打算跟花小婵细说。 花小婵倒是猜着了,脸色一囧。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恶作剧居然让周文昊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脸上不由一囧,一羞,不敢去看周文昊的眼睛。 周文昊心里虽然也在怀疑花小婵,但苦于没有证据。 再说他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周大人若是要找人替母看病,何不找小蝉姑娘,我可是见过她的医术,与韩老爷子不遑相让。” 周易说道。 周文昊正为这件事发愁,这韩老爷子一见到他就容易犯糊涂。 他这次来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 如今听周易一说,他这才看向花小婵,双抬手,“小蝉姑娘,还麻烦你跟我走一趟,至于报酬,你尽管开口。” 花小婵对自己的医术那是相当自信,一想到自己害周文昊生病,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如此就跟他走一趟,就当自己补偿他了。 “周大人太见外了,周大人若是有什么需,只要您一句话,小蝉愿意为周大人赴汤蹈火。” 花小婵脸上讪讪一笑,时不时的偷偷拿眼瞄一眼周文昊,唯恐他责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想来她只要小心赔不是,对方应该会原谅她。 哪知她话音刚落,周易便看向她身后,惊喜的喊了一声:“房兄!” “房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两日不见,房兄更加丰神俊逸了。” 房景毓却没去看周易,目光游走在花小婵与周文昊身上。 他刚与花小婵分开没一会儿,没想到就错过了这么多。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花小婵居然愿意为周文昊赴汤蹈火,这是什么意思? 花小婵一见房景毓过来,也止住了话头,眼见气氛不好,忙说道:“你们先聊,我下去看看饭好了没有,待会儿再过来叫你们。” 花小婵说着,立即脚底抹油,灰溜溜的走了。 周易神经大条,明显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拉着房景毓观察。 “他们有说过房兄你何时能开口?”周易说道。 房景毓又看了两眼周文昊,这才收回视线,神情淡然的比划道:【周兄既然来了就进去待一会儿吧。】 【至于某人,在下就不奉陪了。】 他看周文昊的目光带有几分敌意。 如果说周文昊一开始不知道房景毓对他的这份敌意是来自哪里,不过现在他已经猜到了。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房景毓对花小婵的情义不一般。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为何房景毓单单会对他产生敌意。 说起来周易跟花小婵比他跟花小婵之间的关系更亲密才对。 房景毓就算是要吃醋也不应该选择他。 虽然他一开始对花小婵感兴趣,却并没有把人放在心上。 在他心里,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抵不过一个温汐玥。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跟房景毓争什么。 这也太可笑了。 然而,一切并无从解释。 看着房景毓跟周易两人走远,周文昊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能等,母亲可等不了,这早饭待会儿再吃也罢。 他随后抬脚跟上,准备现在就让花小婵跟他回去,一刻也不能多等。 第四百零九章病了 周文昊来到内堂跟韩老爷子说了几句话,花小婵带着房景毓换了药过来,下人们已经准备开饭。 周文昊却说等不及,要借花小婵一用。 花小婵见周文昊现在还拖着病体,身子还虚着,大概也不能待久。 就带上针囊,从韩珩那里借来药香,把韩珩平日里研磨好的治疗各种疾病的丸药和粉末带了一箱子,说不定能用得着。 两个人这就往周府出发。 周文昊一上了马车便歪倒在车厢,显得有气无力,精神萎靡。 他微微阖上眼皮,双手随意的搭在双膝上,时不时的发出两声咳嗽,面色嫣红。 跟在外面威风凛凛的态度不同,此时的周文昊更让人心疼。 花小婵没想到他会病的这么严重,心里更加内疚了。 “周大人,你没事吧?”花小婵随口问了一句,打破车厢里尴尬的气氛,也让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些。 眼睛随意一撇,发现周文昊的袖子破了个洞。 她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 周文昊身子松松垮垮的靠在身后的车厢上,听见花小婵的声音,一动不动,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我有没有事,小蝉姑娘身怀医术,难道看不出来么?” 这句话带着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说着微微正了正身子,眼睛如毒舌一般盯着花小婵:“小蝉姑娘斟茶的手艺不一般啊!” 他这是在责问么? 原来都被他给看穿了。 花小婵连一囧,有些口干舌燥,眼神左右张望。 “唔……是吗,多谢周大人夸奖。”花小婵干笑几声。 脸部肌肉都有些抽抽。 呵呵呵! 周文昊则毫不客气的说道:“小蝉姑娘是不是误会了,还是耳朵不好使,在下的哪句话让你听着像是在夸人?” 说着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凝视着花小婵,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花小婵心里一紧,猛然抬头看向周文昊,“我不过是跟周大人开个玩笑,周大人不至于要把我送官吧?” 花小婵语气娇软,带着点点委屈。 周文昊勾起唇角,笑了笑:“在下倒还没那么小气。” 花小婵听了心下一松,知道周文昊这是不打算跟她计较了。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 “小蝉姑娘心思歹毒,本官岂会放心把你留在韩老身边,无论如何本官都会阻止你认亲的。” 周文昊眸光犀利,义正言辞。 花小婵一听这话顿时就坐不住了,忘了自己还在车厢里,腾的一下起身。 刚要开口,只听“砰”的一声,就先捂着脑袋叫起来。 这一下撞的她有些晕头转向,眼前直冒金星。 周文昊倒是没料到花小婵竟这么大反应,看着花小婵痛苦的捂着脑袋,一时间竟不知该安慰还是该嘲笑。 花小婵嘴里嘴里不停吸着冷气,用手揉着额头,疼的她龇牙咧嘴。 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渐渐恢复清明,眼前金星消失。 一摸额头,肿了老大一个包。 她忍着疼,还没忘记要跟周文昊争论,“周大人,咱一码归一码,我搞恶作剧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伤害阿爷,你这么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花小婵想到上一辈子的事儿,周文昊也是这么的得理不饶人,老是揪着别人的小辫子不放。 花小婵承认,他为官清廉公正,但私下里也未免太讨人厌了。 自以为自己什么都对,对别人的事儿乱插手,真的很让人讨厌。 如果是上一辈子她就会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个痛快,可这一辈子不行,两人身份悬殊。 花小婵还真怕他把自己给抓到大牢里,挨板子。 周文昊道:“不近人情跟韩老爷子的安危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最重要。” 他继续说道:“这件事如果换作是你,面对一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人要认亲,你就不会怀疑吗?” 花小婵忽然被问住了,她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下被怀疑,是人之常情。 包括那些来闹事的韩家人,大家心里都很怀疑。 花小婵语气软下来,“周大人,话虽然是这个理,不过我跟别人不一样,你听我跟你解释……” “我不听一个居心否测的人编造的谎言。”周文昊冷冷的打断花小婵的话,眸子里氤氲着怀疑的目光。 花小婵话到了喉咙眼,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到背过气去。 “周文昊,今天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花小婵脾气也上来了,直接扯着嗓子喊起来。 对面的周文昊一怔,猛烈咳嗽几声。 面对眼前嚣张的花小婵,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个人,生气的时候喜欢直呼他的名字。 包括两人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这让他有一种错觉,花小婵的脸一瞬间变成了韩汐玥。 他神识有些模糊,张嘴喃喃的叫了一声“玥儿”。 “周大人……周大人……”花小婵晃了晃手。 这人莫非烧糊涂了,连人都能认错。 花小婵用手一摇,对方直接一头栽倒在她身上。 花小婵伸手下意识的去扶,肌肤接触,这才知道对方病的有多厉害。 “唉,真是的,病了这么多天居然硬撑着,也不看大夫。” 花小婵摸了一下周文昊的脉门,明显感觉到病情加重。 但凡他啃吃点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怎么伺候的。 “停车,你家大人晕倒了。” 花小婵朝外面赶车的车夫喊了一嗓子。 等马车停下,她扶着周文昊靠在车厢,然后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四周,知道离此地不远有个药铺。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家大人抓副药来。” 花小婵吩咐车夫一声,随即跳下马车。 走了几步花小婵见路边有个代写书信的摊位,就掏了一文钱给摊主,借他的纸笔写了个药方。 然后找到一家药铺抓药。 “我说你家大人也真是的,病了都不知道找大夫看病,身边伺候的人都干嘛去了?” 花小婵抓完药回来,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她则抱怨起来。 顺便把药方塞给了车夫,“回去之后给伺候你家大人身边的小斯,等这次的药吃完,按照这个方再抓两副,吃了也就好了。” 周文昊 第四百一十章听见了 花小婵在车上扶着周文昊,看着他紧闭着双眸的模样,不禁叹了一声。 “你说你,凡事那么认真干嘛呢,不管逮着什么事都要一究到底,这世上也就只有我能容忍你这脾气。” “但我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我了,唉,你这么坚持又是何必呢?” “你看看你,生病了都没人知道,这么任性,我看你就该早点娶个娘子管着你才行。” “子昊,等这次病好了,一定要听话!” 花小婵絮絮叨叨的说着,口吻倒像是一个大人,奈何周文昊昏迷不醒,听不见。 不过也幸好听不见,她才敢这么说,等人醒了,他们可就又是陌生人了。 到了周府,赶车的车夫刚把马车停稳就跳下了车。 快步走到门房上打了个千:“快去禀告给夫人,小爷病了,晕了过去,找人把人抬进府。” 门房上的人一听,吓坏了,一面匆忙向里叫人,一面下来一人准备将周文昊给背回去。 咳咳~ 就在此时,周文昊醒了过来,大声咳嗽两声,朝外面扬声道:“母亲病着,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 说着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坐在身边一脸茫然的花小婵,嘴角勾起一抹不可觉察的笑意,随即弯腰走下马车。 “小蝉姑娘,该下车了。” 周文昊站住马车旁边朝里面喊道,此时的他气定神闲,除了面色依旧有些难看之外,压根就不像生病的样子。 马车上花小婵还在琢磨周文昊刚才看她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刚才在接触到那个眼神之后,没来由的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他会不会听见我说的话了? 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想法跃入花小婵的脑海。 “不可能,不可能,他当时昏过去了,不可能听见。” 花小婵拍了拍胸口,如此安慰自己。 “唔……来了。”花小婵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马车外,周文昊还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 花小婵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周文昊。 她提起裙摆刚准备跳下去,眼皮子底下忽然伸出一只手,露出一片破了个洞的袖口。 “不用了,我自己能下。” 花小婵果断的拒绝了。 花小婵声音落下,一到飘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玥儿,好久不见。” 咕咚! 花小婵胸口一紧,身子一歪,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他果然听见了! 花小婵大脑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 “周大人说什么,我叫花小婵,不叫玥儿。”花小婵心跳如鼓,抬头平视着周文昊的眼睛。 同时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现出很纯真,很迷茫的样子。 周文昊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带着反问:“难道不是吗?” “方才在马车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花小婵此时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道:“周大人,方才在马车上我有说过什么吗?” “你该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出现幻觉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你家的车夫,看他有没有听到什么话没有?” 花小婵说着,潇洒的一跳,扬长而去。 留下一脸迷茫的周文昊。 “老张,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车夫正准备赶车离开,听见声音立即转过身来。 “小爷要问什么?” 周文昊看着花小婵离去的背影,微微眯起双眸,问道:“我昏迷之后,你可有听见小蝉姑娘在我耳边说过什么话没有?” 车夫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小的什么都没有听见。” “真没有?” “真没有!”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车夫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止住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周文昊:“小的差点忘了,这是那位姑娘给小爷您写的药方,说是给小爷您治病用的。” 周文昊接过药方,看也不看,拢进了袖子里。 花小婵进了府,就准备直冲周夫人房里,准备快点看完病,然后再快点离开。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末了拍了拍胸口,心道差点又冲动了。 见旁边走过一个丫鬟,上前拦着问道:“你好,我是你家大人请来给你家夫人诊脉的,请问你家夫人在哪个房间,劳烦这位姐姐带我去一趟?” 花小婵说着福了福身。 幸好她机灵,差点忘了,这次她可是第一次来周府,对这里还人生地不熟。 丫鬟刚打量完花小婵,正欲开口,周文昊的声音打两人身后传来:“还是我亲自给小蝉姑娘带路吧。” 周文昊上前挥退丫鬟,低头凝视着花小婵。 花小婵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眼见花小婵直奔后院,他的唇角不觉弯了起来。 之后的事,又让他微微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也属正当。 花小婵这样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麻烦周大人在前引路。”花小婵颔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为了不让周文昊在身后盯着她,她只好让对方走在她前面。 这样比较保险一点。 周文昊审视了花小婵一眼,抬脚开始走在前面。 花小婵在周文昊身后,挤眉弄眼的呼出一口气来,顺便又顺了顺自己心口,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 一路上都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小蝉姑娘平日里除了医书之外可还读过别的什么书?”周文昊走在前面问道。 花小婵一怔,不知道好端端的他忽然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花小婵唯恐有什么陷阱,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苦思冥想,要怎么回答才不会引起对方的疑心。 周文昊也不着急,慢慢的走着,步态十分悠闲,像是在散步一般。 花小婵想了无数个可能,最后也想不通,不过她还是思量再三,答道: “我这个人比较懒,不爱看什么书,也就是我家公子学习的时候,我在旁边磨个墨,端个茶递个水什么的。” “我们当奴婢的,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能够学医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时间看闲书。”她又补充了一句,极力否认自己以前读过书。 说着偷偷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周文昊,想看看他是何反应,唯恐对方不信。 不过还好,周文昊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 “周大人,咱还是赶紧给令尊看病要紧,像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就不要问了吧。” 这一次不等周文昊再问,花小婵先发制人,发誓要把周文昊后面的所有问题全部都扼杀在摇篮里。 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一章装病 花小婵提到母亲的病情,这让周文昊没法再继续拖延下去,忍住满肚子的疑问,加快了脚步。 花小婵一见说话奏效,在心里暗自窃喜一番,看着前面大步行走的周文昊,花小婵对着他的后脑勺挥了挥拳头。 “小蝉姑娘~” “阿~” 周文昊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花小婵差点撞上去,一抬头视线就跟周文昊撞在了一起,正在诧异时,周文昊一只眼角一提撇了一眼花小婵举起的拳头。 如此尴尬的时刻,花小婵急中生智,“我说我抓蚊子呢,你信吗?” 她急忙解释:“刚才有一只好大的蚊子飞过去,我就这么顺手一抓,呵呵,我没别的意思。” 花小婵讪讪一笑收起拳头,眼睛四下乱瞟。 周文昊面无表情,还不到五月份,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蚊子。 不过他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到了,进去之后脚步放轻点,我娘她怕吵。” 周文昊说道。 “嗯嗯!周大人,如您所愿。”花小婵笑颜如花,低头的一瞬间又把脸拉了下去。 这人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吧。 躲得过第一世,却躲不过第二世。 “咳咳,可是昊哥儿回来了?” 周文昊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位婢女早掀了帘子,探出一张脸来,朝外张望了一眼,又扭头冲里喊道:“回夫人,小爷回来了,还带了位……姑娘!” 里面的周夫人一听“姑娘”俩字,眼睛顿时一亮,赶紧朝丫鬟挥了挥手,来不及穿好衣服就从床上下来,往门边走来。 一边走,一边朝外招手:“珠儿,快请那位姑娘进来说话。” 门口,珠儿把门帘一掀,笑意盈盈的请花小婵进去。 周文昊打起精神随后跟了进去。 花小婵进去之后,隔着一道珠帘看见里头暖间的炕沿上端坐着一位贵妇。花小婵在珠儿姑娘的引领下走到跟前,福身一拜,“民女小蝉,见过夫人。” 周夫人本来满心期待,一位自己的儿子终于开了窍了,带了一位姑娘回来,哪知一见,却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模样虽长的标致,但这年龄也太小了。 不过回头一想也是,都是她太过心急了,若真是那正经的大姑娘岂会这么冒冒失失的私下里来见人。 双方在成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周夫人看着花小婵,心道:“小点就小点吧,儿子喜欢就好,再养个几年也就大了。” “小蝉姑娘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了,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 周夫人边说边一把携了花小婵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 花小婵脑子有些没转过来,多年未见,周夫人保养的极好,还是貌美如花。 “娘。”随后进来的周文昊减到这一幕,脸色一囧,“小蝉姑娘是儿子请过来给娘看病的。” 他急忙解释,随即注意到花小婵看着周夫人的眼神笑眯眯的,似乎十分开心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下是个姑娘都该害羞的吧。 周文昊见花小婵没反应就大声咳嗽两声,提醒她。 花小婵这才回过神来,跳下炕,站在下面,“对,没错,我是来给夫人看病的。” “夫人,还请把手伸出来,我好给夫人把脉。” 周夫人一听说花小婵是大夫,顿时就变了脸色,拿起帕子就开始抹泪,“儿啊,娘这病看来是好不了了,你把人给带出去吧,你就让娘去死好了,娘活着难受。” 周文昊一听这话就有些慌,“娘,你可别吓儿子,儿子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儿子一定改,娘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周夫人哭的更大声了,“早死晚死都是死,你成天在外,家里连个跟娘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我还不如隔壁老王家的王大娘呢,你看看人家儿孙满堂,整日里热热闹闹的。你再看看咱这个家,冷冷清清的,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去地下还能找你奶奶说说话,她要是怪我怨我,我都认了,谁让我没能生个好儿子,连个后都不给周家留,你这是想要让周家绝后啊!” “我的儿啊,你说娘咋就恁命苦呢?” 别人都是盼着儿子出息,周夫人却盼着周家能有个后,这些年菩萨也没少拜,就是不见动静。 周文昊哪哪都好,一出去聚会,那些夫人都朝她投来羡慕的眼神,可只有周夫人自己笑不出来。 周文昊今年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却连妻子都不曾娶,可把她给愁坏了。 面对周夫人的吐槽,周文昊满脸黑线,他捅了捅一脸傻愣着的花小婵,朝她使了个眼神:“小蝉姑娘你快给我娘看看,让她老人家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花小婵吊起一只眼,翻了个眼白,这周夫人一看就不像生病的样子,她这是心病啊。 这个她要怎么治? “周大人,你娘这病我治不了,您另请高明吧!”说着就要走。 看着周夫人这样她很同情,但没办法啊啊,连她这个亲娘都做不到的事情,估计谁也没办法。 “小蝉姑娘,你连看都没看,怎么能说我娘没病呢,我娘这些天连饭都吃不下,觉都睡不好,你快给看看。” 饭吃不下?? 花小婵看了看周夫人嘴角的饭粒,再看看床底下匆匆搁置的碗筷。 这叫吃不下饭?? 她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饭香,看碗边残留的痕迹,还是燕窝…… 睡不着觉?? 一看周夫人气色红润,红光满面,皮肤光滑细腻,这叫睡不好觉?? 你见过哪个睡不好觉的人有这等气色跟肤色。 反正花小婵是没见过。 周夫人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保养的最好的了,看着也就三十。 母子俩走在大街上,人家还以为是姐弟呢! 她就不信周文昊看不出周夫人这是在装病。 周夫人眼见自己的儿子装聋作哑,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可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什么方法都使了,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说实话,不光是周夫人发愁,花小婵也发愁,看着满脸气急败坏的周夫人,花小婵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周夫人,我看你这面色似乎不太好,要不让我给您看看?” 周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情让花小婵给她看病,正要把人给撵出去,花小婵忽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周夫人立刻打消了念头。 捂着胸口,直叫疼。 花小婵适时的大喊,“周夫人你怎么了周夫人……周夫人,你可得挺住啊……” 第四百一十二章心仪的人 花小婵一脸戚戚然的出了周夫人卧室,一见周文昊,泪珠就滚了下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周大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夫人她,她快不行了!” 周文昊一听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身子晃了晃,“花小婵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行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刚才不还好好的啊?” 周文昊声嘶力竭,瞪着花小婵:“你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 “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你要是不会,我去找韩爷爷来。” 周文昊本来风寒未愈,加之听闻噩耗,脸色无比苍白。 花小婵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周大人活了一把年纪,岂不知这世上猝死的人大有人在,头天晚上睡得好好的,第二天就看不到太阳的大有人在。” “实话告诉周大人,周夫人得的是心梗,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花小婵说着又期期艾艾的哭将起来,神情好不伤心,看着倒不像是作假。 周文昊双眼发直,痛苦的抱着头,盯着脚下的地板。 “不可能,不可能,我娘明明好好的。”周文昊说着联想到这几日周夫人经常说她病情加重的事,不禁也有些怀疑起来,以至于将信将疑。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周夫人身体一下子变得这么差。 花小婵偷偷从指缝中瞄了一眼周文昊,见他仍不肯相信,就又说道:“周夫人方才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说完又强调一句:“周大人,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似乎是为了验证花小婵的话,这时珠儿的声音从周夫人房里传出,“不好了,夫人吐血了。” 随即人从里面奔出,手里捧着一张带血的帕子。 “大人,大人,夫人她快不行了……”珠儿满脸泪痕的跪倒在周文昊跟前。 “周大人这两日有空还是多陪陪夫人吧!”花小婵适时的插嘴。 “若是夫人有什么心愿,大人可尽量满足。小蝉,告辞了。” 花小婵说完就要离开。 珠儿朝花小婵看了一样,两人心领神会:“大人,你可一定要救救夫人啊,珠儿跟随夫人身边多年,珠儿舍不得夫人就这么去了……呜呜呜……” 珠儿紧紧捏着带血的帕子,哭的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 她这么一哭,满屋子的丫鬟也都低头啜泣起来。 珠儿继续开口,声泪俱下:“大人,求你救救夫人吧……” 她这一声喊,总算是把周文昊给喊醒了,抬头一看花小婵已经不见了。 他赶紧追出去,终于在门口把人拦下:“小蝉姑娘,刚才是我不对,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娘。” “唉”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重重的叹了口气,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算了,周大人还是节哀吧。” “恕小蝉无能为力。” 周文昊早已将花小婵的神情看在眼中,急不可待的说道:“小蝉姑娘,只要能救我娘,在下什么都肯做。” “还请小蝉姑娘不要见死不救。”周文昊放下身段,朝花小婵弯腰一拜。 花小婵见周文昊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看来计划凑效,不过还得再加一把火才行。 花小婵唉声叹气,眼神悲悯,苦面露为难,:“周大人,我非常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好周夫人的病,小蝉一定会竭尽全力,毕竟这是医者的本份。”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过,小蝉已经尽了全力了,奈何夫人的病来势凶猛,病如山倒,若是早几天,或许还有救,可现在,夫人的病,已经深入骨髓,怕是喝再多的药也没希望了。” 花小婵语重心长,深情款款的表达着她对这件事的惋惜之情,一双月牙眼里满含悲伤。 周文昊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身子忽然踉跄了一下,幸好花小婵眼疾手快的扶着,才没有倒下。 花小婵把人扶到屋子里坐了,正好下面的人把早上抓的药给煎好端了来。 花小婵从下人手里接了药,劝说周文昊把药给喝了,却被周文昊给推开。 周夫人重病在身,他哪有心情喝药。 花小婵见他可怜,终于说道:“周大人,其实想要医治好夫人的病,也并非没有法子。” 周文昊听了,眼前一亮,“什么法子,快说。” “只要能救我母亲,在下什么都愿意做。” 花小婵举起药碗,“那大人你先把药喝了,你喝了药,我就说。” 花小婵道:“无论什么办法,都少不了周大人替周夫人操劳,若是周大人倒下了,以后谁来照顾夫人呢?” 花小婵说的延迟恳切,周文昊听了心下一暖,觉得颇为在理,接过药碗,几口就把药给喝了个干净。 “周大人,小心烫……”花小婵话还未说完,周文昊已晾出了空碗。 花小婵见状,不再拿捏,直接说道:“若是想让夫人痊愈,一切还得靠大人。” 见周文昊不解,花小婵直言道:“夫人的病乃是郁结在心,以至于伤心劳累,所以病情加重,命不久矣,想要治愈,唯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冲喜。” “什么,冲喜??”周文昊吃惊不小,“可是周府哪有什么喜可言??” 花小婵眉梢一挑,“周大人,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冲喜,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花小婵恨铁不成钢,“说白了,只要大人肯娶妻生子,周夫人心结一解,便可痊愈,不然,就等着一直缠绵病榻,一命呜呼。” 周文昊听完,呆了。 “娶妻生子,哪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这不得三媒六聘,短时间内岂可就立即成事的?” “这不是为难本官么?” 花小婵就差指着周文昊的鼻子吼了。 你都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也不是那种没人要的,只要你肯振臂高呼,想必有的是大家闺秀排队嫁给你。 不过想归想,花小婵还是尽力遏制住自己的暴脾气,温声软语的劝说。 “周大人,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只要周大人跟心仪的女子定下婚书,周夫人见了也必然是高兴的。” “至于后面的事,可以慢慢来。” 花小婵苦口婆心的说道。 周文昊眼神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空气,眼神悲伤,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状若疯癫。 “心仪的女子,哪有什么心仪的女子呵!” 第四百一十三章人送来了 花小婵见他说的可怜,心下也不由一酸。 若说周文昊心里头对她有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该遇上那么一两个投缘的。 怎的竟偏偏一个没有。 花小婵叹口气道:“周大人,这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你该听听周夫人的意见。” 花小婵言尽于此,看着周文昊垂头丧气的模样,无奈转身离开。 花小婵走后不久,周文昊喝了药,身上发了一回汗,身子觉得松快了些,可精神依旧不大好。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任谁敲门都不开。 花小婵会到韩府,韩府正备午饭,她连早饭都没吃,一见到吃食就走不动路了。 韩珩询问了一下周府的情况,花小婵就把周夫人的事如实说了,爷孙俩对望了一眼,眼神十分怪异。 房景毓眉心微微一蹙,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吃过午饭,韩家的人果真把自己的儿子送了过来,一共五个孩子,从十几岁到几岁不等。 几个孩子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韩珩磕头行礼。 韩珩打眼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脸上带着笑意,虽不明显,这也让花小婵感觉到韩家确实得有个男儿了。 “很好,快起来吧,一路上都累了吧,先下去休息,考验从明天开始,养足了精神才好答题。” 韩珩说道。 “第二天你们早点起来见我,咱们正式开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几个孩子就起来了,瞧他们一个个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是家里早就吩咐过的,让他们来韩府一定要好好表现。 有两个可能是怕自己睡过头,可能一夜没睡,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来了。 一大早,几个人就来到韩珩门口,争先恐后的跟韩珩请安。 唯恐韩珩看不到自己的表现。 韩珩年纪大了,睡眠少,也早早的就起来了,睁眼一看,五个孩子,还少了一个。 “你们谁见晏哥儿了?” 韩永晏乃是韩家三房的儿子,今年五岁。 最大的韩安说道:“许是还在睡懒觉呢!” 韩珩听了,只轻轻哦了一声,不作任何表示。 韩永安见了,心里咕哝道,这韩永晏怕是第一个就要被淘汰了。 都这个时候了,不来请安,还睡懒觉。 “晏哥儿第一天就迟到,叫咱们这么多人等他,他怕是根本没把此事当一回事儿,要不咱还是别等了。” 韩家二房的孩子韩永林说道,一脸志在必得。 一旁的韩永安耻笑一声:这韩永林怕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岂不是叫人厌烦。 他偷偷抬头看向韩珩,对方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他则趁机说道:“二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宴哥儿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嗜睡很正常,他哪里能跟我们一样,每日五更天就要起床读书,我们这些当兄长的,等等也无妨。” 两兄弟各自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康儿,你觉得呢?”韩珩没有表态,他问韩永康。 韩永康是韩家四房的孩子,今年刚好十岁。 韩永康两只手绞在一起,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猛然听见韩珩提到他的名字,一下子抬起头来,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张口道:“唔……我听二爷爷的。”说完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韩珩又扭头问老五家的,“福哥儿,你呢,你咋想的?” 韩永福是韩家唯一一个秀才,今年不过才十二岁,这个年纪能考上秀才,很是难得。 听说他已经被松阳书院看上了,不日就要进松阳书院读书。 前途无量。 这孩子打一进门开始就没见他笑过,闻言不慌不忙道:“儒家讲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就是说人与人之间要注重和谐的关系,对待长辈要尊敬尊重,朋友之间要言而有信,兄弟之间要互相有爱,为官要清廉爱民,胸中存仁义之道,更是要尽孝道……” 韩永福先是针对此事发表了一通自己的看法,进行一篇长篇大论,总于在大家的耳朵磨出茧子之前,终于扯到了正题上。 最后说道:“宴哥儿睡懒觉,与仁义无关,却违背了信义与违孝。昨日说好了,今天一早来见,他却偷懒不起,这便是辜负了爷爷对他的信任,更是不尊敬长辈……” “好了,你的意思爷爷明白了。” 韩珩抬手打断韩永福,看向大家说道:“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也别总想着什么考核,放松点。” 韩珩见他们紧张,尤其是韩永康,紧张的面红耳赤,连头都不敢抬。 说完,众人还是紧张,有些人也就是表面上装的镇定,实际上脑子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想着韩珩到底会出什么样的题目,怎样做才能通过考验,还有尽力在韩珩面前表现自己。 韩珩见他们依旧紧张,神情紧绷,不敢松懈,就起身说道:“你们今天能够起这么早表现的都不错,眼下天还早,就算是要考核也不能饿着肚子,不过这早饭还没有好,不如爷爷教你们打五禽戏如何?” “这五禽戏可是能够强身健体,经常锻炼,能够使身体健康,不容易生病,大家别站着了,跟爷爷去院子里走在。” 韩珩说着起身往院子里走,身后跟着几个一脸不知所谓的年轻人,他们面面相觑。 说好的考核,为此他们还起了一个大早,这会儿怎么打起拳来了。 到底在搞什么? 不过心里埋怨归埋怨,眼下也不好反驳,只好老老实实的跟在韩珩身后。 花小婵此时也起来了,一大开门便听见园子里传来稀稀拉拉几声哼哼哈嘿的声音,站在阁楼上眺望,原来是韩珩正带着几个孩子在打五禽戏,学的有模有样的,唯独不见最小的韩永晏。 “这个小家伙该不会是还没起床吧。”花小婵抬头看了一眼天,天际刚刚泛白,心里不由感概,这几个人起的可真够早的。 不过一看他们有气无力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花小婵只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准备去找房景毓,然后一起出去锻炼身体。 第四百一十四章五兄弟的表现 花小婵一路上哼着曲子来到房景毓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房景毓正在绑发,花小婵走过从房景毓手里接过木梳,说道:“府中有个嬷嬷绾发的手艺可好了,以前我的头发都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来了这里之后,都是她帮我绾的头发,要不让她过来替公子你……” 花小婵一句话未说完,房景毓摆了摆手,他不习惯别人伺候,就自己把头发绑了起来。 花小婵看着铜镜中如精雕细琢的美玉一般的五官,弯了弯唇角。 “公子这面相如果换上女装,肯定倾国倾城。”花小婵随口开了个玩笑。 房景毓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堂堂男儿岂能穿女装。】 “我就开个玩笑,公子别生气嘛。”花小婵吐了吐舌头,随即查看了一下房景毓脖子上的伤口,发现愈合的很好,已经结痂,相信再过几天就能痊愈,到时候房景毓就能开口说话了。 想想都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算算时间我们来京城也有好些天了,都还没有逛过京城,今日咱们出去转转吧,叫上周公子。” 花小婵拉着房景毓一起出门。 房景毓自然是不会拒绝花小婵,当下欣然应允。 用早饭的时候,韩珩听说花小婵要出去逛街,当即让人取了二十两银子给花小婵,“拿去添置几身新衣服。” 韩珩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看的韩家的几个孩子眼睛都直了,他们一年的零花钱都没有这么多,这越加肯定了他们留下来的念头。 花小婵知道这是老爷子的一番心意,所以也就没有拒绝,欣然收下。 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韩永晏才姗姗来迟。 迈着两条小短腿,身子一晃一晃的踏入正厅,长的虎头虎脑,眼睛大大的,下巴圆圆的,显得憨态可掬,让人一看,就不由自主的喜欢。 “请爷爷安,请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安,请公子早安,请花姐姐安!”他有模有样的给诸位行礼问安。 韩珩一见他这样,也笑了,招呼他到跟前,揉了揉他圆乎乎的脑袋,和蔼可亲的问道:“可睡好了?” 韩永晏轻轻的点点头:“嗯,睡好了。” 随即又勾下脑袋来道歉,“对不起爷爷,我起来晚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转向韩永安:“大哥,你怎么忘了叫我起床了?” 韩永安一阵尴尬,面对齐刷刷的目光,他匆忙解释道:“我忘了。” “哦,原来是忘了,大哥,我不怪你,那明天你可不能再忘了,一定要记得哦。” 韩永晏说道。 韩永安闹了个大红脸,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谁也没有说什么。 为了缓解气氛,花小婵夸了韩永晏两句,说这孩子长的憨态可掬,挺好玩儿花小婵话一出口,顿时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韩永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宴哥儿,姐姐待会儿上街,你想要什么,姐姐给你买回来。”花小婵又说道。 韩永晏一听,两只眼睛咕噜噜一转,有些心动,似乎也想跟着花小婵一块儿逛街,不过又想到出门的时候家里吩咐过,不让他贪玩,就只好忍住了。 “不了,娘说不让我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我要留下来跟着爷爷学医术。” 花小婵将韩永晏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道这孩子将来一定是个成大事的。 花小婵抬手捏了捏韩永晏肉乎乎的脸蛋:“那你就好好留下来跟阿爷学习医术,等我回来给你买坚果吃。” 花小婵松开韩永晏,与房景毓一起出了门。 “相公,你说他们几个最终谁能留下来?” 房景毓伸出五个手指,花小婵看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宴哥儿,我也这么觉得。” 花小婵根据所见所闻,说道:“老大心机太重,太会算计,这样的人若是将来当了大夫也定然不会是一个好大夫,老二跟老大差不多是一个性子的,而且他这个人一看就是容易暴躁,脾气不好的那种。” “老三太过懦弱,行医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他一张口就结巴,怕是不行。” “至于老四,他倒是有些小聪明,不过一直板着一张脸,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心事,这个我倒是一些说不准。” “至于宴哥儿,我还挺满意,他明明很贪玩贪睡,可却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这种性子倒是很难的,就是不知道他聪不聪明,学医可是要背很多理论性的东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完的成?” 花小婵絮絮叨叨的说着。 房景毓听完之后比划道:【行医最重要的就是讲究医德,据我观察,好像只有宴哥儿具备这个品德。【至于医术,倒是次要的,人只要肯努力,天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花小婵听了若有所思,觉得房景毓说的颇有道理。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大门,刚行不远就看见了周易。 花小婵说道:“我们正要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周易却不看花小婵,而是对房景毓道:“我在京城交了几个朋友,他们昨日递帖子说今日邀我一起去踏青,我立即就想到了房兄你。此事若是少了房兄,那多没趣,所以特地来叫房兄你跟我一起去。” 房景毓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凝起了眉,在韩府待了两日,他也想出去走走,可他今天答应了要陪花小婵一起逛街的,怎可食言。 花小婵把房景毓的神色看在眼里,就说道:“公子,要不你跟着周公子一起去踏青吧,我一个人也能行。” 花小婵忽然想起了萧云儿,心道也该去拜访一下了,看看对方过的如何。 不过这种事她不能带着房景毓,不然解释起来也麻烦。 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去瞧瞧。 房景毓却有些不放心,盛京可不必他们家乡的小镇,若是走丢了,可哪里去找。 而且京城之中人龙混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叫他怎么放心。 看出房景毓的担心,花小婵眼珠一转,一拍脑袋说道:就说道:“我差点忘了,昨日去周大人的府中替周夫人看病,今日还要去请平安脉的,都这个时候了,也该去了。” “要不公子把我送到周府门口,我就在周府等着公子回来?” 花小婵觉得这个借口真不错,可谓是滴水不漏,可房景毓听了却是脸色一沉。 第四百一十五章死人了 最后经过商量,由傅九离送花小婵去周府。 花小婵是去给人看病,事关病人的病情,房景毓最终还是妥协了。 就这样花小婵跟房景毓在街上分别,分开时,花小婵再三嘱咐周易千万不能让房景毓喝酒,周易也是满口答应。 路上花小婵看到路边有卖水果的就买了些,她一个人提不动,就叫傅九离帮着提。 傅九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冷若冰山的样子。 “九离大哥,拜托帮一下忙嘛,人家提不动了啦。”花小婵一改往日跟傅九离敌对的态度,撒起娇来。 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加上粉扑扑的鹅蛋脸,以及扭捏的姿势,简直可爱到爆。 自打来了京城之后,花小婵的心情大好,仿若投入了母亲的怀抱,不再只是那个非常懂事的少女,变得十分爱笑和撒娇。 傅九离先是被花小婵给吓到,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正在撒娇的少女是花小婵。 要知道不久之前,花小婵手里捏着绣花针,一针下去,果断出手,让他动弹不得。 眼下简直是判若两人。 “九离哥哥,哥哥哥哥……” 傅九离不答应,花小婵就一直缠着他,跟邻家小妹似的,模样惹人怜爱。 这让傅九离想到了自己那个丢了的妹妹。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主动帮花小婵提起了一大袋子水果。 “谢谢九离哥哥。”花小婵跳上去,吧唧在傅九离脸上亲了一口,后者当即就愣住了。 “九离哥哥,我还要再买些点心,咱们往前再走走吧。” 花小婵自顾自的往前走,傅九离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抬脚。 “小蝉姑娘,以后不准再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花小婵方才的举动虽然让他心里一暖,享受到了难得的温情,但有些话傅九离该说还是得说。 天下男人那么多,花小婵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花小婵抬起头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在看到傅九离的神情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九离哥哥,你怎么脸红了?” 傅九离眼神闪躲了一下,别过脸去,又变成了冰山脸。 花小婵笑了一会儿,从他手里拿了一个香梨在衣服上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只觉得十分香甜多汁。 “嗯,好甜,九离哥哥,你也吃一口吧。”花小婵又拿了一个伸手递给傅九离。 傅九离表示十分不屑,他对吃的东西不感兴趣,只限于能否填饱肚子。 花小婵见他不要,也不勉强,就把手缩了回来,“唉,这么好的东西,竟有人不喜欢吃,那活着该多无聊。”说着把这个香梨也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继续逛街。 心里却在想着找什么借口摆脱傅九离,自己好去北晋王府看望萧云儿(如果她还没有出嫁的话,不过希望不大,算算时间,萧云儿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应该早就嫁人了) 不过就算是她嫁人了,花小婵还是想再看一眼,毕竟上辈子自己的朋友可不多,萧云儿算是跟她最亲密的一个。 花小婵边走,边回想往事,就在此时,一两失控的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 “让开,快让开……” 花小婵正在想事情,想的出神,并未注意到危险靠近。 那马车来势极快,眨眼间就到了跟前,等花小婵被周围的尖叫声惊醒,回头去看,意识到危险,想要让开的时候不觉晚了,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车夫惊恐的眸子里映着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傅九离及时出手,救了花小婵一命。 马车刚好与她插肩而过。 此时花小婵也注意到了马车上挂着的牌子,上面用小楷写了一个“萧”字,她意识到里面很可能是北晋王府的人。 “快,九离哥哥,快拦下那马车!”花小婵激动的大喊,用手指着马车,一脸紧张。 见傅九离一副懒得搭理她的神情,花小婵立即小嘴一抿,月牙眼里闪烁着小星星。 傅九离一看,就头大起来,他把手里的水果往花小婵怀里一丢,立即飞身 朝马车冲去。 而此时的马车,就要脱离出众人的视线,车轮眼看着也要散架,情况十分危险。 傅九离奋力追赶,但是被街道上拥挤的人群托慢了速度,他只好纵身一跃来到了房脊上,继续追。 傅九离很快就追上了马车,与马车齐平,正准备瞅准时机跳下去把马驯服,就见那马忽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整俩马车却因为惯性,凌空翻起。 一个姑娘尖叫着被甩出马车,说时迟,那时快,傅九离顾不得再瞅准时机,立即飞身跳下,在半空中接住了那女子,落地一滚,卸去前冲的力道, 将女子平安救下。 等花小婵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就见傅九离双手托着一个女子,女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已经晕了过去。 花小婵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萧云儿。 虽然时隔多年,萧云儿已经褪去了脸上的青涩,失去了婴儿肥,身量变得窈窕,装扮也变了模样,但两人相处了那么年,花小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云儿,云儿……”花小婵冲着萧云儿喊了两声,对方毫无反应。 “九离哥哥,她怎么了?”花小婵再次吓到忘了把脉。 傅九离说道:“她应该是受惊晕了过去。” 他说着示意花小婵去看那马,花小婵一开始不解何意,等到傅九离说马有问题的时候,花小婵这才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马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显然很不正常。 不过花小婵却不关心马,而是看向支离破碎的马车,一丝血迹从马车里渗透了出来,显然马车上不止一个人。 花小婵正准备走过去查看,发现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一个个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麻烦让开,车上可能还有人。”花小婵说道。 围观的人群一听车上还有人,立即就上前搭把手,先是把车给围了起来,然后大家齐心协力,喊着口号,一起用力,把翻了个个儿的马车给抬起来。 花小婵掀开车帘探头朝里一看,就见车厢里斜躺着一位穿着丫鬟服饰的姑娘。 她的头歪在一边,裸露的肌肤上满是伤痕,嘴角也流出血迹,一动不动。 花小婵上去查看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人已经死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进晋王府 把尸体放在马车里也不是个事儿,花小婵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报官,谁知这个念头刚起,就听车厢外面传来呵斥声,一群身穿姜丝色铠甲的士兵将马车给团团包围。 “案发现场,闲杂人等散开。”领头的队长大声喊道。 百姓散开,但并未走远,站在远处朝这边张望,窃窃私语。 从他们的口中花小婵得知这些人是护城将士,负责在京城巡逻的,接到报案所以赶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抱着郡主?”队长一眼就认出傅九离怀里抱着的是萧云儿。 傅九离刚要解释,花小婵从马车里钻出来,抢在他前头道:“卫队长大人,这位乃是刚才救出郡主的义士。” “既然你们来了,麻烦你们通知北晋王府的人来,把人带走。” 京城势力庞杂,花小婵不敢贸然把人留下,只好这么说。 “你又是谁,谁允许你破坏现场的?”卫队长对着花小婵厉声喝道。 花小婵刚要答话,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到了跟前。 花小婵一看来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几名卫队也全都朝来人抱拳,齐声叫道:“参见统领!” 古刖下了马来,先是对几名卫队抬了抬手,看到现场的状况,眉心一紧。 “怎么回事儿?” 他问道。 几名卫队互相看望了一眼,卫队长上前道:“报告统领,我们几个也是刚到,正在维持秩序,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就是这位姑娘跟那位男子,请问统领要如何处置?” 古刖朝卫队长所指的地方看去,这才注意到花小婵,神情十分诧异:“小蝉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花小婵见古刖认出了自己,上前道:“此事说来话长,郡主受了惊吓昏迷不醒,还是赶紧差人把人送回去休息吧。” 古刖拧眉看向傅九离怀里的萧云儿,脸色十分阴沉,若有所思。 “来人,去找量马车来,把郡主送回王府。” 说完对花小蝉道,“正好小蝉姑娘你也在,不如跟着一起去吧,也省的再请大夫了。” 花小婵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探望萧云儿,闻言,不由喜上眉梢,满口答应。 而古刖见花小婵点头,更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你们几个,将现场所有东西清理干净,原封不动送到晋王府,速速办理,不得延误。” 古刖很快又对现场的几名卫队下了命令。 很快,新的马车被租来,傅九离抱着昏迷不醒的萧云儿上了车,花小婵紧跟着坐上去,从傅九离怀中接过昏迷不醒的萧云儿,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脑海里却在想着那马的事儿。 看来待会儿有必要跟古刖说一下。 很快马车就到了晋王府,古刖下马准备将萧云儿抱回去。 花小婵正要跟着进去,却在门口被傅九离给拦了下来:“这位大人,人我们已经送到,就先告辞了。” 傅九离也不是没看出古刖跟花小婵认识,但周德光一再嘱咐,不可跟朝廷的人牵扯,他牢记在心。 这次救人完全是个意外,倘若知道是朝廷的人,就算花小婵求他,他也不会救人。 眼下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古刖正要进门,闻声回头,眯着眼打量着傅九离,开口道:“这位义士救了我家郡主,还请暂且留下,待我禀报王爷,好当面感谢。” 傅九离摇头表示不愿意留下:“小事一桩,不敢领谢。” 傅九离说罢看向花小婵,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花小婵却不愿意走,正在绞尽脑汁想借口留下,古刖看着两人的表情说道:“既然这位义士不愿留下,小蝉姑娘留下也是一样的。” “小蝉姑娘跟晋王之间尚有一段缘分,我们不会对她如何,义士还请放心。” 花小婵也表示:“九离哥哥,我跟古统领确实认识,现在郡主昏迷不醒,我想留在这里等她醒了再离开。” 傅九离眼神犀利的看着花小婵,他希望花小婵能跟她离开,他不想花小婵卷入一场阴谋中。 他有一种预感,一旦踏入这个大门,后面的事就很难预料了。 花小婵喊他一声哥哥,他就不能丢下她不管。 “花小婵,就你那三脚猫的医术留下来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别在这里添乱了,你若是不跟我走,我现在就去把房公子找来,让他来劝你。” 傅九离唯恐花小婵不肯跟他离开,直接把房景毓给搬了出来,眼神暗含警告。 果然,花小婵一听见房景毓的名字,神情顿时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古刖把萧云儿交给前来的嬷嬷,转过身来张口道:“那位房公子想必就是小蝉姑娘先前提过的在瘟疫爆发的时候献药方的人罢,既然对方肯献药方,想必也是个胸怀善良大义的人,他若是知道这里有病人需要帮忙,想必也不会劝小蝉姑娘离开。” 傅九离同样说道:“北晋王府想要什么样的大夫请不来,小蝉姑娘医术怕是不够,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再说把她留在这里,在下也不好跟房公子交代。” 把花小婵留在王府,傅九离是一万个不放心。 他最厌烦的就是跟朝廷中人打交道,这些人心机太重,不是花小婵能够应付得了的。 古刖打眼看了一眼花小婵说道:“你我说了不算,这件事还是要看小蝉姑娘的意思。” 花小婵犹豫再三,抬起头说道:“九离哥哥,我得留下来,如果发生什么危险,我自己承担,多谢你的好意。” 花小婵说着不再站在原地,抬脚踏入王府角门,身影很快消失在王府之中。 古刖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傅九离:“这位义士若是不放心,大可以一起留下。” 傅九离看着眼前的漆红大门,皱了一下眉,直接转身离开。 他没想到,救了别人一命,反倒把自己人给搭了进去。 花小婵不听劝告,执意留下,这一进去祸福难料。 他一个人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此事还得请教房景毓为是。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进了晋王府,花小婵先去看望萧云儿,然后给开了一剂安神汤。 古刖把药方给了下人,让他们去抓药,又转了回来。 “小蝉姑娘这次要多谢你出手相救,不然郡主可就危险了。” 说起这个,花小婵似乎有话要对古刖说,为了不打扰萧云儿,两人来到偏房。 花小婵一坐下就说道:“古大哥,晋王府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古刖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花小婵,随即表情凝重的点头,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小婵知道古刖这是谨小慎微,心下也不介意,就说道:“我看过出事的那匹马,那马应该是中了某种毒,所以这件事不是什么意外,很有可能有人想要害郡主。” 古刖拧眉思量片刻,才抬头道:“王爷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但具体情况我不便告诉你,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还请小蝉姑娘答应。” 古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花小婵一听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点头,“古大哥你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就一定尽力。” 古刖却起身道:“你跟我来,去了你就明白了。” 花小婵不解何意,但见古刖神情凝重,只好跟在他后头。 就见古刖在王府转了几个弯,行至一间房门拐角,他让花小婵先在拐角处等着,自己推门进去。 屋子里传来女子隐隐约约呜呜咽咽的抽泣声,花小婵正不解何意,心道这些又都是什么人,房间里又会是谁,她们又在哭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花小婵脑海。 就见古刖进去之后不久,不知在里面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几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从房间里陆续走了出来,脸上有尤自带着泪痕,不舍的离开。 等她们走后,古刖这才又出来,先是观察了一眼四周,见无人之后,才请花小婵进去。 花小婵心里疑惑更甚,不明白在王府之中,古刖为何也要这般小心谨慎。 花小婵心下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两人刚进入屋子里,古刖便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有些昏暗,花小婵的心更加忐忑了,等到眼睛重新适应屋子里的光线,还没来得及细细的打量,就被古刖带到了里面的暖间,花小婵这才注意到暖间里躺着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晋王。 花小婵心下一惊,“古大哥,王爷这是……” 花小婵一眼就看出北晋王脸色有些不正常,躺着的姿势也有些不对,用手一按,发现他浑身肌肉僵硬,若不是身上还有温度,花小婵以为面前的是一句尸体。 古刖小声道:“小蝉姑娘可能看出王爷患的是什么病?” “王爷这是中毒了。”花小婵直接说道。 古刖似有些吃惊,有有些不确定:“小蝉姑娘你连看都不看,怎么就确定王爷是中毒?” 花小婵道:“王爷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绯红色,皮肤底下隐有血丝,眼皮浮肿,唇色发白,身体肌肉僵硬,可见是中毒的迹象。” 古刖文言心下更是惊异,一来是没想到花小婵这么有本事,紧凭一眼就断定王爷身中剧毒,二来他更加肯定府中有奸细。 “可知王爷是中何毒,可有办法破解?” 花小婵凝神细想,说道:“这种毒我倒是听我师傅说起过,是西域传入的一种名为‘僵尸粉’的毒药。” “此毒由一种产自西域的一种有毒的血藤的汁液提炼而成,凡是中毒的人浑身肌肉僵硬如同死去多时的尸体,不过这种毒一时半刻不会致死,只会让中毒的人如同植物人一般,不能动弹。” 古刖听完花小婵的述说,思索道:“你的意思是对方不打算杀死王爷。” 花小婵耸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有办法解这种毒。” 花小婵自信的说道。 古刖一听,心下骤喜,:“快说,什么办法?” 花小婵这个时候却卖了一个关子:“想要让王爷醒过来很容易,但古大哥能保证王爷这次醒了之后,不会再遭人陷害吗?” “这一次是下毒,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花小婵这么一说古刖也皱起眉来,“可恶,难道就不救了吗?”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变成一个植物,一动也不能动。” 花小婵说道:“古大哥方才支开所有人,就说明古大哥不相信这府中的任何人。” “我想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藏在府中的内奸给揪出来。古刖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只是一脸颓然,很显然,对方隐藏的太深,想要不打草惊蛇把人给揪出来,谈何容易。 对方既然敢对堂堂一位王爷下手,可见其身份不一般。 虽然古刖没有说跟王爷作对的人是谁,但花小婵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那个人的身份在朝中也有一定得势利,有可能其身份还在王爷之上。 这样一来,事情就非常棘手了。 也就是说王爷身上的毒要解开,但切记不可让背后暗害他的人察觉。 花小婵很快又说道:“如果古大哥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我倒是想要向古大哥你推荐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家公子。” 说起房景毓,花小婵脸上洋溢着骄傲之情,“我家公子可聪明了,他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不如你们两个悄悄见上一面,把事情跟我家公子说一说,他定然能够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即能不动声色除掉王府的内奸,又不会让人发觉我们已经知晓此事。或许还能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古刖想了想,凭他的实力确实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再三思虑之后,到底是点了点头。 “小蝉姑娘其实王爷最近发现了一个事关皇家秘闻的事儿,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王爷才遭到毒手,对方肯定是不想让王爷再查下去。” “没想到,他们连郡主都不放过。” 古刖苦笑一声,心里一沉,“我想对方留王爷一命,可能是怕激起民变,这些年王爷为了百姓殚精竭虑,百姓的心一直向着王爷这边,如果王爷突然出事,天下的百姓肯定要为王爷讨一个说法。” “背后之人或许对此有所忌惮,所以才留了王爷一命。” 花小婵觉得古刖分析的十分有道理,当今皇帝荒淫无道,民怨沸腾,要不是王爷一心为民,南楚怕是很快就要亡国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欺人太甚 古刖之所以支开所有人把花小婵带进去,就是怕被人看见从而连累她,所以在送花小婵离开的时候,古刖也是眼瞅着四下无人,才把花小婵送回来。 “古大哥放心,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给王爷找解药。”花小婵说道。 “不知道古大哥你什么时候方便,好约个时间,让你和我家公子见一面。” 古刖想了想道:“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救了郡主,王府为了表示感谢,定然会邀请你与那位义士来府中做客,到时候我们再光明正大的详谈,我想别人不会有所怀疑。”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花小婵道。 “我想再去看一下郡主,不知她醒了没有。”花小婵说道。 古刖跟着花小婵同去,路上说道:“得亏王爷膝下只有一位郡主,不然他如此忧国忧民,不知道还会遭到什么样的猜忌。” 花小婵听明白古刖的意思,有人怕王爷功高震主,不过若是王爷膝下无子,那就当另算了。 可能花小婵不是朝中之人,又或者其年龄还小,又有几分机灵,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所以古刖才会对她说这些话。 有些事若是在心里憋久了,怕是要憋出病来。 古刖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神情一松说道:“自从吃了小蝉姑娘给开的药,在下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一些画面,还有一些人。” “只是再多的就想不起来了。”他神情有些落寞。 谁又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呢? 花小婵道:“古大哥,你也别着急,这种事本来就急不得,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能够记起来了呢?” 花小婵安慰道。 古刖也知道急不得,白天比较忙,没有空余时间去想。 可每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抓心挠肝的去想,却怎么也找不到头绪,甚至在做梦的时候都能够梦见。 在梦里他还是一个七八岁或者十几岁孩童时候的模样,卷着裤腿,赤着脚奔跑在田野之中,周围全都是下地干活的村民,但他却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能听见爽朗的笑声在周围飘荡。 而父母模糊的轮廓也经常出现在梦里。 他猜到自己可能是某个农户家的孩子,但却记不清村子的名字。 古刖常常因此而苦恼。 他第一次见到花小婵的时候,就有一种非常亲和的感觉。 花小婵带着自己年幼的妹妹,这让他不由想到了某些场景。 百姓每日早出晚归,忙于生计,家里孩子多的就无暇照顾,大部分都是长姐或者兄长来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 在乡下一般七八岁的孩子就已经非常懂事了,经常帮家里干点活,这已经是非常普遍的现象。 古刖虽然记不起自己出生的村子,但在脑海中却常常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所以在见到花小婵带着年幼的妹妹时,让他感觉非常的亲切,忍不住生出好感。 几乎在花小婵提出问他索要令牌的时候,他心里就立即答应了。 “但愿如此,希望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古刖心生悲凉。 两人不久之后来到萧云儿的房间,花小婵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体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有些他们小时候玩的玩意还被萧云儿挂在墙上。 比如竹蜻蜓,还有草编的蚂蚱等,这不禁勾起了花小婵很多的回忆。 萧云儿还在昏睡,没有醒来,花小婵仔细看着她,想要与记忆中的萧云儿重合起来。 萧云儿长着一张瓜子脸,现在更加明显了,五官非常精致,跟去世的王妃非常相似,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古大哥,我想冒昧问一句,不知郡主可曾已经婚配?许的又是哪家的相公?” 古刖见花小婵一直盯着萧云儿,冥冥之中,他感觉两人好像认识一般,要不是他知晓花小婵的出身,他可能就真的这么认为了。 “郡主并不曾婚配,如今还待字闺中。”古刖回道。 “为何?”花小婵惊讶的问道。 在她看来萧云儿无论是出身还是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她到现在都没有嫁出去,实在叫人费解。 古刖道:“郡主说她舍不得离开王爷,所以就一直不肯嫁。这也成了王爷的一块心病。” 古刖叹口气,“王爷年纪大了,又没日没夜的操劳,终是有离开的一天,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郡主了。” “可不管王爷怎么劝,甚至皇上要给她赐婚,郡主都没有答应。” “不知道小蝉姑娘你打算留在京城多长时间,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多陪陪郡主,说不定你们能成为好朋友,帮着劝一劝。” 古刖说道。 花小婵此时思绪却神游天外去了,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跟萧云儿还有周文昊,小时候是很好的玩伴,这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何不撮合他们呢? 这个想法一出,花小婵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古刖在一旁看着满头雾水,不知花小婵为何要傻笑。 “古大哥,你放心,只要我还呆在京城之中,就一定会时常来看郡主的。” 古刖见花小婵答应,也高兴起来,如果花小婵能够留下,对王府来说,可是好事一桩。 “统领大人,郡主的药煎好了。”两人谈话刚落,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古刖示意她伺候郡主把药给喝了,花小婵此时却起身走过去说道:“这位姐姐还是我来吧。” 说着就伸手去端药碗,小丫头却不肯给,眼神看向一旁的古刖,直到古刖点头,她才把药碗交到花小婵手中。 花小婵等丫鬟退下去之后,走到梳妆台前找到一支银簪将其插入药碗之中,发现银针并未变色,知道药中并没有下毒。 不过她也并没有放下心来,而是又端起药碗放在鼻端下闻了闻,很快就皱起了眉心,为了确保自己没有闻错,她又闻了一遍,这才更加肯定药里面有问题。 古刖见她神情不对,就追问了一句。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花小婵道:“药倒是没有被人下毒,不过味道却不对。” “里面被人加了甘遂。”见古刖不解,花小婵解释道:“我在郡主的安神汤中加了甘草,而甘遂与甘草药性,相反,会引发不适。” 古刖听了深深皱起了眉:“可恶,郡主与王爷都这样了,他们还不打算放过,未免欺人太甚。” 第四百一十九章药有问题 花小婵心里同样十分气氛,如果现在背后之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可能会忍不住上前打人。 萧云儿跟她是最要好的朋友,她绝不会看着对方被人陷害而袖手旁观。 “在内奸抓出来之前,王爷和郡主入口的东西切记一定要好好检查。”花小婵把放凉的药给倒进花盆里。 这样就不会被人察觉。 古刖脸色有些为难,“要说抓贼我还在行,可这入口的东西,我怕是无能为力。” 古刖对用药这方面可谓是一窍不通,他哪里知道饭菜之中有没有被人下毒什么的。 这可就难为他了。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我亲自把药给抓回来,然后再亲自熬好给郡主送过来,至于饭食,我也会在家做好给带过来。” 花小婵此人,古刖还是信任的,闻言点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还没有问你怎么突然来京了,现住在哪里?那位救人的义士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花小婵道:“这话就说来话长了,其实我是陪我家公子来京看病的,途中我家公子救了云中府周家的周公子一命,今日救郡主的就是那位周公子身边的护卫!” 花小婵长话短说,随即又把来京的原因跟路上发生的事情捡重要的又细细的说了一遍。正说着门房上的人来报,说是周文昊周大人听说了郡主的事,特地前来拜访。 花小婵一听周文昊要来,不想与他见面,就忙说道:“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辞了,正好我也该去为郡主抓药了。” 花小婵示意古刖找人带她从后门离开。 古刖不疑有他,吩咐下人带花小婵离开。 花小婵前脚刚走,周文昊就来到了正厅,古刖与之相见,两人谈起萧云儿这次出事的原因,周文昊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郡主出事,可请大夫看过了,我倒是认识一位医术不错的人,不如就介绍给古统领认识。”周文昊说道。 古刖道:“多谢周大人的好意,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周文昊又说道:“好好的那马怎么忽然受惊,莫不是有人……” 他话说了一半,先前的卫队长走了进来说是东西已经原封不动的带回了王府,包括那匹出事的马还有那名丫鬟的尸体。 古刖点头表示知晓,挥退来人,就对周文昊道:“周大人来的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前去查看,有周大人在,可能会发现更多的线索。” 周文昊虽然与北晋王府关系匪浅,但北晋王在调查的事,古刖并没有对周文昊提及,不是不信任,而是事关皇家秘闻,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告诉了周大人,未必是什么好事。 连王爷这样的人都逃不过被人陷害,更遑论是旁人。 周文昊虽然回京日短,但也听说了王府发生的事情,先是北晋王突然卧床不起,然后又是萧云儿,任谁也能猜到这里面有问题。 两人一同起身前去后院查看。 路上古刖看着周文昊说道:“几日不见,怎么周大人脸色如此难看。” “周大人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如此不修边幅,你也该随便捯饬捯饬。” 原来周文昊喝了半宿的酒,一直睡到听说王府出事才惊坐而起,不仅头发没梳就来了,衣服也没换,胡子拉碴的就提着东西上门,此时未免被古刖嘲笑。 周文昊摆着手,袖口被磨烂了也不甚在意,苦笑道:“还不是因为我娘的事,昨日那大夫给我娘看完病,竟说我娘的病非冲喜不能医治。” 古刖听了十分惊奇:“竟还有这样的事,你请的大夫该不会是个庸医吧,他治不好病,就胡乱找了个什么借口搪塞你?” 周文昊脸上露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容,“我也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过她说的也对,我的婚姻大事已经成为了我娘的心病,或许问题正出在我身上。” 他眼神无不落寞,面上难言悲伤之情。 古刖对周文昊的事儿多少也有所了解,他半开玩笑说道:“依我看,周大人跟郡主倒很是般配。” 他不等周文昊接话,就又继续说道:“郡主至今未嫁,周大人大概也明白,郡主其实对大人你……” 古刖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周文昊眉心一蹙,微微摇了摇头。 “古统领可不要乱说话,以免坏了郡主的闺誉。” “到了,我们开始吧,这就是那匹出事的马匹?当时驾车的车夫呢?” 周文昊一边蹲下身查看,一边问古刖。 古刖这才响起有一件事没干,他竟忘了第一时间追查车夫的下落。 于是立即吩咐人去找。 古刖见周文昊在查看马匹,马儿已经死了,嘴边还有白沫,周文昊正用手沾了那白沫放在鼻端闻。 古刖说道:“这马已经有人看过了,是被人给毒死的。” “哦,谁?”周文昊没想到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过了,未免有些惊讶。 古刖说道:“就是那位救下郡主的人,你来的时候她刚走。” 周文昊听了,笑了笑,“原来你请的那位大夫不仅会给人看病,还会相马呢?” 他这是回报方才古刖说花小婵是庸医这句话。 古刖明知周文昊这是取笑,但却没往别的方面想,以为是针对他来着。 想着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因此也没搭话。 “周大人不妨去看看那具尸体。”古刖说道。 周文昊眼见查不出什么来,就只好走到那丫鬟的尸体旁边查看。 他为官多年,办过不少案件,也略懂验尸一道。 经过查看,他推断出丫先是被撞了头,然后又被挤压内脏而死,死相可谓是极惨,除此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线索发现。 反倒是古刖检查马车的时候,发现有人为破坏的痕迹,这更加说明,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有预谋的。 周文昊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既然背后之人给已经给马下毒,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再对马车做手脚,怪哉怪哉!” 古刖道:“周大人有什么见解?” 周文昊苦思冥想片刻,说道:“除非凶手有两人。” 第四百二十章阴谋 周文昊说凶手可能有两个人,这让古刖倒吸了一口凉气。 像这种势力得罪一个就已经很棘手了,更何况是两个人。 看来当年的那件事的严重程度超乎了人的想象,有人不愿意将这件事曝光。 北晋王只不过是刚查到一点线索就遭到人如此威胁和陷害,可想而知,如果继续查下去会遭到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周大人的意思在在下明白了。”古刖说道。 周文昊却追问道:“王爷这件事,不知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周文昊为官多年,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也已经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地位远不如北晋王,也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这么说,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古刖摇头苦笑:“大人还是先保护好自己罢,我看你这样比王爷也差不到哪去?” 最终两人的谈话以一句玩笑结束。 周文昊离开时说道:“以后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可吩咐,在下万死不辞。” 古刖将周文昊送出门外,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周大人此次回京述职,不知接下来皇上要给周大人安排一个什么样的职位?” 周文昊自己也不知道,就摇了摇头:“听天由命吧,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古刖听了眸子里却闪过一道精光:“我听说周夫人病重,此时周大人应该不宜离京,如果周大人想要留下,待王爷醒了,在下自会禀报王爷,让他给周大人说情。” 周文昊刚要开口说无所谓,话到了嘴边,眼神忽然一闪,立刻明白了古刖话里的意思,于是顺着古刖的话说道:“那就有劳古统领了!” 古刖的意思非常明显,现在是非常时期,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朝中局势难明,北晋王怕是孤掌难鸣,他需要有人帮助。 古刖却又没有明说就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反而会连累周文昊。 周文昊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母亲病重,周文昊若是以这个借口留下,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接下来的事情,还要看它如何发展了。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说花小婵出了王府,并没有急着回去,以她对京城的熟悉程度,很快就在王府附近找到一家药铺,重新写了方子抓药。 抓完了药她又找了一家食肆,给了老板十文钱,借厨房把药给熬了,又买了一份清粥,她想这个时候萧云儿受了一番惊吓,估计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等准备好一切,已经差不多午时了,想着萧云儿也该醒了,于是提着食盒出了食肆准备去往晋王府。 哪知刚走到门口,正好遇到前来的周文昊,两人见面俱是一愣。 花小婵想要假装没看见直接走开,周文昊早已瞧见她,等到花小婵经过身边不远处,淡然开口道:“小蝉姑娘为何要躲着本官,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花小婵翻了个白眼,转身,说道:“谁做亏心事了,我花小婵向来行事光明磊落。” 周文昊方才不过是故意激花小婵,见她停下,语气忽然一软,说道:“本官今日头有些疼,小蝉姑娘可否给在下看看?” 花小婵一怔,暗叹对方不以常理出牌,她以为周文昊该对她冷嘲热讽才对,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莫非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而且她注意到周文昊一脸邋遢,无精打采的样子,就有些于心不忍。 “那行,你找个地方吧。”她说道。 周文昊抬头看向面前的食肆,就说道:“就这里吧。” 说罢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又道:“小蝉姑娘可用过午饭了,不如在下请你吃顿饭?” 花小婵就说还没来得及吃,周文昊在里面随便找了个空位一撩衣摆坐下,抬手招来伙计:“一份阳春面!” 随即问花小婵吃什么,却见花小婵正出神,周文昊只得又问了一遍,花小婵说道:“跟大人一样的吧。” 周文昊就说要两份阳春面。 然后指了指花小婵:“她的那份加两个鸡蛋。” 花小婵再次一怔,伙计已经下去了。 周文昊提起茶壶给两人各自倒了杯小麦茶,淡黄色的茶水传来一阵麦香,十分好闻。 周文昊一连喝了三碗茶,却见花小婵捧着 茶碗一动不动,周文昊也不甚在意。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半开玩笑的说道:“想不到周大人中午就只吃这么简单。” 周文昊面无表情,只眉心有些微微皱起,说道:“对别人来说它只是一碗普通的阳春面,对我而言,它意义非凡。” “以前跟朋友就喜欢来这家食肆吃面,她每次都喜欢要两个鸡蛋。” 周文昊似陷入了回忆。 “在外做官几年,每天都记挂着这里,回京之后,只要一有烦心事,在下就会来此。” 他不无感慨的说了一句:“真想回到从前。” 花小婵沉默着。 很快面就上来了,热腾腾的面碗被放到了花小婵面前,清亮的烫水表面浮着几粒葱花,在热油的滋润下,一股葱香顺着白烟袅袅而上,窜进人的鼻孔里。 似把回忆一起冲到了脑海里。 周文昊递过来一双筷子,花小婵接了,两人慢慢的吃了起来。 一向吃饭不怎么文雅的花小婵,这一次吃的极为缓慢,好像吃的不是面,而是往日的情感。 滋溜一声,花小婵吃完最后一根面条,抱着碗大口喝起了汤,眼里闪烁着泪光,打了个饱嗝:“这阳春面真好吃!” 周文昊抬起头,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好像吃完面,头疼都减少了不少。” 花小婵隔着水雾看着对面的周文昊,忽然很想放声痛哭,又被一口气梗在猴头i,难受得她张不开嘴,使劲吞咽着。 周文昊付了饭钱,起身要离开,此时才注意到花小婵提着食盒,就顺口问了一句:“小蝉姑娘这是要给谁送饭吗,对不起耽误了你的时间,这饭该凉了吧,要不要重新要一份?” 花小婵努力睁大眼睛,让泪水倒流回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给别人送的饭,你不说我都忘了,不必这么麻烦,等到了地方再热一遍就行了。”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要离开,说道:“周大人头不疼了,不知是否还需要民女效劳?” 周文昊笑着摇摇头,“不必了,不疼了。” 说着就打算离开,花小婵忽然出声道:“周大人袖口破了,要不我帮你缝补一下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被逼婚 周文昊抬起自己的衣袖,这才发现袖子破了个洞,无奈一笑。 “这样不会耽误小蝉姑娘的事吗?” 花小婵说了一句:“本来就已经耽误了不是吗,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周文昊闻言,一脸惭愧的重新坐下,花小婵从随身的荷包里找出针线,比对了一下颜色之后,开始穿针引线替周文昊缝补衣袖。 期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周文昊一开始一直盯着花小婵,最后发觉不妥,又把目光别向了远处。 “小蝉姑娘若是不急的话,在下可否拜托你一件事?”过了一会儿周文昊说道。 花小婵头也不抬:“有什么事,大人请说。” 周文昊道:“在下有一个朋友生病了,想要麻烦小蝉姑娘跟在下走一趟,不知可否?” 花小婵一听原来是看病,就说道:“今日恐怕不行,我也有朋友病了,正要去看望咧,不如改日吧。” 周文昊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其如此,那就这样吧,明天我去韩府接你。” 花小婵一边应下,一边用手挽了一个结,然后直接用牙咬断。 周文昊抬起看了一样:“小蝉姑娘的针线活还挺好,不过……我怎么看着这针法有些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一般。” 花小婵心里咯噔一下,唯恐被周文昊认出什么来,忙应付着说道:“这是我跟一个朋友学的,她娘在宫里当过嬷嬷,应该是宫里的样式,我见了喜欢就学了,所以大人看着有些眼熟吧。” 周文昊不疑有它,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吧。” “叨扰了小蝉姑娘半日,姑娘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花小婵表示周文昊太客气了,随后两人在食肆门口告别。 花小婵打开食盒,看着里面已经凉掉的饭菜出了会儿神,然后又让他们重新做了两样清单点的菜拿上,再次把药又给热了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她所在的食肆距离王府不是太远,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没想到到了王府门口却被门房上的人给拦了下来,原来门房上的人已经换班,新值班的人并不认识花小婵,也懒得进去通报。 花小婵只好改口说自己要见古刖古统领,却遭来这帮人的耻笑:“我们统领大人是你一个小姑娘想见就见的,再胡搅蛮缠,老子就让人把你给打出去。”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是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的。” 花小婵被指着鼻子一通斥责,脾气也上来了,她掏出令牌:“说谁是阿猫阿狗,你们才该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王爷给我的令牌,难道这样也不能进吗?” 门房的人一看花小婵拿出令牌,确认是真的之后,立即怂了,“姑娘请,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那要不要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花小婵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即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门房的小斯看着花小婵的背影,一脸疑问,有的要问该不该去禀报王妃,另一个则说道:“算了,人家手上有王爷的令牌,不是咱能惹得起的。” 花小婵手拿令牌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等进去一问才知道古刖出去办事去了,不在府中。 她没找到人,于是就径直来到了萧云儿的房间。 “郡主,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整日待家也不是个事儿,为这个,外面没少有人笑话,不如就依母妃的嫁给我那侄儿得了。” “说起我那侄儿也不至于辱没了郡主你,我那侄儿一表人才,又是家里的独苗,你要是嫁过去就等着享福,我这个当母亲的难道还能害你,我可是为了你好!” 花小婵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这样一番话。 她没想到萧云儿在王府的日子这般不好过。 这王妃是从侧室被抬上来的,至于萧云儿的亲生母亲,则在生下萧云儿不久之后就过世了。 里面萧云儿默不作声,她对此已经心力憔悴,良好的家教让她把一肚子的委屈憋在心里。 她刚受到惊吓醒来,精神不太好,没想到这些人欺人太甚。 “我为了这个家整日里操碎了心,就说说现在,你父亲昏迷不醒,你又跟着出事,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操持。” “家里的事儿也就罢了,我还能管的住,可那外头的事,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今日那庄子的管事的跑过来跟我说今年春耕的事儿,你说这种事儿我哪懂,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了。” “家里但凡是有个男人,我也不至于为难成这样。” “郡主,你就听一句劝可好,也能为家里分担一些麻烦。” 萧云儿心里有苦难言,她想了半日,张口道:“母妃,不是我不肯嫁,而是我听说那张公子整日游走于花街柳巷,你叫我怎么放心嫁过去?” 萧云儿这是在拒绝。 晋王府听了道:“这男子哪有不花心的,等娶了娘子,他们才懂得收心,等你嫁过去,他也自然就把心给收了。” 花小婵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掀帘子进去,里面有丫鬟把她拦在暖间外。 花小婵也不废话,直接掏出令牌来:“我奉王爷的命令,前来照顾郡主,你们谁敢阻拦?”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打哪忽然冒出这么个小姑娘来,手里还那着王爷的令牌。 正当她们拿不定主意时,王妃在里头听见动静:“何人在外喧哗?” 话音落下,花小婵已自顾自走了进去,略福了福身道:“民女花小婵,奉王爷的命令,前来照顾郡主。” 王妃一看是个陌生的小姑娘,口气倒是挺大,犀利的目光将花小婵上下扫了一眼,冷笑道:“你说你奉王爷的命令,本王妃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儿?” “况且,本王妃为何从未在府中见过你?” 面对王妃的诘问,花小婵不卑不亢,说道:“王妃见没见过有什么打紧,令牌在此,难道民女还能说谎?” 花小婵说完,见萧云儿眼中同样有着疑惑,方才解释道:“民女先前出去替王爷办事儿去了,近日才回府中,郡主可能不知道。” 萧云儿打量了花小婵半晌,忽然展眉说道:“我知道你,今天早上就是你救了我,古统领跟我说过,原来你就是小蝉姑娘。” 第四百二十二章我是韩汐玥 王妃一听说是花小蝉救了郡主一命,便收起犀利的眼神,笑着说道: ”原来你就是郡主的救命恩人,怎么不早说,快给小婵姑娘看座。“ 随即拉起花小蝉的手说道:”既然都不是外人,就别那么拘谨了,本王妃正在为郡主的终身大事发愁呢,小婵姑娘不妨帮我劝一劝她。“ 花小蝉毕恭毕敬,没有表现出迎合的姿态,神情也没有太过僵硬,一切把握的刚刚好。 她灵机一动说道:”王妃实在是折煞民女了,民女人微言轻,怎好僭越,实在是不敢相劝。“ “不过在我们乡下,这婚姻大事,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郡主虽贵为郡主,但当家做主的还应该是王妃才是。” 王妃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反观萧云儿则是一脸愁容。 她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如今已经成了老姑娘了,要是再不嫁人,怕是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可她还是不甘心。 “小婵姑娘说的极是,只是……”王妃撇了一眼萧云儿,做出一脸伤心的表情,“只是王爷说过,郡主的婚事要让她自己做主,我虽然是王妃,也不好强求。” “一切还要看郡主的意愿。” 花小蝉知道王妃打的是什么主意,她要把自己的侄儿招进王府,等王爷百年之后,这家产还不是她们家的。 花小蝉看破不说破,等王妃把话说完,她表示瞬间听懂,于是说道:“郡主,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是搁我们乡下,孩子都好几个了,不如你就听王妃一句劝,找个人嫁了吧。” 萧云儿紧咬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眉宇间不无落寞,但双眼却依旧无比坚定,显然内心在挣扎。 这世上哪有女儿家不想嫁人的,只是看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如果嫁给花花公子,那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花小蝉见萧云儿沉默不语,很快又说道:“郡主想必还没有见过张公子,一切大概都只是听说。” 王妃在旁点头,“这男未婚女未嫁,不好见面的,两人确实还没有见过。” 花小蝉听了就提议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先让张公子住进来,先让两人见上一面,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张公子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不堪呢。” 王妃听了眼前一亮,看向萧云儿,“郡主,我看这个主意很好,郡主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不如就这么办好了。” 萧云儿看着花小蝉一脸吃惊,顿时花容失色,“这怎么可以,怎么能让男子住进王府,这要是传出去,会让人背后笑话的。” 王妃再次看向花小蝉,花小蝉则说道:“这个简单,等张公子来了,不让他靠近郡主所住的院子也就是了,就在门口找两个侍卫守着,保证万无一失。” “两人若是见面时就在王府园子里见,这丫鬟小斯来来往往的,晾那张公子也不敢对郡主你动手动脚。” “而且这也可以让郡主看清这张公子的为人,然后再决定嫁或者不嫁。” “如果郡主还是不放心,我们就对外声称邀请张公子来是给王爷当幕僚的,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萧云儿没有立即点头,她还是觉得不妥,心里隐隐不安。 花小蝉见她还在犹豫,直接走过去,用身子挡住王妃的视线,拉起萧云儿的手在她手心写下几个字:“相信我,随机应变。” 萧云儿吃惊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花小蝉,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可却不敢承认,她咬了咬唇,最终答应了这个要求。 “嗯!一切单凭母妃做主。” 王妃一见萧云儿应下,顿时喜出望外,“好好好,我这就下去安排,我那侄儿的人品我敢拍着胸口跟你保证,郡主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王妃说着就起身往外走,花小蝉则说道:“我还想留下跟郡主说几句话,而且郡主该吃药了。” “那你就先留下,郡主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跟小婵姑娘说,小婵姑娘若是需要什么,也只管差人来告诉我。”说着人就笑着离开了。 花小蝉见人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她跟萧云儿两人。 花小蝉打开食盒,把药碗给取出来,递到萧云儿唇边:“郡主,你气色不好,赶紧把药给喝了吧。” 萧云儿一脸哀怨的看着花小蝉,“方才你为何要让我答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你的,你一个小姑娘,又能有什么本事呢?” “这药我不喝,你倒了吧,左右要不是担心爹爹没有人陪伴,我这条命早就去了。” 萧云儿方才答应了下来,但此时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要不是看在花小蝉救她一命的份上,她恨不得把人给撵出去。 “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不怪你多嘴,你走吧。” 花小蝉知道萧云儿心里难受,她丝毫不介意萧云儿给她脸色看,微微一笑,忽然喊道:“阮丫头!!” “我能害你不成?” 萧云儿惊讶的张大嘴,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你是谁??” 她娇喘微微! 阮阮是她的闺名,这个名字除了王爷之外别人很少这么叫她,而“阮丫头”这个称呼,更是没有人这么叫过她,除了一个人之外。 萧云儿吃惊的神色在花小蝉的预料之中,实际上她根本没打算隐瞒,直言道:“阮丫头,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 “方才我一进门就瞧见了墙上挂着的那支竹蜻蜓,那是我们两个一起做的,为了做这支竹蜻蜓,我的手还不小心划破了,就在虎口的位置,你瞧……唉,我忘了,我现在已经换了一个皮囊了,不过,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温汐玥。” “温汐玥”三个字像是一把大锤,锤在萧云儿胸口,让人震惊的喘不过气来,还有惊恐,她眼睛瞪的极大,面上难掩震惊的神色。 像是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一般,好半天她都处在这种情况下。 花小蝉知道萧云儿一时半会可能没法相信和接受,她非常有耐心的跟萧云儿解释,从她们第一次相遇那天起,一直到她们上辈子见的最后一面为止。 一席话整整花费了花小蝉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堪堪把两人上辈子在一起的经历诉说完整。 最起码,花小蝉把她能记得的点点滴滴,一点不落的全都说给了萧云儿听,看萧云儿的脸色,最后显然是有些相信了。 她看着花小蝉半晌,犹自感到不可置信,但花小蝉说的有些事情,就只有她们两个知晓,又由不得她不信。 “你真的是玥儿?” “这怎么可能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四百二十三章过去的就过去了 不管这件事是多么的不可思议,花小蝉都坚持说自己是温汐玥,她口中说的那些事情,跟以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十分吻合。 有些事如果不是本人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过了良久,萧云儿才相信这么个事实,尽管在她看来,这事儿太过离奇。 ”那玥儿,你真的想让我嫁给张公子?“萧云儿眼神复杂的看着花小蝉。 以往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她知道周文昊喜欢花小蝉,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所以就一直把心事埋在心里。 可后来温汐玥走了,她以为自己终于看到了希望,可没曾想周文昊也走了,这一走就是将近十年。 眼下她好不容易听说周文昊回来了,以为又看到希望了,没想到老天却给她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 花小蝉不知道萧云儿心里在担心她这次回来会不会跟周文昊再续前缘,她以为萧云儿只是不想嫁给张公子为此担忧 因此花小蝉信心十足的说道:”王妃一心想要让你嫁给那什么狗屁张公子,你能拒绝一两次,难道还能一直拒绝吗,显然王妃不达到目的是不肯放过你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让王妃或者张公子知难而退,我这看似是在撮合,实际上,只是方便我们仔细观察张公子,然后再想办法对付他。“ ”可若是我们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任由王妃一张嘴把死的说成活的,我们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花小蝉分析道。 萧云儿低着头,内心翻江倒海,花小蝉说的话她只听进去了一半,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只是想知道,周文昊是否已经知晓面前的花小蝉就是以前的温汐玥,如果他知道了又该如何做? 这么些年,周文昊心里一直心心念念放不下温汐玥,如今人回来了,他会不会欣喜若狂? 萧云儿摇了摇头,她不敢再往下想,她甚至已经遥想到周文昊与花小蝉成亲的画面。 而花小蝉还在以为萧云儿是在忧心张公子的事,于是拍着胸口保证:”阮丫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混蛋的,我会帮你,咱俩就跟从前一样。“ 萧云儿内心如打翻了五味瓶,她淡淡的点点头,作出回应,半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问道: ”你回来这件事,子昊他知道吗?“ 她不敢去看花小蝉的眼睛,她怕花小蝉看出自己的私心。 她心里甚至不希望温汐玥回来,但一方面又为自己这个自私的想法而忏愧。 说起周文昊,花小蝉就说道:”其实帮你摆脱张公子,我也是存有私心的。“ 花小蝉顿了顿,在萧云儿的惊讶中继续说道:”阮丫头,我想让你嫁给周子昊。“ 花小蝉神情极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萧云儿内心如遭雷击,心也跟着跳漏了半拍,嘴唇翕动,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她不等花小蝉回答,眼神黯然的说道:”其实子昊他喜欢的是你。“ 说完,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花小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看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我跟他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凑近萧云儿,压低声音说道:”我是温汐玥这件事,除了你之外,就只有阿爷知道,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告诉给任何人,我估计谁也不会相信的。“ ”反正在外人看来我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阮丫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一切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萧云儿抬头直视着花小蝉,”这么说子昊他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要知道子昊这些年……“ ”好了!!“花小蝉打断萧云儿的话,笑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至于为何不想让周子昊知道,原因很简单,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知道了,也只有再伤心一次,所以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萧云儿看着花小蝉,内心更加的惭愧,花小蝉如此为自己着想,自己竟然还怕她跟自己抢男人。 ”玥儿,你这些年过的好吗?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萧云儿此时才想起来关心花小蝉。 她为自己才冒出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 花小蝉表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耸耸肩膀,”都过去了,我现在生活的好好的。对了,等你好了,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你见到他一定会喜欢的,也一定会为我高兴。“ 花小蝉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里有着某种光亮,萧云儿看在眼里,觉得十分熟悉,花小蝉眼里的光,就像是自己见到周文昊时,眼睛里闪烁的光芒。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如此说来,花小蝉并不喜欢周文昊。 萧云儿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欢喜,可……随即又忧愁起来,可就算是花小蝉不喜欢周文昊,周文昊也不会娶她。 花小蝉见萧云儿又有些失落的样子,就追问了一句,萧云儿满面愁容的说道:”我在想子昊他现在在做什么,你来京城这件事,他知道吗?“ 花小蝉没想到萧云儿说这件事,就说道:”我来京第一天就跟他碰面了,不过他没有认出我,而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阮丫头,你这么说,是不是早就已经喜欢上周子昊了,看来我这个媒人是当对了。“ 花小蝉把给周夫人看病的事情说了,然后道:”你不知道周子昊再不娶妻,周夫人可真的要被气病了,正好你们两个人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肯定能成为一段美谈佳话。“ 花小蝉自顾自的说道:”到时候京城里大街小巷肯定会说周子昊周大人与郡主萧云儿,情深似海,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着说着两人就笑了。 正笑着,有丫鬟进来说外面有人找花小蝉,”来人说他叫房景毓,后面还跟着两个公子。“ 花小蝉一听是房景毓来找她,微微弯起了唇角,随即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晚,不知不觉日已西斜,看来她得走了。 ”阮丫头,今天你身子没好,我改日再来看你!“ 花小蝉说着与萧云儿视线撞在一起,不放心的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府中的东西吃的时候,一定要检查一遍,我明日再给你送吃食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心愿达成 花小蝉出门见到房景毓,对方看到她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并没有责怪她。 “我都说了自己没事了,九离哥哥大惊小怪,还要劳烦你们跑一趟。”花小蝉说道。 周易自打见了花小蝉,一直在笑,笑的花小蝉一脸的莫名其妙。 “本来我们玩的正高兴,晚上还打算找个地方喝酒来着,房兄一听说你可能出事了,我们就只好急急忙忙赶回来了,想不到你在王府待这么长时间,他们可有为难你?“ 花小蝉嘴唇一撅,”才没有呢,我好的很,公子应该知道的,我跟王爷认识,是吧,公子?“ 房景毓此时微微一笑,眼神柔和,”是。“ 一声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从房景毓嘴里发出,花小蝉愣了好一会儿神,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工资你……你能说话了??“花小蝉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恨不能抱着房景毓亲一口,这是她期待了多久的事啊,如今终于实现了。 周易在一旁笑意盈盈:”没错,房兄能开口说话了,当时还把我给吓一跳呢?“ 花小蝉看着周易,再看看房景毓,一脸的不可置信加震惊,心里就像是趟过涓涓细流,温暖至极。 她这才明白为何这次周易见到她就一直笑。 ”太好了,公子你终于会说话了,我好高兴,我太开心了。“花小蝉跳起来抱住房景毓,孩子气崭露无遗。 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好了,看把你给激动的,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周易说道:”房兄能够开口说话,值得庆祝一番,不如我们今天就找个地方喝酒去。“ 花小蝉松开房景毓,眼神幽怨的瞪了一眼周易,一副护崽的架势挽着房景毓的臂弯: ”吃饭庆祝可以,酒是万万不能沾的。“ 四人朝街道上走去,准备找一家还不错的酒楼,周易准备找个人来问,花小蝉自告奋勇在前带路。 ”公子,你再喊我一声。“花小蝉再次说道,实际上这一路她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每次房景毓都依着她。 房景毓眉梢微挑,眸子里流露出十分温润的旋律,让人如沐春风,加上他俊朗的外表,朗朗身姿,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小婵!!“他轻启薄唇,微微一笑,恰如流水击石,声线如细流般流淌,击打在人的心口上,酥酥麻麻的,极富磁性。 ”哎,公子。“花小蝉不顾街上众人的目光,挽着房景毓的手臂,开心的笑着。 就跟自己得了稀世珍宝一样。 周易有些看不过去:”我说小婵姑娘,房兄这刚能开口说话,你就不要折腾他了,还是让房兄歇歇吧。“ ”没关系的,我现在感觉很好。“还没等花小蝉说话,房景毓先开口了,又是一阵新的欢喜袭来。 花小蝉咧开嘴笑了笑:”这种感觉真好,要是娘他们知道了,肯定会非常高兴的,我真想现在就把消息告诉她们。“ 算算时间她们已经离家快两个多月了,现在已经五月份,等到了六月份她们就该回去了,花小蝉准备尽快把这里的事情给解决完。 房香兰还在等着她呢。 房景毓看着眼前繁华的京城,胸中感慨万千,他想有一番大作为,解百姓黎民之苦,相信不久的将来他还会重新踏进这里。 房景毓看着花小蝉,他很想立即就带花小蝉回家,可花小蝉真的能够放下这里吗,想当初刚来的时候,花小蝉可是坚决拒绝了他。 不知道现在…… 等她们在一栋酒楼前停下来的时候,夜幕也已经降临,如此才更加显现出京城的繁华。 几人上了酒楼找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坐了,要了一桌佳肴,街道上挂起了各色的灯笼,将整个街道照耀的灯火通明,往来美人穿着艳丽的服饰低眉颔首笑语轻盈的走过,身上香气飘洒,引来无数公子赏目。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我选的这个地方不错吧,除了没有城楼高以外,京城之中再没有可比的,从这里看过去,能够看尽整个京城的繁华。“花小蝉兴高采烈的说道。 周易点点头,”确实是好,本公子十分满意。“ 周易身子微微前倾,目视着花小蝉,”不过小婵姑娘,你为什么对京城这么熟悉,我们可都是第一次来的,我出了几次门,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 花小蝉眼神一闪,干笑一声,说道:”我是听……听郡主说的。“ 花小蝉急忙扯了个谎,”今日九离哥哥跟我救了郡主,郡主就把我当她的救命恩人,与我无话不谈,我们聊的可开心了,她也跟我介绍了京城很多的轶闻趣事,还说有空要亲自带我在京城转一转呢。“ 花小蝉本来还想吧王府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房景毓,但想到现在这种场合并不合适,也就没说。 几人吃完饭,花小蝉想起要给韩永晏买糖葫芦的事,于是又去街道上转了转,买了两串糖葫芦,又看到卖坚果的店,花小蝉又买了坚果,然后才回到韩府。 门房上的小斯睡的正香被喊了起来,揉着眼睛来开门,心情有些不愉快,见了花小蝉不由多说了两句。 “姑娘刚到京城,怕是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这么晚回府,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就不好了,以后还是早些回来。” 花小蝉听他啰嗦,听语气知道这不是什么关心的话,想着对方心里可能有些怨气,就直接掏出了五个铜板给他。 “多谢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这些钱请你喝茶。” 小斯把铜板揣进怀里,嘴上说着不敢,让开身子让花小蝉进了府,房景毓一直跟在身后。 小斯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叹了一口气,老爷认这姑娘为义女,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我咋看着这两人像是骗子?? 回到府中,花小蝉发现所有人都睡了,只有韩老爷子房间里还亮着烛光。 花小蝉准备过去问安,守门的小斯说老爷子一直在里面等着她回来,等开门进去,才发现老爷子已经歪在桌子上睡了。 花小蝉在小斯的帮助下,将老爷子扶上床,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又把买来的糖葫芦放到韩永晏屋子里的桌子上,这才回去休息。 第四百二十五章袒露心事 花小蝉回到房间准备睡觉,没想到房景毓已经在屋子里等着她了,吓了花小蝉一跳。 “相公,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花小蝉道。 这里不比乡下,周围到处都是眼睛,花小蝉觉得还是谨慎点好,省的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房景毓似乎看出了花小蝉的顾虑,自从到了京城,他感觉花小蝉似乎有意在跟他保持着距离,他猜可能是这里的规矩太多,花小蝉行事又开始谨慎起来。 “我想找娘子说说话,说完就回去休息。”房景毓轻轻说道。 花小蝉在房景毓对面坐下,顺手替房景毓倒了一杯茶,“相公,想说什么?” 花小蝉其实也有话要跟房景毓说,只不过今天太累了,只想赶紧睡觉,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借着昏暗的烛光,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说道:“小婵,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去吗?” 今天花小蝉在街上说的那番话,房景毓察觉到花小蝉似乎有所动摇,不然她不会那样说。 不得不说他的感觉很敏锐。 花小蝉一听房景毓是来跟她说这个的,思忖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相公,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好了,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花小蝉想连萧云儿都相信了,房景毓未必不会相信,而且就算他不相信,自己现在在京城,在韩府之中,也算是有了退路。 她以前就担心说出真相以后,房景毓若是不信任,那自己就会被当成疯子,到时候她就无处可去了。 不过眼下她不怕了,这里是她的家,就算房景毓把她赶走,她也不是无家可归。 房景毓一听花小蝉准备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心里难免有些激动,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显得十分冷静。 然而花小蝉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给惊住了。 “相公,其实我不是花小蝉,我是韩汐玥,名副其实的韩家人。” 花小蝉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惊喜,她本来打算等房景毓离开那天再告诉他的,但既然房景毓问了,她选择现在就告诉他。 说完她紧紧的盯着房景毓脸上的神情,想要看看对方是什么反应。 她以为房景毓会跟萧云儿一样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然后要让她拿出证据证明。 然而房景毓除了有些吃惊以外,却表现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这让花小蝉十分不解。 “相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花小蝉有些纳闷的说道,她都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说辞。 等她话音落下,就见房景毓薄唇微抿,拿出一张纸摊开在桌子上,并推到了花小蝉面前。 “实际上当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心里大概就已经猜到了。”房景毓淡然的说道,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虽然这一切看上去是多么的不可能,但我感觉这就是事实。”房景毓泉水般的眸子直视着花小蝉,声线平稳的说道。 房景毓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再加上喉咙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透,因此他说话很慢,花小蝉也听的很清楚。 她没想到房景毓会早已猜到,一切如释重负,眼里闪烁着泪光,像是一颗石头被暖化了一样。 最重要的是房景毓并没有把她当成疯子看待。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拿出来?“半晌花小蝉问道。 桌子上的纸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纸,特别的是纸上写的字,内容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最重要的是字迹跟她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是她很久以前学习医术的时候默写的药方,闺房里还有很多,就放在闺房里的书案上,没想到会被房景毓给发现。 如果她一进门房景毓就拿出纸来问她,她可能会心慌,不会像这般平静的坐在这里解释。 房景毓用手心疼的拭去花小蝉脸上的泪珠,轻柔道:”傻瓜,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若是拿出来,就相当于是质问,不给花小蝉退路,房景毓如此心疼花小蝉,又怎么会那般做。 他来只是想问一句,她愿不愿意跟他离开,如果不愿意,他也不勉强,因为有了这张纸,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不想让花小蝉为难。 经此一事,花小蝉睡意全无,她将自己上辈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一字不落的讲给房景毓听,这一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 花小蝉一夜没睡,仍觉得精神抖擞,她天不亮就守在了韩珩房门口,听到里面有起床声,这才抬手敲门。 进去之后,先是给韩珩请了安,伺候韩珩洗漱,然后才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阿爷,王爷这样,我们不能看着不管,我想今日去为王爷寻找解药,临走之前,特地来问阿爷一声,阿爷可知这附近哪里有这种毒蛇出没?” 要想解王爷身上所中的毒,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而这毒就出在一种毒蛇身上,名叫三步倒,听名字就知道是一种非常毒的蛇。 要是被它咬伤一口,不出三步就会全身僵硬而死,与王爷所中的毒非常相似。 花小蝉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往自己身上揽了这么多的活,除了解毒之外,还得操心萧云儿的婚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还得去找一趟周文昊,让他主动上门提亲才行。 周家三代在朝为官,也算是门当户对,再加上周文昊的人品,谁都会认为这是一桩美事。 事情这么多,还得一点点的慢慢来。 自大韩珩知道花小蝉就是温汐玥之后,精神也跟着好了很多,如今听花小蝉说起北晋王生病一事,也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对,王爷的事我们不能不管,这件事阿爷不好出面,你一个人能行吗?” 韩珩看着花小蝉说道。 花小蝉眯起眼睛笑了笑:“阿爷你忘了,我还有我家公子呢,他做事保证滴水不漏。” 韩珩伸出指头点了一下花小蝉的眉心,“还滴水不漏,你懂啥滴水不漏,别引火烧身就行了。” 随即韩珩说出一个地址,就在离京十里之外的雁荡山上有这种毒蛇出没,他让花小蝉千万小心。 花小蝉点头应下,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出事,随即又问起韩家几个兄弟考核的事情: “阿爷觉得谁可以留下??” 第四百二十六章韩永晏 “只有一天的时间哪看的出来,左右阿爷也没事,不如就陪这些毛孩子耍耍。”韩珩笑着说道。 含着几分亮光。 门外传来几个孩子的请安声,花小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该离开了,就向韩珩告别。 韩珩听见外面的声音,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拉着花小蝉轻声道:“你真的不打算再入韩家的族谱?” 花小蝉牵强的弯了弯唇角,“阿爷,这世上就只有一个玥儿,我现在这样陪着你也挺好。” “阿爷,不早了,他们还在等着你呢,我先走了,晚上再回来跟阿爷你说话。” 花小蝉说着,打开门出去,与韩家的几位公子打了个招呼。 这次又没有看见韩永晏,他倒是挺喜欢睡懒觉的。 不过,小孩子嘛,正在长身体,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将来长得高。 还有就是这孩子也太没有心机了,不知道别人为了能够入韩家,可是费尽了心思,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花小蝉如此想着,来到厨房,里面正在蒸包子,她拿了四个包子,嘴里还咬一个,一边吃一遍去找房景毓。 等到了房景毓所在的院子,正好看到韩永晏揉着眼睛把门给打开,看到门上的糖葫芦,笑开了花,拿起就吃了起来。 花小蝉看他圆嘟嘟的脸就想过去捏一下,咬了一口包子,走过去道:“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你几个哥哥可都已经去给阿爷请安了?” “你就不怕自己选不上??”花小蝉存心逗他。 韩永晏见是花小蝉,一点也不认生,直言道:“我才不想给这个韩家当孙子呢,我有自己的爹娘,为什么要给别人当孙子?” 花小蝉被他逗笑了,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给阿爷当孙子,那你为啥要来?” 韩永晏道:“我要是不来,我娘就该不高兴了,我是为了让我娘高兴才来的。” 花小蝉听了先是一怔,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随即微微一笑,她对这个韩永晏是越来越满意了。 知道想着自己的爹娘,不忘本,这就很难得了。 “糖葫芦好吃吗,这可是我给你买的,你就不想着跟我说句谢谢?”花小蝉说道。 韩永晏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嘴里刚咬了一口糖葫芦,忙双手作揖,对着花小蝉一拜,“多谢小婵姐姐。” “小婵姐姐对晏儿的口腹之恩,晏儿一定铭记在心。” 哈哈哈 花小蝉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还差点被嘴里的包子给噎住。 她伸手揉了揉韩永晏的脑壳,“你还是快去找阿爷去吧,既然来了,就不好让你娘失望,是不是?” 韩永晏觉得花小蝉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觉得自己应该勤快一点,然后认真对待这件事。 他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大口,把糖葫芦往花小蝉手里一递,“小婵姐姐先帮我保管,我待会儿回来再吃。” 说着就跑开了。 花小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小屁孩,或许长大了就好了。” 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捏着包子,走向房景毓的房间。 房间里,房景毓正对着铜镜,揭下包在脖子上的纱布,一道指长的疤痕露了出来,看上去愈合的不错。 “还是我来替相公换药吧。”花小蝉把手里的糖葫芦和包子放在桌子上。 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包子,将手在自己一衣服上抹了抹,走过去替房景毓换药。 房景毓凝视着花小蝉,眸子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自从昨天晚上花小蝉对他吐露心里的秘密,房景毓看花小蝉的眼神越发不同起来。 如此有才情的女子,能够让他遇到,实在是上天恩赐,他要更加珍惜才是。 “小婵,你在京城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不妨告诉我,我帮你一起完成!”房景毓看着花小蝉说道。 花小蝉闻言,笑了笑道:“我还真有事要让相公你帮忙,本来待会儿就准备说的,没想到相公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 花小蝉换好药,就把发生在王府的事情说了,然后叹口气道:“王爷人那么好,我不想王爷有事,相公,只有你能帮王爷了。” 房景毓听完花小蝉的诉说,先是谦虚道:”你这话就严重了,王爷手下的幕僚何其多,怕是用不着我出手。“ 花小蝉却摇摇头,蹙眉道:”你当古统领想不到这些,他们或许有办法,但人家可没那么傻,得罪人的事,他们谁也不想干。“ ”本来我想利用我的能力把人给找出来的,但我在王府呆了一天了,看过的人也不少,倒是没有找到那人。“ 花小蝉虽然能看到别人的身份信息与重要的人生经历,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非常详细,所以也就无从知晓。 至于跟某人接触就能狗窥探那人的心事,前提是你得有这个条件才行,王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她要是这么做了,别人不怀疑她才怪。 而且也没有这个机会。 花小蝉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再次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这些包子她本来打算带着当干粮的,眼下已经被她吃了两三个了,看来待会儿还得再拿些才行。 房景毓思忖片刻说道:”那些人顾虑的不错,这件事确实很棘手,说不定会惹祸上身。“ 房景毓道:”小婵,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治好了王爷,找出了府中的内奸,你就能保证对方不会再下手?“ 花小蝉听了,皱起了眉头,嘴里的包子忽然不香了,她垂头丧气的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房景毓说道:”除非,王爷不再去查你说的那件皇家秘闻,不再去触碰到那个人的底线。“ 房景毓说的铿锵有力,花小蝉托着脑袋想了想,她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房景毓说的是实话,不然就算是把人给治好了,只要王爷不收手,对方就不会罢休,下一次,说不定就不像现在这样了,可能会直接要了王爷的命。 第四百二十七章捉蛇 花小蝉一筹莫展,思绪全无,脑子里完全乱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房景毓,希望房景毓能够给他一个更好的建议。 与花小蝉的焦虑不同,房景毓则表现的很轻松很淡然。 ”皱起眉就不好看了。“房景毓替花小蝉拂去眉心的愁容,柔声道:”相信我,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你只要让我跟古统领见面就好了。“ ”姑娘家家的,就应该美美的才是,你看你,一张脸都快皱成了小苦瓜。“房景毓温和的打趣道。 他这话引得花小蝉弯起唇角开心得笑了起来,心里得阴霾一扫而光。 ”相公,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听见你说话,就觉得心里被塞得满满得,真想就这样一直听你说下去。“ 花小蝉歪着脑袋,有些傻乎乎得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唇角微微含笑,”你想听,我可以随时说给你听。“ ”你不是还要出门么,我们该出发了。“房景毓说着起身,朝花小蝉伸出手。 花小蝉脸上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我都还没跟你说呢?“ 房景毓再次笑了笑,看着桌子上被花小蝉吃剩下得两个包子,”哪有人在家里吃饭还用帕子包起来得,难道你不是打算出门,而且我猜,目的地还不近。“ 花小蝉见房景毓如此说,像看神明一样看着他,不由嘟起小嘴道:”相公,你说你这么聪明,倒显得我跟笨蛋似的,将来我们要真是成为夫妻,别人该笑话我配不上你了。“ 房景毓笑着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做我房景毓娘子,哪有那么笨。“ ”小婵,你可是我见过得最聪明,也最从容得姑娘,谁要是敢说你,我可不依。“ 噗嗤 花小蝉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再活一世也没什么不好。 花小蝉又去厨房拿了两张饼,等出了韩府得大门,她才想起来要问房景毓: “相公,忘了跟你说了,这次出门我本来打算替王爷找解药得,可你刚才说得话,我又不确定该不该给王爷解毒?” 房景毓说道:“这个毒自然要解,接下来的事,我会跟古统领商量着办。” 花小蝉听房景毓这么说,就放心了。 两人去车行雇了一辆马车,花小蝉先准备了点吃食送到晋王府,悄悄跟萧云儿说起解毒的事儿。 刚打萧云儿的闺房出来,就听见王妃张罗着叫人去请她娘家的侄儿张公子来到府中做客。 碰到了花小蝉,又拉着花小蝉说了几句话,对花小蝉的这个提议,赞不绝口。 花小蝉面上陪着笑,心底下却翻了几个白眼,借口自己还有事,出了王府。 路上她一边掏出坚果往嘴里塞,一边跟房景毓唠叨此事,房景毓问花小蝉为何会这样安排,可是有什么计划。 花小蝉就把跟萧云儿说的话又跟房景毓说了一遍,“王妃既然如此推崇那张公子,我便非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下不来台。” 听完花小蝉说的话,房景毓心里却另有想法,随即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花小蝉,花小蝉听了一脸震惊的看着房景毓。 ”相公,真想不到你会出这么损的招,不过……我喜欢。“ ”像他们这种人就该这么治,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人乘坐马车往城外而去,一路上说说笑笑。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雁荡山下,花小蝉被房景毓搀下车,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大山,以及群山上不时浮现出开满粉色花朵的野生桃树,花小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好美啊!” 四月悄然划过,五月悄悄来临,与之到来的还有姹紫嫣红的花朵,将整个山间装饰的美轮美奂。 花小蝉觉得自己这一次来倒不像是来找解药的,而是来踏春的。 看着眼前的美景,她不禁问道:“相公,你们昨日去踏青,去的哪?那里的景色有眼前这般美么?” 房景毓点点头,“那地方依山傍水,游人倒是很多,与眼前相比,这里多了几分幽静,各有各的美。” 房景毓含糊的回答,并没有说出具体美在哪。 而实际上,周易认识的那些人带着他们去京郊游园去了,是一位皇亲国戚建造的私人园林,因为被人刻意设计过,所以那里的景致比此处美上几倍。 只不过去的女子也很多,为此又有几人缠着他,还将自己亲自绣的香囊送给自己,以结良缘。 甚至还有姑娘想“霸王硬上弓”。 房景毓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呵斥几句,引来众人侧目,那女子才悻悻离去。 房景毓之所以能够知道自己能开口说话,就是因为此。 房景毓倒是没有把这几件事放在心上,他全然不在意的态度倒是引来其余公子的羡慕嫉妒恨。 这些人之所以去京郊游园还不是想着能够邂逅一场美丽的爱情,结果风头竟全都被房景毓给抢了去,害的那些人败兴而归。 直言下一次再去,再也不带房景毓了。 今日他们撇下周易,不知道周易会不会又跟那些人混到一起去了。 说起几人来京对谁的好处最大,当数周易莫属,整日交友游玩,再也没有比他更快活的人了。 言归正传,花小蝉把买来的竹篓背在背上与房景毓一起往山里进发。 不过进山之前花小蝉将准备好的雄黄分别佩戴在房景毓和自己身上,尤其是身上不容易照顾到的地方,全都抹上雄黄粉。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花小蝉正愁着要去哪里找蛇,可巧的是,他们在山上遇到了一位专门捉蛇的汉子,于是就像这位壮汉打听。 汉子睁眼打量了一眼花小蝉与房景毓,笑道:“看你们长的细皮嫩肉的,怎么,喜欢玩这么刺激的?” “我可提醒你们,你们说的那种毒蛇可毒了,被它咬上一口,那可了不得咧。” “你说你们在屋子里呆着不好,偏偏往这种地方来,不是我吓唬你们,被这种蛇咬死的人我可见多了,一咬一个准,当时就死了。” 花小蝉早有准备,而且势在必得,所以并不害怕。 那人看她小小年纪,居然不怕死,不由啧啧两声。 见她们目的坚定,汉子只好说道:“现在是早春,蛇一般钻在洞里不爱出来,话说你们抓它干啥,卖钱??” 可能在他看来,花小蝉与房景毓看上去不像是缺钱的那种人。 花小蝉就说道:“这位大哥,不瞒你说,我家公子是大夫,他捉那蛇取蛇胆给人治病咧。” 大夫用蛇胆治病,这个他倒是听说过,想了想说道:“你们看这样行不,你们就在山下等着,这蛇我帮你们捉,要是捉到了,咱就按市价买卖。” 花小蝉与房景毓对望了一眼,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就点头同意了,管它最后多少钱呢,反正他们现在也出的起,而且也不用爬山这么辛苦。 ”成吧,那就劳烦大哥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搭讪的大娘 跟专门的捉蛇人比起来,花小蝉玉房景毓确实略逊一筹,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他们自然是乐意之至。 那么此行来的目的就真的变成了游山玩水。 “不如我们在周围走走吧?”房景毓提议道。 自打来京城之后,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这般独处过了。 花小蝉看着眼前的苍山翠林,也是心情大好,两人就顺着山脚下走了起来。 山下是一条不是很宽的河流,里面流水潺潺,水浅的地方还可见几尾游鱼在水中嬉戏,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快速游开。 花小蝉看着如此清澈见底的水就想去洗把手,正好她一路上吃了好些坚果,口有点干,想去喝些水。 这里的水质很轻,花小蝉捧了一捧水畅快的饮了几口,入口竟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相公,你要不要也尝一尝?”花小蝉扭头去看房景毓,房景毓笑着摇了摇头,他倒是并不渴。 花小蝉表示有些扫兴,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一块大石头地下的螃蟹吸引了过去,螃蟹可能不知道自己露了一只腿在外面。 花小蝉搬开石头,下面的螃蟹立即开始逃窜,不过很快就被花小蝉捉住了,螃蟹差不多跟她的巴掌一样大小,她开始向房景毓炫耀。 “相公,你看我捉了好大一只螃蟹,咱们中午吃螃蟹吧。” “小姑娘,这个时候的螃蟹还没有长膘,可不好吃,你要过一个月再来,那可是螃蟹正美味的时候。” 花小蝉声音落下,不知打哪过来一位挎着竹篮的大娘,大娘手上的篮子里装着不少脏衣服,看来她是过来洗衣服的。 见花小蝉举着螃蟹,热情的大娘就插了两句嘴。 “一看你们的穿着打扮我就猜到你们肯定是来这里游玩的吧?”大娘笑呵呵的说道。 花小蝉点头,“嗯,我跟我家公子好久都没有出来玩了,这里风景真好,大娘你一定就住在这附近吧,那一定可以经常出来玩了。” 花小蝉随口就夸了一句。 大娘一听花小蝉说这话,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玩??” “我们哪能跟你们一样有空玩,我们整日起早贪黑,活都干不完咧。” 大娘说着走到一块大石头旁将篮子放下,提起裙摆往腰间一掖,蹲下身就准备开始洗衣服。 她无意间扫了站在花小蝉旁边的房景毓一眼,神色忽然一怔,指着房景毓说道:”咦,这个公子眼熟,我曾见过的。“ 花小蝉闻言,以为是对方见房景毓长得好看,故意来搭讪的。 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不管对方多大年纪,无论男女,她都已经不奇怪了。 她忍者笑道:”大娘,你说笑呢,这里我跟我家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哪里就见过了,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家公子,要给我家公子说亲吧?“ 花小蝉半开玩笑说道,说话间,眼神故意撇向房景毓,露出暧昧一笑,意思好像在说,公子的桃花运又来了。 大娘听了,挑了半边的眉,说道:”谁要说亲来着,小姑娘真会说笑。“ ”不过“随即她话锋一转,又说道:”正是因为你家公子长得俊,我才能记得清楚,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对,有四十多年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这下不仅是花小婵就连房景毓都有些忍俊不禁,听不下去了,真是越来越扯了。 房景毓至今也不过十七八岁,四十年前,他还没出生呢? 花小婵与房景毓对望了一眼,她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大娘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就算房景毓长得好看,她要编个理由搭讪,也要编个合理一些得,她说得这些话,首先逻辑就对不上。 花小婵产生了打算离开的念头,她丢下手里的螃蟹,站起身,示意房景毓跟她离开。 大娘可能是看出了花小婵的想法,她拉下脸来,站起身,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怎么,你们不相信我说得??”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大娘的神情变得有些着急,花小婵更加认定她脑子可能有些不太正常,也不打算跟她对仗。 于是牵强的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信,我相信你说得是事实,我觉得大概是你认错了人。” 大娘一听这话,更急了,直接伸手拦下二人的去路,一个跨步挡在了房景毓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景毓,看了半晌。 “没错,就是他,我没认错,我真的没有认错,只不过他那个时候长了胡子,你现在没有胡子。” 对方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房景毓被她这么盯着,有些不自在的皱了皱眉,想要走开。 他直接绕过大娘,拉着花小婵的手朝马车走去。 身后大娘见他们即将走远,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张大了嘴,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在两人身后说道: “哦,我知道了,我嘴笨,可能方才没有说清楚,那时我见到的可能是你爷爷那辈,你们两个真的是长得太像了。” “当时你阿爷身边还跟着一对年轻男女呢,不会是你爹娘吧,真是贵气逼人,一看你们家就不是寻常人家。” 房景毓听到这里,不禁止住了脚步,因为妇人这样说确实合情合理。 他爷爷,确实在京城当过官,他可能是闲暇时间跟好友来这里游玩,恰巧被同一个人给撞见了。 只不过有一点,他爹娘,也就是房大娘跟他早逝的爹,从未到过京城。 也就是说,对方见到的或许是房家祖辈,但那对年轻夫妇一定不是房大娘与老房头。 从他阿爷不知获了什么罪被革职那会儿,房家就开始落败了,回到了老家开始过活。 房大娘嫁到房家那天也是在老家,之后就没有离开过家乡,刚嫁人那会儿,靠着祖上留下的些许财产倒是过过一段好日子。 自大父亲死后,家道开始中落,一日不如一日。 “大娘,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有很多,或许那个人只是长得跟在下相像罢了。”房景毓心平气和的说道。 大娘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你这么说,我又想起来一事,你听我说完再判断也不迟。“ ”我记得那个年轻人称呼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为子青。” “你爷爷叫啥,如果他名字里有青字,那就不是巧合了,我真的见过。” “你想想,像你长得这么俊的,不是大娘夸,天下那是少有,岂会有长得那么像的,除非你们是一家人,隔代遗传。” 大娘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房景毓的脸色已经变了。 他的阿爷,名字里确实有个青字。 难道这妇人说得真的是实话?? 第四百二十九章大娘的玉蝉 雁荡山距离京城十里,虽四面环山,苍山葱郁,但此处除了这些山之外,再无更多的景致可赏。 他跟花小婵也是因为要捉蛇,所以才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此处,一般没有人会邀请好友到这里游玩。 更何况,对方还带着自己的妻子,这就有些不合理了。 而且那妇人说,那对夫妇贵气逼人,一般寻常人家的夫妻,身上可不具备这般让人一眼难忘的贵气。 房景毓并没有因大娘的夸赞而显得沾沾自喜,他思忖片刻,往回走了两步,在妇人面前站定: “大娘方才说那对男女身上贵气逼人,那您可还曾记得别的什么?” 大娘用力回想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看样子像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就在她抬头的时候,无意间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恍然说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日也跟今日差不多,他们也是乘马车来的。” 这个消息还看不出什么来,房景毓又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你还记得他们当时说了什么吗?” 大娘想了想,“这我哪记得,那时我还小咧,时隔这么长时间,啥也记不到喽。” “算了,不跟你们聊了,我也是看到你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就跟你们多说了几句,我衣服还没洗呢。” 房景毓见大娘要走,再次出声道:“大娘,可否再问你几个问题,你想起了就说,若是想不起来也可以不回答。” 房景毓大概是以为大娘不肯答应,遂从怀里掏出一两散碎银子递到大娘手中:“麻烦您了,耽误您一点时间。” 大娘一看了银子眼珠子就有些挪不动了,不过仅是犹豫了一下就把银子给推了回去。 “银子你收好,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就是。” 大娘说着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人也忽然变得扭捏起来,“说起来我当时看到你阿爷的时候也心跳加速过,既碰着了你,也算是缘分,还要什么钱啊,有什么话你只管问。” “我保证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花小婵倒是见房景毓神情有些不对,走过去道:“公子,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以前的事情,你打听那么清楚又没什么用处,要不就算了吧。” 房景毓其实也有些话没有告诉花小婵,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一旦他听见了什么事,很快就能预感这件事的轻重程度。 自打他听见“子青”二字,就隐隐觉得饿这件事很重要。 所以不问个清楚,总觉得满肚子疑问,心绪不宁。 “小婵,你若是累了,不妨先去马车那边休息一会儿,我待会儿过去找你。”房景毓冲花小婵柔声说道。 有些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想让花小婵知道,省的平添烦恼。 花小婵猜到房景毓可能有话要跟那位大娘说,所以识趣的走开了。 等花小婵离开之后,房景毓立即问道:“大娘,你可记得当时那对年轻夫妇身上所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衣服??” 大娘眉头挑了一下,她没想到房景毓会问这个问题,实际上当时她猛然看见房木青,就被房木青俊朗的外表吸引了,一心只把注意力放在了房木青身上,别的倒是不甚在意。 别说是发生在几十年前了,就是发生在昨天,这件事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大娘想了半日,不确定的回答道:“大概……也就跟我们穿的差不多吧,反正不是很华贵就是了,具体的记不太清清楚了。” 房景毓凝神想了想又问:“那我阿爷穿什么样的衣服你还记得吗?” 没想到大娘用力点头,“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我到现在还记得十分清楚呢,他也穿着一身赭色袍子,腰上系着褐色的腰带,上挂一个绣着蔷薇的香囊,下穿衣双黑色的踏云靴,可针脚可细密了,风流倜傥的,真是喜欢死人了……” 大娘一说起房木青就话多了起来,连他身上戴的荷包上面绣的什么花样都知道,可见也是个花痴。 房景毓不得不打断她,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当时我阿爷说了什么?” 房景毓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妇人可能记不清那对年轻的夫妇,但她或许对自己的阿爷念念不忘,说不定从阿爷身上可能会问出什么消息来。 大娘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没说什么,他们是路过这里歇脚的,那女的坐不得车,摇的直犯晕,搁路边吐了好些呢。” “只在这里休息了片刻就走了。” “我当时挎着篮子去地里给我爹娘送吃食,他们拦下我,你阿爷用直接用一百文钱买下了我的饼,说是要带着路上吃。” 房景毓听了猛然皱紧了没心,心里已经大概有些某种猜测,但信息太少,还不是很准确。 “那首饰呢,那女子戴什么样的首饰你记得吗?” 房景毓想弄清女子的身份。 大娘摇摇头,“不记得,好像没戴什么首饰,不过我走得时候,那女子倒是给了我一样东西,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给人看过。” 房景毓听到这里,心下一惊,面上却没表现得太过,平静道:“不知可否给在下看一眼。” 大娘应了一声,伸手从脖子里取下一样物件,递到房景毓面前:“喏,就是这个,我一直当玩意带在身上,没舍得丢。” 房景毓看了那物件,整个身子忽然僵住了,那是一枚玉蝉,看样式应该是作为簪子样的物什戴在头上的,似乎什簪子的一部分。 “可否让在下仔细端详一番?” 房景毓再次提出要求,神色似乎颇为凝重。 那妇人听了,却忽然起了戒心,“你该不会想要昧下我这物件吧?” 她用怀疑的目光看向房景毓。 房景毓问东问西的,看在对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她认了,反正既能找个人说话,又不损失什么。 但东西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的,她可舍不得给人。 房景毓一愣,没想到对方竟怀疑他,为了打消妇人的怀疑,也为了能够更好的观察那物件,房景毓直接说道: “如果大娘不相信我,不如咱们谈一桩买卖,你把这玉蝉卖给我,你开个价,我绝不还口。” 大娘戴了玉蝉少说也有几十年了,一时之间还真舍不得。 房景毓见大娘犹豫不决,就说道:“这物件在你手里也就是一枚普通的物件,而对我来说可能有大用,你若是不喜欢钱,我可以拿别的跟你交换。” 房景毓从身后拿出自己的短笛,“这个如何??” 他原本的笛子是一根竹笛,不过在周府的时候,周易见他随身带着竹笛太过寒酸,所以就花大价钱给他买了一只上好的玉笛,价值几千两银子。 比大娘手里的那枚玉蝉可值钱多了。 大娘不识玉,只觉得玉蝉十分通透好看,如今见了房景毓手中的玉笛,碧绿碧绿的,倒是比自己手里的玉蝉还好看,不有有些心动。 她想了想,“那好吧,咱们交换。” 第四百三十章交换 房景毓把玉笛交给大娘,大娘取下脖子里穿着玉蝉的绳子交到房景毓手中。 房景毓拿了玉蝉举在眼前仔细观看,他看着玉蝉的断面,发现那玉蝉果真与它猜想的一样,很可能是什么物什上面掉下来的。 他心里纳闷,如果那个女子真的要送东西给大娘,为何要送给她一个残次品,这样做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他再次询问大娘,这一次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彬彬有礼,变得有些严厉:“大娘,你老实告诉我,这玉蝉真的是那个年轻女子送给你的??” “还是说这是你偷的??” 大娘听了脸色一变,连连摆手,“我可没有偷东西,这里是天子脚下,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她只否认自己没有偷东西,却没说东西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房景毓脸色一沉,“既然你说这东西不是你偷的,那你老实说,这个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你若是不说清楚,咱们就去见官。” 大娘一听房景毓竟要拉她见官,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哪里经得住这般惊吓,迟疑片刻,脸色讪讪的说道: “其实这玩意儿是我捡的,他们买完我的饼走了之后,我见地上有个白色的东西,就捡了起来。” 大娘说到这里,立即激动的又解释道:“我本来是打算还给他们的,可是他们已经驾车走远了,这东西我就自己留下了。” “这位公子,我不过是见它好看就昧下了,你可千万别拉我见官,我把笛子还给你,我上有老下有小……” 妇人双手合十向房景毓求情,房景毓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抬了抬手,“你若是说的是实话,我自然不会拉你见官,笛子你留下,今日你就当没有见过我。” 房景毓说罢转身就走,可走了两步,他隐隐觉得不妥,又走了回去,倒不是想要杀人灭口,而是想要索回自己的笛子。 他虽没弄清楚这件事情有多重要,但行事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如果大娘回去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她手中的笛子就能让人找到他。 妇人倒是见房景毓去而复返,以为是改了主意,吓得脸色都变了,嘴唇哆嗦着,“你,你可不能反悔,咱说好了的。” 由此可见妇人胆子有多小。 房景毓没想到对方怕成这样,在心里无奈的摇摇头,恢复成先前温和的模样,说道: “在下不是要反悔,而是想要索回笛子,我愿意拿银两与你做交换。” “方才你说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想要养活一家人定然十分艰难,你与其拿一个没用的笛子,倒不如拿银子去换点粮食吃,我想你全家都会感谢你的。” 妇人大概真的是脑子有些问题,如果正常人哪有不要银子的,可惜的是她还不识玉。 妇人看着房景毓手里的两个大元宝,想到家里的相公整日把钱挂在嘴边,天天跟她念叨赚钱有多难,又想到孙子整日吵着要新衣服穿,要上学,到底是点点头答应了。 她接过房景毓递过来的银子,把手里的竹笛还给了他,眼神却依旧恋恋不舍,直到房景毓走远了她还在看。 她是不识玉,但她也是一个女人,只要是女人,大部分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 房景毓把玉蝉与玉笛收好,朝马车边走去,花小婵见他回来,也识趣的没有多问他到底问了那大娘什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不过房景毓与大娘交换东西的画面她都看到了,“相公一开始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玉笛换那妇人的那什么物件,后来怎么又不换了?” 她开玩笑道:“要是那大娘知道你手里的玉笛值好几千两银子,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房景毓叹了一声,“玉笛乃是周兄所赠,就这么给人岂不是叫我失信于人。” “她手里的玉蝉是她捡来的,那一百两银子也够她们花上很长时间了,有时候太贪心未必是一件好事。” 房景毓知道花小婵肯定好奇他为何非要那妇人手中的玉蝉,不过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打算告诉花小婵,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执着于做这件事。 可能这件事跟他祖上有关,下意识的就想多了解一些当年的事。 房木青到底在朝堂上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被摘了乌纱,导致房家日益衰败。 他想要弄清楚这一切的原因。 中午的时候,花小婵将带来的饼与房景毓分了吃了,然后继续等,花小婵等的有些无聊,于是就给找了点事情做,不是去捉河里的鱼虾,就是盯着树上的毛毛虫,又或者去逗弄地上搬家的蚂蚁,一看就是半天。 而房景毓则有些懒散的坐在马车上,手里摸索着那枚换来的玉蝉,双眼盯着前面的空气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考。 根据大娘所说的信息,他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当时房木青与那对夫妇出现在此地不是偶然,很像是在出逃,而且时间上非常匆忙。 这点从他们出手向大娘买饼就可以看得出。 他们出城的时候因太过匆忙而没有任何准备。 第二,他们都穿着平民的衣服,明显是怕被人给认出来,所以刻意打扮一番。 房景毓仔细观察过手里的玉蝉后发现,它仅有铜钱大小,雕工精细,看工艺,不像是民间的东西,所以第三,它很有可能出自皇宫。 那对夫妻很有可能是宫里的人。 至于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样,房景毓在玉蝉的背面发现了一个刻字,一个“玉”字,他猜,这应该是女子的闺名或者小字,或许有人会知道。 他准备回去之后找个人问问。 眼看着太阳即将下山,那汉子才背着阳光从山里下来,经过一天的努力,果然不负众望,他成功捕到了花小婵需要的毒蛇。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随即各自回家。 路上花小婵跟房景毓说回去之后,她需要如何用蛇胆跟其它的药材一起炼制出解药,并商讨,什么时候去王府给王爷解毒。 “相公,你说我是今天夜里去好,还是明天去好?” 房景毓听了道:“你炼药还需要时间,晚上去怕是不妥,更加惹人怀疑,还是明天更妥当一些。”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小孩子的苦恼 房景毓表示明天要跟花小婵一起去,这让花小婵有些吃惊,因为她还没跟古刖商量好,决定什么时候安排两人相见。 房景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着急了些。 “相公,要不我还是提前跟古大哥说一声吧,他也好有个准备。”花小婵说道。 房景毓抬起眉角,思索一番道:“也好,我在家等你消息。” 房景毓想要问玉蝉的事,最佳人选就是晋王,眼下晋王昏迷不醒,他就是着急也没有用,看来在这件事上他还是太过心急了些。 花小婵说完他才意识到,不过还算不晚。 回到城中,两人把租来的马车还回车行,取回押票,付了车钱,开始往韩府走,房景毓帮花小婵提着装有毒蛇的笼子,两人漫步在街道上。 京城的夜晚比乡下热闹多了,乡下一到天黑,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了,就是两边的店铺也是早早关门打烊。 而京城还是热闹非凡,花小婵一双眼睛来回盯着两边的铺子瞧。 “相公,这个时候韩府应该已经用过饭了,我们不如在外面吃点再回去吧?” 花小婵见路边有不少摆晚摊的,卖各种小吃,还有臭豆腐,她看着有些眼馋,脚下就有些走不动路。 房景毓自然是依着她,两人找了个摊位坐下,老板过来热情的招待,花小婵衣袖一挥说道: “把你们这里的烤肉统统给我上一碟子来,再来一碗云吞。” 老板一听,知道花小婵是个道上人,一双眼睛来回扫了两人一眼,说道:“要不要给这位公子来壶酒,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清酒,还有梅子酒,解腻。” 花小婵抿了下唇,“行,那就每样来一点。” 房景毓的伤口已经结痂,不日就能好,少喝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此良辰美景,更有如此姿色的俏公子作伴,没有酒怎么能行呢? 花小婵歪着头,看着房景毓偷偷抿嘴笑了起来,看的房景毓一脸莫名其妙。 很快酒跟肉就都上来了,花小婵也不讲吃相好不好看,大快朵颐起来,吃的满嘴流油。 “好久都没有吃的这么痛快了。” 花小婵一手拿着一块肉,一手端着盛酒的碗,饮了一大口梅子酒,果真十分清爽,又解腻。 她看房景毓吃的斯斯文文,就有些捉急,“公子,这里就咱们两个,你不必在意形象,你得跟我一样这样大口吃,那才过瘾。” “把嘴张大一点,对,快咬一口,没错,就这样,要用力咀嚼,然后再美美的喝上一口酒……是不是很爽!” 花小婵发出咯咯的笑声,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房景毓也放开了,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十分开心。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得意须尽欢……快哉快哉!!” 花小婵一杯接一杯的喝,纵然是梅子酒也吃的有几分醉了,两靥泛红,眼神迷离,月牙眼笑眯成了一条缝,脑袋上两个鬟髻下的铃铛随着摆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花小婵穿着一袭红衫,身后一排红灯笼散发出的光晕将她整个人衬托的十分娇艳,整个天空似多了一份色彩,十分绚丽夺目。 花小婵笑的时候露出如玉一般的贝齿,晶莹剔透,巧笑嫣然,这一幕让房景毓看的有些呆了,这一刻他十分迫切的想要让花小婵快点长大。 两人吃饱喝足,尽兴而归。 花小婵真的是吃醉了,走路有些踉跄,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房景毓只好背着她往家走。 到底是夜色朦胧,出了街道就是一片漆黑,房景毓在街角买了一盏灯笼,付了钱,又重新把花小婵背在背上。 花小婵脑子处在兴奋中,她伏在房景毓的背上,手里提着刚买来的灯笼,嘴里哼着小曲,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等到了韩府,天色已经很晚了,还好门房上的人在韩老爷子的吩咐下给两人留了门。 “姑娘回来了,今个儿周大人来了,等了姑娘一天,没等到人,方才在这里用过晚饭走的,刚走没多久。”门房上的小厮见了花小婵说道。 花小婵正醉着呢,怕是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因此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有人在跟她说话。 因此稀里糊涂的回道:“什么周大人,周大人是谁,他找我做什么?” “你告诉他,他要是来找我喝酒,本姑娘一定奉陪,嗯,就这样,他下次来,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我请他喝酒。” 小厮听了,一脸懵,怎么花小婵竟然连周大人都不认识了,想当初还是周大人在中间牵线搭桥,她这才能进得韩府。 没想到花小婵竟转脸不认人了。 房景毓淡淡的瞥了一眼小厮,“她喝醉了,说了什么话,你别放在心上。” 门房上的人,虽然心里有想法,但到底是一个下人,不敢得罪了,更何况房景毓身上自有一股威慑力,让人望而生畏。 只得连连点头,“哎,是是,小的明白,不会乱说。” 房景毓一直把花小婵背上楼,放在床上,又倒了杯茶让花小婵喝了,这才吩咐丫鬟过来好生照看,他则回了房间。 花小婵醉成这样,看来炼药的事情得留到明天了。 走到住处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园子里的石桥上坐着一个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韩永晏。 房景毓就坐下跟他聊了两句,“你每天早上起不来,怎么不早点休息?” 韩永晏两只手托着自己圆圆的脑袋,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说道:“我想我娘了,还有我弟弟妹妹们。” 房景毓道:“原来是想家了,那要不要我明天帮你跟韩老说句话,让你回家看看你娘?” 哪知韩永晏却摇了摇头,一脸苦闷的说道:“我娘说了,不让我回去,我要是半路偷跑回去,她就不要我了。” 房景毓听了,十分同情他,又道:“那你喜欢这里吗?” 韩永晏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然后点点头,“我喜欢小婵姐姐,也喜欢阿爷,但是我不想留在这里,阿爷整天逼着我们背药方,我不想背。” “为什么不想背??” “因为背它没用啊,又不能当饭吃?” 房景毓笑了笑,“它虽然不能当饭吃,将来却能够让你有饭吃,而且,它还能治病救人,若是你家里人生了病,以后就不用找大夫了,你自己就是大夫。” 韩永晏听了,若有所思,然后眼前一亮,“那我要是成了大夫,是不是就能够治好我娘的病了?” 房景毓点点头,“嗯。” 随即又补充道:“不仅是你娘,还有很多生病的人,你都可以救他们,一个大夫,能做很多很多事,救很多很多的人,还能让你的人生过的很充实,而且充满意义。” 韩永晏认真的听房景毓把话说完,安经理闪烁着光芒,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要做大夫,而且要做一个好大夫,治病救人,匡扶正义,我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还说男子汉,就该保家卫国!!” 第四百三十二章巧合 花小婵昨晚醉酒,一醒来才知道自己耽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过她一睁开眼睛伺候她的丫鬟就送来一碗醒酒汤。 花小婵闻着醒酒汤的味道,她能够品尝得出,汤是老爷子给吩咐煮的,房景毓不会医术。 花小婵喝完醒酒汤,起来去向老爷子请了安,与房景毓一起用过早饭,之后就一头扎进了韩府的药房之中,直到午时才出来。 不过她一出来就愣住了,房景毓正与周文昊坐在药房外面的花圃之中的石桌旁喝茶聊天,她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有些凝固安静的气氛。 显然两人聊得不是很愉快。 “小婵姑娘,你终于出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好长时间。”周文昊见到花小婵出来,立即扭过头说道。 花小婵把炼制好的解毒丸装进一个小圆瓷瓶里,然后又塞进荷包,挂在腰间,这才有些虚脱的在石桌旁坐下,喝了一口房景毓递过来的茶。 她站了一上午了,腿都站疼了,一坐下就开始弯腰驼背,双臂困倦。 “周大人,你找我有事吗?”花小婵道。 周文昊道:“昨天我也来找过你,只是你恰巧不在府中。“ “在下想请你帮个忙,至于报酬,你随便提,只要我能满足。” 周文昊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花小婵只说道:“不如你先说说找我帮什么忙吧,我得看看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再答应你。” 其实花小婵现在想说的是,周夫人都病成那样了,你还不赶紧找媒婆给自己说亲,怎么还有闲心到这里来找她帮忙。 除了人生大事,花小婵还真不知道周文昊有什么可急的。 周文昊道:“我昨天来找你见到了韩爷爷,他这次见了我好像并没有犯糊涂,我想这应该是你的功劳。” 花小婵在心里叹口气,老爷子是心病,那天老爷子送她回房,他也发现了花小婵似乎对房间很熟悉的样子,然后询问花小婵,花小婵见瞒不住,就如是说了。 韩老爷子起先跟萧云儿的反应一样,都是不相信,直到花小婵把从小到大,只有她跟韩老爷子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韩老爷子才真的相信她就是自己的孙女。 就如房景毓说的,如果一件事情的答案其余的可能都排除了,那么剩下的一个,就算是再不可思议,它就是答案。 既然韩汐玥活的好好的,老爷子的心病去除,人自然也就没事了。 花小婵揉了揉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文昊说,讪讪一笑,道:“其实这不算是我的功劳,周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就是。” 周文昊认定是花小婵的功劳,知道花小婵是在谦虚,就说道:“还是那句话,我想让小婵姑娘你帮忙救一个人,这个人病的很重,昏迷不醒很长时间了。” 昏迷不醒?? 花小婵有些为难的说道:“周大人,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你说的这个人我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再去知会大人您,咱们再一起去,你看成吗?” 花小婵急着要去晋王府,哪里有时间去替别人看病。 都说了对方昏迷很长时间了,必然又是疑难杂症,可能会耽误不少时间。 周文昊拧了下眉心,“小婵姑娘,这件事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下去,那个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低眉思虑了片刻,然后说道:“那就再耽误一顿午饭的时间,等我办完事,我就跟你走,你如果着急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 花小婵方才转念一想,这可是个促进萧云儿与周文昊两人感情的好机会,以周文昊跟萧云儿的关系,他若是知道萧云儿出事,怕是也要关心几句。 如此一来,就给了两人独处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周文昊想了想,同意了花小婵的意见,决定跟着花小婵走一趟,反正只有一顿午饭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花小婵见周文昊答应,连忙去厨房让厨房里的人做了几样菜式带上,三人这才启程。 坐在马车上,跟上次第一次去韩府拜访的时候一样,三个人各怀心事,房景毓脾性一向温和,不知为何见了周文昊,话就少了起来。 花小婵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眼睛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实在是沉闷,就随便找了个话题,问周文昊道: “周大人,不妨跟我说一下你那位朋友的症状,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周文昊闻言,摇了摇头,“人我倒是见过,但症状我却描述不出来,好像没什么症状,就是好好的就突然昏迷不醒了。” “也找大夫看过,但他们都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亦或者是——不敢说。 当然这句话周文昊没有说,他怕要是花小婵知道他是请她给当朝王爷看病,可能心里会害怕。 决定先来个先斩后奏。 想必花小婵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毕竟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职,王爷也是人。 周文昊在想他可能是在外地待的太久了,京城中发生的好些事情他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王爷为何会变成这样,又为何有人会想要谋害萧云儿,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个迷。 他想起古刖跟他说过的话,对方显然是希望他能够留在京城,成为京官,这或许能够帮助到王爷,而他这两日也在争取。 皇上或许会答应。 母亲只有他这一个独子,若是他去地方上任,家里若是有什么事,他势必不能快速赶回,皇上断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个请求。 至于他自己的人生大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周文昊形容不出病人的病状花小婵有些吃惊,病人有什么病状,肉眼都能够看出来,比如咳嗽、吐血、发热、面色发白、浑身抽搐等,这有什么不好形容的? 除非病人的症状不是很明显,又或者十分怪异,如此才很难被看出来。 花小婵叹了一口气,“如此就算了,到时候再做打算吧。” 很快马车就到了地方,几人跟着下车,不过当周文昊看清眼前是晋王府的时候,吃惊不小。 “小婵姑娘怎么来这里了??” 花小婵嗯了一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能来吗?” 周文昊用怪异的眼神打量花小婵,继而笑了起来,“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花小婵见他说话奇怪,就追问了一句,周文昊回道:“你当我要请你看病的病人是谁,正是这家府邸的主人,晋王是也。” “你既然都替王爷看病了,我还多此一举,你说这不是自作多情是什么?” 周文昊指着王府说道。 这下轮到花小婵吃了一惊,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以周文昊与萧云儿的关系,他若是听说萧云儿出事,岂有不来看望的道理。 而且王爷生病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花小婵笑道:“周大人这怎么能是自作多情呢,这话你应该早说才是,我就可以早点来了。” 花小婵将她怎么进得王府的事,跟周文昊说了,周文昊表示十分吃惊,“这可是巧了。” “我去看望郡主,遇到古统领,他说郡主被两个路过的人给救了,我没想到会是你们。” “为了表示在下的感激,不如今晚由我设宴,请你和那位义士一起吃顿饭?” 周文昊的心里隐约高兴起来,他没想到天下竟还有这么巧合的事,简直是意外之喜。 花小婵婉言谢绝,“这事儿还是改天吧。” 她看着眼前仪表堂堂的周文昊,想着要找个什么办法撮合他与萧云儿,让他赶紧把萧云儿给娶回家,省的便宜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纠缠 几人来到晋王府,门房的人进去通传,古刖亲自来迎接,见到周文昊与花小婵一起同来,倒是愣了一下。 随即花小婵为几人做了介绍,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都是一场缘分。 等古刖带着他们往王府里走去,花小婵见周围只有他们几个人,就压低声音对古刖道: “古大哥,解药我已经炼好了,就带在身上,随时都可以给王爷服下,不过……”花小婵瞧了一眼房景毓,才继续说道:“我家公子有话要跟古大哥你商量,可否先找个地方,你们谈一谈?” 古刖听了,想了想说道:“那就先去我在王府的住处吧,那里位置偏僻,平日里无人会去,我会找人守着,不会有人打扰。” 花小婵见事情成了,就说道:“那你们去吧,我去看望郡主,郡主在房间吗?” 提到郡主,古刖就皱了下眉,有些厌烦的说道:“王妃一意孤行把他娘家的侄儿张珣给接来了王府,这个张珣自打来了王府就一直纠缠郡主,这会儿两人正在花园呢。” 花小婵听了,预感到不好,萧云儿性格恬静,哪里受得了如此纠缠,于是赶紧与古刖告别,把装着药丸的荷包塞到房景毓手中,拉着周文昊朝花园走去。 一开始周文昊站着不肯动,不大想去,结果被花小婵给硬拉着走了。 这一次房景毓没有阻拦,毕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周大人你快点,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花小婵路上一直催促周文昊,周文昊被花小婵扯着衣袖,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只管往前走。 周文昊在外面一向注重仪表跟礼节,尤其是不敢与女子有任何接触,今天如果换做旁人,他断然会呵斥两句,把衣袖给扯回来。 可眼前这一幕,不仅不让他反感,反而让他想起了多年以前,那时候韩汐玥也是这般拉着他,偷偷跑到戏园子去看戏。 唯恐赶不上开场。 他看着花小婵拉着自己衣袖的白皙的手,一时竟有些发呆,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眼前只剩下了花小婵的身影。 明明只是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娘而已,不知为何却总是能够牵动他多年尘封的记忆,让他总是有一种错觉,好像韩汐玥又回来了。 两人竟然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 周文昊不禁在想,这世上是否真的有轮回转世,如果算时间的话,花小婵的年龄也正好对的上。 这难道真的只是一种巧合吗,还是冥冥之中真的发生了,是她回来了?? “郡主,自打第一次见到郡主,小生就对郡主一见倾心,郡主在小生的心中堪比日月,我发誓,只要郡主你愿意嫁给我,小生就再也不去花楼了。” 花园里,张珣不断靠近萧云儿,一双绿豆大的眼睛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盯着萧云儿的娇容。 “往后余生,小生只会心疼郡主你一人。” 张珣露骨的言语加上猥亵的动作和眼神,把一个好色之徒演绎的淋漓尽致,不去当戏子真的是可惜了。 萧云儿被其纠缠的不厌其烦,本来待在屋子里不想出来,哪知对方就在门口唠叨个没完,淫词艳语说个不停,惹的她身边的丫鬟都面红耳赤,听不下去了。 她只好开门出来,本来打算避开他,谁知对方脸皮如此之厚,她明明多次说身体不舒服,不想跟人说话,对方依旧不肯罢手,每每纠缠。 萧云儿不明白花小婵为何要放这样一个人进府,她人要是再不来,萧云儿都想投湖自尽去。 “张公子,请你自重!”就在萧云儿胡思乱想之际,张珣竟趁着这个功夫把手搭在了她的肩头,这让萧云儿大吃一惊。光天化日之下,没想到对方竟敢对她动手动脚,竟然无视身边还有下人在场,若是到了没人的地方…… 萧云儿都不敢往下想。 她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心慌意乱。 “郡主,我对你一片真心,我不会逼你,不过这里太热,不如咱们回房再好好聊?”张珣还不满足,竟欺身而上,一张脸直接朝萧云儿贴了过去,使劲嗅起萧云儿身上的女儿香。 心里却道:这丫头长得可要比那花楼的姑娘强多了,要是能够与其云雨一番,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竟有些舍不得离开萧云儿,越是靠近,体内升起的一团火就越强烈,恨不得将人“就地正法” 因此不管萧云儿如何躲开,他都会想办法再次靠近,这样一来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萧云儿是他的人了,女人的名声一旦败坏,就没有人敢娶了。 她就是不嫁也得嫁。 萧云儿暗暗吃惊,身上因为太过紧张和慌乱竟微微有些发汗,她眼神慌乱的看向四周,希望能有个丫鬟来替她解围。 可眼睛看过去,所有的丫鬟全都低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没有一个人敢发声。 天啊,真的要死了。 萧云儿在心里呐喊。 张旭则趁机一把捏住了她的柔胰将萧云儿往自己怀里扯去,一张长满了青春痘的脸顿时贴了上来。 “张公子,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你不要碰我,你走开!” “郡主,你别动,让我好好的疼疼你!!” 眼看着他的一张臭嘴就要触碰到萧云儿的唇,斜刺里忽然出现一个人影,紧跟着一个拳头照着他的脸打来,张珣身子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颊竟火辣辣的疼将起来。 原来是周文昊与花小婵赶到,周文昊立即来了个英雄救美,看到萧云儿被人调戏,愤怒不已,立即冲了过来,对着对方脸上就是一拳。 “大胆张生,你竟然敢公然调戏郡主,该当何罪?”周文昊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张珣,眼里欲要冒出火来。 萧云儿终于摆脱纠缠,一见是周文昊救的自己,顿时心花怒放,不过一想到方才的画面被周文昊看见,又让她感到羞愧难当。 捂着脸,转过身去,不敢抬眼看。 “你小子谁啊,哪冒出来的,你知道我是谁吗?”张珣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冲周文昊大喊大叫。 花小婵闻言,收起眼里的厌恶之色,换了个笑脸,走过去假惺惺的的提醒道:“民女见过张公子,张公子息怒,这位是周文昊周大人。” 张公子本来怒火冲烧,一见了花小婵眼睛里就又有了两分痴迷,他没想到今天不知走了什么桃花运了,花小婵虽然年龄尚小,但模样却不必萧云儿差,简直美到了极致。 心里的浴火再次被勾了出来,眼睛顿时就转不动了。 周文昊一见他竟贼心不死,盯着花小婵,心里就极为不舒服,跨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张公子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本官奉劝你立即滚出王府,以后再也不要踏入这里一步。” 第四百三十四章失望 “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啊,还有没有把晋王府放在眼里?” 王妃带人赶到,张珣立即走到王妃跟前,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恶人先告状:“姑姑,你看他们把我给打的,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王妃心疼的扫了一眼张珣,环视全场:“是谁动的手,还是主动站出来吧。” 她虽然是在询问,但目光却直直的盯着周文昊。 花小婵最最讨厌哭哭啼啼的男人,她见周文昊正准备开口,抢在他前面说道: “启禀王妃,这一切都是误会,郡主方才说身子有些不舒服,张公子担忧心切,主动提出要搀着郡主的手送郡主回房,谁知被周大人撞见了,还以为张公子是在当众调戏郡主,冲动之下就出手了。” “周大人回京述职,听闻郡主身体抱恙,所以特来看望,也是一片好心,加上周大人跟郡主的之间的情意不比别个,所以就鲁莽了些。” “还请王妃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千万息怒。” 王妃一听说打人的是周文昊,心里就有些膈应,他跟萧云儿的关系,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花小婵说的这番话无疑是向她证明周文昊也相中萧云儿了,如此就有点难办了。 一个是丰神俊逸的周大人,前途无量的朝廷命官,一个是只知道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不过她刚才听说什么来着,张珣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去牵萧云儿的手?? 显然花小婵说的隐晦,粉饰了事实,这个蠢货,让他好好表现,可没让他动手动脚,真当这里是花楼么? 张珣见王妃不发话,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认为王妃是在忌惮周文昊的身份。 到底是妇道人家。 “姑姑,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敢打侄儿的脸,就相当于打您的脸,他这是根本就没把姑姑您放在眼里。” “就算他是朝廷命官又怎么样,在姑姑您面前还不是一样得低头,侄儿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了。” 张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文昊,眸子里全是挑衅,样子非常欠揍。 花小婵看着张珣,很想问一句,这种人出门在外,难道不会挨揍吗? 萧云儿眼里泪光闪烁,满面羞红,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 她瞪大眼睛看着花小婵,难道花小婵看不出张珣到底想干什么吗,居然还在帮张珣说话。 萧云儿一咬牙,喊道:“不是误会,张公子方才明明是想要非礼我,周大人是为了帮我解围,该被处罚的是张公子才对。” 她鼓足勇气,今天的事就算是被人传出去,她拼着名声不要了,也要替周文昊讨个公道。 王妃正在思量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如今听萧云儿这么一说,立刻道:“郡主,你说什么呢,珣哥儿怎么可能会非礼你,这么多人都看着,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们谁看见珣哥儿非礼郡主了?” 王妃目光凌厉的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丫鬟肯站出来。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王妃在问你们话呢,说呀,你们为什么不说,本郡主命令你们说……” 萧云儿失态的大喊大叫,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她堂堂一个郡主,居然活的这么窝囊。 如今连府中的下人都敢不听她的话了。 “啊~你们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你们就不怕本郡主把你们都给发卖了??” “来人,来人,把这些奴婢全都拖下去,给我狠狠的打,看她们说不说!” 萧云儿彻底失态,将所有的端庄优雅全都抛到了脑后,不顾形象的大喊起来,状若疯癫。 …… 王妃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花小婵有些心疼的看着萧云儿,自打王爷病了之后,可以看出萧云儿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 她心思单纯,没有察觉到,这府中的所有下人都已经被王妃给买通了,就算她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站出来。 “郡主饶命~” 丫鬟们匍匐在地,嘴里喊着求饶。 王妃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郡主,你就别为难这些奴婢了,珣哥儿没有做过的事情,你让她们怎么说,她们不过是下人,也怪可怜的。” “郡主您一定是先前被吓坏了,所以就有些杯弓蛇影,不如就让丫鬟们先扶你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 她虽然现在已经被扶正,但到底不是明媒正娶,因此对萧云儿说话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有任何僭越之举。 就是让外人看到,也不能说什么,她们只会说萧云儿无理取闹。 “郡主放心,我知道是珣哥儿不小心吓着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来人,还不快把郡主扶下去休息。” 王妃话音落下,身后就有两个嬷嬷走上前来,准备带走萧云儿。 花小婵见此,立即上前说道:“这件事不敢劳烦两位嬷嬷,还是交给小婵吧,小婵一定会伺候好郡主的!” 张珣不死心,“姑姑,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侄儿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王妃则狠狠瞪了一眼张珣,忍着一肚子的气,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侄儿,如今造成这个局面她也有责任,也实在是不好发火。 “方才小婵都说了一切是误会,今日这件事就算了,本王妃不再追究了,珣哥儿,郡主就暂时交给小婵姑娘照顾,你先下去吧。” 张旭显然是不甘心,“姑姑!” “好了!!”王妃沉声喝出一句,又压低声音冲张旭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赢的郡主的芳心要紧。” 王妃看着张珣,对方若不是她侄儿,她早就找人把他给丢出去了,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侄儿。 张珣有些害怕王妃,狠狠瞥了一眼周文昊,捂着脸一扭头走了。 萧云儿没想到自己已经豁出去了,却换来一句“误会”她眼里含着泪,不舍得看向周文昊,经此一事,不知道周文昊会如何看待她。 “郡主,咱们还是先走吧,我扶你下去休息。”花小婵安慰道。 萧云儿咬了咬牙,满腹委屈压在心头,竟一把将花小婵给推开:“你走开,我不要你假惺惺的,现在你满意了。” “要不是你,今天这一切怎么会发生,都怨你,都怨你,我恨你!”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明明就是居心否侧,你为什么要回来,你骗我,你骗我!!” 萧云儿指着花小婵,撕心裂肺的大喊,伤心欲绝,就差说出花小婵的真正身份。 她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绝对不能让周文昊知道韩汐玥还活着。 “郡主,住手。” 花小婵被推倒在地,周文昊上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有些寒心的看着萧云儿。 这恐怕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会善解人意的萧云儿了。 萧云儿看着周文昊护着花小婵,嘴唇哆嗦着,目光痉挛的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手死死的攥着,生疼生疼的,疼的她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模糊。 伤心的转身离去。 萧云儿离开,花小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强忍着心酸,离开周文昊的搀扶。 “王妃,不知可否能借一步说话?” 花小婵走到王妃面前缓缓说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花小婵的计划 “如今周大人也喜欢郡主,张公子可能要与周大人公平竞争,我希望张公子以后能克制自己一些,若是惹得郡主的厌烦就不好了。” “王妃,你觉得呢?” 花小婵提出自己的建议,她仍旧假装自己是王妃这边的,让王妃觉得她是在替张公子考虑。 王妃等花小婵把话说完,表情有些阴冷,看似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本王妃听府中的下人说你似乎跟周大人的关系不错,今天早上你们一起来的?” “所以,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心的,本王妃很是怀疑你的忠诚。” 花小婵拉着周文昊的衣袖在府中行走,想必府中的人肯定早已告诉了王妃。 不过花小婵并不慌张,他解释道:“王爷命小婵照顾好郡主,小婵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今早周大人来找,说郡主身子不舒服,请我来给郡主相看。” “我担心郡主的身体,因此就急忙拉着周大人让他走快些,我与周大人能有什么交集呢,不过都是关心郡主罢了。” “小婵看的出郡主似乎喜欢的是周大人,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张公子与郡主才是亲上加亲,我自然是要力挺张公子。” 王妃看花小婵小小年纪,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要是以后继续在王府伺候,少不得要巴结自己。 “行吧,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这件事我自有主意。”王妃挥挥手说道。 花小婵从房间里退出,直接找到周文昊,未语泪先流:“郡主真的是太可怜了,这府中人人都可以欺负她,我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周大人,你说是不是?” 花小婵一边抹眼泪,一边偷偷的觑几眼周文昊,她就是要让周文昊看看萧云儿过的有多艰难,然后救萧云儿脱离苦海。 周文昊不知花小婵在跟他演戏,老老实实的点点头,“我没有想到郡主她会过的这么艰难,早知道……” “早知道如何?”花小婵紧跟着追问,不给周文昊喘息的机会。 哪知周文昊紧是叹口气,不接着往下说了。 花小婵在心里骂周文昊一句笨驴,继续哭泣道:“呜呜……郡主真的是太可怜了,周大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要是真的让郡主嫁给那种小人,就是逼着她去死。” “周大人,你忍心吗?” 周文昊确实不忍心,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府的事情,他怕是无权干涉。 花小婵见周文昊犹豫的神情,认为火候已到,就把房景毓教给她的办法说了出来: “周大人,我们绝对不能让郡主嫁给那种小人,你说是不是,就算是她不能嫁给周大人你这样的,也绝对不能选择张珣。” 周文昊听了这话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别扭,不过也没有多想,他倒是非常赞同花小婵的意见。 “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郡主不嫁给那个混蛋,不过,还需要周大人你配合才行,周大人你愿意吗?” 周文昊迟疑了一下,到底是点点头,“只要不让郡主嫁给张珣这个好色之徒,我愿意帮这个忙。” 花小婵一听,顿时喜上心头,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随即在周文昊耳边耳语了几句,说道: “周大人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如此一来拿张珣就是想继续留在王府都难,只要他被王妃给亲自赶出去,可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周文昊惊讶的看着花小婵,“这么个精妙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我还以为你只会医术呢。” 花小婵当然不说是房景毓告诉她的,只是胡乱解释道:“这跟治病救人差不多,只要找到了症结,再想办法医治就好了,很难吗?” 花小婵丢给周文昊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周文昊笑了笑,看着花小婵没有说话,他越来越觉得花小婵跟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包括神情和动作,都一模一样。 房景毓这边,他把花小婵研制出的解药交到古刖手中,说道:“等王爷醒来之后,一定要装作放弃这件事,只要能保住一条命,事情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想背后真正想害王爷的除了太后她老人家,不会有第二个人。” 古刖其实也有了预感,不过等房景毓把话挑明,他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皱了皱眉道:“若是王爷不肯呢?” 房景毓道:“等王爷醒后,我会亲自再跟他谈一谈。” 古刖看着房景毓,不知道对方哪来的自信,就那么肯定王爷一定会听他的? 不过,他跟房景毓聊了这么久,也能看得出来,对方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它朝风云际会,一跃飞龙在天,睥睨众生。 花小婵本来还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萧云儿的,让她再配合一下自己演戏,不过刚走到门口,就听萧云儿在里面大发脾气。 “除了爹爹,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关心我,既然周大人不肯娶我,那我嫁谁都无所谓了,好,我就如你们的愿,这下你们满意了。” 花小婵听到此处,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去找萧云儿谈了,没想到阴差阳错,萧云儿竟自暴自弃,这样也好,省的演戏还要当心露出破绽。 三人各怀心事的出了王府大门,花小婵过几日就要去王府一趟,向王妃告密。 花小婵:“启禀王妃,今个儿郡主跟我说周大人花了两百两银子送给郡主一支玉簪!” 王妃:“哼,区区两百两,难道我堂堂一个王妃还能被他给比下去,珣哥儿,本王妃给你五百两,去买一样首饰送给郡主。” 改日 花小婵:“启禀王妃,昨日周大人包下了整个畅春园一个月,请郡主看戏,听说花了五百两。” 王妃,“不就是五百两么,这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本王妃出一千两,看他怎么跟我争。” 又改日 花小婵:“启禀王妃,郡主最近看上了一家绣坊,特别喜欢那里的绣娘绣的东西,周大人正在准备筹钱,想买下来送给郡主当生诞礼物呢。” 王妃:“珣哥儿,拿着本王妃的私印,去,把那家绣坊提前给我买下,这下我看他周大人拿什么给郡主。” 第四百三十六章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再改日 花小婵:“启禀王妃,周大人又开始作妖了……” 王妃:“给我拿钱砸,随便花,我就不信本王妃还能被一个五品官给比下去,他算什么东西……” 张珣(暗笑):“是,姑姑,侄儿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辜负姑姑的期望!!” 隔日 花小婵在街上碰到张珣,拦下他,“张公子这是哪去啊?” “这不废话么,没看到老子拿着银子呢,包圆啊!”张珣趾高气扬,意气风发。 第一次拿了五百两,他只花了一百两就买了个礼物送给郡主,其余的全都被他给用来喝花酒了,这花别人的钱,就是爽。 现在他已经尝到了甜头,越来越放不下了,就连以前看不起他的人,现在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毕恭毕敬的称呼他一声“爷!” 花小婵笑眯了眼:“看周公子这红光满面,想必是好事降临,就差临门一脚了吧?” “不过,我觉得张公子与其跟周大人对着干,老是走别人走过的路,何不玩点新花样呢,这样就能够让郡主高看你一眼,说不定好事立马就成了。” “我听说郡主最近看上了一个庄子,郡主想在那里圈养马匹,建一个马场,张公子若是能把庄子买下,建马场,然后给郡主一个精细,接下来的事,想必是水到渠成了吧!” 张珣有些心动,不过还是一挑眉,“这……得不少钱吧,我哪有那么多钱?” 花小婵道:“张公子忘了,你不还有一个靠山么,只要你开口,王妃哪有不依你的,这王妃的私印不是还在你手里么,还不是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再说了,只要能讨得郡主的欢心,让郡主答应嫁给你,以后连整个王府都是你的,这点小钱算什么?” “就是你姑姑,到时候也拿你没办法,以后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等娶了郡主,你想要在外包养多少如花美眷,就包养多少……” “到时候你想要做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 张珣已经开始想入非非了。 这些天他花钱如流水,王妃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流,把自己所有的体积都拿了出来,甚至嫁妆都动了,看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几次,见到自己也没好脸色。 不如,直接干票大的,到时候就算没有娶到郡主,有了庄园,自己也不吃亏,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对,就这么干。 花小婵笑眯了眼,鼓掌道:“张公子当机立断,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张公子以后若是当了老板,可千万不能忘了小婵啊……” 张珣看着花小婵的美貌,不由靠近:“这几日没注意,小婵姑娘是越长越好看了,不如你长大了跟着小爷我,我保证对你比所有人都好……” 花小婵呵呵笑了两声,:“只要张公子办成这件事,小婵迟早都是张公子的!!” 哕 花小婵嘴上说着,在心里差点没吐出来,几乎是张珣刚离开,胃里就一阵翻腾,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难以想象谁要是跟了张珣,这辈子得受多大的罪啊!! 花小婵说服成功,立马把周易、房景毓还有周文昊叫到一起,准备最后再演出戏,能不能成功就看这最后一次了。 张珣听了花小婵的建议,立即去打听那庄子的价钱,却得知周文昊居然也在打庄子的主意,以前次次都让周文昊抢了先,这次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王妃此时正拿着剪刀在园子里切花,见到张珣过来,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但没办法,自己种下的因,不管结出什么样的果,她都得咽。 “姑姑,安好~”张珣一上来就朝王妃行了个大礼,笑容满面。 王妃瞧也不瞧她,只顾看着面前的花,“说罢,这次又要多少钱?” 还没等张珣回答,很快又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就有三四家的掌柜的拿着借据来找我来兑现银子来了,你到底拿着我的印章在外面花了多少钱?” “没完没了是不是?” 王妃恼火,周围的丫鬟噤若寒蝉。 早先王妃还是侧妃的时候,一直被正妃压了一头,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气,如今扶正,就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加上王爷又昏迷不醒,整个王府都是她说了算。 府中的人没有一个不害怕她的。 也就郡主她不敢管,她现在虽然是正妃,可郡主乃是嫡出,却始终压了她一头。 可偏偏郡主又是个软性子,只知道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人,对好些事都撒手不管,这直接导致王妃越发的嚣张起来。 如今竟直接欺负到了郡主头上。 张珣没想到自己刚开口请了句安,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被王妃给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里不由在想:当初可是你请老子来帮忙的,如今要你点钱,还要看你脸色。 小婵姑娘说的对,是得赌这最后一把,等这整个王府都成了老子的,看他怎么收拾这老娘们。 “姑姑,小侄实在是不知姑姑这气从何而来,我这一切还不都是按照姑姑您说的做,可是您说一定要让我把周大人给比下去的。” “而且这段时间,侄儿对郡主可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经过侄儿的一番努力,郡主对侄儿的印象可是改观了很多。” “这些侄儿不敢沾功,等有朝一日侄儿娶了郡主,王府的一切还不都是姑姑的,侄儿一直唯姑姑马首是瞻。” 女人嫁了人之后要想在婆家不受委屈,除非有一个背景深厚的娘家人给其撑腰,不然日子怕是非常难过。 王妃张氏的父亲本只是一个穷酸秀才,后来经王爷提拔才成了一个七品芝麻官,以前自己被正妃欺负,还不是因为自己出身卑微。 就是平日里与众位妇人一起饮宴,自己在她们眼中也始终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只要张珣能够娶了萧云儿,王爷看在萧云儿的面上,未必不会再次提拔自己的娘家人。 父亲已经老了,自己以后只能依靠张珣这个侄儿了。 谁叫家里就只有她一个独女呢,连个兄弟支撑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心软了,“莺儿,去把我的印章拿来。” 她又警告张珣:“这可是最后一次,若是事情再办不成,你就给我离开王府,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第四百三十七章演戏 张珣所说的庄子乃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孙行之名下的财产,因周易与孙家的三子孙茂然关系比较好,所以就由周易出面假装外地来的客商包下了整个庄子,用来种茶叶。 实际上这个庄子只是周易从孙茂然手里暂时借来用的。 他们签下的所有合同都不过是个幌子,都是为了引张珣上钩。 因为周文昊的插手,更加让王妃和张珣相信这是一桩可行的买卖,谁也想不到像周文昊这样精明的人也会“落入圈套” 这日一早张珣就在京城韵锦茶楼约见孙茂然,周易同行,傅九离跟在身后,充当他的保镖,身后又站着五六个船员充当下人。 周易只要往那一做,不肖演戏,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儿,骨子里天生的富贵命。 一身苏杭产的云锦缎子,上有最好的绣娘用金线勾勒的暗纹,镶嵌宝石美玉,价值连城。 腰缠万贯玉,手拿红骨扇,头戴冲天冠,斜插碧玉簪,一身富贵,万贯家财。 “周大人想要买我的庄子,实在不好意思,几个月以前这个庄子就被这位周老板给租下了,与我签订了二十年的租期。”孙茂然款款说道。 为显得老成,孙茂然化妆打扮一番,还沾了假胡子,染了点白发,脸皮也弄的皱了,就是要看起来像他爹孙行之。 这么做是为了出事儿以后不连累孙家,而真正的孙行之这段时间不在京中,去外地视察各地的铺子去了。 周文昊听他这么说就看向周易,“周老板,不置可否把这个庄子转让给在下,在下愿意赔偿您的损失。” 周易为了配合这个设局,也是乔装打扮了一番,不过身上的贵气却掩饰不住,他有些为难的开口, “周大人,按理说你的面子我是要给的,租金倒是小问题,也就十几万两银子的事。” “麻烦的是我茶树都让人准备好了,近日就准备让人种下。” “你也知道去年豫中大旱,豫中所产的白露茶,今年的产量只有往年的百分之十不到,反而这京城所产的云烟茶跟着水涨船高,价格节节攀升,搁你你舍得放弃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周文昊听了静默不语,似乎在价格上被难住了,如果他买下这个庄子,首先就要先赔偿对方的租金,然后再赔偿对方的损失,还有没有到手的立即,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周老板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让给我,他买不起,我买。”张珣带着几个家丁嚣张的出现在众人身后。 来到几人面前,张珣啪的一声把王妃的私印拍在了桌子上,不可一世的环视几人一眼,“周老板要多少赔偿,你出个价吧。” 周易十分老成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印章,眼睛里假装闪过一抹诧异,对张珣不由高看了两眼。 “原来是晋王妃的人,失敬失敬。” 面对周易的恭维,张珣一脸受用,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指着一旁的周文昊说道: “这个人赔偿不了你的损失,我来赔,需要多少,只要你开个价。” 周易见对方财大气粗,晒然一笑,暗道此人上钩,此人也太容易骗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爽快人,我周某人就喜欢跟公子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斜眼看着张珣,同时扫了一眼周文昊,不无醒目的说道: “我看你跟这位周公子一样,想必也是带着诚心来的,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周易说着朝身后的船员孙海招了招手,耳语了一句,孙海点了点头离开,很快就又返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算盘,是他跟这家茶楼的老板借的。 周易接过算盘,又有人给他递来一本厚厚的账本,他按照账本五指灵活的在上面一阵拨弄,好似纤云弄巧,如行云流水一般。 点、拨、推、勾,修长的五指以眨眼的速度游走在算珠之间,灵活自如。 让他看上去是一个非常的精明,又干练。 花小婵倒是觉得周易跟周德光一样有做生意的潜质,要不是周德光非逼着他走科举这条路,周易怕是在商业上也能有所建树。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周易手猛然停下,按住算珠,长舒一口气,“好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周易话说一半,却卖了个关子,身子后仰,表现出深沉重新打开折扇看着张珣笑道:“说实话钱有点多,张公子现在考虑退出还来得及。” 张珣耻笑,手点着桌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看不起我。王妃的私印在这里,你还怕我赖你的账,你只管说罢,多少本小爷都拿得出。” 周易闻言,也不卖关子了,看着张珣,似笑非笑道:“张公子要赔偿我的总共是三百五十万两零三千八百二十四两银子,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零头就算了,你只需要付给我三百五十万三千八百两银子就成。” 啥?? 三百……万两?? 饶是张珣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说周老板,你是不是唬我呢,你租下这庄子也不过才花了十几万两,怎么就问我要三百多万两??” 张珣斜眉吊眼,瞪着眼睛看着周易。 周易不慌不忙的摇着折扇,“张公子说笑了,我就是唬别人也不敢唬你。不过,说实话,这庄子我本来是不打算转让的,这我还是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才忍痛割爱。” “周大人在这里,我要是敢撒谎,不用张公子动手,周大人就先把我给抓了。” “我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糊弄人的事,在下从来不做,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我今日能够有机会跟各位坐在这里聊天,靠的就是诚实守信。” 说着一甩手把面前的账本丢到张珣面前,“账本上一笔一笔记得非常清楚,包括租金在内,在下投资的每一笔银子都在上面记着。” “你若是要买下庄子,我购买的那些茶树就得扔了,还有今后二十年的利益,我算了几笔账,如果按每年八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计算,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张珣听了嘴巴好半天都合不拢,他拿起账本随便翻看了几眼,又丢在了桌子上,实际上他根本不懂看账。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做生意这么赚钱,看着周易身上的穿着与通身的气派,他总算是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承认自己一直都是井底之蛙,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今天周易这番话,不由让他大开眼界。 怨不得他那些家里做生意的朋友出手那么阔绰,今日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只是三百多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快赶上朝廷一个月的税收了。 不知道王妃听到这个数目,还会不会同意。 第四百三十八章进圈套 “三百万两银子,如果我把房子卖了,还有手里的那些庄子跟铺子,应该能凑齐,只要郡主喜欢,在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周文昊淡然的说道:“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还希望周老板能够宽限一二。” 周易摆摆手:“没关系,我都是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才答应转让,既然周大人手头不方便,我也不勉强,只是要麻烦周大人尽快,我倒是无所谓,可我买的那些树不能等……” 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全都看也不看张珣一眼,两人像是丝毫没有把张珣看在眼里。 张珣今日坐在这里,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靠着王妃的关系,如果没有王妃,他压根不配跟她们坐在一起,他就跟一个笑话一般。 连张珣自己都有这么个感觉,他感觉自己无法跟这里的任何人相比,不论是周文昊还是周易,亦或者是孙茂然。 跟这些人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他没有周文昊有才华,也没有周易有气派,更没有孙茂然有钱。 所以为了面子,抵消心里的这种差距感,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今天谁都不准跟我抢,不就是三百万两银子么,周老板还请立个字据,本小爷这就同意了。” 他这猛然一出口,倒是吓了几人一跳,齐齐停下动作,扭头看向他。 这一刻,张珣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吧,我才是这里的老大,叫你们见识见识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啪啪啪 反应过来的周易连拍三掌,“我没看错,张公子是个爽快人,既然张公子决定了,那……行吧,我就当是多交一个朋友了。” 周易的神情像是在忍痛割爱,“本来我也没打算真的卖给你们,这下我可损失不少。” 他唉声叹气。 张珣越发得意起来。 他斜瞥了周文昊一眼,见周文昊垂头丧气,嘴角勾了起来,跟他斗,还是嫩了点,才高八斗又如何,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 “张公子,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这个庄子可是我先相中的,你半道横插一脚,是何用意?”周文昊阴沉着脸说道。 张珣哈哈大笑,一脚踩着凳子,俯身靠近周文昊,一手撑着桌面,斜眼吊楣的瞅着周文昊,一脸张狂的嗤笑道: “周大人什么意思,咱就是什么意思,你以为郡主能看上你,你就赢了,我告诉你,郡主迟早是我张某人的,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跟小爷斗,你算个什么东西。” 语气狂妄,丝毫没把周文昊放在眼里。 看着周文昊一脸憋屈的样子,这一刻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爽快,扬眉吐气。 这种感觉好到就要飞起来一般,痛快至极。 “莽夫而已,本官懒得与你计较,既然你想要,本官让给你就是。”周文昊愤然起身,甩袖离开,“各位在下还有事,告辞。” 临走时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张珣。 张珣看着周文昊离开的背影,嘴角翘起,越发轻狂。“周大人这就走了……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周易与孙茂然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具都忍着笑,很快周易就让人准备纸笔,准备写下字据,刚抬手,张珣按下他的手,说道: “周老板,咱再商量个事儿。” 周易笔下一顿,笑了笑,“不知张公子要跟在下商量什么,莫非张公子后悔了?” 张珣道:“不是后悔,我定下的事儿从来不后悔。我要跟周老板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请讲!!”周易说道,顺便搁下了手里的纸笔,等待张珣发言。 周文昊与孙茂然对视了一眼,都不知这张珣要说什么。 …… 外面花小婵正坐在茶楼拐角处的石阶上剥坚果吃,在她面前的地上已经堆了一地的壳,旁边还放着从街边买来的香饮子。 渴了就端起来喝上一口,别提有多爽了。 她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天色,等待着几人从茶楼里出来。 如今正值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清风拂过,柳叶随风摇摆,她穿着胭脂色的锦绣长裙,外套薄纱,懒洋洋的坐在那,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路过的行人不时的打量她一眼,见着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好看,甚至有人打起了歪主意,想要把这小娘子给拐跑。 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看见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走到小姑娘面前停了下来,两人说着什么。 来的正是周文昊,他见到花小婵,直接坐在石阶上,就问她坐在地上凉不凉,说着自己也挨着花小婵坐了下去。 花小婵剥开一个核桃塞进嘴里,咀嚼,扫了周文昊一眼,“你一个堂堂的京官跟我一个小女子坐在一起,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周文昊笑了笑,他现在一见到花小婵心里就会变得非常平静,用舒缓的口气说道: “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花小婵闻言,岔开话题,说道:“周大人那日见到郡主被人欺负,心里是不是很难过,要是你早点把人娶回家,也不会有后来这件事了,多麻烦。” 周文昊看了花小婵一眼,嘴边泛起一抹苦笑,“说句不怕小婵姑娘你笑话的话。我不想因为年龄到了,就应该成婚而成婚,也不想为了爹娘和传宗接代而随便找个姑娘娶了,也不想因为听太多的风言风语而随意将就,我想跟自己喜欢的姑娘白头偕老。” “成婚的时候,我应该是满心欢喜的,憧憬的,内心雀跃的,昂首挺胸的,我会大声的跟所有来参加婚宴的宾客说,这,就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姑娘,我的妻子,我将来孩子的娘。” “我的眼睛里倒映着新娘的身影,我的心里被塞的满满的,我的嘴角溢满笑容,我今后的生活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看到她的时候,也是满心欢喜,烦恼全消。” “小婵姑娘,你懂我的意思吗?” 有斑驳的光影穿过树叶的空隙在周文昊的脸上落下细碎的光,花小婵呆呆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人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见到周文昊原来不啰嗦的时候,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花小婵久久没有开口,眼里含着泪光。 她在想,如果她没有认识房景毓,她一定会嫁给周文昊。 应为他是一个值得女人嫁的男人。 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第四百三十九章忽然而来的情深 “周大人,你说什么啊,我不懂,我这里有坚果,你要不要吃一点垫垫肚子?” 花小婵捧着一把坚果递给周文昊,眉眼纯净,唇边一抹浅浅的笑,竟教春风失了风度。 周文昊拿了一颗坚果在手里,自嘲般的笑了笑:“是啊,你这么小,又怎么会懂呢?” 眉目间一抹怅然,整个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其感染,变得微微凝滞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文昊手里拿着核桃,侧过头,一双多情的双目凝视着花小婵,浅淡的笑着: “小婵姑娘你知道韩老为什么要认你当义女吗?我猜他可能跟我一样,觉得你跟去世的韩汐玥有几分相似吧。” “哦,是吗,原来是这样!” 花小婵托着下巴,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说道:不是相似,我本来就是韩汐玥。 可惜,你们看不到我了。 周文昊,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却不能告诉你真相,免得你比现在痛苦。 她收回视线,看向街道,以手搭凉棚,眺望远处,“周大人,你说他们还得多长时间能好?” “对了,还没问周大人跟张公子那混蛋谈的怎么样呢,他上钩了吗,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 花小婵又扭头问道。 周文昊只能暂且抛开心中的思绪,注意力被花小婵引到这件事情上来:“我走得时候,张珣已经答应了,不过最后他又准备说什么,我一气之下离开了,还不知道。” “等这件事成了,我们还要去相看马皮,还要去京城郊外最大的马行去看看,你要跟着去吗?” 花小婵眼前一亮。“骑马??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我呢!去,我一定去,你们走得时候千万叫我。” “一定!”周文昊点头。 不过随后他又一皱眉,似想到什么说道:“小婵姑娘,你有没有相公,我们就算是赶走了张公子,还会有李公子,赵公子……怕是永远都赶不完的?” 花小婵对此却显得胸有成竹,摆摆手道:“不会有什么李公子、赵公子,有一个周公子就够了,你说是不是周大人?” “周大人的心上人既然已经没了,何不考虑一下别人呢,或许没那么糟糕呢?” 周文昊一愣,盯了花小婵半晌,想确定花小婵说话是不是认真的。 “周大人,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忍心让一个苦苦等了你那么多年的姑娘失望吗?” 花小婵话音落下,周大人嗤笑一声,“看来小婵姑娘不是不懂,而是在装糊涂。” 他感叹一声,“我好羡慕房兄,她能够有你这样的人相陪,你跟房兄让我想到了当年我跟玥儿。” “有时候我真恨老天不公,为什么要把玥儿从我身边夺走,我甚至都没能来得及见她一面,得知她走的消息,我心痛如绞,恨不能也跟着去了。” “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去她坟上看一眼,我怕我看了,会失声痛哭,她说过最讨厌男人哭哭啼啼的样子。”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求,也不想再娶妻,我想等我死的时候再次见到她,我能满心欢喜的对她说,我喜欢她,这份心意从未改变过。” 事情说来说去,像是一个魔咒,总会回到原点,花小婵非常无奈。 她方才还劝周文昊,萧云儿等了他那么多年,他忍心让萧云儿失望吗。 反过来,周文昊也等了她那么多年,她又是如何做的呢,说到底,人都是有私心的, 可韩汐玥也确实已经不在了,现在活在世上的是花小婵。 她本来该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如今却坐在这里,听一个人对另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诉说衷肠。 “周大人……”花小婵身子一口气,将眼睛里的雾水拦下,仰起头,眉梢带着淡淡的哀愁。 “嗯??”周文昊定定的盯着花小婵,他在等她把话说出口,看是否如自己猜想的那样。 花小婵说道:“周大人节哀,你知道的,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她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周文昊的身影,那是一种看得见的哀愁,但却永远都触摸不到。 如此近的距离,却仿若咫尺天涯。 周文昊手捂着胸口,那里揪心似的疼,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一如当初他得知韩汐玥的死讯一般,痛到不能呼吸。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能忘记,他对她的那种喜欢已经刻进了血肉里,只要稍微触碰,就会鲜血淋漓。 “周大人,你没事吧?”花小婵见周文昊低着头,手捂着胸口半天不说话,不由得张口问了一句。 半晌,周文昊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落寞的笑,眼里闪着泪光,“你说的对,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若是还在世上,见到我如今模样,她怎么能忍心不来找我……” 周文昊,微微偏过头,眼睛里闪烁着一抹悲哀与凄凉: “小婵姑娘,你说是吗?” 花小婵一怔,嗓门干涸,说不出话来,忽然有些心慌,周文昊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是,周大人说的对,周大人对她如此情深,她怎么忍心。” 是啊,她怎么忍心不来见他呢!! 可她也有她的无奈啊,她承认了,房景毓怎么办? 所以说,上辈子的事情终究是上辈子的事情,人啊,能过好一辈子的事情就行了,何必还要纠结过去不放呢。 “你们两个原来在这里,倒是会找地方躲着!”周易带着一群人找来,忽然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你们两个……没事吧??”周易半是诧异半是迷茫的看着他们。 花小婵瞅了他一眼,“我们两个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等你等的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会子才出来,这都快中午了,谈个话,用那么长时间?” 周易看着花小婵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示意花小婵眼角有东西,等花小婵反应过来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什么呀,不过是刚才被风吹眯了眼睛。”她一边慌乱的用手抹着眼角的泪痕,一面注意到周易看她的眼神露着抹怪异。 于是冷哼一声,“喂,你老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啊,快说,结果怎么样了,怎么谈那么久?” 周易扫了一眼一旁脸色难看的周文昊一眼,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成了,咱们回去再细说,今个儿这大太阳的,我还不想被晒成黑炭。” 说着示意花小婵跟他回去,花小婵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回头看了一眼周文昊,只淡淡的福了福,抬脚离开。 路上周易拿出一两银子丢给孙海几人,“劳烦你们跟我辛苦跑一趟,赏你们喝茶去。” 孙海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多谢少东家赏,能为少东家做事,是我们的本分。” “只是,少东家,咱们的船已经在码头停了有一个月了,少东家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兄弟们也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啊!” 周易拧着眉,这一个月,他在京里也玩的差不多了,又结识了很多的朋友,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他自己倒是随时都能离开,可麻烦事却一桩接着一桩,他总不能丢下房景毓还有花小婵不管。 之后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花小婵,似乎在问花小婵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不过又想起那天房景毓跟他说的话: “小婵姑娘,兄弟们都等不及要离开了,你呢,你还跟我们走吗?” 第四百四十章玉蝉的主人 周易的话把花小婵给难住了,她也明白,若是再让孙海他们等下去就是有些为难他们了,毕竟,船停在岸边,他们就不能赚钱。 船只有跑起来才能产生收益,他们也能跟着多赚点。 这些人还要养家糊口。 她不能让这么多人跟着她等,这些人可等不起。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要不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办完,我才能决定离不离开。” 反正眼下她是不可能抽身离开的。 周易又怎么能撇下房景毓离开呢,他嘲笑道:“小婵姑娘说这话,不是为难我吗,你知道我是不可能撇下房兄离开的,我们来的时候一起来,走的时候也应该一起走。” 花小婵听了这话,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周易却笑了笑,对孙海等人道:“你们且只管开船,等回来的时候来接我们就行,也就个十来日吧。”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本公子还没玩够呢。”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花小婵,实际上他这话是替花小婵说的。 他看上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心思也非常细腻。 他能感觉到花小婵还舍不得离开这里,这里有她未办完的事。 他是无所谓,到哪都能吃得开。 这些天他通过朋友认识朋友的朋友,再通过朋友的朋友,认识更多的朋友,这就是他每天要做的事儿。 他不认为这是虚度光阴,反而觉得活得挺有意义,天下皆为知己。 花小婵感激的看了周易一眼,她一直都知道周易此人善解人意,但不知道周易也会对她露出这样一面。 想来,是看在房景毓的面子上。 她倒是挺羡慕这种感情的。 一想到萧云儿现在对她的误解,花小婵心下就有些烦恼,或许只有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萧云儿才能明白她的心意。 周易刚把花小婵送到韩府,古刖与房景毓两人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在韩府用了午饭。 今天早上花小婵要跟着周易去见证张珣上钩的场景,古刖也来邀请房景毓,说是王爷醒了,提出要单独见房景毓。 房景毓就跟着古刖再次来到王府,支开所有人,古刖把房景毓带到了王爷的病床前。 自打第一次房景毓来到王府把解药给了古刖之后,等送走几人,古刖当晚就把解药给王爷服了下去,对外还要装作王爷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不准任何人来看望。 包括王妃等人,身边只有古刖自己伺候。 王爷醒了之后,因为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身子非常虚弱,所以一直没有召见房景毓,一直到今日精神略好了些,才让古刖把房景毓给带来。 “小生房景毓,见过王爷。” “你就是房公子??听说你有话要跟本王说?”王爷仅披了一件外袍,目光炯然的端坐在床榻边,凝视着下首的房景毓。 在打量了房景毓几眼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眼前的房景毓跟以前他见过的人非常相像,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几乎都快忘了,以前朝中还有这么个人。 房景毓先是行礼,然后站定,坐在古刖为他搬来的椅子上,等古刖退了出去,他看向北晋王缓缓开口: “小生前来是想向王爷询问一件事情。”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件递到王爷面前:“敢问王爷,可认得这个东西?” 王爷接过房景毓手里的玉蝉先是扫了几眼,待看见玉蝉背面的小字之后,蓦地吃惊起来:“这,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房景毓一直观察着北晋王的神色,将北晋王的神情收入眼底,看见北晋王所表现出的吃惊神情,心道自己果然找对了人。 “这是小生无意中得到的,小生只想知道,这件东西的来历,以及它的主人是谁?” 王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房景毓看了两眼,“不知房公子问这个干什么,有时候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房景毓则坚持道:“小生心里有一个谜,而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或许跟这物件的主人有关。” 北晋王看着房景毓陷入了沉思,他确实知道这玉蝉的来历,以及它的主人是何人。 不过让他感觉巧合的是,房景毓所问的问题,正好跟他被人下毒之前所调查的问题是同一件。 他不知道房景毓是怎么得到这个玉蝉的,房景毓没有说,他也没有追问,或许怎么得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他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给面前这个人。 他乃堂堂的王爷,当朝帝王的皇叔,触碰到这件事之后没想到落得个这么个下场,如果对方只是一个平民呢,下场可想而知。 这朝中有人想要隐瞒当年的一切,不想要这件事浮上水面,想要让它永远的石沉大海。 背后有一只手一直在操控一切,连他都无何奈何。 北晋王想到这里,收了玉蝉,并没有打算把它还给房景毓,随即对房景毓说道:“房公子,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过问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听本王一句话,你既然已经治好了病,还是尽早离开京城,哪来的回哪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房景毓听了,微微一笑,他已经猜到了王爷这么说的意思,表现出满不在乎。 “你笑什么,你认为本王在跟你开玩笑吗?”北晋王有些恼火,眼前这个年轻人太过轻狂。 房景毓道:“如果我真的走了,那这件事可能就要永远掩埋,我很可能再也不会知道了。” “小生跟王爷一样,心里不甘心。”他一语中的的说道,果然北晋王的脸色微微一变。 房景毓盯着北晋王的眼睛,问道:“王爷你想要放弃吗?” 这句话像是一枚钉子钉在了北晋王的心口,让人抓耳挠腮的想要把这枚钉子给拔下来,否则就会变成心里的一根刺。 不过北晋王明白了房景毓的意思,与他的决心,他呵呵笑了两声,“好吧,本王认输,你想要知道什么,本王统统告诉你。” 他紧跟着举起手里的玉蝉说道:“这是宫里的物件,原本是一件玉石,被先皇赏赐给了先太子以及各宫的嫔妃,每人一块,而先太子手中的这块,被宫里的工匠雕成了玉簪送给了太子妃,这上面的‘玉’字正是太子妃的小字。” 北晋王一口气说完,盯着房景毓道:“本王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可否把你知道的告诉给本王,比如,你是怎么得到这枚玉蝉的,为何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在哪?” 第四百四十一章无主之坟 既然话要摊开说,北晋王已经说了他想知道的问题,房景毓也没想要再瞒着,将自己是如何得到玉蝉的来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北晋王。 哪知北晋王听了,竟激动的站起身来,脸色通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握紧拳头,一会儿又松开,如此三番,才停下来。 语无伦次的张口道:“本王就知道,本王就知道先太子没死,他们被救走了,你说的那对年轻夫妇一定是太子跟太子妃。” 说到此处,他忽然回头仔细打量房景毓,说道:“你跟房木青房大人是什么关系,你是他什么人?” 他言辞急迫,暗含威严,周身萦绕着一股看不见的磅礴之气。 房景毓听北晋王提到自己的祖父,知道关键时刻来了,遂心下一紧,呼吸有些凝重,起身一字一句道: “小生乃是房大人的后辈,房木青是小生的祖父。” 他又道:“小生今日前来,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祖父当年到底在京城犯了什么错,为何会被罢官回乡?” 北晋王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心绪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事情发生那年,你阿爷当时已经官拜二品,太子少傅兼观文殿大学士一职。” “先皇薨逝之前把本王以及几位朝中几位重臣叫到龙榻前,说要把皇位传给太子,让我们几位辅佐太子登基。” 北晋王语气忽然加重,“可就在太子登基的前几日,东宫忽然走水,等把大火扑灭,只在东宫正寝中发现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太子跟太子妃已经葬入火海。” 房景毓听了,若有所思,“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北晋王瞳孔微微一缩,说道:“当时先皇已经薨逝,国不可一日无君,最后经过本王和众位大臣的商议,准备推举二皇子为新皇。” “可宣布结果当天,一半以上的大臣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而推举陈贵妃的儿子也就是九皇子为帝,九皇子当时年龄还小,根本就没有能力管理朝政,于是朝中就分为了两派,事情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场面失控,为了顾全大局,稳定朝政,本王也只能点头答应。” 房景毓听到这里又问,“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你们也都认为先太子已经亡故,王爷却为何在多年以后又重新调查这件事?” “难道是有人告密??” 北晋王诧异的看了一眼房景毓,眼底暗含赞赏之色,他仅凭猜测就能够知晓事实。 “不错,就在前不久,本王进宫时,被一个老太监拿刀拦住了去路,他被宫里的侍卫杀死之前,在本王耳边亲口告诉本王说太子没有死,当年是有人故意放火想要谋害太子……” “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在他准备说出太子的下落之时,就被人给射杀了,本王不知道杀他的人是谁,但他却在本王的心里种下了疑问。” “之后本王带着疑惑,准备让人寻找当年在东宫伺候的那些老人询问,谁知一查之下才发现,当年在东宫伺候的那些老人,不是先后出意外死了,就是失踪了。” “就是在外围伺候的那些宫婢一提起先太子都吓得躲开,跟哑巴一样,闭口不言,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事情越是蹊跷本王就越是怀疑,正准备深入调查,就在此时身子忽然感觉不舒服起来,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直到一天晚上睡下之后直接昏了过去,直到今日……” “如果不是小婵姑娘跟你来到盛京,你们又碰巧救了本王的女儿,本王可能就真的死了。” 房景毓听到这里,心思变得沉重起来,他抬起头道:“想必王爷已经猜到幕后之人是谁了,不知王爷今后打算如何办?” 北晋王深沉的眸子忽然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怎么办,哼,本王岂会怕一个妇人,她越是不让我查,本王就越要一查到底,本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神情激动,一句话说完,胸口一窒,不由咳了出来,面色也有些苍白。 房景毓看着北晋王鬓角的白发,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可是王爷没有证据,时隔几十年,就算有证据留下来,恐怕也无人知晓。” 北晋王一拍床沿,“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房景毓道:“王爷如果真的想揭发太后的罪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太子与太子妃。” 房景毓一双漆黑的眸子淡然的盯着北晋王,北晋王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抓住房景毓的手臂,非常用力的说道: “对,按照你的消息,如果太子跟太子妃还活着,他们一定是被你阿爷救走的,只要找到你阿爷,事情不就……” 王爷话说一半,看着房景毓,忽然戛然而止,他大概从房景毓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后退,坐在床沿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看样子,你阿爷想必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为了不连累你们,怕是什么消息都没有跟你透露?” 房景毓微微拧了下眉心,他心里忽然想起一事,若有所思的说道:“我阿爷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我们家祖坟旁边还有两个无名之坟,阿爷走的时候,特意嘱咐我爹跟我娘,一定要每年都去拜祭。” 北晋王的神色随着房景毓的话而变换着,到最后变得可怕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太子跟太子妃已经死了?” 房景毓摇了摇头,“小生不知,不过如果王爷信任小生,待小生回去之后一定会慢慢查明,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亦或者十年,我相信只要不放弃,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北晋王被房景毓的这句话感染,眸子里又重新升起新的希望,他寄厚望在房景毓身上, “房公子,只要你能查到太子的下落,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本王都会答应你。” 第四百四十二章走哪条路 房景毓与北晋王的谈话并没有告诉给花小婵等人知晓,一切都是他跟北晋王的秘密。 而房景毓在临走之前,劝说王爷暂时不要再追查这件事,就当做失忆了,以免再次被太后陷害。 北晋王醒来之后也听说了萧云儿的事情,便是为了萧云儿,他也只能选择暂时放手。 或许房景毓说的对,不管时隔多长时间,只要不放弃,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第二天周文昊前来请花小婵去看马,房景毓与周易也跟着一起去,同去的还有还有孙茂然,这一次他没有跟上次一样刻意化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孙茂然的长相说不上很英俊,但也非常有辨识度,因他是家里的庶子,虽有一身才华却得不到父亲的重视,直到他遇见了周易,遂引为知己。 路上孙茂然又说起昨天周易走后,他又跟周易签下了一份买卖合同,将庄子卖给了周易。 “这下孙兄你有了钱,不如跟我一起浪迹天涯如何?”周易笑着打趣道,他深知孙茂然在孙家不受待见。 孙茂然听了,欣然同意,“几十万两银子,也够我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他说完又冲周易道:“昨日听周兄你说起种茶树,在下倒是觉得这个是个赚钱的好法子,我觉得周兄你颇有经商的天赋,不如我们一起闯一番如何?” 昨日那番言论,周易的确不是胡说,他爹周德光最喜欢品茶,他从小到大都听周德光在他耳边唠叨全国各地茶叶的趋势与价格,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 所以这次行骗,他可谓是张口就来,后来张珣也为此事跟他细谈,十分心动,周易便将计就计把自己低价买来的那些用来行骗的茶树,顺势卖给了张珣。 听说张珣昨日买下庄子,今日就带人去实地考察去了,听说人还挺兴奋。 不过孙茂然早就跟庄子的人打好招呼了,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张珣去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也在情理之中,这一步他们早就想到了。 周易骑在马上,看着前方笑着说道:“我这个人哪里是做生意的料,我就喜欢游山玩水,孙兄你找我合伙,算是找错了人了。” 孙茂然却说道:“我这个人看人从来不会看错,若是周兄你走仕途,那才是浪费人才。” “怎么样,考虑考虑吧,我不急,可以慢慢等,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咱们就甩开手大干一场。。” 周易挑起一边的眉毛看着孙茂然若有所思,“他几次考试,都屡次不中,或许真被孙茂然猜中了,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当官的料。”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莫非他跟自己的老子一样,都只能做生意?” 周易想着叹口气,他看了旁边房景毓一眼,又看了看周文昊,这两人可谓是天之骄子,跟这两人比起来,他自愧不如。 而天下聪明绝顶的人何其多,他若坚持走这条路,就只能泯然众人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易忽然张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半晌才歇住气。 所有人都侧过目光看着他,只见他手里握着缰绳,不停地大笑,众人一脸莫名其妙,一会儿听他状若疯癫的吟起诗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济沧海!!” 房景毓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周兄怎么想着忽然吟起诗来了?” 孙茂然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替周易回道:“他这是想通了,以后朝堂之上,少了一位姓周的人。” 房景毓诧异的看了一眼周易,思索片刻,也笑了笑,“也好,也好,只要自己活的快乐,那便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便是。” 周文昊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男儿在世,当匡扶社稷,保家卫国,而不是围绕着那些铜臭。” “周大人,人各有志,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花小婵骑着一头毛驴插在几人中间说道。 她本就没有这些男子高,再加上又骑着毛驴,若不是身穿一袭红衣惹人注目,怕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房景毓怕几人吵起来,就转移话题,说道:“不如孙兄跟我们说说这次要去的马场吧,听说那老板是一个胡商?” 孙茂然道:“不错,对方确实是一个胡商,打西域来的,我父亲跟他私下颇为交好,京城中那些达官贵人府中的马,大部分都是从他手中购买。” “而这位胡商所进马匹,皆是西域大宛良驹,那里盛产良马,而后又经过与汗血宝马配种而杂交出来的新马,不仅壮实,速度快,还非常漂亮。” “你们见了一定喜欢。” 花小婵一听说待会儿会见到孙茂然所说的骏马,心下就有些安奈不住。 都说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最为宝贵,一是香车,二是美人,尤其是这宝马,可是千金难求。 “他们把马千里迢迢的运送到京城,一定很贵吧?” 孙茂然点点头,“何止是贵,一匹马可谓是价值千金。” “这一路上不仅要通过层层关卡,交付各种关税,还有人力物力等,一百匹马到了京城,能够剩下五十匹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花小婵听了哑然失色,脑子里开始幻想张珣盖章的情形,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 王妃若是知道他这最后一次豪赌花了她几百万两银子,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晕过去。 而北晋王现在也已经醒了,他若是知道了王妃的所作所为不知道又会如何!! 花小婵想到这里,浑身打了个激灵,看了一眼房景毓,不得不说房景毓这么办法简直太绝了,只一招就能让对方血本无归。 就算王妃知道自己上当,派人追查,怕是什么也查不到。 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花小婵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不管惹谁都不能惹聪明人,因为对方会让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相马 很快花小婵一行人在孙茂然的引荐下见到了这个马场的老板,此人长得方头大耳,鼻梁高耸,肤色很白,还长着一圈络腮胡,跟中原人的长相大相径庭。 此人自称自己叫谢木谢尔,别人都叫他谢尔木,他管自己叫老谢,说这个称呼更像我们中原的称呼,他也让花小婵等人称呼他为老谢。 老谢带着花小婵看了自己放养的马,指着面前几百顷草原说这里都是他的地盘,总共有五百多匹马,全都是优良马。 就连皇室中那些皇子公主以及各路王爷和郡王都来他这里挑选马匹,京城附近的马场很多,但要属他家的最大。 说话的时候他让手底下的人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冲花小婵等人,用流利的京腔说道:“尔等是孙家的朋友,就等于是在下的朋友,这匹马叫萨塔,是我们这马场上跑的最快的马,你们谁要试一试?” 他看向除花小婵之外的几人。 周易跃跃欲试,周文昊却出队,昂首挺胸的走到老谢面前伸出手,自信满满的说道:“我来!!” “好好,公子真乃勇士,巴图鲁。”老谢朝周文昊竖起大拇指。 花小婵问房景毓“巴图鲁”是什么意思,房景毓说道:“就是勇士的意思。” 花小婵恍然大悟,然后扭头去看周文昊。 “周大人,你可不要逞强,这可是这里最快的马,还是小心一点好,要不咱再另外选一匹。” 周文昊不说话,一翻身上了马,身姿潇洒,骑在马背上器宇轩昂,迎着朝阳,脸部线条柔和中带着一丝坚毅,五官更是如被敷上了一层金粉,周身闪耀着光泽,眉目间更是存了一抹孤傲,如秋霜一般冷峻,花小婵看得呆了呆。 在她的印象中周文昊一直都是个文人,斯斯文文的模样,花小婵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翩然的样子。 这样的人大概值得很多女孩子喜欢,她终于明白萧云儿为何一等就是这么多年了,两人简直是绝配。 “驾!!”一声高昂的男声响起,就见周文昊一夹马腹,手握缰绳,神情肃然的冲了出去,那马儿如离弦的箭,跑的飞快,马鬃随风飞舞,如铺开的绸布,眨眼间便离开几米开外。 尘土飞扬,阳光在他们身后照耀着扬起的粉尘,一人一马已经远处,很快就消失在目光所及之处。 “好马,好马,真是好马!!”周易用手里的折扇敲着另外一只手的手心,兴奋的叫起来。 他扭头看向房景毓与孙茂然,“房兄,孙兄,咱们也下场试试如何,看谁跑的快?” “从此处,一直到这马场的边缘,看谁先跑回来。” 孙茂然虽然来过几次,却都是跟着父亲来此谈生意,却还从来没有纵马狂欢过,听了不由激动起来,“我同意,老谢,麻烦你再给我们三人分别挑选几匹好马。”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花小婵也不甘示弱,举起了双手。 老谢看了看花小婵,再看了看不远处拴着的驴子,笑了笑,“小孩子嘛,我们也准备的有小马驹,但是赛马就不要啦,危险大大滴。” 说着吩咐手下的人让他给花小婵挑选一匹小马驹,手下的人应声而去。 花小婵就有些不高兴,她也想试一试,如今不让试,心下就有些难过。 房景毓瞧见她的心事,就说道:“周兄还是跟孙兄你们一起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留下来陪着小婵。” 周易一听,非常遗憾的说道:“房兄若是不跟我们一起去,那多没意思,好不容易来一趟,下一次再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俩日日腻歪在一起,难道还嫌不够么?” 说罢又看向花小婵:“小婵姑娘,你也劝一劝房兄,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待会儿,我买一匹马送你如何?” 他竟想用马收买花小婵。 花小婵看看房景毓,又看了看远处的马,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房景毓就抢在她前头,替她说道:“要不这样,我跟小婵共骑一骑,规则还是刚才的规则,最后输的那个人,今天晚上请吃饭,周兄没有意见吧。” 周易见房景毓说认真的,就耸了耸肩,笑道:“有人请吃饭,那我得同意,这还是房兄你第一次请客呢,我总不好拂了你的一番好意。” “你说是吧,孙兄?今天晚上我们可要狠狠宰这家伙一顿。”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看上去很欠揍。 房景毓提唇笑了笑,不以为然:“那可不一定,你怎么知道最后输的一定是我?” 说话间下面的人牵了三匹马来,三匹马一匹白色,一匹红色,还有一匹黑色,同样的高大威猛,同样的威风凛凛,健硕非凡,马腱高高隆起,硬如磐石。 周易率先选择了一匹黑马,并为马起了一个很威猛的名字,叫:“追风”,他希望这匹黑马能够马如其名,跑的跟风一样快。 孙茂然不甘示弱,选了中间的红马,也给马取了个名字,叫:“乌云”,意思是马儿就跟乌云来临之时一般,顷刻间就会有大雨落下,要的就是一个速度。 花小婵跟房景毓就只好选剩下的白马,房景毓同样给马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照玉驹”,倒是很符合这马的形象。 胯下的马儿浑身毛发银白,如美玉一般,又如天上的太阳,无论天下多大,地上几何,它都能够瞬息到达。 这个名字一出,周易与孙茂然的马就落了下层了。 两人有些不服。 房景毓哪管他们是何心情,直管翻身上马,手下轻轻一带就把花小婵带了上去,坐在他前面,紧紧依偎在他怀中。 周易见了说道:“名字起的好有什么用,看谁能笑到最后。房兄你果真要带着小婵姑娘,输了,可别怨天尤人。” “你这顿饭我吃定了。” 孙茂然在中间充当和事老,左右笑道:“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咱是看马来了,如今不过是耍耍威风,不为比赛,两位适可而止便好,适可而止。” 看来他是怕周易为了跟房景毓争个高低,两人会打起来。 不过,他要是了解周易对房景毓的感情,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赛马 花小婵见周易不服气,就扬起脖子说道:“周公子,我看你这顿饭是吃不上了,我家公子才不会输给你。” “你若是不服,咱们就走着瞧。” 周易轻哼一声,“我说小婵姑娘,你别高兴的太早,毕竟你们可是两个人,我们可未必会输。” 房景毓只管手握缰绳,两臂架起,牢牢地把花小婵护在怀里,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 孙茂然看看周易又看看花小婵,见两人斗嘴,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张了张嘴,一时竟无从劝起。 倒是老谢此时说道,“孙公子说得对,各位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我这马可不是一般的马,万一各位不小心摔着了,我可赔不起,一切以生命为重。” “莫要争强好胜,把自己给害了。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就开始吧。” 三人三马并排而立,如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三人之中两人表情严肃,眼神如利剑,浑身散发出一种萧然之气,好似风萧萧兮易水寒,抒发着内心的豪情壮志。 唯有房景毓依旧神色淡然,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低头喃语,“小婵你相信我吗?” 花小婵自然是信的,她将身子靠在房景毓的胸膛上,狠狠的点了点头,“公子,来吧,我不怕。” “咱们不能输给他们。” 房景毓微微一笑,“小婵,到我怀里来,双手抓紧马鞍,别的什么都不要管,一切交给我!!” 他的声线低沉而柔和,让人莫名的心安,花小婵整个身子都缩进房景毓怀里,两只手紧紧抓住身前的马鞍,有风吹在脸上,扬起她的发发丝,她的心变得激动起来。 “驾!!” “驾!!” “驾!!” 老谢一扬马鞭,声音在空中立刻炸裂开去,马儿浑身一震,扬起四蹄,风驰电掣般朝前冲了出去,扬起漫天尘埃。 风尘滚滚,马蹄哒哒声不绝于耳,两边景物化作虚影,往往还未看清是何物,便打眼前倏忽而过。 景物不停倒退,风儿却越来越强劲,吹乱了一头发丝,如丝带般迎风飞舞,俊美的身姿,一闪而过,远处看去,三位年轻俊俏的公子皆英姿勃发,似烈烈骄阳。 房景毓一头乌发如墨,迎风飞舞,迎着雪白的衣袍,如翻滚的白云,一会儿如浪花,一会儿又如丝绸,丝滑如履,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驾!!” “驾!!” “驾!!” 裙裾飞扬,在风中猎猎作响,三人谁也不甘落后,扬起鞭子狠狠朝空中飞舞,炸裂般的响声如擂鼓一般,振奋人心。 仿佛几人面前是无穷无尽的天涯海角,而他们是天空中的飞鸟,大鹏展翅,迎风飞扬,一争高低。 花小婵听着耳边的猎猎风声,心中豪气云干,放声大喊,脸上洋溢着快乐,那眼角的余光全是兴奋的影子。 如果不是被风刮的张不开嘴,她此时真的想放声高歌一曲,给他们弹一首铿锵的琵琶助兴。 马儿撒开四蹄狂奔,这就是属于它们的战场,三道影子皆如闪电一般,风驰电掣的往前冲,不知疲惫,不知终点,只剩下“狂放”,在驱使着它们。 这一刻仿佛人马合一,带着油然而生的骄傲和来自主人的使命发力狂奔,哪怕前面此刻出现一道悬崖,它们似乎也能一跃而过。 只求不留遗憾在这世上。 如果说被周文昊骑走的那匹马是这里最快的马,那么追风、乌云与照玉绝对不输给它。 花小婵靠在房景毓的怀里,感觉十分安全。 她偶尔能听见房景毓的心跳与呼吸声,两人的心跳声似乎能产生某种共鸣。 花小婵仰起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似有所感,低头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皆浅浅一笑,眸光温润如秋水,随即又看向前方,策马狂奔。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马场的边界线,一圈的篱笆用铁丝穿了起来,将偌大的马场给围了起来。 而周文昊的身影,就在一棵树下,他骑的那匹马在树下悠闲的吃着草。 看来周文昊并不急着回去,似乎是知道他们几个要跟来,故意等在那里一样。 听见声音,周文昊调转身子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他背着双手,昂首挺胸,距离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倒是身影一如既往的显得有些落寞和孤独。 花小婵看到这一幕,激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定定的看着周文昊的身影,仿佛忘记了周遭的一切,这一刻她心里在想,要是萧云儿此刻在这里该有多好。 要是萧云儿此时能够站在周文昊身边,他也不会看上去那么孤独了! 马儿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房景毓最先到,周易跟孙茂然紧跟其后,三人并没有立即调转马头回去,而似乎在商量要不要停下来去周文昊那边。 最后三个人一商量,决定还是等周文昊一起,于是三人放慢马步,一起朝周文昊那边骑去。 等到了跟前,周易最先开口道:“周大人好雅兴,在这里欣赏起风景来了,难不成你是看中了这马,想要偷偷把马给骑走,不想还回去了?” 他调侃道:“你就不怕老谢追你到天涯海角把你给绑回来??” 他继续说道:“要我说,你若是真心喜欢这马,我可以帮你把它给买下来,就当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缘分。” 周文昊乃是个正经人,一向不怎么爱说笑,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见周易同他开玩笑,只漠漠的扫他一眼,随即笑了笑: “周兄当真是有钱没地花,随便见个人就给人花钱,你就不怕把你家的家底给败光?” 这可能是一句嘲讽。 周易却挑了挑眉毛,撇了下嘴,笑道:“你大概是不了解我,还有我家里的人。我这不算什么, 要说厉害的还是我爹,我跟他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你不信可以问问房兄。” “我爹可是直接把自己的私印给了他,那可是我家一半的钱,我爹可比我花钱还要厉害。” 声音落下,花小婵立即举双手证明,“我可以证明,周公子说得是事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钱花,谁不乐意呢??” 周文昊不像花小婵这般高兴,他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不过也紧紧是一闪而过,并未在心里停留,对方要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怎么样,周大人会去吗,你不会真的要偷马吧?” 就在周文昊想事情得时候,周易再次调侃。 第四百四十五章停下来 面对周易的调侃,一行人哭笑不得,周文昊脸色也是阴暗不定,恨却又恨不起来。 不过一行人骑了这么久的马也有些累了,正好坐下休息一会儿,周文昊所站的树下,乃是一个高坡,太阳的光芒迎面而来,众人找了个背阴处随地而坐。 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都在静静的享受着难得的时光,除了偶然吹过的风之外,只剩下几人轻轻的呼吸声。 花小婵坐累了,干脆头枕着手臂躺下,其余人也都学着她的样子躺下,两只眼睛看着天空,“你还别说,这样看天还真好看。” 周易接话道:“天好看的时候多了去了,只不过你不经常抬头看。” 周易说话的时候语气似颇有感慨,众人都不知道他的心境已经悄悄有了某种变化,正是在路上的时候听见孙茂然跟他说的那番话之后。 神情就有些不对。 一个人突然想通了自己要什么。 没错,周易要的不是朝堂上的循规蹈矩,而是随遇而安,广结天下人杰,他还真被孙茂然给说中了。 或许这一次,他不能跟房景毓离开了,在这里可以结交更多的朋友,也可以做更多的事,他想要趁着年轻拼一拼,做出一番业绩来。 也不枉此生。 “真希望今天永远都不要过去,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去想,感觉真好。”花小婵说道。 房景毓侧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 周文昊却是看着天空,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想着心事,微微蹙着眉头,或许过了今天,他就不再是他了。 方才策马狂奔,此刻冷静下来,似乎有一些事情想通了。 此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感慨,周易说的没错,天空永远都在那里,只是你不经常抬头看。 几个人一直待到午时将过,感到腹中饥饿这才提出要回去,一行人起身,抖去衣服上的草屑,找到自己的马匹,开始翻身上马。 只是这次一离开,下次相聚,将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这一点谁都不知道。 这一次几人没有再策马扬鞭,而是迎着风散步一般,轻松自在的缓缓而行。 “咱们这次算谁赢了,谁要请客来着?” 周易环视几人,眯着眼睛说道。 孙茂然笑了笑看向房景毓,房景毓可以说是他们三个人之中第一个到达的,然后又看了看周易,说道:“我请吧。” “今日我做东,咱们好好的喝一杯,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周易怅然若失,看向房景毓,“看来这次又喝不到房兄的酒了,可真是遗憾。” 花小婵嗤了一声,道:“你喝的还少么,我买来的酒也不知道都进了谁的肚子里。” 大家笑笑,周文昊默不作声,花小婵张嘴哼起曲子来。 在听到曲子的一瞬间,本来垂头丧气的周文昊,脸色骤然变色,他扭过头,怔怔的看着与房景毓共骑一骑的花小婵,瞳孔微微一缩,神情若有所思。 不过他却没有去打扰花小婵唱曲,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又转过头去,继续百无聊赖的骑在马上,微微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花小婵嘴里哼着那首韩汐玥唱过的曲子。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似是自嘲,又是无奈。 几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再次见到了老谢,老谢已经备好了酒菜在等着,见到他们过来,就说道: “几位公子对这几匹马可还满意,你们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老谢我随时欢迎,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孙茂然道:“谢老板马场里的马名不虚传,个个都是顶尖,我们都很满意。” 其余几人听了这话,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老谢爽朗一笑,“各位满意就好。” “在下已经备好了酒菜,咱们屋里说话,边喝边聊。” 一行人跟着老谢往不远处的一处庄园走去, “你们要是再不来,这饭菜就该倒掉了,已经又热了一遍了,孙公子,还有两位周公子与房公子,小婵姑娘,请,” 说话间,几人已经站在了一栋房子前。 眼前的房子,不算是房子,乃是一个非常大的蒙古包,大家跟着老谢弯腰进去,就见里面的布置颇具异域风情,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可口的食物,跟中原的吃食也大不相同。 “各位,入乡随俗好,尝尝我们这里的青稞酒,还有这手抓羊肉,保证你们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呐!!” 老谢的京话很地道,与他相比,周易等人倒略逊一筹。 花小婵一向向往这样的生活,大家一落座,听完老谢的发言,到动起手来的时候是一点都不客气,见桌子上有一把小刀,拿在手中,开始割肉。 在她的面前摆着一大盘烤羊肉,滋滋往外冒着油,鼻子里闻到的都是香味,她肚子早就饿了,见状不由口水直流,胃口大开。 她刚准备切肉,忽然一左一右伸出两只手来,分别往她的盘子里放了两块切下来的羊肉,一看,是周文昊与房景毓,两人倒是很有默契。 花小婵左右看了看,点头道谢,然后来者不拒,用刀子跳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朝老谢竖起大拇指,表示非常好吃。 有下人给花小婵倒了一碗酥油茶,花小婵见那茶与她以前喝的都不一样,就好奇的端起来尝了一口,味道也跟以前她所喝的茶不一样,有一股特别的香味。 吃饱喝足,东西都撤下去之后,所有人开始商量正事,下人又上来很多域外的特产来,居然有花小婵喜欢吃的坚果。 花小婵正要伸手去拿,这次还是周文昊与房景毓两人一人给她抓了一把放在跟前。 花小婵看着面前的坚果,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周文昊,如果说房景毓给她抓也就算了,刚才也是,周文昊如此关心她就没道理了。 这让她有些纳闷,不过看周文昊的神色又看不出来一点问题,洵洵儒雅,彬彬有礼,跟平时一样。 “这坚果很好吃,你们也都尝尝?”花小婵想不通也就没有再往下想,她把自己面前得劲坚果给两人分了一些。 周文昊只淡淡的向花小婵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然后看向老谢开始说正事,“谢老板的马我们非常满意,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最近在建一个私人马场,就是供自己人玩乐的那种,想要在谢老板你这马场挑选几匹马,不知道……” “周大人想要买马,难道是我听错了,我怎么记得你那个庄子已经被在下给买下了,你哪还有地方养马?” 周文昊话还未说完,张珣带着手下走了进来,用轻蔑的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周文昊身上。 第四百四十六章买马 周文昊算准了张珣会来,只是没想到对方来这么晚,他扫了张珣一眼,一身的脂粉味,加上迷离的双眼,就猜到对方是从什么地方赶来的了。 周文昊轻笑一声,“庄子没了,也不是规定不可以送马,只要郡主喜欢,我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张珣大大咧咧的坐下,目光凛然的盯着周文昊,半挑起一边的眉毛, “想不到周大人对郡主还真是痴心,这几天你跟我斗,想必损失了不少银钱吧,你要是真想倾家荡产跟我玩,我倒是要奉陪到底,不好叫周大人您失望!!” 他说话阴阳怪气,在场的人除了老谢之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暗笑。 只有张珣不知道罢了。 周文昊阴沉着脸,毫不客气的反嘴,“张公子不就是仗着王妃撑腰才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凭你自己,你有本事跟本官斗?” 周文昊此话气势十足,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张珣也没想到周文昊会这么硬气,也愣了一下,被说中心事,有些心虚。 不过他很快又嚣张的说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最后的赢家是我,现在我要跟谢老板谈一笔大生意,无关的人可以离开了。” 花小婵等人见张珣上钩,目的已经达到,他这么一说,几人就准备找借口离开,偏周文昊坐着不动,不管花小婵怎么跟他使眼色,周文昊都不为所动。 “怎么,周大人还不肯离开,难道你还不死心?” 周文昊看也不看他一眼,而是面向谢老板:“谢老板,方才我跟你说的事,你说个价,那匹马我要了。” 周文昊真的要买那匹最快的马,这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本来今天这件事几人就是来走个过场的,故意引诱张珣到这里来。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想到周文昊真的要买马。 孙茂然都说了,这里的每一匹马都价值千金,这谁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啊? “既然是周大人想要,那就……” “要什么要?”张珣粗暴的打断老谢的话,用手敲着桌子,“我说了,这里的马要让我先挑,我可是大客户,他就买一匹,谢老板,你要掂量清楚?” “到底要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马卖给谁,不管他出多少钱,我都比他多一倍。” 多一倍?? 这么大的手笔,张珣有了王妃的卡,还真不当回事? 两人都看着老谢,谢老板额头沁出汗水,抬起头分别看了周文昊与张珣一眼,目光平静的说道: “二位能看上我马场里的马,乃是在下的荣幸,只不过张公子,事情总该有个先来后到,虽然你给的价格很可观,但做生意要讲究诚信,方才是这位周大人先提出来的,所以这头一匹马,我决定要卖给周大人。” “在下马场里的良马非常多,今天上午,这几位公子已经全都试过了,个个都是良驹,张公子可随意挑选,价格,在下可以给张公子便宜些,你看如何?” 张珣脸色阴晴不定,显然不满意这个结果,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跟周文昊争,如今自然是不愿意就此认输。 花小婵一见张珣要发飙,怕周文昊把事情给搅黄,忙上前打圆场,“张公子,你一定有很多的马要买,花的钱大概我们几辈子都挣不到的,这方面周大人一定比不过你。” “周大人只是想要挑选一匹自己喜欢的马,而你送郡主的是整个庄园,郡主最后会喜欢谁,显而易见。” 花小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给足了张珣面子,故意贬低周文昊,没有人会不肯答应。 “我知道张公子你不在乎钱,有的是银子,可若是能够用买一匹马的银子用来买两匹马,剩下的钱,岂不是够张公子你继续在外面寻欢作乐……你说呢,张公子?” 张珣听完花小婵的话,面色由阴沉变成舒缓,最后慢慢有所缓和,恢复正常。 “还是小婵姑娘你懂我,那咱们先前说的事你可别忘了?”张珣说着眼神颇有深意的朝花小婵身上瞟了一下。 “行,今个儿小爷就不跟你争了,不就是一匹马么,你想要尽管拿去?” 张珣翘起二郎腿,嚣张至极,“一匹马而已,我看你怎么和我比。” 谢老板也张口打圆场,邀周文昊出去说,先是说了几句场外话,然后才切到正题,报了一个价格出来。 那匹马要五千两银子,而且这还是看在孙茂然的份上。 花小婵倒吸一口凉气,其余几人脸色也精彩纷呈,可能他们都没想到这匹马的价格会这么贵。 只有孙茂然坦然自若,不难看出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周文昊从袖子里掏出银票,一共三千两,可还差两千两。 看来他也是有备而来,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贵而已。 “如果谢老板相信本官,这笔钱谢老板先收下,剩下的我会让家人明日给谢老板你送过来。”周文昊说道。 难得周文昊有心,买这么贵的马送给萧云儿,花小婵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所以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然而她却只带了二两散碎银子,远远不够。 不由有些尴尬。 房景毓见了花小婵的动作,倒是从衣袖里拿出二百两,直接递给周文昊:“主意是我出的,按理说也该有我一份。” 周易与孙茂然见状,也各自开始往自己身上掏。 周易为人处世一向大方,因此身上带了不少银票,加上孙茂然所带的,还有房景毓的二百两,刚刚好凑够了五千两银子。 三人一起把银子递给周文昊,没想到周文昊却拒绝接受,坚持要自己出这个钱。 花小婵把周文昊拉到一边,说道:“周大人,这钱你就收了吧,也算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 “你虽然是朝廷命官,但你那点俸禄怕是只够一家人的开销,这三千两银子想必也是你攒了好久的,你要是全都拿出来了,难道你以后打算喝西北风??” “而且,这个主意是我家公子出的,我也有份。你有心要买这么贵的马送给郡主,说实话我心里很高兴,所以,你就答应吧。” 花小婵抬起头,睁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周文昊,手里举着三个人凑的钱。 周文昊看了一眼花小婵,还是把钱给推了回去,“多谢你们的好意,我说了,这份钱我想自己出,就不麻烦你们了,你们的钱还是拿回去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巧合 周文昊坚持拒绝,花小婵只好无奈的把钱又收了回来,重新还给周易跟孙茂然,并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说服了。 老谢答应把马卖给周文昊,然后让人把马牵过来交到周文昊手中,目送几人离开。 来的时候几人也全都是骑马,只有花小婵骑的是驴,他们骑的几匹马一开始还不觉得,但是如今跟周文昊手中的马一比,差了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贵自然有贵的好处! 也不知道老谢给马喂得什么,居然长得如此膘肥体壮,几人看看周文昊手中的马,再看看自己骑来的马,目光中都有点嫌弃。 “今日就算了,改日孙兄你得陪我再来一次,我也要买一匹配得上本公子的马才行,看看周大人手中的马,多威风,让人羡慕。”周易一边解缰绳,一边摇头叹气,好似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孙茂然笑了笑,“只要周兄你想来,在下一定奉陪。” 此时几人也都把马给解了下来,准备翻身上马离开,可周文昊买了一匹新马,那匹旧的就没有人骑了。 几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先把那匹马留在这里,等明日交钱的时候再让下人把马给带回去。 可突然就在此时,后面的毡房传来一阵骚动,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张珣的那些手下想要骑上午他们骑的那三匹马,结果不知怎么,马儿忽然发起狂来,那匹叫“照玉”的马直直朝方才他们所在的毡房冲去。 一时现场混乱不堪,惊叫声,口哨声四起。 马场里的人见马发狂,想要上前去阻拦,却被扬起的马蹄一下踢中胸口要害,如果不是房景毓及时把人给救下,后果不堪设想。 房景毓刚把人救下,周文昊也立即动了,只见他翻身上马,朝那匹发狂的马冲去,在最后关头把那匹马给撞翻在地,又从头上跃了过去。 花小婵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一系列的变化让她张大了嘴,忘了尖叫。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才惊魂未定的跑过去,谢老板脸色难看的从毡房里冲了出来,一见面前的场景,也是心有余悸。 最后经过马场的下人一说,大家才知道怎么回事儿,虽然马场里的马都经过调教,但有时候马也会认主人。 可能是张珣带来的那些人翻身上马的时候,鞭子抽的太重,所以导致马儿发了狂。 而张珣看到这一幕竟不依不饶,直说这样的马不能送给郡主,万一出了事儿,谁负责,最后直接带着人甩袖走人,说是要去别的马场买马。 “生意做不成就算了,人没事儿就好,这些人看上去真不像什么好人,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也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 老谢有些生气的说道。 花小婵几人劝慰了几句就准备离开,这个时候马场的一个下人,手里拿了一幅画来,说道: “老板,不好了,方才有一匹马冲到了小姐那边的毡房,把屋子里挂着的画像弄坏了。” 老谢一听说画被弄坏了,脸色顿时变了,慌忙接过画打开,一看画烂成了两截,顿时捶足顿胸起来。 花小婵见谢老板对着一幅画伤心,就准备上前安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谢老板手中的画像,然后忽然愣住了。 “谢老板,不知这画像上的女子是你什么人?” 虽然画像被弄成了两半,但依旧可以看清楚画像上的人脸,画像上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女子,还不到十八岁。 高鼻梁,蓝眼睛,卷发,高挑的身姿,漂亮的脸蛋,这分明是李大根的娘子。 虽然李大根的娘子比画像上的姑娘年纪大了很多,但五官非常相似,分明就是一个人,花小婵不会认错。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这种事居然能让她撞见。 谢老板见花小婵盯着画像问自己,眼神一柔,说道:“这是我女儿,很多年前走失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可一直都杳无音讯。” “还好她走失之前,遇到一个画师,把她给画了下来,我这才能有个纪念。” 花小婵听了非常惊讶,她把画像拿给房景毓看,房景毓看了也非常吃惊:“这是……李娘子?” “没错!”花小婵点头,“没想到她竟然会沦落到那个下场。”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见过我女儿阿米娜?”老谢神情惘然的盯着花小婵,语调都开始颤抖。 花小婵与房景毓对视了一眼,随即实话实说,把自己见到阿米娜的事情告诉了老谢,“你女儿现在已经嫁人了,且跟人有了孩子,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精神还很好,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老谢一听花小婵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神情顿时激动不已,甚至立刻就想要让花小婵带他去见阿米娜。 花小婵十分理解老谢的心情,不过还是说道:“谢老板,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只是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不如你再等我几日,到时候我来通知你,不会太久的。” 房景毓也在旁边帮忙说话,还有周易跟周文昊。 他们对于这个故事虽然感到十分惊讶,想不到天下竟然会有这么离奇和巧合的事,但两人都十分不舍两人这么快离开京城。 周文昊道:“左右已经知道了人的下落,倒是不急在这一时,这么长时间都等了,难道这几天还等不及吗?” 周易紧跟着说道:“小婵姑娘跟房兄已经说过了,你女儿现在已经嫁人生子,不如这几天你好好想想,等见到了你女儿,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毕竟你那女婿可是一个穷人,还有那些孩子,你得想好才行?” 周易的话一语中的,让老谢急迫的心情沉静了下来,是啊,阿米娜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自己若是见到了她,又该如何处理?? “行,我听你们的,就再等些时日,我会想清楚的。”老谢说道。 “阿达,你们快去准备盘缠和马匹,阿米娜有下落了,我们过几日就出发。”老谢低语了几句,随即抬起头来,吩咐下人。 很快谢老板女儿有下落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马场,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面红耳赤的跑了过来, “老爹,阿米娜真的已经找到了,这是真的??” 他神情兴奋,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谢老板,在得到肯定的消息后,竟高兴的一把抱住谢老板跳起来。 不过谢老板反而没那么高兴了,他紧皱眉头,看着面前的汉子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双眼睛充满愧疚与同情。 第四百四十八章心系百姓 谢老板的家事花小婵等人管不着,两人商量好之后,一行人再次出发。 花小婵还准备骑她的那头驴,还未走到跟前,只见又是一左一右两只手朝自己伸过来,花小婵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这两只手的主人是谁。 房景毓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的近乎透明。 周文昊的手修长有力,手掌坚实。 花小婵看着面前的两只手,只犹豫了一下,然后抬手指着自己的毛驴说道:“不用了,我还是骑我的驴吧。” 花小婵说着继续朝驴走过去,周文昊此时忽然翻身下马,走到花小婵面前,忽然将自己手里的缰绳递到她面前:“骑我这个吧。如果你不想有人跟你共骑一骑,我可以骑我的马!” 花小婵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周文昊手里的高头大马,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骑上去肯定威风凛凛。 不过花小婵还是摇头拒绝了。 “周大人,这马是你买个郡主的,我怎么能先骑呢,再说我可能也驾驭不了,所以我还是骑我的驴比较稳妥。” 周文昊道:“这马不是买给郡主的,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花小婵惊讶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她用手指着自己:“好端端的,周大人给我买马做什么?” 花小婵不解的看着周文昊,包括房景毓与周易还有孙茂然,他们也都不解的看着周文昊。 一匹马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周文昊花如此大的价钱把马给买下来,结果不是送给郡主,而是送给花小婵。 估计他们也跟花小婵一样,也想知道原因。 周文昊倒是不在意几人的目光,只看向花小婵,眼神平静的说道:“自打见到小婵姑娘你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似曾相识,在之后的接触中,更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但你实在是太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 “她跟你一样,也会医术,这次你治好我娘的病,就像是你替她给我娘看病一样,算是为了报答你吧,我将这匹马送给你。” “还请小婵姑娘你一定要收下。”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跟韩汐玥之间不是相似,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周文昊对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也不奇怪。 “周大人的意思小婵明白了,只是这马太过贵重,这个谢礼请恕我不能要,周大人还是收回去吧,以后也莫要再提。” 见花小婵不肯收,周文昊眼神分明有些落寞,他还想再说,花小婵抢在他前头道: “周大人,话不必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花小婵明白周文昊送自己马的真正原因,他可能是觉得韩汐玥走的时候,他连韩汐玥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所以有些话他永远都只能憋在心里。 如今见到一个跟韩汐玥性格非常相似的人,他可能是想弥补自己心里的遗憾。 只是花小婵就是花小婵,她不是韩汐玥,没办法接受周文昊迟来的“心意”,也没办法接受他的感情。 “如果周大人把马送给我,那这匹马是不是就是我的了,我是不是就有权处置它,所以还请周大人替我把马送给郡主,嗯,就这样。” 孙茂然看向周易,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周易耸耸肩,看向房景毓,这一次房景毓神情倒是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反应。 周易虽心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具体的原因却不知道,所以也无从告诉孙茂然。 “谁知道他们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儿,左右这周大人马上就要娶郡主了,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关系吗?” “唉,人啊,总会为情所困。” 周易说着说着又自顾自的感慨起来,最后竟总结道:“情之一字还是不要碰的为好,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没烦恼。” 譬如李业,也满是无奈。 尤其是周文昊,居然为了一个“情”字,把自己困了这么久。 在周易看来,此人不是一般的傻。 几人即将到达城门,一路上,他们注意到路上忽然出现很多人,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神情憔悴,像是逃难而来。 房景毓悲悯的说道:“这些人很可能是豫中那边逃难过来的,去年大旱,想必他们把家里能吃的都吃了,眼下春粮未种,秋粮未下,今年怕是又要闹饥荒,这些人生活不下去了就逃难来了京城。” 周文昊一路上还在想花小婵的事,因此心情有些低落,到了此时才总算是打起了些精神,说道: “难民涌进京城,官府的人肯定会采取措施,想必户部那边有的要忙了,我要尽快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各位,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声音落下,人已经策马离开,很快众人眼前只余下一个背影。 “想不到周大人也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真希望朝廷再多一些这样的人。” 孙茂然看着周文昊的背影说道,随即又看向房景毓,“房兄将来恐怕也是朝廷栋梁,我倒是对房兄你充满期待。” 花小婵颇为骄傲,这话就像是在夸她自己一样,“那时,我家公子聪明绝顶,将来一定能够有所作为。” “小婵,孙兄不过是随便说说,你怎么还当真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早点回去吧。” 花小婵吐了吐舌头,几人快马加鞭通过城门,行了不远,约定好晚上去哪吃饭,随即大家就在城门口分别了。 回到韩府,花小婵倒是累的不轻,不过她并没有急着回房歇息,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去找韩老爷子去了。 敲了敲房门,没有见到人,一问下面的人才知道韩老爷子居然被皇上叫进宫去了。 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花小婵又找到房景毓,把消息告诉了他,房景毓思忖片刻,说道:“如今有难民涌进城中,人多口杂,皇上可能是为了防止有什么疾病爆发,所以就叫了你阿爷去商量。” “我们且在府中等他回来就是,不必担心。” 第四百四十九章难民进城 房景毓判断的没错,到了天快黑的时候,韩老爷子坐着轿子回来了,花小婵赶过去相见,开口便问皇上把人叫去是为何事? 韩老爷子进屋喝了杯茶润润口,舒缓了一下紧绷的神经,这才开始转述皇上的话: “难民进城,皇上召集所有太医还有老夫明日准备去避难所给那些难民诊治,一旦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及时把人给隔离。” 花小婵看了一眼房景毓,心想还真的被他给猜对了。 随即又说道:“阿爷,不如明日我跟你一起去吧,左右我待在家也没事,也算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罢挑了眉瞅了外面几眼,“正好,阿爷不是还在纠结让谁留下吗,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韩老爷子呵呵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行医者最重要的不是医术,而是先要有医德,倘若一个人没有医德,即使他的医术再高,也只会是斯文败类。 第二天早上,韩老爷子一早便叫醒了所有人,带上干粮赶往朝廷设置的难民营。 等到了地方花小婵看见周文昊的身影才知道,他自昨晚回去之后一整晚都没有休息,皇帝连夜册封他为奉天府尹,命他管理此事。 “韩爷爷你来了,我已经将难民全都安顿好了,有病的全都集中在南边这一块区域,麻烦你带着这些御医前去诊治。” “人数有些多,我已经向其它各府和民间征召大夫,相信过不了多久人就会来了,这段时间就要麻烦韩爷爷你了。” 周文昊双眼布满血丝,身穿崭新的官服,脸上还有来不及洗去的污垢,整个人虽神情疲惫,却又在强打精神。 看了未免叫人心疼。 花小婵扮作医童的模样,穿着宽大的白蓝交织的衣袍,与韩家送来的几位男童站在一起,跟在整个御医队伍之后。 整个队伍加上他们还有别的御医自带的医童,人数已经达到一百人之多。 但这些人跟难民的数量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花小婵看了一眼空地上搭起的帐篷,光是生病的难民,目测足有一千多人。 现在城中的难民加起来已经上万,而且还有难民源源不断的正往城中涌来。 花小婵听说,皇上在那些权贵的劝说下,其本意是把这些难民全都驱赶出去,省的扰乱了京城的治安,传播什么疾病。 最后是北晋王带着几个正直的官员,包括周文昊在内在皇上面前进行一番唇枪舌战。 为了避免这些难民侵扰皇城附近的村庄以及把病传染给更多的人,遂皇上答应了北晋王等一众官员的请求,在皇城寺院外面建起了避难所。 将所有的难民全都集中起来,并派了城中护卫看守秩序,周文昊为奉天府尹总管官员,可随意调动所有官差。 包括户部与城防以及吏部等。 “周大人!”花小婵路过周文昊身边的时候,把自己随身所带的干粮以及用水拿出来递给了周文昊: “周大人还是吃些东西吧,免得累坏了身子,这里一切可是都靠你了,你可不能倒下。”花小婵说着朝周文昊眨了眨眼睛,惹得周文昊微微一笑,紧绷的神经暂时松了下来。 他接过花小婵递来的食物,注意到花小婵也参与其中,并不感到意外。 他想伸手拍拍花小婵的肩膀,忽然意识到花小婵是女儿身,这样做有欠妥当,就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也要当心点,接下来你可并不比我这个大人轻松。”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花小婵,最后又说了一句:“有你在,我放心。” 花小婵笑了笑,摇摇头,不敢苟同的说道:“有周大人在,百姓才放心,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周文昊点点头,盯着花小婵远去的背影,再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韩汐玥,如果她还活着,两人怕是会在一起并肩作战。 花小婵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周文昊眼前的幻像也随之消失,韩汐玥的容颜渐渐淡去,只剩下衣衫褴褛的难民,正双眼迷茫的注视着他。 这些人似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给了他,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周大人,早已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活着只为了肩上的责任! “周大人,我等前来助周大人一臂之力,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一群学子赶来,他们穿着松阳书院的服饰,一张张稍显稚气的脸上张扬着活泼与满腔热情。 周文昊正愁身边人手不够,见了这些人眉心顿时舒展开来,满心感动,抬起手一抱拳,说道: “本官代百姓谢谢你们,你们来的可太及时了。” “周大人,不,师兄,你可是我们这些学子们的榜样,能够帮到周大人是我们的福气,客气的话就免了,周大人有话,但请吩咐。” 学子们慷慨激昂,体内热血沸腾。 周文昊看着眼前一双双热切的眼神,重重的点点头,“好,客气的话本官就不多说了,现在我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心尽力办好……” 周文昊将花小婵递来的饼揣进怀里,带着几人回到临时搭建的办公地点,开了一个会议。 “现在本官要你们把所有逃难来的人全部登记在册,包括他们家乡的地址以及姓名和家里几口人等,全部详细登录在册,这些关系到以后的各种安排,一定不要弄错。” “这是一个辛苦活,希望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大材小用,本官会以身作则,大家要一视同仁。” 学子们神情更加激动,体内的血液如万马奔腾,一个个高声喊道:“定不负大人所望,我等一定尽心尽职。” 周文昊满意的看着这群学子,赞赏道:“不愧是松阳书院教出来的学生,看到你们有如此热情,本官十分欣慰。” 周文昊叫来属下,在他旁边又临时增加了几张桌椅,作为登记处,每个人负责一个位置。 随后周文昊用口述的方式命身边的刀笔小吏撰写了一份文书,张贴在难民营各处,唯恐有些人不识字,还专门找人穿插在难民营中大声朗读。 “……凡登记者,经朝廷审批核准,符合要求的,由朝廷下发粮食和银钱,助你们返乡所用……一旦查出有冒领者,依罪论处,法不容情……请各位百姓尽快派家人前去登记处登记……” 文稿一念,百姓一听说朝廷给发粮发钱顿时群情踊跃,不消片刻,几张桌子前就挤满了人,各处守卫官差忙于维护秩序,叫排队登记,凡乱插队着,棍棒伺候,剥夺其粮饷。 学子们拿起毛笔沾满了墨汁快速的开始登记,忙的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很快问题就又来了,学子们每次用完墨还得自己亲自磨墨,这样一来就比较耽误时间。 周文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想着去拿拨人手的时候,学子们竟全都叫来了自己府中的小厮跟书童前来帮忙。 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了。 这些都是小事,周文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身上带的有花小婵给的饼,可却没有机会拿出来,就这样一直被他给揣在了怀里。 “派去奉天司户部的人怎么还不见回来,粮食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发下来,百姓已经一天都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快,再派人继续去催。” 民以食为天,别的事都可暂缓,唯独粮食一道必须尽快,否则会激发民变。 周文昊深知这个道理。 第四百五十章不容再退 先前大半夜,不到天亮的时候,周文昊就拿着皇上给的令牌骑着他刚买的快马敲响了奉天府的大门,命令身边的家丁立即把奉天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召集到衙门开会。 会议进行了两个时辰,一直到天亮,周文昊下达了不下二十道命令,并严词令下,让人领了令牌下去尽快安排。 他没想到,到了现在还有官员在拖延,迟迟未到,他已派人催促多遍。 先前开会的时候,有的官员迟迟未到,周文昊听说有些官员不在府中,宿在红楼,顿时气的火冒三丈,直接派官差去把人给揪来。 结果人来了之后,一个个衣冠不整,满身的脂粉气,哪里还有一点为官之人该有的样子。 周文昊也不客气,直接杀鸡儆猴,惩罚了几个官职比较大的,以儆效尤,他以为这样一来,下面的人就不敢再怠慢,哪知竟还有人敢不把他下的命令当回事儿。 身边的事又十分庸杂,他又脱不开身,急的火气上涌,却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韩老爷子领着一帮御医来了之后,开出了一张又一张的药方,医童拿着药方前来索药,却不知该去何处领药。 周文昊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安抚道:“各位且先等一等,本官派去找药商谈判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劳烦各位先去跟你们家主子说明情况,让他们先捡重要的病人医治。” “这件事本官一定会尽力解决。” 药童带了周文昊的话下去,将原话,原封不动的说给韩老爷子知晓。 韩老爷子听了,耻笑一声,“那些药商肯定要坐地起价,这件事老夫我经历的多了,要我看,这药材未必就能这么快送到。” 谈判是需要时间的。 要是前去谈判的人是个好官也就罢了,怕就怕那些贪官万一想要从中牟利,吃回扣,最后到手的药材,就算不是天价也是参差不齐,药效大打折扣。 花小婵在一旁听了,皱着眉头,说道:“阿爷,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那边有几个百姓得了很重的风寒还有荨麻疹,若是不及时得到医治,怕是会出人命。”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韩老爷子摇摇头,说道:“怎么办,就只有等,一切听天由命。” 说着吩咐身边的几个御医:“你们将得了重病的那些病人全部安排到一起,登记造册,我府上还有些药材,老夫现在就派人回去拿来,眼下只能先紧着他们医治。” 韩老爷子的主意跟周文昊所说如出一辙,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药材不到,他们也就只能干瞪眼。 花小婵皱着眉心,急在心里,她不能看着这些病人不管,最后干脆说道: “阿爷,事情不能拖延下去,我认识几个人在京城行商的,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主意,我去打听打听。” 花小婵说着不等韩老爷子点头,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来到外面,她看见了忙的焦头烂额的周文昊,他正跟几个下属认真的商量事情,一脸疲惫又强打精神的样子,未免让人有些心疼。 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帮着分担一些罢了,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她看了一眼周文昊,转身离开。 而在她离开之后,周文昊似有所感,抬起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眼前只余一抹红色的一角,转瞬即逝,他记得,韩汐玥也爱穿一身红衣。 耀眼的如同天上的太阳。 红色衣角在目光的尽头一闪而过,像是幻觉一样,这让周文昊神情一阵恍惚,眼神有些怔怔的瞧着那个方向,心里的某个地方似被人狠狠的揪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人给打断,看守城门的守卫来报,说是顺天府府尹派手下的官差在城门拦截那些想要进城的难民,双方已经打起来了。 周文昊一听,脸色骤然变色,急急问道:“可有人伤亡?” 来人摇头说不知,不过看其脸色就知道现场的情况怕是好不到哪去。 周文昊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机立断急忙差人叫来古刖, “你快亲自去城门处查看,拿着本官的令牌,若是再有人胆敢阻挠难民进城,不论大小官员统统给本官抓起来。” 周文昊一拍桌子,发出低低的怒吼,眼中欲要冒出火来。 他在这边忙的焦头烂额,那些人倒好,不来帮忙也就算了,却在这个时候添乱,对付这种人自然不用客气。 他刚上位皇上就把这么大的麻烦指给了他,倘若这件事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被降罪,而这也正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 有人知道他跟北晋王走的很近,所以就借此刻意刁难他,稍微有点错,很可能就会被有心人弹劾。 罢官是小,百姓是大,此时他已经箭在弦上,不容再退。 皇上令牌在手,今日谁敢阻拦,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这边花小婵急冲冲的往府中跑去,累的气喘吁吁,然而一出寺庙,她就看到了房景毓与周易,以及另外十几个她不认识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公子,你这是!!”花小婵累的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房景毓。 很快她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周易与孙茂然的身影,她这次出来,就是来找周易来了。 周易虽然来京的时间不长,但想必已经结交了不少朋友,她正打算去找周易,问问他认不认识药材行的什么人,让人尽快弄些紧需的药材来。 没想到刚一出来就遇上了他们,这可省去了她很多麻烦。 “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可巧你们就来了,我有急事要找你们说!” 花小婵急急忙忙的说道,眼神看向周易。 周易注意到花小婵在看自己,却表现得慢条斯理,打着折扇,一脸悠闲的说道:“你先别急着说,不如先让我猜猜你找我们做什么?” 花小婵看周易一脸欠揍的样子,也没时间生气,急的直跺脚道:“我可没功夫听你在这猜谜,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议。” “很重要的事??什么事??你说的该不会是药材吧??”周易言笑晏晏,嘴角微挑,悠闲的看着花小婵,却一语道破花小婵的心事。 花小婵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易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你说这件事??” 第四百五十一章萧云儿 周易就知道花小婵肯定会有如此反应,换做谁,可能都会惊讶。 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房景毓,“这件事你还得问房兄,他今个儿一大早把我喊出来,就是找我商量这件事,然后我又找到孙兄,在之后发生的事你大概也猜到了。” “不过这里面倒是发生了很多波折,要不是房兄聪慧给想办法解决了,我们这会儿怕是还来不了呢?” 周易通过朋友的朋友找到京城一家药铺的老板商谈药材的事情,得知几人的目的之后,药材行的老板却摇摇头,说出一番让几人蹙眉头的话来。 原来官府的人与京城之中各行各业的商人都有交集,某些商人仗着背后有官府的人撑腰,垄断官府进货的渠道,官府一旦有所需要就会先从这些商人手中进货。 他们就算是想尽一份力,怕是也无能为力。 见对方有难处,房景毓几人也不勉强,他们从这些人的口中打听到是哪家商铺在向官府的人供货,随即找到这几家药铺,偷听到两方商议的价格。 之后房景毓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到京城中被打压的几家商铺,许诺他们能够说服周文昊从他们几家进货,并将那些贿赂的官员的名字记录下来,以备周文昊当做证据对这些官员进行按律论处。 “小婵姑娘,别愣着了,快带我们去见周大人。”周文昊趁花小婵吃惊的时候说道,并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十几个药铺的掌柜。 花小婵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带着几人来到周文昊面前,并说明了情况。 周文昊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听房景毓讲述了事情得经过,当即承诺事后会严办属下那些有贪污受贿迹象的人。 说完之后,立即进行开会商讨,并将药材的价格尽量压低,等开完了会议,立即吩咐低下的小厮,道: “你快去把办这件事的人全部召回来,就说本官的命令,药材已经够了,不需要他们再多费口舌。” “如果已经有下了订单的,对比一下价格,凡是高于商定的价格,一律不予采用。” 下属立即下去执行,周文昊此时才松了一口气,看向周易几人说道: “周公子,房公子,你们可是解了本官的燃眉之急,眼下本官抽不开身,所以这监督药材的事还需要你们帮忙,带上小婵姑娘把关,凡是不合格的药材,统统退回去。” “此等大事,可容不得参假。”周文昊义正言辞的说道。 虽然这些商人中有跟几人关系要好的,周文昊无一例外的要求全部对他们的货物进行检查,确保安全无虞。 周文昊的办事态度虽然让有些人不喜,很有可能得罪人,但却得到了百姓的一致称赞。 甚至连一向对他有意见的房景毓,也颇为赞赏对方的做派。 不过药材的事情虽然已经得到了解决,可百姓还饿着肚子,若是再不给饭吃,怕是真的会产生哗变,这件事迫在眉睫。 “大人,郡主带着人到了,还拉来了几车粮食。” 周文昊正准备派人再去催,属下的人过来指着远处说道。 周文昊朝下属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萧云儿头戴斗笠,在王府护院的护送下朝这边走过来,一路上引起不少骚动。 那些难民看见有粮食,双眼放光,恨不得上去抢了,碍于那些护卫手中的刀剑棍棒,到底是没有这个胆量。 “郡主,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不该来这里,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都是难民,一旦暴动起来,这些人就是最危险的,周文昊深知人性复杂,有时候越是看上去可怜的人,一旦红了眼睛,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萧云儿撩开眼前的薄纱,睁着一双水眸看向周文昊,满含柔情,声如莺燕:“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只是想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把府中的厨子全都带了来,还买了几口铁锅,准备施粥,只要让这些人吃饱了饭,他们就不会再闹事。” “你不必担心我,有王府的护卫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萧云儿说着轻抬了抬手,命令那些人开始准备就地烧火做饭。 她则心疼的看着周文昊,从随身丫鬟的手中接过食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边从里面拿出几碟小菜,一面说道: “我听爹爹说你从昨晚开始一直忙到现在,连眼睛都未合过,怕是这么久了,还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吧,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饭食,还请周大人赏光,先用膳。” 周文昊看着如此体贴入微的萧云儿,眼睛里的火气慢慢的淡了下来,这些年萧云儿对他的情意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做没看见罢了。 一想到萧云儿为自己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只是在他眼中,萧云儿更像是一个邻家小妹,他对她,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周文昊按了按胸口,里面揣着花小婵给他的饼,“郡主,有劳郡主挂念,还有,多谢郡主及时施以援手,让百姓暂时能吃上一顿饱饭,我替百姓谢过郡主。” 周文昊双手一搭,朝萧云儿弯腰作揖,萧云儿忙虚扶一把,轻声软语的说道:“周大人跟我又何必这么见外。” 萧云儿定定的凝视着周文昊,一双多情含情目片刻不离对方的身影,说话也更加的轻柔。 “饭菜凉了,周大人还是先吃饭吧,毕竟身子要紧。” 周文昊倒是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饭菜,而是从怀里掏出花小婵给的饼,扬了扬手说道:“下官带了干粮,郡主还是快回府中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萧云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周文昊已经准备离开,抬脚开始往外走,“城门口发生暴乱,下官要立即赶往那里查看,郡主还是尽快回去,若是出了事,下官担待不起。” 说着人已经转身出去,等萧云儿追出帐篷,就看见周文昊已经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姑娘,你瞧,我劝你别来你非要来,你好心好意的来给他送饭食,这个周大人竟看都不看一眼,如此糟蹋郡主你的心意。”旁边的小丫头说道。 “依我说张公子对郡主那可是真的没话说,不管郡主喜欢什么,他立马去办,就是千金的首饰,万金的衣服,张公子都不带眨眼的。” “前段时间郡主说想要找个庄子散心,人张公子就立即把庄子给买了下来送给郡主,竟连马都给郡主买好了,像这么好的人,不知哪里去找。” “郡主为何偏偏去喜欢周大人,他有什么好的,奴婢看,他竟不及张公子对郡主您的万分之一的好。” “我的事何须轮到你来多嘴了,再聒噪,你以后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萧云儿注视着周文昊离开的方向,眼睛里含着雾水,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第四百五十二章饼 “麻烦先停下,所有的药材都要经过我的检查才能送进去。” 花小婵的声音遥遥传到了萧云儿的耳中。 萧云儿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花小婵正解开车上的布袋,抓起药材放在鼻端闻了闻,在确认合格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人进去。 在她的身边还立着几位年轻俊朗的公子,尤其是紧挨着花小婵站着的那位白衣公子,只见他五官犹如冰雕玉琢一般硬朗透明,一头墨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头顶用一个蓝色的发带绑着,显出几分儒雅淡漠来。 他身穿雪白色的衣长跑,领口跟袖口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月白祥云纹宽边锦带。 身形欣长挺拔,丰神俊逸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儒雅与高贵,眼睑时而低垂看一眼花小婵眉宇间似藏着无尽的温柔和顺。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如此姿色,便是放眼整个京城怕是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媲美的。 萧云儿内心小小的震撼了一下,随即又将目光移向另外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 花小婵另一边坐着一位身穿冰蓝色丝绸长跑的公子,头上带着一定羊脂白玉的发冠,下巴微微挑起,一双桃花眼中布满浩瀚星河,嘴角不经意间勾勒而出的笑容带着点风流少年的豁达与不拘小节的韵味。 此人手持象牙折扇,姿态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贵气逼人的气质似乎与周围的一切很不搭调,却又耐心的坐在那里,只是眯着眼时不时眺望着远处人头攒动的队伍,神情中稍显不耐。 “我说房兄,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这早就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这肚子可饿的紧。” 说话间人人随声音而动,微微上扬的动作,让人看清他的五官,好一张隽秀的脸,让人呼吸跟着微微一滞。 眉眼一扬之间,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神带着些微挑的举动,似乎是刻意如此,却又让人感觉十分的自然,引不起半点反感。 再旁边还有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年纪略大一些,腰间系着犀角带,脸庞有些清瘦,颧骨很高,跟前两位相比样貌上虽差了些,但却稍显老实许多。 “姑娘,你怎么老是盯着那边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萧云儿身边的丫鬟说道。 萧云儿冷了脸,“我看到了一个人,想去跟她打声招呼,你且在这里等着就是。” 说着朝花小婵这边行来。 说起来自打那次在王府,被花小婵撞见张珣调戏她,萧云儿冲动之下与花小婵大吵一架,两人基本就没有再见过面。 她知道花小婵来找过她,但她都找各种借口拒绝见到花小婵,如今想来,那日她太过冲动了,实在是不该那样对花小婵。 萧云儿来到花小婵身后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叫什么,是该叫她“玥儿”还是应该叫她现在的名字。 正犹豫着,花小婵似乎注意到身后有人,回头见是她,脸上不由得浮上一抹惊喜, “郡主??你怎么来了,既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花小婵上前一拉萧云儿的手,介绍道:“我找了你几次,你都不在,说了要让你见见我家公子的,都没有机会让你们见面。” “这位就是我家公子,他姓房,名是‘景毓’二字,良辰美景的景,钟灵毓秀的毓。公子,这是郡主,我……最好的朋友。” 花小婵本来还要说以前二字,但又想着周易还在旁边,所以就改了口,只说朋友。 “还有这位,他乃云中府周家的公子,这位是孙公子。” 花小婵一一给几位做着介绍,脸上洋溢着笑容,看的出,她十分喜欢现在的生活。 似乎面前是一个全新的人,看不出以往的任何痕迹。 “云儿见过几位公子,几位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翩然若云!” 萧云儿乃是郡主,房景毓等人只是平民百姓,所以她只略略颔首,算是互相认识了。 “郡主,久仰,不敢当!!”周易几人齐声说道,同时抬了抬手。 “小婵姑娘,从未听你说过你还认识郡主,怎么不早点给我们介绍?”周易张口就来。 花小婵白了他一眼,又将事情得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我以为你知道呢,怎么,傅大哥没有告诉你??那天之后我就跟郡主认识了。” 周易呵呵笑了一声,“是吗,可能他说过吧,只是我这记性不太好,给忘了。” 萧云儿听到这里,说道:“那日得傅义士相救,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好好的谢过,烦请周公子代我给那位义士说声谢谢。” “你们大概还没有用饭吧,正好我备了饭食来的,本来是给周大人准备的,可惜他太忙了,几位若是不嫌弃,就请过来用膳。”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孙茂然一见了萧云儿,眼睛都直了,愣怔了半晌,此时才红着脸说道。 如此善解人意的美人,偏偏某些人就不知道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一开始他听说周大人一直不肯娶郡主,还以为对方一定长得很丑,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竟跟天仙似的。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这样的美人竟有人不喜欢。 这周大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萧云儿道:“没有什么不妥的,你们看这些百姓怕是连饭都吃不上,若是浪费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妥。” “小婵,你也来吧,这些可以交给下面的医童来做,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花小婵没想到经过上次的事情,萧云儿还肯过来主动跟她说话,她还一直以为萧云儿还没有原谅她呢,此时颇为感动。 不过周文昊临走先前嘱咐过她一定要把好关,不可出一点事,花小婵纵然是有心想去,但却不得不拒绝。 “他们几个去好了,我就不去了,我带了干粮,喏,这么大的一个饼,怎么也饿不着,你不必担心我。” 花小婵把饼掏了出来,在萧云儿面前晃了晃。 她的本意是不想让萧云儿觉得自己还惦记着先前的事,怕萧云儿误解,心里有膈应什么的。 谁知萧云儿见了花小婵手里的饼,神情骤然一变,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他们两个还真的很默契,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身系黎民百姓。 原来他宁愿吃她手中的饼,也不愿吃她带来的饭菜!! 难道,他也知道了花小婵真正的身份了?? 还是说他又喜欢上了眼前的花小婵?? 萧云儿的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 第四百五十三章韩永晏 周易倒是不客气同孙茂然一起吃起萧云儿送来的饭菜,不一会儿便吃了个干净,两人实在是饿坏了。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没有带干粮,便把自己的饼分给了房景毓一半,一直到天黑,今天的事情才算完,不过花小婵却还是不能休息,营地里点着无数火把,花小婵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柜台后面,她的身后是一箱又一箱的药材。 她手里拿着一杆小称,麻利的按方抓药,她的旁边有不少医童,全在做着同样的事。 “看见我阿爷了吗?” 花小婵抓药抓到一半,才想起来已经许久没跟韩老爷子打过照面了,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有没有回府。 她想找个人问问,一抬头瞅见韩家的几位公子坐在一旁偷懒,别人都在忙着照顾病人,他们坐着休息,只是不见最小的韩永晏。 “这位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要不行了。” 此时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幼童跪在了韩永安与韩永林的面前,苦苦哀求着。 老妇人连日逃亡,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她身上刺鼻的味道让韩永安两人捂住了口鼻,一脸不耐烦的嚷道: “去去去,要看病找那边的大夫,我们不过是来帮忙的,不会看病。” 妇人脸上的神情一滞,她以为只要是穿着蓝白相间服饰的人都会给人治病,听了这话却又不知该找谁了。 她再次央求着:“大夫在哪,我好不容易照过来的,求你们给指条明路。” 韩永安更加的不耐烦,身子后仰,似乎想远离这个不知道突然打哪冒出来的妇人。 “我怎么知道大夫在哪,你等等就是了。”语气更加的不耐烦,显然他后悔今日来了这里。 好好的在家享福多好,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 先前韩老爷子还在跟前,他们还能装装样子,现在韩老爷子不在,他们才不会管那么多,一整天与那些难民接触,他心里已经几度不耐烦起来。 妇人压抑心里的哀伤,“我能等,可我儿子怕是要等不起了,求求你告诉我大夫在哪,几位哥儿行行好。” “婆婆,我带你去找大夫。”正当妇人祈求的时候,韩永晏忽然出现,走到妇人身边把人搀扶起来,朝着身后嘈杂的人群走去。 花小婵见状,把手里的活计交给旁边的人,自己也连忙赶去,跟在了韩永晏身后,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现在所有的御医都集中在此处,商量着自己遇到的疑难杂症,他们都想听听韩老爷子的意见,看看这些症状之中,有没有像传染症的。 也好及时预防。 “阿爷,这个婆婆的儿子病了,我把她带来了,请阿爷给看看。” 韩永晏小小的身躯,搀扶着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老妇人的怀里抱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孩童。 韩老爷子停止讨论,看了一眼老妇人与她怀里的孩子,问韩永晏,“晏哥儿,依你看这孩子得了什么病?” 韩永晏听问,想也没想就指着妇人说道:“我看这个小弟弟得的不过是寻常的伤寒,倒是这个婆婆病的很严重,要是再不吃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了。” 韩老爷子听了双眉一挑,“哦,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这么快就学会给人看病了,我倒是看着孩子病的不轻,怕不是简单的风寒?” “至于这个妇人,我看她除了营养不良之外,别的都好好的嘛。” 韩永晏立即摇摇头,说道:“不好,不好,这位婆婆一点都不好。” “我刚才搀扶婆婆的时候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小弟弟,我见他跟我生病的时候一模一样,都是面色潮红,呼吸的气息有些烫人,额头也是热的,但四肢却有些冰凉,我记得大夫说过,这个叫风寒,是可以治的。” “而这个婆婆走路的时候脚下无力,浑身打摆子,面色暗青,嘴唇发紫,显然很不正常,我听说书的先生说过,他说人要是中毒了,嘴唇就会发紫。” “阿爷,你快看看,婆婆她是不是中毒了?” 韩老爷子与几位御医听了皆笑了起来,其中一位留着山羊胡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的御医,说道:“这位小哥儿你倒是很有观察力,不会医术还能观察到这么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有时候嘴唇发紫也不一定是中毒,就拿这位婆婆来说,她应该是心肌劳损,心脏上有问题。” “你看她,额头冒虚汗,胸闷气喘,呼吸不匀,身材干瘦,就能看出来。” “至于这个孩子,还真被你说中了,他得的是风寒,已经惊厥,需要及时把他的体温给降下来才行。” “那要怎么做??”韩永晏一听说孩童病情危急,自己先着急起来,“叔叔,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这个小弟弟。” 山羊胡御医刚要开口,老妇人身子忽然一晃,怀里的孩子差点一个没抱稳,即将摔在地上,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快,去打一盆冷水来,再给我拿纸笔来,等我写个方子……” 很快就有小厮下去准备去了,另有小厮呈上纸笔,山羊胡御医握笔的手竟微微发抖起来,最后连笔都握不稳。 韩老爷子见状,一看大家,估计现在他们都有手抖的毛病,这是握笔时间长了,写了太多的方子,才会这样。 “许院判,你快放下歇歇吧。小婵,别在那里站着了,快来帮许院判把方子写了。”韩老爷子一早就注意到花小婵跟在后面,遂招手让她来写。 花小婵当仁不让,立即拿起纸笔就开始写方子。 许院判见了,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问韩老爷子:“韩老,她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她也会写方子,给人看病,别出了差错?” 韩老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别看她年纪小,这丫头可是老夫最得意的弟子,说句掉人脸面的话,怕是连你都比不上。” 韩老爷子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许院判似乎有些不相信,皱了一下眉,道:“我怎么不知道韩老你收了这么个徒儿,看她小小年纪,怎么还排在我前头??” 韩老爷子道:“我们行医者除了肯下功夫之外,还要讲究天分,这丫头,你别看她年纪不大,会的可多咧。” “你要是不信,等她把方子写好,然后再让她给这位妇人一并看看,你再看她说的对不对,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韩老爷子十分自信。 许院判更加惊疑了,上下打量了一下花小婵,片刻之后晒然一笑:“我还从未见过韩老你如此称赞一个人,既然是韩老说的,我信,我信。” “那这位妇人就交给这个小姑娘了,咱们继续,不知韩老的身体还经得住否??” 第四百五十四章继承问题 花小婵端来熬好的药给孩童喝下,又替老妇人诊了脉,可以说情况很不乐观,如果老妇人出了什么事,那这个孩子就没有着落了。 她这种病如果生在大户人家,只需要每天喝药保养,再活个十几年都没有问题,可眼下这个妇人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怕是连一文钱的药钱都拿不出。 在看到妇人的个人信息后,花小婵得知妇人家里的情况,原来她的家人在去年的那场瘟疫中全部死了,一家人只剩下她们娘俩。 妇人的相公原本是佃户,靠着微薄的收入度日,一场旱灾导致田地颗粒无收,她们就只能饿着肚子。 可谓是跟大多数的农户一样,本以为没有饭吃已经够苦的了,没想到一场瘟疫又夺走了家人的性命。 母子俩无奈,跟着逃难的队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之后的日子她们却从未去考虑过,眼下只求能有口饭吃。 花小婵递给她们两张饼,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一阵心酸,但她能力有限,怕是也帮不了他们太多。 花小婵从难民营出来,发现房景毓仍旧在外面等着她,并没有离开,两人相视一笑。 “公子,你说……” “以后别叫我公子了,叫我子毓或者景毓。”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其实他还想像以前一样,听花小婵叫他“相公”。 只是契约已毁,花小婵再这么叫他,就显得有些不合规矩,毕竟两人现在是独立的个体,还不是夫妻。 他忽然意识到,既然两人已经没了任何关系,那花小婵再回房家就有些不合适了,那里现在跟花小婵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花小婵仰着头看着房景毓,她明白房景毓的意思,于是说道:“公子这是打算不肯要我了?” 房景毓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着急,“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 花小婵看房景毓紧张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既然你还要我,那有没有卖身契有什么关系,我们就当它还在,不然我还有什么理由跟着你回去?” “来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也一定是两个人,不然你怎么跟房大娘交代?” 房景毓心忽然跳漏了一拍,似不敢相信花小婵的话,语速也加快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会跟我一起回去,你不打算留在这里陪你阿爷吗?” 花小婵弯起月牙眼,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说道:“本来这件事我是打算留到等所有事情办完之后再说的,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现在告诉你好了。” “其实我早就已经跟阿爷商量过了,他答应跟我一起回豫中,看看我这些年生活过的地方。” 房景毓还有一些担心,“可韩老的身体……” 花小婵摇头道:“我阿爷的身体硬朗着呢,还有,他的痴呆症也好了,大不了我们路上走慢点,没有问题。” 既然花小婵都这么说了,房景毓也放心了,“那韩家的这几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办,韩老走了,这宅子总不能空下来,岂不是给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花小婵听房景毓说起这个,还是不以为然,说道:“这个我跟阿爷也已经想清楚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跟阿爷都非常看好宴哥儿,决定让他来继承韩家的一切。” “他是庶出,他娘是韩家五房正室的陪嫁丫鬟,因为正室一直生不出孩子,所以就把自己身边的丫鬟作为填房嫁给了韩家五相公,这才有了宴哥儿。” “宴哥儿一生下来就归了正室,然而正室非常善妒,对宴哥儿并不好,对他娘也像以前一样随意使唤,不过他娘却选择以德报怨,不准宴哥儿为她出气,所以宴哥儿才这么懂事,听话。” “这段时间他住在韩府,吃得好穿的好,却一直不骄不躁,时不时还露出愁容,担心他娘。” 房景毓听到这里,不觉蹙起眉来,“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把宴哥儿过继过来,他的日子或许并不好过,他也只是被韩家五房利用而已。” 花小婵听了却抿唇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个我跟我阿爷也有想过,等我跟阿爷走了之后,不仅把宴哥儿接过来,还要把他娘给接过来。” “我知道宴哥儿的娘是个丫头命,即使人在韩府,依旧会对韩家五房言听计从,所以为了防止他们谋夺韩家的财产,阿爷已经写好了文书,把韩家所有的家产都过继到宴哥儿的名下,只要宴哥儿不松口,谁也拿不走韩家的一分钱。” 房景毓道:“可宴哥儿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只要他娘一哄,他未必能违背他娘的意愿?” 花小婵轻哼一声说道:“你说的我跟阿爷自然也想到了。” “阿爷在文书上已经写明了,宴哥儿名下的财产,要等他长大成婚之后才能动,韩家的账房会每个月给他们二两银子的生活费,除此之外,一分也别想多拿。” “倘或遇到什么大事,需要用钱的地方,阿爷不在的时候,需得韩府的管家首肯才行,管家在我们韩家呆了几十年,对我阿爷忠心耿耿,交给他我们放心。” 房景毓一听花小婵竟把所有的问题都想到了,不由称赞起来,随即又故意取笑道:“依我看这些主意都是你阿爷想出来的吧,你哪里能想到这些,你就是在吃的方面鬼主意还比较多一点!” 花小婵脸一红,被房景毓说中,不服气的挥着拳头道:“我也有帮忙出主意的好不好,你不要小看人,别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 房景毓开怀大笑,“是是是,我的小婵不仅会飞还很聪明,而且唱曲也很好听,不如你再给我唱首曲子,我给你伴奏?” 花小婵鼓起腮帮子,用拳头捶了房景毓一下,假装生气道:“谁要给你唱曲,本姑娘唱曲可是要收银子的。” “两位在聊什么如此高兴,可否让本官也听听?”周文昊忽然走了过来,看着两人打闹嬉笑,心里莫名有些酸。 花小婵见这么晚了,周文昊还没有休息,不由得劝道:“周大人,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这么下去身子可怎么吃得消?” 周文昊苦笑一声,“事情没有解决完,我怎么能睡得着,你们这是打算回去休息?” 第四百五十五章碰见 难民太多也不是一晚上就能看完的,花小婵确实已经打算叫韩老爷子一起回去休息,只不过出来之后先遇到了房景毓就留下来多说了两句话。 花小婵见周文昊如此敬业,为民着想十分感动,“以前都没发现周大人原来是这么好的官。” “不过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身子累坏了,可没人替你做事。” 花小婵半开玩笑的说道。 花小婵说着想起方才的妇人,就又说道:“这里面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周大人想好要怎么处理了吗?” 周文昊看着花小婵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不过眼下被烦事缠身,还没有具体去想,等处理完眼前的事,跟大家商议之后,我会再拿个章程出来。” “方才我已经派人将韩爷爷送回去了,正准备过来通知你,刚过来就正好撞见了。”周文昊微微让开身子,“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 花小婵看了一眼周文昊还想再劝,周文昊看出她的想法就说自己知道了,花小婵明知周文昊在敷衍,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始终不是韩汐玥,或许上天欠周文昊一个人情。 回去的路上,花小婵跟房景毓共骑一匹马,她窝在房景毓的怀里,一身的疲惫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辰,听着房景毓有力的心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挺好,身边有个疼爱自己的人,想着不禁又哼起了曲子。 这一次房景毓拿出玉笛给她伴奏,两人配合默契,马儿踏着月辉缓缓前行,一红一白的身影在月光里相互映衬。 接下来连续几天都非常的忙碌,房景毓也一直待在难民营帮助周文昊一起处理事情,充当他手底下的师爷,为其出谋划策。 萧云儿每日都来施粥,让所有的难民都能够吃上饭,这几天发生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北晋王休妻事件,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花小婵费了那么大的劲,结果总算不负众望,听说那天去王府要账的人几乎快把王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王爷在听说了事情得经过之后,一气之下把王妃给休回了娘家,就连张珣都被赶出了王府,他买下的那些庄子等东西全部都用来抵债。 周易与孙茂然两人趁机联手用低价把庄子给买了回来,继续种茶叶,这可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两人还准备将庄子直接改成避暑山庄,到时候还会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去游玩,更是花费大价钱在里面建设酒楼、狩场、戏园、茶社,诗社等可以供人游玩赏景的娱乐设施。 总之两边都忙的谁也顾不上谁,一个月后,难民的事情才总算是全部处理妥当。 至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周文昊采纳了房景毓的建议直接上书朝廷要求皇上在城外开一片荒地,供那些难民居住。 这样既保证了难民的生路,来年还有税可收,可谓是一举两得。 周易得知房景毓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完,就让人捎信给房景毓说是让他过去给自己的酒楼等建筑起名字。 想要建设这么大的场地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够完工的,眼下只有图纸,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起名。 他唯恐房景毓哪天就直接离京了,所以趁着能利用的时候就赶紧利用,一听说房景毓闲下来,就赶紧写了信来,他本人倒是不得空。 “难得周公子不游手好闲了,相公,那我们就去看看?”花小婵也不过才闲下来,难民虽然都临时安顿好了,但她每日都要跟着韩老爷子去给村民把平安脉,幸好最后由于把控的及时,并没有疫情发生。 接下来还是周文昊的事情,安置难民的时候,不可能没有矛盾发生,每日都有人去衙门告状,自打难民营建成的那天一直到现在,他一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花小婵去看过他一次,周文昊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胡茬,不修边幅,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人都差点认不出了。 两人临行的日子将近,来京城这么久了,两人也都没有好好的逛一逛,趁着这个机会,房景毓决定带着花小婵出去游玩一番。 两人出了韩府的大门,刚准备坐马车,就碰见周大人府邸的小厮过来,一见花小婵就道: “小婵姑娘,我家大人忽然病倒了,还请小婵姑娘跟小的走一趟,去看望一下我家大人。” 花小婵听说周文昊病了,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嘴上却在埋怨道:“这个周文昊,真是不要命了,每日拼命工作,能不病嘛!” 她看向房景毓,“公子,只能麻烦你一个人先去了,我去周府看看就来。” 房景毓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周易那边还等着你去呢,你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赶紧去吧,不用管我。”花小婵说着让人拿了药箱,跟随周府前来的小厮离开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上了周府的马车,掩在袖子中的手微微弯曲,莫名的担心起来,想到前几日周文昊单独找他谈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有些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一切还要看花小婵自己的决定。 花小婵一路上不停地催促车夫加快速度,由此可见她的心里还是非常着急的,也算不上是喜欢,只是被周文昊这份浓厚的情意牵绊着。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大概都不会无动于衷。 很快马车就到了周府门口花小婵下了车,背着一个大药箱往周府大门口冲去,生怕晚了一步,周文昊就不行了。 “哎呀!!”花小婵只顾着低头走路,忽然跟旁边一个即将要进去的人撞在了一起,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等她捂着头看去,却原来是萧云儿也来了。 “郡主,你也是来看周大人的,那咱就别站着了,快进去。”花小婵反应过来之后,直接拉着萧云儿进了周府的大门。 路上花小婵还跟萧云儿解释道:“云儿,前段时间发生在王府的事情我也没有料到,谁知道张公子那个人那么大胆,居然大白天的当着下人的面就敢非礼你,还被子昊给撞见,我不是有意的……” “后来我也一直想要找你把话说清楚,可你一直都不肯见我,现在事情已经了结了,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知道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第四百五十六章离京前 萧云儿紧抿着唇听花小婵把话说完,确实,她误会花小婵了,花小婵怎么可能会看着她陷入水深火热中而落井下石呢? 当时那个场面,加上又被周文昊撞见,她真的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完全疯了,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有些口无遮拦了。 萧云儿知道是自己的错,于是等花小婵把话说完,就立即说道:“小婵,不,玥儿,那件事其实是我不对,我当时……总之你不必跟我道歉,我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花小婵听萧云儿亲口说出这番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接下来她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说辞,然后又重新道:“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的心意肯定会撮合你跟子昊,不过现在也不晚。” “待会儿我进去给子昊瞧完病就会出来,接下来照顾他的事,还得你来,我相信,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你如此这般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他,等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焐热了。” 花小婵的话让萧云儿内心又燃起了希望,不过在两人到达房门口的时候,萧云儿突然拉住花小婵,神情认真的问道: “小婵,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子昊吗?” 花小婵愣了一下,不想萧云儿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问她这个问题,她看了一眼屋内,似乎感觉到里面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 回道:“上辈子我把你跟他当做最好的朋友,这辈子就更不可能了。” 花小婵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同时在问自己,如果上辈子她知道周文昊这么喜欢她,自己真的会嫁给他吗?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已经不是韩汐玥了,她现在是花小婵,她有自己的命运。 花小婵见到病床上的周文昊时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神情憔悴,精气神全无,若不是还有呼吸,花小婵真以为人已经没了。 他所有的精气神仿佛全都被抽走了一般,虚弱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咳嗽,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到周文昊这样,花小婵心里痉挛似的一阵抽痛,见周文昊睁开眼睛看着她,花小婵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因为萧云儿在旁,给硬生生的忍住了。 花小婵见周文昊朝她张了张嘴,脸上似乎带着某种欣慰似的笑容,一瞬间眸子里也好像有了光彩似的。 “周大人,郡主来看你了!” 周文昊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跟她说,花小婵张口打断了他,随即让开身子,让萧云儿近前。 她则默默地退到一边给周文昊把了脉。 周文昊是太过劳累以至于病倒,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 花小婵开了药方,把药方交给萧云儿,然后就离开了房间,身后一双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她能做的都做了,一切就要看他们两个自己能够走到一起了。 花小婵从房间里出来碰到了前来看望自己儿子的周夫人。 “小婵姑娘,真是又麻烦你了。”周夫人拉着花小婵的手笑着说道:“前几日我就察觉昊哥儿脸色有些不对,本来我是要请别的大夫的,但昊哥儿他非要让你给他看,去韩府请了你几次你都不在,就一直拖到今日。” 花小婵想到这几日自己每天早早的就去了京郊新建的难民区,在那一待就是一整天,可能是因为这个错过了。 “周夫人且宽心,周大人已经没事了,而且现在有人在里面照顾他!” 花小婵说的神神秘秘,并挑起一边的眉毛,似乎意有所指,周夫人很快就明白了。 “你是说……” “嗯,郡主在里面,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方子我已经交给了郡主,夫人还是待会儿再进去吧!” 周夫人一听说里面的人是郡主,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蔓延至嘴角,朝花小婵竖起大拇指。 花小婵朝身后周文昊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道:“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夫人保重。” 花小婵在周府门口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稍顿了顿,然后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开。 越往前走就与周府的距离越离越远。 也与里面的人越来越远。 回到韩府的花小婵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找房景毓,把自己关在房间,这一刻她心里非常的难过。 周文昊对她的情意太过深沉,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她却回报不了这份沉甸甸的爱意。 周文昊一心想娶自己喜欢的人,她却残忍的把另外一个人推给他。 这种事儿如果换做是自己,花小婵定然会觉得对方太过绝情,伤心是在所难免。 不过这样一来,或许对方就能彻底放弃这个念头,转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她知道这样或许很残忍,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总之周文昊再继续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到头来伤害最大的还是他自己,现在只希望他能快点走出来。 到了这里京城的事情算是全部都结束了,花小婵与房景毓很快就商量好的离京的日期。 两人一商量,决定谁也不告诉,免得离别的时候大家情绪伤感,于是就写好了信交给韩府的小厮,让他们等他们离开京城之后,再把信按上面的地址交到该交的人手中。 临走的前一晚,花小婵悄悄派人去通知了谢尔木,韩老爷子也把许院判叫到家里来吃了一顿便饭,郑重的把韩永晏交给了许院判。 希望韩永晏能够跟在许院判身边学习更多的医术,到时候继承韩家的门楣。 韩家人听说韩老爷子最终选择了韩永晏,一个个有些不服,但一想到当初这个办法他们也是同意了的,就只能吞下心里的一口气。 至于韩家五房的人得知韩老爷子制定的一系列规矩会不会暴跳如雷,这个就不知道了。 “韩老真的打算就这样离开京城,什么时候回来?”酒过三巡,许院判问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舒服的眯起眼睛,笑道:“什么时候玩够了,什么时候回来。” “老夫在京城待了一辈子了,临老了,想出去转一转,看看我们南楚的大好河山。” 许院判见韩老爷子主意已定也没再说什么,只预祝几人一路顺风。 第二天就把韩永晏带进了宫里,留在身边教导,每隔三五日让回来一回。 第四百五十七章到家 为了照顾韩老爷子的身体,几人走的非常慢,来的时候走水路,一路上游山玩水,回去的时候走陆路,照样也是游山玩水。 没了周易跟着,队伍倒是清净了很多,谢尔木倒是个话痨,不过碰上房景毓也没了办法,两人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 花小婵跟韩老爷子两人坐在马车里,倒是有说不完的话,花小婵几乎把这辈子自己打出生开始所经历的一切全部一丝不落的说给韩老爷子听。 就连小时候尿床被爹娘给扔到外面打了一顿都说的兴致高昂,逗得韩老爷子开怀大笑,似乎要把这些年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回来。 如果恰好碰到有客栈住,花小婵就专门拣韩老爷子爱吃的能咬得动的菜点,如果在外风餐露宿,就自己做饭。 尽量把韩老爷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就这样在路上行了大约两个月的时间,比去京城时多花了一倍还多,路上还要加上游玩和为了照顾韩老爷子的身体歇息的时间,等到了老家黄宁县,已经是八月份了。 距离目的地越近,谢尔木就越心焦,恨不能立即就去见自己的女儿,一路上也是绕着弯想着法的催促。 “谢老板,都到了县城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不如今晚在此歇一歇,等明日养好了精神再回。”花小婵对一脸着急的谢尔木说道。 谢尔木自然是想快点回去,不知为何心下又忽然有了些忐忑,这段时间光急着赶路,一心想快点回去,却没有想过等见到了人该说什么。 现在阿米娜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据花小婵描述,她先前受过什么刺激,曾失忆过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这个当爹的。 愿不愿意跟他走。 孩子又怎么办,毕竟是亲生骨肉,他可以不要,但阿米娜就不一定了。 一想到女儿失踪的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苦,谢尔木心里就不好受。 “正好,我跟公子还要去拜访一个人,今天天色也晚了,得明日才能启程。”花小婵继续说道。 这回谢尔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可能他心里也在纠结。 等安顿好了之后,把韩老爷子与谢尔木两人留在客栈,花小婵与房景毓两人买了东西,朝金府走去。 “本来说好了要六月份回来了,现在逾期了差不多两个月,也不知道大姐的病如何了?” 花小婵一路上显得忧心忡忡。 房景毓牵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先别担心,凡事要往好处想,马上就到地方了,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小婵心里还是很忐忑,本来说好的不管房景毓的病有没有治好,都会尽快赶回来,谁知道在京城又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儿,这一耽误就是两个月。 花小婵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相公,你说娘要是知道我又带了人回来,会不会又不高兴?” 花小婵指的是韩老爷子,上一次她擅作主张,没有跟大家商量就把陈墨云给带回了家中,房大娘似乎就有些不高兴。 房景毓却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事也好办,你就说带韩老回来是为了给大姐治病来了,娘不会怪你的。” “只是……你是韩汐玥这件事还是先别告诉娘她们,她们不一定会相信,到时候就按我刚才说的说,可别说漏嘴了。” 房景毓思虑道:“等回去,你还要提醒你阿爷,也不能叫他说漏了嘴。” 花小婵点点头,房景毓这个理由确实说得过去,想必房大娘也不会怪罪,至于住的地方,房家倒是还有很多空余的房间。 “相公……还有一件事。”花小婵抬起眼梢偷偷打量了一下房景毓的神色,又开起口来,脸上竟是一片红晕。 “什么事儿?” 房景毓听她声音糯糯的,软软的,说话时又不敢大声,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微微蹙了下眉,倒是不解何意,不知道花小婵接下来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花小婵道:“阿爷来了,我们以后怕是得分房睡,你知道的,我……” 她毕竟还没有嫁给房景毓,先前年龄小,也为了照顾房景毓方便,再加上是丫鬟的身份,所以两人睡在一个房间也没什么。 今年她又长了一岁,身高也拔尖了不少,再加上韩老爷子在旁,她们总不好再睡一个房间。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房景毓打断花小婵的话,面色平静道:“本来你过完生诞的时候我便有这个打算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去了京城,眼下自然是要分开睡的。” 他脚步停了下来,低头盯着花小婵的眼睛,哂然一笑,“其实这件事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跟我说,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若是你认为这件事说出来我可能会不高兴,那你就太小看我了。” 花小婵听房景毓这么一说,心下微微舒了一口气,房景毓猜的没错,她确实怕把这件事说出来房景毓会多想。 毕竟在京城的时候房景毓对周文昊一直都是一副戒备的神态。 没有去京城之前,花小婵从来不提分房的事儿,如今刚一从京城回来,她就立刻提出要分房睡,这件事确实会引起疑心。 不过还好,房景毓是一个很豁达的人。 两人很快就到了金府门前,开门的张妈一见是两人回来了,张着嘴,惊讶的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夫人,二姐儿,你们快来,看是谁回来了!!”反应过来的张妈扭头冲着里面大喊,手舞足蹈,脸上乐开了花。 听到声音的房香草放下手里的女红,起身张望,看见是房景毓与花小婵之后,身情立刻变得激动起来。 “五哥儿,小婵,你们回来了,张妈,快,倒茶,拿点心,你们快坐!” 房香草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多日未见,她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郁郁寡欢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精神似乎也好了。 张妈慌忙下去倒茶,而房香草却一直盯着房景毓,似乎在期待什么,硬是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怎么样,五哥儿你……”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意呼之欲出。 房景毓看见房香草满心期待的眼神,嘴唇翕动,缓缓开口,“二姐!!” 房香草一瞬间流下泪来,欢喜不已,语无伦次,“好好好,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太好了……” 一时张妈过来,房景毓又唤了一声,张妈激动的差点打翻了茶盏,跟房香草一样也掉起眼泪来了,两人围着房景毓不住的念叨着。 第四百五十八章疯婆娘有爹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欢欣中,房香草与张妈拉着房景毓问东问西,恨不能把她们去京城的每一天发生的事都给问个清楚。 过了好久花小婵才有机会问房香兰的病情,这么久了,都没见人出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更加忐忑了。 房香草抹着泪叹口气,语调一悲,“还是老样子,也不见什么起色,也没有再继续加重,过一日算一日。” 花小婵得知人没事,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就笑着说道:“我这次直接把京城最好的大夫给请了回来,现在就在客栈歇息,明日就叫他过来给大姐瞧瞧。” 房香草一听说花小婵居然把京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了,心想着这回人总能好了,说着就要留下两人吃饭,张妈慌张着准备出门买菜。 花小婵拦着她们:“二姐儿,张妈,你们千万别忙,我跟公子还要回客栈,不好让人大夫一个人待在那。” 花小婵话音落下,张妈就说道:“既然回到家了还住什么客栈,我这就去收拾房间,然后做饭,今天晚上就在府上吃睡,一家人,总不好让睡外面的。” 房香草也道:“待会儿大姐醒了,要是他们知道五哥儿的能开口说话了,肯定会非常高兴,还是在家里吃。” 两人坚持要把人留下,花小婵与房景毓对望了一眼,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随后两人回到客栈把情况告诉给了韩老爷子,韩老爷子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去看看也无妨。 倒是谢老板,说什么也不肯去打扰,花小婵也就没勉强。 当天晚上,韩老爷子就给大姐儿诊了脉,诊断出的结果跟花小婵的一样,也是很不乐观。 花小婵顺便把自己想出来的治疗方法告诉给了韩老爷子,看看他是如何想的,韩老爷子思虑良久,倒是也非常赞成。 “熏蒸法医书上早有记载,它能让药物充分进入到人体中,这样做再好不过,或许可延缓病情。” 韩老爷子说着看了花小婵一眼,两人似乎还有后话没说。 他们都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尽力”。 第二天几人告别金府,驾车前往竹园村,又赶了差不多一天的路,总算是到了村口。 等到了村子已是黄昏十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缕缕炊烟,整个村子似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彩霞,显得静谧而安详。 花小婵指着距离村口不远的一家草屋对谢尔木说道:“那栋房子就是李大根的家,阿米娜就在那里,你要现在就去看看吗?” 这么多户人家,也只有李大根家不见炊烟,全村也数他家最破旧,至今屋无寸瓦,更无院墙,只三间破旧矮小的草房。 谢尔木双手紧攥衣袖,身子微微发着抖,目光凝视着眼前破旧的草屋,心酸的泪水瞬间划过脸庞, “阿 米 娜 ,爹来接你回家了。” “哟,这是房家五相公吗,你们打京城回来了?” 邻居李大娘挎着菜篮子打村口经过,见到几人就喊了起来,一双眼睛看向两人身后的马车以及谢老板。 “这位老哥儿是谁,怎么没见过,看着像大户人家的,跟你们一起回来了,咦,还有一位老丈,小婵姑娘你们咋还带俩人回来?” 李大娘声音落下,又有几个村民路过,见花小婵跟房景毓驾着这么漂亮的马车回来,身边又跟着两个看上去非富即贵的人,皆停下脚步看热闹。 便是村口的几户人家听见外面有声音,也纷纷探出头来,全都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这些人有的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庄,当听说花小婵与房景毓两人不但去了京城还平安回来了,顿时稀奇无比。 “我听镇子上的人说京城那地方可大咧,里面的人出门都是骑马坐轿子,一个个光鲜亮丽的。” “瞧你说的,你这可就不知道了,那何止是出门骑马坐轿,那大户人家顿顿都是吃白米饭还有白面馒头,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还有丫鬟伺候咧。” “反正我听说京城那地方比我们村热闹,还有啥‘不夜城’,大街上全都是美女走路都扭屁股,有钱人家的小相公个个都长得跟五相公似的,要多俊就有多俊。” “什么时候我也去一趟京城见识见识,说不定就碰上什么王孙公子把我给娶回家,当个夫人啥的,天天吃香喝辣。” “……” 村民们越说越兴奋,好像去京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一次他们若不是路上恰巧碰到了周易,得了周府的资助,说不定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 在京城连个月,加上路上的花销,可谓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目,寻常人家,就不要肖想了。 “公子,要不你先带着我阿爷回去,我跟谢老板去李大根家看看,待会儿就回去?” 房景毓看向韩老爷子,对方正站在马车旁环视周围的景色,脊背微微有些弯曲,毕竟年纪大了,一路奔波,身体可能有些撑不住。 房景毓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先回去跟娘报个信,你也快些回来。” 他声音落下,花小婵还没来得及点头,几个村民就惊讶的看着房景毓,大声喊了起来。 “五相公能开口说话了,这京城的大夫可真神了,这房大娘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五相公,还不快回家看看你娘,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房家可是出了大事了!” 房景毓一听说房家出事,眉心顿时一紧,一刻不停的赶着车回家。 花小婵听了这话本来也想跟着回的,但又考虑到谢尔木的心情,就只好止住了脚步,带着他朝李大根家走去。 “小婵姑娘,这人是谁,打哪来的,你这是要带人家去哪,这人长得可不像我们中原人。”有好奇的村民跟上来。 花小婵一想这件事迟早会有人知道,就只好说了实话,:“李大娘,他是李娘子的爹,这次专门来找李娘子的。” 李大娘听了,惊讶的神情顿时写在了脸上,一拍大腿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是李大根婆娘的爹??” “我滴乖乖,那婆娘原来还有个爹。”李大娘咋咋呼呼。 人家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能没有爹。 李大娘像是得了一个了不得的新闻似的,大喊起来:“大伙都快来瞧瞧,这老丈是是李大根那个疯婆娘的爹咧,人来接自己的闺女了。” “大家都快来看看,疯婆娘有爹了,这可新鲜咧!!” 李大娘扯着嗓门一吆喝,很快半个村子都得了信,一个个全都来看热闹,有的手里还端着碗。 李大根家的草屋钱顿时挤满了人,还有一群疯孩子,在人群中起哄。 第四百五十九章破败的屋子 花小婵跟谢老板两人杵在门口,外面都是来看热闹的人群。 李大根低着头不发一言,阿米娜肚子微微隆起,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乌黑的头发也变得如同乱麻一般。 眼神有些呆滞的坐在乱糟糟的屋子里,地上全都是脏兮兮的污泥与杂草混合的肮脏物,整个屋子里散发着腐败味。 坐下的床已经黑的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又臭又硬,看的人一阵心酸。 到处都是蚊虫! 屋子里还有三四个孩子怯怯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看到这种情况,谢尔木是哭了又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强行止住了眼泪,沙哑的喊了一声阿米娜的名字。 没错,眼前的女人虽然形容枯槁,满脸憔悴,浑身脏兮兮的,但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阿米娜。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也想过人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可他心里依旧相信阿米娜还活着,等着跟他父女相见。 如今他们终于见到了,没想到却是眼前这样的场景,谢尔木心痛的几乎要裂开。 阿米娜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谢尔木喊了三四遍之后,她才缓缓的把头抬了起来,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尽是迷茫。 仔细看,父女俩的眉眼非常相似,村民看到这一幕,才相信眼前这个老丈真的是李大根娘子的亲生父亲。 花小婵看着眼前瘦的皮包骨头的女人,想到临走时人还不是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心酸。 就算她一时把人给治好了也没用,如果后面不接着喝药,病情就还会反复。 再加上周围一成不变的环境,她到底是又变痴傻了,如今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认不出了。 “阿米娜,我的女儿啊,你受苦了……”谢尔木嚎啕一声,上前抱住了阿米娜,一句一句的诉说着这些年以来的思念以及为人父的心痛。 “阿米娜,爹爹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咱们走,咱们这就走。” 谢尔木拉着阿米娜的手,注意到阿米娜双手如同僵尸,指甲里全是污垢,眼眶深陷,一张脸瘦脱了形,整颗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阿米娜,爹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他颤抖着声音,闻着屋子里刺鼻的味道,下定决心要带阿米娜离开这里。 他牵着阿米娜的手,阿米娜像人偶一样,呆呆的起身,任由谢尔木拉着她。 李大根一看谢尔木要把人给带走就要上前阻拦,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阿米娜忽然尖叫一声,挣脱了谢尔木的手,一脸恐慌的躲在房子的角落里,嘴里大喊着: “不要,不要打我,我不出去,我再也不逃了,别打我……” 她双手护着头,衣袖滑落,露出了半截布满血痕的手腕,触目惊心。 花小婵不整颗心抖了一下,她没想到李大根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居然会对阿米娜做出这种事。 谢尔木看到这一幕,更是愤怒至极,双手猛然攥成拳头,冷冷的朝李大根撇去,拳头即将落在李大根身上的时,阿米娜再次失声尖叫起来。 谢尔木不得不硬生生的停下,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罪该万死的男人,谢尔木额头青筋暴露,最终还是选择收手。 此时他来不及找李大根的麻烦,只想安慰自己的女儿。 他知道若是自己此时教训李大根这个混蛋,只会让阿米娜更加恐惧。 “阿米娜,我是你阿父,你看看我,有阿父在,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谢尔木选择先安慰自己的女儿,他声音轻柔,举止缓慢,压抑着眼里的怒火。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都说以后阿米娜会过上好日子,再也不会留在这里受苦了,还取笑李大根,说他即将失去婆娘。 谢尔木慢慢的朝阿米娜靠近,阿米娜在谢尔木的安慰下情绪渐渐的安静下来,经过一番试探,她开始朝谢尔木伸出手去,抬头的时候可以明显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她似乎认出了谢尔木。 谢尔木见状心跟着狠狠的颤抖了一下,眼里的泪流到嘴里都是酸涩的。 眼看着两人的手即将握在一起,李大根突然站起来推了谢尔木一把,连带着花小婵一起,把两人往外推。 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声,大喊着,不让阿米娜离开,阿米娜经过这一变故,又突然变得惊恐起来,重新把身子缩在了墙角。 谢尔木到底是身强力壮,此刻终于爆发,两只手抓住李大根的肩膀,一个过肩摔把李大根狠狠的摔在地上。 “你要是再敢动阿米娜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谢尔木用标准的京腔吼道。 在中原的这些年,他的中原话已经说的相当的流利了,眸子里泛着寒光,让倒在地上的李大根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失声痛哭起来,一边躺在地上呻吟,一边哀求谢尔木:“求求你别把我娘子带走,她要是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一句句的哀嚎痛哭让人听着一阵心酸,人群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李大根感染,变得同情起来。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日里说几句玩笑话也无伤大雅,如今见到李大根如此伤心,所有人都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尔木可不管这一切,他打倒李大根之后直接走向阿米娜,抱起阿米娜就往外走,任由阿米娜长长的指甲抓在他身上,这位父亲也不肯松手。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村民给围了起来,“纵然李大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当初要不是他把你女儿给捡回来,你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些年你女儿一发病就往外跑,不打她她就不长记性,人大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时候也就不小心下手重了些,他也不是故意的。” “你把人带走了,这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哟,这还有孩子呢,不管怎样,孩子可不能没有娘。” “……” 村民你一言我一句,都在帮着李大根说话,这些年,谁家没有坐过李大根的驴车,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感情的。 谢尔木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环视众人,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米娜,现在不管这些人说什么,他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待在这个地方。 他此刻一心只想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让开,我是她阿父,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把人留在这里,你们看看这个家,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谢尔木心里心疼极了,尤其是在看到阿米娜肚子里还怀着身孕的时候,心情更加悲痛。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所受的苦,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当年要不是他一个疏忽,阿米娜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被人生生的给折磨疯。 第四百六十章保大还是保小 面对谢尔木的诘问,村民不由得让开了身子,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也都是为人父母的,谢尔木想要带走自己的女儿,这本身也并没有错。 李大根却疯狂的冲上来抓着阿米娜的手,两人开始了拉锯战,谢尔木身子一晃,阿米娜从怀里摔到了地上。 花小婵大喊一声住手,随即上前扶起阿米娜,却见她双腿之间有血迹渗出,阿米娜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出声。 花小婵立即给阿米娜把了脉,得知肚子里的孩子即将早产,遂当机立断,赶紧让村民帮忙把阿米娜抬去房家。 “不,不能把人带走,谁都不许动她,她是我娘子,这里是她的家,她哪里都不去。”李大根一见村民要动阿米娜,立刻咆哮着上前,用身子拦住众人。 谢尔木一拳打过去,李大根头偏向一边,吐了一口血,却仍旧不肯让开。 花小婵见状,立即喊道:“李大根,你若是不想让阿米娜一尸两命就赶紧让开,再晚,大人小孩可能都保不住,她现在已经开始大出血了。” 李大根被花小婵这一吼,捂着脸痛哭起来,嘴里喊着,“我不想她死,可我更不想她离开我。” 谢尔木可管不了这么多,又是一拳挥了过去,这一次李大根再次被打倒在地,谢尔木抱起阿米娜跟在花小婵身后就走。 李大根趴在地上,还在大喊,祈求谢尔木别把人带走,花小婵回头说了一句:“你若是担心她,可以跟着一起来。” 李大根一愣,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满嘴鲜血,踉跄着追在两人身后。 花小婵之所以要把阿米娜带去房家,是因为房家不仅环境好,适合病人休息,还因为房家人多,她们可以帮上忙。 留在这里仅靠她一个人可不行。 一路奔跑,几人很快就到了房家,花小婵赶紧让谢尔木把人给抱进去,听到声音的房家人全都出来查看。 见到李大根的娘子浑身是血的被一个年过中旬的男人抱着,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全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娘,三嫂,快烧热水来,找接生婆,家里还有人参没有,再给找些吃的来,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人命关天……” 花小婵连跌声的喊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几人已经开始按照花小婵所说的忙碌起来。 她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见阿米娜浑身是血,大家也知道事情得严重性。 “快,别愣着了,按小婵说的做,赶紧救人。” 房大娘开口招呼杨红梅几人开行动起来,烧热水的烧热水的,请人的请人,准备剪刀的准备剪刀等。 谢尔木与赶来的李大根,以及房家所有的男子都呆在门外,不允许进入,一会儿花小婵拿了张方子出来交给房景毓,“公子麻烦你快去张大夫家抓药,一定要快。” 房景毓接了药方,还没来得及说话,花小婵就又转身进了屋,房景毓也不敢耽搁,立即骑马去抓药。 谢尔木目光冰冷的瞪着赶来的李大根,恨得咬牙切齿,他上前揪住李大根的衣领,大吼, “要是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给我女儿陪葬,你这个草菅人命的东西。” 李大根听着里面传来的痛苦呻吟声,也是手脚发软,只怪他当时疯了,不想阿米娜被带走,所以才会出手抢夺。 房石金、房石铜还有韩老爷子都过来相劝,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把谢尔木拉开。 很快房家人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稳婆也被请了来,房景毓抓了药回来便加紧熬药,所有人一刻也不敢耽搁。 一盆盆的血水被从屋子里端出,几人进进出出,就连大着肚子里的张瑞兰都进屋帮忙。 屋子里阿米娜的呻吟声渐渐的弱了下去,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花小婵掰开阿米娜的手往她嘴里不停地灌药,房大娘从厨房里端来了中午剩下的小米粥。 “快,吃点东西吧,看看把人给饿的,没有力气怎么能生孩子。” 阿米娜一开始机械的喝着药,已经快喝不下去了,但一听说有东西吃,双眼猛然一睁,夺过房大娘手中的粥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慢点吃,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吃完再盛!” 房大娘心酸的直抹眼泪,稳婆急的浑身是汗,满手血污的说道:“这孩子怕是难产,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 花小婵想也不想就说道:“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她爹就在外面,父女俩还没来得及相认,人不能死,一定要保大人。” 稳婆听了,却愣了,不知该不该听一个小丫头的话,“你又不是她相公,哪里能替她做主,要不咱还是问……” “不用问了……我说了保大人就保大人……”花小婵粗暴的打断稳婆的话。 她双眼死死的盯着稳婆,好像稳婆不照办,她就会杀人一样。 阿米娜流血不止,一直都没有止住,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争分夺秒,稍有耽搁,怕是两个都保不住。 房大娘盯着花小婵,她还是看见花小婵第一次发脾气,不过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稳婆,就按她说的办,保大人,出了什么事我们担着。” “哎!!”稳婆被这一老一少给唬住了,再也不提问别人的话,低头开始忙活起来。 可事实的走向是难以预料的,过了一会儿只听哇的一声,稳婆手里抱着一个浑身都是血水的婴儿,她看向花小婵与房大娘摇摇头。 “大人怕是保不住了,失血太多,止不住了,这孩子性命倒是很顽强!!” 稳婆遗憾的说道:“生的是个女娃!!” 咣当!! 就在屋子里几人愣神的时候,伴随着婴儿嘹亮的啼哭声,一个粥碗掉落在地。 阿米娜整个人重重的躺了下去,竟哇的一声把吃下去的所有东西全都给吐了出来,花小婵见状知道她这是吃的太过着急,胃部有些承受不住,所以又全部都吐了出来。 花小婵一摸阿米娜的脉门,看着她的一张脸变成了金紫色,便知不好,连忙拿出银针插在她身上,护住她身上的最后一口气: “阿米娜,我是花小婵,你听我说,你爹就在外面,你要撑住,你爹来了,你们父女俩还没见面呢,你可不能死……” 花小婵不停的说着,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知道阿米娜性命危在旦夕,只要能保住阿米娜的命,她只能不停地安慰着。 “娘,娘,你快去,再端药来,让相公去买人参,灵芝,有买什么,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花小婵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但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惋惜,眼前的这个女子受了太多的苦,她的生命不应该就这样消失。 她的后半生应该安然无忧的活着,她长得是那么的好看,如花一般美丽,她年纪轻轻,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阿父……阿父……” 阿米娜如同呓语一般轻轻叫着自己的父亲,整个人如同 风中的落叶,有气无力,没有着落,风吹到哪,她就落在哪。 “你阿父就在外面,他就在外面,你坚持住,我现在就把他叫进来!” 花小婵看着阿米娜虚弱的模样,心里一抖,她知道阿米娜坚持不下去了。 她跑到外面大声呼唤着谢尔木的名字,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眼前人影憧憧,却听不清也看不清,整个人像是傻了一般。 第四百六十一章少了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花小婵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她慢慢的回过神来,打起精神,见是房景毓。 她一把抓住房景毓的手臂,急切的问道:“阿米娜她……她怎么样了?” 房景毓拍了拍花小婵的手背,温声说道:“小婵,你已经尽力了,别在地上坐着了,地上凉。” 经房景毓一提醒,花小婵才晓得自己竟坐在了门边的地上,一脸颓然,就是看不见,她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很难看。 她被房景毓搀扶起来,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呐呐的问道:“相公,你说,如果我们不带谢尔木回来,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阿米娜就不会死了?” 花小婵有些自责。 房景毓安慰她道:“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怪你,事情发展成这样,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阿米娜临终前与父亲相认,她还让我们跟你说声谢谢,让她走的时候没有遗憾。” 房景毓见花小婵精神依旧不是很好,知道她还在自责,就继续说道:“小婵,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阿米娜,你是选择继续恍惚的活下去,人不人鬼不鬼,还是孑然一清的离开。” “她能在临终之前与自己的父亲相认,已经是她生命中莫大的欣慰了,我想你该明白这种感觉。” 房景毓的话让花小婵精神一震,没错,就跟她与韩老爷子相认一样,哪怕是远隔天涯,不管花费多少苦难,她都会与韩老爷子相认。 此刻,她能体会到房景毓话里的意思了,心下也终于好过了一些。 “那孩子……谢尔木打算怎么办?” 花小婵想到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心下又微微一沉,她刚出生就没了娘。 房景毓把花小婵扶到新布置的房间,缓缓说道:“谢老板打算自己留下这个孩子,他已经花钱请了乳娘,可能要暂时住在房家一段时间,等孩子稳定下来,就会把孩子带走,不过……李大根怕是有麻烦了!” 花小婵不明白房景毓所指的意思,“什么麻烦?” 她以为是阿米娜走了,李大根可能无力抚养剩下的几个孩子,不过转念一想,就算阿米娜活着的时候也根本无法照顾他们。 所以阿米娜在或不在,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房景毓道:“谢尔木认为是李大根害死了阿米娜,所以准备写状纸把李大根告上公堂,让他替阿米娜偿命。” 花小婵听了这个消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她有些失神的说道:“若是李大根被抓进大牢,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花小婵欲言又止,她觉得该劝一劝谢尔木,劝他不要这么做,可左思右想又开不了这个口。 父女俩刚刚相认就天人永隔,谢尔木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怕是不肯轻言放弃。 她这个时候去劝,说不定两人还会反目,到时候吵起架来,谢尔木一气之下带走刚出生的婴儿,婴儿再有个好歹可又怎么是好。 “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等饭好了我叫你!”房景毓轻声说道,并替花小婵脱了鞋子,然后替花小婵把被子给盖上,最后带门出去。 夏天的房间有些闷热,花小婵心里有事,哪里睡得着,一直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朦胧睡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外面太阳升起老高,一大清早便感觉到一丝热气,哪怕是待着不动,身上都能渗出汗意。 “天这么热,尸体不能放太久,还是尽早买口棺材,把人给入殓了为是。” 厅堂上,房大娘在跟谢尔木说话,旁边或站或坐着几人。 又快到了一年的农忙时节,加上张瑞兰怀有身孕,月份大了,行动不便,所以家里人都在。 等房大娘的声音落下,韩老爷子也开口道:“房李氏说的对,我看不如这样,你先把人入殓了,先停灵在附近的寺庙,给人添些香油钱,等启程回京的时候再找车拉回去,到时候你想葬在哪就葬在哪。” 一屋子的人全看向谢尔木,谢尔木一脸悲痛,此时不过是在强打精神,听完韩老爷子的话,才开口说道: “我们那里的人死后就葬在天山上,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我想把阿米娜的尸体火化,她一直想回到家乡,我会完成她的遗愿。” 房大娘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人死了不葬在土里,而是进行天葬,她觉得这是对逝者的不尊重,哪能不让人入土为安的。 其余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正当房大娘要开口时,房景毓先一步开口道:“这样也好,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争取在今晚把木材全都准备好。” 谢尔木站起身,右臂横在胸前朝几人微微俯身,“多谢你们的厚待,这件事就麻烦你们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能不能烧点热水,我想替阿米娜洗干净身子,让她清清白白的离开。” “还有,我想去定做一身胡人的殓服,不知道你们这里哪有做衣服的?” 房大娘听了,说道:“我倒是会做衣服,就是没见过你们胡人的殓服是什么样,怕是做不出?” 谢尔木道:“这个简单,我会画下来给你,一应花费,我自己出,麻烦这位大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能来我房家做客,也是一场缘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千万别客气。”房大娘摆着手说道。 花小婵此时走进来,眼睛环视一圈,当看到周八妹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此时的周八妹一只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两人目光相触,周八妹快速的低下头,不敢与花小婵对视。 “小婵来了,肚子饿不饿,厨房里给你留着饭呢,老三娘子,快去把饭菜端来。” 花小婵赶紧阻止杨红梅,“三嫂,我不饿,待会儿再吃。” “娘,大嫂,你们都还好吧?” 花小婵记得他们在村口分别的时候,隔壁李大娘说房家出了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她环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房石铁不在。 难道出事的是他?? 花小婵这么怀疑,其实也不知没道理,她记得在临走之前,房石铁可是欠下了一大笔的债,那些人势必会找他的麻烦。 那么现在……人出事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小娘 房大娘拉着花小婵的手到自己跟前,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感激的目光,“小婵,这次多亏了你,五哥儿才能够开口说话,娘心里万分感激。” “五哥儿把你们离开之后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跟我们说了,包括你在京城认了个阿爷回来,我们非常高兴,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花小婵看向房景毓,房景毓微微朝她点头,花小婵哎了一声,“多谢娘。”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人聚的这么齐,我老婆子来晚了??” 花小婵声音落下,身后传来李阿婆的声音,“今天一大早就听说小婵跟五哥儿回来了,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怎么也不通知我老太婆一声。” 几人朝李阿婆看过去,就见他在陈墨云的搀扶下朝这边走来,几个月不见,她已经拄着拐杖了。 不过花小婵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不太对,连忙迎上去,“阿婆,你这腿怎么了?” 李阿婆上下打量了一眼花小婵,脸上的皱纹里多了几丝喜悦,摆着枯槁的手说道: “前几天走路摔了一跤,不碍事,过几天也就好了。” 她说着抬起头看向房景毓:“五哥儿能说话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这位就是那位京城里来的大夫吧,稀客稀客,没事儿就在这多住几天,我们乡下虽比不上你那大地方,没你们那里吃的好穿得好,但我们这里热闹,乡亲们经常在一起走动走动,唠唠嗑,不觉得寂寞。” 李阿婆絮叨着说道。 韩老爷子笑了笑,不住的点头,“正是这个理,改天让小婵带着我这个老头子好好的转转,让我领略一下你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位大姐多大了,有五十了吧?”韩老爷子看着李阿婆问道。 李阿婆伸出六个手指头,“老婆子我都快六十啦,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喽。” 韩老爷子道:“我看大姐你这身子还硬朗着咧,能活一百岁。这是你孙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太严肃了,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吧?” 韩老爷子一辈子见多识广,什么人什么性,他看一眼,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李阿婆点点头,拍了拍陈墨云的手臂:“是咧,他是我孙子,整日里跟个闷葫芦似的,不喜欢说话,不过有他跟我作伴,我这日子就又有了盼头。” “能不能活一百岁我不知道,反正多活一天是一天,您贵姓,咋称呼您?” 韩老爷子道:“卑姓韩,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叫我一声韩老弟就成。” “奥,韩老弟,你们大老远的来,路上可顺利??” “……” 李阿婆竟跟韩老爷子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众人围坐一圈,听她们唠嗑,时不时的插句话。 花小婵则搬了一把椅子,赶紧让李阿婆坐下说话,同时看向陈墨云,大半年没见,人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云哥儿怎么也不跟着阿婆,要是阿婆被摔出个好歹来,我看你怎么办?” 陈墨云自打一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花小婵,听到这话,也没反驳,脸上反显出一丝内疚来。 李阿婆说道:“不怪云哥儿,是我嘴唇,登高上低的,看到那树上结的果子就想摘下来尝尝鲜,这才摔了。” “对了,我院子里种的桃儿杏儿还有李子已经熟透了,你们要是想吃了,就去我那里摘,今年那樱桃你都没吃上,可鲜咧。” 花小婵应了一声,表示有空就去,房大娘接话道:“别说那些果子了,端午节他们都没赶上,这五哥儿可是最喜欢我包的蜜枣粽子了,改天我再包一次,让他们解解馋。” 花小婵看了一眼房景毓,这有娘就是好,不管走到哪,都有娘惦记。 他们这次的端午节还是在路上过的,吃的粽子是大街上买来的,也算是稀里糊涂的过了。 “小娘!!” “小娘!!” 几人正说着,房玉良与房良娣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分别离开张瑞兰与杨红梅身边,朝花小婵跑了过来。 “小娘,我攒了很多坚果呢,走,我带你去吃坚果去,咱别待在这里了,听她们说话怪无聊的。”房玉良说道。 花小婵可不是真的小孩子,她只是看着小而已,这样离开,觉得不合适,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说说话多好。 只是她正要开口,房景毓走过来拦住房玉良,“你小娘这一路累了,哪能跟你们一样疯,自己出去玩吧。” 房玉良与房良娣两人撇撇嘴,但见房景毓不肯放人,两人也没法,只好自己走开了。 正在跟李阿婆聊天的韩老爷子看到这一幕,微微皱了下眉,虽然花小婵早就跟他说过自己的处境,但听别人叫花小婵‘小娘’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自己好好的一个孙女,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嫁”给了房家,还被人喊小娘,闹得整个村人尽皆知,这是什么道理。 哎,韩老爷子在心里叹一声,要不是花小婵坚持要回来,他其实是不想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阿米娜一事,韩老爷子认为花小婵跟阿米娜一样,留在这里只会受苦。 小小年纪被人喊“小娘”,这成何体统。 只是有些话天知地知,他知,小婵跟房景毓算一个,别的人谁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存在。 他也无法开口。 不过韩老爷子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忽然看向一旁的谢尔木说道:“谢老板,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要不咱一起回??” 花小婵听到这话心里一紧,不解何意,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待个一两年么,等三年之后,房景毓参加科举的时候再回去。 怎么,现在就要回?? “阿爷~” 花小婵唤了韩老爷子一声,不停的朝他使眼色。 这老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弄得大家怪尴尬的。 韩老爷子看向花小婵,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所有人都看向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是这样的,小婵既然认我做了阿爷,我对她就有照顾之责。“ “她如今也已经与你们房家解除了关系,我想把她带回去好好的培养,等她到了及笄之龄,如果两人互相喜欢,你们房家可以前来韩府提亲,我不反对。” “但在此之前,还是得注意女儿家的声誉,她现在跟你们房家是平等关系,要是再被人叫‘小娘’什么的,容易让人说闲话。” 第四百六十三章坐牢了 这…… 房家众人谁也没想到韩老爷子会忽然改变主意,并直言要带花小婵走。 众人一脸愕然,都有些不舍得看着花小婵。 花小婵听了韩老爷子的话也急了,她走过去,当众扯了扯韩老爷子的衣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阿爷,咱不是说好了吗,一直在这里待到公子科考那天才离开的么,你怎么出尔反尔呢?” 韩老爷子只是轻声说道:“你先别说话,我自有主意,站到阿爷旁边来。” 韩老爷子伸手把花小婵拉到自己旁边,只有陈墨云跟李阿婆两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花小婵怎么多出了一个阿爷来。 两人不知道该怎么插话,只得静观其变。 房家其余人也都是你看看我,有好几次她们都想张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韩老爷子带走花小婵也算是合情合理,她们没有什么理由再让花小婵留下。 所有人当中只有房景毓看的最为通透,他知道韩老爷子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想要告诉房家所有人,花小婵不再是奴婢,她在这个家是平等的。 以免有人看不起她。 如果他真的要带走花小婵,当初就不会跟她们回来这里了。 “韩老,你放心,以后小婵在房家不会再受任何委屈,这里没有人会再为难她,我们也从未把她当过奴婢对待。” 房景毓洵洵儒雅的说道:“您老若是不放心,大可以留下来监督我们,但凡我们让小婵受半点委屈,你可以立即把人带走,我们绝无二话。” 房大娘此时才醒悟过来,“对,五哥儿说的没错,我们一直都把小婵当做自己人。” “我们懂你的意思了,既然老哥儿你不喜欢小辈们这么称呼她,让他们换个称呼就是。” “自打小婵来了我们房家,我们都挺喜欢她的,还有李婶子,我们都跟一家人一样。” 房大娘想到一开始花小婵来这里的时候,房石铁确实一直把她当丫鬟使,不过如今房石铁在监牢里,也算是受了报应了,房家再没有人会欺负花小婵。 这一年多以来,花小婵对房家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在她们心里,花小婵早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自打花小婵治好了李大根他娘子的疯病,大家也都知道了花小婵的本事,有好些村民就等着花小婵回来,让她给看病呢。 现在所有人都离不开花小婵了,哪还能再欺负她呢。 韩老爷子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看得出房大娘说的是实话,就松了一口气道: “这样最好,从现在开始小婵不再是一个乡下丫头,她有我这个阿爷,不管怎样,我是不会再叫她受委屈的。” 众人听韩老爷子这样说,就知道他们是打算留下来了,也具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大家开始忙活阿米娜的事儿,家里的木头不够,房石金拿着斧子上山砍树,房石铜在家里劈柴。 房大娘与花小婵还有房景毓三人去了一趟集市,按照谢尔木所画的服饰花样去绸缎庄选些布料,准备回去裁制寿衣。 路上房大娘又跟花小婵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自她们离开后没两个月,追债的人就到了家里,他们砍掉了房石铁的三个手指作为威胁,逼着房大娘交出家里的房契。 房大娘就说房契不在她手里,那些人翻遍了整个房家也没有找到房契,就只好又逼着房石铁还钱。 房大娘本来想要把花小婵留在李记药铺的那些银子还给他们,那李掌柜听说了房大娘来要钱的目的,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让房大娘去报官。 一开始房大娘怎么都不肯报官,她不想房石铁坐牢,李大夫就说房石铁这个人已经坏透了,不这么做,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他又劝说道:“你就算是替他还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赌博这种事,一旦陷进去,想要戒掉跟梦想着白日飞仙差不多,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房家就算是有一座金山也抵不住他这么败坏。” “您这儿子整天被人催债,迟早死在这帮人手里,想要劝其迷途知返怕也是不可能,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害,可见这人已经坏到了骨子里。” “别人坐牢是受罪,他这种人坐牢是救赎,那点委屈跟一条人命相比,算不了什么,大妹子,你可想清楚了。” 房大娘回去之后想了好几天,最终接受了李大夫的建议,把自己的儿子还有那帮子催债的一并给告了官。 顾亭长一听说对方是花小婵的婆婆,不可为不上心,听房大娘把来龙去脉一说,心里就有了个大概。 最后判房石铁坐三年牢,把那帮子催债的打了一顿给放了。 就算赌坊的背景再硬,可榆钱镇到底是顾亭长说了算,这些人多少还是要给顾亭长面子,只让房家赔偿了三百两了事。 不然房石铁的这条命都没了。 花小婵听房大娘说起房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当听到房石铁被关进了大牢,在心里不由叫了一声“痛快”。 早该这样做了。 房石铁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一想到以后在房家都见不到房石铁这个讨厌鬼,花小婵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办理完阿米娜的事情,总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花小婵带着谢尔木与韩老爷子转遍了整个榆钱镇,算是带着两人领略了一下乡下的风土人情。 这天房石铜放牛回来,花小婵见了,看了一眼那牛,见牛肚子鼓鼓的,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替房香兰治病了。 花小婵把这件事跟韩老爷子一说,韩老爷子直接点头同意了,事情宜早不宜迟。 这大半年,房家人专门找些草药来喂牛,可是花了不少精力还有银子,牛的胃口大的很,光是房家人找的那点草药根本就不够,所以就只好请村民一起帮忙。 工钱自然是要付的。 房大娘得知花小婵准备宰牛,就说要去请个屠夫过来,花小婵则说既然要请,不如就请裴虎过来,大家也算是老相识了。 房大娘却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裴虎已经把镇子上的铺面给卖了,把肉铺开到了县城,隔三差五才回来一回。” 花小婵听了就说道:“我说去了镇子上几次怎么都不见人,原来是把铺子卖了,好端端的他怎么想着去……哦,难道是因为她??” “谁??” “哦,没什么,我的意思是那赶紧请屠夫过来家里把牛给宰了……” 花小婵忙遮掩了过去。 花小婵微微一笑,看来这裴虎心里还是喜欢房香草的,嘴上说着不愿意,倒是直接付诸于行动了。 速度好快。 第四百六十四章愿娶 “小七,你家大人呢,可在房中?” 这天周夫人急忙来找周文昊,见了周文昊身边的小厮就发问起来。 小七忙起身见礼,指着书房说道:“大人刚忙完政务回来,现在在书房呢,要不要小的去通传一声。” 周夫人挥了挥手,“不用,我自己去,我的这个儿子,我都快急出火来了,偏偏他跟没事儿人一样。” 周夫人一路上絮絮叨叨的来到后边书房,见书房里透着光,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人还没跨进门,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的儿,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张家带着聘礼上王府提亲去了,听说郡主已经答应了要嫁给北晋王妃的那个娘家侄儿叫张什么的来着,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周夫人急的跺脚,抬头却瞧见周文昊手里拿着一张纸端坐不动,像是没听到一样,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走过去拍着桌子道:“我的儿,娘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说你整日抱着一个药方看什么看,那药方有什么好看的。” “郡主就要嫁给张公子了,你快别看了,现在就跟娘去王府下聘,不能让一个好好的儿媳妇被别人给抢走了……” “走,快跟娘走……” 周夫人不管周文昊应还是不应,急的拉着人就走。 “娘~你先把手放开,有话慢慢说嘛,你看外边天都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去哪嘛??” “你在哪听到的这个消息,萧云儿怎么会嫁给那个混蛋,你别听风就是雨,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张公子不是已经被赶出来了。” 周夫人见自己的儿子不为所动,气的说话都打结,“人被,被撵出来了不假,可下聘礼也是真,这可不是什么小道消息,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我也是刚知道。” “郡主对你的心意娘也是看在眼里的,她如今就要嫁给别人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 “再怎么说你也比那个什么张公子强,你说郡主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周夫人是一脸纳闷加糊涂,要知道前段时间自己的儿子卧病在床,郡主不但整天来府中探望,还亲自熬药喂饭,要是说心里没人,人堂堂郡主能做到这种程度?? 本来以为两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都准备开始忙着选聘礼了,不知道对方怎么忽然变卦了,弄的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淡然的样子,心里埋怨起来,肯定是自己的儿子不开窍,这些年他都不知道辜负了多少姑娘了,整天让人操碎了心。 周夫人越想越纳闷,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抹起眼泪来, “儿啊,你是咱周家独子,别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一直单着呢,你说娘万一下去了,怎么跟周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我不管,这次你说什么也要把郡主给我追回来,不然娘这病就又要犯了。” “哎哟,我这胸口疼的哟……疼死我了,娘怕是要不行了……娘恐怕等不到你成婚的那一天了……” 周夫人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拿眼偷偷的觑着周文昊,见周文昊皱着眉头,就更加卖力的喊起来。 周文昊明知道周夫人是在逼他,却也只能顺从: “娘,你的意思儿子都明白,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不过要想知道为什么郡主会选择张珣,这件事娘您不需要操心了。“ “改日儿子亲自去一趟王府,在此之前母亲就不要多想,放宽心,千万要保重好身子。” 王妃一听儿子愿意去,表示胸口立马就不疼了,“改日哪行,就明天,明天你一定得去,不然晚了,你这娘子可就成别人家的了……“ “行,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娘的,明日一定去,那个时间不早了,娘,您就先回去休息,你儿子我明天一早还要去府衙呢,我困了,你瞧,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周文昊说着起身把周夫人半推半搀的送到书房外面,等人絮絮叨叨的走远,回转身把灯给催了。 走到书案前,又重新把方才的药方给捏在了手里,像是抽空了力气般跌坐在椅子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晚,满腔哀思。 “花小婵,你就是韩汐玥是不是,你酒是玥儿,我能感觉得到……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呢?” 他喃喃自语。 他手里捏着的药方,是那日他醉酒之后,第二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从袖子里掉出来的。 那是他跳进湖里生病花小婵给他开的药方,上面的字迹竟跟韩汐玥的一模一样,他是绝不会认错的。 之后每次见到花小婵他都在多方试探,可对方不是装糊涂就是打岔,他始终都得不到回应。 那日他从衙门回来,接到下人递过来的信件,方知花小婵离了京,他不管不顾的骑马追了一天一夜,可始终没有追到。 他这才知原来人早走了。 她居然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就这么撇下他,带着他心里的谜团离开了。 隔天一早周文昊终于在周夫人不厌其烦的唠叨中向王府递了帖子要求见萧云儿。 王府,凉亭! “你真的要嫁给张珣那个混蛋,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还要嫁给他,你这样做,岂不是辜负了小婵姑娘的一番心意?” “你知道她为了帮你摆脱……” “我知道!!”萧云儿愤然转身盯着周文昊,眼神里透着几分凉薄,“今天我不妨把话跟周大人你说明了吧,没错,我是喜欢你,喜欢到我可以不顾自己的闺誉,也执意要等到周大人你回头的那一天。” “可你心里还是没有放下韩汐玥,这么多年了,你还心心念念着她,包括那个跟她有些相似的花小婵,你都以为是她回来了。” “反正周大人也不会娶我,我嫁给谁还有所谓吗?” “张珣他再混蛋,也比你对我好,最起码我在他面前不用那么的卑微,我一个堂堂的郡主,要娶我的人多的是,所以不管我嫁给谁,将来都会过的很好。” “我的人生大事,就不劳烦周大人您操心了。” “周大人若是没什么别的话要说,那么就请回吧,来人,送客!” 萧云儿话音落下扭头就走,转身的瞬间泪水滑落,整颗心像是被刀子划过一样,几乎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疼,疼到她全身发麻,连站都站不稳。 她不想被周文昊看不起,所以一直强撑着往前走,她想着,就这样一直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或许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周文昊站在原地,看着萧云儿的背影,沉痛的说道:“郡主,张珣他不是一个良人,你会毁了你自己。” 萧云儿脚步一顿,还以为周文昊会说什么,原来他还是在劝她。 周文昊不知道他这话跟刀子一样,狠狠的插在她的心窝,简直痛到无法呼吸。 她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灵魂像是出窍了一般。 活着也只剩下了呼吸。 周文昊看着萧云儿固执的远去,心里也十分沉痛。 他们毕竟是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他不忍心看着萧云儿就这么毁了自己。 如果韩汐玥还在的话,她也定然不会希望看到萧云儿就这么堕落下去,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萧云儿越走越远,周文昊紧皱眉心,内心一直在挣扎,彷徨,纠结。 韩汐玥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脑海,他们相处的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纵然心里再不舍,他们终究是天人两隔。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冲着萧云儿的背影大喊一声:“萧云儿,我娶你,你嫁给我罢!” 萧云儿身子猛然一颤,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周文昊又说了一遍,她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回头,眼神颤抖的盯着周文昊挺拔的身姿,颤抖着说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文昊朝萧云儿走来,走一步说一步:“我,周文昊,京城人士,现年三十有二,家中独子,斗胆相请贵女萧云儿下嫁。若允,必捧于掌,倾心护佑,寝食相顾,从此,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第四百六十五章杀牛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宰畜生要办杀牛杀猪宴,要请全村的人来吃饭,房家人也不例外,让房玉良挨个去通知。 不过那些平日里与房家不和的人,不在邀请之列。 比如房家刚落魄那会儿,村里有些人便落井下石,知道房家急需要钱,直接以极低的价格买下房家的田地。 甚至在后来种地的时候,有些村民经常霸占房家的地边,硬说是自己家的。 天黑割麦子的时候,不小心把邻地的麦子给割了一片,对方非声称自己家的麦子还没熟,不但要让对方把割掉的麦子赔偿回来,还要多索取两石麦子。 总之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就会有贪念,被欺负的永远都是老实人。 屠户一听说房家找他来杀牛来了,立马拒绝,朝廷有明文规定,不准杀牛,否则就是犯法。 房大娘早有预料,所以对方刚一开口,她就拿出了县令李大人写的文书,当初花小婵买牛治病,可是向县衙报备的了。 屠夫一看房家有县令的亲笔文书,就把一颗心给放到了肚子里,跟着房大娘来到了房家。 村民一听说房家居然无视法令要杀牛,大部分人还是吓了一跳,有好些大着胆子的来看热闹。 这些人有大半年没有沾过荤腥了,看着那牛,说不馋是假的。 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踏进房家的院子。 “我说房李氏,你可别犯糊涂,这牛可是能杀得的,你就不怕吃官司?” 房大娘看着对方开了句玩笑说道:“怕吃官司我就不杀牛了,倒是你们,怎么,我敢杀,你们还不敢吃??” 村民没想到房大娘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村民也就不再怕了。 “反正我们也提醒过你了,你个杀牛的都不怕,我们怕啥,吃就吃。” 有一个人带头,自然就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大家陆续的进了房家。 再看房家院子里早就摆好了桌子,少说也有二十桌,这在村子里可谓是大宴,便是谁家娶亲,也没有这么阔绰。 “咱们村好久都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房家能摆这么多的宴席可真了不得,到底是以前做过京官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前段时间老李头家的儿子娶娘子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这房家又发财了,不然好端端的摆什么杀牛宴,还偏挑这个时候?” 如今是八月份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那牛一旦杀了,肉放不了一天就会坏。 敢选择这个时候杀牛,不是傻子就是精神有点不正常。 很快就有人接话道:“所以房家才摆这么大的排场,牛都杀了,牛肉放坏了岂不是可惜了?” 既然村民聊到了这里,大家心里还是非常奇怪,不明白这好端端的房家为啥要选在这个时候杀牛。 就是家里来了客人,上街买个二两肉也就是了,居然搞这么大的阵仗,就连吃官司都不怕,这可稀奇了。 “难道是庆祝他家五相公能开口说话了,要么说房家大娘最疼这五相公呢。” “不错,还真有可能,可这杀牛是犯法的事儿,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 村民议论纷纷,那边厨房里可忙的是热火朝天,凡是帮忙的人无不汗流浃背,男的直接把身上的衫子给脱了,袒胸露乳起来。 女人也都穿着单薄的衣衫,卷起衣袖,衣服一湿,可就贴在了身上,恨不能跳进河里洗个澡。 不过热归热,到底是好久都没有吃过肉了,就是再热也能忍得,谁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有的来吃席的,直接把全家人都带了来,上到八十岁的老母,下到两三岁的顽童,场面好不热闹。 偏那些孩子还都不怕热,一个个哪怕把头发都汗湿了还在打闹,你追我赶。 既然请了村民吃饭,这做饭的人也必不可少,房家花钱请了镇子上最好的师傅来给大家做饭,昨天宰杀的牛,经过房家全家人的动手,早就已经处理好了。 为了防止牛肉发臭,房大娘一早就准备了几口大锅架在院子里把所有的牛肉能煮的全都丢进锅里卤了,这样还能放久一点。 房玉良跟房良娣两人等肉一好,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从早上到现在,两人的肚子吃的滚圆,就这,两人手里还一人拿着一根骨头啃。 看他们两个吃的香,满嘴流油,几个孩子眼巴巴的在旁瞧着,口水都流了出来。 “良娣,你这肉好吃不,给我尝一口吧!” “玉良兄弟,我叫你一声大哥成不,你把这肉给我也吃一口!” 诸如这样的话,一句接一句的从这些孩子口里冒出,房玉良与房良娣两人打着饱嗝,这个时候,两人的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陈墨云,实际上从昨晚开始李阿婆就来帮忙了,房大娘专门吩咐师傅单独给陈墨云炖了一锅牛肉,唯恐他吃不饱。 陈墨云也不负众望,直接吃了大半锅下去。 上面说得都是闲话,后面才是宰牛的真正目的,牛下水自然是要给屠夫的,算作辛苦钱,不能叫人白来一趟。 牛胃里的东西自然是要留下的,花小婵与韩老爷子还有房景毓昨天晚上就驾车连夜去了县城,所以此刻,这三人并不在府中。 三人一到县城,来不及休息,花小婵就赶忙让房香草还有张妈准备了一口大锅烧热水,然后找来一个浴桶把牛胃里的东西全部都放了进去,之后填上热水。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花小婵就命房香草把房香兰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做到一丝不挂,再卸下柴房的门板架在木桶上,铺上布单,让房香兰躺了上去,上面再盖上一层棉被。 “大姐,就算再热也不能把被子给掀开,忍忍就好了,唯有这样才能驱散你体内所有的寒症,温热你的五脏六腑,让药性透过你皮肤全部渗透到你的体内,你的病,或许就能好了。” 花小婵嘱咐道。 房香兰听了花小婵的话,想到这样自己的病或许能好,也就咬着唇点了点头。 时间要进行两个时辰,期间得有人不停的往浴桶里添热水,大家一商量,决定由房香兰、张妈还有花小婵轮流来,这样每个人都会有休息的时间。 第四百六十六章夏天蚊子多 花小婵是最后一个轮班的,本来房香兰看她年纪小不想让她帮忙,可花小婵执拗,说就算是所有人不守着,她也得守着,以防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房香兰听了,也只好随她了。 不过外面的蚊子挺多的,屋子里蚊子倒是少,可人一进去就热的受不了,还是在外面呆着稍微舒服一点,最起码晚上的时候没那么热。 “早知道这样我就准备点驱蚊的药包带来了,只要带在身上,就是有再多的蚊子也不怕。” 花小婵坐在小凳子上,跟房香兰还有张妈两人聊了起来。 张妈一听说花小婵还会做驱蚊的药包,感觉是个稀奇玩意,要是多弄些在房间里头,以后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小婵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跟我们说说那药包咋做,这天热也就热点,就是这蚊子极其让人讨厌,在耳边嗡嗡嗡的直叫,连个觉都睡不安稳,要是被叮那么一下,痒的要命喽,白天啥活都干不好,就光挠它了。” 张妈说着就觉得昨天被咬的地方又痒了起来,她用手抓了抓,还不止痒,最后干脆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卷起裤腿把唾沫抹在叮咬的地方。 “我们那里人被蚊子给咬了,都是这么做的,有时候还挺有用,抹了就不痒了。” 花小婵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拿着扇子一边摇一边说道:“这我也有个法子,要是被蚊子咬了之后,可以用我们洗衣服的皂角沾了水抹在上头,保管立马就不痒了,还可以用碱面和水抹在红肿的地方,一样可以止痒。” 张妈听了,惊奇道:“真的,真有这么神奇,那我得试一试?” 说着就起身去拿皂角沾了水涂抹在被叮咬的地方,片刻之后,张妈不由对花小婵竖起大拇指: “嗨,你别说,你的这个办法真管用,果真就不痒了。” “我记得家里还有涂指甲剩下的碱,明日我就多买一些备着,夏天可少不了。” 张妈听了花小婵说的,觉得效果不错,就又把话题给转移到方才的药包上了,趁这个档口赶紧追问。 花小婵道:“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丁香、白芷、陈皮各五钱,薄荷、紫苏、艾叶、石菖蒲、佩兰各十钱,用荷包装了,可随身带在身上,也可放在房间,一份可以分十包,房间大的也可以多准备点,一个月换一次就行。 ” 张妈听在耳里直点头,待到花小婵把话说完,她倒是也没 全记住,又问了两遍,还总是说错。 花小婵干脆道:“张妈你不用记,我可以给你写下来,你若是不认字就找金老四,让他下了堂给顺道买回来就成。” 张妈听了,舒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可要多买点,府中这么多的房间,得弄好多个咧,对了,还有这荷包,我有空的时候得多做几个才行。” 张妈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到花小婵面前,说道:“你瞧,这香囊是我端午节的时候做的,可香咧,你闻闻?” 花小婵接过去,放在鼻端嗅了嗅,忽然皱起了眉,说道:“你这香囊里的香料是你自己配的??” 张妈说道:“那我哪懂啊,自然是去药铺买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张妈见花小婵神色似有不对,就跟着追问了一句。 花小婵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是安神香囊,里面还有特制的香片,平时佩戴的话也没问题,就是我们佩戴也没问题,但这香囊不可在大姐跟前佩戴,它虽然是安神香,但里面有些东西容易使人过敏,大姐身子不好,这个可万万闻不得。” 张妈一听花小婵如此说,顿时变了脸色,呀了一声道:“那可坏了,这香囊我给府里的人每个人都做了一个,尤其是夫人,我听大夫说是安神香,还特意给夫人多做了两个挂在房里头。” “我说呢,大姐这几日的病情似乎有些加重,有时候喘不上气来,却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样岂不是……我害了她了。” 花小婵听了让张妈冷静下来,安慰道:“张妈你别急,还好只是香囊不是熏香,想必不凑到鼻子下面闻大概是闻不到的,你现在去大姐儿的二房间里取了就是,不打紧的。” 张妈应了一声,忙慌慌张张的去了。 正巧房香兰在厨房里烧了热水出来,看见张妈匆忙离开,便追问了一句。 花小婵道:“没什么,一点小事儿不打紧。” 她把香囊的事情一说,房香兰就道:“多亏你提醒,这样,我把府中的香囊都给扔了,免得让大姐闻见。” 花小婵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如果你们要带香囊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配方给你们,也是安神的,不过就是拿别的替换那几样……” 花小婵又把香囊的配方说了一遍,种类太多,房香兰也没记住,花小婵一看屋子里可能暂时不会有什么变故,所以干脆回房提笔把两个配方都写了,然后交给了房香兰。 “这个你且明日早上把它交给金老四就成,如今他们还在房中喝酒,咱也不好去打扰。” 房香兰接过花小婵递过来的药方收好,点了点头,然后又忙活起来,拿了木桶装了半桶热水提到房间给浴桶里添水,姐妹俩又在里头说了会儿话,房香兰这才又出来。 一时张妈也收了香囊来了,房香兰就催她先去休息,她跟花小婵两人先守上半夜,等时间到了再叫她。 张妈年纪大了,也确实不能熬夜,也没推脱,就先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等花小婵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醒来之后竟发现自己躺在了屋子里的床上。 旁边,房景毓右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左手微微弯曲撑着脑袋挨在床边睡着了,显出几分桃花盛开的静谧感。 漆黑如墨的长发松散的静静的流淌在肩头,冰雕玉刻般的俊美容颜显出几分倦怠来,他紧闭双眸,正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细长的睫毛下留出一片暗影,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房间里寂静无声,唯有细碎的光透过半掩的窗子照射进来,在他的衣摆上摊开一抹流光,如月华一般。 如果花小婵会丹青的话,那么眼前的一切正好可入画,还是一副上好的“美人”图。 第四百六十七章谢尔木离开 房香兰过来敲门叫两人出去吃饭,房景毓帮花小婵挽了发,在发髻上簪了一朵石榴花,最后满意的看了看,两人这才出门。 来到外面的大厅,金家的两个儿子金奕、金宏,以及女儿铃铛全部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旁,张妈正在摆碗筷。 今天的早餐是油糕、豆浆、包子还有刚买的豆腐脑以及两碟子咸菜,一碟腌黄瓜,一碟腌蒜苔。 花小婵环视一圈没有见到房香兰与房香草就问两人怎么没来,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一回头就见房香草明媚照人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脸色红晕,笑容满面。 金老四看的呆了呆,起身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了一下她:“以后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开心的在一起了,饿了吧,快坐下吃饭,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包子。” 房香草一脸幸福的微笑着跟着金老四来到了桌子旁,三个孩子见到自己的娘精神焕发的出现在面前,还要跟自己一起吃早饭,齐齐的喊了一声娘。 吃过早饭,花小婵就说该回去了,家里举办杀牛宴,她想回去帮忙。 其实花小婵知道等自己回去宴会怕是也已经结束了,她只是不想再留在这里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等回到房家,确实如花小婵所说的那样,村民都已经吃过饭走了,只不过中间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有人去官府把房家的人给告了,因为他们杀了牛。 本来顾亭长一听说是房家的人杀牛,还大张旗鼓的搞杀牛宴,心里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他心知就算是房大娘犯傻,房景毓也定然不会知法犯法。 为了弄清楚情况,他没有大张旗鼓的派人来房家抓人而是先派了一个人来了解情况,得知真相后,反而把前来告状的人给教训了一顿。 而这个告状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大根,他恨花小婵夺走了他的娘子,害得他现在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房家知道了这件事,也并没有去跟李大根计较,房大娘还让花小婵带了牛肉去看望他,把牛肉分给几个孩子吃。 自打阿米娜死了之后,李大根整日不思进取,变得浑浑噩噩,几个孩子饿的直接吃起了草根。 他们一看见牛肉就立马扑了过去抢食起来,一个个如饿狼扑食。 “不准吃,听到了没有,我说不准吃,就是她们把你们的娘给害没的,你给爹记住他们的样子,将来替你们的娘报仇……” 李大根大声喊着不许,可孩子们实在是饿坏了,面对眼前的美食,年龄最小的李铁蛋抓起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李大根见了扬起鞭子狠狠的抽在他身上,那模样与恶魔无异。 “住手,李大根你怎么连孩子都打,下这么狠的手……” 花小婵于心不忍,放下篮子,上前张开双臂护住李铁蛋,鞭子落下,吓得花小婵闭上了眼睛。 房景毓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夺下李大根手里的鞭子,怒喝一声:“住手,孩子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撒气冲我来就是。” 李大根执迷不悟,气急败坏,已经失去了理智,指着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破口大骂,骂累了就哭了起来。 他还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阿米娜的场景,她像一头受伤的小鹿窝在稻草堆里蜷缩着身子,用那一双宝石般的眼神看着他,冲他咧嘴一笑。 这样的一幕,直接把李大根给看呆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对这个女人好,他觉得阿米娜肯定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 虽然他最后发现阿米娜的精神不正常,但也没有嫌弃,他知道自己也没有资格嫌弃。 他虽然是一个小人物,在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可他也渴望爱情,而他的爱情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可谢尔木的到来,打破了他所有的梦,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他恨造成现在这个结果的所有人,尤其是花小婵。 “都是你多管闲事害死了她,你把她还给我……” 花小婵看着发疯的李大根,感到可怜又可恨,心里又开始为几个孩子担忧。 李钢蛋与弟弟李铁蛋兄弟俩的长相随了阿米娜,都是高高的鼻梁,蓝灰色的眼睛,还有精致的五官,长大也必然十分的俊俏。 至于女儿李凤云长的反而没有两个哥哥好看,模样随了李大根,蒜头鼻,雀斑脸,小眼睛,五官紧凑,长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皮肤也比两个哥哥要黑。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但世上还有许多不确定性的存在,夫妻生的孩子多了,总有一个会遗传到夫妻两人所有的缺点,也会有一个孩子遗传夫妻两人所有的优点。 就拿李大根的几个孩子来说,两个哥哥虽然长得好看,但到底不及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妹妹才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 “李大根,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娘子就该明白她现在才算是真的解脱了,她临走的时候是带着笑容走的,如果她活着,定然不希望你如此对待几个孩子。” “总之,你好自为之。” 房景毓丢下一句话,带着花小婵走了。 花小婵回头看了一眼李大根,只见他眼神灰败,满脸泪痕。 唉 其实我们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能有几个人的人生是圆满的。 花小婵回来了快一个月,阿米娜的孩子也快满月了,谢尔木为孩子取名“阿依娜”意思是月亮的孩子。 谢尔木因为要赶着回京照看生意所以并不能在这里多停留,他本来是要带阿依娜一起离开的,可阿依娜还太小,路上很容易发生意外。 房大娘就说道:“你如你把阿依娜留在这里我们替你照顾,等三年之后,五哥儿进京赶考,再带去与你相见?” 房大娘的这个提议得到了花小婵等人的认可,他们也正有这个意思。 谢尔木想了想,最终接受了房大娘的建议,他留了三千两银子给房大娘。 房大娘见谢尔木给这么多的钱,一开始不肯收,韩老爷子就在旁劝道:“大妹子,你还是收下吧,你若是不收,谢老板怕是不会安心。” 房大娘只好收了,说道:“你放心,这三千两银子我们一分也不会要,全部都留给阿依娜,若是还有剩余,到时候会让五哥儿再带去给你。” 虽然谢尔木坚持说不用,但房大娘还是坚持要把剩余的钱带还给谢尔木。 谢尔木看着房家一家人笑了笑,眸子里含着欣赏之意,然后点了点头。 第四百六十八章孟萍去世 谢尔木走了之后,照顾阿依娜成为了房家每个人的责任,阿依娜长得起止好看,简直非常可爱,每次跟她对视,她的眼睛里都像是藏了星辰大海。 而且大部分时间都不哭不闹,十分的安静,也很好哄,照顾她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白天房大娘一边纺布一边跟韩老爷子两人聊天,房石金跟房石铜每日上山砍柴,下地干活,时不时督促家里的长工不许偷懒。 房大娘用花小婵寄存在李掌柜那的银子把以前卖掉的土地全部给赎回来了,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房家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眼看着张瑞兰与周八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房大娘照顾一个阿依娜就已经够呛了,杨红梅一个人既要忙着外面的事儿又要忙着家里,给家里人做饭洗衣服,整日从早忙到晚,也不得空。 花小婵就提议说不如再买两个丫鬟回来,这样大家就会轻松很多。 房大娘却不同意,说道:“买丫鬟干啥,我还能动,还没到动不了的那天,乡下人不就是怀个孕没那么矫情,她们虽然肚子大,但缝缝补补的事情也还能做。” 房大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家里有两个肚子大的女人,男人们好久没尝过荤腥了,丫鬟买回来,保不准会出什么事,还是算了。” 房大娘几句话把花小婵说的无话可说,她朝韩老爷子吐了吐舌头,不明白房大娘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难道男人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有吗? 她扭头看了看房景毓,房景毓五指弯曲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把视线转向一边,假装没有听见。 房景毓既然要准备参加科举,自然是要闷在房间里读书,不过以他的聪慧,那些书他早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也不必整日窝在家里。 可花小婵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待家里她就觉得无聊,整天托着下巴寻思着给自己找点事做。 还有就是周八妹,自打花小婵回来,周八妹每天都要来找她一次,让她给把脉,看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好,花小婵都觉得她似乎有点神经质。 这可能跟她以往的经历有关。 “四嫂,你老实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是不是四哥儿的?” 这天花小婵终于忍不住问了周八妹这个问题。 周八妹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回答,直到花小婵说以后不管她了,周八妹这才说出实情,“孩子不是那混蛋的,是,是你那天看到的那个人的。” 其实那天天太黑,花小婵只知道周八妹在跟一个男人偷情,却并未看见那个男人的相貌。 “小婵,你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我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周八妹忽然跪下向花小婵求情,她大着肚子,神情艰难。 花小婵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点头答应,忙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四嫂,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有了这个孩子之后,跟那个人断绝来往。” “若是再被我发现你们还有来往,我想你该知道我要做什么?” 女子都非常看中自己的贞洁,周八妹做出这样的事,若是被外人知晓,下场怕是很惨。 就算是为了周八妹自己,也为了房家的声誉,还有周八妹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花小婵也不会选择去告发。 周八妹一听花小婵肯替她保守秘密,感激涕零,“你放心,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花小婵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你好好养胎吧,你的胎心不稳,可能跟你整日忧心所致,若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也难保。” “我会给你写个安胎的药方,还是是无辜的。” 周八妹感激不尽,对着花小婵不停道谢。 离开周八妹的房间之后,花小婵就准备跟房景毓商量着,她准备开个药铺,不管有多艰难,她都想去做。 “山里有土匪,那我们就禀告陈大人让他下令出兵剿匪,公子你最聪明了,这件事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的眼睛,皱了皱眉,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剿匪也算是造福百姓,虽然有点难,但事在人为,我相信老天一定不会看着百姓再受苦。” 花小婵见房景毓答应,自然是十分高兴,两人商量着什么时候去一趟县城,把这件事跟陈大人说了,再商议商议计划。 谁知道两人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闻李业扶棺回乡的消息,李业的母亲孟萍去世了。 峮河县距离黄宁县并不是很远,两天的路程就能够赶回来。 李业先一天遣人回来找到李家族中的长老说明了情况,让他们选个良辰吉日,好让孟萍入李家的祖坟,灵牌安置在李家祠堂中。 一向懒散的李氏宗族的长老一听说这个消息立刻开始准备,短时间之内就将一切东西全都置办的妥妥当当,连灵堂都布置好了。 就等着李业扶棺回乡。 李业现在的身份可了不得,如今已经是一县的县令,到时候排场自然不会小,来吊唁的人怕是也很多。 花小婵跟房景毓听到这个消息,两人一合计,想要提前见一见李业,于是两人便乘坐马车到了县城,在码头等着。 听说李业走的是水路,等到了码头才改转陆路,两人算好了时间,只等船只靠岸。 两人头天晚上到的县城,在金府歇了一宿,第二日吃过早饭便早早的来码头等着,大约等了两炷香的时间,便远远的看见水面上出现了一艘船只,船只上插着周家的旗帜,想来是云中府周家的船。 船体颇大,船上只有寥寥几人,想必李业这次是包船而来。 船行不多时便靠了岸,等船一停稳,早有小厮拿了李业的手令下得船来前去车行租车,依旧置办香火鞭炮纸钱等,一路上需要用着的东西。 房景毓上前跟船家递了帖子,说明了身份,船家进去不多久,便见一人穿着孝服匆忙下得船来。 “子毓,好久不见,怎么从京城回来也不去看看我?” 来人正是李业。 只见李业比往日看起来成熟了不少,往日清朗的眉角之间染上一抹哀愁,通红的眼睛,让人知道他不久前刚哭过一场。 两人许久未见,李业一见到房景毓倒是暂且抛却了哀愁,伸手捶了房景毓胸口一拳,笑的像个傻子。 “都是当官的人了,行事怎么还是这般幼稚?”房景毓随口说了一句,半开玩笑。 李业道:“我也只有在面对你们的时候才这样,自打与你们分别,我可是日日都盼望着与你们再相见。” 他看向房景毓,会心一笑:“你能说话了,看来这一趟没有白跑,我真替你高兴。” 房景毓听了却微微牵了牵唇角,“我跟小婵可是专门过来安慰你的,怕你太伤心。” “子业,节哀!!”房景毓目光平静的说道。 不过在他看向船只的时候,眼神里却存着某种复杂的光芒,肩膀一松,像是放下了什么。 第四百六十九章过去的事 李业邀请两人上船,花小婵再次见到了张姑娘,张姑娘与那日所见也略有不同,只见她一头长发挽起,眼底少了初见时的那种娇嗔,多了几分端庄。 “两位先坐,我去烹茶!”张姑娘说着就转身下去了,留下三个人面对面坐着,李业看着房景毓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似乎有些介怀花小婵在旁。 花小婵捕捉到李业的目光,识趣的起身说道:“这茶怎么还没好,我去帮忙。” 花小婵一走,李业看着房景毓迟疑道:“房兄,有一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说。” 他的脸上带着丝丝愧疚。 房景毓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神情毫无波澜,似乎已经猜到李业要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 李业见房景毓不答话,就继续说道:“其实那日在山上,是我娘把你推下山崖,害你……害你瘫痪,从此落下病根,以及,以及后面你不能开口说话,一切的源头都是我娘害的你……” 李业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神情紧张的盯着房景毓,想要看看房景毓的反应。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房景毓现在的路很有可能比他走的还要远,成就也远在他之上。 就是他现在之所以能够当这个县令,多少也沾了房景毓的光。 没有他们,自己压根就不会认识什么张大人,能不能当上县令,也未可知。 他认为房景毓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应该皱起眉头埋怨他一声,可房景毓听完只是淡然的应了一声: “子业,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从我跌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娘推的我!” 房景毓说出一个让李业十分震惊的消息,他眼里忽然含着泪水,“你既早已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早点不说?” 房景毓道:“你娘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更不会原谅,不过你娘是你娘,她做了什么事与你无关,我们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除非,你现在嫌弃我,看不起我,要跟我绝交。”他还开了句玩笑。 不过这个玩笑在李业看来,一点都不好笑,眼里反而有泪水滑落,这一刻,他既感动又愧疚。 其实那件事发生不久他无意中偷听到孟萍说话也知晓了这件事,可他却选择隐瞒不说,他怕说了,房景毓从此就再也不肯见他。 不过他也无法再去见房景毓,所以自打房景毓跌下山崖以来,他也从未去看过他,直到他去年参加应考,房景毓让花小婵给他拿了二两银子,两人才又重新联系。 房景毓不知道的是那一夜,他躲在房间里将压抑已久的泪水全都哭了出来,他既懊恼,又悔恨,还十分内疚。 甚至之后每次跟房景毓见面都让他内疚的抬不起头。 如今母亲不在了,他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子毓,我发誓,以后不管我们两人人在何方,我都会是你最好的朋友,只要你一句话,我愿为子毓你赴汤蹈火!”李业看着房景毓神情无比郑重的说道。 房景毓晒然一笑:“你这句话我记住了,以后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今日之所以提前来见你,怕的是等你一回到村里,就会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还要忙着你娘的丧葬事宜,到时候想见你一面怕是不易。” 李业破涕为笑,“我就算是不见所有人,也要见你。当我得知你来见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霎时间胸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你说,等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才定下来。” 脸上泪痕犹未干。 “肉麻!!” 房景毓唇角一牵,丢给李业一个嫌弃的眼神,惹得李业吃笑一声,心头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两人一直在闲聊,房景毓把进京之后发生的事情向李业做了简短的解说,唯独没有说起太子一事,这成了他心里不能说的秘密。 从那天见到北晋王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要如何调查太子下落一事,回到家之后,脑海中也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是他去检查了祖辈留下来的遗物却没有任何收获,一点线索也没有。 包括房家所有有可能藏有秘密的地方,他都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家里的祠堂都没有放过。 甚至半夜的时候他都有提着灯笼去房家祖坟旁边那两座无名之坟查看过,在那里呆了一夜,可惜他当时没有带工具恨不能把坟给掘开看个明白,想要看看里面埋葬的到底是何人?? 是不是太子与太子妃。 “子毓,你在想什么?” 李业发现房景毓忽然发起呆来,他很少见房景毓发呆。 在他的记忆中,房景毓不管遇到任何事一向都非常冷静沉稳,看他如今这样子,仿佛有着什么心事一般,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心事。 房景毓回过神来,“没想什么!” 他话音刚落,花小婵就与张姑娘一起端着茶碗走了来,大家开始喝茶,说起李业成婚的事情。 李业看了一眼张小惠,说道:“我跟娘子也不过才成亲月余,你们若是早回来一个月,就能喝上我们的喜酒了。” 一个月前,孟萍病情突然加重,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李业娶妻生子,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李业与张小惠商量之后,决定把婚事仓促提前,一切礼仪从简。 成婚之后就立刻赶去上任,然后派人把孟萍接了过去,她一心想看自己的儿子穿着官服威风凛凛升堂的样子。 现在孟萍的两个心愿都已经达成,李业也算是完成了肩上的责任,也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花小婵听完李业的诉说,端起面前的茶碗说道:“我跟公子以茶代酒,恭贺李大哥你……娶了位贤妻。” 花小婵本来想说“恭贺大喜”但一想到眼下说这个不合时宜,就立马改了口。 幸亏她机灵,不然说错话可就尴尬了。 房景毓端起茶碗,微微托举,“确实得恭喜,不过这喜酒你以后可得补上才行。” 房景毓知道李业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每次开口说话都尽量轻松愉悦,不给对方压力,这也算是一种宽慰。 “一定一定!!” 房景毓小饮一口,放下茶碗,说道:“子业,等回去之后我就不去你家吊唁了,时候不早了,我跟小婵就不耽误你的行程了,这就告辞,以后有机会再见。” 两人方才谈话的时候,李业身边的小厮来报,说是车子都已经雇好了,就等着李业下令启程。 房景毓也不好耽搁,说罢便起身带着花小婵与李业告辞下船。 两人刚下得船来,早在下面守候的扶灵队伍便吹打起来,船上的人开始往下抬棺,接下来又是好一通忙活,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队伍才又开始启程。 李业作为孝子自然是一马当先捧着灵位站在最前方。 而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早已离开,他们回到金府,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见从街道上传来的哀乐之声。 “这孟家娘子一向对人不依不饶,别人要她一根葱,她就要人还她一捆,如今儿子刚当上官,也娶了娘子,她可是无缘享福了,也算是报应。” 房香草深知孟萍的为人,听说人死了之后,一向性子大大咧咧的她不由说了两句。 房香兰知道房景毓跟李业两人是同窗又是好友,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种话,就推了推房香草,房香草虽然不以为然,但到底是看在房景毓的面子上不与一个死人计较。 花小婵一直等队伍远去,才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道:“相公,我想去街上走走,你陪我一起去吧。” 花小婵心里有着自己的主意,她想去见裴虎,临走之前她托裴虎照顾一下花家。 她想问一问家里现在的情况,毕竟,她好久都没有家里消息了。 尤其是花小石,她担心的紧。 第四百七十章要请客 “二姐儿,你可知裴记肉铺在哪?” 花小婵问房香兰。 房香兰啊了一声,满面羞容:“我,我哪知道什么裴记肉铺,你们与其问我还不如问张妈去,她倒是经常出门买菜。” 花小婵一看她这模样便料定她肯定知晓,便打趣道:“我可是听张妈说了,最近几个月可都是二姐儿你出门买的菜,尤其是肉,每日只多不少。” “你若是不知道,金府哪里来的钱天天吃肉呢?” 房香兰半抬起额头,斜眼看了花小婵一眼,“小小年纪竟不学好,你别问了,告诉你就是了。” “出了府往左拐,街上第三家铺子就是了。” 花小婵挑眉笑了笑,看的房香兰又是一阵脸红,干脆找了个借口走开。 花小婵与房景毓出了金府,按照房香兰所指引的方向走了不多时就来到了街道上。 看着眼前的街道以及来往的行人,花小婵有点迷茫,房香兰只说到了街上第三家铺子就是,可没说是左边还是右边,是对面还是哪。 于是花小婵就向四个方向各走了几步,最后在右手边看到了裴虎正在卖猪肉,他手拿砍刀手起刀落,一个大棒骨就被剁成了两截。 “肉和骨头加起来总共十文钱,你走好,下次还来。”裴虎把剁好的肉跟骨头包了放到对面妇人的篮子里,顺便友好的送客。 花小婵站在不远处瞧了一会儿,总觉得这裴虎也像是有了变化,以前人一见到他就会被吓到,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本来就这么好相处呢。 “裴大哥~” 花小婵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最后一下子蹦到了裴虎的肉铺前,笑嘻嘻的冲裴虎打招呼。 裴虎看清是花小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小婵姑娘,你们啥时候回来的,你们咋知道我在这里?” 花小婵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盯着裴虎,“嘿嘿,你说我怎么知道的,你还想瞒我,想当初我跟你说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让我不要说,我自己没那个心思,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裴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我有说过吗,肯定是你记错了。” 花小婵眯起一只眼睛,只拿一只眼睛盯着裴虎,“是吗,真的是我记错了吗??难道不是某人早有预谋??” “小婵!!你就别问了,你要是再问下去,某人可就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房景毓见裴虎站一旁干笑,被花小婵问的语无伦次,就替他解了围。 花小婵这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说道:“行了,不逗你了,你这个人真不识逗。” “我来是找你有事要说,不过我看你现在也没时间。” 花小婵说到这里,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压制眼底隐藏的“阴谋”说道:“这样好了,我在金府等你,等你忙完了就去金府找我。” 花小婵说着再次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裴虎,她猜到这两个人虽然认识了,裴虎应该从未进过金府的大门,不如她就给两人制造一个机会。 果然裴虎一听花小婵这话,脸色就变了,似乎有些自卑。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屠夫,干的是杀生的生意,房香兰虽然已经嫁过一次人,但到底是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性格温婉,他怕自己配不上。 花小婵却不管这么多,说完不等裴虎拒绝就直接离开了,有时候人只要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或许就会容易很多。 “哦,对了,待会儿一定要割点肉带回去,我家公子的那个二姐儿,手艺最好了,尤其是她做的回锅肉让人百吃不腻。” “嗯,就这么决定了,我得再去买几样菜去。” 花小婵说完转过身朝房景毓得意的提了提唇角,一路哼着小曲去了菜市场。 “老板,来条草鱼,要最大的那条……” “大娘,给我两颗笋,还有这萝卜干,这干拳菜,这粉条、茄子,豆芽、冬瓜、还有这个,这个,对,一样给我来一样。” 花小婵一一指着木板上卖的菜一样一样得说道。 大娘一看来了大主顾,笑的合不拢嘴。 “姑娘这是家里有喜事,买这么多东西?” 花小婵用力点点头,“对,喜事,大喜事。” 大娘一副我都懂的样子,把菜全都装在一个筐里,“我看你买东西也没带篮子,这筐就送给你了,一共是九文钱文钱。” 花小婵付了钱,准备把篓子背在身上却被房景毓给抢了过去,“还是我来吧,你正长身体,压得长不高了可怎么行??” 花小婵噗嗤一笑,她从来不知道房景毓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她一瞥眼说道:“长不高就长不高呗,只要饿不死就行。” 房景毓曲起中指给了她一个暴栗:“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我只盼望着你能快点长大。” 他语气悠长,似乎颇有深意。 花小婵心里忽然被小鹿撞了一下, 明知故问道:“我觉得现在挺好,长那么快做什么?” “因为,因为……” “嗯??” “因为长得大吃的多,还有,姑娘家长大就可以,嫁人生子……” 房景毓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花小婵暗笑,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不过嘴上却道:“我才不要嫁人生子,哼……” 她说着就跑开了,留下房景毓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之后花小婵还嫌自己买的东西不够,干脆又买了只甲鱼、鹿肉、还有烤鸭,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家里走。 “买这么多你就不怕吃不完?”房景毓说道。 花小婵道:“怎么能吃不完,有这么多的人呢,今天我高兴,这些我一个人都能吃一半!!” 花小婵自信满满。 又补充道:“吃得多才能长得快嘛……我阿爷说的!” 说话时花小婵的眉梢眼底皆透着那么点羞涩,趁房景毓不注意,赧然一笑,一颗小虎牙咬了下下嘴唇。 十分的娇羞可爱!! 房景毓听她这样说,知道方才自己被花小婵给算计了,不过心里却十分温暖,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挤满了,即将溢出来。 一直到金府,唇边都噙着一抹笑意,看花小婵的目光也更加温柔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张妈一见花小婵居然买这么多菜都怔了。 “买这么多,能吃的完吗,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张妈也算是于此道颇有心得,她本是逃难而来,深知粮食的珍贵之处,平日里不敢浪费一点粮食,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算计好量,以免做多了吃不完浪费。 若是冬日还好说,剩菜放个两三日也不会坏,可这夏日就难说了,基本上都是早上剩下的饭菜,到了晚上就味了。 更别提这肉,放上半天都能生蛆。 张妈见花小婵买这么多,顿时就心疼的不得了。 花小婵却笑着说道:“不多,待会儿有客人要来,咱们还是赶紧先忙活起来。另外家里还有酒没有,再备点酒。” “把金老四也喊回来,大家一起吃,对了,张妈,我记得大柱哥就在码头工作,今天上午我跟公子去码头还看见他了呢,去把他也喊回来吧,下午就不用上工了,大家好好的吃一回饭。” 张妈听说有客人要来,有些犯糊涂,她们知道花小婵今日去码头是为了见两人的同乡,但却不知道对方还要到家里来吃饭。 “这个时候让人家上门怕是不合适吧。”张妈试探着说道。 花小婵下意识的就说道:“有啥不合适的,再说,人是我邀请来的,不过是借贵府宝地一用,别人也说不了闲话。” “说闲话??”张妈一愣,“我倒不是怕别人说闲话,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请人家上门不合适,毕竟人家身上还带着孝呢。” 花小婵一想张妈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可不是么,她差点都忘了,裴虎的爹去年过世,这个时候谈婚论嫁确实有点不合适。 不过转念又一想,说道:“你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合适,不过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让人来家里吃顿饭也是可以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妈又是一愣,有点不明白花小婵话里的意思,这都哪跟哪啊,还要再问,花小婵见房香兰过来,就闭嘴不说了,推着张妈进了厨房, “左右我已经请了人家来,人待会儿就到了,快做饭,我帮你。” 花小婵说着撸起衣袖就开始帮忙,择菜洗菜一气呵成,轮到处理草鱼的时候,花小婵抬头问张妈,“张妈,你说这鱼是红烧好,还是做成麻辣的好?” “你们吃辣吗?” 张妈道:“吃,吃的少,做成红烧的吧,这个我拿手,你就不用管了。” 花小婵跟张妈两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过了呀会儿房香兰也过来帮忙,进了屋就说道: “听五哥儿说你们今个儿请了客人来家,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在县城认识的还有别人,对方什么样的人,我们可认识?” 花小婵一听,抿嘴笑了笑,“认识,大家都认识,这不,都一个镇子上的,虽然人现在搬到了城里,不过这关系倒是更亲密了。” 张妈心里还存着疑惑,不过一听这话,她就还认定是李业,人现在不光搬到了城里,还当上官了,那种身份,他们怕是高攀不起喽。 房香兰倒是听花小婵这话不尽不实的,“你这说来说去,到底说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花小婵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了。人家这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咱可得好好的招待。” 张妈插一句话,“可不,是得好好招待,说不定以后咱还得得人家照拂呢。” 不过就是对方带孝,张妈属实觉得不妥,但她只是一个下人,主人决定了的事,她也不好再张口。 花小婵看了一眼张妈,不明白她为啥突然耷拉个脸,就说道:“张妈,你快别忙活了,这里交给我跟二姐就成,算算时间人也快到了,你快去码头把大柱哥喊来,一块儿作陪。” 她说着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来,“拿着这个去打壶好酒去,剩下的当我给大柱哥的,我听说他娘子又给生了一个孩子,就当是给孩子买衣服的钱。” 张妈一见花小婵又给银子,出手这么大方,就摆手不肯要,“上次你跟五哥儿进京的时候给了银子了,怎么还要给,不过是酒钱,能要几个铜板。” “给你你就拿着,快去,别待会儿找不见人,回来晚了。”花小婵把银子硬塞到张妈手中,把人给推出了门。 张妈刚出去没多久,果然过不了多时就听见了敲门声,是房景毓去开的门,花小婵在厨房听见声音故意朝房香兰看了一眼。 “二姐儿,你快别忙活了,快出去把脸洗洗,人来了,出门迎客了。” 花小婵眼角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房香兰却只顾坐着烧火,手下不停,随口说道:“外面不是还有五哥儿么,再不行,也还有大姐,我出去迎什么客。” 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那些还没来得及炒的菜:“你看你这里还得好一会儿忙呢,我还是留下来帮你要紧,我走了,你一个人岂能忙得过来?” 花小婵抿嘴笑笑,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冲房香兰道:“二姐儿刚才不是还问了,好奇来的客人是谁,怎么这会儿就不想知道了?” 房香兰终于听出花小婵语气有些不对劲了,花小婵说这些话好像一直都是围着她转,好像刻意在隐藏什么似的。 她蹙了下眉,倒是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竖起耳朵听了听,可惜距离太远,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嗐,左右待会儿就能见着了,倒不急这一时半刻。” 房香兰不急,花小婵可急了,裴虎是第一次来府中,两人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房香兰不得打扮打扮啊! 因此她想了个法,催促道:“张妈这打酒怎么还没回来,总不能叫客人干等着喝茶,这凉菜可得先上,男人们不得先喝酒?” “二姐儿,要不你出去看看。” 房香兰听了觉得这话没错,于是就站起身,拍了拍手里的灰往外走,花小婵在后面道: “二姐儿,怎么说也是出门,你看你这一身汗水,不如去换一身衣服,洗把脸,再打扮打扮,不然你出去了,丢的可是金府的脸。” 房香兰一向不怎么爱打扮,她听了花小婵这话,回头嗔了花小婵一眼,不过一想到花小婵的后半句,就又没话可说,到底是先拐去了房间换衣服去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等房香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经过大堂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正好裴虎也瞧见了她,有些拘谨的站起身朝她点了点头,手足无措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你怎么来了?”房香兰轻声问道。 房景毓替裴虎开口,笑着说道:“裴大哥是小婵请回来的客人,怎么不见姐夫跟姐姐,他们二人去哪了?” 他跟花小婵不过是出个门的功夫,再回来,两人就不在府中了。 房香兰看到裴虎有些没回过来神,心里正在想花小婵轻裴虎过来做什么,不想房景毓忽然问她问题,房香兰啊了一声,说道: “他们带着孩子逛街去了,自打大姐生病以来,他们就很少一起出门,又赶上今日休沐。” 房景毓看了一下天色,“那人应该快回来了,是不是现在摆席?” 房香兰心跳加速,脑子有些懵懂,“摆席,哦,对,摆席……嗯??花小婵刚才叫我做什么来着??” 经过房景毓这么一打岔,房香兰竟忘了自己要出门做什么了,一边走一边低头想着。 她刚准备再去厨房问一问花小婵,正好张妈带着张大柱来了,还有张大柱的娘子跟他的两个孩子,怀里还抱着一个。 “大宝,小宝,一段时间不见又长高了,将来跟你爹一样能干。”房香兰见了孩子十分喜欢,两个孩子更是一左一右跑到她跟前。 “小婶婶!!” “二姐~”张大柱的娘子张尤氏抱着才刚两个月大的孩子上前。 房香兰各笑着应了一声,转而去逗弄尤氏怀里的小宝宝,张妈则打了声招呼把手里的酒放下去厨房帮忙。 房香兰见张大柱还站着,就朝大堂的方向努努嘴,笑他:“你还站在这里干啥,五哥儿在屋子里头呢,你快去吧,我记得小时候你们两个玩的最好了,五哥儿被人欺负都是你替他出头。” “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张大柱憨厚的笑笑,跑去大堂找房景毓去了。 他刚离开,房香兰就带着尤氏来到偏堂坐了,给她倒了杯茶,又给两个小家伙拿了点心跟梨吃。 “不知道你们大老远的来,这么热的天怎么也不雇辆车,省那几个钱,别把人给作弄坏了,要中暑的!” 房香兰说道,然后伸手把尤氏怀里的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逗弄着,一边又开始唠家常。 “你说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也不容易,张妈又常在这里的,大柱兄弟又总是往外跑着挣钱养家,不如雇个老妈子得了,不然你一个人怕忙不过来,要累坏了。” 尤氏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说道:“我们家大柱可没有大姐夫这个本事,他吃公家饭的,可比我们强太多了,我就不奢望了。” “我有手有脚,两三个孩子还是照顾的过来的,眼下我已经很知足了。” 房香兰听了这让她不由想到了自己第一个男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 “大柱虽然挣得少,但却是打心眼里心疼你们娘仨,还有张妈,张妈性也好,通情达理,我倒是也想这么平平安安的好好过日子,可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 房香兰的事,尤氏也听张妈说起过,她当时就觉得心里有气,因此一听这话头,嘴里的话就多了起来: “你的那个婆子也太不是东西了,把人不当人,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珍惜,整天不知道在想啥,我看有她们后悔的时候。” 尤氏一边说一边替房香兰抱不平,同时心里又感慨自己没遇到那样的婆子,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要更加孝顺自己的婆婆。 都说世上婆媳不合,她遇到这样的明事理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张妈虽然没怎么给她搭过手,帮过忙,但家里平日里的吃用,一样也没少。 每逢月末还给她银子让她花,时不时的还给孩子做两双鞋和衣服。 在家的时候也是早早的起来帮她做饭,干家务,带孩子,让她歇着都不肯,这才像个家。 长辈有长辈的样子,儿女才孝顺。 房香兰不知不觉眼圈就红了,尤氏一看就更加心疼了:“二姐,真是委屈你了,嫁给那么个人,婆子是个惹事精,男人也不是个东西,敢怒不敢言,但凡他多帮你说两句话,你也不至于这样,也不至于装死……” 尤氏见房香兰越发的伤心,忙止住话头,安慰道:“你这么好的女子,老天爷不会这么眼瞎永远叫你受苦,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将来你也一定会遇到!” 房香兰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不由得想到了裴虎。 自打裴虎搬来这城里,他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房香兰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特别是她每次去买肉的时候,裴虎总会多给,一开始她还以为裴虎脑子有问题,多给了肉还冲人傻笑,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肉是多给她一个人的。 天长日久,她这颗死寂沉沉的心竟也动了起来。 然而两人都不知要怎么开这个口,裴虎是怕委屈了她,而她现在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是和离过的女人,她打心眼里觉得愧对于这份感情。 也只能把心事埋在心底。 一时金老四跟房香草两人回来,见家里来了客人忙着招呼起来,听说裴虎是街上杀猪的,房香草微微拧了下眉,不明白花小婵请这么个人回来干啥。 她一直不在家,又经常生病卧床,不大出门,自然是不知道有裴虎这么个算是相熟的人。 张妈跟花小婵摆上碗筷,饭菜,请大家入座,又把裴虎介绍给众人知晓。 经过花小婵一番天花乱坠的介绍,众人这才对裴虎的看法有了改观。 “原来裴兄弟你还有这等本事,还抵御过土匪,可见能耐不小,是条汉子,我金老四敬你一杯。” 金老四在衙门当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混混没有见过,他心里明白,这裴虎其实就是一混混头子。 不过人已经改邪归正,而且也是被迫才走上这条路,心里想着谁都不容易,所以也不计较。 男人嘛,心眼大都比较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这辈子金老四最佩服的就是读书人,尤其是房家五哥儿房景毓,如今连房景毓都叫裴虎一声大哥,他焉有不敬的道理。 而且大多当混混能混到领头这一步的,本身就有些能耐,像那有的老大,甚至连官府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 更何况,裴虎还带着弟兄们抵御过土匪,这就更值得人敬佩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把握机遇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一个杀猪的,没啥本事,今日能跟大家伙坐在一起喝酒,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裴虎粗声粗气的说道,尽量压低自己的嗓门,免得吓到了人。 他话音一落,张大柱立刻接话说道:“你是杀猪的,那我还是干苦力的呢,还不如你挣得多,你可比我强,我也敬你一杯。” 花小婵见饭桌上的氛围其乐融融,就带着张妈等人离开,让他们男的自己说话,她们又在偏堂摆了一桌。 “可惜了,我在去京城的路上跟人学了一个酿酒的方子,是用十几种白色的花酿造的,酒气馨香怡人,沁人心脾,特别适合我们女子跟小孩子喝。” “可惜我回来之后一直不得空,不然也让你们尝一尝,这么干吃,少了些兴趣。” 花小婵吃了几口饭菜,饶是她胃口好,但这天也有些热的让人吃不下,倒是那凉茶她喝了快一肚子了。 竟有点喝撑了。 房香草听了,笑道:“你要喝酒,这有何难,张妈以前家里就是开酒铺的,酿酒的手艺传到了张妈这里,可惜后来战乱,铺子也就关了,人也逃难来了这里。” “我这里有张妈酿的樱桃酒、葡萄酒还有杏、梨、桑葚、山楂、石榴酒,全都是偏甜口的,这样炎热的夏日用井水湃过,喝着最是舒爽,你要喝就让兰姐儿去给你拿一坛来解解渴。” 花小婵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当即就嚷道:“那还不快快拿来我尝尝,有这好东西也不早说,叫我干巴巴的想这么半天。” “你不说谁能想起来,大姐身子不好,滴酒不沾的,就连我们也戒了,姐夫在家也从不饮酒,我们一时都忘了。” 房香草说着起身去取,不一会儿就取了来放在井水里湃着。 花小婵看着那酒坛子舔了舔嘴唇,不等到时间就巴巴的拿碗倒了一碗,只见酒液清亮、透明,十分透彻,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果香。 花小婵闻了闻,晓得是梨酒,管不了许多,口水都流出来了,当下一饮而尽。 只觉那酒浆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来到了肚子里,整个人像是活过来的一样,睁开眼睛说道: “二姐儿,快多搬几坛,叫裴大哥他们也都尝尝,这个时候不喝,什么时候喝?” 花小婵高兴的说道。 几个孩子闻着那酒香也舔了舔唇角,一个个眼巴巴的瞅着,“我们也想喝!” 花小婵给每人倒了一小碗,然后自己包下了整个酒坛,众人看着无奈,也只得随她去了。 房香草更是说道:“就是再好喝,冰凉冰凉的,还是少喝点为是,千万不能多喝,。” 花小婵又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巴,心里忽然有了想法,她看着张妈说道: “张妈,你既有这手艺,为什么不干脆在城里开个酒坊,别人卖烈酒,我们就卖女儿酒,天下独此一家,生意自然是相当的好,还愁没有银子吗?” 尤氏眼睛一亮,孩子已经哄睡了,搁在通堂里,她才得闲吃几口饭,花小婵一说,她就心动起来,怎么他们就从来没想过这个。 张妈却不知道尤氏的想法,她比尤氏可冷静多了,慢慢说道:“小婵姑娘,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可这城里比不镇子上,租铺子得不少钱不说,再说我只会酿酒,不会打理生意,雇伙计又要花不少钱。” “我就不是那种做生意的料,还是踏踏实实的干好我的老妈子算喽。” 花小婵听了却不这么认为,她想了想说道:“要不咱们合作,你看怎样?” “张妈你只负责酿酒,其它的一切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现在大姐儿身子已经好了,二姐以后也得闲了,也可以来铺子里帮忙,还有尤嫂子,都可以来店里帮忙。” “我们再雇一个掌柜的,还有一个两个伙计,让他们外边跑腿,这样不就成了?” 张妈听了,也有些心动了,她也不想自家的一手手艺就毁在自己手里,让这些手艺失传。 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不知道行不行,虽然花小婵说的容易,但她心里着实没底。 万一要是赔了,她可怎么对得起花小婵花的那些钱,她们家也赔不起。 尤氏见张妈犹豫,就在一旁助风,说道:“伙计也不用请,大柱就能干,你要是真能把店给开起来,我保证踏踏实实的干,不会叫你失望的。” 张妈起先还瞪了一眼尤氏,不过最后房香草也说道:“这样也好,兰姐儿也不用整日里拘在家里,就是没病也给闷出病来了。” 金府事情本来就不多,本来张妈一个人就够忙活了,自打房香草来了之后,两人经常抢事情做,没事做的时候就发呆。 人一发呆,脑子就止不住的要往坏处想,越想越伤心,这眼泪不觉就掉下来了,有时候闲着也未见得是好事。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虽然房香草也这么说,可张妈还是觉得没把握,花小婵看出她的心事,就说道: “张妈,你不用担心银子,我有手艺,我能挣钱,就是赔了也没关系,不用你花一文钱。” “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大家肯努力,老天爷不会亏待我们的。” 房香草给那边拿了酒刚坐下,听完几人说话,也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你们要开,算我一份,我出力,给张妈打下手。” 张妈见所有人都同意,眼睛环视一圈,还是有些犹豫,最后盯着花小婵道:“小婵姑娘,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万一赔了,我可怎么对得起你。” 花小婵却毫不担心的说道:“张妈,如果你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就不该顾虑这么多。” 花小婵挑了挑眉毛,丢给张妈一个你只管放心的眼神。 张妈道:“我的手艺觉得没问题,可你哪来这么多钱开酒坊?” 在张妈看来花小婵跟她一样都是被房家收留的人,房家现在的家境如何,她也算是无比了解,这才刚起色,哪里就有闲银子了。 再说了,就算房家有这个钱,她们会把钱给花小婵使?? 面对张妈的担忧,花小婵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张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陪公子进京看病的时候,认了一个阿爷,他家有的是钱,他也可宠我,我要什么他都给,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有这个数……” 花小婵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文钱??”张妈道。 花小婵摇摇头,“不是,二十两!!” “二……” 张妈惊讶的合不拢嘴。 “我滴乖乖,这都赶上皇宫里的贵人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了,你这也太多了。” 花小婵得意的笑笑,使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而实际上,她确实说谎了,确切的说她手头也确实没钱了,可房景毓有钱啊,而且还是花不完的钱。 当然两人谁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万一被家里人知道房景毓背后有这么一个大财主,谁还卖力的干活!! 不说,反而是对他们好。 不过花小婵对于花别人的钱这种事总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她心里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样靠自己的双手赚钱。 花自己的钱才能让她安心。 而眼前的机会再合适不过了,她一定要把握住机遇。 第四百七十四章岁月静好 种植油茶树要三年才能有所收获,利润回收的时间比较长,可卖酒就不一定了,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 ·饭吃到一半,张妈还是不解道:“小婵姑娘,你把裴虎喊到家里来,又如此大张旗鼓的请他吃饭,到底是为什么呀?” 花小婵故作神秘的说道:“张妈,你觉得裴虎这个人怎么样?” 张妈道:“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他家的肉每天都是现杀的,每次去买肉也不会缺斤少两,自打二姐儿跟我说他家肉卖的不错,我经常去他那里买,每次都不会让你失望。” 花小婵哦了一声,故意装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房香草:“裴虎其实跟我们家早就认识了,以前他在镇子上的时候也是这么热情大方。” “裴大哥就是长得有点吓人,其实人很好。你说是吧二姐儿?” 房香草睁着一双幽怨的眼神盯了一眼花小婵。 她似乎已经猜到花小婵请裴虎来家里的目的了,果然她跟裴虎的事情已经被花小婵给知道了。 看来是裴虎告诉她的了,这是不是说明裴虎跟房家那边的关系非常好,那房大娘的态度…… “你们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房香草说着,脸倏的一下红了。 大家一看她这样,再看看花小婵脸上莫名的笑意,似乎有些明白了。 只有尤氏说道:“二姐儿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天太热了,要不你也喝一杯这果酒润润嗓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房香草的脸就更红了,“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起身竟走了,跟后面有人追似的。 “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婵姑娘,我听说你会医术,要不你给看看去?”尤氏兀自看着花小婵说道。 花小婵则笑着摇了摇头,“某些人不是病了,是心里有事,尤大姐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尤氏一愣,她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关系,倒是房香兰看出猫腻来,眼神一个恍然,说道: “小婵,你是说我这妹妹她……怨不得我跟她介绍了好几个她都不满意,老是找借口推脱,却原来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 她皱了皱眉头,“可裴虎是个屠夫,怕是委屈了她,别跟那个王大鼓一样才好。” 花小婵说道:“大姐,这个你可以放心,裴大哥的人品我敢打包票。裴大哥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没了爹娘,二姐儿若是真的嫁给他,他们小两口只有把日子越过越好的份。” “穷是穷了点,只要他对二姐儿好,这些都不重要,以后若真的过不下去,咱还可以帮衬帮衬。” 房香兰听了觉得花小婵说的似乎有道理,王大鼓倒是父母双全,可有还不如没有,生生的把房香草夫妻俩给拆散了。 不过很快房香兰看花小婵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咦了一声道:“小婵,这些事你是咋知道的,连我这个当姐姐的都没看出来?” 花小婵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就只好说了实话,“二姐儿回娘家那几天裴大哥次次来,我发现他看二姐儿的眼神跟看我们不一样,我虽然年龄不大,但这么明显的情意,我也能感觉得出来。” “只是你们不曾留意罢了。” 花小婵话音一落,张妈思索着开口,“好像确实是这样。我说呢,为啥裴虎老是给我们家那么多的肉,原来是这个原因,唉,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不如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看的通透,我这算是白活了。” 房香兰本来还想让自己的相公给房香草介绍衙门里的同僚呢,既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自己也不用瞎张罗了。 花小婵趁机说道:“要不咱们找个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给娘知晓,然后再让裴大哥找个时间上门提亲,走的自然是金府这边,大姐儿就充当长辈了。” 房香草听了却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先不急,我可要先看看再说,决不能叫香草委屈了。” 花小婵准备说趁热打铁,可她看房香草似乎没有这个意思,就只好把后面的话给咽回去了。 房香兰的心情她也能理解,她也是出于对房香草的关心。 一顿饭吃完,正堂那边喝的东倒西歪,时间早已过了中午十分了。 花小婵正跟几个孩子玩的高兴,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听到前头叫散场,便出来看看,却见几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就皱了皱眉。 “裴大哥,慢走!” 花小婵本来还想问裴虎一些事情,不过如今一看,怕是什么也问不着了,只能等改日了。 几个人之中数裴虎喝的最多,路都走不稳了,走三步,身子就要晃一晃,只能劳烦金老四亲自送他回去。 金老四乃公差,平日里倒是不怎么饮酒,就是没事的时候,喝酒也是有分寸的,倒是不曾喝醉。 张大柱也是喝的醉醺醺的,躺下就睡,叫他回家都叫不醒。 房香兰就说道:“不如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里歇了,左右这里有地方给你们住,大家好久都不见一次面,这次咱们姐妹们就在一起说说话。” 既然房香兰都这么说了,尤氏跟张妈身边还带着几个孩子,也不好走夜路,就只好答应留下。 如此一来人就多了起来,几个女人要睡在一起,房香兰跟尤氏还有房香兰花小婵四个人一间房,孩子都跟了张妈睡在一起,金老四跟张大柱一间。 他们都知道房景毓不喜与人同住,就给他单独留了一间房。 蜡烛一吹,房间里的四个人就聊了起来,女子嘛,在一起谈的都是男人的事,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只不过碍于花小婵在,所以也就没敢说的太露骨。 花小婵见她们说话刻意避着自己,为了能让她们畅快聊天,花小婵就借口屋子里太闷,说要出去走走。 出了门来,没想到遇到了房景毓,他正坐在院子里纳凉,月光如白练照在他的身上,将人衬托的如谪仙一般,露出一抹霜姿。 花小婵走过去被他瞧见,抬手朝花小婵招了招手,花小婵走近,见房景毓双颊绯红,知道喝多了酒,就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自己顺势在旁边坐下。 头枕在月白石桌面上。 房景毓没有喝茶,而是睁着一双泉水般的眸子打量着花小婵,眼神温柔而多情。 花小婵则微微一笑: “公子,你喝醉了!” 月光姣姣,岁月静好! 第四百七十五章 花小婵与房景毓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不觉困意来袭,就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花小婵就又去找了裴虎,问起了家里的事情,裴虎就说道:“没事,他们好的很,还用你给他们的钱买了两块地,再也不用给别人种地了,有不少村民都羡慕你们花家呢。” “只是也有人说你爹娘这钱是卖女儿得来的,不过此事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哪个人背后没点闲话,人还能不活了咋地?” 裴虎说的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是现在才出来的,打花小婵第一次回去就听村子里的人说了,也没甚放在心上的。 离开裴虎家的时候花小婵跟房景毓说了自己要开酒铺的事儿,房景毓想了想说道:“可能开始的时候事情会有些繁琐,不过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张妈在房家操劳了这么多年,我们出资给她开个铺子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分红……”房景毓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不说,他看了一眼花小婵,可能是在顾忌什么。 花小婵看出了房景毓的心思,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自己出钱给张妈开一家酒铺,然后不要任何回报,但又怕我不高兴,所以才不说的对不对?”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向来心软,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敬别人一丈。 “其实这个我们已经讨论好了,不管是二姐也好,张妈也好,还是咱们,不分大小,一律平分你觉得如何?” “公子,我觉得我们也不能老是花别人的银子,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自己赚钱,你放心,等我们赚了足够的钱,那铺子我自然会给了张妈他们。” “等回去之后我就去山里采药,用卖来的钱开酒铺跟药铺,镇子上便宜,我们可以到城里来卖,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筹集到开铺子的钱。” “公子,我总觉得周公忽然对我们好,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让人心里不踏实,所以那银子能不用还是别用的好。” 其实房景毓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尤其是听说房木青跟太子曾经在一起之后,他不禁又联想到了周德光。 周德光说过,他跟自己阿爷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么两人是同僚还是跟他与周易一般,乃是江湖好友? 周德光说房木青是在狱中病死的,房大娘倒是也说过房木青是病死,但却从来没有提过房木青还住过监牢。 当年的事不知道与周德光有没有关系,他对此事又会知道多少? 还有雀枝楼的那个神秘人,似乎也与此事有关!! 房景毓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去一趟云中府,当面向周德光询问,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房景毓正在想事情,不想街上忽然骚乱起来,一人骑着马横冲直撞,身后追着一群衙差,金老四一马当先,一群人奋力追赶。 房景毓唯恐花小婵被撞到,伸手将她拉向一边,那马倏忽打眼前飞过,房景毓看清那人的长相,乃是一个彪形大汉,光着一条臂膀,紧勒缰绳,满脸煞气。 马背上还托着一个麻包,里面似乎装着一个人,隐约听见他发出呜呜的声音,明显是被人堵住了口鼻。 就这么一瞬间,金老四也注意到了房景毓,他知道房景毓的本事,人还未到跟前,远远的便冲着房景毓大喊一声: “五哥儿,快帮我拦着他……” 那人骑着快马,跑的甚快,一个呼吸间便奔出了二十几米,说时迟那时快,房景毓一听见金老四的话,瞅准傍边一个镰刀就操在了手中,一甩手腕,镰刀脱手而出朝那马腿削去,正中马的后腿。 那马正撒开蹄子狂奔,如风驰电掣一般,急急朝城门口掠去,不想忽然仰天嘶鸣一声,连带着背上的两个人朝前翻去,在空中留下一窜血迹怦然落地,两人具被帅飞出去,各自落在十几米远的地方。 方才变化一出,马背上的彪形大汉脸上忽然变了颜色,不过他临危不乱,半空中翻了个跟头泄去下坠的力道,落在地上就地一滚,虎盘在地,稳住身形,无形之中沉声一喝。 再抬起头时,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芒,让人如堕冰窖。 眸如寒冰的看了一眼朝他飞奔而来的白衫男子,微微眯起了眸子里带着杀机,不过仅是一个迟疑,他便做出了反应。 如猛虎般腾身而起,然后发力,狂奔! 就在大家以为即将要有一场大战的时候,彪形大汉却忽然转了个方向,奔向翻在远处的麻袋,用手一抓扛在身上就走。 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此处距离城门不过只有一里的距离,以他的速度,若是无人阻拦,出城也不过是小半柱香的时间。 “让开,都让开……” 彪形大汉虽然身上背着个人,但一点也不妨碍他的速度,身形一窜就是十几米远,已经离城门越来越近。 百姓吓得纷纷躲避,有的躲避不及被那大汉狠狠一撞,顿时重重跌倒在路边,惨叫声四起,人群一阵恐慌。 房景毓此时已经飞身而起,其人如一条白色的游龙在屋脊上狂奔,脚下生风,似浮光掠影一般。 方才那马一倒地房景毓就立即腾身而起,不过两人之间终究是隔了几十米的距离,一时竟未能赶上。 房景毓也没料到对方身上扛了一个人身手竟还能如此之快,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瞬间又奔跑了十几米的距离。 眼看着彪形大汉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房景毓脚下的屋宇也快到了尽头,就在此时,房景毓脚下猛然一跺,屋顶瓦片顿时飞起,围绕在房景毓周身。 房景毓手脚其动,几个点射,霎时间所有的瓦片全都飞向彪形大汉身后的几个要害。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然而下一秒让人觉得时光加速飞逝,瓦片眨眼间就到了彪形大汉身后。 彪形大汉身后就如长了眼睛一般,只见他身形一滞快速转身挥拳,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将第一张瓦片打的碎裂开来,灰尘四溅。 百姓抱头躲避,很快大街上的行人就剩下寥寥无几。 彪形大汉接连打碎了三四张瓦片,本人完好无损。 为了不伤及无辜的百姓,房景毓故意卸去了几分力道,故而彪形大汉打碎瓦片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其本身也没有受到丁点伤害。 不过房景毓的本意也并不是为了伤他,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对方就这么一耽误的时间,房景毓身形悠然落下。 第四百七十六章光天化日抢人 “哪来的小白脸敢管你大爷的闲事,知道我是谁吗?”彪形大汉眼中毫无惧色,有的只是猎杀的兴奋。 眼冒精光。 房景毓冷哼一声:“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不束手就擒!” 房景毓周身气场全开,如飞龙在天,无人敢近其身。 衣衫无风自动,看似弱不胜衣,却自有一番无形的气势萦绕在周身。 彪形大汉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异,听到身后人群传来动静,随即狂笑出声,“小子我记住你了,改日再遇见就让你成为我刀下亡魂。” “今日爷有要事在身,扯呼!!” 说罢转身便走,房景毓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当即踏前一步,五指成勾抓向其肩膀,彪形大汉身法也不是盖的,耳后听风,瞬间转身以掌化拳打向房景毓,这一掌若是落实定叫人骨裂指断,房景毓深知他这一掌的厉害,不敢硬碰其锋芒,不过是虚晃一招,转而抓住彪形大汉背上的麻袋用力一扯,将麻袋给扯了下来。 他意在先救人,以免待会儿打起来伤到了人就不好了。 不想他这一扯,那麻袋里的人竟似软绵绵的一般,抓去的力道竟然一松。 房景毓虽心感诧异,却依旧没有放松,眼看得手,对方忽然抓住了麻袋的另一头,一时之间两人竟争抢不下。 房景毓率先踢出一脚踹向彪形大汉双腿关节,对方也不甘示弱,抬起膝盖运起内力硬接了房景毓一脚,人还是半点事儿没有。 紧跟着一掌向房景毓面门轰来,携带者万军之势,房景毓头微微一偏轻松的躲了过去,紧跟着再从出脚……两人瞬间过了十几招,那麻袋也被两人换了十几种姿势,有时候甚至被高高的抛起来,又落下。 过程十分惊险。 房景毓也因此察觉到对方似乎也并不想伤害到麻袋里的人,下手的时候也有所顾忌。 就在两人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金老四也带人赶到,面对着即将被围困的危险,彪形大汉脸色一变,不敢再停留,他把麻袋往房景毓怀里一抛,转身朝城门跑去,想要逃跑。 房景毓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对方身手非比一般,又光天化日之下在城中为非作歹,房景毓定然不会放任对方逃走。 因此把麻袋往地上一放,也立即追了上去。 眼看着快要到了城门口,房景毓当机立断一个飞身越过对方的头顶拦住了对方的去路,彪形大汉抽出背上的砍刀,又与房景毓过了几招。 而这一次房景毓无所顾忌,直接下了重手。 不过对方竟耍了一手的好刀法,一把大刀在他手中虎虎生风,以攻为守,房景毓竟一时无法近身。 房景毓身法忽然变幻莫测起来,让对方攻我可攻之机,守无可守之处,似乎处处都是掌法,却又全都不尽不实,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因为拿捏不准,一时竟无法应对,只能慌乱抵挡,不由渐渐落了下风,额头沁出冷汗来。 趁其乱要其命,房景毓眼中精光一闪,找准时机,一掌打在对方的胸口。 这一掌结结实实,直接用了七成的力道,彪形大汉当即面色一紧,额头青筋暴露,随即一口血喷出体外,染红了胸襟。 身子晃了晃。 “今日你跑不掉的,还不束手就擒!!”房景毓沉声说道,胸有成竹。 对方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他自信不过数招就能够把对方拿下。 彪形大汉手捂胸口,睁着血红的眼睛看向房景毓,打量片刻,只见他忽然脸色一变,语调带着三分肯定以及七分不确定,喃喃说道:“是你??” 不过听他这语气显然也并不很确定房景毓就是他脑海中的那个人。 房景毓闻言却在不经意间拧了下眉心,就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勾起了他心里的某种担心。 不过为了不被对方察觉,他很快就恢复如初,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我身手虽不如你,但今日你想留我也并非易事!”彪形大汉快速说完,眼角的余光往旁边一撇,竟抓了一个孩子在手,威胁房景毓放他离开。 眼看着孩子即将被掐死,房景毓只得侧开身子,等到了城门口,城门守卫敢上前阻拦者,他抽出背上的大刀左右一划,一时竟无人敢近其身。 他把孩子夹在腋下,发力狂奔几步就出了城门,在城门口抢了一匹马,立即翻身而上。 “放下孩子,我留你一命!”房景毓追出城门大喊一声。 彪形大汉回头冲房景毓冷笑一声,把孩子往空中一抛,一夹马腹,眨眼间便去了一里之外。 等金老四等人赶到之时,已经不见了对方的踪影,房景毓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他把孩子交给了金老四手下的一个衙差,转身向金老四询问情况。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东月山上的土匪,外号白斩刀的邢石虎。” 金老弟微微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此人,你是从何得知的,莫非你见过他?” 房景毓回想起去年发生的事,房香兰忽然病重,急需一颗雪莲治病,然而房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他想到这个世上有一种专门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儿的职业,准备干一票。 他来到牙行向人打听,对方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不屑,直到房景毓展露出实力,他们这才给他介绍了一份活计。 不过不是杀人,而是护镖! 只不过这一趟镖要经过东月山的土匪盘踞之地——狮虎岭。 房景毓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就是那一次他跟狮虎岭的二当家打了一次照面,被对方给偷袭了,当然他也听当时镖局的镖头说起过狮虎岭的一些事,其中就有这个白斩刀邢石虎。 东月山地域广阔,山势延绵几百里,除了狮虎岭之外,还有熊陀岭以及白狼峰,总共三大匪寨,以及上百个小山寨。 他们盘踞各个山头,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凡是本地商人路过都要给商会交上足够的银子,再由商会的人把银子交给土匪。 外地商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经常尸骨无存,导致百姓一谈起东月山的土匪都骇然惊色,面露恐惧。 “只是听说过,并未真的见过!” 房景毓扯了个谎说道,他并不想跟任何人说起自己护镖一事,免得家里人担心。 那日他去了十余日,十来日未曾真正合眼,一共护送了三趟镖,这才凑够了两百两银子买下那株雪莲。 不过从那之后,土匪中间就流传着一个传奇人物,都道此人身穿黑色斗篷,黑布蒙面,身手了得,满山的土匪无一人是其对手,护镖三次,从未失手。 丧命在他手下的土匪却足有上百人。 因此土匪们发誓只要一查到对方的底细便要替自己的手下报仇。 方才白斩刀邢石虎不知有没有认出他来,倘若认出,事情怕是有些不妙。 看来剿匪一事势在必行,他不能冒任何的险。 第四百七十七章冲着城里大夫来的 金老四的手下打开麻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人,总算是有惊无险,人还活着,不过也已经昏迷。 金老四命令恢复街道,并命属下的人把受伤的人全都带去医馆,他则对房景毓说道: “像今天这样的绑架加上这一次已经发生三起了,而且对方绑架的全都是城里有名的大夫。” “第一个大夫是城里济生医馆的坐堂大夫,尸体在山下被发现;第二个是民生堂的大夫同样如此,今天这是第三位,若不是你出手,怕是也要被他们给绑走了。” 房景毓听说对方专门绑架大夫,顿觉有意思,问金老四道:“前两个大夫被绑走之后,家里人可收到过索要赎金的消息??” 金老四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过,从他们报案一直到发现被绑者的尸体,家里人都没有收到过任何绑架信,这也正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你说绑匪绑架不是为了赎金,难道纯粹是为了杀人撕票??” “这帮土匪简直是丧尽天良。” 房景毓想了想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再次问道:“姐夫方不方便说一下先前两次绑架的具体过程?” 金老四知道房景毓不但身手好,人也相当聪明,或许他能推测出什么有用的事也说不定,就想了想说道: “第一个绑架发生在三个月之前,据家属说是半夜睡觉的时候土匪用刀子挑开门栓进入将人给绑架的,第二个发生在一个月前,也是半夜被绑架,这是第三个,没想到这一次他们竟然如此嚣张,光天化日就……” 房景毓没有听金老四后面的抱怨,而是思忖片刻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第一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应该跟第二个人绑架的时间非常接近,而第二具尸体发现的时间又跟今天这次的非常接近,有可能就是这几日被发人发现。” “对,没错就是这样。”金老四说道。 房景毓听完则继续道:“前两次发生在半夜,这一次大白天就出现了,从而可以得出两个结论,有人快死了!” 金老四没听明白:“谁快死了?” 房景毓道:“对方绑人不要赎金,而且被绑着全都是大夫,显而易见,土匪窝里有人病了,还病的不轻,一次比一次严重,以至于这一次,对方不惜青天白日,冒着被抓捕的危险来城里抢人。” “我猜这个生病的人在土匪窝里已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能够让位居二把手的白斩刀邢石虎亲自出手,由此可知,生病的定然是狮虎岭的大当家顶天柱——廖擎天。” 金老四听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头绪,“你的意思是狮虎岭的大当家病入膏肓,所以那些人才进城一次又一次的绑架大夫去给他们大当家看病?” 金老四听懂是听懂了,那帮土匪来无影去无踪,就算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这就通知全城的大夫让他们躲起来,近日少出门。” “没用的。”房景毓道:“你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引起城中百姓的恐慌。” 说着又补充一句:“最好的大夫不一定住在城里,到时候你要怎么防范,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剿匪,若非如此,这样的事情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金老四一提这个就垂头丧气道:“此事说的轻巧,真要实施起来怕是比登天还难,那帮土匪非常狡猾,我们怕是连对方的门都摸不到。” “先前陈大人新官上任,得知这里匪患猖獗,也下令剿过匪,结果不但损失惨重,连对方的老巢都没有摸到。” 房景毓听完也不由犯了难,除非知道对方的底细,不然再好的计划都是纸上谈兵。 然而若想知道对方的底细,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入敌人内部,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个不小心便会丢掉性命。 房景毓本打算亲自去探知对方的底细,思来想去这个办法很可能行不通,对方一看到他估计就会戒备起来,又怎么会给你机会探知消息。 若是有这么个人…… “公子,四爷……” 虽然花小婵的卖身契被撕毁了,但她对于房家人的一些称呼已经习惯了,一时倒也没能改口。 只是金老四,当着他的面,花小婵只能随着别人这样称呼他。 金老四见了花小婵,说道:“五哥儿你可得好好看着小婵姑娘,要是被那帮土匪知道小婵姑娘的医术,怕是……” 咳咳 房景毓打断金老四的话,“这个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婵。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 两人说话的时间花小婵已经在仔细打量房景毓,想要看看他是不是有哪里受伤,或者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房景毓察觉到了花小婵眼神里的担忧,温和的牵了她的手说道:“我没事,有你在身边,我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好了。” 花小婵却说道:“上辈子我被病痛折磨,我太知道那个滋味了,现在换成了你,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房景毓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花小婵都会担心所以干脆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说道:“你不是打算开酒铺么,不如明天我陪你去牙行一趟看房子?” 花小婵听了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随即又问道:“方才那是什么人,大白天的就敢行凶抓人?” 花小婵跑的慢,等她赶到的时候,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因为着急担心房景毓的身体所以也没有来得及跟人打听。 对于事情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房景毓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什么江洋大盗,谋财害命的。” 他刻意低头看着花小婵,说道:“你以后出门可要千万小心,万一遇到歹人,我又不在身边,可怎么办?” 房景毓脑海里仍旧冒出那次花小婵差点被房石铁送到赌坊抵债的事情,若不是她机灵,两人怕是已经分开了。 房景毓不能想象生命中没有花小婵的日子。 花小婵笑了笑,表示不以为意,“有相公你在我身边我能出什么事,别管他是江洋大盗还是土匪头子,我相信相公你都能搞得定。” “我只管赚我的钱就是。” 房景毓揉了揉花小婵的脑壳,温柔的笑了笑,他没想到花小婵如此信任他,心里忽然觉得十分满足,能够被喜欢的人信任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第四百七十八章村民排队看病 第二天房景毓就陪同花小婵以及张妈等人去了牙行看房子,当天几个人就在城里转了一整天,接下来五六天的时间,所有人都在忙着这件事。 而张妈已经提前在家里准备了,想要把酿酒的手艺再拾一遍,唯恐出了什么差错,包括花小婵给的文殊白的酒的配方,张妈也是一遍一遍的练习。 酿酒通常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够成功的,它需要花费数月亦或者半年的时间来检验成果。 一直到半个月之后,铺面才算是定了下来,铺子开在城北与城南交界的一个靠街的铺面,流动人口多,而且是南北往来的必经之路上。 最重要的是,铺子距离金府与县衙非常近,只要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够到达铺子。 铺面已经有了着落,接下来就是装修,从选材料到铺面的布置全都是房景毓在计划,花小婵每日跟着去溜达溜达,几乎没怎么费力气。 这天,房大娘托人往城里捎信,说是张瑞兰生了,生了个男孩。 一听到这个消息,房香兰等人就坐不住了,说是要回去看看,铺子的事情就暂时交给了张大柱来看着,除房香草之外,其余几人全都坐着马车回了竹园村。 一到家门口,一行人不由呆了呆,只见一群百姓从房家大门开始几乎排到了村口,哪怕天近黄昏,还有人在排队。 等几人进了屋这才知道,原来门口排队的村民都是来找韩老爷子看病的。 自打房景毓不能说话的毛病被治好之后,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竹园村房家家里有位神医,这些人全都是慕名来找韩老爷子看病来的。 房大娘见几人都回来了,还把孩子给带回来了,顿时十分高兴,开始关门谢客,那些没来得及看病的人只好败兴而归,相约着第二日再来。 此时花小婵在一边给韩老爷子捶着肩膀一边心疼的说道:“阿爷,我让你来是让你享清福来了,没想到到头来你比在京城的时候还受累。” “你这一天得看多少个病人,还不得累坏了,你要保重身子才是,我就几天不在,你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了……” 花小婵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韩老爷子眉眼含笑,看上去比以前更开心。 他打断花小婵的话说道:“我倒是觉得自己现在比以前过的充实,以前在京城只会摆弄摆弄花草,在家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现在好了,能够为百姓做点事情,发挥一下我这老头子剩下的价值,挺好,挺好。” 花小婵道:“那你也要注意身子,看病可以,但每天不要看这么多嘛。” 韩老爷子敷衍道:“晓得了,晓得了,阿爷身子硬朗着呢,不会有事。” 花小婵知道自己说不过,眼珠一转就换个法子说道: “阿爷,你说村民要都找你来看病,那别的大夫还活不活了,你总得给别人一条活路嘛,不然人家该埋怨你了,你这也不算是做好事,反倒是做坏事。” 韩老爷子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那……这病,我不看啦?” 花小婵道:“也不是不让你看,而是‘非疑难杂症’不看,这样一来,百姓和同行都会感激你的。” “您老觉得呢?” 韩老爷子抻了抻手腕,赞同的点点头,“嗯,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其实自打这些百姓在门口排起了长队,我都没机会的跟房家大妹子好好的说过话。” 韩老爷子语气中似乎表示有点遗憾,花小婵却咂摸出一点味道来,只听韩老爷子一拍大腿,继续说道: “行,那我就听你的,以后凡是来看病的,不是疑难杂症,阿爷都让他们找别的大夫看去。” 花小婵却想了想说道:“要是百姓不依呢,赖上你了你怎么办?” 韩老爷子说道:“不至于……那怎么办?实话实说?” 韩老爷子说着自己也觉得花小婵说的有道理,毕竟他看病又不要钱。 花小婵听了就笑了笑,俯在韩老爷子耳边说了一句话,韩老爷子听了不由点头,“你这个办法好,这样既不得罪人,也能让他们乖乖去找别人,妙,实在是妙。” “不愧是我的孙女。” 花小婵嘴一撅,“阿爷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夸我的?” 房景毓走过来见他们爷孙俩聊得开心,就张口问了一句,花小婵说道:“我阿爷每天看那么多的病人,我怕他身子吃不消,所以就给想了一个法子,公子你既然那么聪明,说不定能够猜到。” 花小婵想要考一考房景毓,卖弄一下自己聪明的脑袋,她翘着唇角,两只手背后,笑着冲房景毓说道: “公子你说,要用什么办法能够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去找别的大夫治病,一定要心甘情愿哦?” 花小婵又在末尾补充了一句。 这段时间百姓来找韩老爷子看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韩老爷子看病也不收钱,一件好事,在百姓心目中已经变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倘若突然拒绝给某些人看病,村民怕是不买账,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非常难听的话来。 有时候当好人,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正好房大娘过来喊两人吃饭,听到了花小婵跟房景毓的谈话,想也不想就说道: “这还不简单,我都知道,韩大哥先前免费给村民看病,村民不找他找谁,你要是忽然说看病要花钱,估计他们就不会来了。” 房大娘以为自己这个答案很好,可花小婵听了却摇摇头,接话道:“要是我阿爷忽然向村民收钱,估计他们就该说我阿爷先前就只是做做样子,利用百姓给自己攒名气,跟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有什么区别。” “这样一来,我阿爷先前的好心岂不是就白费了,反而还会遭到些骂名,说不定还会说我阿爷是骗子。” 房大娘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换做是她,估计她也会这么想。 “那,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办法?”房大娘呆愣的说道。 房景毓只是稍加思索,微微一笑,张口就来:“要想不被骂,让百姓心甘情愿的退出,唯有一种办法可行,那就是在药方上做手脚。” “你说啥,在药方上做手脚,那岂不是要害死人,这个不行,绝对不行。”房大娘一听就吃惊了,直摇头。 房景毓继续道:“娘,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记得小婵跟我说过,她说同一种病,可以用非常昂贵的药治病,同时也有法子用很简单的办法,很便宜的药材治病,效果其实是一样的。” “韩老在给百姓开药的时候,可以修改一下药方,比如医书上说的养荣丸,里面有一味非常名贵的药材——人参,这个人参也可以用别的药材来代替,价钱也就不一样。” “村民大多靠自己的劳力赚钱,根本买不起上等的药材,当他们去抓药的时候得知一副药要花很大的价钱,自然是不舍得花这个钱,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会愿意来找韩老看病了。” 房大娘听完房景毓的诉说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直道房景毓说的办法很好。 房景毓则看了花小婵一眼,不敢居功,指着花小婵对房大娘说道:“其实这都是小婵想出来的。” 房景毓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的小婵,非常聪明! 还很可爱!! 简直是个小机灵鬼。 重活一世,花小婵也算是知晓了点人心。 第四百七十九章李鞋匠 接下来的几日房家人忙的不可开交,家里一下子添了两个婴儿,张瑞兰坐月子,周八妹大着肚子也帮不上忙,只剩下杨红梅一个人忙前忙后。 连地里的活计都顾不上了,只能花钱又请了两个短工来家里帮忙。 其实这个时候麦子也早已割完了,水田里的秧苗也已经全部插完,花生玉米还有红薯芋头黄豆也全都种下了,只剩下除草这一项,也算是轻松点。 这天花小婵俯身趴在摇椅上逗弄着阿依娜,房大娘在旁给孩子洗尿布,她抬头问道: “这半个月你们在城里忙什么呢,以前都是住个一两天就回来,这次要不是我托人给你们捎信,你们是不是还打算在那里继续长住?” 房大娘抬起头又接着道:“听说你们在那边忙着开酒馆,你们哪来的银子?” 花小婵道:“以前剩下的,还有我阿爷给的钱,凑凑也就够了。” 房大娘听了脸色一沉,对花小婵说道:“你这丫头,开酒馆那么大的事,事先怎么也不跟娘说一声?” “你跟你阿爷现在可是房家的客人,这种事怎么好叫你们来掏钱,总共花了多少钱,这钱娘出!” 房大娘说着把手在腰上抹了抹,看样子就要回屋拿银子,花小婵忙说道: “娘,你先坐下听我说。”花小婵转过身子看着房大娘,一只手里还拿着拨浪鼓来回转,她说道: “开酒馆本来就是我的主意,当然张妈与二姐儿她们也有份,到时候赚的钱我们三家平分。” “我知道娘你是一片好心,可眼下这春粮还未下来,去年麦子又减收,你手头上怕是也不宽裕,还有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张嘴吃饭,能省就省点。” “左右我还有钱,大不了明日我就上山采药去,我知道哪里有药材,定然能跟去年一样卖个好价钱。” 房大娘对花小婵去年上山采药差点丢了命的事儿还心有余悸,因此说道:“既然不缺钱,那咱就不冒这个险了,山里都是老虎跟狼,你去,娘不放心。” “有钱有有钱的活法,这没钱有没钱的活法,跟富人比咱房家比不上,但跟村里的某些连饭都吃不上的人比,咱还算富裕的,最起码现在顿顿能吃上饱饭。” 花小婵知道房大娘是个好人,就说道:“我跟我阿爷现在不算是房家的人,哪能长住这里还一直吃白饭,所以我一直想自食其力。” 房大娘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说道:“胡说,你们哪里吃白饭了,你阿爷是个神医,能够住在房家是房家的福气,这以后看病都不用给钱了,难道不是好事?” “就是有好些有钱的人家来看病还能给不少诊金,这是赚钱咧,以后可不准这么说。” “你现在已是自由之身,还能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五哥儿,该是我们房家欠你们的才是,你们爷孙两个想在房家住多久就住多久,我看谁敢说闲话。” 房大娘的这番话让花小婵感动不已,韩老爷子站在不远处的廊下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欣慰。 他方才也听见了房大娘说的话,他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孙女为啥不选择留在京城,而是要千里迢迢的回到这里来。 说起来韩汐玥自幼父母双亡,自己整日里待在宫里也很少管她,看到别人都围在爹娘身边,她心里定然也十分羡慕。 如今房大娘对她就跟自己的亲娘一样,她舍不得离开这个家,也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除了房大娘之外,房家还有一个人对她掏心掏肺,这个人就是房家五哥儿房景毓,此人不仅博学多才,为人处世也张弛有度,不急不躁,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京城那么多的权贵与公子哥,韩老爷子还从未见到有人能像房景毓这般出类拔尖的人,便是周文昊跟房景毓比起来,在某些方面也有所欠缺。 房景毓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够快速的冷静分析,并快速的做出决断,而周文昊遇事往往还要犹豫片刻,想想事情带来的后果。 他顾虑的太多,反而成了他的羁绊。 就拿花小婵的事情来说,两人心里其实都知道花小婵很可能就是韩汐玥,房景毓第一时间没有怀疑的就肯定了这一点。 而周文昊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想要再要花小婵亲口给他一个答案,这就是两人的区别。 花小婵跟房景毓又在家呆了几日,帮忙照看孩子,自打花小婵给韩老爷子出了主意,来房家看病的人果真就少了很多。 不过这天村里的李鞋匠托着自己下巴上的大痦子找上了门,想要韩老爷子给他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这个病给治好喽。 要说这李鞋匠长得斯斯文文的样貌也不差,还有门手艺,吃穿不愁,可就是忽然得了这么个病,下巴上长了这么大一个痦子。 以至于到现在二十好几了,还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自打一开始房景毓生了重病,他跟苏如梅的事黄了之后,李鞋匠就托媒婆上门求取,苏家本来也答应了,可苏如梅就是不愿意。 村里人都知道苏如梅眼光高,就喜欢长得俊的男人,李鞋匠没有长下巴上这个大痦子之前,苏如梅也看上他了,可自打长了这个大痦子之后,苏如梅就开始有些嫌弃她,哭着闹着让苏家给退了婚。 之后房景毓的病慢慢的好起来之后,她就又打起了房景毓的主意,还闹了一场乌龙。 如今被病痛折磨,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村里人很少见她出门。 李鞋匠这个病也算得上是个重病,他央求韩老爷子,“只要韩神医您能把我这个病给治好,小民愿意拿出我所有的家产。” 韩老爷子看了看李鞋匠脖子下面的痦子,又替他把了脉,继而说道:“你这病我看着像是被蚊子给咬的,所以才长了这么大的一个包。” 李鞋匠听了有些傻眼,瞪大了眼睛,“啥,被蚊子给咬的,那咋可能呢,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被蚊子给咬了多少次了,也没这样过啊,您老会不会看错了?” 韩老爷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来找他看病却又不相信他的医术,换做平常他肯定要生气,把人给撵出去。 不过这一次是个例外,因为这种症状确实是很少见,不过他行医多年,什么样的病没有见过,这根本也不稀奇。 韩老爷子道,“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吧,就比如这个蚊子在吸你的血之前,它还吸过别的动物或人的血,而这个人或者动物,比如蛇或者毒虫体内若是携带者某种毒物,那么它在吸食你的血液的时候,这种毒就有可能传到你的身上。” “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李鞋匠这回懂了,只能怪他倒霉,“那这个病有法治么?” 他眼里抱有希望。 韩老爷子道:“方才我已经摸过了,你这个痦子时间太久,表皮已经发硬,想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事儿,除非把它给切掉。” 第四百八十章 李鞋匠一听说韩老爷子要对他动刀子,身子就打了个寒颤,到时候刀子一动,切掉那么大的一个肉瘤,留下碗口大的一个疤,岂不是整个下巴都要没了? 就是流血也能把他给流死。 其实不管什么人只要得了自己不知道的病,但凡大夫说的稍微严重点,病人就觉得自己要死了,可能没救了。 其实有些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韩老爷子说开刀,可能会有一些风险,可治病的过程中,哪有不危险的,你就是吃点药,它可能也有副作用。 在大夫眼里这种副作用不值一提,可在病人的眼中跟天塌下来差不多。 让人担惊受怕。 花小婵见李鞋匠犹犹豫豫,害怕的紧,就指着房景毓说道:“你当我家公子的病怎么好的,他可是被人在喉咙上给开了一刀,你看,现在人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一点事没有。” “我阿爷既然说你这个病能治,就有把握能够给你治好,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治病么,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你能甘心?” 李鞋匠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立即就下决定,花小婵见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就继续劝道: “你想想到时候你的病治好了,是不是就可以娶娘子了,然后你娘子再给你生一堆孩子,你们一家人以后和和美美的生活,你想想以后的日子,就知道这个冒险值了。” 李鞋匠五官皱在一起使劲思虑了一下,最后一点头,“行,你们只管动手吧,我听你们的。” 花小婵见李鞋匠终于肯下定决心,也松了一口气,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 “我想这是你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 “不过这看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完成的事情,你得先服下麻沸散才行,我这就给你写一个方子,你去把药抓来,我们这边也先准备准备,你明日再来罢。” 麻沸散的方子花小婵自己就会写,不等韩老爷子发话,她很快就提笔写好了方子,然后把方子交给李鞋匠。 李鞋匠拿着方子,离开了房家。 这边李鞋匠刚走,苏如梅的父亲老苏头就找上门来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儿子苏大成,两人也是冲着韩老爷子神医的名声来的。 一见面先是给房大娘与房景毓还有花小婵三个人低头认错,说上次两家人闹了误会的事。 “我家如梅如今卧病在床,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看在她已经知道错的份上,能不能请你们去给她看看,就当我求你们了!” 苏父说着就要给三人下跪,房景毓出手快如闪电,身上的真气一托,苏父就再也跪不下去,身子僵在半空中。 房景毓收手背后,冷冷的说道:“上次我让小婵酒苏姑娘一命是看在她也是一条人命的份上,不过那件事我们还并没有原谅你们……” 房景毓眼神漠然的看着苏家父子,他们错就错在他们打了花小婵,在他眼中,凡是欺负花小婵的人,他都会把仇记在心里。 “想要让韩老替苏姑娘诊治,那就请苏大娘亲自前来上门跟小婵道歉,只要小婵肯答应,一切都好说。” 苏家父子俩看着房景毓,眼睛里写满疑问,苏父开口道:“怎么,给我家入梅治病的难道不是张大夫跟镇子上的李记医馆的李大夫,什么时候小婵姑娘也给如梅治过病了,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花小婵给苏如梅治病的事儿,到现在苏家父子都被蒙在鼓里。 房景毓道:“你先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儿去问一问张大夫不就知道了,不妨听他说说,看你家如梅的病到底是谁治的。” 房景毓看着父子二人傻眼的神情,直接冷笑一声,送客。 韩老爷子看着苏家父子离开,向花小婵追问刚才房景毓所说的事情,“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还被人给欺负了,快跟阿爷说说,阿爷给你做主。” 苏如梅污蔑房景毓对她不轨,并声称自己怀了房景毓的孩子,当时花小婵实在是气的紧,不过如今事情已经隔了快一年了,房景毓不说,她差不多都快忘了。 “阿爷,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他们欺负的也不是我,是子毓,我不过是倒霉,一不小心被她们给打了一掌,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小婵轻描淡写的说道。 没想到韩老爷子听了态度跟房景毓一样,坚持要让苏家给花小婵道歉才肯替对方医治,不然就免谈。 花小婵看看房景毓再看看韩老爷子,她忽然觉得这两个人都有些固执,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这种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到了晚上花小婵去看张瑞兰生的孩子的时候被张瑞兰轻轻扯了扯衣袖,示意她待会儿留下来。 花小婵会意,等杨红梅跟房大娘离开的时候,她就借口说还没玩够,还要再待一会儿,房大娘见花小婵如此喜欢小孩子也就应允了。 等几人一离开张瑞兰看着花小婵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待花小婵开口,她已经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只见身子下面隐隐有红色的血迹。 “这几日我发现被单上总是有血,小婵,你说我这是不是快死了?”张瑞兰紧张不已,手也有些颤抖。 花小婵忙安慰她:“大嫂不用担心,这是体内的恶露未净,不会死的,待我给你开张药方,将体内的恶露排干净也就是了。” 张瑞兰听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含着眼泪道:“小婵要不是你,这话我还不敢同别人说,岂不是叫人心慌死,幸亏有你在。” 花小婵见多了这种,女子有病讳疾忌医的情况,若是在皇宫里,还会有女医,可百姓得了妇科病却只能干等着,不敢就医。 什么时候世上要是有女医馆就好了,专为女子看病。 花小婵又安慰了张瑞兰一番,然后回屋提笔写方子,正好房景毓也在书房里读书(自打房景毓病好之后,房家就给房景毓单独收拾了一间书房来供他读书所用),他见了花小婵进来,看她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追问了一句。 房景毓放下书本道:“与其指望着别人开,倒不如我们自己开一个,这叫开创先河,微微不可,或许还可流芳百世。” 如果这话花小婵跟别人说,人家肯定要说她多管闲事,偏房景毓,不管她说什么,都支持她。 第四百八十一章开张前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说道:“我以为这世上只有女子才能理解女子,知道女子犯病时的痛苦,没想到相公你这么深明大义。” 房景毓微微一笑道:“女子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除风寒之外,还有许多难以启齿的病,她们大多讳疾忌医。” “这世上对女子有太多的偏见,但凡是得了那种病的都会被人认为不洁和道德败坏,不知道害苦了多少女子。” 若不是男女大防,花小婵这个时候恨不得上前抱着房景毓亲一口,她的这番话可是说到她们姑娘家的心坎里了。 “相公你太英明了,要是世上人人都能跟你一样看这么明白,那该多好。” 花小婵边说便提笔把药方写了,房景毓接过去看,发现上面写的是:“柴胡,当归,升麻,白芍(各二钱)生地,熟地,川穹,本(各一钱五分)防风,羌活,独活。葛根,灸草(各一钱)细辛(二分)蔓荆子(五分)红花(三分)水煎服用。” 这些个方子最是细碎,还要因人而异,若不是意志坚定者,肯定很难记住,房景毓忽然有些心疼起花小婵来,要记这么多的方子。 “你上辈子得了肺痨,本该修身静养,为何偏要劳神学这些?”房景毓问道。 花小婵笑道:“有一部分是我阿爷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也想学,我小时候我爹娘就没了,我跟着阿爷长大,可能是受了阿爷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且我自己也想救治更多的人,所以才学的医术。” 花小婵想,若是自己早就会医术,给爹娘看病的话,或许他们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在家里呆了几日,花小婵跟房景毓又去了县城,离开之前李业上门来拜访,两人又说了一夜的话。 本来李业准备再多待几天的,可耐不住这边的人纠缠,拜访的帖子是一个接着一个,他不想去又不好不去,于是丧事一结束就急着离开。 得知房景毓与花小婵也要去县城,正好几个人可以一起,马车上四个人又聊了起来,李业问起了周易的事情,上一次两人匆忙见了一面,并没有谈的很仔细。 谈及周易,房景毓笑道:“前几日还收到了周兄寄来的信,说他的山庄已经建成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邀请我去看看,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李业听了摇了摇头,表示现在身不由己,“我现在不能擅自离开地方,不像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此次分别,我们下次再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业现在还是举人出身,能够比别人更快的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就是那考中进士的,若是没有关系,也得先入候选名单。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李业的话音落下,车厢里的气氛陷入低迷,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头都笼罩着压抑的气氛。 最后还是李业自己先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说道:“在村里的这几天,我听说了村里李大根的事,她娘子怎么死了,听说跟你们有关?”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一旦哪家有什么消息,传播的跟风一样快,时不时的就会拿来再嚼上一嚼,丰富一下干枯无聊的生活。 花小婵苦笑一声,把事情得来龙去脉说了,末了道:“我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会把阿米娜给害死,让阿依娜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李业听了安慰道:“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倘或有一天我失忆了,过着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也宁愿选择离开。” “小婵姑娘,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 李业这话看着像是在说别人,实际上他把自己也说进去了,他也是满腔抱负,奈何生在这样的家庭,生活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以后的日子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眼下他依然觉得快要生不如死了。 现在支撑他活下去的就只剩下了责任。 房景毓听出了李业话里的无奈,他用眼神安慰了一下对方,碍于张小惠也在,他倒是没有开口说太多。 很快车子就到了县城,几人在码头分别,李业看房景毓的目光里全都是依依不舍,最后也只是无奈的转身。 铺子已经装修完毕,张大柱订了许多酒坛,虽然中间出了点差错,酒坛的质量不太好,但好在对方答应给重新做,算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虽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这酒还需要时间来发酵,所以一时半刻还开不得张,就只能等。 每日里大家聚在一起研究如何酿酒,花小婵甚至根据医书上所说,直接酿出了药酒来。 酒刚一酿好,她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品尝了一下,感觉还不错,就是不太适合小孩子喝,呛的她眼泪直流,惹来几人哈哈大笑。 酒铺的事情已经搞定,只等着酒酿好之后准备开张,至于酿酒需要的果子,张大柱常年在码头干活,多少也认识几个商人,其中有几个正是贩卖鲜果的,张大柱直接跟人订了货。 钱花的跟流水似的,比预期得多花了很多银子,而开店铺显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等到开始行动起来才晓得事情的繁琐。 有点出乎人的预料。 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半空中,在没有见到有钱进账之前,他们的心都是忐忑的。 这些事情花小婵插不上手,也不用她管,跟着房景毓又回到了乡下,房景毓读书,她则继续研究医术。 没事儿的时候就哄哄孩子,给家里人和村民看看病什么的,日子倒也过的轻松快活。 有好几次花小婵不小心撞见房大娘跟韩老爷子两个人在一起聊天,可等她一出现,两个人就停了下来,花小婵注意到两人的脸色或多或少每次都有些尴尬。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天夜里,房景毓趁着大家熟睡,他则拿了一把铁锹出了门,右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身子挤进一片黑暗中,很快就消失在了通往坟地的路上。 一阵风吹来,灯笼的光闪了两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来到房家的祖坟,房景毓找到那两个无主之坟,他把手里的灯笼放在一边,拿起铁锹开始动起手来。 那两座坟丘之下,很可能埋藏着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大概半个时辰过后,里面的棺材终于露了出来,房景毓用手拂去上面的尘土,一具变得暗黑酥脆的棺材盖出现在眼前,用铁锹起开棺材钉,双手用力一推,棺材盖就被推到了一边,露出了棺材里面的场景。 第四百八十二章坟丘之下 房景毓举着灯笼往棺材里一照,随即皱了皱眉。 面前的棺材里并没有尸骨,是一具空棺,正当房景毓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棺材的底部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注意到底部的木板似乎有缝隙,手放上去能够感觉到一股凉气从下面传来。 他心里一惊,抽出腰间的软剑插在缝隙里一用力,发现下面的棺材板居然是活动的,用手一掀,眼前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拿起灯笼一照,隐约可见下面还有石梯,一直往下延伸,不知通向哪里。 房景毓跳进棺材,一猫腰走下了石阶,越往下走凉气就越大,像是从脚底冒出来的一样,他则仿佛濒临在地狱的入口,最后哒的一声,鞋底落在了坚实的地面,已经到了底部,同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大热天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冷意。 眼前是一个一米多宽的通道,通道两边的墙壁隐约可见绿色的苔藓,用手一摸表面凝结着一层水汽,湿漉漉的,地面才刚下过一场大雨,显然这里不是很防潮,人在里面呆久了就会不舒服。 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房景毓提着灯笼往前一路走去,大概走了五十步,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厚重的石门。 房景毓用力推开石门,发现后面是一间很大的石室,他举起灯笼观察了一眼四周,发现眼前这个石室不像身后的通道那边潮湿,非常的干燥。 房景毓猜这间石室一定做过防潮处理,周围应该埋有石灰。 他在其中的一面墙上找到一盏油灯,他将灯笼里的蜡烛取出点燃油灯,之后把手里手里的蜡烛放在了石室里面唯一的一张桌子上。 石室的大小跟一个正常的房间一样,里面有床、柜子、桌子、包括女人用的梳妆台,以及男子用的书案和几本书,可以说这里该有的东西都应有尽有。 只不过床上躺着两具已经风干的尸体,不,确切的说是三具。 在房子的另一边有一张仅有一米的床,上面同样躺着一具尸体。 与那边的两具尸体不同,眼前的这具尸体死去应该不到两年,尸体处于半风干状态,且已有轻度的腐烂现象。 房景毓在心里猜测这三具尸体的关系,为什么房家的祖坟里会有两个无主之坟,而在其中的一间坟丘下面却藏有一个石室,石室被人建成人生前住的模样,他们为什么要住在地下? 房景毓还在石室里发现了一个通往别处的出口,出口的那端不知道又是通向哪里? 到底是谁建造了这样一间石室,这里面的三具尸体又是什么身份,他们之间又会是什么关系? 房景毓心里产生了一肚子的疑问,他开始在石室中翻找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以期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可是一番查找下来,里面大都是一些寻常物品,并没有什么特别东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有孩子生活过的痕迹。 柜子里有小孩的衣服,从婴儿开始一直到三岁的衣服鞋子包括尿布,应有尽有。 至于三岁之后的痕迹就没有了,房景毓没有在屋子里找到孩子的尸体,显然这个孩子养到三岁之后离开了这间石室,那么,现在那个孩子又会在哪里? 房景毓最终在床上的那对像是夫妻的干尸旁边找到了一截断掉的玉簪,断口有些熟悉,房景毓拿出怀里的同样断掉的玉簪做比较,果然能对的上,严丝合缝。 他看着眼前的两具干尸心里一沉,莫非这就是太子跟太子妃,想不到他们竟死在了这里。 不知道北晋王要是得知这个消息会作何感受? 房景毓看了一下干尸的牙齿,判断两人死的时候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不到四十,而且手腕上各有一个伤口,推测应该是自杀。 根据那位大娘的描述,当时她看到太子跟太子妃的时候,两人的年纪都还不到二十,如果就此推算,两人在这个地下室生活了十几年。 在这十几年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两人一起选择了一条死路。 而在另外一具女性尸体上,房景毓则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在女尸的掌心房景毓发现了一枚印记,那是一枚玉佩的印痕,说明这个尸体在死之前手里一定紧紧的握着一枚玉佩。 房景毓看着玉佩的印痕,陷入了沉思,那玉佩他曾经在房家见过,就在房大娘的身上,两枚玉佩一模一样。 尸体上的这一枚,不知道被谁拿了去。 如果说那两具干尸是太子跟太子妃的话,那么这另外一具女性尸体又是谁?? 房景毓猜了许久都没有一点头绪。 房景毓如秋风扫落叶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痕迹,在石室中又找了几遍,没有更多的发现。 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书案旁的画缸里,里面插着几张画卷以及几张被人用过的纸张,上面有非常工整的楷体字,书写的非常漂亮。 房景毓把这些东西全都带上,同时在心里估算着时间,距离天亮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 他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停留了,于是赶紧从石室的另一个出口离开,想要看看这个出口是通向哪里。 他走的很快,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个向上的竖井,同样修有石阶,他顺着石阶上去,上面有一道刚好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的小门,他从小门里钻出来,举目看去,环顾四周,发现出口竟在一个破旧的山神庙里。 山神庙建在半山腰的位置,距离房家祖坟大概三里远,他本来还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线索,不过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尽快回到祖坟那边,将一切恢复原样,免得被人发现起疑。 若是被路过的村民看见,一定会饱受惊吓,这里的秘密也可能暴露。 房景毓大致扫了一眼眼前这个废弃的山神庙,提着灯笼快速朝山下奔去,终于在天亮之前将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样。 此时他忽然掩嘴咳嗽起来,不一会儿就觉得胸口发闷,全身无力,额头发汗,显然是体内旧疾发作。 第四百八十三章如实相告 房景毓强撑着回到房间把带回来的画卷与纸张藏到床下,他自己则因为心痛发作导致眼前一阵阵晕眩。 大滴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肺部像是被人戳了几百个洞一样,感到呼吸困难。 他费力的爬到床上,然而一阵晕眩传来整个人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花小婵眼圈发红的坐在床边守着他,见他醒来眼神显急惊慌又激动,泪水瞬间滚落了下来。 “相公,你吓死我了,你若是故意想要考验我的医术,那我告诉你,我的医术一点都不好,下次可不一定能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花小婵一边抹泪一边说道。 房景毓注意到屋子里没有其它人,安慰起花小婵来:“小婵,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跟你保证没有下次了,看见你哭,我会难过。” 花小婵止住眼泪,捶了一下房景毓的胸口,“你都知道心疼我,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自己,你看你把自己给弄成什么样了?” 花小婵拿起房景毓昨天穿的靴子,上面全是泥巴,眼神略带责备的盯着房景毓,“你昨晚去哪了,你差点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房景毓本来打算回来之后就处理好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处理就晕了过去,幸亏花小婵发现的及时,才免了一场性命之忧,他也心有余悸。 他心知肯定是昨晚自己进入石室之后吸入了里面的瘴气所以才昏迷,石室封闭已久,里面又有尸体,空气肯定不干净,可是他当时光想着解密,所以直接忽视了这一点。 看着花小婵眼睛哭的红肿,心里自责不已。 房景毓盯着花小婵,神情认真的说道:“小婵,我不想骗你,但我在做的事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不想你有危险。” 房景毓眼神中露出诚恳,和对花小婵的关切之情,没有一丝作假。 花小婵放下房景毓的鞋子,眼神软了下来,不再那么凌厉,她像是鼓足勇气问道:“你要调查的事是不是跟北晋王有关?” 房景毓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吧,你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房景毓想了想,他相信自己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跟花小婵透露过半句。 花小婵道:“自从那日在河边你跟那妇人说过话之后,我就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经常会无缘无故的发呆,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像是心里藏着心事。” “尤其是北晋王召见你之后,你时不时的就开始皱眉沉思,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你,所以你一定是遇上了非常棘手的事,因此我猜,你要查的事情可能跟北晋王有关。” 那个人既然敢对北晋王下毒,想必事情肯定不简单,花小婵也是忧心忡忡。 但她只是一个小丫头,无权无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知房景毓却一直在秘密调查,这让她很是担心。 “相公,你到底在查什么?”花小婵郑而又重的盯着房景毓的眼睛问。 房景毓眼神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确定门外没人,反问花小婵:“我晕倒的事,娘她们……” “她们不知道,我谁也没有说。”花小婵道。 房景毓听了像是松了一口气,不得不感慨一句,花小婵真的很聪明。 在花小婵目光的注视下,他垂下眼帘思忖了片刻,最后抬起头看着花小婵道:“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要你帮忙,这件事我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花小婵见房景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重重的点了点头:“相公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可以相信我。” 房景毓一直都相信花小婵,他有的只不过是担心而已,不过既然花小婵已经察觉到了,如果再瞒着,花小婵怕会急出心病来。 随后房景毓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花小婵,以及他心里所有的疑问。 等花小婵全部都消化完,他看着花小婵说道:“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再去一趟那间石室,我想知道太子妃有没有孕育过孩子。” 房景毓神色非常严肃的说道。 如果石室里的那个孩子是太子妃所生,那么事情就还没完,他必须要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想办法问一问房大娘关于那块玉佩的事。 还有那石室里的发生的一切,房大娘又是否知情? 那另外一具女尸又到底是谁? 花小婵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事情给弄清楚,然而事情的真相让她惊讶不已,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心脏还兀自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你怀疑那个敢害王爷的人是太后??如果太后一直抓着这件事没放,那我们继续查下去,岂不是很危险??” 花小婵捂着胸口,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她感到口干舌燥,身子发软,一直喝了三杯茶水,大脑才又开始转动起来。 不过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从小在京城长大,也跟着韩老爷子进过皇宫,她深知后宫女人的厉害,尤其是太后。 她能从后宫的一个宫女做到如今太后的位置,手段与计谋更是凌厉,如果让她知道太子与太子妃被房家的祖先救走,整个房家怕是都要被灭口。 那种场景,花小婵简直不敢想象,她看着房景毓,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好奇问那些话,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跟房景毓一起共同承担。 花小婵暗暗下了个决定,若是将来出事,房景毓有难,她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房景毓说道:“第一次次我去北金王府是跟着你一起去的,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日古侍卫带我去见王爷,乃是秘密相见,并没有走王府的正门,所以没有人知道。” 房景毓既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与危险性,自然是凡事都会考虑周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 花小婵又问出了一个问题,“相公,倘若真有那个孩子,你要怎么办?” 第四百八十四章酒馆开业 花小婵问的问题,房景毓也是在从石室里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认为太子跟太子妃还活着,等找到人之后,就可以向王爷复命,至于如何办,只能交给北晋王来决定。 可眼下太子跟太子妃已死,房景毓突然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查下去,再往下查,或许后果不是他能够预料到的。 就比如花小婵所说,如果真的找到了孩子,又该如何? 杀也不能杀,但他的存在,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会给很多人带去灭顶之灾。 为了隐瞒房景毓生病的消息,花小婵借口房景毓要闭门苦读,所以就不跟大家一起吃饭了,饭菜将由她给房景毓端到房间。 至于熬药的事,花小婵趁着给张瑞兰熬十全大补汤的空隙,顺便把房景毓要喝的药也给煎了。 “相公,既然已经有了眉目,眼下倒不用那么急了,还是先养好身子,再作打算。” 房景毓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听话,好好养身子。 不过花小婵给房景毓熬药一事虽然能瞒得过房家人,却瞒不过韩老爷子,他只要闻到药味,就知道花小婵搞的什么猫腻。 花小婵见把戏被揭穿,也不慌不忙,扯着韩老爷子的衣袖撒娇:“阿爷,你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房大娘,她要是知道子毓病了,肯定该担心了,你是不是也不想房大娘担心?” 花小婵皱着鼻子看着韩老爷子,话里似乎意有所指,看韩老爷子的眼神也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像是有没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韩老爷子老脸一囧,“你跟那小子的事我才懒得管,你们爱干嘛干嘛,你别这么盯着我,让人怪不自在的。” 说着吸了吸鼻子,阴沉着脸走开了。 韩珩以前的脾气特别倔,听不得别人说他坏话,尤其是在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还有就是,他不喜欢别人研究他。 一旦别人触及了他的底线,他就非常懊恼,谁都受不了他这个脾气,自打韩汐玥走了之后,他这脾气才开始慢慢的改了。 就算现在有时候生气,他也会克制住不让自己发脾气。 他深知眼前的一切来之不易。 李鞋匠的痦子被韩老爷子给切掉之后,韩老爷子要求他每隔每天上门检查,只要发现有病发或者发炎感染的现象就会及时帮他处理。 为了表示对韩老爷子的感谢,李鞋匠给房家的每个人都做了一双木屐,夏天穿再合适不过,非常的凉爽。 孩子们就更高兴了,整日三五成群的跑到河里去耍,玩得不亦乐乎,大人就没那么好过了,整日提心吊胆,唯恐自家孩子出什么事。 往年几乎每年都会有孩子出事,因此家里的大人再三警告不可以去河里耍,就算是要出去玩,也必须得有大人跟着。 不过一到了晚间,整个河滩上都挤满了村民,男子都脱光了衣服下河洗澡,女人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用湿掉的毛巾擦拭自己的身子,两边隔着老远,男子在河下游,妇女们在河的上游,谁也不干预谁。 村民也不打灯笼,虽夜黑也能摸索着去河边,大家成群结队,都是走惯了的路,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洗去一天的凉爽。 乡下人不讲那么多,不像那些大家闺秀,扭扭捏捏,比较豪放一些,左右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谁。 尤其这个时候就是孩子的天堂,有大人在,他们就能更加畅快的在河里游玩,嬉笑打闹,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这几日房玉良每次从外面回来就有些老大不高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天花小婵刚把阿依娜哄睡着,就见房玉良一脸闷闷不乐的打外头回来,手里拿着弹弓,坐那生闷气。 她就走过去问了一句,房玉良道:“这几日我去找铁蛋玩,他居然不理我,还说我们杀了他娘,骂我是杀人凶手。” “现在村子里所有人见了我就躲,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我又没得罪他们,气死我了。” 房玉良狠狠的把手里的弹弓摔在了地上,又狠狠的跺了两脚泄愤,他不能拿李钢蛋他们撒气,就只能拿东西撒气,小孩子的心思非常简单,非黑即白。 “小婵姐,你说钢蛋她娘真的是我们杀的吗?”他盯着花小婵问,神情极为认真。 自打韩老爷子那日在堂上说要带花小婵走,房大娘就让房玉良与房良娣两人改了口,现在房玉良开始叫花小婵为姐姐。 阿米娜死的那日他也在,他知道人是在房家没的,不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不是很清楚,房家的人对于此事也从未跟他们这些小孩子解释过。 花小婵叹口气,然后笑了笑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是杀人凶手,早就被人抓起来了,现在我们都还好好的待在这里,就说明钢蛋她娘的死跟我们无关。” “良哥儿,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就记得房家人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对了。” “现在你又有了一个弟弟,以后少往外跑,你娘还希望你能够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文不行,不还可以考武举,这一点你也要好好练习才是,不然就一事无成,长大之后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地方。” “等以后你有所成就,现在污蔑你的人,看不起你的人,疏远你的人都会主动围着你转,咱们村的李举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怕是也瞧见了,李举人会来办一场丧事,村里的里正以及整个李家人都来了,就连亭长都跟着过来了。” 房玉良听了似懂非懂,不过花小婵最后说的话他明白了,于是拍着胸口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学习,一定要让那些不跟他玩的人后悔。 花小婵见房玉良重新拾起信心,握紧拳头给他加油打气。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月底,又到了一年之中最忙的季节。 张妈酿造的果酒经过一个月的发酵已经可以卖了,酒馆正式开业,房景毓亲自给酒馆题字,两边的对联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香袭我我自清。” 一句话就道出了某种意境,酒香如花香,尤其是这女儿香,为女儿家酿造的酒,百喝不醉,反留余香。 加上房景毓飘然若游龙的字迹,顿时吸引来不少人,就连陈文定陈大人听金老四说自家酒馆开业都过来捧场,还把全家人都带来了。 群众就爱看个新鲜,一听说有酒馆开业,头三天免费品尝,又有知县大人亲自到场,还听说经营酒馆的乃是一比天仙还要美的美人,几乎半座城的人都来捧场。 第四百八十五章再入坟丘 花小婵跟着张妈还有尤氏以及花钱雇来的歌女站在酒馆前面迎客。 在她们面前摆着几张桌子以及若干茶碗,凡是来捧场的人都会免费奉上一碗果酒解渴,若是还不尽兴,可请人里面去坐,一文钱就可保证让人喝个痛快。 男女老少皆宜,尤其适合妇人姑娘们在一起宴饮,再也不怕喝醉,没有好酒招待客人。 几个人一边招待客人,一边大声介绍,声音莺莺燕燕,加上有乐曲助兴,气氛好不热闹。 而花小婵更是在前一天请了人搭了个移动的擂台,请歌女跳舞,在城里巡回表演歌舞,歌女嘴里哼着房景毓亲自谱写的酒曲,更有旁边的舞女手里捧着贴有“张记酒馆”字样的酒坛,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张记酒馆开业,让所有人都来捧场。 估计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城里新开了一家专门卖女儿家喝的酒的酒馆了。 便是男子们想要品尝也是无碍的,又便宜又好喝,谁不喜欢呢。 酒馆门前锣鼓喧天,人流如织,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凡是品尝过张妈手艺的人全都赞不绝口。 一天过去,花小婵等人是忙的腰酸背痛,不过看到生意这么好,这份疼痛也就烟消云散了。 忙完开店的事儿,两人只在县城呆了几天就又回到了乡下,生意都交给了张妈一家人打理。 本来还说要请个掌柜,不过张妈怕花那个钱就让张大柱先顶上。 两个伙计都很能干,花小婵亲自挑选的,她看过两人的信息,这两人老实本分,都没有干过什么坏事,非常值得信任。 回到家的当天夜里,房景毓就带着花小婵去了半山腰破旧的山神庙,打开神像后面的木板就露出一条通道来,房景毓打着灯笼先进去引路,花小婵随后跟了上去。 这一次房景毓专门用布蒙住了口鼻,以免发生上次的事情。 房景毓上一次从通道里出来非常匆忙,并没有仔细查看过周围的环境,这一次他无意中照了一下地面,发现此处的墙壁上出现了孩子的涂鸦。 房景毓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似乎是个字,只不过字迹歪歪扭扭,再加上墙壁已经斑驳,所以辨认起来非常困难,他顺着字体的比划模仿了一遍,竟然发现那是个“房”字,另外还有几个字,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了。 也就是说那个三岁的孩子在这里有人教他认过字,他为什么要教孩子写“房”字,一般这种教法的很大可能会是孩子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很可能姓房,他会不会是房家人,只是,会是谁呢? 房景毓把自己的想法跟花小婵说了,花小婵想了想道:“会不会是你爹,这里如果是你阿爷建的话,那么在他时日无多的时候,他肯定要找人继续照顾太子跟太子妃两人,所以你阿爷带着你爹来过这里。” 房景毓听了摇了摇头,说道:“这痕迹最多不过几年,不可能是几十年之前写的,或许待会儿你能给我答案。” 房景毓说着两人已经走了通道的尽头,停在了一扇石门前,房景毓用力一推,石门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石室。 花小婵虽然听房景毓描述过石室里面的场景,但亲眼见到是另外一回事儿,当她看到床上的三具尸体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别怕,他们都已经死了!”房景毓安慰花小婵,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灯芯散发的光亮,照亮了大半个石室,另外的一半被蜡烛给照亮。 房景毓这一次特意多带了几支蜡烛过来,这样就可以看清楚整个石室,这或许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花小婵先是走到北边床上的两具尸体旁,掀开上面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的棉被,像验尸一样查看起两具尸体来。 “太子,太子妃,如果你们有在天之灵,请恕小婵冒昧了,我们一定会还给你们一个真相,不会叫你们就这样白白的死了。” 花小婵对着两具尸体拜了拜,这才开始认真的检查,片刻之后,花小婵对房景毓说道: “太子妃生前确实孕育过孩子。” 房景毓听了皱了皱眉,花小婵走向另外一具尸体,再次检查一番,然后又得出相同的结论,房景毓拧着的眉心又紧了紧。 “居然有两个孩子。” 花小婵趁着房景毓思索的功夫,也开始打量起房间来,她翻开衣柜,看到里面有小孩的衣服就拿起看了看,最后指着一个肚兜说道:“这肚兜上面有刺绣,上面绣的有字。” 房景毓一听赶忙接过去拿在眼前扫了一眼,只见是:“玉昙”两个字,这让他拿着肚兜的手不由得攥了攥,脸色也显得不自然起来。 花小婵见了问道:“相公,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房景毓眉色沉沉,说道:“房家的辈分按照木金玉石 昌永长乐的顺序排列,我阿爷那辈是木字辈,我爹是金字辈,我这一代是石字辈,下一代是玉字辈,这个孩子叫房石木,按辈分算,他应该是我阿弟。” 花小婵听了说道:“可是我们连他在哪,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还有太字跟太子妃生的孩子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得而知。” 花小婵忽然想到,既然这个妇人生前把自己儿子的名字绣在了肚兜上,那太字跟太子妃是不是也绣过,想到这里,花小婵赶忙又开始在衣柜里翻找,然而这一次她找遍了整个衣柜,却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可以说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里只有一个孩子生活过的痕迹,另外一个,难道生下来就被抱了出去?” 花小婵独自猜测,“这么说的话,太子跟太子妃的孩子还活着。” 房景毓则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他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所以这里才会只有一个孩子。” 线索到了这里又断了,再理不出任何头绪。 如今只能想方设法去问问房大娘,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问出些消息来。 第四百八十六章起名玉伶 既然不能找到再多的消息,房景毓将绣有字的肚兜收了,带着花小婵离开了石室,两人来到外面的山神庙,一直在里面待到天亮。 花小婵站在房景毓身后,看着房景毓站在台阶下遥望天上的月亮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那紧皱眉头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相公,现在想不到就别想了,或许某天他自己就冒出来了呢?”花小婵说道:“就跟我经常找东西似的,不用那东西的时候,天天在我眼前晃啊晃,晃的人心烦,等到某一天你想用它了,却又怎么都找不到了,然而过几日它自己就又出来了。” 房景毓知道花小婵是在安慰自己,冲着花小婵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嗯,或许你说的对。” “不过眼下,我还想再留在这里继续再找一找,你若是困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会。” 房景毓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铺在地面的杂草上,让花小婵躺下,他则席地而坐,让花小婵头枕在自己怀里。 花小婵躺在房景毓怀里,听着房景毓胸口传来的心跳,周围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以及几声狼吼,花小婵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知何时,只要有房景毓在她身边,她就感到十分安心,感觉天永远也塌不下来。 等花小婵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她环视一圈并没有在周围看到房景毓的身影,伸了个懒腰之后,花小婵起身走出山神庙,环顾四周,在里面瞎转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房景毓才回来,衣摆和发梢上全是露水,手里还拿着几个果子。 “相公,你去哪了?”花小婵接过房景毓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抬头问道。 房景毓道:“在周围转了转,我们回吧,里里外外我都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线索。” 此时房景毓心里却在想着,要不要把另外一个无主之坟也给挖开看看,或许里面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两人顶着一头露水回到家里,惹来房大娘等人的询问,“你们两个这是去哪了,一夜未归,今个儿早上叫你们吃饭都找不到人。” 房景毓眼神温和的看了一眼花小婵,笑了笑:“娘,小婵说想看星星,我昨晚带她上山看星星去了。” 房大娘几人一听皆抿唇笑了笑,看两人的目光多了一丝暧昧,花小婵此时却看着房景毓,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几时说过想要看星星了? “嗯,对,我拉着子毓陪我看星星去了,昨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可好看了,呵呵!!” 好吧,为了不拆穿房景毓的谎言,花小婵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了。 韩老爷子咳了两声,说道:“眼下已经立秋,夜里风寒露重,以后晚上少出去,快过来让阿爷看看。” 韩老爷子看着两人,哎,年轻人就是会玩儿,不像他老了,哪也去不了了。 他看了一眼房大娘,脑海里一个想法快速闪过,为怕被人发现,赶紧又缩回了视线。 花小婵乖乖的走到韩老爷子身边伸出手腕,韩老爷子把过脉之后点了点头,“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房大娘此时说道:“再过几日毛毛该满月了,咱家数你最聪明,你快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对,过几日还要办满月酒,是得取一个。”杨红梅说道。 房景毓听了却看向韩老爷子,说道:“韩老是前辈,有他在,晚辈不敢僭越,这件事还是有劳韩老了。” 韩老爷子没想到房景毓会忽然叫他起名,因自己是外人,所以就准备摆手拒绝,房大娘却在此时道: “也好,韩老见识多,又德高望重,他取再好不过了,老大哥,那就麻烦你给我这孙儿取个名,他们这辈是玉字辈的,你就看着给取一个。” 花小婵也跟着附和,笑的意味深长,“对,阿爷您是长辈,在这里资历最老,给晚辈取名自然是资历越老越好。”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韩老爷子,韩老爷子只好笑着应了,他想了想说道: “那就一个‘伶’字,聪明伶俐的伶,一个单人旁加一个令字。” 花小婵拊掌道:“这个再好不过了,大嫂一直望子成龙,良哥儿整日里调皮捣蛋,大嫂是指望不上了,说不定这愿望以后就落在了伶哥儿头上。” 厨房大娘几人都不识字,听了花小婵这一通话都是喜笑颜开,“那就伶字,就让让孩子拜老大哥为干爷爷好了,让他也沾沾您身上这贵气。” “不敢当不敢当!”韩老谦虚道:“我韩家世代为医,只可惜到了我这一辈算是断了,老夫也算不上什么贵人。” 房大娘却不赞同,“谁说你不是贵人,您能做到院判大人的位置上,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花小婵见房大娘跟韩老爷子两人聊开了,她自觉插不上话,识趣的走开,从杨红梅怀里接过阿依娜逗弄了起来,因不见乳娘在就问道: “这乳娘呢,这两日怎么没见她?” 杨红梅道:“你大嫂奶水足,就让你大嫂喂了,能省一个钱是一个钱。” “好在这孩子听话,也不认人,谁的奶水都喝,你看,养的肉嘟嘟的,多好看。” “我就从来没见过皮肤这么白净的孩子,跟豆腐似的,这胡人咋长的,蓝眼睛白皮肤,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我每次抱出去转,村里人都争着抢着要抱她。” 杨红梅对阿依娜满口称赞,爱不释手,花小婵还没说什么,房良娣停下手里的女红抬起头,说道: “再好看也不是你的女儿,您闺女在这呢,娘,我今天能不能歇歇,你看我的手都扎了好几个窟窿了。” 杨红梅眼神一瞪,“你咋跟你玉良哥哥一样呢,干啥啥不行,再不会,将来你嫁人的时候,那嫁衣难道要让娘给你绣,快接着练,不练好不准出去玩。” “我还不知道你,你最近天天往李阿婆家里跑,找你云哥哥玩,你云哥哥如今正忙着收粮食咧,哪有空陪你玩,你还是在家老老实实的学女红,别老往外跑,你看咱村哪个丫头跟你一样,整日里疯的不着家。” 房良娣满脸委屈,鼻子皱了皱,“娘,要不您再给我生个妹妹,你让她绣??” “嗐,你这孩子!!”杨红梅扬手就要揪房良娣的耳朵。 第四百八十七章越来越多的谜团 晚上房景毓来找房大娘,支支吾吾的说道:“娘,我想送东西给小婵,你觉得我应该送什么好?” 房大娘见房景毓开窍,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女孩子家嘛,都喜欢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我记得你不是送给她一个绑头发的铃铛么,我觉得那个就不错。” “还有她手腕上戴的银镯子也是你送的吧,你别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 “你自己都能搞定,怎么还要来问我,娘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房景毓微微一笑,说道:“那个镯子是小婵过生辰的时候送的,现在我想送她一个不一样的,你知道的娘,我现在里已经离不开小婵了,所以我想送给她一个定情信物。” 房景毓直白的说道。 房大娘听了,想了想,随即从脖子里拿出了一个玉佩:“你看看这个行不行,这个是当年你爹送给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带在身上,也算是个老物件了。” 房景毓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假装好奇的问房大娘要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几眼,上面的花纹跟他在那具尸体手上看到的印痕一模一样。 但是还不敢肯定两者就是同一个玉佩。 “这玉佩看着很不错,爹在哪买的,我也去给小婵买一个?” 房大娘笑道:“这玉佩你喜欢就拿去好了,这玉佩就算你有钱也买不着。” 房景毓不解追问:“娘,你为何这样说,难道是卖玉佩的那家铺子已经关门了?” 房大娘道:“你阿爷走了之后,咱家就开始没落了,没多久你爹也病了,咱们的生活就更难了,当你爹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好的玉佩,这是你爹在河里捡的玉石教镇子上的师傅给雕的,世上再没有第二块。” 房景毓心里一惊,原来不止是他在河里捡到过玉石,不过随即他看向房大娘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如果这块玉佩没有第二块的话,是不是就代表,房大娘没有说实话。 不过很快,房景毓就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娘,你怎么能确定我爹当时就刻了这一块玉佩,万一我爹找人刻了两块呢?” 房大娘一愣,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当时也没问,你爹也没跟我说还有另外一块,不过……五哥儿,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房大娘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口不说了,反问起房景毓来。 房景毓心思转动比较快,说道:“娘,这玉佩是我爹给你的定情信物,儿子哪里敢要,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不过娘,你刚才准备要说什么?”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娘累了,想要睡了。” 房景毓见房大娘不肯说,只得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问了一个别的问题,“娘,今年清明的时候儿子不在,还没有给祖宗磕过头,我想明日去买些香烛纸钱去祠堂还有祖坟那边祭拜一番。” “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家祖坟里埋着的两个无主之坟是谁,我祭拜的时候也好知道拜的是谁?” 房大娘听了,知道房景毓问的不是玉佩的事儿,就神色一松,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那两个坟里面埋的其实是你的二叔,你爹的兄弟。” “大概二十几年前吧,你阿爷把他带回来的,因为是私生子所以就没让他进咱房家,一直养在外面,二十多岁的时候,听说他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就没了。” “那个时候你阿爷也早已经去世了,他的后事是你爹给料理的。” “你阿爷在世的时候,一直对你二叔疼爱有加,什么事都想着他,不管咱家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仅着你二叔,可你二叔打小就体弱多病,不知道花了家里多少钱也没给治好。” “你爹不想让你阿爷死了还记挂着,所以在你阿爷走后,你爹对他这个兄弟也是百般照顾,死了还让他进了房家的祖坟,就是没给立牌位,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房大娘话里还有漏洞,房景毓等她把话说完,立即就问道:“娘,你只说了一个坟,那另外一个里面埋的又是谁?” 房大娘道:“还能是谁,你二叔的娘子啊,你二嫂。” 房景毓微微吃了一惊,“娘,你的意思是我二叔他成过亲,那他们有没有孩子?” 房景毓口气有些着急,房大娘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你这孩子今天咋这么多问题。” 不过说归说,房大娘还是说道:“这个你爹没说,娘也不是很清楚!” 房大娘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片刻的迟疑和不确定,房景毓看在眼里,继续追问:“那倒是有还是没有?” 房大娘抬头看向房景毓,盯了他一会儿,然后还是那句话,“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跑娘这问东问西的,那么久的事情了,娘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娘那个时候整日要照顾你们几个兄弟姐妹,每天累的跟骡子似的,你爹在外面干了啥,你二叔是啥情况,娘哪里还有精力去关心这些,娘要是有那个闲时间,还不得赶紧休息一会儿。” “你们几个小时候闹腾的那个劲儿哟,差点没把娘给累死,家里也没个帮手,你爹还整日的不着家,也不知道读书,整日就往外跑,唉,娘自从嫁给了你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房景毓见房大娘不肯再多说,自己若是再往下问,怕是要引起怀疑了,因此只能按下满肚子的疑问离开了房大娘的屋子。 买来之前房景毓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差不多给查清楚了,可听了房大娘的话之后,心里的疑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多了起来。 他现在不仅没有一点头绪,还满肚子的疑问。 从屋子里出来一直到回到房间,房景毓还是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按照房大娘的说法,那两个无主之坟分别埋的是他二叔以及二叔的娘子。 可其中一个分球之下却是一间石室,房大娘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房景毓一直在观察房大娘的神情,他知道房大娘没有说谎,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们居然还有一个二叔,而且还是一个私生子。 然而事情真的会是这么简单吗? 阿爷忽然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对家里人说是他的私生子,难道房家所有人对此就没有任何的疑问吗,最起码也要问清楚那孩子的娘是谁?? 孩子不可能凭空出现!! 第四百八十八章胎肿 房景毓把从房大娘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花小婵,他想不明白的事,或许花小婵能够想到什么。 花小婵托着脑袋坐在那想了半天,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那另外一具女尸是你二娘,那那个肚兜的主人就不是你弟弟了,嗯,也不对,他还是你弟弟,只不过不是亲兄弟。” 房景毓却有不同的看法,“你怎么就能肯定那具女尸跟我二叔有关系,我们暂且这么叫他吧,我甚至都怀疑我这个不知道从哪忽然冒出来的二叔,他真的是我二叔吗?” “而且我娘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可她却隐瞒着没有说,她不想说的事,又到底是什么,会跟这一切有关吗?” “她说我爹经常外出,去了哪,去做了什么,她是真的不知道吗?” “我觉得没有哪个当妻子的能够对自己相公的这个行为不管不顾的,娘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操持这个家,爹却对家里的事不管不问,这事儿不管换做谁,怕是心里都难免会有意见。” “娘也算是一个比较理智有见解的女人,那么她到底会怎么做呢,就算是不吵架,也会逼问,我觉得娘肯定知道什么,可她就是不肯说。” 花小婵听了,说道:“或许我们应该把另外一个坟给挖开看看,或许有你要找的答案,虽然可能这样会对死者不敬。” 花小婵的话给了房景毓提点,他也正准备这样做,或许他心里的谜底会在第二个坟丘之下解开。 “这两天你一直在操心这件事,你看你都憔悴了,不如先放一放,在家休息几天?”花小婵说道。 接下来几天房景毓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也只能暂时抛却,他偶感身子不适,或许真的要养一养才行了。 初秋正是丰收的季节,家家户户忙着收粮食,花小婵闲来无事带着韩老爷子去田间地头体验一下民生。 房家今年种了不少田地,房石金与房石铜两人整日忙着看管那些短工干活,割稻子,收花生,还有大豆。 花小婵最喜欢吃刚从地里拔的鲜花生,她带着韩老爷子蹲在地里,撸起衣袖正卖力的把花生从地里拔出来。 刚拔出来的花生用手一抖,上面的沙土全都被抖了个干净。 竹园村被群山包围,大部分田地都是沙土地,雨水落下来很快就渗入了地下,不会在表面形成积水,头一天下过雨,第二天经过日头一晒,第三天最适合下地,脚上连泥巴都不会沾。 就是花生也比那些黄土地种的长得要大,要饱满,汁水也很多。 花小婵拔了一颗,用手一抖,剥开一颗花生就往嘴里塞,甜滋滋的,别提多好吃。 韩老爷子也是第一次下地,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夫,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但却从未享受过眼前这般朴素的生活。 如今体验一下,终于明白百姓是如何劳作的了,自然也是乐在其中。 他跟房大娘说起这件事,房大娘却说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想着来乡下种地,我们乡下人倒是整天想着哪天能当一回老爷,当回夫人,不但整天有下人们伺候着,还吃穿不愁,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的多滋润。” “你们倒好,反倒觉得我们乡下好,你是没有体会过乡下人的辛苦哟。” 韩老爷子不以为然,慷慨激昂的说道:“自古有多少文人学士无不想着有一日能够归隐田园,为此还做了不少诗,比如孟山人的《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再比如范至能的《四时田园杂兴》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长篱落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 “还有王右丞的《村中田园作》……由此可知这些人对田园生活的热爱,如今我能够跟他们一样体会到此等男耕女织的情景,也不白来这一遭。” 韩老爷子抑扬顿挫的说了一大堆,房大娘摇摇头表示听不懂,她还是觉得韩老爷子是没吃过苦,要是他也体会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还说喜欢田园生活的,都是闲人! “这花生你喜欢吃就多吃点,你要在这里待两年,别的不敢说,这花生管够。” 韩老爷子哈哈一笑,又说道:“医书上说,花生可治营养不良、食少体弱、燥咳少痰、咯血、皮肤紫斑、产妇乳少及大便燥结等,多吃花生对身体有好处,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每天吃。” 韩老爷子说着手里还不停地剥着煮好的花生。 房家现在不像去年那般每日过的紧巴巴的,去年花小婵吃个花生还得房景毓开口,眼下可以随便吃,怎么吃都吃不完。 花小婵全身是泥的回到家,刚洗完手周八妹就找了过来,用手摁着自己的腿,说道:“小婵你帮我看看,我这几日腿脚涨的厉害,连鞋子都穿不上了,你快给我看看。” 花小婵看了一眼周八妹的症状就说道:“你这是胎肿,又叫胎水,大都是脾胃虚湿,湿热过重,也不用喝药,只需要用山栀菜煎炒过后,研磨成末合着米汤服用,管叫虚肿尽消。” 周八妹默默地记下,随后又道:“我这几日出了胎肿,还老是心烦,夜里经常发汗,这又是怎么回事,别是肚子里的孩子……” 周八妹不敢再说下去,愁眉紧锁,她大概是担心孩子快担心出魔怔来了。 花小婵宽慰道:“你这心惊烦闷,也可能是忧思成虑所致,加上今日天干气燥,内有火燥,喝点竹叶汤,或者门冬饮子也可。” 花小婵见周八妹还是忧心忡忡,愁眉不解的样子,不免又宽慰,“我这两个方子你喝了保管你跟吃仙丹一样,有我在,定然能叫你母子平安,千万要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养胎,其它的事儿别乱想。” 花小婵捏了一下周八妹的手,让她放心。 周八妹听了这才展开眉宇,冲花小婵笑了笑。 花小婵来到书房,提笔写下方才的提到的方子,一是竹叶汤,所需白茯苓(二钱)防风(一钱)麦冬 黄芩(各一钱五分)竹叶(二十片) 又门冬饮子:麦冬 人参 知母(各一钱)五味子 栝篓 葛根(各五分)生地(八分)茯神(七分)甘草(三分)竹叶(二十片)煎服。 写完,花小婵交给房景毓,房景毓骑马去张大夫那抓药,很快药抓回来,花小婵亲自煎服给周八妹送到房间,看着她喝下。 第四百八十九章苏如梅嫁人 隔天夜里,房景毓再次挖开了另一座坟丘,这一次坟丘之下不是石室,而是确确实实的一个棺木,只不过这个棺木是个合葬棺,里面并排躺着两具尸骨。 尸体穿着殓衣下葬,已经腐化为白骨,里面还有几样陪葬品,只有寥寥数件,少的可怜,也不是很名贵。 房景毓在其中一具男性尸骨的腰间找到了一枚印章,上面刻着“赫敏”二字,正是先太子的名讳。 看到印章的一刹那,房景毓脑海中不由得轰的一声,线索更加乱了,如果眼前的这个“二叔”是太子,那石室里躺着的那个又是谁? 现在已经出现了两对夫妻以及一位不知名的女尸,饶是房景毓心思通透,绝顶聪明也想不到里面的情由,而房大娘又不肯说实话。 一时半刻,房景毓整个脑子都是糊涂的。 花小婵跟着一起,她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男的是病死的,年龄不过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女子乃是上吊而死,死的时候同样很年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棺木中的女尸也孕育过孩子,同样,孩子的下落不知所踪,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再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房景毓重新把棺木盖上,重新把土填回去,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家里。 房景毓在房间里坐了一夜,不曾合眼,第二天两人待在书房,房景毓看着花小婵,希望花小婵能够提点他。 或许真相已经摆在了他面前,只是他看不见而已。 花小婵托着腮想了想,说道:“相公,你有没有想过时间的问题?” “你阿爷帮助太子逃走的时候太子只有二十岁左右,假如那间石室里是太子,那么他们生下的那个孩子到现在为止也还不到三十岁,而棺木中的那具男尸也是二十岁左右,你说他是不是就是太子的后代,那个一出生就被抱走的婴儿??” 花小婵想了想又补充道:“先前我没检查仔细,有些细节也没有注意,不过有一点我想起来了,两人的头骨非常的相似,后脑勺扁平,鼻骨坚挺,包括脸颊骨都有九成相似,两人有很大概率是亲属关系。” “如果太子妃真的是在石室中怀上并产下孩子的话,孩子体弱是很正常的。” 所有的一切都很符合,花小婵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房景毓拧着眉心微微颔首,“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方才想起,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棺木中的两人生前所居住的地方,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什么线索。” 只是这两人生前住在哪里谁都不知道,眼下也只能慢慢打听。 既然房景毓的爹可以时常去看望,又无马车代步,想必距离村子应该不会很远。 不过眼下房景毓要参加秋闱,今年又赶上皇帝祭祖大典,若是能够考中,便是恩科举子。 眼看着距离秋闱的日子越来越近,房景毓不得不赶紧赶到云中府参加应试,花小婵本欲与之同行,却被房景毓给拒绝了。 他想一个人独自前往。 为此花小婵只得准备好所需的药丸给他备上,未免路上身体有所不适。 分别的当天,全家人一直送房景毓出了村口,房景毓骑马而行,花小婵一直到站到看不见房景毓的身影这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 路上听人说苏如梅要嫁人的消息,听说她要嫁给李鞋匠,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 房景毓不在,花小婵倒是每日有些恹恹的,就算看个孩子都会发呆。 这日花小婵又在想房景毓,韩老爷子看在眼里,走过去说道:“还记得你进京的时候给阿爷带了一株兰花,此次出京,那兰花也没带在身边,现在不由想念的紧,你在哪弄的,可否带阿爷去瞧瞧?” 花小婵一听这话,总算是找回了点心思来,说道:“在山里弄的,不过通往那处山谷并五路可走,需要跋山涉水,还得有人带路不可,而且山中还有野兽,不能常去。” “不过阿爷若是喜欢,我再进山采一株回来就是,最好再采点药材回来卖,攒多点银子,到时候就可以开医馆了。” 花小婵想到以后的日子,不免又打起了精神。 韩老爷子一听说居然如此危险,就不想让花小婵去了,“阿爷就是看你整日无精打采的,随便说说而已,这么危险还是不要去了。” 花小婵却说道:“没关系,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带我进山,就连山里的狼都听他的,就算山里的野兽再厉害,遇到狼群还是没辙。” 花小婵说着兴冲冲的就往外走,“阿爷,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能平安回来。” 与其在家闲着,脑海中经常想着房景毓,还不如让自己忙起来,这样或许就能暂且抛却思念。 花小婵从来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是那么难熬的一件事。 而不知何时,她已经放不下房景毓了。 花小婵来到李阿婆家,找到陈墨云跟他说自己要进山的事儿,想要找陈墨云帮忙。 陈墨云撸起衣袖在院子里砍柴,见花小婵过来,忙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漆黑的瞳孔看向她。 等花小婵说完,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询问了时间,便答应明日一早就去房家接花小婵。 离开的时候花小婵见陈墨云头上都是汗水,就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你身上怎么连个汗巾子都没有,只管用袖子抹,别弄脏了衣服,这个帕子你留着,以后用得着,也不用还我。” 花小婵说完又见李阿婆家的蔷薇开的不错,就拿剪子剪了几支带回去插在花瓶里,把剪子还给李阿婆之后就开始往家里走。 手里捧着一捧花,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经过苏如梅家门口的时候,花小婵瞧见李鞋匠带着聘礼去李家下聘,林林总总好多样。 李娘子眉开眼笑的上前迎接,自打上次苏如梅冤枉房景毓说怀了他的孩子,这名声就一落千丈,如今还愿意有人娶她,李家也算是卸下了一桩心事了。 花小婵大致扫了一眼没有过多的停留,然后就走开了。 前段时间老李头还上门来找韩老爷子,希望他再去给苏如梅瞧瞧,可到最后也没见人来道歉。 也不知这苏如梅的病现在究竟怎么着了,花小婵的那个办法如果一直坚持下来还好,就是不知道中间可停过,看来若是再见到张大夫的时候得问问才行。 苏如梅兜兜转转没想到又回到了原点,最终还是嫁给了李鞋匠。 反正只要不再缠着相公就好,管她嫁给李鞋匠还是赵鞋匠呢。 第四百九十章月子里该吃什么 花小婵回去之后把明日要上山采药的时候告诉了房大娘,房大娘听说陈墨云同去,就点了点头。 “那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爱说话,过来这么久了,还是不怎么开口,问什么也不说。” 花小婵道:“这也不能怪他,他打小就跟狼一起长大,狼是冷血动物,他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不知道他爹娘怎么会那么狠心,把他给丢在山里。” 花小婵不无可怜的说道。 话音刚落房良娣就气愤起来,“小婵姐姐说得对,云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娘才能那么狠心,云哥哥多可怜啊。” 杨红梅也看出了房良娣对陈墨云的关心似乎不同寻常,没得瞪了一眼房良娣,说道:“你云哥哥现在有李阿婆,自打他认李阿婆为阿奶,李阿婆可是从没亏待过他。” “他的事就不用你一个小娃娃操心了,你还是赶紧把女红给学好,娘不求你跟你小婵姐姐一样有本事,娘只求你将来能够嫁个好人家。” “若是一个女孩子手上的活不好,将来就不受婆家人的待见。” 房良娣嘴一撇说道:“我二姑倒是什么都会,还不是一样不受婆家待见,我要像小婵姐姐这样,能够读书识字,靠自己的本事过活。” “小婵姐姐,你教我学医术吧,我以后就跟着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这孩子!”杨红梅又准备去揪房良娣的耳朵,却被房良娣给躲开了,还冲她吐着舌头。 房大娘怀里抱着阿米娜在哄,阿米娜不知为何,今日总是哭,怎么也哄不好,见房良娣又在闹腾,脸色就有些难看。 “好了,娣姐儿快别转了,转的我头晕,你就听你娘的,你娘也是为了你好。你想学医术,医术又岂是那么容易学的,还得有天分才行。” 房大娘一边哄孩子一边说道:“我们娜娜长大了可不要学你这个姐姐这么调皮,要乖乖听大人的话是不是,不要哭了,你看你这小脸哭的都变红了。” 花小婵就坐在旁边,她看着阿米娜,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对房大娘说道:“娘,让我看看!” 房大娘正头疼着,哄了这么半晌也哄不好,手臂都累的有些酸了,既然花小婵开口,也就顺便把阿米娜递到了花小婵怀里。 花小婵抬手摸了摸阿米娜的额头,又掰开她的嘴看了看,说道:“她这是积食了,还有点内热。”说着想到了什么,回头问房大娘,“娘,最近大嫂都吃些啥,会不会是奶水有问题?” 房大娘倒是没想过这个,就说道:“咱家不是前段时间杀了一头牛么,天热容易坏,我就用盐腌了,一直给你大嫂吃这个呢,她一个人要喂两个孩子,每日都给顿肉汤。” “对了,我还让你大哥每天都去镇子上买条鱼回来,鱼汤不是最下奶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 房大娘越说花小婵的眉拧的越紧,不由得追问道。 花小婵道:“娘,我知道你是对大嫂好,可月子里最好不要大补,而且还不宜吃的过咸,奶水是喂给孩子的,如果吃的太油腻,也不好,婴儿肠胃弱,不好消化,最容易积食。” “为了娜娜跟伶哥儿着想,这两日还是让大嫂吃些清淡的吧,等出了月子,再慢慢补就是。” 房大娘听了,这才明白,“行,娘听你的。那,给你大嫂吃啥?”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吃些好消化的就行,可以吃红枣花生粥、银耳百合羹、小米南瓜粥、鸡蛋面、冬瓜虾仁汤这些。” “要想奶水足,也可以喝花生猪脚汤、鲫鱼汤、排骨汤,这些都可以,最好也不要放太多盐巴,隔个两三日吃一次,不然也不好。” 房大娘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坐月子也这么讲究,她们那个时候生孩子坐月子,每天都是疙瘩汤,家里条件好的就往里面打个鸡蛋,条件不好的,就光是疙瘩汤,加点红糖进去,一吃就是一个月,寡淡的很。 “你说这些我也记不住,就记住汤了。” 花小婵道:“要不这样,正好我待会要给娜娜写方子,顺便把这些食谱也都给写下来,等将来四嫂生了也可以用。” 花小婵又说道:“其实坐月子要真说起来,里面的讲究可多了,最好是每隔七天换一次膳食,头七天要把身体里恶露出来,接下来是催乳、恢复体力、补元气、调气血、强壮筋骨,这样等出了月子之后,人也不会发胖,身体也能够快速复原。” “这些医书上都写着呢,只是甚少有人知道,也就是宫里受宠的嫔妃才能注重这么保养,我这可都是宫里传下来的秘方。” 花小婵说到最后不由得想要卖弄一下,一说起来就打不住了。 韩老爷子在旁一直没有插嘴,听到这里总算是开口说道:“你就别卖弄了,那些精细的东西不适合我们乡下人,就平日里吃的就行,少盐,少油,不易油腻即可。” 花小婵听了抿嘴笑了起来,盯着韩老爷子说道:“阿爷,你什么时候成了乡下人了,难道你打算在这里常住?” 韩老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为掩尴尬的咳了两声,“你这丫头,学会打趣你阿爷了。把孩子交给我,你快去写方子去,孩子还等着呢,看看这小脸,都快哭皱了。” 花小婵把孩子交给韩老爷子,阿米娜被韩老爷子抱着,反而哭的更狠了,声音很是响亮,房大娘赶紧说道: “你一个人男人哪里会哄孩子,还是交给我吧,今天这天热,前阵子有个病人送了一个西瓜过来,放了几日了,不如现在切了给大伙分了吃了。” 韩老爷子一听说这个时候还有西瓜可以吃,就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准备起身去厨房切瓜。 杨红梅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忙起身说道:“韩老,您坐,这种事哪能麻烦您,我去。” 杨红梅走开之后,房大娘拿起篾箩里杨红梅给孩子做的小衣服看了看,说道:“这针脚还是太粗,小婵的绣工都比这个好,娣姐儿,你可不能跟你娘学,你娘为了你也算是操碎了心。” “女儿家,无才便是德,赶明让你小婵姐姐教你学习学习《女论语》,是得好好教教你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你在找我吗? 房景毓孤身前来参加应试,头三天一直居住在客栈,并没有去周府打扰,不过每天晚上他都会乔装打扮一番来到雀枝楼。 他还记得他跟花小婵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花小婵曾得罪过一个人,还曾被那人手下追杀过,不过不知道最后为什么会不了了之了。 而他从周易的口中得知,其父亲周德光与雀枝楼的老板很熟,而周德光又跟他说起过,与他阿爷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也可能是朋友,这是周易教他的道理。 所以他想来此碰碰运气。 这天房景毓依旧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给自己贴了假胡子,画了一张略显魅惑的妆容,买了一身非常华贵的丝绸长衫,手里捏着一把折扇,踏进了雀枝楼的大门。 腰间挂着极品羊脂白玉,身穿冰蓝色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头上的羊脂白玉发冠交相辉映,凸显贵气。 嘴角的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星河般的瞳孔中掩藏着阴谋般的味道却又让人察觉不出。 姿态娴雅,步履款款,脸上的神情与进来这里享乐的富家公子别无二致。 一抹春风如期然而至的刚从树梢落下的桃瓣般跌入眉间眼角,只余邪魅风情。 路过的少女与贵妇无侧目看向眼前这个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翩然公子,脸上含着一抹羞涩。 “敢问这位娘子,可知晓浴房怎么走,在下应好友之约而来却不见他人在门口迎接,只好自己走了进来,却不识路。” 少年唇角微微含笑,似在对方的心尖种下万种风情。 那被问的孤寡少妇赧然一笑,“不知公子那位朋友是位公子还是佳人,这汤池可也是有分别的。” 话一张口早已红了脸颊,身子不觉朝房景毓身边靠了过来,刚一嗅到房景毓身上清冷的梅花香,便觉眼前天旋地转,浑身酥软起来。 面对少妇的热情,房景毓不动声色的皱下了下眉,身子微微后仰,与其保持距离,淡淡的说道: “在下那位朋友乃是位公子,在这里别人都叫他柳爷。”房景毓不紧不慢的说道。 少妇闻听此言,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立即与房景毓保持开距离,“什么柳爷,我不认识,没听说过。”说着慌乱的跑开了。 房景毓看着女人的背影,留意到方才她眼神中所含的恐惧摇了摇头,这已经是第七个被他吓走的女人了,看来这个柳爷在这里不简单,人人谈之色变。 很快房景毓收回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向下一个目标。 而他刚离开,一双冰冷的眼神已盯向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那双眼睛射出的视线似乎能使空气凝结。 片刻之后,这双眼睛的主人来到了位于雀枝楼之内的一个密室之中,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椅子,上面瘫坐着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老人的腿上盖着一张毯子,微微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主人,今天那个人又来了,要不要属下……”男人做了抬起手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在他的手上有一条恐怖的疤痕,布满了整条手背,而他的中指则带着一个铜制的手套,来代替断掉的手指。 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剑的剑柄。 神态恭敬,眼神中不知何时已敛去了刚才的凌厉,变得有些柔和。 “知道是谁派来的吗?”半晌从老人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男子摇头:“我们的人每次跟踪,都会被他甩掉,至今还未查到他是何人,不过看着似乎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空竹,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跟在我身边多年,一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既觉得眼熟又认不出,那定然是对方乔装打扮了。” “无妨,杀了吧,凡是打听老夫下落的人都要不留活口……咳咳咳……”说话的人重重咳了几声,呼吸如破掉的风箱一般响,似乎说着话就能行将就木。 “是,属下遵命!” 男子悄无声息的退下,房间中变得落针可闻,只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和破风般的呼吸声。 “各位客官,方才雀枝楼丢了件很重要的东西,被一位身穿蓝色衣衫,头带玉冠的青年男子所盗,接下来雀枝楼的人将会追查此人,凡见到此人并及时禀报者,雀枝楼有重赏。” “从此刻起,大门关闭,任何人不得进出,从现在开始请所有人回到准备好的房间,任何人不得在外逗留以免误杀,给各位带来的损失雀枝楼一律免费补偿。” 一名侍女站在二楼面向所有的宾客大声宣布,声音落下,客人们一阵哗然。 “敢偷雀枝楼的东西,这人莫非是活腻了。” “对方肯定是一个新人,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不知道柳爷的厉害,看来这个人死定喽,我赌他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快走吧,没听人家说要搜查了么,你们俩小心撞到枪口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在讨论的客人闻听此言,俱都小跑着离开,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大堂上就没有了半个人影,而每个房间则是门窗紧闭,所有人躲在房间不肯露出半只眼睛。 很快,行动开始,雀枝楼的护院身穿灰黑色衣袍手拿刀剑全部出动,就连房顶上都布满了弓箭手。 整个雀枝楼的上空充斥着一股萧杀之气。 “给我挨个搜,凡是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 一声低沉的吼声响起,所有人快速动了起来,三五个人为一小队,共五六个小组聚在一起,开始对各个房间展开搜查。 听见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屋子里的人全部吓得瑟瑟发抖,好像大难临头的是他们。 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开始祈祷那个偷东西的人快点被抓到杀死,这样他们就能回家了。 男人不知道的是,他一出现一道如黑洞一般的眼神正盯着他,待人散开,眼神的主人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男人的身后。 “你是在找我吗?” 第四百九十二章行将就木的老人 空竹得知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后,突然出手反杀,拔剑出鞘,反身回削,可对方竟比他还快上一步,推剑入鞘,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眼神的主人冷冷的说道,同时手里的匕首往前一送,在空竹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空竹眼角的余光朝后瞥了一眼,随即眼神一震,眯起眼角,不无惊讶的说道:“你是周易那小子带来的人,你是房家人?” 上一次房景毓来的时候他调查过,还跟房景毓交过手,此时倒是认出了这双眼睛,只是那个时候房景毓还是个哑巴。 房景毓冷笑一声:“你们果然认识我阿爷,我不想为难你,等我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消息,就会立刻离开。” “你想知道什么?” “你没资格跟我谈。” 事已至此,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空竹没有选择的余地,“好,你把刀放下来,我带你去见柳爷。” 房景毓放下刀,空竹在前带路,一边走一边留神周围的情况,那些散出去的人还在挨个房间搜查,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其中一间房门被踹开,里面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房景毓注意力有着片刻的分散,忽然,面前一把烟雾状的东西朝自己扑来,鼻端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 “不好,是迷香。” 房景毓立即掩住口鼻后悔,耳边就听空竹说道:“柳爷早已不见客,若是你现在退去,我们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房景毓没想到对方出尔反尔,顿时屏住呼吸,衣袖一挥将眼前的迷香散开,然而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一把剑就已经快速的朝他脖子削来,气势凌厉,招招杀机。 对方出剑很快,房景毓眼神一凛,脚下一跺,一招大雁展翅朝后飘去,剑尖始终距离脖子一寸的距离。 房景毓沉着应对,眼看身后无可退之路,他脚尖在左边房柱上一点,身子已然错开,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鬓角而过,等到两人擦肩而过之时,房景毓忽然出手,瞬间与对方过了十几招。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空竹的手下,一群人蜂拥而至将房景毓给团团围住。 危险逼近,房景毓却不慌不忙,连晃了十余招将一群人耍的团团转,自己则抽身退到下面的大堂,身后就是那个让人震惊的巨大玉雕。 房景毓身子一落地,右手放在腰间缓缓一抽,一把锋利的宝剑被他握在了手中,这一刻,仿佛他就是这里的神,冷笑着看着眼前的蝼蚁。 “要战便战,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柳爷。”房景毓声音平淡的说道,显然此时不管敌人有多少,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悍然无惧。 “杀了他!” 空竹一声令下,周围杀气凛然,一道道身影如毒蛇一般朝房景毓掠去,厮杀瞬间展开…… 一炷香时间过后,厮杀声才开始停止,周围散落着上百支断箭,雀枝楼的护院全部躺在地上哀嚎,失去了战斗力,房景毓的胸前背后也各多了一道伤口。 空竹虽然还站着,但手里的剑已经不知所踪,有鲜血从手臂自上而下流出,顺着手指和指尖滴落在了地上。 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在空竹耳边耳语,空竹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房景毓,眼神里多了一丝不甘, “柳爷要见你!” 他从未见过这么难缠的人。 房景毓收起手里的剑插在腰间,跟随空竹身后来到一处幽暗的房间,依旧是看不清面容,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空竹几人退下,房间里只余房景毓跟一个苍老的快要死的人。 “年轻人,你想知道什么?” 老人算是明白了,这几日房景毓频频在这里出现,目的就是为了引他相见。 房景毓的视线慢慢的适应了房间里幽暗的光线之后,很快就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让他没想到的是雀枝楼的老板,一个富可敌国的人,房间里的摆设居然如此简单。 除了文房四宝与很多书之外,就只余一张茶桌以及一套精美的茶具,桌子上还点着不知名的熏香,那香味寡淡,竟闻不出,好像无色无味一般。 却能叫人感觉到一股宁静,由此可见,其并非凡品。 房景毓很快收回视线,声调平铺直叙:“我想知道我阿爷的事,以及当年太子被暗害一案。” 黑暗中老人忽然睁开了眸子,似感到一丝意外,“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何人指使你来的?” 房景毓摇了摇头,“没有人指使,只因我想查便查。” “若无人指使,你一个无名小子岂会知道这么多,你既知道……咳咳……当年太子被害一事,定然是有人……咳咳……告知你的,此人是谁?” 老人继续道:“我需要知道你是谁的人才肯说,不然就请回。” 咳咳 老人此刻已犹如快要燃尽的灯芯,说话的功夫,连喘息了好几下,还伴随着不断的咳嗽声。 房景毓听着老人的咳嗽声,皱了皱眉,生怕对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咽气了。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受北晋王之命,来调查当年的事情,追查太子的下落。” “原来是他,那你可查到了?”老人的语调像是在预料之中。 一开口,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房景毓稍微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查到了,人……已经死了。” “什么,人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老人语调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似乎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同时身子也慢慢的转了过来,朝房景毓抬起了头。 房景毓看清老人的面孔时心里有着微微的惊讶,老人满脸沟壑,脸上毫无血色,枯树枝般的双手松松的搭在双膝上,整个身体窝在椅子里,似乎与椅子融合在了一起。 只余一双眼睛还泛着精光,似乎在昭告着他曾经是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 房景毓盯着对方的眼睛,“自杀!” 老人得知太子是自杀而死,竟冷哼了一声,“哼,懦夫!” “当年牺牲了多少人啊,呵,换来这么个结果,真是懦夫……”老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空气对话,似乎他的面前正站着几个幽灵。 房景毓听到此话内心微微一动,等待着老人的下文。 老人缓缓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凝视着房景毓,“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想到来找我,你怎知……咳咳咳咳咳咳……” 老人这次咳嗽了很长时间,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也罢,都不重要了,你是房木青的后代,你果真跟你阿爷一样聪慧优秀,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 “反正人已经死了,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老人缓缓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这一刻他的眼神中似乎重新焕发了光彩。 第四百九十三章多年前的真相 大概四十年前,太后不满先皇把皇位传给太子所以就设下了一场阴谋,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东宫,幸亏当时的首辅大人杨相国提前得知消息,并把消息秘密传给了当时时任太子太傅的房木青房太傅,房太傅经过一番考虑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太子救下并安全的送出宫外。 然而这个消息不知怎么被太后所知晓,她以前朝余孽作乱为由,下令将所有牵连的官员全部捉拿问罪,其中就包括房木青以及周易的父亲周德光(周德光当年刚考中进士,时任翰林院编修,年轻有为,认房木青为老师)。 而当时的首辅大人正是如今的柳爷。 太后势必要逼问出太子的下落,房木青等人在监牢里饱受刑罚,苦不堪言,无论太后怎么旁敲侧击,如何刑讯逼供,哪怕遍体鳞伤,房木青也一直闭口不言,一直声称太子已死,他对此事毫不知情。 为了救房木青出狱,柳爷在朝堂上据理力争,逼得太后放人,太后没有证据,在逼问无果后,怕激起群臣之怒,也只得答应放人。 房木青出狱之后,太后仍旧没有放过他,日日派人监视,但太后不知道的是,早在他把太子救出来的当天,就已经把太子跟太子妃秘密交给了周德光。 周德光又秘密把太子送到了柳爷府上,柳爷连夜从太子与太子妃先房木青一步把两人送到黄宁县,秘密安置下来。 房木青出狱之后,因受刑罚太重,便向太后奏请辞官回乡,等到了家,他借口给自己修坟之名,秘密在下面修了一间石室,又在临死之前把秘密告诉给了自己的儿子房金铭。 而留在朝堂中的周德光自知自己逃不过太后的魔爪,周德光便以难当大任为由请求自动降为地方官员,后因政绩平平,被罢官回乡。 朝堂中还剩下柳爷也就是当时的首辅杨相国苦苦支撑,太后为了永远保住心里的秘密,让人在杨相国所吃的饭菜里下毒,导致杨相国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最后暴毙而亡。 太后派御医验明正身,得知杨相国确实死了,便允其家人扶棺回乡安葬。 从此杨相国便改名换姓,在云中府开了一家雀枝楼,还秘密培养了一批刺客,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太子所用。 你们可能要问太后明明已经派人验明正身,为何杨相国还会活着,那是因为太后所派御医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太医院院判韩珩韩大人,也就是花小婵的阿爷。 整件事情的经过,从他为东宫那两具被烧死的‘太子’与‘太子妃’的遗体验明正身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开始有所怀疑。 直到被太后派去相国府,杨相国告知了他一切,他才知晓事情的全部经过,他对太后撒了谎。 不久之后,他也辞去了院判一职,在家颐养天年,太后怜他孤苦,也根本想不到韩珩会背叛他,还赏赐了他不少金银财帛以及田地,让其可以安享晚年。 “因为中毒太深,这些年老夫饱受病痛的折磨,每日皆以药浴沐身,方可减轻身体的疼痛,有时疼的太狠,还会自残,能想象得到那种痛苦吗?” 咳咳咳 “太子死了,老夫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哈哈哈哈……” 房间里传来老人压抑的凄然的笑声,随即大口的喘了起来,喉咙如破风箱一般向外散发着恐怖的声音。 房景毓意识到不妙,赶紧走上前去将手抵住老人的后背,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老人的身体,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 然而他体内的筋脉已经破损的非常严重,无论输入多少真气都于事无补。 “柳爷,撑住,我还有话要说,太子他……” 老人摇了摇头,“没用了,我恐怕活不过今日了,命数如此,年轻人……” 他艰难的抬起头抓住房景毓的肩膀, “太子的事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说着,老人缓缓取下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板子交给房景毓,“雀枝楼老夫就交给你了,你是房木青的后代,我相信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它的新主人。” “柳爷……” “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房景毓还待要说什么,柳爷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他只好退了出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空竹见到房景毓出来,当视线扫到房景毓手中的板子的时候不由心神一震,刚要发问,就听见老人在叫他的名字。 片刻后,空竹从房间里出来走到房景毓面前,单膝下跪,恭敬的喊了一声:“主人!!” 第二天等房景毓从考场出来,空竹带来了柳爷去世的消息,房景毓不得不留下来处理柳爷的后事,以及雀枝楼接下来要走的路。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怕是暂时不能回去。 花小婵跟陈墨云一起进山,来到上次来的地方采了许多药材回去,肚子饿了,就吃带来的干粮,陈墨云更是纵容狼群在林子里抓了只兔子来烤。 不过他的手艺实在是不行,最后还得花小婵出马,把兔子烤的滋滋冒油,再撒上自己随身带的盐巴和调料,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肉香,外焦里嫩。 她的那些调料还是去年找胡商买的,还有那些种子,听说有的需要秋天种才行,所以她刚从京城回来就种下了,现在已经发芽了,就是不知道能长出什么东西来。 对此她很是好奇。 在家的时候,每次没事就要去菜地里看一看。 花小婵跟陈墨云进山的时候花了大概一上午的时间,所以采完药,在山里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往回走,一直到天黑才走出山谷。 然而想要回去,路上还得花费半个时辰,花小婵走走停停,累的气喘吁吁,采来的药材也背在陈墨云身上,他倒是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还十分迁就花小婵。 花小婵停下休息,他就在旁边站着等,也不会不耐烦,就是不大爱说话,花小婵问他一句他便回一句,花小婵不问他就不说。 好不容易回到房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一敲开门,花小婵却得知了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顿时身子就是一软,没撑住,晕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四章韩老被土匪给抓了 “小婵,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娘已经让老大去报官了,五哥儿不在,你可要挺住啊。” 花小婵已经哭红了眼睛,她看着满屋子的人,两眼呆滞,咬牙坐起身: “娘,你就让我去吧,我阿爷年迈,如今落在土匪手中,怕是情况不妙,我一定要去救他,我要用我自己把阿爷给换回来。” 房大娘还要再劝,花小婵翻滚下床,一把抓住陈墨云的衣袖,“云哥儿,你得帮我,你帮我赶车,我要去县城找陈大人。” 花小婵忽然想到上一次她跟房景毓走在大街上,金老四追劫匪的事儿,虽然她当时没问,但事后也听金老四说过两句,对方是东月山的土匪,就是不知道跟抓走阿爷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她要问个清楚才行。 陈墨云朝花小婵点了点头,就要带着花小婵往外走。 土匪来的时候,房家人毫无准备,对方横冲直撞的就闯了进来,听说是李大根给带的路。 土匪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周八妹要出门,立即拿刀挟持了她,吓得周八妹早产,之后又把屋子里的人都抓了起来,逼问韩老爷子的下落。 彼时韩老爷子跟着房石铜下地去了,听到村民说房家出事了,两人赶紧往家跑,一进屋就看见房大娘、周八妹、杨红梅三个人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周八妹咬着唇痛苦的捂着肚子,下身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汗水打湿了衣衫,脸上全都是泪痕,脸色惨白。 阿米娜躺在摇篮里大哭不止。 房石铜一见自己的娘跟媳妇有危险就要抢上身来拼命,被韩老爷子给拦下了,“你们要的是韩某人,把这些人放了。” “你就是百姓口中的神医?”白斩刀邢石虎眯起眼睛朝韩老爷子看过来。 周身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韩老爷子挺直身子,冷冷道:“神医不敢当,吾乃前太医院院判韩珩。” 邢石虎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一眼韩珩,“很好,不愧是在御前伺候过的人,我们要找的就是你,那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放了她们。” 邢石虎一挥手,低下的土匪拿开了架在众人脖子上的刀,齐齐朝门口退来,准备抓住韩老爷子离开。 “等等,想要抓我也行,但你得让我把人给治了,这位娘子被你们吓得早产,怕有性命之忧。” 韩老爷子毫无畏惧的说道。 邢石虎邪笑一声,“我看在你曾是御医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韩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老夫说出的话,言出必行,你若是强行把我带走,难道就不怕我对你们的病人暗中下手?” “行医者若是心存善念可救人脱离苦海,但若是心存恶念,也可杀人于无形,你若是不想那个人死,最好乖乖听我的。” “你……你个老匹夫,你敢!!” 唰!! 一把刀架在了韩珩的脖子上。 韩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有何不敢。” “你是土匪,我乃寻常百姓,我的死无足轻重,不过我死了,会有人给我陪葬。” 韩珩老奸巨猾的说道。 邢石虎面目狰狞的把手里的刀往前送了送,很快刀下就在韩珩的脖子上剌出一条血痕,可对方依旧神态自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韩老……” 房石铜惊惧的喊了一声,胸口立即遭到一记猛踹。 “好,我答应你,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立即跟我走人,不然这满屋子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邢石虎威胁道。 韩珩让房大娘跟杨红梅两人把倒在地上还捂着肚子已然快要昏迷过去的周八妹扶到屋子里,之后该施针的施针,该把脉的把脉,该找接生婆的找接生婆,最后开了一张方子让房石铜去抓药。 说好的半柱香的时间然而韩珩却一直等到周八妹把孩子平安生下,看着她们俩母子平安这才跟着土匪离开。 看着韩珩被人带走,房家所有人惴惴不安,皆瘫倒在地,面无血色。 “小婵,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你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娘怎么跟五哥儿交代,你知道,他早已把你视为自己的命根子。” 房大娘拦住花小婵。 李阿婆也拉住了陈墨云,“云哥儿,你可不能跟着一起胡闹,这是要出人命的。” 花小婵睁着哭的红肿的眼睛,喊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救阿爷,你们要是真的为了我好,就别拦着我。” 哪怕花小婵哭嚎,房大娘还是不肯让开,依旧拦着两人:“小婵,你不能去,娘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过,可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娘已经让你三哥去县里报官了,这件事就交给他们好了,我们就安心在家等消息。” 房大娘说道,声线都开始颤抖,看来她也担心。 花小婵忽然拿起桌子上的剪刀抵在自己的喉咙处,“娘,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阿爷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就算是死了,也要跟阿爷死在一块!” “你们要是不让我去,我现在就自刎在你们面前!” “小婵,你可不能做傻事啊,快把剪刀放下……好,娘不拦着你,娘让你走……” 房大娘看出花小婵心意已决,只好咬牙点头答应放花小婵离开。 然而她却给杨红梅打了个眼色,只要花小婵把剪刀放下,哪怕是用绑的也要把花小婵给留住。 可花小婵似乎洞察了房大娘的意图,她并没有放下剪刀,而是径直朝门外走去,似乎这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等到出了房门,她回身朝后对着众人说道:“若是我出了事,别告诉相公真相,就说我跟阿爷回京了。” 说完,花小婵头也不回的跑出房家,一路上拼命往前跑,几次跌倒又爬起来,像是不知道疲惫,带着一股决然的念头一往无前。 身后陈墨云还是追来了,他走到花小婵面前,蹲下了身,花小婵看着面前无比消瘦却又显得坚挺的背影,默默的爬了上去。 “云哥儿,我不能没有阿爷,若是阿爷没了,我也活不下去去了。” “谢谢你赶过来陪我最后一程!!” 第四百九十五章韩老爷子被抓 花小婵这会儿一点精神也打不起,不知为何身子总是软绵绵的提不上劲,她手脚绵软,只能让陈墨云背着走。 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怎么也不能放下。 此去镇子上有两公里的路程,好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干修车的老翁愿意捎她们一程。 花小婵像条死鱼一样躺在牛车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上方的天空,丝丝泪痕从眼角滑落,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她害死阿爷的。 如果她不坚持把阿爷带来这里,现在韩老爷子可能在家伺花弄草,如果过的宁静而安详。 现在落在土匪窝里受苦,不怨她又能怨谁? 旁边陈墨云微微拱起双膝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不过看他的脸色,心里似乎也在难过。 等到了镇子上,花小婵又去车马行租车,本来小孩子去租车别人定然不会答应,好在花小婵曾经帮助过车行的老板,老板,老板见是花小婵要租车,二话不说就把车租给她了。 李老板见花小婵与陈墨云都是孩子,两人这个时候要去县城,天马上就要黑了,就说要找个稳妥的伙计送他们过去。 花小婵听了就点了点头,笑的有点勉强,她也不知道陈墨云会不会驾车,这会儿也才想到,于是就多给了些钱,让伙计驾车,她则跟陈墨云一起坐在车子里。 一路无话,大概后半夜的时候就到了县城,城门还没有开,城门口已经有了来赶早集的人,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裹着身上的衣服缩成一团,守着自己的担子。 已经秋天了,夜里的空气非常寒凉,站在秋风里让人直打哆嗦。 房景毓这一去,已经快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左右赶了半宿的夜路,伙计估计也累了,花小婵就说让他不如等天亮了再回去,于是与陈墨云两人就继续窝在马车里,车夫身上裹着毯子睡在外面。 花小婵十分的困顿,可却不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阿爷的身影,不停地做着噩梦。 她再也坐不住,干脆跳下马车,站在城门口。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这会儿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呢,她怎么站在那?” “唉,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不过城门要到一定时辰才开,她怕是有的等喽。” 人群被惊动,从梦中醒来见到花小婵笔直的站在城门口不由嘟囔了两句,随即又闭上了眼睛,最后再休息一会儿。 城门前又陷入了寂静,只有几只灯笼悬挂在城门口的木桩上,将花小婵的身影照的模模糊糊,而在她的身后,陈墨云静默的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城门终于打开,天边晨云未启,天色尚且朦胧。 听见开门的声音,门外的百姓纷纷睁开眼睛,活动手脚,准备进城,他们看向城门的时候注意到昨天晚上的小姑娘还站在那。 就连开沉闷的守卫士兵看到花小婵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情况。 “小姑娘,你……” 守卫话还没说完,花小婵就直接冲了进去,不过因为站的时间太长,腿有些麻,起先身子踉跄了一下。 她一路奔跑来到金府,用力敲门,开门的是金老四,他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看到花小婵出现在门外一脸诧异。 “小婵姑娘,你这是??” “金大哥,我知道你肯定知道上次那个土匪的消息,你带我去好不好,我要去救我阿爷,我阿爷他被土匪给绑了……” 花小婵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速的把话说完,拉着金老四就要走。 “小婵姑娘你别急,把话说清楚,谁被绑了……等等,我这衣服都还没穿呢,你得先等我把衣服穿好,咱再慢慢说行吗?” 金老四安抚花小婵,想要请花小婵进屋把话慢慢说清楚。 花小婵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不及慢慢说,你就告诉我土匪的下落,我要去救我阿爷,我阿爷被土匪给绑了……” 花小婵语无伦次的,大声的说道。 金老四这才听清,他问道:“你阿爷,就是这次跟你回来的那个京城的神医,治好五哥儿的病的就是他??” “对对,没错,就是他,你快告诉我那土匪的下落,已经过去一夜了,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金老四听了眉头一皱,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会这样,千防万防没想到那伙人竟这么嚣张。” 他说道:“自打上次土匪绑人失败之后,我们一直派人在城里各家医馆以及大夫家里防守,可没想到对方竟会去乡下绑人?” “小婵姑娘,你别着急,这件事我跟大人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不过在没有摸清对方的情况之前,我们暂时还不能贸然行动……” 花小婵听了,立即说道:“要怎么摸清对方的情况,是不是要派一个人去,我去,我能……我会给人看相,不管什么人只要让我看一眼,我就会知道对方的底细,” 花小婵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了,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阿爷,把韩老爷子给救出来。 心急万分。 金老四听了却不同意,“小婵姑娘,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你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光认人是不够的。” 花小婵也急了,当下有些崩溃的大喊,“那现在你告诉我,我一定可以做得到,你不让我试试怎么能知道我能不能胜任?” “我是不是可以猜你们肯定失败了很多次对不对,我真的可以,你相信我。” 花小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说服金老四。 “你只是一个孩子。”金老四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儿戏,你这么贸然前去,是会丢命的,就算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我们也不会选择让一个孩子去冒险。” 花小婵听了这话,知道可能难以劝说,于是破釜沉舟的说道:“你若是不答应让我去,那我就去找别人,我去找商会会长,他一定知道怎么跟土匪联络。” 金老四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花小婵比他想象中知道的要多,居然连商会跟土匪之间有交易这件事都知道。 第四百九十六章谁也不能阻止救阿爷 “小婵姑娘,你知道这一去有多危险吗,五哥儿要是知道我答应你去,他说不定会杀了我。” 花小婵心一沉,喃喃道:“不,他不会杀了你。他若是知道了,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而且我希望你能够瞒着他,我跟娘说,我回了京城。” “倘若我回不来,你们,也要这么跟他说。” 花小婵注意到金老四身后房香草跟房香兰也出来了。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花小婵提议道。 她现在没有心情再去应付房香草跟房香兰姐妹俩的盘问,一心只想节约时间救韩老爷子,每过去一点时间,她的心就会跟着一沉。 金老四还在犹豫,但他看花小婵心意坚决,知道再劝不动,不由叹口气,“你等我穿好衣服,在这里等着我,我带你去见大人,你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会告诉你。” 金老四转身进屋,房香兰果真迎了上去想要追问什么,被金老四给抬手制止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很快金老四就换好了衣服出来,跟着花小婵去县衙,他这才注意到花小婵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 少年大概十三岁左右,丹凤眼,脸颊消瘦,除却眸子里如狼一般的目光,整张脸看上去说不出的隽美,他身上的气息如果可以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可以拿房景毓来比较。 如果说房景毓身上的气质用温润如玉来形容,那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邪魅如冰霜。 “跟你一起来的这个少年是谁?”金老四回头打量了一眼陈墨云问道。 花小婵道:“他叫陈墨云,是李阿婆的孙子,这次是他陪着我来的,你可以相信他。” 金老四听了再次打量一眼陈墨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李阿婆什么时候有个孙子了,她儿子不是在打仗的时候失踪了么?” 花小婵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若不是李阿婆收养,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人其实很好,就是吃的有点多。” 两人聊天的时候陈墨云还是一言不发,只默默的跟在花小婵身后,哪怕知道两人在谈论自己,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金老四勾了勾唇角,“被狼群养大的孩子,难怪。” “难怪什么?” “没什么!”金老四语气顿了顿,“你阿爷什么时候被绑的,土匪可留下什么讯息没有?” 花小婵还未回答,他就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这一步的,只是没想到那帮土匪会冲你阿爷去,你放心,他们绑你阿爷是为了救人,你阿爷暂时不会有事的。” “救人??”花小婵不解。 金老四怔了一下说道:“我以为五哥儿把上次的事情告诉你了,原来你不知道啊,这话其实还是五哥儿猜到的,我们倒是都没想到。” 花小婵放慢脚步,盯着金老四,“什么事,你是说上次他帮你抓贼那件事吗??他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他说了什么?” 金老四倒是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事就算他现在不说,待会儿也要说。 于是就把绑走韩老爷子的土匪形容了一遍,之后又说了东月山的形势,以及各个寨主的情况。 只不过他说的也都是听来的,具体那些土匪是什么样的情况,为什要当土匪,每个匪寨有多少人,他都不是很清楚。 “五哥儿当时就说要找个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前去卧底,把情况给摸清楚,然后回来再商议计划,可我们找了几个人,结果全部都铩羽而归,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被杀了,尸体……就扔在衙门前。” 金老四面色沉重,自嘲一声:“现在百姓惶恐不安,土匪公然挑衅,我们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一脸无奈:“我们的人每次一追到深山就会失去对方的踪迹,被他们给牵着鼻子在山里团团转,几番下来,一点收获都没有,反而损兵折将。” “东月山绵延几百里,也包括峮河县,所以大人准备联合峮河县的县令一起,集中两县之兵力,准备剿匪,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 金老四说话的时候语气沉重,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抱很大的任何希望,这比上战场都难。 在战场上两方对敌,你最起码能看到敌人在哪,而现在却连对方的人影都摸不清,这个仗不知道要怎么打。 连怎么部署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我听说这帮土匪盘踞在这里已经上百年了,已经形成了气候,不过,现在我来了,无论如何,等我进去摸清情况之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你。” 花小婵眼中泛着寒光。 说话的时间,两人已来到了县衙,守门的衙差见是金老四前来,就打了个招呼:“头,今个儿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金老四心情不好,摆了摆手,反问,“大人在不在?” “在,大人昨夜一夜未睡正在里面跟峮河县令议事呢。” “正好,我找大人有事。” 金老四说着带着花小婵进去,守卫见是金老四带来的人也没有阻拦。 金老四径直带着两人来到议事厅,陈县令与李业见到金老四带花小婵来都感到很诧异。 “小婵姑娘,你可好久没来了,这次来是……”陈县令先开口说道。 他夫人的病还是花小婵给治好的。 花小婵虽然心里焦急万分,但还是福了福身,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业听了大惊失色,“你要去见土匪,不行,绝对不行,这可不是儿戏。” 花小婵脸上的神情毫无波澜,她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镇定的看着李业说道:“李大哥,我来到这里,就已经说明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再劝。” “我觉得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她开始分析利弊:“第一,我会给人看相;第二他们抓走的是我阿爷,我去换人理所当然;第三……” 花小婵指了指陈墨云,“我有他帮忙,而他能帮我传递消息给你们,还不会被土匪给发现,至于要怎么传递……你们答应让我去,我们可以再接着往下谈。” 花小婵故意卖了个关子,环视几人。 第四百九十七章智斗土匪(1) 面对花小婵的侃侃而谈,陈文定与李业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面对这种情况花小婵都还能镇定自若,还会思考出最佳办法为自己辩解,让他们两个男子都感到汗颜。 “那你想怎么做?”陈县令问道。 花小婵说出了陈墨云的身份,说他能够操控狼群,而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狼。 虽然花小婵想的这个办法是目前为止最稳妥的办法,但李业还是担心,他知道花小婵对房景毓来说有多么重要,他也明白花小婵此去会将会冒多大的危险,所以不管花小婵怎么说,他依旧不肯答应。 花小婵就把方才对金老四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并且态度坚决。 “我只想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见到我阿爷,我一个小姑娘,那些土匪肯定不会怀疑,李大哥,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活着回来。” “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就更应该答应。我上山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们了,我相信李大哥你,定然不会叫我失望的。” 李业见花小婵心意已决,只得点头答应,“那你要答应我千万要保重,我等你回来。” 花小婵郑重的点点头,“我舍不得死,你们不知道,我最怕死了,所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花小婵说的是真心话。 既然已经同意,李业跟陈文定把他们了解到的关于东月山土匪的所有信息都告诉给了花小婵,包括土匪经常出没的区域,以及所设下的暗哨。 花小婵翻开面前厚厚的文案,一字不落的看了起来,好半天才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给消化完,原来土匪跟土匪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 有时候土匪之间来回争地盘,会大打出手,而狮虎岭的大当家云顶天——廖天志,正是因为在争抢地盘的时候被对手用生锈的匕首捅了一刀,伤口受到感染,便从此一病不起,隔几天就要犯病,痛的死去活来。 而廖天志的妻子以前逃走的时候跌下山崖,导致下半身瘫痪,每日都需要人伺候,寨子里的事务现在都交给老三打理。 而这个三当家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虽无半点武功,却智慧无双,他在寨子里不常露面,所以对于此人的长相、身材等,所知甚少。 文书很多,等花小婵看完之后已经是下午十分了 。 匆匆吃了一个窝窝头,花小婵就要出发,她一刻也等不及了。 李业与陈文定商议过后,决定由自己亲自带花小婵前去,随行的还有陈墨云与金老四以及两名衙差,几个人皆做贫民打扮,装作过路的小贩。 出了城门距离土匪盘踞的狮虎岭步行需要走五天,得知花小婵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等到天一黑,李业就下令休息。 无论花小婵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得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不亮,一行人又开始出发,因为是步行,行进有些缓慢,花小婵像是不知疲倦一般,一直走在前头,累了也不肯休息,都是李业强自命令她休息,花小婵才肯休息一会儿,然后就接着赶路。 对此,李业也很是无奈。 一直到了第五天的下午,队伍停了下来,李业指着前面一座巍峨的大山告诉花小婵: “再有二十里就到了狮虎岭,这一路上有土匪埋下的暗哨,我们就不便千进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他面色凝重:“等你离开之后,我们会去后面的村子等着,如果五天之后你没有消息传出来,那我们就只能强攻。” 花小婵面色同样凝重的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己此行像是背负了一份很重大的责任,想象中自己身后是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这些人要等着她去救一样。 而实际上她只想救自己的阿爷一个人。 “李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们等我的消息就是。” 二十里路,花小婵需要走上一个时辰,她孤身一人,陈墨云也留了下来,虽然他也很想跟着去,但两个人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走了一个时辰,花小婵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在一个山脚下,她看见了一大片竹林,左右张望了一下,她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喂,你们这帮土匪快还我爷爷,我才是神医,你们抓错人了。” “我愿意拿我自己做交换,让我跟你们的老大谈一谈,你们告诉他,如果他不想死,最好出面见我,我有办法治好他。” 她不遗余力的大声的喊着,直到重复了五六遍,期间还骂了一通, “你们狮虎岭的土匪还是不是爷们,连我一个小姑娘都不敢见吗,你们就是孬种、废物、一群没骨气的东西……” 刷~ 花小婵正喊着,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耳根飞了过去,插在了身后的竹子上,竹子顿时断成了两半。 一瞬间,花小婵感觉自己与死神擦身而过,整个后背直冒冷汗。 哗啦啦!! 竹林一阵抖动,居然从上面落下了两个腰绑红绳的土匪,个个凶神恶煞,带着阴森玩味的神情扛着大刀朝花小婵围了过来。 “小姑娘,你挺能耐啊,敢来我们狮虎岭的地盘撒野,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土匪瞪着一对绿豆大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花小婵扫了一眼对方肩膀上卷刃的大刀,心里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对方这把刀砍过多少人的骨头,才变成如今这样子。 花小婵开门见山,懒得跟他们兜圈子:“我就算是活腻歪饿了也不会脑残到上你们这里来打趣,一句话,你们抓错人了,我才是神医,只有我才能治好你们老大的病,你们带我上山。” 另外一个胖子土匪上下打量了一眼花小婵,搓着牙花子,露出一脸奸笑,“这小妞长的倒是挺不错,可惜脑子不好使,自个儿来送死来了。” 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花小婵的话说了等于没说,谁也没往心里去,不过胆子这么大的小姑娘,他们倒是头一次见。 瘦子说道:“能摸到这里的,背后肯定有人指点,这会不会也是官府那帮人耍的把戏,真以为我们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此人冷笑一声,手里的刀挽了个刀花架在了花小婵的脖子上,“小姑娘,我不知道他们那帮人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来送死,想你这么傻的我是头一回见。” “记得下辈子放聪明点,你要是报仇就找让你来这里的人……” 他举起手里的砍刀,对准花小婵的脖子,就准备砍下。 眼看着大刀落下,花小婵急忙喊了一句:“毛蛋,救我!” 咣当! 花小婵声音刚落,两把砍刀就碰在了一起,花小婵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还活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胖子正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咋知道俺的名字,谁告诉你的?” 花小婵见对方上当,眼珠一转,就随意编了一个谎言,道:“毛蛋哥,我是你娘在村里给你说的那个娃娃亲,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被你们抓上山的那个老丈,是我认的干爷爷,他救过我的命,我这次来就是来救他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下辈子做个好人 “毛蛋哥,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娘说你服兵役去了,你咋上山当了土匪了,要是被你娘知道你当了土匪,不知道她老人家该多伤心。” 花小婵说着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花小婵一席话把胖子给说糊涂了,要说是假的吧,怎么自己以前的事她全都知道,要说是真的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长得跟天上的小仙女似的,也不知道他娘在哪给找的这门亲事,还娃娃亲,他倒是一点都不晓得。 “我说阿毛,这姑娘你到底认不认识,好赖给个话啊!”一旁的瘦子高举着手里的刀扭头问道。 毛蛋挠了挠自己圆圆的脑袋,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没听我娘提过这事……” 瘦子一听笑了,“那就是假的了,你走开,别溅你一脸血。” “等等。”毛蛋再次摆摆手,“不行,先别动手,你等我先问清楚。” 接下来毛蛋问了花小婵各种问题,比如自己家住哪里,爹娘叫什么,家里几口人等等。 花小婵不仅全部回答出来,还更加详细,包括毛蛋小时候被人强迫脱裤子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毛蛋听完花小婵的话,这才信了。 花小婵趁机说道:“你快带我上山,我要救我阿爷,毛蛋哥,你帮帮我!!” 女孩子撒起娇来,大多数的男人都抵不住,尤其是花小婵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小仙女,娇滴滴的声音更是直穿人的耳膜,耳朵像是泡了一个花瓣浴。 毛蛋本就有几分好色,当兵的时候就因为耐不住寂寞偷跑出去逛窑子被发现被百夫长打了一顿,他气不过干脆当起了逃兵,最后上山当了土匪。 如今凭空多了一个未婚妻,还长得这么好看,又怎么能不答应。 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哨,这种事还是要往上禀报,可若是这么一报上去,就会有很多不知道的风险。 他色眯眯的打量着眼前的花小婵,说道:“行,你跟我来!” 花小婵以为马上就能见到阿爷了,单纯的她跟着毛蛋一起往山上走去,身后的瘦子与毛蛋打了个眼色,猥亵的笑道: “阿毛,你可快点!”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花小婵顿时起了个心眼,果然走了没多久,她发现前面越来越荒凉起来,压根就不像是上山的路,而这个时候,身边的胖子居然对她动手动脚起来。 花小婵强忍着恶心,然后试探着问道:“毛蛋哥,这还有多远才能到啊,我快走不动了。” 毛蛋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完事,只是随意的敷衍着,“快了,快了,前面不远处就是。” 他的一双眼睛犹如饿狼一般盯着花小婵,花小婵不知道的是,胖子只对稚童感兴趣,尤其是花小婵这样的小姑娘,不大不小,刚好合胃口。 就在胖子再次把咸猪手伸向花小婵的时候,花小婵不经意往旁边一跺,抽出了腰间的银针捏在指间,假装抹了一把汗水说道: “毛蛋哥,我累了,咱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花小婵提议道。 毛蛋扭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距离第二个暗哨还有点近,如果在这里行事很可能会被人给发现,多有不便,于是就骗花小婵又往前走了走。 等到四下无人,这才停了下来。 “你说你是我娘给订的娃娃亲,你叫啥?”毛蛋站在花小婵面前,肥胖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将花小婵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花小婵仰起头,踮起脚尖才能跟他说话,她琢磨着对方可能快要下手了,心里不由一阵犯恶心,也开始戒备起来。 “毛蛋哥,我叫小婵,隔壁村子花老汉是我爹。” 毛蛋其实是想跟花小婵套近乎,哪管什么花老汉李老汉,听完又走近一步, “走了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毛蛋哥心疼心疼你。” 说着就要去抱花小婵。 花小婵大惊失色,斥责道:“毛蛋哥你想干啥,我还小咧,你不能这样对我,不如等我救完我阿爷,你跟我回家,咱们成婚。” “等成婚以后我就是你的认了,我娘说了,女孩家结婚之后才能被自己的相公抱,你现在还不是我相公,所以不能做这种事……” 花小婵说的义正言辞,胖子明显有些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哪能飞了。 “小婵,我都多久没碰过女人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咋样,咱们就在这坐一会儿,我跟你说,这里的人都听我的,我叫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放你阿爷,也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他见花小婵年纪小,以为花小婵很好哄,就使出舌颤莲花的本领吹嘘起来。 他说一句,花小婵应和一句,眼看着天要黑了,胖子眸子里的欲望越来越难以掩饰,花小婵趁机说道: “别,毛蛋哥,在这里喊起来会被人发现的!” “不会有人发现的,不管你多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是吗,毛蛋哥,你看那是啥……” 啊…… “我……我怎么动不了了??” 花小婵一针下去,利索的从腰间掏出刀片,抵在胖子的喉咙处,像是换了一个人,瞬间褪去了脸上的纯真。 “告诉我怎么上山,接头暗号是什么,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我??”胖子脸上的横肉抖动,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小婵姑娘,你杀过人吗,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赶紧放了我,让爷好好的疼疼你……” 花小婵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冷冷的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娘伤心,你上山当土匪,你对得起你娘吗??” “我娘??呵,那个老八婆,我恨不得杀了她,她眼里就只有我弟弟……小婵姑娘你是个好姑娘,你快放了我,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好……” 刺啦 刀子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胖子的手臂血流如注。 花小婵手里拿的刀片是她专门找铁匠打造的,锋利无比,能够轻易的割开一个人的咽喉。 “连自己的娘都要杀,你就是一个禽兽,快说暗语是什么?” 花小婵再次问了一遍,对方稍一犹豫,花小婵就会在他身上割一道口子,直到对方求饶, “好,我说,我说,暗语的上一句是‘明月几时有’对‘抬头自己瞅’,姑奶奶,你快放了我吧,我腿都快麻了。” 胖子开始求饶,花小婵默默的记下暗语,又接着把路线以及一路上的暗哨和山里的地势都给问的明明白白,全都默默的记了。 然后在胖子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刀片划破了他的咽喉,下手干净利落,“对不起,你该死!!”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第四百九十九章一定要坚强 杀了胖子之后天色差不多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看着满手的鲜血,她直犯恶心。 她快速逃离了现场,看着面前崎岖的山路,再看看身后满是暗哨的大山,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阵凉风吹来,冷的她身子哆嗦了一下,此时她多么希望房景毓能够在她身边,她好想一头扑进房景毓怀里,跟他说自己很害怕。 此时的她是多么的无助。 然而为了救人,此刻她不能软弱,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要怕,很快她就能见到阿爷了,他们就能团聚了。 她要打起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她告诉自己不可以死在这里,一定要活着回去,活着见到房景毓。 此时思念如狂!! 也正是这股思念支撑着她。 胖子说这座山后面有个断崖,那里没有人把守,可以她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从那里爬上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有漆黑一片,周围也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的路。 她摸着黑朝前走去,一路上都在盘算着待会儿上山的借口,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阿爷就在眼前,她一定要去救人。 花小婵按着白天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然而不知为什么走了许久也没有遇到人,就连白天那条路都不见了。 “糟糕,肯定是迷路了!” 花小婵气的抽了一下旁边的树干,左右看了看,天色漆黑根本不能辨别任何的方向,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跌了不下十来个跟头了,摸黑走路,一不小心就会被荆棘给划伤。 路上又全都是石头,凹凸不平,还有低矮的灌木丛,让她吃尽了苦头。 最糟糕的是她体力耗尽,从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口舌干枯的厉害,再这样没头苍蝇似的走下去,她非晕倒不可。 别说救阿爷了,山里都是野兽,她自己也会非常危险。 花小婵拿出怀里的火折子举着转了一圈,看到一棵大树,她收起火折子,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了上去,打算在上面歇息一夜。 而此时一直守在山下的瘦子没有等到天黑也没见胖子回来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想要出去找一找,但又不能擅自离开岗位,不由一时犯了难。 不过一想,他一个彪形大汉,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出事也轮不到他,摇了摇头,不由嘟囔了一句。 “这家伙该不会是干完事睡着了吧,平时也不见他坚持这么长时间?就知道偷懒,哼,下次老子再跟你一起值班我就不是人。” 他骂骂咧咧的找了个地方躺下,眯起了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等明天人来换班。 好在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相公,你回来了……”花小婵一个激动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场梦,此时天已经亮了,一束阳光至山巅上洒下,林子里全都是鸟儿欢快的叫声。 林深露重,花小婵额前的刘海被露水打湿,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咳了两声,感觉口干舌燥,于是采集了一些树叶上的露珠润润喉,站在树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发现自己昨天晚上莽撞的赶夜路,不知何时早已偏离了小径,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有一瞬间,她真的怕自己走不出这座山,要老死在这山上。 爬下树,她按照昨晚的记忆再次重新往回走,好在老天眷顾,这一次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就回到了正路。 “什么人?” 正当她观察周围的地形的时候,两个腰绑红绳的土匪朝她走了过来,花小婵想着这两人应该就是此处的暗哨,神情也不慌乱,将从胖子那得来的暗语说了。 那两个土匪一听,竟露出怪异的眼神,随即狞笑着朝花小婵抓来。 “哪来的小姑娘,居然知道我们的暗语,告诉你,你说的是昨天的暗语,今天的已经换了,快说,谁派你来的,不说,就把你扔到狼群喂狼。” 花小婵心里一惊,没想到那个胖子还留了一手,眼下她连想好的说辞都来不及说出,使劲咬了咬牙。 “没有人指使我,我一个人来的,我要见我阿爷,你们抓错人了。” 花小婵双手被扭到身后,疼的她冷汗当即就出来了,这帮土匪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不过她也不指望这帮人会有良心。 若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又怎能在这山上当得了土匪。 花小婵话音落下,两个土匪开始咬耳朵,也不知在商量什么,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道: “谁放你上来的?” 花小婵眼珠一转,说道:“山下的那个胖子,赵毛。” “赵毛,这个叛徒,找人把他抓起来审问,看是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 花小婵听了,再次开口,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可以证明赵毛不是奸细,他已经被我杀了,尸体就在某某处,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花小婵觉得既然自己注定要死在这两个人手里,那么何不把事情闹的大一些,或许有机会见到这里的大当家也说不定。 她这句话一出,顿时惹来两人的嘲讽,花小婵道:“若不是他已经死了,你们认为我能走到这里,自己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 这下两个人笑不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将信将疑,一时拿不定主意。 花小婵知道在他们眼里,胖子的能力十倍百倍于他之上,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杀得了人。 “我告诉你们了我是大夫,在我眼里,没有我救不了的人,自然也没有我杀不了的人,只要我想杀,杀了就是。” “你们以为我不敢下手么,你们可以试一试,现在我的手上已经抹了毒药,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你们都会死。” 花小婵恐吓道。 一个土匪朝另一个土匪抬了下下巴,其中一个土匪转身离开,朝花小婵所说的地方走去,片刻之后,去查看的土匪脸色难看的返了回来。 他的右手提着一颗被野兽啃噬的面目全非的人头,正是胖子的,乍一看恐怖极了,一只眼珠子也没了。 呕~ 花小婵头扭到一边狂吐起来,直把肚子里的酸水也都吐了出来,下一刻一只带血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说,解药在哪?” 胖子血淋淋的头颅就摆在面前,一夜的时间,他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啃食的支离破碎,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花小婵此刻哪里还说得出话,血腥味让她胃部直抽,胃部的痉挛,让她喘不过气。 “带,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廖天志,否则我是不会把解药给你们的。” 花小婵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下颚的肌肉被捏的疼痛非常,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花小婵声音落下,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眸子里竟露出恐惧来,花小婵如此轻而易举的杀了赵毛,这么说她没有说谎,她一定也会杀了他们。 土匪松开手然后照着花小婵肚子上狠狠来了一拳,警告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我捅死你。” 呸!! 土匪看了一眼胖子的头颅,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敢再碰花小婵的手,推搡着花小婵朝前走去。 另外一个土匪手里还捏着胖子的头颅,这是花小婵杀人的证据,可不能丢。 到时候二当家的见到尸体肯定会大发雷霆,杀了这小姑娘,现在就暂时让她多活一会儿。 第五百章邢石虎的隐疾 一路上两个土匪不停的跟守在暗处的人对着暗哨,总算顺利的到达了寨子口。 站在瞭望塔上的土匪见到自己的同伴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忙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土匪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最后指着花小婵道: “这姑娘说我们二当家的抓错人了,她才是神医,那个老头的医术根本不及她。” “她还杀了阿毛,我知道你们不信,可这就是事实,快放我们进去,我们要禀报给三当家,让他来决断。” 花小婵听对方提到狮虎岭的三当家,想到得来的消息,据说这个三当家很少出现,且聪明绝顶,花小婵心里就有些突突。 论那些鬼主意她可谓是一肚子“坏水”可若论起真正的智谋,她就略逊一筹,若是碰上了一个跟房景毓一样聪明的人,事情就不好办了。 “今天三当家不在,先把人给关进地牢,我去通禀二当家。” 很快寨子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两个人准备交接,眼看着花小婵要被带走,两个人支支吾吾起来。 “张哥,先等等,这小妮子方才给我们两个下了毒,得让她先把我们两个身上的毒给解了。” 来交接的土匪瞪了一眼花小婵,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小姑娘,你是自己主动给他们俩把毒给解了,还是让我们动手?” 说着就撸起了衣袖。 花小婵精神萎顿,饿的眼前一阵晕眩,但还是笑道:“我没有下毒啊,我骗他们的,谁知道他们两个这么好骗。” “你们这么笨还学人家当土匪,连我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不如回家再喝几天奶,哈哈哈!!!” 花小婵笑的前俯后仰,十分的放肆。 她才不要被关起来,等什么三当家,她要立即见到阿爷,想要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有没有被这帮土匪折磨。 啪!! 花小婵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打断了她的笑声,“找死!” 一声呵斥,对方抽出了随身佩戴的砍刀高举了起来,准备杀了花小婵。 花小婵嘴边尽是冷笑,一点也不害怕,“杀,你们尽管杀,杀了我你们的老大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世上只有我才能救他,还有你们的压寨夫人。” 花小婵豁出去了,她就是要激怒这帮土匪,好让对方暴露更多的信息,来这里的路上,她记下了所有的暗号。 就是一路上的来路都被她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只等着摸清了寨子里的情况就准备把消息给传递出去。 “哼,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带她去见二当家。” 土匪狰狞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手里的刀到底是没有落下去。 很快花小婵就被带到了邢石虎面前。 这里是一个用土柸盖起来的大厅,大概能够容纳两百多人,正上方一张虎皮椅,两边各有一排椅子,从门口到大厅里面都有土匪把守,邢石虎就坐在左边第一把椅子上。 很快押着花小婵土匪就小跑着上前在邢石虎耳边耳语了几句,邢石虎的眼睛时不时的扫向花小婵,在看到赵毛的头颅之后,眉头皱了皱,眼中迸射出一道寒光。 他挥了挥手,起身双手放在腰间的虎皮扣里,威风凛凛的走到花小婵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花小婵。 “我的人是你杀的,嗯??”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气场自邢石虎身上散开,花小婵如临深渊,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头窜到脚跟,浑身如坠冰窖,让人不由自主的发抖。 她咬紧牙关坚持住,可她的力量太弱小了,再这样下去,非跪下不可,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抽出银针对着自己的大腿上来了一下,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腰背瞬间挺的笔直。 “没错,人是我杀的吗,他对我动手动脚,他该死!” 花小婵傲然的抬起头与邢石虎对视,身上的气感不仅不弱,反而越来越强,甚至有隐隐把对方身上的气势压下去的势头。 邢石虎吃惊的挑了下眉,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你好像很有能耐,我小看了你,我手下的阿毛死能死在你的手上,是他技不如人。” “听说你想要换人??”邢石虎凝视着花小婵,慢慢的眯起眼睛:“你说你是神医,我凭什么相信你?” “据我所知,那老头医术也不错,我亲眼看着他把一个早产的孕妇给救活了,母子平安,你小小年纪,能比得过他?” “我还知道那老头是前太医院的院判,你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敢称天下第一??” 花小婵淡定的扫了一眼邢石虎,眉心微微一热,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敢这么说就有这么说的理由。” “别人都叫你邢石虎,外号白斩刀,但其实你不叫这个名字,你叫邢九娃,因为你在家排行第九。” “你三岁那年父母因为交不起地租被地主给活活的打死,你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历经磨难,最终上山当了土匪。” “你杀人无数,但你第一个杀的人正是欺负你爹娘的地主,你霸占了人家的小妾,一直把人给折磨死,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至于现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体有一个重大的隐疾,这是因为你三岁那年亲眼目睹自己的爹被人给活活打死,吓得当场大小便失禁,长大之后你就发现自己压根没有了哪方面的能力。” “即使你再厉害又如何,最后连男人都做不成,你怕这件事被你手底下的人知道,被他们嘲笑,所以你从不敢对外人提及,你到处抓大夫,恐怕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可惜没有人能治好你。” 邢石虎看着花小婵的眼神变了又变,这件事他谁都没有提过,但凡知道的人,包括被抓来的那两个大夫也都被他给杀了。 没想到花小婵竟然一眼就看出他的隐疾,这让他的惊骇莫名,体内火气上涌。 花小婵知道说中了对方的痛处,趁热打铁,“只要你放了我阿爷,我会让你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替你诊治,我相信这寨子里不缺女人,你可以立刻试一试就知道我是不是神医了。” 花小婵自信满满,眸子里却暗含一抹寒意。 第五百零一章都凑一起了 邢石虎既恼羞成怒又心动不已,眼前的小姑娘竟能当着男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叫人十分惊诧。 然而她本人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脸不红心不跳。 “很好,那你赶紧给我治,只要你真的能把我这病给治好,我就放你跟你阿爷离开。” 花小婵听了,却昂起头说道:“你要先让我见我阿爷,我才会出手。” “你恐怕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跟我讨价还价,你没这个资格。” “谁说我没有,你若是敢对我动手,我将宁死不屈,还有,你最好对我客气点,难道你不知道小孩子不能惹吗?” 花小婵月牙眼微微一弯,露出一丝冷笑。 这笑意竟让杀人如麻的邢石虎浑身一寒,他居然有点怕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秘密,说到底,她似乎能够洞察人心。 他自己以前的经历从未对人提起过,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却说的一清二楚。 “你果真跟你阿爷一样,脾气倔的很。跟我来。” 邢石虎带着花小婵朝大厅右面走去,那里有一个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花小婵跟在邢石虎后面左右张望,想要把看到的都记下来,大概走了十几步就出了通道来到了外面,摆在眼前的是一大片泥坯盖起来的房子,高低错落有致,外面都有人把守,还有人巡逻,大概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巡逻队经过。 那些岗哨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岗,而每次换岗都会换上新的口令,至于这些口令是如何制定,有什么规律,花小婵就不得而知了,除非抓一个人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很快邢石虎带着花小婵来到了一座土楼前,推开门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土牢,让花小婵震惊的是里面关押着很多衣衫靓丽的人,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但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女人很少,年轻男人很多,光花小婵看见的就有五六个。 不过这些人此刻都已变得蓬头垢面,跟畜生一样被人关在这些笼子里。 花小婵猜这些应该是土匪绑来的人票,等着他们家里拿钱来赎人,如果土匪讲信用,或许他们还可活命。 “小婵姑娘~” 花小婵正走着,其中一个牢房里忽然传出了一个惊讶的声音,一言就道出了花小婵的名字。 花小婵顺着声音响起的牢笼看去,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公子你,你怎么也在这??” 这个李公子正是玲珑轩的老板李文起的大公子李元青。 花小婵在李记医馆坐堂的时候跟这个李元青有过几面之缘,当时李文琦被自己的侄儿偷袭,身受重伤,两兄弟来看望父亲,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显然他也是被这帮土匪给抓来的。 “小婵姑娘,他们怎么也把你给抓来了?”李元青自己的自顾不暇,还在担心别人。 “小婵姑娘会医术,人家又不是闲的,想找乐子直接抓一个青楼女子就是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代替花小婵回答了问题。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花小婵咋一听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心道,我去,原来是是那个娘娘腔。 好嘛! 自己总共就认识这么两个富家公子哥,没想到都赶一块儿了,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见花小婵认出他,余山志竟抛了个媚眼给她,“小婵姑娘,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你家公子怎么没跟你一起,这么久没见,我可是想他了。” 哕~ 花小婵胃里直犯恶心,要不是场合不对,她就要上去抽这个人一巴掌,都这个时候不想着保命,居然还想着泡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花小婵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转头又看向李元青,“李公子,你放心,我会把你也救出去的。” 邢石虎有些不耐烦,催促花小婵赶紧走,花小婵只得继续跟上,一想到马上就能够见到阿爷,不由就加快了脚步。 最后两人在一间牢房外面停了下来,花小婵看着里面熟悉的背影,眼泪当即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张口唤了一声:“阿爷!” 听到声音的韩老爷子回过头来,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小婵,你咋来了,他们把你给抓来的,这帮混账……” 韩老爷子恼羞成怒的抬头盯着邢石虎,“你们把我孙女给放了,不然我就是死,也不会再给你们大当家的治病。” 邢石虎有些不屑,既然孙女有这个本事,那留着老的也没用。 花小婵隔着牢笼跟韩老爷子对望,“阿爷,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是来救你出去的,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阿爷,我很担心你。” “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内疚一辈子。” 花小婵后头哽咽道。 韩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女,“你这个傻孩子,阿爷一把年纪了,不知还有多少活头,死了也就死了,你不用内疚,我们是一家人,阿爷不会怪你。” “你说你两世为人,这是老天眷顾,你怎么能这么傻,叫阿爷说你什么好。” 韩老爷子虽然口头上埋怨,但心下却十分担心花小婵。 花小婵见韩老爷子没事,一颗心松了下来,抹了一把眼泪道:“阿爷,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阿爷,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想办法出去。” “喂,人我已经让你见到了,该做事了吧。” 邢石虎表现得有些不耐烦,这种亲人相认的场面他见得多了,早已麻木了,反而让人心烦。 花小婵道:“你放我阿爷下山,知道他安全以后我就会帮你们治病,否则休想!” “小婵,你胡说什么,阿爷怎么能丢下你不管,这里可是豺狼窝,你一个姑娘家,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阿爷,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只要能救阿爷出去,小婵心甘情愿。” “傻孙女,阿爷又怎么会舍得丢下你……” “……” “好了,你们两个暂时谁都不能离开。”邢石虎呵斥住两人,随即看向花小婵:“小姑娘,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到,还请你履行诺言,不然我现在就杀了这个老东西。” “阿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花小婵起身,跟着邢石虎离开。 两人随后来到另外一间屋子,看里面的摆设,这里应该是邢石虎的住处,里面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别的再无它物。 “说吧,你要怎么治?” 邢石虎在花小婵对面坐下,大刀阔斧的就开始发问。 花小婵此时忽然表现出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我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现在没有力气,你得让我先吃饱饭。” 砰! 邢石虎直接拍桌子起身,他手里的那把大刀刀尖直指花小婵心脏的部位,“小姑娘,我劝你少给我耍花样。” 花小婵慢慢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邢石虎,“不敢,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里敢跟土匪大哥你耍花样,我是真的饿了,再不吃东西,我……我就要晕倒了……” 花小婵说着身子一晃,果真歪倒在一旁,邢石虎一时看不出花小婵是装的还是真的,如果不是花小婵是大夫,他早就一刀结果了她。 现在他只能无奈的起身走了出去吩咐人送饭菜过来。 很快饭菜就被送了进来,一碗米粥,四个窝窝头,还有一个猪肘子。 花小婵抓起窝窝头就啃了起来,四个窝窝头下肚,痉挛的胃部,这才觉得好了些,然后又把粥给喝完,之后抱起肘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一旁的邢石虎看了花小婵的吃相,胃里直反酸,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一大早上被花小婵耍的团团转,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肚子此时已饿的咕咕叫。 “看好她,要是人跑了,我唯你是问。” 最终邢石虎还是没有经得起诱惑,决定先出去把早饭给吃了。 第五百零二章大块头 邢石虎出去之后,他的一个手下走了进来,这是一个两米高的大块头,光头,有一双沙包大的拳头,浑身肌肉,阔口宽鼻,跟一座肉山似的。 长相十分吓人,但看上去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 估计一只手就能把花小婵的小身板给拎起来。 面对这样一个大块头,花小婵想杀了他或者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眼下,她还不能逃,她要是逃走了,反陷阿爷于不利的境地。 花小婵摸了摸自己的脸,早上被扇的那一巴掌让她的脸肿了起来,她一向是个非常记仇的人,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个巴掌给还回去。 “这肘子太腻了,我要喝茶,茶没了……喂,大块头,你聋了?” 花小婵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拿手挥了挥,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拳打过去,自己的手都疼了,对方还是纹丝不动。 她眼珠一转决定试探一下这个人,看对方是不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她假装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然后瞅准机会朝门口冲去,结果还没跑两步,就再也跑不动了,衣领被大块头给拎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个大块头……”花小婵两只脚离地,在半空中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大的吓人,无论她如何挣扎,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这个人力气这么大,若是跟官府的人打起来,可能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得想个法子把这个人放倒才行。” 花小婵挣扎不动,干脆也不挣扎了,半空中就开始思考起来,她努力仰起头看向眼前的大块头,眉心再次微微一热,很快一段信息就输送到了花小婵的脑海。 “唉,也是一个可怜人,可惜被人给利用了!” 从信息中得知,眼前这个大块头从生下来就与众不同,食量大的惊人,家里穷,养不起,就把他给丢在了大街上,是个人就能欺负他。 后来邢石虎见他天赋异禀,就收留了他,从十岁开始,他就一直跟着邢石虎,一直到今日,邢石虎杀过不少人,做着拦路抢劫的勾当。 个人经历少的可怜,只有杀人,杀人,还是杀人,而这些人都是邢石虎让他杀的,其实他的内心一直很抗拒,但离了这里,他又没地方生存,没有人会再收留他,只会遭来嘲笑。 所以即使无奈,他也选择留在这里。 花小婵看完大块头的信息,心里有了主意,闭上眼睛,忽然开始哼起了曲子。 这是一首摇篮曲,大块头小的时候,他娘经常给他哼的曲子,他一直念念不忘。 随着曲子响起,大块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神情,丑陋的面容开始变得悲伤起来,他慢慢放下花小婵,最后居然哭了起来。 花小婵偷偷把眼睛张开一条缝,见目的达到,就用十分轻柔的语气安慰道:“石山,你娘其实很想你,她一直在盼着你回去,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答应带你回去见你娘。” 邢石虎脸上的神情渐渐的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审视着花小婵,似乎想要知道花小婵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 自打他被丢弃之后,别人就一直叫他大块头,从来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眼前这个小姑娘给了他久违的温暖。 “石山,你好,我叫花小婵,你叫我小婵就行,我是从天上下来拯救你的小仙女,来接你回家的,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你想回家吗?” 石山看着花小婵,眼前被雾水模糊了视线,他重重的点点头,“我想回家!” 花小婵继续蛊惑道:“你要是想回家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走,我还要拯救这里所有的人,然后才能带你离开。” “这些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犯错,我是来救赎他们的,石山,你也杀了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不用怕,你要相信我。” 花小婵见石山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悲伤起来,还有一股慌乱在里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生下来就被人嘲笑,被爹娘丢弃,哪怕块头再大,也抵消不了心里的自卑,石山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说话,是因为没有人能理解他。 “你带我回家,我听你的。” 花小婵见对方上钩,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帮手,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她答应会把这里的地形图带给守在山下的李业。然而她现在被人给死死的把守监视着,根本就不能出去,眼下有了石山,事情就有了可能。 “现在你带我出去转转,你放心,我不会逃走!” 花小婵蛊惑道。 石三点了点头,他真的相信花小婵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小仙女,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女孩子,除了娘之外,再没有人用这种温和的口吻跟他说过话,叫过他的名字。 花小婵填饱了肚子,刚恢复一点力气,只是手脚还很绵软,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还不停的出着虚汗,一不小心又跌了一跤。 幸好石山捏住了她的衣领,才不至于摔了个狗吃屎,石三干脆把花小婵放在自己的肩头,扛着她走,花小婵手指哪边,他就往哪边走。 这一大一小行为怪异的两人顿时引来不少土匪的注目,很多人见大块头驮着一个小姑娘,一时间都有些搞不明白状况。 “这大块头怎么一回事儿,居然会听这小姑娘的话,他是不是疯了?” 土匪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一个土匪看不过去,上前阻止,“喂,站住,大块头,你疯了,二当家的让你把人看着,可没让你把人放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信不信待会儿二当家的回来揍你丫的?” 大块头却不管不顾,依旧跟着花小婵的指示往高处走,站的越高,看的就越清楚,最好能拿到这里的布防图,花小婵相信,一定有这张图的存在。 找到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现在她在规划逃跑的路线。 第五百零三章压寨夫人 就在大块头驮着花小婵快上到山顶上的时候,邢石虎从后面追了过来,拦下了他们二人,虽然大块头很相信花小婵,但他依旧不敢违背邢石虎。 邢石虎让他把花小婵给重新带回去,他只能乖乖照办。 重新回到屋子里,花小婵只能履行承诺先帮邢石虎把身上的隐疾给治好,她先是给把了脉,然后开始施针,最后又开了一个方子。 邢石虎接过药方看了一眼,然而他压根就不识字,再次吩咐石山看好她,出门抓药去了。 花小婵等邢石虎出去之后,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要抓药的话就必须去药店,早知如此,她应该让李业把手住各个药店,找出土匪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如此一来,说不定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可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白白错过了。 邢石虎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一直到第二天花小婵才再次见到他的身影,昨天邢石虎走了之后顺便把石山也给撵了出去,换了一个人来看管花小婵,为了防止花小婵逃走,把她也给关了起来。 晚上有人提着木桶来送饭,木桶里是煮好的面条,掺杂着几片青菜叶,可惜在这里关着的,都是富家公子,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难下咽,有些人直接拒绝吃饭,并破口大骂。 轮到花小婵,花小婵看了一眼给他们派饭的妇人,笑着接过了妇人手中的饭菜,并说了一句谢谢,妇人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并没有说话。 花小婵当着妇人的面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面,妇人转过来的时候见碗空了,不由又多看了花小婵一眼。 “张婶子,我觉得这面味道很不错,比我在外面吃树皮味道好多了,要是能够再加点盐就好了,我想那一定很美味。” 被花小婵称作张婶子的女人肤色偏黑,大概四十岁左右,身材肥胖,长相丑陋,从年轻时就待在山上,一待就是二十多年,至今还是黄花闺女,就连这里的土匪都不会碰她。 心情不好,就会导致气色差,越是差,心情就越不好,更何况她还有狐臭,别人见到她每次都离的远远的,没事还会嘲笑她两句。 她在这种不被重视的环境下待的时间久了,也早已忘了自己还是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听别人这么亲切的叫过她。 不过她跟着男人们一起作息惯了,早就忘了怎么笑,面对花小婵柔声细语,也依旧拉着脸。 “吃饭就吃饭,哪来那么多要求,还加盐,加你#¥@*&……” 她张嘴就把花小婵给骂了一顿,只图一时嘴快,然而骂完之后,她自己先怔了一下,心想事情不该是这样,看着花小婵受伤的眼神,她第一次在心里反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说习惯了,改都改不掉。 “可惜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管她呢,说不定明天就见不到了……”张婶子这样想着,提着木桶骂骂咧咧的走出了牢房。 然而看着花小婵那张脸,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嫉妒,要是她年轻的时候长的有人家小姑娘的十分之一貌美,也不会没人要,连父母都嫌弃她。 好不容易说了个老汉,结果对方看到她,也直接把婚事给退了,她一气之下上了山,这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花小婵等这个张玉芬离开,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起来,憋了这么久,差点没把她给憋坏。 方才吃面的时候,她看到面条里面还有个死虫子,尤其是张玉芬那双盛饭的手,又肥又大,油光发亮,怎么也吃不下去。 脸上厚厚的脂粉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也全都掉到了碗里,如果不是觉得这个人或许有用,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把碗给打翻了。 在笼子里挨了一夜,还要遭到余山志的喋喋不休,不停地询问她房景毓的下落,害的她一夜都没有怎么休息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刚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了房景毓,梦见房景毓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揉着,眉眼含笑: “小婵,别怕,有我在。” “相公~”花小婵激动的扑到房景毓怀里,没想到一下子扑了个空,害她跌到了地上,一下子醒了过来,睁眼看着四周,依旧被关在牢笼里。 对面韩老爷子发出闷闷的咳嗽声,不敢让花小婵听见,“阿爷~” 花小婵轻轻的喊了一声,韩老爷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胸口一紧又再次咳了起来,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小婵,你别担心,阿爷没事!” 花小婵恨自己没能立即救阿爷出去,此时她无比痛恨这帮土匪,一旁的余山志却在一旁说风凉话。 “这里都是爷们,哪像那些娘们唧唧的人,我觉得留在这里还不错!” 花小婵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血没有喷到他身上,“说别人娘们,你看看你自己比任何人都像娘们,我看到你就烦,你个断袖,去死吧你。” “再肖想我相公,我大嘴巴子抽你,信不信我把你扎成残废……” 嘎子 花小婵正骂着,牢房的木门被打开了,张玉芬扭着肥厚的臀部提着木桶走了进来,这一次不再是面条,而是稀粥,一人一个窝窝头加一锅乱炖。 这就是今天的早饭。 “张婶子,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会做饭,我可以帮你做饭!” 等到张玉芬走到花小婵面前,花小婵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她已经等不及了,若是可以接触到厨房,她恨不得立即在他们的饭菜里下蒙汗药,药死这帮“爷们” 张玉芬刚准备开口,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邢石虎红光满面的走了进来,示意手下的人把花小婵给放出来。 “走吧,大哥要见你!” 等牢门一开,花小婵却赶紧奔到了关押韩珩的牢门前,“阿爷,把手伸过来,让我看看!!” 韩老爷子一直不停地咳嗽,听的花小婵直揪心。 韩老爷子却朝花小婵摆摆手,听说花小婵要被带走,满脸担忧,让花小婵附耳过去,他在花小婵耳边说了几句,“那个人的病非如此不能治好,只是太过凶险,你一定要当心。” 韩老爷子被抓来之后,很快就被带到了大当家廖天志的面前,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病症所在,然而他所说的治疗办法却立即就被否定了。 说到底,他不相信所有的大夫,认为所有人都想害他,时间一久就得了疑心病,自己却不自知。 花小婵被带到一间大房子里,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位年约三十岁的女人坐在一张轮椅上,她的身后还立着一位面色不善的老妇人。 女人就像是老妇人手里的玩偶一般,任人摆弄。 这里的装扮明显与别的房间不同,更像是一个普通的温馨的夫妻寝室,里面桌椅衾被以及梳妆台应有尽有,而且都是极好的东西。 更甚者,她看见桌子上摊了一本书,以及房间的一角还有一把琴。 这些东西与这里格格不入,足可以看出,廖天志对自己娘子的喜爱。 可这种禁锢的感情,就真的能让人快乐么? 女人虽然住在这样一个大房间里,相公又如此为她着想,但显然她过的并不开心,从她苍白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大哥,人带来了!” 邢石虎走到床边说了一句,然后看着花小婵微微偏了下头,示意花小婵走过去。 花小婵经过女人身边的时候两人对望了一眼,只见女人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眼神悲悯的看着她,又很快把头扭向了一边,似不忍再看,又像是在提醒花小婵什么。 可能她自身也感觉到无能为力,所以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五百零四章说服夫人装病 花小婵走到床边,邢石虎掀开被子,廖天志的一条腿露了出来,看到伤口的一刹那,一股酸腐味直冲鼻孔,熏的话消除皱了下眉。 只见廖天志的整条腿尽是黑斑,伤口处发出阵阵恶臭,显然那把生锈的刀在他的伤口上留下了很大的创伤,又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治疗,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就算强行加大药量暂时治好,病情也会反复。 阿爷说的对,要想保住这条腿,除非把他的整条右腿给锯,否则再拖延下去,命怕是都要没了。 花小婵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果然廖天志发起狠来,“老二,你找的什么神医,还不是一样想要我的命,一个小姑娘,还妄想称神医,这是拿我开刷呢,带下去杀了。” “再找不到神医,你这个二当家的位置就让给别人来坐。” 廖天志大声呵斥,邢石虎脸色很难看,也不给花小婵辩解的机会,朝门口的两个土匪挥了挥手,两个土匪二话不说上来就一左一右的架起花小婵就往外拖去。 “你既然不相信大夫,为何却又抓我们过来……你死期将至,还不自知……” “等等,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你又何必为难她,你既不喜欢她给你看病,不如就把她留在我身边,我跟前正好缺一个得力的人。”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淡淡的开口,眉梢眼角无不含着一份悲悯,语调平缓毫无波澜,显然对此已经习空见惯。 她身上穿着华丽的衣衫,头上的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却显得死气沉沉,而她的整个人也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从枝头跌落到了尘埃里,这也是一位苦命的女子。 “娘~” 就在花小婵愣神的时候,一位年轻男子打门外进来,走到女子身边请了个安。 “娘,儿子今日又猎到了几只兔子,还有一只鹿,娘你不是最喜欢吃鹿肉,儿子晚上烤给你吃。” 女子听了这话,死气沉沉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点神情,唇角微微一弯,那眉眼仿佛掠过一缕夏风,较好的面容上多了些温情一类的东西。 “祥哥儿,你看你满头大汗的,来,娘帮你擦擦……”女人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男子微微弯下身子,任由女人擦掉她额头上的汗水。 花小婵没想到在寨子里还能看到一副这样温馨的场面,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鸦雀无声,全部都怔怔的看着这对母子。 “夫人,可否让我帮您看看?” 良久,花小婵出声打破这份宁静,挣脱开两名土匪的禁锢走到女子身边,微微一福身,然后站定。 女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年轻男子猛然注意到花小婵,一双眸子不由得亮了亮,眼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你会看病?” 花小婵挺直脊背,言笑晏晏:“我是大夫,当然会看病。” 廖有祥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审视了一眼花小婵,“你这么小,我不信,长的倒是挺好看。” “我以为我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了,没想到你比我娘长得还好看!” 花小婵听了这话,在心里呵呵两声,本以为见到母子温馨的画面已经够新奇了,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这么单纯的人,这让她有点不可思议。 花小婵看了一眼女子,女子也正抬头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流了一下,这一刻,花小婵忽然懂了。 这一切都是女人的良苦用心,而整个土匪寨子里所有人也全都在陪她演戏。 她没有想到女人自身受着如此大的折磨,却还能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她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他,以至于廖有祥都不知道自己自己一直身处魔窟一样的地方。 这一刻花小婵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慨母爱的伟大。 花小婵也不忍戳破,回道:“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的医术?” “你要是真的能让我娘站起来,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叫你大姐都行。”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 花小婵心里腹黑一句,给土匪当女儿,她怕是做梦都会被吓醒。 而且,她年龄明显比对方小,怎么能是阿姐呢,这家伙也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不过想归想,花小婵还是认真的给女子把起脉象来,这一次没有人阻拦,过得片刻,她猛然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女人。 女人目光也不躲避,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然后不动声色的冲花小婵摇了摇头,眼神中竟含着说不出的苦楚,以及希望花小婵不要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花小婵吸了一口气,抬头道:“你娘她的病我有希望把她治好,不过可能要花一些时间,可否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刘妈,推我回房!” 女子似乎看出花小婵有话要跟她说,直接吩咐身后的老妈子。 刘妈看向床上的廖天志,征求他的意见,见廖天志摆摆手,刘妈推着女子出了门,来到旁边的偏房。 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女子看着花小婵,说道:“谢谢你替我隐瞒!” 女子其实并无大碍,她虽然从山上跌了下来,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身上的伤很快就好了,她之所以谎称摔断了脊椎,也是不想再跟廖天志同房。 花小婵道:“不用客气,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恳求夫人帮帮我……” 花小婵卖惨似的把韩老爷子被抓,她孤身上山来救人,却被困在这里的事情跟女子说了一遍,说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女子听了,果不其然,潸然泪下,抹着眼泪说道:“真想不到你的身世这么可怜,只是我的能力也有限,这些年被他抓上山的大夫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花小婵听到这里,半边身子凉了下来,“那那些人质……” 女人道:“人质倒是会放回去,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之后他们想要去抓,还可以再把人给抓回来,上山的时候被蒙着眼睛,这里四面都是悬崖,通往山下的路只有一条,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 “不如你就留在我身边,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 女子安慰花小婵。 花小婵摇了摇头,“多谢夫人的好意!只是山下还有我记挂的人,我一定要回去,还请夫人帮帮我……小婵将感激不尽。” 看着花小婵可怜的样子,女子淡淡应道:“你这就有些为难我了,要是真能逃得掉,我又何尝不想……” 女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花小婵却说道:“只要夫人帮我拿到这里的地形图,我就能有办法逃出去,实话告诉夫人,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在我身后还有两个县的兵力,只要我把消息送出去,他们就能攻上山,救这里的人出去,到时候夫人也能得救。” “什么,你是卧底??”女人听了不由大惊失色,看花小婵的眼神多了丝戒备,神情也变得抗拒起来:“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这样会害死很多人。” 第五百零五章胖婶 花小婵为怕人听见,忙捂住了女子的嘴: “夫人,你如果不想害死我的话,还请说话小心点,我这么做也是为民除害,继续留着他们,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跟你,跟我,跟那些大夫一样的下场。” “难道那些无辜的百姓就该死吗,他们也有家人,上有老下有小,你想过没有,若是一家之主死了,家里的老弱妇孺又该如何活下去,你也是当娘的人,又怎么会不懂。” “退一万步讲,就当是为了你儿子,纸终究包不住火,倘若他知道自己的爹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知道一直陪着他长大的朋友全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你说他会怎么想?” “只要你答应帮忙,我保证会跟县令大人求情,不让他们伤害你儿子廖有祥,你也可以与家人团圆,过你自己想要的日子,离开这个炼狱。” 女子犹豫不决,她不知道花小婵说的话是对还是错,“姑娘,你让我想想再给你答复!” “夫人!!” “下去吧!!你放心,你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花小婵知道对方在这里呆久了,一时之间难以说服,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才行。 不过她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麻烦夫人再帮我求个情,把我阿爷先放出来,牢里潮湿,我阿爷病了,请让我照顾他。” “若夫人肯答应,小婵将感激不尽!” 女子看着花小婵点了点头,叫来刘妈吩咐了几句,“小婵姑娘能给我治病,就是我的恩人,就说这话是我说的,他们要是不从,我就直接跟大当家的说去。” 刘妈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把花小婵带了下去。 这一次邢石虎并没有再把她关起来,而是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韩老爷子很快也被放了出来,带到了这里。 不过门外还是有人把守,以防万一。 等到了饭店,张玉芬来送饭菜,伙食倒是比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好很多,最起码里面没有虫子,也就是窝窝头跟一碟青菜。 就是一看到张玉芬那张白花花的脸,花小婵还是有些倒胃口。 但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张婶子,我阿爷病了,吃不了这些东西,你能不能帮我煮点粥来?” 张婶子瞪了一眼花小婵:“命都快没了,还吃粥,将就着吃吧,谁知道,还能活几日?” “就算是只活一天,我也想照顾好阿爷,婶子,你就答应我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要不你看这样,你带我去厨房,我自己熬,不麻烦你,成吗?” “如果你答应,作为报答,我可以治好你身上的狐臭,让你变得更漂亮,让人见了都喜欢。” 张婶子本来已经一脚跨出了门外,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心动,回头看向花小婵:“你说这话不是耍的?” “不敢,不敢,张婶子你是好人,我要是耍你,就让天打五雷轰,让我明天立即就死了!” 张玉芬见花小婵如此赌咒发誓,想着对方是个大夫,说不定还真的能把她身上这狐臭味给去了。 “行,你跟我来!” 花小婵哎了一声,忙抬脚跟上,哪知到了门口就被人给拦下了,张玉芬也不客气,直接一个唾沫星子喷到了那人的脸上: “小婵姑娘去给我帮忙,我的人你也要拦,晚上是不是不想吃饭了?” 对方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脸色非常难看,但好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张玉芬的臭脾气,只是说道: “二当家的吩咐了,让小的们看好她,你也别叫我们为难。” 张玉芬眼睛一瞪,挺起肥硕的身躯,双手一掐腰,扯着嗓门道:“行啊,那今个儿的晚饭都别吃了,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我看你是不知道老娘的厉害,信不信老娘一个屁就把你给崩了,你要是不答应,老娘今天晚上就跟搁你屋睡了。” “别别别,千万别,您这体型,我可受不住,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记得把人给看好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哼,教训起老娘来了,老娘上山的时候,你还是个球呢,送上门的大闺女都不要,又一个瞎了眼的,等老娘变好看了,看谁看不起谁……” 张玉芬骂骂咧咧的带着花小婵走了。 是以花小婵一直被带到了厨房,路上花小婵不停地跟张玉芬套近乎:“张婶子,您一个人整日做这么多的饭,每天肯定很辛苦吧,这山上我看好些人咧,没有二百也得有三百个人吧?” 张玉芬压根没听出花小婵是在套她的话,很快就接话道:“能不辛苦么,啥二百三百的,这山上总共四百多个人,算上我在内,还不到五百人。” “四百多人,这也太多了,那光靠你一个怎么能忙得过来,这里不止一个厨房吧?” 张玉芬道:“岂止,三个厨房呢,我呀,就只管几个大当家的伙食还有牢房的人质,那些瞎眼的东西,还不配老娘给他们做饭吃。” 说着她停下来忽然看了花小婵一眼,花小婵心里一突还以为被发觉了,却听她说道:“你要是有办法祛除我身上的狐臭,我就跟上面求个情,留你一条命。” 花小婵知道没有被看穿,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面上装作感激不尽:“那就谢谢张婶子了。” “可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等着我回家,我爹娘没了,我们姐弟三个跟着阿爷相依为命,要是我们不回去,我弟弟妹妹怕是就要饿死了。” 花小婵抹着眼泪说道: “婶子,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你能不能大发慈悲,若是我能把你的病给治好,你能不能帮我跟阿爷下山,我们若是能捡回一条命,就给你弄个牌位,一辈子供奉。” 张玉芬嘟囔一句:“山下有啥好的,你既然来了这里,别的就甭想了,我呀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这下山的路,一路上都有人盘查,想要下山除非他们肯放你走。” 花小婵不死心,“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弟弟妹妹饿死,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留下,那我留下好了,让他们杀了我,放了我阿爷,我弟弟妹妹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 张玉芬听了也不觉鼻头一酸,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世间真的有亲情这种东西存在。 “要不这样,你有什么话要捎给你弟弟妹妹的,我可以帮你带话给他们,让他们另外找个好人家收留他们,这样也就饿不死了。” 第五百零六竷有么有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花小婵心思微微一动,差点笑了出来,她正想着找机会捎信给李业他们,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该怎么说才能不暴露自己,又能让张玉芬把信息全部都带到呢? 花小婵绞尽脑汁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张婶子,你这病得抓药喝咧,可惜我手边没有纸笔,要不我说给你听,你自己记着?” 张玉芬听了直皱眉,“你这话说得,我又不识字,咋记,不就是纸笔么,我给你找来,你帮我写。” 原来张玉芬不识字,这就好办了。 “那成,你给我找纸笔,我帮你写。” 花小婵心里乐开了花,这样她不但能报个平安,还能把自己来这里打探到的消息通过写信的方式全部告诉给李业他们,让他们做好准备。 等找到这里的地形图,就可以进攻了。 要是房景毓在就好了,可以悄无声息的把那些暗哨给解决了,这样队伍就能悄无声息的包围这里,来个围剿。 “相公,你现在在哪,为什么还不回来,突然很想你了怎么办。” 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让人可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花小婵忽然又想到了周文昊,他对自己的喜欢大概也是如此,不过幸好,他身边有了萧云儿陪伴,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怎么样了。 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花小婵如此想着,已经跟着张玉芬来到了后山,这里除了厨房以外,旁边还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两三个老妪在洗衣服,她们无一例外的又老又丑。 张玉芬跟她们一比倒还算是好的,最起码比她们要年轻些。 “大娘们好,我叫花小婵,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花小婵上前大方的跟她们打招呼。 几位老妇人见张玉芬领着一位小姑娘来,齐齐朝她们两人看过来,得知花小婵也是被抓来的,而且不久就跟那些大夫一样的下场,全都替花小婵惋惜起来。 “多好的小姑娘,这么年纪轻轻就要没了,真可惜。” “要是我就从这悬崖上跳下去,好歹能留个全尸。” “瞧瞧这模样,谁见了能不喜欢,说不定可以不死,再养两年,这寨子里可没有人能比得过她,就是哎,下场可能会比死了还惨。” “……” “说什么呢你们,一个个闲着没事干了是不是,赶紧干活,一帮子长舌妇。” 张玉芬把她们给骂了一顿,拉着花小婵进了厨房, “你别理那些个老货,嘴里没一句好听的话,只有我对你好,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那些灾我替你挡了,让他们冲我来……” “我看谁敢欺负你,老娘不废了他!!” 呃……这…… “多谢张婶子,我自己来,那个米在哪,哦,谢谢……”花小婵心里腹黑归腹黑,该做做样子的还是要做做样子。 “张婶子,我看这山上怕是不好打井吧,这吃的水是打哪来的?”花小婵找机会就开始问话。 张玉芬朝外努了努嘴说道:“这附近有个山泉,山上吃的水都是打那来的。” 花小婵一听,原来吃的水是流动的,那么下毒的计划就行不通了,她看着张玉芬在揉面,就说道:“张婶子这是做啥呢?” 张玉芬道:“蒸包子,这大当家的就喜欢吃我做的猪肉包子,老娘这手艺,皇帝都没这个口福,全便宜了这帮王八羔子。” 花小婵心里冷笑一声,就你那手,估计别说皇帝了,也就那些快要饿死的乞丐才会吃你做的饭。 “张婶子要不我帮你吧,左右这熬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熬好的。” 花小婵说着就要上前帮忙,却被张玉芬给拒绝了,“不用,这活一直都是老娘一个人干,别人要是插手,做出来的包子就不是那个味了。” “大当家的嘴可刁了,他吃习惯了我做的包子,别人做的,他一吃就能吃出来。” 这不让碰,花小婵不由犯了难,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张婶子,我听说还有个三当家,怎么我来了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花小婵继续打听。 张婶子一边揉面一边说道:“好端端的提那个死鬼干啥,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常见,他就算是出现,脸上也戴个面具,谁也不知道他长啥样。” “你打听这个干啥??”张婶子忽然说了一句。 花小婵心里一惊,赶忙编了一套说辞:“我,我就是好奇,是不是山上的土匪都长的跟二当家一个样,人高马大的,眼睛一瞪,可吓人了。” “难道这土匪窝里就没有好人吗?” “好人??哼,你眼前不就有一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上山当土匪。” 花小婵心里呵呵两声,心道,也许当土匪有很多无奈,但立场不同,请恕她这个时候不能有同情心,不然死的就是她。 要怪就只能怪命运不公。 皇帝昏庸无道,百姓怨声载道,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贪官比清官多,真希望这个世上可以多一些好官,少一些贪官,让世间可以太平。 现在到处都是匪患,穷人欺负穷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张婶子,要是你的病治好了,难道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么,你有没有想过下山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嫁一个老实人,生几个孩子?” 张玉芬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喝道:“嫁人,呸,老娘都长得好看了,还嫁什么人,只允许他们男的挑女人,难道还不允许老娘挑男人。” “让老娘为一个男人守身如玉,这辈子都不可能。” 张玉芬名字起的好,就是脾气太火爆,动不动就爆粗口,花小婵耳膜差点没给震破。 很快粥就熬好了,花小婵把粥倒出来给韩老爷子送去,粥的香气四溢,张玉芬抽抽鼻翼,“你这粥咋嫩香咧,里头加的啥,怪好闻的!!” 花小婵道:“我看着外头竹帘上有晒干的香菇就熬了一碗香菇山药粥,加了点冬菜、葱花、姜片,也就这些,小伙慢熬就是了,张婶子要不要尝一尝?” 第五百零七章戴面具的三当家 张玉芬不知上哪给花小婵找来了纸笔,花小婵把来这里之后见到的情况全部写了下来,然后再把信交给张玉芬。 一共两封信,一封是她给张玉芬写的药方,另外一封她做了标记,为怕张玉芬弄混,她在纸张后面用黑炭画了个圈。 “这封是药方,这个背后有黑炭的是我要你帮我送的信。”花小婵郑重其事的说道。 张玉芬把两封信分别塞进两个衣袖,“成了,我知道,字多的那个是你的,字少的那个是我的,我是不认字但眼睛不瞎,多少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花小婵听了也就放心了,“张婶子,我怕是回不去了,希望你能把这封信交到我大表哥手中,他叫李业,就住在距离这里二十里之外的李家村!” “希望他看到这封信,能够收留我弟弟妹妹,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张婶子若是能够替我把信送到,小婵愿意留下来给张婶子当牛做马来报答你的恩德。” 花小婵说的声泪俱下,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张玉芬竟也红了眼眶。 她接过信纸揣进怀里,拍着胸口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到,说好了,以后你帮我做饭,别说你这手艺还挺好。” 张玉芬揣了信就准备下山,花小婵又叫住她,泪眼朦胧的嘱咐道:“张婶子,这封信切莫要给人看见,不然容易招来麻烦,若是连累张婶子你,小婵心里万分愧疚。” 张玉芬大手一挥,“哎呀,我就受不了你们婆婆妈妈的这样,你说遍我就记住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保管把信给你带到。” “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就背了一个特别大的竹筐往山下走去,山上的食材一向都是她下山采买的,不用进城,去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集市就成,那里就有现成的蔬菜卖。 村民都当张玉芬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厨娘,张玉芬脾气火爆,村民也都不想跟她套近乎,一说交钱一手交货,买完就走,是以都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张玉芬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狐臭马上就能祛除了,心情不由得大好,一路上哼着土匪们经常唱的《十八摸》朝山下走去。 看到她的土匪都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哪次见到张玉芬不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今个儿竟转了性,难道是遇到了第二春? 被哪个男人给看上了? 土匪们闲来无事不由得开始八卦起来。 “胖婶这是开了春了,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也说给我们哥儿几个听听,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我猜定然是哪个不长眼被我们胖婶给看上了,胖婶把自己给开了瓢了吧,哈哈哈……” “谁这么不长眼能看上她,咱们匪寨里有这么瞎眼的人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知道吗,哈哈哈……”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匪寨还真有这么个人跟胖婶很是般配,那个人就是大块头喽,你们说是不是绝配!” “……” 土匪们全都跟着附和,尽情嘲笑,笑的前俯后仰,惹来张玉芬一顿白眼。 “放你娘的狗屁罗圈腿,老娘可是咱狮虎岭的一枝花,别说大块头,就是你们,老娘也看不上眼。” “我还真就告诉你们,我呀,这身上的狐臭马上就要消失了,以后也跟那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一样,身上香喷喷的,到时候老娘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就你们这仨瓜俩枣的男人,到时候就是想肖想也没那个机会,排队也轮不到你们。” 土匪们一听说还有这事,就不大相信,“胖婶这话说得,从没听说过身上的狐臭味能消失的,那要是能祛除,你还用等到现在,说话骗小孩呢?” 张玉芬今天心情大好,听了也不懊恼,只双手掐腰道:“谁说我这话是骗小孩的,我这里可是有药方,就是这次抓来的那个神医给的。” 张玉芬得意的从袖子里掏出药方显摆:“你们不知道,那神医的孙女那才叫一个厉害。”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厉害?” 张玉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扯着嗓门道:“难道你们没看见二当家的一大早就红光满面的,他那病就是人小婵姑娘给治好的。” 张玉芬说话声音大,不经意间竟把邢石虎的秘密给说了出来,要说这件事邢石虎瞒的也不错,很少有人知道,偏就被张玉芬给发现了。 “你又胡说,咱二当家的不一直生龙活虎的,他哪有病了。” 张玉芬也自知自己说漏了嘴,干脆也不藏着了,就说道:“你们都没我看的清楚,你当二当家每次那个的时候为啥人姑娘叫的那么大声,那是人故意的,你们也不相信,那些个姑娘备那么可劲折腾,为啥第二天还跟没事人一样,懂的都懂,也就你们瞎,才看不出来。” 一众匪徒听张玉芬这么一说,好像觉得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想笑却又不敢。 张玉芬一看他们这怂样就打心眼里瞧不起,手里拿着药方得意洋洋的就要走,哪知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手里的药方也掉在了地上。 “哪个不长眼的撞到老娘……哟,原来是三当家,您回来了?”张玉芬天不怕地不怕,一遇到狮虎岭的三当家心里就犯怵。 只因为三当家脸上戴着一个黄金面具,遮住了半张面容,只露出鼻子以下的部位。 每次看人的时候那眼睛里透出的阴柔的目光直叫人心里发毛,就好像他的那双眼睛能够透视人心,能够窥探人心里所有的恐惧,然后再把这种恐惧给无限的放大。 张玉芬被这一撞也忘了手里的药方还掉在地上,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男人。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你东西掉了!”男子嗓音低沉,给人一种阴寒的感觉,就跟他的人一样,明明很瘦弱,却让人觉得他周身三米之内十分危险。 张婶子经过这么一提醒,才晓得自己的药方掉了,回头慌忙去捡,然而却被男子给抢先了一步。 他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纸张慢条斯理一笑: “胖婶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自己的东西掉了都不知道,这是……药方?” 张玉芬赔笑,“是,是那小娘子给我写的药方,说是专门治奴家身上的这种狐臭,还请三当家的把药方还给奴家。” 男子双指往前一送,张玉芬喜出望外,伸手去接,刚要碰到,没想到对方却又把手给缩了回去。 “这药方不知可否给在下瞧一瞧?” 他的一双眼睛里透着玩味,话说的虽然客气,语调也很平和,但就是让人不容拒绝。 第五百零八章被抓了起来 男子捏住纸张,在手中慢慢展开,镜头拉近,这时可见他那双手竟白皙的近乎透明,跟他的身子一样,瘦的似乎就只剩下了一张皮肉。 这让人感觉,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倒。 随着纸张被慢慢展开,张玉芬看着那纸张的背面用木炭画了一个圈,脸色猛然一变,心道,“糟糕,竟拿错纸了。” “三当家的这就是一个药方,没啥看的,我等着下山呢,你还是把药方还给我吧。”张玉芬急中生智,匆忙说道。 然而他不知道,她这个举动却更加的引人怀疑,张玉芬也太不会演戏了,那眉梢眼梢无不都透露着“隐情”二字。 而且他就没见过谁用纸还专门在背后用黑炭画个圈的,圈的如此规整,笔迹有力,像是特意画上去的。 “对啊,不过是一个药方,让我看看又何妨,你又何必这么急着要回去呢?”男子嘴角含着笑意,却让人感觉似有一阵狂风暴雨袭来,让人浑身发寒。 跟他的不慌不忙相比,张玉芬却显得要着急很多,眼看着纸张马上就要被展开,她想起花小婵的嘱托,要是真连累自己倒不好了。 于是她忽然伸手抢过信纸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这一举动,直接让男子变了脸色,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变得冷如寒冰,下一刻他猛然出手掐住了张玉芬的脖子。 “吐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药方!” 对方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上却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好似一把铁钳。 张玉芬脖子被掐,呼吸困难,最后不得不张开嘴,男子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伸进张玉芬的口中把已经皱成一团被咀嚼过的纸张给夹了出来。 上面的毛笔字因为沾了口水的缘故字迹已经化开,不过因为抠出来的及时,所以还有一些字能够辨认出来,男子看了那些字,嘴角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堂堂一一个狮虎山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耍的团团转,我不过是几日不在而已,要是再晚来一步,你们怕是都要大祸临头。” “把这疯婆子给我抓起来。”男子一声令下,顿时有两个土匪走了过来,把还在咳嗽的张玉芬双手扭到了身后,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这群王八羔子敢动老娘,给我放开……三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抓我……哎哟,轻点,轻点……” 张玉芬骂骂咧咧的被带了下去,男子拿出帕子把纸给包了朝山上走去,一抹妖冶的笑意浮上眉梢眼角。 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此人长着一对很漂亮的丹凤眼。 可就是这双漂亮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让人如坠冰窖,拒而远之。 花小婵刚倒了一杯茶给韩老爷子,就听门忽然被人给踹开了,两个土匪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将两人绑了起来,连同韩老爷子一起带了出去。 花小婵试着挣扎了一下,但力气有限,“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你们这帮土匪,放开我孙女,我跟你们没完。”韩老爷子见花小婵被扭着双臂,疼的直皱眉,一时气急,张嘴就骂了起来。 一边骂一边挣扎。 其中一个土匪不耐烦的吼了一句,随即一拳打在了韩老爷子的肚子上,“老实点,不然把你扔下山喂狼。” 一听到狼,花小婵就不再挣扎了,她知道对方忽然把她们给抓起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胖婶??” 花小婵越想越加肯定,定然是胖婶那里出了问题,不然她刚离开没多久,这边就把她们抓了起来,只是土匪中识字的不多,对方会是谁呢? 花小婵如此想着,被带到了大厅,在这里花小婵见到了那个传说中戴着面具的三当家,其本人跟花小婵想象中有些区别。 在花小婵的想象中,对方应该是个满脸横肉的男子,跟这里大多数的土匪一样,可眼前的这个男子,从露出的半张脸可以看出,他的年龄也仅二十岁出头,不到三十。 从他松垮的坐姿以及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双手还有那毫无血色的双唇可以看出,对方似乎身子不大好,不时的就能看见他五指微曲抵在唇边咳嗽。 似乎发觉有人在看他,他慢慢的扭过头来,与花小婵对视了一眼,眸子里似敷上了一层冰霜,连带着视线都裹挟着冷意。 接触到对方目光的那一刻花小婵浑身打了个寒颤,心道:“此人非奸即邪,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她决定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姑娘,你是第一个敢与我对视这么久的人,我很欣赏你的这份勇气,但你是官府的人,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此人说话的时候似乎捏着嗓门一样,语气阴柔,脸上戴着面具,花小婵看不见他长什么样,自然也不知道他的信息。 想要从这一点上来应付,看来是不可能了。 花小婵平平直视着对方,她知道对方是一个聪明人,一切的狡辩在这种人面前是没有用的,于是坦然的说道: “你们抓了我阿爷,我自然要去报官,官府的人告诉我来这里可以找到你们,条件是让我给他们传递消息,我有什么错?” “你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敲诈勒索,难道最该死的人不是你们吗?” 男子听了竟勾唇笑了起来,似乎花小婵这话不是在说他一样,“你还真是可爱呢,这么聪明的小姑娘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还真有点舍不得下手。” “把人带上来。” 忽然,他语调一冷,朝门外说了一句。 花小婵回头看时,却是张玉芬被他们给抬了进来,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脸上厚厚的胭脂也没能掩盖的了她恐惧的神色。 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恐怖鞭痕,每一鞭都皮开肉绽,叫人心底生寒。 她到底是没有得偿所愿,就死了。 是自己害了她。 “你们这些畜生,事情根本与她无关,你们这些刽子手,魔鬼,我诅咒你们死后下地狱。” 花小婵内疚不能自已,说好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这一刻,她却不能保持冷静,说到底,张玉芬何错之有,她是无辜的。 而且还是自己把她送上的断头台。 “你尽管骂吧,尽情的骂,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子起身,似闲庭信步般走到花小婵面前,笑了笑,“听说你叫花小婵,我记住这个名字了。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我这个人很自私,所以我不能留你一命。” 花小婵心里一惊,“你杀了我可以,但请放了我阿爷,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男子似乎皱了一下眉,面具下的那双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你的这个请求我会考虑的。你说如果我对你严刑逼供,你会不会说出官府那帮人的计划??” 男子随即又摇头,“不不不,你往外送消息给他们,就说明他们还没打算进攻,我猜他们在等你偷地形图给他们。“ ”我可以答应你,等你死了,替你把图送给他们,也算了了你一个心愿。” 第五百零九章死亡临近 花小婵听说男子会送地图给李业他们,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直感觉没什么好事。 她正在琢磨对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男子已经挥了挥手,让土匪带她下去,以及韩老爷子。 “混蛋,你放了我阿爷!” 花小婵此时也害怕了起来,毕竟是死亡,她也会害怕:“你若是杀了我阿爷,你们大当家的伤就再也不会治好了,我阿爷医术高超,他是前太医院的院判,你们杀了他,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慢着!先放了那老爷子,先杀小的。”男子毫不留情的说道。 “阿爷~” “小婵~” 花小婵与韩老爷子含泪告别,不过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她本来就是来救韩老爷子的,如今韩老爷子能够活下去,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只是,她觉得还不够,只能寄希望于五天之后,李业他们能够把阿爷救出来。 花小婵被土匪带到了后山,看着面前的悬崖,以及那即将落下的砍刀,她忽然感到一阵颤栗。 “相公,永别了。” 此时的她无比的想念房景毓,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 如果没有,她没想到那一次的离别竟成了两人的永别。 刀子朝她砍来的一刹那,花小婵的心骤然收紧,如站在悬崖边直面下面的惊涛骇浪。 遗憾的是,她没能见到房景毓最后一面。 花小婵闭上眼睛,她能感到死亡的临近,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没想到就要这么死了。 忽然,铛的一声响起,千钧一发之际,砍向她的大刀歪向一边。 花小婵闻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恼羞成怒的邢石虎,她知道自己暂时是死不了了。 “二当家,我们也是奉三当家的命令。” “我是二当家,还轮不到那个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把人放了,带到我房间,现在她是我的人,没有我跟大当家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她。” 邢石虎发号完施令,收刀入鞘,狠狠瞪了一眼花小婵,转身离开。 花小婵长舒一口气,她看着邢石虎离开的背影,心道,幸好自己还留了一手。 “都退下!” 邢石虎挥退所有人,还没等花小婵喘过气就一把掐住了花小婵的脖子,把花小婵给提了起来: “你耍我??” 花小婵费力的张开嘴,说道:“二当家说这话,小婵不明白,我现在不过是粘板上的鱼肉,岂敢耍二当家的你。” “你这病不是风寒,岂是一剂药就能吃好的,最起码也要好几个疗程,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完全康复,那岂不是人人都是神医了。” 邢石虎面色阴晴不定,“刚要要不是我,你就已经死了,你再敢耍我,信不信我立刻就杀了你。” 花小婵脸色憋得通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面对邢石虎的怒火,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巨大的压力桎梏着她的脖子,让她直翻白眼。 再这么下去,她没有被砍死,也要被掐死了。 花小婵从一开始的挣扎一直到力气渐渐耗尽,再到双手无力的垂下,眼前越来越模糊。 好在邢石虎最终还是把手给放开了,她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心脏快速跳动,再次经历了一次鬼门关。 “我暂且相信你一次,说,这一次要怎么治?” 邢石虎脸上的神情如锅底一般,黑沉沉的,天知道他昨天晚上去了红楼找姑娘,前戏做足,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不行了,有多么的丢人。 这让他感觉颜面扫地,感觉自己被耍了,恨不得立即杀了花小婵。 然而等他怒气冲冲的回来却得知花小婵被带到了后山,准备解决掉,他又气又急,但为了自己的人生大计,他只能赶过去救人。 花小婵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不给对方一个甜头,下一次可不会这么走运了。 “二当家的放心,现在我出了这个门就是死路一条,定然会尽心尽力。” 花小婵扫了一眼屋子,没有看见纸笔,便说道:“可否给我准备纸墨笔砚,我现在就给你写另外一个方子,我保证这一次能管七天,外加施针。” “不过施针的这几天,二当家的最好不要行房事,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眼下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如此厉害,花小婵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她必须得给自己找个保护伞。 邢石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邢石虎看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是又爱又恨,如果不是还用的着对方,他怕是一个忍不住手一抖,就要了对方的命。 但现在她还不能死。 邢石虎命人拿来纸墨笔砚给花小婵,花小婵很快就写好了方子。 邢石虎把方子交给手下的人,命他去山下的药铺抓药,然而那人接过药方刚出屋子,手里的药方就被赶来的面具男给夺了去。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事儿你少管。” 邢石虎唯恐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说着就要上来抢走方子,然而男子却轻松的躲开了去,如此三番,邢石虎直接拔刀相向。 “老三,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专门跟我作对?” 男子不急不慌,神态悠然的说道:“你大概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厉害,你被她给耍了都不知道。“ “你可知道今天白天她让胖婶给山下等候的那些官府的人通风报信,此人不杀,狮虎岭恐有大患。” “你少在我面前说那些放屁话,你唬得了大哥,却忽悠不了我,她就是一小姑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然而邢石虎却不买他的面子,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想盼着大哥死了,你好接替大当家的位置。” “我告诉你,这姑娘会医术,现在她阿爷的命就攥在我们手里,我晾她也不敢耍花样。” “这些年你一直在大哥跟前扇耳边风,让他对你言听计从,对别人疑神疑鬼,要不是你,他的病也不可能拖到现在也不见好。” “这一次,你少拦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邢石虎,你杀得了我吗??” 男子阴恻恻的笑声充斥着人的耳膜,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那从丹凤眼里射出的目光,不屑的看着邢石虎,眼神目空一切。 他将药方拿在手上,当着邢石虎的面撕成碎片,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毫无波澜,像是在做一件极其寻常的事。 “老三,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看刀!” 邢石虎目眦欲裂,瞬间怒火上涌,双目变得通红,举刀就朝男子砍去,多年来的积聚的怒火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一上来就是杀招。 第五百一十章误打误撞 邢石虎与男子的战斗最终以男子胜利结束,邢石虎手中那把刀被男子用手直接夹断,看到这一幕让人悚然而惊。 “男儿在世岂能只想着裤裆里的那点子事儿,为了狮虎山,这个小姑娘必须得杀!” 男子说着朝门外的土匪一挥手,准备再把花小婵给带出去,自己也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其整个后背暴露在邢石虎眼前,邢石虎当机立断抽出腰间的匕首直直朝男子后心窝刺去。 花小婵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机会,如果男子死了,她就有可能活下去,所以邢石虎一动,她也反应过来,跟着冲了过去,手里捏着一根银针,万一邢石虎失手,她也可以钳制住男子让其动弹不得,再杀他就容易多了。 然而计划却赶不上变化,眼看着就要冲到男子身边,可这个时候邢石虎以为她是冲自己而来,空着的一只手顿时拍在了花小婵的后背上。 花小婵一个踉跄撞在了男子的后背,紧跟着噗嗤一声,匕首从她的后心刺进了她的身体,花小婵只感觉一股剧痛传来,手里的银针再也捏不住掉在了地上,她也吐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跟着就人事不知。 花小婵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她在梦里见到了房景毓,房景毓骑着一匹白马朝她飞奔而来,那眉眼之间裹挟着无限柔情。 “相公,你来接我了……” 花小婵骤然欣喜,伸出手想要让房景毓带她离开,然而,房景毓却径直掠过她奔向了远方。 “不,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花小婵撕心裂肺的喊着,一股揪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难过的让人泪流满面。 屋子里,男子皱着眉心,他的手忽然被花小婵给紧紧攥住,看着花小婵痛哭的大喊,眼角留下泪水,他忽然而然的生出了一股恻隐之心。 毫无预兆的,即使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三当家,大当家的让你过去一趟!” 一个土匪进来禀报。 男子抽开手,准备起身离开,然而一抽之下却没有抽动,花小婵握的更加紧了。 “你去跟大当家的说一声,就说我现在有事,待会儿再过去,嗯,顺便把这小姑娘的阿爷叫进来,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活。” “是!!”土匪应声退下。 男子面具下的丹凤眼仔细打量着花小婵,眉目不染却能翩然出尘,一张梨花白的面容上精致的五官小巧玲珑,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长长的睫毛略带些俏皮,沉默的面容却又显出几分沉稳与倔强。 宛若樱桃般的唇瓣正一张一合,眉梢眼角藏着一抹纯净之气,恰如天山雪莲,娇花照水,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虽年岁不大,却出落得落落大方,骨子里藏着倾城之姿,遥想今后也定然是一位绝代佳人,观之叫人一眼难忘。 男子听的正出神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忙抽回了手,恢复成一贯的阴辣作风,他负手而立,阴柔的眼神射向来人,唇边绽放一抹让人发寒的笑意。 “你们这帮土匪,你们对小婵做了什么,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只是一个女娃,你们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韩老爷子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花小婵,顿时两眼通红,恨不得杀了这帮人,可奈何他只是大夫,只会救人。 男子说道:“我可没动她,是她自己要为我挡刀,我让你来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说废话的,你孙女的生死可掌握在你的手上。” “需要什么,跟我的手下说,他们会帮你办到。” 男子说着一只手背在身后,走出门外,还能听见他掩嘴咳嗽的声音。 “大哥,你说老三按的什么心,他非要把那姑娘杀了,她阿爷可是前太医院的院判,天下再没有人比他医术还高的人,虽说他说的这个办法有些凶险,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 “大哥,你可不能再听老三的蛊惑,再执迷不悟,他分明不安好心……”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老二,大哥他心里自有主意,你就算是煽风点火也没用。” 邢石虎正说着,男子翩然而至,走到床前,面不改色的与邢石虎对视,后者的眼神微微一缩,不敢与之对视。 “大哥,不知你找我所谓何事?”男子微笑着说道。 廖天志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指着立在一旁的女子说道:“那姑娘治好了柔儿的病,我觉得老二说的不错,这样做虽然风险很大,但或许可以活。” “找你来就是跟你说,我已经做了决定,那丫头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住她的命,我的命就在她手上。” 廖天志看着老三孟尝,意思不言而喻,倘或人死在了他的手中,那就证明了老二说的话,此人不安好心。 孟尝被廖天志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也只是淡淡一笑,应了声“是”。 “既然大哥已经决定了,我自然是遵从大哥的意思,大哥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那丫头,倘或出半点差错,大哥只管问罪就是。” 孟尝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眼睛里划过一道寒光。 女子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来与其对视了一眼,目光刚触碰到一起忙慌乱的把目光给撇开了。 孟尝对此不经意的勾了一下唇角,眸子里划过一抹了然,心机如他,又怎会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 定然是她为了救花小婵,不惜丢下伪装,她以为可瞒过所有人,但却瞒不过她。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去看看那姑娘死了没有。”他语气冷漠,不含一点感情。 周身三米之外,也尽皆冰寒。 走出屋外,孟尝负手而立,眺望着整个匪寨,唇边冷笑起来,喃喃自语了一句:“可惜了!” 好在这些年他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这个匪寨是生是死,与他也不过是一件趁手的玩物。 只是这个玩物在他手里把玩的久了一点而已,倒还真有些舍不得。 只是他不明白,那姑娘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知道自己要杀她,却还扑上来以命相救?? 难道是看上他了?? 再次来到花小婵所在的房间,她还是没有醒过来,依旧昏迷着,男子又咳了起来,似乎有些累了,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始闭目凝神。 花小婵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那把匕首差点要了她的命,要不是她身子矮,就被刺中了心脏,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捡回来一条命,算她命大。 只是跟身上的伤痛比起来,更让花小婵迷惑不解的是醒来之后男子居然没有说再杀她。 不但如此,还特意允许她跟阿爷待在一起,还让下面的人对她悉心照顾。 然而越是这样花小婵就越觉得不安,最后从韩老爷子口中才得知了真相,原来是邢石虎在大当家的面前告了男子一状,再加上她治好了夫人的病,又有夫人替她求情,所以大当家的才答应留她一命。 为了防止男子再对她不利,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这样一来,他就拿花小婵无可奈何了。 花小婵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在心里笑了起来,总算是可以暂时活命了。 这天男子又来看望,花小婵提出要去拜访夫人,以谢夫人对她的救命之恩。 男子听了,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花小婵闻言一愣,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救过这个人,而且这个人一直对她喊打喊杀,她没有理由酒他而且压根也不想救。 花小婵正要张口说有病,脑子却里忽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想到自己被邢石虎误会,以至于自己被刺,她忽然有一瞬间的恍然。 “难道是因为这个??” 花小婵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不然就解释不通,男子为何不杀她。 第五百一十一章锯腿 唉 花小婵忽然当着男子的面叹了一口气,决定将计就计:“你要杀我,我却以德报怨,不跟你计较,那是因为我是看你可怜。” “可怜??”男子轻笑一声,“从未有人说过我可怜。” 花小婵继续道:“你看看你明明病的这么重,还要冒着危险来当土匪,我猜你肯定是没钱治病,所以才被逼上梁山。” “我看得出,你这是胎毒,打娘胎里就有的病,我猜,要么是有人不想让你出生,要么是你娘不想要你,所以在你娘怀你的时候,吃过堕胎药。” 男子听到此处眉心微微一皱,眸子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似乎被花小婵说到了痛处。 “你这种病治不好,非得用昂贵的药材每日吊着命才行,不然很可能活不到三十。” “所以你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可怜,我虽然出生在小门小户,但我有疼爱我的阿爷,有相依为命的弟弟,比起你来,我幸福多了。” 花小婵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这样欺骗有什么不好,只要能活命,别说是骗人,就是杀人她也做。 “你就算本事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到头来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不觉得自己这样活着有些可悲么?” 男子脸色微微一变,猛然掐住了花小婵的脖子,阴恻恻的说道:“你别以为救了我一命,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你要知道,我随时都有可能杀了你。” “你最好放聪明点,别再惹到我。” 花小婵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眼前这个男人说变脸就变脸,让她很是无语,不过因此也得到了教训。 “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却又要杀了我,行,那以后你别跟我说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花小婵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双手用力,试图掰开男子的手。 “你,你杀了我,你大哥也死定了,咳咳咳……你把手放开……” 花小婵眼前一片眩晕,双手在空中舞动,伸手去抓男子,一下子碰到了男子脸上的面具,男子一惊,就此放开了手,花小婵终于得以喘口气,伏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脖子上的掐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男子此时朝她看过来,吓得花小婵下意识的往身后缩了一下,如受惊的小鹿一般。 看着受惊的花小婵,男子心里再次涌出一丝不忍,居然还有一种想要上前安慰她的冲动,这让他很是懊恼。 遂转身离去。 “带她去见夫人!”男子走到门口时说道。 花小婵穿好衣服下床,在两名土匪的监视下来到夫人的房间。 花小婵一见夫人就福了福身,“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谢婉柔为了救她不惜卸下伪装跟自己的仇人求情,这是何等的大义,她当得起花小婵的这句感谢。 谢婉柔挥退身边的老妈子,屋子里只剩下她跟花小婵两个人,开口道:“你上次跟我说的我想了很久,我答应你帮你,但事后你一定要保证我儿能够活着,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谢婉柔语调平缓,但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足可以看出她对廖有祥的母爱。 花小婵见谢婉柔肯答应帮忙,欣喜不已,“只要夫人答应偷地形图给我,我保证会跟官府的人求情,只要他没有残害过无辜的百姓,我会让他们放了你儿子一命,绝不会与他为难。” 谢婉柔眸子一暗,一抹凄然爬上眉梢,“祥哥儿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却从未害过人命,也从未下过山,这里的人都瞒着他,他只知道这里是‘世外桃源’,也只是偶尔去林子里打猎,哪也是为了给我补身子。”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谢婉柔道。 “不,我信,我相信一个为人父母的人对子女的那颗心。”花小婵说道。 谢婉柔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很聪明,让人刮目相看。” 谢婉柔嘴上说着,心里对花小婵的把握又大了几分,她相信,这不是一个孩童的随意之言,而是一个姑娘的郑重其事的承诺。 就算是她死了,能够把儿子托付给这样一个人,也能瞑目了。 “我相公,已经答应让你帮他治疗了,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花小婵重重的点点头,“是,多谢夫人!” 给人锯腿,说实在的花小婵还是第一次,不过若是不这样做,到时候整条腿的肌肉坏死,再蔓延到全身,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想要把人腿给锯掉,花小婵一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够,韩老爷子也需要帮忙,屋子里只留下两个人打下手,其余的全部在外等候。 花小婵端来一大碗麻沸散递准备让廖天志服下,廖天志先是叫来邢石虎在旁边守着,然后才肯把药喝下。 为了防止流血过多,花小婵找来绳子将腿上的大动脉给绑住,再用银针封住筋脉,接下来的过程就比较血腥,花小婵几次把头撇开,一直都是韩老爷子在操作,她只是帮忙给打下手。 韩老爷子到底是经历的多,面容一直十分冷静,锯腿、止血、上药、包扎、一气呵成,等弄完,差不多也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松开绑着的绳子,让血液重新流通,韩老爷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他拿出一个瓷瓶交给邢石虎,“伤口我们已经敷上了止血散,这是内服药,可以减缓血流速度,接下来让其卧床静养,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只要伤口开始愈合,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如果醒来的时候疼的厉害,可以再让其服麻沸散。” 邢石虎接过韩老爷子手中的瓷瓶,看着眼前满是鲜血的双手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说,挥手让人把韩老爷子给带下去。 指着花小婵说道:“你留下在这里看着,若是我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给他陪葬。” “等等,我来留下,她还小,怕应付不过来。”韩老爷子挣脱开两名土匪说道。 邢石虎脸色一沉,“我说让她留下就让她留下,你废什么话,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个老东西。” “不准你对我阿爷无礼。”花小婵气急,脱口而出,与邢石虎毫不畏惧的对视起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他人笑我太疯癫 邢石虎扬起手就要打,孟尝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一股萧杀之气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病已经治完,花小婵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邢石虎一看见孟尝那阴柔的眼神心里就不痛快,他以为对方是来带花小婵走的。 顿时放下手,冷笑了起来:“三当家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这丫头我保了,你要杀她,得先过我这一关。” 孟尝笑了笑,“你放心,大哥有令,我是不会杀她的,我只是来看看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一副把什么都看穿的样子,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廖天志,以及满地还来不及收拾的血迹,皱了下眉。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这两个人我就带走了,你没有意见吧。” 邢石虎眼睛一瞪,“那老头你可以带走,这个小姑娘必须得留下,你怎么保证大哥的病情不会出现反复,所以得需要一个人彻夜守着。” 花小婵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如果她能够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那自然是最好,她相信地形图一定就藏在这里。 这里虽然一目了然,但保不齐有暗门什么的,在给廖天志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分明瞧见其腰间挂着一串钥匙。 她想到以前在茶馆听过的话,不管在皇宫还是一些达官贵人家里,一般都会设有密室,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会给自己留一条逃生之道。 这种密道跟密室一般都很隐秘,说不定能在这个房间找到线索。 于是邢石虎话音刚落,她便很负责任的说道:“行医者,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你们放心,我会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直到大当家的病情痊愈。” “只是我阿爷年迈,希望你们能够不要为难他,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 邢石虎双眉一挑,看向孟尝,“听见没有,这小姑娘还不能跟你离开,你在这里不受欢迎。” 孟尝微微凝了下眉,神态悠然:“你确定不要让我把她带走吗,你可别后悔?”说完,他又加了一句。 邢石虎嗤了一声,“后悔,我邢石虎这辈子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别忘了是你把大哥害成这样的,又害死了老四,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孟尝这一次没有反驳,他摇了摇头,闲庭信步而来又闲庭信步而去。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可笑,可笑……” 花小婵眼神古怪的看着这人,还真是个疯子无疑,这种人,性格阴晴不定,还是少接触的为好。 韩老爷子被人给带下去,人一走,邢石虎看着花小婵像是别有深意。 花小婵心里哀叹一声,忽然觉得刚才那疯子有句话说的挺好:“男儿在世,别总惦记裤裆里的那点事儿,有空就做点正事,比什么都好,可惜世人就是看不穿。” 不过,这两个人兄弟不睦,花小婵觉得倒是可以经常利用挑拨一下,能有帮助也说不定。 花小婵又提笔重新写了房子交给邢石虎,邢石虎高兴的收了,命人把屋子给收拾好,然后派人守在门外,看好花小婵。 一时廖有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廖天志,隽秀的眉目间似有些担忧,他见廖有志还没有醒,看家花小婵坐在下面的台阶上,就也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喂,你叫什么名字,是你把我爹给治好的,你把他的腿锯了,他就能好了吗?” 面对这个天真的大男孩,花小婵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忽然想要让他感受一下这世间的残酷的生存法则。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答应过谢婉柔,不把事情告诉他。 “我叫花小婵,花是百花盛开的花,蝉就是树上哇哇叫的蝉,我知道,你叫廖有祥,我还知道你娘叫谢婉柔,你爹叫廖天志,是这里当家的。” 廖有祥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花小婵,眸子里还带着些崇拜之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过你这个名字可真奇怪,你爹娘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小婵,夏天的时候,树上的蝉可吵死了,我娘最怕吵了。” “我会帮我娘把蝉都赶走,让我娘能够睡个好觉。” 花小婵呵呵两声,“是嘛,那你可真孝顺。” 她见廖有祥额头有汗,不由得问道:“你这是打哪来,弄得一头汗水。” 廖天志闻言,用手捏住衣袖想要擦汗,花小婵叫住他,给了他自己的手帕:“用这个吧,这个方便。” 廖有祥接过手帕,看见上面绣着一只蝉,不由笑了起来:“这上面的蝉绣的真好,快赶上我娘了,你看,我这里也有一个,是我娘给我绣的。” 廖有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花小婵接过一看,发现上面绣着一只金丝雀,不论是针法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的。 她知道谢婉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能有这绣工,也是理所当然。 把帕子还回去的时候,花小婵顺便夸了两句,然后打了个哈欠,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自打来了这里她都是吃一顿没一顿,肚子也时常饿着,还动不动就被打,这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这让她无比想念有房景毓在的日子。 “你是不是饿了,正好我也饿了,我让他们送饭进来,我今天打了一只野鸡,我跟杜叔叔学了如何做叫花鸡,我做给你吃。” 花小婵点点头,心想这个人会做叫花鸡,那他以前应该是个乞丐了,正好她以前也认识一个乞丐,还救了一个被拐的孩子给那乞丐,不知道现在两人怎么样了。 廖有祥见花小婵应声,起身高兴的走了出去,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手里果真捧着一只叫花鸡进来了。 人还没走近,花小婵就已闻到了香味,再看那鸡色泽油亮,不由咽了口口水,与廖有祥两个人分着大口吃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乎大半只鸡就进了肚子,花小婵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将手指也放在嘴里吮吸了一遍。 “嗝~你这手艺真不错,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叫花鸡,我看你很有做肆厨的天赋,你要不要去试试?” “就你这手艺,我保证客人会很喜欢,到时候……” “山下……是什么样子的?” 花小婵正说的眉飞色舞,忽然被打断,廖有祥一句话把她给问住了。 不是她说不出,而是不知如何说。 第五百一十三章说错了话 花小婵吃饱又打了个哈欠,外面月上柳梢头,黑暗悄然而至,已经是深秋,凉风裹挟着轻柔的月光从窗户里窜进来,花小婵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她来这里几天了,不是被关地牢,就是被扔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脏了,一天下来甚至连脸都不让洗,此时的她吃着叫花鸡,人也像个小叫花。 “我困了,先睡一会儿,你自己请便!”花小婵说着头歪在一边,双腿一曲闭上眼睛睡着了,这一夜知道自己不会死,倒是难得的平静。 廖有祥趁着花小婵睡着,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后伸了个懒腰,感觉也有些犯困,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花小婵其实是在装睡,他等廖有祥离开之后,就睁开了眼睛,此时房间里除了昏睡不醒的廖天志之外,再没有别人。 花小婵起身,环视一圈,最终决定从桌子那里开始下手,一会儿过后,她翻遍了整个房间,包括这里的每一本书与每一个摆件,花瓶什么的,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别说密室,连地形图都没有找到,她也有些累了,坐在了凳子上,托着腮思考起来。 “东西到底会在哪呢,居然藏这么严实。”花小婵再次环视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却发现刚才所有的地方她都找过了。 一眼可见的土房子而已,空间倒是很大,但大部分都是女人家的东西,她甚至把房间里的所有墙缝都扒过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像密室的地方。 花小婵趴在桌子上,想着想着,眼皮子变得越来越沉,最后干脆睡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她好像听见屋子里有动静,然后只是一瞬又没了。 她实在是太困了,想着不过是外面的风吹进来了,也没太在意,很快就又沉沉的睡去。 花小婵是被人叫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叫她的是谢婉柔身边的刘妈,她垮着一张脸,满是不耐烦的说道: “夫人叫你去客厅吃饭!” 花小婵揉揉惺忪的眼睛,简单的应了一声,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廖天志的伤势,伤口的血倒是不再往外冒了,看来已经慢慢的止住了。 只是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苍白,长久以来病痛的折磨已经让他没了人样,形容憔悴,枯瘦如柴,颧骨高耸,倒更像是一具活着的骷髅。 “麻烦你们熬些人参鸡汤,多加点红枣跟枸杞等,给你们大当家的喂下,这些都是补气血的东西。” 花小婵恢复完,转身的时候,脸上的微表情显出一丝凌厉来,对待要杀自己的人,她可从不会烂好心。 然而等见到谢婉柔,花小婵人还未到跟前,脸上就先挤出了一个笑容,“夫人早,有祥哥哥早。” 廖有祥起身给花小婵让座,两人互相谦让,看着花小婵坐下,他才跟着坐下。 “我估计你肯定没吃早饭,所以我让刘妈把你叫了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花小婵看着眼前一桌子的饭菜,倒是清淡的很,虽然现在是大早上的,但她倒是也想吃肉来着,可惜没有。 “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多谢有祥哥哥款待,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花小婵表现出天真烂漫的一面。 廖有祥看着花小婵开心的笑着,平时吃饭都是他跟娘两个人,娘又不爱说话,每次饭桌上的气氛都很是沉闷,花小婵一来,气氛就活跃了很多,这让他很是开心。 而且他在山上还从未见过像花小婵这般大的女孩子,除了自己的娘之外,花小婵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女子,就跟他娘给他讲的那些故事里的住在仙湖里的仙女似的。 “你喜欢就好,这竹笋可是我自己亲自上山挖的,那边的山下有好大一片,每到春天就会冒出笋芽来,我娘喜欢吃,所以我每次都弄很多回来,把它们晒干储存起来。” “我娘说你是来这里给我爹看病的,算是客人,你会在山上待多长时间,等回去的时候,带些笋子回去,用来炖鹿肉最好吃了。” 廖有祥喋喋不休的说道。 花小婵忽然膈应了一下,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去呢。 发现谢婉柔在看她,花小婵呵呵笑道:“过几日吧,等你爹的病好了,我就该回去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我家坐坐,我家里人肯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花小婵内心忽然又有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不知道拿廖有祥威胁他爹廖有志,廖有志会不会管自己儿子的死活,那么,她跟阿爷是不是就多了个机会。 花小婵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小婵姑娘,你在想什么,可是这饭菜不合你胃口?” 花小婵摆摆手,“没想什么,就是这饭菜的味道让我想到了我娘给我做的饭,。” 花小婵说着眼圈忽然红了,眼里的金豆子跟着掉下来,她似乎仿若不觉,看着谢婉柔,对廖有祥深情的说道: “有祥哥哥,你真幸福,你还有娘陪着你,我真羡慕你,要是我娘还在,那该多好。” “我现在肯定也在家里跟弟弟妹妹吃着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谢婉柔看着花小婵,她知道这是花小婵刻意这样说,可廖有祥却不知道,他此刻对花小婵心生怜悯, “小婵姑娘,你别哭,你要是想吃我娘做的饭菜,可以经常来这里,我让我娘给你做饭吃,我娘的手艺其实可好了,就连我爹都不常吃到。” 花小婵抽抽噎噎,用手抹了一把眼泪,“那你们会让我平安回家的是吧,还有我阿爷,他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有祥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现在……” 啪!! 花小婵话说到一半,谢婉柔忽然重重搁下了手里的筷子,脸色一沉,“祥哥儿,娘平日里是不是跟你说过,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 廖有祥抿抿唇,看了一眼谢婉柔,他觉得自己的娘今日眼神又有些凌厉,只得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婉柔也知道自己刚才动作重了,语气也不太好,遂放缓了语气又说道:“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说罢抬起眼睛,瞪了一眼花小婵。 花小婵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说错了话,谢婉柔是觉对不会让自己利用廖有祥的。 第五百一十四章陷害 吃完饭,花小婵又被重新给带回了廖天志的床前,就连廖有祥提出要带她进山去转转,都被谢婉柔给拒绝了。 算算时间,花小婵已经来了四天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她要是不能再带消息回去,李业他们就要强攻了。 花小婵已经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到时候血流成河的场面,死这么多人,也是她不愿意见到的,可是谢婉柔那边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 真真是愁死个人了。 正在花小婵发愁的时候,孟尝踱着步子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顿时鸦雀无声,花小婵正托着腮想事情,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孟尝先是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廖天志,他见花小婵发呆,手放到一边重重的咳了一声,花小婵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把头转向另外一边继续想事情。 此时身上被刺中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疼的她直皱眉,先前还要撑着这副孱弱的身体替廖天志治病,昨天休息了一夜,今日感觉到头晕目眩,现在她压根就没心思,也不想搭理这个疯子。 保持着一个姿势就不想动弹,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扯到伤口,疼的她倒吸冷气。 如果可以,她真想那把刀是刺在这让人讨厌的人身上,没想到自己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花小婵越想心里那个越气哟,眼下她已经想好了,最好不要去惹这个疯子,打不过难道还躲不过吗? 反正她只要不出这个门暂时就非常安全,现在她就只有等机会,山里有的是狼。 她来的这一路上,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周围有一只狼一直在跟着她,现在这只狼肯定就在附近转悠,等着她出现,这是陈墨云特意安排的。 也是花小婵最后的机会,倘若真的逃不出去,她就会按照陈墨云教的,发出信号,到时候会有一大批狼涌进匪寨,花小婵或可趁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大当家身上金库的钥匙怎么不见了,你们谁看见了?” 孟尝见花小婵不理他,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角,说了这么一句。 屋子里所有人听了这话具是一慌,慌忙自证清白,花小婵也愣住了,她确实看见了那钥匙来着,也确实想偷,不过这没见了是怎么回事儿? “喂,你这么盯着我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拿,不信你可以搜。” 花小婵没有拿,自然是敢大大方方的站住来挤兑。 这疯子看人的眼神实在是让人不喜。 “来人,搜她的身。” 花小婵没想到对方还真让人来搜她的身,她虽然恼羞成怒,但谁叫她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花小婵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土匪,脸色黑了黑,“等等,能不能换个女的过来,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疯子嘲弄似的一笑:“你是女人吗?” 花小婵一怔,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就不是女人了,难道你戴个面具,眼睛也瞎了吗,男女都分不清?” 疯子讥讽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成过亲跟男人上过床的女子才称为女人,你……跟人上过床吗?” 唇角的讥讽也不妨碍他眼神对花小婵轻蔑的审视。 花小婵此刻恼羞成怒,这个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你混蛋!”花小婵三两步冲到男子身边扬手就朝他打去,然而她的力量根本不是男子的对手,还没靠近,就被他给捏住了手腕。 花小婵眼里寒光一闪,下一刻就用另外一只手就朝男子脸上拂去准备把他脸上的面具给揭下来,她到底是要看看这面具下面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尊容。 然而她还是失算了,对方反应很快,几乎花小婵刚把手甩起来他就好像察觉到了花小婵的意图一样,再次捏住了花小婵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男子眼里浮上轻蔑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高兴太久,很快他就感觉到下身传来一阵剧痛,深深的皱了下眉头。 “你……嘶……” 疯子狠狠的瞪了一眼花小婵,疼痛让他直接闭上了嘴,一张脸也疼的扭曲了起来,花小婵此时正得意的掐着腰站在远处看着他。 对方武功再高又如何,任何男人只要受了这一招,保管疼的喊娘。 男子疼的弯了腰,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屋子里的土匪先是惊讶的张大嘴,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三当家如此狼狈的样子,其中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憋了下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叫你欺负我,这就是下场,我可不是吃素的。”花小婵皱了一下鼻子,还朝对方做了个鬼脸。 看着男子疼的弯腰,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准备趁着男子不注意,再次准备偷袭,可是她刚一靠近,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到反应过来,对方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把人给提了起来。 花小婵双脚在空中乱蹬,翻着白眼,背后的伤口也疼的她撕心裂肺,一刹那她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而这些还不够,眼前这个疯子伸出竟另外一只手在她身上摸了一通,最后举着一串钥匙,狞笑起来, “你可知道偷宝库的钥匙是在狮虎岭是什么罪名??” “你来告诉她!!”疯子忽然一个眼神朝刚才笑出声的土匪冷冷瞥去。 那土匪身子打了个激灵,低头道:“杀,杀无赦!” 嗖!! 话音刚落,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了他胸口上,整个人砰然倒地。 屋子里再次恢复到落针可闻的地步,一张张方才还憋笑的脸瞬间变成了菜青色。 花小婵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背后的伤口疼的她死去活来,咳嗽的眼泪直流,她再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来人把这个小姑娘单独关起来,等候大当家的发落。”男子冷笑连连起来,眸子里射出一道睥睨天下的阴柔之势。 让人浑身打颤。 “我根本就没有偷,分明是你栽赃陷害。” 花小婵目眦欲裂,她想到昨天晚上迷迷糊糊间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当时因为太困并未在意。 现在想想,或许就是这个疯子趁着没人的时候溜进去,偷了钥匙放在了她身上。 然后今日再上演这么一出,好置她于死地,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第五百一十五章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我看谁敢动她!” 就在花小婵即将被拖出去,邢石虎再次红光满面的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早在门外时便听见孟尝在里面发号施令要把花小婵再次给关起来,昨夜一夜风流,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想到往后可以日日如此,不觉心情大好。 孟尝要把花小婵关起来,摆明了就是要跟他作对,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大哥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现在就要把人给关起来是何居心?” 孟尝见邢石虎进来,不慌不忙,说道:“她偷金库的钥匙,我把人抓起来问罪有何不可,难道连这你也要包庇,因此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 “放你娘的罗圈屁,你想污蔑老子就找一个好点的借口,老子若是想偷早就偷了,还用等到现在。” 邢石虎一声大吼,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对方脸上。 花小婵也忙趁机指着男子说道:“是他故意栽赃陷害我的,我跟我阿爷的命在你们手里,我岂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大当家的还没有度过危险期,他分明就是想杀了我,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孟尝也只是笑了笑,不咸不淡的道:“事实摆在眼前,狮虎岭纸执掌刑法的人是我,我这也是秉公办事,二弟阻止,是在蔑视狮虎岭的规定吗?” “我不介意把你也关起来。” “带走!” 邢石虎手按刀柄,孟尝注意到她的动作,当即给他泼了一盆凉水,“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还有,提醒你一句,以后晚上别这么使劲折腾,太累了,对身子不好。”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装作不经意间掠过花小婵的面门,花小婵被他盯得,不由得心下一虚,忙别开目光。 同时心里升起一种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 “难道这个人会读心术不成。”花小婵害怕的想着。 他刚才的眼神还有刚才有意无意提醒邢石虎的那句话,就好像知道她在给邢石虎的药里刻意加了些虎狼之药一样。 如果他告诉了邢石虎真相,那自己可真就会被一刀砍死。 邢石虎下身不举,花小婵强行用药物给他治疗,但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药方里动了手脚,相信要不了多久,邢石虎整个人就会肾衰竭,直至精尽而亡。 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花小婵再次被关了起来,被人扔在了一间空屋子里,里面除了一张床,就别无他物,方才动作太大,估计伤口已经裂开,她疼的蜷缩在地上打滚。 把她带来的两个土匪走了之后,男子又走了进来,他拿出一张纸摆在花小婵面前,冰冷的说道: “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有我在,你想凭自己的力量做到这一切无异于痴人说梦。” 男子说完,话锋一转,“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可以选择帮你,只要你……成为我的奴隶。” 男子伸出食指在纸上点了几下,花小婵眯缝着眼睛看去,竟发现是一张卖身契,上面的条约简直令人发指,居然让自己对他言听计从。 “呸……我是不会把自己卖给你的,你要么现在杀了我,你不杀我,我就会杀了你。”花小婵大声说道,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渗出。 男子眉眼含笑,言笑晏晏:“小姑娘,别整日把杀人挂在嘴边,杀人其实没那么好玩,它适合我,不适合你,你的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 男子说着竟握住花小婵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还露出一脸享受的样子。 花小婵恶心的把手给抽回来,使劲在衣服上蹭了蹭,嫌弃的皱着眉头:“救人也可以杀人,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杀了人?” 男子看着花小婵的动作皱了皱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平淡的说道, “当我的奴隶吧,我可以保你不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花小婵眼角划过一抹戏谑,似笑非笑道:“那我想要你的人头你也可以给我吗?” 男子双眸微微一凝,“除了这个!” 花小婵不过是说着玩而已,闻言,不再搭理他,把头埋在怀里死死咬着下唇,来忍受疼痛。 男子见花小婵不回答,低头看了她一眼,见花小婵竟一动不动的蜷缩在那里,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蹲下身一推,才晓得人已经晕了过去。 而在花小婵的身后,殷出的血迹直接滴落到了地上,男子似乎有些懊恼,好像才想起来花小婵为他挡过一刀,受了伤。 见到这一幕,平生从不碰女人的她把花小婵给抱到了床上让其面朝下,然后撕开花小婵的衣服,为其清理伤口撒上药。 包扎的时候,男子的目光忽然注意到自己手上沾染了花小婵的血迹,他看着那血迹眼神忽然怔了怔,喉咙发出咕咚一声,竟把手放在唇边,伸出舌尖添了一下。 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就好像花小婵的血液里有某种让他精神亢奋的东西。 他盯着花小婵,眼神中露出狂热的的目光,体内涌起一股冲动,一股想要把花小婵占为己有的冲动。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过稍后,他好像忽然清醒了过来,当眸子里的狂热褪去,他深深的拧起了眉心,手上的血迹竟让他感到发抖起来。 一直以来他无所畏惧,可此时他却被心里这股莫名的占有欲恐惧的瑟瑟发抖,脸色发白,那是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对温情的渴望,同时也是他这辈子都触摸不到的东西。 这种渴望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到了现在已经成了他心底的偏执,偏执到当你触摸它的时候,会瑟瑟发抖。 他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卑微的跟一条虫一样。 哈哈哈哈哈…… 男子压抑的大笑,一滴清泪缓缓淌过眼角,这让他毫无察觉,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何时竟流泪了。 他目光有些发怔,心底如遭雷击,他忽然意识到,在花小婵救他的一刹那,似乎有什么变得跟以前不同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智斗土匪(2) 等花小婵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拧着眉心看了一眼屋子,发现屋子里多了一张木桌,而木桌旁男子正一只手撑着脑袋闭目凝神,再看外面,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她竟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只是……她这身上的衣服是谁给换的,难道是眼前这个疯子?? 花小婵浑身打了个激灵,感到一阵恶寒,忙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除了背后的伤口之外别的倒是没什么,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里有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子吗,那身上这衣服又是哪来的?? 让她奇怪的是背后的伤口现在已经不疼了,可能是被人给处理过,她看着眼前这个疯子,难道又是他?? 不,不可能是他,肯定是阿爷来过了。 花小婵如此想着,发现屋子里的门没有关,隐约可见外面透露着火把的光,于是蹑手蹑脚的起床,准备逃出去。 明天是最后一天,她不能坐以待毙,决定再去找一找谢婉柔,看看她有没有得手。 “外面天黑了,小心刀剑不长眼!”就在花小婵经过男子身后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 花小婵在心里骂了一句,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只能乖乖的回到床上躺着。 然而她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打外面进来一个人,见了男子就说道:“三当家的,大当家的醒了,夫人与二当家的让这小姑娘过去一趟。” “知道了,下去吧,就说我待会儿就来。” 男子起身,双手背后,进来的那个土匪见状,立即退了出去。 “看来,你还是关不住我,我走了!”能够离开这个人,花小婵顿时感到心情大好。 这一次男子没有阻拦,而是看着花小婵走出了门,花小婵却在门口回头看一眼,然后舒了一口气,大步流星的离开。 不过,让她气愤不已的是男子随后也跟了上来。 花小婵走一步,他在后面跟一步,花小婵停下来,他也停下来,花小婵跑起来,他也能不紧不慢的跟上,最后花小婵为了怕再扯到伤口,干脆也懒得搭理他了。 来到廖天志的房间,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沉闷的气氛,花小婵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替廖天志把了脉,在心里腹黑道: “没想到这人恢复的倒是挺不错的,不过她还有后招。” 花小婵松开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当家的能够苏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伤了元气,可以尽量的给他吃些补品,我这就给开一个方子。” 花小婵走到桌子边,很快就提笔写了一张补元气的方子,只不过里面药材的用量都被她给加大了。 所谓虚不受补,这个时候如果突然给吃这么多的补药,花小婵断定,伤口会再次流出血来,到时候就止也止不住。 反正过了明天,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成功获救,相信大家再也不会见到了。 花小婵写完方子把它交给邢石虎,邢石虎刚拿在手里,眼前一花,方子就被男子给夺了去,只见他轻轻的扫了一眼,然后把方子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匪徒,“拿给那老头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再去抓药。” 花小婵心里咯噔一下,她自然知道韩老爷子救了一辈子人,是绝对不会害人的,这样一来,自己连最后这个计划都行不通了。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她握紧拳头,恨不能杀了这个人。 怎么自己所有的计划都能被他给看穿,处处给自己捣乱,简直让人恨的牙痒痒。 “孟尝!”邢石虎恼羞成怒,就要发火。 “够了!”病床上的廖天志淡淡开口,语调平静却极其威严,“都是自家兄弟,老三也是为了我好,老二,你这暴脾气也该改一改了。” 说完,又转身对花小婵道,“小姑娘,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也很佩服你的孝心,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在狮虎岭,凡是不请自来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下山。” “来人,把她给带下去,杀了,现在留着她们爷孙俩也没用了。” 花小婵心里一惊,浑身变得冰凉,邢石虎急忙喊了一声,“大哥~” 廖天志摆摆手,似乎不想再多说,“就这么决定了,带下去吧。” 谢婉柔此时站出来道:“人不能杀,你答应过要把她留给我当丫鬟,而且她跟祥哥儿很谈得来,正好可以留在山上给祥哥儿做个童养媳。” 廖天志拧了拧眉心,却看向孟尝,“三弟的意思呢?” 孟尝道:“既然夫人舍不得,那就留下吧,一个小姑娘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的话音一落,花小婵跟邢石虎都松了一口气,邢石虎道:“我都说了她就是一小姑娘,你一个大男人先前对人喊打喊杀的,也不嫌自己丢人??” 孟尝没有理他,面向廖天志说道:“那我就把人带下去继续看着。” 谢婉柔道:“不必了,人我留下,我来看着,让她给祥哥儿做个伴。” 孟尝张了张嘴,还待要说,廖天志道:“行了,就这么办吧,你们都下去吧,夫人留下,刘妈,把人带下去看好。” 邢石虎得意的看了一眼孟尝,花小婵也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等所有人都离开,廖天志看着谢婉柔,“过来, 把衣服脱了……” 花小婵被刘妈带到谢婉柔的卧室,然后就守在她旁边,花小婵忽然尝到了夫人待在这里的滋味,被这样一双死鱼眼盯着,怕是如芒在背,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吧。 好在没过多久,廖有祥就来了,他在自己母亲的屋子里看见了花小婵,顿时喜出望外,“我还以为你下山了呢,今天我找了你一天,还给你做了叫花鸡,不过我以为你走了,所以就给他们吃了。” 一说到叫花鸡,花小婵就揉了揉肚子,“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有吃的没?” “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不要求那么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廖有祥想了想说道:“厨房里有包子还有红薯,我去拿给你吃。” “等等!”花小婵叫住他,“你留在这里陪我说会儿话,让别人去拿就行。” 廖有祥听了很是高兴,他瞥见旁边站着的刘妈,“刘妈,你去帮小婵姑娘拿点吃的过来。” 刘妈做小伏低,对廖有祥倒是和颜悦色,“公子,她一个小丫头,不需要吃东西,她这是逗你呢!” 花小婵现在说的做的,都是以前谢婉柔玩剩下的,刘妈又岂会不知道花小婵是想刻意支开她,然后好借机逃走,这种事情,不会在她身上发生第二次。 花小婵在心里学着死去的张玉芬骂了一句,老货,然后可怜兮兮的捂着捂着肚子,说道:“祥哥儿算了,我不饿。” 廖有祥一见花小婵这样,就说道:“怎么能算了,我娘说了,小孩子正在长身体,饿了就要赶紧吃东西。” 他有些生气的冲着刘妈喊道:“让你拿你就赶紧去拿,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信不信我告诉爹爹,把你从屋子里撵出去。” 刘妈一听这话,脸色十分为难,狠狠的瞪了一眼花小婵,不得不走了出去。 等刘妈一离开,花小婵就拉着廖有祥说道:“你想不想去山顶看星星,我陪你去看星星可好?” 第五百一十七章没完没了 廖有祥带着花小婵来到后山的山顶上看星星,月色皎皎,如白练一般洒下来,将整座山都笼罩在一起,两人并排躺在石头上,吹着凉风,花小婵哼着廖有祥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 她拿出方才问廖有祥要来的纸张,折成了小兔子的形状送给他,廖有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玩的玩意,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花小婵趁其不注意,拿出另外一张纸,用银针扎破指尖,快速的写好了一封信,然后拢在袖子里藏了起来,跟廖有祥说自己忽然肚子疼,要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廖有祥不疑有他,“那你快去快回,这附近最近出现了好多的狼,你小心点。” 花小婵谢过他的好意,捂着肚子钻进了林子。 花小婵找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按照陈墨云教她的学了一声狼叫,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一只白毛狼王出现在视野中。 花小婵喜不自胜的朝狼王招了招手,看着它走过来,伸手在它头上揉了揉,“太好了,那就麻烦你帮我送一封信给云哥儿,拜托了。” 呜呜呜~ 就在花小婵刚从袖子里把纸给掏出来的时候,狼王浑身毛发竖起,发出阵阵低吼声,狼眼盯着花小婵的身后,泛着绿光。 紧跟着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觉得还少了一样东西吗?” 孟尝像是幽灵一样出现。 花小婵顿时扭头,脸色紧绷,“你跟踪我。” 孟尝身影沐浴在月光下,整个人却像是藏在黑暗中,“是你太不小心了,是个人都能够发现,而且你学狼叫一点都不像。” 顺带还嘲讽了一下花小婵。 花小婵气急败坏,正不知如何是好,狼王忽然朝对方冲了过去,而孟尝看着狼王,眼睛里竟冒出比狼的眼睛还要凶恶的眼神。 呜呜呜~ “你放开它!!” 让人没想到的是,孟尝出手如电,手法比狼的速度还快上几分,他掐着狼的脖子,微微一用力,狼王惊恐的呜咽起来。 听着让人心里一揪。 “别,别伤害它!!” 花小婵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丝哀求,这只狼不管怎么说也保护过她,也算是她的恩人。 “你想利用这只狼通风报信,还妄想让我放了它,给我一个理由。”孟尝语气冰冷的说道。 花小婵道:“你想要什么理由,它就是一个畜生,你跟一个畜生较什么劲,有意思吗,有本事你冲我来。” 孟尝啧啧两声,“我说有意思就有意思,若是你给不出合理的理由,那我就只好杀了它。” 说到“杀”字的时候,手下猛然一用力,狼王发出比上次还要恐惧的呜咽声,似乎下一刻,它的脖子就要被扭断。 要知道那可是狼啊,在孟尝手里此时跟一只胆小的兔子差不多。 理由,理由!! 花小婵绞尽脑汁的苦想,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可笑,对方竟拿一只狼来威胁她,怎么都感觉这不像是一个“狠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你好歹用个人来威胁,她肯定能立马乖乖就范也说不定。 “它是我朋友,救过我的命!!”花小婵情急之下说道。 “这个理由不够,你最好快点想,我不敢保证它下一刻是不是还活着。” “那你到底想怎样??” 孟尝道:“当我的奴隶!” “只要你答应,我不仅放了这条畜生,还能保证让你离开这里,而且我会连这里的地形图都会给你,这一次是真的地形图。” 对方郑重其事的说道。 花小婵听了,却笑了笑:“你想要我当你的奴隶,可是有一万种方法,为什么非要让我答应??” 对方这条件确实让花小婵很是心动,但她相信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说没有阴谋,她才不信。 他可是狮虎岭的三当家,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岂会轻易的把自己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只为了换一个奴隶?? 这可能么,反正花小婵是不相信。 孟尝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奴隶。” 花小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倒是怔了一下,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你见过给人心甘情愿当奴隶的么,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想要让自己给这种人当奴隶,花小婵是一万个不愿意,这辈子就算她要给别人使唤,对方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房景毓。 “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我不可能答应你,你要是杀了这个狼王,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孟尝低声喃喃着重复一句:“没完没了,好一个没完没了,看来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咔嚓!! 对方毫不留情的扭断了狼王的脖子,狼王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花小蝉心里一沉,“我要杀了你。” 看着狼王的尸体,花小婵终于失去了理智,明知打不过,捡起一块石头朝孟尝冲了过去。 结果显而易见,她不过是拿鸡蛋碰石头而已,对方用手禁锢着她的手腕,语气幽幽地说道: “你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着我,给我当奴隶。” 说完,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小婵抚摸着狼王的尸体,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说什么。 廖有祥久等她不回,就找了来,见到花小婵跟一具狼的尸体待在一起,不由大吃一惊。 “你,你没事吧,这狼……你杀的??” 花小婵道:“不是,我刚来就看见三当家的把狼给杀死了,是他杀的,而这狼却救了我一命,有时候,人真的连狼都不如。” 花小婵有些呆呆的说道。 廖有祥虽然心里有疑问,但见花小婵伤心,也没有说什么。 在他心里那个瘦瘦弱弱的男子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他连一只蚂蚁怕是都踩不死。 “那我帮你把它给埋了吧。”廖有祥说道。 花小婵点了点头。 等回到房间,谢婉柔已经在等着她了,花小婵注意到,她脖子上有红痕,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儿。 母子俩说了会儿话,谢婉柔让廖有祥回去睡觉,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很遗憾的告诉花小婵,自己没有找到什么地形图,不过却告诉了花小婵地形图的下落,在三当家孟尝手中。 “居然真的在那个混蛋手里。”花小婵身子凉了半截。 第五百一十八章肉票 转眼就是最后一天,狼王已死,绝了花小婵的后路,她跟孟尝的每次明争暗斗都落败而归。 因她现在是谢婉柔身边的丫鬟,一些地方便可以随意出入,她不想坐以待毙,就决定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孟尝的住处,偷偷溜进去,找线索。 一早陪廖有祥吃过早饭,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准备出去,哪知廖有祥一直缠着她,不管花小婵到哪他都要跟着,花小婵见甩不掉,也就只好随他了。 “祥哥儿,你可知道三当家的住在哪个屋子?” 廖有祥道:“他不住在这里,每次要留下来的时候都会睡在外面的某个地方,没有固定的住处。” 花小婵听了脸上充满问号“为什么要睡在外面?”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喜欢睡在屋子里,喜欢幕天席地的,那万一碰到阴天下雨,岂不是要淋雨。 廖有祥耸耸肩,说道:“反正三叔说他就喜欢这样,每次问他都说屋子里太闷。” 花小婵哦了一声,随即又问廖有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爹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一直住在山上,你从来都没有去过山下吗?” 廖有祥道:“我爹说山上的这些人都是在这里避世的,我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说山下因为战乱死了好多人,叫我不要下山。” 花小婵听了,头上冒出一条黑线,这爹还真会坑自己的儿子,把自己树立起一个好人的形象,把这里当成世外桃源。 要么说这廖有祥还真是头脑简单,他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好奇心,到处走走说不定就会发现山里的秘密,居然会被瞒了这么多年,花小婵直感觉非常非常以及非常的不可思议。 一想到今日过后,李业就会带兵攻打这里,她就有点同情廖有祥,不知道他得知廖天志的真实面目之后会不会崩溃。 花小婵正想着,忽然瞧见前面有两个匪徒抬着一个麻包往后山走去,花小婵猜里面装的很可能是肉票,难道今天有人上山来赎人。 花小婵刚准备偷偷跟过去看,却被廖有祥给拦下,并说道:“不能去!” 花小婵扭头问:“为什么不能去?” 廖有祥道:“那是我们山上的习俗,每逢初十,二十三十都会在山上举行祭祀,让这里的山神保佑山上的居民能够丰衣足食,祭祀的时候外人是不能在场的,否则就会被上天降罪,山上就会有人因此而死。” (⊙o⊙)… 花小婵对于这个说法直接翻了个白眼,为此她决定让廖有祥在感受到世界的残酷之前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决定带着廖有祥去看看这个所谓祭祀的真面目。 “没事,咱们偷偷的看一眼,就一眼,不会被发现的,难道你就不好奇么?”花小婵问廖有祥。 廖有祥摇摇头,表示一点都不好奇,花小婵再次无语。 “那我想去看,你陪我去,你要是不敢,那我就一个人去,你自己回去找你娘去,别再跟着我了。” 眼看着人走远,花小婵有些着急的说道。 廖有祥抿着唇思考一番,决定跟花小婵一起去。 两人躲过巡逻以及站岗的土匪,一路从小径朝山顶上爬去,躲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去。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大块空地,空地两边土匪站成两排,二当家邢石虎端坐在正前方的一块石椅上,一双峰眉横卧在眼睛上方,威风凛凛的注视着空地上的一老一少。 那少年刚从麻袋里被放出来,哭的稀里哗啦,父子俩抱在一起。 廖有祥看到麻袋里装的是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而且这跟他想象中的祭祀场面一点都不一样。 “银票都在这里了,现在我可以带犬子回家了吧。” 老者说道。 邢石虎一挥手,下面的人将老者带来的银票交到了邢石虎手里,邢石虎数了数,立刻动怒起来: “说好的十万两银票,你这里却只有八万两,剩下的两万两呢??” 邢石虎双目怒目而视,目光犀利的盯着下面的一老一少,那少年公子扑到老者怀里,直呼救命。 老者道:“我们张家做的是小本买卖,我已经当了所有的家底,短时间内,只能筹措到这么多银子,请你网开一面,放了我儿子,如果要杀就杀我好了。” 邢石虎低喝道:“老子要的是银子,你当这是买卖呢,还敢讨价还价。” “既然你凑不出十万两银子,那我们就只好卸了你儿子的两条胳膊,一条胳膊一万两,算是便宜你了。” 邢石虎头微微一偏,旁边的两名土匪立即抽刀朝父子二人走去,父子二人骇然变色,少年更是被吓尿了裤子, “爹,救我啊爹,我不想变成残废,爹救我……” 哭的撕心裂肺,抱着老子就不撒手,眼神里流露着恐惧。 夏莺于心不忍,正在想要怎么救下他们,不想一旁的廖有祥忽然冲了出去,花小婵一愣,倒是把他给忘了。 就见廖有祥冲到场上,张开双臂拦在那父子面前,与邢石虎对视起来:“不可伤害他们。” “二叔,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祭祀吗,为什么要伤人,还有这什么劳什子交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邢石虎见是廖有祥,当即就有些不悦,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大声说道: “这里没你的事儿,回去。” 廖有祥站住不动,脸上挂着一丝倔强与一股被欺骗的哀伤,“我不走,二叔,你把话跟我说明白,你为什么要背着我爹爹干这种杀人的勾当,你对得起我爹吗?” 他这话把邢石虎给逗乐了,“小子,你以为我们这里真的是什么世外桃源,要想知道为什么,回家问你娘去,少耽误老子的事儿。” “你们两个,赶紧把人带下去,少让他在这添乱。” 邢石虎对左右挥了挥手,顿时上来两个土匪要请廖有祥下去,廖有祥压根不肯离开,非要缠着邢石虎问个明白,看来不问清楚,他今天就准备大闹一场。 邢石虎不耐烦了,“小子,我早看不惯你了,这里是狮虎岭,匪寨,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是绑匪,绑匪懂不懂。” “你他妈是土匪的儿子,你娘把你教成这样,真是他妈的贱人一个,都进了匪窝了还装清高,让你早些明白也好,省的你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将来等你爹死了,这个寨子还得你来接管,我他娘的可不想跟个废物,所以你最好认清眼前的现实。” “来人,把刀给他,把这人抓起来,给老子摁好喽,祥哥儿,下手吧,别这么瞪着老子,你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邢石虎虎目一瞪,手下的土匪立即把少年给抓了起来摁在了地上,两条臂膀伸直,动弹不得,最后直接吓晕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九章可惜了 有土匪把自己手里的大刀递到廖有祥面前,廖有祥看着面前的大刀,满眼都是抗拒。 “不,我不会伤人,我不信,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你骗我,我要告诉我爹去,对,我要告诉我爹……” 廖有祥扭头就准备离开,偏邢石虎还不肯放过他,亲自上前把人给拦下,强迫他转过身,廖有祥不肯,邢石虎直接一踢他的腿弯,让其跪下,然后死死的摁住他的肩膀,让他瞪大眼睛看着,最后示意手下的人动手。 只听噗嗤一声,大刀落下,鲜血飞溅,廖有祥首当其冲被喷了一身的血迹,一股血腥味窜入鼻孔,廖有祥整个人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哈哈哈,小子,这还只是开胃菜,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少年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疼的在地上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廖有祥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发疯似的推开邢石虎,跑开。 花小婵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对于廖有祥来说确实有些残忍,方才她准备上前阻止,然而刚踏出一步,刀子就已然落下,根本阻止不及。 眼下她只能准备救人,少年胳膊断口处不停地涌出鲜血,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于心不忍。 然而她刚准备过去,旁边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现在去什么也做不了,你觉得邢石虎会让你救人??” “要你管?”花小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行?” 孟尝忽然讥讽一声,“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别人,廖有祥这么一去,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待在夫人身边,你觉得大当家的会放过你??” “一个那么单纯的孩子因为你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有可能会一蹶不振,也有可能会受不了,可能会自杀,也可能会杀人。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丝毫内疚吗?” 花小婵心里确实有丝丝愧疚,她本来只是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血腥的场面。 但她更气的是,这个孟尝总是能把人给看穿,自己在他面前像是透明的一般,不知这孟尝到底是何许人也。 竟有这等本事,在这里当一个土匪真是屈才了,要是他能走正道,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可惜,真是可惜了!! “你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花小婵丢下一句话就朝场上走去,结果如孟尝所说的那样邢石虎果真不答应让她救人,花小婵道: “你若是不同意我救人,那你的病就还请另请高明,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再帮你看病。” 邢石虎顿时恼羞成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威胁老子,再不让开,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 “别废话,要杀就杀,你要不杀了我你就是孬种。” 花小婵临危不惧,这狮虎岭她是一天都不想再多待下去,左右都是死,死了就能解脱了。 “找死!!”邢石虎脸色一沉,怒吼一声,抽刀就朝花小婵脖子砍去,这要是砍中,保管花小婵人头落地,一命呜呼。 花小婵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到来,然而耳边却传来丝丝风声,感觉眼前有人影闪过,紧跟着刺眼的刀光一闪,一个团阴影落下,她被人挡在了身后。 “二哥何必跟一个丫头计较,留着她还有用!”孟尝说道。 邢石虎见是孟尝,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此人,因此恶狠狠的道:“让开。” “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了她吗,现在我帮你动手。” 孟尝道:“我改主意了。这里的事儿我们就不多掺和了,你请便。” 说着不管花小婵愿不愿意,拉着花小婵的手腕就把人给带走了,然后再次把花小婵给关了起来。 花小婵几次三番的想要逃出去,结果都被拦了下来,“现在对你来说这里可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一出去就会被人给抓起来处死,你最好想清楚,我这可是在救你。” 花小婵也生气的道:“我就是死,也不稀罕你来救,收起你的假慈悲,我看着恶心。” 孟尝脸色微微一变就要发怒,然而片刻后,他又恢复了淡然,面向花小婵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么着急想逃出去,我猜,应该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孟尝拿出地形图,“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答应当我的奴隶,我就把地形图给你,还会派人帮你送到官府的人手里。” “你大概也不想看到到时候血流成河,那些士兵伤亡惨重,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人,你说他们要是死了,他们的家人该怎么活?” 花小婵听到这里蹙了一下眉,怎么感觉这话有些耳熟,像是她不久之前才刚说过的话,这人果真会读心术。 怎么她心里想的什么,他都一清二楚,那还有什么可玩的?? 似乎是看出花小婵心里的郁闷,孟尝道:“你知道什么是察言观色,通过一个人细微的表情,就能知道那个人在想什么!” “说到底你还太嫩,不懂得怎么掩饰自己的心事,你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了你的脸上。” 花小婵一听,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好像她的脸上真的写着什么,看着对方发笑,不禁懊恼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这地形图是真是假,万一我摁了手印,你给了我一张假地图怎么办,除非你先给我看一眼。” 花小婵记忆了得,只要她看过的东西,就能百分百还原。 “好!”孟尝这次答应的倒是非常爽快,把地图交给花小婵。 花小婵心里一喜,随即为怕被孟尝看见忙又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哪知她这细微的表情还是被对方给察觉,忽然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不相信你,这纸我拿着!”孟尝说着把地形图给展开。 花小婵虽然心里有气,但也顾不得发作,赶紧抓紧时间看了起来,然而她才刚扫了一半,对方又忽然给合上了。 “好了,看你也看过了,想必你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你知道这是真的。” 花小婵心里差点抓狂,不过还是假装镇定的说道:“真的又有什么用,这山里到处都是暗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你们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伤亡惨重。” 花小婵觑了一眼孟尝,“除非你告诉我这里的暗号。” 孟尝冷冷道:“你这是得寸进尺,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么?” 花小婵也不想让,还嘴道:“你要让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奴隶,难道你就不觉得很过分吗,我们彼此彼此!” 孟尝神情一怔,笑了起来,“果然,你跟那些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我答应你。” “还有什么条件,你也一并提出来,我都答应!” 花小婵道:“此话当真??” 孟尝颔首:“当真,我从不说假话,哪怕你让我现在就放你跟你阿爷离开,我也帮你做到。” 花小婵道:“我要你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孟尝闻言神情微微一变,立刻拒绝:“除了这个不行以外,其它都行。” 花小婵切了一声,说道:“骗子,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大言不惭的说答应我提出的所有条件,怎么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第五百二十章人命贱如草芥 孟尝知道这是花小婵的激将法,皱了下眉,就在花小婵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没想到还是被其给拒绝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既然你不肯答应,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花小婵说道。 孟尝看着他道:“难道你就不想救那些将士,倘若是里面有你的朋友呢,你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说到朋友,花小婵脑海里立马就想到了李业跟陈墨云,神情不由得微微一顿。 花小婵扬起脸看着孟尝:“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个问题花小婵上次已经问过了,孟尝再次回答道:“我想做的事就做,没有理由!小婵姑娘,现在的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花小婵叹了一声,跟这种人真是没法交谈,不过她承认对方说的不错,她根本就没法选择。 “好,只要你答应现在就放我跟阿爷下山,还有让我把地形图与暗号告诉他们,我就答应你。” 孟尝道:“信我会替你送去,只要你想离开,我们随时都可以下山。”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花小婵目光坚决的说道。 孟尝只是微微一笑,“等着,我现在就去带你阿爷过来跟你汇合。” 花小婵叫住他,“还有两个人你也要帮我救出来,一个叫李元青一个叫余山志,他们是我的朋友,现在被你们关在这里。” “好!”孟尝想也不想,点了点头,见花小婵没有话再说,就走了出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把人带来了。 “阿爷,你没事吧?”花小婵见到韩老爷子赶忙上前询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得知韩老爷子病情加重,脸色不由得一沉。 “小婵姑娘,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李元青说道。 这是上山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出来那个肮脏黑暗的牢笼,心情多多少少好了很多。 余山志见了花小婵倒是没那么高兴,“我觉得在这里待着挺好的,你非把我叫过来干嘛,我在山下都见不着这么多的爷们。” 花小婵瞪了余山志一眼,本来她是不想救这个人的,但是一想到好歹也算相识一场,既然能够出去,那就多救一个,也算是做了善事。 哪知对方压根就不领情,这让她很是恼火。 “喂,疯子,这个人既然不想走,那就再把他关回去,等着撕票。”花小婵没好气的冲余山志说道:“我今天可是刚看见他们把一个肉票的手臂给砍了下来,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阿爷,李公子,我们走!”花小婵说着搀扶着韩老爷子就往外走。 身后余山志一听说土匪砍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也跟着一起出去:“等等我!”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星子零星的挂在天上,月亮被挤在云层中间,露出半张暗淡的娇容,大地灰蒙蒙一片。 一出屋子,外面冷风习习,一股冷风随着黑暗一起扑面而来,孟尝取下路边的火把让李元青和余山志拿在手中。 不知为何余山志居然离孟尝远远的,花小婵刻意用胳膊捅了捅他,“你不是喜欢爷们么,怎么离这疯子这么远?” 余山志脖子缩了缩,又往后拉了几步,在花小婵耳边小声嘀咕道:“难道你没有觉得这个人给人一种阴深深的感觉,感觉就像个死人一样,也没有七情六欲,连和尚都不如。” 花小婵觉得余山志形容的还挺贴切,忍不住轻笑两声。 走在最前面的孟尝皱了皱眉,“小婵姑娘,我不叫疯子,在下姓孟,单名一个尝字,我允许你直呼在下的名讳。” “你偷听我们说话!”花小婵不悦的说道:“我才不要叫你的名字,我还是喜欢叫你疯子,因为你更像一个疯子。” 孟尝听了再次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被人这么叫,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花小婵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说道:“我需要回去办一件事,麻烦你们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花小婵说完,也不管几人的反应,转身就朝身后跑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花小婵才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行了,可以走了。” 孟尝看了她一眼,勾起了唇角,什么也没有说。 到门口的时候,被守门的两个土匪给拦了下来,“三当家的这么晚了还要下山,这两个肉票是??” 孟尝脸色一冷,“我要做什么难道还需要跟你交代!!” 眼神一摄,说话的土匪不敢与其对视,忙低下头,“不敢,只是这几位是山上绑来的肉票,三当家的要把人带走,不知道大当家……” 嗖!! “聒噪!!”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孟尝衣袖一挥,那人便应声倒下,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几人定睛一看,就见那人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喷涌而出,几人心里不由一寒,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孟尝是如何出手,使用的是何等兵器,对方就死了。 看到这一幕花小婵后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孟尝想要杀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几回了,这才是真正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孟尝的这一举动不光是震到了他们几人,同样也威慑到了那帮土匪,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话,齐刷刷的让开身子,打开大门,一行人就这么走了出去。 花小婵不知为何竟有些腿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时却也打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意,果然,人不可貌相。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孟尝随意扫了一眼花小婵,见花小婵脸色苍白,不由戏谑一声。 花小婵立即挺直身子,咽下一口唾沫,“谁,谁怕了,我才不怕你!” “唉,相公,你什么时候能来救我,我不要跟这个人待在一起,太可怕了。” 花小婵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眨眼间就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人命在这种人的眼中卑贱如草芥,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感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要不保。 第五百二十一章温情是相互的 下山的路上,土匪们一见是孟尝,二话不说,全部都默不作声的退下,给其让路。 就这样,几个人战战兢兢的来到山下,刚到山下,余山志就准备带着花小婵离开,韩老爷子想要上前阻止,花小婵想到孟尝的手段,赶紧上前去劝。 “阿爷,你先跟着李公子他们回去,我自然会想法脱身。” 花小婵把韩老爷子托付给李元青,并把地形图还有那些得到的信息全部交给他们,并告诉了他们李业的位置。 韩老爷子虽然不舍离开花小婵,但他自身病重,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孙女一向都很机灵,或许真的有办法脱身。 而他要做的,就是赶快找到李业,让他带人攻上狮虎岭,把花小婵给救出来。 因此几人在山下分别,花小婵站在原地,一直目视着几人走远,眼圈不知道怎么又红了。 可能是舍不得,也可能是在替自己的将来担心。 “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到了,现在你可以跟我离开了,签了它。”孟尝此时拿出卖身契说道。 花小婵看也不看,抹干眼泪,揉着肩膀说道:“这一路下来,可累死我了,你就不能让我先歇歇,我现在怕是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 孟尝身上自然也不会带笔,不过他连眼睛都不眨的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刀割开了自己的掌心,然后拿着花小婵的手,摁在掌心中流出的鲜血之中。 “你说过要我自己自愿,你不能强迫我。” 孟尝闻言,犹豫了一下,松开花小婵的手,将纸摆在她面前,顿时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花小婵喘不过气来。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见花小婵磨磨蹭蹭,孟尝声音冰冷的开口,不含一丝感情。 花小婵在心里打了个激灵,不得不把手朝纸张伸过去,缓缓的,慢慢的朝纸张上盖去。 眼看着即将印上,两人的身后忽然照亮了无数火把,一群土匪自山上冲了下来,即将将两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狮虎岭的二当家邢石虎。 花小婵看着眼前的土匪慢慢的弯起了唇角,然而她还来不及跟他们打招呼,就觉自己的手腕一紧,转身时,一个鲜红的爪印就完成了。 花小婵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一脸恶寒的表情,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孟尝的手心还在往下滴血,花小婵不经意的蹙了下眉,她没想到孟尝对自己居然也这么狠心,难道他都没有痛觉的吗? “三弟这是要带着人去哪,怎么也不跟大哥说一声?” 就在花小婵愣神的时候邢石虎已经带人把她们给围了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花小婵把手上的鲜血在衣服上蹭了蹭,孟尝则不紧不慢的扯下身上的布将手上的伤口给包了起来,从始至终,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人是我带走的,你想把我抓回去,就凭你还有你身后这些小虾米?”孟尝淡淡的说道,对此不屑一顾。 邢石虎脸色一沉,“三弟怎么这么说,你可是狮虎岭的三当家,还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是大哥听说你放了花小婵,想让我带你回去问问而已,怎么能说是抓呢?” 孟尝也不废话,“小婵姑娘,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跟我说,你想离开这里,我就会带你离开。” 花小婵后退几步,离孟尝远远地,“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我宁愿留在狮虎岭。” 孟尝看了一眼花小婵,他知道是花小婵去通风报信,对方才能这么快赶来。 只是他不明白,难道跟他在一起,就让她这么害怕吗? 宁愿自己再入土匪窝,都不愿跟他一起离开。 而其实花小婵只是想让他们狗咬狗而已,然后自己找机会逃走。 孟尝这次似乎是真的动了怒,他决定遂了花小婵的愿,“好,我跟你回去。” 花小婵一听这句话,就有些愕然,不是应该打起来的么,怎么就,这就没了?? 就这样,花小婵再次被带到了狮虎岭被关了起来,等待她的不知道又将是什么命运。 不过一想到天亮之后,李业就会带兵进攻,只要自己拖延时间,等到天亮,或许就能捡回一条命。 花小婵被关在屋子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黑暗中花小婵猛然睁开了眼睛,手快速的摸向腰间。 “我说过,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要不是看在你扑过来救我的份上,你早就已经死了。” 孟尝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与黑暗一起将她包围。 花小婵以为这次孟尝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决定破釜沉舟,告诉孟尝真相: “你错了,我当时没有想救你,我是为了杀你,” “人的虎口处有一个穴位,只要银针扎下去,人就能动弹不得,这样一来,邢石虎杀了你就能轻而易举。” “可当时邢石虎以为我是攻击他,所以给了我一掌,阴差阳错我替你挡了一刀,否则无缘无故,我怎么会替一个要杀了我的人舍命相救。” “枉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这是一场误会??” 花小婵快速的把整个经过说了一遍,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屋子里落针可闻,花小婵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一直在说谎骗人,我凭什么信你?”过了一会儿孟尝的声音再次响起。 花小婵想要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到他的情绪波动,然而却什么也没听到,跟他平时说话没什么区别,此人对表情的操控能力简直出神入化。 她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你如果不信,可以去出事的地方看看,地上应该有一根银针,那是我的武器。” 半晌孟尝再次发声:“你是为了怕我杀了你,所以才想激怒我吗?” 花小婵立即说道:“你不敢去验证,难道是在怕什么吗,你以为我是好心,你以为自己得到了温情,其实没有。连你的父母都要抛弃你,不想让你出生,你也别指望别人会对你好。” 花小婵豁出去了,对着黑暗中连珠炮似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温情是相互的吗,你给了别人,别人也才会给你。” “不过我觉得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因为你心如蛇蝎,而蛇蝎是冷血动物,它们是没有感情的,你也一样。” “所以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感知温情的存在。” 第五百二十二章相公永远都是第一 黑暗中花小婵感觉到即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她紧紧握着手里的银针,害怕的蜷缩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爆发。 然而她最终等来的却是对方转身离开的脚步声,不过孟尝在离开之前,对花小婵说道: “你想要激怒我,恭喜你,你做到了,不过我现在并不想杀了你,我想要证明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否正确,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乖乖的待在这里。” 孟尝的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不知道哪一个占据多数。 花小婵听到关门声,神经才放松下来,方觉自己心跳的厉害,口干舌燥,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她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四周,希望能够找到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然而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仅有一个窗口也安装上了粗壮的木条,她现在手无寸铁,凭她的本事想要弄断是不可能的,看来就只能指望李业能够尽快带兵来救她。 花小婵静默的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待会儿孟尝很可能去而复返,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花小婵看着木门,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屋子里的凳子摔断,用断腿插在门栓上,再用衣服绑紧,希望能够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然后她捡起另外一条凳子腿紧紧的攥在手里躲在门后,准备偷袭,就算知道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花小婵如受惊的兔子在屋子里等待着,等待着自己不可知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音听上去,外面好像乱成了一团,花小婵好奇的趴在门缝朝外面看去,却见一个身穿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手持软剑如谪仙般从天而降,落在远处的屋顶上。 在他的身后相继落下十几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他们个个身法飘忽,犹如鬼魅,而那位白衣男子此时正如睥睨天下的帝王,眼神威严的巡视四方。 外面所有的土匪举起刀剑朝白衣男子所在的方向跑去,嘴里大喊着“杀”字,她看到邢石虎也在人群里,一群人很快就与黑衣人站在了一处。 隔着一道木门,在惨淡的月光下,那落在屋顶的男子飘逸的身姿落在了花小婵的眼中,她张大嘴,惊讶的看着这一切,神情肉眼可见的激动。 “是相公,相公他终于来了……” 虽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的并不真切,但花小婵不会认错,房景毓的身影,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他浑身散发的出尘气质,全都烙印在了花小婵的脑海中。 她记得方房景毓的每一根睫毛,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蹙眉,每一次笑容,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花小婵丢下木棍,快速的解开衣绳,拔掉凳子腿,打开门朝门外奔去,一出门她便挥舞着双手,大声喊着: “相公,我在这里,相公……” 这一次花小婵也顾不得这里到处都是外人,也顾不得女儿家的名声,也顾不得害羞,只管大声的呼喊,使出全身的力气,唯恐房景毓听不见。 天知道她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自打与房景毓分开,她是日夜盼夜也盼,醒也盼,睡也盼,如今终于把人盼来了,她恨不得立即扑到房景毓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相思。 花小婵用尽全力大喊着,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喊杀声太大,还是花小婵声音s沙哑,总之房景毓似乎并没有听见。 花小婵一边要躲避身边的土匪,一边跌跌撞撞的跑向房景毓的方向,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他们很快就能相遇了。 “相公,相……唔唔唔……放开我,唔唔唔……” 花小婵正喊着,嘴巴忽然被人给捂住了,而身子也整个被人禁锢,动弹不得。 是孟尝,他去而复返,将花小婵方才所有的动作跟表情都看在眼里,他捂住花小婵的嘴,面具下那对漂亮的丹凤眼幽幽的看向远处房顶上的那个白衣男子。 “你管他叫相公,你好像还没到及笄之龄,为什么要管对方叫相公,你们拜过堂了??” 孟尝的到来像是一道天堑阻拦在花小婵与房景毓之间,花小婵疯了一般拼命挣扎,一心只想要与房景毓相见,哪管孟尝在耳边说了什么,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房景毓的方向。 孟尝从身后锁住她的身子,像是捆仙绳一般将她绑起来,她在他怀里挣扎到没有力气,泪流满面,哽咽的泪水涌出打湿了孟尝的手面。 花小婵眼里的狂热不减,大声的喘息着,这一刻杀心忽起,她奋力的用手摸向腰间,拿出刀片,准备偷袭,然而她的意图再次被孟尝给察觉,在她挥舞刀片之前捏住了她的手腕。 “上一次是银针,这一次是刀片,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置我于死地。” 对方这么说,花小婵知道他已经找到银针了,看来他赌输了,只是他会杀了自己吗? 不过自己想要杀了他是真的。 花小婵嘴巴被捂住,只能在心里呐喊,“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我要杀了你……” 远处的屋顶上,一拨又一拨的土匪朝房景毓杀过去,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他那白色的身影宛若游龙,穿插在无数蓬飞溅而起的血雾之间,却依旧白衣胜雪。 孟尝眯着眼睛看着房景毓,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再次在花小婵耳边呢喃道:“你相公武功好像很高,你说我跟他比,谁能够赢?” 花小婵浑身一震,不是她不相信房景毓的能力,而是孟尝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在她的眼中,房景毓是儒雅的,是善良的,虽也杀过人,但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而且就连杀人的时候,他整个人也是神圣的。 跟孟尝的狠辣相比,房景毓远远比不上,这一刻,她忽然恐慌起来。 “唔唔唔……” 花小婵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嘴被捂住,却只能发出呜咽声。 好在孟尝放开了手,花小婵快速道:“就算你能赢,在我心里,相公永远都是第一,任何人都比不过。” 第五百二十三章结束 一抹阴毒的目光自面具下面的丹凤眼中射出,孟尝的脸上出现狞笑:“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死。” “我说过如果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倘或得不到,那便毁了!” 孟尝手里捏着他找到的银针,另外一只手捏住花小婵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抬起,手里的银针在花小婵糊口处比划着,“你说的是这里吗,一阵扎下去,人就会动弹不得??” 花小婵看着孟尝的动作,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于是张口就准备大喊,然而她仅仅刚吐出一个“相……”字,就被孟尝给点了哑穴,紧跟着糊口处微微一麻,身子便再也动弹不得,整个人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弄。 孟尝把动弹不得的花小婵重新带到了屋子里关了起来,将花小婵坐在椅子上,利用房间里的门窗做了一个简单的机关,机关的另外一头帮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尖对准花小婵的胸口。 最后点燃了一支蜡烛放在做好的机关下,只要蜡烛燃进就会烧断绳子,一样会触发机关,到时候她必死无疑。 “如果在蜡烛烧完之前我活着回来,你就可以不用死,如果我没回来,有人打开这个门,你就会死。” 花小婵狠狠的瞪着孟尝,这个人简直是太恶毒了,居然做出如此精妙又狠毒的机关。 “穴道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解开,如果你想不要命,尽管可以喊人来救,只要门一开,就会嗖的一下……我保证你会死的不能再死。” 孟尝借着晕黄的烛光打量着花小婵,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这张脸还真是叫人观之难忘,你最好祈祷我能够活着回来,否则杀死你的就是你心爱的人。” 花小婵眼睛一瞬间瞪大,她想她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 孟尝转身说完,转身离开,把门重新关上,将外面的嘈杂也关在了外面。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花小婵整个人如处在油锅之中,时间就像是煮沸的热油一点一点的炸着她的心。 她的心也如热火烹油一般承受着莫大的煎熬。 很快就到了一炷香的时间,花小婵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是外面无数人影经过,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既想待会儿进来的人是房景毓,又不想是他,她不要死在房景毓手里。 时间再次一点一滴的过去,花小婵也停止了哭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蜡烛,看着它流下一圈红泪,慢慢的缩短,还剩下十分之一的时候,孟尝还是没有出现。 她竟然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如果说是好事儿,那她终于可以见到房景毓了,不过却是最后一面,又可以说这将是是最坏的结果。 门外的喊杀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她听见了李业的声音,也听见了陈墨云叫她的声音,更听见了邢石虎的大刀砍进人骨头的声音…… 花小婵闭上眼睛,为怕自己哭出来,死死咬住下唇,不知过了多久,在蜡烛即将燃进之时,木门终于在花小婵的忐忑中打开了。 进来的是孟尝! 他用手捏灭快要燃烧完的蜡烛,抬头艰难的看向花小婵,身上的伤口不停地流出鲜血,“看到我,我猜你一定很高兴!你可以不用死在他手里了。” 花小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回来的是这个疯子,那是不是代表房景毓已经…… 不,不可能,他相公,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花小婵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从一开始的喃喃低语到后来的声嘶力竭,她双目通红,她活下来了,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宁愿死的是自己啊!!! 她宁愿死在他的怀里!!!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可孟尝也好不到哪去,每次一动就会发出咳嗽,一咳嗽嘴角就会溢出血迹。 两人整整打斗了一个时辰,外面晨曦微亮,一抹夹着灰黑色的光从窗户里透了出来洒在花小婵身上,花小婵脸上满面死灰,整个人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孟尝摆弄。 “你最后还是跟了我,我这就带你离开。” 孟尝弯下腰,撑起身子准备抱起花小婵,他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力气了,跟房景毓打斗耗去了他大部分的体力,他现在身子摇摇晃晃,只能撑到下山。 外面全都是官府的人,土匪死伤大半,还在负隅顽抗,落败只是迟早的事儿。 “我相公,他是怎么死的?” 花小婵双眼无神的开口询问,侧过头盯着孟尝,似乎想要看清那张黄金面具下面是一张怎样恶毒的脸。 孟尝张口先发出一声咳嗽,伤口流血过多,让他看上去更加的弱不胜衣,好像下一刻就会倒下。 然而就在他即将张口回答的时候,花小婵一双眼睛忽然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门口。 孟尝的身后忽然闪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噗嗤!! 虽然孟尝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花小婵的异样,忽然,一把软剑一下就刺穿了他的胸膛,整个身子一震,一大口血喷出体外。 “相公,你没死……” 花小婵带着哭腔喊道,声音里还带着颤音。 这一刻她满眼都是房景毓,连看都不看一眼被剑刺穿的孟尝,孟尝身子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花小婵,忽然如同受伤般的缩了缩瞳孔。 房景毓上前把花小婵轻柔的揽进怀里,替花小婵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孟尝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子毓,你没事吧子毓……” 李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身后跟着几名将士。 咣当!! 李业话音刚落,只听咣当一声,本来倒在地上的孟尝,撞破了窗户逃了出去,洒下一路的血迹。 “你们两个赶紧追,千万不要让人跑了……” 李业当即吩咐身后的士兵,士兵应了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房景毓替花小婵拔掉手上的银针,花小婵一下子扑到了房景毓的怀里,双臂紧紧抱住房景毓的腰身,久久都不愿撒开,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 “好了,没事了,幸好我来的还不算晚!” 房景毓柔声说道,花小婵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心安,这一刻无比的满足,心里所有的紧张与不安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一旁的李业主意到房景毓身上有伤,虽然不忍打扰两人相聚,但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花小婵。 花小婵这才不舍的放手,开始检查房景毓身上的伤势,这一看,不由皱了眉。 心里又把孟尝给骂了一遍。 “有什么话,我们还是离开再说吧。”李业道。 花小婵扶着房景毓,三个人走出门外,一出门就见陈墨云在门外站着,花小婵有些愧对他: “云哥儿,狼王死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她知道云哥儿跟狼王感情深厚,可她为了一己之私,却置狼王的生死于不顾,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墨云。 第五百二十四章只有我对你好 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花小婵更加断定自己赌的没错,要是她真的跟着孟尝走了,天下之大,房景毓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因为李业他们得了地形图的关系,直接来了一场突然袭击,让土匪手忙脚乱,溃不成军。 除了几个负隅顽抗的土匪之外,其余的喽啰全部投降,关押在牢里的人全都被救了出来,一丝曙光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太阳高高升起看来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这些被当做肉票的人重获新生,对官府的人感恩戴德。 “小婵姑娘,多亏了你得到的那些信息,我们才能够将土匪一网打尽。”陈县令见花小婵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这一次剿匪成功,他总算是干了一件大事。 李业道:“小婵姑娘这次受惊了,还有子毓兄,如果不是他带人解决掉那些暗哨,我们这次剿匪不会这么顺利。” “陈县令,看来你要给小婵姑娘颁一个大功!”李业看着陈文定半开玩笑的说道。 陈文定点头,言笑晏晏:“一定一定!” “走吧!”房景毓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了,就想带着花小婵尽快回家。 善后的事就交给官府的人来做。 花小婵被房景毓牵着,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心安的感觉,以及满满的幸福。 到了此时,花小婵的那些不安,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只是让孟尝给逃了,他……不知道死了没有! 花小婵正走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视线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邢石虎与石山两人还在与士兵对打,显然士兵人多势众,两人虽然武功厉害,让人近不了身,但落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邢石虎满身是伤,身上中了两三箭,腿上,右臂还有后背各一箭,此时正声嘶力竭的用右手拿着刀拼命舞动。 而石山,高大的身躯将邢石虎护在身后,后背与前胸插了大约有六支箭,鲜血已经浸透了身上的衣服,他光着两条臂膀,手拿铁锤,与士兵对仗。 剑伤跟刀伤遍布全身,嘴角全是血迹,整个人也像是被鲜血染红。 房景毓见花小婵眼神看向一个方向,便问:“怎么了?” 花小婵道:“相公,那个大块头,他是个可怜人,他帮过我,能不能跟陈大人求求情……” 房景毓缓缓道:“小婵,他杀了官兵,这里凡是手拿兵器的人没有人是无辜的!” 花小婵心里一沉,房景毓却又道:“不过他帮过你,只要他现在放下兵器投降,我会跟陈大人还有子业求情,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算石山是受人指使,就算他自己是可怜人,但他杀了人,死在他手上的,也是可怜人,所以他有罪。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个士兵手拿长矛再次刺中石山,石山膝盖轰然砸向地面,士兵们见状纷纷拿出兵器上前招呼,一下两下,石山身上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住手,住手……” 看到这一幕的花小婵冲过去,刀剑无眼,房景毓为怕花小婵被伤着,也赶忙跟上去,只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让他皱了一下眉。 “石山,我是小婵,放下兵器,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人会伤害你……”花小婵站在石山面前温声劝道。 石山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花小婵,忽然,他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你答应过要带我回家!!” 花小婵想也不想,就说道:“是,我就是来带你回家的,放下兵器,不要再挣扎了,你娘还在等你回家,石山……你听见你娘的呼唤了吗?” 花小婵循循善诱,石山听见“娘”这个字眼,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草房,一个妇人穿着粗布衣裙背对着房门,笑着朝他招手,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石山,到娘这里来……” “小姑娘,别站太近,免得被他伤到。”一个士兵好心的出声提醒。 花小婵道:“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石山,你听到你娘的呼唤了么,她一直都在等你回家……” 花小婵的这句话柔声细语,好似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包裹着石山庞大的躯体,不见有任何力量,却轻易的卸下了他全身的力气。 手中的铁锤砰然落地,砸的灰尘四散飘起。 “我要回家,我想我娘了!!” 一个两米大汉,居然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朝花小婵伸出手。 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也有些微微动容,但一想到死在此人手里的兄弟,又丝毫同情不起来。 “憨货,她在骗你,你娘早就不要你了,拿起你的武器,给我打,杀了他们!” 身后邢石虎喘着粗气,睁着血红的眼神癫狂的龇牙,满口都是血水。 石山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忽然一怔,眼眶里的泪水一点一点的褪去,眼神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起来,花小婵心里一惊。 “石山,不要听他的,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儿子的母亲,你娘肯定很疼你,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我知道你家就住在山下的石家庄,难道你不想回去看一看吗,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妹妹,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小时候可是整天追在你身后喊哥哥,哥哥……” 石山眼神再次变得迷茫起来,对着空气,喃喃喊着妹妹的名字,“对,我还有个妹妹,我要保护妹妹,我要回家!” 石山强忍着疼痛,猛然站起,像是一堵山一样,士兵吓了一跳,纷纷将武器对准了他,而石山却像是看不见一样,他盯着花小婵,“小婵,你……噗……” 石山话未说完,庞大的身子猛然一震,身后一把大刀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后背,没入半个刀身。 “蠢货,她们在骗你,只有我对你好!!” 疯了,邢石虎疯了!! 噗嗤!! 邢石虎话音刚落,一把长矛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脸上狰狞的神情还未褪去,瞬间定格。 一阵痉挛过后,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房景毓一直等到他气绝,这才放下手来,捂着胸口皱了皱眉。 “小婵……”石山叫了一声,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 “我在这里!!” “带,带我回家!!” 花小婵连连点头,“好,你撑着,我这就带你回家,石山~” 第五百二十五章求情 等李业闻声赶来,此处已经结束了战斗,花小婵守着石山的尸体落下泪来。 “小婵姑娘,你放心,石山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你们就放心吧。” “这些天让你一直担惊受怕,难为你了,我听李元青说是狮虎岭的三当家放你们走的,这个三当家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还有,为什么他会帮你?” 李业连跌声的问道。 一旁的房景毓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在沉思什么,这让他想到了昨晚两人的打斗,对方一上来就是杀招,招招想要置他于死地。 对方使用的是飞刀,出手迅捷,身法鬼魅,出刀的角度也非常的刁钻,如果不是自己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这会儿怕是就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不得不说的是,对方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如果不是他想要从他身上得知花小婵的下落,假装被打下悬崖,可能这会儿两人还在战斗。 花小婵被李业给问住,她哪里知道对方为何会帮她,先前她跟孟尝说的那些气话,都是她根据孟尝的反应胡乱猜的。 是对方误会自己救了她之后,才开始帮自己的,这话,她不知道怎么跟李业说。 说她救人了人家,显然有些不靠谱,不合理,土匪会因为别人救了你一命,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比如廖天志,结果还不是想要杀了她。 而且,花小婵现在并不想跟孟尝再扯上任何关系, 想了想,她说道:“我只知道他叫孟尝,一直带着面具,至于他为什么帮我,完全是因为一个误会,就是……我也说不清。” 花小婵自己不知道怎么来解释孟尝的行为,于是就把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李业听完沉思片刻,也摇摇头,说道:“确实不好判断,此人行为古怪,来历不明,我方才问过那些土匪,他们只知道这人是五年前冒出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他一来就给狮虎岭的大当家廖天志出谋划策,帮廖天志赚了很多钱,所以廖天志很信任他,一开始让他当了狮虎岭的四当家,在他上面还有一个人。” “不过据说那是一场意外,那个人死了,廖天志也在那场意外中受了伤,之后他便成了狮虎岭的三当家,为人阴狠,手段毒辣,手下的人都很害怕他,据说这个人很聪明,很懂得操控人心。” 李业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他看向房景毓,似乎想要听一听房景毓的看法。 房景毓也只是说道:“根据小婵所说,此人的性格似乎有些极端,这可能跟他自己的出生有关,小婵无意中救了他,他一开始觉得可能是好奇,后面发生的事,大概也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 房景毓说的话让人听的似懂非懂。 但只有房景毓知道,花小婵就是有这个魅力,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大概那个孟尝也是如此,可能他自己也没有体会到。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的这种感情,这种占有欲从何而来,只是凭着本能,一步步的迁就花小婵,最后答应花小婵的所有要求。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大概不会轻易放弃。 石山死了,花小婵转身继续往山下走,半路上被谢婉柔给叫住,她和一群妇女待在一起,形容憔悴,见花小婵停下,她祈求着说道: “小婵姑娘,我希望你能替我跟陈大人求个情,请他们不要伤害祥哥儿,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死了,狮虎岭也完了,你们没必要再为难一个孩子,只要你们能饶了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小婵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说道:“夫人,祥哥儿的事,我相信李大人跟陈大人自有论断,如果他是无辜的,两位大人肯定不会为难他。” “夫人还有娘家人,到时候你可以带着祥哥儿回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谢婉柔道:“不,我不能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现在除了这里,天下再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小婵姑娘,我请求你答应我,让我们母子能够继续生活在这里,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 花小婵皱了下眉,谢婉柔的这个要求听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这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而且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花小婵实话实说,“夫人,你跟祥哥儿你们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留在这里就只能等死,狮虎岭虽然没了,但东月山还有熊陀岭还有白狼峰,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匪寨,但凡有一小股土匪再次聚集,你们母子都会没命。” “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听从两位大人的安排,你如果不想回娘家,那就找一个地方,在县城或者周围的村子里租一个房子住下,难道不比待在山上好吗?” “如果你为以后的生计发愁,我觉得大可不必,你自己会刺绣,祥哥儿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也可以出去找个活干,在酒楼当跑腿,或者当个猎户打猎,一样可以填饱肚子。” “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适合祥哥儿,苦虽然是苦了点,但却可以生活的很踏实,不是吗?” 花小婵的一番话让谢婉柔无言以对,半晌她点了点头,“多谢小婵姑娘提醒,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守在旁边的士兵听到这番对话,不由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嘴角流露着笑意。 “哪来的这么聪明的小姑娘,三两句话就把人给搞定了,方才我们大人问她山上藏宝的地方在哪,她可是死活都不开口。” 花小婵此时已经跟房景毓还有陈墨云走远了,两名士兵说的话,他们并没有听见。 连日来的精神紧,张提心吊胆让花小婵心里憔悴,此时精神一放松,就觉得疲惫不堪,但她却不能休息,一回到山下,几人便找了个农户,花小婵找了附近的土郎中买了药,磨成粉,把房景毓身上有伤口的地方全敷上了药。 又借人家的灶房熬了碗粥,花钱买了只老母鸡炖了,自己喝了一点,给房景毓也喝了一碗,见这农户家的孩子在旁看着眼馋,就把剩下的鸡汤全都给了她们。 来的时候路上花了四五天时间,花小婵与房景毓决定休息一天再走,此时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农户家的小孩玩耍,看着他们帮父母摘花生,就想到了家里。 现在正是花生等粮食成熟的季节,花小婵不不禁又想到了山上的板栗,记得去年的时候她上山拾了很多板栗回家煮了吃,还给李阿婆送去了些。 对了,还有雪团,也是那日送板栗的时候带回去的,现在长的又肥又大,毛茸茸的。 花小婵每次睡到半夜,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会舔一舔她的脸,等着花小婵将被子掀开一条缝,然后钻进被子里,蜷缩在花小婵的臂弯呼呼大睡。 第五百二十六章哼,你个断袖! 当落日的余晖洒在农家小院子里的时候,花小婵不知不觉伏在房景毓的腿上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让房景毓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当他回来时得知花小婵去了狮虎岭,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担心和着急。 打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他的整颗心都是颤抖的,甚至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直到把花小婵给拥进怀里,他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直到此刻,他方觉宁静。 房景毓把花小婵抱到屋子里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替花小婵盖好被子,落下的视线里全是温柔。 “小相公对这姑娘真好,她是你妹妹吧,瞧你们俩长得多像。外面饭做好了,要不要把她喊起来,粗茶淡饭,招待不周!” 农户的女主人掀开帘子,看到这么一幕,笑着说道。 房景毓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花小婵,听了农妇的话微微一笑,心想,这大概是夫妻相!! 他为怕吵着花小婵,示意农妇出去说话,“不用叫她,让她睡吧,我不饿,吃杯茶就行,你多做点饭菜,外面那个少年胃口比较大,吃的多。” 房景毓说着掏出一两碎银放在妇人手上。 妇人忙不迭的点头,“哎,我这就去再煮点红薯,今年的红薯刚下来,可新鲜着咧。” 她又盯着房景毓打量一番,说道:“里面这个是你妹妹,外面那个大概就是你阿弟了,我瞧你们两个像的很,你们的爹娘可真会生,生出来的孩子都这么俊,不像我们,生的都是歪瓜裂枣。” 房景毓眉心一凝,他跟陈墨云很像么? 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怎么会像呢,大概是这妇人又是说好话讨人欢心,房景毓就又多给了一两银子。 来到外面房景毓说要出去走走,让陈墨云看好花小婵,他来到附近的竹林,房景毓一吹笛子,很快几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主人!!” 这些黑衣人齐声对着房景毓喊道。 他们就是雀枝楼的柳爷培养的杀手,房景毓现在是他们新的主人。 “今晚,你们去守着狮虎岭,一旦有所发现,立刻来报,尤其是脸上戴着面具的人。” 房景毓淡淡的吩咐道。 黑衣人齐齐应了一声,悄无声息而来,又悄无声息而去。 狮虎岭上,现在依旧是灯火通明,士兵们依旧在打扫战场,处理尸体以及登记所有人的身份,并把投降的土匪全部都给绑起来关在屋子里,专门找人把守。 李业与陈文定也还没有休息,两个人,两班衙差,以及一名统兵将领和两名守卫,他们将狮虎岭的大厅当做了临时的办公地点。 不时地有将士将搜来的金银以及财宝用箱子抬进来,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李业跟陈文定手下掌管银钱的小吏拿着册子在一旁登记,最后把得来的结果呈现给李业以及陈文定还有那名统领相看。 三个人俱是一皱眉头,统领问道:“确定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吗,有没有找到密室之类的地方?” 属下的人斩钉截铁的回答,“都搜过了,已经掘地三尺,没有别的发现。” 统领得知这个结果,气的一拍桌子,“老子就不信这偌大的匪寨居然就这么点金银珠宝,据本官所知,就在今日他们还得了将近十万两的银票,这些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五十万两金银,怎么说狮虎岭也是三大匪寨之首,不可能就这么点。” “给老子继续搜,就算是翻遍整座山,也得给我找到。” “是!!”将士应了一声,又退了下去,继续带人去找。 而房景毓派遣的黑衣人也在山上找了一夜但就是没有孟尝的任何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从山顶一直到山下,都有士兵把守,但凡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被人发现,可这一夜却平静的很。 下山只有一条路,其余三面全都是悬崖峭壁,下面全是湍急的水流,跟凸起的石块,别说是往下跳,就是看着就让人发憷,头晕目眩。 因此李业等人全都认为狮虎岭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道,而知道这个密道的人很可能只有大当家廖天志,可惜他已经死了。 不过据他身边的人交代,廖天志身上的钥匙不见了,继续追问,他们也得知了花小婵偷钥匙这件事,不过最后被三当家孟尝给发现了,后来钥匙又回到了廖天志手里。 可花小婵说她是被孟尝给陷害的,她根本就没有偷钥匙,因此李业等人猜测,密室的下落现在就只有孟尝一个人知晓。 不过整座狮虎岭都被士兵给翻遍了,甚至掘地三尺,却依旧没有找到孟尝的下落,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有人心里也都是一喜一悲,喜的是剿匪成功,立了一大功,悲的是没有找到密室跟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就算是将这份功劳报上去,上头没有见到银子,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不过是剿灭了一个小匪寨而已,最多只能记上一功,升官奖励什么的就不可能了。 忙活了一场,到头来是这么一个结果,所有人肚子里都憋着一丝火气。 而花小婵这边,在休整了一夜之后,房景毓又贴心的找村民雇了一辆牛车,赶着牛车往回走,等到了李业他们在山下落脚的地点,花小婵见到了韩老爷子跟李元青他们。 原来韩老爷子担心花小婵一直都不肯走,李元青因受了花小婵的嘱托,也只能留下,而余山志,他本想离开,却没想到见到了房景毓,遗憾没有跟房景毓说上话,所以就非要跟他们一起等。 眼下房景毓刚从车上下来,余山志本来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坐着,一听说房景毓来了, 第一个冲出屋子, “哟……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说呢,你就……唔唔唔……” 余山志扭着腰肢迎上来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房景毓点了穴道,之后连哑穴都点了。 随后下来的花小婵看到这一幕,觉得特别的解气,皱着鼻子道:“哼,你个断袖!!” 刚说完,就见李元青搀扶着韩老爷子出来,花小婵忙跑了过去,“阿爷!” “阿爷,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都跟你说了我会没事的,你还非得在这里等。” “我们现在就回家,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的养好身子,咱们大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五百二十七章他人没死 花小婵与房景毓接上韩老爷子准备离开,发现韩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身子有些发热,虚脱,恐不能再奔波。 两人就决定先就地休息,等韩老爷子身体好了再行离开。 花小婵给韩老爷子把完脉之后就写了个药方,询问村民附近可有药铺,村民就指了个地方,房景毓骑马去抓药,花小婵则留下来照顾韩老爷子。 等到房景毓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余山志是望眼欲穿, 他快要憋不出了,双腿也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了,脸上的神情是欲哭无泪。 他看到房景毓骑着马出现在眼前,眼睛里虽然发出暧昧的眼神,但心底却再也不敢肖想,眼珠子一直死死的盯着房景毓,希望他能快点把自己身上的穴道给解开。 眼神里又是哀怨又是祈求,变来变去。 然而房景毓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从马上下来之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余山志是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该去招惹房景毓。 “相公,他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花小婵听见声音,迎上朝余山志努努嘴,来问道。 房景毓刚准备表态,哪知余山志竟憋不住,一泄千里,尿了裤子,一张脸是比苦瓜还苦。 房景毓最终有些嫌弃的走过去替余山志解开了身上的穴道,得了自由的一刹那,余山志竟呜呜呜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花小婵听见他的哭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业与陈文定两人带着衙差在狮虎岭呆了三天,三天之后才开始收队,此时韩老爷子的病情也已经有所好转,房景毓等人也正准备离开。 两路人正好相遇,李业见到房景毓他们还没离开,就打算跟她们一起走,就让陈文定带队先走。 “听说你们对这次剿匪的结果不是很满意,那些金银还是找不到下落吗?” 房景毓与李业并排骑行,李业听了苦笑一声道:“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糟糕透了,难道你刚才没看见统领的脸都黑了。” 房景毓笑了笑,“我倒是觉得那些金银财宝应该还在山上,只是没有人能找到而已,你们这一撤退,狮虎岭怕是要热闹了。” 也耸耸肩,说道:“我们这么多人,搜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凭那些小虾米又如何能找到,这件事不提也罢,就当是一件迷案了。” “虽然没有银钱的下落,但总归抓了几百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房景毓道:“狮虎岭眼下是完了,另外两个匪寨,你们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 李业拧眉想了想道:“经过狮虎岭一事,我想另外两个匪寨也该消停一段时间了……”他说着忽然看向房景毓,挑眉道: “子毓兄的意思呢,是想让我们乘胜追击,一鼓作气?” 房景毓道,“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帮你们解决那些暗哨。” 房景毓这话可不是在说大话,现在他有这个实力,有那些杀手在,土匪山上的那些小喽啰,根本不在话下。 不过李业却不知道房景毓现在已经接管了雀枝楼,当然,房景毓也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他。 李业只是说道:“你说的,等回去之后我会跟陈大人再行商议,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你帮忙,我一定不会客气。”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小婵姑娘怎么样,她背上的伤如何了?” 房景毓道:“无碍,回家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倒是你,离开这么长时间,令正大概非常挂念你,盼着你回去。” 李业笑了笑,“也许吧,可我更想跟子毓兄你待在一起,只有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得轻松惬意。” 李业说着忽然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便忙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去参加秋闱了,想必定然能够中举。子毓兄,我觉得你会比我走的更远。”李业脸上真情流露。 房景毓对此也只是笑了笑,他胸怀千壑,希望能够唯愿所成。 接下来的几天,花小婵全心全意照顾韩老爷子,李元青在旁帮忙,陈墨云依旧寡言少语,房景毓与李业相谈甚欢,常常一起彻夜长谈到天明,从身旁的小事,再到天下大事,怎么说也说不完。 余山志难得一起见到两个这么优秀的人,不过他知道李业已经娶妻之后对他便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时不时的就要去招惹一番房景毓。 但又怕房景毓再次点他的穴道,所以每次房景毓只要一抬手,哪怕只是喝茶,他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跑到远处,然后才敢说话。 等回到了城里,陈县令早就派人等在了城门口,一见到几人就说道:“我家大人让小的在此等候李大人和各位公子,今晚我家大人在酒楼设宴款待各位,还请李大人以及房公子和小婵姑娘能够前来。” 李业应道:“麻烦回去转告陈大人,我等一定应邀。” 房景毓其实并不是很想去,不过李业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就没说什么,花小婵却道: “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想留下来照顾我阿爷,不如让云哥儿跟李公子他们去吧。” 韩老爷子身子不舒服,不易出现在这种场合,花小婵自然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见此,李业也不强求。 房景毓本来想将花小婵送到金府待着,但花小婵不想去打扰,就说张妈白天酿酒,管理酒馆的事宜想必也累坏了,就说要在附近找个客栈待一晚,等明天再回,房景毓就同意了。 于是就在城里找了个酒楼安置下来,等时间差不多了李业就过来请房景毓前去赴宴,陈墨云本不想去,被花小婵一劝,也跟着去了。 等他们离开,花小婵等晚饭时间过去,约摸着这个时候没有人用厨房了,就下了楼准备借客栈的厨房一用,替韩老爷子熬点粥。 方才人多,她怕跟人挤着不方便,因给的有钱,老板娘把花小婵领到厨房指给了她小米等食材的位置,也就退了下去。 烛光摇晃,花小婵单薄的身影坐在小小的炉火前,手里拿着把芭蕉扇,正不紧不慢的扇着火,炉子上一个瓦罐正咕噜噜冒着烟,烟里飘散着一股肉粥的香味,很是诱人。 过程中花小婵时不时就要起身查看一眼,看粥是否已经到了火候,好在不需要多久,粥就已经煮好了。 花小婵找来巾帕垫着,把瓦罐从炉子上端起来放到一边的案板上,又找来陶碗,准备把粥给倒进去。 刚倒到一半,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老板娘或者哪个客人前来厨房找吃食也没甚在意,手下继续忙活着。 然而她却又听到了关门声,此时便觉奇怪,心道好好的关什么门,不由得皱着眉头回头去看,这一看,差点魂飞天外,一不小心把倒了一半的瓦罐失手打翻在地。 “看你这么吃惊的样子,你应该想不到我还活着。”面前孟尝唇角勾笑,面具下的丹凤眼流露出冰冷的眼神。 第五百二十八章粥不见了 几日不见,孟尝整个人又消瘦了很多,衣服像是挂在身上一样,空荡荡的,似暗夜里的幽灵,飘荡来去。 紧几天的时间,孟尝的追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胡茬,皮肤有种失血过多的长白,周身阴森的气质也显出几分憔悴在里头。 就连身上的衣服还是在山上时穿的那一身,胸口还有着一大片的血迹,隐约可见里面已经结痂的皮肉。 他一步步的走向花小婵,花小婵在看到他的一刻,内心悚然一惊,心脏跳漏了半拍,一时惊的竟忘了反应。 “你已经签了卖身契,现在是我的奴隶,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随着对方的缓缓靠近,花小婵的手慢慢摸向腰间,却发现自己竟忘了带真囊,随即她的眼睛扫过案板旁边的菜刀。 花小婵面上装作不动声色,手却缓缓地背向身后准备去拿刀,这个时候孟尝忽然嗤笑了一声:“我说过你太不会隐藏自己,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此一举。” 花小婵懊恼的咬了一下唇,被孟尝逼得腰身抵在了案板上,厨房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花小婵灵机一动就准备张嘴大喊,可下一刻,孟尝一个眼神递了过来。 他再次察觉了花小婵的意图,快速的说道:“如果你敢喊,信不信我杀光这里的人,你如果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就可以尽情的喊!” 在狮虎岭他被房景毓偷袭,要不是第一时间察觉到花小婵的神情有些不对,身子霎时往左微微偏了半寸,这会儿他就已经死了。 房景毓的刀距离他的心脏也仅有半寸的距离,就是这半寸的距离,让他得以活了下来。 花小婵听到这句话,涌到了喉咙的话,也只得又吞了下去。 “你到底想怎样,我相公马上就回来了,我劝你赶紧离开,我不会跟任何人说你来过这里。” 看到对方脸上自信且残忍的表情,花小婵知道,这些天,对方一直在跟踪她,幸好,她没有回金府,否则不知道要给金府带来怎样的灾难。 孟尝道:“小小年纪,还没跟男人成过亲,就一口一个相公叫那么亲热,你不觉得羞耻吗?” 花小婵听到这话不由得在心里腹黑一句:我叫我相公干你什么事,你个魔鬼。 花小婵道:“你已经输了,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这里都是抓你的人,你逃不掉的,我劝你还是乖乖自首。” 孟尝平静的目光看着花小婵,“自首就只有死路一条,花小婵,这种废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 “你是让我自己动手,还是你自己主动跟我走?” 花小婵迟疑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她说道:“你手上的卖身契根本不作数,卖身契,卖身契,既是卖身契,你就应当付给我一定的银钱,这样才合理。” “你有钱吗?” 听到这里孟尝不禁要笑出声来,由此可见他对金钱一事不屑一顾,“你答应跟我离开,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小姑娘,小姑娘……你还在里面吗?” 客栈的老板年此时听到声音走了过来,见门关着,不由得咦了一声,她好像并没有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花小婵看了一眼孟尝,回道:“在呢,马上就好,方才失手摔坏了你的瓦罐,真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把钱赔给你。” “赔啥赔,那瓦罐不值几个钱,况且你刚才已经给了我了,你人没事儿吧!!” 花小婵正要回答,不料老板娘忽然把门给打开了,就见孟尝身法快速一闪,第一时间躲在了门后。 老板娘并没有看到,她只看到花小婵的脸色有些苍白,“姑娘你可是吓着了,我都说了没关系了不用赔钱,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房?” 花小婵一听这可是个好机会,正好可以借机摆脱孟尝,然而她刚准备点头,不料装上孟尝冷如寒冰的眼神,那把飞刀在其手指间如穿花蝴蝶般荡来荡去,似乎随时都能脱手而出要了人的命。 “不了,我自己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把扫帚过来,我好收拾收拾。”花小婵上前握住老板娘的手,老板笑着说道: “好,那你先等着,我这就出去给你拿来。”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老板娘刚走,孟尝就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花小婵煮好的粥碗上停留了一瞬,就准备带走花小婵。 花小婵捕捉到他的眼神,此时张口说道:“你跟踪我那么长时间,想必一定很长时间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吧,我刚熬好的粥,你要不要尝一尝?” 花小婵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反应,就又说道:“你是怕我在碗里下毒吧,那我先吃一口给你看!” 花小婵说着双手抱着粥碗喝了一口,末了还舔了舔唇角,然后抬头看着孟尝,示意粥没有问题。 孟尝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花小婵嘴角的米粒上,这一刻,他竟觉得花小婵有些可爱,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房景毓温柔的替花小婵拭泪的画面。 他伸出手去,鬼使神差的也想要学房景毓替花小婵把嘴角的米粒给擦掉。 想要体会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然而他的手刚伸到一半,老板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快,就在这里,快救人……” 孟尝听见声音,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滞,紧接着恼羞成怒,然而等他回过神时,花小婵一猫腰已经从他身边挤了过去跑向了门外。 回到人群中,花小婵大喊着指向厨房:“金埔头,人就在里面,你快抓住他!!” 金老四带人冲进去,然而厨房里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只有打碎的瓦罐跟散落一地的粥。 花小婵见金老四带着人怎么进去的又怎么出来,就知道人又跑了。 金老四走过去问明情况,又特意感谢了老板娘,准备去通知房景毓,花小婵却说道:“左右我也没事,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知晓,免得他又担心。” 金老四道:“那在五哥儿回来之前,我派几个人守在这里,确保你在我们的视线之内。” 花小婵听了,点了点头,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有人看着心里多少也踏实些。 而且孟尝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她料定对方不会这傻,还杀回来,要知道房景毓那一下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可他也受伤不轻。 对付普通人可能绰绰有余,对付训练有素的衙差,可能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花小婵准备回房,忽然想到了韩老爷子还没吃东西,就准备回去把粥端上,哪知回去一看,连粥带碗都不见了。 “奇怪,我的粥呢??” 第五百二十九章老四娘子没了 粥没了,花小婵就只好再重新熬一次,这一次粥刚熬好,房景毓就回来了,身上沾了些酒气,见了花小婵眉心就浮上一抹温润。 “相公这是喝了多少酒,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花小婵把手里的粥碗放下,就准备再次起锅烧水。 房景毓见花小婵刚煮好的粥就皱了下眉道:“怎么,你还没用过晚饭么?” 花小婵心里有些懊恼,都是孟尝一通搅和,害的她还得煮第二遍,“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给阿爷煮的,喝了醒酒汤今晚就早点休息。” 房景毓微微颔首,跟着花小婵上了楼,等到了韩老爷子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我这个样子就不进去了,你帮我给韩老请个安,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房景毓将要离开时又回身问道:“今晚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事发生?” 花小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啊,就是煮粥的时候,有只野猫忽然窜了出来吓了我一跳,把我煮好的粥给弄洒了。” 房景毓听了不动声色的蹙了一下眉,嘱咐道:“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有事叫我。” “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这里不是匪寨,相公不用替我担心。” 回到房间,房景毓招来黑衣人,吩咐他们保护好花小婵,他总觉得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着某种不安。 他以为他把所有的黑衣人都派出去找寻那个人的下落,就可确保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此人竟这么大胆,居然敢在闹市中出现,看来以后不得不防。 第二天花小婵早早的醒来,去查看了韩老爷子的伤势,几个人在客栈简单的吃了一顿早饭,随即就雇了辆马车,花小婵刚扶着韩老爷子坐在车里,金老四就来了。 两人在马车外面说话,金老四他没有将昨天的事告诉给房景毓,房景毓身体不好,这种事,能不让人担心就不让人担心。 他看了一眼马车说道:“本来想留你们去家里坐坐的,可家里现在也没有闲人,衙门里最近这段时间事情也比较多,倒是怕怠慢了你们,如此也就不多留了,路上小心!” 房景毓道:“我们理解,况家里还有事,我还要赶回去,你过几天也来吧,把大姐带上,娘也想她了,还有三个孩子。” 金老四点了点头,就说道:“家里的事儿就先拜托你们了,等出殡的那天遣人来说一声,我们这就回。” “要不是事情赶到一块儿去了,比较忙,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去了。” 房景毓拍了下金老四的肩膀,“人生无常,你们也要多保重!”两人说完话,房景毓就上了马车,加上陈墨云,几个人全都坐在车厢里,车行的伙计在前面赶车。 花小婵见房景毓脸色不是很好,以为是金老四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了,碍于韩老爷子在旁,她没有再叫相公,而是说道: “子毓,金大哥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件事其实不打紧的,左右我现在好的很。” 房景毓心里一惊,事情果真如他猜的那样,那个人没死,还找来了。 他还没说话,韩老爷子就说道:“小婵,你在说什么,阿爷怎么听不懂?” 花小婵心底一慌,韩老爷子就以为她还是没从过去几天的阴影中走出来,就说道: “小婵,没事了,不用怕,以后……”他语气顿了一下,看了眼房景毓,“以后房景毓会照顾好你的。” “房公子,我老了,不知道还能陪在小婵身边多长时间,我就把孙女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能叫她受委屈。” 房景毓眉眼一抬,眸子里有光华闪过,坚定的点了点头,“韩老放心,我可以拿命担保,一定会照顾好小婵,绝对不会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韩老爷子听到房景毓这么说也就放心了,花小婵心里微微一暖,韩老爷子这是终于认同房景毓了,不由得脸颊微微红了红。 陈墨云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似乎感觉到了车厢里氛围的变化,他微微拧了下眉心,却不懂这变化是什么。 等到了家里花小婵一下车就看见门口挂上了白色的灯笼,等进了门,就看见房家正厅摆着灵堂,中间一副黑色的棺材,两边挂着黑白棉布,一屋子的人全都披麻戴孝,面有戚戚焉。 “这,谁出事了?”花小婵震惊不已,一开始她以为是房大娘,可视线扫过去,房大娘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见到他们回来,房大娘跟杨红梅两人迎了上来,怀里各抱着一个婴儿。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一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小婵,你可吓死娘了,你都不知道五哥儿知道你去了土匪寨子,当时脸色都白了,幸好人没事,平安回来了。” 房大娘一见到花小婵,就拉着她说了许多,然而花小婵脑子还没缓过劲来,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娘,家里谁没了,还有这孩子是……” 花小婵指着杨红梅怀里一个刚出生不到十天的婴儿惊讶的问道。 房大娘把几人让进屋子,这才说道:“是你四嫂,她生下虎子没几天,人就走了。” “她!!”花小婵显得无比惊讶,“好好的,怎么会,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 当时韩老爷子被抓的时候,周八妹被吓的早产,可当时明明已经母子平安,花小婵以为不会出什么事儿。 房大娘道:“你白天走的时候是没事,可半夜她就忽然血崩,怎么都止不住,就留下了虎子就这么走了。” 虎子是房大娘给周八妹刚出生的孩子起的名字,希望他长大了,能够跟老虎一样健壮。 周八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只是她只来得及陪孩子短短一会儿的时间,谁能想到她就这么去了。 韩老爷子略有惭愧的说道:“当时要是我再多守一会儿可能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房大娘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帮土匪,他们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算是给老四娘子报了仇了。” 眼下房家又多了一个孩子,还都那么小,都需要吃奶,幸亏张瑞兰吃的好,奶水也好,不然还真搁不住三个小家伙这么吃。 本来说要给伶哥儿办满月宴的,看这情况怕是也办不成了。 只是三个孩子日夜都需要有人照顾,房大娘年纪大了,怕是也顶不住,杨红梅一个人也忙不过过来,张瑞兰虽然说是出了月子了,但照顾起孩子来,家里的事情就没人做了。 花小婵这个时候又提议说买个丫鬟回来,房大娘这回同意了,就把买丫鬟的事儿交给了小婵。 “这几日娘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好些事都没理利索,这八妹没了,总得有人去告诉老四一声,等把人给下葬了之后,这件事我亲自去说。” “怎么说也是当爹的人了,希望他能够改过自新。” 花小婵道:“那我明日就跟相公一起去镇子上牙行里看看,买个丫头回来。” 房大娘道:“不用,雇个丫头就行,等孩子长大了就不需要了,也就两三年,那个时候这几个孩子就又会跑又会跳了。” “对了,要年纪大一点的,丫鬟就算了,还是请个老妈子来,妥当。” “也不用明日就去,你们这也是虎口脱险,在家里住几天歇歇养养精神,娘这几日精神有些不济,你大嫂跟三嫂又都是个没主意的,我怕她们事情办不好,你虽然年龄小,但懂事,明事理,这事儿,你就在娘跟前拿个主意,剩下的事儿叫他们去做。” 花小婵应了一声,又坚持要给房大娘把脉,发现她这病是忧心所致,休息个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第五百三十章上门女婿房石银 周八妹出殡这天,左邻右舍都来帮忙,房家三兄弟也来了,跟村子里的几个人过来抬棺,将周八妹的棺材葬入房家祖坟。 这天房家亲戚也都来了,包括一向不怎么回来的房家二相公,房石银,还有他娘子房孙氏孙兰英。 白天周八妹出殡大家忙的焦头烂额,晚上一大家子全都围在一起,心情都不是很好。 一向瞧不起房家人的张兰英,用胳膊肘捅了捅房石银,房石银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抬头看了一眼房大娘,似乎有话要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知道怎么张口。 如此三番,房大娘也看出来了,说道:“你要说什么就说,不用扭扭捏捏的,这些年你虽然不常回来,但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当初房家落魄,房石银去内乡村里正孙家给人当长工挣点钱,好替家里分担一些负担。 五兄弟里头,老二跟老五长得有些像,模样好,最后被孙家给看上了,招他当上门女婿。 房大娘本来不肯答应,家里就算再穷,只要兄弟几个肯努力,日子还能过下去,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岂不是把房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房石银跟那孙姑娘已经看对眼了,对方也不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房家这么穷的人家受苦,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后来不知怎么,两人就偷偷在一起了。 房大娘看在孙兰英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这才不得已松了这个口,这些年,无论是过年还是过节,都不见房石银带着媳妇回来看她一眼。 就是上次房香草的事儿,他们也是匆匆而来匆匆的走了,这次回来,又是支支吾吾的,房大娘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儿。 其实房大娘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心里也不怨恨,就算要怨也是怨她自己没有保护好房家,以至于让房石银不得不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这上门女婿有上门女婿的难处,房大娘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因此房石银一做出这个姿态,她便想着若是能帮就帮。 房石银眼睛偷偷觑了一眼所有人,耷拉着脑袋吞吞吐吐的说道:“娘,我知道这些年儿子不在您身边伺候,你心里肯定埋怨我,可我也有我的难处,这些年孙家不比以前了。” “今年开春的时候孙老爷子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差了,孙家花了许多银子也没给治好,加上去年闹饥荒,家里这么多人吃饭,这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话说一半,语气顿了顿,舔了一下嘴唇,才又开始说道:“儿子是个没本事的人,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养活,他们正在上学堂,今年怕是连束脩都要交不起了。” “娘,两个孩子都很聪明,如果辍学你就太可惜了,所以儿子就厚着脸皮来求娘您看能不能帮个忙,儿子心里感激不尽。” 房大娘知道,他们这也是看房家日子过的好了,才过来开这个口,如今房大娘把以前的地都给赎回来了,几百亩地,这在乡下也算是个大财主了。 说到底,房大娘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房石银话音落下,她就说道: “你说吧,要多少,要是娘有,肯定给你。” 房石银一张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道:“五,五十两就成。” 房大娘听了就有些为难的说道:“眼下家里没这么多,这地刚收了回来,今年才来得及把粮食给种上,这还得雇人,家里又添丁加口的,花销也大……” 房石银一听这话以为没希望了,脑袋就垂的更低了,后悔刚才开这个口。 可房大娘转口却说道:“不过家里正在收麦子,你要是不急,就在家里多待住一段时间,等麦子收了,卖了麦子,再把钱给你,应该能凑个五十两。” 房石银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张兰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房石银也就点了点头,“行,那这次我们就多待几天,我也好多孝敬孝敬娘。” 房大娘见此笑了笑,一看时间晚了,大家就草草的吃了饭,回屋休息去了,杨红梅又去收拾了间屋子给两人住,左右房家有的是房子。 大家回到房间,花小婵却显得有些纳闷,她端了洗脚水给房景毓,两人洗脚的时候趁机问房景毓道: “相公,咱们房家已经这么穷了么,怎么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我记得咱们刚回来的时候,你可是给了娘二百两银子呢?” “这么快就花完了?” 房景毓笑着抬手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说道:“娘的心思,你别猜,你猜也猜不懂,或许等将来你也当娘了,就能懂了!” 当了娘才能懂,花小婵皱了下鼻子,不明白为啥要等当了娘才懂。 不过既然不是因为钱,那花小婵就放心了,她还真怕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尤其是要是让韩老爷子知道家里没钱,不知道会怎样。 不过这一次韩老爷子什么也没说,大概他也像房景毓说的,有了孩子就懂了。 “看来阿爷还是很懂房大娘的。” 花小婵想着想着笑了出来,房景毓就问她笑什么,花小婵就把自己的发现说了。 末了说道:“相公,你说到时候阿爷会不会舍不得走了??” 房景毓摇了摇头,“你还这么小,哪里就懂得这许多了,这事儿顺其自然,让大人操心去,你就别想了,要快些养好身子,你这几日都瘦了。” 花小婵嗯了一声,忽然,打房大娘的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一个才出生几天的孩子,跟个小猴子似的,皱巴巴的,因为早产,就跟成人的两个巴掌加在一起这么大,小的可怜,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 花小婵胡乱的擦了擦脚,趿拉上鞋子,跟房景毓说了一声,就去了房大娘房间,房大娘刚睡下就被吵醒了,费力的坐起身抱起孩子哄了起来,一摸下面,知道是拉了。 房大娘正准备找尿布呢,哪知起的猛了眼前忽然一黑,幸亏花小婵来的及时,把孩子给接下了, “娘,你快躺着,我来。” 花小婵虽然年纪小,但也跟着杨红梅学过怎么照顾婴儿,先前照顾阿米娜的时候她也有份,现在已经轻车熟路。 第五百三十一章报酬一万两白银 换完尿布,孩子还是哭,房大娘就说孩子是不是饿了,让花小婵把孩子抱到张瑞兰屋子里头去,花小婵应了一声,用小被子把虎子给包严实了,抱了出去。 因是深秋,外头有些凉,怕孩子受风,因此花小婵走的时候也是避着风走,将虎子环在臂弯里,倒是外面天黑,手边有没有个灯笼照明,只得摸索着走。 房景毓在屋子里听见院子里有哭声就手执烛台走了出来,见是花小婵,就说道:“你身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还是交给我来。” 花小婵却说道,“我身上的伤不碍的,也不知道那个人给我上了什么药,特别管用,伤口好的很快。” 花小婵说着见房景毓似乎在凝眉想什么,就又说道:“相公,你帮我照明就行,把我送到大嫂门口,虎子这是饿了。” 因月子期间夫妻不能行房事,再加上张瑞兰有时候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屋子里时常有人进出,所以两个人干脆就分房睡。 这种事,房景毓不好进去,送花小婵到了门口就站在门外守着,脑子里回想着花小婵方才说的话。 对方身上随时携带着上好的金疮药,这种金疮药能够加速伤口愈合,他想到这种药可能是将士们所用,难道这个人的身份是某个将领吗? 要真是被他猜中,那就真有意思了,一个将领跑去匪寨当了个军师,想想都觉得可笑。 对方武功如此之高,或许真的受过专业的训练也说不定,只是没有更多的证据,他也只是这样猜测。 过了几日,等家里安定下来,花小婵就跟房景毓去了镇子上的牙行,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妇人雇一个来,好减轻家里的负担。 来到牙行,掌柜的一眼就认出了两人,花小婵与房景毓两人对他们来说也不陌生,尤其是老板家里还供奉着花小婵的牌位,老板刘麻子自打那天被花小婵给收拾了一顿之后,就认定花小婵是神仙,对花小婵毕恭毕敬。 “神姑光临小店,有什么事还请吩咐。”掌柜的是个四十岁的胖男子,一脸的谄媚相,说话时,时不时的就要看一眼房景毓。 花小婵初时也没多留意,直接开门见山道出来意,掌柜的连连点头,“这个好说,好说,明日我就把人找来,像这种妇人多的是,劳烦你们再跑一趟,到时候自个儿挑。” 花小婵嗯了一声,准备就走,此时才注意到掌柜的总是时不时的看向房景毓,就挑了眉说道:“你老是盯着我家公子看什么?” 掌柜的似乎就在等花小婵这句话,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去年这位公子来我们店里,在下不才给介绍了两单活计。眼下我这里还有一单活计,如果做成,报酬不菲,不知道公子可有意??” 房景毓闻言蹙了一下眉,咳了两声,没有说话,想来是不愿答应,掌柜的也会察言观色,一见房景毓神情就明白了什么,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收回不是,只能在一旁干笑。 花小婵却看向胖老板,“你刚才说的那两单是什么活计??” 胖老板刚要作答,房景毓抢在他前头开口道:“没什么,既然话已经说完,我们该回去了。” 花小婵却不肯走,非要刨根问题,她怎么不知道房景毓还来牙行找过活计,心里的好奇心已起,自然是要问到底。 胖老板见花小婵瞪着他,只好实话实说:“去年这位公子来这里要找活计,在下就给介绍了一单,给人护镖,一趟赚了百八十两不是问题。” 说着不等花小婵开口就立刻接着上面的话道:“这一次我们接了一个大单,只要把这趟镖送出黄宁县,出了云中府地界,上了去往扬州的船只,就可以得这个数的报酬。” 胖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头。 花小婵道:“一千两??” 胖老板摇了摇头,眼里金光四射:“一万两!!” 花小婵惊讶的张大了嘴,“啥镖啊,这么高的价钱,那这镖得值多少钱啊!!” 花小婵其实并不是对那一万两感兴趣,听了胖老板的述说她心里也明白了,那次房景毓受伤,应该就是护镖的时候弄的。 眼下她一听说眼前这镖居然有一万两的报酬,不由八卦心起,就多问了两句。 胖老板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镖是啥,咱也没看过,反正听镖行的伙计说,好几十个箱子,分量很重,谁知道里面装的啥。” 花小婵挑了下眉,说道:“该不会是黄金吧??” “嘘!!神姑,这里人多,你可小点声。”胖子神秘兮兮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花小婵听到这里,说道:“既然不能说,那就不说了,我不过是随便问问,那这雇镖的人总该能说吧?” 胖子一翘大拇指,说道:“说起这雇主你也认识,正是咱们镇子上的苏老爷子。” 花小婵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好奇心顿减,如果是苏老爷子那就能理解了,他家大业大,赚几个钱送给自己的儿子,让他儿子用来贿赂上面,这官怕是越做越大了。 这几乎已经是官场的规矩,花小婵对此不屑一顾。 只是花小婵不明白的是,为啥要送往扬州,难道苏老爷子有儿子在扬州做官?? 管她呢,反正又不关她的事儿,而且他们现在也不缺钱花,她也不会让房景毓去再冒这个险。 “这件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家公子现在不缺钱,告辞!” 花小婵说着就准备出门,哪知这个时候房景毓却不走了,只见他低头思索着什么,然后对胖掌柜的道: “这个活计我应下了。” 花小婵惊讶的转身,把房景毓拉到一边,“相公,你又不缺钱花,冒这个险干嘛,不行,我不同意你去。” 房景毓却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这其中的缘由我回家再跟你说。左右现在还早,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我们两个好久都没有一起逛街了。” “你不是喜欢吃坚果吗,现在坚果刚下来,我们去买一些,让你吃个够。” 花小婵不为所动,“不要,我才不要吃,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这太危险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使小性子,也不懊恼,唇角微微一弯,附在花小婵耳边说了几句话,花小婵听了,先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感到不可思议。 “你不说我都忘了问了,那你待会儿可要跟我说说你这次的云中府之行,还有那些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房景毓点了点头,随即两人走出了店门。 第五百三十二章想要白占 走出牙行铺,两人逛起了街,花小婵难得放松一次,买了许多东西,直到两人手里都快拿不下了,这才找了个茶摊坐下歇歇脚。 眼看着要到午时了,两人才慢慢的往回走。 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花小婵抱着东西上了车,舒舒服服的坐在了车厢里,外面房景毓开始赶车回家, 马车刚开始行驶,花小婵就觉得一个人坐在车厢里一个人吃东西,感觉好没意思,于是便抱着一袋刚买来的干果与房景毓挨着坐在了一起。 听房景毓讲述这一次的云中府之行。 等到讲完,花小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我的天啊,这可是惊天大秘密,原来周易的父亲还做过京官,原来雀枝楼的老板是先帝在世时的首辅,是个好人,我一直以为他……算了,不说了,总是很感动就是了。” “不过他这是交给相公你一个难题啊,他的路是走完了,我们的可才刚开始,太后她那么厉害,到时候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虽然房景毓现在有了财力跟势力,但这样的财力跟势力,跟那个权倾天下的女人比起来,可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花小婵托着腮皱着眉头,唉声叹气,房景毓侧过身看了她一眼,替她抚平眉心,笑道: “小小年纪,可不许唉声叹气,当心老的快,一切有我呢。” 花小婵被房景毓这么一安慰,心里倒是没那么沉重了,她仰起小脸,展眉笑道: “我记得某位高人说过,我家相公是麒麟之才,能够逢凶化吉,一路顺顺利利的!” 两人微微一笑。 “相公,我给你剥个核桃吃吧,可香了。” “你是嫌我太笨,所以要给我吃核桃么?” “不不不,我家相公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那你自己吃!” “哼,我不吃了,你竟然嫌我笨,我才不笨,我也很聪明的,这样才能配得上相公你。” 花小婵拿眼偷偷瞄了一眼房景毓,忽然捂着胸口倒下, “相公,我头疼,你快帮我揉揉,我怕是要不行了,你要抱抱我才行……” 房景毓看着装模作样的花小婵,有些好笑,被花小婵逗的哭笑不得。 只得温柔的道:“你头疼不应该捂着头,怎么捂着胸口……好,你说哪疼就哪疼,那我帮你揉揉,现在好些了,你这么赖在我身上,就不怕我吃了你……” 花小婵躺在房景毓怀里,头枕着房景毓的腿,惬意的翘着二郎腿,闻言举起胳膊,还把衣袖给高高的撸了起来: “不怕,不怕,我的肉可香了,你要不要啃一口??” 房景毓无奈的摇摇头,花小婵这样,他根本无法专心驾车,他轻柔的将花小婵的衣袖放下来,说道: “马上要入冬了,再不能这么冻着,知道你香,但也得长大了才能吃!” 花小婵一怔,随即红了脸,“相公,原来你这么坏,哼,我不理你了。” 回到家,花小婵把结果跟房大娘说了,就说明日还得去一趟镇子上,房大娘听了,就说要自己亲自去。 花小婵虽然聪明,但到底年纪还小,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花小婵见房大娘这么说,也就应了。 其实最会看人的是她,一个人是好是坏,从一个人的个人经历就可以知晓。 花小婵把买来的零食给房玉良与房良娣两人分了,然后又买了些布料、棉花、棉线还有粮食和一些孕妇吃的东西。 现在三个孩子可全都指望着张瑞兰一个人,就算是全家人吃糠咽菜,也必须得让她吃好一点。 因为要忙着收麦,所以房石金跟房石铜忙的不可开交,经常一出去就是一整天,家里没有柴烧了,就得劳烦杨红梅劈柴,现在房石银来了,倒是抢着把这个活给做了。 花小婵不在,张兰英就帮忙照看孩子,花小婵把买来的东西全都规整完毕,就走到上次采来的药材前相看,看看是否已经晒干,能够出手了。 张兰英看着花小婵摆弄着那些药材,看见有灵芝、人参,何首乌什么的就有些眼热,想要要一颗拿回去给自己的爹熬汤喝,补补身子,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说道:“娘,这些药材也已经晒干了,明日就一起拿到集市上卖了吧。” 房大娘倒不是很懂这些,花小婵把药采回来的时候走的匆忙,一家人担心的不行,一直到第三天才想起来那些药材还没有晒,于是就赶忙拿了出来,幸好天气干燥,不曾发霉。 “你看着办吧。只是那株兰花死了,你阿爷心疼了半晌。家里也没人懂这个,我们还以为是普通的兰草呢,看它蔫吧了就给扔了,谁知道它值那么多钱。” 房大娘也是一副惋惜的神情。 花小婵也忘了这茬了,好的兰草不容易找到,要是能够碰上一颗好的,有时候需要花光一辈子的幸运,她上次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颗。 说实话,她也有些心疼,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当时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没事的娘,下次我再进山找找,说不定还能再找到一株。” 张兰英这个时候,张嘴问道:“小婵姑娘,你这药材是在哪采的,就是药铺里都买不到这么好的成色,想必能卖不少银子吧。” 花小婵眉心微微一热,扫了一眼张兰英的经历,见此人不好不坏,最多是被家里人宠的骄纵了一些,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花小婵弯起月牙眼,说道:“自然是在深山里采的,不过那地方一般人去不了,我也是冒了好大的风险才采来的,第一次去的时候差点连命都没了。” 张兰英一听说这么危险,就皱了下眉,“也是,这么好的药材,哪能轻易采到呢。家父病重,需要人参养着,我去了药铺,可就是见不到这么好的。” “你看你这人参能不能卖给二嫂一个,也算是全了二嫂的一片孝心??” 花小婵一怔,话还有这么说的,都是一家人,她怎么好开口要钱,对方分明就是打的白占的主意。 花小婵笑道:“我知道二嫂家里不差钱,搁着平时我这一株人参能卖二百多两银子呢,既然二嫂都开了口了,咱们又都是一家人,二嫂若是看的上……那就给五十两银子。” 张兰英听到前半句以为花小婵要白送给她,心里正窃喜呢,哪知听到后半句,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们这次可是来借钱的,借的就是五十两银子,这岂不是就是说,两人白来这一趟,啥也捞不着?? 花小婵却没有管她想什么,她在院子里见到韩老爷子,就问房大娘:“娘,我阿爷呢?” 房大娘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她知道花小婵的意思,也不责怪,就当没听见,只回道: “苏如梅身子出了点状况,她不是马上就要跟李鞋匠成婚了么,请你阿爷过去看看,这次人家带着诚意过来的,不过你不在,你阿爷也不好见到病人受苦,就去了他们家。” 花小婵听了,哦了一声,听说韩老爷子去了好一会儿了,于是就说也要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看在她即将成婚的事上,这一次,她不计前嫌。 花小婵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针囊等物,就朝苏如梅家走去。 第五百三十三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等花小婵来到苏如梅家里,就见韩老爷子正在给苏如梅施针,苏如梅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就剩下皮包骨了。 花小婵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的状态哪里能成亲,怕是连花轿都上不去,能不能撑到李鞋匠家里还是另说。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病给治好之后,然后再养好身子,她把自己的想法跟苏如梅的爹娘说了,两口子却不愿意等,可能是害怕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 如今两人心也死了,苏如梅这样子能有人要,她们就算烧高香了,哪里还指望还能嫁个乘龙快婿。 花小婵见劝说不动,就只能尽量帮着把病给治好,于是配合韩老爷子一同给苏如梅施针。 韩老爷子就说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治愈还需用蒸疗之法才行,然后就列了一张方子让苏家人把上面的药材准备齐全,到时候再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苏父接了方子,一看上面的药,就直皱眉,这怕是要倾家荡产。 韩老爷子跟花小婵回到房家,再次遇到李大根,他赶着驴车从外面回来,一张脸苦大仇深,见了花小婵就跟见了仇人一样。 对此花小婵也只是心里微微一叹,这种事,也只有对方自己想明白才行。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吃过晚饭,在外忙活了几天的房石金跟房石铜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一进门就跟房大娘说起要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专门放粮食,今年收成好,一亩地产了三十多担粮食,眼下不知道家里的房间能不能放得下。 房大娘想了想说道:“那就把五哥儿的房子给腾出来,让五哥儿跟我们住,房子就空出来了,再不行就把老四的房子也给腾出来放粮食,加上原先的仓房也该够了。” 房石金听了皱着眉暂时没有说话,房石铜道:“还犹豫啥,就这么办,等农闲了,就找人专门在屋子旁边盖一间粮仓,再把老四的房间给腾出来。” 说到房石铁,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倒是好久都没有去看过他了,房大娘就说正好明日去镇子上,一并去瞧瞧。 她看着老二房石银:“明个儿你跟我一起去,你们兄弟俩也好久都没见面了,去了见见,你也劝劝他,让他以后出来走正路。” 房石银低着头哎了一声,算是应下了,一旁的张兰英一脸的怏怏不快,还在想着花小婵白天跟她说的话,都是一家人了还那么见外。 而且房大娘当时就在旁边,也不知道说句话,她心里这会儿还堵着呢。 可现在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哪还有人注意到她高不高兴。 就连一向能干的杨红梅也是没有精力再多说一句话,看孩子比干活还要累,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每天只要太阳一落山,她就想要一头再到在床上睡觉。 家里三个刚出生的孩子,张瑞兰看自己的一个也差不多了,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管另外两个,而且三个小家伙,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总是要轮换着吃奶,她自己也有点吃不消。 杨红梅既要干家里的活又要照顾孩子,也是很累,房大娘就更不必说了,年纪大了,也是熬不得夜,所以只要花小婵在家,虎子就交给了她来带。 这让她想到了花小石,最初花小石就是这么被她带大的,只是她那个时候第一次带,难免有些手忙脚乱,这断时间跟着杨红梅算是把什么都学会了。 因第二天还要看望房石铁,所以晚上房大娘就准备了些冬衣给带上,又备了些吃食,天冷了,房大娘怕房石铁在里面冻着。 花小婵见她悄悄的往包袱里放了银子,想着应该是给房石铁在牢里用的,用这个贿赂狱卒,在里面日子也能过的好点,不至于忍饥挨饿,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二天一早,房大娘让花小婵帮忙找来李阿婆帮忙看着孩子,李阿婆虽然年纪大了,看会儿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牙行店的掌柜办事也真麻利,昨天说好的来挑人,今天一早他就找了五六个来,花小婵利用自己的优势看去,最终相中了两个人,一个是最右边那个圆脸的妇人,另外一个是中间的一个穿灰色粗布衣衫的妇人,两个人的年纪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和睦,而个人经历也都是尽心尽责的那种。 房大娘挨个询问,又是检查人的手又是检查人的牙口,最后指着中间的妇人道:“就她了,这个人手上有老茧,牙口干净,是个爱讲究的人,带起孩子来也利索。” 花小婵听了一副学到了的姿势,她再看刚才那个圆脸妇人,走近了一闻发现对方微微带着些口臭,也就是说她虽然心地善良,做事也麻利,就是做事随行马虎,不细心。 孩子们都是身娇柔嫩的,可经不住她这么折腾。 “周妈,既然她们相中了你,那你就跟人回去吧,人说了,每个月给你五百文的例银,如果干的好,还会往上加。” 掌柜的对那个穿粗布衣衫的妇人说道。 妇人叫周桂芬,房大娘看着也挺合眼缘,就跟她说了地址。“你看你什么时候去,就是今日去也成,越快越好,去了竹园村跟人打听房家,说家里有三个刚出生的孩子的,人家就知道了。” 周桂芬道:“哎,我今个儿就回去收拾东西,明个儿就去。” 房大娘问她家住在哪里,远不远,周桂芬就说不远,都是一个镇子上,再远能远到哪去。 房大娘又问了一些别的话,周桂芬就一一回答了,因刚见面,还有些拘谨,放不开。 掌柜的见两人聊着,就把房景毓叫到一边,说起护镖的事儿,“三天之后的卯时,人就出发了,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房公子,到时候你可一定得准时。” 房景毓点头,就说自己到时候已经如约赶到,等房大娘说完,几人也就离开了铺子,花小婵跟房景毓倒是不想去见房石铁,房大娘也没强迫,就让房石银拿着东西跟她去房景毓把车赶到监牢门口,与花小婵两人就在外面等着。 天越来越冷了,说话都起雾,花小婵百无聊赖的坐在车上吞云吐雾,觉得挺好玩,一扭头见房景毓,又在想事情,就伸手拍了他一下: “相公,你又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房景毓却面色严肃的说道:“在想一些事情,今晚我怕是不能回去帮你看孩子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求生男生女 花小婵听出了什么来,神色紧张起来:“相公,你要做什么?” 房景毓道:“只是怀疑,还不是很确定,今天晚上我要夜探苏府。” 花小婵惊讶的张大嘴:“你是说苏老爷子,你去那做什么,哦,你怀疑这次的镖有问题,你是说苏老爷子贪污受贿??” “可这不应该是官府管的事儿么?”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道:“你话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怀疑这次护送的镖有问题,但却不是因为苏老,而是因为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花小婵不明白房景毓的意思,歪着头问,“什么巧合?” 房景毓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巧吗,剿匪成功之后,李业与陈大人带人在狮虎岭搜索了三天三夜,却只只找到了一小部分的金银,剩下的却都不翼而飞。” “而现在苏老爷子却有一笔巨款要送出去,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剿匪结束之后才送,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查一查。” 花小婵听房景毓把话说完,似乎觉得还挺有道理,她坐在车上,双腿耷拉在下面晃来晃去,手托着腮: “如果真的如相公所说的那样,那是不是就是说,那个逃走的三当家也跟苏家有关系,要知道这次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而且那些金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下落。” 房景毓凝眉道:“这就是我想要夜探苏府的原因之一,如果那个人真的在苏府,或许能把人逼出来也未可知。” 孟尝还活着,且他的武功跟计谋与他不相上下,此人若是不缉捕归案,房景毓始终不放心。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托着腮半晌,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琢磨什么事儿,半晌她放下手说道: “如果那个人真的在苏府的话你这么贸然前去岂不是很危险,要不我们白天去,就说,就说你要看望苏姑娘!!” 房景毓不等花小婵把话说完,就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示抗拒, “没事我去看望她做什么,好不容易才摆脱,我可不想再惹上身。” 花小婵吐了吐舌头,不过很快又想了一个主意,在房景毓耳边说了几句,房景毓听了皱了下眉,随即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花小婵的办法。 等房大娘从牢里探监出来,花小婵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在里面的时候哭过了,房石银在旁扶着她。 等两人走近,房景毓对房大娘说道:“娘,让二哥儿送你回去,我要去会个朋友,小婵跟我一起,我们等明日再回。” 房大娘听说房景毓会友,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就同意了。 目送两人离开,花小婵跟房景毓相视一笑,然后朝顾府走去。 顾亭长与顾大娘见到两人忽然到来很是惊讶,热情的把两人迎上了门,一阵寒暄过后,房景毓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顾亭长听了,脸色青白不定,毕竟这样太冒险了,得罪了苏老爷子,他头上的这顶帽子怕是要丢了。 “房公子,到时候你们或许可以一走了之,本亭长可就要倒霉了,那苏老爷子虽然现在无官无职,但在朝中依旧有后台,尤其是他的儿子,就在朝中做官,只要人一声令下,我这全家都要倒霉了。” 房景毓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顾亭长会这么说,顾亭长话音一落,他便示意顾亭长借一步谈话。 两人一离开,顾大娘就上来拉着花小婵的手,言笑晏晏说道:“小婵姑娘,你难得来一趟,他们男人就让他们去聊去,你跟我去后头说话。” 花小婵笑着点点头,起身跟着顾大娘去了后院,等到了房间,顾大娘就让丫鬟上茶上果,殷勤招待,顾大娘又让人把自己的儿媳喊过来。 丫鬟下去之后,顾大娘对着花小婵又是奉果又是捧茶,弄的花小婵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顾大娘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花小婵也只是赔笑应对,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倒是不敢喝这带有深意的茶水。 过了一会儿,一个容貌端正的妇人,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挺着五六个月孕肚来到房间。 她刚一坐下,顾大娘就道:“自打你治好了我儿子的病,他便开始顾家,这不,今夏我这儿媳就怀孕了,这头胎是个女儿,这第二胎也不知是男是女,我听说你们大夫光是靠把脉就能够把出来男女,要不你给看看?” 花小婵一听,原来顾大娘忙活一通是为了这个,花小婵很快就懂了顾大娘的意思,她大概是想要个男孩。 花小婵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妇人,妇人脸上挤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眼神恳切的看着花小婵,抚着孕肚的手似乎带着沉重。 花小婵注意到她的眼睛里似含着一抹悲伤。 花小婵见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就对顾大娘说道:“顾大娘,这话你打哪听来的,做不得数的,那些说能把出胎儿性别的都是为了骗钱的,你可别听风就是雨。” “这俗话不是说了么,酸儿辣女,还有什么肚子圆的就是女儿,肚子尖的就是儿子,说不定你可以试试。” 顾大娘听了花小婵的话,神情略有失望,干笑一声,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既做不得数,那就算了。不过,我还听说你们大夫有办法让肚子里的孩子变成男孩,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花小婵月牙眼一弯,笑道:“这性别早在怀孕的时候就定了的,哪能说改就改的,要是真的强行扭转,岂不是成了男不男女不女了。” 这事儿花小婵倒是听说过,说有人强行扭转胎儿性别,结果生出来的女儿身上长满了毛发,变是变了,但又没有完全变,最后还把一个好好的女儿给害了。 她可不会帮着做这种事儿。 “生男孩生女孩其实都一样,顾大娘你也别太执着,该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也不强求。只要一心向善,多做好事,说不定就能达成心愿。” “是是是,小婵姑娘说的对。”顾大娘面有戚戚焉。 花小婵此时又转向一旁的妇人,观察了一下她的面色,见其面色有些暗黄,就说道: “我这位娘子似乎有胎位不稳之象,如果你让我给你写个安胎的方,我倒是可以帮你写。” 第五百三十五章喝茶听书 花小婵这边刚把安胎方写好,房景毓那边已经谈妥,看顾亭长的样子,显然是答应了。 “冒点险就冒点险,要是真如房公子所说,本亭长也是在为百姓做好事,只要是为了百姓,本亭长义不容辞。” 房景毓抬手告辞:“此事在没有明确之前,还请顾亭长不要向外说起,以免打草惊蛇。” 顾亭长连连点头,房景毓与花小婵这才一同出去,临走时,顾亭长给了房景毓一身护院的衣裳,“房公子听到动静以后就可以进去。” 顾大娘想留房景毓与花小婵在府中吃饭,被两人给婉拒了,从顾府出来,两人走在大街上,忽然一阵秋风卷落叶,花小婵一时被吹的难以睁开眼睛,房景毓忙用身子替她当着,将花小婵给圈进了怀里。 等过一会儿风停,两人才继续走,走了不多远,看见前面有一个卖面的摊位就去吃了一碗阳春面,依旧是一碗面两个鸡蛋,花小婵吃了两碗,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心满意足。 “相公,现在距离天黑还早,我们要去哪?”花小婵吃饱了,问房景毓。 房景毓道:“前面有个茶馆,待会儿我们去听评书如何?” 花小婵听了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没想到房景毓还有这个兴致,她倒是好久都没有听过评书了,其实听评书要比自己看书的时候还要精彩。 于是房景毓付了面前,两人起身朝不远处的茶馆走去,姿态悠闲,如闲庭信步。 茶馆里不让外带,花小婵看见路边卖的坚果也只能暂时忍着,好在不远处就到了。 两人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周围全都是穿着普通的茶客,有脚夫、有寻常夫妻、还有挑着摊子来卖东西的摊贩,这些人忙里偷闲,听评书是他们唯一能享受得起的乐趣。 如果要去戏园子里听戏,花的钱要比这个多。 有钱人家一般不会跟市井之人挤在一处的,想听评书,就拿了银子请先生去家里,坐在凉亭里,摆上瓜果点心,以及上好的茶,边听边摇晃着脑袋。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觉得人家说的有不对的地方,就要插两句嘴,说书的先生为了生计,大多数都会阿谀奉承,雇主爱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好不惬意。 花小婵与房景毓坐在人群中,周围充斥着汗味,时不时的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以及不时的交头接耳的声音,三教九流都在这里聚集,这也是很多有钱人不喜欢来这里的原因。 花小婵倒是很随和,房景毓虽然微微皱眉,但到底还是能忍受,两人叫了一壶龙井,一碟卤花生,一碟绿豆糕,还有一碟炒豆,吃在嘴里嘎嘣脆。 渴了喝口茶,那叫一个舒坦。 “谢各位看官捧场,接下来我们说一说最近大火的这本书,名字叫《青簪记》,第三卷,第五章,话说穷书生贪恋富家小姐,二世祖半夜带人抢亲……” 老先生话一说完,拍了下惊堂木,底下一片叫好声。 花小婵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相公,他们好像说的是你的书!!” 房景毓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他也听见了,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周易干的。 他去云中府应考的时候就知道,那些文人学子口中津津乐道的全部都是《青簪记》,他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不过这却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他来这里是想探听别的消息,他一脸认真却又不是很认真的端坐在桌子前,儒雅身姿与周围那些随性的坐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时有人带着好奇心瞅他一眼,这些人眼中无不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旁边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长得俏皮可爱,头上挽着两个精致的发髻,怎么看怎么好看,小脸白里透红,往嘴里一颗颗塞着点心坚果。 坐下不多时,面前的碟子已经空了好几个,现在变成了炒板栗、干核桃、葡萄干、蚕豆,以及马蹄糕这种高档的点心。 那张樱桃般的嘴里似乎永远都填不满似的。 过了一会儿,一袭白衣的房景毓忽然竖起耳朵,听着左边客人传来的讨论声。 一个穿黑色棉布衣服的男子压低声音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听我表哥说的,他人在镖行里当杂役,过两天他们就要护送一趟镖银去往扬州,听说那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金银财宝,足足有五十箱!” 另外一个八字眼紧跟着说道:“方才我也打听到了消息,听说是苏府的货,听说里面的东西但凡拿出来一件就够我们兄弟一年吃喝不愁。” 第三个人道:“这苏老爷辞官回乡这么多年,竟得了这么多的宝物,你们说他这些财宝哪来的?” 黑色衣服的男子冷哼一声,有些不愤的说道:“还能哪来的,搜刮的民脂民膏呗,听说此人在朝廷有后台,连顾亭长和县令大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唉,要我说这当官的就是好啊,我听说最近朝廷有人买官,可惜老子没钱,老子要是有钱,也要买个官来当当,过过瘾。” 八字眼眼珠贼兮兮的不怀好意的一转,说道“苏府那么财宝,要是咱们兄弟能得一箱,还愁手里没钱么?” 他身子贴向桌面,再次压低声音,“这苏老爷子府上也就那么多护院,不如我们多找几个人,今天晚上,月黑风高,先抢一箱再说。” 另外两个人眼前一亮,全部蠢蠢欲动,“我有个表妹在苏府当丫鬟,咱找点蒙汗药给她,然后如此如此……等钱一到手就赶紧跑,拿着银子远走高飞。” 第三个人,眼神一眯,“那我再多找两个人,今晚子时动手,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 房景毓听到这里,嘴角浮上一抹笑意,看来顾亭长办事还是很利索,这么快就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到时候只要这些人一动手,他们就可以以抓贼的名义带人冲进去,然后一间一间的搜查。 只要有了确切的证据,他们就可以抓人,追回赃银。 第五百三十六章假冒 是以当天晚上,顾亭长等天色一暗便带着人早早的守候在苏府门前的巷子里,他的旁边一个黑色棉布衣服的人正猫着腰,眼睛死死的盯着苏府的方向。 顾亭长问道:“你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黑衣人点点头,“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找了几个街头无赖,只等我一出现,这些人就会翻墙进入苏府,只等他们一行动,大人就可以带人冲进去。” 顾亭长听了,拍了拍黑衣人,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方黑色的布蒙在脸上,如暗夜中的猎狗一般走出巷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在那里正蹲着几个无赖,其中就有房景毓在茶馆见到的那个三角眼和当时的第三个人。 月上中天,白天热闹的街道变得十分空旷,两旁的商铺全部都关门谢客,只有寥寥几盏灯笼在冷风的侵袭下摇晃着身躯,在潮湿的青石板地上或者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一片片黑色的影子。 忽然,在那高高的院墙之内,响起一声布谷鸟的叫声,而在这道影子的阴影下,几个蒙面人伺机而动,如暗夜中的幽灵一般快速翻进前面的高门大院。 “追,别让人跑了~” “所有人听令,包围整个苏府,一定要将贼人捉拿归案。”顾亭长一声令下,高亢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 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快速在黑暗中移动,紧跟着无数火把亮起,将苏府所在的巷子照的灯火通明。 笃笃笃 一阵拍门声震耳欲聋的响起,苏府的门子前来看门,顾亭长一马当先:“我们接到线报今夜有贼人潜入苏府偷盗,我等前来捉拿。” “给我进去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顾亭长快速说完,一声令下,护院整齐划一的冲进了苏府,一时苏府内火光冲天,惊叫连连,与此同时苏老爷子被惊醒披衣出门查看,一见是顾亭长,面上浮上怒意。 “顾亭长,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带人冲进我苏府,快命令你的人给我出去!!” 苏老爷子脸色难看的冲顾亭长吼道。 顾亭长正要张口,忽听后院传来一声尖叫,“抓贼啊,有贼啊!!” 顾亭长心思一动,皮笑肉不笑:“苏老,您府上出现了贼人,我这也是保一方百姓平安,尤其是苏老爷子您,万一出了什差错,上头怪罪下来,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几个,去后院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记住,要抓活口,本亭长倒是要看看哪来的贼子居然敢这么大胆,连苏府都敢偷盗。” 话音落下,也不管苏老爷子,亲自带着人搜查整座府邸,果真是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房景毓穿着护院的衣服,他先前来过苏府,苏府的布局早已了然于胸,直奔苏府后院的藏宝室而去,砸开库房的门,果真见到几十个木箱将房间挤的满满当当,房景毓随机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竟装满了银票。 他随手拿起一沓,发现最低都是一千两,这么大的箱子,少说装的也有几百上千张,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随后房景毓又打开了几个箱子的封条,里面不是珍珠就是美玉,他甚至还在其中一个箱子里看到了一尊黄金打造的密宗佛像,佛像宝相庄严,线条优美,绝对不是民间的东西,房景毓翻转佛像,在底座上找到了贡品两字。 正当房景毓还要继续翻看之时,忽听外面有人传来几声惨叫,乱作一团,于是立即冲了出去,,与此同时,他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准备翻墙而出,看身形跟孟尝极为相似。 房景毓心道,总算是找到你了,一个飞身就朝戴面具的男子冲了过去,那男子先用飞刀杀了几个护院,忽听身后还有人追来,一回头就又甩出两把飞刀。 等房景毓躲过飞刀,就见戴面具的男子已经跃上墙头,准备逃走。 说时急那时快,房景毓当下用脚一挑地上护院落下的大刀,脚尖一用力,明晃晃的大刀直朝那人的后心而去,最后竟噗嗤一声,从那人后心没入。 戴面具的男子身子猛然一震,从墙头跌了下来,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最后一命呜呼。 几个护院拿着刀把人团团围住,顾亭长见人被抓住,不由高兴的拍了拍房景毓的肩膀: “房公子,我就知道你能行,这下看这苏老爷子还怎么解释,与土匪勾结,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房景毓却蹙了下眉,显得并不是很高兴,这一切来的都太容易了,以他上次在狮虎岭跟孟尝交手来看,对方武功绝对不会这么弱。 他随众人走上前,看见顾亭长揭开男子脸上的面具,待看清男子的面容之后,不觉大失所望,他曾在苏府见过此人,他不过是苏府的护院而已。 虽然有点武功,但跟孟尝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最终苏老爷子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了死掉的人身上,说自己毫不知情,那尊密宗佛像肯定是死掉的护院想要鱼目混珠把自己的东西借他的手给运出黄宁县。 他只不过是疏于管教,有失察之罪,结果只被罚银二百两。 密宗大佛,被官府缉缴,其余金银与银票因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是匪寨丢失的那批财宝,官府则不得追缴。 房景毓知道这一切都是孟尝在找人顶替他,就算人是假的,可面具是真的,守在外面的人又没见任何人从苏府出去,所以房景毓断定人应该还在苏府之中。 就在顾亭长即将收队的时候,房景毓忽然把视线转向了苏念薇的闺房。 要说苏府能够藏人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一处了。 “你是说苏姑娘的闺房,不可能,我的人已经进去搜查过了。” 房景毓却摇摇头,“有时候人的眼睛也是会骗人的,请顾亭长稍等片刻,容我再去查一遍。” 顾亭长想了想就同意了,苏老爷子此时也注意到了房景毓,不由大声斥责, “房景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搜查念薇的房间,你伤她伤的难道还不够吗,你知道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顾亭长见房景毓被斥责,就开口替他解围,对苏老爷子道: “苏老,房公子是我们请来的外援,他现在代表着官府,今日我们是来做贼,我们怀疑还有贼人藏在府中,所以是本亭长命令房公子搜查,如果苏老爷子有意见,可以冲着本亭长来。” 顾亭长今晚是豁出去了,要是真的能搜到狮虎岭的三当家,就可以证明那些金银是狮虎岭的脏银,那么大一批脏银,值得他冒这个险。 第五百三十七章配合调查 毕竟是搜查姑娘家的闺房,人太多了影响不好,顾亭长就让两名手下跟着房景毓进去,苏老爷子不放心,也跟着一起。 几个人刚来到苏念薇所居住的小院,就听见对面的屋子里传来苏念薇呵斥奴婢的声音,似乎这个奴婢刚才因为被突然吓着,手一抖,摔碎了一个花瓶,随即被苏念薇赶了出去。 被训斥的奴婢弯腰低着头走出来,身后苏念薇身边的大丫鬟蕊儿还对她不依不饶: “姑娘本就病着,让你干点事儿都干不好,张妈妈赵妈妈,你们两人把这个丫头架出去,今天晚上让她在府外头冻一夜,没有姑娘的吩咐不准把人叫回来。” 那小丫鬟只顾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被一通训斥大气都不敢喘,蕊儿朝其嫌弃的挥了挥手,两位妈妈上前把小丫鬟给撵了出了苏府。 经过房景毓等人身边的时候,小丫鬟偷偷拿眼觑了一眼房景毓,似乎被房景毓通身的气质所震惊,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快速的退了出去。 房景毓正要进去搜查,苏老爷子提前把话说开了,语调冰冷的说道:“老夫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这一次查出个人来,该是什么样的责任老夫绝不推脱,但若是没有查出什么来,你可要对我孙女负责。” “一个清白的姑娘家,非要被你们说屋子里藏了男人,这话要是传出去,我孙女的名声就要毁了,房景毓,你要是不给老夫一个说法,咱们就走着瞧。” 房景毓略一抬手,说道:“苏老,我也是奉命办事,官差可以要求百姓配合调查,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儿。” “你如果真的没有包庇凶手,我们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房景毓一番话怼的苏老爷子无话可说,丫鬟们想阻拦,苏老爷子挥挥手,“让他进去。” 房景毓大踏步走进去,房间内充斥着一股药香,房景毓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包括房梁等地方,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他全都找了个遍,然而却没有任何发现。 “房公子,都检查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丫鬟蕊儿一板一眼的说道。 房景毓眉心微微一蹙,一本正经的道:“还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家姑娘的卧榻!” “放肆!!”蕊儿脸色一变,“我家姑娘已脱了衣服休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衣冠禽兽,我家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奉命办事而已!”房景毓面不改色。 此时苏念薇的声音从床幔里传来,带着一丝娇弱,“蕊儿,他要查就让他查,不然某些人会以为,我床上真躺着男人。” “房景毓,你拒绝我不要紧,但你侮我清白,算什么君子。” 房景毓似乎没把苏念薇的话听进去,脸上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得罪,走过去伸手猛然掀开了床幔,然而里面除了苏念薇之外,并无第二个人影。 苏念薇穿着一袭薄纱裙,里面娇嫩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以手撑着下颚,侧身躺在床上,一双藕臂光滑紧致,如削了皮的桃儿,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媚眼如丝,盯着房景毓。 房景毓比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的耀眼,哪怕是普通的护院服穿在他身上,也遮掩不了他身上儒雅非凡的气质,一举一动无不勾人心魄,让苏念薇快要死掉的心再次怦然跳动。 尤其是听房景毓方才说话的声音,嗓音低沉,像是一块美玉落入温泉之中,发出动听的声音。 房景毓没有找到人,眉心倒是一蹙,看也不看床上的苏念薇,随手将床幔给合上,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准备走出卧房。 “等等!!”苏念薇娇嗔一声,柳眉倒竖:“你就这么走了!!” “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房景毓,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房景毓脚步微微一顿,“在下方才已经说过,我是例行公事,如果有什么冒犯到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告辞!!” 房景毓大踏步的走出门外,苏老爷子见他空手而归,顿时冷嘲热讽起来,指着他道:“好你个房景毓,这下你满意了,若是明日我孙女的名誉有损,咱们就公堂上见。” “苏老要做什么是你的权利,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告辞!!”房景毓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亭长见人没有找到,只好带着抓来的几个贼人撤出苏府。 “房公子,你说这下怎么办,你真的确定狮虎岭的三当家在苏府??”一出了苏府的大门,顾亭长就开始询问起来。 房景毓眼神扫了一眼方才被撵出来的那个可怜的丫鬟,边走边道:“进去之前我也不确定,但现在我敢保证,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就在府中。” 顾亭长有些纳闷,不知道房景毓为什么如此肯定,但他知道若是房景毓没这个把握,绝对不会乱说,于是张口道: “可是我们把苏府全都翻遍了,结果连人家的一根汗毛都没找到,会不会是你判断错了?” 房景毓也在拧眉思索,为何人能凭空消失?? “你手上不是有一个面具吗,这个黄金面具我曾在狮虎岭见过,那时它被戴在狮虎岭的三当家孟尝的脸上,如今竟跑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脸上,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如果没有来过苏府,他的面具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亭长迟疑的说道:“你就怎么能肯定这面具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说不定世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而且这万一是人家捡的呢?” 房景毓摇摇头,不知道顾亭长这种人是怎么当上亭长的,不过,看对方不懂,他也只得耐心的为其答疑解惑。 “孟尝这个人武功身法与我旗鼓相当,假如我站在这里不动,你认为你的手下谁能从我手里抢走东西??” 顾亭长回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人,凡是触及到他目光的人无不惭愧的低下头,包括他自己在内,谁也不敢保证能从房景毓手中把东西给抢走。 顾亭长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房景毓继续道:“孟尝曾经说过让小婵当他的奴婢,他则答应小婵的提出的任何条件,可小婵只是说看一看他长什么样子,结果被他给拒绝了。” “你觉得一个把自己的面具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别人又怎么能从他手里轻易把东西给抢去?” “你说面具是假的,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但凡是我见过的东西,我都能记住,包括每一个细节,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第五百三十八章可怕的男人 顾亭长不知房景毓说的是真是假,世上真有这种记忆力非凡的人?? 房景毓见他不信,随便指着一个人说道:“这个人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左手小拇指受伤,现在留下了一个细微的疤痕。” “还有这个人,我记得他叫刘大勋,上次见到他,他穿着一双新鞋,只是鞋底有些脱线。” “还有这个人,他方才用右手食指抠了五下鼻孔,顾亭长,你左手的拇指跟中指揉搓了三下,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一紧张或者心里感到不安就会经常做这个动作。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房景毓轻轻的吐出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却如炸雷一般直击所有人的心,所有人都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顾亭长朝房景毓手指的人一一看去,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第一个,他的小拇指确实受过伤,不过是去年的事情,现在正好留了一个白色的疤痕。 第二个,也是去年,他虽然不记得跟房景毓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他却清楚的记得有一次自己穿着新鞋来顾府值班,最后在大街上抓博小贼的时候鞋跟忽然开了,还得他摔了一脚不说,小贼也没抓到,为此还被顾亭长给骂了一顿。 那天他回家,数落自己的婆娘,连鞋都做不好,婆娘拿起鞋一看,就说当时着急照顾孩子,最后一针没有缝好,开线了。 第三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抠了几下鼻孔,反正不下三次就对了。 而顾亭长自己,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慌乱的把自己的左手背到了身后,这些他下意识的行为,没想到全都被房景毓看在了眼里。 此人连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身上的每一个特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忘记,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咕咚 顾亭长吞了一口口水,“我信,我服了你了,房公子,你怎么做到的,你还是人吗,不,我的意思是你根本就不是人,不,也不是,我是想说……” “等等!!” “怎么了??” 顾亭长正说着,房景毓忽然打断了他,只听他喃喃低语道:“那个丫鬟,方才那个丫鬟换人了!” 顾亭长还没怎么听明白,就见房景毓立刻转身朝后跑去,他也只能稀里糊涂跟上,好在房景毓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正向苏府门前的那个丫鬟靠近,最后在距离那丫鬟身后一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顾亭长见房景毓盯着一个丫鬟看,隐隐觉得他可能发现了什么,于是小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个丫鬟有什么问题吗?” 房景毓竟忽然叹口气,“这个丫鬟不是苏府的那个丫鬟,我竟然大意了。” 房景毓知道人现在已经走远,天大地大,再难觅踪迹。 顾亭长盯着那丫鬟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左右大拇指与中指又开始不自觉的搓动起来。 “房公子,能否麻烦你再跟我说明白,这丫鬟到底哪有问题,她不就是方才被撵出来的那个么?” 房景毓眼神微微一缩,幽幽开口道:“这个丫鬟的脚,比刚才那个人小了五寸!!如果顾大人想要印证的话,可以再带人去苏府查验,我相信地上肯定会留有痕迹。” 顾亭长一听,脸上如吃了苍蝇一般,摇头道:“不用印证,我相信你,这么说,人就这么从我们的眼皮子低下溜走了。这个苏老爷子,真是老奸巨猾,这个主意也能想的出来。” 顾亭长抱怨一通,随即想到什么,说道:“我这就带人把守镇子上的各个要道,只要是想要出镇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肯定能把人再给揪出来。” “没用的,我们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只要离开了苏府,他可以化身成任何人,而我刚才说的话也只是我的个人之词,不能被当做证据。” “好在追回一部分损失,顾亭长也可以交差了。” 房景毓看着天,月亮的光芒被一团黑色的云彩挡住,虽然一直在努力,却怎么也挤不走,挡在它前面的乌云,最终也只能遗憾的躲在乌云之后,可怜兮兮的散发着暗淡的光亮。 “今晚的事已了,明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行一步了,顾亭长,后会有期!!” 顾亭长等人看着房景毓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跟人家比起来,连人家的一个脚指头都不如。 生而为人,他们很惭愧。 房景毓回到客栈,把留在花小婵周围的黑衣人暂时撤退,见到花小婵安然无恙的睡着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房景毓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花小婵正趴在他的床边,见到他睁眼就说道: “相公,起床了!!” 房景毓看了一眼外面,天光大亮,柔声道:“你怎么不早叫醒我,在这里等多长时间了?” 花小婵道:“我也是刚醒,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不过我已经吩咐了客栈的老板,让他们给煮好了粥。你肚子饿不饿,我们下去吃饭吧。” 房景毓坐起身,花小婵给他递来衣服,等房景毓把衣服穿好,花小婵早已给准备好了洗脸水,看着房景毓洗漱完毕,花小婵乖觉的走到了铜镜前,示意房景毓坐下。 “你……这是想替我挽发?” 房景毓眉眼含笑,嘴上说着,人已经走到铜镜前坐了下来。 花小婵调皮的笑道:“对啊,我忽然发现好久都没有替相公你挽过发,怕手艺生疏了,所以就拿相公你练练手,你只要乖乖坐好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花小婵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发冠,房景毓瞧见了,略带嫌弃的笑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戴这个,还是直接用发带绑起来就好。” 花小婵道:“这可是我用一颗上好的灵芝换来的银子给你买的玉冠,不准你拒绝,就这一次好不好。人不都是说有匪君子,美如冠玉嘛,我就是想看看我家公子戴上冠玉的样子,是不是真如书中说的那样。” “是,遵命,娘子!!” 花小婵眉开眼笑,脸颊浮上红晕,房景毓的这声娘子,还真是受用,听的她心花怒放。 这一刻,世间所有的美好,也不过如此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房景毓的推断 房景毓牵着花小婵的手走下楼来,引来楼下食客的侧目,房景毓俊美非凡的身姿好似落入凡间的仙人,不染一丝烟火气,眉宇之间更是温柔多情,一对泉水般的眸子似清澈见底,却又触底回弹,让人自惭形秽。 两人在楼下简单吃了早点,房景毓就说要去县城一趟找陈大人,花小婵不解,说道: “我们现在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苏府的那笔财产跟狮虎岭有关,找陈大人做什么,不可能直接把人给抓起来吧。” 房景毓唇角一勾,眸子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谁说没有证据!” “哪??”花小婵左右张望,依旧不解。 不是已经失败了吗,哪里来的证据?? 房景毓笑了笑道:“证据就在那里,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去查,所以我需要借助陈大人的力量,让他去查。而且,时间要快,只有一天时间了,晚了,这批脏银就要被送出去了。” “等出了豫中,再想要查就难了。” 花小婵不知道房景毓说的证据在哪,心道,相公又在卖关子,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那我陪相公你一起去。”花小婵最终说道。 房景毓本想一个人去,不想花小婵一路劳累,但想到上次的事情,最终决定把花小婵给带上。 两人去马行租了一匹枣红色的马,房景毓把花小婵圈在怀里,让她面向自己,免得被寒风吹疼了皮肤,又买了一件红色的狐裘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花小婵整个身子包括头部都裹在毛茸茸的披风里面,将脸埋在房景毓的胸前,房景毓一夹马腹,两人朝县城驰骋而去。 房景毓一路策马扬鞭,这次只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县城,下得马来,房景毓顾不得停歇,带着花小婵直接朝县衙大门走去,对看门的门子道: “在下房景毓,有要事求见你们家大人,还请兄台通传一声。” 守门的门子见过房景毓,知道他跟自家大人相识,打了个揖,转身进去通传去了。 花小婵无意中触碰到房景毓的手,跟冰块一般,知道这一路寒风凌冽,于是把房景毓的手合在自己掌心,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 “相公,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大的风,是不是冻坏了?” 房景毓微微一笑,“你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弱,再怎么说我也是男儿,这点风对我来说没什么。” 话音刚落,方才进去的门子就出来了,“公子,姑娘,我家大人有请,请跟我来。 ” 房景毓跟着门子来到衙门后堂,陈县令正襟危坐,已经在等着他们了,见到两人进来,张口笑道: “房公子来的正好,金秋黄宁县应考学子中举的名单本光刚刚收到,房公子取得第一名,本官正要差人给你送去,可巧你就来了 。” “本官在此恭贺房公子金榜题名。” 说着示意房景毓坐下。 房景毓只是礼貌的抬抬手,说了两句谦虚的话,随即就开始步入整体,“晚生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找大人您商议,关于狮虎岭脏银的下落!!” “脏银的下落,怎么,你知道??”陈大人心里一惊,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房景毓点点头,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陈文定,“现在晚生已经确定,苏府的那批金银就是狮虎岭的脏银,只可惜线索已经断了,不过晚生还有一计可以找到证据证明苏府的金银乃是狮虎岭所丢的那匹账款。” “如何证明??” 房景毓道:“晚生昨天晚上打开几箱装有金银的箱子,在其中一个箱子中找到了一整箱价值不菲的银票,而这些银票大部分都出自镇子上的泰和银庄。” “我相信只要找到取走这些银票的人就能够知道这些银票流通的去向。我想大人应该知道不论是取钱还是存钱,客人手里都会有票根留存。” “大人可以以此查找那些人在泰和银庄存取过银钱,然后顺藤摸瓜,就可以证明苏府的那些银票乃是狮虎岭的绑匪索要的赎金。” “至于那些金银,无非是土匪打劫过往商户得来,但凡是名贵的金器或银器上面一般都会刻有商家印记,而这些商家那里一般都会存有客户的购买信息,可以根据这些信息,从而找到这个客户,询问他们是否有丢失金银等物,是否曾经被土匪所劫,以及所劫物品的种类、形状、大小等等,再与苏府中的金银珠宝对照,从而便可知这些金银是否是丢失的脏物。” 房景毓娓娓道来,“在下并无官职在身,而榆钱镇的顾亭长手底下也并无多少得力之人,想要查找这些证据,非精明之人不可,所以晚生特地来找陈大人,我相信以陈大人以及手下的能力,定然可以查到蛛丝马迹,从而追回这批赃物。” 陈文定听了房景毓的话,由衷的佩服房景毓心思的缜密,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不会想到这些,心思也不会这么细密。 “好,就以房公子之见,本官这就派人协助房公子前去榆钱镇对各个银庄和铺子进行查找,至于县城,本官将亲自督办。” 陈文定目光十分欣赏的看着房景毓,说道:“以房公子之才将来定然能够堪当大用,如果房公子愿意,本官愿聘请房公子为本县师爷,至于酬劳,本官可以将俸禄给房公子一半。” 房景毓闻言婉拒道:“晚生正准备寒窗苦读,以期两年后能够进京赶考,大人的好意,晚生心领了。” 陈文定见房景毓拒绝,不觉有些惋惜,不过还是说道:“既然房公子不不愿。本官也不强求大概是本官这个庙太小,容不下房公子这样的人才。” “既然这样,那就事不宜迟,传金典史进来。”陈文定对外说道。 很快金老四便走了进来,见到房景毓在堂上,不觉微微有些讶异,“大人找属下何事?” 陈文定道:“金典史,从此刻开始,本官命令你听从房公子的指挥,前去榆钱镇查找狮虎岭赃物的下落。” 第五百四十章巧合 因为时间比较紧急,所以金老四在点齐人手之后,便出发了,路上房景毓跟金老四再次说了一次事情的经过,金老四表示一切都会听从房景毓的指挥。 金老四带的这些人,几乎是县衙一半的人力,有管账房的小吏、有管书籍的小吏、有管刑名的小吏还有专门抓捕人犯的衙差等,文的加上武的拢共有两百多人。 房景毓领着这些人快马加鞭往榆钱镇赶去,最终在下午十分赶到,在房景毓的指挥下,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由房景毓带领去查镇子上的各个首饰铺子,另一队由金典史带领去泰和银庄调查,两支队伍不敢休息,紧锣密鼓的进行。 从下午一直查到晚上,再从晚上又一直查到第二天中午,只要一找到相关线索,就会立即对这些客人进行询问和排查,但凡是有曾经交过赎金的人,都会被问道。 不过这是一件很费时间和体力的事儿,客人跟客人之间有时候相距几十里地,需要来回奔跑,有的客人恰好出门去了不在家,就只能焦急的等着他们回来,如此又是一天过去了。 等到天亮,第二天就是押镖的日子,如果不能争取在第二天早上找到足够的证据,那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赃物被送出黄宁县,等过了黄宁县的地界,就不是陈县令的管理范围了。 “房公子,这次又多亏你们救了犬子,我们李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为好!”李文起一见房景毓到来,立即起身相迎,给房景毓鞠躬作揖道谢。 这是今天最后一家银铺,房景毓几句寒暄过后,直奔主题,李文起听说是冲着狮虎岭的事来的,二话不说就拿出账本交给房景毓调查,面对房景毓的提问也是有问必答。 同时李文起还说起了另外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他的家人也被绑架过,最后因少了两万两银子被土匪给砍断了一条手臂。 花小婵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心道世界果真如此之小,难不成这个人就是她想要救却没能救下的人。 李文起还在继续说道:“我那朋友得知狮虎岭的土匪被剿灭,还曾痛哭流涕,直说大快人心。他是干茶行的,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到他茶行去谈生意,他认识的人比较多,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房公子。” 房景毓一听此言,直道再好不过,让李文起给引荐此人。 此时天色已到亥时三刻,虽然已经是半夜,但为了能够找到更多的人证和证据,房景毓等人却不敢歇息。 花小婵为了怕房景毓累着,就借了别人的灶房给煮了养生粥。 “小婵,你如果困了,就在我怀里睡一会儿,等天亮我再叫你。”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骑马朝李文起说的那个朋友家赶去。 路上房景毓见花小婵眼皮子直打架,就温声劝说她休息一会儿。 花小婵整个身子窝在房景毓怀里,声音软软的,说道:“不,我不睡,我要陪着相公,我不可以睡……嗯,不能睡……呼呼……” 花小婵嘴上说着不睡,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头一歪就在房景毓怀里睡了过去。 等花小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周围没有房景毓的身影,而她也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 花小婵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衣服完好无损,她晃了晃脑袋,却记不清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她能记住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跟着房景毓一起往茶行老板的住处赶去,之后就不记得了。 她起身下床,迷茫的朝外走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身穿一袭黑衣的大汉,一见到花小婵就叫,“主子娘子。” 花小婵听到他们这么称呼自己,心下知道这是房景毓安排的,就笑了笑,同时她也知道了面前这两个人是谁: “你们主子呢?” “回主子娘子的话,主子他出门办事去了,去哪了没说,叫我等保护好娘子。” 花小婵抿了下唇,她大概知道房景毓去了什么地方了,刚想张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见一个打扮靓丽的妇人领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过来,见到她就笑道: “姑娘醒了,昨晚睡的可还舒服?” “这位大娘,请问您是??” “我是这茶行的女主人,你叫我赵娘子就成,这里是我家。昨天晚上你家公子拜托我们照顾你,说不要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 “早饭已经给准备好了,不知姑娘是现在用,还是待会儿再用?” 花小婵环顾一圈见面前是一个精致的二进宅院,就说道:“多谢赵娘子款待,我能不能跟你家借一匹驴,我好赶回去找我相……找我家公子。” 赵娘子道:“你家公子帮忙剿灭了土匪,也算是替我儿报了仇,与我们家就是大恩一件,别说是借头驴,就是借匹马都行。” “不过还是吃了早饭再回去吧,你家公子吩咐过,让你醒了之后莫要到处找他,说让我们把你送回家。” “此处距离榆钱镇竹园村并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姑娘不用着急。” 花小婵想起房景毓正在办的事儿,难道就一夜的时间就办好了,走这么急?? “赵娘子,敢问赵老板可在?” 赵娘子道:“他不在府中,跟你家公子一前一后出了门,说是去联络他那些朋友,还说是你家公子交代的,事情比较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花小婵点点头,若有所思,如果赵老板去联络那些朋友,也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今日是房景毓护镖的日子,他又该用什么办法阻止这趟镖银被送出黄宁县呢? 花小婵心里着急,就说道:“早饭我就不吃了,麻烦赵娘子借头驴给我……” 花小婵话还未说完,就听对面的房间里传出一声惨叫,花小婵不解的看向赵娘子,赵娘子眼圈忽然红了,面有戚戚然。 “是我儿,他被人砍掉了一条手臂,到现在伤口还不见好,总是反反复复,找了多少大夫来看,都不见好。” “痛在儿身,疼在娘心,我这心里整日跟受了刮刑一样!!”赵娘子说着,手捂着胸口,不觉流下泪来。 “都是那帮畜生,他们就不是人,我恨不得将他们给千刀万剐!!” 花小婵哪里想到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儿,早知道当时无论如何她也要冲过去试试,说不定能救下一条命来。 一丝愧疚涌上心头。 “赵娘子,不如让我去看看吧,我会医术!” 第五百四十一章屠戮 花小婵来到对面的房间,只见一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疼痛使他的面部扭曲,披头散发,鬓角的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屋子里的两个小丫鬟低着头呜呜抽泣。 花小婵一看他的伤口已经发黑,还散发出阵阵恶臭,便知他的情况跟当初狮虎岭的大当家廖天志的情况一样,砍他们的刀要么带有铁锈要么没有经过火烤,刀刃不干净。 花小婵当即拿出银针对着断臂的穴位以及头顶扎了进去,减少少年的痛苦,然后回头快速对赵娘子说道: “我需要一个干净的房间,还要准备热水,烈酒,以及麻沸散等,我需要把令公子坏死的肉全部给剔除,如此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地上的少年此时已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终于得以喘口气,只是他像是被疼痛掏空了身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他知道赵娘子在房间,痛苦而绝望的说道:“娘,你杀了我吧,让我死,我不想活了。” 赵娘子淌眼抹泪,“儿啊,你要是死了,你让娘怎么办。你放心,娘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相信娘,这次一定行。” 赵娘子看向花小婵,花小婵点了点头,“赵娘子,你快去准备,这里交给我就成。” 赵娘子应了一声,出去招来两个家丁将少年抬到一个干净的房间,然后又将花小婵需要的东西全部都准备齐全。 等花小婵写了方子之后,又吩咐人赶紧去抓药,而此时的花小婵却在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她不能空着肚子给赵公子看病。 一旦操作起来,她需要一个人在里面待很长时间,这是一项很耗费体力的活,所以她需要尽量吃饱才行,不然到时候没力气,中途自己先倒下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花小婵用头巾把头发全部都包裹起来,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带着特制的围裙。 房子里是两张八仙桌拼凑起来的台子,花小婵已经让人先把麻沸散给他先灌了下去。 此时的赵公子闭紧双目,安静的躺着,沉睡了过去,上半身赤裸着,隽秀的面容上还显露着痛苦的神色,脸色呈菜青色,透着股子苍白,病痛的折磨让他变得无比虚弱。 整个人看上去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瘦了整整一圈,肋骨清晰可见,眼圈发黑,显然是已经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了。 花小婵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刀片,以及大大小小用小瓷瓶装着的药丸药粉等一一摆在桌面上,等着待会使用。 她用皂角洗干净双手,把刀片在火上炙烤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操作,把已经腐烂发黑的肉从赵公子断臂处割了下来,为了防止过程中流血过多,她用一根身子勒住了断臂的上端。 又放了两片人参在赵公子的舌头下面,以防他身子撑不住陷入深度水面中。 这场操作一直持续了三个时辰,等到花小婵从屋子里出来,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 她擦去额头的汗水,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对迎面而来的赵娘子说道:“伤口我已经包扎好了,让他好好养身,一开始不要大补,待会儿我写个药方,你按照药方抓药,让他喝,十天就可痊愈。” 赵娘子一听自己的儿子病能好,对花小婵感激涕零,花小婵看了一眼天色,心里倒是有些担心房景毓,于是也不耽搁,朝赵家借了一头驴,往镇子上赶。 赵娘子看在花小婵救赵公子一命的份上,直接把驴送给了她。 那两个保护她的人各骑着一匹马跟随花小婵左右,就这样,在天色彻底入黑之前,花小婵总算是赶到了顾府。 到了顾府门前,花小婵翻下马来,立即奔了进去,进去之后却发现前院一个人都没有,人不知道都到哪里去了,她去后院问顾大娘,顾大娘却说人一早就出去了,一天了,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 花小婵一听顾大娘也不知道,就想着如果房景毓没有失手的话,那么现在那批赃物应该已经被拦截了下来,苏府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或许她去苏府门口等着,能够打探到什么消息也未可知。 于是花小婵从顾府出来,外面的夜漆黑阴冷,街道两旁冷风呼啸而过,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快速把斗篷给戴好。 一手牵着驴子一手提着灯笼,身后两个保镖每个人牵着一匹马紧随其后,三个人,一驴两马就这样走过安静的只有风声吹过的街道。 大概走了两炷香的时间,三个人停在了苏府斜对面的小巷中,此时苏府内火把通明,大门紧闭,俨然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花小婵静静的等着,她在等有人从苏府的大门出来,然后让身后的两个人把人给抓过来问问,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整个苏府忽然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黑夜里听来格外渗人,就好像里面在进行一场屠杀一般。 花小婵一阵心惊肉跳,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最后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心打算靠近看看。 她让两人在原地等着,瞅着四下无人,穿过街道来到苏府的大门,趴在门缝里往里瞧,等看清里面发生的事情之后,不由得震惊的张大了嘴。 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正在里面进行大屠杀,苏府的家丁有的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一刀毙命。 似乎是为了掩盖真相,男子弃右手而不用,使用左手进行屠杀。 花小婵怕自己叫出声来,用手紧紧捂着嘴,然后快速逃离现场,重新回到小巷中,大口喘着粗气,里面的那个人是孟尝,他那单薄的身影以及周身阴寒的气质,花小婵这辈子都忘不了。 里面的厮杀还在继续,包括苏老爷子都发出惨叫,花小婵内心一阵纠结,她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却也想着能做点什么。 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第五百四十二章疯子加变态 “主子娘子,我们是不是得尽快禀报给这里的亭长知晓,让他们来抓人?” 花小婵闻言,幡然醒悟,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对,我们去禀报顾亭长!”花小婵转身就准备离开,可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脚步又顿住了。 “没用的,顾亭长家里现在没人,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花小婵脸色煞白,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相公又不在,难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人都给杀了?” 两个保镖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道:“我去。”然后对自己的同伴道:“季云,你保护主人娘子离开这里,去个安全的地方。” 说着就要走,花小婵赶紧拦住他,“不行,你打不过他,你去了就是送死,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赢。” “我们去附近的军营,去那搬救兵,你们可知道军营在哪?” 两个黑衣人点了点头,花小婵赶紧拿出北晋王给她的令牌递给两人,“你们拿着这个去搬救兵,不用管我,快去。” 先前那个黑衣人接过令牌,说道:“让季云留下来保护你,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也赶紧离开。” 花小婵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会去犯险,黑衣人转身上马离开,花小婵等人走后,回头看了一眼苏府的大门,此时里面的惨叫声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主子娘子,我们走吧,人都已经死了!” 花小婵脸色沉重的点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这里没有人是孟尝的对手,去了也只是让对方的刀下多两具尸体。 苏老爷子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只是她不明白,一向精明的苏老爷子为何要跟孟尝这种人搅合在一起。 甚至连自己的家人的生死都不顾。 花小婵牵着驴子,刚要上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苏念薇呼救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就见苏念薇浑身是血的从苏府逃了出来,眼睛从右到左被划了一刀,鲜血淋漓,鼻梁骨都裂开了。 “救命,救命,谁能救救我……” 她惊恐的哀求着,茫然无助的奔走在大街上,花小婵见了,到底是于心不忍。 她见苏念薇身后没有孟尝的影子,于是快速冲过去捂住了苏念薇的嘴,“嘘,别说话,我是花小婵,跟我来!” 苏念薇一听是花小婵的声音,以为房景毓就在旁边,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两只手朝旁边摸索: “房公子你在吗,房公子你救救我……” “我家公子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我们现在必须得快点离开这里!!” 花小婵尝试着让苏念薇安静下来,然而苏念薇现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里不停地喊着房景毓的名字,似乎把房景毓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最后竟越来越歇斯底里起来。 花小婵看了一眼苏府幽深的院落,听见里面安静的声音,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眼看着苏念薇没法安静下来,迫不得已,她只好拿出银针扎在了她的哑穴上与虎口处。 季云就在旁边,花小婵示意他把人赶紧带走,季云扛起苏念薇,两人快速离开街道,来到小巷。 两人一刻也不停留立即翻身上马离开,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了起来,花小婵骑着毛驴紧随其后,她眉心紧锁,思考着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眼下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无论是哪,在孟尝这种高手下,都会变得脆弱不堪。 不过有一点花小婵知道,那就是赶紧远离这里,以孟尝的本事,倘或被人追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嗖~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花小婵骑在驴子上,把驴子的屁股抽的通红,忽然一把飞刀擦着她的耳垂飞了过去,等花小婵感觉到耳垂一痛,就看见一缕头发被风吹走,同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马嘶。 花小婵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季云跟苏念薇双双跌下马,那马也是轰然倒地,却因为惯性直接摔了出去,只听咔嚓声响起,马儿竟折断了前蹄,它的屁股上还插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花小婵看到这一幕心里就是一沉,果然前方一股阴寒之气传来,孟尝凌空飞下,带来一片萧杀之气。 “花小婵,我们又见面了。” 季云一个就地翻滚单膝跪地,见状,五官一紧,就冲了上去,花小婵立刻喊了一声:“不要~”就见眼前又是寒光一闪,一把寒光擦着季云的脖子划了过去,在季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季云的身子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却戛然而止。 “你个禽兽,我要杀了你!” 又是一条人命死在孟尝手里,花小婵再也忍不住,翻下驴来,就准备找孟尝算命。 而孟尝眼见花小婵朝他冲过来,面具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唇边勾勒出一丝笑意,花小婵此举似乎正和他的心意。 等花小婵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行为想要停下来时,孟尝却没有给她机会,就见眼前一花,她就被孟尝给禁锢在了臂弯里,后背紧贴着对方的胸口。 “你要是不想他真的去见阎王,就别动,乖乖跟我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孟尝靠近花小婵的耳垂,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上面的血珠,一脸享受的神情。 花小婵直感浑身一阵战栗,全身如坠冰窖,同时又无比的恶寒和恶心,心道,这家伙果真是个疯子加变态,她就是死也不会落在这种人手里。 不过孟尝刚才说“不想他死”这个他是?? 花小婵眼睛朝左边瞥去,就见季云眨了眨眼睛,近距离才发现,他脖子上的血痕并不致命,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浑身麻木,大脑暂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花小婵松了一口气,“你个疯子,我是不会跟你走的,等我相公来了,一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下一次你可不会再这么幸运了。” 孟尝脸色微微一变,阴恻恻的附耳说道:“你相公,呵呵,我都说了你们还没成亲,没成亲是不能叫相公的。” “那个男人毁了我在这里的一切,还把我多年的心血给劫了,我迟早会找他算账,至于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花小婵心里一颤,咽了口口水,她可还不想死,“行,我跟你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第五百四十三章都是我的,他不吃 “别人看可以,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还不想你死!” 花小婵刚想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想到什么,恼后就是一寒。 这么说的话,看过他长相的人都逃不过死亡的下场。 那苏府!! “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杀了苏府的所有人!!”花小婵心里一凛,说道。 “你很聪明,因为他们看见了我的长相,所以都要死!” 孟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就好像苏府的几十条人命在他眼中不过如蝼蚁一般。 花小婵心思通透,很快就又说道:“你为什么选择苏府,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不是你该管的,长夜漫漫,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孟尝伸手在花小婵腰间一揽,带着她就飞上了房檐,几个跳跃就上了苏府后面的另外一匹马上,然后策马离开。 冷风扑面而来,花小婵呼吸艰难,有好几次想要张口呼唤都风灌进了口中。 为了呼吸,她不得不把脑袋往旁边偏去,就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孟尝的腰间挂着一个玉佩,如果不是大风吹开了他的衣摆,花小婵可能还留意不到。 玉佩的样式乃是镂雕的螭虎图案,而写花小婵注意到上面似乎隐隐刻有字,但因为天黑,月亮的光又不是很亮,所以看不清晰。 正当她想要把手伸过去给摘下来看个仔细的时候,没想到被孟尝给发现,一巴掌拍在了她的手背上。 孟尝的手除了皮就是骨头,就好像自己的手背被一根铁棍给打了一下一样,疼的花小婵眼泪差点流出来,下意识的就缩回了手。 花小婵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背,心里把孟尝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要带我去哪,你这个疯子?” 孟尝嘴角一勾,寒风扑打在他脸上的面具上,让人感觉更加的阴冷,不由自主的再次打个寒颤。 “自然是要把你带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私有物,我劝你老实点,若是惹恼我,我可不会对你客气的!”孟尝目视前方,俯身在花小婵耳边,阴冷的说道。 花小婵听了心里一惊,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房景毓了,跟孟尝这句话一比花小婵忽然觉得即使面前的风再大,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花小婵看着道路两旁快速划过的黑影,她知道这是出镇子的路,下乡的镇子不像县城,会有城门,还会有人把守,有的只是一个木制的高大的楼门而已。 等出了镇子,外面有很多条路,房景毓再想找到她就要一条一条的去尝试,而且每个路上有都有岔路口,如此一来,就好比大海捞针。 为了能够让房景毓找到她,花小婵就偷偷的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将里面的药材给一颗颗的丢在路旁。 有干菊花、栀子、干荷叶、决明子、桂花等,东西虽然小,但却都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以房景毓的细心应该很容易都能够察觉出来。 荷包里的东西丢完了,就开始丢身上的药瓶,每隔一段距离就丢一个,直到把身上所有的装药的瓷瓶都丢完,花小婵又开始在身上摸索起来。 但凡是能丢的东西,全部被她用来做记号。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花小婵丢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一路上她虽然很困但却不敢睡,努力的记下沿途的路线,可因为天黑,视力有限,她发现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 经过一夜的车马奔腾,眼前出现一个城门,却不是黄宁县,正当花小婵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时候,她看到了了城门上规正的两个字“福昌” 看到这两个字,花小婵才知道原来一夜的时间她们就已经出了黄宁县,来到了距离黄宁县将近五百里之外福昌县。 这个县城在黄宁县西北方,如果由此继续往北的话,两个月之后就会到达盛京,难道这个疯子要带她去盛京?? 花小婵皱了下眉,有些不解,她听房景毓说过,孟尝想借苏府得手把那批赃物送往扬州,怎么他自己却要往京城而去,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到了城门口孟尝才开始放缓马步,带着花小婵慢慢进了城门,等进了城,花小婵的肚子不经意的叫了起来。 原来自打昨天给赵公子处理伤口到现在,她大概一天都没吃过饭了,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一路上还受了一番惊吓。 刚进城不久,花小婵就指着街边卖混沌的摊位说肚子饿,非要吃了东西再走,孟尝似乎并不愿意停下来,花小婵瞬间进入念叨模式: “你不吃饭那是你的事,但我要吃饭,难道你不知道早饭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餐吗,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再不吃,以后长不高算你的还是算我的,而且就算你是我主子,也不能不让人吃饭吧,不然我可就不走了,至于要不要当你的奴隶,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孟尝一脸无语的听着花小婵念叨,最后终于被她念叨的有些烦了,只好把马停了下来,花小婵从马上跳下来,直接奔向一个混沌摊位。 “老板,来三碗馄饨!!” 早晨的风很冷,花小婵又被冷风刮了一夜,整个身子都是冷冰冰的,她朝自己的手上哈了一口气,又来回不停地搓了搓,然后把手心贴在被冻僵的脸上,揉了揉已经麻木的脸。 孟尝此时也从马上下来,坐到了花小婵对面,不一会儿三碗混沌就被端了上来,老板将其中一碗放在了花小婵面前,另外两碗,给了孟尝。 花小婵见状,就说道:“这三碗都是我的,他不吃!” 老板诧异的看了花小婵一眼,还是把馄饨全给了花小婵,“小姑娘,你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吗?” 花小婵点点头,挥手让老板退下,然后拿起木勺就开始吃了起来,一开始有些烫,她要吹了才能吃,吃了几个之后,温度降了下来,花小婵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连汤一起喝进了肚子里。 一碗馄饨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冻得麻木的脸跟手脚也渐渐变得有知觉了。 孟尝看着花小婵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姑娘家这么狼吞虎咽的吃东西,面具下冰冷的目光似乎也渐渐有了温度。 “老板,再来一份!!”孟尝冲老板喊道。 一向不怎么在乎吃的他,竟然第一次对食物有了食欲,他倒是想要尝一下眼前的馄饨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吃。 第五百四十四章有恃无恐 等老板把馄饨端过来放到孟尝面前,花小婵已经是两碗馄饨下肚,已经准备吃第三碗,孟尝刚要吃,她忽然捂着肚子喊了起来。 她这一举动不仅吸引了孟尝的注意,也把老板给吓了一跳,同时引起了其它食客的注意。 花小婵冲老板摆摆手,“不是你这个馄饨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老毛病了,胃疼。在吃这顿饭之前我已经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现在一下子吃撑了,就忽然疼了起来。” “老板你这附近有医馆没有,我想去看看!” 老板用手指着不远处,花小婵朝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医馆,谢过老板之后,花小婵捂着肚子对孟尝道: “你不介意我去医馆抓副药吧,不然我可就疼死了?” 孟尝看着眼前的馄饨,再看看花小婵,他知道花小婵可能是在耍花样,于是就起身付了钱,打算亲自带着花小婵去抓药。 两个人来到医馆,花小婵进门之后却并没有让里面的大夫替她把脉,而是借了人家的纸笔自己写了一个方子。 她把方子放在柜台前,指着方子让伙计抓药,伙计看了一眼药方,眼神古怪的扫了两人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这是一种女人吃了没事,男人吃了会肚子疼的药。 很快药抓好了,花小婵就说要找个地方把药给熬了,不然她怕是撑不到一个时辰就要疼死过去。 孟尝一副轻蔑的神情,他倒是想要看看花小婵到底要耍什么花样,于是就找了一家客栈,孟尝要了一间上好的房间,然后把刚才抓来的药给了店家,让他们把药给熬了。 花小婵一进门就捂着肚子躺到了床上,一开始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然而最后竟不知不觉困意来袭,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醒来,等花小婵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的日头已至中天,这才知道自己睡了一上午,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房间,发现孟尝正如木头一般坐在房间的桌子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端起茶盏的手骨节分明,还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花小婵在想,如果他不是坏人,现在肯定会在家里享受着下人的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或许人就不会这么憔悴。 不过一想到他身上的胎毒,花小婵大概也能理解对方的行为为何会这么的阴险乖张了,大概是小时候心里受过创伤,所以就把这种对家人的仇恨发泄到了无辜的人身上。 孟尝有着刀刻般的下颚,露出的半个鼻梁高耸挺拔,一双薄唇,再加上面具下面露出的丹凤眼,可能也是一个美男子。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位那个富人家的病娇公子哥,一身的锦衣华服彰显其高贵的出身,哪怕是当了土匪,也让人觉得他这种人生来就是高贵的。 如果对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说话,也不拿那双骇人的眼神看人,花小婵倒是觉得有个词很适合他,那就是“落魄书生!!” “醒了?” 孟尝察觉花小婵醒来,放下手中的茶碗,一个眼神淡淡的瞥来,却见花小婵眼角旁边一颗晶莹的泪珠。 “你哭了?” 孟尝一皱眉,他以为花小婵刚才哭过了,再加上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和瓷娃娃般的脸蛋倒是显得楚楚可怜。 花小婵闻言一怔,切了一声,“笑话,我怎么会哭呢。”她一摸眼角,确实有水渍,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醒来之后打的一个哈欠,把眼泪给挤出来了。 正要用手去擦,孟尝忽然叫她别动,吓得花小婵手当即就停住了,然后就见孟尝起身朝她走了过来,花小婵不明所以, “你想要干嘛,我真的没有哭,你别冲动,你别杀我,我这就把眼泪给擦……” ??? 孟尝忽然伸手挡了一下,然后竟俯下身,用拇指轻轻的替花小婵擦去眼泪,吓得花小婵是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甚至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拿刀抹她的脖子,正当她十分不解的时候,就听孟尝忽然靠近她说了一句: “那个人也是这样经常给你擦眼泪的!” 他这话似乎是个问句,又似乎是个肯定句,花小婵倒是诧异的睁开了眼睛,一张金黄色的面具就在眼前,两人面对面。 花小婵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对方的睫毛,根根分明,下面是一双幽深的瞳孔,七分冰冷,二分迷茫,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 花小婵讨厌对方靠近自己,尤其是对方浑身冰冷的气息,让她感到很不舒服,所以等她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把孟尝给推开。 “我相公对我做什么与你无关,我的事也没必要告诉你。” 孟尝后退两步,看着花小婵,用一种极其哀伤又冰冷的语调说道:“你方才做梦的时候,一直在叫那个人的名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叫你如此念念不忘?” 花小婵冷哼一声,“与你无关!!” 孟尝听了也不动怒,反笑道:“你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是在盼望着他来救你吗?” “等一出了豫中,我敢保证你们两个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见到。” “如果你现在已经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等等,我没好,谁说我好了,难道你没看见我早上都已经疼成那样了吗,我的药呢,你把药给我,不喝药我还会旧疾发作,你不是说过暂时不会让我死吗?” 孟尝听了,朝一旁抬了抬下巴,花小婵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床头放着一碗褐色的药汁。 她一看到药汁就立即两眼放光,端起来就往自己的嘴边送,刚准备张口,却被孟尝给拦了下来,“说,你在药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花小婵抬头平视着他,无畏的冷笑道:“这话想必你已经趁我睡着的时候去医馆问过了吧,你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吗?” “既然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问?” 孟尝确实问过了,就是没有问题,他才怀疑。 花小婵从孟尝手里夺下药碗,再次放到嘴边往嘴里送去,小嘴微张,苦涩的药汁很快进入口中,让她蹙了下眉头。 不过她刚喝了一小口,再次被孟尝给拦了下来,看他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你要是怕我在药里面做了手脚,你也可以倒了它……不过,你倒了这一次,难道我以后喝的东西你都要倒掉吗,你倒得完吗?” “而且这药是给我自己喝的,又不是给你喝的,就算有问题,毒死的也会是我,跟你又没有关系,你紧张什么?” 孟尝看着花小婵,他确实不相信花小婵装作肚子疼只为了抓一副普通的药回来,如此多此一举,很难不被人怀疑。 “我倒是要看看这药有何问题!!”孟尝端着药碗,说着,竟仰头几口喝干。 他相信无论这碗是毒药还是什么,以自己深厚的内力定然可以化解,而且他不相信花小婵会自己寻死,给自己喝毒药。 第五百四十五章被膈应了一下 花小婵看着孟尝把药给喝完,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笑意,只是她微微低着头,孟尝并没有瞧见。 跟孟尝接触过了几次,花小婵也算是摸清了对方一点小性格吧,在她看来孟尝就是那种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可能在他眼中,所有人的人都是愚蠢的,所有人都没有他聪明有智慧,他喜欢操控一切,把控所有。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十分自信的人,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所有的一一切都应该掌握在他的手中。 自信到眼里就只有自己,从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做一回事儿。 这一次,花小婵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不可小觑了那些你看不上眼的人,说不定让你栽跟头的就是那些你认为愚蠢的人。 花小婵见孟尝喝了自己的药,也不气也不恼,手往前一伸,孟尝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花小婵就说道: “你把我的药喝了,要是待会儿我肚子再疼了怎么办,我饿了,我现在要吃饭,给钱!” “让我当你的奴隶,总不能不管饭吧!” 花小婵弯起月牙眼,鼻子一皱,露出一个十分浮夸的表情,撇着嘴看着孟尝。 孟尝倒是没说什么,拿出身上的钱袋,从里面拿出十文钱放在花小婵手上,花小婵见对方只给十文,倒是愣了一下。 她以为像孟尝这种人应该会很大方,一出手最起码也是十两银子,不料却只给了她十文钱,这让她以为自己面前换了一个人。 心里直道这人的气质形象做派跟他的大方程度完全不成正比。 “就,就十文钱,我知道我现在是你的奴隶,身份卑微,可你也不能这么抠门吧,我胃口很大的,这些只够我吃三碗面,可我今天不想吃面,我想吃大鱼大肉,你这也太……” 花小婵看看自己手心的十文钱,再看看对方鼓鼓囊囊的钱袋,第一次对眼前这个疯子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只有十文,不想要可以还给我!”说着就要把钱袋子给收起来。 花小婵啧啧两声,“这点钱都不够我加十个鸡蛋的,你知道一个鸡蛋多少钱吗?”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营养不良了,原来是给饿的,你看看你瘦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里很穷呢。” “反正我不管,我要吃肉,没肉我不吃,我打算把自己给饿死,这十文钱你自己留着,自己饿死了可以给自己收尸,倒时够买一张破草席的!!” 花小婵最后还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都怀疑你脸上这面具是假的,就在外面镀了一层金吧这是!” 她上辈子身体不好,这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如今可不想委屈了自己,而且对方是一个她极其讨厌的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打不过,最好气死他才好呢。 这也太……抠门了!! 孟尝听见这句话眼神不大不小的膈应了一下。 在花小婵的一顿语言攻击下,只好再次拿出了自己的钱袋,这次被花小婵一把给抢了过去,用手扒拉了一下竟从里面掏出了一颗金豆子。 药效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花小婵拿了一颗金豆子把剩下的又还给了孟尝,然后就准备出去找个酒楼好好的吃一顿。 孟尝自然是要跟着的。 来到外面,花小婵跟人打听了城里最大的酒楼,然后就直奔酒楼而去,直接掏出金豆子放在柜台上,对店里的伙计说道: “首先给我们安排一个包间,我吃饭喜欢安静!” 花小婵说着指了指金豆子,“你们就只管按照这个价钱上,多多益善,对了,一定要有肉,把你们这里最好的东西上来,不够的话,我们还有。” 花小婵再次指了指孟尝身上佩戴的钱袋。 伙计眼尖,瞧了一眼孟尝通身的打扮,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立即热情的招呼起来,“得咧,二位楼上雅间请,饭菜立马就上来。” 伙计收了金豆子放嘴里一咬,是真的。 花小婵跟孟尝在伙计的带领下,在一间幽静的包间里坐了下来,四面用屏风隔着,里面的摆设很是雅致,花小婵见了十分满意。 伙计走后,花小婵一手托着腮,一手敲着桌子盘算着药性发作的时间,这种药,药性发作的有点缓慢,需要将近小半个时辰。 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吃这顿饭,一想到待会儿能够脱离孟尝的魔爪,花小婵心里就激动不已。 很快饭菜就走马观花的上来了,有酒有肉,有荤有素,满满一大桌。 花小婵看着眼前的饭菜食欲大动,也不客气,用筷子夹起一片红烧肉就放进了嘴里,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虽说吃的津津有味吃相却也不粗暴,不过是一脸享受的神情,就叫人看的直流口水。 孟尝这一次没有任何迟疑的拿起了筷子,看花小婵吃饭,对他这种食欲不好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吸引力。 花小婵一边往嘴里送着食物,一边时不时的偷偷拿眼觑着孟尝,就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见孟尝夹菜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紧跟着皱起了眉头。 花小婵一见就知道是药性开始发作了。 不过显然药性并不是很强烈,一切还在孟尝的忍受范围内,花小婵装作没有看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孟尝身体内的某个部分越来越疼,他也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孟尝捂着自己的肚子,对 花小婵说道,冷汗从他的额头滴落。 花小婵一开始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但看孟尝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时,干脆也不再装了,直接耸耸肩,摊牌道: “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疼吗,你现在估计就跟她们一样。” 孟尝一听先是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花小婵说什么,随即看到花小婵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他,顿时醒悟过来。 一开始去抓药的时候,店里的伙计眼神古怪的扫了他一眼,他当时就以为是药有问题,但当时他没有立即追问,而是事后又去了一趟药铺询问,却被告知药没有任何的问题。 “所以我喝的那碗药还是有问题!”孟尝忍着疼看着花小婵,有一件事他非常不解,“为什么药铺的伙计要帮着你隐瞒,你是怎么办到的?” 花小婵微微一笑,天真的看着孟尝,说道:“你不是自诩很聪明吗,怎么连这件事儿都不知道,难道你问,我就要说吗,你自己慢慢想,现在我要走了。” “记住,以后千万不可得罪一个会医术而且又有些小聪明的姑娘,放心你不会死的,可能会持续一两个时辰吧,也就没事儿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枭鸟食母 花小婵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出去,然而手刚碰到门,就被孟尝给拦住了,哪怕是疼的他面目扭曲,他也还能行动。 “花小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从我手上逃走,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孟尝说着快速抬起右手,并起食指和中指朝花小婵点去,想要阻止花小婵离开。 不过正当他把手伸出去时,肚子猛然传来一股剧痛,手上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然而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他的虎口处。 孟尝心里大惊,眼神冰冷的看向花小婵,却连动都动不得。 花小婵这次才是有恃无恐的看着他,笑的天真烂漫,一路上她把所有能丢的东西都丢了,唯有三件东西没有丢,一件是针囊,一键式刀片,还有一个是房景毓送她的银镯子。 “你知道吗,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够,可却不应该由我来审判你,念在你好歹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暂且留你一命,孟尝,其实我本来可以杀了你的。” 花小婵笑容渐渐沉下去,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对我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但我却不敢与你再走下去,遇到相公我觉得我花光了一辈子的幸运,所以我现在没有足够的幸运保证我跟你待在一起还能活多久。” “你这个人太可怕了,可怕的让人随时都提心吊胆,你现在不杀我,不代表以后都不会杀我,我还没有愚蠢到相信一个杀人凶手的话。” “我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会报官,你好自为之。” 花小婵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然而脚刚跨出门外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在孟尝惊恐的目光中把手伸向了他脸上的面具,就在刚要取下面具的那一刻,花小婵却忽然住了手。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我怕我看了之后会忘不掉这张脸,所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花小婵说完,孟尝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放下,花小婵竟把手伸到了他的腰间,快速扯掉了他身上的玉佩。 玉佩拿在手中触觉之下有一种很温润的感觉,应该是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花小婵只是匆忙扫了一眼,就准备翻开玉佩的背面查看,孟尝忽然喊了一句:“住手!” 花小婵拿着玉佩抬起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孟尝紧张,于是举起玉佩,说道:“你的脸不敢让我看,我看一个玉佩怎么了,怎么说我也被你像犯人一样捉了一路了,差点没被冻死,怎么着不得找回点利息。” 花小婵嘴上说着,手上已经翻开了玉佩的背面,低头一看,不由大失所望,她以为玉佩上会刻有男子的家族信息什么的,结果只看到“枭人”两个字。 花小婵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段话,上面说道:“枭鸟食母,破镜兽食父,黄帝欲绝其类,使百吏祠皆用之,汉五月五日作枭羹赐百官。” 大意就是枭鸟是一种很邪恶的鸟类,以自己的母亲为食,代表着“恶”,人人得而诛之。 花小婵看着眼前的孟尝,思索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冷笑:“真想不到你会随身携带这种玉佩,我看着玉佩的质地倒是不错,想必你也是哪个大家子里的公子。” “你说你这个人做人也太失败了,还没出娘胎就被人下毒,落了个终身羸弱的毛病,长大后又被人赐了这样一块玉佩给你,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你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算了,玉佩还给你,你是什么人很快就与我无关了,我想我们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花小婵把玉佩重新挂在孟尝腰间,抬脚走出了包间,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下了楼,花小婵一路飞奔,回到客栈告诉了老板刚才跟她在一起的人是通缉要犯,让老板去报官。 说完来到客栈后院找到孟尝的马,骑上就走,一直冲出城门,经过一上午的休息马儿也吃饱了,也有了力气,跑起来跟风一样快。 花小婵骑在马上,这一次就连冷风吹在脸上她也觉得是舒服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骑马跑了大约两里路,花小婵远远的就看见对面一袭白衣的房景毓骑着马出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到了近前,具勒停了马步。 “小婵!!” “相公!!” 花小婵不等房景毓靠近便翻身下马朝房景毓飞奔过去被房景毓一把搂到了怀里,紧张的手都在颤抖。 花小婵双手紧紧抱住房景毓,把头埋在房景毓怀里,使劲在房景毓怀里蹭啊蹭,不停地嗅着房景毓身上的味道,这个味道能够让人心安。 “小婵,他有没有伤害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房景毓将花小婵带上马,依旧护在自己怀里,确确实实的感觉到花小婵回来之后,这才开始冷静下来询问。 花小婵窝在房景毓怀里笑颜如花,把自己逃出来的经过说了,对于花小婵放过孟尝却又没有完全放过,房景毓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在他看来,让花小婵杀人,确实有些为难她。 “相公,你都不知道我被他掳走之后,他老是虐待我!”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忽然仰起头说道。 房景毓听了神情顿时一紧,“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让我看看?” 花小婵见房景毓紧张,却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他不让我吃东西,好在我聪明,还是填饱了肚子。” 房景毓听了,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把人给搂紧了,“你放心,等回了家,我天天让三嫂给你做红烧肉,给你炖鸡,炖排骨,让你天天都有肉吃。” “你想吃什么,咱就做什么!” 花小婵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又开始往房景毓怀里拱,十分贪恋房景毓身上的味道:“相公,天底下除了阿爷,就数你对我最好了。” “我要一辈子都跟着你,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不准再丢下我了!” “好!!” 第五百四十七章折了腊梅插瓶 福昌县的某个酒楼里,当衙差冲进去之后却没有发现逃犯的身影,孟尝再一次不知所踪。 而在某一处高山上,孟尝眺望着花小婵离开的方向,慢慢勾起了唇角,好看的丹凤眼中露出阴狠却又复杂的眼神。 平生第一次,他对一个小姑娘露出了恐惧,也是第一次,他心里感觉到了温暖——这种原本并不属于他的东西。 当花小婵伸向他面具的手放下的那一刻,他竟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想要让花小婵看一看他容貌的想法,原本的恐惧顿时化为虚无。 他承认这一次的较量他输了,花小婵三番两次的从他身边逃走,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带走她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花小婵,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轻易的逃了。” 房景毓在护镖队伍里,设计将镖银阻挠在黄宁县边界之内,金老四这边一找到证人立即快马加鞭去抓人,奈何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苏府只剩下满院子的尸体。 当房景毓得知消息赶回来,立刻按照季云的提供的信息找人,在苏府后门,他找到了花小婵丢在那里的一朵菊花,菊花上还沾染了别的药香,因此房景毓断定这一定是花小婵给他留下的信息。 顺着一路找过去,因为天黑,找东西有些困难,不过总算是把人给找到了。 能够追回赃物,陈文定立了大功一件,事情报到朝廷,发下一大笔赏赐。 念陈文定已经在黄宁县做了将近十年的县令,在任期间,并无大过,遂朝廷直接升陈文定为正五品观察使,将其派往河西任职。 没有当上京官,陈文定也只是笑笑,观察使在节度使之下,又是河西地界,他这老胳膊老腿能不能到达河西也未可知。 在房景毓看来陈文定这官升是升了,但朝中有人故意作梗,将其派去千里之外任职,其已有五十多岁高龄,一路路途艰险,倒像是有人故意整他。 调任的命令是两个月之后下来的,又正值寒冬腊月,因为路途遥远,又天气寒冷,因此陈文定决定暂不带家人,孤身上路,买了一辆马车,并四五个随行的家丁。 出发的那天,房景毓等人前去送行,一直将人送到城门十里之外,即将离别之际,陈文定回首看着身后的城门,直感与家人相见遥遥无期,连女儿嫁人,可能都不能到场了。 他把家人托付给前来送行的好友,毅然踏上去往河西的马车,在寒风呼啸中,一行人渐行渐远。 “来来来,快让让,小心烫着!” 周桂芬两只手里各端着一个大陶碗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捏了捏耳垂,满满两大碗八宝粥有些烫,今天是腊八节,家家户户都要喝腊八粥。 周桂芬把碗一放下,转身又去了厨房,杨红梅也端了两大碗腊八粥过来,她用手肘捅了捅坐在桌子边的房良娣, “去,叫你五叔跟你小婵姐姐出来吃饭,大人还没坐下,你就先坐下了。” 房良娣哎了一声,跑到东厢房敲了敲门,叫房景毓出来,一见花小婵正跟房景毓在一起。就顺便把人一起喊了。 阿米娜被房大娘抱在怀里,五个多月的婴儿已经能够闻到米饭香了,房大娘用一根筷子沾了点粥汤在阿米娜嘴边抹了一下,阿米娜小嘴吧唧了一下。 一双滴溜溜的葡萄似的大眼睛仍紧紧盯着桌子上的粥,还流口水,惹得一桌人跟着笑。 “我们的娜娜长大了,能识五谷香了,再过两月就会吃辅食了,一晃眼就这么大了,这日子真是不经过。” 一旁的韩老爷子也是笑呵呵的看着阿米娜,把自己的手指头伸到阿米娜手心,被阿米娜紧紧的握住,韩老就笑道: “是啊,转眼又一年快要过去了,瞧瞧,这小手握的多紧,这小脸红扑扑的,多好看,来,让我也抱一抱。” 屋子里房景毓与花小婵听见喊声齐齐抬起头来,花小婵应了一声,“哎,知道了,这就来。” 房良娣又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花小婵抱起膝盖上的猫亲了一口。 “呀,雪团,你都长这么胖了,我看你是越来越懒了,整日躲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出去抓老鼠,粮仓的粮食都快被老鼠吃完了,你说养你干啥,嗯??” 房景毓在旁听见花小婵跟雪团说话,不停的亲一口又亲一口,又用脸蹭啊蹭的,遂放下手里的书本,眉眼含笑道: “它长这么胖还不是你喂的,再胖下去就该走不动路了。你方才不是喊着饿了吗,这会儿怎么又不着急了?” 屋子里燃着炭火,暖烘烘的,花小婵穿着红色的夹袄,领口与袖子上坠着白色的狐毛,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好似红色的宝石一般镶嵌在白色的狐毛中,煞是好看。 花小婵笑道:“我不是在等你么,呀,相公,你看,外面下雪了。” 花小婵放下雪团,起身跑到门口,抬头看着簌簌飘落的雪花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在手看着它慢慢化掉,咯咯直笑,然后又回头朝房景毓招手: “相公,你快来看看,好大的雪啊,咦,院子里的红梅也开了,我去折一支来插在瓶子里。” 房景毓还来不及吱声,花小婵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房景毓怕她跑的太快给摔了,连忙起身走到门口,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提醒。 一到门口就看见花小婵站在院子里的红梅树下仰着头正一个枝条一个枝条的去看去,见到好看的就伸手给折下来。 等房景毓走过去的时候,就见花小婵手里已经折了两支红梅在手,正踮着脚尖去够上面的一支。 可她身高不够,够了几下也没有够着,发觉房景毓也来了,就请房景毓帮她。 “相公,你帮我折,你快看上面那支,就那支,是不是开的很好看?” 房景毓的略带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很好看!“ 他见花小婵满目欣赏,就说道,”我帮你!” 正当花小婵以为房景毓会帮自己把话给折下来,很软觉身子一轻,身高拔高了一大截,腰间一紧,这才知道是房景毓把她给抱了起来。 于是赶忙伸手折了腊梅,低头跟房景毓炫耀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房景毓如冰雕玉琢般的五官,温润如玉的面孔,一下子撞进花小婵如月牙一般的眼睛里,相互微微一笑。 房景毓的那双眼睛,温暖的似乎能融化一池春水!! 第五百四十八章救了个财神 忽然,一朵雪花落在了房景毓的鼻尖上,花小婵想要用手拂下来,却被房景毓一把给抓住了手,同时身子也落在了房景毓怀里,花小婵又开心的笑起来。 “相公,你快放我下来,前面大概已经开饭了,要是娘她们再等不到我们又该派人来催了,叫人看见你抱着我,多尴尬。” 房景毓满目柔情的捏了捏花小婵的脸,这才轻轻地把花小婵给放下,笑道: “你现在比去年重了些,嗯,个子好像也长了一些,都快到我胸口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吃点饭,要再长高点才好。” 花小婵鼻子一皱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再吃我就成猪了,你看着衣服都快装不下我了。” 房景毓微微一笑,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尖,眼神宠溺:“胖点才好,胖点好看,我家小婵是越长越好看了!” 花小婵脸一红,“那当然,若不好看,怎么配得上相公你嘛,唉,谁叫我家相公老是被人眼馋,命犯桃花。” 房景毓低头笑了笑,随即俯下身在花小婵耳边呢喃说道:“可我这棵桃花树,根在你这里。” 花小婵一怔,抬起头来,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被撞击了一下。 房景毓的笑容就在眼前,见花小婵发呆,就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好了,看这么长时间还看不够吗,快把花插上,我们去吃饭,我可不想把你给饿坏了。” 花小婵回过神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赶忙跑开了,随后两人一起出现在正堂左边的暖房里。 杨红梅一见两人,就说道:“人都齐了,就差你们两个了,快过来坐。” 杨红梅说着再次用手肘捅了捅房良娣,“你老看云哥儿做什么,快往这边挪挪,让你小婵姐姐坐下。” 房良娣低下头,抿了下唇,搬起凳子让杨红梅身边挪了挪,等房景毓与花小婵坐下,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饭。 正吃着,就听外面有人喊,周桂芬抱着孩子出门去看,过了一会儿回来说是客栈的人送了三封信过来,像是从盛京里来的,把信递给了房大娘,房大娘不识字,把信直接递给了房景毓。 房景毓接过信,花小婵头凑过去看,房景毓把其中一封信给了她,花小婵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萧云儿写的,等把信拆开,看了里面的内容,花小婵开心的笑了起来。 “相公,郡主来信说她就要嫁给周文昊了!”花小婵看了寄信的日期,不由又惊喜起来:“原来今天就是他们的成婚之日,他们还真会选日子。” “可惜信没有早点送来,早知道他们今日成婚,我也该给他们写一封祝福信的。” 信是三个月以前寄的,可惜路途遥远,等花小婵这边收到信,正逢萧云儿与周文昊的大喜之日。 花小婵双手合十念了一句:“祝他们能够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然后早生贵子!” “风啊风,你可一定要把我的祝福给带到。” 花小婵睁开眼睛,见房景毓正在拆另外两封信,就问道:“这两封是谁寄的??” 房景毓看了信,眉眼微微一笑,说道:“周易还有谢尔木!” 花小婵又问:“哦,那信上说了什么??” 房景毓道:“周易这家伙说自己开的庄园生意火的不得了,什么时候等我们回了京城,让我们一定去看看。谢尔木让我代她问候娘,以及询问阿米娜的情况!” 房景毓说完,随即又各自从两封信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周易的信封里直接装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谢尔木的信封里是一千两。 加起来一共是一万一千两。 花小婵见周易只给了一万两银票,不由得撇撇嘴,开玩笑道:“他还真小气,赚那么多,就给了相公你一万两,连他爹的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房大娘看着谢尔木的一千两银子就说道:“当初他留下的三千两银子还没花呢,这怎么就又给了一千两。五哥儿,这周易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他为啥要给你这么多银子?” 不光是房大娘一桌子的人都拿眼看着房景毓,房景毓只好说道:“周易是我跟小婵进京的途中在云中府认识的人,我救了他一命,他一直视我为恩人。” “不过,这一万两银子不是给我的,是给娘你的!”房景毓说完把那一万两银票往房大娘跟前一推,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低着头咳了两声。 “给我的,我又不认识他,好端端的他给我这么多钱干啥,这我可不能要??”房大娘一脸的不解。 花小婵也直感奇怪,又见房景毓眼神古怪,就抢了信来看,“我倒是要看看这周易打的什么鬼主意。” 等把信看完之后,花小婵同房景毓一样,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起来,一桌子人越看越不对劲,都开始追问起来。 房景毓眼神看向别处,假装蒙混过关,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花小婵的身上,花小婵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见不管用,就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 “是,这样的,这个周易他家财万贯,手里的闲钱多的花不出去,为了答谢相公的救命之恩,爱屋及乌,所以就给娘你一点银子,让你随便花。” 花小婵说着偷偷拿眼觑了房景毓一眼,心道这周易还真是“贼心不死”按信上的意思,这一万两银子是他用来贿赂未来丈母娘的意思。 他在信上把房大娘夸的跟一朵花似的,一顿马屁拍的,花小婵胃里都直犯恶心。 还说房大娘辛苦,养大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等等等等。 要是周易现在在这里,花小婵肯定要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话音刚落,房景毓就说自己吃饱了,然后快步的离开了餐桌,花小婵唯恐房大娘还会追问,遂也赶忙起身,紧随房景毓身后走了出去。 留下一桌子一脸莫名其妙的人互相看来看去,房大娘刚想说去把钱还给房景毓,让他给人再送回去,韩老爷子伸手拦住了她,说道:“既然是给你的,你留下就是,这是人孩子的一番心意。” 这…… 一万两,这是天降横财,房大娘拿着银票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张瑞兰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一万两银票。 “我的乖乖,五哥儿这哪里是救了个人,怕不是救了个财神爷,咋出手这么大方,这下我们就算是十年不劳作,也吃穿不愁了。” 至于房大娘,她还是想把钱给人还回去,听了张瑞兰的话,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这是别人的钱,咱不能要,还是自己动手赚的钱花着踏实,这钱还是让五哥儿给人还回去,还有这钱的事儿你们谁都不准往外说。” 前段时间老二房石银还向家里借过钱,等地里的麦子卖了之后,房大娘也就只给了他们三十两,还说是东拼西凑得来的。 这样他们要是没钱了,还能再回来看看。 要是让老二两口子知道家里有这么多钱,要是再过来要,房大娘又不给,母子之间怕是要心生嫌隙,若是再被人一挑拨,怕是怨恨也是有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一家和睦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想想去年这个时候,正是他们从京城回来的时候,阿米娜刚刚出生,眼下已经一岁了,正在蹒跚学步,咿呀学语。 比她晚一个月的房玉怜和虎子还不能丢开手,偏也要学阿米娜在地上走,把个大人给累的腰酸背痛,一天到晚的不停歇,弯着腰把着他们的手臂,唯恐跌倒,摔破了皮。 “再过几天就是阿米娜的周岁生日,满月的时候三个孩子谁也没有过成满月宴,眼下闲下来了,不如我们大张旗鼓的给办一次,把全村人都叫来吃宴,连满月宴一块算。” 张瑞兰怀里抱着自己的儿子房玉怜说道。 房大娘正在旁边给三个小家伙缝制夏天的肚兜还有小衣服,小鞋,孩子一天一个样,上个月的衣服,有可能下个月就穿不成了。 家里三个孩子,春夏秋冬,全家上阵给他们仨缝衣服,花小婵的绣工最好,像孩子穿的小肚兜,她一天不停歇能缝两三个个,而且针脚细密,肚兜上的样式也是花样百出,有莲蓬,锦鲤,牡丹、蟋蟀,蜜蜂,蝴蝶等,各个不重样。 就连房良娣现在也都能替弟弟妹妹缝制肚兜,虽然样式不好看,但也是一番心意,她还偷偷的做了一个荷包准备送给陈墨云,不过陈墨云不爱戴荷包,就没要,为此房良娣可是伤心了一会儿。 不过哭过之后,她还是会继续跟在陈墨云身后云哥哥长云哥哥短的叫着。 现在的陈墨云每天都吃得饱穿得暖,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少年郎,隽秀的面容,加上其眉宇间忧郁的气质,常常引来村子里小姑娘的侧目,只是身上清冷孤傲的气质叫人不敢靠近。 房大娘手上不停,闻言头也不抬的就说道:“是得好好的办个酒席了,就连去年五哥儿中举咱们都没有办,这是多光宗耀祖的事儿,这件事你看着张罗,让老三娘子给你打下手,要什么,需要多少钱,你只管列了一个单子出来,娘把银子给你。” “这次不要吝惜银子,咱就热热闹闹的办一场,把以前没办的也全都给补上。眼下这地里的庄稼刚种上,大家也都闲着,若是忙不过来,就再找几个邻居大娘帮忙,饭菜管够。” 张瑞兰见房大娘同意,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只是她认字不多,只好拉着花小婵让她帮着写,每想到一样,就让花小婵提笔记上一样。 花小婵本来还说要开医馆的,但自打剿了匪之后就再也不提这事儿了,别人问她,她只管说道:“眼下房家不愁吃不愁穿,挣那么多的钱也没啥用,而且开铺子要操很大的心,等铺子开起来,家里少不得又要忙活,万一遇到个什么事儿,还要麻烦子毓,耽误他读书,不划算。” “眼下有个酒馆跟茶树场,这两样赚的钱就当是他们五房的收入,一年下来,比大房和三房的人赚的还要多,何必去操那个心。” 她现在每天有人来找韩老爷子看病她就在旁打下手,每逢遇到出诊这种事,就要轮到她上场,跟开医馆也没啥区别,只不过是赚的多少而已。 人有心的就给个诊费,要是实在没有的,也会拿家里的鸡蛋、大枣、核桃等上门来感谢,家里若是实在没有的,也不问人要,算是行善事。 家里不光花小婵喜欢花,韩老爷子也喜欢,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就把房家屋里屋外,院子里跟外头全部都种上了各种花卉,每日里有闲暇时间就精心照料。 花小婵又一次进山采了两株珍品兰花给韩老爷子,这也是她找了两天得来的,山里的精贵东西是挖一株少一株,带走一样少一样,现在家里也不穷了,花小婵也很少再进山,除非有必要才会去。 接下来的两天,房家人一直在忙着酒宴的事儿,花小婵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看着被众星拱月的三个小奶娃,忽然想念花小石来,算算时间,她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 房景毓看出花小婵的心事,就说道:“不如等办完酒宴之后我陪你回去一趟,把花小石给接过来,他今年也有六七岁了,该到了入学的年龄,不如叫他过来跟良哥儿一起读书。” “等下学回来,我也可以教他,只要他想学,我必倾囊相授。”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心里感动不已,只是还要往屋子里加人,需得先跟房大娘说一声,毕竟她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等酒宴过后,花小婵来到房大娘的房间找房大娘说起此事,房大娘听完花小婵的话,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小婵,咱们家现在能够发展到这样,全都是因为你,不就是再多一张嘴嘛,能有啥,我听说你弟弟花小石跟你一样懂事,又聪明,让他过来跟良哥儿一起学习,也算是个伴。” “娘,你不会怪我老是往家里带人吗?”花小婵问道。 房大娘道:“只要你带的是好人,咱家现在又有了这个条件,娘有啥怪的,你看看你阿爷现在,他的本事可大着呢,自打他来了咱们家,家里每天上门看病的人络绎不绝,热热闹闹的多好。” “不像以前,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房家在京做官的时候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风声鹤唳,没有人敢上咱家来串门,我倒是觉得现在挺好。” 花小婵听房大娘如此说,心里微微一动,房家祖上的事儿,花小婵倒是听房景毓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要说得罪人,那确实得罪了,而且对方的来头还大的狠。 要说没得罪,除了死去的柳爷,前任首辅大人,估计这事儿谁也不知道,就连周德光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过这事儿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花小婵并没有打算把事情告诉房大娘。 不过她想到房景毓一直在调查的事情,就打算趁机问一问房大娘,她先是偷偷观察了一下房大娘的神色,见房大娘低头认真的纳鞋底,就忽然问道: “娘,我听相公说阿爹还有个兄弟,那您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生前住在哪里,他娘你知道是谁吗?” 第五百五十章鬼祟的花小石 房大娘听到花小婵提起这件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陷入了回忆中。 缓缓说道:“娘对这件事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听说五哥儿的阿爷年轻的时候跟五哥儿长得很像,跟五哥儿一样也很有才华,第一次参加科考就中了个榜眼回来。” “因为其为人勤恳又肯努力上进,先是进了翰林院编修,最后说是要下放到地方为官,结果被京城里官宦人家的姑娘给看上了,两人两情相悦,不久之后就成了婚。” “成婚之后,两人恩爱和睦,只是可惜,那官宦人家的姑娘身子娇弱,生下你阿爹不久之后就去了,从那之后,你们的阿爷就没再娶,一直都是一个人。” “人人都说他重情重义,可自打在京里得罪了人(房大娘自个儿猜的,因为忽然传闻他有了个私生子,就得罪了他的岳父大人,当时人家位高权重,就把他的官给罢免了),之后他就带着那个私生子回了家,可却又不让人进家门,说是外室之子不能进族谱,这个你们的阿爷倒是很明事理,而事实也正如此,一直到那个外室的儿子死,他都没有踏进过房家半步。” “听说人被你们的阿爷给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娶了娘子了,之后好像又生下过一个孩子,那孩子也是被你们的阿爹给照顾,不过他打小体弱多病,不到二十三岁就死了。”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娘,那你知道这个外室之子有没有娶妻,他们还有没有过孩子,你知道那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房大娘此时还在陷入回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花小婵语气的变化,里面夹杂着一丝丝急迫。 房大娘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大概有吧,我也不大清楚,娘就记得后来你们的阿爹忙着挣钱养家,无暇顾及你们的那个叔叔,就掏钱给他买了个丫鬟。” 丫鬟?? 花小婵忽然想到石室里死的另外一个干尸,难道那个干尸就是房景毓的爹买来的丫鬟,那她生的孩子到底是太子的还是房景毓他爹的?? 花小婵随即意识到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就赶紧趁热打铁的继续佯装好奇的追问: “娘,你可知道那个买来的丫鬟当时多大,那后来呢,她去哪了?” 房大娘摇摇头,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当时听你们的阿爹提过一句,说是病死了,给草草埋葬了,尸体也没啥可看的,我也没去看。” “反正当时买的是死契,是当时一个要饭到此的外乡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把自己的姑娘给卖了,现在估计那老汉也死了,至于那丫鬟的下落,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谁也不知道她姓啥叫啥,家住哪里,我也不知道人埋在哪,我那个时候一个人要带六七个孩子,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去操心那么多。唉,那个时候能够有口饭吃,有个命活,就了不得了,谁还有闲心去管那么多。” 花小婵听完房大娘的叙述,喃喃说了一句:“那她可真可怜,逢年过节的也没人给上柱香,成了孤魂野鬼。” 房大娘回过神来,听到花小婵这话,就笑道:“这天下孤魂野鬼多了,你就是想可怜也可怜不过来。不瞒你说,咱家现在条件好了,我就琢磨着在祠堂旁边准备再建一个佛堂,到时候去寺庙里请一尊菩萨回来供着,日日诵经,也好替咱房家,替那些死去的可怜人消灾免祸,让他们早登极乐。” 花小婵听了,就点头说道:“娘,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以后您再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寺庙去上香了,如果你决定了,这就让大哥儿找几个人把佛堂给盖起来,心诚则灵。” 房大娘看着花小婵,心里很是欣慰,“小婵啊,这个家就你跟娘贴心,既然你说行,那娘就去一趟寺庙,找个大师给问问,如果大师同意,那咱就请一尊菩萨回来供着。” 房大娘答应花小婵把花小石给接过来,这件事也就提上了日程,只等哪天,天不是那么热了,就去把人给接回来,不然这一路上被太阳炙烤,非中暑不可。 而此时的花家! 花小禾从杂物间(原本花奶奶住的房间)的床底下抱出来一个旧陶罐,最近她经常看见花小石老是进出这个房间,在里面待上片刻,出来的时候就会左顾右盼,有些鬼鬼祟祟的。 而且打房间里每次出来,他都会消失一整天,往往到天黑才回来,哪怕老花头跟花娘子说过多少次,打过多少次,他仍旧不改,还是照旧出去。 花小禾就非常好奇,到底花小石每天在干嘛,是以这天早上她也不睡懒觉了,听到隔壁房间一有动静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探头朝外一张望,果真又见到花小石鬼鬼祟祟进了杂物间。 出来之后就直接离开了花家,花小禾蹑手蹑脚的一路尾随,跟在花小石身后,走到一处破草屋的时候,花小石拐到了草屋后面,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就蹲下身开始用手扒开草屋后面的几片破瓦片,从中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包袱出来。 拍打掉上面的灰尘,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是两本快要翻烂的书,花小石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书,见到书安然无恙,就松了一口气。 然后再小心翼翼的把书给塞到了怀里,重新将瓦砾恢复成原样之后,起身开始继续走。 来到不远处的集市上,花小禾竟然看见花小石从怀里掏出五文钱买了一条猪肉,然后一路提着来到镇子上的一家书院。 花小禾不解花小石到这里来干什么,她以为花小石会被书院的门子给拦在外头,毕竟这里是学子们读书的地方,没有钱是不让进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门子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花小石,然后就让进了,花小禾进不去,就只好绕到了书院后头。 书院里总共有好几个房间,她不知道花小石到底进了哪一间,于是就踮着脚尖挨个找,从打开的窗缝里朝里瞧,终于在最后一间房间看到了花小石。 他正跟大多数的学子们一样席地而坐,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两本书跟笔墨纸砚。 前面夫子摇头晃脑的念一句,底下的学子们就跟着学一句,而那条被花小石带进去的猪肉,就放在夫子面前的桌子旁边的篮子里。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花小石来这儿上学来了,那猪肉就是束脩,只是她不明白,花小石哪来的银子上学。 忽然,她想到了花小石总是进去的杂物间,或许,花小石的钱就藏在那里。 “好哇你个花小石,看我不告诉爹爹去,你居然偷家里的银子跑来读书,看爹娘不打断你的腿。” 第五百五十一章遍体鳞伤的花小石 昨夜风狂雨骤,第二天一早,天气凉爽了很多,房景毓准备与花小婵一起去花家接花小石,房大娘就说既然回去一趟,那就再带点东西,别让人说我们房家小气。 花小婵其实这次不打算驾马车去,骑马比较快一点,因为等太阳一出来,天气还是会很热,马车不仅要慢很多,而且车厢里还会很闷热。 房景毓加上她还有花小石,三个人就算是骑一匹马都没有问题,不过她带了银子,如果花家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她直接给些银子就好了,他们缺什么可以自己买。 现在天热,好些东西都不易存放,坏了就可惜了。 房大娘见花小婵不愿意带,也只好作罢,最后给了花小婵五十两银子的银票,让她转交给花家。 花小婵现在显然并不缺钱,她也打算回去给他们点钱,两世为人,上一世她没有机会孝敬父母,这一次怕是也做不到,好在她现在有钱了,可以多给他们一些钱,就当做是自己不能再身边的孝敬了。 她本来不想要房大娘的钱,不过房大娘坚持要给,她也就收了,毕竟是房大娘的一片心意。 果然走到半路就出了太阳,房景毓见路边有种莲藕的池塘,就勒停了马,采了一顶荷叶给花小婵,让她顶在头上。 花小婵开心的接了,反倒是把荷叶中间给揪出一个圈,把剩下的荷叶边戴到了房景毓的头上,一个简单的斗笠就形成了,然后又让房景毓给她重新摘了一顶荷叶拿在手里。 不过花小婵看那荷花开的好看,就又手痒了起来,她是看到漂亮好看的花花草草就要把它给摘下来,插在瓶子里,这样每次读书的时候偶然抬起头来就能够欣赏,最好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 因为天气太热,又不到农忙的时候,所以一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花小婵嫌这样太慢,就让房景毓走快一点,房景毓低头轻声嘱托花小婵抓紧马鞍,然后微微一笑,猛然一夹马腹,马儿风驰电掣的跑了起来,带起的风扬起了两人的发丝。 花小婵高兴的张开双臂,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竟觉十分畅快。 “相公,再快一点,再快一点,风好大……” 花小婵咯咯的笑着。 本来要花上四五个时辰才能赶到地方,因这次骑了快马,时间直接缩小了一半,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地方,等到了家门口,花小婵看着熟悉的院落,高兴的牵着房景毓的手下得马来。 只是一下马,双腿有些打飘,她没想到骑马骑久了,腿脚竟有些浮肿,原地抖了抖腿,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等进了院子,眼前看到的一幕让她心疼不已,只见花小石头顶着烈日跪在院子里的一块石板上,石板被太阳烤的炙热,烫的花小石的双腿通红。 花小婵连忙跑过去蹲在花小石身旁,心疼不已,“花小石,这是咋啦,为啥要跪在这里?” 花小石听见花小婵的声音,缓缓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色,冲花小婵一笑,艰难的张开嘴叫了一声:“阿姐!!” “我又在做梦了是不是,阿姐,我好想你……” 花小石话没有说完,身子一晃,竟直接晕倒在了花小婵怀里。 “阿姐,不要离开我,阿姐,你带我一起走,我会很听话,我什么都会做,阿姐,别丢下我!!” 花小婵触及花小石的身子,发现花小石的身子滚烫,哪怕是隔着衣服都能够感受得出来。 “花小石,花小石,爹,娘,你们出来!!” 花小婵没有看到老花头与花娘子的身影,就冲着屋子里喊了起来,按理说这个时候,两人应该不会出门才是。 房景毓赶紧抱起花小石准备往屋子里走去,可没想到房门竟被锁着,这么说老花头夫妻俩的确不在屋子里,房景毓就只好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暂时把花小石给放下来。 花小婵赶紧去院子里的水井旁去打了一桶水上来,舀水喂花小石给喝下去,她看着花小石。花小石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叫着阿姐。 花小婵撸起花小石的满是窟窿的裤腿看见花小石的的双膝青紫一片,便知他跪在地上已经很久了。 昨天刚下过一场狂风暴雨,难道是那个时候就跪在这里了? 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也就是说,花小婵跪在院子里差不多已经快一天一夜了。 稍后花小婵给花小石把脉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花小石手臂上全都是伤,再解开他身上的衣服,发现花小石全身都是伤痕,像是被树条多次抽打才形成的,有的伤口处因为淋了雨,有些炎症。 “先带他去看大夫吧!” 花小婵看到这一幕心都在滴血,整个人都在颤抖,房景毓也是于心不忍,怕花小婵伤心,就重新替花小石把衣服给穿好,然后带着花小石准备先去看大夫。 花小婵已忍不住流了眼泪,“他们竟然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她们怎么可以!!” 她声线颤抖,若是老花头两人此时在这里,她定然要把话问个清楚明白,替花小石讨一个公道。 “相公,麻烦你带小石找家医馆疗伤,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我要让他们给我一个说法,到底为什么要对花小石下这么重的手,花小石那么听话,他还小,就算他做错了事也不应该这么对他。” 房景毓见花小婵失去冷静,深知人在冲动的状态下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于是就说让她一起去,想要让花小婵冷静一下。 他不想让花小婵太难过,所以想要先安抚花小婵。 花小婵现在恨不得立即冲到老花头面前把事情给问个清楚明白,执意要等夫妻俩回来,房景毓却说道: “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花小石,他没事才最重要,花小石需要你的陪伴,小婵,我觉得你还是得先听听小石怎么说。”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握着拳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见夫妻俩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这才冲房景毓点了点头,准备先跟房景毓一起带花小石去找大夫。 然而两人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驶来,随即老花头跟花娘子还有花小禾三个人从车上下来,两岁多的花小夕被花娘子给抱在怀里。 花小婵站在门口,等着几人走近,老花头此刻一改往日补丁落补丁的衣服,竟舍得穿起了软缎衣服,风光满面。 花小婵还注意到老花头的烟杆子也换了,烟嘴直接换成了白玉的,就是抽的烟丝也不是以前的烟末而是上好的烟丝。 花娘子也是一身崭新的衣服,头上的荆钗也换成了金钗,还带了银佃,手腕上也是两个大金镯子,脸上扑的胭脂水粉。 花小禾照样也是一身软缎面料剪裁的花衣服,千层底鞋,上面还绣着花,脖子上还挂着一方玉佩,手腕上也照旧戴了一个银镯子,就连不到三岁的花小夕也穿了件干干净净的衣服,做衣服的料子虽然是拼凑起来的,但面料竟比老花头跟花娘子以及花小禾的还要好,用的是软烟罗、丝绸,与绫纱的料子,这里面每一样料子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够穿的起的。 看看他们,再看房景毓怀里昏迷不醒的花小石,花小婵的心像是被人填了一个火药,要炸开了一样。 第五百五十二章不尊重长姐,该打 “房哥哥,房哥哥,你怎来了,你是来看我的吗,你看我的衣服好看吗,这可是爹娘给我新买的!” 花小禾一看见房景毓,高兴的喊着房哥哥然后迎了上来,态度跟上次判若两人,还特意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等她看见房景毓怀里抱着花小石,就有些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房哥哥,你抱着他干嘛,他身上多脏啊,你快把他给放下来。” 房景毓听到这句话明显的蹙了下眉,而花小婵直接抬手扇了花小禾一巴掌,“花小禾,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他可是你弟弟!” 花小禾头偏到一边,捂着脸气鼓鼓的瞪着花小婵,待反应过来,冲着花小婵喊道:“他才不是我弟弟,他是你从外面捡来的野孩子,我才不承认他是我弟弟,我没有这么恶心的弟弟。” “花小禾!!” “爹,娘,姐姐打我,你们可要给我做主!!我不要姐姐了,你们快把她撵出去~” 花小婵同样震惊的看着花小禾,她没想到花小禾会说出这种话,以前她只知道花小禾只是喜欢争强好胜,顽劣一些,可她从来不知道花小禾竟然这么厌恶花小石。 难以想象,她离开家之后,花小石在这个家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以为她每个月给他们一百文钱就够了,没想老花头说话不算话,竟然把花小石打的遍体鳞伤,还让他跪了一天一夜,而他们自己却穿着风光打扮靓丽,出去逛街,买首饰,买各种东西。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花小禾,你还有没有良心!!”花小婵指着花小禾:“难道你忘了谁吧你带大的?” “闭嘴!!” 老花头呵斥住花小婵,“小禾是你妹妹,就算是你带大的,难道你就能动手打人!!” “你身为长姐,怎么能欺负妹妹??” 花小婵冷笑:“她身为妹妹,怎可对长姐不尊,难道就不该打吗?” 老花头被噎住,花小婵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花小石也是这个家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花头抽着旱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扫了一眼房景毓怀里的花小石冷冷说道: “他偷家里的银子跑去学堂上学,难道不该打吗,小时候就知道偷银子,长大了还得了,现在不管,难道要等到他长大了上房揭瓦!!” 花小婵听明白老花头说的话,冷哼一声,心顿时凉了半截,“银子不是他偷的,是我偷偷给他让他上学用的,你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人打成这样,你于心何忍,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花小婵的声音比老花头的声音还高,不少村民都探出头来,站在远处看热闹,他们看到花小婵在跟老花头吵架,微微有些意外,因为在他们眼里,花小婵一直都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如此当众顶撞自己的爹,这还是头一次。 老花头听了不仅没有一丝愧疚,反责问起花小婵,“哦,你把银子偷偷的给花小石,不给你爹娘,你安的什么心思,在你眼里,他比你爹娘还重要!!” “整整二十多两银子啊,比我跟你娘一年挣的钱还多,还上学,你也不看看咱家什么情况,还上学,上学有啥用,人村子里谁谁不上学一样过的好好的。” “把银子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我多买一头牛,一块地回来!” 花小婵只感觉心里一股火气上涌,喉头发干,恨不得搅得个天翻地覆,要不是看在老花头是她爹的份上,她恨不能叫房景毓把人给打一顿。 “对,他就是比你们重要,因为他是我一手带大的!” “你说你要买牛,要买地,上次,上上次我回来可给了你们不少钱,多少头牛不够买,多少地不够买,牛呢,地呢。” “你们拿着花小石用来上学的钱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你看看你们现在,现在穿金戴银,出门坐马车,你们自己觉得这样很光荣吗?没有那个实力,你们装什么脸面,又装给谁看??” “既然你们那么看不起花小石,我现在就把人带走,这个家我也再不会回来了,你们好自为之!” 花小婵算是彻底对老花头失望了,现在就是用牛筋拉她,都不可能让她回头。 花娘子放下花小夕,上来拉住花小婵,“小婵,你说什么话呢,你别跟你爹置气,谁也不知道那钱是你给的,我们把你卖进房家,你给人当丫鬟,怕是自身都难保,谁还能想到你会有这么多钱。” “花小石他一个小孩子手里有那么多银子,你也别怪你爹往那方面想。一家人吵吵就算了,我知道你疼小石,气头上说两句话,娘不怪你,可有什么话回屋再说,在外面让人看笑话不是?” 花娘子说着就准备来拉花小婵回去,同时扫了一眼房景毓,两年多不见,房景毓长得更加丰神俊逸了,可惜就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前段时间村里的里正还来找他们,想要让花小婵嫁给他儿子朱长青,花小婵要是真的嫁给了里正,那以后村子里谁还敢欺负他们。 如今花小婵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说也得让两人再见见。 “谁要跟你回去,我说了,我以后不认你们这个爹娘,你们也别认我这个女儿,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你们对这样对小石,就是在这样对我。” “相公,我们走!!” 花小婵甩开花娘子,牵了马准备离开。 老花头与花娘子这才注意到花小婵这次来只牵了一匹马,不像往常一样带了很多东西回来,看来花小婵在房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还是尽早想办法让花小婵回来才是。 花娘子道:“小婵,你先听娘把话说完再走也不迟。咱们屋里说,娘有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你听了再走也不迟,再有花小石这样,也赶不得路是不是。” “你爹打了花小石,是我们的不对,看你爹当时也是在气头上,他并不知道这钱是你给的。可他毕竟是你爹,你当女儿的,哪能说断绝关系就当断绝关系的。” “就当娘求你了,看在我是你娘的份上,你再听我一次,娘保证,这件事是为你好!” 花小婵冷冷的看着花娘子,声音淡淡的说道:“我是不会再跟你们踏进这个家门的,别跟我说什么误会,这么多年花小石什么样的性格,难道你们当爹娘的就一点都不清楚吗?” “你们说打就打,我走的时候交代的好好的,我给你们钱就是让你们这么对待小石的??他想上学有什么错,花你们一分钱了??” 花小婵越说越气,越说情绪越激动。 如果她早点把花小石带走就好了。 “你们说花小石偷你们的钱,那请问你们把钱藏在哪了,每天晚上你们睡觉之前难道不是会把钱给数一遍吗,家里的钱有没有少,难道你们心里就没点数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花小石??” “花娘子,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若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又何惧村民听见?” 花娘子还在迟疑着要不要说,老花头一把推开她,冷冷的说道:“你娘不肯说,我来说,我们希望你能够离开房家,嫁给李长青。” 第五百五十三章就值八十两 房景毓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老花头与花娘子两人心里竟还打着这样的主意,“小婵现在还是我房家的人,你们现在说这话,只怕为时过早。” 房景毓一张口,老花头与花娘子怔了一下,他们这才知道房景毓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也才又重新仔细的打量起房景毓。 一身儒雅风姿,眉宇间暗藏一抹凌厉,萧萧然如崖下松之风骨,与之对视,自觉渺小如蝼蚁,低如尘埃。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老花头放下烟杆子,花娘子见状,就硬着头皮说道:“我们知道小婵现在是你们家的丫鬟,我们两家签了十年的死契,不过等十年之后,小婵就不是你们家的了,她的婚姻大事,还是得有我们当爹娘的做主。” “即使你现在不同意,等契约一到,她还是会回到花家来的。” 花小婵在旁听到现在,不由冷笑起来,就凭老花头跟花娘子如此对待花小石,她对花家的心就已经死了。 然而她刚要开口,房景毓却拦住了她,他把花小石暂时放在了一旁树下的阴凉处,视线直逼老花头两人: “你们说要把小婵嫁给朱长青,敢问,他们朱家许给你们多少彩礼?” 夫妻俩被问的一愣,花小禾此时又跳出来说道:“朱家老爷子说了,只要花小婵嫁过去,他们就给我们二十亩地加七头牛,还有金银若干。” “朱家什么都不缺,花小婵嫁过去可是吃香的喝辣的,比待在房家给人当丫鬟好!” 她眼睛盯着房景毓:“房哥哥,我不嫌弃你们家穷,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当娘子。” “小禾,你说啥呢你,女孩子家怎么能说出如此没羞没躁的话,”花娘子扯了花小禾一把,眼神瞪了她一眼,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花小禾一开始还想再犟嘴,但一看到老花头也拿眼瞪着她,就只好闭上了嘴。 房景毓自然是不会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他听完之后,神情淡淡的从衣袖中掏出一沓银票来,说道: “方才小禾说的那些粗略算了一下不过八十两左右,至于金银彩礼,我虽不知到时候他们能拿出多少来,不过现在我这里有十万两银票,我想跟你们买下小婵一辈子。” “如果你们还嫌不够的话,可以随便加,不管是一百万两,还是一千万两,只要你们张口,我都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们。” “八十两,那地加上牛哪里值得了八十两,这也太多了。” 有村民小声嘀咕,不过随后房景毓又说十万两买下花小婵。 这…… 村民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了,顶多也就见过二十两纹银,在村子里谁家纹银但凡超过五十两,就已经了不得了。 十万两,那是一个什么概念,村民们不敢想象,房家真的又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 村民们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房景毓手里的那张纸,带着怀疑与贪婪并存的目光。 房景毓知道他们可能不信,所以把手里的银票往大家面前一递,“如果你们怀疑这银票的真假,大可以当场验证。” 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谁家也没有去银庄存过银子,也没见过银票,这谁能分辨得出来。 “我见过银票,能让我看看吗?”就在这个时候,送老花头几人回来的马车车夫举手说道:“我曾经跟过一个东家,他经常带我出去跟人谈生意,用的都是银票,我认识。” 他把房景毓手里的银票接过去展开,一张一张的无比认真的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激动,面上涌现一股红潮,“是,是真的,这里有十张银票,每一张面值一万两,共十万两,一厘不差。” “啥,真的十万两,买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没听人家说吗,就是拿一百万两也给拿,这房家咋恁有钱咧!” “老花头,你们家这是要发了,没想到你家大妮子值这么多银子。” “……” 老花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手里的烟杆子掉在地上都不晓得,房景毓听着周围村民的议论,直接冷笑一声,说道: “你们错了,在我心里小婵是无价之宝,银子只是你们心里的衡量,不是我的衡量。” 说着又转向老花头,“银子已经给你们了,从此之后,小婵便不是你们花家的人了,我也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她。” 房景毓说完牵起花小婵的手就准备带着花小石一起离开,花小婵却挣脱开房景毓的手,走到老花头跟前,把他手里的一沓银票给忽然抢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撕了个粉碎。 “相公,你错了,在他们眼里我哪里能值这么多两银子,我也就值个八十两,你给他们这么多岂不是折煞了他们!” 到手的银子还没焐热,就被花小婵给夺了过去撕碎了,老花头整颗心都在颤抖,登时气血上涌。 “你,你个败家子……那可是十万两纹银啊,被你说撕碎就撕碎了!!” “我打死你这个~” 老花头扬手就要打,房景毓一把拉开花小婵,那一掌就打在了他身上,房景毓冷冷的凝视着老花头,“小婵现在是我房家的人,你在打人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房景毓心里可悲一叹,“小婵说的不错,她在你们心里就值八十两银子,这十万两撕的好!” 随后房景毓又从衣袖里掏出三百两给了老花头,带着两人离开。 他们先是找了一家医馆替花小石抓药治病,眼看天晚,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等第二天再说。 等在客栈落下脚,房景毓见花小婵中午没有吃饭,就去附近的酒楼点了许多她爱吃的饭菜让人给送到客栈,然而花小婵却没有什么胃口,什么东西都不想吃,房景毓知道,她是太心寒了。 “小婵,不管再怎么生气,吃饭最重要,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你要多吃饭才能长高啊!!” 房景毓心疼的将花小婵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小婵,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还有花小石,还有韩老,他们也都离不开你!” 第五百五十四章看着亲切 听了房景毓的话,花小婵的心里总算是好多了,方才她确实很冲动,十万两银票,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给撕了。 “可惜了那十万两银票了!”花小婵提了下唇角,有些惋惜的说道。 房景毓闻言,笑了笑。“换做以前我也心疼,可现在,十万两银子对我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 花小婵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可这十万两银子不知道是多少百姓渴望而不可求的,就这样被我给撕了,还是有些心疼。” “如果把这十万两银子拿出来救人,不知道可以救多少人!” 房景毓道:“十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譬如去年豫中大旱,这十万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想要真正的救百姓脱离苦海,可不是区区十万两白银能够办到的。” 花小婵听了,说道:“相公,你志向远大,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的!” 三个人在客栈休息一夜,花小婵一直守在花小石身边,半夜花小石醒了过来,知道不是做梦,知道以后再也不会跟花小婵分开,高兴极了。 第二天房景毓就跟花小婵就回去了,回到房家已经是下午十分了,太阳即将落山,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层晕染成了一片橙色,十分绚丽,炊烟袅袅升起,整个竹园村一片祥和。 房大娘等人见了花小石喜欢的不得了,当即就叫杨红梅做了一大桌子吃的来款待花小石。 他们看见花小石身上的伤,得知被老花头给打的,心疼不已,对花小石嘘寒问暖,大家的关心反惹得花小石包了一筐的眼泪。 每日房家做了好吃的,总会请李阿婆过来,眼下李阿婆跟陈墨云两人也跟房家自己人差不多,谁也不见外。 “来来来,别客气,大家赶紧吃,小石多吃点,你看你这样子,跟你阿姐当初来这里的时候一样,简直太瘦了。” “要多吃点才行,我倒是看小石这孩子长得挺机灵,你看那眼睛,多灵光,若是上了学堂,那成绩肯定好得不得了。” “是啊,说不定,咱们家还能再出一个秀才举人啥的,这花家可真是不知福,有这么一个好的孩子不要,到时候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张瑞兰不停地给花小石碗里夹菜,房大娘跟杨红梅也是,就连房玉良这一次也不例外,把自己碗里好吃的都给了花小石。 不一会儿花小石碗里就堆了满满一大碗食物。 花小石环视一圈,看着这些“陌生人”心里十分感动,并发誓长大了一定要报答她们。 “小石!”花小婵拍了拍花小石的肩膀,“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阿姐没有骗你了,我在这里真的过的很好,她们对我都很好。” “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以后没有人会再欺负你,阿姐会保护好你的。” 花小婵把房家所有人介绍给花小石,还有房玉怜跟阿米娜等三个奶娃子。 花小石能来,要说最高兴的就是房玉良了,他每天下了学之后家里没有人跟他玩,他不得不跑去找村子里的小孩子玩。 以前跟他玩的好的铁蛋,也因为阿米娜的事情他爹也不让他跟房玉良玩。 房家虽然现在孩子比较多,但能说得上话的男孩子现在也就只有花小石,陈墨云虽然也算,但陈墨云整日里不大爱说话,房玉良也跟他说不到一起。 如今花小石一来,房玉良算是找了个伙伴了,吃完饭还把花小石拉到一边拿出自己做的弹弓等玩意儿给花小石,拍着自己的胸脯说以后在村子里会照顾花小石,不让他被人欺负。 房家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十分欣慰,房大娘还说:“这个良哥儿,总算是能在家里呆住了。不过就是小石这身衣服太破了,老大娘子,你去把良哥儿以前的衣服找出来暂时给他换上,等改日我再给他做一身。” 张瑞兰正在奶孩子,闻言,就说道:“好,等会儿我就去。良哥儿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正好小石可以接着穿。” “良哥儿这小子个子长得快,好些衣服都还是新的呢” 韩老眼睛一直盯着花小石,花小婵注意到了,就问他看啥,韩老笑道:“我倒是觉得小石这眉眼很像一个人,但就是想不起来像谁,看着倒是很亲切。” 花小婵就笑着说道:“小石长得好看,又懂事,谁看都亲切。” 韩老没有接话,而是问道:“你说他是你捡的,那你捡到他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别的东西,比如他爹娘给他留的字条啊,玉佩啊什么的?” 花小婵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捡到他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不过他身上倒是有一个很奇怪的胎记,就在后背上,这算不算是线索?” 韩老摇摇头:“除非他爹娘来找他,不然就凭着一块胎记,咱们上哪找人去。” 韩老说着又叹口气,眼睛一直盯着花小石,说道:“其实找不找也不重要,他现在来了这里,大家都心疼他,也算是真正的有了着落了。” 说着又忽然转头问花小婵:“那老花头有没有打过你?” 花小婵看出韩老眼里对她的心疼,就摇摇头,“没有。”见韩老不信,就说道:“你孙女那么聪明,本事又那么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里有人敢欺负我!” 老花头听了拍了拍花小婵的手,在心里叹口气,没有说什么。 当天晚上,房大娘就给花小石缝了个装书的布袋,然后把房玉良以前的书给了他几本,给装在了布袋子里,一切准备妥当,这才亲自交给花小石手里。 花小石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奶奶,抱着房大娘哭了起来,跟当初的花小婵一样,两个人都是知道感恩的人。 所有人见他哭了,也都来劝,花小石这才止住了哭声,当晚花小婵给他洗了澡,又重新上了药。 晚上休息的时候花小婵还准备让花小石跟自己睡,可花小石说他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睡。 房大娘听了就说家里的房间都装了粮食了,眼下倒是没有空房间了,这个时候韩老站了出来,说是让花小石跟着他睡,爷俩挤一挤也没啥。 一屋子人也就答应了,是以当晚,花小石就跟韩老爷子睡在了一起,虽爷俩是第一次见面,就好像两个人早就认识了一样。 第五百五十五章野孩子 转眼又是第二年的夏天,等家里农忙过后,夏莺跟房景毓就要准备启程进京,要赶第二年的春闱,为了方便赶路,所以要在入冬之前出发,路上要走大半年的时间,或许可赶在下雪之前赶往京城。 距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房家的气氛有些沉闷,人还没有离开,然而所有人的心情都开始沉浸在离别的氛围中。 花小婵急着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房石铁也快要回来了,她实在是不想见到这个人,所以就想尽快离开,但又担心自己离开之后,一旦房石铁回来就会为难花小石,因此心里很是纠结。 房大娘见花小婵这几日闷闷不乐,大概也猜到了她的心事,就说道:“上次八妹离开的时候我去看他,他知道人没了,也是好一会儿伤心,他大概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小婵,以前他干的那些混账事儿你别放在心上,娘替他跟你赔个不是。” 花小婵摇摇头,说道:“娘,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请恕我没办法接受这样一个人。” “我跟相公已经商量好了,不日就要启程,家里就有劳你跟大嫂和三嫂多费心了,我们这一走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等到了京城,我会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到时候不管我们在哪,都会记挂着你的。” 房大娘听花小婵如此说,心里也是一叹,“罢了,他这么对你,你不肯原谅他也是应该的,行,那你们走吧,你跟五哥儿路上一定要相互照应,不用担心家里。” 花小婵从房大娘房间里出来,就又去了房景毓的房间,依旧是皱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相公,要不我们干脆把小石给带上吧,你四哥儿快回来了,我不放心。” 当年房石铁在的时候,花小婵日子过的艰难,房石铁甚至还想着把她给卖了,眼下把花小石留在这里,她怕还会发生以前的事儿。 别人,花小婵或许相信经历一些事情以后能改过是非,可房石铁这种烂到骨子里的人,花小婵只会相信狗改不了吃屎。 房景毓见花小婵为这件事发愁,就说道:“如果你不放心,那就把人给带上,至于学业,我会好好的教他。” 花小婵听到这句话,看着房景毓笑了笑,“如果相公肯亲自教小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而且我也答应过,再也不要跟他分开,谢谢相公,我这就去告诉小石去。” 花小婵说完就跑了出去,然而她却并没有在家里找到花小石,一问周桂芬才知道早上吃过饭不久,房玉良就带着几个小家伙跑了出去。 阿米娜被房良娣给牵着,房玉怜跟虎子两人,一个被房玉良抱着,一个被花小石抱着,三个大孩子带着三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出了门,不知道到哪里玩去了。 花小婵一路打听最后在村子里的土地庙前找到了几个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群孩子围着他们,看样子像是发生了某种争执,几个孩子正在大吵。 花小婵赶忙跑过去,一番询问,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原本村子里有个孩子一直跟房玉良不对付,可是房玉良在那个人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就是铁蛋。 现在铁蛋倒戈, 把以前房玉良对他做过的事儿全部和盘托出,两个人因此吵了起来。 在花小石的劝说下,房玉良打算不跟对方一般见识,因此就准备带着自家弟弟妹妹离开,可没想到对方把他们拦下不让走,非要让房玉良把阿米娜给留下。 “咱村谁不知道这小妮子是铁蛋的妹妹,是你们房家不要脸,不但把人家的娘给害死了,还抢走了人家的妹妹,快把阿米娜还回来。” 阿米娜此时已经两岁半了,长得粉雕玉琢跟瓷娃娃一般,这些年,房家一直把她当亲生的看待,甚至比亲生的还要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会先紧着她。 因此阿米娜虽然年龄不大,却从来没有捡过别人的衣服穿,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家里人买的上好的绫罗由花小婵或者房大娘给裁剪出来的,衣服上的刺绣都是花小婵给绣的,样样用的都是极好的。 而铁蛋两兄弟,还有他们的妹妹不仅每天穿着带破洞的衣服,身上一年到头都是脏兮兮的模样,跟阿米娜一比,简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李大根这两年也会时不时的跑到房家门口偷看阿米娜,却从来不敢进去,花小婵能够感觉得出来,李大根对她还是心存恨意,但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 可能他也看出来了,两家人过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想想这些年他把阿米娜的母亲圈禁起来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阿米娜跟母亲长得很像,可能看到阿米娜现在过的很好,他也终于有些释怀了。 对方说着就要上来抢阿米娜,阿米娜吓得哭了起来,房玉良挡在阿米娜面前,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对方。 房玉良比花小婵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二岁了,男孩子家个子窜的快,已经长成了一个硬朗的少年了,因自小顽劣,身上自带一股狠劲,所以村子里的孩子都都怕他。 花小婵及时赶到,把伤心的阿米娜抱进了怀里,小声安慰着。 这一幕被铁蛋三兄妹看见,忽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眼神里显而易见的出现了嫉妒。 “良哥儿,走我们回家,弟弟妹妹还小,以后不可再带他们乱跑。” 房玉良举起拳头,再次狠狠的瞪了对方几人一眼,并恐吓道:“再敢动阿米娜,别怪我不客气,滚!” 对方因了这一吓,身子一瑟缩,方才叫嚣的神情,随着这股惧怕消失的无影无踪。 跟他们一群营养不良的孩子相比,房玉良可谓是壮实很多,他现在不用拉帮结派,不用安插卧底,仅用一双拳头都可以打败这些人。 “花小婵,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已经把这些人打的满地找牙了。”回去的路上,房玉良说道。 花小婵怀里抱着阿米娜,正在给阿米娜擦眼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房玉良的身高,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 “你要跟谁打架我不管,但你别带着他们三个小家伙,要是这三个小家伙因为你打架被磕着碰着,你看你娘怎么收拾你。” 房玉良讪讪的闭了嘴,花小石跟着张口道:“今天是他们先找的茬,他们说玉良哥哥的坏话。” 花小婵道:“小孩子之间说坏话多正常,凭这个就要生气,小石,平时夫子教你的你都忘了,小孩子不能跟别人打架不知道吗?” 花小婵要是再晚去一步,双方可能就打起来了。 虽然房玉良好勇斗狠,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吃亏的还是他们。 花小石很快就又说道:“不是,他们说玉良哥哥是野种,是大娘子跟别人生的孩子,不是房家的种。” 第五百五十六章石女 花小婵听了一愣,慢慢扭头看向房玉良,而房玉良发觉花小婵看他,第一次眼神变得有些躲闪起来,他拍了拍花小石, “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我都没放在心上,你在意个啥!!” 从他的神态和这句话可以看出,房玉良大概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他不说而已。 花小婵暗暗点了点头,牵起唇角,随口说道:“花小石,你玉良哥哥说的对,他们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谁说你玉良哥哥不是房家人了,我们几个都是房家人,包括我们的小阿米娜,她也算是房家人。” 花小石点了点头,开心的笑道:“是,阿姐,我们都是房家人,房阿婆就跟我们的阿奶一样。” 花小婵见气氛又活跃起来,就又说道:“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进京了,小石,阿姐准备带你一起去,你高兴吗?” “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我太高兴了,阿姐,我好开心,玉亮哥哥,我要跟阿姐一起进京了。” 花小石高兴的冲房玉良喊道。 房玉良倒是有些恹恹的,皱着眉说道:“花小婵,能不能带上我啊,花小石一走,那我岂不是无聊死?”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只要你能说服你娘同意,我这边没问题,反正本来上次也准备带你去的,可惜你娘不肯同意。” “你都这么大了,让你出去历练历练其实也好!” 花小婵说着又逗起怀里的阿米娜:“反正我们的小阿米娜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她要去找自己的阿爷了,这么久不见,谢尔木肯定非常想她了,不停地往这边寄信和送钱,生怕我们的阿米娜受委屈了,是不是,嗯??” 花小婵鼻尖抵在阿米娜的脖子窝里蹭来蹭去,逗的阿米娜咯咯直笑。 花小婵跟房景毓赶在房石铁回来的头一天出发,韩老爷子却选择留下来,他习惯了在这里生活,不愿意离开。 房玉良终于说服了张瑞兰,张瑞兰答应让房玉良出去见见世面,她现在对房玉良的学业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 只要房玉良不给她惹事,将来能够有个本事养活自己,再娶个娘子,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房大娘也觉得,男孩子就是应该出去多见见世面,结交一些朋友,游历一番,也不枉来这世上一遭。 照旧是离别,房大娘几人依依不舍,韩老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目送着几人离开,房玉良跟花小石倒显得非常的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到什么都要‘指点江山’一番。 眼下天气炎热,花小婵并不想走陆路,一路坐马车进京,房景毓便选择走水路。 不过在走水路之前,一行人先驾车去了峮河县,房景毓照旧先绕路去看望李业,毕竟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等到了峮河县衙,房景毓找了门子进去通报,不消片刻,李业笑容满面的跟着门子一起出来了,一见到房景毓两人就来了个熊抱,随即把一行人迎进去,接下来就是一番寒暄,互相问了对方这两年过的如何。 房玉良听不得这些话,就跟花小石还有阿米娜跑到院子里去玩去了,两个当哥哥的很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的不得了。 三个人正说着,一个丫鬟带着一个大夫进来,“老爷,大夫已经替夫人诊过脉了。” 大夫上前,一看有这么多人在,就说道:“夫人的病跟以前一样,这病是治不好的,这次夫人得的是心病,老夫也只是尽力而为,一切得她自己想通才行,不然心情若是继续郁结下去,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等大夫把话说完,李业吩咐人付了诊费,把人给送了出去。 花小婵此时才问道:“李大哥,嫂子这是??” 李业无奈的摇摇头,直言说道:“大夫说你嫂子是石女,她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整日以泪洗面,身子每况愈下!” “我每每劝她都不管用,还说不能为我李家开枝散叶,愧对于我。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该你有的自然就有,不该你有的,也强求不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花小婵听了倒是笑了笑,觉得李业此人倒是想得开,可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想当母亲的呢? 如果是天生的石女,那自然是难以诊治,不过花小婵还是说道:“能不能让我看看?” 李业就说可以,顺便让花小婵开导开导她,然后就唤来一个丫鬟,带花小婵去了夫人的住处。 然而两人来到院子里却见李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里,张小惠更是蹲在阿米娜面前,眼睛直勾勾的打量着阿米娜,苍白的手拂上了阿米娜吹弹可破的小脸。 “你们瞧这孩子长的多好看,玲珑,快拿块点心来给这位小姑娘。” 张小惠看见阿米娜,眼睛里仿佛有了光,丝毫没有察觉到花小婵等人,视线全都落在了阿米娜身上。 “姐姐,你怎么哭了,我帮你擦一擦!”阿米娜稚嫩的声音响起,用自己软乎乎的小手帮张小惠擦着脸上的泪水。 张小惠的泪水反而越发的多了,“瞧,多懂事儿的孩子,小姑娘,告诉婶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米娜!!” “阿米娜??好奇怪的名字,你爹娘呢,这两个是你的哥哥吗?” “嗯,这个是小石哥哥,这是玉良哥哥,我不知道我爹娘在哪,小婵姐姐说,要带我去找我阿爷!!” 阿米娜一点也不人声,大大方方的冲张小惠说道。 张小惠一听花小婵的名字,就想到了什么,这才察觉旁边似乎有人,于是回过头来,见是花小婵,就微微一笑: “我说哪里来的小孩子,原来是你们来了,这些孩子都是??” 花小婵走上前,一一介绍道:“这是花小石,是我阿弟,这是房子毓的侄儿房玉良。” “那阿米娜又是……” “这个说来话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咱们进屋去说吧!” 张小惠不舍得看了一眼阿米娜,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屋子里,不过房门却打开着,这样她就可以看见阿米娜了。 “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孩子该有多好!!” 张小惠说着又开始流下泪来,看得出她非常喜欢孩子。 花小婵适时说道:“夫人,让我给你看看吧,相信李大哥跟你说过,我会医术!” 张小惠却摇摇头,神情无不落寞的说道:“没用的,看过多少大夫了,都说不中用。” 花小婵又道:“既看过那么多了,就是再看一次也没什么,或许就能好了呢,李大哥是个好人,上天会眷顾他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乞巧节 张小惠听了花小婵的话,或许是受到了阿米娜的影响,她是多么地想要一个孩子啊! 花小婵让张小惠脱了衣服,平躺在床榻上,房间里就只有两个人, “李夫人,麻烦你把双腿曲起来,再抬高一些,对,就这样,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难受,你忍着点!” 花小婵等张小惠调整完姿势,开始为张小惠做检查,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花小婵才终于有了结果,期间张小惠一直在咬牙忍着。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羞耻和难受,幸好花小婵不是个男大夫,不然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妇女得了妇科病讳疾忌医的原因。 而花小婵检查的结果就是张小惠宫道不通,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石女,补救的办法倒是有,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出来该怎么解决。 房景毓与花小婵决定在峮河县待一晚,然后第二天去码头坐船离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花小婵还在想要怎么给张小惠治病,因此就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她看见张小惠身上穿着一件缂丝紫绡软烟罗的上裳,才忽然想到了主意,“李夫人,不知你这衣服上的金丝可否借我一用,有了这个我或许就能把你的病给治好。” 张小惠听说花小婵真的有办法治好自己的病,心里是一万个答应,当即就把外裳给脱了下来,让丫鬟交给花小婵: “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别说是金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花小婵忙说不用,以房景毓跟李业的关系,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因为第二天准备启程的原因,所以花小婵连夜给张小惠诊治,因为过程必须要急需小心谨慎,所以花费的时间也比较多,大概从天黑开始,一直忙到凌晨。 等到终于弄完,花小婵也热的汗流浃背,张小惠躺在床上,吩咐丫鬟去烧水,花小婵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阿米娜暂时由府中的一个妈妈看着给哄睡着了。 花小婵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本来她还想去看看花小石的,一想到开门的时候怕吵到他睡觉也就没有去,洗完澡看了一眼阿米娜,就睡觉了。 第二天用过早饭,几人就出发了,房景毓被李业拉着聊了一夜,倒是一夜都没有休息,一到了船上就进了船舱,说是补个觉。 花小婵也就没有去打扰,带着阿米娜跟花小石和房玉良在甲板上玩。 “阿米娜,快看那是什么,你说,哇,好大的一条鱼啊,是不是?” 花小婵指着一条忽然被船给惊着,跳出水面的大鱼对阿米娜说道。 “鱼,好大的鱼,小石哥哥,你快看,好大一条鱼,刚才刷的一下就跳过去了,小石哥哥~” 一旁的花小石也是第一次坐船,他双手趴在船舷上头朝下看去,清澈的水面一眼看不到底,水面波光粼粼,好像别人撒下了一把闪闪发光的石头,晃的人眼花。 听见阿米娜叫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河面,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他还是说道:“嗯,小石哥哥看见了,确实好大!” 阿米娜听见这句话笑的更开心了,随即又看向水面,看是不是还会有鱼跳出来,一双葡萄大的眼睛聚精会神。 花小婵唯恐她掉下去,所以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双手一直停在阿米娜的腰间几寸处,这样一旦发生什么事,她可以及时把人给抱住。 而房玉良学着花小石的姿势往下看去,不断倒退的水流让他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花小婵这才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房玉良居然怕晕船。 “玉良哥哥,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让小婵姐姐给你看看,她治病可厉害了……” 房玉良张嘴想要说话,然而嘴一张又吐了出来,阿米娜直接用手捏着鼻子,小脸嫌弃的皱成了一团。 见此情景,花小婵就让他回船舱躺着,这样就晕的不会那么厉害了,而经过这么一吐,房玉良本来雀跃的心也消失了一大半。 因为房玉良晕船的原因,所以在船停在下一个渡口的时候,几人只好下船来休整一番,然后才能继续赶路。 当晚他们寻了一个客栈休息,花小婵去药铺抓了一剂安神汤回来熬了给房玉良喝了,房玉良喝了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花小婵倒是不晕船,不过她看房玉良晕船晕的这么厉害,把一个好好的少年直接给撂倒了,便知这晕船的厉害,心里还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不晕船。 原以为经此一事,他们得一直走陆路了,哪知房玉良醒来之后不服输,还要坚持坐船,他说自己什么都不怕,就不信还能克服不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困难,花小婵等人拗不过,就随他了。 就这样,几个人坐几天船就要上岸休息一晚,如此三番四次,房玉良都不知道自己晕了多少次了,到了最后,才渐渐开始有所习惯。 虽然还是晕,但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 就连房景毓都不得不佩服房玉良的意志,他们房家的人果然大都是好样的,听到这句话的房玉良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喜悦,至此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股憋屈感才算是真正的去了。 只是这些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这天是农历七月七,乞巧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而此时他们也已经来到了扬州地界。 花小婵早在船上的时候就听说了晚上会有灯会,要好的闺中姐妹们会聚在一起,包饺子,在饺子里放上铜钱、红枣和针。 吃饺子的时候,吃到铜钱的意味着福运,吃到针的说明这个人心灵手巧,吃的枣的意味着姻缘既到。 据说还有香桥会,就是在铺满花瓣的桥上走过,会遇到你命中注定的情郎,还要拜七姐、斗巧、祈求姻缘、拜牛郎、染红指甲、结红头绳等等等等。 到时候闺阁女子都会走出家门与自己的情郎相会,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来到大街上游玩,光是想想那种场景,就觉十分热闹。 第五百五十八章勉为其难的答应?? 船经过扬州地界的时候,一路上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花小婵也是竖着耳朵听,一脸向往的神情,房景毓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定然也很想去,于是决定到达扬州的时候,下船歇一晚再出发。 他们所乘坐的船到达渡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十分了,可以看到街道的两旁早早的就已经挂起了花灯,听说还有花灯比赛,无论你是什么人家只要你会制作花灯就都可以参与。 一找到落脚的地方,花小婵就迫不及待的牵着阿米娜的手出门了,只可惜斗花灯比赛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了尾声。 只是所有人还堵在城里临时搭建的比赛台前,围观的百姓摩肩接踵,花小婵牵着阿米娜穿梭在人群中,刚接近黄昏,街道两旁挂着的花灯就被全部点燃,七彩缤纷,样式各样,有飞龙,有游鱼,有张开翅膀的鸟儿,还有各种小动物,全都非常漂亮可爱。 不时地可看见带着面纱的大家闺秀,结伴游玩的富家公子,其乐融融的大人跟小孩,以及叫卖的摊贩。 过了一会儿参加比赛的花灯也开始向众人展示,挂着招幡的彩车被众人拱卫进行游街,就是河里来往的乌篷船两边也都挂起了花灯,更有歌女站在船头巨大的鼓上翩然起舞,腰肢只堪盈盈一握,摆动着各种姿势,吸引不少游人驻足观看,品头论足。 尤其是等天黑之后,就更漂亮了,这些繁灯高空中看去,如凡尘里闪亮的星辰,散发着朦胧又梦幻的光辉。 无数男女含羞带涩的打眼前走过,调情、作诗、纵情高歌,喝酒饮乐。 好友相见弯腰抬手见礼,情人相见,女子双手交叠在腰间盈盈一拜,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真想不到扬州城这么热闹!”花小婵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拿着一袋炒板栗,臂弯里还夹着两袋零嘴,看的眼花缭乱。 花小石跟房玉良跟在两人身后,各自手里也都提了一盏花灯,就连阿米娜手里也提着一盏兔子花灯,被房景毓抱在怀里,四个人脸上还都带着不同的面具。 花小婵脸上戴的是牛头面具,花小石戴着文曲星面具,房玉良脸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而房景毓脸上则带着一个猪头面具,这是花小婵特意给他挑的,谁让让他桃花旺盛呢,还是遮一下比较安全。 “文儿,你跟我一起去前面的月老庙拜一拜吧,听说很灵的!” 此时两个姑娘打他们身边走过,说是要去拜月老庙,她们走后,花小婵偷偷瞄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正指着花灯跟阿米娜说话,阿米娜听的十分认真。 花小婵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唇角一弯,自认为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相公,那个……我们去前面逛逛吧!” “我刚才听人说那边有人在玩杂耍!!” 房景毓点点头,随即一行人高高兴兴的继续朝前逛了起来,走了不多远,花小婵就注意到身边的男男女女都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庙宇之中。 一棵参天大树隐约从院墙后头冒出头来,上面飘满了红色的丝带。 花小婵想这里大概就是月老庙了,如果真的那么灵的话,她自然是也要进去拜一拜的。 十一岁的花小婵身高又窜了一大截,头顶已经到房景毓胸口的位置了。 今天穿了一袭淡粉色的纱裙,发髻也已经变了,耳朵上方的位置各编了一个小辫子固定在脑后,又将脑后的头发分成几缕盘在头顶,带着两朵黄色的绢花,以及一支石榴红钳珠金蝉钗,剩下的非常柔顺的披散在身后,长长的头发已经到了腰际。 样貌褪去了少许的婴儿肥,变得更加精致起来,脸上不施粉黛,一双月牙眉如远山黑黛,肤若冰雪,玲珑鼻腻。 双眸顾盼之间犹如流波微微荡漾,明亮而动人心弦,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约,又有北国姑娘的豪情,眉目间更是凭添一抹云淡风轻与机巧灵俏。 一静一动之间犹如穿花蝴蝶一般游走在人群中,加上房景毓翩然一袭傲雪身姿,虽看不见两人面容,却已然吸引行人频频侧目。 更是有姑娘小声议论道:“哎,你们说那公子面具下会是一张怎样的容貌,会不会比孟公子长得还好看?” 另外一人说道:“不可能,孟公子可是我们整个扬州第一美男子,貌比潘安,让萧郎陌路,天下谁能比的上他?” “也是,我这辈子要是能见到孟公子一面,就是立即死了也值了。” 此时的花小婵却没有听见有人在谈论他们,经过月老庙的时候她故意放慢脚步,眼神时不时的往月老庙里面撇去,一边还不忘咳嗽来提醒房景毓。 奈何此时房景毓的注意力放在了阿米娜的身上,倒是没有留意花小婵,花小婵见房景毓没有反应,不得不忽然大声说道: “哎呀,都没有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个庙,把庙建在闹市的我倒是头一回见,你们说是吧??” 房景毓这回总算是有了反应,他回头看了一眼花小婵所说的庙,提唇微微一笑: “这是月老庙,求姻缘的,所以建在这种闹市,恰逢七夕节,所以……小婵,你是不是也想要进去?” 房景毓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看着花小婵,那双泉水般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谑笑。 花小婵心事被戳穿,脸上微微一红,眼睛看向别处,“哦,原来是求姻缘的,谁,谁想进去来着,我没说要进去,呵呵!!” “那个什么,前面好玩的东西还多着呢,我听说还有个月桥……” “可是我想去!!” 房景毓岂会猜不透花小婵的心思,故意说道。 花小婵躲在面具下偷笑,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自己想去,可不是我想去,既然你这么想进去,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你进去一趟好了。” 房景毓唇角含笑点了点头,刚走到门口,就听一个旁边的妇人说道:“没听说求姻缘的还带着孩子的,这一、二、三、四,好嘛,还一下子带了四个。” 花小婵鼻子一皱,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家公子想带几个就带几个,你管得着么?” 第五百五十九章人丢了 花小婵几人进得庙来,但见里面花红柳绿,善男信女往来如织,言笑晏晏。 先进入是一座八字墙门,边缘一带粉赭色红泥,进了八字门里面列着三条甬道川纹,四方都砌着水痕白石,三条甬道各通往三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人去。 但见正殿上雕梁画栋,红瓦青砖,两廊下飞檐翘角,一位须发皆白的泥塑老者一手拄拐一手牵红绳,慈眉善目的注视着来往的善男信女。 抬头一看,两边的门楹上贴着一副对联:“百年歌好合,五世卜其昌!” 花小婵准备进去拜一拜,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房玉良拿着,准备只身进去,房景毓此时却放下阿依娜(先前错了,在此纠正!)交给花小石与房玉良看护,然后与花小婵一同进去。 两人买了香烛拜了拜,然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花小婵心里默念,“月老爷爷,信女花小婵在此拜会,等将来我长大了,保佑我嫁给他当娘子!” “信男房景毓在此祝祷,愿能与花小婵结为夫妻,从此白首不离,生生世世!” 等拜完房景毓捐了香火钱,两人从里面出来,就见花小婵拿过房玉良怀里的零嘴转身又走了进去,将东西放在了供桌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外走。 进入第二重殿,转过一重侧门,进得门来,两下都是瑶草琪花,苍松翠竹,正中间却是一棵几人合为粗的合欢树,树上挂着数不清的红色丝带,几对俊男美女正立在合欢树下抛丝带,听说丝带抛的越高就意味着两个人可以长长久久。 花小婵也拿了一个红色的丝带可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连最低的树枝都够不到,房景毓在一旁见了,说道:“我帮你!” 说着还没等花小婵反应过来,直接揽住花小婵的腰,轻轻一用力,花小婵就觉得身子一轻,待反应过来时,两人已落在了树顶。 站在树顶甚至可以俯视整个街道,花小婵惊喜连连,欣赏完扬州城的美景之后,直接将手里的丝带绑在了大树顶端最粗的树枝上,红色的丝带与周围红色的合欢花照相呼应,可谓是相得益彰。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好一个扬州夜景,生活在这里的人可真幸福。” 两人从枝头下来,花小婵同房景毓边往外走,边说道。 房景毓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正准备开口,房玉良匆匆而来,见了两人就道花小石跟阿依娜两人不见了。 房景毓与花小婵各吓了一跳,忙追问事情经过,房玉良就道:“方才我们看你们进了二重院落,阿依娜相中了一个人手中的花灯,我们就跟着那人走到了庙门口,然后阿依娜还要看,我就把两人留下,自己去买,谁知我买完花灯回来,两人就不见了。” 花小婵听了立即说道:“方才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两人应该就在附近,不如我们找一找!” 房景毓点了点头,三个人先在庙里找了一圈,然而庙宇就那么大,一眼就可以看到头,并没有见到两人,于是三个人出得庙门, 门前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也不知人是往哪边去了。 “不如我们分开找!” 房景毓却拧了下眉心,他知道这是眼下最好也是最正确的办法,可若是跟花小婵分开,他不放心。 花小婵就说道:“相公,找人要紧,你放心,我没事的,让良哥儿陪我一起,你去那边。” 花小婵说着跟房玉良一起朝左边走去,房景毓看着两人远去,只好去了右边。 花小婵穿梭在人群中大声喊着花小石与阿依娜的名字,边喊边向路边的摊贩与行人打听,可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花小石跟阿依娜。 “花小石一向很懂事,他绝对不会乱跑的,一定是被人给抓走的,良哥儿,你再仔细想想,看还能不能想到别的线索?” 眼看着两人已经离了主街,这边行人渐少,花小婵不由心急如焚。 房玉良此时也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开始自责,哪怕是想破了脑袋也回忆不起更多的线索。 花小婵左顾右盼,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向房玉良的两只手,问道:“良哥儿,你不是去买花灯吗,你手里的灯呢?” 房玉良听了一愣,“我说你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关心灯,我们难道不应该继续找人吗?” 花小婵却蹙着眉头,“不对,不对,他们一定是被人给绑走了,你仔细想一想,我们在街上逛了那么长时间阿依娜都没有吵着要买什么花灯,我们手里的所有花灯还是相公猜字谜赢回来的。” “有人故意在吸引阿依娜的注意力,然后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将她们给带走了。” 花小婵第一个念头就是花小石跟阿依娜肯定是遇到了专门拐卖小孩的人牙子,她一想到花小石跟阿依娜两人会被人牙子给卖来卖去,她就感到一阵揪心。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什么月老庙的!” 花小婵无比自责起来,心里十分懊恼,可眼下事情已经发生,她再懊恼也没用,只能继续寻找,或许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你们这帮贼人,有本事你就冲我来,放了我弟弟妹妹!”花小婵冲着黑暗大吼。 不过,下一刻,低头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墙根下似乎有一张面具,她走过去捡起来,发现是花小石一直戴着的文曲星面具。 “面具在这儿,人也一定就在这个地方,良哥儿我继续找,你去喊子毓回来!” 房玉良答应一声去了,花小婵拿着花小石的面具继续往前找,忽然,她似乎瞥见不远处有一个脸上带着黄金面具的男子身影闪了过去。 花小婵心里一惊,立即想到了房景毓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他说苏家当时找人护镖的时候,镖银是被送往扬州的。 而镖银背后真正的主人是孟尝,这么说的话孟尝岂不是就在……扬州。 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正在花小婵被惊的面如土色,一颗心惴惴不安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略显沙哑的嗓音, “小姑娘,你可是在找人?” 第五百六十章人牙子 花小婵心下微惊看去,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老妇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花小婵把手里的银针慢慢放了回去,差点没收住。 “没错,我是在找人,大娘你有见过两个孩子吗,一个差不多三岁左右,另外一个只有六七岁,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大娘点点头说道:“你说的那个女孩可是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另外一个穿着灰蓝色的衣服,面容隽秀的一个男孩?” “对,没错,就是他们,大娘,你可知道他们在哪?”花小婵急切的问道。 大娘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方才我见他们两个在街上乱转,就知道他们是跟人走散了,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到了我家里。” “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你跟我来,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了。”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路:“姑娘,你们是哪的人,怎么就你们几个小孩子出来,你们家大人呢,小孩子出门没有大人领着,多不安全。” 花小婵道:“我们打豫中来的,陪我家公子进京赶考,途经此地,见此地热闹,便停下来准备游玩一晚,哪知就跟弟弟妹妹走散了。” “幸亏大娘你遇见了,不然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 妇人说道:“这么说你们家公子眼下是举人老爷了,那你们身边跟的可有随从,据我所知,一般大户人家里但凡遇上家里有人进京赶考,都会有家丁一路护送,就是地方官员也会派当地的衙差一路相送。” 妇人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怎么,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 花小婵只顾着低头走路,丝毫没有注意到妇人的眼神有些不对,说道:“我们不是大户人家,所以没有随行家丁,就只有我们几个。” 妇人又道:“就算你们不是大户人家,你家公子还带着你这么个丫头,想必家境也殷实,只是带两个小的又是作甚?” 花小婵只是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个男孩是我弟弟,我们一向都是形影不离,女孩是我家公子的一个朋友的女儿,她阿爷就在盛京,我们是带她去见她阿爷的。” 妇人心里一惊,又问:“盛京,那这小姑娘的阿爷一定是个官了?” “不是官,一个商人,域外的胡商!!” “哦,原来是胡商啊!!”妇人松了一口气。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一个巷子里,来到了一个普通的门户前,妇人指着门户道:“这就是我家了,你弟弟妹妹就在里面。” 花小婵一听说花小石跟阿依娜在里面,登时推门而入,不过一进去却发现里面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只见面前有四五个大汉立在院子里,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花小婵察觉有些不妙,刚要回头,身后妇人已经把门给关上了,正抱着双臂,冷眼打量她。 “小姑娘,进了我的地盘,就甭想再出去了。” 花小婵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阿弟跟我妹妹呢,你们把她们弄到哪去了?” 花小婵说着,一只手慢慢的往腰间摸索,取了一根银针在手里头。 妇人朝前面的两个汉子一努嘴,示意他们把花小婵给抓起来,一边对花小婵说道:“那两个人就在你前边的屋子里头,你想要见到你弟弟妹妹,最好别耍花样,小姑娘,我们可是盯你们很久了,你是逃不掉的。” 花小婵心里一惊,说道:“你们抓我无非就是卖钱,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 妇人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刚才你自己说的,你们只不过是寻常人家,能有多少银子。” “而我只要把你们卖到红楼,就你跟那小姑娘这模样,长大了肯定会成为一顶一的花魁,到时候不知道能给我赚多少银子回来。” 花小婵再次一惊,原来方才妇人一路跟她聊天,原来是故意套的话。 听了妇人的话,她才明白原来这帮人是打的这个主意,真是可恶,她当初为了不被老花头卖进教坊司不惜以死相逼,没想到最后还是进了这种地方。 如果是正经的教坊司也就算了,进了那里的女子也不过是靠着唱曲跳舞给客人助兴,可有些教坊司,专门训练歌女,舞女,培养女子琴棋书画等才能,最后再把她们卖到各个红楼里去,赚她们的卖身钱。 然正经人家的父母,有几个会忍心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的,所以为了网罗美人,她们就会像现在这样在大街上物色长相姣好的女子,然后再慢慢培养长大。 一旦入了这种地方,就等于是入了贱籍,一辈子再无出头之地。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深受其害,花小婵是万万不会从的。 “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家公子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花小婵心里祈祷着房景毓快点出现,也不知道房玉良有没有把人给找到。 妇人再次发出冷笑:“你们家公子我也见了,不就是一个小白脸,一副体不胜衣的模样,怕是风一吹就倒了,穷酸书生而已,能有多大本事。” “别说他是举人,就是皇上来了这里,我们也不怕,晾他也找不到这里……你们两个去把那个小的给带出来,先关进马车里,等灯会一散,就给我送到城里的教司坊去,别叫人给发现了。” 妇人朝几人吩咐,很快就有一个汉子进了前面的屋子,不一会儿就又走了出来,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孩子,正是花小石跟阿依娜。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处房顶上,房景毓将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假装跟花小婵分开,等脱离了那些人的视线之后,他又快速跟了上来,直到看到一个妇人上前跟花小婵搭讪,他就知道拐走花小石跟阿依娜的人出现了。 可他却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这帮人一直都是团伙作案,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杀了人质,然后四处逃窜,最后隐匿在人群中,凭你花费多大的力气,都如同大海捞针。 眼下他看见了花小石和阿依娜跟花小婵汇合,知道时机一到,准备现身。 第五百六十一章问斩 “小石,娜娜!!” 花小婵看着两人被带出来,看着他们被人给堵住嘴,用绳子绑住了手,顿时心疼不已。 她想过去然而却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并且朝她围了过来,花小婵屏气凝神手握银针,静静的等着,气氛逐渐变得凝固起来。 就在此时,花小婵面前的两个人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朝花小婵身后望去,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随后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动我的人,经过我的允许了么?” 是房景毓!! 花小婵听清声音,心里一阵惊喜,转身的同时叫道:“相公!!” 房景毓从天而降,显然颠覆了妇人对书生的认知,幸而房景毓脸上还戴着面具,不然等他们看见房景毓的真容之后,不知道会不会认为是天上的神仙来了。 饶是如此,房景毓落下之后,周身强大的气场,让几人暂时不敢靠近。 花小婵想要跟房景毓汇合,半道上却被两个男人给拦了下来,就当花小婵要动手之际,就见眼前白影一闪,那两个男人登时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还砸坏了院子里的一个石桌。 一下子就踹飞了两个身材魁梧的打手,这是何等的力道,所有人齐齐变了脸色。 方才还一脸嚣张的妇人看到这一幕,身子猛然哆嗦了一下,“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老娘还就不信了,他一双手难道还能打倒我们这么多人。” 几个壮汉而已,虽然长相凶神恶煞,但房景毓却丝毫不放在眼里,只是这次看着人冲上来,他并没有动手。 他虽然没有动手却有人替他动手,季云一身黑衣与两个同伴出现在房景毓身前,一上来就将三个壮汉抹了脖子,这一举动,瞬间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妇人还有方才被房景毓给踹倒在地的两个壮汉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他们也不是傻子,场中的形势现在一目了然,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跪地磕头求饶。 房景毓吩咐:“把这个妇人送到官府,让他们彻查此事,凡是涉案人等,一律不放过。”房景毓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交给季云与手下寒山! 花小婵一见房景毓掏出一个写有北晋王的令牌来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不过她一眼就认出房景毓手中的令牌跟她手里的令牌区别之处。 她手中的令牌说到底不过是给信得过的贴身的侍卫使用的,就好比古刖,而房景毓手中的令牌,则是北晋王的贴身令牌,凡见此令牌者,便如见北晋王。 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只是花小婵不知道什么时候北晋王也给了房景毓一块,看来她这个救命之恩,还比不过人家几句话,唉,人比人气死人。 花小婵帮着花小石跟阿依娜解开身上的绳子,看着两人手腕上被捆绑的血痕,气的狠狠踢了那妇人一脚,“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偏偏害人,落在你手里的孩子也不知有多少,你这叫死有余辜。” 第二天一早,等扬州府的衙差打开门就看见门外跪着一个老妇人以及两个壮汉,三个人一见到衙差顿时把什么都招了。 根据妇人提供的线索,衙差包围了跟她们合作的几家教坊司,救出许多身陷囹圄,被他们骗走的孩子,查封了多个教坊司与红楼。 百姓闻听此事纷纷拍手叫好,而那妇人与几个主谋全部问斩。 就在几人问斩的当天,花小婵与房景毓已经乘船离开了扬州府,花小婵一直以为是房玉良把人给叫来的,却没想到自己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房景毓的视线。 按照房景毓的话说就是:“连你都能察觉出不对,难道我就察觉不出吗?” 当房景毓看到上前跟花小婵搭讪的老妇人,一眼就认出那老妇人先前也出现过,正是在月老庙门口与他们说过话的那位,花小婵当时还怼了她一句,不过转身老妇人就换了一身装扮,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花小婵并没有认出来。 房景毓记忆力超群,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发生了扬州一事,一直到盛京,一行人都再也没有下过船,有时间房景毓就会教花小石读书,每当这个时候阿依娜就会很安静的坐在旁边,房景毓见了,就连她也一块教了。 两个人的进步都非常迅速,房景毓博学之才,除了书上的知识以外,还教了花小石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与随机应变的能力,就是武功,房景毓没事儿的时候也会教花小石练习。 等到了盛京,花小石已经可以扎稳马步,认得几百个字,能够自己阅读看出,进步可谓是非常的大。 几个人一下得船来,就看见周易跟谢尔木还有孙茂然三个人站在码头上迎接,几个人一走近,周易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房兄,日也盼夜也盼,可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知道你今日回来,我可是提前两天就开始准备了,这次你们也不用住什么客栈了,直接去我的庄园去住,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花小婵见周易通身的气派比先前更甚,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果然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老子会做生意,这儿子也不差。 花小婵牵着阿依娜的手上前跟谢尔木相认,“娜娜,这就是你阿爷,快,叫阿爷!” 阿依娜看着谢尔木,眨巴了一下眼睛,乖觉的上前按照花小婵教她的礼节上前盈盈一拜,声音一本正经的喊了一声:“阿爷!” 谢尔木看着已经长大的阿依娜瞬间老泪纵横,一把将阿依娜搂在了怀里,“哎,我的乖孙女,快让阿爷看看你!” 谢尔木不住的打量阿依娜,对于房家能把阿依娜养这么大,送到他身边来,谢尔木感激不尽。 “好了,房兄等人长途跋涉,想必累了,还是先回去再说。” 周易拉着房景毓的手就走,旁边有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却原来是谢尔木将那次他们骑的马全都送给了他们,花小婵甚至还记得这两匹马的名字。 第五百六十二章抵达盛京 当周易等人问起花小石跟房玉良的时候,房景毓一一作答,周易回头看着花小婵打量了一下,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婵姑娘越长越好看了,怎么,我却有一种危机感!!” 周易挤眉弄眼,惹来花小婵噗嗤一笑,“你还真当相公能嫁给你,呸!” 其实花小婵也看得出来,周易对方房景毓的感情绝对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感,而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这种感情难能可贵,因此他每次开玩笑说这种话,花小婵都不甚在意。 也就是余山志此人当真对房景毓的目的不纯。 骑马来到周易建起来的庄子,一路走来,不禁引来花小婵等人的连连惊叹,里面假山亭谢,瑶草琪花,屋舍齐整,入了大门骑马还得在里面跑上半柱香的时间才能看到建筑,可谓是非常之大。 “园子里由西至北挖了一条河流,引活水入内,两边植着垂柳,东西两边建了不少屋舍,从东边起第一个叫揽翠轩……” 几人一边走,周易一边给他们做着介绍。 “揽翠轩因窗外就是一片翠竹,东边又连着一片花圃,西边一个长廊直通月华殿,过了月华殿便是戏楼,南边紧挨着人工湖,水面一年四季停着一叶扁舟。” “北边曲径通幽处又连着霁月阁,但凡是有达官贵人来此避暑,这霁月阁就成了供人人玩乐的地方。” 夏莺也看了出来这里的特殊之处,霁月阁四周做成凹槽的形式,又按上了活动的门板,门板上镂雕着花鸟虫鱼的图案,夏天把门板打开,四面通风,很是凉爽。 底座全都是木头,距离地面半米多高,周围又留有蓄水的水槽,夏天的时候可以引山上的泉水注入水槽,风一吹就会形成凉气,再舒爽不过。 霁月阁外面由假山作为屏障,背面连接着正厅三间抱厦厅,通道两边又全植有高大的香樟树,登上霁月阁,从窗外看去,整个庄园的场景都能够收入眼底! 周易知道房景毓喜欢清净,所以就留了最北边的一重院落给几人住,这场院落与揽翠轩那边隔着一条河,距离霁月阁就更远了 揽翠轩与霁月阁这两个去处一向都是园子里很热闹的地方,闲暇时倒是可以出来这边逛一逛。 周易给房景毓刻意建造的这处幽静的院落取名叫做桃花坞。 桃花坞周围果树连荫,什么桃、杏、樱桃、李子、石榴、柿子、青梅应有尽有,一年四季果子不断,不远处更是建有兽园,里面皆是飞禽走兽,里面有丹顶鹤,大雁,孔雀、锦鸡、鹦鹉还有麋鹿等可供人观赏! 花小婵进去一看,心里不由感叹,这大概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住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可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整个院落全部都有红木跟白玉石搭建而成,由红木搭建起来的房子显出一抹古色古香的气息,人住在里面,像是脱离尘世,尽享幽静。 白日里坐在窗口读书,抬头便可见天上云卷云舒,庭院花草争相怒放。 白色的石阶与地面简约而整洁,人走在上面可谓是心明几净,每天生活在这里都会感到很惬意。 “周公子,想不到你如此有心,这里大概就是人间仙境了,真想住在这里一辈子。” 几人一路走来,园子里有不少客人在此游玩,据周易所说这里还有一个跑马场,里面养了几十匹骏马,而这些马全都来自于谢尔木的马场。 庄园周围的地全都被周易给买下了,用来种茶叶,不仅给庄园增加了一种意境,还为周围的百姓提供了活计,用以养活家人,而那些百姓大多数都是那次逃难而来的穷苦人。 周易这样的行为可谓是一大壮举,像他这样的年纪,能够在短短三年之内做到如此成就,也可谓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房玉良与花小石一看到这么好的住处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就连沿途的疲惫都一消而散,不等周易把话说完,两人就放下包袱冲进桃花坞里给自己挑选房间。 谢尔木一同前来,本来他想着陪着来参观一下,就准备离开的,奈何阿依娜不愿跟花小婵他们分开,谢尔木劝说不成,在花小婵的建议下,就只能让阿依娜跟花小婵他们继续待在一起。 爱依那得知自己可以留下来,高兴的手舞足蹈,叫着花小石的名字,欢脱的跑到了屋子里,不一会儿三个人的大笑声就从各个屋子里传来。 周易也知道房景毓一路旅途劳累,所以在叫人送上吃食之后就识趣的离开了,说是还有些事情处理,等处理完晚上再来找房景毓喝酒。 临走时还派了两三个丫鬟以及两个妈妈留下来,洒水做饭,看顾阿依娜,本来这是周易的安排,但这几个人的月例银子,谢尔木坚持要出,周易也就由他了。 几个人在船上一直都没怎么吃好,尤其是房玉良,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等玩闹过后,才觉肚子饿的厉害,把周易让人准备的吃食,全部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又耍了一会儿,几个人也都感到困了,经过几个月的跋涉,时间也由盛夏变成了凉秋,天气不冷不热,秋高气爽,吃完饭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花小婵也找了个房间,跟阿依娜两人睡在一起,阿依娜毕竟还太小,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的看着,虽然谢尔木找来了两个老妈子,但花小婵还是觉得自己亲自看着保险一点。 有时候连房景毓都说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手法却已经比那些已婚妇女还要熟练。 等花小婵几人沉沉的睡去,房景毓却没有休息,而是在房间里写了一封信交给寒山让他把信送到北晋王府。 等寒山拿着信离开,房景毓来到窗前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色,想到了这次回乡之行,所查到的信息,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把这些消息告诉给北晋王,想必北晋王也非常想知道他查到了什么。 那日花小婵问完房大娘之后,把自己得来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了房景毓,因此房景毓越发肯定,屋子里那个多出来的孩子就是他的阿弟,不过是父亲与一个丫鬟的私生子。 根据年龄推算,棺木里的那两个人应该是太子的后代,而棺木中太子的后代也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跟他阿弟一样全部都下落不明。 生死不知。 第五百六十三章再见周文昊 等花小婵等人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就发现周易等人早就已经到了,正在庭院里跟房景毓喝茶聊天,见他们醒了,互相打了个招呼。 “真想不到你还有个少年老成的弟弟,懂事的让我以为他是个成年人,简直是大方得体,面面俱到!” 花小婵看着周易旁边的花小石,花小石不知何时醒了,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几个人似乎聊的很愉快。 看到花小婵走来,起身作了一个揖,唤了一声:“阿姐!”在众多的人群中她抬头他一点也不怯生,行为处事果真像个学有所成的人。 花小婵本来是牵着阿依娜的手出来的,可阿依娜一见到花小石就跑到了花小石跟前,拉着花小石的手让花小石抱。 她则边朝他们那边走,边一脸骄傲的笑道:“那是,我有个这么个聪明的弟弟,看你们以后谁敢欺负我。” 周易等人皆笑道:“你有房兄在你身边,谁敢欺负你。我听说你经常用针扎人,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刚才房兄都把剿匪的事情告诉给我们了。” “我们也才知道,你竟然敢孤身一人上山救人,这等英勇,叫我等汗颜。” 花小婵此时已经走到几人身边,在房景毓旁边的一个竹椅上坐下,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其实当时我心里也害怕,但我一想到我阿爷还在他们手里,所以不管前面再危险我都要上,我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好在子毓及时赶到救了我,不然此时我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说到这个,周易忽然一挑眉,看向房景毓,手里的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颇为感慨的说道:“真想不到房兄考个举人还顺便能把雀枝楼给收了,你说我爹把家产给你也就算了,那雀枝楼的老板是什么人,怎么你们见了一面他就把整个雀枝楼都送给你了。” “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周易的父亲跟雀枝楼的老板不知道都认识多少年了,周易打小就见过这雀枝楼的老板,对方也没说有什么表示,房景毓一去,柳爷直接把雀枝楼给送了,这怎能叫别人不嫉妒。 花小婵知道这个中缘由,可却不能告诉他们,只是开玩笑道:“你要是有我家公子这风骨,估计皇帝见到你,都主动把皇位让给你。” “小婵姑娘,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慎言,慎言!!”孙茂然脸色一变,僵笑着说道。 花小婵吐了吐舌头,“这里也没有外人,开个玩笑而已。” 孙茂然又道:“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花小婵见他如此谨小慎微,也就不逗他了,周易这个时候准备起身,说道:“我来找房兄喝酒,他非要等你一起,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咱们这就走吧。” “正好我带你们认识京中的几个新朋友,如果将来房兄要走仕途,难免要跟这些人打交道。” 花小婵听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周易开的这个庄园不止可以赚钱,还可以结识很多达官贵人,有了这些关系,以后不管办什么事,都会事半功倍。 房景毓倒是不太喜欢那种场合,他宁愿在此地安排一桌简单的饭食,就他们几个喝酒就成。 可花小婵一听周易要介绍京城里有权贵的人跟几人认识,就有些蠢蠢欲动,拉着房景毓就要走,房景毓无法,只得起身跟着,实际上他心里也明白,这些应酬以后都是必不可少的。 或许会有人说这样会很容易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不清风亮节,但那些自认为清风亮节的人又能在仕途上走多远,只要你站的足够高,才能帮助更多的人。 而与他们斡旋,也并不代表会同流合污,聪明的人从来都只会站在高处把控一切,而不是如浊流中的一股清水,艰难求生。 到头来,结果却是自身难保,更别论有什么别的作为。 一旦遇到什么困难,她们也是这些人最是无能为力,除了自己的一身“高风亮节”怕是再也不剩什么了。 他们所到的地方自然是京城里最好的酒楼——芙蓉楼,听说这芙蓉楼是京城里某个王爷开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周易更是很大方的包下了整个酒楼,几人一到门口,就见门口站着两个两个气质非凡的人,其中一个是周文昊,另外一个乃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量单薄,气质温文尔雅,其长相五官精致,竟透露着一股婉约之美,此人如果是一女子,必定倾国倾城,可惜生了一副男儿躯! 马车停下,花小婵被房景毓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再之后是阿依娜跟花小石还有房玉良三个人,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房景毓与周易等人上前打招呼。 “周公子怎么此时才来,我等已经等候多时了。”年轻人说道。 周易惶恐答道:“不敢,不敢,萧小侯爷实在是折煞我等,岂敢叫萧侯爷等我们!!” 花小婵在周易身后,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体量单薄的年轻人竟然是小侯爷,萧姓,可是皇姓,怎么她却从未听说过皇家族中有这号人。 大概是此人在她前世的时候极少出现,所以她才没有听说过吧,待会儿倒是可以问问周文昊。 周易给两边的人做了介绍,花小婵走上前,盈盈一拜,起身对周文昊笑道:“恭喜周大人娶得娇妻,初次见面,忘了备见面礼,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周文昊先是一愣,心知花小婵是如何得知他已经跟萧云儿成婚一事,不过随即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花小婵,但见花小婵唇红齿白,身量窈窕,跟三千前所见,又好看了不少,叫人目眩神池。 尤其是一想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更是叫人心痛。 咳咳~ “里面的人怕是已经等急了,我们就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请进!” 萧小侯爷说道。 房景毓等人点了点头,准备回头去牵花小婵,没想到却被周易一把给拉着走了,萧小侯爷在前,周文昊落在后面,再之后是花小婵等人。 房玉良一进去就忍不住打量起里面的装修,直感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不觉看花了眼,嘴里连连发出阵阵惊叹。 花小石跟他一比则显得十分从容,最后还是花小婵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别那么一惊一乍,免得被这里的人看笑话。 房玉良看着四周,发现那些人都在看着自己偷笑,脸色不由微微一红,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不过眼睛还在四处乱瞟。 第五百六十四章既熟悉又陌生 花小婵见周文昊走在自己前头,把阿依娜交给花小石看着,她则走到周文昊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周大人,这个萧小侯爷是什么人,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周文昊却诧异的看了花小婵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此时他终于肯定眼前的人就是韩汐玥无疑了,因为只有韩汐玥对京城比较熟悉,她从小长在这里。 花小婵虽然也来过一次京城,但只是呆了几个月而已,活动范围有限,认识的人也有限,所以如果她真的是花小婵,是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难道忘了,当年先祖皇帝定江山的时候,可是封了两个人为外姓王爷,这萧小侯爷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淮南王的第三子。” 周文昊这么一说花小婵忽然想了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我说呢,以前在松阳书院的时候怎么没有见过,原来那个时候他并不在京城,要说这淮南王的大公子当年在松阳书院也是……” 花小婵正说着忽然察觉到周文昊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在怔了片刻后,猛然晃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看着周文昊眼里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后悔不急。 花小婵讪笑一声,“那个……这个……瞧我刚才这话说得的,我怎么可能认识什么淮南王呢,我就知道有个北晋王,周大人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花小婵脖子一缩就准备溜到后面去,哪知周文昊停住了脚步,忽然喊住她,“韩汐玥,你还要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花小婵心里一惊,唯恐这话被别人听见,不过还好,房景毓等人此时已经上了楼,上面声音喧哗,他们应该听不见,她跟周文昊此时正站在楼梯口的位置。 她慌忙上前捂住周文昊的嘴,“嘘,你小点声。” 花小婵一脸无奈,“你既然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没错,我就是韩汐玥,虽然这件事很难解释,但……哎呀,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不如改日我再找个机会告诉你。” 周文昊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而深沉的神色,如果上一次花小婵能够跟他坦诚相待,他或许会一直等下去,然而现在,他心里只剩下万般的不舍与凄苦。 等了这么久,却终究是错过了。 “玥儿,你知不知道,你早该跟我说明白的……” 周文昊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万般的不甘与无奈,看着花小婵喉头竟哽咽起来,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一吐为快,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现在已经娶妻了,还有什么资格再说这番话。 他看着花小婵,心里终究是一万个不甘心。 花小婵没想到周文昊会这么激动,早知如此,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他的,正想着要怎么说,方才已经上去的萧小侯爷从上面探出头来,“周大人,还有这位,小婵姑娘,大家都在等着了,你们还要说多久悄悄话??” 周文昊一颗心心乱如麻,眸子里似有雾水隐隐而出,绷红了眼眶,一时无法开口应答,花小婵见状心里一叹,仰起头应道:“有劳萧小侯爷,我们这就来!” “那你们可要快点!”萧小侯爷眼神从花小婵脸上扫过,勾唇一笑,在花小婵的怔忪中,又把头给缩了回去。 怎么会?? 肯定是我看错了。 就在方才,花小婵的目光触及到萧小侯爷目光的一刹那,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戴着一张黄金面具,面具下的丹凤眼跟萧小侯爷的眼睛很像。 她捂着胸口,脸色有些煞白,“会是他么?” “玥儿,你怎么了?”镇定下来的周文昊注意到花小婵的脸色有些不对,焦急的询问。 花小婵捂着胸口,失神的晃了晃脑袋,下意识的应道:“我没事,可能是一路跋涉,还没有缓过劲来。” 花小婵说着,慢慢抬起头看着上方,萧小侯爷早就不在那里了,可她却似乎看见了萧小侯爷正在冲她微笑,随即又慌乱的低下了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孟尝带着面具的样子,以及他那阴森的笑意和身上冰寒的气息。 再想想方才在门口见到萧小侯爷的样子,两人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一个阴森叵测,一个温文尔雅,言笑晏晏,分明是两个人。 只不过是恰好两人都生着一张丹凤眼罢了。 想到这里,花小婵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 “房公子身边的那个小婢女跟周大人认识??怎么我看见他们在楼下说话,许久也不见上来?”萧小侯爷对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道:“认识,上次来京的时候,恰逢难民进城,小婵她会医术,所以被周大人请来帮忙,两人算是相熟。” 周易也在旁插话道:“房兄跟小婵姑娘上次来京日短,还没来得及结识众位,今天既已认识,日后我们再多聚几次,也就慢慢熟悉了。” 萧小侯爷弯起眼角:“我虽然跟房兄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感觉是老相识了,不知房兄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房景毓看着萧小侯爷,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说道:“小侯爷确实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房景毓一向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此时他跟花小婵一样,也觉得萧小侯爷跟孟尝的身形与眼睛很像,可两人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这让他又有些不确定,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在扬州的时候,花小婵说过她那天晚上似乎见到了孟尝,若是如此的话,那眼前这个人应该就不是那个人。 世上相似的人那么多,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周易笑道:“是了,当初我第一眼见到房兄的时候也觉得似曾相识,房兄确实有这个能力,能叫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他。” “萧小侯爷,您本事大,我这兄弟此次来京,人生地不熟,以后若是同朝为官,还请萧小侯爷多照应照应。” 第五百六十五章不是那个人 花小婵在下面同周文昊说完话,阿依娜等不及要上楼,花小婵就带着三个人上了楼来,上楼一见,足有七八个人围成一桌。 个个光鲜亮丽,衣着非凡,年龄大多都在二十岁左右,有五官端正的也有满脸青春痘的,有高的矮的,有胖的瘦的,也不都是很耐看。 这些人之中还要数萧小侯爷长得俊秀一些。 不过花小婵也是大致扫了一眼,便过来跟诸位见礼,准备挨着房景毓坐下,可一看位置不够,而他们也都以为自己不过是房景毓带来的丫鬟而已。 有人见她长得好看,倒是还调侃了几句,房景毓睁了眼色说道:“花小婵是在下未过门的娘子,不是丫头。”一句话说完,现场的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原来是房兄的小娘子,我等实在是不知情,还请见谅,这样,我自罚一杯。”对面的一个胖子说道,执起酒盏满饮了一杯。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陪了一杯,后周易又说道:“不知者不怪,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以后多相往来,你们便知晓小婵姑娘的本事。”他又提醒了一句:“你们可不要小看了小婵姑娘。” 众人都问,一个小姑娘而已,为何周易说的这么郑重,周易便道:“知道年前北晋王生病一事么,就是小婵姑娘给治好的,还有去年难民进城一事,也是小婵姑娘帮着给抑制住瘟疫的,你们说,这等本事,是不是非常了不得!!” 众人听完,再看向花小婵的目光就变得不同了起来,而此时的花小婵则是轻轻的点头回应,一双眼睛盯着萧小侯爷,眉心微微一热,很快对方的信息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等看完之后,花小婵不由松了口气,眼前这位萧小侯爷打小被当做人质被太后留在京城,从未出过京都,也就说说他不可能是孟尝了。 只怪自己疑心太重,见到长着一双丹凤眼的人就提心吊胆,这算是杯弓蛇影了,怪只怪孟尝给她的印象太过深刻,看到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就会把人往孟尝身上按,也太不该了。 她跟那个人大概是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如今对方人在何方,是死是活,也都与她无关。 席间几人谈笑风生,谈话的内容也从天下局势谈到风花雪月,男人们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花小婵插不上嘴,几个人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了,只管吃喝。 临散场之前,胖公子走到周易跟前带着酒气说改日要去拜访,说话的时候,眼神还往花小婵这边瞟了一下,花小婵也不知是何意。 房景毓也喝了几杯酒,脸颊泛着绯红,不过不像别人走路一摇三晃,神识倒也清楚的很。 酒毕,有人做东,还说要去歌舞坊坐一坐,去听听曲,房景毓看了看花小婵,摆手拒绝了,但周易却不依不饶,非要拉着房景毓再去。 虽说歌舞坊不是红楼这一类的地方,但总归去了,又少不了吃喝,花小婵担心房景毓的身子会撑不住,周易直接说道,让花小婵一同前去。 花小婵还要照顾阿依娜,就拒绝了,临走时嘱咐周易照顾好房景毓,别人劝酒的时候,他得帮着拦着点。 两人正说话,萧小侯爷走了过来,面色正常,因他自小体弱,所以从不饮酒,过来笑道: “小婵姑娘放心,我等一定会照顾好房兄,断不会叫你年轻守寡。” 花小婵听了这话倒怔了一下,羞红了脸,与几人分别。 周文昊倒是留了下来,“我明日还有要事要办,今日就不去了,不如我送一送小婵他们。”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有些不大自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就说不用他送,反正有车夫。 彼时城门已关,想要回到庄园就必须得等第二天,幸好周易在城内也买了住宅,但他应酬繁忙,很少回去,宅子里只有一个老管家跟跟两个小厮看着,乃是一个二进院落,说大不大,说小比寻常人家又要好一些。 反正也就他一个人居住,大小能住几个人,这个周易倒不是很在意。 周易听了,看了周文昊一眼,就说道让周文昊送一送也好,晚上,毕竟是晚上,虽是京都,几个孩子赶路,难免会遇到危险。 房景毓也看的出来周文昊似乎有话要跟花小婵说,如果这次不说,下次也要说,既然要说,那就早点把话说清楚为好。 免得纠纠缠缠,拖得久了,倒不好了。 “小婵,既然周大人好意,你就不要拒绝了,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不会待太久。” 花小婵见房景毓都这么说了,也没法再拒绝,就只好点头应了,“那就麻烦周大人了。相公,你身子不好,可别贪杯。” 花小婵又嘱咐道,然后才带着阿依娜等人上了马车,周文昊并没有坐在车厢,而是同小厮坐在外面,一路无话。 马车渐渐行驶出了热闹的街道,来到后排漆黑的街道上,马车的前面挂着一盏风灯,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仅能照到一小片地方,因此马车行使的很慢。 阿依娜窝在花小婵怀里睡着了,花小石也打着哈欠头歪在房玉良身上,花小婵也有些犯困但还强撑着,不时地留意外面的动静。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街道两旁的商户关门闭户,除了几个醉汉跟乞丐,街道上几无行人,夜,静的出奇。 黑暗中,在看不到的地方,屋脊上出现两个黑衣人,随着马车的行走,在屋脊上寸步不离的跟随,正是雀枝楼的人,季云跟寒山,他们奉房景毓的命令,随时保护花小婵。 马车在行使了三刻钟之后,到了一出宅院前停下,花小婵昏昏欲睡的眸子睁开来,知道到了地方,叫醒花小石跟房玉良,抱着阿依娜下车。 马车外,周文昊已经等在一旁,见到花小婵探出头来,从她怀里接过阿依娜抱在自己怀里,一手搀扶着花小婵跳下来,手指相触,花小婵又快速把手缩了回去,当着周文昊的面伸了个懒腰。 “辛苦周大人相送!!” 第五百六十六章见面不相识 花小婵进去 把阿依娜等人安置好,出来的时候周文昊还在庭院里等着。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清冷的月辉洒在他的身上,为其增添了几分孤寂,不过随即想到周文昊已经娶妻,这种感觉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子昊,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也不瞒你!” 花小婵出现在周文昊身后,周文昊转过身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试图在她身上找到一点韩汐玥的影子。 除了神态有些相似之外,样貌上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周文昊盯着花小婵,“为什么不来找我?” 花小婵稍微有些意外的看着周文昊,略挑了一下眉,她以为周文昊会问她为何会死而复生,难道他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花小婵点点头,“还行吧,我现在能够生龙活虎的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就说明我过的还不错。” “你跟房景毓是怎么认识的,你娘把你卖了??难道这也叫过的好??”周文昊蹙起眉头,可以看出,对于这一点他有些生气。 当父母的竟然卖掉自己的女儿,这是何等的可恶。 花小婵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去年豫中大旱,我的新父母是个穷人,眼看着日子就快要过不下去了,不卖了我又能怎么样,不把我卖了,大家都活不成。” “不过幸好,我遇到了相公,他对我很好,一开始虽然没有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现在我比大多数人都要过的好,最起码不愁吃穿了。” “其实得知自己重生的那一刻,我非常想你们,想回家,想阿爷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想着长大了回去找你们。可条件不允许,你不知道底层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苦……” “就算是一个铜板,一文钱他们也恨不得掰成两半使用,我们甚至都没有衣服穿,大冬天就只能窝在屋子里,用被子……” “玥儿……”周文昊眼神里涌起一抹疼惜,他上前一把将花小婵给抱在怀里,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玥儿,对不起,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该去找你的!!” “你知道吗,自从知道你死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不管过多少年,过多少个日子,我只有在每次想到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有呼吸,觉得自己还活着。” “玥儿,我……我……” 周文昊很想说出那句他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其实他想说的是:“玥儿,嫁给我好吗?” 如果放在几个月之前,他或许还能说出来,可现在他已经不配了。 花小婵轻轻推开周文昊,看着周文昊泪流满面,自己也惹红了眼眶,她笑着说道:“子昊,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你,最起码我们现在过的都很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祝福你跟阮阮幸福,一辈子白头到老。” 周文昊闻言,揪心不已,他早该察觉出来的,不,他已经察觉出来了,可是他却不敢承认,如果他早点说出来,或许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是了,云儿给你写过一封信,她跟我提过一句,只是我公务繁忙忘记了。”周文昊说到此处,语气顿了顿,胸口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东西,“这么说,云儿也早就知道你是韩汐玥了,是你告诉她的,还是她察觉到的?”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有区别吗,你又何必纠结。” 周文昊冷冷的说道:“当然有区别,她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她明知道你就是韩汐玥,可她却选择对我隐瞒,这难道不是一种欺骗?” 花小婵心里一惊,知道周文昊这是钻了牛角尖了,连忙说道:“周文昊,你清醒一点,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也只能平添痛苦,你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而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你该放下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不是执迷不悟,我若是早点知道,我还可以等,我可以继续等,哪怕是等一辈子,你到底明白不明白??”周文昊低吼道,眼眶微红。 他不甘心,怎么能甘心,等了那么久的人,再见面却不相识。 花小婵没想到周文昊心里的执念竟如此之深,然而过去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算她心疼,但也改变不了她的心已经偏向房景毓的事实。 在那个懵懂的年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周文昊,她也只是把他当做朋友看待,只不过是比普通的朋友多一点情感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欢。 “周文昊,其实是你自己不明白,你睁大眼睛看看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已是物是人非,你当时不停地在试探我,但就是不肯打开天窗来问我一句你到底是不是韩汐玥,其实不用我提醒,你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你害怕知道了我真的是韩汐玥之后,也没法再娶我,你知道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无力去改变已经逝去的时间,所以,你再纠结有什么用呢。” “我还活着的时候你并没有将你心里对我的感情表达出来,我死之后,你便一直自责,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是吗,那你看看我,我如今还是你喜欢的人吗?” “周文昊,你的话已经带到,韩汐玥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也该放下了!”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一字一句的说道 ,在她看来周文昊之所以一直放不下,就是因为他在韩汐玥死之前没能对她吐露真情实意,所以心里一直在揪心自责。 这种自责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加深,直到执念成魔。 周文昊像是被花小婵说中心事般,身子晃了一晃,清冷的光辉将他脸上的泪珠照射的如同黑夜里的明珠般闪耀,可也终究只是一瞬,很快便滴落到了尘埃里,带着一片伤心。 “不,不是这样的,玥儿,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煎熬,你不知道失去一个所爱的人的感觉,因为你从未失去过。” “罢了,罢了,玥儿,我知你心里没我,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周文昊转过身,闭上眼睛,又有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他强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声音平静下来,“你放心,今晚的对话到此为止,他日相见,我就当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玥儿……保重!” 周文昊走了几步顿足,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凄苦的笑意,然后转身一步步离开。 第五百六十七章不正经 花小婵站在院子里看着周文昊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可能周文昊说的对,她确实没有失去过,所以才不能理解她对自己的那种感情吧。 不过这样也好,光阴荏苒,当初的那份纯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小婵~” 房景毓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不早不晚。 花小婵心里一惊回头看去,竟有些心虚,不敢去看房景毓的眼睛。 房景毓却好似喝醉了,他朝花小婵步步走来,步态十分缓慢,到了跟前,借着月光一看,果真是醉了,眼神都变得迷离了起来。 房景毓的身子一软歪倒在花小婵身上,“小婵,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花小婵脸一红,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都已经长大了好不好,怎么能一起睡,还是各睡各的好。 她将房景毓扶到房间,打了水给他洗漱,然后又去厨房里熬了醒酒汤给房景毓灌下,看着房景毓呼吸渐渐平稳,这才松了一口气。 捶捶肩膀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房景毓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腕,稍微一用力把她给带上了床,整个身子都翻了过来,将花小婵给圈在了怀里,怎么推都推不开。 “一喝酒醉,明知道身子不好,还喝这么多!”花小婵嘟囔了一句。 既然挣扎不动,花小婵也就不再挣扎了,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的窝在房景毓怀里,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听到怀里的人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房景毓也睁开了眼睛,原来醉酒是他装的,歌舞坊他也没去,只是想给两人说话的时间,他一直守在门外。 直到看见周文昊从屋子里出来,他这才现身,他害怕花小婵一心软,心境就回到了以前,所以他才要装醉,赖着花小婵,不让她去想别的事。 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会去回想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他相信,上辈子的花小婵跟周文昊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只是他是一个自私的人,花小婵这辈子注定是他一个人的。 第二天一早,花小婵就醒了,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再揉揉眼睛,然后才把眼睛给睁开,没想到一睁眼就看见房景毓双眸紧闭,躺在她身侧。 本来还急着起身的花小婵见到房景毓在自己身边倒是不急着起身了,她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房景毓长而弯的睫毛,发现房景毓没有反应,然后又用手轻轻点了一下房景毓的鼻子,还是没有反应,然后又准备往下移。 “小婵,不可以调皮!!” 房景毓忽然出声,吓了花小婵一跳,把手缩了回去。 “阿依娜该醒了,我该起床了!” 花小婵慌忙起身,房景毓侧过身用手撑着脑袋,眉眼含笑,看着花小婵:“你怎么会睡在我房里,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花小婵闻言,梳头的动作一顿,回头皱着鼻子看着房景毓:“昨天晚上明明是你把我留下不让我走的,你也好赖在我头上。” “是嘛,昨晚喝醉了,不记得了,我还以为是你半夜偷偷爬到我床上来的!” 花小婵手里捏着梳子,转头看着房景毓,这家伙一脸不怀好意的冲她笑,“谁半夜爬床,分明是你把我拽上床的,我可以指着我的胸口发誓。” “那你可以把我推开,反正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 “我也想推,你昨晚抱那么紧,我怎么可能推得动你。” “推不开可以用踹的,不也行么!” “废话,我怎么可能会拿脚踹你,你都喝醉了,身子又不好!” “那就是你也想留下来了,所以才假装推不动!!” “谁想留下来了,我是真的推不动!” “到底是推不动,还是不想推?” “推不动!!” 花小婵不知道房景毓到底要说什么,有些不耐起来,开始随口敷衍。 “其实喝醉酒很容易推的,就算你把我推到地上我也不知道。” 花小婵白了房景毓一眼,不知道这货话怎么忽然多了起来,平日里也没见这样,挥了挥拳头道:“我不想推,行了吧。” 房景毓继续唠叨:“那以后我每次喝了酒你可要离我远点,因为喝完酒之后做过的事情,我可能会不记得了。” 花小婵有些泄气,“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嘛,喝完酒之后是很危险的,万一胃里的东西上涌卡在喉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哦,这样啊,没想到这么危险,那以后我喝完酒你岂不是都得陪着我,还不能推开我,那我们以后都可以一直睡在一起了!!” “嗯,没错!” 花小婵下意识的点点头,随即察觉房景毓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最后一句话,她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没想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一旦不正经起来,比那不正经的还要不正经,叫人脸红心也跳。 她起身冲到房景毓面前,“你不能喝酒以后就不要喝,谁要一直陪着你,万一我不在身边……” “没有万一,小婵,你必须在,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我,你若不在,我以后会天天喝醉。” 房景毓揽住花小婵,嗓音低沉的喃喃自语,将整个脑袋埋在花小婵怀里,就如花小婵贪恋他身上的味道一样,他也贪恋着花小婵身上的味道。 这一刻花小婵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这么重要,原来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用情至深的男子,她很幸运,有幸遇到房景毓。 她在不懂感情的年纪遇到了周文昊,对方的情深换来她的冷漠。 或许人真的该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不然就会错过一辈子。 周易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彼时花小婵已经做好了早餐喂阿依娜吃过了早饭,闲来无事,正在院子里陪阿依娜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房景毓难得心情大好,拿出笛子放在唇边吹奏,悠扬的笛声如泉水般细细流淌,水流潺潺,时而打着旋儿,时而敲打着岩石,时而缓缓流淌,声音美妙,仿佛置身于山林之间,看枝叶抽出嫩牙,蝶儿穿梭与花丛中间。 周易找到他们,看到这一幕笑道:“房兄倒是会哄孩子,昨晚你也恁早就回了,今天可不许再赖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古刖收房玉良 房景毓心里还惦记着跟北晋王见面的事儿,因此周易一来,他就提出要回到庄园,嫌住在这里太吵。 周易正好也不常住在这里,不过是把此处当做落脚点罢了,自打庄园开业之后,他每日不知道有多忙,来的客人是一个也不能得罪。 每日里应付完这个紧接着又要应付下一个,他很会周旋,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因此生意场上是游刃有余,早就把他爹吩咐他考取功名的事给抛到爪哇国去了。 “行,既然房兄你急着回去读书,我自然是安排周到,来人,赶紧备车!”周易朝着门外一声吩咐,立即有小厮上前来应,飞快的下去备车去了。 花小石此时问周易说道:“易哥哥,你为什么对子毓哥哥这么好,每日忙成这样,还要抽时间来陪子毓哥哥还有我们?” 周易用扇子点了一下花小石的脑袋:“你懂什么,我这叫投资,投资懂不懂??” “你别看我现在生意做这么大,但再有钱的人也抵不过有权的人,你子毓哥哥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或许还能够一人坐下万人之上,我当然要讨好他了。” 花小婵在一旁听了,噗嗤笑了出来,白了一眼周易道:“你这么说会教坏小孩子的,他们哪里能懂得了那么多,快休胡说。” 说完转向花小石说道:“其实你易哥哥之所以对你子毓哥哥掏心掏肺,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就跟你和良哥儿一样,朋友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两肋插刀。” 花小石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抬起头说道:“我明白了,交朋友一定要交对你有用的人,不能和小人做朋友。” “子毓哥哥就是一个好人,所以易哥哥才会跟他做朋友,才会对他好。” 花小婵一怔,没想到花小石竟能从简单的几句对话中领悟出这么个道理出来。 “不错,正是这个理,你可真聪明,只要你能好好学习,将来也定然能跟你子毓哥哥一样,交到很多值得信赖的朋友。” 花小石腼腆一笑,看着房景毓说道:“这些都是在船上的时候子毓哥哥教给我的道理,他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他告诉我以后要亲好人远小人。” 周易听了哈哈大笑,“你还这么小能分辨的出什么好人跟小人,好好学习要紧,等你们长大之后,我说不定还要靠你们来帮计帮计!”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庄子上,等入了桃花坞就见古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到来,古刖当即抱拳上前说道: “房公子,我家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花小婵听说北晋王来了,看了一眼房景毓,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为了不打扰他们的谈话,花小婵带着阿依娜等去了庭院。 周易自然是去应酬客人去了,他现在可没有以前那般清闲,可以到处游玩。 有钱有有钱的好处,自然也有不好处。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见两人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就把阿依娜暂时交给了花小石照看,花小石捧着房景毓写的那本《青簪记》正绘声绘色的跟阿依娜讲故事。 阿依娜乖巧的坐在旁边不哭也不闹,手捧着脸,听的聚精会神,脸上的神情也是一惊一乍的,可以看出她对立面的鬼怪故事非常害怕,却还是认真的在听。 花小婵见状笑了笑,带着房玉良来找古刖,先前在家里的时候跟张瑞兰说好的,他要把房玉良介绍给古刖当属下,由古刖亲自来教导他。 古刖尽忠职守的守在房门前,见到花小婵过来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花小婵朝古刖身后的屋子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听了一下也没听清楚两人在里面说什么,不过这里不是王府,也不用顾及隔墙有耳,花小婵倒是不必担心有人会偷听。 “小婵姑娘可是来找房公子的,他跟王爷还在里面,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不如你先回房去,等人出来,我叫你一声。” 花小婵摇摇头,道明来意:“古大哥,我不是来找我家公子的,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儿。” 古刖有些意外:“小婵姑娘,你想找我商量什么事儿?” 花小婵指着房玉良介绍道:“这是房玉良,房家大房的长子,他呢一直都很仰慕古大哥你,这次来京他一直吵着要来,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你。” 古刖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嘲一笑,“见我,见我做什么?”说话间视线扫了一眼房玉良,房玉良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光亮。 花小婵继续说道:“是这样的,这个良哥儿,家里人本来指望他能考科举的,但是他对科举一事根本就不感兴趣,他娘没办法就说要让他跟着子毓学习武艺,可你也知道我家公子的武艺出神入化,不是那么好学的。” “我就想到了古大哥你,古大哥你以前上过战场,懂得行军打仗,又跟了王爷多年,想必有些本事,我就想着让你来教良哥再好不过了。” “古大哥,您看看您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古刖听完,耳根子一红,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在花小婵眼里能有这么厉害,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房玉良,说道: “看他的骨相倒是不差,是个练武之才,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教的不好,可以让他跟着我。” 花小婵跟房玉良一听,顿时喜上心头,不过古刖很快又说道:“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跟我我要能吃苦才行,不能半路尥蹶子,不然还是哪来的回哪去。” 房玉良拍着自己的胸口,双眼泛光的说道:“没问题,古大哥,我能吃苦,只要能让我练武,跟着你建功立业,我什么苦都能吃。” 古刖拍了拍房玉良的肩膀,为了试探房玉良,下手故意重了些,没想到房玉良居然抗住了,哪怕脸色憋得通红,身子也站的笔直,古刖看他这番表现,很是满意。 笑着说道:“能在我的手下扛这么长时间,很好,我的队伍里现在缺的就是你这种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不过你还太小,还得训练几年才行。” “我管的可是朝廷的禁卫军,对属下的要求很严格,只要你不怕吃苦,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将来一样光宗耀祖。” 房玉良一脸兴奋,“那将来我能见到皇帝吗?” 古刖哈哈一笑,“能,只要你足够优秀,想见谁就见谁。” “嗯,我一定会好好干。” 第五百六十九章做东 一时房景毓出来,花小婵带自进去见过,行了礼,询问了北晋王最近身体的状况,又简单的说了会儿话,北晋王就说要离开。 因房玉良立时就要跟着古刖离开,因此花小婵连忙回房收拾了金银细软衣衫鞋袜等物交给房玉良让带上,分别时又嘱咐了几句话。 几人将北晋王送到门外,北晋王便让留步,说立时就去了,让不必相送,以后若想再见时还在这里,当可避过眼线等。 花小婵那边说道:“良哥儿,去了以后万不可再耍脾气,小心被人揍,你是新人,手脚放勤快点,古大哥铁面无私,你若是犯了事,就是我的面子都不够你用,我也不会替你求情。” 房玉良见花小婵嘱咐人也这么的清新脱俗,不由得咧嘴笑了笑,大手一挥,“行了,我晓得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出门在外,不必在家里,这些离开时阿奶都已经教过我了。” 花小婵见房玉良如此说,也不知该说什么,挥挥手看着他跟着北晋王的车轿离开。 回转过头,花小婵就看见房景毓在身后看着她,房景毓道:“你做的对,良哥儿跟着古侍卫或许比待在家里有前途。” “不知不觉就午时了,肚子饿不饿?” 花小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房景毓不说还好,一说果真感觉有些饿了。 不一会儿周易过来,对房景毓说道:“昨日萧小侯爷做东请吃酒,今日我做东,房兄,你可一定要作陪。” 房景毓眼皮都懒得抬,悠哉的喝着花小婵单独给他煮的茶水,只淡淡的回了句:“不去。” 周易吃了一梗,转到房景毓面前:“别啊,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就当是陪我了,房兄,怜悯一下在下否??” 房景毓放下茶盏,瞥了一眼周易,说道:“我看那个萧小侯爷水深的很,你少跟这种人来往。” 周易听了一愣,反驳道:“怎么会,我看他人挺好,一点也不拿架子,为人恭谨谦和,做事面面俱到,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房兄为何要这样说?” 房景毓观察人很仔细,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也是生意场上混惯了的,怎么就不知道看人。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像你这种潇洒不羁的,另外一种就是像萧小侯爷那般心思深沉的。” 周易皱皱眉,表示还不是很懂,示意房景毓继续,房景毓便又道“萧小侯爷此人就连我也看不懂他,你觉得他洵洵儒雅,是个可值得交往的朋友,那是他让你觉得的,并不是你自己观察到的。” “据你所说萧小侯爷是淮南王外室之子,一个外室之子能够在盛京群狼环伺这种环境下混的风生水起,名下财产铺子遍布整个京城,你难道还觉得他只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吗?” “便是你这样的,做生意没有点弯弯绕绕,能把生意做这么大?” 周易顺着房景毓的话想了想,说道:“说来说去就是为了生存,他一个外室之子,本来就不被人看得起,自己博个出路也没什么。” “我倒是觉得他这个人不是很坏,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听你的,以后留心则个。” “不过话说了这么多,房兄,你还是得答应我,你若是不跟我去,难道就不怕我被人给拐走了,你可就没有落身之处了。” “你好歹也心疼心疼我!!” 房景毓道:“我没来时,你不也很快活?” 周易嗐了一声,说道:“你没来那就当另算,你人既然来了,咱们自然要作一处耍。” 周易见房景毓没有说话,就当他同意了,“如此,那我晚上过来接你,这次不去外面,就搁园子里喝酒唱戏听曲,我还要去请戏班子,就不多留了。” 说罢,人就走了。 花小婵见人走了,就走过去准备跟房景毓说话,不曾想谢尔木来了,说要带阿依娜去马场住两日,他这两日正好得闲。 花小婵就把人交给谢尔木,奈何阿依娜还是不愿跟花小石分开,谢尔木就顺势说让花小婵跟花小石两人一同去。 房景毓此时说道:“我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离不开小婵,不若这样,让花小石陪你去,两个小家伙有劳你费心照顾。” 谢尔木听了看了看花小婵,花小婵朝他点点头,进去收拾了些衣物等交给谢尔木,谢尔木这才带着两个小家伙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花小婵回过身看向房景毓,这家伙什么时候说谎这么顺溜了。 眼看着午饭时间既过,花小婵与房景毓随便吃了点饭菜,没了小家伙在身边,咋还觉得不习惯,花小婵无事可干,就捧了一本书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看书,看着看着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不知时间,醒来一看,太阳都已经垂到天的那一边去了,房景毓也不知所踪,找了一圈,才看见他正在庭院里摆弄花草,见花小婵醒了就说道: “我让人植了几株茉莉过来,我知你喜欢,过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花小婵走过去探头于花圃中一瞧,就见那茉莉翠绿翠绿的,少说也是人养了十几年的,有的上面还开着花,带着花骨朵,凑近一闻,一股清香弥漫在鼻尖。 花小婵笑着点了点头,“你几时找人寻来的,甚好,甚好!” 房景毓回头看着花小婵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说着就准备过来牵花小婵的手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泥,于是站起身准备回屋去洗一洗。 刚转头就见周易又踅来了,见了房景毓,拉着二人就要走,“快,席面都已经摆好了,咱们去吃酒去,我请了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来,过一会儿就开场了。” 周易不由分说拉着房景毓就走,一面回头招呼花小婵,因不见花小石两人,一问才知道谢尔木方才来过把人给带走了。 房景毓见时间还早,就挣脱了周易的手,把手上的泥洗了洗,又沐浴一番,然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慢慢吞吞的,等到一切准备好,出发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几人这才往月华殿旁边的戏楼走去,来到这里一看,已经有许多人在此坐着了,两面排开,每人面前一个矮几,并一把梨花木的椅子。 花小婵一一看去,发现还是昨天的那些人,最上首的位置坐着的不是周易而是论资排辈,居然是昨天的那个胖子坐在上首。 他见花小婵看过来,也朝花小婵看过去,花小婵礼貌性的福了福身,对方点了点头。 花小婵注意到,萧小侯爷坐在胖子右手边的下首,周易与房景毓也只是坐在末尾。 第五百七十章谈及线索 花小婵与房景毓坐在一张桌子上,没有另外添桌,桌子上摆着时鲜果蔬与美味佳肴,很快就有舞女上来献舞,众人举杯畅聊。 花小婵这次挨个看去,她倒是十分好奇这个胖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此人是国舅爷,其姐姐乃是当朝皇帝宠爱的薛贵妃。 薛贵妃是太后的外甥女,这国舅爷就是太后的外甥,眼下太后在宫里把持朝政,薛氏一族的地位在京城自然是水涨船高。 大家一边欣赏着歌舞,一面品尝美食美酒,谈笑风生,花小婵手里抓了一把坚果,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一会儿歪过头跟房景毓说说自己的见解。 大家见花小婵时不时的看着歌舞,又时不时的跟房景毓说话,两人交头接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萧小侯爷笑道:“小婵姑娘莫非对歌舞也有见解,不妨说来我们大家都听一听,何必只有房兄一人独享?” 花小婵一怔,她哪里是在跟房景毓讨论歌舞,而是看那个姑娘长的好看,用她的特殊能力观察她们的来历跟信息,这其中有好些人是被迫才当歌女,学艺所成,却只能供有钱人取乐。 花小婵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只是笑道:“见解不敢说,小女子才疏浅薄,不过是看这几位姐姐长得好看,羡慕她们跳舞跳的好。” 大家听了笑了一回,萧小侯爷道:“不如小婵姑娘你给我们讲一讲你跟你房兄是如何相识的,我倒是看你们两人感情好的很,也是叫我等羡慕。” 花小婵脸颊一红,房景毓接话道:“不过是寻常相遇,不值一提,遇到了就是缘分。” “在下有几分吃醉,暂且离席去走走,诸位请便。” 房景毓说着带着花小婵离开,身后有双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们,等离开了宴会,花小婵这才长舒一口气,这样的场合,还真是叫人不习惯。 房景毓跟花小婵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没有孩子在身边,也没有人打扰,就只有他们两个,月光皎皎,洒下一地银白,地上印着两个人的身影。 两人牵着手慢慢的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晚上的庄园少了白日的热闹,变得空旷幽静。 因为是深秋,周围也并无多少虫鸣,有的只是园子里那些珍禽时不时的啾鸣声,声音低哑婉转,似乎是在向同伴道晚安,然后沉沉的进入梦乡。 “不知道这个时候阿爷他们在做什么?” 花小婵仰望着天空,心下隐隐有些担忧,房石铁回来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改过自新,若是再像从前一样,把韩老爷子留在那里,岂不是净受气了? 房景毓道:“这么晚了,大家都应该已经休息了。”房景毓说着似看出花小婵的心事,就安慰道:“韩老爷子活了那么大的岁数,岂会任人欺负,也只有你这个小傻瓜,心地善良。” “你阿爷最疼你,他要是知道四哥儿曾经欺负过你,谁不让谁好过还不一定呢。” 花小婵闻言,笑了笑,心想方经营者这话说得不错,韩老爷子到底是年岁大些,经验丰富,岂会被人给欺负了,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随即花小婵又问房景毓道:“今天北晋王找你说了什么,你把调查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他怎么说?” 房景毓蹙了眉心,“王爷只是说让我继续往下查,说到底太子身份高贵,不能让太子的血脉流亡在外,只是,我们连那个孩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天下之大,又去往何处去寻?” 花小婵也感觉希望渺茫,不过她想了想说道:“一个小孩子而已,又能够跑到哪去,只要他还活着,肯定会有人见到。” “只可惜你爹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来,你娘对此也不知情。”花小婵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对房景毓道:“相公,你说那个丫鬟生下的孩子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有多大了,或许我们可以先找到他。”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大概十几岁。太子与太子妃藏在石室里一开始是由阿爷来照顾,他自然是不想更多的人知晓,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任何人,包括我爹。” “到后来阿爷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久了,这才让我爹亲自来照顾他们,那个时候太子跟太子妃应该已经诞下了一个孩子,石室里阴暗潮湿,不适合婴儿生存,所以就把孩子抱出去去养。” “太子妃刚刚生产,身边自然是需要有人照顾,我阿爷也于那段时间不久之后去世,于是我爹就买了一个丫鬟回来专门照顾他们。” “不久之后太子跟太子妃因为患病去世,那个丫鬟就继续照顾他们的孩子,在此过程中我阿爹跟这个丫鬟日久生情,之后诞下一子,这个孩子就一直养在密室里,这就是为什么石室里只有一个孩子活动的踪迹。” “石室的甬道里有孩子的涂鸦,说明有人教过他认字,一直持续到孩子三岁。孩子三岁的时候,大概是我阿爹忽然患病的时间,他病的很重,没法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而在我爹病重之前太子的后代也病死了,他娘子就殉情了,那个买来的丫鬟就继续照顾他们的孩子,她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我爹回去找她,但却一直没有忘记我爹的嘱托,不久之后她也病了,在临死之前她又回到了密室,手里握着我爹送给她的那块玉佩。” “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断,之后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或许真如你所说,知道真相的就只有那个丫鬟生的孩子。” 房景毓心里一沉。 石室的出口是那间破庙,如果她们想在外面把孩子养大,又想不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居住在山里。 可附近的地方房景毓也都找过了,并没有在山里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线索到此也就断了。 花小婵见房景毓蹙着眉头,就说道:“如果你娘手里的玉佩跟那个丫鬟手里的玉佩不是一块的话,也就是说在丫鬟死后不久,有人进入过密室,拿走了她手上的玉佩。”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你爹跟那丫鬟所生的孩子,所以我们可以找身上带着那块玉佩的人。” 房景毓闻言,眉心忽然一展,似想到了什么,不过随即又皱了起来,陷入了沉思。 花小婵一直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又再次开口:“那个丫鬟一直遵循着你爹对她的嘱咐她一定会照顾好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你说她既等不到你爹出现,又知道自己即将病死,她会把孩子送到哪?” 花小婵用手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沉思片刻又继续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我肯定是要回去寻找家人的,对,她肯定会回娘家。” 房景毓听了花小婵的话忽然茅塞顿开,“丫鬟身患重病,知道自己不久将死,她把孩子送回娘家之后又返回到了石室,也就是说她娘家距离竹园村不会很远,否则她的身体拖不到回去,就很有可能会病死在半路上。” “如果是这样,她把太子的后代送回去的时候,定然也会将自己的孩子给一并送回去,只不过后来,那孩子又返回来了,拿走了玉佩之后,从此不知所踪。” 第五百七十一章大费周折 房景毓跟花小婵又说了会儿话,周易那边就派人来请,两人又重新回到宴会场,不过已经换了场地,改在月华殿上看戏,面前摆上了茶跟坚果。 等到宴会结束已经是亥时三刻,时间已经很晚了,城门已关,众人自然是要在园子里留宿,房景毓与花小婵客气了几句先行一步。 回到桃花坞,花小婵与房景毓两人洗漱之后很快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而在另外一座院子里,房间里漆黑一片,一个人影坐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用手轻轻敲桌子的声音。 晚上房景毓跟花小婵说的话,有一半落入了他的耳中,此人勾唇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皇宫竟还有这样一段秘闻,薛氏,你的死期到了。” 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在桃花坞过了几天清闲日子,这天刚用过早饭,周易便带着胖子薛国舅登门拜访。 原来薛贵妃自嫁入皇宫之后虽受皇帝宠爱但却一直无所出,他听说花小婵医术不错,所以想要让花小婵进宫给薛贵妃瞧病。 花小婵一听说要让她进宫,是一百个不愿意,“我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虽有几分医术,却是上不得台面。太医院的太医,哪一个都要比我的医术好,若是连他们都瞧不出的病,小女子自然也是无能为力。” “怕是要让国舅爷白跑这一趟了。” 薛国舅道:“小婵姑娘太谦虚了,周兄已经把你的事全都说了,我们大家都是朋友,小婵姑娘心地善良,难道连这个忙都不愿意帮吗?” 花小婵以前跟着韩老在后宫里走动过,她深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后宫里的女人怀不上孩子,不一定就是身体的原因,很可能是有人不想让你怀上。 如果真的是病还好说,可如果不是病,你不知道就会得罪了什么人,花小婵不想冒这个险。 “国舅爷,实在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确实无能为力,还请国舅爷另请高明。” 花小婵话音落下,薛国舅脸上的神情忽然冷了下来,面上也显出一抹讥讽来,对花小婵道: “小婵姑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薛家能拿得出手的一定满足。” 眼下谁都知道皇帝已经年过四十,然而却没有任何子嗣,后宫的女人,不管谁能诞下儿子,都将被封为太子。 花小婵看向周易,想要让周易帮她说两句话,周易却也来劝她,他不知道花小婵已经知道了薛国舅的身份,先把薛国舅极力介绍了一番,然后两边说道: “薛国舅,小婵姑娘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能有点害怕,不如这样让我来劝劝她。” “小婵姑娘,你不用害怕,薛国舅不是外人,他既保得了你能够进宫,自然也能保得了你出来,你只管给人看病 ,就算是最后你没把病给看好,薛国舅也不会因此怪罪与你,反而还会承你一个人情。” 房景毓此时开口道:“国舅爷看中小婵的能力是小婵的福气,如周兄所说,她年纪小不经事,皇宫那种地方不是她能够去的,别事情没有办好,反而给国舅爷惹一身麻烦。” 薛国舅似乎认定了花小婵,闻言说道:“我的人品难道房兄还信不过吗,我知道你们两人的关系。不如这样好了,你若是担心小婵姑娘的安危,可与她一同前去,对外我就说看病的是房兄你,小婵不过是你的药童。” “等到了内殿,我阿姐身边全都是自己人,更有太后替我们撑腰,不会出什么问题。” 房景毓见薛国舅态度坚决,不请到花小婵是不肯罢休,看来这一趟他们是避免不了了,不过他心思比别人想的多,略一思忖,心里便有了一个想法。 因对薛国舅说道:“如果真的要去,却不能是你带我们进去,我们需要自己进去。” 薛国舅一愣,说道:“没有我引路,你要如何进去?” 房景毓说道:“这个简单,你回去之后只管向宫里传话,就说薛贵妃忽然患了怪疾,让皇上张贴皇榜出来寻找天下名医去宫里替薛贵妃诊治,到时等皇榜张贴出来,我与小婵自然会出现,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薛国舅不解,“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由我带你们进去,岂不便宜些??” 房景毓却摇头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理由,倘或薛国舅答应就按在下说的办,如果薛国舅嫌麻烦,那就恕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薛国舅虽然不明白房景毓为何非要如此行事,不过想了想也答应了,别人防着点也没错。 等送走了薛国舅,周易转了回来重新问房景毓这个问题,“我说你至于吗,搞这么麻烦,难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房景毓对周易自然是不隐瞒,说道:“皇上年过四十直到今日尚无子嗣,你说这是为什么?” 周易摇摇头,睁着眼睛茫然的问道:“为什么?” 房景毓微微笑了笑,“依我看有两点原因,第一就是有人不想皇帝有后代,第二就就是皇帝本身有问题,不然你说后宫有这么多嫔妃,为何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周易还是摇头,“这跟你拐外抹角的进宫有什么关系,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房景毓看着周易,笑道:“你也就会做生意,如果进了朝堂,你这仕途一定走不远。” “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你们文人说话就喜欢这么拐外抹角,听不懂,听不懂,你不如就直白告诉我好了,也省的我自己瞎猜。” 房景毓看着周易,指着一旁的花小婵说道:“连小婵都能看看出来,你却看不出,罢了,罢了,告诉你就是了。” “太后野心蓬勃,想要把持朝政,或许等皇帝百年之后,她将会效仿武皇成为第二个女帝,要说后宫谁最不想让皇帝有子嗣,非太后莫属。” “而且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把控整个后宫。” 房景毓话音落下,不仅是周易就连花小婵都瞪圆了眼睛,花小婵想过薛贵妃没有子嗣可能是人为,却从未想到过太后头上。 周易更是吓得身子一软,整个身子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半晌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把门给关上了,重新回到房间,惊魂未定的压低声音,说道: “房兄,你也太胆大包天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都敢说,你可知道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而且……而且你说这话谁信??” 第五百七十二章被当做刺客 房景毓说这些话自然没有证据,但他的推断也不是没有理由,就凭太后对先太子的所作所为,已足可以见她的野心。 “薛国舅如若直接带我们进去,到时候若是被太后知晓,无论有没有坏她的好事,皆会无端遭人猜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周易听了房景毓一番言论,对房景毓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嘲一笑道:“看来这辈子我只能是做生意的命,上不了朝堂了,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是不懂。” 花小婵也没想到房景毓会考虑的这么周祥,听了周易的话之后说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术业有专攻,做生意也一样需要动心思,不然你这声音能做这么大?” 周易指了指自己,笑道:“我这是油滑,只要你脸皮够厚没有生意是做不成的,房兄高风亮节,头脑聪明,我与之一比简直就是烂泥胚胎。” 面对周易的自嘲,花小婵耸耸肩,表示他太过谦虚了,“把生意做这么大也是一种本事。” 转眼几天过去,皇榜果真张贴下来,揭皇榜者不下五十人,果然是繁华的京都,大有人才,花小婵跟房景毓因为应了薛国舅的请求遂也来揭皇榜,连同其他大夫一起被请进了皇宫。 前面领路的公公在宫门口递了牌子,得到允许之后这才带着他们进入皇宫,一路上连说了几个不准,不准左右张望,不准大声喧哗,不得小声议论,不得抬头看人,见到贵妃要 下跪等诸多规矩。 等到了第二重宫门里面专门有人过来检查,凡是身上携带匕首等利器的一律没收,包括随身携带的药箱等都要一一查验,任何危险的东西都不得携带。 “这是什么……来人,有刺客,给我抓起来。” 一个护卫兵忽然指着房景毓大喊起来,很快一群护卫兵将房景毓跟花小婵团团围住,纷纷拔剑出鞘,将剑尖对准了房景毓。 其余人一见这阵势纷纷退到一边,小心观察这里的状况,生怕连累到自己身上。 花小婵也是一惊,见护卫指着房景毓腰间,很快明白过来,原来房景毓腰间还带着周易送他的那把软剑,被这些人给当成了刺客。 面对着眼前的护卫,房景毓不慌不忙的抽出腰上的软剑双手托举,不急不缓说道:“此乃在下防身所用,并非刺客,如果你们担心,此剑可以交给你们替我保管,等到出宫之时再还给在下就是。” 护卫也没想到房景毓此时还能这么淡定,一时面面相觑,很快护卫长赶来,听属下说明了情况,又打量了一眼房景毓,说道: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就会医术,别是真有什么目的吧?” 房景毓道:“医术不分年龄,便是我身边的药童医术都比这里所有大夫的医术都要高明,你们如果不信,可以让在下的这位药童给你们演示一番。 ” 房景毓此话一出,旁边的那些大夫感觉自己被人给看轻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指着房景毓说房景毓口出狂言,不厚道。 “年轻人话不可说的太满,你难道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黄口小儿,你这是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别以为你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来皇宫里卖弄,你怕是坑蒙拐骗,骗错了地方。” “学医当以医德为先,你随身携带兵器,胸中常怀伤人之心,就算你医术高明,也不配称为大夫。” “……” 一群人对房景毓口诛笔伐!! “你们想要知道我家公子有没有说谎,现场找个人一验便知,医术可说不了谎。” 花小婵为了证明房景毓没有说谎,站出来环视众人,最后指着护卫长,打量了一眼,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位军爷方才说话时口中喉中似有浓痰,深秋时节却额头发汗,口臭不止,夜晚积食难消化,常夜不能寐。” 护卫长一惊,花小婵说的这些症状他全都有,内心惊讶不已,面上却故作淡定,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身上这症状,因何而起,可有办法医治?” 花小婵道:“眼下乃是深秋之时节,军爷先是操劳上火,然后是风邪入体,近日又肝气郁结,脏腑内有淤血停滞之症。多症病发,若不及时医治,七日之内,必然元气大伤,恐卧床不起。” 护卫长听花小婵把话说完,眉心忽然一皱,花小婵的话不由让他想到前几日跟人比划拳脚的时候被对方一个不小心打中了胸口。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近日胸口一直隐隐作痛,他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也没把此当回事儿,却没想到被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给说中。 花小婵说完回头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人,“你们谁要上来验证一下小的方才的诊治结果,看看我的判断是否正确??” 此时所有人面面相觑,花小婵方才说的症状他们一开始倒是没有留意,不过等花小婵说完之后,他们也发觉护卫长身上的那些症状的确跟花小婵所说大体一致。 体表出虚汗,喉咙有痰,说话有口臭,这些症状不用把脉就能看见,至于体内是否有淤血跟肝气是否受损光凭观察是很难看出的,对于这一点,一群人将信将疑。 不过花小婵说对了前半部分,这后半部分倒是无人敢上前验证,他们唯恐花小婵全部说对,到时候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搁。 卫长见没有人出面应答,直接手指了一个胡子发白的老者过去给他诊治,等到老者诊治完毕,结果竟真的跟花小婵所说一样。 也就是说,花小婵不用把脉仅凭察言观色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有病,还能把症状详细的描述出来,这简直是神乎其技,相信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一点。 得知这个结果,先前对房景毓出言不逊的人一个个紫涨了脸皮,好歹他们也都是行医几十年的人了,居然连一个小姑娘都不如,今个儿丢人丢到家了。 到了此时护卫长已经不敢再小看花小婵,此时他又抬头看向房景毓,身边的一个药童都如此厉害,可见其本事非同一般。 再仔细一看,但见房景毓一身正气,洵洵儒雅,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温柔可亲之气,浑身上下更是无一点戾气,哪里有刺客的样子。 “剑留下,等出宫的时候会还给你,吕公公,有劳你带他们进去!” 第五百七十三章冤家路窄 前面引路的公公依旧絮絮叨叨的一遍遍教他们宫里的规矩,花小婵上辈子来过几次对这些规矩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其他大夫身边的药童对皇宫十分的好奇,不时地偷偷抬起头来张望四周,并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叹。 前面的公公虽已经命令喝止,但却阻止不了这些童子们窃窃私语,毕竟他们不知道宫里的厉害,在外面散漫惯了的,到了宫里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改的。 花小婵走在人群中,旁边就是房景毓,房景毓却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由房景毓替她挡着,花小婵也大摇大摆的走在人群中,什么规矩,对她一点都不管用。 正走着引路的公公忽然喊了一声:“避。”话音落下自己率先退到了一侧墙根地下,一群人纷纷照做,随即又听一声:“跪”,一群人又纷纷跟着跪下。 花小婵知道这是有宫里的嫔妃打道上经过,这些打宫外来的人自然是不能觑视嫔妃的容颜,要跪下等这些嫔妃通过,他们才能起身。 花小婵跟房景毓随着人群一起,撩起衣摆,双手抬起交叠在前以额头触手为止,行跪拜之礼,其余人倒是不知道宫中礼仪,胡乱跪拜,头直接碰到了地面。 他们这歪歪扭扭的跪姿引来几声发笑,只听几声细碎的脚步声打前面经过,忽有一声响起:“吕公公,这些是什么人?” 吕公公忙恭敬的回道:“回淑仪娘娘,这些是揭了皇榜来给薛贵妃瞧病的大夫。” 女子又道:“既然是给姐姐瞧病,那就甭耽搁了,快快领了去,顺便替妾身问候姐姐一声。” 吕公公答应着起身准备带着一群人离开,花小婵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了一眼,忽然,她整个人愣住了。 只见一位容貌端庄的妇人身后立着一位身穿月华衫,身姿窈窕的女子,女子的双眼被一条指宽的薄纱覆住了双眼,春点杏桃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低眉婉转,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花小婵震惊,让她震惊的是女子的身份,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念薇。 当日花小婵救下苏念薇,顾亭长唯恐苏念薇还会有危险因此立即派人把苏念薇给保护了起来,听说后来京城里来人把苏念薇给接走了,却没曾想他们又在此相见。 房景毓察觉到花小婵的异样,于是顺着花小婵的目光看过去,当他看到苏念薇出现在宫里的时候,心里也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房景毓的神色就恢复如常,他牵起花小婵的手,若无其事的走开。 “等等!!” 一行人欲离开却又被淑仪娘娘给叫住,原来是她留意到了花小婵跟房景毓看向苏念薇的眼神,察觉到他们好像认识自己的妹妹,于是就又出声叫住了他们。 淑仪娘娘走到房景毓跟前,“告诉本宫,方才你在看什么,你可知道偷窥本宫,可是大罪?” 花小婵闻言心里一惊,他们何时偷看过她了。 正想着,房景毓说道:“在下无意冒犯,请娘娘高抬贵手!” 淑仪娘娘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苏念薇乍一听见房景毓的声音浑身猛然一震,虽然那晚房景毓只跟她说过几句话,不过她却永远地记住了房景毓的声音。 苏念薇这一次并没有表现出欣喜之情,而是攥紧了手,指甲深深的嵌进了皮肉之中,一腔爱慕在此时化为了无限的屈辱与仇恨。 如果不是房景毓多管闲事,苏家也不至于灭门,她也不至于落得这副模样,花一般的年纪还没来得及开放生命就已经凋零。 自那晚过后,她就已经不再是她了,以前那个端庄美丽的女子早已在那场屠杀中死了,现在还活着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心里自有复仇。 老天有眼,让她再次遇到了仇人。 “房景毓啊房景毓,曾经我是那么的喜欢你,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没想到你对我竟是如此绝情,我苏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命,我发誓,一定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要让你也体会一下失去挚爱的滋味。” 苏念薇心内涌现出滔天的恨意,发誓要让房景毓血债血偿,而此时淑仪娘娘还在对房景毓问话: “这么年轻的大夫,本宫倒是第一次见,吕公公,宫里可不是什么都能随便进的,尤其当心有人鱼目混珠,滥竽充数。” 吕公公忙回话道:“回禀淑仪娘娘,方才在宫门口陈副统领已经检查过了,尤其是这位公子跟他的药童,本事十分了得,奴才跟这些人全都有目共睹,错不了。” 淑仪娘娘听了,一抹讥诮落入眉眼之中,皮笑肉不笑道:“虽然是陈统领亲自检查,但事关姐姐的安危,不得不防范一二,看病的时候最好全程都找人守在旁边,省的出什么事儿,安全第一,吕公公您说呢?” 吕公公乃是薛贵妃跟前的红人,年纪虽不大,三十左右,却是打小就在宫里行走惯了的,什么人什么心思,他一猜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皇帝无子,后宫的嫔妃为了争宠稳固自身的位置可谓是想尽了各种办法,这偷人的也不是没有,淑仪娘娘大概是见房景毓仪表非凡,长相秀美,就以为是那个。 对此吕公公只是回道:“娘娘说的极是,就算娘娘不提醒我等当奴才的也应时时留心贵妃娘娘的安危,娘娘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淑仪娘娘一听此话,抛了个冷眉,一扭腰身走开,而全程苏念薇不发一言,跟着淑仪娘娘一起离开。 “方才他们两个为何看你,你认识他们?”淑仪娘娘等人一走,立马问道。 苏念薇点头应道:“认识,他就是杀害我苏家几十口的罪魁祸首,我眼睛虽看不见,但我却能听见他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永远都忘不了。” “原来是他,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长这么好看的人竟会是杀害阿爷跟娘的凶手,这件事交给阿姐,我一定会替阿爷报这个仇,今日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苏淑仪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此人是否是薛贵妃的人,不然天下岂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背后若是没有人帮忙,一个杀人犯又岂会光明正大的跑到宫里来。 “不,阿姐,我要亲自报这个仇,还望阿姐应允。” 第五百七十四章相克 吕公公带着一行人来到芳华宫,叫几人在院子里候着,他则进去通禀,一会儿人出来,又领着众人去了偏殿,由宫中的婢女端上茶与点心来。 一位领头的宫女道:“几位在此处稍作休息,主子正在里头更衣,过会儿叫你们,你们再进去。” 说着就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两个婢女退了出去,大家走了一路了,宫道甬长,从宫门到此也走了快有半个时辰了,因此年纪大了就有些撑不住,在椅子上坐了。 身旁的药童忙着奉茶捧水,拿点心果子给他们吃。 屋子里凳子就那么几个,还有些人没处坐,花小婵就与房景毓被挤在窗户边,花小婵用两只手托着脑袋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景色。 房景毓站在她旁边双手背后不发一言。 过了大概有三刻钟的时间,才有宫女进来叫人,先叫的是先前胡子发白的老者,老者慌忙起身应了一声与身边的药童两人跟着婢女出去,这一去就又是一炷香的时间才回。 然后又叫了另外一个,等轮到房景毓与花小婵时,时间已过了晌午了,花小婵正腹中饥饿,准备拿点心来吃,还没放进嘴里,就听人来叫,只好低眉垂首跟着宫婢出去了。 刚到门口还未进去就闻见一股幽香扑鼻,香味似兰如荷,沁人心脾,闻之叫人心神舒畅,好不痛快,花小婵猛吸了一口,心想着这是燃的什么香,这般好闻,等回去她也要琢磨琢磨去。 然后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个的香料,根据嗅到的香味她在分辨薛贵妃房间所燃烧的香是由哪几种种香料配置出来的。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困难,对于花小婵这等医者来说他们仅仅用鼻子去闻,就可知道一副药里面都有什么药材,亦或者燃的香里面掺杂着什么香料。 “山奈、苍术、藁本、冰片、甘松、玄参、当归、菖蒲、花椒,、桂枝、薤白……” 花小婵仅凭着香味就能辨别出香里面所含的香料,不过这样配置的她倒是第一次见,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点这种香不仅可以凝神安心,还能让人肌肤增白,回去之后她倒是也想试一试。 不过一进入屋内,花小婵眼神扫视了一圈之后,脸上的神情忽然凝固住了,有一瞬间的晃神,她好像明白薛贵妃为何不能生育了。 花小婵正在思索自己所看到的,房景毓咳嗽一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可发现什么了?”房景毓压低声音问道。 花小婵刚要开口,就听一旁的宫婢开口说贵妃请两人进去,两人就只好走旁边的卧室,垂手而立,不敢抬头,薛贵妃端坐在薄纱屏风后面,只能看见绰约的身姿。 不消仔细看其面容,便知其定然是一个美人。 屏风对面有一圆凳,上覆着素锦绣品,房景毓在凳子上坐了,便有一宫婢牵了一条丝线过来递与他,房景毓按在脉枕上,过了一会儿说道: “贵妃娘娘的病需得进一步观察,可让在下身边的药童进去查看一下贵妃的面色。” 宫婢闻言,进入屏风后面请示,先前薛国舅前来打过招呼,说是若有姓房的大夫前来可值得信任,尤其是他身边的药童,医术才是了得。 薛贵妃早知外面来的是何人,因此没有不答应的。 不一时,花小婵走入屏风后面,朝薛贵妃福了福身,示意薛贵妃把手伸出来让她把脉,薛贵妃把手伸出。 “你就是花小婵,那个会医术的小姑娘?” 花小婵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敢问贵妃娘娘燃的是什么香?” 薛贵妃眉心一蹙,眉宇间落入浅淡的笑意,“你问这香做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本宫这香有问题?” 花小婵摇摇头,说道:“香如果单独用自然是没问题,还会达到安神的效果,可贵妃娘娘房中有一物,与这香相克。” “哦,什么东西?” 花小婵道:“窗下的那盆绿山河。” 薛贵妃问:“相克会如何?” 花小婵道:“会让女人怀不上孩子。” 薛贵妃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本宫明白了。” 花小婵点到即止,也没有继续多问,而是以正常语调说道:“贵妃身体无恙,不过最近有些操劳,神思烦忧,以至有些虚冷之症,民女有一药方可治此症。” 薛贵妃挥了挥手,花小婵退至外面,早有宫婢拿出纸笔来,花小婵写好药方,再有宫婢领着两人出去。 等两人出去之后,薛贵妃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婢子说道:“本宫乏了,剩下的让他们明日再来,今日就到这里。” 薛贵妃挥退所有人,向贵妃榻上躺了,一时外面通传,说薛国舅请见,薛贵妃让他进来,有宫婢要来捧茶,薛国舅便道: “不必这么麻烦,我略坐一坐就走,你们都退下,这里不需你们伺候。” 等宫婢退下,两人走到内房说话,薛国舅开口便问薛贵妃诊治的结果如何,薛贵妃凝了眸子,把花小婵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薛国舅便道:“这冷凝香乃是太后命人送来的,太后是我们的亲姨母,想来不会害我们,那绿山河是谁摆在那里的?” 薛贵妃道:“绿山河宫里到处都是,只因太后喜欢,后宫的女人哪一个屋子里没有摆着的,只是配合这冷凝香却叫女人生不出孩子来。” 薛国舅听薛贵妃的语气似乎有些怀疑太后,便说道:“这冷凝香乃是太后赐给阿姐的,别的宫里都没有,若是存心,为何别的嫔妃也生不出孩子来?” “阿姐别多想!!” 薛贵妃也不是花架子,在皇宫里她只信得过自己,皇上至今没有任何子嗣,她对此早已疑心,也不是今日才有。 薛贵妃道:“我这不叫多想,但凡是香料,哪一个不是各种香料配来的,这冷凝香里说不定夹杂着一种特殊的香料,配上兰荷就是冷凝香,若是配上别的就是别的香,只单单这一味香料跟绿山河相克,是不是冷凝香又有什么关系。” “这后宫的女人,谁不燃香!!” 薛国舅一听此言,浑身打了个激灵,脸色阴沉,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这可如何是好,只是……只是这没根据的事,阿姐如何肯定就是太后出的手?” 薛贵妃道:“忘了听哪个宫婢说过一句闲言碎语,说是这绿山河长的既不出众,也不好看,味道也不是很好闻,不知太后为何偏偏喜欢它。” “把它摆在屋子里,难免有一股味道,因此宫里的嫔妃个个都在屋子里燃香用来压制绿山河的味道。先前本宫还以为太后爱好独特,如今可不是应了小婵姑娘的那些话?” 第五百七十五章故意找茬 房景毓与花小婵出了薛贵妃的芳华宫,有宫婢引到了偏殿,跟吕公公传达了薛贵妃的命令,吕公公应了一声,叫了房景毓与花小婵合同其他大夫,一并引了出宫。 花小婵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宫道不禁感叹这进出一趟皇宫可真不容意,若是一天什么也不干,只在这皇宫里从南走到北,从北走到南,怕不是要累断腿。 这一次谁也没有说话,只管低着头往前走,花小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的厉害,咕咕直叫,心想等出了宫她要买一堆吃的先垫吧垫吧。 正想着一个不备就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花小婵差点没跌倒,幸亏房景毓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住了她。 花小婵还没站稳身子就听耳边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杯盘落地的声音,大概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大胆,你竟然敢撞坏皇上赏赐淑仪娘娘的缠枝千叶荷花盏,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带到淑仪娘娘面前等候发落。” 一个宫婢指着掉落在地上的茶盏说道。 只见那茶盏呈现出浅蓝色,釉色均匀,表面光滑,造型独特,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荷花,盏身描画着双枝缠绕,精美异常,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 一位身穿淡紫色宫装的婢女对着花小婵言辞狠厉的一通斥责,身后的两个小黄门一左一右就要上来拿下花小婵。 花小婵刚站稳身子又被平白一通斥责,大脑刚刚弄清发生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替自己辩解,就有人上来捉拿自己,这可真是天外飞来横祸。 就那两人刚靠近,准备伸手来抓花小婵的时候,房景毓忽然抬脚给那两个小黄门狠狠踹倒在地。 房景毓泉水般的眸子一寒,从嘴里像飘出冷风一般,不无寒意的警告道:“我看你们谁敢抓她。” 花小婵被房景毓护在身后,看着房景毓坚挺的背影,心里稍安,也因房景毓这一踹得了一个喘息的时间,镇定下心神来。 嘴里喊道:“你这婢子这一声叱咤好没道理,我好好走我的路,谁去撞你来着,分明是你硬往我身上撞,摔了茶盏现在倒来怪我,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错?” 花小婵气鼓鼓的跟对方理论,明眼人谁都看的出来,对方这明显是在故意找她的茬。 方才她跟着人群一直低着头走路,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经过,平白无故的,她撞人做什么?? 如果要撞,也应该是最前边的人先撞上去,她跟在人群中间,不前不后,怎么着也不可能撞到人身上,这不明眼的事儿。 只是花小婵不明白为何对方单单找上她,她猛然想到一个人,心道这事儿难道跟苏念薇有关?? 对方无视花小婵的辩解,只对房景毓喊道:“哪来的小民,想要造反不成,居然敢在宫里打人。”那宫女见房景毓把人给踹倒,立刻出言厉喝。 随即又吩咐那两个刚爬起来的小黄门,“去叫侍卫过来,就说有人在宫里行凶。” “紫菱姑姑,这是闹的哪一出,咱家是奉贵妃的命令带这些人进宫替贵妃娘娘看病,这正要把人带出去,这丫头毛手毛脚,一不小心冲撞了,也不是故意的。” “这东西摔了,等咱家禀了贵妃娘娘再描赔一个给淑仪娘娘,这千叶茶盏虽然是好东西,贵妃那里却也不缺,依我看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省的大家麻烦。” 吕公公是薛贵妃身边的红人,便是皇后在此,看在薛贵妃的面子上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更遑论对方只是一个淑仪娘娘,还骑不到他头上去。 加上方才进宫的时候淑仪娘娘故意找茬的事儿,刻意说的那些话,这吕公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淑仪娘娘无非就是想把房景毓给抓起来严刑逼问一番,看他是不是跟薛贵妃之间有什么苟且的事儿,到时候好在皇上面前告薛贵妃一状。 但这淑仪娘娘也不想一想,这薛贵妃背后的靠山可是太后,便是皇上真的要问责,也得经过太后的应允才行。 苏家无非是靠着苏老爷子才有今日的成就,如今苏老爷子一死,他的那些门生也就散了,不剩什么了。 若是聪明的,就应该知道夹着尾巴做人,这淑仪娘娘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反其道而行之,如此张扬行事,怕是迟早要出事儿。 还有她那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今日也带进了宫,便是皇帝去了她寝宫也不避让,要不是她这个妹妹眼睛瞎了,这会儿怕是已经爬上了皇帝的龙塌了。 这淑仪娘娘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紫菱皮笑肉不笑,道:“吕公公,奴婢自然是知道贵妃娘娘那什么都不缺,可这千叶盏乃是皇上亲手所赐,里面还嵌有我家娘娘的小字呢,天下只有此一盏,物件不贵,但这情却是弥足珍贵,便是你有千个万个也是补不来的。” “如今奴婢送这盏给娘娘,现盏碎了,到时候娘娘怪罪起来,你叫我如何回,我说是被人给撞着摔烂的,跟前没个人,娘娘怕是也不信,少不得要带了这丫头去娘娘跟前说明白。” 吕公公道:“这个好说,若是淑仪娘娘问起,你只管提我的名字,我与你去作证,便说是碰着了奴才,给奴才打碎的。” “就不要为难人小姑娘了。” 紫菱抿了下唇,吕公公这话倒是让他无话可说,思忖片刻,眼珠一转道:“吕公公是贵妃面前使唤的人,怎好替别人担这个责,少不得咱两个的主子倒生了嫌隙,闹得后宫不愉快。” “一个小丫头而已,公公又何必帮她说话。” 吕公公道:“非我帮她说话,而是贵妃娘娘的病还要靠她来医治,你们把人带走了,贵妃娘娘找谁去,若是贵妃娘娘发起火来,怕是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 紫菱干笑一声,彻底无话可说,这吕公公能够成为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 “吕公公说的是!” 吕公公冷眼瞧了一眼紫菱,从袖子里掏出几两碎银子递到小黄门手中,“拿着这个钱去看看,以后做事可千万别这么没眼色,别什么都往前冲。” 紫菱脸色一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看着一干人等走远,紫菱只好悻悻回去复命。 这两人唇枪舌战,一场无形的硝烟在众人面前上演,虽不见血,但也惊心动魄,一众人但凡头脑聪明,听明白的,背后直沁出一身冷汗来。 心道这皇宫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里面的人没一个简单的。 第五百七十六章效仿武皇 刚出了宫门没多远,花小婵就露出一脸苦笑,这一次若不是吕公公解围,她要是被带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出来。 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了这淑仪娘娘,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房景毓看出花小婵的忧心,捏了捏她的手道:“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轻轻嗯了一声,而实际上,若是淑仪娘娘真的跟自己过不去,只消随便找个理由把自己骗进皇宫,到时候就算房景毓本领再强,也没有办法跟整个朝廷作对。 带着沉重的心思花小婵回到了庄园,刚到门口,周易便在里面等着了,听到动静迎上前来询问情况,花小婵跟他细细的把经过说了。 周易一听当即就瘫软在了椅子上:“我滴乖乖,这么说还真被房兄给猜对了,太后果然想当第二个武皇!” “那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她连自己的儿子都……” 周易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用手撑着身子坐好,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可是听人说这皇上整日沉迷酒色,这太后也不知道管一管,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不过到时候那些大臣肯答应吗,毕竟女子当朝,这可是有违纲常的。” 花小婵道:“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武朝不是有一个了吗,只要皇上没有子嗣留下,太后自然而然的就可当政,其他王爷若是胆敢站出来说个不字,你可以看看北晋王的下场。” “若不是北晋王膝下只有一个郡主,这太后或许也不能轻易放过他,至于其他王爷,各个胸无大志,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事,生的儿子也是个个纨绔,难当大任。” 周易道:“说起那些王孙公子,花钱跟流水似的,比我还大方。你们说他们的钱到底是哪来的,就算是王爷,每个月朝廷给的那些月例银子也都是有数的。” 房景毓此时插话道:“这你就错了,他们除了每个月朝廷给的固定的月例银子,还有田产跟铺子,甚至手底下还有银庄,背地里还有别的营生,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不是你们能窥探得到全貌的。” 他还不忘嘲笑周易,“你的生意跟她们一比,可谓是九牛一毛,小巫见大巫。” 周易听了如雷一震,似有所悟,自嘲道:“原本以为我的生意做的够大了,却原来是小打小闹,我决定继续扩大生意,籍着卖茶叶这条线,我决定去外面转转,我要把生意做到域外去。” “听说闽南那边挨着一片海,湛蓝的海面一眼看不到头,海的那头还有长着金发碧眼的人,个个美若天仙,听说他们那的人喜欢我们中原的瓷器、茶叶、丝绸,我打算去会会他们。” 房景毓道:“你别听风就是雨,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会有风险的。” 周易道:“干我们这一行的,风险与机遇并存,既然想要把生意做大,就不要怕风险。” 房景毓听了,知道周易这是下定决心了,心道也是,周易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喜欢周游大江南北,中原玩腻了,就下海去,可能等到他把世界转遍的那一天才会收心。 “你要去也行,让傅九离跟着你,我也会派两个人沿途保护你,你就当大发善心,带着他们也去外面转一转。” 周易本来想要拒绝,但想一想还是答应了,谁知道路上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呢。 “行,到时候我生意做成了,分你一半。” 房景毓问他准备何时启程,周易想了想道:“眼下马上就要进入寒冬了,最起码也要等到春分时节,下海还要再等一等,且等我先把中原的生意给包揽下来,再想别的去处。”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我要先把中原的生意做强做大,然后再往域外发展,到时候不论各个行业的人要跟我合作,咱都是这行的老大。” 花小婵听了对周易竖起大拇指,“我认识的人里,你可算是最胆大,最厉害,最有理想抱负的一个,我花小婵第一个支持你。” 说完又补充一句:“当然,我相公除外!” 周易被逗的哈哈大笑,看了一眼房景毓,说道:“房兄将来的成就一定在我之上。眼下朝廷腐败,我是对它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我相信房兄你,我想以房兄的聪明才智,将来一定可以扭转局面。” “今天高兴,晚上咱们喝酒庆祝,不醉不归,就提前祝我们两个克服万难,心愿达成。” 花小婵看着眼前豁达的周易,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光,果然跟格局大的人聊天,不仅能够舒缓心情,还能对生活有一番新的体验,怨不得周易那么喜欢结交朋友。 现在已过上午,距离晚上时间又太早,花小婵顶不住饿,就先去厨房熬了一碗瘦肉粥填饱肚子,顺便也给房景毓端了一碗。 两个人吃完没有人打扰,吃的津津有味。 吃着吃着,房景毓忽然捂着胸口说疼,花小婵吓了一跳,却不想房景毓只是说自己浑身提不起力气,肚子又饿的厉害,还恬不知耻的让花小婵喂给他吃。 得知房景毓并没有生病,花小婵丢了一记白眼给他,不过谁让房景毓是她认准的男人呢,再怎么着,也得宠着。 “相公,来,张嘴……好吃吗?” 花小婵端着碗,手里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房景毓唇边,看着他把粥吃下,还得像哄孩子一样哄着。 也不知道房景毓这副装傻卖痴的样子被周易跟李业这些人知道了,会不会惊讶的丢掉下巴。 “娘子做的饭自然好吃。”房景毓一脸柔情的凝视着花小婵。 花小婵道:“这个简单,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房景毓摇摇头,竟用撒娇似的口吻说道:“不行,我怕娘子累着。” 房景毓说着把花小婵顺势给揽入了怀里,满怀柔情的喃喃道:“小婵,从今往后我会把你当珍宝一样捧起来,绝不会叫你再受半点委屈。” 花小婵忽然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房景毓不肯撒手,恨不得立即嫁给眼前这个男人。 第五百七十七章对周易下手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半个月,这天周易满面红光的告诉房景毓他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花小婵跟房景毓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怔,随即就开玩笑说让周易把女子带来给他们看看,两人倒想知道能被周易喜欢上的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几天,周易把人给带来了,见到女子的那一刻起,花小婵跟房景毓的脸上瞬间没了笑容,因为周易带来的女子不是别人,却是苏念薇。 周易从两人的表情中察觉出异样,“怎么,你们认识??” 花小婵与房景毓对望了一眼,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认识。”随即花小婵表情隐晦的把周易拉到一旁,询问道:“周公子,你跟苏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周易道:“那天我去访友,在街上看见有人调戏她,我就上前替她解围,之后就认识了。” 花小婵听了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看着周易说道:“我猜从那之后你跟她定然偶遇过很多次。” 花小婵刻意强调了“偶遇”二字。 周易微微吃惊的看着花小婵,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确实是这样,没想到天下竟还有这般巧合的事。她眼睛不知道怎么失明了,我见她多次求医未果,便想着你会医术,想让你给她看看。” 花小婵知道苏念薇这样最是能博得人的同情,再看周易看苏念薇时那种温热的眼神,花小婵便知周易可能对苏念薇动了情。 若是别的女子,花小婵自然是一百个恭贺,可偏偏是苏念薇,要知道苏念薇原先是喜欢房景毓的,花小婵不相信,她对周易是真心的。 为什么要偏偏找上周易?? 花小婵内心几番纠葛,抬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周易道:“我若说苏姑娘接近你可能动机不纯,你相信吗?” 周易神情凝滞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房景毓,此时的苏念薇跟房景毓面对面坐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但却明显可以感觉到房景毓对苏念薇的排斥,这种排斥几乎要化成实质。 而苏念薇此时却表现得相当柔弱,只见她眼蒙白纱,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透着股妩媚多情,恰是云恨多愁,月貌妖娆乱人心。 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试问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无凭无据你为何如此说她?” 花小婵便道:“话说到此,我也不瞒你,原来在家的时候子毓曾去过她府中教她丹青,苏姑娘那个时候便对子毓有意,你想想,她会你能是真心的么?” 花小婵本是好心劝解,没想到周易听了却连连冷笑道:“我说你怎么对她那么大意见,原来她曾是你的情敌,花小婵,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肚量的,没想到你跟那些世俗女子也没什么不同,惯会拈酸吃醋。” “你说她对我不是真心,干脆你再直白一点,说我不如房景毓好了,我自知自己才华不如他,但你这般说也叫人伤心。” “罢了,罢了,你既看不过,我便带她另找别的大夫就是。” “周公子,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周公子……”花小婵话还未说完周易便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房景毓见到周易脸色阴沉的回来,便知花小婵没有说服他,眉心微微拧起,“周兄,小婵年纪小,倘或说错了话,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周易一向豁达,可今日却寡言少语起来,少顷抬起头来看着房景毓,“房兄,你也是这般认为的么?” 房景毓虽然不知道花小婵跟周易方才说了什么,但以他的聪明也猜了八九不离十,看周易的脸色,显然花小婵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房景毓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念薇,然后盯着周易目光平静的说道:“周兄,不管怎样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不过,也要看看你喜欢的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喜欢。” 房景毓的话很轻,不带丝毫情绪,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倒是叫周易一愣,他心知房景毓看待问题比任何人都通透,心下稍微有些迟疑起来。 此时苏念薇道:“子易,我也没想到你带我来见的朋友原来是房公子。” “我承认我以前对面前的这位房公子确实有过好感,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我知道房公子眼里就只有花小婵一个人,所以即使我再喜欢,看着他们两人形影不离,也只能选择不去打扰,选择真心祝福他们。” “我选择回京,便是要与过去做个了断,其实一切也都没有开始,所以也谈不上什么结束。” “子易,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铭记在心,倘或你觉得我不值得你喜欢,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你为难!!” 苏念薇说着起身就要走,可她眼睛看不见,刚走了没两步,脚下就被绊了一下,眼看着要跌倒,周易立即反应过来,伸手一捞,将人给揽入了怀中。 看着怀里娇弱不堪,眼眶微红,如此委屈的苏念薇,周易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念薇,我相信你,我不该带你来这一趟,我送你回去。” 看着两人走远,房景毓拧紧了眉心,自从那次在纸砚铺子里见到苏念薇的第一眼起,房景毓就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属于那种颇有心机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占有欲极强,一旦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变得极端起来。 从上次在宫里遇到苏念薇的那一刻起,房景毓心下就隐隐察觉到苏念薇像是已经变了,如今她找上周易,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 只是他要如何提醒周易才好?? “相公,你觉得苏姑娘她是好心吗?” 房景毓勾起唇角,“连你都看出来了,也只有周易这个傻子才会看不出,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房景毓知道苏念薇这是开始报复他,现在是周易,再之后可能会是他身边的任何人,最后将会是花小婵。 胆敢有人敢伤害他身边的人,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不客气。 第五百七十八章不准让人摸你的手 自从那日周易带苏念薇来这里,大家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周易便很少来桃花坞了,连日来倒是清净了不少,不过花小婵却一点都不高兴。 她捧着脸,坐在窗户前,不时的回头看向房景毓,欲言又止。 房景毓捧了一本书看了半日,察觉到花小婵看他多时了,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凝视着花小婵道:“你想说什么?” 花小婵听问,离开凳子,小跑着来到房景毓面前,坐在他对面,拉着房景毓的衣袖,眨巴着眼睛说道:“相公,事情都过去了多少天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要不你去找找周易,看看他最近在做什么,我总觉得苏念薇跟他在一起不怀好心,可劝了他现在又听不进去。” 花小婵一想到周易当时看她的眼神心里就一阵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央求着房景毓,“周易那家伙现在不知道对我的一见有多大,好几次我去找他,他看见我理也不理,就当不认识。相公,平日里他跟你关系最好了,要不你去劝劝他,他肯定听你的。”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道:“你都说了他现在已经被苏姑娘给迷的神魂颠倒,就算我去劝,他也未必能听进去。” 花小婵不由叹了一口气,“唉,也不知道这苏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要是想报复你,直接冲我来就行,为何要去找周易那家伙?” “周易虽然做起生意来手段高明,可要论心机,他一万个不如相公你有算计,真不知道到时候他要是发觉苏念薇是在欺骗他的感情,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房景毓脑门上出现一条黑线,不知花小婵说这话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人一旦认真起来,是很难劝其回头的,尤其是感情方面,我劝你还是别操这个心,经历此劫,对他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花小婵见房景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说道:“要是周易哪天幡然醒悟,知道你明知道他被人欺骗还无动于衷,你说他该多伤心?” 房景毓脸上的神情停滞了片刻,不置可否的说道:“这倒是。” 话虽然这样说,但房景毓还是不打算去劝,因为就像他说的,感情的事劝不得,劝来劝去反倒劝出仇恨来,他宁愿周易事后怪他,也不愿这个时候去劝。 花小婵为此一直发愁,这几日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想着这件事。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劝不成周易,那我们就去找苏念薇,问问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把话说明白。” “我知道这样做苏念薇未必肯听我们的话放过周易,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的强,相公,你说呢?”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她的心不会心安,这几日花小婵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看着也心疼。 “嗯,不如就今晚吧,我这就写一封信约苏姑娘出来谈一谈。” 房景毓说着起身走到书案边提笔写信,花小婵抿了下唇,眼睛斜也一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过了一会儿她狠狠的瞪向房景毓。 “相公,不许你用‘约’这个字眼,你这分明就……就……反正我不管,你换个词。” 房景毓不觉笑了笑,看着花小婵,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我还以为你发现不了呢,真的舍得我去跟苏姑娘约会。” 花小婵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你是我相公,怎么能跟别的女子约会,你就写,写见面好了,最好选在人多的地方。” 房景毓拧眉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提笔写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花小婵一听,立刻挥起拳头,表示自己的不满,房景毓笑了笑,又重新拿过一张纸写道:“嗯,不对,应该是黄昏恰有时,未时三刻茶楼见,有事相谈。” 花小婵一副这还差不多的神情,放下了自己的拳头,想了想觉得不妥,又用眼神警告了房景毓一番, “见面的时候她要是勾引你,不准让她靠近你,不准让她摸你的手,拉你的袖子,她递给你茶你也不许喝,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茶里面给你下什么迷魂哟,你要是让她摸你的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房景毓放下手里的笔,提唇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是,娘子,毓,一定谨遵娘子教诲!” “除了娘子之外,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我,娘子可还满意?” “这还差不多!!”花小婵小脸一扬,十分满意。 “那要不我就不去了。” “不行。” “嗯,那就听娘子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房景毓眉眼一挑:“娘子是不是饿了,你想吃什么,今晚我来动手给你做饭,如何?”花小婵看着他,一副不相信房景毓会做饭的样子,房景毓挽起衣袖,说道:“我虽然从未做过饭,但却不代表我不会,娘子快说,想吃什么?” 花小婵虽然很想尝一尝房景毓做出的饭是什么味道的,但为了房景毓的身体着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算了,还是我来伺候你,要是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房景毓走过去把花小婵圈在怀里,温声道:“为博娘子一笑,毓就是死也甘愿。” “呸,快吐口唾沫,快点!!”花小婵转过身催促:“不然老天爷该当真了,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一辈子都开心不起啦。” 房景毓见花小婵急了,就呸了一口唾沫,轻声安抚道:“嗯,我会长命百岁,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好了,快说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我想吃鸡蛋羹!” 房景毓点了点头,放开花小婵,去厨房做饭,他让厨房里的老妈子全部退出去,自己用水沾湿了汗巾遮住口鼻,然后开始做饭。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房景毓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出来,放在花小婵面前的桌子上,眉目含笑。 “快尝尝好不好吃。” 花小婵低头看那色泽像是一块镜面铺上了一层鹅黄色的丝绸,花小婵还从未见过有谁把鸡蛋羹蒸的这么好看的,有点不忍下手。 在房景毓的催促下花小婵接过房景毓递来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慢慢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留下满口香甜。 花小婵眼神古怪的瞅着房景毓,“说,你是不是瞒着我经常去厨房给自己开小灶,不然你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 房景毓听花小婵如此说,就知道味道还不错,说道:“你这可冤枉我了,书中不但有颜如玉还有鸡蛋羹,里面还加了羊奶,你若喜欢吃,我随时给你做。” 花小婵没想到房景毓竟然还有如此强的动手能力,这让那些钻研几十年的厨艺的人怎么活? 第五百七十九章夜访苏府 房景毓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茶楼,不早不晚,等坐下之后点了一壶云烟茶,眼下整个京城的云烟茶都被周易给包揽了,外人很难介入。 云烟茶初品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味,等喝到嘴里之后口内慢慢回甘,自有一股茶香在里头,可谓是回味无穷,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就喜欢喝这个。 便是年下来往送礼,也都要送对方云烟茶。 苏念薇姗姗来迟,但见她今日打扮,烟眉细描,面若芙蓉,秋水点瞳,湘裙新裁,上穿着藕丝琵琶上裳,下坠着镂金百蝶穿花烟罗裙,环佩玎珰装扮一新。 举止从容,步步走来,香兰馥郁,,压尽勾栏占上风,吸引了众多茶客频频回头。 待看见了容貌又暗道可惜,若不是瞎子,怕是引得无数蜂王涌动。 苏念薇被侍女搀扶着走到房景毓面前坐下,“房公子邀我来此不是要商谈何事?”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苏念薇,一脸从容淡定的样子,眉间含笑,眼梢泛着意料之中的讽刺,便知苏念薇早知道他会来一样。 房景毓又岂会不知苏念薇之所以那日与周易一同来见他,为的就是逼迫他来找她。 这些小把戏他一眼便看穿了,只是为了让花小婵安心所以才没有说出来。 “没什么,只是想请苏姑娘出来喝杯茶。”房景毓淡淡的说道,“我没想到苏姑娘你真的会来。”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以前的事,就不会赴今日之约,不是吗? 苏念薇没想到房景毓不按套路出牌,难道他不是来求着她让她放过周易的吗,只要房景毓开口,她便会将自己心里对他的所有仇恨与不满倾口而出。 她要让让房景毓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伤她的有多深。 可万万没有想到,房景毓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攥紧了手心,死死地捏着手里的巾帕,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咽回肚子里,对房景毓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跟过去做个了断的?” 房景毓笑了笑,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知苏姑娘要如何跟过去做个了断,你想要杀了我吗?” 苏念薇神情微微一怔,她确实想过杀了房景毓,甚至也想过跟他同归于尽,可一听到房景毓的声音,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房景毓那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 她的要求不高,甚至很低很低,她只是想房景毓冲她微微一笑,她仅仅只需要一个笑容就能够满足,可就是这么一点要求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奢望。 房景毓等不到苏念薇开口,准备起身离开,临走时说道:“苏府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恨我,我能理解。” 房景毓说着起身就要离开,苏念薇听见声音,说道:“难道你约我过来不是求我放过周易的吗,就这么走了,你对得起周公子对你的一番情谊吗?” 房景毓笑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会一帆风顺,总要学会长大。如果我请求你不要伤害周易,你会答应吗?” 苏念薇神情一滞,她费尽心思接近周易,往房景毓身边靠近一步,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房景毓似乎早料到如此,眉目间划过一抹了然,离开了茶楼,留下苏念薇一个人待在原地。 “姑娘,人已经走了,老爷吩咐不可让姑娘出来太久,奴婢扶姑娘回去吧。”丫鬟说道。 苏念薇一瞬间哭了出来,泪水打湿了蒙眼的白纱,失声的喊道:“房景毓,你不开口,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你倒是开口啊,你为什么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跟我说,我到底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苏家灭门,我都可以不怪你,只要你肯对我说句好话,只要你能念一声我的名字,我都可以原谅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 苏念薇的喊声引来周围茶客们的侧目,他们纷纷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女子居然跟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丫鬟发觉众人朝这边看过来,赶忙扶着苏念薇下楼,直到坐上马车,丫鬟才松了口气,看着自家姑娘失魂落魄的模样。 晚上苏念薇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居住的院落,却在进门的时候,听见身边的丫鬟失声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谁??你在说谁??”苏念薇紧张的竖起耳朵,唯恐会是那个人。 丫鬟回道:“回禀姑娘,是白天姑娘在茶楼里见到的那个人!” 苏念薇吃了一惊,猝然用手抓住丫鬟,张口询问:“你说什么??你是不是看错了??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人在哪??” 苏念薇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丫鬟看着面前洵洵儒雅的男子,肯定的点点头,“奴婢没有看错,就是白天跟姑娘你见面的那个公子,他就在姑娘房子前面站着,要奴婢叫人把他抓起来吗,来……” “别,先别喊!!” 苏念薇没想到房景毓竟然会夜闯苏府的大宅,要知道这里可是在京城,不比那个小镇子,但凡有异动,就会惊动外面巡逻的护城兵。 苏念薇不知房景毓为何会深夜到访,她按耐住躁动的心,试探着问道:“房公子,你夜闯苏府,可知是何罪?” 等了一会儿,对方答道:“苏姑娘,白天人多,不便说话,因此冒昧前来,不知苏姑娘可肯给在下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苏姑娘放心,等把话说完我就离开,不会耽搁苏姑娘太长时间。” 苏念薇听了对方的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辨别着对方说话的声音,她眼睛看不见,又怕丫鬟会认错人,因为在她看来房景毓是不可能会私下里来找她的。 她听了半晌,仔细琢磨,声音除了夹杂着一些阴沉之外,跟房景毓道的声音有八九分想象,她一时也拿捏不准。 此时对方再次说道:“看来苏姑娘是不愿同在下说话了,那我便告辞离开,不打扰姑娘休息!” “等等,别走,燕儿,你且退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姑娘!” “让你退下就退下!” “是,姑娘。” 第五百八十章想跟娘子一起睡 丫鬟退下之后,苏念薇摸索着走上前,靠着记忆中的路线准备往房景毓那边走去,半路上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很轻很柔,很像是房景毓的做派。 她好几次看见他面对花小婵的时候动作总是这么轻柔,像是大雁呵护雏鸟一般,百般小心。 “景毓!!”她唤了一声。 “我在!!” 房景毓应了一声,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苏念薇差点流下泪来。 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把手抽了出来,摇头道:“不,你不是房景毓,说,你到底是谁?” 房景毓从来不会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跟她说话,他每次对她说话时,语气都是生硬冰冷的。 那个人似乎又靠近了一步,他抓起苏念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你为什么害怕我,你难道不是一直希望我这样对你吗?” “方才你身边的丫鬟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房景毓啊!”对方俯身靠近苏念薇,两人的鼻尖几乎已经快触碰到一起。 “小婵她只是个孩子,就算我再疼她,她也给不了我想要的,你才是我需要的女人,我这么说,你应该懂了。” 苏念薇心里起了一丝异样,她承认她忘不了房景毓,她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味对方的这句话,似乎很正常,但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印象中房景毓不像是会说出这话的人。 可转念一想,房景毓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会有需求,或许,这才是他真的面目。 就在苏念薇愣神的时候,手心一冰,对方把什么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上,耳边传来一声低喃:“你若是还在恨我害了你们苏家一家老小,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绝不会反抗。” “念薇!”房景毓轻声呼唤,苏念薇整颗心一颤,耳边尽是房景毓的呢喃:“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离不开花小婵。你知道,我身患顽疾,只有她才能治好我,若是离了她,我怕是活不了多久。” “因了身上这病,我随时都可能会死,所以我不想连累你,虽然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但也不得不装作毫不在意,我想让你幸福。” “我只是想要立功,可没想到会害了你阿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狠心不来见你,其实你走的那天我就在不远处看着你,哪怕手脚冻的冰冷我都舍不得离开,为此我还病了一场。” “我以为你离开之后你可以找个喜欢你的人嫁了,幸福过一辈子,我宁愿承受所有的痛苦。” “我以为自己可以忘了你,可我还是高看我自己了。” “自打在宫里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我以为我把你忘了,没想到会在刹那间决堤,它被压抑的太满了,所以今晚我迫不及待的来找你了。” 房景毓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撞击着苏念薇的心房,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记不清多少次做梦,房景毓就是这么温柔的对她。 眼前的梦境如此的真实,她有点不敢相信,感动的泪流满面,对对方的那一丝丝怀疑也彻底消失了。 她丢下手里冰冷的匕首,投入房景毓的怀抱,哭的像个泪人,“景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些话等了很久了,你为何现在才对我说。” “我不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 房景毓道:“那日你跟周易一起出现,你知道吗,我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念薇,我吃醋了,哪怕是立即就死了,我也要来与你见一面。” 苏念薇听到这里,心里才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相信房景毓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等我醒来,你是不是又要消失了?” 房景毓摇摇头,俯身在苏念薇唇边落下一吻:“在你的梦里,他也会这样吻你吗?” 只这一句话,苏念薇最后的一丝防线也全部崩溃,她紧紧的抱住房景毓,生怕一个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房景毓伸手轻轻的替苏念薇拭去眼角的泪水,将人打横抱起,用脚踹开房门进去之后又利落的把门给关上,径直往床边走来。 一路上苏念薇都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房景毓怀里,虽然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窃喜。 她窃喜的是她得到了花小婵没有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今晚这个男人将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虽然一开始有点疼,但苏念薇却觉得自己的一生再没有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光。 云雨过后,苏念薇一脸满足的枕在房景毓的臂弯,她的眼睛上还蒙着薄纱一直没有取下,她将手搭在房景毓结实的胸膛上,手指在上面慢慢的画着圈。 “景毓,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黑暗中房景毓点点头,“我答应你,一直会守着你,只是你也要答应我,我们的事不能叫花小婵知道,我还要靠着她活命。” 苏念薇眉心一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到底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医治你,这样你就不用再仰赖她了。” 苏念薇暗暗发誓,她迟早有一天会让花小婵知道房景毓喜欢的到底是谁。 她想到时候花小婵脸上的神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而苏念薇不知道的是远在城外的庄园西北角的桃花坞内,也有一个房景毓,月亮刚上柳梢,桃花坞内灯火通明,屋内屋外全部都挂满了灯笼,点满了蜡烛。 房景毓正手把手教花小婵画画,修长白皙的手将花小婵的手攥在手心里,在纸上勾勒着一副山水画,“这里是远山,所以勾勒的时候下笔一定要轻,要给人一种意境悠远的感觉才行……树上的这只蝉一定要活泼灵动,不能太呆板,就跟你一样……”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画好的蝉,不觉惊讶,小口微张,“这明明只是一幅画,这只蝉却像是正在叫一样,相公这画功果真了得。” 房景毓放下画笔,从窗户看向外面,回眸笑道:“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娘子,早点休息。” 花小婵点点头,一说到睡觉就伸了个懒腰,房景毓忽然揽她入怀,坏笑道:“今晚我可不可以跟娘子你一起睡??” 第五百八十一章带着目的性 当天边微微泛白之际,身畔的男人已经起身,苏念薇侧过身,头枕着玉臂,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眼前似乎出现了房景毓儒雅的身姿。 眼睛虽看不见,但她知道人就在那里,记忆中的房景毓容貌很清晰,哪怕不用眼睛去看,房景毓的音容相貌在他面前活灵活现。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如以前他对花小婵那般。 “你要走了么?”房景毓稍微发出一点响声,她便惊醒,难掩眉眼之间的紧张。 房景毓的声音从眼前传来,看着外面朦胧的白色,借着外面的微弱的光亮足可以看清他的样貌,确切的说是能看到他的脸上戴着半张黄金面具,面具下的丹凤眼散出阴深深的光。 孟尝故意模仿房景毓的声音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苏念薇一句“下次什么时候来”还没问出口,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房间里静了下来,苏念薇知道房景毓已经离开了。 若不是房间里还遗留着男欢女爱的味道,她可能会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当周易算着时辰找上门来的时候,苏念薇还沉浸在昨晚的温馨画面中,只推脱自己身体不适,打发了周易。 周易沮丧的回到庄园,却见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骑着马准备外出,周易见到房景毓下意识的就准备说几句话,忽然想到他们现在正在闹别扭,说话好像不合适。 倒是房景毓看着周易笑道:“我跟小婵要去马场看望花小石,你要一起去吗?” 周易这几日一直陪着苏念薇,好久都没有痛快的出去玩过了,听了这话有些心动,这让他想起了去年跟房景毓一起在马场骑马的场景,当时是多么的快活。 花小婵此时也说道:“周公子,你若是觉得我说话伤了你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没什么,我好的很!”周易嘟囔了一句,偷偷觑了一眼房景毓。 房景毓神情倒是很轻松,并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笑道:“周兄要去吗,一起吧,出去散散心。” 周易有些心动,但一时又拉不下面子,就在此时他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萧小侯爷。 “房兄这是准备出门??” 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扫过花小婵,似乎别有用意。 房景毓应了一声,“不错,我们今日要去马场,萧小侯爷可是来找周兄的?” 萧小侯爷闻言,微微一笑道:“没错,我来找周易喝酒来的,没想到你们要出门,真是不凑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花小婵顺口说了一句:“萧小侯爷要不跟我们一起去马场转转,或许非常有趣呢,大家一起,也热闹。” 花小婵是想要萧小侯爷劝周易一起去,或许周易听萧小侯爷的。 萧小侯爷听了,双眉一挑,丹凤眼微微一眯,笑意浓郁,“既然小婵姑娘盛情邀约,在下却之不恭,周兄,快去牵马来,咱们一同去。” 周易只好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来,四个人往谢尔木马场的方向行去。 清早的空气有些冷意,寒冬是越来越近了,房景毓为怕花小婵冻着,一路上都尽量用怀抱替她挡着风,两人共骑一匹马。 周易对此见怪不怪,萧小侯爷见了,却打趣道:“房兄对自己的这个未过门的小娘子还真是宠爱,真是叫我等羡慕。” 房景毓道:“萧小侯爷此话可是在取笑房某,以你的身份,要多少娇妻美眷没有,我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羡慕的。” 周易此时在旁插嘴道:“我可以证明,小侯爷至今还未婚配。” 萧小侯爷接话道:“在下自小身子孱弱,娶了姑娘就是害了人家姑娘,所以我宁愿选择孤独终老。” 花小婵听到这话意外的挑了挑眉,他这个想法跟曾经的房景毓是何等的相似,想必他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只是她不明白房景毓为何会说萧小侯爷心机深沉,嗯,他这个心机深沉会不会跟房景毓一样,代表着聪明绝顶?? 看来,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几人也不急着赶路,任由马儿缓慢前行,一边走一边闲聊,走到半路,几人在路边遇到一个晕倒的妇人,花小婵上前查看,发现妇人是太饿了,所以才晕倒在路边。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却只有坚果可以果腹,但这些对妇人来说显然不够,萧小侯爷提议道:“她这样子明显是不能走路,不如我们把他带到前面的村子,再留些银两给她。” 这个提议得到了花小婵的赞同,她正想着要怎么把妇人带过去,萧小侯爷抢在房景毓面前说道:“让她趴在我的马上。” 花小婵一愣,“那怎么行,你怎么办?” 萧小侯爷一脸轻松的道:“在下步行就行。” 花小婵听了,不由对萧小侯爷另眼相看,她没想到萧小侯爷会这么善良,花小婵再次赞同了这个办法,然后说道:“既然小侯爷要步行,那我陪你一起走。” 一旁的房景毓眼神澄明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噙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既然小婵都这么说了,也只好如此了。” 周易帮着萧小侯爷把妇人抱到马背上,安置妥当之后,重新开始出发。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人都有些累了,尤其是萧小侯爷时不时的开始咳嗽起来,显然是体力有些不支,周易就提出歇一歇。 “小婵姑娘麻烦你照顾好小侯爷,我先前面看看,还有多远会有人家,顺便看看能不能雇辆马车过来。” 花小婵点点头:“嗯,你去吧。” 周易翻身上马离开,房景毓帮着把妇人从马上扶下来,花小婵见不远处有条河,就说要去打点水过来,她在旁边找到一个比较大些的落叶准备用落叶当容器。 萧小侯爷挝过花小婵手里的落叶道:“还是我去吧,你留在这里照顾这位大娘。” 说着就准备起身离开,花小婵见其脸色不好,还出了一身虚汗,就有些担心,说道:“我同你一起去,放心,这里有相公照看。” 房景毓站在路边看着两人朝河边走去,微微蹙起眉心,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萧小侯爷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不管做任何事,似乎都带着某种目的性。 第五百八十二章萧复 花小婵见萧小侯爷走路摇晃,就说道:“萧小侯爷这身子亏得生在富贵人家,若是生在穷人家,怕是还活不到这个时候。” 萧小侯爷笑了笑,说道:“我叫萧复,小婵姑娘叫我子复就行。” “子复”花小婵念了一句,“萧小侯爷的名字起的还真特别。” 萧复笑道:“爹娘给娶的,我们当子女的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是!!”花小婵颇为赞同,“就像我姓花,叫花小婵,一般我都喜欢别人叫我小婵姑娘,要是别人喊我花姑娘,我倒是觉得有点别扭。” 萧复听了说道:“你可知道海上有个国家叫东瀛国,这东瀛国的人就喜欢叫姑娘为花姑娘?” 花小婵道:“这群臭名昭著的矮子,谁没有听说过,听说他们经常进犯闽南境界,搅扰的那里百姓不得安宁,他们早晚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萧复闻言笑了笑,“没想到你如此痛恨东瀛国的人,只要小婵姑娘你痛恨的我也痛恨,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侵犯我南楚的代价。” 花小婵没想到萧复还是她的同道中人,“这句话我爱听,这帮人是该好好的被教训一顿了,只是……眼下朝廷腐败,凭我们这些人,力量太弱小了。” 花小婵还不觉她居然当着萧小侯爷的面说起了国事,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时候,心里一阵后怕。 哪知萧小侯爷丝毫没放在心上,仍旧与花小婵谈笑风生,还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说的不错,南楚是时候该换个主人了。” 花小婵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萧小侯爷比她还要口无遮拦,立即换了一个话题,“子复你跟我见到的那些富家子弟都不一样,像你这样位高权重又善良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萧复也只是笑笑,风轻云淡的说道:“正是因为少,所以我才想做个好人。如果我是坏人,小婵姑娘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花小婵一愣,萧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花小婵道:“如果子复你是坏人的话,估计我们也不会认识,又何谈做朋友呢?” “我相信周公子的眼光,他交的朋友应该都是好人。” 萧复勾唇一笑,没想到花小婵回答的这么风趣,两人说着也已经走到了河边,萧复踩在一块石头上,撩起衣摆蹲下,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他经常做这件事一样。 只见他将树叶折成勺子形状,弯腰在河里舀了水,侧过头去看花小婵,花小婵正将手里的巾帕在河里浸了水拧了拧,然后站起身准备往回走。 发现萧复在看着她,礼节性的回头笑了笑,等萧复起身两人一起往回走。 来到老妇人身边萧复将树叶里的水喂到老妇人的口内,花小婵用浸过水的巾帕替老妇人擦拭脸上的灰尘,两人配合默契。 房景毓走过去说道:“辛苦小侯爷走这一趟,我来吧!”他蹲下身用手按住老妇人的后背稍微一发力,老妇人口内发出一声呻吟,慢慢的醒了过来。 对着花小婵三人千恩万谢,过了一会儿周易带人赶来了,他们把老妇人扶上马车,又给了些金银,让人送老妇人回家。 因耽搁了时间,等他们赶到马场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花小石跟阿依娜见到花小婵高兴的跑了过来,拉着花小婵看他们的小马驹。 谢尔木得知三人还未食午饭就带他们进了毡房,摆上酒菜等来招待他们,几人说了会儿话,吃过饭就出了毡房,看见花小婵带着阿依娜跟花小石在骑小矮马,就站着看了一会儿。 “小孩子总是这么无忧无虑。” 周易发出一声感慨,房景毓趁机说道:“你现在还认为小婵是拈酸吃醋的人吗?” “周易,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小婵她心思单纯,劝你也是出于一片好意,你若是听不进去,也不至于拿那些话伤她。” 周易也知道自己当时做的有些过分了,花小婵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想来,真是不应该。 “我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房兄不生我的气,我已经非常惭愧了,今日我去找她,她拒绝见我,说身体不适,我准备请大夫去进去看望她,却见她出门进宫去了。” 周易嘴角泛起一抹比苦瓜还要苦的笑容来,自嘲道:“我明知没有房兄你优秀,还做梦,如今总算是梦醒了。” 房景毓听到这里倒是蹙了一下眉,不知道是该替周易高兴还是该替他难过。 萧复则是安慰道:“周兄也不要妄自菲薄,或许她正是因为要进宫不便见你,所以才称病推迟。” “我与那苏家也算是认识,若是周兄真的对苏姑娘有意,我倒是可以从中做个媒人,给你们牵线搭桥。” “苏姑娘如今这样,还真是叫人惋惜,她如今这副模样,怕是没有人愿意娶她,就算是有人上门说亲,大概也是让她做妾。” “周兄如果真的娶了苏姑娘,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周易本来挺沮丧的,听了萧复此言又迟疑了起来,他这个人向来散漫惯了,如果知道对方心里有他,他就是历经千难万险也要把人给娶回来。 可若是对方对他无意,他也不会强求,去死缠烂打,那样反而会惹人厌烦,看来等下次再见到苏念薇的时候要问清楚才行。 “小侯爷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如果需要小侯爷帮忙,在下一定开这个口。” 花小婵陪着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感觉肚子饿的厉害,便下来马来顺便将阿依娜也抱了下来,花小石倒是会自己从马上下来。 “阿姐这次来是接我跟娜娜回去的吗?”花小石说道。 花小婵问道:“那你想不想跟阿姐回去?” 花小石点了点头,“虽然我很喜欢这里,但我还要读书,将来能够 跟子毓哥哥一样考取功名,等我有了权利,就可以保护阿姐。” “以后谁要是敢欺负阿姐,我就对他不客气。” 花小婵被花小石的话逗笑了,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行,那你可要努力学习,然后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第五百八十三章做噩梦 几个人在马场骑了一圈马,天色差不多也晚了,周易说要回去,花小婵却想留下来陪阿依娜一晚,最终所有人决定一块留下来。 晚上大家燃起了篝火,围在篝火边喝酒吃肉聊天,躺在草地上看满天繁星。 阿依娜要玩老鹰捉小鸡,人不够,花小婵就把目光看向了房景毓几个男的,一开始所有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不过最终在花小婵的劝说下,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连萧复都没有放过,实际上第一个答应要加入的就是萧复。 第一轮由花小婵来当母鸡,身后是阿依娜、谢尔木、房景毓、周易跟萧复。 花小石当老鹰。 游戏一开始,就见花小石猛然发力朝花小婵身后跑去,花小婵赶忙伸手遮挡,接连挡回花小石的两轮“进攻”。 花小石每一次进攻的时候阿依娜都会紧张的大喊大叫,开心的不得了,阿依娜还不到三岁,因此跑起来磕磕绊绊,谢尔木一直弯着腰张开双臂护着她,像个真正的“母鸡”,几轮下来累的不轻。 玩了一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一个不留意被花小石给抓到了。 然后轮到谢尔木跟阿依娜当老鹰,房景毓站在最前面当母鸡,花小婵在后面拉着他的衣服,再后面是萧复跟周易。 这些几个人平时哪一个不是一本正经,现在为了几个孩子开心也变成了小孩子,花小婵时不时的就能听见萧复的笑声,心想这个人大概没有过过这样的童年吧。 而房景毓当母鸡可谓是当之无愧,不管谢尔木从哪个方向攻上来,就见他身子轻轻一闪就给挡住了,不过后面的几个人可就没这么大的本事了,累的气喘吁吁。 最后所有人为了照顾阿依娜的情绪,故意放水,让阿依娜抓住了小石头。 又玩了两局,每个人轮流当一回母鸡跟老鹰,最后累的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头顶着头在地上躺了一圈,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的辽阔,不远处的篝火照在几人的脸上。 花小婵闭上眼睛,感觉有一道目光朝自己射过来,等她睁开眼睛之后这种感觉又消失了,正当花小婵再次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平地里刮起了一阵风,卷起了尘沙席卷过来。 花小婵唯恐被风沙迷了眼睛抬手就准备挡在眼前,让她没想到的是有一个人比她更快,萧复翻过身子将花小婵挡在了身下,那些风沙全部都吹到了他的背上。 两人一上一下,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近到花小婵可以清晰的看到萧复瞳孔中的纹路,只见萧复微微勾起唇角,晕黄色的火光恰好在这个时候照在了萧复脸上,嘴角的笑容像极了一个人。 同时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中:“花小婵你是我的奴隶,你逃不掉的。” 花小婵心里微惊,伸手推开萧复,坐起身寻找房景毓的身影,但见房景毓不知何时起来,正跟周易坐在篝火边聊天,背对着他们。 “小婵姑娘,你没事吧?” 旁边萧复做了好事却被花小婵无情的推开,微微蹙了一下眉,不过却并不显得生气,甚至在人看不见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抹令人浑身发寒的笑意。 花小婵犹自惊魂未定朝萧复看过去,此时眉心再次微微一热,方才的惊吓是那么的真实,她想要再确认一遍,这一次花小婵看的无比仔细,可结果,萧复还是萧复,他不是孟尝。 两个人只是有着一样的眼睛罢了。 花小婵不禁在心里埋怨起孟尝来,孟尝的一举一动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看见跟他长得像的人就觉得是他。 还为此冒犯了萧复。 花小婵冷静下来给萧复赔礼道歉:“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有意的。” 萧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挨着花小婵身边坐下来,看着面前的空气说道:“小婵姑娘方才好像很害怕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小婵姑娘感到害怕的事情?” “如果我真的做了,你可以提出来,在下可以改正。” 花小婵尴尬的摇摇头,萧复说话温文尔雅,方才也不过是出于一片好心保护她,又何错之有。 “没有,子复你这么善良,又怎么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方才我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谁??” “不说也罢,都已经过去了。” 花小婵经过方才的一惊一吓也没了心情再玩,就说了累了要回去睡觉,阿依娜吵着要跟花小婵睡,两个人就睡在一个毡房。 房景毓跟周易等人睡在另外几个毡房。 半夜模模糊糊之间花小婵似乎看到了孟尝,孟尝坐在毡房里,从花小婵的方向看过去,仅能看见他的侧脸,明明灭灭的火光照照在他半边脸上。 他的侧脸看上去很有立体感,虽看不见上半边脸,但雕刻似的下颚无不彰显着这是一个长相完美的男人。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阴柔,周身的气势冰到了极点,花小婵瞪大眼睛,张嘴想要喊,不知为何身子却忽然动弹不得,嘴里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个异物。 花小婵惊惧莫名,萧复此时猛然回头,慢慢的勾起了唇角,浑身散发出诡异的气息,面具下的丹凤眼充满寒意。 “花小婵,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就跟我走吧。” 他站起身朝花小婵步步走来,每走一步似踩在花小婵的心跳上,他的身后,是排山倒海般的黑暗。 “相公救我!!” 花小婵努力挣扎,就在孟尝的手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大喊一声坐起。 房景毓闻声赶来,见花小婵满脸惊恐,心疼的把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道:“没事了,你只是做了噩梦,放心,有我在。” 花小婵紧紧抱住房景毓,整个身子缩在房景毓怀里,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闻着房景毓身上的冷梅香渐渐的安静下来,此时的房间除了他们,哪里还有别人。 看来方才真的是一个噩梦。 不一会儿萧复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房景毓只是回道:“方才有条蛇钻了进来,吓到了小婵,被我给抓住扔了出去。” “蛇??”萧复皱了下眉,“房兄是不是看错了,这个季节有蛇吗?” 房景毓淡淡回道:“毒蛇嘛,无处不在。” 说着扫了一眼萧复,眸子里携带着一股寒意,似是警告又似乎别有深意。 第五百八十四章间歇性失忆 对于房景毓的警告,萧复没放在心上,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然后退出了毡房。 房景毓陪着花小婵在房间里坐了一夜,虽然知道房景毓是对她好,可她不明白房景毓为何要针对萧复,想想有些不应该。 “相公,你为何一直针对萧复,我觉得他挺好的呀?” 房景毓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说道:“我不是说过吗,有时候你看见的会是别人让你看见的,真实情况你一无所知。” 花小婵脑海中出现萧复那张脸,除了眼睛长得有点像那个人之外,似乎没什么问题。 “相公,你这话或许说的对,但放在萧复身上是不是不应该,我倒是觉得他没那么多的心机而已。” “他一个质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你若是说他有心计,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做过什么,至少我是没看出来,他的经历里面除了生病在家就是出门会友,以及时不时的还要进宫接受太后的盘问,这样的人,整天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就算他有心计,又能做什么呢?” 房景毓道:“实话告诉你,你相公我天生就有一种很强的第六感,能够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当我觉得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存在潜在的威胁时,就会提高警惕。” “我看人从来没有出过错。小婵,不管你信不信,你都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以后离这个萧复远点。” 花小婵倒是没想到房景毓还有这个本事,想了想说道:“那你一开始不愿意接近苏姑娘,是不是也看出她这个人有问题?” 房景毓点点头,算是默认,“没错。” “那我呢??”花小婵抬头看着房景毓:“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印象?” 房景毓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我觉得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危险倒是没感觉到,反而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我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房景毓说到这里,勾起唇角,淡淡笑道:“你知道吗,在你来之前,娘给我买了好几个丫鬟,不过最后都被我给气走了。” 花小婵听了,瞪大眼睛,十分好奇,“为什么?” 房景毓低头看着花小婵,说道:“因为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不想连累别人。” 花小婵想了想自己初到房家的情形,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房景毓的态度有些冷淡之外,之后倒是对自己很好,也正是房景毓的举动,让她第一次有机会回家的时候,最后又选择了返回。 她又问房景毓,“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房景毓道:“我也想过把你气走,可冥冥之中狠不下心,甚至看到你没怎么吃东西,我都会觉得心疼。小婵,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走的那日,我等了很久不见你回来,本来打算结果自己的生命。” 花小婵听了心里一惊,她没想到房景毓竟然还有过这样的想法。 “幸亏你回来的及时,你可知道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 花小婵将头靠在房景毓身上,去牵房景毓的手,房景毓紧紧的把她的手攥在手心,她能够感觉到房景毓是那么的在乎自己,在乎到可以丢掉性命。 她能够深切的体会到这种感觉,因为她对房景毓也是如此,谁要是敢把房景毓从她身边夺走,她拼了命也会抢回来。 很快天就亮了,几人聚集到毡房吃饭,饭毕,谢尔木还想挽留,周易就说生意上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打理,就不多留 了。 花小婵跟房景毓眼下倒是闲人一个,就准备再多留几天,实际上,花小婵听从房景毓的话,准备离萧复远点,所以不想同萧复一道回去。 哪知萧复也说要留下,这倒是让花小婵没有预料到。 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不管花小婵跟房景毓骑马也好,看风景也好,身边总少不了萧复。 一次花小婵无意中提到那晚她做噩梦的事儿,结果萧复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声称没有进过花小婵的毡房。 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萧复得了间歇性的失忆症,这种病症经常会在他受伤的时候发生,他撸起衣袖给花小婵看自己手臂上的伤痕,又扒开领口露出半个胸膛,一些触目惊心的伤疤显现在花小婵面前。 他还给花小婵看自己手臂上新添的伤疤,证实他没有说谎,那天他确实失忆了,不记得到过花小婵的毡房。 “每次我醒来的时候身上都会添些伤疤,而对于这些伤疤是怎么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每次它们出现的时候我都会失忆。” 花小婵暗暗心惊,这种症状她倒是第一次见,她给萧复把了脉,结果一切正常,他之所以虚弱,全都是因为身上的那些伤使他的元气受损。 “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症状,等我回去查查医书,或许里面会有答案。”花小婵说道。 萧复淡淡的笑了笑,“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不远处房景毓正在教花小石读书,对花小婵说道:“看得出来,房兄很在乎你!” 花小婵脸上涌现一抹幸福,眸子里也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荡漾。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回过神来,问萧复:“子复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 萧复点点头,“有,只是她已经不在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花小婵跟萧复道歉。 萧复凄然的笑了笑,“没什么,都过去很久了,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他看着花小婵,“她死的时候,跟小婵你这般大,你们两个长得很像。” 他轻轻的说道,目光凝视着花小婵的眉眼,她个人很爱笑,花小婵也很爱笑。 萧复自顾自的说道:“她是宫里的一个宫婢,在太后手底下做事,有一次端茶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水洒到了太后的衣服上,太后就责罚她,赐了她四十脊杖。” 后面的事情萧复没有再说,不过花小婵也能猜的出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萧复身为小侯爷,看似风光,却也如同阶下囚一般。 萧复声音虽然平静,然而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宫婢死时候的眼神,她看着他,为了不让他难过,哪怕身上被打的血肉模糊,她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死的时候,她把平生最后一个笑容留给了他,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第五百八十五章冒充的人 在马场待了几天之后三人决定回去,阿依娜不愿跟花小石离开,谢尔木也只好答应,让阿依娜跟着花小婵一同回去。 捻指间过了一月有余,天越来越冷了,早上打开门呼出一口气都会冒出白色的烟雾,安定下来之后,花小婵照旧每日早早的起身,先练一套五禽戏。 花小石陪着她一起,每日也是早早的起身,先跟着打一套五禽戏,然后拿着书到亭子里做早课,复习房景毓教他的学问。 按房景毓的说法就是,以花小石现在的学问,足可以考取秀才了,不过眼下秋闱刚过,要想再考,还得再等三年才行。 过了一会儿用过早饭,三个人各自捧了一本书在看,阿依娜拿着笔在纸上画小人,画完之后用手指着给他们看。 左边的头特别大的是房景毓,旁边腿短的是她自己,再旁边又是一个大头,这个是花小石,最后一个是花小婵,幸运的是,花小婵的终于不再是大头娃娃。 花小婵问为什么把房景毓跟花小石两个人的头画那么大,阿依娜说道:“因为他们聪明啊,脑袋自然就比别人的要大。” 花小婵本来还觉得把自己画的算不错的,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好啊你,敢情在你眼里,我都不如他们俩聪明。” 阿依娜仰着小脸说道:“不是不是,小婵姐姐是最漂亮的。” 花小婵听阿依娜这么一说,高兴的揉了揉阿依娜的脑袋:“算你还有点眼色。” 正说着,下人进来说是周易带着苏念薇来了,花小婵闻言,一蹙眉,心想着这段时间苏念薇不是一直不愿意见周易吗,今日怎么就忽然来了。 打那天房景毓找苏念薇聊过之后,苏念薇果真不再缠着周易了,周易上门求见几次都被苏念薇拒之门外。 花小婵原本以为劝说起了作用,却不知为何两人今日又一起来了。 趁着周易跟苏念薇还没进来之前,花小婵让人把花小石跟阿依娜领了下去,到另外一边去玩。 周易与苏念薇转眼就进了来,不用花小婵吩咐下人便捧茶捧果,摆好了点心果子。 “周公子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见你往这边来了。”花小婵等两人一坐下,就开了口。 周易道:“没什么,还是那点子事。” 又问:“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眼神看向苏念薇,却见苏念薇今日打扮头上戴着银丝鬏髻,金镶紫瑛坠子,藕丝对襟衫,白纱挑线镶边锦裙,行过处花香细生,坐下时嫣然百媚。 周易正要接话,苏念薇替他说道:“前段时间我身子一直不适,阿姐邀我去宫里看病,在宫里待久了便想着出来转转,于是就央着子易带我来了这里。” 说完,苏念薇对周易道:“你不是说还有事情要去忙吗,我在这里等你回来接我。” 苏念薇语气温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始至终,她跟周易的手都扣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的恩爱。 周易道:“对,我忽然还有事急着去办,她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我便带了她来这里略坐,等我办完事就过来接她,麻烦小婵姑娘替我照顾一二。” 花小婵虽然有些排斥,因为是周易所托,还是点了点头。 等周易走后,三人静坐无言,花小婵正想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苏念薇忽然捂着头说头疼,又拿出一个药丸来递给花小婵,说道:“这丸药是宫里的太医给我配的,若是感到头疼就服用一颗,也就立即好了,不过太医说了一定要用刚开的水才行,所以能不能麻烦小婵姑娘你去给我烧盅开水来。” 花小婵既答应了周易要好好的照顾苏念薇,自然不能食言,于是接过药丸下去了。 等花小婵一走,亭子里就只剩下房景毓跟她两个人,苏念薇一直在等房景毓开口,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房景毓开口说话。 她甚至不确定房景毓在不在旁边:“房公子??” 房景毓道:“苏姑娘打发周兄跟小婵离开不就是有话要跟我说,说罢,你想说什么?” 苏念薇听见房景毓的声音,松了口气,“景毓,自打那晚一别,为何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房景毓眉心一蹙:“苏姑娘如果说的是那天茶楼的事,那么抱歉,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我觉得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苏念薇一怔,盯着对面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一阵急促:“景毓,你难道忘了那晚的事情,我说的不是茶楼,而是,而是我们共赴巫山云雨之事,难道你要跟我说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 “够了!!”房景毓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盏,“苏姑娘慎言,我与苏姑娘之间从未发生过此等龌龊之事。” 苏念薇神情怔了怔,“景毓,你怎么了,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凶,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跟花小婵只是逢场作戏……” 房景毓越听越皱眉,心道苏念薇胡说八道,怎么能平白编出这样没有羞耻的话来,简直是伤风败俗。 房景毓寒着脸说道:“苏姑娘的话在下听不明白,看在周兄的面子上,我就当你没说过,苏姑娘就此打住。” 苏念薇哪里肯停,急迫的说道:“景毓,你不能对我这样,你我明明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你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有证据。” 苏念薇说着撸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对房景毓说道:“这就是证据,难道你还不肯承认吗?” 房景毓看了苏念薇的手腕,拧紧了眉心,他知道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子都会在手腕上点守宫砂,苏念薇手腕上的守宫砂消失了,也就是说她说的是真的。 “景毓,我知道你是为了自己的身子,花小婵能够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已经请了宫里最好的大夫替你医治,许院判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 “我那天进宫已经求了我阿姐,我阿姐答应让太医院的院判替你诊治,我这次来一是为了诉说相思之情,二就是邀你明日去苏府,到时候院判许大人回来府中替你看病,你的病,他一定能够治好。” 苏念薇摸索着抓住房景毓的手,“景毓,你跟我走,我们成亲好不好?” 房景毓甩开苏念薇的手,“苏姑娘,请你自重,在下从未去过苏府与你私会,也从未与你行过苟且之事,我想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误会。” 房景毓第一个念头想到了周易,不知道他要是得知苏念薇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会如何想。 而最让他不解的是,冒充他的那个人会是谁?? 第五百八十六章被宣入宫 苏念薇来找过房景毓之后隔了几日宫里忽然传话来让花小婵进宫一趟,说是淑仪娘娘身子不舒服让她去宫里看诊。 花小婵听说是苏淑仪邀请就皱了下眉,她是苏家的人,而且做事情似乎有点不择手段,就凭上次在宫里她派人故意找茬,她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虽然花小婵很不想去,但官命难为,不去不行。 房景毓也知道对方请花小婵进宫绝不是冲着花小婵的医术,花小婵此去很可能会有危险。 “我跟你一起,如果有危险,我会带你逃出皇宫。”房景毓说道。 花小婵也想让房景毓陪她一起去,可宫里来请的人说了,让她一个人去,他们不能违抗命令,所以就算房景毓想陪她一起,也没有办法。 “相公放心,我会随机应变,不会有事的。” 房景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对花小婵道:“我会在宫外等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若是你还没有出来,哪怕是跟整个朝廷作对,我也会冲进去把你救出来。” “小婵,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花小婵心下感动不已,“相公,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房景毓一路把花小婵送到宫门口,看着花小婵被带进宫门,直到看不见花小婵的影子,他的视线还在一直盯着里面。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花小婵还没有从里面出来,房景毓不禁暗暗有些着急,他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等下去,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以他的身份肯定不能进入宫门,房景毓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会儿时间过后,他来到北晋王府,希望北晋王能找个人替他进去打探消息。 房景毓进去的时候,周文昊也在,他带着萧云儿来看望北晋王,三个人正在园子的凉亭里闲坐喝茶聊天,见到房景毓直闯进来,齐齐朝他看过去。 “房兄这是……” 周文昊跟北晋王都知道房景毓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房景毓急匆匆而来,甚至没有让人通禀,两人便知 有事发生。 房景毓单膝跪地朝北晋王一拜,抬起头说道:“王爷,晚辈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答应。” 北晋王伸手一扶,“有什么话起来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房景毓开门见山把花小婵被苏淑仪派人请进宫,并把跟苏家的恩怨一起简单的叙述了一遍,面有担忧的说道:“眼下小婵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消息,我有些担心,所以想请王爷您带晚辈进宫,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北晋王一听是花小婵出事,房景毓如此着急他也能够理解,想了想说道:“房公子不必着急,古侍卫原先在宫中当过值,他认识的人比较多,我让他找人打探一下消息,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你且在这里稍等片刻。” 北晋王说着命手下的家丁骑马去皇宫守卫营把古刖给叫回来,家丁答应一声立即转身开,等家丁一走,北晋王示意房景毓先坐下。 “或许苏淑仪真的是找小婵姑娘进宫看病,一时半刻,人应该不会有事。” 房景毓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没有跟苏家结仇的话,王爷这话,我一定信。” 周文昊在旁说道:“苏大人在朝中任正三品翰林学士,主管官员政绩考核有时还会被皇帝委任为大总裁主管学子科考一事,房公子此次来京是为了参加明年的春闱,如今你得罪了苏家,苏大人怕不会放过你。” 北晋王道:“话虽是如此,但主考官一共有三名,另外两个大人为官正直,断不会听其一人之言,苏齐圭若是敢以权谋私,本王这关他就休想过。” 周文昊还是说道:“小人之心不可防,这些年朝堂被首辅薛大人与他的心腹把控,这些人沆瀣一气,这里面的水深的很。” 周文昊话说到这里,北晋王满脸愤恨之态,冷哼一声道:“薛首辅与薛太后两人一个掌管朝堂一个掌管后宫,整个朝廷都快成了他们薛家的天下了。” 北晋王气的咳嗽了几声,萧云儿赶紧倒了一杯水给他,“爹,千万保重身子要紧,你这身子刚好,不可随意动气。” 周文昊看着房景毓,神情认真的说道:“房公子放心,如果小婵姑娘真的有什么危险,我跟你一起闯宫救人。” 此话一出,几人微微变了脸色,北晋王显然是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房景毓心下微惊朝周文昊看去,两人目光相对,皆心有灵犀。 不过房景毓还是说道:“周大人的这份心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到时候若真的是万不得已,在下不想连累周大人。” 周文昊嗤了一声:“这样的朝堂还有什么让人值得留恋的,上辈子我答应过玥儿,想要带她云游四海,既然上辈子不能实现,这辈子……” 咳咳 “相公,中午吃了几杯酒就开始说胡话了,这里哪有玥儿!”周文昊话未说完就被萧云儿打断,他看向萧云儿,表情严肃的说道:“我现在非常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周文昊又补充一句,“如果到时候非走这一步不可,我会写好和离书给你。” 自那日与花小婵见面之后,回到府中,周文昊无法强迫自己再面对萧云儿,这段时间他对萧云儿一直都是避而不见。 他无法接受萧云儿明知道真相却不告诉他的事实,如果萧云儿肯告诉他,他或许会选择跟花小婵做一个了断,然后轻轻松松的迎娶萧云儿。 眼下萧云儿的做法,太让人失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信任萧云儿。 “周文昊,你什么意思??”萧云儿瞪大眼睛,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责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些天周文昊对她一直都很冷淡,要么人几天几夜待在官署不回家,要么回家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原来是因为花小婵来了京城。 看到房景毓的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房景毓也眼神警示道:“周兄,当着王爷的面,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觉得此事你们还是私下里说比较好。” 北晋王看着他们,十分费解的说道:“子昊,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什么玥儿,你们说的该不会是韩家的那个小姑娘??” “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都已经死了大概十几年了。” “难道你要因为一个死人跟云姐儿和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周文昊神情无比认真的说道:“王爷,我没有在……” “住口!!” 萧云儿大喊一声,拍桌而起,眉宇间含着深深的失望,竭力压抑住心里的愤怒,“周文昊,我不准你再说下去,这话我今日就当没有听见,难道你想存心气死我阿爹吗?” 房景毓也用眼神示意周文昊不可再说下去,对于周文昊此时的心情他倒是非常理解,如果他处于周文昊眼下的境地,怕是会更加疯狂。 但眼下,为了北晋王,他不得不劝阻周文昊。 第五百八十七章坏消息 古刖很快带来消息,是一个坏消息。 淑仪娘娘不知道听了哪个太医之言,说想要治好苏念薇的眼睛,就必须换眼,于是她们把主意打到了花小婵的身上。 想要剜掉花小婵的眼睛给苏念薇换上。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沉,不约而同的担心起花小婵来。 “眼下小婵姑娘一踏入漪澜殿就被淑仪娘娘关了起来,这话我也是听漪澜殿的小黄门说的,不知有几层是真,天下真的会有这种换眼的医术??”古刖不可置信的说道。 可是眼下却不是研究医术的时候,花小婵已经进宫将近一个时辰了,情况危急。 房景毓知道这是冲他来的! 于是二话不说径直冲出王府大门,骑马朝宫门急奔而去。 “房兄等等,我跟你一同去。”周文昊随后跟上与房景毓一起快马加鞭朝宫门口赶去。 北晋王深知擅闯皇宫的下场,连忙命古刖拦着他二人,最终古刖在宫门口将两人拦下。 宫内,花小婵被两个嬷嬷摁在地上,绑在床上,她奋力挣扎,无济于事。 屋子里还站着一位太医,以及淑仪娘娘跟苏念薇,和几个宫婢太监,所有人都冷漠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花小婵,要不是因为你还有点用,我早就杀了你了。”苏淑仪姣好的面容上冷若寒冰,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恨意,从嗓子眼蹦出来:“选择你来当我妹妹的眼睛,是你的荣幸。” 花小婵嘴里塞着一团巾帕,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如果这个时候能开口,她恨不得对着这些人大骂一通,从没听说过杀人,还是死人的荣幸。 她的眼睛紧盯着苏念薇,像是在说,如果房景毓知道这件事,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这是她今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可惜苏念薇现在眼睛看不见,她看不见花小婵的眼神。 只是轻轻的说道:“花小婵,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我要留着你,让你也感受一下我所受的痛苦。” 花小婵瞪大眸子,瞳孔中布满血丝,一道杀气的目光自瞳孔之中射出,她后悔当初救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吕太医,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六个时辰!!” “好,那动手吧!” 苏淑仪从容的下令,她相信以房景毓现在的身份,无论如何是进不了皇宫的,别说是六个时辰,就是十个时辰也都不是问题。 吕太医打开随身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刀片。 “让开,今日谁也不能阻止我救人,古侍卫,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开。” 宫门外房景毓持剑而立,神情冰冷的凝视着古刖,说出的话如二月的寒风,刺骨的寒冷席卷周身,浑身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还有我!!”周文昊与房景毓并肩而立,目光坚定而灼热,可以看出两人都已经豁出去了。 这两人遇到一个都让人头疼不已,古刖不得不劝道:“周大人你又何必凑这个热闹,你快帮我劝一劝房公子,这闯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株连九族的,难道你们连自己家人都不顾了吗?” “周大人,你这样做会连累王爷,还有郡主,别忘了,你娘还在家等你,她要是知道你闯皇宫,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还有房公子你,据我所知,你全家上下可是有十口人,上有老母亲要侍奉,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你难道忍心他们跟你一起……” 房景毓盯着皇宫的大门,眼神越来越冷,他跟花小婵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答应要去救她出来,不能食言。 “古侍卫,我心意已决,你若是再不让开,别怪我刀剑无眼。”房景毓语调清冷,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似裹挟着一层寒冰。 “早在玥儿死的那一年我就该跟着她一起去了,虚度几年光阴,人生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周文昊说着扯下一片一角,咬破指尖,快速的写下一封和离书,“麻烦古侍卫将这和离书交给郡主,我跟他此生再无任何瓜葛。” “周大人!!” 古侍卫看着怀中用血字书写的和离书大惊失色,这两个人莫不是疯了。 “周大人,房公子,容我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出小婵姑娘,二位先冷静……” “古侍卫,得罪!!” 古刖话音未落,房景毓忽然腾空而起,手中宝剑发出一声争鸣之瘾,仿佛魔音一般贯穿人的耳膜,直直朝古刖面门刺去,古刖猝不及防,跟本来不及招架,被逼的步步后退。 房景毓的剑尖距离他喉咙不过几寸的距离,如附骨之疽无论他用多快的速度后退却始终都甩不掉。 周文昊见状一夹马腹趁机准备冲进宫门,他刚扬起马鞭忽听身后有马蹄声急促驶来,迅疾如风,眨眼既到,几人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就已经冲入了皇宫。 宫门口乱成一团,有人大叫:“快拦住他!!” 守门侍卫蜂拥而上。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让周文昊以及房景毓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此时的古刖也已经被房景毓逼到了宫门口。 三人看的清清楚楚,方才闯进皇宫的正是萧小侯爷——淮南王之子萧复。 当年先太子去世,太后意欲立自己的儿子为新太子,奈何这位皇子生性蠢笨,根本不适合当储君,遭到一众大臣的反对,最后是淮南王挺身而出,将起扶上太子之位。 先祖定江山,淮南王功不可没,被封为外姓王爷,世袭罔替,这一代的淮南王正是先淮南王第三代孙。 南楚开国已近两百年,到如今已历四位皇帝。 虽然不知道萧小侯爷这是闹的哪一出,但眼下宫门口的守卫都去拦截萧复去了,只剩下五六个守门人,他们想要冲进去,轻而易举。 正当周文昊准备趁乱也冲进去时,萧云儿在此刻赶到,她张开双臂拦在周文昊面前,“周文昊,你要是想冲进皇宫救人,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韩汐玥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认清现实,现在活着的是花小婵,她不是韩汐玥。” 萧云儿大喊,眸子里噙着波光潋滟的泪水,岂止伤心二字能够形容。 吸引来很多百姓驻足围观,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周文昊冷笑出声,“云儿,如果这话你早点跟我说,我或许真的能够放下过去的一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打马上前,准备从萧云儿身边绕过去,萧云儿眼里泪光点点,泪水倾泻而下,她上前牵住马绳,小声祈求:“周文昊,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我求你别去,留下来好不好?” 周文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云儿,我去意义绝,上一世我没能挽留住她,这一世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她死在我前面。” “你把手松开,我并不想伤害你!” 萧云儿不肯放手,带着满脸泪痕,连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看的让人心疼,“不,我不会让你去,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 萧云儿不停恳求,“子昊,你就算是不在乎我的感受,难道你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第五百八十八章放箭 “云儿你说什么?” 周文昊心里的震惊不亚于风云突变,双手猝然握紧缰绳,似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自打那次见过花小婵之后,他已经几个月不曾碰过萧云儿了,那这孩子是哪来的? 而且看萧云儿的小腹也丝毫没有隆起的迹象,如果她真的怀有身孕最多也不过三个月,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萧云儿期期艾艾道:“那日,那日你喝醉了酒,把我当成了玥儿,事后你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子昊,我不怪你,我只求你别做傻事。” 房景毓与古刖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房景毓道:“周兄,这是我的事,我一个人去就成,你留下来好好陪郡主。” 那边古刖慌忙把手里带血的和离书藏了起来,生怕萧云儿看见,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两人。 不过眼下还不是头疼这个的时候,他得拦着房景毓,“房公子……唔……” 古刖还未靠近,房景毓忽然回身一掌推出,古刖登时倒飞而去砸在了身后的一辆马车上,马车顿时四分五裂,他的头不小心磕到了车辕上面,头一歪,竟晕了过去。 “古侍卫!!”周文昊见状也顾不得再与萧云儿说话,慌忙翻身下马上前查看古刖的伤势,发现人只是撞到了头晕了过去,生命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房景毓。 此时的房景毓气场强大的惊人,只见他右手拿剑,剑尖直指地面,凡剑尖掠过之处,灰尘四起,刮起猎猎寒风。 凡是在他气场范围之内的人顿感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忍不住扑通跪下。 房景毓如煞神一般步步逼近城门口,刹那间城门上方风起云涌,如暴风雨即将来临,黑压压的乌云席卷整个皇城上空,以房景毓为中心,搅的天地变色。 守卫宫门的人如见死神一般惊恐的步步后退,谁也不敢上前扼其锋芒。 “有人要闯宫门,快,弓箭手准备!” 不知哪个守卫喊了一句,城头上霎时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与拉紧弓弦的声音,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弓箭手在城墙之上排成一排,拉满弓箭,尖锐的箭尖全部朝下指着同一个人,只等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听我口令,放!!” 嗖嗖嗖 无数支箭矢朝房景毓一人射去,携带着凌厉的风声铺天盖地朝房景毓席卷而去,霎时间叫人头皮发麻,两股战栗,城门口的百姓见此情景,早就跑的无影无踪,生怕一不小心会波及到自身。 箭矢瞬间射出,快若闪电,嗖的一声插入地上的青砖之中,碎石飞溅,厚重的青砖也裂开一条缝隙。 周文昊看着这一幕,又是焦急又是心痛,无奈他不会武功,没法上前帮忙,一面吩咐萧云儿躲开,一面双手从古刖腋下穿过将其拖到安全的地方。 “住手,郡主在此,难道你们想伤了郡主吗??”周文昊刚安置好古刖便冲上去想要阻止,奈何声音被箭声所掩盖,箭矢照旧铺天盖地席卷而下。 而处在箭雨中心的房景毓面不改色,身法从容,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挥动着手中的利剑,如闪电般在箭雨中腾挪翻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没有比这更让人震惊的画面了,身法之快,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人们只能看见无数剑影在眼前不停地幻化,幻化出许多虚影出来,叫人看了惊心动魄,叹为观止,而射下来的箭矢竟不能伤其分毫。 “住手,住手,国舅爷再次,全都住手。” 就在周文昊焦急万分的时候,忽有一人从身后打马而来,手里高举一块金牌,墙头上的箭矢这才停了下来。 薛国舅上前拦住房景毓,“小婵姑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把人给救出来,房兄在此稍后。” 薛国舅说完,从宫门内冲出一队士兵准备将房景毓给抓起来,薛国舅厉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动他,都给我退下。” “薛国舅,此人要闯宫,这可是大罪。” “闯宫??你哪只眼睛看见他闯宫了,反正本国舅是没见着,我就见着你们在城门口演练箭法,难道你要把人给抓起来吗??” “这,是,国舅爷说的极是!!” 房景毓此时开口道:“我随你一起!” 薛国舅方才也远远的看见了房景毓的样子,他知道若是再让房景毓在城门口等,他可能还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若不是自己来的及时,等他闯入宫门里面,事情可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到了宫里不可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救出小婵姑娘。” 薛国舅说了一句,房景毓收起手中的宝剑跟随薛国舅一同进入皇宫。 外人进入内宫需要提前递牌子,得到允许之后才能入内,只是薛国舅身份特殊,他的出现,等同于半个太后在此,因此只需要亮一下腰牌,就可轻易进出皇宫。 “薛国舅打算用什么办法救出小婵?”路上房景毓问。 薛国舅道:“自然是请我阿姐出面,晾淑仪娘娘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留人。”薛国舅说了,打量了一眼房景毓,不知是讥讽还是赞赏,笑道:“房公子胆子倒是大的很,你可知道若是你真的闯了宫闱,会有什么后果。” “只要皇宫这里一有动静,附近的羽卫营就会立即调兵前来,凭你一己之力又能走多远,别说救人,恐怕你自身都难保?” 房景毓紧锁眉心,“我知道。若是小婵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想活了。” 薛国舅听了倒是双眉一挑,“看来你对你的这个小未婚妻倒是很痴情,唉,天下这么大,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为何偏偏眷念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岂不知,人不风流忹少年,你这般,不知道要错过多少艳遇。” 房景毓此时无心听薛国舅说这些风流韵事,他一心只想着快点救花小婵出来,因此步子也走的很急,薛国舅五短身材,又是个胖子,小跑着才能跟上。 累的气喘吁吁。 “我说房公子你慢点,我这块跟不上……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停了。” “小婵姑娘……萧小侯爷,你怎么在宫里,这……” 房景毓忽然停下,薛国舅一下子撞在他身上,一抬头竟看见萧复抱着花小婵站在眼前。 花小婵上身穿着粉紫色娟烟罗上裳,下着素色镶银边绫罗裙,浑身上下被鲜血染红,躺在萧复怀里,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不知是生是死。 第五百八十九章凶狠的花小婵 “不要剜我的眼睛,不要!!” 花小婵顶着满头汗水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忽觉有人在摁自己的手,先是如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紧跟着抱紧身子缩在了床角,眼神中流露出惊恐。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此时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声线微颤,“小婵,是我,我是相公,你看我一眼。” 花小婵听见房景毓的声音缓缓的把头抬了起来,一看果真是房景毓,下一刻直接扑到了房景毓怀里,“相公,你来救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花小婵注意到房间里的摆设,正是在她在桃花坞的房间,说明她现在已经安全了。 脑子里回想起在宫里的一幕真是又惊又险,还好,她现在已经安全了,只要看见房景毓,她就安心了。 房景毓紧紧把花小婵搂在怀里,如护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是,你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人会再把你怎么样。” 花小婵听到房景毓这句话安下心来,花小石跟阿依娜跑了进来,“阿姐,你醒了??” “小婵姐姐,你可以陪我玩吗??”阿依娜扬起瓷娃娃一样的小脸,用稚嫩的声音对花小婵说道:“子毓哥哥说你在睡觉,不让我们进来打扰你,现在你睡醒了,是不是可以陪我玩了?” 花小婵刚要答应,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有人用棍子打了她的头,让她晕了过去,她当时正准备夺门而出。 想到这里,花小婵不禁问道:“相公,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你好像不能进宫吧??” 房景毓听问,低头说道:“我去晚了一步,是萧复把你救出来的,等我进到宫里时,他已经抱着你出来了。” “现在萧复就在外面等着,你要不要出去见一见他,我们都想知道你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花小婵听说是萧复救的自己,脸上显得微微有些讶异,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房景毓认真的神情,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他救了我,我自然是要当面感谢他的。”花小婵说道。 房景毓哄阿依娜说道:“你小婵姐姐现在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能陪你玩,让你小石哥哥带你出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阿依娜依依不舍的跟着花小石离开房间。 房景毓重新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花小婵换上,那身带血的衣服已经被房景毓丢了,等花小婵把衣服换好,房景毓过来替她挽发,看着镜子里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花小婵房景毓心疼不已。 “你若是累了,我就让他们明日来好了。” 花小婵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摇头道:“不用,就是不知道谁打了我一棍,头有点疼,过两日就好了。” 房景毓揽着花小婵的肩头又问,“可有觉得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花小婵摇摇头,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里面的衣服已经被人给换了,想必是这里的丫鬟换的,她并不曾有什么地方受伤,那些血也都不是她的。 花小婵摇摇头,“就是有些头晕,犯恶心,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偷袭,我可能已经跑出来了。”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花小婵仰头问道。 房景毓替花小婵挽好头发,说道:“大概三个时辰,外面已经天黑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你若是不想出去也可以不出去,我去跟他们说!” 房景毓说着在心里叹口气,虽然他不是很看好萧复这个人,但是他救了花小婵,从此刻开始,他要试着接受这个人。 在他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花小婵好的人,一种是伤害花小婵的人,而他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萧复救了花小婵一命,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都必须承认这一点,萧复做了他没有做到的事,只这一点,足够他放下心里对萧复的偏见。 花小婵道:“我没事,忍一忍就好了,躺了这么久,哪里还躺的下,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想出去吃点东西。” 房景毓牵着花小婵的手,打开门,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庭院里,周易、孙茂然、周文昊、萧复、薛国舅全部都在等着,听到脚步声,所有人齐齐回过头来看着他们。 “小婵姑娘,看到你没事,我等也终于放心了。”薛国舅率先开口。 花小婵听房景毓说了这些人都救过自己,看着他们一双双目光,心里淌过一股暖流,上前对着众人福了福身, “多谢几位公子搭救,小婵心里感激不尽。” 薛国舅手一挥,“你此次遭难也是因为我,都是因为前段时间我让你进宫给我阿姐看病,半路上撞见了苏淑仪才有了今日的劫难,万不敢承小婵姑娘你这一句谢谢。” 孙茂然道:“小婵姑娘,你快跟我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听说你把漪澜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 萧复也看向花小婵,他冲进皇宫想要救人,来到漪澜殿门口还未进去就听见里面嚷成一片,夹杂着苏淑仪恼羞成怒的声音,跟个泼妇似的在里面大喊。 等他踹开漪澜殿的大门,正好看见花小婵被人一棒子给打晕,他立即冲进去把打人的嬷嬷给踹翻,接住即将倒下的花小婵,却见她满身都是血迹,就连双手也染满了鲜血。 花小婵看着他们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淑仪娘娘命令太医把她的眼睛给剜下来,连麻沸散都省了。 当吕太医拿着刀朝她靠近的时候,她猛然抬头往上一撞,把吕太医给撞的七荤八素,刀子正好掉在了她手边,趁着宫婢去扶吕太医的空隙她快速握着刀子割开绑在手上的绳子。 等到宫婢发现她的一只手松开慌忙抢上来准备摁住她时,花小婵挥起刀子割伤了对方的手臂,溅起的血迹喷到了她的身上,其他人见花小婵如此凶狠,吓得一时片刻不敢靠近。 花小婵一边防范着有人上前,一边动手割开手脚上的绳子,苏淑仪在几个宫婢以及小黄门的保护下对着屋子里的嬷嬷下命令,让她们务必抓住花小婵。 那些宫婢硬着头皮上前,花小婵此时已经红了眼,凶狠的挥动手臂,接连又伤了两个人之后,其余吓得不敢靠近。 他们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平日里哪见过这等场面,在宫里行走多是规规矩矩的丫鬟,就是主子叫你死,你也不敢有半点反抗,谁也没想到花小婵会这么大胆。 花小婵找机会跳下床来,佯装逃跑,等到所有人追到门口,不料她又忽然回头,撞开几个宫婢跟那些小黄门直接挟持了苏淑仪。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花小婵会忽然来这么一招调虎离山,一时待在原地不敢动弹,任由花小婵挟持苏淑仪出了房间,走到了院子里。 第五百九十章警告 大家听完花小婵的话,不由得佩服起花小婵的机智与勇敢,这要是搁着寻常女子怕是只有等死的份。 花小婵看向萧复,“还要多亏子复救了我,不然我就又被他们给绑了起来,这会儿,眼睛可能都已经被剜了。” 萧复眸子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精光,他盯着花小婵笑道:“我不过是恰逢其时,若是你没有逃出来,我怕是也不能硬闯进去。” 房景毓上前看着萧复说道:“不管怎么说萧小侯爷救了小婵,与毓有恩,我收回一直以来对你的偏见,如果萧小侯爷不介意,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萧复笑了笑,挑起双眉,似是嘲弄一般说道:“要做你房公子的朋友还真是不容易,既然房公子你都这么说了,看在小婵的面子上,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周文昊走到花小婵面前,目光深沉的开口道:“小婵,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温和的仰起头冲其笑了笑,“子昊,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我听子毓说了你跟阮阮的事,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周文昊唇角噙着不知是苦还是悲的笑容,眸子里划过一抹凄然,不重新开始又能怎样?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易此时开口道:“我让人备了一桌酒菜,不如我们移步到霁月阁用饭??” 几人起身,开始朝外走去,周易故意落在了人群后面跟房景毓并肩走在一起,手里的扇子被他紧紧的握在掌心中,神情中带着一丝惭愧。 “房兄,我没有想到念薇她会做出这样的事,今天的事,我替她跟你说声抱歉。” 提到苏念薇的名字,房景毓眸子里霎时散发出一抹凌厉的目光,很快又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是她,你是你。” “周兄,倘或有一天非不得已,我把人给杀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不是故意的。” 周易听了心里一惊,明白花小婵在房景毓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即使心里万般不舍,也只是苦笑一声,“房兄放心,从今往后我不见她就是了。” “你说的对,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不过话说回来……”周易忽然勾起唇角,“我的媳妇没了,你是不是得赔给我一个,别人我看不上,你到是很合我胃口,要不……” 周易拉长音调,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房景毓。 “你想的美,他这朵花已经有主了!!”花小婵抢在房景毓面前答道。 随后又朝前努努嘴,补充一句:“我看你跟孙公子到是很般配!!” 花小婵这话也不避人,众人听了皆忍不住笑了起来,孙茂然脸上一囧,实在没想到花小婵会说出这番话来,期期艾艾道:“这个……这个,小婵姑娘,你就会开玩笑,我家中已有贤妻,我可是个正人君子,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花小婵笑出声来,后脑勺又开始抽抽的疼,“我不过是给孙公子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这性子,都不知道你平日里跟人谈生意是怎么谈的,别人说个价格,我猜你都不会还价。” 孙茂然脸上再次一囧,事情还真不是花小婵说的这样,他只是跟女子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识逗而已,对于周易这样的男子来说,还是会谈笑风生。 花小婵因为后脑勺时不时的疼一下,隆起老大一个包,不时地犯恶心,所以没有吃多少东西就回来了休息了。 花小婵走了没多久,所有人又坐了一会儿,吃了些酒,也都散了。 是夜,一个黑影潜入苏府。 苏念薇彼时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睡了,一个黑影出现在床边,忽然掐住她的脖子,用跟房景毓一模一样的口吻说道: “我说过不要伤害花小婵,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偏偏要去做,你是要逼我杀了你吗??” 只不过这次的口吻中多了一丝寒意。 苏念薇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眼看着要咽气,对方这才把手给松开。 她起身猛咳了几声,冲着黑暗中低吼道:“是你逼我的,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了你多久,你都不来看我。” “你不来,我便去找你,可你却说从未与我有过云雨之事,你叫我怎么不伤心。我掏心掏肺的对你,我把我整个人都给了你,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冷淡??” “房景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苏念薇换眼失败本就万念俱灰,如今见着房景毓一股脑把心里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抓起面前的房景毓,捶打着他的胸口,不知捶了多少下,手腕忽然被一双手铁钳似的钳住,动弹不得,房景毓的声音在耳畔,冷冷的说道: “以后我自然会来找你,你也用不着伤心,等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八抬大轿迎娶你。” “念薇,你跟花小婵不一样,你用不着跟她比,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的对你,你不是想要我的一腔柔情么,我也可以给你。” 房景毓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苏念薇的耳朵,引来身体一阵战栗,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也都化为了泡影。 苏念薇恨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一边却又十分贪恋这种温情,她一把抱住房景毓,哭的泪人似的, “景毓,我喜欢你,你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我错了,我再也不找花小婵的麻烦了,你别离开我,我要让你像对待花小婵那样对我,你对我也笑一笑,好不好??” 苏念薇贪恋的用手捧起房景毓的脸,此时房景毓脸上的面具已经被他给摘下放在一边,苏念薇触碰之下,摸向房景毓的眉宇,她想要看看,房景毓那里是不是对她也藏着无限柔情。 孟尝攥住了苏念薇的手腕,“你可知道今天我差点死在守卫箭雨之下,如果你再这么不听话,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苏念薇脸上涌现一抹后悔,不停地跟房景毓道歉。 “好了,今晚我累了,你先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孟尝不想听苏念薇再继续说下去,站起身拿起面具重新戴在脸上,不顾苏念薇恳求,径直离开苏府。 第二天当萧复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口,而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去了哪里,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五百九十一章周易离开 一夜之间 整个盛京飘满落雪!! 花小婵是被一阵悠扬的笛声吵醒的,睁眼一看,外面天光大亮,披上衣服打开窗子,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银白。 一股寒风裹挟清冷的空气穿窗而来,花小婵眯了眯眼,瞧见庭院里的红梅树下,房景毓着一袭如雪的白衣背对着她,身姿伟岸挺拔,笛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花小婵裹好衣服,趿拉上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来到房景毓身后,“相公怎么想着一大早吹起笛子来了?” 花小婵听出房景毓的笛声中不像寻常那般轻柔,而是带着一抹悲凉,吹的还是送别曲。 房景毓没有回答,继续吹奏,直到一曲终了才放下笛子,对着面前的皑皑白雪叹了一声,“周易今早在门口留了一封信,此时他应该已经登船离京,孤身上路。” 花小婵心里一惊,皱着眉头道:“不是说好年后等三月才行么,怎么此时就走了?” 花小婵嘴上问着,心下也猜着了些,大概是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了,同房景毓一样,语调有些不舍的叹道: “他这么一走,日子可要无趣多了。”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花小婵就说道:“今日侍卫营那边休沐,我想要打点东西去看望房玉良,相公,你跟不跟我去?” 说起来也好久没看他了。 房景毓心情不佳,提不起出门的兴致,花小婵就只好一个人去,左右暗地里有季云跟寒山两个人跟着,也无需担心。 花小婵来到厨房捡了几样点心装了一个食盒,又带上她亲手给做的新袄子新鞋,打成一个包袱,然后就出了门。 本来房景毓说要叫一辆马车,外面天寒地冻的,他怕花小婵冻着,花小婵就说道: “正是天寒地冻才不需要坐车,走走还暖和些,左右路程也不是很远,几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房景毓听了就嘱咐了些话,让她早些回来,看着花小婵走远,忽然掩嘴咳了起来,面色一阵苍白,等咳声止住,再看手心一滩殷红的血迹赫然在目。 自那日城门下闯宫门那天,他便动了怒气,导致怒火攻心,后来又顶住万箭齐发,不要命的使用内力,以至于内力损耗严重,导致五脏受损,一直都没敢跟花小婵说。 一早得知周易离开,心下忽然涌起一股悲凉,不觉又触动了脏腑之气,致使五脏翻腾,怕被花小婵看出,才一直强忍着,如今花小婵一走,他便再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子毓哥哥,子毓哥哥,小石哥哥不给我玩,你带我找他,咱们一起玩好不好??” 阿依娜迈着小短腿跑来,房景毓不动声色的掩去唇角的血丝,抬眸微微一笑, “好!!子毓哥哥陪你去找小石哥哥。” 却说花小婵出了门,一路来到外头,踏着一路的积雪朝北晋王府行去。 昨晚他们跟着周易出门会友,一直喝到很晚才散,城门关了,就歇在周易在城里的住处。 周易在信中将庄园的生意拜托给了孙茂然来照顾,不过所赚的十分之一的银子他让孙茂然给了房景毓,作为房景毓在京城中的花销。 这也正是房景毓有些惭愧和伤心的地方,如果当初他没有遇到苏念薇,如果他不去苏府当先生,如果他没有让苏念薇喜欢上他,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将会变得不同。 虽是清早,又是天寒地冻,毕竟是身处盛京这种繁华的京都之中,清早的街道上往来行人如梭,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热气腾腾的馄饨,冒着白雾的豆腐脑,飘着馨香的油饼、糕点、胡辣汤、羊杂等等,吸引着往来的食客。 一顶轿子缓缓行来,花小婵往旁边避了避,一个肩头挎着包袱一手提着食盒闷着头往前赶路,周易的离开,让她的心也跟着恹恹起来。 习惯了周易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不拘小节的性格,相处的久了,一旦离开,心里倒是很不舍。 这次的分开,不像往常那般轻松,弄的人胸口闷闷的。 “小婵~” 忽然一道声音在花小婵身后响起,花小婵只顾想着心事,没有听见,那声音又喊了两遍,花小婵才听见,回头看去,就见周文昊从方才的轿子里猫腰走出。 “小婵,这大清早,你一个人这是往哪里去?” 周文昊一面说一面朝花小婵走来,身上穿着官服,引来路人侧目。 花小婵没想到会碰到周文昊,瞧了一眼轿子说道: “周大人这是打哪边来,你要去官衙,怕是走错了方向。” 周文昊笑道:“昨夜一直忙到此时,准备回家。” 花小婵听了微微蹙了下眉说道: “周大人还是保重身子要紧,如此这般拼命,别把身子累坏了。” 周文昊轻笑了笑,不以为然,朝花小婵看了一眼, “你还没说你这是准备去哪,一大早就带着包袱竟然还有食盒,子毓怎么没跟你一起,他舍得你一个人出门??” 花小婵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叹口气说道:“周公子今早乘船离京,他心情不好,周公子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 周文昊听了轻轻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周易,走之前也没说同我们打声招呼,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 花小婵耸耸肩,“我正打算去北晋王府,子昊,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北晋王府做什么,看望王爷么,难道北晋王府还差你这一点吃食?” 花小婵道:“不是,我是去找古大哥的,这不是子毓的侄儿房玉良眼下跟了古大哥手下,他今天休沐,我就寻思着给他送身冬衣,顺便再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周文昊有些羡慕起来,花小婵的一番话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夫妻之间的日常,看着花小婵手中的食盒,竟让他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正好我也要去一趟王府,不如我们同去!”周文昊说道。 花小婵睁眼打量着周文昊一身官服,以及他两个黑眼圈,胡子拉碴的脸和有些蓬乱的头发,领口还松松散开,倒不像个一本正经的官,像街上的泼皮。 花小婵上前把手里的食盒递到周文昊手里,让他帮忙拿着,然后动手给周文昊整理起冠带来,“你看看你,打我们认识开始你这个人就不修边幅,现在当了父母官了还是如此,出门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随便的……” 花小婵絮絮叨叨的说着,看着周文昊清瘦的身形,是让人又想笑又心疼。 第五百九十二章送剃刀 花小婵替周文昊整理完冠服,又打量了一番,再次替他扯了扯衣服上的皱褶,这才满意。 “走吧!!” 花小婵接过食盒,周文昊回头命抬轿的小厮先回府,同花小婵一同往北晋王府走来。 两人刚走了没两步,花小婵就听见周文昊的肚子叫了起来,而周文昊也是一脸尴尬,“打从昨天晚上我就没有吃过饭,此时倒是饿了,不过不要紧,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花小婵停下脚步,说道:“我倒是也不急,反正今天见着人就行,你既然两顿没有吃饭了,那怎么行,不如我请你,你要是不嫌弃,咱就在这路边吃点??” 以前他们也经常吃路边摊,这个周文昊倒是不嫌弃,而且他也不是会拿架子的那种人。 花小婵瞧着有个卖豆腐脑的摊位,跟周文昊 两人走过去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脑,两个油果,给周文昊。 “怎么,你不吃??” “我在家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我现在最怕的就是饿肚子,是万万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花小婵放下食盒跟包袱,托着下巴看周文昊吃饭。 “来京这么久了,倒是很少出来吃饭,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里还是没有怎么变?” “对了,阮阮怎么样了,她现在有孕在身,算算时间,也有两三个月了吧,这怀孕头几个月胎位不稳,你要多陪陪她才是。” 周文昊咀嚼的动作停滞了片刻,淡淡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他又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就说饱了,准备付钱。 花小婵按住他的手,说道:“说好的我请,怎么能让你掏钱。”花小婵抢在周文昊前头付了钱,又看了一眼桌面上剩下的豆腐脑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就只吃这么点,能吃饱吗,要不你再吃点,不然浪费了多可惜!” 周文昊此时倒是没有心情再吃,就摇了摇头,花小婵抿了下唇,说道:“你这般糟蹋粮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呢。” “你不知道,每逢灾年,人饿狠了,连树根树叶都吃。重生一回,我算是知道了生活的艰难,绝对不能浪费粮食。” 周文昊见花小婵如此说,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心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若是早知道花小婵还活着,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他说什么也要去找到她。 “你别说了,我吃完就是!!”说着又低头继续吃,几口扒拉完了碗里的豆腐脑。 花小婵坐在对面笑了笑,她就知道这样劝说有用,周文昊整日忙于公务,为国为民,不吃东西可不行。 看着周文昊把豆腐脑吃完,花小婵掏出帕子递给他,周文昊一怔,看着花小婵明亮的眸子,喊了声:“玥儿~” “嗐,打住,子昊,不是说好的不提了吗,走吧!!” 周文昊深吸一口气,凄然的摇了摇头,两人一起离开,路上周文昊调整好心情说道:“今日云儿她神思倦怠,精神似乎不太好,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等你哪日得闲了,去府上看看她。” 花小婵嗯了一声,说了句应该的,自打来了京城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未与萧云儿见过面,现在萧云儿有孕,她这个当姐妹的,是该去看看。 经过路边一个杂货铺的时候,花小婵忽然停了下来,拐了进去,说要买银针。 她以前常带在身边的银针那次被苏淑仪骗进皇宫的时候被她们给搜身的时候,拿去了,也没还她。 这段时间也没给人看病,也忘了这茬,眼下既然周文昊提了,这银针是少不了的,所以就顺便准备买一套。 花小婵相中一副纯银打造的,就是价格有点贵,要一百二十两银子,周文昊准备替她付这个钱,但却被花小婵给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好,我现在有银子!!” “你们现在一直住在桃花坞,家里又没有做生意,哪来的银钱。你不用跟我客气,让我为你做些事,我心里也好受些。” 花小婵知道周文昊的心意,摇头说道:“以前是没有,不过来之前子毓救了一个人的命,那个人把半生的家业都给了子毓,现在我们也算是有钱人了。” “你的钱还是留着养家糊口,毕竟你也不容易。” 花小婵付了银子,无意间看见里面的货架上摆着一把剃刀,剃刀装在一个木匣里,里面衬着红布,式样精美,就让老板拿来看看。 花小婵一看,刀柄却也是纯银的,试了一下,刀口十分锋利,就一并买了。 等出了铺子,花小婵把装有剃刀的木盒递给周文昊,“喏,送你的!!” “送我的??”周文昊有些惊讶。 花小婵点了点头,“嗯,送你的。” “你看你整日胡子拉碴的,出门像什么话。你好歹也是为官的人,还是从三品大员,每日上朝不修边幅,叫人笑话不是,就是审问犯人的时候,人家虽嘴上不说,心下也要取笑你。” “当官的怎么能没有一点威仪呢,不然要如何震慑众人!!” “我们是朋友,我送你东西也是应当的,拿着吧,不用跟我客气,反正你以前也送过我东西!!” 花小婵见周文昊发愣,直接把木盒放到他手里,顺带着把针囊收好。 周文昊看着手里的木盒,听着花小婵唠叨的话,心里淌过一股暖流,感动莫名,只可惜,他们有缘无分。 到如今他心里甚至不敢肖想。连夜里做梦,梦到花小婵,他也不敢靠近。 来到北晋王府,守门的门子看见周文昊,不用通禀,直接让两人进去了。 到了院子里,两人走了一段,花小婵就说要去找古刖,要跟周文昊分开走,周文昊说道:“左右我也没事,随你一起吧,我也想见一见这个良哥儿,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花小婵说不过他,就只好让他跟着了,两人来到古刖在王府里的住处,刚进院子,就见古刖指点着房玉良在院子里练习打拳。 抬头见到花小婵跟周文昊一起到来,倒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们两个怎么一块来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童心未泯 花小婵在侍卫休息院里坐了坐,把带来的东西交给房玉良,又嘱咐了他两句话,就告辞离开。 她怕房景毓久等不见她回去,会胡思乱想,所以拜别古侍卫之后就准备径直出府,两人走到庭院,花小婵对周文昊道: “我就不耽误你跟王爷谈事了,先行一步。” 周文昊道:“我送送你!” 花小婵笑了笑,“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我熟的很,不用送,别因为我耽误你的时间。” 周文昊道:“其实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所以才说来找王爷,你现在有空吗,不如我请你去喝杯茶,我们去茶楼坐坐?” “还是以前的那家茶楼,我记得你最喜欢听里面的先生说书。” 花小婵呵呵笑了一声,婉拒道:“改天吧,我出来很长时间了,我怕再不回去子毓该担心了。而且你穿着官服,出门怕是多有不便。” 周文昊打量了一眼自身,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一见到你,我都忘了我自己了,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改天了。” 两人走到门口,周文昊道:“不知你明天有空没有,我去接你!” 花小婵倒是每天都闲的很,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少跟周文昊待在一起为好,免得萧云儿知道了,心里又该不痛快了。 就说道:“我明天要……对,我明天要给阿依娜缝衣服,她就喜欢穿我缝的衣服,怕是这段时间都没空。” 周文昊听了,神情微微有些失落,“这样啊,我本来还想让你来府中给云儿看看呢,既然你这么忙,那就算了。” “哦,你说的是看病啊!”花小婵恍然,干笑一声,“既然事关阮阮,我定然会抽出空来。今日怕是不行,出来的久了,我得回去了,那明日你来接我,我回去跟子毓说一声。” 两人在门口告别,周文昊坚持又送了花小婵一段路,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花小婵不想走路回去,就找了辆马车,等回到桃花坞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等进到庭院里一看,原来是三人在堆雪人。 房景毓见花小婵回来,眼神柔情的看过去,“你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花小婵道:“青天白日的,没有什么不顺利的。我怕你担心,所以在王府略坐了坐就回来了,” 房景毓听了只是温声说道:“回来就好,累了吧,进屋歇一歇。” 两人准备进屋,房景毓上台阶的时候脚下忽然绊了一下,直说自己没注意路,花小婵就扶着他道:“我有时候比你还笨,也经常忘东忘西的,碰壁也不是一两次了,没关系,我扶着你。” 进屋之后,房景毓提起茶壶准备给花小婵倒茶,花小婵接了过去,说:“我来!” 先给房景毓倒了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明日要去子昊那去瞧瞧郡主,听子昊说她最近身子不适,所以明日又要麻烦你一个人在家了。阿依娜若是缠着你玩,你把她交给那些下人老妈子看就行,你看看你这手又这么凉。” 每次天冷,房景毓的手脚就会变得冰凉,若不是有内力顶着,怕是连门都出不成,只是天下也没有速成的药,房景毓这身子非得慢慢养着才行。 想要彻底去掉病根,又哪是么容易的?? 当天也没事可做,用过午饭,花小婵陪着阿依娜跟花小石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就回屋了,见房景毓闲坐看书,就也走过去,拿了本医书翻看。 嘴里还说道:“前段时间我还答应萧小侯爷,看看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他这病真是好生奇怪,我还从未见过呢。” 房景毓放下手里的书本说道,“一个人若是经常失忆,我看大概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外在的,可能是小的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导致他一遇到某些事情就会回避。” “第二个原因就是可能他脑子真的有问题,不过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们也无从得知,除非把脑袋给剖开看看。” 花小婵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倒是好奇,他每次失忆的那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花小婵想到萧复的所作所为,轻轻颔首道:“不过萧复这个人倒是挺善良的,他堂堂一个侯爷,不但一点架子都没有,连路边一个晕倒的老妇人都如此关心,又冒险把我从皇宫里救出,人挺不错的。” “相公,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房景毓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第二天花小婵跟房景毓正在用早饭,周文昊就顶着寒风来了。 “周大人怎么来这么早,可吃过早饭了?”花小婵问道。 说话的时候花小婵注意到周文昊今日看上去与别日不同,脸上的胡子也刮了,衣服也穿戴一新。 乍一看上去,一如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周文昊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说道,“已经吃过了。我娘听说你要去府中,早早的便催着我来了,这几日她也一直担心云儿的身子。” 花小婵嗯了一声,为了怕周文昊等急了,几口就把粥给喝完了,拿了一个包子就准备走,临出门前,房景毓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在身上,“外面天寒,小心冻着。” 又对周文昊说道:“路上滑,别急着赶路,慢些走。” 周文昊点点头,说他会照顾好花小婵,随后将花小婵给扶上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吩咐车夫调转马头离开。 花小婵刚坐稳,就见周文昊拿出一个物什递到她眼前,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很怕冷,冬天几乎不出门,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汤婆子,希望能管用。” 花小婵低头看去,见是一个竹子编的外罩里面套着一个红泥制成的小炉,冬天的时候在里面放上炭火,拿在手中,任凭再大的风雪,这样揣在袖套里,手一点也冻不着,浑身都暖暖的。 花小婵接过汤婆子捧在手心里,说道:“这一看就是你的手艺,我记得你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用草啊、竹子啊这些的编这些小玩意,上次我去郡主的房间,还看见她房子里面挂着你编的蚂蚱跟鸟雀呢。” 花小婵还开玩笑道:“若是以后你不当官了,靠这个也饿不死,除了你,我再也没见过有人的手这么灵巧的。” 谁能想到堂堂的一个三品大员,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私底下却会这么个手艺,真是童心未泯。 第五百九十四章怀孕是假的 周文昊呵呵笑了两声,“没想到以前的事你都还记得,我以前好像也送过你不少这东西,那些东西不知道你还留着没有?” 花小婵抿了下唇,有些委婉的笑道:“其实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我都转手送给阮阮了,你知道,她对你。当时只怪我们都太年少,她问我要我就给了,我并不知道那是你的一番心意,你不会怪我吧。” 周文昊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拿着我送你的东西送人了,但我知道你大概也是无心的,这世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我对你那么好,你却一点都察觉不到。” 花小婵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周文昊忽然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喜欢房景毓吗?” 花小婵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周文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现在的花小婵跟当时一样的年纪,说的是年少不知情深,大概也是谎言。 心里忽然变得很压抑,但为了不让花小婵察觉,他只能保持神情不变,将一肚子的苦水往肚子里咽。 马车很快到了周府,周文昊跳下车准备来搀扶花小婵,花小婵巧妙的避开了,自己跳了下去,周文昊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感觉一阵落寞。 进入府中之后,花小婵先是去拜见了周夫人,两人寒暄了几句,听说萧云儿正在新房里躺着,便又从周夫人房中出来,跟随周文昊来到新房之中。 “云儿,小婵来看你来了,你把门打开。” 两人来到外面,却没想到门关着,周文昊一推之下竟没推开。 花小婵诧异的跟周文昊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萧云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白天的关着门。 周文昊心里也疑惑,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每次来的时候,门都是开着的。 敲门之后,里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文昊在门外又催了一句,就听萧云儿的声音打里面传来, “我身子不舒服刚躺下,马上就来。” 过得片刻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花小婵进去一看,就见萧云儿倚着床帮扶额,脸色不是很好,而且看上去像是好长时间都没有休息好一样,一脸憔悴。 “郡主,你这是……快让我给你把把脉!!” 有下人在场,花小婵一句‘阮阮’刚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立即改了。 面色担忧上前查看。 她抬起手正准备搭上萧云儿的手腕,萧云儿却忽然抬手攥住了她,“听子昊说你来京城了,我本来想要去看你来着,可惜身子不争气,懒怠着出门,没想到你到先来看我来了。” 花小婵一听萧云儿此言,心下就是一暖,说道:“其实我一到京城就准备来找你,但……你不怪我就好!” 花小婵准备说上次她被萧云儿误解的事情,一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就不打算提了,况且萧云儿当时的心情不好,她说出那番话,花小婵也能理解。 “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还是让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萧云儿看向周文昊,说道:“我跟小婵姑娘要说些体己话,你一个男人不方便听,能不能麻烦你先出去,待会儿再进来??” 周文昊点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萧云儿又把屋子里的下人也都让她们退了出去,等人都走了之后,萧云儿一把抓住花小婵的手,面色凄然的恳求道: “玥儿,你得帮我!!” 花小婵吓了一跳,“阮阮,你说,只要我能帮,我一定帮你!” 萧云儿慢慢放开抓住花小婵的手,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像是丢了魂一般,显得失魂落魄,心无着落。 花小婵提着一颗心,只听萧云儿缓缓说道:“玥儿,其实,其实我没有怀孕。” 萧云儿话一出口花小婵惊的差点跳起来,一句话冲口而出:“阮阮,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萧云儿哭了起来,似有万般委屈,“玥儿,我知道我不该说谎骗人,但那种情况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一定不肯听我的,编出这样的话我也是情不得已……” 花小婵听到这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说来说去,还是跟自己有关,如此看来萧云儿确实不是有心的。 “可是你也不该编出这样的话骗人,你知道子昊他为人正直,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最讨厌被人欺骗,别人也就罢了,你可是他的娘子啊!!” 萧云儿神情忽然变得激动而且更加悲伤起来, “这几个月我心里一直惶惑不安,日不思饮,夜不能寐,就连做梦都梦见子昊我就怕子昊知道我在骗他,他一气之下会休了我。” “小婵,我不能没有他,我也不想的,你一定要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花小婵看着面前楚楚可怜的萧云儿,皱着眉头,“可我要怎么帮你??” 花小婵头疼不已,她会的是医术,不是妖术,这种事,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就是想帮忙,怕也是有心无力。 萧云儿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花小婵,一字一句说道:“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子昊。” 花小婵直接说道:“这种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迟早会知道的。” 她想点醒萧云儿。 萧云儿道:“只要我能尽快怀上他的孩子,这一切就能瞒过去,玥儿,就当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花小婵说道:“你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谁都知道女人怀孕前几个月是不能行房事的,就算你肯,子昊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知道。所以玥儿,你要帮我。”萧云儿盯着花小婵恳求,“以前我们一起去茶楼听书的时候,书中经常讲到一种催情的药物,你会医术,玥儿,这个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 花小婵惊讶的张了张嘴,一双眸子凝视着萧云儿,她没想到萧云儿竟能说出这番话,这简直比欺骗还可恶。 “阮阮,你不能再错下去,你去告诉子昊实话,我想他不会怪你的,当时那种情况下,你说谎也是情有可原,你不能一错再错。” 萧云儿忽然变了脸色,眸子里冷气森然,“你不明白,他会休了我的,我不能冒这个险。” 她有些神经质的说道:“你知道吗,当我赶去城门的时候,他已经写好了和离书,他要休了我,他不打算要我了,我看着他指尖滴着血,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我知道他一直喜欢的是你,为了你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做错什么他都会原谅你,可我不一样,我不能冒这个险,我不能冒一丁点险,这会毁了我的。” “我好不容易才嫁给他,没了他我会死的,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别人,” 第五百九十五章周文昊烂醉如泥 花小婵看着执迷不悟的萧云儿,心痛不已,曾经她们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无论萧云儿问她要什么,她都给。 而她每次从家里偷跑出去,萧云儿也都会替她打掩护。 她不明白萧云儿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阮阮,我是不会帮你的,就算你怨我,我也不能答应,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子昊直接说,你这样只会让事情越来越……” “玥儿,你别说了,你不是我你怎么会懂我的感受,或许这件事在你眼里是小事,微不足道,随你怎么说都行,可我不行。” “你走吧!!” 花小婵看着萧云儿,知道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叹息的起身离开。 打开门,花小婵就看见周文昊站在外面,看着周文昊的背影,花小婵心里一阵纠结,停下了脚步,在想待会儿周文昊要是问起来,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小婵,郡主她身子可还好,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小婵??” 周文昊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不知花小婵为何发起呆来。 “嗯,什么??”花小婵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周文昊。 视线撞在一起时,她心虚的别开了目光,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我是想问你郡主她……” “子昊,我没事,不过是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厉害,你也该知道,女人怀孕一向都不是那么容易。” 萧云儿施施然走出,不等周文昊把话说完,直接接过话头。 花小婵在心里叹口气,只是低声说道:“周大人多陪陪郡主,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先走了。” 花小婵提着药箱,快速离开,走在路上,无精打采,心思沉重。 就连房景毓问起,她也是闷闷不乐,直摇头。 转眼间就到了年下,房景毓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信,信是韩老爷子写的,称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 而房景毓派去调查那个丫鬟的事的人也回来了,几番打听,终于得知了丫鬟的下落,巧的是那丫鬟也是落日镇的人,也就是花小婵娘家的那个镇子。 原来那丫鬟的家曾经也是个殷实人家,只是后来她爹染上了赌瘾,把个家里的家产都输光了,之后把娘子也卖了房子也卖了还债。 一开始还有亲戚借钱给他们,到后来见他死不悔改就是残羹剩饭都不让他吃。 老汉带着自己的女儿只好去讨饭,落日镇都知道他的德行,人人见了都厌恶,谁也不肯施舍他,老汉就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了榆钱镇,病了,没钱看病,就把女儿卖给了房家。 那人只查到了这些,因事情过去十几年了,房子早就是别人的了,亲戚多也查不到了,邻里也只有少许旧人还记得,但也从未听说女人回去过,孩子的事儿就更不清楚了。 线索到了这里就又断了。 一大早厨房里就在剁饺子馅,花小婵早几天就给下人们发了红包,放了假,因此桃花坞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个。 花小婵跟阿依娜还有花小石都一起包饺子,阿依娜把房景毓也给拉来一起包。 阿依娜跟花小石纯粹就是闹着玩,忙没有帮到,反而弄了自己一身面粉,就连花小婵跟房景毓两人都没能幸免。 等到了晚上,开始放鞭炮,门口挂上红灯笼。 鞭炮一响,花小婵几人连忙捂住耳朵,一直到鞭炮放完,几人进屋开始吃年夜饭。 饺子刚端上来,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房景毓起身去开门,没想到来人是周文昊,喝的烂醉如泥,衣服上全是污泥,显得狼狈不堪。 不难看出,他跌倒过。 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翩翩佳公子,如今又是满脸憔悴。 房景毓把人给扶了进来,花小婵赶紧给收拾了一间房子,铺床叠被,让周文昊躺了。 “酒,我还要喝酒,拿酒来!!”周文昊嘴里说着胡话,“她又骗我,她又骗我,玥儿,玥儿,我知道,只有你不会骗我……她们都是骗子,骗子……” 花小婵一听这话,心下就明白了,看来他知道了萧云儿骗他的事情,所以才跑去喝酒,只是这大过年的,怕是街上的酒铺都关门了,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喝醉了来的,门口也不见有马。 “相公,要不要去周府通知一声,大年三十,总不好让他待在这里。”花小婵看着周文昊对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点点头,刚要离开准备去找人送信,就被周文昊拉住了衣袖,“别,别去,我不要回去,我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花小婵见周文昊满目悲凉,就上前安慰道:“行,那你就安心留在这里,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说着替周文昊脱了鞋袜,给他盖上了被子,随房景毓一起出来,她把萧云儿的事情告诉给了房景毓。 “相公,你说要是当时我把真相说出来,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房景毓轻轻一叹,“小婵你做的对,这种事儿,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只是现在事情已经没法回头,时间也不可能倒流,一切还是得往前看。” 花小婵怕阿依娜跟花小石等急了,就一起来到了客厅,继续用起饭来,只是这一次花小婵没怎么吃得下,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要守岁,阿依娜跟花小石耍了一会儿,花小婵心情不好,待着懒得动弹,眼看时间不早了,阿依娜还想出去看烟花,花小石倒是困了,开始打哈欠。 花小婵就劝她道,“元宵节的烟花才好看,时间不早了,该去睡觉了,明天早上还要带你去见你阿爷,你想不想阿爷??” “想!!” “那就早点睡,不然明天该起不来了!!” 花小婵打来热水给阿依娜洗脸洗脚,然后准备把阿依娜带到房间休息,经过庭院的时候,花小婵觉得身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看她,可是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看着阿依娜闭上眼睛,花小婵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又来到厨房熬了醒酒汤端给周文昊,喂周文昊把醒酒汤喝下,又收拾完呕吐物,这才伸了伸腰身,准备回房歇息。 房景毓还在堂屋里等着她,屋子里燃着炭火,房景毓坐在火盆旁边假寐,见花小婵进来,睁开眼睛,冲她笑了笑,朝花小婵招了招手。 花小婵走过去,被房景毓一下子揽在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今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陪我坐一会儿,我还不想那么早睡。” 花小婵搬了把凳子紧挨着房景毓坐下,把头靠在房景毓腿上,言笑晏晏,“那我把窗户打开,我们看烟花!!” 屋内温馨一片。 屋外冷风中。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坐在对面灯下冰凉的石阶上,仰头往嘴里灌着烈酒,眼神朝这边看过来,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花小婵,原来你喜欢温文尔雅的男人,那你也应该喜欢萧复!!” 第五百九十六章凄苦无人知 第二天花小婵亲自熬了小米粥端到周文昊房间,周文昊揉着额头刚坐起身,听见门被打开,见是花小婵,脸上显出一抹诧异。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花小婵把粥碗放在桌子上,应道:“这里是周易的庄园啊,看来你昨晚喝多了,大概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花小婵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周文昊身边,“子昊,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周文昊起先一愣,随即猜到花小婵问的应该是他跟萧云儿,竟嗤笑一声,“还能怎么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等叫人失望的事儿,我们的缘分到头了。” 花小婵心里一惊,神情认真的看着周文昊,劝道:“子昊,你不能这么做,你若是真的写了休书,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议论阮阮,她,她会活不下去的。” “你不能……就算你对她没有感情,可她对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她只是不想失去你,一时犯糊涂做了错事,你能不能给她一些时间,先别急着做决定。” “这对你,对她,或许都有转圜的余地。” 周文昊揉着太阳穴,头有些疼,皱着眉头说道:“小婵,有些话我不想说,我也知道你不爱听,你这话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你了解我的为人,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 他失望的摇了摇头,“你知道吗,当云儿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就算我不喜欢她,我也应该当一个好父亲。人生中除了情感,还有责任。” “直到今天为止,我从未替自己活过一天,能让我活下去的只有肩上的责任二字。” “男儿在世,总有些东西需要承担,哪怕我心里再难过,我也会强打起精神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娶她,如果我不娶她,她就会嫁给张珣那个混蛋,我也不想让你一番心思白费,所以我娶了她,可是她呢,她又做了什么。” “其实我一直把云儿当妹妹看待,就算我们成婚之后我也不曾去过她房中,后来实在感觉愧疚才与她圆了房,关系也一直就那样,相敬如宾,虽日日看着她,但我心里却实在是欢喜不起来……” 花小婵打断他,“子昊,你别说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把你们两个硬撮合在一起,我一直想着给你找个归属,却没想到把你们两个都给害了,可是事已至此……” “小婵,你不用再劝,你放心,我不会休了云儿,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周文昊长叹一声,“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变的清醒一些,却不知道自己的现在的模样,十分憔悴,让人看了心疼的紧。 花小婵道:“辰时!!时间还早,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儿,今日初一,也不用上朝。” 周文昊摆摆手,准备起身,低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身亵衣,不知是谁帮自己把衣服给脱了,而且还光着脚。 花小婵见周文昊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忙说道:“你昨天喝醉了,吐了自己一身,我就给你把衣服脱下来洗了,你若是急的话,我可以给你找身子毓的衣服穿。” 周文昊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花小婵,抬手作揖,“多谢!!” 花小婵见周文昊对自己如此拘礼,心里颇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指了指桌子上的粥碗说道: “我给你熬了粥,你先把粥喝了吧,不然就凉了,外面还有饺子,你若是想吃,我给你留一碗。” 周文昊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花小婵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花小婵差下人送来一身衣服,周文昊穿了,又梳洗一番。 本来想随意把头发给束起来就行,但一想到花小婵不太喜欢他太过随性的样子,就仔细的打理好,对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苦笑一声,最后戴上发冠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发现地上的雪已经半尺多高,到处白皑皑一片,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头痛好了些。 “周大人昨晚睡的可好?”房景毓见周文昊打门外进来,抬起头款款打了声招呼。 周文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 嘴里泛起一抹苦涩的味道,说道:“昨天喝多了,就知道自己在大街上乱走,却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房景毓意外的挑了一下眉,笑道:“周大人说笑了,昨日那个时辰城门已关,周大人难道是翻墙出来的不成?” 周文昊听了,脸色一囧,苦思一番,一拍自己的额头,说道:“嗯,我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出来的,对了,我是骑马来的,我的马……大概是丢了!!” 房景毓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周大人以后若是不想回,只管来这里就是,只要我还在这里住,一定欢迎。” 周文昊脸上讪讪的,“我昨天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吧?” 房景毓丢给周文昊一个‘你说呢’的眼神,他看着周文昊一脸惭愧,随即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你跟小婵,不,跟韩汐玥的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希望周兄你能够尽早放下。” 说着给周文昊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 周文昊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端起茶呷了一口,“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够放下,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目光灼然的抬起头看着房景毓,端起茶杯说道:“房兄,我祝你跟小婵,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说完仰头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准备起身告辞,“房兄的衣服等我回去之后差人给送回来,至于我昨日穿的那身,反正已经旧了,麻烦房兄替我扔了吧。” 说完,打开门大步离开了。 房景毓还准备说衣服不用还了,哪知话没出口,人就走了,对着面前的空气叹了一回。 花小婵端着饺子过来时,人已经走了,她看着地上一连串的脚印,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那脚印一去不回,嵌在冰雪里,显得一片孤寂荒凉。 第五百九十七章来了贵人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花小婵都没有再见到过周文昊,好几次她都想上门去打探一下周文昊跟萧云儿的事情,想想,也都忍住没去。 这个时候她还是别再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好。 周文昊既然要跟上一世做个了断,那她也应该做一个了断,她唯一的好友就是萧云儿,眼下萧云儿大概恨她入骨,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完了。 虽然有些惋惜,她在这里除了萧云儿之外,也没什么朋友,不过伤心一段时间过后也释然了。 事情该走到哪一步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哪怕她不想,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是神,发生的事情都没有办法挽回。 倒是萧复整日有事没事来找房景毓喝茶聊天,孙茂然也会时不时的过来一趟询问周易有没有写信回来,算起来周易也走了快五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 他现在人在哪,去了何方,在做什么,都没有人知道,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倒是周德光写过两封信过来问起周易的事情,房景毓也只能照实回答,所有人在心里祈祷着周易能够一路平安。 二月的一天忽然有贵客到访,把人带来的是薛国舅,只见他领着一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进了内堂,等把头上裹着的头巾揭开,花小婵才晓得是谁。 “小婵,参见贵妃娘娘!!” “平身!!” 花小婵不知所以的站起身,就听薛贵妃说道:“你且把头抬起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薛国舅跟房景毓两人都在外面。 花小婵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然后就看见薛贵妃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的肚子微微隆起,看样子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连我阿弟都不知道,本宫这次来,一是为了感谢你,二来是想让你给我把一次平安脉,宫里的太医,本宫谁也不信,我只信你。” 花小婵露出一脸惶恐的神情,双手交叠放在腰间,“民女何德何能能得贵妃娘娘的信任,没得折煞了民女。” 薛贵妃锦瑟年华,风华月貌,仪态万千,一双眉眼月画烟描,轻轻挑起,一股天然风情落入她的眉心之中,眸子里淡如秋菊,冷如冰雪。 “本宫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聪明伶俐,所以咱们就长话短说,本宫只想要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你,在我生产完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里,哪都不能去。” “本宫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花小婵一蹙眉头,心里为难至极,也就是说她要在盛京待满至少六个月才成,而下个月房景毓就要参加春闱考试,等结果出来,还不知道有什么安排呢。 薛贵妃见花小婵沉默不语,眼神轻轻一撇,就又挑眉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若是将来我的儿子能够成为太子或者帝王,也有你一份功劳,本宫不会亏待你。” 花小婵很想拒绝,但她能拒绝吗,答案显然是不能。 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民女,遵命!!” 随后花小婵上前给贵妃娘娘把了平安脉,薛贵妃得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无大碍,紧张的心也放松下来,自打知道自己可能有身孕那天开始,她便一直提心吊胆,就连身边的宫女她都偷偷的换成了自己的人。 眼下太后她也不能信任,她知道自己身边安插的有太后的眼线,因此平日里行事是谨慎再谨慎。 花小婵说道:“胎儿虽然暂时没什么大碍,但若是娘娘你整日忧思不止,则会影响胎气,应该静养,凡事要放宽心,母体的一举一动将来都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薛贵妃听了若有所思,“你的话本宫记住了,今天就到这里,本宫也该回去了!” 花小婵本来还准备给薛贵妃开些安胎的药方,但被薛贵妃给制止了,在宫里,从穿衣到吃食都得小心谨慎,不是她不信任花小婵,而是怕被太后发现。 花小婵想了想,既然药不能吃,那就改成吃的,遂给薛贵妃写了一个药食的方,“贵妃娘娘放心,这个方,不管谁来检查都检查不出什么,明面上它就只是普通的补品。” “下次贵妃娘娘来,民女会把安胎的药给制成丸药,感觉不舒服的时候,每次吃一颗,也就没事了。” 薛贵妃一听,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一高兴,就取下手腕上的一个金镯子赏给了花小婵,“这是本宫娘家的陪嫁,你只管收了就是。” “还有上次你差点被苏淑仪给害了的事,等本宫回去,自然会替你做主,你是本宫的人,除了本宫谁要是敢动你,本宫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且安心住下,别的事,你不需要担心!!” 薛贵妃说完又将自己重新包裹的严严实实,包括眼前都蒙着一层黑纱,打开门走了出去,不知道在门外跟薛国舅说了什么,等两人走后不久,就有一个薛家的家丁过来,捧了一个木盒交给花小婵。 花小婵打开一看,竟然是满满一盒的南珠,花小婵大致看了一眼就给合上了,南珠的数量不下一百颗,且个个都是上品。 南珠细腻器重、玉润浑圆,瑰丽多彩、光泽经久不变,素有“东珠不如西珠, 西珠不如南珠”之美誉。 把珍珠磨成粉,用珍珠粉涂面,令人润泽好色,皮肤光滑,白里透红,而且还有极大的药用价值,具有镇心安神、化痰去惊的功效。 一颗南珠市面上价值五两银子,成色这么好的,更是少见,多作为贡品进献给皇宫,这薛府一出手就是一百颗南珠,可见有多么的财大气粗。 只是花小婵看着眼前一整盒珠子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珠子拿着有些烫手。 她虽然也很喜欢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但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房景毓走过来安慰她道:“尽力就好,我相信你的医术。” 花小婵自然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她只是对皇宫里的那些人没有信心,就算她医术再高明,也抵不过别人一肚子的心机。 第五百九十八章花楼 这天萧复过来,见了房景毓就说道:“你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如我带你去见见此次一同应考的考生,这些人之中,说不定有哪个就会成为你将来的同僚。” “这个时候结识他们,将来同朝为官也好多个照应。” 房景毓笑着说道:“我还是不去了,到时候结果一出来大家各奔前程,时间一久,谁还认识谁。” 萧复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学子,哪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便是此次落了榜的,多少也有些见识在内,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就当是交个朋友。”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不大爱出门,倘若周易在这里,也定然跟萧复一样劝他,眼下周易不在,花小婵就只好来劝道: “相公,你们文人学子不都是喜欢交朋友么,不如我们去转转,反正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算起来,我们都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他也知道这段时间花小婵快憋坏了,就只好说道:“如此,那便出去走走。” 萧复见两人准备空手就走,于是说道:“这一去,玩高兴了,可能要在城里待几天,你们最好还是准备几身换洗衣服。” 花小婵犹豫了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可能就去不成了,因为她还要照顾阿依娜跟花小石两人,总不能把他们留在家里。 虽然家里也有丫鬟老妈子跟小厮,可把人丢给他们,花小婵还是不放心。 萧复就说把他们俩也都带上,照顾他们的老妈子也带上两个,至于丫鬟,到时候他从府中拨来两个先使使,丫鬟就不用带了。 花小婵听了,笑了笑,每次出门就跟搬家似的,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了,就要不怕麻烦。 阿依娜跟花小石大概也想出去看看,自打元宵节灯会之后,阿依娜一直吵着想要再来一趟,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带她出去逛逛也好。 于是花小婵打点几人要穿的衣服以及用品等,装上马车,就开始朝城里进发,花小婵跟两个孩子坐在车里,房景毓跟萧复骑马而行。 房景毓现在所骑的马正是去年在马场时所骑的那匹白马名叫照玉,此次来京,谢尔木把这匹浑身雪白的马送给了房景毓。 两匹马坠在马车之后,缓缓朝城门方向驶去,路上萧复跟房景毓聊起科举的事情,问房景毓对此有什么看法。 房景毓只是淡然的弯了弯唇角,想到周文昊那时在北晋王府说的话,苏念薇的父亲苏齐圭有很大的可能主管这次的考核,就算他文采斐然,到时候的结果还不一定呢。 因此对于萧复的话,房景毓没有回答,只说:“顺其自然,如果名落孙山,在下就回去牵牛耕地,做个乡野山人。” 萧复诧异的看了一眼房景毓,“房兄就会说笑,你要是做农夫,天下就没有当官的了。” 两人在后随意聊着,没多久就到了周易在城里面的宅子,把东西卸下放好,萧复就把自己随身的一个令牌交给府中的家丁,让他到侯府去找两个丫鬟来。 花小婵一见这么麻烦,就说不必了,左右有两个老妈子照顾已经足够了,萧复听了,也就只好罢了。 安置好东西,花小婵就准备带着阿依娜准备去街上逛逛,但萧复却说,大概诗社已经快结束了,学子们准备去喝酒,怕是没有时间逛街,因此就说让两个老妈子并家里的几个家丁带阿依娜去街上玩耍。 花小婵听了,也只能如此,嘱咐花小石照顾好阿依娜,三个人就往京城最大的客栈而来。 凡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但凡是有钱的,都会住在京城最好的客栈,那些穷书生就只能住差一点的客栈,或者是通铺,有时候京城客栈满员,这些人就要去寻城内或城外的农家借住,这都是常态。 毕竟天下学子众多,又是三年一考,可想而知来京的学子会有多少,而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客栈人满为患的时候。 三个人到了地方,果见这里人头攒动,人人穿着儒衫,带着头巾,谈笑风生,时不时听见楼上传来几声畅然的笑声。 萧复带着房景毓直往二楼而去,刚到一个房间门口,里面的人看见了萧复,纷纷上来见礼,邀请萧复进去,萧复跟房景毓两人随礼,进入屋内,两厢介绍。 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变得熟络起来,大家都是考生,心胸也都很豁达。 聊完,外面天色已近日暮十分,冬日的天黑的要早一些,灰蒙蒙的,大街上已经挂起了红灯笼。 一群人果真提出要出去喝酒,萧复主动提出要做东,于是一群人出了客栈,往酒楼而来,照旧上了二楼,要了一个最大的包间,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大家畅饮。 花小婵做书童打扮,立在房景毓身后,没有上桌,别人劝酒的时候,她偷偷把酒给换成茶水手执酒壶专门给房景毓倒酒,房景毓的身体不适合饮太多的酒。 酒过三巡,一行人吃饱喝足就说要去听曲,这也成为了一种常态,这次房景毓没有拒绝,跟着一起去了,大家东倒西歪的来到一处花楼。 这里的女子只卖唱不卖身,房景毓等人盘腿坐在蒲团上,每个人面前摆着一个案几,上面摆着瓜果等物。 房景毓不停的给花小婵拿东西吃,花小婵也不客气,方才的酒菜她是一口没动,此时倒是饿了,把个点心果子等直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填饱了肚子。 过了一会儿,吃的有些撑,就说要出去走走,于是跟房景毓说了一声,起身到了外面,活动了一下手脚。 花楼的布置十分的典雅,歌声与纱帐齐飞,美酒与佳人共赏。 “琉璃盅,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烹龙炮凤欲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不知哪个男子在此地高声放歌,声音嘹亮,飘荡在整个花楼上空,伴着莺莺燕燕,各种乐曲,倒是别有一番意境,听来让人身心舒畅。 怨不得人人都要考取功名,人人都想来这花楼,简直如人间仙境一般,何以忘忧,唯有花楼也。 “好一位面皮白净的书童,这位童子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觉无聊么,走,我请你喝杯水酒……” 花小婵正站在楼上,倚着栏杆眺望着外面的景色,不想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走过来,说着就上前来揽着她的肩膀,嘴角笑意邪魅。 第五百九十九章嫌疑犯 “公子,请你放尊重点,走开!!” 房景毓等人正在一旁不远处欣赏歌舞,忽然听见花小婵喊了一声,房景毓立即就冲了过来。 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正在纠缠花小婵,花小婵一时竟摆脱不开,房景毓上前抓住男子的肩膀用力一掷,将男子摔到一旁,低头去看花小婵,就见花小婵娇喘微微,衣衫凌乱,身上还沾染了不少酒气。 男子哎哟一声,萧复等人过来查看,却原来都是认识的人,这吕生就跟他们住一客栈,不过家境稍微差一些,住的乃是通铺,一个屋檐下,也都说话过。 其中一人执了个礼,说道:“这吕生是吃醉了酒,认错了人,冒犯了这位书童,还请房公子原谅则个,别跟他一般计较。” 吕生骂骂咧咧的说道:“我不过是与个童子戏耍,兄台这是要杀我也,哎哟,疼死我了,你留下名来,看我不告官去,光天化日之下,岂由你动手打人。” 众人忙捂住他的嘴。 房景毓眸光一愣冷:“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手下留情。” 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自然是不欢而散,房景毓见花小婵沉闷起来,手腕上还有些抓痕,心疼不已。 “相公,没事,你别担心!!”花小婵心里虽然万般委屈,但还是强打笑颜,反过来安慰房景毓。 萧复在一旁说道:“今日的事我们大家都没有料到,这个吕生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不知为何会忽然做出这等丑事。” 他见房景毓不理他,脸色阴沉如水,就又说道:“大概是喝酒喝多了,就耍起酒疯来了,这样的人,我看仕途也到此为止了。” 说完又面向花小婵:“小婵姑娘,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花小婵咬了咬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心里直道倒霉,遇到这么个酒鬼,上来就扒她的衣服,手上还不老实,到现在她的心还兀自跳个不停。 “你们先休息,明日我再来!” 萧复见气氛沉闷,把几人送到门口也就离开了。 回到房中,已经很晚了,阿依娜跟花小石都已经睡了,房景毓将花小婵带到卧室,吩咐下人烧了热水来。 花小婵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等裹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时,房景毓还在外面等着,见到花小婵,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今天让你受惊了,以后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花小婵张了张嘴,点了点头! 房景毓替花小婵把湿发用毛巾拧干,看着花小婵睡下,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他们刚吃完早饭,不想就有一队官差来了,是奉天府尹的人,说是传房景毓回去问话。 花小婵等人心里一惊,忙问原因,衙差说道:“我们怀疑房景毓杀了人,现在要请他回去问话,房景毓何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出示了官府的官文。 杀人?? 花小婵听说是杀人,不由吃了一惊,一颗心猛然一颤,“我家公子怎么会杀人呢,什么时候的事儿,谁死了??” 花小婵问出两个问题。 衙差只是面无表情的回道:“我们现在不能回答你任何问题,有什么话到了衙门,一切就都清楚了。” 说着就要上来拿房景毓,房景毓虽然跟花小婵一样,心里震惊不已,但还是保持冷静,“不用,我自己走。” “小婵,你别担心,清者自清,我会很快回来的。” 房景毓向花小婵说了一声,跟着两名衙差走了,身后花小石扯了扯花小婵的衣袖,“阿姐,子毓哥哥怎么会杀人呢,我不相信子毓哥哥会杀人。” 花小婵也不相信,她回过神来,让花小石照顾好阿依娜,匆忙跟着一起去了衙门。 来到衙门,这边还没升堂,按理说应该先找证据,先把人给关押起来,不过路上来的时候,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次的杀人案。 花小婵从人们口中得知,死的不是别人而是昨天纠缠花小婵的那个吕生。 听说昨天半夜凶手手持利剑踹开客栈的门,直接冲进去把人给杀了,连双臂都被砍了下来,场面血腥,吓坏了一屋子的学子。 客栈和跟吕生睡在一个房间的人全都一口咬定是房景毓行的凶。 衙门后堂,房景毓与几个人站成一排,而在他们的对面,站着几名儒生打扮的学子,他们有的人身上还喷溅的有血迹,目光露出惊恐。 “现在疑犯就在你们面前,请你们指认出昨晚你们看到的人。” 典官说完,几个学子慢慢抬起手,齐齐指向了房景毓,“我们看的清清楚楚,昨晚就是他手持利剑杀了人,还砍下了吕生的手臂。” 如果说房景毓上一刻是嫌疑人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变成了嫌疑犯。 “先把人关进大牢,等那边给验完尸,再升堂。” 两名衙差押着房景毓下去了。 花小婵打听到人被关了,急的不行,对方连面都不让她见,也不让探监,说是等结果出来以后自然会升堂审讯。 花小婵要求见周文昊,他是奉天府尹,此时人一定就在衙门。 周文昊听说花小婵要见他,便命人带了花小婵进来。 两人一见面,花小婵就迫不及待的请求周文昊想要见房景毓一面。 周文昊安抚花小婵,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很着急,不过现在人已经被押进了大牢,他现在是疑犯,在案件没有弄清楚之前,按律不得探望,对不起,我不能徇私枉法。” “子昊,周大人,子毓他不可能会杀人的,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花小婵死死咬着唇,此时如热锅的蚂蚁一般,双眼急的通红。 但她还是保持冷静,她深知周文昊的为人,不想让周文昊为难,哪怕此时她心里备受煎熬。 “小婵,我也相信房兄不会做出这等事,可人证物证确凿,光是人证就有十几个,给我些时间,我会查明真相,如果他真的是冤枉的,我定然会还给他一个公道。” 花小婵心里焦急万分,她担心房景毓的身子在狱中会顶不住,颤抖着开口道:“这肯定是弄错了,他跟那个吕生无冤无仇,根本就没有理由杀他!!” “我可以作证,昨天他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他不可能杀人。” 周文昊有些心疼的看着花小婵,看着花小婵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 自从接到命案之后,得知嫌犯竟然是房景毓,他心里的吃惊不亚于花小婵,因此第一时间开始着手调查,到了现在他已经调查出了不少消息。 “小婵,我说话你别生气,据我调查而来的消息,房兄还是有杀人动机的,昨天晚上在花楼的时候你跟吕生产生了纠葛,也算是结了仇。” “对于房景毓来说,你在他心里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存在,吕生如此对你,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花小婵心情复杂的抬起头看着周文昊,眸子里溢满波光潋滟的泪水,让人心疼不已。 周文昊心里猛然揪了一下,安耐住内心的冲动,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想替他说话,可你的证词按律来说,我们不能采纳。” 第六百章连我也不信了 所有人都看见房景毓杀了人。 如果只有一个人看见,可能是眼花,可能是污蔑,可现场有十几个人全部都看见房景毓提着剑,当着他们的面杀人。 这就不可能会看错了。 至于花小婵不在场的证明,也不足以采纳。 人是在半夜子时左右被杀,那个时候花小婵应该睡着了,房景毓有没有出去杀人,谁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不在场证明。 花小婵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蒙了,她不相信房景毓会杀人,还是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如果房景毓没有杀人,那么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会是谁? “大人,在疑犯房间里搜到了带血的血衣,还有一把带血的剑。” “呈上来!!” 衙差把搜到的东西呈上,周文昊看见带血的衣服,整个人忽然怔了一下,包括花小婵也怔住了,神情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因为那身衣服正是前不久周文昊喝醉的时候,穿走的那身。 “周大人,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花小婵目光灼然的盯着周文昊。 因为这身衣服周文昊一直都没有换回来,现在衣服在这里,周文昊也逃脱不了嫌疑。 周文昊深深皱起了眉,看着花小婵带血的眸子盯着他,心里如刀割一般,不过还是平静的说道:“本官会给你一个解释,来人去本官家里传周四前来。” 花小婵不知道周文昊这是唱的哪一出,便站在旁边等着,连周文昊给她搬的椅子也不肯坐。 她心里隐约知道周文昊是无辜的,可是眼下她已经快要失去了理智,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便止不住了。 在她看来,周文昊完全有陷害房景毓的可能。 她心里很乱,心乱如麻,浑身颤抖,甚至连站都要站不稳,但还是咬牙忍着,整个人在抓狂的边缘徘徊,她无法冷静思考,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成了可疑的对象,她要发了疯。 很快周文昊口里那个叫周四的人被带了过来,周文昊问:“昨天本光命你把衣服送到周氏庄园,你可送到了。” 周四见周文昊面无表情,语调阴沉的可怕,不知何意,支支吾吾道:“送,送到了。” 周文昊见其眼神闪烁,一拍桌子,低吼道:“周四,你可知道在本官面前说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不如实招来,如若不然大刑伺候。” 周四吓得浑身一哆嗦,“回,回禀大人,这不关小的事,小的昨日去送衣服,半道上不知道从哪跑来一个叫花子,抢了衣服就跑,小的追了他半条街也没追上。” “既然衣服被抢,为何昨天不告诉本官?” “小的想说来着,可大人您昨天一整天都没回家,小的就想着丢件衣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没回。” “你可记得那乞丐样貌?” “不,不记得了,当时他低着头,抢了包袱就走,小的没看清。” “以上说的话可属实??” “属实,属实,小的要是敢有半句假话,就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你且下去,等明日在公堂上还要你作证。” “谢老爷,谢老爷!!” 周四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 周文昊扫了一眼花小婵,见她脸色惨白,呼吸又是一疼,温声询问花小婵:“小婵,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等我一查到什么线索,就会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你。” 花小婵抬起头,眼神触及桌子上那把带血的剑,身子晃了一晃,那剑跟房景毓腰间常带的那把剑一模一样,她给这把剑擦拭过剑身,所以那把剑是什么样子,她记得一清二楚。 难道人真的是房景毓杀的? 周文昊见花小婵盯着剑看,用帕子包住剑柄拿起来,走到花小婵面前,“小婵,你看清楚了,这把剑是不是房兄的?” 虽然花小婵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言语。 周文昊见花小婵沉默不言,心里便明白了。 “周大人,我求你让我见一面子毓,我要把事情问个明白!!” 周文昊把剑放下,面对花小婵的请求他还是摇头拒绝了,在他眼中律法就是律法,为了案子的公正,他绝不会徇私。 “小婵,你脸色不好,还是坐下吧,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我心里跟你一样,我也不相信房兄会干出这种事,你放心,我会找他谈一谈!” 周文昊一边安慰,一边走过去准备扶花小婵到椅子上坐下,哪知他刚触碰到花小婵的手腕,花小婵便像触电一般把手拿开。 一瞬间,周文昊眼神受伤般瑟缩了一下,心底如堵了块大石。 “玥儿,你连我也不信了么?” 花小婵抬起头,眼神复杂难明的盯着周文昊,“子昊,你现在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只是想不通还会有谁陷害子毓,对不起!!” 周文昊听了,虽然还是很心痛,但却表示理解,他也知道房景毓出事给花小婵的打击很大,花小婵心里怀疑他,也算常理之中。 “你放心,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此事,就算你不来,我也会秉公处理。” “小婵,请回吧!!” 周文昊知道花小婵再待在这里也无用,还会扰乱他的心,他也想让花小婵能够回去休息一下,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花小婵心领神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妨碍周文昊办案,什么也没说,朝外面走去。 周文昊看着花小婵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下绊了一下,心也跟着抖了一下,脚下不由自主踏出一步,伸手想要搀扶,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声。 “来人,跟着小婵姑娘,直到她安全回家为止。” 周文昊叫来两名衙差吩咐,让人把物证给收拾好,就准备去牢房找房景毓问话,谁知还未出家门,就听见有人来报,说是苏大人来了。 “哪个苏大人??” “就是三品翰林学士苏大人,苏学士!!” 周文昊眉心一皱,他一向不与苏齐圭来往,却不知苏齐圭忽然找上门来所为何事,刚准备推脱拒绝,转念想到苏齐圭这个档口前来,或许要说的事跟本案有关。 于是冲衙差说道:“请人进来!!” 第六百零一章事情有些诡异 苏齐圭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两人见面,行了个平礼,周文昊请苏齐圭坐下。 强打着精神说道:“不知苏大人到我这里所谓何事?” 苏齐圭眼光打量一圈,似乎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坐着不舒服, 重新换了一个姿势,慢慢说道:“听说今科学子出事,有人杀人了,所以本官特意来问一问,不知对方招了没有?” 周文昊心下奇怪,怎么这苏齐圭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皮笑肉不笑道:“案件是昨天半夜发生的,本官还在调查中,具体情况,本官不便跟苏大人透露。” “在下时间紧迫,案件明日开堂受审,本官倒是可以邀请苏大人一同听审。” 苏齐圭没想到自己刚开口,不过随口问了一句,就被周文昊把天聊死了,有点油盐不进。 不过周文昊跟他一样同为三品大员,他还不能以官威压人。 苏齐圭道:“周大人待会儿可是要审问犯人,不如在下……” “这件事就不必麻烦苏大人了,苏大人若是没事的话,本官还有要事,就不作陪了。” 说着端茶送人。 苏齐圭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离去。 苏齐圭走后,周文昊起身来到暂时羁押犯人的牢房,见到了房景毓。 “房兄!!” “周大人!!” “房兄受委屈了,本官来是想要问房兄几个问题。” “大人请问。” “昨夜子时……” “周大人,不管事情如何诡异,我想说的是,我没有杀人。昨夜子时我在家中歇息,一直到今天早上被你们带来这里,我跟吕生确实发生过口角,但那种人,我不屑动手杀人,死在我手下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周文昊见房景毓回答的干脆利落,甚至都没等自己把话问完,他注意到房景毓说话时,全程目光平静,毫无波澜,就连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这样的人,冷静的叫人害怕!! “看来我这问话可以免了,为了能够早日还房兄的清白,本怪还有许多事请要做,那我们明日公堂上见。” 周文昊说着就要离开,房景毓出声道:“周兄,小婵她,还好吗?” 周文昊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房景毓,眼神意味难明,苦笑一声说道:“她为了你,甚至怀疑本官是凶手。” 房景毓一听这话便知花小婵心里的担心了。 “周兄~” “你不用说,我明白,我们都是被人给利用了,对方如此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见凶手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对我们了如指掌。” “只是对方杀人陷害,不知到底存着什么目的。” 周文昊的话让房景毓不由想到了一个人,他把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跟周文昊说了一遍,他说的那个人自然是孟尝,从头到尾,把他知道的关于孟尝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周文昊。 “几个月前苏姑娘来找我,说起一事,我当时以为她是为了缠着我,所以才说出那番话,如今细想,此事可能是真的,只是那个人不可能是我。” “如今这场面何其的相似。” 听完房景毓的话,周文昊算是理解房景毓开始那句“诡异”是什么意思了。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房兄,那另外一个是怎么办到的?” 房景毓若有所思,过了片刻说道:“不知道周大人有没有看过《青簪记》里面有篇故事讲的就是换脸有关,当然那里面的写的都是神怪故事,现实中可能并不存在。” 房景毓还要再说,周文昊打断他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以前在地方做官的时候听过坊间传言,说是这世上有人皮面具存在,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如果这件事真的能够做到,哪怕有七八分相似,都足以以假乱真。” “苏姑娘眼睛看不见,仅凭耳朵可以听闻,说明这个人声音模仿的也很像,别人把那个人当做是你,也不奇怪了。” 周文昊跟房景毓一直在牢房里谈了一个时辰,周文昊才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房景毓拜托周文昊照顾好花小婵,周文昊点点头答应了。 客栈中 来往的儒生进出客栈全都好奇的看着站在大堂中央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穿一身红衣,一头乌发披在脑后,头上还挽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发髻,绑着一条红色的发带,面色娇若玲珑白玉,虽只有十几岁,却已经出落得娉婷玉立,倾国倾城。 只是少女的面色阴冷的有点吓人,就见她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进出客栈的每一个儒生跟客人,保持一个姿势差不多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就连眼睛也已经长时间没有眨动。 “姑娘,我们开门做生意的,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做生意,你若是来吃饭我们自然是欢迎,你就说你要干什么,你这样盯着我们客栈的客人看,客人心里发毛了已经。” 不光是客人,就是掌柜的心里也直发毛。 花小婵站着一动不动,眉心持续发热,从衙门回去之后,她一直坐立不安,不想只在家等消息,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于是她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来到客栈,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企图从这些人之中找到凶手,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办法很笨,但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小姑娘,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再不说话,那我们可就把你给撵出去了。” 掌柜的发出恳求。 花小婵依旧一动不动,长时间的凝视已经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脑子一阵阵晕眩,眼前也时不时变得模糊,可她不想停止,只要一停下来,她的心就不能安心。 花小婵身子一晃,险些要晕倒,身后忽然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要在这里就让她站好了,你的损失我赔。” 萧复一手扶着花小婵,一手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掌柜手中。 花小婵听见萧复的声音,终于肯眨了下眼睛,精神萎靡,语调虚弱的开口:“子复,相公他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 “小婵姑娘,我也相信房兄不是凶手,你在这里站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花小婵摇摇头,“不,我不回去。你不明白,我在找凶手,我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 “小婵姑娘~” 花小婵话还未说完,眼前又是一个晕眩袭来,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被萧复给抱在了怀中。 第六百零二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花小婵醒来之后就呆呆的坐在房间中,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花小石跟阿依娜识趣的没有来打扰她。 萧复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小婵,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让她们给你熬了粥。” 萧复把粥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抬起头看着花小婵。 不知为何,当他第一眼见到花小婵的时候就觉得花小婵有些眼熟,虽是第一次见面,他却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少女。 大概是花小婵跟那个死去的婢女很像吧,他这样想。 这两天他的手腕上又多了两道疤痕,他又失忆了,今天早上醒来听说房景毓杀人的事情,他有点不可置信。 准备去那间客栈去看看,没想到却在那里遇到了花小婵。 花小婵还在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个吕生头一天晚上调戏他,第二天就死了,而且还是即将科考前夕。 难道是有学子嫉妒房景毓的才华,所以才陷害他的么? 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子复,我不饿,多谢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花小婵忽然皱着眉头说道。 她忽然想起来,她们之所以那天去会友,一开始是萧复的提议,这件事不知是巧合还是一切都安排好的。 她更愿意相信后者,不然也不会有人刻意抢衣服这件事的发生。 只是……这么大的一个漏洞,设下这个计划的人会不知道吗?? 还是他在故意为之。 花小婵脑子有点糊涂,她现在不相信任何人,一切就只能等明天升堂,看周文昊那边查到多少消息了。 萧复见花小婵心情不好,对他的态度忽然变得冷淡起来,心下一沉,随口安慰了两句,嘱咐她待会吃点东西,然后就告辞离开。 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萧复忍不住对着旁边说道:“这件事是不是又是你做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又杀人了!!” 他满腹怨气,眼睛里欲要冒出火来。 旁边一个人影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杀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激动?” “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肯罢手?” “但凡是威胁到我的人,都该死,他们死有余辜。” “那吕生呢,他什么都没有做,也要被你杀,你就是个魔鬼。” “他就是一个工具,杀了也就杀了。” “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要是不贪便宜,也不会被卷进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陷害的房公子了,你为什么要陷害他,而且还留下了把柄,这可不像是你的为人!!” “我觉得这样才有趣,我的事情你少管,别忘了,要是没有我,你就不会有今天。” “你喜欢上花小婵了!!” “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喜欢的人。她是第一个敢戏耍我的人,而且不止一次,我要让她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哈,你以前从来不解释,你分明就是动心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管你承不承认,孟尝啊孟尝,你也有感情了?” “如果是以前的你,但凡是阻碍你的路的人,你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杀不了房公子,因为他比你强,所以你就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他,可你却偏偏留了个漏洞,说明你不想让他快点死,如果房景毓被判了死刑,花小婵就不会留在京城,这就是你的目的。” “我说了,我的事你少管,不然我就让你永远沉睡!!” 萧复心痛的拧着眉心,他不能永远沉睡,不能再让孟尝杀人,一切都是他的错,因为他的一个念头,这才有了孟尝,一个杀人狂魔。 冷风呼啸,天上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在这样的夜幕之下,白色的雪花似乎也染上了黑暗。 无论它看起来有多圣洁,此时也变得灰蒙蒙一片。 花小婵一夜没睡,睁着眼坐到天亮,桌子上的粥已经凉透,一口没动。 今天是升堂的日子,花小婵用冷水洗了把脸,强打起精神,嘱咐下人招呼好花小石两人,就准备往衙门里来。 哪知还没走出家门,就见两个衙差,拿着官府的文书来了,提出要让府中的家丁跟花小石等人出堂给房景毓做不在场证明。 花小婵唤来花小石与一众奴仆,挑选几个知情的人,让他们跟着衙差离开。 花小婵对花小石说道:“小石,等到了堂上你别害怕,大人问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吗?” 花小石点点头,看着花小婵认真的说道:“阿姐放心,我明白,子毓哥哥教过我,做人要光明磊落,我不怕。” 花小婵见花小石如此懂事,心下十分欣慰。 她自己也是证人之一,因此她也必须得跟着衙差离开,临走时吩咐下人照顾好阿依娜。 几人还未走出园子,就在门口遇到了萧复,他对两名衙差说道:“这位孩子年龄还小,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坐车上吧,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一直跟着。” 萧复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眉宇间温煦一笑,对花小婵说道:“小婵姑娘,上车吧。” 花小婵看着萧复,眼神撇开了去,似心虚一般,她现在几乎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嫌疑人,面对萧复与周文昊两人真挚的目光,她尝尝在心里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就是那个小人。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怀疑所有人,可这个念头就是止不住。 越是止不住,她就越愧疚,越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暗骂自己是个卑鄙的小人。 似乎在她眼中,除了房景毓之外,所有人都成了坏人,她谁也不想相信。 参加科举的学子出了命案,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新闻,虽然每年都会发生这么一出戏,但百姓还是乐此不疲,喜欢津津乐道的看好戏。 花小婵到了不久,薛国舅也坐着轿子来了,还有孙茂然等,那些跟房景毓认识的人都来了。 他们在见到花小婵之后纷纷过来跟花小婵打招呼。 薛国舅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放任不管,不管房兄是不是凶手,我都会保他安然无虞。” 孙茂然道:“周大人为人公正廉明,他肯定会还房兄一个清白,小婵姑娘,你别担心。” 萧复也道:“算我一个,如果到时候房兄真的被判了刑,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救他出来。” 花小婵看着他们,心里十分感动,朝这些人道了个万福,表达自己的谢意。 很快时辰到了,衙门大门在花小婵忐忑的心情中被打开,衙差分列两侧,百姓涌进门内,立在正堂之外看热闹。 花小婵等人随着人流走了进去,跟一群百姓站在一起,听着百姓口内讨论声,花小婵紧张不已。 过得片刻,周文昊身穿蓝红相间的圆领官服走上堂来,县丞跟典史分列下首,就见周文昊居中高坐,神情威严,一拍惊堂木,喊道:“左右何在,带疑犯上堂!!” 第六百零三章伯仁因我而死 不过是短短一日未见,花小婵再次见到房景毓时,便恍如隔秋。 房景毓也一眼就注意到了花小婵,他朝花小婵点了点头,见花小婵神情憔悴,不觉有些心疼。 “房景毓不过是嫌犯,不是犯人,不必带镣,快快去除。” 两名狱卒替房景毓打开手镣脚铐,一推房景毓,房景毓身子踉跄了一下跪在大堂上。 “房景毓乃是举人出身,堂上不必下跪,快把人扶起来。” 两名狱卒只好上前把房景毓给搀扶起来,眼见着周文昊脸色铁青,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房景毓,豫中黄宁县人士,今科举子,请问辛丑年二月十八日晚亥时到子时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小生在家中休息!” “可有人做证??” “家中之人都可以作证!!” “传证人!!” 花小石与花小婵被带上堂,给房景毓做不在场证明。 然就如周文昊所说,他们只是在休息之前看见房景毓在家,在亥时跟子时这段时间,没有人能够证明房景毓的不在场证明。 “我可以替房公子做证!!” 周文昊话音刚落,准备继续问下一个问题,谁知人群后响起一道略带喘息的声音,众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一位眼蒙白纱的女子站立在那,细喘微微,面色有些苍白,身上还满是灰尘,十指指尖满是伤痕, 就像是刚从陷阱里爬出来的一样。 “我可以作证,房景毓昨天跟我在一起。” 女子干枯起皮的嘴唇再次吐出一句话,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周文昊闻声,传唤女子上堂,女子侧耳闻声,摸索着前行,一个衙差上来引路,女子将手搭在衙差的手臂上缓缓前行。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待女子跪下,周文昊立即大声喝问。 女子娓娓道:“小女苏念薇,京城人士,我可以证明事发那晚房景毓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他那天晚上一整夜都跟我在一起。” 周文昊看了一眼花小婵,目光好似在询问,又好似含着别的什么用意。 只是一瞬,便移开了目光,“你说房景毓二月十八日夜里跟你在一起,你们在一起做什么,可有人证明?” 苏念薇唇角轻挑:“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大人你说能干什么,难道要我细细描述吗?” 周文昊一拍惊堂木,紧皱眉头,“苏姑娘,这里是公堂,本官问什么你说什么,休得胡言乱语。” 苏念薇神色一沉,脸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她用带血的指尖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如泣似诉的说道: “房景毓跟我早已经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他说等他功成名就,就要用八抬大轿来娶我,他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丫头杀人,自毁前程,不信,你们找个大夫来一诊脉便知。”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有认出苏念薇的,此时不免对着她指指点点。 苏念薇哭诉道:“我一个清白女子,豁出名誉来上堂作证,大人难道还要什么别的证据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 不错,一般女子,谁会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尤其是苏念薇这种大家闺秀。 周文昊眸光阴沉不定,胸中忽然结出一股怒火,如果苏念薇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房景毓背叛了花小婵,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花小婵,那就麻烦你替苏姑娘当场诊脉,看她所说是否属实。” 周文昊一字一句说道,目光冰冷的吓人,现场的群众全都睁着眼睛看着这一切,他们何时见过周文昊动过怒!! 今日过后怕是京城的街头巷尾又有了许多谈资。 花小婵也是惊愕不已,她心里不愿相信房景毓会背叛她。 可……若不是房景毓,苏念薇这样倔强的女子,又岂会随便把自己的身体给别人?? 她的手颤抖起来,脑子轰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苏念薇的手腕就伸在她眼皮子低下,可她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小婵,你要相信我!!” 房景毓的声音带着一抹柔情落入花小婵的耳中,花小婵整个人一震,抬起头与房景毓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花小婵眼珠来回审视,她想要看看房景毓是不是在说谎,想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片刻之后,她从房景毓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深情。 那就暂且相信他吧,到了此时,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了苏念薇的手腕上,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浑身颤抖,只是说不出话来。 “花小婵,这么说,她所言非虚了??”周文昊看着失魂落魄的花小婵揪心不已。 咚!! “房景毓,你可承认苏姑娘所言??”周文昊重重的一拍惊堂木,灼然的目光看向房景毓,目光中的火焰似乎要把房景毓燃烧一般。 房景毓面向花小婵,声调清缓的说道:“大人明察,小生那晚一直待在家中,不曾去任何地方,也从未跟苏姑娘有任何苟且之事发生。” “房公子,难道你看不出我在救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承认,你为何要说谎,难道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有假,你那天晚上明明就跟我在一起,不仅是那晚,自从你来了京城,我们夜夜都在一起!!” 苏念薇眸色一寒,“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就是事实。” 房景毓看也不看苏念薇,只是凝视着花小婵:“毓多谢苏姑娘赶来相救,但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苏姑娘如果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父亲的话,你恐怕是找错了人。” “房景毓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都经历了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 房景毓见花小婵始终不肯抬头看他,心里叹了一声,面向周文昊道:“大人,我们是否可以进行下一步,比如大人面前的这把兵器!!” 周文昊看着房景毓,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就凭房景毓否认苏念薇的证词可以看出,他没有背叛花小婵。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向花小婵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不由让周文昊响起两人在牢中的对话,他相信,肯定有人冒充房景毓,早在几个月以前,那个人或许就想到了这一步。 只是目的,不得而知。 他拿起房景毓用来杀人的那把刀:“房景毓,你可认识这把宝剑??” 房景毓没有丝毫犹豫的点点头,“认识!!” “你可看清楚了!!” “小生看的非常清楚!!” “这么说你承认人是你杀的了??” 房景毓停顿片刻,“可以这么说。” 又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第六百零四章脉象骗不了人 “经本官审理,虽人证物证俱全,然本案尚有疑点没有查清,嫌犯房景毓当堂释放,在案件没有查清之前,不得离开京城。” “退堂!!” 人群散去,苏念薇被苏府赶来的人带走,屈辱的泪水打湿了眼前的白纱。 “房景毓,你会后悔的!!” 她豁出一切来救他,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小腹等人眼见事情结束,纷纷上前来恭喜房景毓,房景毓只是轻轻的颔首笑纳,目光看向花小婵,花小婵还没有从苏念薇怀孕一事中走出来。 “多谢各位的好意,在下身子不适,想要先回去休息,改日再登门拜访!” 房景毓轻轻抬了抬手,走到花小婵面前,眉目间带着无限柔情蜜意。 “小婵~我们回去!!” 花小婵抬起头,不期然的撞上房景毓温柔的眉眼,他那泉水般的眸子里依旧干净纯净,不染一丝杂质。 花小婵把手伸向房景毓,掌心贴合的一刹那,房景毓的手竟如冰块一般,冷的人直发抖。 花小婵的手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被房景毓扶着起身,两人牵着手一起朝衙门外面走去,来时候的马车还在,是萧复雇来的。 房景毓将花小婵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房景毓紧紧攥着花小婵的手,十分的用力,眉心紧蹙,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面色苍白如纸。 马车行使不多时便到了街后的宅子,花小婵也感觉到了异样,扶着房景毓来到卧室 ,谁知刚推开门,房景毓便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一晃竟单膝跪在了地上,鲜红的血色将胸口的白衣晕染出朵朵妖冶的红梅。 “子毓!” 花小婵吃惊的喊了一声,吃力的将房景毓扶到床上躺下,房景毓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句:“别担心!!” 唇角的笑意还未浮起便凝固住了,手无力的垂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花小婵替房景毓把完脉之后哭的泣不成声,原来不知何时,房景毓早就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竟然忍着一直没有说。 “混账东西,你居然挺着大肚子跑到公堂上去给你爹我丢人现眼,现在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我苏齐圭养了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你让我的脸往哪放??” “你到是能耐的很,把你锁起来,你都你都能翻窗逃跑,瞎子眼睛一个人跑到衙门,结果呢,人家压根就不领你的情。” “你把我们苏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苏齐圭恨铁不成钢的呵斥着自己的女儿,苏念薇跪在地上,双目无神,任由苏齐圭训斥,不发一言。 她发丝散乱,衣衫不整,因为看不见,十指指尖全都是碰出的伤口。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房景毓要一直反反复复,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骗他,当得知他被捉拿入狱的那一刻,她还一心只想着要救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不领情。 她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他就会对自己好,可事实压根不是她想的那样,她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我是不是说过这件事爹会帮你处理,你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自己跑到公堂上去作死,你自己不要脸,豁出去了,你有没有相过你阿姐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好不容易才混到淑仪这个位置,难道你要拉着她跟你一起陪葬吗!!” “你喜欢那个房景毓,爹也可以理解,毕竟人家还长着一张小白脸,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要把自己赔的干干净净,给我丢人现眼。” 苏念薇一颗心像是被冰块冻住一般,地板再凉,都没有她此时的心里凉。 “他说过,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就会来娶我,他不会骗我的,都是他身边的那个黄毛丫头,都是她搞得鬼,她会医术,肯定是她给房公子下了迷魂药了,只要她死了,景毓就是女儿的了。” 苏念薇扬起哭花的脸,恳求道:“爹,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个有才华有心机的人在朝中帮你吗,房景毓就是最好的人选,只要你帮他考上状元,他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 苏齐圭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当初让她进宫她不愿意,为此还刻意躲到乡下去,结果认识了房景毓这么个男子,心始终都收不回来了。 房景毓害的苏老爷子以及他的嫂子跟侄儿惨死,这个仇他还没有报。 如果用房景毓的一生来偿还,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毕竟杀一个人简单,让一个人痛苦的活着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房景毓一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在花小婵的精心照顾下,病情才逐渐有所好转。 “小婵,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连周大人都判我无罪了,你难道还不肯相信这是陷害吗?” 花小婵端着药碗的手僵直在半空中,勺子里的药洒了出来,落在了房景毓雪白的单衣上。 “我相信你不会去杀一个无辜的人,可苏姑娘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看的出来,她不像是在说谎,这种事情就算是演戏都演不了她那么真。” “同为女子,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那种绝望。” “人的脉象是骗不了人的。” 人的脉象跟人的眼睛一样,人在说谎时都会有变化,比如眼神闪躲,换做脉象就是跳动规律不正常。。 花小婵在给苏念薇把脉的时候,苏念薇的脉象沉而有力,说明她没有说谎,这也是为什么花小婵忽然对房景毓不自信的原因。 房景毓苦笑一声,泉水般的眸子如一块干净的镜面被滴入了一滴冰水,凉的透心。 “小婵,不管是在堂上还是现在,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你若是想要个真相,那我就还你一个真相。” 房景毓眼神坚定的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陷害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但只要杀了人就肯定会留下把柄,包括苏念薇这件事。 苏念薇的眼睛看不见,那个人只需要模仿到他的声音,就能够让人相信他就是房景毓。 想要证实这一点非常容易,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行。 花小婵虽然不知道房景毓要做什么,但她也想知道真相,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管你要做什么,身体最重要,赶快把药喝了吧!!” 第六百零五章这…… 房景毓的计划分为两个部分,不过这两个部分都需要周文昊来配合。 是以,房景毓病情刚有所好转,就来到衙门寻找周文昊。 周文昊听了房景毓的计划,说道:“自打本官当堂宣布将你释放,这段日子一直有学子联名而来,堵在衙门口,让本官依法办案,将你捉拿归案,然后就地正法。” “我这几日正为这件事头疼,你来的正好,那就按你说的办,也好让我耳根子清净清净,也免得那帮学子们不服。” 月黑风高,天寒地冻,哪怕是繁华的京都,家家户户在如此黑暗漆黑的夜晚此时也都关门闭户,街道上只偶尔有马车的车轮倾轧在地面的声音。 这些赶夜路的人,搓着冻得发僵的双手,嘴里发出一丝白雾,挂在车顶的风灯在寒风中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熄灭,偶夜枭的叫声在深夜寂静的巷子里突兀的响起,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子。 直感脑后发凉!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下,屋檐下结着透明尖锐的冰凌,一个黑影翻墙进入一个院墙,衣服不小心扫到几根冰凌,掉在地上发出咚咚,物体碎裂的声音。 借着院子里红色的灯笼,隐约可见来人身穿靛青色长袍,一头乌发松松的用发带绑在脑后,身姿矫健挺拔,萧萧如松下清风。 影子越入一家客栈,来到后院的客房,抬脚用力一踹,咚的一声,睡在通铺上的学子全都打了个机灵,慌张从被子里爬起。 借着院子外面灯笼的红光,学子们看清来人,声音颤抖:“房景毓,你,你想干什么?” 房景毓手持宝剑,冷笑一声,“杀人,听说你们联名上书要杀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看剑。” 房景毓话音落下,手里的剑兜头朝人劈头砍下,学子们惊恐的慌作一团,“杀人啦,杀人啦,快,来人啊,杀人了。” 有人扔枕头,有人扔被子, 甚至有人抄起鞋袜朝房景毓扔去,挤挤攘攘,吓得夺门而出。 声音惊动了整个客栈的人,所有人一听说有人杀人,胆子大的抄起房中的茶壶等当作武器开门出来查看。 “好你个房景毓,你还敢杀人,这回被我们逮了个正着,贴增如山,我看你如何狡辩!” 人多力量大,人壮熊人胆,义愤填膺的学子们将房景毓团团围在院子里,虎视眈眈,嘴里喊打喊杀,务必要让房景毓给吕生偿命。 大家都是来赶考的学子,房景毓为了一点小摩擦,说杀人就杀人,不带这么侮辱人的,所以这里的人全都想要他死。 在大家手拿扫把围住房景毓的这段时间,早已有人去了衙门报案,而房景毓自打踹门说了两句威胁的话之后,便站在院子里什么也不作为,双手抱臂,神情一点也不紧张,就好像在自己家后院串门一般,等着人来拿他。 面对学子们的口诛笔伐,唾液横飞,他自岿然不动,学子们惧怕他手中的剑,自然也是不敢上前,两相相持不下。 好在去报官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周文昊亲自带着衙差前来,身穿官服,头戴乌纱帽,神色威严,不怒自威。 “大人,如今我们亲手抓住了凶手,这下你总不能为他开脱了,快将人拿下,就地法办。” “这次我们可是当场把人抓获,他手里还拿着凶器,要杀我们灭口,证据确凿。” “他杀了吕生,罪该当诛,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若是再留他一命,谁还敢再在这里待下去,都趁早回家得了。” “对,杀了他!!” 周文昊环视一圈,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指着房景毓问大家:“你们口中的他是谁??” 众人被问的一愣,“这还用说,自然是姓房名景毓者是也,大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我们的眼睛又不瞎!!” “你们可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今科学子房景毓??” “看的清清楚楚。” 周文昊缓缓开口说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就当学子不解周文昊此话为何意的时候,另外一个房景毓竟从大家身后缓缓踱步而出,然他大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 清冷的身姿仿若踏月而来,谁真谁假,如果是熟悉的人,但从气质上就能够感觉得出来。 轻笑一声,房景毓开口道:“如果他是房景毓,那不知,我又是谁。” 声音不大,在场的每个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 一下子竟然出现两个房景毓,两把剑也都是一模一样,穿着一样的衣服,绑着一样的头发,眉眼丝毫不差。 一时让人难以分辨。 周文昊轻笑了一声,慢声说道:“本官方才说了,人的眼睛有时候也会骗人,有时候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古侍卫!!” 周文昊忽然对着先前出现的房景毓唤了一声,就见对方慢慢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的脸,一张像是人皮一样的东西从他脸上被揭了下来,下面是一张完全不一样的脸。 客栈里的所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文昊细细给学子们解释人皮面具的作用,人皮面具并不一定是人皮做成,不过是用树胶做成,再在上面画上人的五官,如果不凑近仔细去看,是很难被发现的。 学子们听了周文昊的解释,不由面面相觑,“如果房景毓不是凶手,那凶手是谁,他为何要假冒房公子杀人??” 周文昊沉声道:“本官说了,这件事有很多疑点,比如从吕生身上搜到的银票,能睡在通铺的人,身上却携带着一万两银票,去花楼喝花酒,你们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周文昊环视全场,看着他们一个个渴求真相的眼神,不觉摇了摇头,在心里叹了一声。 “你们这些人中将来也可能会出现那么几个当官的,我只希望你们为官之时,考虑问题多用用脑子。人云亦云,那只是小人行径,非君子作风。” “你们要还是觉得本官判决有失公允,那么请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倘或再有人去衙门前无理取闹,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第六百零六章洗脱嫌疑 苏齐圭端坐上首,凝视着下面的房景毓,眼光凌厉,“房公子莫非是后悔了,上门来求老夫原谅??” 今早在朝堂上,皇帝命他为大总裁,主持今年科举一事。 刚回到家,就收到房景毓送来的拜帖,对方竟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 想不到房景毓的消息还挺灵通!! 要说房景毓没有心机,谁也不会信,一般像他这种无名无分的穷书生,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不得不承认房景毓很聪明,一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在很早之前就俘获了自己女儿的芳心,到京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如今苏念薇肚子里怀了对方的孩子,他想对付他也得重新考虑考虑,不能让苏念薇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从此也可以看出房景毓此人野心勃勃,为了立功不惜跟苏府作对,为了避免苏家的报复,直接又来了这么一手,就连苏齐圭这个老狐狸也不得不赞叹一声,此人心机深沉,手段毒辣。 房景毓面无表情,有些僵硬的说道:“在下今日前来是想要求见令爱苏姑娘的,还请大人允许。” 苏齐圭冷笑一声,“那不知房公子求见我女儿所谓何事,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伤害她有多深吗,现在来求和,是不是有点晚了,你当我苏府的人是什么人?。” 房景毓还是僵硬的说道:“有些话我只对苏姑娘说,除了苏姑娘,我什么也不会说。” 苏齐圭一拍桌子,“好你个房景毓,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想要到我这儿来邀功名,唯恐老夫不肯答应你,就想用我的女儿来做挡箭牌,你个无耻之徒。” 面对苏齐圭的怒火,房景毓脸上还是一丝波澜没有,口口声声要求见苏念薇。 苏齐圭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但一想到苏念薇的话,只得压下胸口的怒火,慢慢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目光凌厉。 “如果我不让你见,又当如何?” “那我就明日再来!!” !!! 面对油盐不进的房景毓,苏齐圭只好妥协,让府中的下人带苏念薇前来。 苏念薇一袭月白织锦素衫,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容颜肉眼可见的憔悴,孤单只影。 “房公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跟孩子一直都在等着你,你说过等你功成名就的时候要用八抬大轿迎娶我,我可以等!” 苏念薇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良久~ “苏姑娘,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真相,希望你听完之后能够坚持住,我觉得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真相??” 房景毓缓缓说道:“苏姑娘,那个跟你在一起的房景毓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否跟我现在一样?” 苏念薇蹙眉,“房公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这么喊我的名字,也就是说你承认了,其实……我并不是房景毓,我只是声音很像而已。” 假的房景毓当着苏齐圭跟苏念薇的面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样貌。 “古刖,怎么会是你!!”苏齐圭大惊失色。 古刖恢复本来的嗓音,“苏姑娘,现在你明白了,跟你在一起的从来都不是房景毓,而是另有其人,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跟房公子无关,麻烦你以后不要再继续纠缠房公子。” “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宿。” 古刖在苏齐圭的震惊与苏念薇的绝望咆哮中转身离开苏府,外面周文昊与真正的房景毓正在等着。 房景毓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整个人迎风而立,清朗的身姿变得单薄了许多,眸子里藏着看透世间一切阴谋诡计的沧桑,有时候太过聪明也是一种负担。 倒不如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过完一生,凡是看的太通透,苦恼也会随之而来。 “虽然凶手依旧没有找到,此事的风波却已经止了,房兄,你可以安心的参加科举了,祝房兄早登金榜。” 房景毓轻笑一声,眸子里透着苍凉,“真希望世上能多几个像周大人这样的官!” 周文昊眉心一挑,说道:“房兄说这话是打算退出了么,你可千万别,当个好官太累,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天下还是需要房兄这样的人力挽狂澜。” 周文昊说着忽然叹了一声,“我已经跟递交了外调的奏章,皇帝已然允许,不日我就要离京,本来还想在这之前跟你们几位好好的吃个散伙饭,不过看你这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房兄,后会有期!!” 周文昊深邃的眸子里堆积着太多的无奈跟失望,他想远离这里,一个人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十天之后,周文昊没有人跟任何人告别,一个人一匹马离开了京城,没有人送别,没有依依不舍的场面。 他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满天的雪花如棉絮一般簌簌飘落,放眼望去两边绵延的群山皆是一地银白,像是一条被抽走了龙筋的银色巨龙奄奄一息。 周易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封信,他走的时候一点讯息也没留下,周夫人清早打开门,就见门口平整的雪面留下两个深坑,抬眼望去,一行脚印由近及远,没入视线尽头不见了踪迹。 庭院里梅花开的正艳,花小婵一手拿着剪子,一手踩着高登去剪上面开的最好的花枝,她把剪掉的花枝弯腰交到阿依娜手中。 房景毓披着白色的狐裘站立在窗前,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红晕,身上的气质也更加的清冷了,泉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的望向庭院中那一抹几乎跟红梅融在一起的俏丽身影。 正在剪梅花的花小婵偶有所感,回头朝窗户这边看来,目光霎时落入了房景毓多情的眉眼之中,花小婵灿然一笑: “相公,你别站在窗口,会着凉的,等我剪完了梅花就……啊呀!!” 花小婵话未说完,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跌飞了出去,房景毓心下一紧,拔腿往外跑,就连披风掉了也不知。 他速度虽快,但要从正门出去还是要费些时间,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花小婵整个人跌进了积雪里。 她刚扒拉完溅到脸上的碎雪, 睁眼就瞧见房景毓俯身看着他,伸手要扶她起来,发丝散落下来。 这一幕一如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季,那天早上她打开门瞧见外面在下雪,拉着房景毓出来看。 彼时房景毓正在房中绑发,她这么一拉,一头乌黑的墨发松散下来,房景毓如冰雕玉琢般的五官好似镶嵌在一块黑色的镜面中,美的简直不像话。 画面回到眼前,花小婵眼珠向下一转抓起一把雪朝房景毓丢去,自己先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六百零七章陈阿生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春闱的时间,房景毓一早准备好东西准备进入考试会场。 一共要考三场,每次进去需要在里面封闭三天才能出来,期间吃喝等都在里面进行。 花小婵头天晚上便准备好一切所需之物装了满满一箱子,就是冬衣就准备了三套,虽说是三天之后就出来了,但花小婵还是觉得准备的不够。 房景毓见花小婵准备详细,几乎跟搬家一般不由觉得好笑,就把东西拿下去了一些,一切从简。 “我是进去考试,又不是逃荒,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只要把那笔墨纸砚给带上,别的一概不需要了。” 花小婵就说道:“别人我自然是懒得关心,你是我相公,所以你必须听我的,把该带的都带上才行。” 房景毓见说不过花小婵,就点了点头,心里淌过一抹暖意,别人来参加科考身边自然也是带了小童的,但像花小婵准备这么仔细的大概也是少之又少。 为了明天的考试,头天晚上不等天黑就用过了晚饭,天一黑,花小婵就让房景毓早早的睡了,为了能让房景毓睡个好觉,花小婵还在房中点了凝神香。 第二天一早,房景毓正准备出发,就见古刖带着房玉良骑马匆匆而来,眉开眼笑。 “古大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高兴?” 古侍卫嘴角上扬,止不住的笑意,对花小婵道:“自从那日在宫门阻拦房公子开始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总是做梦,梦里全都是熟悉的场景。” “小婵姑娘,我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我的真名叫陈阿生!!” 陈阿生?? “相公,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花小婵拧着眉使劲回忆起来。 房景毓笑了笑,走到古刖跟前, 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阿生,恭喜你,你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我想李阿婆见到你时,肯定会很开心。” “李阿婆,对,我怎么没想到,你是李阿婆的儿子,你叫陈阿生,天啊,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 花小婵惊讶的盯着古刖,十分吃惊,神情竟然比古刖还要激动,“对,你赶紧回去,李阿婆要是见到你,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古刖笑道:“当时房公子力气太大,一下子就把我给推到了城墙上,我的头被这么一磕,也算是因祸得福。” “良哥儿无意中听见我说梦话,就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就在昨天夜里,我一下子全部都记起来了。” “今天来就是来跟你们拜别的,我已经请了假,准备带良哥儿一起回去一趟,你们有什么话要捎回去的没有,我顺带给你们把话捎回去。” 花小婵真心替古刖开心,“真想不到良哥儿无意之中还帮了你一个大忙。” 她瞧见古刖跟房玉良两人各骑一匹马,经过几个月的蜕变,房玉良跟以前的那个只知道愚玩的混小子已经判若两人,身上的气势稳重了许多,身体也更强壮了。 见到人也不再嬉皮笑脸。 房景毓说道:“既然你们顺便,那我就写一封书信烦你们带回去,良哥儿,既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师父,可不能再顽皮了。” “是,五叔,我明白!!” “嗯,回去替我给家里人请个安,就说我们在这一切都好。” 花小石此时也站出来说道:“也替我给他们问声安,尤其是韩爷爷跟房奶奶。” 房景毓随即又转身进屋写了封信交给古刖,古刖揣好信,看着房景毓道:“等再次回京,希望能听见房公子高中的声音,告辞,后会有期!!” 花小婵跟房景毓两人看着古刖跟房玉良两人打马远去,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这才收回目光。 “谁又能想到古刖竟然会是李阿婆的儿子呢,李阿婆的这心愿也算是了了,终于不用再望眼欲穿了。” 花小婵跟房景毓两人感叹一会儿,眼见着时辰快到了,于是准备出发,往礼部而来,科举考试的考场设在礼部,若是能够高中,四月份还要参加殿试。 花小婵亲眼看着房景毓走进礼部的大门,良久才转身离开,刚一转身就碰到了前来的萧复。 “我本来想来送一送房兄的,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今天出门遇到点事儿。” 上次房景毓被抓的时候,萧复也算是奔走过,花小婵对萧复心存感激,就随口说道:“子复你能来我心里就已经很感动了,眼下周易走了,周大人也离京了,孙公子忙着生意上的事儿,也只有你还惦记着我跟子毓,时常来走动。” “朋友嘛,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本来还想帮忙的,没想到房兄竟自己把事情给解决了,眼下这件案子成了悬案,房兄也算是摆脱了嫌疑。” 萧复说道:“以房兄的才华,到时候肯定能取得第一名,我朝规定,凡是得状元的,都会留在翰林院,看来,你们要一直在京城住下去了。” 花小婵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萧复追问了一句,花小婵随口敷衍了过去。 很快转移了话题:“你方才说家里遇到点事儿,不知是何事,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萧复道:“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太后手中的人质,自打我小时候被我爹送来京城,孤身在他乡,多亏身边有个嬷嬷照顾。” “前几日一直照顾我的嬷嬷忽然病了,夜里总是咳嗽不止,今天早上咳的就更厉害了,我为了照顾她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花小婵听他说的悲凉,又为萧复的善良所感动,“很少有你这般对下人好的,不如我去你府中帮你瞧瞧这位嬷嬷。” “这样不会麻烦你吗?” “不会,子毓这一进去,得三天才能出来,这三天我都闲着,偶尔照顾照顾我阿弟,别的就没什么可忙的了。” “只是去之前我要先回园子一趟,把我的药箱带上!!” 此时,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黄宁县!! 新上任的县令是个五短身材的胖子,一上任就颁发了几条命令,其中一条就是想发设发的增加百姓的税收。 凡是种地的百姓,无论是乡绅还是佃户,全部都要上交所收粮食的七层田税,就连房家这种举人之家也不能幸免。 县令只手遮天,百姓怨声载道。 第六百零八章欺压百姓 “我大概是活不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了,我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哥儿,我要是走了,他就又成了孤身一人了。” 李阿婆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形如枯槁,面色憔悴,生机正一点一点的流逝,仿佛下一刻就会闭上眼睛停止呼吸。 “云哥儿这几天有消息没有,都是我这个该死的老太婆连累他了,也不知他在牢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 “这孩子打小就命苦,无父无母,自打我收留了他,他一直待我如亲阿奶一般,对我百般照顾,话虽然不多,但这孩子心地善良,不该落个这么下场。” 房大娘坐在床边,满面悲伤,“婶子只管安心养病,云哥儿那边我已经在尽力打点,不管花多少银子,我都已经会把人给赎出来。” 杨红梅在一旁说道:“新来的县令真不是个人,竟纵容手下的官差把人打成这样,也不知这什么是个头。” 说着看着李阿婆凄楚的模样,不由落下泪来,抽泣一回,旁边的房良娣更是哭的眼眶红红的,她担心陈墨云担心的不得了。 新县令为了搜刮民脂民膏,专门组织了十几个衙差对着治下的百姓挨家挨户的上门缴纳田税、地税以及晌税。 最开始遭殃的就是黄宁县县城,那些商户们每个月都要交纳上百两银子的商税,就连路边摆摊的小商贩都不放过,一旦凑不齐银子,不是挨打,就是被抓进大牢,让家里人拿银子来赎人。 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那些种地的百姓一开始还看热闹,说这些富商们活该,然而他们高兴的太早了,很快就轮到那些佃户跟地主员外家,只要是家里有地的,都要交税。 朝廷规定,每年秋天要上交三成的田税,这新上任的县令直接把田税提到了七成,有好些佃户没有那么多钱,就被活活的打死。 李阿婆就是被前来收税的人一脚踢中了心窝,陈墨云跟他们打了起来,结果被抓进了大牢,让李阿婆凑银子赎人。 房家虽然现在富裕了,但也经不住县令这般盘剥,还好有年前周易送来的一万两银子以及谢尔木给的银钱,这才度过了难关。 可这衙门就是个无底洞,交完田税还有人头税,交完人头税还有老人税,交完老人税还有行医税,交完行医税还有家畜税等等等等,没有个尽头。 韩老爷子气不过,上前跟他们理论,也被打了。 不过这房石铁倒是威风了,不知怎么就混上了个衙差,跟着那些人为非作歹,整日欺压百姓。 房大娘还说不得,一说房石铁就回怼道:“以前我没事干的时候你老说我游手好闲,现在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正经职位,你又来说嘴,反正你就是看不上我呗。” 房大娘本还指望着房石铁跟县令大人说说,让他们少来找麻烦,谁知房石铁却说道:“我身为衙差,自然要以身作则,娘,你要体谅体谅儿子,赶紧把钱交了,不然到时候人来要,打起来,你说儿子是帮还是不帮,您别毁我前程啊!!” “你看看别的员外,差不多跟抄家一样,要是没有我,咱家早就完了,你趁早让那姓韩的滚出咱们家,到时候他们再收个外地来的人头税,这又得不少银子往外掏,何必呢!!” 房大娘被气的胸口疼,房石金跟房石铜直接说要跟老四决裂,分家。 就因为房石铁一个人,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戳着房家的脊梁骨骂,就连那些长工都不愿来房家干活。 现在一提到房家,左邻右舍都恨的咬牙切齿,甚至有人半夜往房家门上泼粪,往院子里扔石头,点火烧了庄稼等,几乎每天都有这种事发生。 他们实在是不堪忍受。 房大娘经过深思熟虑,在告过了祖宗之后,终于决定分家,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是养了个白眼狼。 经过商议,房家的田地一半归老三所有,一半归老大所有,新盘下的几个铺子归了房石铁。 至于老宅,分给房景毓一半,另外一半换算成银子,几家平分。房石银听说要分家,也来凑热闹,远在县城的房香兰不干了,听说了房石铁跟房石银干的混账事,专门跑回来把两人给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房石铁谁都不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怕房香兰的,只因为小时候他病了一回,是房香兰一直守在他床边照顾,没有房香兰,就不会有他的今日。 而且小时候房香兰对他最好,所以他对房香兰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激,就是房香草的事情,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把房香草假死的事情给抖搂出去。 眼下房香兰把他给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姐夫就是因为看不惯那县令大人的所作所为才辞了工作,你倒能耐,上赶着给人当狗使唤,还霍霍自家人,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娘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们几个拉扯长大,不图你能孝顺,但你也不能落井下石,你看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现在谁不指着我们房家的脊梁骨骂,等虎子长大了,你难道要让他跟你一样做个泼皮无赖??” “早知道你不学好,小时候我就不该管你,还不如让你死了干净!!” 房香兰说归说,在利益面前,房石铁依旧我行我素,反正分家的事,一点亏都不愿意吃,他还准备拿着分家的钱在县城买个大宅子。 房大娘痛心疾首的说道:“眼下家里哪还剩下多少钱,你们见天来家里要钱,不是这个税就是那个税,就是金山银山也要被你们给糟蹋完了。” “你们要是再要钱,就把娘给杀了,看看我这身肉能卖多少钱,你全拿了去。” 房大娘说的悲壮,房石铁跟房石银拿着分到的银子看着老太太一脸怜悯也无,一点亲情不顾,也不管那么多,又把家里能搬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只留下几张床,就此分家。 张瑞兰哭天喊地,“这帮畜生,那可是我的陪嫁嫁妆,也被他们给抢了去,留下这么个空壳子,我们可怎么活啊!!” 不光是张瑞兰的房间,其余几个房间也一样,那些祖上留下来的古董字画,也都被两人给搜刮完了,在他们看来,分不到房子,就只能拿这些东西相抵。 “娘,你也不能怪我们,我们都是你儿子,你可不能偏心,这老宅可值不少钱,你给了老五,分明就是偏心。” 房大娘气的脸色惨白,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我还没死呢,我还活的好好的,难道你们要让我睡到外面去,我不靠老五养活,难道还能指着你们良心发现来养活我。” “老宅现在就剩下一个空壳了,难道你们还要把祖宗的灵位也给搬走,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娘,我就当没有生过你们这两个畜生。” 第六百零九章寻找证据 盛京距离豫中距离十分之远,大概有千里之遥,从一地去另外一地,总是会花上数月的时间,不过若是快马加鞭,月内即可到达。 古刖与房玉良出发的第二十八天就到了豫中地界,两人都是身强力壮,远途跋涉根本不是问题,不过想要回到黄宁县,还需几天的距离。 这天他们路过峮河县,打算歇一晚再赶路,于是就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他们将行李放下就准备下楼吃饭,却在吃法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人在议论黄宁县的事情,就竖起耳朵听了几句,这一听不由火冒三丈。 古刖跟房玉良脸色大变,听到黄宁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到自家人,就再也坐不住了,要连夜赶去。 临走之前房玉良说要带古刖见一个人,跟着房景毓多日,也算是耳濡目染,房玉良知道蛮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就算他们去了,也不能让那个狗官如何,最多就是耍阴招把人给打一顿,还是改变不了现状。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上把问题给解决了。 古刖问如何从根上解决,房玉良立住脚步,指着前面的一块牌匾,古刖抬头一看,却是峮河县的县衙。 “你带我来此做什么?” 房玉良道:“这峮河县的县令跟我五叔乃是至交,遇到事情找他准没有错,他也很聪明,不是我说,师父,咱们两个都是粗人,让咱打架还行,动脑子的事儿,还得他们文人来。” 房玉良说罢走上前,远远的抬手抱拳对两个站岗的衙差道:“两位大哥,我们是打京城里来的,有事求见你们家大人,还望二位大哥能够替我们通禀一声。” “你们找我们大人何事,大人事务繁忙,若无甚要紧事儿,还请别打扰我们大人办公。”衙差态度尚算和气的说道。 房玉良正待要说,古刖忽然举起了侍卫令牌,道:“我乃京城羽林卫统领古刖是也,有要事见你们家大人,还请通传一声。” 两个衙差仔细打量了一下古刖手中的令牌,却不认识。不过他们虽然不认识什么令牌,但却听过守卫京城的羽林卫,一听说对方是羽林卫的统领,心里先是一惊,紧跟着进去通报。 衙门内院,李业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什么事情,听到下人来报,说是京城羽林卫的统领大人求见,说姓古。 姓古的侍卫,李业倒是听过,“难不成是他??” “把人领进来!!” 李业整理衣冠,想着北晋王身边的侍卫为何会忽然到这里来求见他,正想着,就听见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快人就进来了。 李业抬手作揖,“古侍卫,良哥儿~” 李业瞥眼见到古刖身后跟着房玉良不觉失声喊道。 房玉良笑道:“李叔,此事说来话长,我跟我师父这次来找你是想向你求证一件事!!” 李业看着房玉良,听房玉良叫李业师父,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于是请两人坐下说话。 房玉良一坐下就开口道:“李叔,我们此次回乡并不为别的,全都是因为我师父他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回来认亲来了。” “认亲??” 房玉良点点头,笑着说道:“对,我师父的真名叫陈阿生!!” 李业双眸一凝,过了片刻,眉心一展,有些激动的说道:“你是阿生哥!!” “没错,你是小业子,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整日跟在我屁股后面玩过!!”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只不过李业比他们大上十来岁,他们刚学会走路就跟在陈阿生的屁股后面整日跟他腻歪在一起。 朝廷规定,男子满二十岁之后都要服兵役,只不过李阿婆家特殊,李业是替父从军,所以不到十五岁就服了兵役,还没训练两年,边关打仗,他就上了战场,再没回来过。 要不是房玉良说古刖就是陈阿生,他估计还认不出。 要说房景毓记忆这么好,为什么却没有认出古刖来,还是因为他小时候被李业的娘给从山顶上推下来,之后一直卧病在床,几乎不曾跟陈阿生见过面。 就算是见面,房景毓也都是匆匆打他面前走过,所有的兴趣都用在书本上,每日里摇头晃脑的读书,除了书还是书,也就是书呆子一个。 回到话题上,激动过后,大家的心境又重新平静下来,古刖把从客栈听来的消息说给李业听。 李业听了古刖的话说道:“你们来之前我正准备写奏章弹劾这个县令,可列出的几条罪名却没有实据,唯恐朝廷不肯相信,我正在想办法。” 古刖听了,跟房玉良两人对视了一眼,古刖道:“看来这事儿是真的了,不就是证据,等我们回到黄宁县,一准给你找来,你且说要什么证据。” 李业一听,神色凝重起来,说道:“我听说这个黄县令纵容手下衙差打死过百姓,这第一,我需要受害者家人的签字画押证明有此一事,还有他强征暴敛各种税收的账目。” “最后一点,据我得知的消息,听说他还跟土匪有来往,并且背后有人在替他撑腰,这个人是谁,不得而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调查清楚。” 李业最后看着古刖与房景毓说道:“你们可谓是神兵天降,你们放心,只要有了证据,我会立即写奏章呈递圣上面前。” “为了百姓的安危,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一切要暗中进行,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古刖见李业神色凝重,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定然办的妥妥当当,既如此,我等便告辞了。” 古刖起身,冲着李业打量了几眼,笑了笑,“小业子,好样的,咱们日后相见,再叙旧情。” 李业将两人送到门外,看着两人打马离开,这才回转。 眼看着时间不早,想到家中娘子身子不便,于是匆匆整理好几案,回家去了,一路上还在拧着眉,不知古刖跟房玉良这一去,会是什么结果。 但愿早点找到证据,结束百姓的噩梦。 第六百一十章被猪给挑衅了 却说古刖与房玉良连夜出发,等到了第二天早上终于赶到了黄宁县,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黄宁县几乎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偌大的一个县城,只有几家铺子还在开着,这其中就包括张妈开的酒馆,总归是金老四的原因,衙差们不敢太放肆。 可是自打这新县令横征暴敛以后,街上的行人也少了,酒馆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高昂的税收逼得许多铺子不得不关了门,就连路边的摊贩也跟老鼠躲猫似的,见到衙差前来吓得赶紧挑担子躲开。 古刖跟房玉良进城好长时间了,也没有找到能歇脚的地方。 忽然房玉良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说道,“师父,那里有一个,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摆摊的是一位白发老丈,只见他佝偻着身子正把老伴揉好的面饼伸手放到壁炉里,卖的是炊饼,另外有一口锅,卖的豆汁。 打从昨天晚上两人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又赶了一夜的路,肚子实在饿的厉害,两人朝摊位走去,要了几个炊饼,一人一碗豆汁。 刚吃了没多久,就见五六个穿着衙差服饰的人歪七扭八,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嘴里说着淫词艳语,有人还宿醉未醒,一行人不知道打哪来,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在另外两张桌子上坐下,三个人一桌。 “赵老汉,还磨蹭什么,快给兄弟们每人盛碗豆汁来,再拿几个炊饼与我们吃。” 其中一个衙差冲着老汉喊了一声。 老汉嘴唇哆嗦着点头不跌,给几人盛好豆汁端来,枯树皮似的脸上难掩卑微。 古刖跟房玉良到了这里,倒是不急着赶路了,他们要在这里逗留两天,调查证据,正好对方撞到眼前来,两人对视一眼,眼角寒光乍现,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 几人吃完饭就要走,也不付钱,赵老汉反点头哈腰笑着相送。 这是什么世道。 “四叔,奶奶可没教过你吃饭不给钱!!” 房玉良幽幽出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准备离开的几人刚好能听见。 声音有点耳熟,房石铁回头看去,不期然的撞上了房玉良眼角浮上的戏谑的笑意,心里微微惊讶了一瞬。 “你小子,长能耐了,敢跟你四叔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抽你……” 你字还未出口,房石铁脸上的神情僵住了,他看见房玉良的手按在一旁的刀柄上,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面色阴沉,看上去极不好惹。 房玉良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年纪虽轻,却是一副侠义风范,跟以前的那个只知道爬树掏鸟窝的房玉良相比,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四叔这是找了份正经活计啊,这身皮穿在你身上,好像跟你不搭,准确的说,是你不配。” 房玉良最后几个字说出,房石铁脸上顿时爬上一抹恼怒,撸起衣袖,指着房玉良的鼻子,喝道:“你小子找打是不是,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侄儿的份上,我早就大嘴巴子抽你了。” 房玉良呵呵一笑,“四叔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你拉肚子掉进茅坑的事情,其实是我在你喝的粥里加了料!!” 他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包括卖炊饼的老汉都差点笑出声来,憋红了脸。 “老四,真有这么一回事儿,没想到你还掉过茅坑,哈哈哈……” 房石铁气的面皮紫涨,额头青筋暴露,羞的无地自容,还不能发作。 “房老四,你整天在我们面前吹嘘在家里如何如何厉害,今日一看,也不怎么样吗,连个毛孩子都能骑到你头上。” 一位壮汉走了过来,蒲扇般的大手搭在房石铁肩膀上,粗声粗气的说道:“你放心,你现在跟着我混,我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喂,小子,你少得意,他不敢打你,我可不会留情,你再胡说八道,我一拳就能把你揍趴下。” 房玉良轻笑一声,丝毫没把对方看在眼里,“我还是头一回被一头猪挑衅!!” 噗嗤!! 古刖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良哥儿,教训就教训,羞辱人就有点太不地道了,快点解决,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 房玉良一本正经的回了个:“是!!” 转头冲几人说道:“你们一起上吧,免得我一个一个动手。” 房石铁瞪大眼睛看着房玉良,像是第一天认识这家伙一样,“你疯了,你一个小子敢跟他们动手,今天的事儿咱们改日再算,还不赶紧滚回去找你娘去。” 房玉良人年轻,毛都没有长齐,不知道这些人的厉害,房石铁可是亲眼见识过,这个大个子力气大的惊人,单手能举起三百斤的大石,三拳就能要了人命。 房石铁是混蛋,别人也就算了,这房玉良到底是他侄儿,他也不希望出人命,心里还紧存一点道德,不想看着房玉良死在这儿。 说罢房玉良,回头又劝大个子:“成哥,不瞒你说,我这侄儿打小就皮,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良哥儿,赶紧给这位大哥跪下道个歉,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房玉良笑了笑,“四叔,你这是让我跟一头猪道歉吗,他能听得懂人话吗?” “喂,我说大个子,今个儿你们要是把饭钱给这位赵老汉结了,我也就不追究了。” “我要是不给,你想怎样??”大个子叫嚣一声,铜铃大的眼珠子一瞪,目露凶相。 房玉良举起手里的刀:“你要是不给,那就便宜我这把杀猪刀了,我刀法很好的,你要不要试试?” “小子,你找死!!” 大个子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当即大喝一声,凶神恶煞的朝房玉良冲过去,此人身材高大,目露凶光。 在这县城横行霸道快一年了,也无人敢管,今日被一个毛头小子接二连三的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别别,别动手,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计较!!” “良哥儿,你疯了,你知道自己惹的是什么人吗,快点道歉,别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房石铁拦在大个子面前,一面劝房玉良。 房玉良丝毫不领情,反把手里的刀一丢,说道:“别说我拿刀欺负你,既然你赤手空拳,那我就奉陪到底,来啊,你这头蠢猪!!” 房石铁心里一沉,心道完了完了,房玉良死定了。 不是他没救,而是对方非要找死。 第六百一十一章嚣张犯法吗? 沙包大小的拳头朝房玉良脸上打来,房玉良也不躲,待到拳头到了眼前,才沉喝一声,挥拳相迎,两拳相撞,一股劲风四散开来,吹起了人的头发,房石铁首当其冲,身子竟被气浪震的倒退两步。 咔咔~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房石铁站稳身子,心下微惊抬头看去,让他大吃一惊,房玉良神情不变,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眸子抬起的时候迸发出阴狠的寒光。 而大个子脸色连连惊变,整条右臂如揉过的面一样软软的耷拉下来,痛的跪在地上哀嚎起来,五官狰狞。 房玉良跟古刖学的是武学之力,没有任何的花招,只是力量跟杀招,两者结合在一起,天下无敌。 房景毓说的不错,他学的武功不适合房玉良,他适合真正的武学,这种武学讲究快狠准,快是速度,迅捷无比;狠就是力量,一旦发力,对方骨骼将会寸寸断裂;狠,下手毫不留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还有谁要来试试的吗?” 其余五人脸上还凝固着方才的看好戏的讥笑,闻听此言,浑身打了个冷战,齐齐后退,准备逃跑。 “小子,有种你别走,等我们去叫人!!”一人叫嚣着,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房玉良叫住他们,“你们的饭钱还没付呢,把钱付了再走!!”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眸光深寒,语调冷意盎然,几个成年人一脸惊惧之色。 “不用,不用,不用给钱,这位小哥,算了,我惹不起啊!!”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来扔到桌子上,拔腿就跑,房玉良在身后又恢复成嬉笑怒骂的模样冲他们喊道: “我等你们啊,不见不散,谁不来谁孙子!!” 房石铁此时回过神来,看着房玉良张了几次嘴,最后一跺脚:“你小子,你就作吧你,回头出事,别说你跟我认识。” “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对了,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房家已经分家了,我现在跟房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好自为之。” 房石铁扶着大个子离开。 “二位好汉,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落在那帮人手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赵老汉唉声叹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你们不走,我可走喽,我家里还有一家子人等着我养活,唉,得罪了他们,没有活路喽!!” 房玉良听着赵老汉的抱怨声,说道:“不用怕他们,我们就是为百姓伸张正义来了。” 赵老汉摆摆手,露出苦瓜一样的面色,他见古刖准备起身,就说道:“算了,这两张凳子就留给你们坐下歇歇脚,就当是你们……唉……算了不说了。” 赵老汉本来想说两人替他讨回了钱,后面一想,这是坏事,不是好事,他也因此间接得罪了这帮人,以后怕是没有好日子了。 这谢字也说不出口,骂也不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只剩下摇头叹气,收拾好东西,推着车子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走了。 其余的摊贩,跟路两旁的铺子纷纷关门闭户,逃也似的离开了,怕惹火上身。 房玉良跟古月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再看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光天化日,人心惶惶!! 贪官腐败,百姓遭殃!!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哟。 “一个小小的县令,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却无人敢管,这是什么世道??” “哼,我今天就要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恶人。” 两人果真坐下等着,不消片刻的时间,方才那群人去而复返,不过与刚才不同的是,人数又多了几十倍。 房玉良坐在街边一个铺面前的石阶上,怀里抱着“杀猪刀”半眯着眼睛大致扫了一眼,啧啧两声,“这衙差比这街上的百姓都多,个个红光满面,瞧着就欠揍。” “师父,我真的想揍这帮丫的!!” 古刖道:“你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先进衙门再说。” 这次不仅衙差来了,县令大人也来了,五短身材,留着两撇山羊胡,戴着一顶乌纱帽,蒜头鼻,绿豆眼,五官长得是真急促,挺着大肚子,戳着牙花子带领几十号人,朝两人这边走来。 街上的百姓一见这阵仗,纷纷躲避,在远处静观其变,街道两边的阁楼上,窗缝里也都伸出不少脑袋来翘着下巴探头探脑的张望。 “是哪位打了本官的人??” “我,人是我打的!!” 房玉良双手抱臂,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半低着头,眼睛向上看,眸子里暗藏锋芒,寒光凛然。 县令一看是个毛孩子,就嗤笑一声, “小子,你挺嚣张啊,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知道跟本官作对的下场吗??” 房玉良摇了摇头,嘴角笑意疏狂,“嚣张犯法吗??” “我确实不知你是哪条道上的,不如你跟小爷我跪下来介绍介绍你是哪个土匪窝里冒出来的?” 房玉良的样子嚣张至极,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房石铁在后面那是战战兢兢,一颗心快提到了嗓子眼,尽量往人群后面缩,唯恐被人认出,他跟这小子的关系。 “哼,敢这么跟本官说话的你是第一个,让本官给你下跪,你配吗,你死期到头了知不知道??” 县令不愧是县令,也不恼也不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看房玉良就像是看一个将死之人。 房玉良不咸不淡的说道:“我为什么不配,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要是我能在半柱香,不,十个数之内让你给我下跪,你就退位让贤,把你这个县令的位置让给我来做。” “房玉良,你tm的疯了!!” 房石铁一听这话如五雷轰顶,从后面冲出来,大声呵斥房玉良。 “你不想活,你也不能连累你奶奶跟你娘还有你……叔,你个混账,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大人说话,赶紧跪下给大人磕头求饶。” 房石铁实在没想到房玉良这么大胆,他知道房玉良这个小子一向是无法无天,胆大包天,小时候连坟地他都敢睡,可眼下,竟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是什么罪,就跟逼着皇帝禅位是一个性子,不过一个是诛九族,一个是杀头下狱!! 第六百一十二章跪下认错 与房石铁的大祸临头不同,房玉良嘴角噙着嚣张至极的笑意,目光盯着胖县令,嘴里开始数数: “一,二,三……” 不过在数数的同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制的腰牌举在大家眼前,众人瞪大眼睛朝腰牌看去,眼神由一开始的不屑一顾最后变成了目瞪口呆。 “六,七,八……还不下跪,等着我家统领大人削你们吗?” “房玉良,别以为你拿个破铜牌出来就可以威胁大人,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这混小子,你想害死我啊!!” 几十名衙差步步逼近,右手全都按在刀柄上,“敢威胁我们大人,找死!” 看来即将有一场恶战。 “大人,我跟房家早就已经没关系了,我们早就已经分家了,他做什么现在都跟我没关系,大人要问罪,只管抓他就行了……” 房石铁五官几乎皱在了一块,一张脸像是快要融化的糖霜,嘴角往下耷拉着,淌眼抹泪,一脸惨兮兮的样貌。 “良哥儿,就当是叔求你了,你快给大人认个错,啊,我还不想死呢,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碰到了你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侄子,你让县令给你下跪,亏你想的出来,你忽悠人忽悠到这儿了。” 扑通!! “原来是古统领,下官失敬失敬,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该罚该罚!!” 房石铁正自喋喋不休,胖县令竟扑通一声真的给跪下了,春寒料峭额头上却冷汗直流,跪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大人~” 众人齐齐的唤了一声,远处观看的百姓也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可一世的县令大人居然给一个少年下跪。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纷纷猜测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古统领到底是啥职位,令牌一出,竟然连县令都给下跪。 周围有见多识广的人说道:“这古统领莫非就是守卫皇城的羽林卫卫队长,这怎么着也算是京官啊,王爷面前的红人,县太爷这回可是撞在铁板上了。” “不知古统领来此有何贵干,若是有需要下官的地方,在下一定全力照办。” 古刖不发话,县令大人跪着不敢起,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从李业那里得知这个新任县令的官职是自己掏钱买的,不过不是长久的,而是只有三年。谁能知道朝廷会腐败到这个地步呢,竟然做起了买官卖官的勾当。 不过京城那边倒是没有听说有这个事,一定是下面的人搞得鬼。 胖县令只买了三年的官,他如此横征暴敛也能理解了。 “本统领赶路累了,想要找个地方歇歇脚,可是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一家客栈,你说我该去哪里投宿呢,总不能睡大街吧。” 胖县令闻言,忙一脸谄媚的说道:“大人身份金贵怎么能去住普通的客栈呢,下官知道这县城有一家红楼,里面住的可舒服了,大人尽管可以去那里歇脚,一切花销全都包在本官,不,包在下官身上。” 古刖笑了笑,“不成不成,我这个人喜欢清净,那里太吵,住不惯,不如就住在你家好了。” “我家??” “怎么,你家住不得吗,还是说你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本统领瞧见,别是……金屋藏娇吧??” 古刖开了个玩笑,眸子里却划过一抹诡异的眼光。 胖县令吞了口唾沫,被吓出一身冷汗,他还真怕古刖发现自己的小金库,到时候大火力临头,还好,还好。 “大人真会跟下官开玩笑,下官自从上任以来两袖清风,岂敢金屋藏娇。” 古刖将胖县令所有的神情都收入眼底,说道:“其实本统领前来不是为了公事而是来看望家母来了,只是暂时在这里借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 古刖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胖县令还是不敢大意,家里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我累了,咱们这就走吧,吕大人??”古刖眼角眉梢浮上笑意,戏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新上任的县令。 李业让他们来找证据,他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半夜翻墙进去,谁知机会就来了,如此光明正大的进去,晾这个吕县令也不敢阻拦。 吕胖子身上的汗水跟淋雨似的往下流,房玉良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他一眼,一挑眉道:“喂,还跪着干什么,赶紧前头带路,要是怠慢了,信不信我师父一句话把你告到王爷面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下官不敢,不敢,大人请!!” 北晋王的名声天下百姓没有不知道的,那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吕县令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倒霉,碰到一个惹不起的人,如果拒绝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反惹人疑心,只能硬着头皮在前带路。 “大人,这眼看午时了,要不咱先去吃个饭再回,实不相瞒,在下家里的厨娘做饭太难吃,怕是不合大人的胃口。” 吕胖子一边偷偷的拿眼觑着古刖脸上的神色,一边悄悄的跟自己的手下打了个眼色,示意这个手下赶紧回去跟家里通风报信,让人把家里的东西该收拾的全部都收拾起来。 他在这边拖住人。 然而他低下的这个人并不怎么聪明,完全没有弄明白自家大人的良苦用心,“大人,你眼睛这是咋啦,要不要小的找个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古刖心知肚明,暗中冷笑一声,假装着关心一句:“吕大人要是身子不适,可以让你的这个手下带我们过去,要不你还是找个医馆给自个儿瞧瞧,别是得了黑心病吧!” 噗嗤!! 房玉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吕胖子脸色一沉,跟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张脸换来换去,也不知最后要弄个什么表情出来,最后只得嘿嘿两声: “下官没病,下官身体好的好,有劳大人惦记。”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一番才蠢笨如猪的手下,又继续腆着脸说道:“不知道大人喜欢吃什么,要不让下官的手下先去府中通知一声,省的到时候笨手笨脚的。” “府中简陋,大人身份尊贵,要不咱还是在外面吃吧!!” 古刖直接说道:“不用铺张浪费,本统领什么东西都吃得下,就是粗茶淡饭也无碍,干我们这一行的,就这样,有时候一天能吃上一顿饭就是好的了。” “不如某些人有福气,天天大鱼大肉,吃的肥头大耳的!!” 哈哈哈 这下房玉良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笑了起来。 第六百一十三章要倒霉了 在回府之前,要经过衙门口,一行人还未走近,就见一个白发龙钟的老妇人在一位中年男子的陪伴下在衙门外跟两个衙差像是在争吵什么。 老妇人显得很是愤怒,说话很大声,情绪非常激动,两名衙差正在大声喝止,一些字眼窜进几人的耳朵,隐约听得是:“说好的不能不算数……欺负人……还有说理的地方吗……钱拿来了,把人放了……”等等。 “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衙门面前,怎么如此喧哗?”古刖声音不紧不慢的问道。 吕胖子瞪着眼说道:“回大人,是这样的,这个老妇人同村的一个老太太的孙子以下犯上竟然敢动手殴打办事的官差,本官就名人把人给抓了起来,这老妇人多管闲事,天天上衙门来闹,让我们放人。” 古刖听了眉心一挑,正好房玉良不久之前也干过这样的事儿,于是说道:“百姓公然殴打官差确实该抓起来,要不你把我这傻徒弟也给抓了,他方才好像也动手了。” 就这一路上的观察和听闻,古刖可不相信对方的片面之词,若不是老百姓被逼急了,岂会跟官差动手。 吕胖子脸色一变,干笑一声,忙说道:“这不一样,这位小哥是替下官调教手下,对方是公然殴打官差,对抗官府,这可是两个性质。” 古刖拧了下眉,“那被你们抓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吕胖子道:“自然是被下官的手下一顿教训,关个他几天,让他在牢里长长记性,杀鸡儆猴,不然要是人人都学他这么做,整个县城岂不是乱套了。” 既然是孙子辈的,那对方肯定应该很年轻,古刖不由替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担心起来。 “既然已经教训过了,为何还不放人??”古刖阴沉着脸说道。 吕胖子道:“下官判他坐牢三个月,这日子还没到呢,等日子一到下官就把人给放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妇人整日来衙门前闹,我看也该把她给抓起来,以正风纪!!” “来人!!” 吕胖子喊了一声左右,就要上前把人给抓起来,此时房石铁眼神发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老妇人,一听县令要把人给抓起来,脑瓜子就翁的一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来。 “大人,这妇人年纪大了,要是在牢里有个什么好歹,麻烦的还是咱们,这妇人虽然无理取闹,但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要不咱教训教训给放了得了??” 房石铁弯腰上前走到吕胖子跟前作揖说道。 吕胖子一听,眼睛一瞪,“去去去,这个妇人敢在本官的的衙门前闹事,本官这是放任不管别人要是都来效仿,统领大人要怪本官管辖无力了!!” “这人,该抓还是得抓,任何时候都不能放纵!!” 他有心想在古刖面前耍官威,又岂会听从房石铁的建议。 房石铁的这一行为倒是引起了房玉良的疑心,他太了解他的这个四叔了,一向是无利不起早,心思坏透了,又岂会好心的帮一个老妇人说话。 因此他留心起来,看向远处还在跟衙差争执的老妇人,衙差显得非常不耐烦,就伸手推了一下老妇人,老妇人被推倒在地,哎哟一声。 房玉良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住了,这声音听上去非常熟悉,正当他疑惑的时候,老妇人身边的中年男子赶忙弯腰去扶地上的老妇人。 房玉良看见中年男子的侧脸,不由低低唤了一声,“爹!!” 原来这老妇人跟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半年没见的房大娘跟房石金。 “爹,阿奶~” 房玉良面色怔忪的喊了一声,等到老妇人扭过头来,情绪差一点失控,不是他们还是谁。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瞬间面如土色,吕胖子身子一个大摆,身子就要软下去,得亏人扶着才没跌倒。 上去准备抓人的衙差停在原地,眼神看着自家大人,有些不知所措,这人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房大娘此时也看见了人群中的房玉良,她见房玉良猛然出现在眼前,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眨巴了下眼睛再看,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而是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神情不由得吃了一惊。 还没来得及细想房玉良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又看见房玉良身后跟着吕县令以及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差,心肝就是一颤。 “良哥儿,你咋回来了,你不是陪着你五叔他们上京赶考去了吗,咋回来了?” 房大娘环视左右不见房景毓跟花小婵的身影,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小心翼翼的询问:“良哥儿,你五叔跟你小婵姐姐呢??” 不等房玉良开口,房大娘就喊了一声老天爷,面色由白转灰,声线发颤:“他们不会是被这帮天杀的给,给抓起来了……我苦命的儿啊,良哥儿倒是说句话啊,这些人抓为啥要抓你??” 原来房大娘看见房玉良身后跟着一群衙差,以为他也被这帮人给抓住了,瞧瞧身后又不见房景毓跟花小婵,就以为两个人遇害了,大哭了起来! 吕胖子见到这一幕,脸上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官扭在一起皱的跟苦瓜似的,面色如同死灰一般。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妇人会是统领大人的娘,一想到方才他还想叫人把这碍事的老妇人给抓起来,脑门上的冷汗止不冒出。 忽然感觉脚下发软,肾脏有点虚,有点站不住。 他身后的一众衙差,脸色同他一样,也没好到哪去。 刚才一起吃早饭的几个人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跟房石铁关系不一般,闹到这个局面,房石铁也不提醒一声,害的他们一个个大祸临头,此时纷纷扭头看向他,眼神里藏着丝丝寒意。 房石铁讪讪的躲在人群后面,很明显, 这帮人现在恨不得要揍他,要不是古刖在,此刻,他们就已经动手了。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说起自己家里事儿,对于衙门里的人上房家收税银,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恐别人知道他跟房家有关系,对他冷嘲热讽。 加上房大娘经常来衙门来闹,他就更不能跟人说了,因此别人压根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儿,要不是听房玉良今天叫他四叔,别人还不知道他还有个亲侄儿。 这一切都是因为,房石铁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打小父母双亡的原因,别人也就信了。 房玉良攥紧拳头,看到眼前这一幕,恨不得挥拳揍了这帮人,他见房大娘神情紧张,疑神疑鬼,就只好暂时先放下这段仇,转而安慰房大娘。 “奶奶,我没事,孙儿好的很,我五叔跟小婵姐姐也好的很。” “倒是阿奶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李阿婆去世 房大娘听了房玉良的解释知道这些人不是抓他的就放心了,遂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房玉良听完还未说话,古刖脸色就已经变了,“房大娘,我娘身子现在如何了?” 他神情紧张的盯着房大娘,房大娘显然被古刖脸上紧张的神情给吓了一跳,第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不过看着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等再看第二眼,觉得更眼熟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似乎有了那么点答案,但又不是很确定,眉心一会皱在一起,一会又展开。 这个时候房玉良说道:“奶奶,这位是陈阿生,李阿婆的儿子。” “阿生??哦,你真的是阿生??阿生你,你没死,你回来了??” 房大娘恍然大悟,重新审视了陈阿生一眼,眉眼眉毛五官都跟印象中那个少年长得十分的像,就是变得成熟了,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阿生啊,战争早就结束了,这些年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娘天天盼着你回家, 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古刖现在就想知道李阿婆的情况,因此脸上并无多少喜悦,眼睛直直的盯着房大娘瞧,房大娘哭了一会儿就说道: “你娘她……都怪这帮天杀的,阿生,你可要给你娘做主啊!!” 房大娘遂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古刖,红着眼睛道:“上次我们来赎人的时候他们还说让我们凑够三百两银子就够了,这次我们拿着银子来,又变成了五百两,我气不过就跟他们吵了起来。” 房石金在旁边狠狠的说道:“这帮人简直比土匪还土匪,他们知道我们房家有些资产,每天想尽各种办法从我们这套银子出来,就这三百两,还是我娘又把地给卖了才凑齐的。” 古刖一听还有这样的事儿,当时怒急,吕胖子想要解释,直接被他一脚踹飞,赶过去,拳头一下一大打在胖子身上,把胖子打的抱着头哎哟直叫,没有一个人干上前拉架。 眼看着人快要被打死了,房玉良赶紧上前抱住古刖,“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他好歹是个官,打死了他,师父你也会有麻烦。” “阿生,使不得,使不得啊,不要再打了,快住手。” 房大娘跟房石金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明白古刖哪来的胆子敢殴打朝廷命官,房玉良一劝,他们才回过神来,也跟着上前劝架,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拉开。 吕县令此时躺在地上已经只剩下哼哼了,肋骨都被打断两根,鼻青脸肿,更像一个猪头了。 “吕大人,我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叫你的人赶紧把人给放了,不然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吕县令面如死灰,心知得罪了古刖没什么好结果,嘴里还有一口气在,赶紧叫低下的人把人给放了。 古刖看着被衙差拖出来的少年,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他却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看着少年遍体鳞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要不是房大娘拦着,他准备再把吕胖子给揍一顿。 如果他要是真心想杀人,吕胖子这会儿焉有命在,就算他不动手,这胖子的命也活不久了。 有时候想要一个人死,办法多的很,李业那边还等着他找证据,古刖认为这一步可以直接省了,先把人杀了,再慢慢的找证据也不迟。 陈墨云伤的很重,身上到处都是鞭痕,有的伤口裂开一个口子,已经化脓,发出阵阵腐臭味,他却一声不吭,眸子只有冷到骨子里的光。 古刖询问了房大娘家里的情况,房大娘就说她走的时候还去看了李阿婆一眼,人还好好的,精神头也不错,早上还吃喝了点小米粥。 古刖听了不知为何心里却沉了起来,他拜托房大娘照顾好陈墨云,找家医馆替陈墨云疗伤,他要先走一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一见他那久未谋面的娘。 黄宁县城距离竹园村上百里的距离,平时赶马车的话需要走差不多一天,但古刖思乡心切,把马儿打的飞快,如离弦的箭一般在路上飞驰,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村子。 风在一刻似乎静止了下来,村子里传来小孩的嬉闹声,村头的榆钱树,树下的大石磨,不远处的水井,远处的群山,错落有致的乡间小路,下地干活的村民,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熟悉,跟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在了一起。 古刖翻身下马朝村子里走去,村口几个玩耍的幼童睁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对眼前的这位叔叔一点印象也没有,古刖看着这群孩子,想要跟他们打招呼,孩子却吓得跑开了。 古刖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此时的太阳已经西斜,即将落入山的那一端,橙黄色的光辉洒在村落的矮墙上,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 古刖牵着马走在这宁静的村落间,一路上不断有村民认出他,他们见古刖身穿上好的丝绸长袍,头戴玉冠,脚蹬踏云靴,身姿伟岸,气质不凡,便知古刖现在的身份跟以前已经大不相同。 村民上来跟古刖打招呼,古刖一一回应,见到熟悉的还会喊上一句,苏如梅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跟几位年轻的妇人坐在一起做针线,见到古刖,拧起了眉心。 “咦这人好眼熟!!” 说完,听旁边的几位大娘叫他陈阿生,顿时就响了起来,“哦,是陈阿生啊,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他带着我放过纸鸢呢!!” “我记得阿生哥小时候人可好了,我的头绳被风吹到了树上,就是他爬上树给我摘下来的。” “他还给我采过池塘里的莲藕……” “可惜了,他回来晚了,李阿婆今天早上就咽气了,他要是早回来半日,或许就能见到了!!” 大家正讨论着,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古刖一听,脸色刷的就变了,“你方才说我娘怎么了??” 古刖听的一清二楚,他盯着说话的人呼吸急促的追问,这一刻,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 “李阿婆今天……早上没……没了!!” 对方被古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说道。 古刖全身如坠冰窖,顾不得再跟村民打招呼,转身立即飞奔回家。 十几年没回来,他还记得村子里的路怎么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狂奔,一颗心沉甸甸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半边身子冰凉。 刚到门口,古刖就忍不住喊了一声:“娘,儿子回来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李小娥 他泪流满面,嗓音沙哑,身子踉跄的奔入院子里,放声悲哭。 院子里一片寂静,几只乌鸦立在院子里光秃秃的柿子树上呱呱叫了两声,为这沉重的气氛增添了一抹凄凉。 一个妙龄女子听见声音打屋子里走了出来,细细打量着古刖,轻声问道:“这位相公,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李阿婆家,你是谁。” 女子声如黄鹂,生就一张瓜子脸,窈窕身姿,增一分显胖,减一分清瘦,脸颊带几点微麻,天然一股美艳,湘裙下露一双小脚,周正堪怜。 古刖闻声站起,面色凄然,一步步朝女子走来, 哽咽着说道:“我是李阿婆的儿子,我叫陈阿生,我想见我娘一面。” 李阿婆嘴里整日念叨着自己失踪的儿子,因此村子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知道李阿婆有个儿子叫陈阿生,十几年前上前线打仗,从此杳无音讯。 女子有些惊讶,随即想到了什么,眉眼一敛,用衣袖拭泪,轻轻说道:“你来晚了一步,阿婆她刚刚已经去了,临走时还叫着你的名字。” 说完又伤心一回,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在其姣好的面容上留下两道泪痕,眼眶微红,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样子她似乎已经守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古刖向女子表示谢意,他见对方守在自己母亲的床边,心里淌过一道暖流,虽陌生,却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古刖谢过女子之后,走近房内见李阿婆,李阿婆面色苍白的躺在屋子里的土炕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甚至都没来级的换,双目紧闭,像是刚刚睡着了一样。 古刖忍不住痛哭起来,朝李阿婆的尸身扑通跪了下去,双手紧紧握着李阿婆的手,一声声呼唤着“娘”,他希望李阿婆能够睁开眼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娘,儿子回来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我们母子竟生生的错过了……” 古刖哭的泣不成声,女子并未离开而是在旁边守着,她看着古刖伤心,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神情悲伤。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古刖心里如何祈求,李阿婆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一刹那,古刖眼前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黑暗中,他看见李阿婆倚在门口,站在寒风中,浑浊的眼睛眺望着村口的路,她在盼着儿子回来。 画面就这样定格在古刖脑海,他心痛不已,痛心疾首。 要是他再早记起来一天,早回来一天,要是他路上再快点,母子俩也许还有相见的机会,他还有机会再喊李阿婆一声“娘”。 这样两人心里都将没有遗憾!! 可惜的是一切都没有从来的机会,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想要敬孝的时候,双亲已经不在了。 “请问姑娘,我娘她走的时候可有交代什么话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古刖才停止痛哭,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亮刚刚好能够把屋子的轮廓给照出来。 女子张嘴,刚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小娥,这么晚了,你咋还在这儿,都说了不让你往这儿跑,你就是不听,赶紧跟娘回家。” “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守着她做什么,没得晦气!!”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门口,古刖皱了皱眉,闻声回头看去正好撞见一个老妇人一脚踏进来,两人视线撞上,妇人惊的哎了一声,吓得不轻。 “这咋还有个男人呢,小娥,你们这是干啥呢,这男的是谁??” 妇人张口就问,眼神不善,不过等她看清古刖一身穿戴之后,眸子又微微一亮。 房间里光亮虽暗,但如此近的距离还是能够看清一个人的相貌,但见古刖身高七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英明伟岸,身上穿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头戴美玉,腰束锦带上坠着两颗宝石,一看就非常值钱。 通身的气派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贵公子,虽眼睛哭的微肿,不苟言笑,五官也非常英俊,相貌堂堂。 李小娥张口准备介绍,妇人却又抢过话头,“我说娥姐儿,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男子待在一起,这要是让村民知道了,坏了名声,还有哪个男人敢娶你。” “娘,你说什么呢??” 李小娥跺了下脚,从刚才妇人说话开始,她的脸色就变得极其不自然,也不知道古刖现在心里作何感想。 都是她娘这张嘴,这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人死为大,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妇人眼睛一睁,“我还不都为了你好,你说这李阿婆跟你有什么关系,自打人病了以来,你隔三差五的就守在人病榻前伺候汤药,端屎端尿,你看看整个竹园村,谁能做到你这一点。” 她一边说话,一边留心观察古刖的神色,见古刖眉心微蹙,眼睛时不时的扫向李小娥,似乎想说什么。 她一把拉住李小娥的手,说道:“今个儿天晚了,别叫人笑话,明个儿再来罢,娘也帮着搭把手。” 李小娥先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娘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平时遇到这样的事儿,就是求着她她都不来。 人房大娘到家里喊了几次了,好话说尽,也没见她答应来照顾李阿婆,这会儿真是破天荒的竟然说要来伺候李阿婆的身后事。 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妇人可不管自己的女儿心中此刻在想什么,淌眼抹泪的说道:“这李阿婆也太可怜了,说走就走了,这云哥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你说着这,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要是她儿子阿生还在,怎么着也不忍心见自己的母亲就这么孤苦伶仃的走了。” 说着竟用衣袖掩面哭泣了起来,反弄的李小娥一头雾水。 “娘,这位就是李阿婆的儿子阿生哥,他,回来了!!”李小娥说着,想到他们母子没能见最后一面,声音不由哽咽了起来,心下一酸,又淌下泪来。 妇人拭泪的手一顿,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笑道:“原来是阿生啊,模样变了好多了,你瞧瞧你现在这通身的气派整个一大变样,我都没认出来。” “你这一走也快二十年了吧,不知道这些年你在何处高就啊,怎么都不知道回来看你娘一眼!!” 咳咳 “娘!!” 妇人见古刖脸色阴沉,眼珠一转,忙跟着叹了口气,“唉,不过你总算是能赶回来送你娘最后一程,李阿婆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阿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要是忙不过来,你就只管吩咐小娥。” 李小娥尴尬的脚指头都能在地上抠一个洞出来,她打断妇人的话,“行了,娘,阿生哥知道该怎么处理,人又不是小孩子了,时候不早了,咱回吧。” 第六百一十六章让花小婵进宫 第二天上午,房大娘等人回来了,得知李阿婆去世的消息,在家哭了一回,帮着古刖料理后事等,事情繁琐就先不提了。 再说花小婵这边,房景毓进了考场,她在门口遇到萧复,跟着萧复去了侯爷府给嬷嬷看病。 萧复要留下花小婵用饭被花小婵给拒绝了,径直回到家中,走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一顶花轿打眼前经过,让她想到了那日撞见周文昊的情景。 对于周文昊的离开,心里不免感慨一番,也不知道萧云儿现在在周府如何了。 为了方便,这几日,他们一直都住在城里,等房景毓出来的时候,萧复几乎每天都来,不时会带些小玩意送给阿依娜跟花小石。 房景毓进去考场的第二天,薛贵妃又来了,还像上次一样找到花小婵,等花小婵替她把完脉,急迫的问道: “我只问你,本宫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花小婵心里一惊抬起头来,小心回答道:“回娘娘,民女医术不精,看不出是男是女。” 薛贵妃仔细瞧了花小婵两眼,柳叶眉微微一蹙,淡淡的说道:“算了,本宫也不为难你,只要胎儿安康,本宫比什么都满足。” 花小婵此时小声提醒道:“娘娘最近吃的东西有些带寒,尤其是螃蟹,虾跟杏仁等都不能多吃,娘娘该忌口的时候也要忌口。” 花小婵的话让薛贵妃心里一惊,昨日太后那边请宴,让她去陪坐,不到六月,桌子上却上了几只螃蟹,当时她心里还在奇怪。 太后还命手底下的宫婢亲手给她剥了,她不好拒绝就吃了半个,如今听了花小婵的话惊出半身冷汗来。 “莫非太后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我怀孕的事??” 薛贵妃想到这里心下有些惴惴不安,半晌她脸色难看的看着花小婵道:“小婵姑娘,你可否愿意随本宫进宫做本宫的贴身侍女?” 花小婵惊的抬起头来,薛贵妃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神色,因此心里一咯噔,忙跪下说道:“民女身份低贱,哪有资格陪在娘娘身边伺候娘娘,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薛贵妃眸子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不容分说的道:“本宫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你在家准备准备,三日后,本宫来接你。” 她见花小婵面色凝重,心知花小婵这是不愿意进宫,若是别的小姑娘,一听说能够进宫伺候贵人,巴不得赶紧点头答应,花小婵倒是个精明的。 她就喜欢精明的人。 “你放心,只要你能帮助本宫成功诞下孩子,本宫就放心出宫,绝不食言。” 花小婵听到这里原本沉到谷底的心才放松了一点,心里盘算着,薛贵妃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所以她只要在宫里待五个月就成,到时候只要她不出薛贵妃所在的芳华宫,她就不信那个淑仪娘娘还能直接派人闯进芳华宫把她给绑走。 薛贵妃三日之后就派人来接她,还好,她还有机会来得及见房景毓一面。 既然她要进宫,那就不能再照顾阿依娜跟花小石了。 房景毓考完这一次,如果高中的话,还要准备四月份的殿试,所以无暇顾及阿依娜跟花小石,花小婵想了想,决定把他们送到谢尔木那里,等她从皇宫里出来,再把他们给接回来。 头天晚上花小婵就收拾好阿依娜跟花小石的衣服等东西,临睡觉的时候把两人叫到身边交代了一番,阿依娜年纪小,还不懂什么叫分别,花小石听懂了。 “阿姐,你这次进宫,什么时候过来接我们,我不想跟阿姐你分开,你说过不会跟我分开!” 花小婵说道:“小石,阿姐也不想跟你们分开,阿姐也想一直陪着你们,可是人长大了总会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如果可以选择,阿姐也不想进宫,你们只是去你谢爷爷那里待一段时间,再说,你谢爷爷也想娜娜了,我有空就会去看你们的。” “去了那边要好好的听你谢爷爷的话,照顾好妹妹,听见没有??” 花小石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阿姐,我跟妹妹会等着你回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花小婵就吩咐家丁去车行租了一辆马车来,准备带阿依娜跟花小石两人出城,去谢尔木的马场,这边刚用过饭,准备出发,这个时候一个家丁忽然来报,说是萧复来了。 花小婵一听是萧复就皱了一下眉,最近这萧复来的也太勤了,她微微有些不习惯。 花小婵向来不喜欢跟男子走的太近,如果是想周易这种生来豁达,不拘小节的,她倒是不在意,萧复此人,怎么说呢,虽然他人很好,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花小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中觉得有些别扭。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没有具体原因,就是让人觉得跟他待在一起不舒服。 “你去跟萧小侯爷说我今日身子有事要离开,怕是没空见他!!” 花小婵对前来的家丁说道。 家丁应了一声,就要下去回话,花小婵想了想觉不妥,就把人给叫了回来,自己亲自前去。 “子复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家里的嬷嬷病情又加重了,如果你是为这个来的,不巧,今日我有要事出门,怕是有些不方便,要不,改天?” 花小婵不等萧复开口,就一连串的把话给说完了,根本不给萧复开口的机会。 萧复也没想到花小婵一上来就是这么一长串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温温一笑道:“看来我来的不巧,你这是准备出远门吗?” 萧复指着门口的马车说道。 花小婵点了点头,“嗯,我要去谢老板的马场把阿依娜跟花小石送过去,谢老板差人带话来,说是想自己的这个孙女了。” 萧复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花小婵摇了摇头,“这个就不麻烦了,我想自己带他们去,把人送去,我也就回来了,这两天多谢你来陪阿依娜跟小石。” 萧复不过是客气一番,实际上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够跟花小婵一起去的,自打他知道了“那个人”对花小婵有意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了,所以他想知道花小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能够拯救“那个人”的,只有面前的小姑娘了。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可以看出,花小婵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分明就是穷人家的女儿,行为举止却像是大家闺秀,而且她这个年纪,太过成熟了,没有一点小女孩该有的天真烂漫。 “那个人”原来喜欢的是聪明懂事的女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你了,明日房兄考试该出来了,那明天我们在考场门口见。” 花小婵只能笑道:“我替我家公子多谢小侯爷的关心。” 花小婵看着萧复离开,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去把阿依娜抱上车,又把打包好的行李全都放到车上,吩咐车夫出发。 一路上花小婵把阿依娜抱在怀里,不知不觉发起呆来,也不知道这一进宫会发生什么,她为自己在宫里的生活担忧,但贵妃娘娘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从。 第六百一十七章贡院门口救人 这天到了房景毓第一次出考场的日子,花小婵一早就来到贡院外面等着,过了一会儿萧复也来了,不仅是萧复,孙茂然跟薛国舅也来了,花小婵见所有人都来了,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就是一场考试而已,怕是用不了这么多人来接。 花小婵可是知道考场的环境,学子们在里面呆上三天,有好些人都忍受不了,半道被抬出来的。 还有紧张的在里面直接晕倒,或者疯了的。 就算这些人要见也要等到房景毓回家好好的洗漱一番再出来相见才是,待会儿人蓬头垢面的出来了,让这些人见了岂不是有些失了体面。 “薛国舅、小侯爷、孙公子,我家公子在里面呆了三天,待会儿出来样子怕是有碍观瞻,不如三位移步去酒楼,等我家公子洗漱一番再去见各位?” 花小婵冲着几人说道。 孙茂然觉得花小婵说的有道理,就说道:“是我等考虑不周,应该的,那我们就先去别处等,你们待会儿可要来。” 花小婵应了一声,三个人一起离开。 三人离开没多久,贡院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里面的学子表情各异的从里面走出,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拧着眉心表情凝重,有的谈笑风生,似乎志在必得,有的垂头丧气,看来是没考好。 花小婵踮着脚尖朝里不停地张望,寻找心里的那一抹身影,忽然旁边传来嘈杂声,花小婵顺着声音的来处去看,发现一个学子出来之后忽然晕倒在贡院门口。 有两个学子蹲下身一探对方的鼻息,摇着头说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人都考完试了,却死在了这里!!” 花小婵听说死人了,就小跑着过去,扒开人群,边往里挤边说道:“我会医术,让我来看看。” 人群中被花小婵给挤出一条道来,他们见花小婵年纪尚小,就带着怀疑的态度,而且人已经没了鼻息,都死了,还看什么看。 “小姑娘,别说我们不相信你会医术,而且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你会医术,这人死不能复生,我等还是凑点钱给他买个棺材,找义庄的人来……” “咳咳!” 此人说着话,众人就见花小婵在死者身上一通忙活,两只手摁着对方的胸口按来按去,又拿出银针扎向死者的人中穴。 又是按又是扎的,没想到竟把人给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目瞪口呆,“诈,诈尸了!!” 花小婵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目光梭巡一圈说道:“你们谁身上有水,给他喝点?” “我有!!” 一名考生应了一声,取下自己的书箱,从里面拿出水囊交给花小婵,花小婵接过水喂给那人喝了几口,过了一会儿,这名学子的眼睛就恢复一片清明之色。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啧啧称奇,有人好奇的问道:“小姑娘,你是怎么把人给救活的,我们大家伙可看的清清楚楚,方才此人明明已经没气了。” 花小婵说道:“他其实没有死,是忽然惊厥,也就是假死。我方才给他把了脉,他应该是在里面三天没有吃饭了,所以一出贡院,就晕倒了。” “三天没有吃饭??” 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眼神齐刷刷的看着才苏醒的考生,似乎是在询问,三天不吃饭,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过大家一看此人身上的穿着心里便明白了,见人已经醒了,也就各自散开了。 得知是花小婵救了自己,此人在同伴的搀扶下起身向花小婵作揖道谢,虚弱的说道:“多谢姑娘相救,修现在无以为报,来日定结草衔环报答姑娘。” 花小婵摆手说道:“不用,举手之劳,这是医者的本分,公子面色苍白,身子发虚,还要多注意休息才是,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呢,这不吃饭可不行。” 考试的时候,里面是不管饭的,需要考生自己携带干粮,花小婵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连干粮都买不起,真是可怜。 幸好她给房景毓备了好多点心,果子等,别说是三天,就是五天都吃不完。 沈锦修苍白的唇边噙着一抹无奈的笑容,叹气道:“修千里迢迢进京赶考,没想到半路遭遇歹徒,被他们给劫了钱财,我是一路上靠着给人代写书信才到了京城,现借住在城外一家农舍之中,敢问姑娘芳名,若是在下能够考取功名,一定……” “小婵,你在这里做什么?” 却是房景毓走了出来,眼睛巡视一圈,发现了被两人挡住视线的花小婵。 花小婵听见房景毓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朝房景毓跑了过去,“相……公子,你总算是出来了,我可是都等半天了,你身子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房景毓盯着面前的花小婵看了几瞬,才几天没见,他觉得花小婵似乎又长了一截,温声应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你了。” “家里一切可好,你怎么样,没有出什么事吧??” 房景毓在里面没有一天不担心花小婵的,虽然有季云跟寒山两人一直在暗中照顾,但是背后总是有人对他们下手,在幕后之人没有抓到之前,房景毓就一天不能安心。 花小婵一边帮房景毓拿东西,一边说道:“我好的很,阿依娜跟花小石也好的很,我昨天把他们送到谢尔木那里了,嗯,有些事等回去我再详细跟你说。” “萧小侯爷他们已经在酒楼准备好了酒宴等着你过去,咱还是先回家,别让他们等急了。” 花小婵只顾着高兴,把方才的两个人给忘了,此时那两人已经打算离开,不过在离开时,他们打算先过来跟花小婵打个招呼。 “既然姑娘已经接到人了,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花小婵见到房景毓,一时高兴,竟然把这两个人给忘了,见他们要走,忙说道:“等等,两位公子,还请把这个拿着!!” 花小婵说着从腰间取下钱袋递给他们。 两人见了忙摆手拒绝,说什么也不肯要,“万万不可,姑娘救我一命,修本就无以为报,岂敢再要姑娘的银子。” 花小婵知道读书人品行高洁,就说道:“你们只管拿着就是了,二位若是高中,将来或许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就行。” 此时房景毓从几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个大概,对着他们二人,轻声说道:“这是小婵的一片心意,二位兄台收下就是,我见二位穷困潦倒,不如随在下同行,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房景毓见他们两人面有犹疑之色,就笑了笑说道:“如果二位是因为在下曾是嫌犯心里有所顾忌,那此话就当我没说。” 第六百一十八章交了两个朋友 沈锦修与同伴唐南忙摇了摇头,“房公子一身儒雅之气,眉清目朗,不像是那等奸诈卑鄙的小人,再说周大人已经替房公子你洗刷了冤屈,我们相信房公子你的为人。” 两人说着看了一眼花小婵,又笑道:“更何况房兄身边有一位如此善良的姑娘,我等更不相信房兄你能做出杀害同胞的勾当。” 房景毓笑了笑,抬手作揖道:“多谢二位肯信任在下,既如此,二位请!!” 沈锦修与唐南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笑着跟上房景毓,路上沈锦修还不忘问花小婵的名讳,房景毓说道: “这是在下的未婚妻,她叫花小婵,你们叫她小婵就行。” “原来是小婵姑娘,方才多谢小婵姑娘救命之恩,就是……我见小婵姑娘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左右,房兄怕是还得等个几年??” “别说几年,我要是有个这么有本事又体贴的未婚妻,便是等上十年二十年也愿意。”唐南大大咧咧的说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城内的住处,两人抬头一看发现门匾上却写着“周府”二字,心里好奇,便问是何缘由。 房景毓就将周易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只是简略的说了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具体的就没说。 两人一听说世上还有这么讲义气的朋友,就不免感慨一番,“丈夫莫道无知己,宝剑长琴四海游。” 花小婵下午去接人之前就早已反复家里的下人烧好了热汤来,不过又多了两人,房景毓就先进房去洗了,剩下的,花小婵带着他们在屋子四周转了转。 不一会儿热汤烧好,两人一同进去洗漱,完毕之后,花小婵又找了两身房景毓的衣服给两人换上。 房景毓此时就说道:“听小婵说你们眼下还住在城外,不如一起搬过来住,来往也方便。” 两人推辞不过就告了谢,花小婵就说时间不早了,那边应该等急了,催促房景毓前去。 房景毓问了沈锦修与唐南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的地址,趁着城门未关,命底下的家丁,赶车出城,把两个人的东西都搬过来。 “倘或以后周公子回来,还请房兄代我二人谢他一谢。” 花小婵跳出来说道:“周公子人很豁达,不拘小节,倘或有一天你们见到,便知他的为人了。” 花小婵说着一行四人朝酒楼出发,见了面大家寒暄一会,谈起了这次的考题,又聊了些别的,酒过三巡,沈锦修就醉的不省人事。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花小婵本来想把自己要进宫的事情告诉给房景毓,但见房景毓喝的微醺,心情也不错,也没好拿这件事烦他,几人回到家之后,下面的人又端上醒酒汤来。 醒酒汤是花小婵一直在家里备着的,男人应酬,总少不了喝酒,醒酒汤是家里常备之物。 每人喝完醒酒汤,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花小婵看着房景毓躺下要走,却被房景毓伸手轻轻一拉给揽入了怀里。 “此时没人,娘子不妨坐坐再走,这三日,我没有一日不在心里想着你。” 花小婵红了脸,说道:“那干脆你把我绑到你身上得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要不是那地方不准许外人进,我真的想把你给绑在身上,小婵,不如今天别走了,留下来陪我可好?” 房景毓眼睛巴巴的看着花小婵,一点平日里的风度也无,倒像个风流成性的登徒子。 花小婵挣脱开房景毓的怀抱,“不行,家里住的有人,别人看见了不好,你好好休息,总之明天早上你睁开眼睛,定然能看见我。” 花小婵替房景毓盖好被子就要出去,房景毓忽然翻身坐起,皱着眉头问花小婵:“怎的不见娜娜跟小石?” 花小婵唯恐房景毓今晚不能好好休息,就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谢尔木派人来把他们给接走了,你知道的,他们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了。” 房景毓听了也没再说什么,躺床上睡了。 花小婵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这一次进宫,下一次跟房景毓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如果房景毓考中了还好,这样就能够留在京城与她为伴。 倘或那苏大人从中使坏,叫房景毓不能高中,他们只怕是要分开了。 如今唯一值得人高兴的事儿就是古刖记起了自己是谁,李阿婆这么多年的心事,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就是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返回京城。 还有周易,算算时间,从去年十月份一直到现在,中间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他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传回来,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周易说起来是个做生意的料,但却没有生意人身上的那种老奸巨猾,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吃亏。 花小婵脑海中浮现出每一个人的脸来,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感到欣慰,总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直到四更天,才朦朦胧胧的睡去。 花小婵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原来是昨晚家丁把沈锦修与唐南两人的行礼搬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正在收拾东西。 其实两人的行礼都很简单,衣服什么的少的可怜,大部分都是书籍,估计他们两人攥来的钱都用来买书了。 明日就又要去考试,是以,吃过早饭之后花小婵就又开始给房景毓准备一切所需要的东西了,这其中就包括饭食。 每次考试要考九日三场,每场考试要三天,这三天之内学子们吃住都会在考场,如今是春闱,还没有蚊虫,在里面也算不上难捱。 不过里面不提供饭菜,都是学子们自己自带干粮,春闱赶在三月份,带的干粮不容易坏,秋闱就难说了,饭菜放上半日就有味了。 所以为了可以填饱肚子,学子们一般会带上炊饼进去,一口咬下去能硌掉牙的那种,可是这种虽然容易保存,味道却不是很好,吃在嘴里都是渣滓,跟咬石头一般,难以下咽。 不过花小婵心疼房景毓,怕他在里面吃不好,所以就想了法子,把些核桃、干枣、花生、芝麻,羊奶粉等这些东西焙干之后加上麦芽糖翻炒,做成酥酪,再切成一块一块的用米纸给包起来。 这样做出来的点心不但能够保存很长时间,味道又香又甜,十分可口,早中午每次吃上几块,一整天都不会饿。 她又给炸了宫廷秘制的麻花,油圈,这些东西别说是放三天,就是放上七八天也不容易坏,可以说是别出心裁。 第六百一十九章到处都有眼线 花小婵正在厨房里忙活,庭院里沈锦修跟唐南两人闻到香味,便好奇之下问道:“这什么东西这么香,跟谁家在切蜂蜜似的。” 说着还用鼻子使劲嗅了两下。 房景毓正要说话,花小婵端着一碟子点心走了过来,她把做好的酥糖放在桌子上,叫两人品尝。 “嗯,就是这个香味,这上面还有花生、核桃,香枣,这是什么点心?” 沈锦修家贫,吃过的点心种类少,倒是不认得这个。 花小婵道:“你们若是喜欢就赶紧尝一尝,这是我特意给我家公子做了带进考场吃的,对了,沈公子,你身子虚吃这个更好,我还在里面加了枸杞。” “这枸杞啊,能够补肾益精,养肝明目,多吃点没坏处,就是平时也可以用来泡茶喝。” 沈锦修听了花小婵的话笑道:“小婵姑娘这个我知道,我们那边的百姓就是靠种这个为生,我打小就泡在枸杞堆里,对这个再清楚不过了。” 花小婵坐下说道:“既然你们都是种枸杞为生,那为何你跟唐公子你们两个还会这么落魄呢,这枸杞的价格,可是不便宜呢,如果是品相上好的枸杞,可以卖到十文钱一两,而且还都是各大药铺不可或缺的中药,许多药材中都少不了它。” 沈锦修听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说道:“这还不都是官员贪污所致,本来枸杞在收购的时候就卖的便宜,交完田税之后也就不剩下什么了,百姓想要果腹都难。” “所以我才想要考取功名,将来能够为民竭尽所能,让百姓都能够过上好日子。” 花小婵听了,叹了一口气,房景毓身怀忧国忧民之心,也是拧紧了眉心,他忽然说道: “除非换一个皇帝,不然这江山已经无可救药了。” “房兄……此话可不能随便说,小心隔墙有耳。”唐南小声提醒一句,并四下张望。 就是沈锦修也是一脸惶惶,紧张的盯着房景毓,过了一会儿,他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说道: “我的想法跟房兄你一样,天下若是再这样下去,国之将亡也,百姓永无出头之日。” 唐南忽然沉默了,估计他心里的想法也跟沈锦修一样。 花小婵见他们垂头丧气,就安慰道:“要我说这天下能够多几位像你们这样的好官百姓并非没有盼头,皇帝的权利就是再大,他的手也伸不到地方上去,等你们当上官以后,一心为民着想,不愧于行,不就行了。” “既然改变不了天下,那就改变自己,天下的希望可就都在你们手里的,我相信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一点。” 花小婵见他们笑的有点勉强,心里也很无奈,世道如此,他们所能做的有限。 “有小婵姑娘在身边,房兄可真是有福气,连这么精巧的吃食都能够想到,还会医术,真是叫我等羡慕。” 沈锦修尝了一口花小婵做的酥糖夸赞不已,“要是当时我身边能有这样一块儿糖,我也不至于一直饿着肚子考试了。” 花小婵听他说的心酸,心底下也佩服他的毅力,就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那我就多准备两份,这次你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那就多谢小婵姑娘了,我们就等着你这一句话,哈哈哈……” 快中午的时候萧复又过来,花小婵给大家介绍认识一番,沈锦修跟唐南早就听说城外有一个庄园,专门供达官贵人娱乐,来了这么久,却从未进去见识过,如今有机会,就说要出城转转。 房景毓听了也就同意了,于是几人打点起身,沈锦修跟唐南没有马,房景毓就把周易的马给他二人骑,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出了城往庄园而去。 花小婵没有与之同行,她还要留下来准备很多东西,因为过两日就要进宫,她准备多给房景毓打算些,从吃穿用度,无论大小,事无巨细。 唯恐自己走了之后,下人会忘东忘西,所以就拿一张纸出来把房景毓每日要做的事,要喝的药都写在了纸上,审查了几遍之后才放心的交给低下的老妈子,并一条一条的千叮咛万嘱咐。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听见外面几人的说笑声,花小婵才抬起头来,一看外面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她心里一阵怅然,感觉时间过得好快,有好些话,她都没来得及说。 “姑娘,你每日精心照顾公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放心,不会错的!!” 花小婵听见外面声音慢慢朝这边来,点了点头,挥手让老妈子退下,自己迎出门外,又吩咐厨房准备晚饭。 晚上大家都去休息了,花小婵来到房景毓的房间把薛贵妃来的事情说了,并说了薛贵妃让他进宫的事情,“这宫里的女人啊真是可怜,寻常百姓家怀个孩子欢天喜地不知道有多高兴,她们呢,却整日战战兢兢。”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说道:“你现在还有心情担心她们,我倒是担心你担心的紧,皇宫是个龙潭虎穴的地方,小婵,不如我带你离开这里可好?” 花小婵缓缓摇了摇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又能去哪里呢,我对自己的医术倒是很有信心,只要别人不是刻意加害,薛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能平安诞下。” 房景毓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在花小婵耳边说了一句话,花小婵听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房景毓,半晌合不上嘴。 房景毓笑着伸手刮了一下鼻子温声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以为那些当朝的大臣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你去了之后想办法与此人联系上,若是你在宫里有什么困难,她定然会出手帮你。” 花小婵此时慢慢的回过神来,震惊不已的说道:“我一直以为柳相国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后来从你那里得知他将雀枝楼给了你,暗中培养了不少刺客,我就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他在皇宫里安插的还有眼线。” “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干脆相公你一次性全都告诉我算了,也省的我下一次再受到惊吓。” 房景毓却摇了摇头:“秘密太多,我怕一下子告诉你,你做梦的时候说梦话会一不小心说出来。”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他在皇宫里安插了不止一个眼线!” 花小婵咽了一口唾沫,忽然想到什么,向房景毓小声说道:“可是,那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事情过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不对,就算那个妃子当时还小,现在也差不多已经七老八十了,她还能做什么啊?” 柳相国离开朝堂已经几十年了,就算他当时安插在皇宫里的是一个少女,那么现在也已经人老珠黄了。 房景毓却笑道:“你啊你,有时候说你聪明,你怎么又糊涂起来了,难道你不知道皇帝会每隔三年选拔秀女入宫,便是宫女嬷嬷也是每年都有人进宫。” “柳相国身为相国,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势力庞大,就算他已经隐退几十年了,那些势力却依旧操控在他手中,只要那些人还在朝堂,只要他们还有子子孙孙,就逃不过被操控的命运。” “有些罪名一旦暴露出来,可是要诛九族的,试问,谁又能不怕?” 第六百二十章进宫 进了宫之后两人可能很久都不能见面,花小婵想在房景毓的房间里多待一会儿,但又害怕担心房景毓睡不好,因此说完话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花小婵给几人准备了干粮等物,送他们去了贡院门口,看着房景毓走进去,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刚回到住处,发现宫里派人来接她的人已经到了,花小婵带上打好的包袱,里面装着两身换洗衣物跟着他们进宫。 一位嬷嬷说道:“此次进宫是为了选宫女,不过到时候薛贵妃自然会另有安排,到时候你只要乖乖的等着人来领你就是了……” 花小婵认真的听着嬷嬷的话,没有插嘴,一直到进了第一层宫门,她被嬷嬷要求下了马车,跟着几位准备进宫的小姑娘排着队朝皇宫里面走去。 在花小婵的周围全都是十几岁跟她年纪一样大的小姑娘,一眼望去不下百人。 她们怀里抱着包袱,穿着朴素,全都是被人给卖进宫当奴婢的。 这一进宫除非得到皇帝的特赦,不然就得一直得等到二十五岁才能被放出宫,将她们所有的青春都留在了这里。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狸,我看别人都有些紧张,怎么你一点都不害怕?” 花小婵跟着队伍,路上一位叫阿狸的姑娘同她说话,花小婵扭过头去看她,发现对方长得非常可爱,圆圆的脸镶嵌在满头乌黑的发髻中。 “你好阿狸,我叫小婵,其实不用紧张,因为我觉得紧张也没用,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花小婵想到房景毓跟她说的话,一想到她在宫里还有人会照应她,心里也就不紧张了。 阿狸睁着眼睛问:“什么之??” 花小婵以为自己说话太快,对方没有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结果对方还是摇头,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狸不识字。 看着她那双单纯的眼睛,花小婵笑了笑说道:“我说咱们只要好好听话,上头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肯定会平安无事。” “到时候我们会被分到各个宫里,若是遇到管事的姑姑是个好人的话,这日子就会好过很多,就算遇到了差的也没关系,小心谨慎些也就是了。” 阿狸听得稀里糊涂,不明白啥是管事的姑姑,花小婵就跟她解释说,前朝有前朝的各种官署,管理上上下下的事务,后宫也有后宫的机构,也叫“内廷”。 内廷之中共设“六尚”,分别是尚宫局、尚仪居、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以及掌医院。 到时候分到哪个宫里就会在哪个宫里做事,如果运气好的话会直接分到后宫嫔妃身边,当宫婢,日子要好过很多。 花小婵在心里想着,如果薛贵妃让自己去给她把平安脉的话,大概会把自己分到掌医院,掌医院跟太医院是两个地方,不过掌医院却在太医院之下。 掌医院里全都是医女,一般都是等太医院那边吩咐或者嫔妃自己来传,看一些太医不能看的病,每逢妃嫔生育也要请医女前去。 阿狸听了个一知半解,花小婵也没讲太细,只说现在不懂,进去之后也自会有人教规矩。 跟在总领嬷嬷身后,这一百多人在宫里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脚都快要累酸了的时候才终于到了一座宫殿前停下。 嬷嬷指着面前的宫殿介绍,这里就是她们暂时居住的地方,等教过礼仪之后会再把人分配到各个宫。 如果幸运的话,也会被各个嫔妃挑去留在身边做个宫女,可不管哪一个,都非常的辛苦,只不过是活多活少的问题。 终于可以歇下了,大家进到屋子里放下包袱,累的坐在通铺上,底层的宫女是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房间的,只有有地位的宫女才行。 她们都只能睡通铺,一间屋子,二三十个人挤在一起睡,地方非常狭窄逼仄。 一群人刚放下包袱,就听见有人吵了起来,原来是两个小姑娘因为抢铺,所有人都不愿意睡在最里面的位置。 最里面的角落里放着马桶,味道有点大,熏的人直作呕。 吵架的是阿狸跟另外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将阿狸的包袱抓起来给甩到地上,还用脚狠狠的踩了两下。 “这个位置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的在最里面!” 阿狸眼睛里包着一筐的泪水,抿着唇小声理论,“这个位置明明就是我先抢到的,你怎么能这样?” 花小婵朝门外瞄了一眼,发现管事的嬷嬷正在外面跟一个公公说话,就走过来帮阿狸拾起地上的包袱递给阿狸。 对那个抢人位置的小姑娘说道:“你的位置被人给抢了,你怎么能动手抢别人的,赶紧给阿狸道歉。” “我若是不道歉呢?”对方趾高气扬,冲着花小婵冷哼一声。 “今天你若是乖乖的道歉,今天这件事就罢了,若是不道歉,到时候有苦头给你吃。” 花小婵边说便上前一步,一个没注意踩在了对方的脚上,眼神中带着挑衅。 对方脚上吃痛,伸手重重的推了花小婵一下,花小婵跌倒在地,啊呀一声叫出声来,此时管事的嬷嬷刚说完话进来,见到这一幕,立即沉下脸来。 “你,叫什么名字,第一天来就惹事,给我去院子里跪下,今天中午不许给我吃饭,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们能够撒野的地方。” 对方眼神慌了起来,张口替自己辩解,“明明是她刚才踩我的脚,我才推她的,凭什么只罚我一个。” 花小婵此时在阿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管事的嬷嬷福了福身,缓缓解释道:“回嬷嬷,方才这位姐姐把阿狸的包袱给扔到了地上,我不过是来劝和的,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惹了嬷嬷捕快,奴婢愿意受罚!!” 管事的嬷嬷看了一眼花小婵,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道:“看到没有,这才是身为宫女应该有的样子,以后你们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说完又面向花小婵说道:“今日这不是你的错这顿罚就免了,只是这是在宫里,才成了你的错。”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你要是能有这位姑娘一半懂事,我能省多少心,还不出去跪着。” 第六百二十一章遇到熟人 管事的嬷嬷训斥完犯错的小宫女命令大家全都去院子里站着准备训话,主要是讲宫里的规矩,以及在宫里做事需要注意到的各种问题等等。 不过在训话之前,管事儿的嬷嬷会拿着册子进来清点人数,清点完之后就把册子给了旁边的一个小黄门,册子还要拿上去给尚宫大人过目。 各宫里有缺人都会报到她那里去,等名单一到手里,就开始勾勒名单对这些小宫女进行分配。 小黄门拿着名单离开,就会开始训话,先是嬷嬷站出来给大家讲规矩,然后是宫里管事的大太监站出来说几句话,大致也就这样。 等训话完,时间也到了午时,开始用饭,饭菜很简单,就是窝窝头大锅菜,这是低等宫女的伙食。 经过短暂的休息,就有尚仪局的姑姑过来教她们规矩,一言一行,包括走路吃饭,睡觉等事无巨细。 大家正训练着,尚宫局那边派人来了,见了管事的嬷嬷就说道:“掌医院那边缺一个见习医女,花小婵可在,让她跟我来。” “回姑姑的话,这花小婵是刚进宫的小宫女,这礼仪什么都还没学会呢,怕是……” “这个你不用管,事情比较急,那边催的紧,我们也都是奉命办事。” “是!!” 管事的嬷嬷还准备多培养一下花小婵,让她在自己手底下做事,这么聪明懂事的人,可是不多见。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培养,上头就来要人了,还偏指名点姓的要花小婵,难道这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般新进宫的宫女都不懂礼仪,可方才花小婵的一言一行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样子,她还准备私下里问问呢,如今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花小婵,你不用待在这里了,跟这位姑姑走吧,一切听她安排!!” 管事的嬷嬷冲着人群中喊了一声,花小婵走上前来,她又嘱咐花小婵说道:“去那边之后一言一行要三思而行,知道吗?” 这算是她对花小婵好心的告诫,也是她能为花小婵做的最后一件事。 花小婵冲着管事的嬷嬷微微一笑,“多谢嬷嬷教诲,奴婢铭记在心!!” 花小婵被带走,看着她的背影,其他人眼里全都是羡慕,才开始学礼仪不过半日时光,就已经让她们叫苦不迭,一个地方做不到位就要挨打,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等到了掌医院,姑姑把她交给这里的掌医姑姑就离开了。 “这尚宫大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这刚进宫的宫女怎么也给送来了,这不是给我们掌医院添麻烦么。” 掌医姑姑手底下的一位年长的医女埋怨起来。 花小婵面容平静的开口说道:“奴婢虽然是刚进宫,但我会些医术,院判大人跟我阿爷是好友,他推荐我来的。” 对方听了花小婵的话脸色一变,很是震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花小婵,不由对她另眼相看。 一般新进宫的宫女不管分到哪个宫都会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一切脏活累活全都丢给她们干,花小婵不想被人当成傻子欺负又不能说实话,只好搬出太医院的院判,这样一来,就没有人敢欺负她。 “你说你是院判大人推荐来的,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花小婵道:“虽然我没法现在就向你证明,但我会医术却是真的。” “方才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位姐姐你一直在捶背,指尖泛白,面色黑中带青,这是肠间结热,经血闭胀之症。” “可用芍药、黄芩、牡蛎、细辛、茯苓治上下气悸,再配硝石、紫英石、桃仁治疗经血不通。” “对了,您好像还有宫寒之症,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一个方子,你大可以拿着我的方子去给掌医姑姑瞧瞧,看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花小婵话音落下,对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且不说花小婵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单说花小婵这一口气说下来,气不喘心不跳,便知没有说谎。 就算是提前预备好的台词,但她怎么能提前知道自己腰疼,还有经血不通的病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除非她真的会医术。 不过话虽然是这样说,她在宫里呆的久了,什么谎话都听过,看对方的眼睛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万一是给自己耍心眼呢。 这说的话也不能尽信! “花小婵是吧,姐姐也没说不信你,不愧是院判大人推荐过来的,这懂的就是多。” 方才还一脸阴沉的,此时满脸堆笑,对花小婵说道:“正好,我要去那边配药,不如你跟我一起,也好熟悉熟悉路径。” 花小婵知道对方心里还是对她心存怀疑,也不戳破,就笑着说道:“奴婢今日第一次来掌医院,按理应该跟掌医姑姑报备一声,不如姐姐先带我去见掌医姑姑。” 对方说道:“不巧,掌医姑姑去后宫给嫔妃看诊去了,不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你不如就跟我走一趟。” 花小婵听了,只好点了点头,路上问道:“我该怎么称呼姐姐?” “叫我佟玲就是!!” “佟姐姐!!”花小婵唤了一声:“小婵初来乍到,以后还请佟姐姐多提点些!!” “一定一定,说话就到了,喏这就是太医院,咱们进去吧!” 佟玲领着花小婵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探头朝里张望,想要看看许院判在不在,让两人见上一面,她就能知道花小婵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如果是真的,那以后自己就不能得罪这个小姑娘了,若是假的,这小丫头竟然敢骗自己,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小婵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佟玲探头探脑的张望没有看到许院判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人出去给妃子们请平安脉去了,心里想着真是不赶巧。 就在这时,一个药童背着一个大药箱走了过来,见了花小婵高兴的上前打起了招呼。 花小婵看着对方先是一怔,一开始竟没有认出是谁,等又仔细看了两眼,才晓得原来是韩永晏,原本胖乎乎的韩永晏竟然长得变了样,瘦瘦的身材,个头也窜了一大截,比她还高了一个头。 “你是晏哥儿!”花小婵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你长这么高了,你娘还好吗,有没有听院判大人的话?” 韩永晏还记得住在韩府的时候,花小婵经常给他买糖葫芦的事儿,因此见了花小婵十分亲切,重重的点头咧嘴笑道: “师父他老人家很好,我娘也很好,自打搬进了韩府之后,我跟我娘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小婵姐姐,你怎么样,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可叫我好想,还有子毓哥哥,他是不是也来了。” “对了,你怎么进宫了,是来看我的吗??” 第六百二十二章苏美人 花小婵跟韩永晏相见算是意外之喜,花小婵捧着韩永晏的脸看来看去,直呼快认不出来了,关系好的让人羡慕,太医院的人都朝这边张望,看着他们笑。 “小孩子之间就是有这么多欢乐,瞧瞧他们关系多好,真希望能够这样一辈子开心下去。” 佟玲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咳了两声打断两人的叙话,说道: “花小婵,你别忘了咱们是来抓药的,你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是时间。” 说着把一张药方递给花小婵,朝药柜那边努努嘴。 宫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皇帝跟太后抓药看病是免费的,其他嫔妃想要看病有些名贵的药材需得花银子自己买,你若是不肯花银子,对方就跟你抓普通的药材来代替。 一般人参鹿茸这些名贵的药材,在皇宫之中,要么是娘家送进宫里来,要么是皇帝或者太后赏赐,否则你是见不到的。 就比如这次要抓的药,不过是后宫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的。 这些妃子就连看病也请不起太医,就算你请了,太医也不会去,只能劳烦他们这些医女去替她们诊治。 而宫女太监若是生病,就只能硬扛,身体差些的就只能等死,没有人会替她们看病。 若是遇到个好心的御医,就施舍给他们一些药材活命。 太医院的每一样药材数量都是有数的,每日有专门的人检查,除每日损耗,用度,甭管是什么药材,若是少一两,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受牵连。 宫规森严!! 花小婵拿了药方刚准备去抓药,韩永晏一把抢在手里说道:“小婵姐姐,我来,你先坐那边歇着,等我抓好了给你。” “宴哥儿,那就多谢你了!” 佟玲看着得意的花小婵心里恨恨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进宫也有好些年了,一直被人当低等宫女使唤,这好不容易进来一个新人,没想到却是一个有后台的,还不能明目张胆的使唤。 本来想要为难一下她的,结果就连许院判身边的药童两人关系都好的不得了。 韩永晏利落的替花小婵抓药,旁边那些药童看韩永晏的眼神也是带着些嫉妒,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谁让人家是院判大人的徒弟呢。 韩永晏抓完药,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绢帕包裹住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交给花小婵,“这是我去给嫔妃送药的时候他们赏我的坚果,我还一口没吃,给你吃。” 花小婵看了一眼韩永晏手里的坚果眼前亮了一下,不过还是用手推了回去,说道: “既是她们赏你的,你就自己留着吃,我在宫外的时候天天吃。” 韩永晏直接把果子一包塞到花小婵手里,“后宫的娘娘们都喜欢我,每日都赏给我好些东西,我都吃不完,给你吃你吃就是了。” “我还要给师父送东西过去,等得闲了我去掌医院找你,咱们再聊。” 花小婵盛情难却,只得收了,一面向韩永晏说道:“替我给许院判问声好!” “哎,知道了!” 从太医院出来,花小婵就迫不及待的剥开一个坚果往嘴里塞,“这娘娘们吃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看这品相,可比宫外好多了。” 刚塞进嘴里一颗,忽然想到旁边还有人,就用手捧着一捧坚果问佟玲:“佟姐姐,你吃不吃?” 佟玲冷眼一撇,“人家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你自个儿留着慢慢吃,小心别噎着。” 花小婵好像听不懂好赖话一般月牙眉一弯,笑着说道:“你放心,不会噎着,我吃这个最在行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回到掌医院的时候天差不多也已经黑了。 夜幕下的宫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抬眼所见皆是高耸的宫墙,看的久了,似乎要倒下来把自己给砸在下面一样,堵得人喘不过来气。 “娘娘!” 芳华宫里,近身太监李忠打外面走了进来,薛贵妃挥退身边的宫女,只留一个贴身宫婢连月在内伺候, “都安排好了?” 薛贵妃等人都退下去不急不缓的说道。 “是,都已经安排好了,花小婵已经成功进入掌医院,随时等候娘娘召唤。” “既然人进了宫,那本宫就安心了。皇上今日翻的谁的牌子?” 李忠答道:“苏才人!!” 薛贵妃一听这三个字,脸色就变了,冷笑道:“这苏家姐妹最近还真是得宠,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皇帝整天往那边跑。” 李忠道:“苏淑仪的妹妹苏美人早些年的时候进宫一趟被皇上给瞧见了,当时就准备将其纳入后宫。” “苏美人当时不愿留在皇宫,斗胆亲自面见皇上,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劝皇上打消了纳其为妃的念头,现如今眼睛不知怎么瞎了,前几个月奴才出宫的时候还见过一回,不想这么快就进宫了。” “一个瞎子也妄想服侍皇帝,以前冒着杀头的罪名拒绝天恩,眼下眼睛瞎了,没人要了,就又回来了,她以为这皇宫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娘娘,要不要奴才~” “算了,由她姐妹二人折腾去吧,她们闹的越厉害,太后跟皇帝就无暇顾及本宫这边,本宫累了,你且下去吧。” 李忠弯腰退下,顺便把门给带上。 屋子里薛贵妃听见门合上,忙命贴身宫婢连月替自己把束腰给松开,自己抚摸着隆起的小腹, “孩儿,委屈你了,娘真的希望你能够快点出来,娘都已经等不及要跟你见面了。” 薛贵妃一脸慈祥,眉眼之间尽是温情,浑身散发着母亲的光辉。 连月此时小声说道:“娘娘,要不要跟国舅爷那边传话,让他们想办法把娘娘接出宫静养,这眼看着就快到四月份了,再穿这么多的衣服,就该惹人怀疑了,怕是掩盖不住了。” 薛贵妃听到这些话,脸上的柔情被忧愁所替代,无奈的说道: “自打本宫怀孕以来,太后那边就开始有所怀疑,本宫身边都是太后布下的眼线,本宫若是这个时候出宫,必定会引起太后的怀疑,本宫暂时还不能走。” “你让本宫再好好的想想。” 第六百二十三章福祥宫 这边掌医院的管事姑姑回来了,花小婵赶紧上前准备混个脸熟,端茶递水,小心伺候,在深宫之中,与各方势力搞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下去帮着把药熬了,明日一早拿着牌子去尚衣局那边领一身掌医宫女的服饰,以后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就不要穿了!” 花小婵应了一声,就准备下去,此时佟玲走了过来,手中端着熬好的药,“姑姑,郑美人的药已经熬好了。” “既然熬好了,赶紧送过去就是。” 佟玲站住没动,脸色有些为难的说道:“姑姑,奴婢方才肚子忽然疼,可能是吃错东西了,这送药的活奴婢怕是送不了了。” 掌医姑姑抬头冷眼瞧了一眼佟玲,面无表情,张嘴唤另外一个医女前来,唤了半天却没有人应声,不免皱了下眉。 佟玲趁机说道:“我方才见月兰往长信宫那边去了,皇上今天在长信宫天巧阁宠幸苏美人,召了月兰在外伺候。” 此时掌医姑姑将目光放在了正要准备出门的花小婵身上,可花小婵是新来的宫女,怕是对宫里不熟,遂又打消了念头。 就问“瓶儿跟穗儿也都没空吗,今日这是怎么了,人都哪去了?” 掌医院总共有五十名医女,除却打杂的之外,还有三十个,病了两个,去太后那边伺候的有两个,怎么说也该剩下有十几个,如今唤了半天,竟没一个应的。 “算了,你先放下,我亲自跑一趟。” 佟玲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刚跨出门的花小婵身上,提议道:“姑姑,不如让小婵去。” 掌医姑姑抬起头来,狐疑的扫了佟玲一眼,“让你下去你就下去,怎么,你还准备教我做事,要不这个位置我让给你来坐?” 语调威严,眼神森冷,佟玲吓得普通跪在地上,直道不敢。 “不敢就好,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佟玲战战兢兢的退下,掌医姑姑提笔准备继续录入今日的看诊记录,但又怕药放的时间凉了,只好起身先准备把药给送去。 她端起药朝外走,不想刚过拐角就见花小婵早已等在那里,见到她出来,不慌不忙的福了福身,说道: “姑姑,您忙了一天了,让我来吧。” 掌医姑姑没想到花小婵会这么有心,想着不过是刚来的小丫头,急于想表现自己,倒是有几分心机,遂也就随了她的愿,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她,然后走在前面引路。 “你跟着我认一认路也好,将来少不得在这后宫里走动,就是有些规矩不知道那边跟你说清楚没有。” 说着蹙眉道:“你才来不过半日,宫里的礼仪都不懂,也不知道他们急着把你送来做什么?” “我瞧着你也是个机灵的,等见了各宫主子,我怎么做你就跟着我做,半点差错也错不得,听见吗?” 花小婵跟在后头,郑重其事的应道:“是,姑姑,姑姑说的话小婵都记住了。” “姑姑其实大可以放心,奴婢进宫之前曾经在一大户人家当过奴婢,我见过那家小姐学过礼仪,因此多少也会一些。” “这就好!!” 停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你爹娘为什么要送你进宫?” 花小婵抿了唇,半晌回答道:“我家里穷,被爹娘给卖到一户人家当丫鬟,那户人家的公子上京赶考,我就一起跟着来伺候。因我会些医术被许院判给看中,他把我给买了,推荐我到宫里来的。” 花小婵说话半真半假,若是日后被人给查起来,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至于这一切都是房景毓给安排好的。 攀扯上许院判是怕她在宫里被人欺负,这话他也告诉给了薛国舅,薛贵妃也是知道的,以后若是薛贵妃指名点姓要找她,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掌医姑姑听了花小婵的话,暗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又见花小婵生的容貌姣好,不免心里欢喜。 三月份的天还非常的寒冷,前几日倒春寒刚下过一场雪,皇宫里阴暗的角落里还留着厚厚的积雪,被蒙上了一层灰。 冷风从衣袖里往里灌,冷的花小婵打了个寒颤,手握的却更紧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手冻僵了,把药碗给弄洒了。 不过这一路上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就算是药送到,怕是也凉了。 房景毓说的那个眼线,代号鸢尾,只知道这个人进宫当了妃子,眼下居几品不得而知,需要花小婵自己去对暗号,而且他们有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 不过花小婵有特殊的能力,只要看对方一眼就能够知道对方的底细,这个她倒是不担心。 柳相国培养的眼线,除非有必要,否则会一直陷入沉睡,直到启用的那天,在没有人接头之前,一切保持原样不动,保持单线联系。 负责宫里眼线联络的人叫魏展,跟房景毓单独联系。 他们这些负责各个机构暗线的人只认柳相国手中的板子,板子在谁手中,他们就听命于谁,不认人。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座宫门前,花小婵抬头看了一眼宫名是养德宫,便知住在这里的妃嫔等级不会太高。 进了养德宫两人直往东边的福祥轩而去,到了门口停了下来,花小婵低着头等在掌医姑姑身后,一直听见里面说让进,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进去。 “怎么这么久药才送过来,这药都凉了,叫人怎么喝?” 郑美人刚得知皇帝又去了长信宫,不由醋瓶子打翻,正在气头上,一见药冷了,气的直接打翻在地。 掌医姑姑忙着跪下低头认错,“小主息怒,只因外面天寒,掌医院到这里有段距离,因此药送来之后便凉了,要不奴婢再重新给熬一碗送来!” 郑美人垂泪道:“皇上不来,我就是喝再多药有什么用,保养的再好有什么用。” 花小婵见对方哭的伤心,以为也是个伤春悲秋的女人,谁知她话锋一转说道;“去,再给熬一碗药来,我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就这么打翻了,岂不是可惜了。” “只要我保养的好,皇上早晚会来的。” …… 花小婵有些无语,这后宫的女人难道都是这般善变的,方才还兀自伤心不已,一转眼就又好了。 掌医姑姑应了一声,花小婵忙上前收拾碎片,起身的时候刻意看了一眼郑美人,看过之后在心里摇摇头,发现这郑美人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两人离开福祥轩,忽然打东殿传来几声咳嗽,声音细微低沉,像是病了有一段时日了,花小婵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掌医姑姑见了说道:“那是陆美人,病了好些时日了,相貌倒是姣好,只可惜没有银子打点,性子也娴静,不喜争抢,跟西边那位两人的性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第六百二十四章霸气的尚宫大人 花小婵听了掌医姑姑的话就说道:“这位美人也是位可怜人,要不我去帮着看看?” 掌医姑姑听了,面色一冷说道:“在宫里除非各宫主子召我们前去,我们才会出诊,私底下是万万不能给人开药的。” “如果被发现轻则罚到永巷做苦力,重则打死,你还是不要滥发善心。” 她又说了一句:“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苦命的,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就好!” 说着示意花小婵跟她离开,花小婵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跟着离开养德宫。 掌医院的通铺都是十人一间,地方要比原先的地方要宽敞些,没有那么拥挤,花小婵虽然睡的也是末尾,但味道也没那么难闻。 躺下之后,她在心里盘算着,明日得想个办法多在后宫之中转悠转悠,这样才能遇到更多的妃子,才能尽早找到房景毓说的那个暗线。 因是累了一天了,花小婵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身洗漱,用饭,然后去掌医院点卯,之后大家各干各的,各司其职。 花小婵领了牌子去尚衣局领要穿的衣服,一路上大家都是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花小婵低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脖子有些酸,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就抬起头揉了揉。 很快来到了尚衣局,递了牌子说明来意,对方核实之后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她,把衣服发给她之后就让她离开了。 花小婵捧着衣服往回走,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一个宫女给推了一下,差点跌倒,她站稳身形刚要找对方理论,旁边一个宫婢拉住了她说道: “你是新来的还不知道吧,这位宫婢是苏美人身边的伺候的人,眼下苏美人正得宠,谁也不敢惹她,你啊,就当吃个亏,可千万别上去触霉头。” 花小婵在心里正想着这个苏美人是谁,就听方才撞到她的宫女在里面趾高气扬的说话:“皇帝几天前新赏赐给我家小主的碧云纱拿来让你们做衣服,怎么这会儿还没做好,今天晚上我家主还要穿它来伺候皇上呢?” “耽误了皇上的雅兴,你们承担的起吗?” 尚衣局的掌事姑姑出来回话,“过几天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诞,我们最近在加紧赶制皇后娘娘当天要穿的寿衣,还请小主再宽限几天。” 对方说道:“皇后娘娘都一大把年纪,人老珠黄了,哪能跟我家小主比,要是你们伺候的我家小主舒服了,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花小婵在旁一听这话,微微惊讶的张着嘴,这宫女难道是第一天进宫吗,她难道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知道她家主子知不知道她在低下这么嚣张。 “我看谁敢在我管辖的地方这么嚣张!” 花小婵正有些惊讶这位宫女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不想一道冰寒的声音在尚衣局门外响起,她抬头看去,就见是一位穿着打扮与众人有别的姑姑领着两个宫婢前来,眼神犀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她一来,整个尚衣局的宫婢全部齐齐福身唤道:“尚宫大人!” 先前还很嚣张的宫女,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在触及到对方的眼神之后眼神明显的抖了一下,不过还是假装镇定道: “原来是尚宫大人,我来替我家小主取……” 啪!! 对方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你,你敢打我!!”对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尚宫大人。 “我打的就是你。至今还没有人在我这里撒野,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说皇后娘娘的坏话。” “皇后母仪天下,乃是一国之母,岂容你在这里诋毁,不知道是你不想活了,还是你家主子也不想活了。” 尚宫大人一席话震慑住众人,眼神凌厉一扫,凡是触及到她目光的人无不毕恭毕敬,就连方才还嚣张的宫婢也是低着头不敢再说。 “回去告诉你家小主,皇后寿诞,各个宫都不得闲,其余的都要先往后放一放,等哪天她当上皇后了,再来我这里叫嚣也不迟。” 尚宫大人威武! 花小婵听了这话,被对方身上的气势所折服,忍不住叫声好,众人全都抬头齐刷刷的看着她,就连尚宫大人也朝她看过来,花小婵直感觉头皮有点发麻,忙低下头去。 好在尚宫大人只是扫了她一眼,回头又重新吩咐大家做事,倒是先前撞她的宫女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狠狠的瞪了一眼她。 花小婵正准备离开,就听尚宫大人在身后冲她说道:“你方才胆子倒是大,难道就不怕得罪人?” 花小婵笑道:“不怕,奴婢看的出来尚宫大人你是在好心提点她,她要是识趣,以后做事自然就该收敛些,恐怕她回去之后也不敢跟自家主子告状。” “皇后娘娘毕竟位居中宫之位,就算是不得宠,也不是别人能随便欺负得了的。” 尚宫大人看着花小婵,眼前一亮,点头道:“你这奴婢倒是聪明,你是掌医院的人,还是新来的,以后若是在那边受了委屈,尽管来找我就是。” 花小婵喜出望外,“是,多谢尚宫大人。” 回到掌医院,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呵斥声,“管事的嬷嬷难道没有教过你们,宫女生病是不能看医的,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可是我身上真的好痒,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被他们发现会打死我的,求姐姐行行好,给我看看!” 花小婵听这声音有些耳熟,走进去一看,原来是跟她一起进宫的宫女阿狸。 “阿狸,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阿狸见是花小婵,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祈求着说道:“小婵,你可一定得救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就感觉浑身发痒,痒的厉害,我便想着过来找大夫看看,谁知她们说什么也不给我看。” 花小婵见阿狸不停地抓挠身上,上前掀开她的衣袖查看,见阿狸手臂上全都是红疹,不由皱着眉说道: “你这好像是皮疹,你是不是对什么过敏?” 阿狸点头道:“我只对花粉过敏,可是眼下是三月份,哪来的花粉,小婵,你快救我一救,不然我可要痒死了。” 花小婵见阿狸身上全都是抓痕,就说道,“你越抓越痒,这样我先进去给你拿点药膏涂抹一下,你先在这儿等着。” 花小婵说着就要进去,却被佟玲给拦了下来,并冲她说道:“宫里有规定,不能给宫女看病,你难道想犯宫规不成?” 花小婵说道:“我就不信你没有给你自己看过病,大家同为宫女,何必要互相为难,如果要受罚,我一力承担就是。” 说着推开佟玲,进去找了盒药膏递给阿狸,把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这个季节确实不可能会有花粉,但你别忘了,有的人身上会佩戴香囊,这香囊里可是装的有干花,也会导致过敏。” “想要知道是谁害你,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查,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被推了一下 送走阿狸,花小婵一转身就看见佟玲拿眼睛瞪着自己,她假装没看见,径直回房换好衣服出来干活,帮忙铡草药,把药材磨成粉末等。 转眼间就到了皇后生诞这天,后宫的嫔妃们都要前去给皇后庆祝,包括皇帝跟太后都要到场,就连前朝那些大臣凡是有品级的夫人也要被应邀到场,带着贺礼来参加宴席。 那些伺候茶汤的宫女忙的脚不沾地,花小婵这边可是闲的很,后宫嫔妃全都去给皇后祝贺去了,她们也就得了闲。 掌医院的好些宫女都跑去偷偷看热闹去了。 后宫所有嫔妃全部到齐,这对花小婵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她随着众多看热闹的宫女之中来到距离琉瑛阁十几米的玉凤台偷偷观看。 大家藏在角落里,能见度有限,而且挡在她前面的人太多,她就是跳起来,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花小婵费了半天劲,最后决定放弃,再想别的办法。 房景毓告诉她宫里暗线的事儿,无非就是希望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有个人站出来帮她一把,可要是她不惹麻烦的话,也就用不到这个暗线了。 若是她跑去跟人接头,反而会因此引起暗线的紧张,与其如此,倒不如罢了。 花小婵瞥眼瞧见另外一边挤着几个小黄门跟太医院的人,她在人群中见到了韩永晏的身影,忽然想到这次科举早就已经结束了,放榜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她准备走过去拜托韩永晏,让他有空出宫的时候帮她带话给房景毓。 谁知她刚转身往那边走,身后不知道谁推了她一下,花小婵一下子就跌了出去,直接摔到了地上。 她疼的不小心发出声音,被守在琉瑛阁外面的一个管事太监瞧见,就呵斥了她一两句,花小婵忙一边道歉一边起身,准备退下去。 正在参加宴席的苏淑仪好巧不巧的看见了,一眼就认出了花小婵,她见花小婵身上穿着掌医院的服饰,嘴角微微一撇,计算心起,冷意落入眉梢眼角。 宴会上,皇帝萧启承的左边坐着正宫皇后,右边另支了个位置,由风头正盛的苏美人陪侍,太后身子抱恙没来。 低下两边依次是各宫妃子,有高位往地位排列,再往下就是各位夫人,左右两边另有两排,坐着宫里受宠的嫔妃,最低也是七品和七品以上。 皇后生诞排面非常盛大,每位妃子都要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说些场面话,这里就不一一赘述。 苏淑仪此时忽然说道:“我等能够与皇后娘娘一起伺候皇上是我等的福分,前几日妾身听闻宫里有流言蜚语指责妹妹,说我这妹妹是个瞎子,不配沐浴皇恩 。” 萧启承双眉微嗔,“是哪个敢胡说八道,看朕不砍了她。” 苏淑仪忙说道:“皇上息怒,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的想说的是,前几个月太医院的陈太医说可以治好妹妹的眼疾,只是需要以眼换眼。” “原来爱妃的的眼疾真的可以医治,怎么朕问许院判的时候他却说不可以,一双眼睛而已,直接找个人把眼睛剜了换给爱妃就是。” 低下的嫔妃与各位夫人听了这话全都皱了下眉头,这么残忍的事从皇上口中说出,竟跟儿戏一般,顿时叫人心生紧张,和惶惑不安起来唯恐皇上会剜他们的眼睛,一时连头都不敢抬。 皇后也是脸色微怒,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苏淑仪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番话来,岂不是叫人心里膈应,好好的一个宴会都被她给弄的兴致全无。 前几日尚衣局发生的事,也早就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皇后此时说道:“皇上,这种疗法,闻所未闻,不见得就能成功,反伤人性命,想来许院判也是有这个顾虑。” “万一换眼之术失败,怕是妹妹也会有性命之忧,皇上还请三思。” 低下众人附和。 苏念薇也没有料到苏淑仪会忽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也忙轻声软语的说道: “妾身承蒙皇上不弃能够侍奉在您的身侧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还能恢复光明,皇后说的对,若是因为妾身而伤害了一个无辜之人,妾身心里也必不能安心。” 萧启承携了苏念薇的手,说道:“小薇,你放心,朕就算是访遍天下名医也会替你治好眼睛,朕还要你长长久久的能够陪在朕的身边。” 萧启承语调温柔,生怕吵着了苏念薇一般,一众妃子看了,心下不由吃醋起来,一个个全都不解,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为何会对一个瞎子如此宠爱。 所有人都以为苏念薇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以及 那份楚楚可怜,所以才惹得皇上疼惜。 她们不知道的是皇上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偷偷溜出皇宫,在宫外遇到危险的时候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搭救,那个小女孩就是苏念薇。 之后苏念薇的姐姐被送进宫当了妃子,苏念薇跟随母亲进宫探望的时候,两人再次相遇,时隔三四年,当时已经三十多岁的萧启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苏念薇。 他准备纳苏念薇为妃,然苏念薇却不想留在宫里,就给拒绝了,萧启承没有强行把苏念薇拘在身边,同他一样成为傀儡,于是就放苏念薇走了。 又是几年过去,萧启承已经四十岁了,兜兜转转,苏念薇还是进了宫,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虽然苏念薇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萧启承也不嫌弃,还答应替苏念薇报仇,然而苏念薇却并没有告诉他一切,她想自己报仇。 “不愧是朕的爱妃,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善良,朕没有白疼你。” 苏淑仪很想告诉苏念薇花小婵来了皇宫,但此时却不好再开口,想着等宴会散了之后再说也是一样,便暂时按捺住了一腔怒火。 那边花小婵被御花园的管事太监给呵斥一通,最后还是韩永晏瞧见,过来说情,花小婵这才没有受罚。 花小婵朝人群中看去,正好看到佟玲得意的嘴脸,她倒是不知道这个佟玲的心竟会如此险恶,她好像没有害过她。 第六百二十六章不敢不从 花小婵进宫之前一直想着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一直等到薛贵妃产子自己就可以出宫跟房景毓团聚了,没想到,她不去害人,总少不了有人要来害她。 花小婵拜托韩永晏下回进宫的时候能够带给他房景毓的消息,韩永晏一口答应了下来。 正当她要离开时,苏淑仪并不打算放过她,指着她这边大声说道:“王公公,你那边怎么回事儿,今个儿皇后寿宴,怎么如此吵闹?” 本来大家都没听见,苏淑仪一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那边看去,就看见一个掌医院的宫女跟太医院的童子两人被管事的王公公训话。 既然苏淑仪出声了,王公公少不得要上前来回话,他命令两人留在原地,暂时不能离开。 王公公来到宴会前,打了个千,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有个宫女跌了一跤,奴才怕她惊扰了宴会就呵斥了她几句,正要让她离开。” 嗓音尖细,神态毕恭毕敬! 皇后挥了挥手说道:“既然是跌了一脚,训斥两句,让她离开也就是了,苏淑仪也太大惊小怪了,莫要惊吓到了皇上才好。” 众人齐齐朝皇上看去,皇上却只顾看苏美人,王公公正要下去,苏淑仪这个时候笑道:“也不是我大惊小怪,而是这宫女我曾见过。” 另一位妃嫔说道:“那位宫女穿着掌医院的服饰,你见过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苏淑仪冷笑一声说道:“非也,我见她的时候她还没进宫,当时薛贵妃身患重疾,召集天下名医进宫看诊,其中就有这个小姑娘。” “我听说这位宫女医术了得,所以那日我也让人把她请进宫给我也瞧瞧,谁知她的主子以为我把她怎么着了,竟然妄想闯宫救人。” “闯宫可是大罪,他们主仆二人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我们不治她的罪也就罢了,反倒让她进宫来了,这主仆二人难道还想里应外合,不知是和居心。” 皇后与众位嫔妃齐齐变色,心下俱是一惊,同时苏念薇双手猝然攥紧,她明白苏淑仪说的是谁了。 就在此时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整个琉瑛阁响起,“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能翻起什么浪花,这宫女本宫也知晓。” “上次她揭了皇榜进宫来替本宫瞧病,本宫这多年落下的头疼的毛病就是她给看好的,我见这小丫头身世可怜,前几年豫中大旱,她被卖为婢,此次来京是跟着主子进京赶考来着,他们主仆情深,连我看了都感动。” “本宫瞧着这小丫头机灵又医术了得,于是就给她谋了个出路,让她在拜在了太医许院判名下,没想到许院判调教之后又给送进宫里来,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 薛贵妃话说到一半刻意扫了一眼苏淑仪,盯着她唇角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继续道:“咱们当女人的有些病怕是不好说出口,虽说是有太医,但毕竟男女有别,这有个懂医术的宫女在后宫,以后我们但凡有个隐疾,瞧病也方便不是,倒是难为许院判有这个心了。” “对了,还有他那个主子,本宫也听说过一些,听说才华斐然,一表人才,若是此次得中第一名,那就是三元及第,将来就是国之栋梁,至于闯宫一事,还有内情!” 皇后与众位嫔妃听到这里,不觉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内情!!” 苏淑仪此时脸色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她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杀了花小婵,可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薛贵妃来替花小婵说好话。 “今日皇后寿诞,咱还是别纠结一个小丫头了,大家饮宴作乐,别扫了兴致。” 苏淑仪说话的神态语调分明就是有事想要隐瞒,不想让大家知道什么,她越是这样,大家越是来了兴致,纷纷开口让薛贵妃继续说下去。 薛贵妃笑着说道:“你们以为一个好好的儒生,为何要闯宫门,谁没事又想去找死,还不是逼不得已,这一切都是因为……” “我来说吧,这件事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才闹出这样一场误会来。” 薛贵妃话说一半,忽然被苏念薇给打断,只听她面色平静的说道:“自从我眼睛瞎了之后,我阿姐便一直想方设法的替我治病,那日我阿姐听了潘太医的话说要想治好我的眼睛就只能以眼换眼。” 所有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心下一惊隐隐约约猜到后面发生什么了,看姐妹两人的眼神都变了。 苏念薇继续说道:“那日阿姐送我出宫的时候偶然间遇到这位宫女与我们擦肩而过,她随行在看诊的队伍中。” “我阿姐见她眼睛生的好看,一心为我了我能够恢复光明,也就顾不了许多,就将其带到皇宫要剜她的眼睛,当时我毫不知情,最后得知我阿姐要拿别人的眼睛换给我,我死活不肯同意,阿姐无奈就把人给放了。” “这件事你们要是怪,就怪我好了,跟我阿姐无关,全都是我的错。” 说着竟嘤嘤抽泣起来,我见犹怜,看的人都不忍心再责怪她,尤其是萧启承,心都要疼碎了。 “好了,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爱妃放心,朕会再替你寻一良医,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苏念薇泪湿眼睫,楚楚可怜的说道:“妾身能有皇上的宠爱纵然现在死了也值了。” “不许说这种傻话,你能来朕身边,朕不知道有多高兴。” 苏念薇臻首娥眉,敛起眼眸,眼角不经意间划过一抹寒光,“皇上如果真想治好妾身的眼睛的话,不妨就让花小婵来为妾身诊治,贵妃姐姐说她医术高超,说不定可以医治好妾身的眼疾。” “你确定要让她来帮你诊治,毕竟苏淑仪以前还想要剜她的眼睛,你就不怕她报复?” “皇上,你可是一国之君,只要你一句话,她不敢不从。” “她要是敢报复或者故意治不好妾身的眼疾,倘若妾身有半点损失,皇上不妨把话说在前头,你就说要诛她的九族!” “她哪敢不从,哪敢不尽心尽力。” 第六百二十七章暗线启动 “王俭,把那个小宫女来到朕面前来!” 萧启承一声令下,很快花小婵就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待看清眼前这个小丫头的长相时,众位嫔妃微微有些吃惊,他们没有想到花小婵居然长的粉雕玉琢,小小年纪便花容月貌。 就连萧启承见到花小婵之后也是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朕命令你从今日起替苏美人诊治眼疾,倘或你暗中报复或者治不好,朕便诛你的九族,可听清楚了?” 萧启承语调威严,不容置疑。 花小婵低着头跪在下面直皱眉,苏念薇的眼睛是被孟尝用匕首给划伤的,匕首上还带着孟尝的内力,怕是眼球周围的筋脉都给震断了,换言之,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不一定能治好。 薛贵妃此时说道:“皇上,她就算是医术再好,恐怕有些病也是医治不了的,比如让断骨重生,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皇上你又何必听信一人之言,为难一个小丫头呢。另外这花小婵若是去了长信宫专门侍奉苏美人,我与其他嫔妃倘或是病了,该去哪里找这么个医术好的人?” 皇后也帮着说话,“薛妹妹说的不错,皇上不妨再考虑考虑,人必定不能胜天。可能是上天知道皇上你想念苏美人,所以才降灾难给苏美人,让她来到您身边。” 萧启承犹豫了,皇后说的不错,倘或不是苏念薇被人抛弃,又身患眼疾,她未必能回到他的身边。 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心里还是在意的,试问又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还装有别的男人。 更何况他是一国之主。 若不是苏念薇进宫之时身子已经不洁,她又怎么会只被封为美人。 为了堵住外面悠悠之口,他不能给予苏念薇更高的位置,所以他很怕苏念薇会离开,倘若她求他离开,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放手。 苏念薇张口道:“都没有试试,又怎么知道她治不好呢。我对皇上的心意,日月可鉴,皇后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惹得皇上伤心。” “只怪当年妾身太年轻,一心只想着去外面看看,其实我离京之后见得越多,心里越后悔,后悔自己没有珍惜皇上对妾身的感情。” “曾经有一份真情摆在妾身面前,妾身却视而不见,我只希望现在为时不晚。” “皇上,从今往后,只要皇上不嫌弃,妾身会一直陪伴在皇上左右,不离不弃,妾身只愿与皇上在宫里做一对寻常夫妻。” 苏念薇款款深情,娓娓道来,语调舒缓含着万股柔情,让听者为之动容。 更相信她失去清白不过是太过单纯被人欺骗。 “我知道皇上对我的宠爱,势必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我也不过是想要尽快恢复光明,能够好好的伺候皇上,而不是作为一个瞎子被人嘲笑。” “倘或皇上不相信妾身,妾身也只能自戕以证清白!” “小薇,朕相信你!!” 皇后等人听见这句话,知道她们不管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了。 花小婵的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朝薛贵妃看去,薛贵妃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她会慢慢想办法。 就算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会让花小婵出事,最重要的是,她怕花小婵紧要关头为了保命会说出她的秘密,如果人真的救不出来,那就只能让花小婵永远的闭上嘴。 经过这样一件事,接下来的宴席大家都没了兴趣,而那些夫人却看了一场好戏,恐怕回去之后,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人所知晓。 人们不禁都为花小婵担心起来。 宫外,房景毓从薛国舅那里得知花小婵被苏念薇留在身边的消息,一向淡然处之的他也不免心急起来。 今日科考成绩已经出来,在北晋王的亲自坐镇之下,任何人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房景毓果真三元及第。 自南楚建国之日始到如今已历将近三百多年,三元及第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下个月皇帝将会亲自召见,参加殿试。 也就是说房景毓又一次直面圣颜的机会。 “倘或不能劝说皇上放小婵出宫,那就只能劫人了。” “魏展,我要让你从今晚开始联络宫中所有暗线,密切留意花小婵的安危,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保护花小婵安然无恙,可听明白了!!” “是,主子,老奴明白!!” 自宴会散了之后,花小婵便跟随苏念薇回到长信宫待命,此时她蹲坐在宫门前的台阶下,仰头看着漫天的星子,脑海中浮现房景毓的容貌。 “相公,小婵答应过你一定会平安出宫与你相见的,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原来你在这里,淑仪娘娘召你过去问话,还不赶紧起来跟我去见淑仪娘娘。” 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瞪向花小婵,恨不能在花小婵身上盯个窟窿出来。 就在花小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皇宫各处,凡是暗线,皆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个命令:保护花小婵!! 此时的养德宫内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还伴随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一位身量虚弱的美人气息奄奄的躺在床榻上。 旁边的宫女焦急的替她擦拭嘴角的血迹,床单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分外醒目。 “小主,小主,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奴婢已经让欣儿去请太医了,太医很快就会了……” 床上的美人如风中一片残败的落叶虚弱的躺在床上,面色毫无血色,微微起伏的胸口叫人还知道她还活着。 看着不过也是风中残烛,已经快要不行了。 很快去找请太医的小宫女就回来了,紧抿着唇,满含泪水的摇摇头,失声道:“岚姐姐,欣儿没用,没把太医给请来。” 紫岚听了心下一沉,顿时也没了主意,此时对面福祥轩的门打开了,郑美人站在门口说道:“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大半夜的吵吵什么,哭哭唧唧的,还叫不叫人睡了?” “就你们也想请太医,太医肯来才怪,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家主子平时不是总往太后宫里跑,你们去太后宫里求情去,说不定太后心软,稀罕你们家主,能派个太医来给你们主子瞧瞧!!” 陆美人病重,没想到这郑美人不仅没有一丝同情心,还一直冷嘲热讽,紫岚刚要在心里骂,忽然茅塞顿开。 她一把握住欣儿的手说道:“你在这里守着小主,郑美人说的对,我亲自往太后那边去请,或许还有希望。” 第六百二十八章牺牲自己救花小婵 紫岚一路来到太后居住的凤翔宫,太后在里面已经休息,太后跟前的魏公公上前拦住她。 听紫岚把话说完,就说道:“太后已经歇下,不过陆美人一向颇得太后喜欢,她要是没了,太后一定心疼,这件事咱家做主了。” “来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养德宫替陆美人瞧病,就说是咱家说的。” 身边的小黄门刚要离开,被紫岚给叫住了,听她说道:“大监,我家小主得的是隐疾,不能请太医,得请医女。” 魏公公道:“可是这医女之中,并没有医术高超的,旁的哪里会瞧病!” 紫岚道:“有的,有个新来的医女,叫花小婵,她是许院判的得意门生,不过人被皇上给赐进了长信宫伺候苏美人,怕是难以请来。” 魏公公听了,平静的说道:“人命关天,不过是一个美人,就是皇上也要听太后的,我看谁敢不放人。” “去,就说是咱家要请的人,他若是不放人,让她亲自来跟太后面前说。” 小黄门应了一声下去请人去了,紫岚感激不尽对着黄公公俯首道谢。 “这都是咱家应该做的,回去好好服侍你家主子,服侍的好了,将来会有你的好处。” “是,奴婢明白,奴婢告退!” 紫岚回到养德宫,等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人就到了。 花小婵匆匆而来,来到陆美人的病榻前乍一看见床单上的血不由大惊,赶紧上前相看诊脉,手刚搭上陆美人的脉门,忽然拧起了眉来。 陆美人此时虚弱的张口说道:“我这病如何,倘若能够熬过这寒春,我还想去看夏日里的荷花,只可惜现在荷花还未开。” 花小婵听了心里一惊,陆美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是一句暗语,遂接道: “小主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定然能撑到荷花盛开,有奴婢在,一定可以医治好小主这病。” “那便好,那我这病就拜托你了!” 说着用手轻轻拍了两下花小婵的手背,两人心照不宣。 花小婵立起身吩咐道:“还请替你们家小主宽衣,我要施针!” 旁边的宫女上来帮陆美人宽衣,等把衣服全部脱了,花小婵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我施针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你们都站的远远的,若是惊扰了,我这手一抖,你家主子可就遭殃了,这个罪责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陆美人一向不受皇帝宠爱,身边的宫婢得不到好处,整日伺候一个病秧子,心里已经是怨声载道了,因此花小婵一说身边不需要她们伺候了,她们巴不得站的远一点。 等人全部走了之后,花小婵随即开始替陆美人施针,帮她把体内的毒给排出来,一边施针,一边对陆美人说道: “你是为了救我,所以才服毒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吃的这毒,很有可能会伤害你的子宫,以后怕是很难怀上孩子。” 陆美人道:“我本来就没指望能够得到皇上的宠信怀什么龙嗣,我只求能够在这后宫之中平安度过此生。” 花小婵道:“所以你才整日装病,拒绝皇上上你这来。” 花小婵听掌医院的姑姑说过陆美人的事,陆美人刚入宫的时候因为美貌颇得皇帝欣赏,可每次皇上来的时候陆美人都不巧总是生病,久而久之,皇上也失去了耐心,也就懒得去了。 花小婵听了说道:“既然你不喜欢皇宫,当初又为何要进宫来,在宫外找个人嫁了,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岂不是很好?” 陆美人眉眼之中显出一丝落寞来,凄然一笑,说道:“花小婵,我也不瞒你,我进宫虽然是心甘情愿进来的,不过却并非我的本意。” “我父亲本是朝廷命官,奈何被奸人所害,落得个身败名裂,身首异处的下场,是柳爷替我爹沉冤昭雪,作为交换我答应进宫当他的傀儡。” 最后她目光无神的瞧着屋子里燃了一半的红烛,不无落寞的说道:“我的一生大概也就这样了。” 花小婵听了心生怜悯,她眉心微微一热望向陆美人,在看完她的信息之后知道陆美人没有说谎,不过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花小婵轻轻说道:“你之所以守身如玉是因为季云吗?” 陆美人心里一惊,看着花小婵,眸子里染了一层霜,“你是怎么知道的,季云告诉你的,不,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他,这件事没人知道,你,你……” 花小婵微微一笑说道:“陆美人不必紧张,我是看你手里一直攥着的帕子上绣了一个云字,想着你们同为柳爷的手下,应该认识,就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被我说中了。” 花小婵胡扯了一通,看陆美人的神色,显然被她给说对了。 陆美人不顾身上还扎着针,忽然一把抓住花小婵的手,眸光带泪的说道:“小婵姑娘,我求求你别把这件事告诉给柳爷,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我,还有可能会连累云哥哥。” 陆美人只知道帮她的人自称“柳爷”却从来不知柳爷是谁,只知道这个人势力庞大,甚至连太后跟前的红人魏公公都是他的眼线。 想要处死她们两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她死不足惜,却不想连累季云。 当年父亲下狱之时,她刚十三岁,如果不是季云,她可能都活不到现在,这个组织不允许里面的人互相产生感情,一旦被察觉,直接处死。 此时,她心里害怕极了! 她倒是不知道,她们所听命的这个组织,早就已经换主了,她还以为柳爷还活着。 花小婵也没打算告诉她,轻轻拍打了一下陆美人的手背,月牙眼微微一弯,温声笑道:“陆美人别紧张,我不是那种小人。我只是觉得你牺牲自己把我从苏淑仪那里救出来,我想报答你而已。” 花小婵说着撸起自己的衣袖,赫然可见手臂上一片青紫的痕迹,就在刚才她被苏淑仪叫到跟前,苏淑仪让嬷嬷用手狠狠掐她身上的皮肉,疼的她眉心冒冷汗。 为了怕被人看出她被虐待,对方专门挑她身上看不见的地方动手,现在除了露在外面的一张脸跟两个手腕,全身的皮肉此时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了。 要不是陆美人牺牲自己救她脱离苦海,她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站着从长信宫出来都未可知。 这还是皇上在长信宫待着,他们不敢下死手,当时还用东西堵住她的嘴,让她叫不出声来,不然伤害可能更大。 陆美人见了花小婵满身的伤,瞬间信了花小婵的话,她从花小婵的眼睛里看见了同病相怜的目光,花小婵跟她一样,也不想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想不到苏淑仪这么等不及要害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她,先是要剜你的眼睛,然后又打你,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帮我。” “其实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已经认命了。” 花小婵身上遍体鳞伤,疼的厉害,不管她做什么,哪怕是稍微抬起手来,都会疼的要命,但她却没有流一滴眼泪。 眉梢眼角反浮上一抹笑意,对陆美人说道:“美人放心,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苏淑仪的把柄,收拾她不过过是早晚的事。” 花小婵不想害任何人,但若是有任何人想要害她,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她能看到人心里最深的秘密,有了这个秘密,就等于掌握了这个人的生死。 第六百二十九章教训宫女 陆美人看着花小婵说的笃定,心里倒是拿不定主意,心道如果花小婵真的有办法对付苏淑仪,也用不着启动她们这些暗线了。 花小婵也知道对方不可能会一下子就相信她的话,而在皇宫里杀人也不是看谁不顺眼,直接拿刀砍了就是,需要一定的计谋。 花小婵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要在适当的时机,借刀杀人。 她来给陆美人看病也不过是暂时的,一旦天亮之后那边差人来喊,她还是要回去的,好在今天夜里她还可以在养德宫歇息一晚。 给陆美人施针完毕,陆美人吩咐手底下的宫婢上来把带血的床单给换了,然后吩咐她们下去,跟花小婵两人睡在一张床榻上。 花小婵一直在养德宫待到天亮,等下面的人送来朝食,陆美人将自己的饭食给了花小婵,说道: “我位份不高,又不受宠,所以饭菜有些简陋,不过还是可以填饱肚子,你吃吧,等到了长信宫之后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让你吃饭。” 花小婵摇了摇头,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鼻头不觉有些发酸。 外面人人都向往宫里,以为吃的是锦衣玉食,穿的是绫罗绸缎,实际上像陆美人这些不受宠的妃子,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小主,还是你吃吧,你身子现在正虚着,不吃东西可不行,我没事,饿个一两次也没什么。” 给陆美人的饭只有一碗稀粥,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窝窝头,以及两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剩菜,闻着带一股馊味。 饭菜缩水严重,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被低下的人给苛刻了,花小婵敢保证陆美人手底下的那些小宫女肯定比主子吃的还要好。 两人推来让去,最后决定饭菜两人一人一半。 “小主,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也不能太委屈你了,你把低下的小丫头们全都叫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陆美人身边仅有一个贴身宫女紫岚是跟她一条心的,欣儿是在宫里做错事,被罚到永巷的干苦力的宫女,她看着可怜给留在了身边伺候,欣儿对陆美人也是一心一意。 除了她们两个之外,低下做事的几个年长的宫女以及几个伺候屋子里洒扫的嬷嬷等,全都是油条子,惯会拜高踩低的人。 陆美人本来不想搭理她们,不过她知道花小婵也是为他们好,所以就把低下的伺候的宫女跟嬷嬷全都叫了来,总共四五个,还有几个小黄门,另有两三个一大早就偷懒不见人影的。 花小婵眉心微微一热朝她们看过去,把她们私底下干的那些事全都瞧的明白明白的。 她指着一个宫女发问,“你在某年某月的时候是不是偷拿过陆美人的一个翠玉缠金镂空雕花簪,整日没事跑去跟宫里的小黄门们私底下聚赌。” “还曾把宫里偷的东西暗地里托某某送出宫去卖,每到节日的时候私自克扣宫里赏下来的宫花首饰各种吃食,连太后赏赐给小主的点心也被你们给昧了去。不小心打翻了皇上御赐的瓷器推脱是别人做的……” 花小婵看着她们的信息,一一将她们做过的坏事全部给抖搂出来,桩桩件件说的清清楚楚,她们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得,花小婵甚至还让紫岚从某某处去搜,直接把她们昧下的东西给搜了出来。 花小婵不但说出来,还将她们犯下的过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拿笔记下,冷笑道:“你们也不用急着抵赖,我这里可是有凭有据,没有凭据的事儿我也不敢冤枉你们,眼下你们的把柄全在这张纸上,以后你们再不尽心尽力,我手里的这张纸很快就会摆在内务府的大监的手中,下场你们应该能猜到。” 花小婵这一番话可谓是杀人诛心,吓得人人自危,浑身冒冷汗,别说这么多罪名,光是其中的一件拿出来,就足够把她们给罚到永巷做苦力,一辈子不得翻身,随时都有可能死在永巷。 花小婵甚至还指出了其中一个宫女在陆美人风光得宠的时候被别的嫔妃收买,想要下药让陆美人毁容的事,更是吓得这个宫女瑟瑟发抖,几乎没有晕过去。 陆美人倒是没想到低下的人竟然背着自己做过这么多坏事,当时一恼,说道:“小婵,不用跟她们多说,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紫岚,你把证据全都送到掌宫大监手里,将她们全部一个个发落。” 紫岚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去接花小婵手里的纸张,花小婵却摇头说道:“小主,就算再安排一批新人来,也很难保证她们不会背地里害你。” “我觉得还是留着她们,你放心,只要你掌握这些证据,谅她们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花小婵让每个人在自己的罪责书上画押,让陆美人教训了他们几句,就把她们给放了,然后把手里的证据全部交到了陆美人手里保管。 “小主,饭菜凉了,奴婢再给您换新的来吧。” 一位刚刚受罚过的宫女为了将功补过讨好陆美人,很快就指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说道。 陆美人挥挥手,这位宫女立即就把冷饭撤了下去,然后又重新给上了一桌来,全部都是宫里美人的标配。 陆美人看着眼前的热腾腾的饭食,气的直拍桌子,“好啊你们,你们天天在我耳根子边念叨掌膳那边是如何的刁难你们,整日给我送冷饭过来,自己私底下吃的却是这个,简直好大的胆子……” 陆美人气的捂着胸口直喘气,还不停的咳嗽,她为了能够一直装病,所以从来都不肯吃药,结果落下了个气喘咳嗽的毛病。 花小婵赶紧劝她,陆美人深吸两口气这才冷静下来,挥手让宫女退下,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小婵,今个儿要不是你来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帮奴才简直是欺人太甚,枉我平日里还可怜她们,有好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帮人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花小婵说道:“在宫里心软是没有用的,当所有人都是坏人,吃人不吐骨头时,好人就成了罪人。小主放宽心,这以后的日子还来日方长。” 花小婵捏了一下陆美人的手,一张粉瓷般的娃娃脸浮上一层笑容,眼里的光却冷的寒气逼人。 陆美人看着花小婵,她虽然心里疑惑为何上面的人会命令她们保护这么个宫婢,好像除了长的好看些,聪明些,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陆美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而且就算她问,也不会得到回答,有时候知道的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小婵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刚来这里,又是怎么知道她们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你也教教我!” 第六百三十章挑拨离间 花小婵自然是没法教给陆美人,只说自己诈她们的,身为宫女,有几个背地里没有干过这些事儿。 这边一顿饭还没吃完,长信宫那边就派人来喊,花小婵只好告别陆美人跟着宫女往那边去。 回到长信宫,皇上已经上朝离开,两姐妹待在一处,花小婵一回来就被带到二人面前,被人推倒在地,双膝结结实实的砸在地面上。 “花小婵,我要你替我把眼睛给治好,你若是做不到,我就让皇上杀了房景毓。” 此时的苏念薇不再是众人眼前那个温雅娴淑,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小婵道:“别说我没有那个本事,我就算能治,我也不会治,治好之后,让你再魅惑皇上,害人么?” 苏淑仪眉眼一冷,盯着花小婵笑道:“这是皇上下的命令,难道你敢不从,你就不怕诛九族?” 花小婵沉着脸,说道:“九族?那我也得有九族,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要死也是死我一个。” 花小婵已经跟花家断绝关系,花小石是她捡来的,跟她也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至于房景毓,他现在跟我已经没关系了,卖身契早已毁掉,我也不再是他的奴婢,你们有什么只管冲我来,我花小婵但凡眨一下眼睛,我就不叫花小婵。” 花小婵话音刚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打的她头往旁边一偏,脸上火辣辣的疼,硬是咬着牙没掉一滴眼泪。 “放肆,淑仪娘娘面前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大呼小叫,还懂不懂规矩了。” 花小婵脸上重重挨了一掌,红着眼瞪着打她的嬷嬷,将对方的信息看了个清清楚楚,冷笑道: “我不懂规矩,难道你就懂规矩了,不知道偷主子的珠钗倒卖宫外又是什么罪名,你那赌徒侄儿,最近没问你要钱吧?” “你胡说什么,没有的事儿,你可不要污蔑老奴!!”嬷嬷的脸色变得惨白,瞪大眼睛呵斥花小婵,心里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战战兢兢。 苏淑仪眼皮子一抬,声音凌厉道:“我说呢,端午的时候太后赏赐给我的珠钗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给偷去了,来人,给我拉下去,打板子。” 苏淑仪话音落下,很快就有一个公公带着两个小黄门进来,苏淑仪又吩咐道:“去,把这些宫婢睡的房间全都给我清查一遍,我倒是要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本宫丢的东西。” “这帮奴才,就是欠收拾。” 苏念薇静静地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没有想到花小婵一句话就把整个长信宫搅的鸡飞狗跳。 “阿姐息怒,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 苏念薇劝了一句,遂又转向花小婵:“花小婵,别以为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就没办法动你,你宫外的那些朋友,或许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我只要在皇上面前吹一下耳边风,说你的那些朋友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你说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花小婵听了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苏美人,你说这话岂不是叫人寒心,好歹你跟周易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他是真心实意对你的,现在他因为你远走他乡,难道你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花小婵知道苏念薇如今在萧启承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哪怕是萧启承已经知道苏念薇曾经与男人欢好过,堕过胎,他也不在意,可见萧启承对苏念薇用情至深。 萧启承是一国帝王,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伏尸百万,几个小小的商人,在他手中不过弹指间就可灰飞烟灭。 花小婵不想因为自己连累那么多人。 一丝不忍落入苏念薇的眉眼之间,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便开口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什么周易,我压根就不认识。” “花小婵,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要不停的折磨你,直到你死,哪怕你死了,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我的眼疾,你就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是殿试的日子,房景毓此时就在太和殿,我现在就过去找皇上,说房景毓曾经欺辱过我,你说皇上要是听到这句话,会怎么做?” 花小婵脑海中浮现出房景毓儒雅的身姿,以及他看向自己时,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花小婵现在就开始怀念起来。 “好,我答应你!” 花小婵站起身走近苏念薇,苏念薇解下蒙在眼睛上的白纱,花小婵看过之后,说道:“苏美人的这双眼睛生的漂亮,怨不得皇上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对苏美人你念念不忘。” 苏念薇听花小婵说这句话总觉得有点别扭,一时猜不透花小婵到底想要说什么。 花小婵继续道:“可惜,你这双眼睛被刀子给毁了,现在是如此的丑陋,希望你没有给皇上看你现在的眼睛,他一定会被你吓到,尤其是午夜梦回……” “住口,花小婵,我是来让你给我看眼睛的,不是让你来评论的,你的评论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花小婵嘴角划过一抹冷意,说道:“我觉得潘太医说的不错,如果能够有人答应换眼的话,确实有可能治好你的眼睛,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的眼睛都适合,这就好比把猪牛羊马的身体上的某些部位互相换来换去一样,把牛的眼睛按在猪的眼睛上,你觉得合适吗。” “而且这些动物体内的血也不一样,鸡血跟牛马羊的血虽然都是红色,但也有很大的差别。” “最好的办法就是同类最好是直系亲属之间互相换,才可以保证有机会能够成功。” 花小婵话音落下,苏淑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拍桌子喝道: “花小婵,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念薇她就只有我这一个姐姐,难道你是想要用我的眼睛来换她的眼睛吗?” “你这样说分明就是为了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念薇,她的话不可以轻信,你可别上她的当,就算是要换,也应该是把她的眼睛剜下来。” 绵遂苏淑仪的暴怒,花小婵倒是沉得住气,不急不缓的说道:“方才我说的这些并非没有根据,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许院判,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大夫,害人性命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如果非要用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换,恐怕会一尸两命,我绝对不是在故意恐吓你们。”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又何必来求我看病。” “淑仪娘娘,你口口声声替苏美人着想,眼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这是不愿意吗?” “还是说,你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想要替苏美人治好眼睛,你只不过是想利用苏美人来获得皇上的恩宠!!” 第六百三十一章被打 苏淑仪气急败坏的把花小婵给赶了出去,花小婵本想着出来之后去找房景毓,想要见房景毓一面,却怎么都没想到她被两个嬷嬷堵在了长信宫,连宫门都出不去。· 苏淑仪一声令下,两个嬷嬷把花小婵给带到了一间偏房。 “妾身怎敢劳烦太后您老人家亲自来养德宫,实在是折煞妾身了。” 陆美人听说太后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出去之前,还刻意装作弱不胜衣的模样前去迎接。 萧太后忙命人把陆美人给扶起来让陆美人坐到自己身边,“今天早上就听魏展说你病了,还病的不轻,都吐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美人轻抬臻首,声调轻轻柔柔的说道:“叫太后挂念,妾身已经好多了,这还要多亏昨天给妾身看诊的那个医女,是她把妾身从鬼门关给拉回来的,若是没有她,妾身以后怕是不能在太后您身边继续伺候了。” 太后一听这皇宫之中还有医术如此高超的医女,微微惊讶了一下,说道:“是哪个医女,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哀家瞧着你这神色,确实是好了很多,还有这咳嗽,进来这多半会儿,也没听你咳了。” 陆美人点点头,又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说道: “妾身只知道那医女名叫花小婵,昨日皇后寿宴上见过的。那医女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妾身这病积了好长时间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眼下也只有那医女开的一个方子,先吃着,等吃完了,也不知这病能不能好。” “妾身这次是隐疾,也不是这咳嗽的事儿,原本想着等妾身这隐疾好了,再让她给我瞧瞧,再开一副药,谁知竟不能了。” 太后问,“为何这么说,你只管叫人去请就是了,她难道还不肯来,如果不来,那哀家就亲自去请,我倒是要看她有几个恼道。” 陆美人忙在一旁摇头,款款一笑说道:“妾身知道太后一向关爱我,倒不是那医女托大不肯来。” “她一个小小的医女,在这后宫之中生存已是不易,只因医术高超,昨个儿宴会上被皇上下令以后只准她待在长信宫伺候苏美人。” “皇上还说若是她不能把苏美人的眼疾给治好,还要她的诛九族。”陆美人说道这里,忽然落下泪来,不无伤心的说道: “那苏美人的眼疾乃是在宫外的时候被歹人给划伤,就连许院判都说没办法治疗,这不是为难人么。” 陆美人说着忽然起身朝太后跪了下去,低眉颔首,道:“妾身想向太后讨个人情,看在这医女救过妾身的份上,还请太后到时候保她一命。” “妾身进宫这些年从来不争不抢,也从来没有求过人什么,但这小丫头实在是太可怜了,妾实在是于心不忍。” “她不过是一个刚进宫的医女,既有此等本事应该照拂大家才是,妾身本来还想着太后总是有心疼的毛病,推荐她给太后您也瞧一瞧,或可治好了了也未可知。” “如今皇上这命令一下,看来是不能够了。” 萧太后听了陆美人一番言语,不觉心头有气,但她早已喜怒不形于色,命身边的嬷嬷把陆美人给扶起来,冲她说道: “你的心意哀家已经明白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小宫女也确实太可怜了,你放心等哀家去问问皇上,若是真像你说的,哀家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你没事哀家也就放心了,行了,你安心养病,哀家改日再来看你。” 陆美人起身恭送萧太后离开,实际上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说,但越是这样点到即止萧太后确实相信她不过是心地善良,怜悯一个小宫女。 若是说的太多,反倒适得其反。 “好你个花小婵,居然敢挑拨离间我们姐妹的感情,真是活腻歪了,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本宫的厉害,来人给我带下去狠狠的打。” “昨日魏公公能救得了她一命,我看今日谁还来救你。” 花小婵这边,苏淑仪听了花小婵的话气的暴跳如雷,命两个嬷嬷把花小婵给带下去继续打。 上一次两个嬷嬷直接用手掐,这一次两个嬷嬷直接手持棍棒朝花小婵打来。 棍棒加身,花小婵疼的牙齿打颤,可她依旧不吭一声,始终抬起头透过关着的门窗朝外看去,她知道今日房景毓就在宫里,她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看一看房景毓。 “相公,小婵一点都不疼,我一定会出去见你,你等我!!” “这丫头可真能忍,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能忍!!” 一个嬷嬷恶狠狠的说道,下手越来越重,这一次花小婵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疼的她额头冒出冷汗,四月的天气,浑身如水洗一般。 苏淑仪听见花小婵叫出声,心里不知有多畅快,苏念薇却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妹妹,你别听这个花小婵胡言乱语,姐姐怎么能不是真心替你担心呢,只是这什么血脉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花小婵小小年纪,这心思可重的很,这种人就是欠打。” 苏淑仪边说边拿眼偷偷觑着苏念薇,想要从苏念薇脸上看出什么来。 苏念薇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苏淑仪在看着自己,于是轻轻说道:“姐姐放心,我自然不会相信她而怀疑姐姐你,只是,姐姐手底下的这两位嬷嬷是没吃饭么,这么半天了,声音这么小。” 今日是房景毓参加殿试的日子,她要送给房景毓一份大礼、 上一次花小婵进宫,他为了花小婵竟不惜闯宫,那么这一次若是他听到花小婵的惨叫,不知道又会怎么做。 “阿姐,萧小侯爷上一次闯到长信宫把人给救走,怎么就没了下文,他虽是侯爷,但身份有碍,岂能直接闯入妃嫔的宫中?” 至于萧小侯爷为何要闯宫救花小婵,苏念薇倒是不关心,反正花小婵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小小年纪就能够魅惑人心,凡是见到她的男人好像都喜欢她。 可花小婵越是这样,她就越想毁了她。 苏淑仪刚吩咐手下的人传话,让那两位嬷嬷下手再重点,转过身就听苏念薇说起萧小侯爷,就说道: “你一直呆在乡下,大概不知道,说起他来这话可就长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萧小侯爷 盛京中所有人都知道萧小侯爷是作为人质留在盛京,但对于萧小侯爷的亲生母亲却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萧小侯爷的亲生母亲是淮南王的姬妾,也有人说萧小侯爷的母亲是当年淮南王带兵围京之时在宫里侮辱了一个小宫女,是这个宫女的孩子。 也有人说是淮南王酒后乱性侮辱了先帝的某个妃嫔,跟这个妃嫔所生的孩子。 还有人说淮南王杀戮太多,有一天做噩梦,上天降下来的一个孩子,专门为了复仇而来。 反正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反正不管是何种原因,萧复两岁之时就被留在了京城,人人都知道淮南王有谋反之心,太后为了牵制淮南王才提出要让萧复留在京中做人质的要求,淮南王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淮南王根本不在乎萧复的生死,如果他真的想要谋反,可以随时举兵进京,从淮水一带直捣京都。 萧复不过是一个借口,当年先太子出事,皇上留有几个儿子,每一个都各有长处,都想要争帝王之位。 太后但年不过一淑仪,论家世论背景,论地位比她厉害的人多的是,上面还有婕妤跟贵妃以及皇后,不管怎么轮都轮不到她的儿子继承皇位。 国家无主,域外各国蠢蠢欲动,不停派兵骚扰边关,短短半月之内,连破三城,萧家江山危在旦夕。 此时以淮南王为首的各路诸侯正在联络各路人马准备进京,以护卫江山之名最终兵临城下。 跟远在关外的胡族人相比,围守京城的各路诸侯才真正让人感觉到一种危机,当时以淮南王的势力最为庞大,只要他一声令下萧家的江山轻易的便能够改名换姓。 环狼群视,内忧外患,国家危亡在旦夕之间,然国之无主,后宫各路为了抢夺皇帝之位争的头破血流,根本无暇他顾。 就在这内忧外患的档口,当时的薛淑仪也就是如今的萧太后站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来到淮南王的大营谈判。 两人在帐篷里谈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薛淑仪才从淮南王的帐篷里出来。 第二天淮南王答应不再逼宫,并决定发兵边关抵御外敌,条件是必须由薛淑仪的儿子萧启承为新一任的帝王人选。 当时皇帝病危,太子出事,国家群龙无首,眼看着江山岌岌可危,朝臣一致商议之后答应了淮南王的条件。 眼看着萧启承坐稳新帝之位,薛淑仪成为西皇后,淮南王带兵出征,不出一个月就将胡人赶出萧家的地盘,滚回了域外。 淮南王战场英勇,声望颇高,击退敌军之后班师回朝,西皇后亲自前往军营慰劳三军将士。 然淮南王至此就领兵驻扎在城外,大有挟新帝号令诸侯的意思,西皇后再次孤身前往游说,这才让淮南王退回封地。 之后每年奉太后寿诞,淮南王都会来京替太后庆祝,并带大量礼物前来,一直到二十年前,老淮南王去世。 新任淮南王延续了父亲的做派依旧年年来京,直到二十多年前,他将萧复留在盛京当做人质,至此已经很久没有来京了。 “所以萧小侯爷表面上看着只是一个人质,盛京之中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别说他只是闯宫闱,就是杀了人,也无人敢管。” 苏念薇听苏淑仪把话说完,不由蹙起眉心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萧复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苏淑仪此时眸子里忽然划过一抹戏谑,压低声音,冲苏念薇笑道:“传闻当年太后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她一个人去谈判,在淮南王帐篷里呆了一夜,孤男寡女,谁知道两人有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从那以后,不管是老淮南王也好,新淮南王也罢,年年在太后寿诞的时候进宫给太后贺寿,谁知道他们父子俩安的什么心思。” 她又将声音压低,仅用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有可能啊,这萧小侯爷根本就是太后跟新任淮南王的私生子。”“要知道两人当时年纪相当,太后当年十三岁进宫,十五岁就生下了当今皇帝,先太子出事那年通天塔她才不过十八,正值青春年华,而当时的老淮南王已经年过半百,其子当时也正值风华正茂。” “男人见了漂亮女人,总是下半身占上风,这天雷勾地火,这里面的事情可说不准。所以这萧小侯爷放眼整个盛京无人敢惹。” “更何况,我也是听传闻,传闻这萧小侯爷身边有一高手保护,打从萧小侯爷八岁开始,但凡是有人不长眼欺负他,第二天尸体就被人给发现。” 苏念薇听苏淑仪说到前面脸上显现出微微讶异之色,尤其是说到萧复很有可能是淮南王与太后的私生子这句话,她心里猛然一震,想不到宫里还有这样的秘闻。 听到后面说萧复身边有一位高手保护,眉心忽然跳动了一下,这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个玷污她清白的人,她一直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能够自由出入苏府,又十分维护花小婵,她不允许自己对花小婵动手,那是不是说这个人也喜欢花小婵。 纵观整个京城,跟花小婵走的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这其中就有萧复。 若是萧复指使人毁了她的清白,玩弄她于股掌之间,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可是要怎么证明这个人就是萧复指使的呢,苏念薇思虑片刻,一个计划在脑中浮现。 “真想不到皇宫还有这样的秘闻,光是一个萧小侯爷背后就有这么多的秘密。” 苏念薇眼泛寒光,对苏淑仪说道:“如果我们要对付花小婵,岂不是要先过萧小侯爷这一关,若是花小婵现在就死在我们手里,萧小侯爷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我们。” “阿姐,我们得想一个办法把萧小侯爷身边的那个人引出来,然后杀了他!” 苏淑仪道:“若不是那次他闯入长信宫救人,我也一直以为萧小侯爷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的,谁知背后手段这么狠毒,凡是得罪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不知妹妹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第六百三十三章有计谋 偏房那边花小婵还在挨着打,却始终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太大的惨叫声,苏念薇唯恐人被打死了,忙叫停了下来。 正当她准备说出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太后身边的魏公公与皇上两人同时来到长信宫。 一个是奉太后的命令想要带花小婵去见一见太后,替太后诊治心疾的,皇上则是刚下朝迫不及待来找苏美人的,正好两人赶在一块儿了。 苏念薇听魏展说明来意,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寒光,她倒是没有料到花小婵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先是昨天晚上让陆美人叫了去,今天早上有太后亲自出面保她。 如果真的让她见到太后,若是让太后看见花小婵一身的伤痕,她们姐妹二人怕是逃不过太后的一顿责怪。 “既然是母后召见,那就让花小婵随魏公公去一趟,等那边完事,记得再把人给带回来。” 萧启承听完魏公公的来意,随口说道。 此时他刚走进长信宫,两人在外面说话,屋子里的姐妹俩听见,一听说魏展是来带花小婵去见太后,苏淑仪顿时慌了手脚。 苏念薇却不慌不忙的在苏淑仪耳边说了一句话,苏淑仪听了忙镇定了下来,在屋子里喊了一句:“妹妹,你怎么了,你别吓唬姐姐啊!!” 很快就有宫女出来禀报说是苏美人忽然晕倒,怎么叫都不醒,皇上一听说苏念薇出事,什么也顾不得了,冲进了屋子。 苏淑仪此时忙说道:“皇上快把花小婵带过来替妹妹瞧瞧,看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这边魏展还没有见到花小婵,皇上一声令下,苏淑仪就让人出来将他给请了出去,关上了长信宫的大门,里面的情形不得而知。 魏展一走,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已经不能起身的花小婵被两个嬷嬷架着直接扔进了冷水里洗净身上的血污,又重新给她换上了一身衣服,这才把人给带到皇上面前,中间花费时间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大胆奴才,朕喊了你半日,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才来,若是朕的爱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定然要你陪葬。” 花小婵此时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连手头抬不起来,想要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够,浑身疼的她说不出话来,嗓子也沙哑了。 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滴落到地面,浑身打颤,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方,耳边尽是嗡嗡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跟她说话,但她却听不清一个字眼。 过了一会儿,直感觉天旋地转,之后就不省人事。 “这个贱婢,朕不过是责备了她几句,这怎么还晕倒了?” “回皇上,这宫婢昨天晚上被陆美人叫去了一夜,今天早上一回来人就有些不对劲,不知道给苏美人吃了什么,被我们发现后就跳了池子准备自杀,幸亏发现的及时,给捞了上来。” 低下的嬷嬷这么一说,萧启承此时才注意到花小婵浑身湿漉漉的,浑身打颤。 “把人带下去看着,等她醒来再问罪,快去太医院请许太医来替美人诊治,若是小薇有个三长两短,朕定不饶她。” 迷迷糊糊中花小婵被人给带了下去,身子一沉,似乎是一个冰凉的地面,她叫了一声房景毓的名字,却没有人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恢复一点神志,此时感觉到口干舌燥,浑身疼的厉害,身体像是被人放在蒸笼里架在火上蒸煮一般,浑身发烫,她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 她张着嘴,趴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停的叫着“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粗鲁的往她嘴里灌进去一碗很苦的药汁,然后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别让她死了。” 之后世界就安静了下来,等到花小婵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刚睁开眼睛没多久,紧闭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两个嬷嬷走了进来,往地上丢了两个包子。 花小婵虚弱的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她发着高热,手脚发软,全身没力,光是坐起身就已经很吃力了,微微喘着粗气。 “告诉你们的主子,她们要做什么尽管来,我花小婵从来不怕死。” 一个嬷嬷冷笑一声,说道:“你放心,暂时还死不了,太后那边来人叫你过去,赶紧把包子吃了,起来,别想偷懒。” 花小婵听了,死气沉沉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神情,她笑了一声,“太后,你们家主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她肯让我去见太后?” 花小婵虽然身子非常虚弱,但脑子还保持着一点清醒,就她现在这幅样子,见到太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挨过打,这苏家姐妹岂会这么愚蠢放她去见太后。 她料定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今天是什么日子?” 花小婵心里还惦念着房景毓,她记得自己昏迷的那天是殿试的日子,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嬷嬷张口道:“今个儿是四月十五。” “四月十五!!” 花小婵喃喃说了一句,原来她已经昏迷三天了,三天来,苏家姐妹除了往她嘴里灌药,就什么也没给她吃,她此时已经虚弱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我说你还愣着干什么,你到底吃不吃,不吃自己饿死了可别赖到我们头上。” 花小婵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她现在只想喝水,什么也吃不下,若是面前摆着一碗稀粥,她可能还有些食欲。 “不是要见太后么,给我更衣,我要见太后。”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花小婵永远没有办法报复苏淑仪,只要能够出去,总是会有办法的。 很快就有人扔给花小婵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又抬来一桶热水让花小婵净身,等洗完之后,又有人来替花小婵给把头梳好。 花小婵浑身无力,任由人摆弄,任由那些嬷嬷粗鲁的洗刷着她的身子,身上的淤青被狠狠的摩擦着,疼的她再次咬紧了呀。 一出房间,一抹刺眼的阳光朝她照射过来,还有一丝灼热,花小婵迈动灌了铅的双腿,走到院子里,抬头朝天上看去,多么阳光明媚的一天啊!! “快别磨蹭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走吧,太后那边还等着呢。” 身后的嬷嬷一推花小婵,花小婵踉跄了一下,忽然摔倒在地,现在就是一股风都能够把她给吹倒。 她扬起苍白的脸色,舔着干枯的双唇,眉梢眼角浮上笑意,眼睛瞧着身后的两个嬷嬷,笑了笑, “就算是给太后看诊,也得让人吃饱饭吧,你觉得我这样,能,能走多远,怕是连这长信宫的宫门都出不去。” 花小婵打定主意,不管苏念薇有什么计谋,想要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让对方得逞,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有力气,不然一切白搭。 第六百三十四章魏展 花小婵吃饱喝足在一个小黄门的带领下出了长信宫往太后居住的凤藻宫而来,路上花小婵一直在心里两姐妹的心思,然后却始终想不通,她们有什么目的。 就这样,直到花小婵来到凤藻宫前,她还没有想通。 对于凤藻宫内这个传闻中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花小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不过跟心里的害怕比起来,她更多的是想要探究。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南楚地位最高的女人心里埋藏的秘密,想要知道多年前先太子出事一事,是否是她在背后操纵一切。 不过进去的人通传之后,回来说道:“今日是太后接见萧小侯爷的日子,你们先在外面等着,等萧小侯爷出来了,你们再进去。” 花小婵一听这话,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了,今天是十五,每到这天萧小侯爷都会进宫看望太后,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只是,这跟苏念薇让她做的事有什么关系,苏念薇为何要在这一天送她过来,她到底有着什么目的?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花小婵,花小婵眼前出现阵阵晕眩,照此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很有可能就会晕过去,也就是说,待会儿萧复从凤藻宫出来,肯定会撞见她晕倒。 那么这个时候萧复会怎么做,顶撞太后,把她送出宫?? 花小婵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只是这样做,苏念薇那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位公公,奴婢身子不适,怕是不能替太后看诊,还请,还请公公允许奴婢下去。” 花小婵虽然不知道苏念薇的目的,但是她知道一定不能让苏念薇如意,遂起了要退下的念头。 “你一个宫婢事情怎么这么多,等着,太后没有让你下去,谁敢替太后做主!!” 花小婵身子晃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看上去随时可能会晕倒,眼看着日上中天,她心里也不由焦急起来,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办法。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捂着肚子,痛苦的哼唧起来,“我,我肚子疼,我要出恭,你们也不希望待会儿我在太后面前失仪吧!” 小黄门一时拿不动主意,恰好这时太后跟前的贴身太监魏展在屋子里瞧见外面的情形走了出来,询问发生何事,低下的小黄门便将事情说了。 魏展微微睁眼瞧了一眼花小婵,说道:“人有三急,既然她要出恭,那就赶紧带她下去,若是冒犯了太后,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黄门应了一声,给花小婵指了一条路,花小婵听了如蒙大赦,捂着肚子,踉跄着离开。 在皇宫里上茅房不像在宫外那般有专门的茅房,而是用恭桶,上到太后下到宫女全都使用恭桶来方便。 大便跟小便是分开的,大便的时候会在恭桶里铺一层草木灰等,完事之后再由更低等的宫女太监进行清理,再统一运出宫外。 花小婵其实并不想出恭,她只不过是找个借口躲开萧复而已。 她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大概过了三炷香的时间,眼看午时已到,她才重新回到凤藻宫,进宫门之前还特意询问了里面的小宫女,得知萧复已经离开,这才进去重新候着。 没想到她刚进去不久,便有两个嬷嬷把她引到了偏殿,拿着香炉把她上上下下全都熏了一遍,又让她仔细把手给洗干净,然后才让她进去见太后。 等折腾完这一切,太后那边又在传膳,要等用完膳之后才召见她,花小婵于是就继续等,因为身子太虚弱,不知不觉就歪在房中的炕上睡了过去,这一睡又是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房中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那个人好像说了什么,屋子里的宫女嬷嬷都退了下去,她感觉到一个人来到了自己面前。 “花小婵,醒醒,太后要见你。” 花小婵听见太后两个字,猛然睁开了眼睛,用手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坐了起来,睁眼便看见一个白发龙钟的太监立在她面前。 见她睁开眼睛,压低声音附身说道:“花小婵,组织传话来,让你做好准备,今晚,他,便带你出宫。” 花小婵听了,眼神似乎还有些迷茫,显然这连日的折磨已经让她的精神萎靡,刚刚睡醒,她的脑子变得迟钝起来。 她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老的太监,随着眉心微微一热,她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一把抓住魏展的衣袖,说道:“请你给那个人带一句话,让他千万别为了我冒险,你就说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出宫见他,我会说到做到。” 魏展盯了花小婵一会儿确定人不是在开玩笑,迟疑的点点头,“你的话我会带到,不过至于他们会不会取消计划,就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多谢魏公公!!” 魏展看着花小婵虚弱的样子微微蹙了下眉,在他看来花小婵这样子,很可能连今晚都活不下去。 不过他只是听命行事,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冒这么大的险救一个小姑娘,或许花小婵真的有别人不知道的本事。 很快花小婵被带到了太后面前,太后端庄稳重仪态万千,虽已年过五十,却保养的非常好,由内到外透露着一股高贵妩媚的气质,任何女人在她面前都及不上她十分之一。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花小婵慢慢的抬起头,虽然她很想仔细盯着太后看,但此时却不是之后,她得按耐住内心的冲动,不要做出让自己的后悔的事,因此,她虽然把头抬了起来,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地面。 在宫里,一步一行都要万分谨慎,一旦行差踏错,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看着是个机灵的孩子,就是你治好了陆美人的病,哀家看着你年纪轻轻,不知这医术,是谁教你的?” 太后声音威严,不怒而威。 花小婵用以前应付房大娘等人的说辞,不慌不忙的回答说自己以前是跟着游方郎中学的本事,不是什么正经的医术,不过会些偏方。 “奴婢能够治好陆美人的病纯属侥幸,不敢自称大夫,陆美人都是托太后的洪福才能够安然无恙。” “好一张巧嘴,既然如此,那你也跟哀家瞧瞧,看看哀家这心悸的毛病能不能治好。” 太后话音落下,魏展立即命人拿来脉枕放在太后的手边。 花小婵此时却说道:“回太后,请恕奴婢不能给太后您看诊!!” 第六百三十五章心照不宣 花小婵这话把一屋子的人吓得噤若寒蝉,南楚建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拒绝皇上跟太后,更何况花小婵拒绝的是又干脆又利落,这也算得上是古今第一人了。 “大胆,你一个奴婢敢在太后面前口出狂言,来人……” 魏展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就叫人准备把花小婵给带下去处罚。 “等等,听她把话说完!” 太后抬了抬手,面向花小婵笑道:“你很有胆量,说罢,为什么不能看诊?” 花小婵等的就是这句话,眼角的余光闪过一抹寒冷如冰的笑意,随即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开始脱衣服,她把手放在衣带上轻轻一扯,身上的衣服便滑了下来,最后只余一件肚兜。 就当众人不知道花小婵脱衣服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衣衫滑落,花小婵满身的伤痕赫然落入众人眼前。 “回禀太后,奴婢那天晚上给陆美人看完病回去之后,差点殒命在长信宫,这几日,奴婢日日挨打,若不是奴婢命大,此时怕早就成了一缕亡魂了。” 花小婵一个头磕在地上,死死的咬了咬唇,泪流满面的说道:“皇上下令命小婵留在长信宫替苏美人看诊,一日不治好苏美人的眼疾,奴婢的命一直悬在刀下。” “昨日魏公公派人来请奴婢给陆美人看病,人命关天,奴婢身为医者责无旁贷,当时苏美人也是一口答应了的,可事后却说奴婢手眼通天,不知怎么说动了陆美人把自己捞出长信宫,苏美人气不过,就把奴婢给打了。” 花小婵句句说来,字字血泪,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太后面色阴沉,眉心越蹙越紧,她最讨厌的便是故作聪明的人,也最烦后宫这些勾心斗角。 “哼,陆美人常年在哀家面前侍奉,她是哀家的人,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有多大的本事能指使得动陆美人,便是皇上都没这个胆子。” “苏美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是身子不干不净的女人,也不知道有用的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皇上,连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心思竟如此歹毒。” 太后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甚至纵容皇上声色犬马,但却不允许有人借着皇上的威势在后宫卖弄心机,这个后宫只能是她说了算。 “魏展,传哀家的话,苏美人乱用私刑殴打宫女,罚禁闭三个月,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准踏入长信宫半步,就连皇帝也不可以。” 魏展诧异的看了一眼花小婵,心里赞叹这小丫头果真有几分聪明,知道怎么替自己谋划。 陆美人不过是给她铺了个台阶,她便能顺着这台阶往上爬,小小年纪如此聪慧,魏展相信她能够说到做到,或许她不用任何人帮助,真有出宫的那一天。 “太后,皇上极为宠爱苏美人,将苏美人禁足,皇上那边怕是……” “怕什么,他要是发火直接让他来找哀家说理就是,这后宫有哀家在一天,我看谁敢闹事。” 花小婵听了太后这话,顿时磕头道谢,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苏念薇送她过来,她来了,不过她回了一个礼,希望这个礼,苏念薇能够喜欢。 “行了,你叫花小婵是吧,这名字取的倒是不错,蝉,夏蝉不可语冰,你这名字真是应了你眼下的处境,不过名字里又有花,这花可是一年四季常开,也算是福中有祸,祸中有福。” 太后看着花小婵,花小婵小小年纪,长的却十分好看,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或许正是因为美貌才给她惹了祸端。 眼下花小婵哭的梨花带雨,这般委屈的模样像极了她当年初进宫时的场景,有时候长的太过好看,也不一定是福气,反而是祸端。 太后回想起了当年,在这后宫,若是没有人撑腰,很难不被人欺负。 花小婵能够不死,自有一翻造化。 “花小婵,从今天开始你还去你的掌医院,替后宫的嫔妃看病,不过,今天就免了,哀家看你这遍体鳞伤,好好下去养伤。” “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跟哀家说,哀家好好的惩罚她。” “奴婢谢太后,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不负太后所托!!” 太后抬了抬手,看着花小婵面色缓和了不少,“眼下天寒,你快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魏展,带她下去找太医给她瞧瞧。” 魏展应了一声,带着花小婵下去,等出了凤藻宫,到了没人的地方,花小婵 “小婵姑娘,咱家在宫中呆了几十年了,只佩服两个人,一个就是太后,一个就是你。不过咱家还是要劝你一句,想要在这宫中活下去,这还紧紧只是个开始,以后的事儿可说不准。” 花小婵知道了魏展是宫里的暗线,而且这个眼线还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心里就轻松多了,不紧不慢的说道: “多公公提醒,小婵会小心的,我说过我会熬到出宫的那一天,就一定说到做到。” “不过,在我出宫之前,还请公公多多照应,小婵感激不尽。” 魏展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说道:“小婵姑娘,有些话就不必多说了,咱们心知肚明,我帮你也并非是出自本意,一切都是仅凭上头安排。” “若是将来有一天小婵姑娘你出宫,还请替老奴在柳爷面前求个情,请他放了老奴的家人,老奴感激不尽。” 花小婵闻言,心下微微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眉眼浮上浅淡的笑意,淡淡说道: “我尽力。还是那句话,我只负责把话带到,至于柳爷怎么安排,不是我能够做得了主的。” 哈哈哈 魏展笑了笑,花小婵也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 花小婵在见到陆美人的时候,得知陆美人并不知道柳爷已经去世的消息,她还曾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陆美人,然后成全她跟季云,现在看来,幸好她当时没有冲动。 陆美人若是知道了柳爷的死讯,那么魏展也很快就会知道。 魏展这样的老狐狸太难控制了,若是让他们知道柳爷已经死了,这些人怕是会变天。 第六百三十六章故意绊脚 魏展将花小婵送到掌医院,掌医院姑姑得知魏展亲自登临立即出去相迎,魏展指着花小婵吩咐道: “太后的命令,好生照看花小婵,要是她掉一根头发,唯你们是问。” 掌医姑姑恭敬的应是,魏展见话已经带到,转身离开,临走之前看了一眼花小婵,眼神复杂。 “花小婵,听说你被皇上下令留在长信宫,我还替你捏把汗,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也放心了?”魏展走后,掌医姑姑上前询问。 花小婵面色苍白的说道:“说来话长,我有些累了,想要先休息,一切还要麻烦姑姑了。” 掌医姑姑见花小婵脸色不好,一摸花小婵的额头还发着烧,就心疼的叹了一声:“那些人下手可真重,姑姑扶你下去休息。” 说着赶紧把花小婵扶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因为是太后亲自吩咐,所以一点不敢怠慢。 刚扶到卧房门口就碰到了佟玲,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汤过来,见了花小婵忽然怔在了当场,眼神惊慌失措起来。 “姑姑,花小婵怎么回来了又?她不是被皇上给留在长信宫,怎么又送回来了” 佟玲问的小心翼翼,生怕掌医姑姑知道是自己推了花小婵一下,导致花小婵成了这样的。 掌医姑姑上下打量了一眼佟玲,冷眼说道:“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不需要你知道的别问。” 花小婵抬起头看了一眼佟玲,目光移到她手中端着的药碗上,问了一句:“这药可是陆美人的?” 佟玲直接回了一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多问什么。” 说着就要走,经过花小婵的时候,花小婵忽然伸出脚绊了佟玲一下,佟玲身子失衡,连人带碗摔倒在地,滚烫的药汁淋在她身上,烫的她哇哇大叫起来。 “花小婵,你干什么?” 花小婵没有理她仔细去看那药,苦涩的药味飘散在空中,花小婵用鼻子嗅了嗅,皱了皱眉,朝掌医姑姑递了个眼色。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不用这么瞪着我,这药还得麻烦你再熬一次,不过这里面的二花性凉,下次少放一些。” 方才花小婵远远的便闻到佟玲手中端着的药汤味道有些不对,所以才问是不是陆美人的药,陆美人刚中了毒,身子虚,受不得这么寒凉的药。 不知道佟玲在熬药的时候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多加了药的分量,但她是大夫,这样的药可不能到陆美人那里。 佟玲被绊了一跤,胸中火大,捂着烫红的手腕对花小婵怒目以视,“花小婵,我好不容易熬好的汤药,你说不是故意的就算了,你知不知道我的努力都白费了。” “而且我要怎么熬药还用得着你教,你以为自己是谁,这药要熬你熬,反正我是不熬了。” 她一声甩衣袖就准备离开。 “站住!”掌医姑姑留意到花小婵方才的眼神,在宫里呆了多年,她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一呵斥住佟玲,就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药碗放在鼻端闻了闻,脸色忽然变了。 走过去一巴掌甩到了佟玲脸上,目光凌厉的喝问,“你想干什么,居然敢在药里做手脚,你是不想活了吗?” “这药到底是给谁的?” 佟玲脸上挨了一掌,气焰顿时弱了下去,支支吾吾道:“给,给陆美人的。” 掌医姑姑一听说是陆美人,就更加生气,忽然明白过来花小婵为何要故意把药碗给打翻了。 她看得出佟玲似乎跟花小婵有些不对付,给陆美人的药方是花小婵开的,所以她就动起了歪心思,把罪名加在花小婵头上。 这药陆美人要是喝下去,怕是又会出事,虽然不至于惹大麻烦,但少不得也要折腾一番。 “你这个贱婢,还敢犟嘴,我便罚你跪在院子里一个时辰,今天晚上不准吃饭,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回话。” 佟玲捂着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手腕让她五官扭曲,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花小婵,只能老老实实的跪下。 掌医姑姑训斥完佟玲,转过头看了眼花小婵,视线交汇,花小婵什么也没说,之后就回房躺在床上休息了,脑海中开始想着要如何解决掉苏家姐妹俩。 在房景毓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让人想要抱在怀里疼惜,可离了房景毓,她处处活的小心翼翼,为了生存,她只能不折手段。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以前苏淑仪想要对付她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要报复,一来上次心里太过害怕,一心只想着逃跑,二来他们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井水不犯河水。 可眼下苏家姐妹俩既然不肯放过她,那她就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她之所以有这个自信是因为,她在看苏淑仪的个人经历的时候,发现了对方隐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淑仪也怀孕了,不过她肚子的孩子却不是皇上的,而是一位太医的,这位太医好巧不巧,正是潘太医。 只是她的力量太过薄弱,没有证据,仅凭一张嘴,就算把苏淑仪的秘密说出去了也不可能会有人信她,还会有人倒打一耙。 苏淑仪怀孕已经有两月了,在此之前皇上一直没有到过苏淑仪的寝宫,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她只能把苏念薇给推出去替她把皇上引到长信宫,然后假装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孩子。 她怀孕一事,除了潘太医跟她自己之外,就连苏念薇都不知晓,看苏淑仪的意思,她想要在适当的时机宣布这个好消息。 可是她算漏了一环,她以为自己怀了孕,将来若是成功诞下皇子,眼下皇上一直没有儿子,她的儿子一落地就有可能成为太子。 那么她就会母凭子贵,荣华显耀。 只是她算漏了太后这一环。 按照房景毓的猜测,太后想要称帝,所以她不准后宫有任何女人怀孕。 就连薛贵妃,太后的亲侄女,得知自己怀孕之后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别说她只是一个淑仪,更无太后这样一个强大的靠山。 第六百三十七章想变美 转眼间花小婵在掌医院呆了五六日,期间韩永晏来这里看望过她,除了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子毓哥哥今年殿试得了第一名,现在风头正盛,早有礼部的官差派加急文书将此事告知了你们的老家黄宁县,相信不久之后,那边就会得到消息。” 这可算是她进宫一来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那皇上决定封他个什么官职?” 韩永晏忽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说道:“本来北晋王建议按规矩来,将子毓哥哥留在翰林院,但皇上却一力决定将子毓哥哥外派,子毓哥哥不日就要启程离开京都,去往海南当一个小小的县令。” 花小婵听了有些吃惊,还有些难过,她知道皇上早就已经不理朝政,一直都是太后在垂帘听政,但对于此事,花小婵完全猜不透太后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答应皇上做出的这个决定。 皇上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她知道很可能是苏念薇在皇上耳边吹耳边风。 虽然她现在被太后禁足,见不到皇上的面,但传递消息还不是问题,听说皇帝每天都隔着院墙听苏念薇弹琴。 堂堂一国帝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想而知苏念薇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虽然苏念薇在禁足,但吃的穿的用的不仅没有少,反而更加丰盛。 “他,什么时候启程?” 花小婵语气有些难过的问道。 韩永晏道,“子毓哥哥说三天以后,皇上已经下了命令,他不得不从。” 花小婵拧着眉心,半晌对韩永晏道:“行,我知道了,你来这里时间不短了,快回去吧,免得被人揪住你的小辫子责骂你。” 韩永晏见花小婵神情难过,张嘴想要安慰,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把带来的东西给了花小婵,然后离开了。 韩永晏刚刚离开掌医院,花小婵就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背着药箱往凤藻宫这边来。 她到的时候陆美人陪着太后逛御花园去了,魏展也跟着一起去了,因刚去没多久,花小婵不想在凤藻宫等着,就也去了御花园。 路上遇见郑美人,郑美人见她背着一个药箱打太后那边过来就以为她是给太后看病去了,便叫住她。 “听说你医术不错,正好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帮我也看看。” 花小婵被拦住去路,只好应了一声跟着郑美人回到养德宫的福祥轩,待郑美人坐下,花小婵便问道: “不知小主哪里不舒服?” 郑美人盯着花小婵,笑了一声,“你不是大夫么,我哪里不舒服难道你看不出来?” 花小婵怔了一下,不明白郑美人这是故意找茬还是无知,不过看在那天晚上她无意中帮了她的份上,花小婵只得耐下心,小声说道: “回小主,我们当大夫的也是凡人,不是神仙,您不说哪里不舒服,我们也不好把脉。” “这人有奇经八脉,连着人的五脏六腑,如若细细诊脉去找病因,无异于盲人摸象,难以确诊,而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有些病确实是一眼能够看的出来,但像小主你这般气色不错,生龙活虎的,奴婢确实不好判断。” 郑美人听了花小婵的话,笑着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那就是我这张脸不够完美,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变漂亮一点?” 花小婵替人看病这么多年,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她都听过,但这种要求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这长相可是天生的,这不是叫她为难么。 要说这郑美人的长相,确实有些差强人意,上半张脸还好,下半张脸咬骨太过突出,看着有些四四方方,如果下颌骨能够削去一点,倒是非常完美。 只是这种风险太大,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没有太大的把握,倒是个人剔过坏死的骨头。 花小婵张嘴刚要说不可能做到,随即想到苏念薇现在独得盛宠,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 “回小主,要说这变美的方奴婢还真有,只不过风险太大,奴婢从不敢轻易尝试,奴婢觉得长相乃是父母天生给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更改。” 郑美人听花小婵说有可以使人变美的办法,顿时眼前一亮,立即说道:“你甭给我说那一套,你就给我说说怎么变好看,我只要变好看,别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花小婵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怕说出来吓到小主你,这种办法委实太过凶险,奴婢也没有十分的把我,小主还是不要尝试了。” 花小婵若是直接说没有她也就不肖想了,可花小婵既然说有办法能够让她变美,她自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至于最后怎么决定,也得是她说了算。 她眉眼一抬,看着花小婵,说道:“你只管说就是,我且听听是什么办法,若是可行,不管有多大的风险,我也要变美。” 花小婵见她决心已下,只好勉强回道:“回小主,奴婢方才仔细观察过小主的样貌,小主其实骨相很好,就是下颚两边咬骨有些外扩,太过突出,如果能够削骨,奴婢保证小主一定会变成鹅蛋脸,配上小主姣好的五官,就好比天上的神仙姐姐。” 郑美人一听说“神仙姐姐”几个字眼睛顿时放光,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变美的样子。 其余的倒是被她给直接忽略了。 “好,就按你说的,我要变好看,花小婵,你得帮我,倘若你能够做到,等将来我得了皇上的恩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花小婵低着头,眼角的余光裹挟着一抹笑意,不过依旧面无表情的回道:“可是削骨有一定的风险,奴婢也不敢一定保证会变美,若是失败了,就是奴婢的过错了,奴婢不敢。” 郑美人听到此言,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唉声叹气的说道:“如果让我顶着这张丑陋的面容在这皇宫里孤独到老,我宁愿冒这个险。” “你放心,如果失败了我不会怪你,需要什么你就准备吧,越快越好,我已经等不及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有人撑腰 花小婵去找魏展,没想到碰到了郑美人,被郑美人拉去说了半天话,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放她出来,让她去准备削骨的相关物品,表示随时都可以开始。 从郑美人那出来,花小婵准备再次去凤藻宫找魏展,她想要在房景毓离京之前出宫去见他一面。 她心里此时迫不及待。 背着药箱低着头刚要走出养德宫迎面就撞上了回来的陆美人,忙弯腰跪下行礼。 陆美人见是她来,一把伸手扯住她,笑着说道:“花小婵,我还没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一命,听说你受了不少罪,正好我这里有太后赏赐的云参你拿去补补身子。” “跟我来!” 陆美人携着花小婵的手准备带她回屋子里去,花小婵立在原地没动,神情严肃的回道: “回小主,既然是太后赏赐之物,奴婢岂敢要,没得折了寿命。” “奴婢方才跟郑美人看完诊,眼下还要往太后那边去,奴婢要先行告辞了。” 陆美人此时才注意到花小婵神色中似有些着急,知道花小婵可能有事,就捏了捏她的手,温婉的说道: “太后刚回宫,需要歇歇才能见人,你去了也是在外面等着,不如陪我说会话儿,正好我这里正做着糕点,待会儿给太后送去,到时候你再一起去也不迟。” 花小婵见陆美人都这么说了,她要是再拒绝,当着这么多宫女的面怕是拂了陆美人的面子,引人怀疑,于是就点点头跟着陆美人回了房间。 陆美人拉着花小婵一起坐下,随即吩咐去取太后赏赐的云参来,又让人下人们全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留紫岚伺候。 “说罢,你这么急着去见太后为了什么?” 花小婵见陆美人瞧见,就说道:“其实我不是去见太后,而是去见魏公公,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出宫一趟,希望魏公公能够与我安排。” 陆美人听了,说道:“这事儿你为何不来找我,我可以让人代你传话给魏公公。” 花小婵神色认真的说道:“你们的身份越少出现越好,我不想因此使你们暴露,只要我方便,我就要自己来做。” 陆美人听了,心下一片感动,她想不到花小婵竟如此体谅她们,很快就又抬起眸子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可你也得考虑你自己,你的命可比我们的命都要贵重,万一你在宫里有个闪失,我们这些人活着也要给你陪葬。” “今天我跟太后逛园子,据我所知,太后那边并没有请你过去,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太后不知会怎么想。” “正好我这里正给太后做点心,太后一向喜欢吃我做的酸乳酪,等点心做好了,让紫岚送去,她自然会把话给带到。” 花小婵听了,细细想了一番就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郑美人来,暗道刚才忘了看郑美人的信息,如果知道郑美人的背景等,或许可以利用她帮忙。 正好她要变美,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她可以以这个为借口,让郑美人想办法送她出宫,也省的魏公公那边安排。 她问陆美人道:“这郑美人是什么来历身世?” 陆美人听问,知无不答,说道:“她是五年前通过选秀进来的,祖父是郑禄,海关将领,父亲郑海是郑禄手下的将士,因为出生在武将世家,她自己也会一些拳脚功夫。” “说起来,她进宫也有五年了,皇上却一次都没有宠信过她,她一心争宠,然而琴棋书画她一样都不会,反闹了许多笑话出来,后宫里,几乎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 花小婵听了陆美人的诉说,再想想郑美人的长相,眉宇间似乎颇有几分英气,如此看来她的容貌倒是很贴合,柔婉较少,凌厉逼人。 不过若是略改一改,花小婵相信,会更好,而且她有这个把握能够让郑美人变得好看,而且还能凸显她本身的特点。 两人聊了一会儿,陆美人又打发走了紫岚,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询问花小婵:“季云他还好吗?” 花小婵猜到陆美人可能会问她这件事,因此一点也不意外,点了点头说道: “季云眼下就在京城,我没有进宫之前一直都是他在保护我。” 陆美人听了盯着花小婵,半晌唇角忽然一弯笑了笑,“在宫外他保护你,在宫内我保护你,原来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花小婵没想到陆美人如此痴迷季云,哪怕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知季云的消息,她也能会心一笑。 在陆美人眼中,能够与自己喜欢的人做同一件事,哪怕是身隔千里,也是幸福的吧。 很快酸乳酪就做好了,陆美人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紫岚,让她务必交给魏展,紫岚端着点心下去,花小婵瞧了一眼天色,发现已经到了午时了,便要起身离开。 陆美人也没有拦她,吩咐宫女拿了两盒点心并刚才的云参让花小婵带回去,花小婵也没有推迟,拿上离开了。 她刚回到掌医院把东西放下,没想到佟玲就进来了,指着她说道:“掌医院的医女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你倒是好,不知道躲哪偷懒去了。” “这是什么,你哪偷来的?” 佟玲话说到一半,眼见桌子上有两盒点心跟一盒上好的云参,指着花小婵责问了起来。 点心也就罢了,后宫的娘娘们一高兴就会赏你,可这云参如此珍贵,就连娘娘们都求之不得,没想到花小婵也有,因此她断定是花小婵手脚不干净。 花小婵个头虽然没有佟玲高,但那眼神射出来的光却让人心底发寒,自从佟玲把她推出去的那一刻,她在佟玲面前就懒得掩饰了,甚至连装好人都不愿意,直接撕破了脸。 “别说我没偷东西,就算我偷了,也轮不到你教训我。” 一个刚来不久的小丫头,这么快就欺负到自己头上,佟玲气不过,冲花小婵喊道:“你一个小宫女敢这么跟我说话。” 花小婵冷冷道:“我不这么跟你说话,那要怎么跟你说话,你把我推出去一事,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做人还是别太嚣张。” “我就嚣张怎么了,你咬我啊!!” 花小婵手一扬,佟玲吓得身子一仰,往后退了一步,花小婵讥讽一笑,“别说我身后还有许院判替我撑腰,更有太后的命令在前,放眼整个后宫怕是没有人敢正大光明的害我,你觉得自己有什么?” 佟玲缩了缩脖子,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跟花小婵的分量,觉得花小婵说的对,她在这宫里不知道熬了几年了,还是处在最底层,医术医术不精,本事本事没有,谁叫她不会讨人喜欢呢。 “就算你背后有人撑腰又怎么了,那你也不能不干活,我们都忙的脚不沾地,你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花小婵拍了拍手,直视着佟玲,“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佟玲一扬下巴,“皇上上午传话,让你亲自给苏美人送药。” 第六百三十九章知道厉害 花小婵一听皇上亲自让她去送药,就知道很有可能是苏家姐妹搞的鬼,两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她还是二话没说就端着药走了出去,佟玲把熬好的药交给她。 看着花小婵得意的翘起了唇角,哪知花小婵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失手打翻了药碗,似乎是被烫着了手她叫了一声跳起来往旁边退去。 佟玲就在花小婵旁边,花小婵这一腿一下子踩在了她的脚上,佟玲疼的咧起了嘴,下意识的伸手把花小婵从她脚上给推开。 药碗落在地上摔碎,花小婵被这么一推身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不小心手摁在了碎裂的药碗上,被割了一个大口子,顿时鲜血淋漓。 “我的手,好疼!!” 花小婵捂着手疼的叫了起来,正在熬药的两个医女听见声音起身过来查看,一见花小婵的手血流如注,慌忙把她扶下去包扎。 花小婵受了伤,自然是不能送药了,掌医姑姑知道这件事,得知事情的经过,气的说道:“佟玲,你为什么老是跟花小婵过不去,这一次,为什么好端端的推她。” 佟玲瞪大了眼睛,眼里挤出一筐泪水来,“姑姑,我没有,是花小婵污蔑我,她还踩了我的脚呢,我的脚现在还疼着呢。” 掌医姑姑先是听了花小婵的诉说,而且那两个熬药的宫女都是亲眼所见,是佟玲伸手推了花小婵,花小婵才跌倒的。 “这么多人都看见是你推的花小婵,难道他们还能污蔑你。佟玲,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这便奏请尚宫大人把你派到永巷去。” “这里不是你为非作歹,耍小性子的地方,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佟玲百口莫辩,整个人都吓傻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姑姑,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她先踩得我,我才下意识去推她。” “姑姑,我真的不是存心的,姑姑千万别把我送到永巷去,姑姑,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掌医姑姑阴沉着脸,冷冷呵斥道:“自打花小婵来了之后,你三番四次的作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都是因为你,花小婵才被苏娘娘带走的,回来的时候受了一身的伤。” “要不是她命大,逃过一劫,你这就是害命,你这样狠毒的人,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 佟玲跪着上前挪了两步,抱住掌医姑姑的腿,不住的恳求,“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姑饶了我这一次。” “只要姑姑不把我送到永巷,我保证再也不找花小婵的麻烦了,我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提到永巷两个字,宫里人人谈之色变,里面的人全都是犯了错的宫婢以及被罚入奴籍的大臣之女等。 里面暗无天日,只要是入了永巷的人,整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一年到头得不到休息,被打骂是常事。 很少有人能在里面活到三个月,不是病死累死,就是被打死,死了之后会被扔到外面的乱葬岗,被野狗啃食,不得入土为安。 佟玲此时浑身如坠冰窖,极度的害怕和恐惧让她语无伦次,不停的磕头认错,一次比一次重。 磕头声传入众人的耳中,让人听了于心不忍。 掌医姑姑也于心不忍,可是花小婵是太后吩咐要照顾的人,佟玲不去,他们这些人都要被处罚。 “佟玲,你也别怪姑姑心狠,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说你找谁的麻烦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跟花小婵过不去,太后亲自吩咐要照顾的人,你也敢惹?” “到了掌宫大人面前,我会跟你说情,或许,你不用被罚到永巷,但是这宫里你是不能待了。” 佟玲浑身冰凉的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仿若失了魂一般,喃喃自语, “不,我不要去见掌宫大人,掌宫大人铁面无私,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花小婵第一天去尚衣局的时候就颇得尚宫大人的赏识,加上太后之名,她若是去了,就算有掌医姑姑求情,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一想到要去永巷去过那种连畜生都不如的日子,佟玲心如死灰,哭的泪流满面。 花小婵的手此时被白布包裹着,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见了掌医姑姑福身,面有不忍的说道: “姑姑,方才的确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药碗,我下意识的就往旁边躲,这才踩到了佟姐姐,都是我的不是。” “佟姐姐她不是有意的,小婵想向姑姑你求个情,不如就饶了佟姐姐这次,我相信她这次是真心悔过。” 佟玲听见花小婵的声音,机械的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同时心里涌起一股希望。 她感激的看了一眼花小婵,连忙再次求情,“姑姑,你听到小婵说的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认错,我认罚,你要怎么罚我都行,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掌医姑姑看着花小婵,眸子深处里闪过一丝惧怕。 她在宫里呆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丫头一来就赢得了这么多人的喜爱,就连太后都对她另眼相待,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 这个小姑娘不可小觑,因此,花小婵被送回掌医院这些天以来,她都是小心让人伺候。 哪知佟玲这个蠢货,竟然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招惹这种人。 “花小婵,你确定要替她求情,难道你就不怕她还有下次,这种人防不胜防?”掌医姑姑问花小婵。 花小婵心里冷笑,像佟玲这么愚蠢的人她还真不怕,在宫里,多一个人为她所用,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现在佟玲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感觉自己大祸临头,心灰意冷了,自己若是这个时候站出来求情,她还不得对她感激涕零。 “姑姑,我们同在宫里做事,小婵不想惹事生非,我想经过这件事佟姐姐已经得到了教训。” “倘或佟姐姐仍旧对我怀恨在心,下一次姑姑可直接罚她到永巷,到时候我也不会再求情了,毕竟再一再二不再三,一个人的肚量是有限的。” 掌医姑姑看着花小婵,正好花小婵眸光里泛着一股让人发寒的冷意,被她给捕捉到了。 她用脚踹了一下佟玲,说道:“你求我有什么用,你得罪的是花小婵,只要花小婵不与你计较,我便不追究了。” 佟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转身朝花小婵跪下,一头磕到地上,“小婵,小婵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花小婵不过是略施手段就把人吓成这样,看来这人在宫里,永远都只能当一个小宫女,正好为她所用。 第六百四十章置之死地而后生 花小婵手受伤自然是不能再去长信宫送药,若是有别的医女去送,到了那也少不得受到皇帝的一番问责,只能由掌医姑姑亲自去送。 佟玲被罚跪在院子里,又冷又饿,却只能紧紧咬着牙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花小婵在房间里等着,一只手托着腮,眼睛时不时扫向门外,眼看着午时已过,人还没有来,她有些着急。 最终花小婵没有等来魏展的呼唤,却把皇帝身边的王公公等来了。 “花小婵,皇上要见你,请你跟老奴走一趟。” 花小婵心里一惊,知道大事不妙,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得过去,起身的时候,她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粒南珠放到王公公手里,小声问道: “敢问公公,不知皇上要找我何事?” 王公公收了好处,见四下无人,就对花小婵说道:“我说你这个奴婢胆子也忒大了,你不知道苏美人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么,你还敢在太后面前告她一状,现在太后罚她紧闭,就连皇上都见不着,你此去,怕是万分凶险。” 花小婵一听这话,一股寒气从脚心往上窜,不过她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对策,思来想去,眼下就只有太后能救她了。 “那能不能劳烦公公你稍等片刻,我这里还有一个太后的方等着写,能不能等我把方给写完了,再跟你走?” 王公公一听说是给太后写方子,哪能不同意,“那你可得快些,皇上那边在等着呢。” “是!” 花小婵应了一声,来到药房这边提笔写了一个方子,掌医姑姑眼下不在,别的医女她还不是很熟,遂把手里的方子交到佟玲手中。 并在其耳边说道:“如果不想去永巷,就替我把方子交到魏公公手里,等我回来,自会向掌医姑姑求情,免了你的责罚。” 佟玲拿着方子看着花小婵,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看她的样子,显然已经老实了。 花小婵见佟玲应下,这才跟着王公公往皇上所在的永宁殿而去,路上她把荷包取下来将里面的南珠跟银子全都给了王公公。 “王公公,我知道自己此去凶多吉少,倘或我出了事,这些银子留在我身上也没用了,倒不如给了公公你拿去喝茶。” “如果我有幸能够侥幸不死,以后一定还会再报答公公。” 花小婵说着把荷包放在了王公公手里,王公公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居然有十颗南珠,要知道这南珠一向是贡品,在宫里除了太后与薛贵妃之外,别的妃嫔都没有。 花小婵能够一下子拿出十颗南珠来,就只能是太后或者薛贵妃赏赐,看来花小婵的背景不容小觑。 “行了,咱家明白,到时候一定会竭尽全力替你说话,但最后能不能成,咱家也不敢保证。” 花小婵等的就是王公公这句话,倘或能够用这些南珠换自己一条活命,也是花得其所。 别说是十颗,就是把家里的所有南珠都贡献出来都值得。 很快花小婵就被带到了永宁殿,来到皇上面前,面对帝王的威严,她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磕头。 “奴婢花小婵,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一拍桌子,龙颜震怒,桌子上的茶盏都跳动起来,头顶传来一声怒吼,“好一个贱婢,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的爱妃都敢算计。” 花小婵心里十分害怕,然而她越害怕此时就越冷静,伏在地上,缓缓说道: “奴婢不敢,是太后请奴婢去看诊,奴婢不敢忘了苏美人的教诲。” 花小婵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皇上等不到下文,就只好张嘴问道: “什么教诲?” 花小婵道:“苏美人说除了她跟苏淑仪娘娘之外不叫奴婢跟任何人看病,所以当太后询问起时,奴婢只能实话实说。” 皇上气的龙目一瞪,“你这贱婢,胆敢在太后面前胡言乱语,你这分明是把苏美人往火坑里推,还敢说不是你的错。” 花小婵依旧淡定,额头触地,如实回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遵从皇上跟苏美人的命令,哪怕在太后面前,奴婢也一直谨记皇上的命令,不敢违拗。” 皇上听了这话,心神一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命令比太后的命令管用,只是这话此时听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王公公趁机说道:“回皇上,这奴婢大概是刚进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皇上您是天子,天子之命不可违,所以才犯下这样的错误,说起来也真是难为她了。” “她这大概也是无心之过。” 皇上的面色总算是有所缓和,看着花小婵说道:“你既然知道朕不让你为别人诊治,那为何又去给陆美人看诊?” 花小婵听皇上的口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心下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晚陆美人病危,魏公公派人来请奴婢过去,奴婢不敢不从。” 花小婵的回答让人无懈可击,皇上听了,冷哼一声说道:“那你之后为何要在太后面前编排苏美人的是非,既然病都看了,为何还要陷害自己的主子?” 在皇上看来,他已经下令将花小婵留在苏美人身边伺候,那苏美人就是花小婵的主子,背叛自己的主子,不管在宫里还是宫外都会被人所唾弃。 花小婵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皇上又问了一次,花小婵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最后皇上直接说道:“朕命令你说,不然就是死罪。” 花小婵这才满含泪水的抬起头来,直视着皇上,“那就请皇上赐奴婢一死。” 花小婵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她宁肯求死,也不愿意回答皇上的话。 看着花小婵泪流满面,似乎满肚子的委屈,倘若能够活着,谁又愿意一心求死。 “皇上乃圣明之人,这奴婢小小年纪,似乎满肚子的委屈,不如再问问,也好还苏美人一个清白。” 王公公在旁极力劝道,皇上没有说话,王公公揣摩了一下皇上此刻的心思,他见皇上皱着眉头,一时没有下令处死花小婵,就知道此事还有一线生机。 “花小婵,你且说说为何要一心求死,皇上不过是问你一句话,你照实回答就是了,有那么难么?” 王公公朝花小婵递了个眼色,希望花小婵能够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花小婵能不能活着走出永宁殿,就看下面这一举动了。 花小婵紧紧抿着唇,眼泪蓄在眼眶里,愣是不敢落下,半晌才喉头哽咽的说道: “回皇上,奴婢说了,皇上您能饶奴婢一死吗,若是皇上最后还是要杀了奴婢,奴婢不说也罢,反正左右都是死,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死的干脆点,皇上也算是能给苏美人一个交代了。” “倘若能够用奴婢一命,博得苏美人一笑,奴婢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花小婵再次一个头磕到了地上,伏地不起,只肩膀不住的开始抽动,只见大滴的泪水打湿了地面,她却没有哭出半点声音,将下唇死死咬住,这才真是看的人于心不忍。 小小的身躯,这是承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如此。 第六百四十一章不怕死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处死一个小丫头,只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若是传出去跟暴君有什么区别。 “好,朕答应你,可以饶你不死,现在你可以说了。” 花小婵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泛泪光的说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在这宫里任何人都可以要了奴婢的命,先是有苏美人跟皇上的命令在前,又有陆美人的生死跟太后的命令在后,奴婢倘或不从,两边都是个死。” “为了不违背皇上您的命令,奴婢只好斗胆拒绝太后,就只能,只能……” “只能什么,说!” 花小婵面对皇上的责问,撸起衣袖,一字一句道:“奴婢没有编排苏美人的是非,唯恐皇上您不肯信所以才选择闭口不言,一心求死。” 虽然已经休养了好些天了,但花小婵身上的伤痕还是没有完全消肿,手臂处的淤青跟伤口赫然在目。 花小婵本来生的冰肌玉骨,肌肤莹白如美玉,再加上年纪尚小,肌肤更是吹弹可破,可就是在这样的肌肤上却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淤青,血痕,看的人触目惊心。 “太后当时也像皇上您这般逼问奴婢,奴婢最终也是没法子才让太后看了奴婢这一身的伤寒,今日,奴婢斗胆,如果皇上要继续看,奴婢也可以把衣服脱了,奴婢身上全都是这种淤青。” “如果奴婢说这身伤痕全都是拜苏美人所赐,皇上大概也不相信你放在心尖上的女子是如此的心思歹毒之人。” “大胆,你居然敢污蔑苏美人,来人……把这个奴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上猛然喝出一句,立时就有两名侍卫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花小婵,把花小婵往外面拖去。 花小婵这一刻心如死灰,只是说道:“奴婢不想说,是皇上非要奴婢说,然奴婢说了之后,皇上又不信。” “皇上方才答应过奴婢饶了奴婢一命,皇上您是天子,天子一言,怎可出尔反尔。” 花小婵被侍卫给拖了出去,架在老虎凳上举起棍棒就打。 一棒下去,花小婵皮开肉绽,疼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然而她紧咬牙关,还在大声喊道: “奴婢在进宫之前就听人说眼下的南唐是太后当家作主,奴婢不信,可现在奴婢信了,太后她老人家确实比皇上您英明。” “太后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了奴婢的命,反给奴婢做主,皇上您呢,你出尔反尔,你不配当帝王……” “您寒了奴婢的心如所谓,奴婢的命不值一提,皇上你若是寒了天下士子的心,没有人会再站在您这边,天下怕是要易主了。” 王公公立在一旁,听花小婵这番言语,吓得一脑门子的冷汗,说话都抖了起来,“我说花小婵,你快把嘴给闭上,皇上让你死,你哪来那么多话。” 花小婵不但不闭嘴,反而笑了起来,“自从我爹娘把我卖了,奴婢在这世上便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今日自知逃不过一死,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我就是要说,死了,对我是一种解脱,奴婢,还要多谢皇上,让奴婢终于不用再被折磨了,被针扎,被掐的满身都是伤。” “多谢……皇上……成全奴婢!!” “啊~” 随着花小婵忍不住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声,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从腰部一下的部位,似乎已经与身体分离了,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让她再也忍不住。 “皇上,她毕竟是太后看好的人,再打人就真的死了,皇上您看……” 王公公也实在是心有不忍,忍不住劝萧启承,让他放了花小婵一命。 萧启承抬起头来,面有迟疑之色,过了片刻,他一拧眉心张了张口,可话还没说出,魏公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后驾到~” 萧太后在一群宫女嬷嬷以及太监的簇拥下迈进了永宁殿,永宁殿所有人齐齐跪下见礼,太后一眼瞥见趴在老虎凳上,小脸苍白的花小婵。 花小婵腰部一下血肉模糊,嘴角流出的血直接滴在了青砖地面,赫然醒目。 “魏展,快把人扶下去找太医给她看看,别让人死了。” 魏展应了一声,朝身后的几个小黄门招了招手,花小婵很快就被抬了下去。 花小婵一见太后到来,神思恍惚,直接闭上眼睛晕了过去,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由心道,这小姑娘命可真不好,上次伤还没好利索,这就又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真是可怜。 “儿臣参见母后!” 萧启承连忙起身出来见礼,太后瞧也不瞧她,径直走了进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才叫人起来。 “说说吧,这丫头又犯了什么事儿,要被你处死?” 太后一坐下,就开始发问,语调不急不缓,就像是母子俩唠嗑一般,但语气中的威严,却不容小觑。 萧启承立在下首,半晌说道:“这宫女敢顶撞儿臣,儿臣一时气不过才命人给她一点教训。” “哦,是吗,一个小宫女敢顶撞当朝天子,这话说出去谁信?” 萧启承脸色一僵,没有回话。 萧太后继续说道:“哀家怎么瞧着花小婵不是这样蠢笨的人,她在哀家面前的时候表现的倒是挺聪明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傻子了?” “回母后,儿臣也不知她为何要顶撞儿臣,儿臣乃是一朝天子,她这么做,不是找死是什么,儿臣自然要成全她。” 一丝冷笑落入萧太后的眉眼,她身姿端坐,目光直视萧启承,语气不怒自威,“那你跟哀家说说她是怎么顶撞你的,让哀家也听听,看她是不是真的该死。” “这……” “怎么,说不出来吗,王公公你来说。” 王公公头皮发紧,不得不开口道:“奴才斗胆,就实说了。” “这小丫头说,说皇上不如太后您威望高,说太后您乃是民心所向,还说皇上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王公公一面说一面偷偷拿眼睛觑着萧启承,看着萧启承的脸色行事,萧启承听着他的话,脸上不但没有恼怒,反而还有一丝愧疚。 看到这里,王公公便将花小婵后面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萧太后听了,心里甚是受用,如今连一个刚入宫的小宫女都知道她乃是南楚的民心所向,更遑论外面百姓。 花小婵敢当着皇上的面诋毁皇上,这个胆量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她可得留着这个小丫头的命,让她长命百岁,好见证自己当上女皇的那一天。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老奴不敢撒谎,整个永宁殿的人都听见了。” “皇上,那你觉得花小婵说的对还是不对?” 太后的目光忽然扫向萧启承! 第六百四十二章 面对天后的询问,萧启承心下一凛,他方才说花小婵顶撞他,他才把人拖出去要打死的,此时若是说一个不字,恐怕太后不会放过他。 萧启承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小心回道:“小婵说的对,儿臣确实不如母后,南楚有母后在,是百姓之福。” 太后眉眼一挑,似笑非笑,“是吗,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是儿臣的真心话,儿臣不敢有半字虚言。” “既然你也觉得花小婵说的对,那为何又要下令把人给打死,哀家要是再晚来一步,她怕是就已经死了。” 太后说到此处,忽然大声喝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心里不服我这个母后,哀家垂帘听政,你一直心怀怨恨,是也不是?” 萧启承如头顶打了个焦雷,浑身巨震,慌忙跪下磕头,“儿臣不敢,儿臣绝无此意,母后明鉴。”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屋子里蔓延,所有人接连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浑身冒出冷汗来。 屋子里的压力几乎要变成实质,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终于又张开嘴,语调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知道就好。” 萧启承还未松口气,太后又道:“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去找苏美人,哪怕是隔着墙头也要跟那狐媚子见面,这次惩罚花小婵的主意,怕也是她出的吧。” “你好歹也是一个帝王,居然会听信一个妾室说的话,看来这个苏美人留不得了。” 萧启承一听太后要对付苏美人,立即开口求饶:“母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保证以后再也不跟苏美人见面了,还请母后饶她一命。” 萧太后要的就是萧启承的一个态度,她知道要想控制一个人,不可把一个人逼的太紧,否则会适得其反。 只是也不能轻易的就开口放人,她一直等到萧启承心里快承受不住了,才缓缓开口:“你能够说出这番话,母后就放心了,母后也是为了你好,自古多少帝王就是毁在这种女人手里。” “这些年你在后宫不管宠信哪个妃子,母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她们知道分寸,可这个苏美人呢 ,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刚进宫几天,就把我的儿子玩弄的团团转,简直是岂有此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今天开始,就贬为侍御,禁足从三个月,再加两个月,罚去所有俸禄,直到她真心悔过为止。” “至于苏淑仪,降为婕妤,俸禄减半,省的她们姐妹二人效仿赵家姊妹。” 太后此话一出,全场变色,萧启承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只能应是。 太后的旨意传到长信宫,苏淑仪起初还不肯相信,直到魏公公把她的淑仪掌印给拿走,她这才相信,如五雷轰顶一般,当即就身子瘫软,晕了过去。 苏念薇也是面如土色,越发恨的咬牙切齿,她没想到花小婵三番两次的能够逃出她的手掌心。 上次她本来已经安排好了,把花小婵送去凤藻宫外面让她跟萧复巧遇,以萧复跟她的关系,势必会召唤出身边的那个神秘人进宫搭救花小婵,她再来个瓮中捉鳖,除掉此人。 可没想到花小婵居然说肚子疼,让她躲了过去,自己反而被罚紧闭。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日不在想办法对付花小婵,一泄心头之恨,可没想到这一次损失更加惨重,她居然被降为了侍御。 侍御是什么,侍女就是最低等的嫔妃,就跟大户人家的暖房丫头是一个性质。 皇上高兴了可以叫她们去陪床,不高兴了,地位连宫女都不如,也就是除了供皇上发泄欲火之外,一无是处。 “花小婵啊花小婵,是我太小看你了!” 以前她一直认为是因为有房景毓的保护,花小婵才能有恃无恐,活到现在,可眼下看来,就算是离开房景毓,她也能自保。 她不仅能够自保,还能叫太后以及后宫的嫔妃包括太后和皇上身边的太监都帮着她说话。 好深的心机!! “房景毓啊房景毓,你真是应该亲眼看一看你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你说我心机重,岂不是,她比我心机更重,不知道你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花小婵这一次晕过去,一直昏昏沉沉了半个月才得以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韩永晏陪在她身边,花小婵艰难的张了张嘴,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一个音调来。 “小婵姐姐,你终于醒了。”韩永晏激动的眉开眼笑,随即又红了眼圈,“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花小婵眼珠左右看去,知道自己应该还在皇宫,眼神迫切的盯着韩永晏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连嘴也不能张开,急的满身是汗。 韩永晏见了忙说道:“小婵姐姐你别急,你昏迷了好多天了,身子太虚,要养个一两天才能恢复点力气开口说话,你等着,我这就吩咐人去熬粥来。” 韩永晏快速说完,人就离开了,花小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没错,她太虚弱了,现在连说话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房景毓是不是已经离京了,她到底是没能在房景毓离京之前,赶去见他一面。 想到这里,一滴眼泪划过眼角,喉头哽咽起来!! 她不过是想要跟房景毓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就这样花小婵一直在宫里养伤,直到半个月后才能下床走路,此时距离她昏迷的那天,已经过了月余,时间也到了五月中旬,天气慢慢开始变热。 不过从韩永晏的口中得知房景毓并没有离京,在他准备出发的前一天,皇上下旨任命房景毓为翰林院编撰一职。 翰林院编撰一职乃是正七品官职,等同于县令,但两者有着明显的区别,进驻翰林院能够经常见到皇上,所以提拔的机会也比别人多。 一上来就是京官,不是县令可以比拟的。 最重要的是,花小婵以后若是想要见房景毓,就可以去翰林院找他。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花小婵高兴的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不过她却并没有立即去见他,而是决定先把身上的伤给养好,不然房景毓见了,问起来,又该替她担心了。 花小婵高兴过后,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皇上为何忽然要改变主意?? 第六百四十三章扮成小太监 “这些点心你拿去分给姐妹们吃了!” 这日花小婵叫来佟玲把陆美人、郑美人还有太后那边差魏公公送来的点心果腹等交给她,让她分给掌医院的医女。 这些医女,同样都是低等宫女,在宫里的伙食并不好,花小婵没来之前,她们很少有机会能够吃到后宫嫔妃赏赐的点心。 要是一年之内,能够吃上那么一两块,她们就非常满足了。 自从花小婵来了掌医院之后,这好吃的是天天都不少,几乎每天都可以吃到这些御厨里做的点心果子,日子跟在天宫差不多。 而且花小婵医术非常高明,若是有后宫的嫔妃请她们去诊治,她们回来的时候把症状一说,花小婵几乎就会知道这些妃嫔得的是什么毛病,要如何如何诊治才会痊愈,亲手教授这些医女。 这些医女医治好嫔妃的隐疾,嫔妃们心里非常感激,打赏也是少不了的,因此花小婵一时之间成了整个掌医院的香饽饽。 当然,花小婵也没有忘记初进宫时碰到了宫女阿狸,也时常拿着点心果子去那边探望管事嬷嬷,皇宫六宫之中花小婵已经成为了常客。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只要有人生病就会需要大夫,花小婵责无旁贷,不过这样一来二去,花小婵常常就会忙得不可开交。 有时候实在是累了,就会假借看诊的名义跑到那些娘娘们的宫里这里坐坐,那里歇歇,加上她年纪不大,长的又跟瓷娃娃似的,每个人都把她给捧到手心里。 而后宫的嫔妃为了能够请她亲自去给自己诊治,不惜吵起来,连皇帝都晾在了一边。 毕竟身体健康了,才能更好的服侍皇上! “花小婵,你说我这屁股上好端端的长了个肉瘤子,可怎么是好,稍微辛辣些的东西都不敢吃,而我又偏偏好这一口。” “娘娘,您这是痔疮,放心,我给开个方子先去内火,然后再用另外一个方子调节,不肖两月这痔疮就能够消失。” “花小婵,最近不知为什么我这前面老是隐隐作痛,跟针扎似的。” “娘娘,您这是里面有个肿块,我给你开个方子,再用特殊的手法按摩按摩,就能痊愈。” “花小婵,最近我这下面老是痒的厉害,又不敢用手去抓,连宫门都出不了,你看可怎么是好?” “那就麻烦娘娘把衣服脱了,我瞧瞧……嗯,最近这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可能是这衬布沾染了花粉不干净,有些过敏,没事儿,我这有一方,可以外敷加内用,一次就能见效。” “花小婵,你终于来了,你快帮我看看我这身上是怎么回事儿,莫名其妙的就出现这些红疹子,别是水痘吧??” …… 几乎每天都有嫔妃派人来找花小婵瞧病,连太医院那边都很少去了,去太医院请人,那些人也不是恁好请的。 花小婵则不一样,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也不会捧高踩低,就连那些不受宠的妃子她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若是妃子们囊中羞涩,她也会慷慨解囊,不求报答。 就是有时候三更半夜,有生病的宫女悄悄过来看诊,花小婵也都会替她们诊治,而不是任由她们生病在宫里等死。 但凡是拿什么药,她也都会尽力帮忙,也不要她们的银子。 树大招风,有人喜欢花小婵,就会有人心生嫉妒,花小婵不过是一个刚进宫的宫女,凭什么能得到大家的喜爱,这些人心里不服。 诸如此类的言论经常飘到花小婵的耳朵里,她对此只是一笑了之,不屑一顾,懒得同她们吵。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她如今的风光是怎么换来的,如果她们足够聪明,从鬼门关走一遭,或许也能够像她这样在后宫混的风生水起。 虽然花小婵现在在后宫生活的游刃有余,但她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遂平日里做事从来都是低调低调再低调,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 比如妃嫔之间互相埋怨,让花小婵给评个理,花小婵就经常打马虎眼,这个时候嘴里经常是一句实话也没有,反正怎么你能哄的那些妃子们怎么高兴怎么来,一张巧嘴,说的两边生花。 这日花小婵起了个大早,来到掌医姑姑这儿请病假,她则说服一个相熟的小黄门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穿。 往水缸里照了照自己的打扮,花小婵十分满意的弯起唇角笑了笑。 只见水缸里显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黄门,黑宝石一般的眼眸,小巧玲珑的鼻子,如樱红一般的唇瓣微微一抿,巧笑嫣然,眉宇间充满灵气,就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一般,十分的俏皮可爱。 她等了多日,今日终于按耐不住要去见一见房景毓,算算时间,他们分开也有三四个月了,不过花小婵觉得好似隔了很久。 花小婵一路上哼着小曲,怀着激动的心情往翰林院那边走,若是在路上碰到人她就连忙把头给低下来,省的别人看见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就这样,花小婵躲过宫里来往的宫婢太监跟巡逻的侍卫,花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摸到了翰林院门口。 看着翰林院门口打瞌睡的小黄门,花小婵鼻子皱了皱,这可正合她意。 不过她要是这么进去就显得太过突兀了,翰林院门口进进出出全都是皇帝和太后身边的小黄门来向他们传达皇帝和太后两人的旨意的。 还有进出,专门侍奉茶汤的小黄门,翰林院这边专门有一个茶坊,里面随时都有人准备着茶水,供里面的人所需。 甚至还有点心等吃食。 花小婵趁人不注意,假装是茶房内伺候的小黄门,看着那些人在煮茶,她便技痒难耐,想着多日不见房景毓,便准备动手给房景毓先煮杯茶。 这里的茶房不像皇上跟太后那边的御茶膳房一样,烹茶要讲究茶艺跟手艺等,这里都是把水烧开了,在茶盏里丢几片茶叶,用开水一冲就完事了,并没有多大的讲究。 花小婵随身携带的都有一个药包,里面放着人参片、何首乌、甘草、秋菊等药材,可以随时为她所用。 进了茶房之后,她的目光浏览着架子上摆放的一排排茶叶罐,这些茶叶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茶叶,因为翰林院的人口味各不相同,有人爱喝雨前龙井,有人爱喝高山云雾,有人爱喝君山银针,还有什么太湖碧螺春、黄山毛峰、六安瓜片、太平猴魁、庐山云雾、顾渚紫笋茶等等。 还有黄茶、白茶、黑茶、绿茶,红茶,花茶,茉莉花,铁观音,素茶,普洱茶,苦丁茶、还有大红袍、熊旦茶、参茶、普洱茶等等。 这些茶的种类可谓是非常之多,十分齐全。 能够进入翰林院的人全都是天之骄子,将来会成为内阁首辅,可谓是国之栋梁,因此待遇也比别的官员要好很多。 第六百四十四章见面 花小婵从架子上的罐子里抓取一小撮白茶丢进一个陶泥容器中,容器里开水沸腾,茶与沸水接触的瞬间便沁出一股茶香。 这个时候一定要小火慢煮才行,再依次添上别的东西,比如决明子,参片等,让它们的味道随着滚烫的水慢慢散发出来。 火候的掌握跟煮茶的时间也十分重要,其实时间并不是固定的,而是要以茶来论,非是经验老到的人煮不出清亮的茶汤来。 有诗云:“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正所谓相由心生,不同的人或不同的状态转碗摇香后的汤花完全不同。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房景毓喝的茶都是花小婵来煮的,因此花小婵知道房景毓的口味,所以煮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咦,你是哪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是在做什么,这茶不冲泡直接放里面的煮,谁叫你这样做的?” 花小婵正煮的忘乎所以,不想茶房的管事太监过来发现了她,花小婵只推脱说是新来的,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正端着茶汤要走,却又忽然被人叫住。 “你这茶倒是很特别,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闻起来让人心脾为之一通,你不会是御茶膳房那边……” “嘘~” 花小婵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不瞒你说,我在那边待过几天,跟人学过几手手艺,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派我过来的,只因为你们这里刚进了一个翰林编撰,口味比较刁钻,皇上爱惜此人的才华,因此让我来小心侍奉。” “以后我还会隔三差五的来一回,你们别声张,若是此事叫别的大人知晓,心里该说皇上偏心了,懂吗?” 掌事的太监眼神一晃,表示明白,又询问了花小婵的名字,花小婵眼珠一转说道:“小的叫小婵子。” “小婵子,这个名字好,那你去忙吧,以后只管来。唉,等等,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大人是……” “这位大人是今年的一甲头等进士,听说是三元及第,可了不得,皇上对他很是赞赏,叫,叫房景毓,咱们可得小心伺候着,你说这万一将来他……” “哦,你说的是他啊,确实,这位房大人长的一表人才,我在这里伺候了十几年了,见过的人不少,却很少见到他这么丰神俊逸,眉清目朗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多谢提醒,那以后常来!!” 花小婵笑意盈盈的点点头,“一定!” 花小婵离开茶房,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人还挺好忽悠,不过若是从此以后他们能够对房景毓伺候的时候特别上心,也没白忽悠一场。 花小婵一脚踏出翰林院的门槛,眼睛环视一圈,只见里面坐着十几个身穿官府的人全都在埋头苦干,手里的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没有一个不认真的。 有年龄超过六十的,也有年轻气盛的,俨然一副勤勤恳恳的模样。 很快,花小婵在东边的一个位置上看见了房景毓的身影,他穿着一身靛蓝色官府,腰系白玉蟒带,头戴黑色两翅纱帽。 面容严谨,身姿端正,深邃如幽泉一般的眸子里散发着惊才绝艳的光亮。 温润如玉的面容如冰雕玉琢一般细心刻画,比平时多了些威严。 执着笔杆的手似管萧般莹润如美玉,修长圆润,十分好看。 花小婵在原地愣了片刻,多日未见让她心绪有些激动,端着茶盘的手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上扬的唇角,低眉颔首的朝房景毓这边走了过去。 “大人,喝茶!!” 花小婵竭力让自己保持镇静,恭恭敬敬的端起茶盏放在了房景毓的右手边,然后静静的矗立在一旁,一想到待会儿两个人相视的场面,花小婵整颗心差点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房景毓并没有立即去端茶盏,而是等把一整个篇幅写完才放下笔杆,眼睛往旁边一撇这才瞧见茶盏,随手端起,揭开茶盖,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措不及防的钻进鼻孔,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凝着眉心将茶盏端近了再仔细一闻,心道,好熟悉的味道,再仔细呷了一口在嘴里,茶香恣意在口腔蔓延。 “小婵!!” 房景毓盯着茶盏脱口而出喊了一声花小婵的名字。 花小婵抑制住自己的心跳,上前一步,小声在房景毓耳边唤了一声:“相公~” 房景毓眼神猛然颤抖了一下,转过身去,正好撞上花小婵那双盈盈如秋水一般的眸子,满心欢喜。 房景毓起身,一把将花小婵给揽入了怀里,忘乎所以的喊着花小婵的名字,因动作太大,吸引了其余几位大人的注意。 他们一个个朝这边看过来,出声询问,“房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房景毓因这一喊,思绪被拉回了现实,忙回道,“没事,只是一不小心撞到了个茶童。” 花小婵为了配合房景毓,适时的弯腰赔礼道歉,房景毓故作严肃的说道:“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出去旁边候着。” 神情虽严肃,然眸子里带着宠溺的笑容,嘴角也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与其说是责怪,倒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房景毓的身子挡住花小婵,别的官员看不见,再说这样的事儿大家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时常发生,因此也没有大惊小怪,说了两句让房景毓别动怒的话,随即埋头做事。 花小婵与房景毓对视了一眼,转身出了翰林院,房景毓不久也走了出去,他在外面看见花小婵给了花小婵一个眼神示意她跟自己来,随即走进了旁边的藏书阁。 花小婵瞧着四下没人注意,一个闪身也走了进去,在最后一排书架前与房景毓碰面。 前面都是整排的书架,临近午时,藏书阁的人全都散值,该干嘛干嘛去了,里面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魏展虽然一直有消息传出来,但不亲自见你一面,我的心总是不踏实,如今亲眼见到你安然无恙,我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这几个月你还好吗?” 面对房景毓的关怀跟深情凝视,花小婵激动的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看的房景毓十分不解,心也跟着忐忐忑忑。 花小婵见状扬起唇角,笑着说道:“我现在在宫里已经游刃有余,后宫的嫔妃还有太后都罩着我,没有人敢再欺负我,不过只要一想到相公你,我整个人就不好了,只一心盼着能早点出宫跟相公你见面。” 第六百四十五章抓药 “房大人,茶凉了,要不要奴才再给您换一盏?” “不用,你下去吧,天热了,我喜欢喝凉茶!” “是!” 花小婵哼着曲子回到掌医院,一想到以后能够经常跟房景毓见面,发现在宫里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只是她刚回到掌医院就见薛贵妃身旁的李公公已经在等着了,见了她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哎哟,小婵姑娘,你穿成这样这是去哪了,可叫奴才好等,贵妃身体忽然抱恙,你赶紧跟奴才去一趟。” 花小婵一听薛贵妃出事,脸色也变了,忙说道:“你容我先换身衣服,这就来。” 花小婵还没忘她是因何进宫的,因此快速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背着药箱跟着李公公来到薛贵妃所居住的芳华宫。 刚进屋子里,就听见薛贵妃低沉的呻吟声,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脸色白的有些吓人。 “这里不需要太多人服侍,全都下去,没有叫你们不准进来。” 李忠挥退一屋子伺候的宫女,引着花小婵上前,“方才娘娘从太后那边回来,就说肚子疼,你快给看看。” 李忠是薛家送来伺候薛贵妃的奴才,对薛贵妃绝对是忠心耿耿。 花小婵忙来到床边替薛贵妃把脉,按上脉门不久就皱起了眉,似乎有滑胎之迹象。 “娘娘,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薛贵妃疼的说不出话来,连月不停的用帕子擦拭薛贵妃脸上的汗水,她张开嘴,吃力的说道: “本宫在太后那边吃了一碗杏仁酪,回来之后肚子就开始疼了,小婵,你快帮我想办法,你一定要替我保住这个孩子。” 屋子里的奴婢一走,连月就帮薛贵妃将裹腹的绸缎给解开了,眼下薛贵妃腹部高高隆起,显出六个月的孕肚来。 花小婵道:“奴婢不是列了一张单子给娘娘,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那些东西千万不能吃,娘娘你怎么……” 薛贵妃疼的五官狰狞,却愣子咬着牙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穿着粗气说道:“这杏仁酪以前是本宫最喜欢吃的东西,本宫怕太后起……疑心,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帮我保住孩子。” 杏子味酸性大热,且有滑胎作用,由于妊娠胎气胎热较重,故一般应遵循“产前宜清”的药食原则,而杏子的热性及其滑胎特性,为孕妇之大忌。 杏仁有小毒不宜多吃,小儿食用7—10个杏仁即能致死,眼下需要尽快替薛贵妃解毒为上。 花小婵随身佩戴的有解毒丸,她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会弄些丸药跟一些紧要的药材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婴儿指甲那么大小的一个丸药放到薛贵妃唇边让她含在嘴里,又让连月倒了杯水来让薛贵妃吞下。 “刚才给你吃的丸药是专门用来解毒的,不过娘娘胎气已然受损,所以急需要保胎要紧,我写个方,尽快抓药让娘娘你服下,应该会没事的。” 花小婵安慰完薛贵妃,忙准备写方子,李忠已经把纸笔准备好了,花小婵拿过笔就开始写,很快一张方子就写好了,她把方子交给李忠,催促李忠快去。 这个时候薛贵妃忽然张嘴叫住李忠,对花小婵说道:“小婵,这是安胎的方,李忠这一去,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本宫怀孕了,不能去。” 这可难为住花小婵了,她纵然医术高明,可不喝药怎么行,不过薛贵妃说的对,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前去,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奴婢亲自去,娘娘你要挺住,奴婢很快就回来。” 花小婵拿起方子撕碎塞进了嘴里,一脚跨出门槛急匆匆往太医院而来,跑的气喘吁吁,眼看着快到太医院门口花小婵才停了下来。 她慌忙擦掉脸上的汗水,又急喘几声让自己心跳不那么快,这才走进太医院,一边往里走一边像平时一样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里面的人见花小婵来了,纷纷冲她笑了起来,“小婵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悠闲,这又是替谁来抓药来了?” 本来后宫嫔妃看病抓药的事儿里头管事的太监并不想理,一来是没油水,二来她们位份不高,病看好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若是别的人来抓药,他们自然是敷衍了事。 可花小婵不同,她现在可是太后眼前的红人,在整个后宫都游刃有余,为了不得罪花小婵,所以但凡是花小婵来抓药,他们也不好为难。 花小婵笑着走近,从身后拿出一个药方来,拍在柜台上说道:“最近郑美人胃口不好,我给她开了个养胃的方子,你们替我把药给抓了吧,我还得赶着去贤妃娘娘那边。” “哦,对了,我这还有几个药方,你们一块帮我抓了,改日请你们喝茶。” 花小婵拿出的方子是她在芳华宫另外写的,上面有好几味药材与安胎方重复,她就又添了几味药材,换了个方,希望用这样的方法能够把药材给凑齐。 抓药的药童看着花小婵摆在柜台上的四五张方子,拿起来一一排开,都是寻常的药方,上面写着后宫几位妃嫔的称号,心下也就没有怀疑。 反而一边抓药一边跟花小婵聊天,“我说小婵姑娘,你整日里这么忙,这抓药的事儿你平日里不是一向懒得亲自过来,怎么今日肯踏足我们这个地方了?” 花小婵心下一紧,连忙挤出笑容,手敲着桌子说道:“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我方才从德妃跟贵仪娘娘那边过来,她们赏赐了我好些点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不心里想着你们,打算跟你们一块分享!” 药童瞥了一眼花小婵的双手,见花小婵双手空空,就轻笑一声,说道:“你耍我们呢,你这双手空空,哪有什么点心?” 花小婵琼鼻一皱说道:“那么多的点心我怎么能拿得下,自然是放在掌医院了,等你们散了值之后来找我,咱们聚聚,我不但有点心果子,我还有好酒呢,你们不想尝一尝么,这叫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几人一听说有酒喝,顿时眉开眼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今晚我们就去。” 花小婵正要点头,另外一个人说道:“小婵姑娘,这光有酒跟点心可不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佳酿?” 花小婵道:“小德子,就你馋,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待会儿就等到贤妃娘娘用夕食的时候再去,给你们带点吃的回来。” 小德子听了,咧开嘴笑了起来,“如果这样那自然最好,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吃过肉了,最好再来一只烤鸡。” 花小婵白了他一眼,“想得美,你这是讹上我了,麻利的把药给我抓好,说不定我还真会满足你。” “我待会儿还要把药熬好,给她们送去,你们多加两个人手啊,不然那就我亲自上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遇到苏婕妤找茬 药童在抓药的时候旁边都会有个人把所有的药方等一一记录下来,以供日后核查,这个时候就会拖延时间。 花小婵心眼多,为了以后不被查出来,她说服记录的药童让她来记,记得时候故意少写几味药材,然后再趁他们不注意,把那些药材偷偷的添上,这样一来,多出来的几味药材,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 事后她会告诉韩永晏让他替她私自把那些缺失的药材给补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算是得心应手了已经。 很快五包药材就被抓好交到了花小婵手中,花小婵提着药材刚出太医院就急匆匆的奔向掌医院,掌医院距离太医院并不远,两个宫挨着,她一进去,就赶紧把五包药材打开,从中把所需要的药材挑出来,剩下的藏好。 然后来到药房把药给熬了,等熬好了药,全程不让任何人插手,一直都是亲自盯着,没有离开半步。 好不容易把药给熬好,她找来一个陶罐,把熬好的药材一次性全都倒了进去,整整倒了半罐子,这样一来,薛贵妃就不用再派人去太医院抓药。 到了喝药的时间,薛贵妃只要在房间里摆上一个红泥小火炉,把这些药给热一下就能喝,一次熬好,能管三天。 不出宫,不会惹人怀疑。 花小婵抱着陶罐前往芳华宫,抱着东西不能跑,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可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到苏婕妤。 “花小婵,你匆匆忙忙这是要去哪?” 苏淑仪变成苏婕妤,位份被降,心头一直憋着一股火气,如今碰到花小婵,她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花小婵过去。 花小婵一见是苏婕妤,就暗道没有好事,若是平时她定然是不紧不慢的跟对方找乐子耍,可眼下她没那么多时间,薛贵妃还在等着她手里的药救命。 胎位不稳,薛贵妃也会有性命之忧。 “苏婕妤,不如我们敞开了说吧,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苏婕妤一怔,怒从心起,“你一个小小的贱婢居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来人,给我掌嘴。” 苏婕妤身边的贴身宫女翘起唇角朝花小婵走了过来,扬手就朝花小婵脸上重重扇去,手上带风,这一巴掌下去,花小婵的脸非肿起来不可。 就在巴掌落下来的最后一刻,花小婵抱着陶罐忽然往后退了两步,躲了过去。 花小婵躲开之后,扬起脸冲着苏婕妤嘲弄似的一笑,挑衅着说道:“苏婕妤,你怎么每次一上来就动粗,奴婢好心劝您一句,这女人生气容易长皱纹,还会动气伤身。” 花小婵说着眼神刻意去盯着苏婕妤的小腹,苏婕妤刚刚怀有身孕,这件事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她见花小婵笑容诡异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心里一凛,眼神有着片刻的慌乱,不过一想到这孩子生下来就会是皇子,她又镇定下来。 反正不会有人知道她怀的不是龙种。 “你个贱婢,你这是丝毫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敢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对我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找死。” “来人,给我抓住她,狠狠的打!” 花小婵见势不妙,正想着要赶紧跑路,不想萧启承带着王公公打苏婕妤身后走来,她灵机一动,将陶罐护在身下立即跪在地上求饶。 “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 苏婕妤以为花小婵是害怕了,挥退宫女,自己亲自上前狠狠在花小婵身上踹了两脚解恨。 花小婵紧紧的护住身下的陶罐,不敢动,硬生生的承受住苏婕妤的两脚,痛的她叫喊起来。 “住手!!” 正当苏婕妤扬手要打花小婵的时候被走来的萧启承给叫住,他在看清了跪在地上的是花小婵之后,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复杂的目光。 “苏婕妤,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婕妤听见萧启承的声音早就吓得浑身一抖,此时忙整理好心情,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曼妙呃回道: “回皇上,这个奴婢方才对妾身出言不逊,妾身只是想要略施惩戒,教训她一下。” 她又补充道:“这个花小婵,一向不把我跟妹妹放在眼里,像她这样的贱婢就该一刀砍了。” 花小婵此时也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把头抬起来,她还没忘记上次在永宁殿的时候不怕死说出的那些话,任何一句都足以让皇上砍她的脑袋。 “苏婕妤说的可是真的,你为何要对苏婕妤出言不逊?” 皇上语调不怒自威,花小婵一时琢磨不透他此刻的想法,若是萧启承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眼下就是最好的借口,只需要他一声令下,自己就会被拖到午门外斩首或者被乱棍打死。 “奴婢急着要给薛贵妃送药,不小心冲撞了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如果皇上要罚,还请让奴婢先把药给贵妃娘娘送去。” 花小婵说着把身子下面的陶罐推了出来,打开盖子,一股苦涩的药味窜了出来,让人一皱眉。 “贵妃身体抱恙,得的是什么病?” 花小婵道:“贵妃她……不小心吃坏了肚子,食物相克,中毒了,奴婢要快些把药送去才行,还请皇上允许。” “到时候皇上要杀要罚,奴婢领命就是!!” 皇上皱了一下眉,苏婕妤在旁提醒道:“皇上,这个贱婢肯定是又在说谎,这么多药灌牛呢,可见她嘴里没一句实话,指不定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萧启承没有说话,方才他走过来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苏婕妤踹花小婵的时候,花小婵一直紧紧护着身下的陶罐,可见这陶罐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如今花小婵说是薛贵妃身体不适,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至于药量,医术上面的事他不懂,也不便插嘴。 “既然是不小心冲撞,你现在给苏婕妤认个错,赶紧走吧!” 花小婵听了,赶紧给苏婕妤磕头认了个错,然后起身抱着陶罐弯腰离开。 “等送完药之后来一趟永宁殿,朕有话跟你说。” 萧启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花小婵身子瞬间如被冰冻住一般,原地愣了片刻才晓得要转身回话。 “是,奴婢遵命!” 再次转身,花小婵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皇上忽然找自己要说什么,不知道这一去还有没有命回来。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理,花小婵神思有些恍惚的来到芳华宫。 第六百四十七章悠哉的出了宫门 花小婵药送来的非常及时,薛贵妃在喝下药没一会儿,腹部的疼痛感就慢慢的消失了,昏昏沉沉中,她还不忘吩咐连月把身子下染血的布给烧掉,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娘娘这两日还是得静心修养,一直到胎儿稳固,不宜再出门走动。” 花小婵方才已经把用药的方法全部都细细的告诉了李忠,然后又说道:“眼下天热,熬好的药不宜保存,要用冰镇着才行,喝的时候舀一碗出来热一热,给娘娘服下。” “三天后,若是奴婢还活着,会再给娘娘想办法。” 薛贵妃听了这话,知道花小婵这是话里有话,忙问原因,花小婵也不瞒着,就把跟苏家姐妹的恩怨说了。 “苏侍御在未进宫之前,曾仰慕奴婢的主子房公子,也就是现在新任的翰林院编撰房大人,房大人待奴婢如同亲妹妹一般,苏侍御便对奴婢怀恨在心,所以一直想要至奴婢于死地。” “奴婢也没想到会在宫里再次遇见苏侍御,这一次皇上叫奴婢去问话,也不知是不是给苏侍御出气,所以奴婢担心……” 薛贵妃听了花小婵的话,想了想说道:“你若是不想去,本宫就让李忠跑一趟,就说我这里离不开你,让你留下了,皇上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花小婵等的就是这句话,遂一个头磕在地上,“多谢娘娘!!” 薛贵妃此时脸色已经恢复点血色,只是还有些疲惫,轻轻说道:“你救了本宫跟本宫肚子里的皇子一命,本宫救你也是应该的,在孩子没有出世之前,用得着你的地方还有很多,本宫不会轻易让你出事。” 花小婵此时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苏家姐妹在一天,她在宫里就不会安生,于是眼珠一转,说道: “娘娘,奴婢有话要跟娘娘你禀报,除了娘娘,奴婢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薛贵妃见花小婵神情郑重,知道她说的事可能跟宫里的什么秘闻有关,或许是哪个嫔妃的秘密被花小婵给发现了。 “你说,什么事?” 花小婵走到薛贵妃身边俯身在薛贵妃耳边说道:“苏婕妤怀有身孕,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薛贵妃吃了一惊,看着花小婵,“此话当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花小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奴婢不敢撒谎,此事千真万确,奴婢会医术,苏婕妤怀有身孕这事,奴婢万万不会看错。” 薛贵妃思忖片刻,由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说这种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薛贵妃眼神古怪的盯着花小婵,眸子里浮上一抹阴狠之色,如果花小婵说的属实,她就可以想办法除掉这两人。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发愁要如何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被人发现,然而思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看着月份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热,此刻她就如热锅里的蚂蚁一般。 花小婵的一番话一下子就把她给点醒了,这可是渴了有人端水,饿了有人送饭,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如果这件事能够利用的好,花小婵可就是她的恩人。 花小婵见薛贵妃眼角的余光中浮上一抹算计的光芒,倒是猜不透薛贵妃此时在想什么,此时她只是想利用薛贵妃对付苏婕妤。 “奴婢待在长信宫的时候不小心撞见过有男子半夜从苏婕妤的寝宫里出来过,虽然当时那男子穿着宫女的衣服,做宫女打扮,奴婢还是一眼看出他是男扮女装。” “其实想要认出也不难,男人都有喉结,女人没有,这一点往往会被人给忽略掉。而且奴婢还一不小心偷听到苏氏姐妹的谈话,苏婕妤亲口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 薛贵妃见花小婵说的挺像那么一回事儿,面色不动声色,又张嘴问道:“你可知道那人叫什么?” 花小婵摇了摇头,“苏婕妤没说,当时距离太远,奴婢只看到了那人的喉结知道是个男人,但是没有看清。” “不过要是让奴婢再见到此人,奴婢一定能够认出来。” 花小婵这么说只是想要取得薛贵妃的信任,实际上她并没有见过与苏婕妤偷情的人,一切都只是她从苏婕妤的个人信息中窥探出来的。 薛贵妃看着花小婵,沉思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对花小婵说道: “今日的话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你容本宫想想,没事儿的话,你先下去吧。” 花小婵应了一声,起身告退,被李忠带到了东面的偏房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李忠离开之后,花小婵长舒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薛贵妃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苏婕妤的好日子不远了。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点心果子拿起就吃,一直吃了个饱,方才见到皇上的惊心动魄在这一刻暂时退却了下去。 吃饱喝足花小婵躺在床上倒头就睡,心里想着这宫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不管你做的再好,总是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而那些暂时对你好的人,也难保日后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宫里就是这么残酷,你谁都不能信,唯有利益能够暂时让你拉帮结派,一旦利益没了,很可能转头就会变成仇人。 花小婵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昏暗,太阳落山,东边的天际已经被晚霞染红,像是炙热的火焰一般冲天而起,铺天盖地。 她伸了个懒腰,睡了一下午,精神头十足。 天色渐晚,想必这个时候皇上也不会派人来找她了,又躲过一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依旧好好的在脖子上长着,心下甚是欣慰。 她打开门出来,问李忠讨要了点心跟一壶酒以及两三样熟食,卤猪蹄,烤鸡,烤乳猪,这些东西总共装了三个食盒。 “小婵姑娘,你要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能吃的完吗?”李忠笑着问她。 花小婵左右手提着食盒,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对李忠说道: “这些也不是我要吃的,而是分给太医院的那帮人,我替贵妃娘娘弄到这些药材可是不容易,简直是煞费苦心,答应了别人的事儿总不好食言。” 李忠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直道花小婵辛苦,还说道:“等我禀明贵妃娘娘,以后甭管你要什么,只管来拿就是,就算是山珍海味,也给你弄来。” 花小婵一听到山珍海味,脑海中便想到了房景毓,她知道,宫里有些东西在宫外是很难吃到的,于是笑颜如花的点点头。 “那奴婢就多谢贵妃娘娘体谅,以后我就不客气了,公公留步,奴婢告退。” 花小婵提着这些食盒优哉游哉的出了芳华宫的宫门。 李忠见花小婵一个人提着三个食盒,十分辛苦,体贴的找了个手下的小黄门帮忙提着食盒,一路把她给送回去。 看着花小婵面带微笑的走出芳华宫的大门,李忠不禁笑了笑,这小姑娘心思还真是单纯。 第六百四十八章在宫里请客 花小婵提着食盒刚回去不久,太医院的那帮人就来了,是空着手来了,他们也真是看得起花小婵。 花小婵正在摆桌,看着桌子上丰盛的美食,一帮人食欲大动,一个个抢到桌子边你挤我嚷的坐下。 “哇,小婵姑娘,你还真有本事,还真被你给弄到了这么多饭菜,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烤鸡。” “这个是……烤乳猪,没想到你连这个都弄来了,这烤乳猪就是后宫的嫔妃都吃不着,这贤妃还真是大方。” “这酒好香,闻着好像是桑落白,这可是宫里中秋宫宴上皇上跟妃子们喝的酒,你连这种酒都能够弄到,你可真了不起。” “看来咱们这次没有白来,这几个月我嘴里可是快淡出鸟来了,要是天天能够有肉吃,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些人屁股还未坐稳,手已经伸向了盘子里的佳肴。 “等等,急什么,先把手给洗了,姑姑还没坐呢,你们倒是猴急的很。” 花小婵碗筷还没摆完,几个人就着急下手,花小婵手拿筷子就敲到了他们的手背上。 “这些可不是贤妃给的,而是薛贵妃赏赐给我的。” “薛贵妃??” “嗯,没错,我去了贤妃那里之后,薛贵妃又把我给叫去了,我给薛贵妃看好的病,她就赏了我这么多。” “咱提前说好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们吃了我的东西,以后我去太医院,你们可不能刁难我,我要的东西,你们可必须得给我,谁要是敢伸手问我要银子,以后我这里可没东西给你们吃。” 小德子说道:“别说是吃了你的,就是没吃了你的,我们也不敢问你要银子,你现在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我们还指望你也带带我们呢,我们哪敢啊!” “就是,你也太高看我们了,其实我们得的那些银子,最后还不是进了总管大监的手里,咱们可是什么都捞不着。” “每日能够填饱肚子,我们就满足了,就是我们自个儿生病了,也还要自掏腰包买药呢。” “嗐,说这些干什么,小婵姑娘,这掌医姑姑什么时候来,我们都快饿死了。” 花小婵笑着说道:“姑姑在屋里记账呢,我这就去喊她来。” 花小婵说着提起裙摆进屋,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医女,她们手里各搬着一张方凳。 “你们快都挪开,别光想着你们自己,还有我这些姊妹呢,咱们一块热闹,姑姑,您快坐。” 那几个太监一看有女子跟他们一块吃饭,一个个喜笑颜开,忙往旁边挤了挤,最后太监们坐一边,医女们坐另外一边,几人目光不经意间撞在一起,全都不好意思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咳咳!” 花小婵清了清嗓子,看着大家伙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玲姐姐,这是慧儿、瓶儿、勺儿,这边呢,这是杜德贵,大家都叫他小德子,这是蔡阿康、高福禄、朱阿吉、郭麦子以及扬十六。” “说这么多,你们也不能全记住,不过来日方长,大家以后经常见面也就认识了。” “小婵姑娘,这话你就说的不对 ,这几位姐姐都是常来我们太医院的,我们都认识,就是……就是以前不知道叫什么,不过现在知道了,要不是你,我们大家还不能做一块呢。” 花小婵听了,拍了下脑袋,直呼居然忘了这一茬,坐下说道:“瞧我都忘了,你们认识的应该都比我早才对,不过既然以后大家都认识了,我这些个姐姐再去你们那抓药,可不能再为难她们。” “一定一定!!” “那我们先请姑姑说句话!”花小婵提议道。 掌医姑姑看着这一桌子的孩子,眸光浮动,她本来不想来的,被花小婵给硬拉着来了,见大家都看着她,便张嘴说道: “姑姑没什么要说的,我们今晚能够坐在这里还要感谢花小婵,是她让我们相聚在一起,我想今晚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它让我觉得,这个皇宫似乎也有点人情味了。” 话音一落,几位医女跟药童全都点头跟着附和。 花小婵没来之前,他们都是各司其职,两院虽然挨得很近但却很少走动,就算是日常常常见面,也是很少说话,各办各的事儿,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甚至平日里走路都不敢高抬脚,说话也不敢大声,全都活的小心翼翼,是花小婵改变了这一切。 “来,我们为今晚的相聚,敬花小婵一杯!!” 大家共同举杯,花小婵心里也高兴,这是她进宫以来最高兴的一天,白天刚跟房景毓见了面,晚上跟大家一块聚餐,别提有多开心了。 “对你们来说,我花小婵是晚辈,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比我资历高,以后我在宫里还要仰仗你们,大家共同进步!!” 花小婵这话说的几人心里很是受用,如果换做别的宫女成了太后眼前的红人,别说是跟他们坐在一起说笑,平日怕是连看都不看你一眼,趾高气扬。 花小婵呢,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并且还把他们当做长辈看待,这搁谁心里都十分舒服。 “花小婵,你这话可算是说到我们心坎上了,那咱们以后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先饮为尽。” 大家纷纷跟着举杯庆祝,脸上洋溢着笑容。 “小婵!”佟玲这个时候忽然端着酒盅站了起来,面带愧色的说道:“以前都是我不对,你不跟我计较,今晚还让我坐在这里,我不配你称呼我这声‘姐姐’,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后我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你如果肯原谅我,就干了这杯。” 花小婵起身笑道:“佟姐姐,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要说道歉,也该我给你道歉,上次要不是你及时给太后传递消息,我可能就死了,你救了我一命,我敬你一杯。” 掌医姑姑看着她们俩,说道:“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喝了这杯酒以后就摒弃前嫌,大家共同进退,咱们自己关起门来可别再勾心斗角了。” 佟玲跟花小婵相视一笑,满饮杯中酒。 其余人也随着干了一杯。 掌医姑姑看着大家又说道:“这桑落白虽然不容易让人喝醉,但还是别喝太多,免得明日干活误事,小心被骂。” 花小婵在旁连忙说道:“对,咱们别光顾着喝酒,赶紧吃菜,这烤乳猪都得趁热吃,凉了都不好吃了,来来,人人有份。”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早就等你这句话了!!” 哈哈哈哈哈 第六百四十九章贤妃 一群人吃饱喝足,一直到深夜才散,花小婵也是喝的昏昏沉沉,回屋倒头就睡,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可能是习惯使然,虽然花小婵昨日喝的有些微醺,但第二天早上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穿衣洗漱完毕,花小婵来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然后打起了五禽戏。 五禽戏,但凡是学医的人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当回事儿,也没有人会坚持练习,她们见花小婵在院子里练五禽戏,身走游龙,变换着各种姿势,竟觉得十分好看。 被花小婵感染,竟不由自主的跟着花小婵学了起来。 花小婵练到一半停下来,冲她们说道,你们想要打五禽戏别站那么远,都过来排好队行,咱们一块打,这个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那些医女们见花小婵叫她们一起,纷纷朝花小婵聚拢,跟着花小婵打起了五禽戏,掌医院的医女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也纷纷探头出来张望,一个个像看稀奇一样的看着花小婵,在花小婵的招呼下,纷纷加入了队伍之中。 就连前来掌医院带话的那些宫女也被拉到了队伍之中,队伍慢慢扩大,口号整齐划一。 一套拳法下来,人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真想不到这胳膊腿活动开来,十分舒爽,这套拳法还挺管用,花小婵,这是什么拳,你能教教我们么?” 花小婵看着众位宫女,月牙眼一弯,笑着说道:“自然可以,以后但凡没事,我每日早上都打拳,你们跟着我做就行了。” 那些宫女听了,一个个纷纷点头,以前她们十分喜欢躲懒,一听说有要跑腿的差事就十分不情愿,叫苦连天。 现在她们可不这么认为了,“那我们以后常来。” “对了,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花小婵郑美人那边还一直在等着你回信呢,这都过了多少天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花小婵一听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儿,忙说道:“这不前段时间一直在养伤,没顾上,麻烦姐姐回去告诉你们家小主,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尽快准备。” 郑美人身边的宫女见花小婵答应,也就回去复命去了。 她刚走,别宫的宫女也都陆续来请,花小婵是脚不沾地,刚出这个宫出来,又得去那个宫。 一上午下来,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刚坐下准备吃饭,贤妃那边真的遣人来叫来了,花小婵只好又背着药箱往贤妃这边来,不过她刚进门,还有一个人也随后跟着她前后脚进来了,这个人正是潘太医。 看到潘太医,花小婵心里总是会感到不舒服,她知道潘太医是苏婕妤的人,苏婕妤肚子里怀的正是他的孩子,这两个人的秘密,也不知道薛贵妃那边什么时候能查到。 她那日没有告诉给薛贵妃实话,就是不想让薛贵妃知道自己知道的太多。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薛贵妃也不例外,倘若薛贵妃知道她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定然会对她心有戒备。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薛贵妃自己去查,要是薛贵妃最后查到潘太医的头上,而并不像花小婵所说的那样是有男人男扮女装进的苏婕妤宫里跟苏婕妤苟且,也只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孩子。 粗心看错在所难免,从而不会对她心存戒备。 在宫里,就算你很聪明,也不要表现的太过锋芒毕露,当然也不能太愚蠢,中间的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才行。 也就是不可得意忘形,卖弄自己的小聪明,也不可让人觉得你太过蠢笨,让人觉得你没有半点利用的价值。 锋芒太露会引来杀身之祸,太过蠢笨,就会到处被人欺负。 “奴婢花小婵,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臣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花小婵跟潘太医同时起身,贤妃先是对花小婵说道:“你且站在一旁,待本宫跟潘太医说完话,再问你。” 花小婵应了一声,退到旁边站定,心里却在想贤妃为何既叫了她来又把潘太医也给叫来了,难道是不相信她的医术? 正低着头想着,就听贤妃出声道:“潘太医,我父亲的身子如何了,昨夜忽然发病,可有什么要紧没有?” 花小婵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原来是昨晚贤妃的父亲忽然生病,她请了潘太医去给娘家看病去了,这么说不是因为她的医术。 潘太医道:“郭太师不过是伤心过度一直忽然晕倒,眼下性命已然无碍了。” 贤妃听潘太医把话说完,神色微沉的叹了一声,“我爹他还是没法从悲伤中走出来,行了,你下去吧。” 贤妃挥了挥手,让自己身边的嬷嬷送潘太医出去,潘太医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花小婵,他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又是御医,眼神如却同蒙上一层看不见的黑雾一般,看的人浑身发冷。 花小婵被他这么一盯,只觉得身上像是有一条毒虫在后背上爬,十分不舒服。 感受到潘太医的目光,花小婵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见潘太医眼神阴毒,她则月牙眼一弯,脸上浮上一抹笑意,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同时眉心微微一热,将潘太医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个潘太医还是个情种,苏婕妤还未进宫之前两人就相识了。 后来苏婕妤进宫,他为了接近苏婕妤,就放弃了考取功名的机会,改为学医。 经过一番努力加上苏婕妤买通考官有意对他放水,这才让他进了太医院。 两人早就在后宫苟合了,只是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苏婕妤先前能够坐上淑仪的位置,里面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你个不要脸的看什么看,没错,就是我让苏婕妤降了位份的,有本事你杀了我啊,还想剜我的眼睛,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花小婵唇边绽放着笑意,笑容里含着挑衅,有恃无恐,她根本不怕激怒对方。 “花小婵!” 潘太医刚走,贤妃就对花小婵张口道:“本宫这两日老是口吐酸水,胃里不舒服,吃不好睡不下,你帮本宫看看。” 花小婵应了一声,打开药箱拿出脉枕垫在贤妃的手腕下,抬手替贤妃开始把脉,过了一会儿说道: “娘娘这是胃气虚冷,想必是最近天热,娘娘吃了太多的冰镇果子。” 花小婵说着瞧见旁边放着一碟红彤彤诱人的樱桃,继续说道:“娘娘爱吃樱桃,这樱桃虽然好吃,但含酸过多,吃多了容易伤胃气,尤其是这被冰镇的樱桃,就更伤胃了。” 樱桃不宜保存,所以宫外的果农把樱桃送进宫的时候,宫里的人会立即将樱桃存入冰窖保存,贤妃喜欢吃樱桃,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每次吃樱桃的时候贤妃都等不及把樱桃放置常温再食用,这吃的多了,难免会胃不舒服,吐酸水。 第六百五十章房大人是我们的 贤妃之所以一次性吃这么多,皆因这樱桃是季节性果子,不易存放。 一年也就那么几天可以吃,所以贤妃一次性就可劲吃,这样一来就十分伤胃。 “这么说又要喝药,本宫打小就不喜欢喝这么苦的药汁,要真是因为这果子闹的,那这几日本宫不吃便是了。” 贤妃皱着眉心说道。 花小婵道:“娘娘若是不想喝药,奴婢这里有个法子可以让娘娘不用喝药也能治好这胃病。” “什么法子,你说?” “只需要把吴茱萸在开水中泡七次,取出焙干,加炮过的干姜等分研末,饭前每服一钱,直接用热汤服送,两三次也就好了,一点都不苦。” 贤妃听了,说道:“如此这般,那就再好不过了。反正这樱桃本宫也吃不着了,便赏了你吧。” 花小婵福身道谢,怕她们记不住,就专门把方才说过的法子详细的写在了纸上,然后用衣服兜着赏赐的樱桃出了贤妃的玉和宫。 花小婵一出玉和宫,抬头看了天空,此时太阳居中,万里无云,晴空如碧洗,像是一块无边无际的蓝色宝石,煞是好看。 花小婵本来想回掌医院,不过半道又踅足往翰林院走去。 她刚走没几步就遇到了掌医院的医女瓶儿,上前拦住瓶儿把自己身上背的药箱交到瓶儿手里,让她帮自己捎带回去,只用衣服兜了樱桃继续往翰林院而去。 来到翰林院在门口探头朝里张望却发现房景毓并没有在里面,正好一个小黄门经过,她拉着询问了一句,那人答道: “房大人一早就去了泰和宫教皇上经史之学,你找房大人有事儿,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跑这里做什么?” 那人回答完,才睁眼打量起花小婵,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花小婵今日来的急,没有回去换衣服,连忙说道:“我是来给人传话的,既然房大人不在,那我就告辞了。” 花小婵话音落下,脚下生风似的走了,留下身后的人扁扁嘴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嗐,自打翰林院来了房大人,怎么老是有宫女来窥探,你们要瞻仰房大人的美色,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花小婵并没有听见那人说话,离开翰林院不由放慢了脚步皱起眉来,如今房景毓跟皇上待在一起,她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 思来想去,花小婵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见房景毓,她怕怀里的樱桃被揉烂了,就改用帕子兜着打了个结,小心的提在手中。 只要她不靠近泰和宫门口,远远的找个地方等着,等到房景毓出来不就可以见到人了,也不会被皇上给发现。 花小婵想着于是加快脚步往泰和宫走去,快要到泰和宫的时候,花小婵远远的停了下来。 她在泰和宫与翰林院的必经之路上准备找个地方等着,这是一个抄手游廊,泰和宫前的两侧,一边是皇子们读书的地方,一边是大臣们上朝之前临时的休息房。 按照规定,大臣四更十分就要进宫点卯,旁边有个小厨房,专管大臣们的朝食,里面从早到晚都供应的有茶水。 她到的时候,侧殿的拐角处已经有几个宫女聚在一起正探头探脑的往泰和宫宫门口张望,并小声的八卦着什么。 花小婵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露出一个笑容,“几位姐姐在看什么呢?” 被花小婵拍中肩膀的宫女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花小婵,小声说道: “你说我们在看什么,自然是在等房大人,你也是冲房大人来的吧?” 花小婵一听,抿了一下唇,哦了一声,“没错,我也是来等房大人的,我还给房大人带了果子。” 花小婵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巾帕,用手在下面一托,缺口处露出了红彤彤的樱桃来,鲜红欲滴,十分诱人。 “不就是樱桃么,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带了东西来,喏。” 几个宫女同时转过身来纷纷亮出了自己带的礼物,有上好的果脯,点心,有绣的极好的荷包,玉坠,还有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漆盒,里面装着一小支人参。 花小婵跟她们的一比确实落了下乘,而且樱桃有几个在方才她前去翰林院的路上都压坏了,里面的汁水流了出来。 除了表面上的几个,其它几乎都不能吃了。 “你这樱桃跟我们这一比可就差了远了,你就准备拿这些给房大人,估计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花小婵笑道:“我的虽然不是很贵重,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心意最重要,你们说呢?” 一个宫女冷笑一声,十分不屑的接话道:“你这算什么心意,你的心意能比得过我们吗,我们可是在这里守了快一个月了,我们天天来,就你,你还是算了吧。” 几人脸上就差写着:房大人是我们的,这句话。 花小婵道:“那也未必,凡事是要讲究缘分的,说不定这房大人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啊呸,你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呢,房大人怎么会看中你,你看看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你从哪能跟我们比。” 这个宫女话音落下,立刻引来其他宫女的嘲笑。 很快就又有人说道:“我们不知道你是从哪听说的房大人,但我劝你还是算了,虽然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但房大人是不会看上你的。” 花小婵听了一点也不生气,反睁大眼睛,笑眯眯的问道:“各位姐姐的意思是房大人喜欢你们这样的喽,房大人是不是亲口跟你们承认过呢,不知哪位姐姐有这样的幸运!” 几位宫女一听齐齐变了脸色,纷纷瞪了花小婵一眼,“你管他看上谁了,反正不是你就是了,你还是拿上你的那些烂樱桃赶紧走。”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这么闲的吗,信不信我告诉你的主子把你贬到永巷去。” “而且就算房大人看上你又如何,看你这年龄,大概还要在宫里待上个十年八年才能出宫吧,不像我们,我们马上就能出宫了。” 她们的意思是想要在出宫前为自己博个后路,要是嫁给房景毓这样的人,以后可就是官夫人了。 花小婵听了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一点也不害怕,依旧笑颜如花的说道, “那各位姐姐又都是哪个宫的,这后宫的人我认识的也不少,好像也没怎么见过你们,你们也这么闲的吗?” 第六百五十一章不准别人抢相公 花小婵听她们自己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六局里的人,而这一点从她们各自手里拿的礼物可以看出来。 带食物的应该就是尚食局的,送荷包的应该就是尚服局的,还有其他几位,每个人都带着自己能够唾手可得的东西。 这么说她们还真是用心了。 “我们的事你管不着,你还是管好自己吧。” 花小婵道: “其实我也喜欢房大人,就是不知各位姐姐为何这么排斥我,不知要如何加入你们这个圈子,我也想让房大人多看我一眼。” 几位宫女纷纷翻起了白眼,“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无论怎么做,都融不进我们这个圈子。” “那几位姐姐是嫌弃我年龄小吗,我觉得我还有成长的空间,等你们都出宫了,我依然还留在这里,我可以继续等房大人十年,你们就……” 花小婵心里话是:等你们都出宫了,房大人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这个圈子还不是我说了算,我用得着跟你们一块挤,叫你们姐姐是给你们脸了。 果然,那几位宫女听见花小婵这话瞬间黑了脸,把脸沉了下去。 “你个贱婢,敢这么跟我们说话,有我们在,你休想待在这里。” “皇宫又不是你们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待在这里,你们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哪有我美?” 几人皱紧了眉,怒火上涌,其中一个宫女气急败坏抬手就朝花小婵脸上扇过来,花小婵一矮身很轻松的就躲了过去,同时脚下一绊,这位宫女姐姐就来了个狗吃屎,手里的点心也摔了出去。 其余几位宫女见状,上来就要围攻,一声沉喝忽然在身后响起:“住手,大胆奴婢,皇宫大内,岂容你们在此喧哗。” 几个人被这道声音一喝立即止住了身形,僵硬的转过头来,一见是房景毓,立即指着花小婵口诛笔伐起来,纷纷说道: “房大人,非我们要喧哗,实在是这个贱婢不把我等放在眼里,还出言挑衅。” “房大人,你要给我们做主,替我们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这丫头说我们配不上房大人你,我们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与大人你是云泥之别,但我们知道房大人你向来心地善良,对下人一视同仁,所以我们……” “住口,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别痴心妄想,本官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以后再让本官发现你们在此偷窥,别怪我不留情面。” 房景毓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猛然呵斥一句,几个宫女全都偃旗息鼓,自觉脸面无光,一脸讪讪的准备离开。 她们走了两步,见花小婵还杵在那里不动,便将一肚子的气都撒在花小婵身上, “你个贱婢,难道没听见房大人方才的话么,我们都不可能了,你以为你比我们高贵到哪去,还不赶紧走。” 花小婵笑颜如花,举着手里的樱桃说道:“我的礼物还没送出去呢,几位姐姐慢走。” 几位宫女听了脸上的神情皆是一楞,正要发怒呵斥,就见房景毓朝花小婵走了过去,言笑晏晏,温声说道: “不知你要送我什么?” 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含着柔情缱绻,那是她们想要得到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而面前这个小丫头也不知有何本事,刚一见面就让房大人对她另眼相看。 花小婵捧起手里的樱桃往前一递,说道:“我今个儿得了点樱桃,想要送给你来吃,可惜已经坏了,吃不成了。” 房景毓笑了笑,“没关系,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说着用手拿起一个放在了嘴里细细品尝,这一刻春风拂面,吹起房景毓鬓角的发丝,裹挟着一股温润,眼睛里全是柔情蜜意让人艳羡。 不公平!!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 “相公,别吃了,这个都坏了,这次我来的太匆忙了,没有准备,下次我一定给你做好吃的来。” 房景毓还要再吃第二颗,被花小婵给拿开了。 房景毓道:“没关系,浪费了多可惜,我吃这个就行了,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这里人多,不如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 花小婵高兴的点点头,顺便挑衅的看了那些宫女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房大人就喜欢我这样的,你们以后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房大人!”一个宫女叫住了房景毓,指着花小婵:“房大人你说你方才已经有心上人了,你才跟这贱婢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她是不是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房大人峰眉一蹙,“我的事何时需要你们管了,你们还是管好自己,不过,本官觉得有必要跟你们说一声,花小婵确实是本官的心上人,本官喜欢她。” “方才她都已经喊本官相公了,难道你们听不懂人话么,以后别让本官看见你们!” “小婵,我们走!!” 房景毓说罢,主动上前牵着花小婵的手离开,在花小婵的手上一捏,惹来花小婵一记白眼。 几个宫女每日兴致勃勃而来,只为了能够看一眼房景毓,此刻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房景毓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离开。 心都碎了一地。 等走远了,房景毓才张口道:“说吧,你怎么跟她们闹起来了,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可就挨打了。” 花小婵皱了皱鼻子说道:“她们要跟我抢相公,我就小小的教训了她们一下。”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眉心一抬,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意,“你总算是开窍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会开窍呢,这要是搁在以前,你还怕不是还要把我往外推。” 花小婵摇摇头,鼓起腮帮子,“不会了,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离开相公之后我才知道相公对我是那么那么的好,我想以后一直都待在相公你身边。” 房景毓抬手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我也舍不得娘子,我又何尝不是对你牵肠挂肚,只盼望着你能够快些长大,咱们好成亲。” 花小婵听到这句话,脸上浮上一抹红晕,踮起脚用手在房景毓身上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说道:“你看,现在我都已经达到你的下巴了,我可是又长高了不少。” “我每天都吃的很多很多,我在宫里会照顾好自己,然后早日回到相公身边,一直陪着相公。” 房景毓握住花小婵的手,笑了一下,“是,我知道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翰林院走去,刚进翰林院就碰到了一个人打里面出来,花小婵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宫门口救下的儒生沈锦修。 他穿着同房景毓一样的官服,只是胸前的云纹略有不同,想来是品级低了一级。 沈锦修见了花小婵,笑着上来打招呼:“小婵姑娘,听房兄说你进宫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在宫里见面。” 第六百五十二章削骨 听了房景毓的介绍,花小婵才知道原来沈锦修考中了三甲三等,眼下是进士出身,官拜庶吉士,在翰林院进修,还要再进行一次考核,到时通过之后就会跟房景毓一样留在翰林院。 若是没有通过,将来的官位也不会太低,最低也是个侍郎。 他这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花小婵跟房景毓与沈锦修在翰林院的休憩室里略坐了一坐,两人后来谈起经文史学上的事儿,花小婵见自己插不上话,又见着时间不早了,唯恐那边找不到人,于是就向两人告辞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花小婵只要得闲就会来找房景毓,房景毓似乎颇得皇上看重,每次进行要讲课的时候,都会找房景毓前去,就是有时候政事上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也会找房景毓前去商议。 不过,渐渐的,就引起了太后那边的疑心。 朝堂之事,大事上一向都是太后在处理,只有芝麻大点的小事才会交给皇上处理,可这几次皇上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法上变化了很多,朝堂的那些大臣不知不觉中竟开始朝萧启承这边靠拢。 这点从上朝时就可以感觉出来,在提意见的时候,有大臣说不如听听皇上的意见,就是这句话,如果只是一次也没什么,可最近越来越多的大臣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对她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想要成为女帝,首先就要把皇帝控制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如今皇上竟想要挣脱她的羽翼自己翱翔,这怎么能行。 眼下江山稳固,当初可是她给稳下来的,世人该记住的也应该是她,而不是这个没用的帝王。 于是她通过暗中调查,房景毓渐渐浮出了水面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注意到皇上每次在做出决定之前,都会事先召唤房景毓商议。 当初萧启承听信苏念薇的枕边语要把房景毓给下放到地方任职,她直说皇上胡闹,准备把房景毓再给调回来。 可皇令已下,她总不好当面驳了皇上的面子,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没过几日皇上竟然收回了对房景毓下放的命令,按规矩,把人留在了翰林院,她当时也没当回事儿。 现在细细回想,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主意,那么促使皇上改变主意的又会是什么呢,或者说,会是什么人? 花小婵这几日过的倒很是悠闲,自打那天晚上请了所有人吃饭,掌医院的人也不再有人找她麻烦,凭着医术,她在后宫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后宫所有嫔妃都喜欢找她给自己医治,太医院差不多就快成了摆设。 这天花小婵拿着准备好的工具身上背着药箱前往养德宫来,郑美人那边来催了几次了,到了今日,她已经把该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 跟掌医姑姑这边说了一声,她可能要在养德宫那边待上两三日,若是有人来请,就说她正给郑美人看诊,让来人去太医院请人。 不过这种事光靠她一个人还不行,所以她走的时候把佟玲跟瓶儿以及惠儿三个人也都带上了,还俏没生息的暗中准备了很多麻沸散,止血散等这种不可缺少的药材。 来到养德宫福祥轩,郑美人早就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花小婵来,整个人像是松口气似的,拉着花小婵说道: “你这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望眼欲穿了。” 花小婵连忙福身告罪,“是奴婢不好,让小主等急了,不过在开始之前,奴婢还有些话要叮嘱小主。” “什么话你说。” 花小婵神情认真,一字一句说道:“第一,这件事风险非常大,奴婢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万一有什么地方不好没有弄好,小主可千万别急,奴婢会慢慢补救,这事儿需要静养不能动气。” “第二,小主对外千万别说是奴婢给你削骨,奴婢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第三,削骨之后等体内麻沸散的药效过去,可能会非常疼,你要有心里准备。” 郑美人一面认真听,一面点头说道:“行,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咱们还是赶紧开始吧。” 花小婵让郑美人先别急,让郑美人按照她说的来,先单独找了一间房间,不准有任何人打扰,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让郑美人躺上去,再准备蜡烛白酒等物。 一切准备就绪,花小婵几人穿上准备好的衣服,又用头巾把一头乌发全都包裹起来,然后进入房间,让郑美人喝下麻沸散,等郑美人睡过去,花小婵才开始招呼几人动手,给她打下手。 佟玲等人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有些手发抖,花小婵不得不出声安慰她们,“若是出了事有我担着,别害怕,有我呢。” 佟玲知道花小婵的本事,后宫那些妃子多年的隐疾都被花小婵给治好了,花小婵的医术可是皇宫里公认的,能够跟许院判一较高下的人。 她们信得过花小婵的本事,在花小婵的安慰下逐渐静下心来。 花小婵拿手在郑美人脸上比划了一番,找准位置,随即拿薄如蝉翼的刀刃对着血脉较少的地方下刀,一刀划开皮肉,佟玲几人都不敢正眼去看,纷纷别过脸去。 过了一会儿就听花小婵冲她们喊道:“挫骨刀给我!!” 佟玲几人立即反应过来把刀递给了花小婵,瓶儿与惠儿帮忙止血,给花小婵擦汗等,几人各司其职,渐渐井然有序起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周围静的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只有挫骨刀摩擦在骨头上的察察声,听得另外三人头皮发麻,神经紧绷,一刻不敢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腿都站的有点麻了,这种声音才停止,花小婵已经开始缝合伤口,用纱布将郑美人的整个下颚骨都包裹了起来,只余两只眼睛在外头。 再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十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花小婵双臂也累的几乎快要虚脱了。 花小婵估算了一下时间,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见郑美人还没醒来,就抬手搭上了郑美人的脉门,还好,脉象还算平稳。 这也就是郑美人身体好,换做任何一个人花小婵都不敢轻易动手。 郑美人出身将门,祖上三代都是大将,她身体素质打小就非常好,还跟着父亲练过武艺,进宫之后从来没有生过病,每日就是担心自己不够漂亮不能够博得皇上的宠爱,从而替父分忧。 第六百五十三章陈墨云来了 等麻沸散的药效褪去,郑美人醒来,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要扯掉脸上裹着的厚厚的纱布。 花小婵忙命人摁住她,快速掏出银针在郑美人头上的几个穴道扎了几针,这几针可以减缓疼痛,加上少量的药效,将疼痛控制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花小婵命人端来煮好的参汤喂郑美人喝下,她现在张不开嘴,只能吃流食,连简单的咬合都做不到。 “这样的事情还会持续好几天,一直到伤口开始愈合为止,然后你的脸会开始浮肿,不过这些都是正常现象,只要养护的好,一切都会慢慢没事的。” 郑美人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把手一挥,表示没问题,不就是几天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么,想要得到好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点她从小就懂。 花小婵见了也就放心了,说道:“小主放心,奴婢这几日哪都不去,会一直陪在小主身边,随时为小主你效劳。” 郑美人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感谢花小婵。 接下来三天,花小婵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郑美人把脉,检查伤口有没有被感染,每次换药的时候都非常的谨慎加小心,再日日以参汤鸡汤等喂郑美人喝下,以确保身体健康,一天到晚炉子上的火都没有灭过,只要郑美人感觉到肚子饥饿,就会有人喂食。 花小婵还会将磨碎的珍珠粉加入参汤与药粉里外敷内用,珍珠粉能够使肌肤变得光滑,不会留下伤疤。 三天之后,郑美人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疼痛也慢慢减轻,不用花小婵再每日施针。 花小婵也几乎三天三夜没怎么合眼,看着郑美人的伤口开始愈合,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胸口憋着的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 这口气一吐出,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便觉得浑身疲惫,上下眼皮直打架,郑美人便让她先回去休息,等有事儿了再叫她过来。 花小婵也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便将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嘱咐照顾郑美人的宫女,这才放心的离开。 回到掌医院,刚进入房间,瓶儿跟惠儿就跟了进来,小声询问郑美人的事情进展的如何,这几天她们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出了差错,会被惩罚。 花小婵打着哈欠说道:“已经没事了,郑美人那边已经度过了最关键的时期,你们只管把心放肚子里就是。” 花小婵边说边挨到床边,倒头就睡,身子还没落下去,就被瓶儿还有惠儿两个人一人扯住一个胳膊给拉了起来,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花小婵,外面有人找你,已经等了你很长时间了,人就在太医院,你快去看看吧。” 花小婵既然是来找她的为何不来这里,她实在太困了,语调迟缓的张嘴,“谁找我?” 两人压低声音,凑到花小婵跟前说道:“听说是翰林院的大人,长的可好看了,我还从来没有在宫里见过长的这般英俊的男子。” 花小婵一听说是翰林院的大人,浑身打了个激灵,坐起身子,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声音响起人已经小跑着出去,话音落下,就不见人影了。 花小婵出了掌医院,一路跑向太医院,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一进门眼睛就快速巡视了一圈,房景毓正在跟许院判两人坐在廊下说话。 花小婵理了理衣服走了过去,朝许院判一福身:“请许大人安,房大人安。” 许院判眯起眼睛笑着打量着花小婵,看着花小婵道:“嗯,早就听宴哥儿说你进宫了,只是一直没有见到人,这次总算是见到了,这个头跟几年前见你的时候一比,可是长了不少。” 花小婵笑意盈盈,“奴婢见大人可是越来越年轻了,许是返老还童,精神矍铄。” “瞧瞧这丫头一张巧嘴,你阿爷可好,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我阿爷眼下在乡下修身养性,不知道有多快活,一时半会,可能还见不着呢。” “我这师父倒是会给自己找事,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我想要去拜访他都找不到门,唉,去了乡下也好,也省了许多烦心事了,他倒是会给自己找清净。” “等我哪天老了,也学他好了,找个地方颐养天年。” 房景毓的视线一直落在花小婵身上,闻言说道:“许大人家大业大,以后享尽儿孙福,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只是现在说这些话还太早,许院判怕是还要多操劳几年。” 许院判笑道:“跟你一比,我这日子是有盼头了,你呀,日子还长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韩永晏端着茶水过来给几人奉茶,接话道:“师父,等你老了我孝敬你,你可要再多教给我些本事,你先前教我的医术,我可都已经学会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小婵姐姐这样。” 许院判听了,眉开眼笑,捋着胡子说道:“老夫已经把终生所学慢慢教给了你,不过医术一事还要讲究天分,你天分没有花小婵好,还是慢慢学,要稳扎稳打,不能急于求成。” 花小婵也冲韩永晏说道:“个人有个人的机缘,你要听你师父的话,将来的成就说不定在我之上,千万不要冒冒失失的,不然容易出错。” 韩永晏做出告饶的表情,说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听话。不过师父,今天该给太后把平安脉了,这时间可不早了。” 许院判抬头看了一眼天,心里约莫了一下时辰,说道:“嗯,是该走了。” 他对房景毓说道:“方才我给你写的方子你收好,回去按方抓药就成,你那个朋友若真是你说的这个病症,保管两贴药下去就能好。” 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韩永晏随后跟了去走了两步还回头冲花小婵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花小婵一开始还以为是房景毓病了,听到后面知道不是替他自己抓药,就放下心来。 她朝韩永晏挥了挥手,看着两人离开,走过去坐在许院判刚才坐的位置上,端起茶水呷了一口,问房景毓说道: “你怎么求方求到这里来了,你什么朋友病了,外面看不好吗?”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说道:“也不是看不好,而是你这几日没有去找我,我心里不踏实,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找你来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花小婵见房景毓神色忽然一沉,心下也跟着沉了起来,竖着耳朵认真的盯着房景毓,唯恐漏掉一个字。 房景毓道:“古刖跟良哥儿回京了,带回来消息,李阿婆去世了,陈墨云也跟着一起来了,这药就是给他抓的。” 第六百五十四章善良?? 花小婵听到李阿婆去世的消息心里不免一悲,想到李阿婆生前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慈祥的笑容,还有雪团,不免落下泪来。 李阿婆的遗憾被陈墨云给弥补了,古刖,不,陈阿生将陈墨云带在身边,他心里也有着遗憾。 花小婵又一一询问了家里人的情况,得知一切安好,心里也就放心了。 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房景毓见花小婵一脸疲惫之色,便说让花小婵回房休息,两人约定改日再聚。 花小婵点点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李阿婆的去世让她心里十分难过,一时思绪起伏,忽然对自己在宫里的处境感到迷茫起来。 这个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或水深火热,或乐在其中,或心存遗憾,她自己所有的努力也只不过是想要出宫跟房景毓团聚? 不过也只是迷茫了一会儿,她便又瞬间清醒过来,她有自己的目标,为了达到目的,她也会‘不择手段’,谁要跟她过不去,她也不会客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花小婵每隔几天都要去郑美人宫中一趟,查看郑美人恢复的情况,有时候也会顺道在陆美人这边坐坐,因她常两边来往,郑美人跟陆美人两人也越走越近,关系好的情同姐妹。 “小婵,我这脸还有多长时间能好,这马上都快端午节了,我可不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皇上。” 算算时间,距离削骨差不多一经过了快一个月了,她的脸从一开始肿的像猪头一般,到现在已经完全消肿了,但依旧被纱布包裹着,每次照铜镜的时候都特别着急。 花小婵刚替郑美人换完药,检查了一遍他的愈合情况,说道:“小主的情况恢复的非常好,眼下距离端午节还有多半个月的时间,奴婢保证到时候一定可以让小主你容光焕发,美若天仙,不过,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郑美人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花小婵听了,稍微停顿片刻说道:“小主是将门之后,从生下来这骨子里就有一股英气,可小主您为了迎合皇上偏偏去扮柔弱,我觉得这样不妥。” “说句得罪小主的话,您这样半道出家的,到底是比不过人家打小就会琴棋书画的,或许皇上看多了这宫中的千娇百媚,心里早就已经麻木了,不爱红装偏爱武装呢?” “我听彩月姐姐说小主您原先在家的时候也爱舞刀弄剑,身姿了得,如今这女子有几个能像小主您这样的,我觉得小主您应该做自己。” 郑美人听了花小婵这一通诉说,竟觉得非常有道理,不过随即又皱起眉来说道:“若不是宫里忽然出了个苏侍御,我还真就信了你的话,定然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皇上才不喜欢我。” “你看看那苏侍御低眉颔首态势风流,一颦一笑无不勾人魂魄,把皇上给迷得神魂颠倒,再看看我,我要是有人家的万分之一就好了。” 花小婵摇摇头说道:“小主别妄自菲薄,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各有特色,如果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样又有什么趣呢?” “眼下苏侍御还在禁足,太后已经发话不准皇上前去与苏侍御见面,各宫的小主娘娘早就已经蠢蠢欲动,想着法的讨皇上欢心。” “如果小主你利用这段时间练习舞剑,等到了端午宫宴那天,小主登台献舞别具一格的舞姿定然会让人眼前一亮。” “真的会这样吗?” “会的,一定会的。” 花小婵声音落下,彩月等人纷纷附和,郑美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行,我就信你一回,不就是舞剑,这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难。” 花小婵见郑美人听取自己的一间也非常高兴,随后又说道:“小主,你还差一一件劲装,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要加紧时间才行。” 郑美人听了立即吩咐彩月,“你去把尚服局的管事姑姑叫来,至于服饰的样式我要自己来画,给我拿纸笔来。” 下面的宫女很快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郑美人想也不想就开始落笔,花小婵看了两眼说道: “原来小主还会设计服装样式!” 郑美人笑道:“我从小跟着爹爹练武的时候就喜欢穿自己设计的衣服,虽然进宫之后好久没做了,但有些花样早就印在我的脑海中了,下笔就来的事儿。” 花小婵听了笑着说道,“小主进宫只为了争宠,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花小婵这句话可能勾起了郑美人的心事,她停下笔来说道:“我从小就梦想着长大以后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跟着阿翁和爹爹沙场驰骋,只可惜可惜我是个女儿身。” 花小婵见她语气中带着遗憾,就说道:“小主虽然不能驰骋沙场,但也一样可以让所有人都瞧一瞧将门风骨,我想等到端午那一天,这宫里人人看见小主英姿飒爽的舞姿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夸赞一句,小主您不愧是将门之后。” “她们遥想出您父亲在沙场挥斥方遒的身姿,她们不会忘了您祖上为南楚洒下的汗水,建立的丰功伟业。” 郑美人听着花小婵的话内心颇受鼓动,忍不住流下泪水来,“小婵,若是我真的获得了皇上的宠爱,你可是我的大功臣,你以后在宫里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提,我一定会帮你。” 花小婵摇了摇头,说道:“为小主做这一切都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要什么回报。” 郑美人看着花小婵,越看越喜欢,不由感慨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善良就好了。” 善良?? 花小婵没敢认同这两个字,她如今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想利用郑美人来对付苏念薇而已。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陆美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见了两人说笑,随口问了一句。 “参见小主!!” “都起来吧,小婵,不是说了吗,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行礼,我一向都把你当妹妹看待,你这样就有些见外了。” 陆美人亲自上前扶起花小婵。 花小婵道:“奴婢多谢陆美人赏识,只是这里是宫内,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少,奴婢也不想恃宠而骄。” 郑美人笑道:“恃宠而骄,那要看对谁,如果换做是你,我觉得你当得起这四个字。不像某些人,被娇惯的有恃无恐。” 陆美人点头附和,随即瞧见了郑美人在绘画就凑上去看了两眼,不由惊叹道:“姐姐这衣服画的可真好,就连一件衣服也刚柔并济,倒是挺配姐姐。” 第六百五十五章预感不好 郑美人本来心里还有一丢丢的担心,怕自己把事情给搞砸了,没想到如今陆美人也这么说,她的这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日日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听说花小婵带着一帮宫女在掌医院日日打五禽戏,她也过去看了一回,兴致大发起来,竟拉着众人跟她学舞剑。 花小婵对舞剑也颇有兴趣,拿着根木棍跟着学起来,其他的宫女要么手脚不协调,要么力量不到位,要么力气跟不上,叫苦连天,纷纷摇头摆手退出,最后只剩下花小婵还一直在坚持。 她还让郑美人教她防身术,郑美人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会的通通交给花小婵。 不过在掌医院里练习这些有些不像话,耽误医女们做事,所以每日早上改为花小婵去养德宫里跟着郑美人练习。 眼看着端午日子渐渐临近,宫里到处都在绣香囊,太医院里每日去讨要香片的宫女一茬接着一茬,里面的人每日替他们抓药忙得不可开交。 像那些妃嫔还能得到香片,不过宫里那些等级不够的宫女可没这个好运了,她们也都想绣香囊,奈何弄不来香片。 有人知道花小婵好说话,于是就求到了花小婵这里来。 可花小婵日日去养德宫跟着郑美人学习防身术,自然是没空搭理她们。 最后就连阿狸都来求花小婵,花小婵没办法,就拜托韩永晏出宫的时候帮她多带点香片进宫来。 花小婵把香片分成若干份,用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纸包成包,但凡是来的人,就让佟玲跟瓶儿她们分给她们一包,人人有份。 得到香片的人对花小婵发自心底的感谢。 宫女们找花小婵讨要香片的事很快就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其中就包括六局的那些人,尤其是当初那几个偷偷跑去偷看房景毓的那几个宫女。 这几个宫女对花小婵一直都心怀怨恨,凭什么房景毓喜欢花小婵而连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正愁没有机会对付花小婵,可巧机会就来了。 几个宫女一商量,决定守在掌医院外面,等着其他宫女从里面出来,装作上前打招呼引诱她们拿出讨来的香片,在趁他们不注意在香片中加入能够使人容易过敏的花粉,当她们佩戴这些香囊的时候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这天花小婵去往养德宫,看见陆美人跟郑美人坐在一起绣荷包,她便凑上去瞧,见陆美人手上的荷包上绣着一支玉兰花十分精美,不由夸赞起陆美人的手巧。 陆美人抬起头看着花小婵说道:“听说你托人从宫外弄了很多香片来分给那些宫女,你倒是会做人,就不怕出事?” 郑美人绣工没有陆美人好,本来想绣个鸳鸯,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杂毛鸭子,干脆就丢开不绣了,央求陆美人帮她也绣一个。 听完陆美人说话,她便开口道:“小婵心地善良,再说只是香片而已,能出什么事儿?” 花小婵也想不出会出什么事儿,也没把陆美人的话放在心上,就说道:“那些香片被带进宫的时候都检查过了,也有记录,这在宫里也不算是违禁品,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陆美人看着两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儿发生,这几日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 花小婵实在想不通陆美人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心下就十分好奇,不由问道:“小主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小主察觉到了什么吗?” 陆美人神色犹豫了片刻,忽然挥退身边伺候的宫婢,小声对两人道:“不瞒你们说,我打小就能够感知到身边的危险,我爹出事的时候我就早有预感,奈何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目光盯着花小婵,脸色忽然变得极为认真起来,“总之,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好,小婵,你还是要早有准备。” 花小婵见陆美人说的认真,不由得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多谢小主提醒。” 郑美人见两人一唱一和,锁着眉心,气氛有些沉闷,就转移了话题,她看见花小婵这次背着药箱过来,就问问了一句。 花小婵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说道:“现在距离小主削骨也有一个多月了,前两天我检查的时候见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已经不需要再换药了。”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揭开纱布的,是美是丑,立即就能见分晓。” 花小婵当初开刀的时候考虑到以后会留疤的问题,所以并不是直接在脸上剌开一道口子,而是从下颚骨打开一个极小的缺口。 这段日子,她一直用珍珠粉,以及宫里秘传的雪肌膏给郑美人用。 说起雪肌膏,当初房景毓护着她被苏如梅的娘在脸上抓了几道疤出来,她就是用的这个,祛疤效果特别好。 郑美人一听说终于可以揭开脸上包裹的厚厚的纱布,一颗心激动的差点从嗓子眼冒出来,催促着花小婵赶紧动手。 花小婵让郑美人坐好,然后走到郑美人跟前,准备替郑美人把脸上的纱布揭开,手这个时候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心里十分紧张。 郑美人见花小婵半天没有动静,就笑了笑说道:“你只管揭开就是,当初我答应过你,哪怕是变的更丑了,我也不会怪你。” “多谢小主体谅,那,奴婢就动手了,小主如果害怕的话,可以先闭上眼睛。” 郑美人心里的紧张不亚于花小婵,但她还是选择睁着眼睛,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能够变好看自然是最好,但如果变的更丑了,她也只好认了,花小婵说的对,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陆美人感受到郑美人的紧张,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握住郑美人的手给她鼓励,这让郑美人心里非常感动。 “小婵,别犹豫了,来吧,不管是美是丑,我都认了,总之,我还有你们呢,在这宫里,我也不算寂寞了。” 花小婵闻言,心里开始祈祷起来,这一刻她比谁都希望郑美人能够变漂亮。 她捏住纱布的一角一圈一圈的解开缠在郑美人头上的纱布。 随着纱布慢慢解开,几个人也慢慢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很快,郑美人的上半张脸露了出来,额头圆润,鼻腻鹅脂,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紧跟着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第六百五十六章削骨成功 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月画烟描,眼若秋波,不施粉黛,难掩俏丽,更有点点灵犀置入眉目之间裹挟着一丝英气。 乍一看,叫人眼前一亮,旁边的宫女不禁赞叹出声,“小主真的变漂亮了,简直比月宫的嫦娥还要美。” 陆美人看了也是吃惊不已,眼前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忙招呼宫女把铜镜拿来,郑美人听着大家的称赞,心怀忐忑的拿住铜镜慢慢的移到眼前。 只见铜镜中出现一张精致的脸庞,鬓发云堆,两厢嵌合完美无瑕,增一分显俗,减一分显艳,美目顾盼间,灼若芙蕖出绿波。 看着看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来,连泪珠都是美的,可不就是月宫仙子下人间,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花小婵,我的愿望终于达成了,我就知道你可以!” 郑美人看了半晌才舍得丢下手里的铜镜,抱着花小婵呜呜哭了起来,她这是喜极而泣,一想到端午那天皇上看自己的眼神,她心里更是激动不已。 “好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快把花小婵给放开,你都勒的她快喘不过来气了。” 陆美人一说,郑美人这才松开手,不过仍是抓着花小婵的手不放,今日是她记事以来最难忘的一天了。 花小婵等郑美人平静下来,这才又嘱咐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这段时间饮食方面要清淡,不能喝酒,在伤口没有彻底复原之前不能大笑等等。 郑美人一一都记住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了,没道理这几天就忍不了了。 正说着尚服局那边正好把衣服给送来了,郑美人拉着陆美人跟花小婵两人留下,待会儿帮她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郑美人进去换衣服,再出来时,已是换了一个装扮,只见她一头乌发高高的束在脑后,脸上略施粉黛,红唇娇艳欲滴,手持宝剑,英气逼人。 “你们别光看着不说话啊,怎么样,我这身装扮行不行?” 陆美人言笑晏晏,“不错,连我看了都喜欢,更别说到时候皇上了,这下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花小婵更是说道:“小主简直就像是从书中走下来的一样,奴婢以前看书,书上说 ‘袖手轻舞神龟剑,粉臂劲开宝雕弓。’大概就是小主您这样的。” 郑美人展颜一笑,“还是小婵会说话,瞧你这样子,倒是以前读过不少书,流落到这一步,想必以前也定然吃过不少苦。” “不过你放心,打今天开始我就把你当妹妹看待,谁要是敢再欺负你,我就用我手里的这把剑斩了她。” 郑美人这么一说,花小婵不禁又想到陆美人方才的提醒来,不知是不是受陆美人感染,她竟也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发生。 于是起身告辞,说道:“奴婢在这里呆了好长时间了,那边万一有人来找可要着急了,奴婢就先退下,改日再来看望两位小主。” 郑美人还没尽兴了,花小婵就要离开,便想着要挽留,奈何花小婵非要离去不可,她也只能作罢,临走之时,把一个令牌给了花小婵,说道: “这是我郑家的令牌,是我阿翁给我的,但凡是我阿翁的兵将看到这令牌都会听令,你拿着吧,除了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花小婵推脱不肯要,奈何郑美人非要给,花小婵也就只能收下了,心里想着她也不带兵打仗,要这令牌也没啥用,不过郑美人一番好意,她只能收下。 这个时候的花小婵却不知道就是这样一方看似无用的另外,在很久以后,却成了她救命的东西。 花小婵背着药箱出了养德宫就急急忙忙往掌医院这边走,刚走到门口就见韩永晏已经在门口等着她,见到她过来,就说道: “小婵姐姐,今个儿我又拿了好些香片过来,我想着先前给你的那些你也该用完了,所以就又给你拿了来。” “小婵姐姐,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花小婵见他神情有异,就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有什么不当说的。” 韩永晏道:“小婵姐姐,这香片你还是留着自己用,我进宫这么多年了,这宫里的事情也算是知道点,宫里这么多人,香片就只有那么些,倘或你分给这个不分给那个,那些人心里多少也会有些埋怨了。” “有时候你看似在做好事,其实是在做坏事,有时候别人非但不会感激,反招人怨。” 花小婵听了韩永晏的话,知道韩永晏这是真心为她好,想必他以前也吃过亏,所以才来劝自己。 花小婵也不是那种不领情的人,遂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正要跟你说呢,以后这香片你不用再给我带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韩永晏抬头看着花小婵,面上掠过一抹喜色,他原本以为花小婵不会听从自己的意见,会一意孤行,毕竟他的小婵姐姐心地善良,又怎么会忍心拒绝那些人呢。 没想到花小婵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高兴不已,就怕花小婵走他以前走过的路。 “小婵姐姐,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可能不知道,我以前跟你一样,看到宫里有人生病又不能看病,觉得他们好可怜。” “于是我就偷偷的拿些药材给他们,结果被查出来,那人为了推卸责任,反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身上,虽说师父没有罚我,但也难免叫人心寒。” “一来二去,这种事我也懒得管了。” 花小婵抬手拍了拍韩永晏的肩膀,想当初难民进城的时候韩永晏尽全力去帮助每一个人,心中存了多少良善。 等到了皇宫,这份善良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她对韩永晏说道:“身为医者,除了会看病之外,还要学会识人,这深宫之中也有那些需要真正帮助的人,也不能一棒子都打死。” “人可以善良,但不能愚善,一定要用心去分别,懂了吗?” 韩永晏心里的这些话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当初他被陷害的时候,一遍遍的问自己,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到底该如何做,然而没有人给过他答案,所以心下一直迷茫。 如今听了花小婵的话,总算是茅塞顿开。 “小婵姐姐,我以后能经常找你说话么,在这宫里,我实在是没有可以诉说心事的人,我心里憋了好些话。” 花小婵笑着点点头,“只要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我随时都欢迎你来,有什么话你也尽可以对我说,我保证会替你保守秘密。” “嗯!!” 第六百五十七章香片惹的祸 花小婵刚跟韩永晏分开回到掌医院不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太后那边就又派了人来,让花小婵过那边去。 花小婵正在叮嘱佟玲和瓶儿等人把剩下的香片给收拾起来,以后不管谁来都不要再给了,见太后那边来人,就应了一声。 上前问道:“可知道太后请我前去做什么,如果是看诊,我也好把药箱给带上。” 这次来的是魏展手下的一个小黄门,闻言说道:“不是看诊,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花小婵听了知道不是让她去看诊,面有疑惑,一路心情忐忑的跟着去了。 虽然宫里一直传言说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宫里人人都说她医术很好,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太后却从来没有让她去看过诊。 可能是嫌她年龄太小,进宫时间短,太后生性多疑,不信任她这个刚进宫的小宫女,或许是时机未到。 只是不知这次太后请她过去所为何事。 带着忐忑的心情,花小婵来到太后的凤藻宫,走到殿门口停了下来,小黄门进去通禀,一会儿出来说道: “太后在里面跟贤妃娘娘说话,你去了,先站在一旁,别吭声,太后问你了你再回话。” 花小婵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由小黄门领了进去,进去之后跪下见礼问安,听到太后叫起,她这才起身站在一旁,全程一直低着头。 眼角的余光扫向屋子里,瞧见魏展立在太后身边,她偷偷的抬起头觑了一眼魏展,魏展也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任何表示。 花小婵又把头低下去,没有表示是不是就是说这次没有危险? 不然这小黄门去请的时候,魏展不可能不叮嘱。 想到这里,花小婵静下心来,就听太后对贤妃说道:“你阿弟没了,哀家心里也难过,你也该劝劝你父亲想开些。” 贤妃以帕拭泪,说道:“我阿弟眼看着就要与安平公主完婚了,谁知这档口竟出了这样的事儿,我阿弟是被人谋杀的,还请太后一定派人查明此事,还我阿弟一个公道,否则我爹爹也必定不能安心。” 花小婵听到这里,心下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谁的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谋害当朝郭太师的儿子,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而且还是在他与公主成亲之前。 这安平公主乃萧启承唯一的女儿,乃是昭仪娘娘与皇上所生。 而昭仪娘娘在皇上还住在东宫的时候就跟在皇上身边了,这安平公主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今年芳龄十八,正是待嫁的年龄。 太后道:“你放心,这件事哀家一定派人彻查到底,还你们郭家一个公道。行了,你也别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你弟弟七天之后发丧,哀家允许你出宫相送,你也替哀家安慰你父亲几句,别让他太伤心。” 贤妃慢慢止住眼泪,睁着哭红的眼睛也不敢去看太后,又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告辞。 等贤妃走了之后,太后便唤了花小婵到跟前,花小婵再次跪在地上见礼请安,离得近了,这才闻到太后身上隐隐传来一股有些刺鼻的药味,似乎是什么药膏散发出来的。 她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是什么药膏散发出来的气味,就听太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喜怒, “哀家听说你最近在给宫女们派发香片做香囊,你倒是好心,只是你这好心办了坏事。” 花小婵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陆美人说的话果真应验,便伏在地上,小心应道: “奴婢不知犯了何事,还请太后您明示。” 花小婵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些香片而已,怎么就闹到了太后跟前,劳太后亲自过问,不过她听太后似乎没那么生气,心里倒也不是很担心。 太后道:“哀家听到有人说你给那些人的香片里面加了东西,就连哀家都深受其害,你瞧瞧哀家身上这一片红疹,就是拜你那香片所赐。” 花小婵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同时也知道了太后身上抹的是什么了,这是专门医治过敏的药膏,怨不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她忙替自己辩解道:“回太后,这香片是奴婢拜托太医院的一个朋友送进宫来的,这些东西在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被侍卫检查了一遍,而且奴婢也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奴婢实在是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望太后明察。” 太后语调幽幽的说道:“真的不是你在里面做了手脚?” 花小婵闻言,头皮一阵发紧,慌忙回道:“回太后,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这么做,而且奴婢跟宫里的这些姐姐无冤无仇,根本没必要害他们。” “况奴婢身为医者,一向都以治病救人为主,万万不敢生出害人之心,这起疹子乃是过敏所致,而香片中并没有过敏成分,奴婢实在是不知。” 太后听了花小婵的回答,只是叫她起身,声调不急不缓的说道:“你不必害怕,哀家方才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哀家要是不信你,这会儿你早就在大牢里呆着了。” “多谢太后信任!”花小婵诚惶诚恐。 太后道:“你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哀家都听说了,后宫的那些嫔妃一跟哀家提起你就没有不夸赞的,包括贤妃跟薛贵妃,还有陆美人。” “大概是有人嫉妒你成了哀家跟前的红人,在宫里如鱼得水,所以趁此机会陷害。” “哀家不糊涂,这种事儿哀家以前经历的多了,叫你来,只是提醒你,以后做事可千万别这么没脑子,这后宫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没命。” 花小婵连忙跪下道谢:“奴婢多谢太后提醒,以后行事,奴婢一定会先思而后行。” 太后见花小婵吓得不轻,笑道:“你起来吧,你还小,经历的事太少,人之初性本善,这是常情,只是这里是皇宫,皇宫里‘情’之一字,最不值钱。” 太后话音落下,花小婵还在琢磨太后话中的用意,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很快就有人进来回禀,“启禀太后,人已经全部招供了,要如何处置她们?” 太后闻言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轻飘飘的说道:“拉下去打一顿,给扔到永巷去,生死由命。哀家最见不得有人在宫中耍这种小心思,除了干净。” 这种轻飘飘的话就像是在唠家常一般。 花小婵听在耳中心里却感到胆战心惊,这些宫女的命,在太后眼中如蝼蚁一般。 花小婵还没明白发生什么,那侍卫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凄厉的求饶声。 花小婵听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心里正疑惑着,就听太后又说道:“刚才被拉出去的几个宫女就是陷害你的人,哀家就替你处置了。” “不过,哀家最近听到一些言语,不知是真是假,哀家听说你跟今年的新科状元,现翰林院的房景毓走的很近,你们两个认识?” 第六百五十八章太后替她讨公道 花小婵听了太后此言,心下微微一惊,心里猜测太后问她这句话的用意。 很明显,太后肯定一直在派人监视她,她早就听闻太后的疑心颇重,却没想到她连自己都查,而且还牵连出了房景毓。 脑子快速转了一圈,花小婵决定实话实说,“回禀太后,奴婢在进宫之前就是房大人房间的伺候丫鬟。” “房大人对奴婢一直都非常好,当奴婢听说他在翰林院当值,念着主仆一场的情分,奴婢便经常前去探望。” “房大人身子不好,奴婢不过是想着尽一些绵薄之力,房大人多次跟奴婢说我们主仆关系已尽,叫我别老是挂念他,劝说奴婢尽心服侍太后跟皇上,是奴婢心怀感恩,一直放不下。” “如果太后不喜欢奴婢跟房大人走的太近,奴婢保证,以后再也不去了,一心一意待在宫中伺候太后。” 花小婵明白太后既然派人调查过她,那么也应该能够查出她在进宫之前所有的事情,这个时候越是隐瞒就越会引起太后的怀疑。 在太后这样的人面前最好是说实话,玩心眼死得快,她可不想落得跟那几个宫女一样的下场。 果然太后听完花小婵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重情重义,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像房大人这样的人才若是出了差错,是南楚的损失。” 太后说完,又道:“哀家查到这房景毓乃是房木青房太傅的后人,这房太傅乃是先太子的恩师,后来也是身患疾病提前告老还乡。” “这房景毓,不愧是房木青的后代,才华卓越,有担当,是个辅国之臣,将来堪当大任。” 花小婵听着太后的言语,心里倒是不悲不喜,像太后这样的人,哪怕是在夸赞一个人,你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千万不要高兴太早,一切要冷静应对,保持平常心。 花小婵等太后话音落下,这才开口说道:“奴婢不懂这些,奴婢只知道房大人对奴婢有恩,如果不是房大人,奴婢可能早就饿死了,也没有机会伺候太后。” “不管房大人将来是位极人臣也好,只是个平民百姓也罢,他在奴婢眼中就只是,心疼我的一个大哥哥。” 花小婵差点准备说“主子”二字,随即想到她现在的主子已经不是房景毓,而是太后,遂急忙转了话头,心中直道好险,差点说错话。 在皇宫说话有时候一字之差,就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因此在开口之前一定要在心里再三想清楚了才能张这个口。 太后见花小婵说的情真意切,非常懂事,又重情重义,不禁微微动容。 “如今像你这样不忘旧主,又衷心新主的人可不多了,世上多的是忘恩负义的人,哀家很喜欢你。” “魏展,将哀家那匹织云锦的缎子拿出来赏给花小婵,再让尚食局给打造两套头面首饰给她,这丫鬟穿的用的都太素了,小姑娘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另外再升一升她的职位,哀家倒是看看,这宫里,谁还敢欺负她,再有她从宫里托人往宫内带香片想必也花了不少钱,就再赏她一百两银子花销。” 魏展听了说道:“回太后,这掌医院只有一个主位,其余都是低等医女,这位置不知道要怎么升?” 太后想了想说道:“这掌医院一职乃是从八品的女官,院判乃正五品,底下的御医乃是正七品,那就给她一个正七品的医官,地位跟太医院的御医等同。” 魏展听了看了一眼花小婵,眼神好像在说,这丫头有福气,别人混到御医的位置起码得熬个二十年往上,她这小小年纪就混了个正七品御医的位置。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这掌印等立时就能办好,只是太后,这服饰上不知要什么讲究不要?” “一个姑娘家整日的穿那一套衣服未免显得太刻板了,你给她弄个玉牌挂身上就行,服饰倒是不拘,她喜欢穿什么就让她穿什么。” 魏展颔首,冲花小婵说道:“花小婵,还不赶紧跪下谢恩。” 花小婵闻言,连忙跪下磕头谢太后恩典:“奴婢花小婵,多谢太后恩典,太后万福金安。” 花小婵额头触在地上,听见头顶太后说要起,心念忽然微微一动,她何不借此机会查看一下太后的经历信息,不知道这太后身上又有着什么秘密。 花小婵起身的时候同时抬起头来看向太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直视太后的面容,一看之下不由呆了呆。 天后虽然年过半百,但却保养的极好,体态微丰,肌肤莹白如玉,细化的眉眼含着万种风情,仪态端庄,不苟言笑。 鬓发云堆,头上插满珠翠,熠熠生辉,更衬得面如娇花照水,风姿绰约。 房间内暗香浮动,太后身穿华服,上坠着珍珠美玉,宝石点缀,宛若万花丛中来,犹如牡丹般高贵典雅,仪态非凡。 咳咳~ 魏展见花小婵呆呆的看着太后,直面太后容颜,不觉咳了两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太后同一时间问道:“花小婵,你这般直视哀家做什么?” 花小婵浑身一震,犹如听见了天上梵音箴言,忙又跪下磕头,结结巴巴说道: “回,回太后,奴婢,奴婢方才无意中得见太后天颜,刹那间以为看见了奴婢的奶奶。” 太后笑了笑,声调不急不缓说道:“你说哀家长的像你奶奶?” 花小婵摇头,“不是像,而是太后跟奴婢的奶奶一般慈眉善目,奴婢一时失了神,奴婢一直以为太后神情威严,不苟言笑,不想您竟是这般和蔼可亲,奴婢觉得亲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奶奶。” “你说哀家慈祥,当真??”花小婵点头不迭。 太后坐直身子,盯着地上的花小婵,说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哀家,不管是宫里宫外,但凡见到哀家的人都会说哀家面目可憎,蛇蝎心肠,横眉怒目。” 花小婵道:“定然是他们瞎说,太后您长的这么好看,对奴婢这种低等宫女都如此心疼,替奴婢惩治了那些陷害我的坏人,又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般面目可憎。” “肯定是他们不了解您,把那些词汇强加到太后您的身上,而且太后为了国事日夜操劳,有时候外露威严,也不过是想维护住皇家的威严,觉不像是外人说的那般狠毒。” 花小婵一番巧言善辩,听得太后眉开眼笑,对魏展说道:“瞧瞧这丫头,哀家是越瞧越顺眼,快快起来,别跪着了。” 太后话音落下,花小婵刚站起身,忽听外面传话,“皇上驾到!!” 第六百五十九章朕亲自来请也请不动 花小婵听说皇上来了,当即头皮一麻,脸色就变了变,下意识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当着太后的面她又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同那些宫女站在一起,尽量不让皇上看见自己。 花小婵的小动作被太后给看在了眼中,她只是笑了笑,对花小婵说道:“瞧把这孩子吓得,一听说皇上来了,小脸都白了。” “你放心,有哀家在,他不敢动你,老老实实的站着,看哀家怎么给你出气。” 花小婵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腿差点都软了,她没听错吧,太后居然为了她一个小丫头,要教训自己的儿子。 这可如何使得,当下诚惶诚恐的喊了一声:“太后~” 喊完就要下跪,被太后抬手给制止了,示意她站好,别说话。 花小婵后半句话堵在喉咙里,就这么不上不下,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福寿安康!” “起来吧!!”太后轻轻说道:“这个时候怎么想着来看哀家了?” 萧启承道:“儿臣听说母后身子抱恙,特来瞧一瞧,不知可请太医看过了,身子有无大碍?” “哀家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得了皮疹,抹点药也就好了,你来的正好,哀家有事跟你说道。” 萧启承还来不及应承,太后忽然指着一旁的花小婵,对他说道: “你上次把这丫头给打一顿,现在这丫头一见到你就害怕,你说你身为帝王,底下的人心存敬畏是理所应当,但这次做的委实有些过分了。” “这花小婵乃是学医的,一向都是以救人为本,何尝有过害人之心,你以后万不可再听信别人的一言半语,就乱了心智,最后迁怒到一个无辜的小丫头身上。” “小时候是母后没有教育好你,以至于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连善恶都分不清,以后再做什么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急着去定一个人的罪,可明白了?” 萧启承姿态恭敬,在太后面前做小伏低,连头都不敢抬,“儿臣明白,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手一挥,“行了,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吧,哀家也累了。” “那母后保重好身体,儿臣就退下了。”萧启承应了一声,随即躬身退下。 花小婵听的是一脑门的汗,脑神经都绷紧了,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萧启承一走,她就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如此失态,太后不禁笑出声来,“瞧这孩子胆子这么小,哀家不过是说了皇上几句,你就吓成这样了,可怜见的。” “你也下去吧,别在哀家这杵着了,也省的再被吓着。” “魏展,叫尚食局送几样吃食给花小婵送去,让这丫头好好的补补,别真给吓出个好歹来。” 花小婵跪在地上道谢,神思恍惚的跟着魏展走了出去,直到出了凤藻宫的大门,花小婵才长舒一口气。 魏展道:“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有太后罩着,以后在宫里怕是没有人敢再找你的麻烦。” 花小婵眉眼微微一弯,镇定自若的说道:“伴君如伴虎,只要我一日不出这宫门,一日都得提心吊胆,以后小婵还要仰仗魏公公照拂。” “好说,好说!” 魏公公眼神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花小婵,就说太后赏赐的东西待会儿会差人给她送过去,花小婵道了声谢,开始往回走。 走了几步,越想越觉得开心,没想到这一次来居然收获这么多,想着想着脚下也变得轻快起来。 再看两边这高高的围墙,看着天空一碧如洗,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憋闷了,手里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嘴里哼着曲子,蹦蹦跳跳往回走。 刚跨过一道垂花门,谁知忽然打旁边闪出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花小婵定睛一看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小黄门,而且看着面生。 她掐着腰,脸上带着笑意,张嘴就说道:“我说这位小公公,我认识你吗,好端端的你拦着我的去路做什么?” 这位小黄门看着花小婵也不搭话,随即二话不说让开了身子,退到一旁俯身站了,花小婵正自纳闷,猛然一抬头却见刚刚离开的萧启承就站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背着双手,似乎特意在这里等着她。 花小婵头皮一麻,腿一软,就给跪下了,“奴,奴婢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天啊,这皇上不会是又找她算账了吧。 萧启承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花小婵,“你似乎高兴得很,别以为有太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皇宫肆无忌惮。” 花小婵一听这话,如遭五雷轰顶,大脑当即轰的一声,心道完了完了,自己这真是乐极生悲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知犯了什么错,皇上您要责罚奴婢?” 花小婵只好赶紧又使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来,心里想着能拖一刻是一刻,这里是出入凤藻宫唯一的一条路,或许待会儿里面有人出来瞧见,将这里的清醒禀报给太后知晓,她就不用挨打了。 “朕有说你犯错了吗?” 萧启承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让花小婵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没有犯错,不是来惩罚她的,那他一个堂堂的帝王带人来堵她做什么,花小婵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倘或皇上真的是为了惩罚她,她搜肠刮肚的也还能找出一肚子的话来给堵回去,可这……她实在是不知道皇上堵她要干啥。 萧启承见花小婵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上次朕找人传话让你过来,你倒是好,躲到薛贵妃宫中不肯出来,这一次朕亲自来叫你,我看你还往哪躲,你也不用等太后来,这次就是太后来了,也救不了你。” 说到此处,萧启承语气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朕道永宁殿来,朕有话要问你。” “皇上!!”花小婵不肯起身,忙喊了一句,伏地说道:“皇上,这次奴婢真的没有在太后面前告您的状,不仅这次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 “奴婢知道因为上次的事情让苏美人降为了苏侍御您对奴婢心怀怨恨,您要杀要刮,奴婢求您给奴婢个痛快,奴婢不想再被打了。” 萧启承双眉一拧,喝出一句:“放肆,朕心里在想什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奴婢能够揣摩的,朕有说过要打你要杀你吗。” “朕说让你来,不过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难道这次朕亲自来请,都请不动你吗?” …… 第六百六十章要纳她为妃? 花小婵实在是不知道皇上跟她有何话要说。 一个皇上,一个宫女,能说什么话? 不过帝王的命令却不得不从,花小婵只得说道:“奴婢遵命!” 来到永宁殿,皇上直接摒退左右,整个大殿就只有花小婵跟皇上两个人。 花小婵弯腰俯身站在一旁,周围一片安静,她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萧启承端坐在龙椅上,神情冰冷的扫视着花小婵,语气威严道:“花小婵,朕问你,朕真的比不上太后吗?” 花小婵闻言,心里一惊,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居然问她这么刁钻的问题。 而且,为什么这种问题为什么要来问她? 问那些大臣岂不是更好。 不过皇上的这句话与其说是问问题,倒不如说是责问,他心里估计还揪着那次的事情不放,当时性命攸关的时刻,她说了好些大不敬的话。 没想到皇上他秋后算账。 花小婵很想在心里咕哝一句:你自己比不比得过太后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做人怎么能没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此话她可不敢说,心念转了几转,回道:“回皇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这种话怎么着也轮不到奴婢来回答,还请皇上换一个人。” 萧启承闻言,起身走到花小婵眼前,“如果朕非要你回答呢,上次在永宁殿你不是说的挺好?” 花小婵头皮一凉,“上次奴婢是胡言乱语,生死攸关,奴婢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还请皇上恕罪。” “胡言乱语??”萧启承凝视着花小婵,“可是朕当真了。” 花小婵后背一凉,心道要完了,果真是要秋后算账,还没来得及晕倒,却听萧启承继续说道: “朝堂内外对朕的评价无一例外全都是‘懦弱’二字,你上次跟朕说,朕寒了你的心,寒了天下士子的心,你还说太后比朕英明,还说你看错了朕,朕乃天子,天子该一言九鼎,可朕却出尔反尔。” 花小婵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自己当时说的话,怎么这皇上记这么清楚。 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奴婢当时胡说的,皇上您乃圣明天子,这天下自然是应该你当家作主,太后也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 “你是第一个跟朕说,朕应该当家作主的人,这南楚的江山他姓萧,朕是这江山第四代皇帝,有朕在,这江山绝不会改名换姓。” 萧启承语气一软,“你起来吧,朕找你来,就是想听你说这句话。” 花小婵伏在地上,有片刻的愣怔,这才知道萧启承找自己来不是为了秋后算账,可这句话难道不是人人都能说,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为什么偏偏让她说。 “奴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花小婵从地上爬起来。 就听皇上又在念叨道:“这段时间朕与一人谈心,他告诉朕只要真发愤图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朕还有希望成为一个好皇帝。” “朕又何尝不想成为一个好皇帝,是你点醒了朕,提醒朕,朕是天子,是这南楚的王。” 萧启承说着说着神思远游,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半晌眨了眨眼睛里泛出的泪花,神色恢复如常,心情似乎大好。 他笑着对花小婵说道:“花小婵,朕想留你在身边,时刻警醒朕,你可愿意?” 花小婵闻言,心下呵呵两声,您是天子,要做什么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我只是个奴婢,哪里有发言权。 “看你的样子,似乎是不愿意,难道你还在害怕朕会砍你的头,太后说朕吓着你了,看来果然如此。” “说罢,朕要怎么做你才会不害怕朕,在朕面前再次畅所欲言?”他凝视着花小婵,神情认真的说道。 花小婵此时内心翻江倒海,简直是受宠若惊,她刚从太后那边出来,太后封她为七品御医,这会儿皇上也来讨好她,今天难道是自己的黄道吉日? “回皇上,奴婢不是不愿意留在皇上您身边,而是奴婢身为医者,要照顾整个后宫,怕是有所不便。” “不过只要皇上派人来唤奴婢御前伺候,奴婢一定立马就过来,为皇上您分忧解难。” “至于害不害怕,有皇上您这句话,奴婢就不害怕了,奴婢现在对皇上您只有敬畏。” 花小婵三句话一出,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上次冒犯皇上的事儿算是完了,她以后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不过要让她时时刻刻都待在皇上身边,她心里却是万般不愿,整个后宫都知道皇上心里装的是苏侍御,她跟苏念薇是死对头,万一某一天苏念薇被放出来,大可以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加害她。 到时候皇上信任苏念薇,自己就是百口莫辩,小命危在旦夕。 所以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花小婵声音落下,萧启承又是好半天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强自把花小婵给留在身边,他对自己说自己就不该去询问花小婵的意见。 显然花小婵说这番话,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惧怕他,不过一想花小婵害怕他也在情理之中,谁叫那日她差点死在了自己手里。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朕身边,朕也不强求……” 皇上话还没说完,王公公就进来禀报,说是房大人在殿外等候。 皇上一听说是房景毓来了,顿时眉开眼笑,刚要开口,谁知花小婵忽然跪了下去,叩首道:“回皇上,奴婢愿意留在皇上您身边,为皇上您一个人效劳。” 这下倒是轮到萧启承怔了一下,张开的嘴好半天才合拢,笑看向花小婵,轻声问道:“你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了?” 花小婵自然不能说她想每日见到房景毓,眼珠一转说道:“奴婢,奴婢是为了感谢皇上的不杀之恩,不过奴婢有一个要求还望皇上能够答应。” “什么要求,你说!” “就是皇上您去见苏侍御的时候,奴婢不想跟着,奴婢实在是怕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奴婢怕皇上到时候会因为苏侍御的三言两语,就又……” “行了,你的意思朕明白了。”皇上忽然看着花小婵,若有所思,然后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花小婵眉心一蹙,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忽然问起她的年龄,疑惑归疑惑,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 “奴婢今年虚岁十三!” “十三!”萧启承重复了一句,随后说道:“薛贵妃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被选入宫闱,你如果害怕苏侍御报复,朕也可以将你纳入后宫,直接将你的位份提到苏侍御之上,你看如何?” 第六百六十一章没开玩笑? 花小婵震惊不已的抬起头看着皇上,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看了半晌,皇上都不像是跟她开玩笑的样子。 “皇上,您,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朕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不是怕朕犯糊涂杀了你,如果你成了朕的妃子,不但可以报答朕的不杀之恩,还可以一直留在朕的身边。” “最主要的是,成为了这后宫的女人,朕以后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处置你,这样你就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花小婵感觉自己的脑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把她留在身边的方法多的是,为何偏偏要纳她为妃。 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您都多大岁数了,都能当我爹了,这怎么可以。 “奴婢身份卑微,长相丑陋,怕是没有那个福分伺候皇上,而且太后已经升奴婢为正七品御医,还请皇上您收回成命。” 萧启承听了,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这么说是想要拒绝了,还是说你嘴上承认朕整个南楚的主人,但却在心里倒向太后那边,宁肯听从太后的旨意,也不愿接纳朕?” 这都哪跟哪啊,这皇上是想要变着法的为难她么? 果然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 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花小婵绞尽脑汁的说道:“皇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在奴婢心里皇上英明神武,怪只怪奴婢实在是没有那个福分,奴婢这种身份卑微的人,就只配在宫里当奴才,不配当主子。” 萧启承道:“朕说你配你就配,身份卑微,朕可以给你父亲一官半职,这样你就成了官宦之女,你说你容貌丑陋,朕倒是觉得,你长得很好。” “朕这后宫佳丽三千,却从没有人能长得像你这般可爱,也从没有人像你这般胆子大的,心眼多的,性子活泼的,假以时日你定然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朕年纪大了,当朕的妃子受委屈了,是不是??” 花小婵简直要无语死了,萧启承最后一句话说的没错,她就是嫌弃。 萧启承都已经后宫三千了,还不满足,你说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偏偏选中了她了呢? 而且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人了,又怎么会愿意进宫当妃子,跟那么多女人争夺一个夫君? 花小婵这回可真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回答萧启承这次的问题。 皇上这最后的问题如果回答不好,说不定又会掉脑袋。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皇上,既然这位宫女不愿意入宫为妃,皇上又何必强人所难?” 就在花小婵急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房景毓大踏步走了进来。 花小婵看见房景毓心头骤然一喜,然而还没等喜上心头,就听萧启承略有不悦的冲房景毓说道: “房爱卿,朕没有叫你进来,你怎么自己进来了?” 房景毓一撩衣摆跪下,挺直脊背说道:“臣在外无意中听见皇上跟这位宫女的对话,忍不住有话要跟皇上您说,所以等不及召唤就自己进来了。” “皇上如果要惩罚,也要等臣把话说完!” 花小婵古灵精怪,心眼贼多,跟她说话十分有趣,他就是喜欢看花小婵在他面前巧言善辩又说不过他的样子。 他正说到兴头上却被房景毓给打断,心里微微有些不高兴,但房景毓才华斐然为他所看好,这段时间他听从房景毓的建议,在朝堂上笼络了不少人心,面对房景毓,他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 “你说,朕听着!!” 房景毓直视龙颜说道:“这本来是皇上您自己的事情,臣不应该插嘴,但前段时间皇上您告诉臣,您想要当一个明君,臣觉得有必要说上几句。” “秦皇当年一统天下,后宫就只有一个女人,非男人不好色,而是好而能忍,况世间真情要两情相悦才得善始善终,这位宫女明显不愿意进宫为妃,皇上您又何必为难她。” “皇上您后宫佳丽三千,若是不愿意,自然有大把的大家闺秀愿意入宫侍奉皇上,她们身份高贵,难道还怕找不出一个合眼缘的吗?” “再则,皇上心里已经有人了,这对这位宫女来说有些不公平,她有自己的人生,皇上既然要当一个明君,又何必毁了一个人的幸福?” “对皇上您来说,她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或许皇上您只是图一时新鲜,过了也就忘了。” 萧启承听完房景毓的话,再看看花小婵,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到底还是松了口, “罢了,罢了,朕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哪里会真的想要纳她为妃,花小婵,你且退下吧,明日早晨记得来朕身边当值。” 花小婵闻听此言,暗中松了一口气,叩头告退,等退到宫门口,拔腿就往外跑,跟刚冲出笼子的兔子一般,眨眼间就没影了。 萧启承在殿内看着花小婵一溜烟的跑了,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有趣的紧,可惜朕早生了十年,不然这么有趣的人,他怎么会放过。 跪在地上的房景毓将萧启承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不觉皱了下眉,就见萧启承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看着他说道: “房爱卿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 房景毓道:“回皇上,是皇上说每日这个时辰让臣过来陪皇上您说说话,臣就来了。” 萧启承抬头看了一眼大殿旁边的刻漏,这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再有一个时辰,宫门就该关闭了。 这些日子他日日召房景毓前来,让房景毓跟他同吃同住侧夜长谈,今日竟然忘了。 “既然来了,那就陪朕下盘棋,朕今日累了,改日再跟爱卿侧夜长谈。” 等房景毓与皇上下一盘棋出来,就看见花小婵站在墙根地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在地上踢来踢去,似乎在等他。 房景毓走过去,柔声唤道:“小婵!” 花小婵听声抬头,笑着跑到房景毓面前,喋喋不休的说道:“相公,方才要不是你出现替我解围,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皇上怎么能想到这么个狗屁主意,居然想要纳我为……” 花小婵话没说完,就被房景毓一把给揽入了怀中,将她紧紧的给拥进了怀里,声音微微发颤, “你放心,有我在,断然不会叫你嫁给别人。” 花小婵耳朵贴在房景毓的胸膛,听着他一下紧似一下的心跳,心想,估计他也在害怕。 第六百六十二章太后赐宴 萧启承今日不会留房景毓在宫,他要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宫。 花小婵不舍得跟房景毓分开,于是打算一路相送。 “我今天去太后那里的时候太后正跟贤妃娘娘说话,他们正在谈论郭太师儿子之死,你说会是谁杀了郭太师的儿子?” 花小婵心想如果郭太师的儿子仗势欺人,或许会跟很多人结仇,但据她所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郭太师的儿子她以前也见过,看上去老实本分,也颇有学识,压根就不像那种纨绔子弟。 房景毓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而已是刚听说,奉天府那边已经在查了,目前没听说查出什么线索。” 花小婵听了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随口一问,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又问道:“云哥儿还好吗,他的伤势如何了,想必李阿婆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又没有家了。” 花小婵说着,一想到那个眼神抑郁的少年,心里不免替陈墨云难过。 不,已经不是少年了,她认识陈墨云的时候,陈墨云大概十五六岁,现在几年过去了,他虚岁也有二十了,已经成年了。 应该是青年男子才对。 房景毓道:“他没事,李阿婆虽然没了,但他还有古刖,现在古刖在照顾他,他把云哥儿当成亲弟弟看待,定然不会委屈了他。” “就是花小石回来过几次,发现你不在,伤心了几回,我事务繁忙,没法照顾他们,就只好让他们继续留在谢尔木那边。” 花小婵听了说道:“不如你把花小石接到身边亲自教导,小石他很聪明,又懂事,将来说不定会帮上你。” “你就算再厉害也是一个人,有个人能够在外面帮你,我也会安心。” 房景毓听了点点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人接回来,让他试一试今年的秋闱,先从童生开始考起,不出几年,大概也能中个秀才,你这个当阿姐的也能少替他操点心。” “小婵,我不在宫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怎么办?” 花小婵笑着说道:“今天就算你不来,大不了我就抗旨,反正我才不会当什么嫔妃。” “眼下薛贵妃再有两个多月就该生了,到时候我就能够出宫了,等出去之后,我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每日在家里等相公你回来。” 房景毓牵住花小婵的手,“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事半功倍。” 看着房景毓走出宫门,花小婵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掌医院,这段时间太忙,别人的香囊都快绣好了她的才绣到一半。 花小婵拿起绣筐,取出香囊正准备绣,就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原来是魏展奉太后的命令让尚食局送了一桌酒席来,整整摆满了一大桌。 全部都是珍稀食材,山珍海味。 看着面前的精美的菜肴,花小婵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花小石跟房景毓还有陈墨云等人,要是这时候他们能够陪自己一起吃,那该多好。 “哇,小婵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太后居然给你送了这么大一桌子吃的,我在宫里这么多年来,连见都没见过。” “小婵,你可真幸福,太后可真宠你,不过这么多,你一个人能吃的完吗?” 花小婵看她们一个个眼馋的样子,就说道:“不如你们坐下来陪我一块吃,我一个人确实吃不了这么多。” 几个医女就等着花小婵这句话,兴冲冲的刚准备抢着落座,不想尚食局的管事姑姑就在旁边冷冷说道: “这是太后赏赐给花小婵的,除了花小婵,谁也不准动,动一口,是要挨板子的,就算是倒掉,你们也不能吃。” 几个宫女闻言方才的兴奋之色全无,一个个祈求似的看向花小婵,希望花小婵能够替她们说句话。 花小婵道:“姑姑,我一个人确实吃不了这么多,与其浪费了,倒不如大家一块吃,不如姑姑也坐下一起吃吧。” 尚食局的掌事姑姑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太后赏赐给您的,我等不敢,否则就是坏了宫里的规矩,姑娘,请慢用。” 花小婵见她们不肯落座,也不离开,就说道:“姑姑饭菜已经送到了,不如先回去休息,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站在这里,我也吃不下。” 掌事姑姑只负责送饭来,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招呼尚食局的那些宫女离开了。 几人一走,花小婵就招呼掌医院的医女都过来落座,她自己则拿了个食盒,挑了三菜一汤装了。 “小婵,你不坐下跟我们一起吃,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花小婵道:“自然是去太医院那边,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给我留,我去去就来。” 花小婵说着提着食盒出了掌医院往太医院而来,彼时天色已暗,太医院里出了两个当值的药童,其余人全都散值休息去了。 里面就只有一个御医在当值。 花小婵进了门就往后面药童休息的地方行去,在偏殿找到韩永晏的所住的房间敲了敲。 不一会儿韩永晏从里面出来,一看是花小婵顿时眉开眼笑的把花小婵给迎进了屋。 “小婵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花小婵嘘了一声示意韩永晏把门给关上,省的两人的说话声吵到别人休息,她把食盒放在房间的桌子上,从里面拿出菜品跟汤盅一一摆上,示意韩永晏坐下。 “你前几天不是说有心里话想要跟我说,这不,我就来了,可用过饭了,就是用过也不要紧,多少陪我再吃一些,咱们边吃边说。” 花小婵指着桌子上的饭菜说道:“这些都是太后赏的,宫里别的人都没有,我心里记挂着你就给你带了几样来,快尝尝。” 韩永晏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指着中间的那个汤盅说道:“这个我认识,这个是鸳鸯五珍烩,乃是用五样世间罕见的食材熬制而成,什么龙骨、飞禽、走兽,海鲜,河鱼等等这五样东西上极为罕见的部位熬制。” “我只在师父给我的《药食同源》上看见过,可惜从来没有吃过,以为不可能会有人凑齐这么珍贵的食材,没想到今日今日能亲眼见到。” “听说这道菜最难的不是集齐这五珍,而是制作它的过程,这火候尤其重要,稍微有一点差池这整个汤就毁了。” “想要做好这碗汤,最短也要三个时辰,民间根本吃不到。” 花小婵笑道:“那你更要尝一尝了,这些都给你吃,你快吃,看好不好吃?” 花小婵把那盅鸳鸯五珍烩往韩永晏面前一推,又递给他一把汤匙。 韩永晏先是用鼻子使劲的嗅了嗅,高兴的笑道:“没错就是这个味,好香!” 说着迫不及待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口里面的浓汤喝了一口,刚含进口中,神色就无比享受,“小婵姐姐,太好喝了,你也尝尝。” 韩永晏舀了一勺送到花小婵嘴边,花小婵本想推脱把汤都留给韩永晏,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韩永晏闪烁着光芒的眸子,就改了主意,一口含住,慢慢的品尝了起来。 入口香浓,香而不腻,此物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而且花小婵自打上午被太后给叫去之后就没有吃过东西了,一口汤下肚不免胃口大开,两人也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般的把几样菜给吃了。 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唇,“早知道这么好吃,我就再多拿两样了。” 韩永晏却十分满足的说道:“不管什么东西再好吃,一次性也不能多食,尤其是晚上,不宜吃的太多,少吃为宜。” 花小婵看着韩永晏笑道:“你倒是会养生!” 第六百六十三章谋算 第二天,花小婵难得清闲了半日,跟几个医女一起在房间里绣香囊,大家互相取笑玩闹,唯有花小婵绣的香囊得到众人一致的夸赞。 花小婵除了要给房景毓绣香囊之外,还有花小石、陈墨云、房玉良还有韩永晏他们,人人有份,就连沈锦修她都给绣了一个。 花小婵手中的这个绣的是一棵树,树上趴着一只蝉,树大如盖,绿色的吱吖长满树身,蝉趴在树枝之间紧紧依偎在一起,十分惬意。 “你叫花小婵,所以就画了一只蝉,我倒是听过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上面还差一只螳螂跟一只雀儿。” “尽胡说,这蝉代表的是花小婵,你弄个螳螂跟雀出来,岂不是咒小婵呢么,说话都不经过脑子。” 花小婵道:“无妨,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就别怪惠儿了,只是这话在我面前说也罢了,要是在外人面前再口无遮拦,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惠儿忙点头认错:“是,是,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只是小婵,你为什么要绣一棵树啊?” 花小婵正要回答,就听外面有人找她。 “谁是花小婵?” 花小婵闻声,放下手里正好绣完的香囊走了出去,出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尚服局的宫女前来,要给她量尺寸。 因为端午临近,想要做衣服的人太多,尚服局都快忙不过来了,所以各个宫只派了宫女前来,至于掌事姑姑自然是忙的脱不开身。 花小婵张开双臂,任由她们在自己身上比划,等比划完,就听对方问道:“不知小婵姑娘对服饰有什么要求没有?” 花小婵想了想说道:“可不可以做成留仙裙,如果有要加别的衣料的,我这里有银子,你们只管加,反正越好看越好!” 等衣服做好,花小婵想第一个穿给房景毓看, 对方听了表示明白,“稍后我会差遣手下的人送几个画样来给姑娘瞧,姑娘看看相中哪一个,我们就照着做。” 花小婵又道:“能不能再向你们尚服局讨几块布,我用来绣香囊,上次取的,已经用完了。” 对方说道:“不知道姑娘要什么样的布?” 花小婵想了想,就说道:“就太后赏赐给我的那缎子,若是有剩余的你们只管给我送来,越快越好。” 对方表示明白,随即就带人离开了,这边人刚离开,花小婵还没进屋,谁想又来了一拨人,这次是尚饰局的,也是问花小婵想要个什么样的首饰。 花小婵就说越简单越素净的越好,她不过是个宫女,这首饰自然是不能太过华丽,越过后宫的那些妃子们。 花小婵想了想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对方听了一一记下,然后也退了下去。 花小婵目送他们离开,回屋看着自己绣的香囊,想到惠儿说的话,越看越不满意,干脆就扔在一旁,想着等尚服局的人把布给送过来她再用那布再绣一个。 这次她准备不绣大树,就绣房景毓喜欢的红梅,旁边再绣个蝉字,谁说夏蝉不可语冰,她偏要将红梅跟夏蝉绣在一起。 上午花小婵在屋子里陪着姐妹们绣香囊,刚过午饭时间,薛贵妃那边就来人叫她过去,花小婵只好背着药箱往那边去。 这段时间薛贵妃一直称病待在宫里,哪都没去,整日忧心忡忡,担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顺利出世。 她对花小婵说道:“小婵,我要你想个办法,让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提前出生。” 花小婵问薛贵妃为何要这样急,如果按照正常时间,这孩子还有一个月才能出生。 薛贵妃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了,端午宫宴,本宫必须要参加,到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花小婵却道:“只是如果用药物催生的话将会十分危险,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她仔细思量片刻,跪下斗胆对贵妃说道:“奴婢有一个主意,可保贵妃娘娘安然产下腹中的龙胎。” 薛贵妃有些意外的看向花小婵,“什么主意,你说?” 花小婵道:“前段时间奴婢告诉过贵妃说苏婕妤怀有身孕,娘娘不妨把这件事公布出来,然后借着为这个孩子祈福的名义前往皇寺祈福,在那里把孩子给生下来。” 薛贵妃听花小婵提到苏婕妤有身孕一事,就摒退房间的人,对花小婵说道:“你说的事本宫已经让人调查过了,苏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是潘太医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 花小婵没想到薛贵妃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顺着她的话说道:“娘娘,您说苏婕妤会不会偷偷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其实花小婵知道苏婕妤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只是想要看看薛贵妃要怎么做,遂装作什么都不懂的随口一问。 薛贵妃冷笑一声,说道:“她应该不会,皇上尚无子嗣,等她的孩子一出生就会是皇子,她现在之所以没有立即公布,可能也是想要等胎位坐稳。” “你的办法倒是一个好主意,就是太便宜那个贱人了。如果按照本宫的主意,就找个机会揭发她们,此事一出,必定会成为宫内的丑闻,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本宫这边了。” 花小婵道:“反正人也跑不掉,只要娘娘能够顺利产下龙子,回来之后,想要怎么做还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儿。” 薛贵妃看着花小婵,眼带深意,“本宫当时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丫头,就凭你这份聪明,将来一定不会活的太差。” 话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冲花小婵说道:“此事事不宜迟,到时候本宫会让你跟我一起出宫,你也回去准备准备。” 花小婵一听说可以出宫,自然是乐得答应,随即又给薛贵妃把了脉,得知胎位无恙,这才放心离去。 花小婵从芳华宫出来,在想等出了宫以后她就跟薛贵妃请个假,然后回去看一眼,见见陈墨云跟花小石。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却是萧复。 “奴婢参见萧小侯爷!”她忙福了福身说道。 萧复神清气朗,身姿翩然,言笑晏晏的看着花小婵:“进了宫怎么多礼起来,你还是跟在宫外一样叫我子复就行,听说前段时间皇上找你麻烦了,眼下可好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送香囊 花小婵倒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萧复全都知道,就笑着回说一切安然无恙。 随即她意识到今天并不是十五,已经过了十五几天了,不知萧复为何此时进宫来了,但她并没有张嘴询问,萧复要做什么也不关她的事儿。 “我还要回掌医院,就不耽误你做正事儿了,我们改日再见。” 花小婵说完这些话就觉得低下无话可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于是就急着要走,萧复也没拦着,点点头,侧过身子准备让花小婵先过。 花小婵现在只是一个宫女,身份地位远不如萧复万不敢自己先走,就也去让萧复,两人让来让去半晌谁也没走成,气氛倒是变得融洽起来,不由得相视一笑。 萧复道:“不知小婵姑娘你这是打哪过来,现在可得闲?” 花小婵道:“刚从贵妃娘娘那过来,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我给看看,眼下后宫各处都在为端午节忙活,我现在倒是也没什么事儿。” 萧复听了就说道:“这段时间你跟房兄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倒是有些无聊,既然在这里遇着了,不如我们一同前去翰林院找房兄叙叙旧如何?” 花小婵其实昨天才刚跟房景毓见过面,这个时间皇上跟太后等正在午休,翰林院的人这个时候也都在休息,于是便点点头答应了。 又说道:“不知小侯爷这是要去哪,这样不会耽误你做正事吗?” 萧复道:“前几天我奶娘又病了,就在家守着她没来,耽误了给太后请安的时间,今天奶娘的病好一些,所以就来了,没想到在此遇到了你。” 花小婵一听说萧复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就说不如改日,萧复却不以为意笑道:“一年也不知道去请多少次安,少个一两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改天再来就是。” 花小婵听萧复把话说完,两人这才一起往前走,谁知萧复刚转身抬脚要走,一样东西从他身上掉落下来,被花小婵给瞧见,弯腰给拾了起来。 “小侯爷这香囊都旧了,怕是好些年了吧!” 花小婵手拿香囊递给萧复。 萧复接在手中,语气颇有感慨的说道:“是好些年了,这香囊还是三年前我奶娘给绣的,病了两年,这手也抖了,眼睛也花了,就没人给绣了,所以我就把它一直戴在身上,不想今日绳子竟断了。” 花小婵看着萧复,忽然感觉有些心酸,想不到堂堂的一个侯爷,居然连一个香囊都没有人给绣。 “既然没有人给绣,买一个也行啊,端午临近,不是有好些都这个时候出来卖香囊的,里面有些绣工可是很好?” 萧复苦笑一声说道:“还是算了,我不太喜欢戴不认识的人绣的东西,断了就断了吧,大不了不戴就是了。” 花小婵听了,脱口而出说道:“如果小侯爷不嫌弃的话,我那里倒是刚好绣完一个,就是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外人,小侯爷你肯不肯要。” “你当然不是外人了,早就听说小婵姑娘你女红很好,既然小婵姑娘有心相赠,在下自然是荣幸之至。” 萧复抬了抬手作揖道谢,倒是弄的花小婵不好意思起来。 “既如此,这里距离掌医院很近,烦小侯爷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 花小婵说着小跑着回去,把刚刚绣好的香囊拿了过来递给萧复,双手呈上,“也不知道这花样小侯爷可喜欢,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重新再……” “我很喜欢,多谢小婵姑娘。”萧复盯着手里的香囊,像是得了稀世珍宝一般,眼神久久不愿从香囊上移开。 “小婵姑娘的绣工果然很好,这树枝繁叶茂,碧绿如盖,甚得我心。” “小侯爷喜欢就好,我方才还怕小侯爷不喜欢呢,只是……我在绣的时候有宫女说这绣的东西寓意不好,如果小侯爷介怀的话,我可以再换个花样。” 萧复笑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我倒是觉得这寓意很好,不管是螳螂还是黄雀都只能在这棵树上蹦跶,离开这棵树他们全都要饿死了。” “至于这蝉,只要有这棵树在,它就可以在这树下一直乘凉,让这棵树为它遮阴庇护。” 花小婵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的看着萧复,她倒是没想到这层意义,只是她当初绣这棵树跟这个蝉的时候脑海中想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棵树代表着房景毓,树大如盖,是因为房景毓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只要是枝叶伸展到的地方,下面的土地就可以得到他的庇护。 而自己就是他身边一只小小的蝉,紧紧跟这颗大树依偎在一起,一起经历风雨,而不是想要这棵树庇佑。 对于萧复的解释,她只是微微一笑,反正这香囊她本来打算丢在一边的,既然萧复怎么说那就怎么是吧。 “能不能麻烦小婵姑娘你给我带上?”萧复看着花小婵请求道。 只是一个极小的要求而已,她也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于是就停下脚步,从萧复手里接过香囊,动手将香囊挂在萧复的腰间。 “好了,这么一看,这香囊的颜色倒是跟小侯爷你今日这身衣服很是搭配。” “小婵!!” 花小婵话音刚落,就听见房景毓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就看见房景毓跟沈锦修两人并排而来。 “相公?”花小婵没想到会遇到房景毓,下意识喊了一声,还好四下无人,随即问道:“你不在翰林院休息,怎么到了这……御花园来了?” 原来花小婵跟萧复两人边走边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这里是去翰林院的近路,穿过御花园再走不久就能到翰林院,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房景毓跟沈锦修两人。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跟萧复在一起,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温声说道:“我刚跟沈兄大太后那边过来,你们两个怎么走一起去了?” 说着他眼光下移,注意到了萧复腰间挂着的香囊,眼神微微一变,看了花小婵一眼,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花小婵道是没有留意到房景毓的脸色,她刚跟沈锦修打完招呼,闻言说道:“我打贵妃娘娘的芳华宫出来准备回掌医院可巧就碰上了小侯爷,他说要去翰林院找你,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谁知道在这里碰上了你。” “是吗,那还真是巧!!” “可不是么,这皇宫这么大,竟叫我们遇到一起了,相公你是不是要回翰林院,那咱么就一起吧。” 第六百六十五章针锋相对 房景毓与沈锦修两人身穿朝服,南楚七品朝服是紫色团花的,里面穿白色罗质中单,外系罗料鸂鶒大带,并有绯色罗料蔽膝,身挂锦绶。 最外一层是紫色宽袖圆领外袍,头戴两翅乌纱,从背后看去,身姿挺拔,威仪中透着一股大家风范。 尤其是房景毓,身上的官服将他的体格衬托的恰到好处,更添几分风度,叫人着迷。 “据我所知小侯爷要往太后那边去不会经过芳华宫的那条宫道,你怎么走那里去了?” 房景毓直言不讳的问道。 他这么一说,花小婵脑子里一想确实如房景毓所说,萧复选择的路径并不是去往太后宫中最佳的路径,他如果从宫外进来,怎么着也不会走到这里来。 不过随即就听萧复道:“我不过是看这夏天快到了,宫里百花齐放,想多转一圈,你们看这御花园中,这些花经过花匠的精心照料,全都是难得的精品,外面哪里能见得到。” 他这么回答,也算是合情合理。 房景毓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来宫里这么久,我还从未留心过这宫里的花卉,如今听小侯爷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 萧复笑道:“那房兄以后可得多看看,这宫里的美景可是数不胜数,说不定房兄看多了,会被迷住,舍不得出去了。” 房景毓却说道:“宫里的美景是好,不过却都是经过人手刻意雕琢,未免太呆板,我还是喜欢宫外那些自然生长的景致,显得更活泼一些,也更千姿百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深意。 “在下倒是觉得各有各的好!”沈锦修此时插话说道:“这野外的按照房兄的话活泼是活泼了些,可惜没有人打理,大都被野草所欺,长势有些差强人意。” “这宫里的花被人日日精心照料,开的十分茂盛,但又少了野草的衬托,时间一久也觉得无味起来。” “所以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我觉得都可以随便走一走,这样就不觉得视觉上疲乏了,小婵姑娘,你说对不对?” 花小婵总觉得房景毓跟萧复此次谈话,两人中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正想房景毓心里是不是对萧复还有某种介怀。 可明明上次萧复把她从宫里救出去的时候,房景毓已经不介怀了呀,还答应真心跟萧复做朋友,真不明白为什么又这样。 听沈锦修问她,花小婵只好把这些全部丢开,挤出笑容回道:“是,确实各有各的好处,不过要我选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外面,如果嫌弃那些野草,那就帮着把野草给拔了,再让它自由自在慢慢生长,也是可以的。” 宫里的花卉每日都有人打理,把那些开的不好的花枝,或者是开败的花枝剪去,只留下那些好的供人观赏。 一样东西是美是丑总是要对比才能得知,这样一来就没法对比,也少了些惊艳,看时间久了,个个都是一样的,确实容易让人疲乏厌烦。 倘或你看见花丛中其它的花长的一般般,然后猛然瞧见一朵好看的,心情自然就不一样了。 这种事情只能说各有所爱,不能说谁对,也不能说谁错。 四个人就着这花展开了讨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到了翰林院,也不进屋子里去,就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旁边有一棵十分高大的梧桐树,给几人遮阴避凉。 花小婵嫌弃端过来的茶水不好,就主动要去给几人煮茶,她离开之后不久,沈锦修想着太后吩咐的事,也去忙了起来,留下房景毓跟萧复两人。 萧复首先开口道:“房兄可还习惯这里,那苏大人不知道有没有找房兄你的茬?” 萧复口中的苏大人,正是苏念薇的父亲,苏齐圭,他是正三品翰林学士,官位要高于房景毓之上,乃是房景毓的顶头上司。 房景毓见萧复忽然提起苏齐圭就说道:“我跟苏家有过节,他如果不来找茬就不是苏大人了。” “在下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也是不惧。” 房景毓嘴上说着,实际上心里却在想,花小婵既然都肯送萧复香囊,而他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听花小婵提过要送他香囊的事儿。 没道理花小婵会把香囊送给萧复而不送给他。 心里想着等待会儿萧复离开之后,他倒是要问一问花小婵,如何把他给忘了。 他方才清清楚楚的看到萧复身上挂着的香囊上绣着的花样,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花样是他曾经画过的一副丹青,跟这一模一样。 他没想到花小婵今年会把它给绣出来,而且还亲自给萧复戴上,更过分的是还是当着他的面。 一想到方才两人站在一起亲密的场景,房景毓心头就不舒服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这萧复肯定也对花小婵有意,不然不会刻意这么做,只是他以前见到的萧复,似乎不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哪里有所不同了。 “如果苏大人再刁难房兄,房兄可以告知在下,我虽然在朝堂上没有一官半职,但我在太后面前还能说得上话,说不定可以帮上房兄。” 房景毓笑了笑,“多谢小侯爷好意,如果在下以后真的遇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一定告知。” 萧复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不知房兄今年这个端午节要怎么过,如今小婵姑娘在宫中,怕是不能陪你一起过端午了,房大人一个人是不是有些寂寞。” 房景毓皱了下眉,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倒是小侯爷你,从小到大应该都是一个人过的吧,真是难为你了。” 萧复脸色一僵,眸子深处划过一抹冷意,不被人察觉,随即笑道:“往年我确实都是一个人在家对月饮酒,不过今年不同了,我打算在宫里陪着太后跟皇上一起过这个节日。” “我想到时候小婵姑娘也会在宫中,在下也不算是无聊了。” “毕竟,我跟小婵姑娘也不是一两日的朋友了,到时候还能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对月饮酒。” 第六百六十六章和盘托出 “你们在聊什么?” 花小婵端着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萧复在说什么对月饮酒。 房景毓忽然起身说道:“小婵,马上就快过午时了,你回去还能休息一会儿,我送送你。” “可是我刚来,这茶……” “茶待会儿我再回来喝!” 房景毓不由分说牵着花小婵的手就离开翰林院,花小婵回头看了一眼萧复,再看看房景毓阴沉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相公,你跟萧小侯爷你们两个是不是又闹什么矛盾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黑着脸?”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花小婵停下来看着房景毓说道。 房景毓凝视着花小婵,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萧复身上带的香囊是怎么回事儿,你难道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花小婵听房景毓问起此事,心里忽然顿悟,原来房景毓自打见到她给萧复佩戴香囊的时候神情就不对劲了,这也能够解释的通,两人后来说话为何会阴阳怪气了。 “相公,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 “骗人,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一直黑着脸,你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房景毓颇为无奈的看着花小婵,牵强一笑,然后又沉下脸来,“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 “你为什么要给他绣香囊,你既然绣了,我也不怪你,可为什么是那幅图样,你知道那图是我……你笑什么?” 花小婵道:“我笑你吃醋还不承认。” 她见房景毓拿眼瞪着她,忙又说道:“好了,不逗你了,其实那香囊是我绣了给你的,可是后来觉得绣的不好,正好我瞧见小侯爷的香囊都已经旧了,所以就顺手给他了。” 她说罢,也没去看房景毓的脸色,又自顾自的道:“说起来这小侯爷还真可怜,身边连一个给他绣香囊的人都没有。” 房景毓听了给了花小婵一个爆栗,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吗,他是一个堂堂的侯爷,京城之中谁不会给他面子,只要他说想要香囊,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争着抢着要嫁给他。” “我看这萧复就是对你图谋不轨。” 他说着轻轻一蹙眉,“我总觉得这次的萧复跟以前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好,别跟他来往太过亲密。” 花小婵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这话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有分寸。前面不远就是后宫了,外来男子非召一律不准进入,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走着回去。” 房景毓还想跟花小婵多待一会儿,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完,闻言就拉住花小婵,继续说道:“跟你说一件事,端午那天我会派人来接你出宫,到时候你准备准备。” 他是不会让萧复有可乘之机。 花小婵吃惊的抬起眉头,“你要冒险接我出宫,这可使不得,其实,你不用来接我,我马上就能出去了。” 房景毓问她为什么,花小婵就把薛贵妃要去皇觉寺生子的事情告诉给了房景毓,然后说道:“等我出了宫,就会跟薛贵妃请假回去一趟,端午那天你把花小石还有阿依娜都接回来,咱们一起过节。” 房景毓听了,说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朝廷现在就盼着皇上能有后,每天在朝堂上都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劝皇上早做打算。若是这皇上一驾崩,这皇位可就空悬了,到时候又要天下大乱。” 花小婵急忙捂住房景毓的嘴,眼睛朝四下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这话你也敢在宫里说,万一被人听到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可不得了。” 房景毓顺势抓住花小婵的手,笑着说道:“你放心,我敢说出这句话,就断定不会被人给听了去。” “到时候只要薛贵妃诞下龙子,按照南楚立长不立嫡的规矩,就一定会被封为太子,到时候这个孩子会成为万众瞩目,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就会惹来群臣声讨,太后就算再手眼通天,短时间之内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着花小婵又说道:“只是,忽然提出离宫的要求,确定不会惹人怀疑吗,太后的疑心可是非常之重。” 花小婵见房景毓问了这个问题,就把苏婕妤跟潘太医暗通款曲,怀有身孕的事说了出来。 “苏婕妤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到现在她还没有宣布,应该也是想要等到端午那天,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太后是不会允许有人诞下皇嗣的。” 只要苏婕妤敢说出自己怀有身孕一事,离死也不远了,她在这宫里也少了一个敌人。 房景毓这个时候忽然看着花小婵问道:“你说是你跟薛贵妃说苏婕妤怀有身孕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就算你知道,可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奸夫就是潘太医??” “小婵,你还有事瞒着我,今天你不妨给我说句实话,难道我还不值得你相信吗?” 花小婵总是能够在见人第一面的时候就看穿对方的身份,这件事房景毓一直心有怀疑,但花小婵却从未跟他说过。 花小婵见房景毓发问,心想也瞒不住了,干脆就摊牌了,说道: “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就在我被卖到你们家,跟相公你在房间里呆了一夜之后我就发现我只要盯着一个人看,脑子里想要探究这个人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出现这个人的一切信息,包裹这个人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花小婵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房景毓的神情,她见房景毓蹙着眉,以为房景毓不信,就扁扁嘴道: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要不是这件事真实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相信,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房景毓笑了笑,“你之所以一直瞒着我,就是怕我不相信你是吗,那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信。” “小婵,不管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信,只要你不是刻意骗我。” 第六百六十七章怀孕被传开 花小婵一听这话,就赌咒发誓说再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她就算是骗天下所有人也不会骗他。 房景毓见花小婵紧张,就说道:“傻瓜,我说的是善意的谎言,假如有一天你需要对我说谎,我希望你选择如实告诉我一切,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想办法。” 花小婵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你放心,我人没有你聪明,只要我遇到困难,我就一定会告诉你,就算是你不想听,我也要揪着你的耳朵说给你听,这样总行了吧。” 房景毓听了的话温柔的揉了揉花小婵的脑袋,“好了,回去吧,你现在,我看着你进去,我再走。” 花小婵与房景毓告别,然后回到掌医院,此时大家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各司其职。 不久魏展就亲自把代表御医的文牒给送来了,还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玉牌,并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跟几位医女挤在一个房间了,太医院那边给你另外单独安排了一个方便,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是御医,不再是医女了。” 花小婵开心的收下玉牌跟升官文牒,收拾好东西,前往太医院那边给她单独安排的房子。 唯一遗憾的是,别的御医散值之后还能出宫回家,她就只能一直住在宫里。 没过两天苏婕妤怀孕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当所有嫔妃嫉妒不已的时候,有三个人却显得忧心忡忡。 这三个人分别是潘太医,苏侍御与萧太后。 潘太医早在得知苏婕妤有身孕的那一刻起,就劝苏婕妤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苏婕妤一心想借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母凭子贵,根本就不舍得打掉。 而苏念薇也十分聪慧,苏婕妤怀孕一事她虽然早就知道了,但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可随着消息的突然公布,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 “阿姐,你还是听潘太医的话,这个孩子不能留。” 苏婕妤笑道:“怕什么,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我们姐妹跟潘太医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妹妹,我进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身孕,眼下放眼整个后宫,只有我怀上了孩子,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天意如此,我是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苏念薇却说道:“那姐姐你有没有想过,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万一被人发现,我们苏家都会被连累。” 苏婕妤已经鬼迷心窍,一心想要在宫里出人头地,根本不把苏念薇的话放在心上, “怎么会被人发现呢,有谁敢怀疑龙钟的真假吗,而且我这不是还有妹妹你呢么?” “妹妹你现在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到时候只要你在皇上面前求情,皇上耳根子软,一定会听你的,不会责怪我们姐妹二人的。” “就拿你来说,你进宫之前都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皇上都不介意,说不定皇上到时候也一定能够原谅我。” 苏念薇闻言,懊恼的冲着苏婕妤的方向一叹,“这不一样,混淆皇嗣,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就算到时候我跟皇上求情,也保不了你,保不了我们苏家,更何况,皇上头上还有太后。” “你别忘了,咱们兄妹俩,落到如今的境地是谁的命令,只要太后一声令下,你我姐妹二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提到太后,苏婕妤的脸色变了变,放眼整个南楚没有人不怕这个老太婆的。 苏念薇没有听见苏婕妤说话,就皱着眉说道:“姐姐,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以前你一直没有身孕,为何我来了之后,你就忽然有了身孕?” 苏婕妤听了,却不以为然,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要么你就是我的福星,要么就肯定是皇上不行呗。” “而且我跟潘太医也是你来之前的那几个月我们喝醉了酒,才在一起的,这不知道多少次了才有了这个孩子。” 苏念薇听了这话,却没有苏婕妤脸上的神情那般轻松,给惊出一身冷汗来,瞬间觉得大祸临头。 她忽然伸手去抓苏婕妤,摸了两下,紧紧抓着苏婕妤的手。 苏婕妤见她神情如此紧张,就随口说道:“你怎么了,为何忽然这么紧张,难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苏念薇摇摇头,语气严肃的说道:“阿姐,你方才说皇上不行,你有没有想过这句话的后果?” “这句话能有什么后果,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二人,难道还怕这句话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苏念薇再次摇摇头,说道:“我说的是这句话背后,如果皇上真的没有生育能力,那么这件事根本瞒不过太医院的太医,或许他们只是秘而不宣,如今你忽然有了孩子,那帮太医会怎么想,你有想过吗?” 苏婕妤闻言,这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神情忽然凝重起来,“那,那可怎么办,可,可就算现在把孩子打掉也来不及了啊,整个后宫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苏念薇总觉得还有什么问题,但一时就是想不出来,就在她苦思冥想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婉仪娘娘、郑美人、陆美人……驾到。” 屋子里的姐妹二人听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顿时吃了一惊,不及再想,就赶忙整理衣物,起身出门迎接。 苏婕妤刚要福身见礼,就被皇后一把携住了手送到屋子里的榻上坐着,她则顺势在另外一边坐下。 “妹妹怀孕怎的不早点告诉我们,要不是宫里有传闻传出,本宫以及各位姐妹还都被瞒在鼓里。” “来人,把我东西拿进来!” 皇后连叠声的说道,根本不给苏婕妤与苏念薇两姐妹插话的机会。 皇后声音落下,就有十几位宫女鱼贯进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样漆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整整摆满了一桌,最后桌子上都快堆不下了。 就听皇后说道:“听说妹妹你怀有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本宫吩咐尚宫局让给妹妹准备了几分礼物,有珠钗首饰,还有观音摆件以及补品若干。” “自打多年前还是婉仪妹妹诞下公主之后,这宫里可是好久都没有喜事了,你这肚子里的龙胎可金贵的很。” “这往后这宫里缺什么少什么,你只管让人来跟本宫知会一声,为了龙嗣,本宫一定尽力满足。” 贤妃等人听了也全都赞同的点点头。 “妹妹若是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说,我们都是姐妹,能帮的就一定帮。” 婉仪是过来人,就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饮食方面的禁忌,以及怀孕的时候要注意的事项等等。 然后她眼睛在屋子里环视一圈,一边瞧一边说道:“有了孩子以后,这屋子里有些香就不能点了,这花卉也是,也不是什么都能摆在屋子里,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以后就只管来问我。” 婉仪娘娘此话一落,苏念薇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自从她回京之后,就时常被叫来宫里陪苏婕妤说话,那时她见这殿内殿外摆放了许多绿植,尤其是那种叫“绿山河”的植被。 这种植被散发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她很不喜欢,说了很多次,苏婕妤就就让人把这植株给撤了。 又因平她日里不爱熏香,苏婕妤依着她,遂又把房间里的香也给撤了。 她常听人说,有些花跟植被会导致女子不能怀孕,那会不会跟这有关呢? 第六百六十八章潘太医 苏婕妤怀孕的消息如风一般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这阵风也很快吹到了朝堂上,苏齐圭逢人就眉开眼笑。 这天深夜,潘太医从长信宫出来,他这次还是来劝说苏婕妤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的,一旦东窗事发,所有人都逃不过一世。 奈何苏婕妤这几日被众人捧在手心里,已经有些飘飘欲然,谁劝都没用。 “我肚子里现在怀的可是唯一的皇子,他要是生下来,那就是太子,将来我就是母仪天下之人,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打掉这个孩子。” 潘太医没法,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劝道:“娘娘,婉儿,趁现在月份还小,很容易就能堕胎,若是等月份大了,你就算是想打也打不掉了。” 苏念薇也上来劝,她已经从潘太医口中得知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也就是说皇上是可以生育的。 但虽然此时不会被发现,也不代表着以后不会被发现,到时候带来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你们不用再劝,我主意已决,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潘太医,你一定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风险与机遇并存,你们怎么知道,这孩子不会是个福星?” 潘太医深深皱着眉,耷拉着脑袋准备回太医院,哪知半道上被薛贵妃身边的吕公公拦住了。 “潘太医,跟咋家走一趟吧!” 潘太医心头一突,抬手问道:“不知这么晚了贵妃娘娘找在下何事,可是娘娘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召臣去看诊?” 吕公公皮笑肉不笑,眯起眼睛说道:“贵妃娘娘没说,咋家也不晓得,潘太医去了就知道了。” 潘太医每次来长信宫都是偷偷的来,也不知贵妃是如何得知他就在这里的,好似早在半路等着他一般。 吕公公话音落下,手一挥,身后的两个人几乎是架着潘太医往芳华宫去,潘太医就说自己走,两人这才把潘太医给放开了。 想潘太医当年也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了苏婕妤这才考入了太医院,在宫里待久了,这胆子却是越来越小了。 几乎一有风吹草动,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来。 吕公公面色不善,看人的眼神带着股阴冷,也不知他这一去,又会是什么结果,因此内心十分忐忑。 一路跟随吕公公来到芳华宫,见到了薛贵妃,跪下行礼,“臣,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薛贵妃斜坐在榻上,旁边的一张矮桌上放着不少点心,她手里拿了一个,刚吃了两口,放下说道: “起来吧,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她用宽大的衣袖遮盖住自己怀孕的肚子。 潘太医不知薛贵妃何意,只能听命起身把头抬起来,薛贵妃盯着他瞧了几眼,说道: “本宫今个儿无意中听见宫里的小宫女们议论,说是潘太医长相十分有魄力,现在这么一见,还真是,是个胆大心细的。” 薛贵妃故意不说破却又处处透露着她好像知道点什么的意思,潘太医也不知何意,只好随口附和。 “臣哪有什么魄力,不过是粗人一个,叫娘娘见笑了。” 薛贵妃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潘太医今年贵庚?” 潘太医一怔:“臣今年三十有五了。” “三十五,嗯,正当壮年,夫人在家可好?” “臣,尚未娶妻。” “潘大人这个时候还未娶妻,那些跟你同龄的的人可是都已经当上阿翁了,潘大人是在等谁吗?” “……” “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姑娘,不如你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连你潘大人这样的人都瞧不上。” 潘太医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打了个哆嗦,“臣,没有……中意的人,一个人习惯了,多谢娘娘费心。” 薛贵妃漫不经心的笑道:“潘大人又不是和尚,哪能不娶妻,不如这样,本宫倒是认识个姑娘,心肠好,长的还漂亮,正待字闺中,不知潘太医可愿意?” 潘太医心里七上八下,猜不透薛贵妃何意,难道三更半夜把他带过来就是为了给他说亲? “臣……” “你也先别急着拒绝,好好回去想想,行了,本宫这又困了,方才睡不着,肚子忽然饿了,起来吃了些宵夜。” “这更深露重,一个人睡不着,就想着找个人说说话,本宫这房里的人啊都是些粗鄙之人,没有一个像潘太医这样善解人意,处处替人着想的,这大概是学医的人的通病。” 潘太医心里的一根弦绷的紧紧的,说话都带着颤音,几乎薛贵妃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提心吊胆,这脑门上的冷汗一直都没停过,一心只想着能够快点离开。 “娘娘言重了,臣也是粗人一个,更不会善解人意。” 薛贵妃听了又说道:“你不用紧张,本宫找你来,就是想问问这苏婕妤的胎怎么样了。” 她问的漫不经心,语气里却好像含着某种深意,叫人捉摸不透。 潘太医只有老老实实的回答,“臣,刚去长信宫给苏婕妤把过脉,一切正常。” “那本宫就放心了。皇上至今没有子嗣,苏婕妤这一胎可谓是得天造化之福,这也是本宫睡着睡着忽然睡不着的原因。” “你说本宫陪伴皇上多年,怎么就没这个福分,真是造化弄人。” 薛贵妃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你瞧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妹妹怀孕我该开心才是,等明日本宫就去禀报皇后跟太后,去皇觉寺替妹妹祈福,保佑她顺利诞下皇子。” “本宫离开的这段时间,就劳烦潘太医在宫里好好照顾苏婕妤,千万别让她有个什么闪失,不然等本宫回来,一定唯你是问。” “是,臣遵命!” “行了,你跪安吧!!” 潘太医哆哆嗦嗦的往外走,还未出门,薛贵妃在背后就又说了一句:“潘太医,别忘了本宫方才给你说的那件事,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潘太医闻言,身子一僵,顿时升起一肚子苦水,应了一声后,不见薛贵妃再有什么话要说,这才走了出去。 人一走,李忠就上前说道:“娘娘,好端端的怎么给潘太医说起亲事来了?” 薛贵妃眉眼一张,不紧不慢的说道:“一个女人怀了孕最怕动胎气,你说要是得知潘太医在外娶了美娇娘,苏婕妤还坐不坐得住?” 女人嘛,一生可能会有很多追随者,哪怕已经嫁人了,这种人依然会存在。 哪怕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对方什么,却又想把着对方,她们就喜欢享受这种感觉,可对方一旦另娶,这人心里能好受才怪。 第六百六十九章夜入长信宫 再说萧复自翰林院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他并没有选择出宫而是继续往凤藻宫给太后请安,陪着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 眼看着天快黑了,他这才出了凤藻宫外宫外走去。 深夜 一个黑影躲开巡逻的守卫一路来到长信宫外,他只是轻轻一跃便上了墙头,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潜入了苏侍御的房间。 苏念薇正熟睡,忽然被人给点了穴道以及哑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 正当她惊恐无比的时候,就听耳边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苏念薇,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苏念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滔天的恨意,就是这个人夺走了自己的眼睛,夺了自己的清白,骗的她好苦。 害她丢了那么大的人,闹得满城风雨。 呜……呜…… 她用尽全力挣扎,然而却还是半点也动不得,如果她手里现在有一把刀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毁了她的一切。 屋子里点着两根蜡烛,烛火摇曳,可以看到来人的脸上带着一张金黄色的面具,面具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股邪魅的笑意。 他缓缓用手掐住苏念薇的脖子,冷冷的说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如果做的好我就不会杀你,如果做不好,你阿翁的下场,就是你爹的下场。” “你不用把眼睛瞪这么大,你是瞎子,瞎子眼睛瞪得再大,却也什么都看不见,何必叫自己这么辛苦。” “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我来不是跟你商量,而是传达命令,你的命一直都攥在我的手里,我叫你生,你便生,叫你死你便死。” 苏念薇眼睛无神的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眼前虽然是漆黑一片,但她似乎看到了黑暗中有一个恶魔在朝她招手。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有话要说,孟尝见状,说道: “我可以替你把穴道给解开,但你若是敢叫一声,我保证明天他们会见到你的尸体,还有苏婕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这里的人都会给你陪葬。” “如果听懂了,你就深吸一口气!” 苏念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萧小侯爷身边的人,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苏念薇其实也只是推测,她不过是想诈一诈对方。 耳边传来几声低笑,“猜错了,没有第二回机会了,你只有选择听话或者不听话。” 苏念薇在心里骂了一句变态,但同时她心里也气恼起来,她居然猜错了,难道不是萧复背后的那个人,那么他又会是谁。 居然从黄宁县一路跟到盛京,他到底又有着什么目的。 “我一个瞎子能帮你做什么,你既然那么厉害,连皇宫都能够来去自如,干嘛不自己去做?” “有些事我不方便出手,你别小看自己,有时候千万别小看一个瞎子能够做的事儿,正是因为人们不会防备,所以才更容易得手。”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要你杀了苏婕妤腹中的胎儿,然后嫁祸给太后。” 苏念薇柳眉一蹙,她想不通对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想要杀了孩子,还是对付太后。 “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你想干什么,我阿姐,或者太后对你做什么了吗,你这么恨他们?” 孟尝道:“没有做什么难道就不能杀了,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我平生唯一的爱好就是杀人,杀人使我快乐。” 苏念薇暗暗心惊,她想到了苏老的死,眼前出现了血流成河的画面。 “假扮房景毓,是不是你做的,夺了我的清白的就是你是不是?” “没错,是我做的,你还不傻!” 这一次孟尝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苏念薇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后来又把他给打掉了,听身边的丫鬟说,他从我身体里掉下来的时候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孟尝提了提唇角,在苏念薇旁边躺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心疼,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不过就是一团没有灵魂的肉罢了。” “没了也就没了。” 他说完,忽然侧过身看向苏念薇,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眼神却更加的阴冷,“我假扮房景毓的时候你好像很享受,看来你真的是很喜欢他,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苏念薇冷哼一声,“你也不用在我跟前说风凉话刺激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你还不是喜欢花小婵。” “所以你才三番五次阻止我伤害她,你也有破绽,你若是把我逼急了,我虽奈何不了你,但我却能杀了她。” “我想她死了,你一定很难过吧,我真想看看到时候你心痛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闭嘴!!” 孟尝脸色狰狞的用手掐住苏念薇的脖子,“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念薇胸口传来一阵窒息,眼睛上翻,她能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可是她却不怕,她疯狂的笑着。 然而喉咙被人给掐住,她的笑就变成了夜枭一样的叫声,十分刺耳。 “你笑什么?”孟尝松开了手,盯着她。 苏念薇眼角流下泪来,咳了几声,等到气息恢复,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知道吗,一个魔鬼是不能有感情的,一旦有了感情,这个魔鬼就离死不远了。” “你已经对花小婵动了真情,我方才只是说说而已,你就开始激动,你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哈哈哈。” “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孟尝浑身气势忽然暴涨,苏念薇感觉自己似乎一下子坠入了千年寒冰的冰地,从骨髓外外透着寒气。 冷的她瑟瑟发抖,打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下一刻,她感觉身上似乎被扎满了一根根的钢针。 疼的她张大了嘴,面目痛苦的扭曲了起来,浑身颤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快停下来,我真的错了。” 她后悔不该挑衅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良久孟尝才收手,冷冷的说道:“这就是挑衅我的下场,再有下次,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六百七十章两个美人 第二天薛贵妃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穿着一身素衣,头饰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插了几个发钗,刻意绷直了身子,用宽大的袖子一直有意无意的遮掩住小腹,深吸一口气,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如今苏妹妹怀有身孕,我这段时间也一直病着,昨天夜里我梦见佛主跟我托梦,佛主告诉我说要斋戒两个月。” “这两个月内要诚心礼佛,一来是为了给苏妹妹祈福,保佑皇子顺利诞生,二来也是为的我自己,只有身子早点康复,才能够早点伺候皇上。” “还望姐姐允准。” 皇后一听薛贵妃要去寺庙居住,便说道:“妹妹真是有心了,既然是佛主托梦,本宫也不好拒绝,只是这眼看着就要端午了,妹妹不如过了节再走。” 薛贵妃道:“佛主说了,要立即前去才行,妹妹本来一刻都不敢耽搁,不然触怒了佛主,佛主怪罪就不好了。” “今年的端午节我就不陪众位姐妹一起过了,宫里的事还要劳烦皇后多多操心。” 皇后不知薛贵妃说的真假,要说这佛主托梦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啊,她却想不通薛贵妃为何要在这个档口出宫,还是去寺院。 要说薛贵妃是真心为皇子祈祷,她也有些不信。 不信归不信,但既然薛贵妃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拒绝,就说道:“那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遣人回宫说一声,本宫也好给你准备齐全。” 薛贵妃站起来福身道:“多谢姐姐好意,那妹妹就先告退了,怕误了吉时。” 薛贵妃从皇后宫里出来,便立即吩咐李忠加紧出宫。 为了不被众人看出她怀有身孕,出门的时候用布用力的裹住了肚子,平时这个时候都会有胎动,可眼下肚子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快找轿子来,抬本宫去宫门,再坐马车出宫,你赶紧去把花小婵给找来,昨天晚上忘了吩咐她了,叫她抓紧时间随我一块出宫。” 李忠连声应下,快速吩咐手下的几个太监一面抬轿子一面着人去找花小婵。 而此时的花小婵天刚蒙蒙亮她就来到了养德宫,今日跟郑美人约好了,让郑美人教她防身术,练了这么些日子,如今再遇着什么歹徒,她也能跟对方打个几个回合了。 郑美人虽说身形消瘦,皮肤紧致没有一丝赘肉,但她个子太高,就显得骨架太大,如果强行拗淑女人设怎么看就怎么别扭。 自从变美了之后,发髻也懒得挽了,直接将一头乌发束在脑后,身穿劲装,坐下行走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有时候她女扮男装跟陆美人待在一起,乍一看两人还真有点郎才女貌的味道,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他们两人是一对。 陆美人个子娇小,体格羸弱,走两三步就要喘上一喘,外加咳嗽两声,脸色永远都是苍白的,病中生娇,长了一双能够勾魂夺魄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总是能让人心疼。 郑美人跟陆美人以前是老死不相往来,眼下日益相处的久了,郑美人竟对陆美人生出了保护之心,整日如哥哥呵护妹妹一般围着陆美人打转。 两个人,一个弹琵琶,一个跳舞,花间酒,胭脂醉,勤卷幽帘,青梅煮酒,饮一杯红颜吃醉,舞一曲美人落泪。 两人真可谓是相当益彰,这后宫之中再没有比两人更快活的了。 “想当初我是为了皇上才变美,现在倒是觉得,皇上算个啥,还不如与娇娇你花间醉酒,剑舞长歌。” 陆美人这个时候就会掩嘴轻笑,媚态丛生,“你怎么老是唤我娇娇,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惜你不是男子,你若是男子,我必定嫁给你。” 郑美人哈哈一笑,勾起陆美人的下巴,双眸温情凝视,款款说道:“我虽然不是男儿身,但以后谁若是敢欺负你,我也一样可以保护你。” “你说像你这样的美人,怎么就没有人男人怜惜呢,皇上整日痴迷与那个苏侍御冷落你,我倒是觉得他是瞎了眼。” “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我疼你!!” 说着抬起一脚踩在石凳上,一只手持剑背后,双眉微微一挑,就好像老色批调戏良家女子。 两人当着宫女的面这般调情,未免叫人脸红心跳,这样的画面,众人倒是觉得甚是和谐,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吕公公没有在太医院找到人,听说人来了养德宫,就立即小跑着寻了来,这一路急奔,未免满头大汗。 等他赶到养德宫,刚踏进宫门就见到花小婵正跟着郑美人练习武艺,两人也是大汗淋漓。 他见两位美人也在,心里虽着急也自知不能失了礼数,便跟两位美人见礼,身子一直躬着,也不敢抬头。 后宫之中,不管是哪个奴才,都不能直视主子的颜面,这是规矩。 行完礼,他便马上冲花小婵叫道:“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一大早就跑这来了,贵妃那边都已经快出宫了,命奴才来请姑娘,姑娘快跟奴才走吧,薛贵妃还等着呢。” 花小婵见吕公公来的这样急,满头大汗,就说道:“怎的这样急,事先一点知会都没有,这么短的时间我怕是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 吕公公说道:“那就请姑娘赶紧回去收拾,不好叫贵妃等久了。” 陆美人拦住两人,说道:“你家主子出宫我知道,但为何要带小婵去?” 吕公公被问的一怔,正没处说,花小婵替他说道:“是在这样的,前两日贵妃娘娘请我去给她把脉,人都病了好些时日了,这宫里的太医都是男子,随行不方便,所以才让我跟着前去。” “小祖宗,快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这就走吧。” 花小婵见吕公公催的急,无奈的耸耸肩,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跟着吕公公出了养德宫。 一出养德宫吕公公就一路小跑起来,花小婵在后面疾步跟上,一路小跑着回到太医院累的气喘吁吁。 宫里规矩,不管遇到什么要紧的事儿,都不能在宫里跑,可以疾走,花小婵这一路可是累的不轻。 “你在门口等着,容我换身衣服!” 花小婵进屋,瞧见吕公公也要跟着进去,就说了一句。 吕公公道:“小祖宗没时间换衣服了,你还是赶紧收拾两件换洗衣服跟咱家快点去跟娘娘汇合。” 花小婵里面穿的亵衣都被汗水给打湿了黏在身上,一听说连衣服都不让换,就皱了下眉,也只能这么着了。 幸好,她让尚服局裁剪的新衣已经完成了,昨天晚上刚送来,不然可能就要落空了。 她快速的收拾好几样常用的东西,包括那件新衣,跟只绣了一半的香囊,吕公公帮着背上药箱,两人又一路不停的往宫门处走去。 宫门旁边的空地上停着好几辆马车,薛贵妃已经在车上等着了,一上车她就把裹身布给解开了,用手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直到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手都是颤抖的。 “孩儿,你可吓死娘了,还好你没事,你放心,等出了宫就好了,娘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要好好的。” 第六百七十一章出宫 薛贵妃乘坐的是两匹马拉的车,车内空间很大,里面铺着锦缎,座位下面垫着厚厚的棉花,路上会有颠簸,但车内晃的还不算厉害。 后面还有一辆牛车拉着几箱日常随身物品,花小婵跟薛贵妃坐在一个车厢方便照顾。 “贵妃娘娘肚子的这个孩子怎么折腾都没事,将来说不定能够大富大贵。” 花小婵有些拍马屁的说道,这是她进宫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出宫,心情不知道有多好,能够哄的人开心,之后请假说不定也好请。 薛贵妃挺着大肚子,车厢里只有她跟花小婵两个人,听了花小婵这话,一脸幸福的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说道: “但愿如此,呀!” “他动了,他肯定是听见我们两个在说他,他想跟我们说话呢,看来这个孩子很喜欢你。” 花小婵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吓了一跳,随后又对薛贵妃说道:“娘娘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不知可带了接生婆?” 薛贵妃听了一凝眉,她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只是宫里的那些负责接生的嬷嬷她也不敢带。 “这个本宫倒是没想到,不过眼下已经出了宫,我带的都是侍卫跟宫女让他们去找接生婆太过显眼,等到了皇觉寺,我会差人给家里送信,他们看了信,自会将一切都准备好。” 花小婵听了却说道:“娘娘,不如让奴婢去吧,奴婢进宫之前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肯定会给娘娘找一个妥帖的。” 薛贵妃一听,也有道理,“小婵,出了这个宫门,本宫跟本宫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就交到你手上了,本宫如此信任你,你可不能叫本宫失望。” 薛贵妃紧盯着花小婵,语气里含有威慑的意味,花小婵在心里叹口气,在皇宫待久了,这些人就只相信自己。 她微微牵扯了一下唇角,对薛贵妃说道:“娘娘放心,奴婢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是奴婢的责任,奴婢是断然不会害人的。” 薛贵妃道:“放眼整个皇宫,我也就信你了,本宫相信你,只要你能助我顺利产下皇子,本宫必不会亏待你。” 此时的马车正在经过闹事,大家一看是贵妃的仪仗纷纷避让,两边的侍卫也在驱赶着靠近的人群。 薛贵妃听得外面热闹的声音,玉手一挑车帘,从车厢里朝外张望,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缩回来,似带着感慨的说道: “眼前这样热闹的景象本宫上一次身临其中已经是十几年前了,遥想当年本宫跟你这般大的时候,每次上街都开心的不得了,爹娘也管不着。” 花小婵听薛贵妃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事儿,心下不免替他们感到可悲,像他们这样大家子里出来的姑娘,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进宫。 整日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规矩多的数也数不清,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就连笑都不敢大声,活着不知道有多累。 上辈子她爹娘去世的早,韩老除了关心她的身体之外,别的倒是都由着她闹,韩老说,这丫头,这辈子太苦了,随她闹腾去。 所以她只要身体无恙,就会到处乱跑,甚至女扮男装求着韩老让她去书院读书。 松阳书院的山长跟韩老是很要好的朋友,不过是让一个女娃进去读书而已,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想想那个时候的日子,还真是无忧无虑。 “花小婵,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想必你也想家了,本宫就让你在家里待两日,等两日之后你再带上接生婆去皇觉寺,别迟到了。” 花小婵一听薛贵妃此言,喜出望外,忙应了一声,随即从药箱里拿出她自己制作的安神香,跟保胎丸。 这两样东西分别被她给装漆盒里,她把东西交给薛贵妃说道: “这香娘娘只管放心用,能够帮助睡眠,对胎儿也很好,还有这保胎丸,娘娘若是感觉不舒服了就吃一颗,一天一次就好,不要多吃……” 花小婵仔细说明两种药的作用,以及服用方法等等,这才下车。 马车停在闹事之中,路上的行人见从里面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纷纷猜测起猜测花小婵的身份来。 在他们看来能够坐上宫里的马车出宫的人,身份一定不同寻常。 花小婵脚踩在街道上的青砖地面,心里感觉无比的踏实,深吸一口气,要多爽就有多爽。 她活动了一下手臂,不顾众人的目光,找准方向往周易在京城的庭院走去,顺便在街上买了许多点心果子,以及自己一直想吃,在宫里缺吃不上的坚果。 直到怀里快抱不下了,她这才继续往前走。 前面就是奉天府,看着衙门前两头威严的石狮子,不禁让她想到了周文昊,算起来周文昊离京也有一年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周文昊又不免联想到萧云儿,心里忽然叹了一口气。 “本公主告诉你,赶紧找到杀死郭子龙的凶手,不然本公主下次还来……” 花小婵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忽然听见有人在衙门门口喧哗,她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位身穿粉色衣裙的姑娘自称“公主”站在门口跟奉天府尹说话。 花小婵看她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左右,又自称公主,那应该就是安平公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安平公主,只见这安平公主 身穿粉白留仙凤尾裙,身量不肥也不瘦,眉如翠羽,眼若银杏。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正用纤纤玉指指着那奉天府尹。 花小婵此时心道,想不到这公主跟郭子龙的感情还挺好,听说人死了,就亲自闹到了奉天府让奉天府尹尽快破案。 “公主,臣刚刚上任,已经在查了,还请公主给在下几天时间,臣一定尽心尽力。” 花小婵乍一听闻这声音,只觉得十分耳熟,腔调听上去很是年轻,心里纳闷这新任府尹是什么人。 视线被门口的一座石狮子挡住,她歪着身子,看去,却没想到会是沈锦修。 怎么会是他?? 我前两日明明还在宫里刚跟他见过面,他那个时候还在翰林院,怎么就忽然成了奉天府尹了?? 花小婵愣神的功夫,沈锦修也瞧见了她,因是老相识,便朝花小婵的方向微微颔首见礼。 安平公主萧玉瑶见沈锦修忽然盯着自己身后,遂朝身后扭过头来,正好对上花小婵笑意盈盈的目光。 第六百七十二章唐南教书 “喂,你从哪冒出来的,你是谁?” 安平公主走下台阶直冲到花小婵面前,指着花小婵的鼻子说道。 花小婵想要行礼,但她抱的东西太多,一弯腰,手里的东西哗啦哗啦掉了下来,她又忙俯身去捡,谁知却又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滑稽的动作倒是引来公主一笑,“你说你怎么这么笨,算了算了,不吓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花小婵还在可惜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坚果,闻言忙福身说道:“我叫花小婵,公主万福!” 萧玉瑶一楞,“你知道我?” 花小婵直起身子笑道:“寻常人家的姑娘身上哪有这样气质的,况方才我听见沈大人称呼你为公主,我就知道了。” “你跟锦修哥哥你们认识?” 花小婵点点头,“认识。” 沈锦修跟过来说道:“考试的时候臣在贡院门前晕倒,被花小婵所救,后又邀请我住在其家里,她相公是在下的朋友。” 萧玉瑶听了惊讶的上下打量了花小婵,“你有相公了,我看你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亲了。” 她又眼一撇,说道:“我都快成老姑娘了,眼看着要嫁人了,这夫君又死了,现在盛京人人都说我是个不祥之人。” 沈锦修恭敬的说道:“公主放心,臣一定会尽快找到凶手。” 萧玉瑶看着沈锦修:“上一个奉天府尹也是这么说的,现在已经被革职了,所以本公主决定跟你一起亲自查案。” 花小婵听了,冲沈锦修笑了笑,然后就说要走,萧玉瑶帮着她把东西给拾起来,花小婵还特意送了她一袋坚果。 临走之前又看向沈锦修说道:“沈大人今天晚上如果有时间不妨来家里吃饭,我今晚难得回家。” 沈锦修看着花小婵说道:“小婵姑娘这是从宫里出来了?” 花小婵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苏婕妤有了身孕,贵妃娘娘要去皇觉寺替小皇子祈福,但是她身子又不太好,所以就带了我同去。” “贵妃娘娘见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跟家里人团聚了,就放了我两天假。” 沈锦修听了说道:“原来是这样,正好郭太师的儿子郭子龙的尸身眼下就停放在皇觉寺,我也正准备去一趟,再去验一下尸身,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花小婵听了,想了想说道:“既然沈公子你要查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人多力量大,或许相公也可以帮忙,沈公子,你觉得呢?” 萧玉瑶此时说道:“你相公,你相公能有锦修哥哥厉害吗,他能帮什么忙,还有你,你是宫里的宫女,你又是做什么的?” 宫里有六局,萧玉瑶倒是没有听说这六局中有人会查案的。 沈锦修替花小婵答道:“他相公就是今科状元之首房景毓,跟臣一样,都在翰林院当值。” 萧玉瑶听了,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就是那天本公主从树上掉下来,他把你推到我身下的那个人。哼,原来是见死不救的家伙,他能有什么本事,连个救人都不会。” 花小婵听了萧玉瑶的话,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故事,什么叫从树上掉下来,什么叫见死不救?? 沈锦修见花小婵面带疑惑,就打了个幌子说道:“既然小婵姑娘要回,想必房兄早就在家等着了,在下还要找线索,就先去忙了。” 沈锦修连个解释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他一走,花小婵也只能告辞回家。 刚踏入家门,花小婵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讲道德,说仁义,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谐。” “……” 两道声音一男一女,读的朗朗上口,甚为悦耳。 花小婵循着声音,来到院子里,就见花小石跟阿依娜各捧着一本书在读,而陈墨云就倚在一棵树下,双臂环抱,仰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沈锦修的朋友唐南正坐在一旁,教两人读书。 “唐公子!!” 花小婵从沈锦修口中知道了唐南的事,原来唐南此次落榜,准备留在京中继续读书,等待下一次科举考试。 可唐南也不好在府上吃白饭,房景毓就干脆请他当先生,教花小石跟阿依娜琴棋书画等。 唐南听声回头,还未出声,就听见花小石惊讶的高喊道:“阿姐!” “阿姐你回来了,小石好想你,你说过几日就去接我,可是我等了好长时间你也没来,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阿依娜眼下已经四岁了,花小石在念四书本经,她则跟着学三字经。 花小婵倒是有些意外唐南居然没有教阿依娜学《女德》《女戒》这些,而是跟男孩子一样,教她学《三字经》。 花小婵看着已经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花小石,笑道:“阿姐说了,不会不要你,只是阿姐迫不得已才会和你分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阿姐亲自下厨给你做。” 花小石嘴巴倒是不叼,说道:“只要是阿姐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花小婵笑了笑又道:“那你有没有听唐先生的话,好好读书认字?” “小石这孩子很聪明,也很用功,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学四书本经,他却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说来惭愧,在下学识浅薄,本没有资格教他们,承蒙房兄不弃,这才给我个活干,糊弄糊弄一张嘴。” 花小婵把东西放下,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说道:“唐公子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没有考上也并非是你学识不好,而是时运不济,人也不可能会一帆风顺,说不定下次就能够高中了呢。” “小石还小,承蒙唐公子教诲,是他的福气,只是别耽误了唐公子的功课才好。” 花小婵这番话,唐南听了心里十分受用,谦虚的抬手作了个揖,“哪里哪里,小石这孩子听话懂事,也不用人在旁看着,他自己能够自主学习,不费什么心思。” 花小婵笑了笑,再次福了福身,“那就有劳唐先生了。” 花小婵说完朝一旁的陈墨云走去,陈墨云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睛却一直看向花小婵,里面带着喜悦,他是个不善表达的人。 花小婵走过去,什么话也不说,一把抓起陈墨云的手腕说道:“让我瞧瞧你身子好了没有?” 说着替陈墨云把起脉来。 陈墨云任她抓着手腕,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花小婵松开手,说道:“嗯,好的差不多了。” “李阿婆的死,你别太难过,你还有我们呢,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在这里可住的习惯??” 第六百七十三章锦修哥哥 陈墨云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也很少跟人说话,所以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花小婵问他,他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就当作是回答了。 可能在他看来,待在哪里都无所谓,不管是鸡窝还是金銮殿,对他来说可能都一样。 两者没有什么区别。 花小婵劝慰了陈墨云几句,把买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给他们吃,然后就去厨房里做饭了。 房景毓在翰林院当值,一般中午就在那里吃了,晚上散值了才会回来,不像别的官员,上完早朝之后就直接回来了。 哪知这次,花小婵刚把饭给做好,沈锦修跟房景毓就并排走了进来,萧玉瑶跟在旁边,跟两人一起进来。 进来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院落,见里面假山亭榭都有,布置的十分雅致,不觉说道: “这地方倒是挺不错,很是幽静,你们倒是会选,就是有一点,太古板,太素净了。” “你瞧瞧这院子里的花卉除了那些开白花的就只有绿植,兰花倒是种的不少,啧啧,你们看这么久怎么也不腻,要姹紫嫣红才好看。” “你们要是没有银子,我有,我还认识不少宫里的花匠,到时候请他们过来布置一番,保证这里大变样。” 她话音落下,沈锦修挤出个笑容说道:“公主,我们只是客,要我看就没那个必要了,这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公主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萧玉瑶听了,笑了笑说道:“既然锦修哥哥你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嗯,这什么味,好香啊。” 唐南一听说眼前的女子是公主,就过来见礼,萧玉瑶手一挥,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规矩多,现在又不是在宫里,这些规矩就免了吧。” 她又冲沈锦修说道:“锦修哥哥,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以后在外面不要再叫我公主,叫我玉瑶就好。” “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花小婵在旁笑着看着他们,上前说道:“饭都已经做好了,大家都吃饭吧,都是一些家常菜,比不得宫里的珍馐佳肴,不知道公主你吃不吃得习惯。” “早知道公主要来,我就再多做几样了。” 萧玉瑶直接上前拉住花小婵的手说道:“大可不必,宫里的那些饭菜其实我早就吃腻了,我就喜欢吃这些。” “花小婵,我倒是觉得咱们两个挺有缘分,不如咱们结拜为姐妹可好。” 她说着,忽然压低声音,对花小婵道:“我告诉你,你这个相公长的好看是好看,却一点趣都没有,你跟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 “趁着你们两个还没成亲,我劝你还是再找一个算了,跟这样的故作深沉的人在一起一辈子岂不是要无聊死。” 花小婵听着笑了笑,见萧玉瑶性子洒脱,对她说的话不以为意,反小声问道:“那公主你跟沈公子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 “你可是刚死了未婚夫,我觉得在外人面前,你还是收敛点好,在外面别这么大大咧咧的。” 萧玉瑶闻言,撇了撇嘴,叹口气道:“我跟那郭子龙又没有感情,不过是政治联姻罢了,他那个人要多木讷就有多木讷,比你相公还不如。” “我倒不是觉得他死了有多清净,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心里也非常难过。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希望他死,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这郭太师也太可怜了。”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伤心难过,不然我也要跟着掉眼泪,所以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能够快点找到凶手!” 通过这几句交谈,花小婵算是对萧玉瑶这个人有些了解了,既任性又善良。 饭菜一端上桌,萧玉瑶第一个动筷子,花小婵拿出她进宫之前酿造的文殊白酒分给大家,这种酒清淡又不寡味。 不似烈酒,喝几口就醉,也不似果酒,偏甜,入口回味无穷。 萧玉瑶是第一次喝这种酒,觉得十分好喝,不觉多喝了些。 花小婵跟房景毓坐在一起,问道:“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是跟沈公子一起。” 房景毓道:“我听沈锦修说你出宫了,所以就请了假回来了,这两日我都会在家陪你。” 花小婵却摇头说道:“不用,正事要紧,咱们又不是见不了面。” 花小婵不愿意因为自己耽误房景毓的正事。 沈锦修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歪过头来说道:“你误会房兄了,上午你走之后,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房兄是被我叫来帮忙的,皇上已经同意了。” 花小婵听了有些目瞪口呆,随即看向房景毓,用脚踢了他一下,“你说你帮忙就帮忙,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想我了才……” 花小婵脸色微微一红,忘了现场还有这么多人了,抿着唇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拿眼睛瞪着房景毓。 房景毓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当然帮忙也是真,这两样并不冲突。” 吃完饭,下人过来收拾东西,花小婵把房景毓拉到一边问他,“你们跟公主是怎么回事儿,她为什么一直叫沈公子锦修哥哥,我还听说你见死不救?” 房景毓闻言,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冷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花小婵并没有察觉,就听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公主爬到树上够纸鸢,一不小心踩空掉了下来,我跟沈兄正好从树下经过,顺便救了她。” “当时她人掉下来之后,还嫌沈兄身上的骨头太硬,硌到了她,沈兄还要反过来跟她道歉,自己差点没被砸晕过去。” 花小婵听了却瞪着房景毓,“那你呢,你故意的是不是?” 房景毓会武功,想救人这件事他怎么可能做不到,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房景毓十分无辜的耸耸肩,说道:“我不是英雄,像英雄救美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合适,效果你也看到了。” “显而易见,沈兄怕是要交好运了。” 花小婵一听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由说道:“或许这真的是一段缘分,沈公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过这安平公主也是的,这纸鸢挂在树上,她让人帮她拿下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上树,得亏你们两个从下面走过,这要是换做别人,她岂不是就要出事了。” 房景毓眸子一紧,说了一句:“是啊,还真是巧合呢。” 第六百七十四章京城四大家族 萧玉瑶催着沈锦修尽快破案,因此几个人也不敢在府中多做停留,简单收拾收拾就朝皇觉寺出发了。 路上沈锦修跟大家分析着京城里的局势。 盛京有四大鼎盛家族,一是薛家,这个无无可厚非,没有什么悬疑,太后就是薛家人; 第二是郭家,郭太师乃是三朝元老,辅佐三位皇帝,朝堂上的官员有一半都是他的人,包括苏齐圭都听他的。 第三是郑家,郑家是武将世家,郑家先祖跟随太祖皇帝打江山,不知死了多少人,郑家可谓是一门忠烈。 到今天为止,郑家只剩下几位寡嫂,以及两个后人,一个是郑美人,进宫当了嫔妃。 还有一个就是郑美人的弟弟,因为是家里的独子,打小被郑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现在已经被娇养的不学无术,是个二世祖一样的人物。 人人谈到郑家说起郑家这唯一的后人不觉扼腕叹息。 先祖的光荣伟业拼死挣来的名声全都被后人败坏殆尽,一门全都是弱寡之人,庞大家业,眼看着就没落了。 所以郑美人才会一门心思的想要争宠,不让祖宗留下的家业就这么毁了。 第四是皇后的娘家唐家,皇后的父亲乃是松阳书院的山长唐忠明。 唐家是名门之后,书香世家,打前朝开始唐家就深受百姓爱戴。 这松阳书院最开始就是由唐家的祖先建立起来的,迄今为止已经历经三朝,出过无数举人、秀才,一百多个状元,榜眼。 可以说学子遍布朝堂内外。 但唐忠明却不愿意入朝为官,一心只喜欢教书育人。 皇室为了笼络天下学子历朝历代都会将唐家女儿充入后宫。 至今朝,唐梓桐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四个家族本来是相互制衡,如今郭太师的儿子郭子龙要娶公主,就等于跟薛家联合,这强强联合之下,势必要吞下另外的两大家族,所以便会有有心之人从中破坏。” 房景毓听了说道:“沈兄说的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认为也不排除有人想要杀了郭子龙,嫁祸给其它两个家族。” 沈锦修笑道:“当然,这是从大局面来说,真相到底是什么,还要我们继续去查。” 几个人骑马而行,四个人朝皇觉寺的方向走去,半道上花小婵才忽然想起要给薛贵妃找接生婆的事儿。 她一敲脑袋心道:光顾着跟他们说话,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还有这公主可是宫里的人,要是被她看见薛贵妃怀孕,那可就不妙了,得想个办法通知薛贵妃才好。 花小婵眼珠一转试探着说道:“咱们好不容易去一趟皇觉寺,我听说这皇觉寺四周的风景非常好看,你们要不要转转?” 萧玉瑶听了,第一个摇头,说道:“一群僧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要去就只管去,反正我是不去。” “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凶手。” 花小婵听萧玉瑶这么一说,心下也就放心了,她还真怕萧玉瑶乱转,碰到薛贵妃,回宫之后乱说话。 皇觉寺建寺已经有三百多年了,历朝历代都被奉为皇家寺院,经过战火的洗礼,又经过各朝各代多次修葺,至今还完好保存。 里面佛像身披金身,宝相庄严,龙门巍峨,宏观大气,有佛殿,法堂僧舍等三百多间房屋,一般皇室中人前去寺院祈福都会居住在后殿,而停放尸体的地方在偏殿,中间还隔着一个拱门。 只要萧玉瑶不乱跑,薛贵妃是绝对不会到偏殿去的。 而且萧玉瑶一直在宫里,定然也听说了薛贵妃出宫祈福的事儿,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故意跑到薛贵妃跟前作乱。 如此一想,花小婵也就放心了,大不了到寺院的时候,自己找个借口偷偷溜过去,说一声也就完了。 路上房景毓问沈锦修,“郭子龙这个人为人如何,平时可有什么仇人没有?” 沈锦修说道:“据我调查,郭子龙平时并没有什么仇人,一来家世摆在那,二来他为人谦虚,待人彬彬有礼。” “郭太师望子成龙,将他送到松阳书院读书,其成绩在学子中一直都是翘楚,今年刚考中举人。” 房景毓听了,笑道:“你说的是明面上,暗地里就不一定了,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会成为众多人嫉妒的对象。” 沈锦修听了,无言的笑了笑,也颇有同感,越是优秀的人就越容易遭人嫉妒。 花小婵闻言,直说道:“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惜。” 她话音落下,房景毓忽然看向她,似乎若有所思。 花小婵前段时间才跟他承认能够看见一个人的个人经历,或许花小婵能够知道凶手是谁。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整个京城跟郭子龙有关的人没有几百也有上千,如果连个目标都没有,这样看过来未免太费神。 就跟上次他被抓进监牢之中一样,花小婵站在大堂一个个的朝里面的客人看过去,最后精神损耗过大,最后还晕倒了。 所以除非找到嫌疑人,否则还是不能使用这个办法。 几个人一路说着,路上走了两个多时辰,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才赶到皇觉寺。 一入寺庙花小婵就借口说要上茅房,捂着肚子去找茅房去了,实际上她悄悄来到后院通知薛贵妃萧玉瑶来此的消息。 看光景,说不定几人晚上还要在寺院留宿,她让薛贵妃谨慎点。 薛贵妃本来见到花小婵这么快就来了,很是意外,听花小婵说她是跟来查案的,就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你来告知本宫,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去吧,等查完了案子,再过来就是,本宫这里眼下还不急。” 薛贵妃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花小婵都可以跟房景毓待在一起。 她高兴的应了一声,然后来到中间偏殿跟房景毓几人会合。 她刚走,薛贵妃就让李忠出去传话,让那些侍卫守好后院,若是有人问,就说她专心在佛堂礼佛,任何人不准进去打扰。 乱闯者,杀!! 花小婵刚到偏殿,沈锦修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婵姑娘,我们就等你了,这里就你懂验尸,你快过来给看看。” 第六百七十五章验尸 花小婵见屋子里停着一口棺木,就走了过去, 打开随身背着的药箱。 一切准备就绪,她穿好白衣,手拿验尸用的银针以及卡尺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沈锦修上前打开棺盖, 一股腐臭味传来,萧玉瑶当即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沈锦修与房景毓也俱皱了皱眉,将头扭了过去。 花小婵用白布捂住口鼻在脑后打了个结,准备验尸,可是尸体在棺木里,操作起来十分不方便,她只能麻烦沈锦修跟房景毓两人把尸体给抬出来。 两人只好照做,屋子里没有验尸房专用的石台,就只好在地上垫了一块白布,将尸体放在了地面上。 花小婵一边操作,一边说道:“死者,男性,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脸为菱形,眉形自然微微往下弯曲,属于自然眉,鼻翼窄小、唇下垂,窄小,脸上无印记……” “身材精瘦,身高六尺三寸,头颅长六寸,厚七寸,脖长三寸半,上身穿浅灰素袍,袖口绣有流云纹,脚底穿白色靴子,上锈金色纹饰,脚长七寸半……” 花小婵一边说,房景毓一边拿出纸笔记上,事无巨细。 前面这些说完,下面才是真正开始验尸,花小婵掰开尸体头头上的头发,用指尖仔细按了按,说道: “记,已验明头部无伤,头顶百会穴等处,无伤!五官完好,瞳孔扩散,呈现正常状态,左右太阳穴,玉枕穴,无伤!颈部左右,无伤!” “排除勒死,敲打头部致死……” 花小婵继续往下检查,并让沈锦修把死者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拔干净,整齐叠在一旁, “记,胸口……” “我说花小婵,你检查那么仔细干嘛,你直接说他是怎么死的不就行了,你连他穿的什么衣服,里面穿的什么都要检查,我们又不瞎,能看到,你这样要检查到什么时候?” 花小婵被打断,她知道萧玉瑶是忍受不了屋子里散发的尸体腐臭味,所以也不太介意她的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说道:“死者的尸体是证明他来过这世上的唯一证据,验明正身很有必要,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一张被毁容或者被易容过的脸,这个时候……” “好了,我不说了,我怎么知道验尸还会这么麻烦!!” 萧玉瑶不等花小婵把话说完,直接摆摆手让花小婵继续,别耽误时间,她自己则一直捂住口鼻,五官都快皱到了一起。 沈锦修见萧玉瑶实在是不能忍受,就说道:“公主,要不你出去等吧,我们留在这里就行。” 萧玉瑶一听这话,如蒙大赦,立即奔出了屋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天气逐渐炎热,尸体腐烂的就比较快,一般像这种含冤而死,或者死的不明不白的尸体都会存放在义庄。 但郭太师不想自己的儿子跟那些尸体待在一起,所以就选择把尸体停放在寺庙,每个月会给寺院捐赠五十两银子的香火钱,希望儿子能够超脱。 “抱歉,我们继续吧!” 沈锦修看着花小婵歉意的说道,验尸过程中被人打断,确实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花小婵大度的耸耸肩,表示理解,像萧玉瑶这种锦衣玉食的人受不了尸臭味也是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为了案情需要,估计谁也不会到这里来。 “记,身上无任何胎记,出痘等现象,死者生前健康,无疾病,仅胸口有刀伤,应该是一刀毙命,刀身宽两寸半,伤口深三寸,直接刺破心脏,导致死亡……” “刀口由下到上呈撕裂伤,如果凶手是正面刺入死者心脏的话,目测凶手的身高不足六尺,在五尺到六尺之间。” “如果是男子,则身量偏矮,如果凶手是女子,这个身高正好。” “至于凶器,应该是匕首之类的。” 花小婵说完,腿蹲的有些酸麻,但还是继续往下验,她取出验尸用的银针,足有五寸来长,插入死者的喉咙等处,说道: “记,咽喉与腹部等处未见毒物。” 放下银针,她又示意沈锦修将尸体翻个面,然后又说了一大堆,“记,臀部、腿部等处未见伤痕,背部与手背处有轻微擦伤,看尸体腐烂症状,差不过已经死了半个月左右。” “奇怪……” 花小婵说着忽然道了一声,奇怪,房景毓与沈锦修两人忙问花小婵发现了什么,花小婵皱着眉头用一根木棍抬起尸体的右手,指着尸体的手道: “死者右手五指不是自然弯曲,似乎在死的时候用力抓住什么东西,食指跟中指有骨裂的痕迹,说明是被认为给掰断。” 沈锦修道:“你的意思是,死者死的时候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被人把手给掰开了?” 房景毓仔细检查了五指曲张的幅度,说道:“这种幅度,他手里抓住的东西应该不小。” 花小婵点点头,说道:“死者指甲太短,他应该会随身携带一把刀什么的,用来削指甲。” “而且你们看……他的五个指甲中有三个是新削的,这说明他死的时候正在用刀削自己的指甲,他是一个讲究精致又爱赶紧的人……” 花小婵说到此处,看向远处摆放的死者衣服,却不见随身携带的物品。 沈锦修说道:“死者死的时候,随身物品已经被收了起来,现在就存放在衙门,等回去之后,咱们再看。” 花小婵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腿,一股巨大的麻痹感充斥着整个脚掌,这种感觉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她拧着眉。 房景毓见花小婵忽然不动了,就准备走过去推她,花小婵连忙说道: “别动,别动我,我脚麻了。” 沈锦修看着花小婵略带滑稽的样子,张嘴刚要说谢谢两个字,谁知房景毓弯腰一把将花小婵给抱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麻烦沈兄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就先出去了。” 沈锦修看着离开的两人,再看看还没有抬回去的尸体,一阵皱眉:“房兄,你走了我一个人要怎么把尸体给抬进棺材里去,你总得给我帮把手啊……房兄……” 沈锦修喊了半日不见人回答,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把死者的衣服给穿上,只好自己又蹲下神给尸体穿衣服,“郭子龙,很遗憾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认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替你把杀害你的凶手给找出来,替你伸冤,希望你泉下有知,保佑我们能够尽快破案。” 沈锦修正对着尸体说话,不想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噗嗤一笑,他抬起头来,就听见萧玉瑶站在门口冲他说道: “锦修哥哥,你怎么还跟死人说话,他能听得懂吗?” 第六百七十六章下山 沈锦修给尸体穿上衣服,准备出去叫人帮着他把尸体给抬进棺材里放好,没想到萧玉瑶此时主动揽下这个活。 “我来吧,虽然我不喜欢他,甚至就只见过一面,但人死如灯灭,我还是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沈锦修看了萧玉瑶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赞许之色,他没想到萧玉瑶平时有些刁蛮任性,但心里还算是明辨是非。 不无理取闹! 等验完尸体,时间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天边残阳似血,远山暮色浓重,天地山川便如同一副朦胧的画卷。 花小婵此时脚已经不麻了,她与房景毓两人站在皇觉寺的后山,极目远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一时天色暗淡下来,房景毓便牵着花小婵的手往山下走去,来到栖息的寺庙里,僧人已经备好了饭食。 一盘竹笋炒豆干,一盘豆芽,还有糖醋茄子、干煸豆角、炒竹荪、山菇,最后还有一盆芋丸汤。 饭菜全是素食,吃的是窝窝头,还有小米粥,十分简单的饭菜。 花小婵本来以为萧玉瑶会吃不惯,没想到她比任何人吃的都多,按照她的话说就是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吃完饭,沈锦修与房景毓跟主持在房间里下棋,花小婵跟萧玉瑶两人闲着没事坐在一边吃零嘴,地上扔了一地的瓜子壳。 还猜拳罚弹脑锛,玩的不亦乐乎。 寺庙不准大声喧哗,两人就盘腿坐在床榻上躲在被子下面玩,玩累了,两个人就并排躺在床上聊天。 萧玉瑶给花小婵讲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那些有趣的事儿,花小婵认真的倾听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最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花小婵是被外面的敲门声给吵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忙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花小婵伸手推了推萧玉瑶,就见萧玉瑶翻了个身继续睡,又推了两下,还是不起。 花小婵只能无奈的自己先穿衣起身把门打开,一开门发现沈锦修与房景毓两人坐在院子里喝茶。 沈锦修看她出来,就说道:“你们再不起来我光是喝茶就已经喝饱了,公主呢,她……还在睡?” 花小婵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边无奈的摇摇头,一边把门关上,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漱漱口。 “不如我们先吃饭吧,昨晚我们聊的太晚了,公主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起来。” 房景毓倒是无所谓,听了花小婵的话就放下茶盏说道:“这里的僧人都在前面大殿中做早课,早课做完才会有饭吃,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坐下喝杯茶。” 沈锦修一听说还要喝茶,就皱了下眉,就在此时前殿那边传来钟声,大概是早课结束了,僧人井然有序的 终于不用再喝茶了,沈锦修第一个站起来往公厨那边走去,顺便叫上花小婵跟房景毓。 花小婵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沈锦修就说道:“算了,让她睡吧,待会儿我们让人给她留些饭。” 花小婵点了点头,然后三个人就去吃饭,僧人的规矩很多,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不准喧哗,三人入乡随俗。 过了一会儿,已经有僧人吃完饭,开始离开,花小婵等人也吃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萧玉瑶来了。 “好哇你们,过来吃饭也不叫我,我还以为你们撇下我走了呢。” 她声音很大,所有人都齐齐抬头看向她,萧玉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花小婵赶忙起身拉着她过来坐下。 “公主是不是饿了,先吃饭吧,这里吃饭的时候不让大声说话。” 昨晚他们吃饭的时候直接被送到房间,今日在公厨里吃,规矩自然不一样。 萧玉瑶听了花小婵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不过还是嘀咕道:“你们说着做和尚有什么意思,这不许,那不许,整日除了念经就是打坐,人生不知道少了多少乐趣。” 萧玉瑶一边说一边吃完了饭,随即三人拜别主持朝山下进发。 清早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十分的舒服,沈锦修跟房景毓开始高谈阔论起来,萧玉瑶一听到他们谈论朝堂的形势等问题就头疼,提出要赛马。 等几个人回到城里,日头已经挂在了头顶上,一路的奔波不仅让几人没有显出疲态,反而越加精神抖擞。 “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的骑过马了,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锦修说道:“自然是先回衙门,找找以前收集的文案跟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名目来。” 几人来到奉天府,直接入内,沈锦修去存放案牍的房间拿来有关案件的物件,里面就有死者的遗物。 玉佩、玉诀、香囊、钱袋等,却没有他们要找的剔甲刀。 “或许那东西在学堂存放着也不一定,不如我们去学堂看看。”花小婵说道。 萧玉瑶道:“他虽然死的时候在弄指甲,但你们又是怎么确定那把被他用来剔甲的刀就是凶器,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放在如何寻找凶手方面,老是纠结凶器干嘛?” “如果找到了凶手,我们就直接进行严刑拷打,不就能够逼问出凶器的下落了。” 沈锦修道:“话不能这么说,在凶器没有找到之前,还是应该把一切都查清楚,比如这个莫名其妙丢失的刀。” “我们也没说它就是凶器,但死者的遗物丢失了,找到它或许能够帮助我们破案。” “破案嘛,就是这样,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房景毓此时说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剔甲刀的样式,我觉得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太师府询问,一路去书院查找,这样比较快一些。” 萧玉瑶一听立即举手说道:“我跟锦修哥哥去太师府,你们去书院,我是不想跟那帮酸腐儒生打交道,一看见他们我就头疼。” 三人互相看一眼,只能这么安排。 来到松阳书院,对花小婵来说就相当于故地重游,里面有她太多的回忆,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认识的人,早就已经奔赴天南海北了。 如果周文昊这个时候还在盛京,他们一定会有聊不完的话题。 “周易一直都想着进松阳书院读书,可惜却没有实现,他心里怕是存着不少遗憾。” 第六百七十七章苛责的郭太师 来到松阳书院,夏莺跟房景毓就先去找这里的山长,跟山长说明两人来这里的目的之后,唐忠明就说会配合两人查案。 毕竟死者不是普通学子,而是郭太师之子,人是死在松阳书院的,所以唐忠明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找到凶手。 “命案发生之后,郭太师一气之下就让府中的护院封锁了书院,逼着老夫把凶手给交出来,还把这里的所有学子全部都关了起来,对他们挨个进行盘查。” “他们行为粗鲁,有不少学子都受了伤,如果不是顾忌唐家的名声,他们就把这里翻个底朝天,还有几个学子被他们给抓了,人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 “郭太师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夫也能够理解,可他把怒气发泄到学子身上,这又是何苦呢,他呀,真是老糊涂了。” 唐忠明对郭太师的所作所为十分失望,话语之间都是唉声叹气。 房景毓说了两句宽慰的话,然后直奔正题,“请教山长,不知这个郭子龙平时为人如何,是否跟什么人结怨,有什么仇人没有?” 唐忠明听了,缓缓说道:“上一任奉天府尹已经派人来问过了,不过你们既然要查,那老夫就再给你说说好了。” 他态度温和,一点也不摆架子,平铺直叙的说道:“郭子龙这个人虽然出身名门世家,但他从不跟人炫耀,平日穿着也很朴素,话也不多,平时很是温文尔雅,待人也温厚,没什么架子。” “要说他有什么仇人,这个老夫就不清楚了。我年纪大了,虽挂着山长的名头,但松阳书院实际上都是别人在管,我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 说着就让身边的小童去喊另外一个人过来,童子应了一声退下,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穿着灰蓝色长衫的男子。 男子形容消瘦,目光温和,远远的便上来见礼,“山长,你找我?” 唐忠明指着男子说道:“这位是李夫子,我最早一批的学子,郭子龙就是他的学生,你们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就是。” 唐忠明说着忽然咳嗽了起来,花小婵见状便担心的询问道:“唐山长,你是不是身体哪不舒服?” 唐忠明跟韩老是好友,花小婵上辈子女扮男装进来这里学习的时候,多亏了唐忠明袒护跟照顾,因此她心里十分敬重唐忠明。 眼下花小婵已经换了一副面孔,唐忠明自然是不认识他,只是见一个小姑娘关心自己的身体,言语之中还带着丝丝急迫,神情便有些诧异。 他盯着花小婵,随口说道:“人老了,身上的毛病就多了,不碍事。” 花小婵听了,便说道:“唐山长,我会医术,不如让我给你看看可好?” 唐忠明看着花小婵,脑海中似想到一个人来,他对花小婵道:“你这小丫头让老夫想到了一个人,她跟你年纪差不多大,也会医术,甚是古灵精怪,只可惜后来红颜薄命,再也见不到喽。” 花小婵知道唐忠明说的是上辈子的自己,也不戳破,微微一笑,说道: “唐山长既说我像她那不如您就把我当成她好了。” 花小婵说着来到唐忠明跟前示意唐忠明把手伸过来,她给唐忠明把脉,唐忠明笑了笑,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 越看花小婵越像韩汐玥。 花小婵给唐忠明把了脉,发现唐忠明的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随着天热,身子有些吃不消罢了,胃口也差了很多。 于是就写了个药膳方子给唐忠明,“这个方能够提神醒脾,消暑热,散痢疾,您吃了以后保证就不咳嗽了,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 唐忠明接过方子看了一眼,等看到上面的字迹之后忽然愣住了,觉得字迹有点眼熟。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花小婵跟房景毓两人的身影了,往门外一看,三个人已经去到了院子里,边聊边说。 “敢问李夫子,郭子龙学习成绩如何?” “中上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他都爱跟什么人交朋友?” “他朋友很少,一向都喜欢独来独往,便是书院休沐他也不很少回去,虽然离家并不远,但平时他都是住在这边的庐舍中。” “这是为何?” “这可能跟他本身的性子有关,郭太师一直望子成龙,对郭子龙的要求非常严格,甚至达到了苛刻的地步,老夫就曾见过一次。” 李夫子说起了事情的经过,盛京每年都会举办联谊赛,到时候各个学堂的学子们都会参加,比赛的项目也是五花八门。 有琴棋书画,也有骑射蹴鞠投壶狩猎等等。 那次骑射跟狩猎上郭子龙表现的有些差强人意,尤其是狩猎,他竟被一只鹿吓得大惊失色,甚至失禁。 郭太师一怒之下当众用鞭子抽打他。 花小婵跟房景毓闻言互相对望了一眼,心道这郭子龙可能是世上最惨的官二代了。 房景毓问了李夫子一些问题之后,就提出要去郭子龙休息的庐舍看看,也就是郭子龙死亡现场。 李夫子二话没说就带人来到郭子龙休息的庐舍,因为郭子龙身份特殊,别的学子都是四个人一个房间,郭子龙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床铺,装衣服的箱笼,一张红木几案就只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地上也堆的到处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房景毓视线环视一圈,大概了解了郭子龙的性子,“郭子龙闲暇时间除了待在房间里看书,还会去别的地方吗?” “他除了待在房间看书,一般很少出门,要么就是去学校的水池边坐着发呆,一呆就是很长时间!” “他一直住在庐舍,郭太师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吗,有没有找人催过他回家?” “郭太师一心只希望郭子龙能够好好的读书,很少会派人来催,但郭夫人倒是经常来看望他,每次都会带很多东西来。” 房景毓听了,心道郭太师大概也想郭子龙能够住在学院的庐舍之中,好好的学习,所以才不会派人来催。 “夫子再跟我说一说命案发生那天的事情吧,比如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情笺 李夫子回想起当天的情形,娓娓道来。 据李夫子所说,发现尸体的那天学子们正在课舍听他授课,点名的时候李夫子发现郭子龙没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来,于是他便叫一个学子去课舍中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那名学子遵照李夫子的所托来到郭子龙的课舍前,他发现门关着,敲门也没有人应,用手一推,发现门从里面被插上了推不开。 于是他又返回去把事情告诉了李夫子,李夫子便觉十分奇怪和纳闷。 郭子龙每天都是第一个进课舍,几年来都是如此,从未迟到早退,不知为何那天忽然来晚了。 他亲自来到郭子龙的课舍前敲门,也是没有人应,门又是从里面关着,李夫子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就赶紧叫来几个学院立的护院让他们把门给撞开。 撞开之后,李夫子跟两个学子进去查看,发现人已经死了,郭子龙的胸口被人捅了一个透明窟窿,凶器不翼而飞,血流的到处都是,把地上的书都给染红了。 李夫子赶紧差人去报官,并叫护院保护好现场,官差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 官差来了之后立即封锁现场,展开调查,经仵作检查,死亡时间应该是午夜。 房景毓听李夫子说完事情的经过,就说需要再进行一遍现场勘查,就让李夫子先行离开。 李夫子临走之前又说道:“这间屋子门窗紧闭,我们都以为郭子龙是自杀,可是将整间屋子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凶器,便推断是他杀。” “这件案子,疑点太多,还请这位大人多多费心,能够尽早破案。” 花小婵也不知道该怎么查案,她看地上有很多书,就准备要整理整理,房景毓按住她,叫她先别动,有可能会破坏什么线索,花小婵也就不动了。 她见房景毓在房间里到处查看,有些无聊,就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刚看了没几页,就发现书里面夹着一张纸。 里面写着一首十分哀怨的诗,大概是说怀才不遇,世道凉薄。 就郭太师这么个逼迫法,不管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大概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花小婵看着心酸,就把诗给丢开了,也没心情再看。 “相公,你说这屋子门窗都关的好好的,凶手杀了人之后是怎么出去的,难不成他会隐身术?” 房景毓听了,指着床底对花小婵说道: “你过来看,这床底下有很多灰烬被蹭掉过,蹭掉的地方没有灰尘,说明有人在这床下藏过,而且就在最近这段时间,跟死者被害的时间吻合,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花小婵跪在地上探头去看,地下还有人的手印,果真如房景毓所说, “相公,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杀完人之后躲在床底下,然后等人多的时候,浑水摸鱼,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花小婵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哪知房景毓听了却摇摇头说道: “不是,这个应该是凶手想要趁郭子龙不注意的时候,把人给杀了,事先躲在了床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房景毓笑了笑说道:“因为地上的血迹,你看着血迹已经流到了床底下,如果凶手杀了人之后还躲在低下,那么他的身上必定会染上血迹,如果出去,很容易就会被人给发现。” “血迹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也没有受到任何阻力,说明,血流的时候床下就已经没人了,那人杀完人之后,应该是当时就离开了。” 花小婵听了皱紧了眉,“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了,门窗紧闭,凶手杀完人之后又是如何离开的呢?” “难不成真的是自杀?” 房景毓以前看书的时候倒是在看过不少密室杀人的案件,有的人会缩骨功从天窗出去。 有的会出去之后用丝线绑住插销把插销给巧妙的推进去,可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然而房景毓方才检查过门窗,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也没有找到丝线留下的印记,窗台等处也没有任何脚印。 “你不是已经验过尸体了吗,伤口是由下至上,如果人握着匕首自杀,刀口形成是不一样的,再加上,消失的凶器,所以应该不可能是自杀。” 房景毓说着凝视着死者睡过的床上,床上死者躺下的痕迹已经被官府的人用石灰粉给标记了,可以清楚的看到,死者死的时候倒下的形状。 从形状看来,死者仰面平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就好像真的是自杀。 如果不是消失的凶器,这件案子,说不定会以自杀结案。 李夫子走之前说这个案子想要破案很难,他确实没有说错,上一任府尹为此还丢了官职,可见想要破案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花小婵见房景毓在沉思,也没去打扰他,随手开始翻开手边的一本书,然后他在书中又发现了一张纸。 打开纸,发现是一首情笺,诗句中描写了对一个女子的悠悠爱慕之情,花小婵不由自主的念了起来,虽然有的地方用词欠感觉,但还是不妨碍阅读。 可等花小婵读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愣住了,忙叫房景毓过去看。 房景毓本来认为在一个男子的房间里发现情笺很正常,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可是看了情笺之后他脸上的神情跟花小婵一样。 很是惊讶! 情笺是写给萧玉瑶的,但是下面的署名却不是郭子龙,而是薛祁年。 薛祁年就是薛国舅,薛国舅是薛贵妃的弟弟,薛家乃是盛京四大家族之首,想不到他也喜欢萧玉瑶。 如果是这样,薛祁年的嫌疑就很大了,萧玉瑶即将要跟郭子龙成婚,为了阻止两人成婚,薛祁年想要杀了郭子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相公,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薛国舅问话??” 房景毓将情笺收在袖中,说道,“这件事关系到京城的局势,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先不要往外透露。” 花小婵自然知道此事一旦透露出去,带来的后果,说不定郭太师一气之下会跟薛家干起来。 “那我们就还去不去问了?”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咱们先去奉天府大牢,那里还关押着几个学子,先去那里看看有什么线索。” “至于密室的事,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只能且查且看!” 第六百七十九章重新询问学子 离开松阳书院,两人回到县衙,沈锦修跟萧玉瑶也从太师府回来了。 沈锦修将一张纸递给房景毓,房景毓展开,发现上面画的是一副匕首的图案,房景毓看了一眼,确定这把匕首的刃宽薄厚跟郭子龙胸口的伤口十分吻合。 因此他确定纸上画的匕首就是凶器。 沈锦修道:“我问过郭太师了,这匕首是郭子龙八岁的时候,他亲自送给郭子龙的寿诞礼,一直被郭子龙佩戴在身上,从未离开过半步。” 花小婵道:“也就是说郭子龙是被自己的匕首给杀死的。” 房景毓此时忽然问了花小婵一个问题,他说道:“小婵,假如你是郭子龙,有人忽然要杀你,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花小婵想都不想的说道:“我肯定是先下意识的躲开,然后再大喊救命。” 房景毓又道:“房间里没有挣扎的痕迹,说明郭子龙明知道有人要害他,也不喊不叫,这是为何?” 当时正值三更半夜,夜深人静,他们询问过当晚巡逻的家丁跟学子,并没有人听见什么喊叫声。 那一排房子全是庐舍,只要他大声叫一声,巡逻的家丁以及其他学子都会听见,可是郭子龙却没有。 花小婵等人都想不明白,花小婵说道:“难道郭子龙在被杀的时候已经先昏迷了??”。 花小婵说完,紧跟着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对,如果房间里被放入了迷烟之类的东西,那么凶手也会被迷倒,除非他用东西捂住口鼻,可这也不行,我们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有燃过香的痕迹。” 萧玉瑶这个时候说道:“你们都说了是偷袭,或许一刀毙命,郭子龙根本就来不及喊。” 花小婵摇了摇头,说道:“匕首刺入心脏并不是很深,确切的说郭子龙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匕首刺入他胸口的时候,他足有半柱香的时间还在活着。” 萧玉瑶听了,撇了撇嘴,想不明白,头晃来晃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房景毓见所有人皱眉,忽然说道:“除非,是他自己一心求死。” 此话一出,三个人全都惊愕不已,萧玉瑶先开口道:“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去寻死,活着不好吗,谁不想活着。” 房景毓道:“你错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想活着,想要寻死的人大有人在,这些人对生活大失所望,死是他们唯一的解脱。” 房景毓在花小婵第一次离开之后,也想过要寻死。 若不是花小婵及时赶回来,此时的他,坟上的草已经长了一茬又一茬了。 萧玉瑶在宫里锦衣玉食,被众星捧月,她不会理解那些人的痛苦。 沈锦修一听就明白房景毓说的意思了,“郭子龙整日活在郭太师的阴影下,对生活毫无希望,他一心求死也可以理解。” 萧玉瑶还是不能理解,但其他三人则明白了。 房景毓提出要去监牢里去看看那帮被关起来的学子,他受唐忠明所托,尽快为这些学子洗刷冤屈,让他们好回去上课。 这些学子在监牢里关一天,外面就不会有人善罢甘休。 来到关押学子们的大牢,他们身上不再是干干净净,头发凌乱,衣衫半解,脸上也全都是污垢。 甚至还有严刑拷打留下的伤痕,其中几个学子已经在昏迷边缘徘徊,儒生的身子,一向都很弱。 压根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们几个,赶紧起来,大人要问话。” 一个狱卒用手里的刀鞘敲了敲牢门,坐在地上的几个精神萎靡的学子,顿时变得神情义愤填膺。 其中一个面对行为粗鲁的狱卒,厌烦的张嘴道:“你们要杀你杀,我们皆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却要被你们这么折磨。” “这都是什么世道,难道要让我等冤屈而死吗?” 这些人都是松阳书院的学子,而松阳书院乃是天下第一书院,学子们们大都很有骨气。 沈锦修抬手制止了狱卒这种粗鲁的举动,示意打开牢房,他亲自走进去,对着几位儒生抬手作揖,温声说道: “本官是新上任的奉天府尹沈锦修,我知道你们在此受了很多委屈,不过本官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配合调查,若你们是无辜的,本官自然会还你们清白。” 沈锦修温和待人,一点架子也无,然而这些学子并不买账。 “哼,清白,你们所谓的清白就是屈打成招吗,该说得我们都已经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凶手。” 面对丝毫不买账的学子,房景毓此时轻声开口道: “倘或死的是你们的兄弟姐妹,难道你们还是这个态度吗?” “你说你们清白,那就要自证清白,别光嘴皮子上说说,你们越是不配合,凶手越是逍遥法外,不仅死者不能瞑目,你们也要受连累。” “难道这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如果你们谁想要自证清白的就接受沈大人的盘问,若是你们自认为铁骨铮铮,有一身铜皮铁骨,想要继续待在这牢房,我也答应你们。” 房景毓的一席话,让几个学子们脸色微微变了变,在变了几变之后,终于有一个学子肯站出来, “你们想要问什么?” 沈锦修道:“为了避免你们互通消息,本官决定单独对你们进行询问,没有喊到名字的学子,还请在此耐心等待。” 他们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看过上任府尹审问过的文书记录,眼前这五六个学子或多或少都跟本次的案件有些瓜葛。 有的是无法说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明,有的跟郭子龙闹过矛盾,有的在郭子龙死前见过他最后一面,还有的间接跟案子有关系,身上有郭子龙送的东西等等。 所以这些人到这里来,并不是全都无辜。 几人说说话的功夫,花小婵也没闲着,她就站在旁边,眼睛一一扫过几人的面容,想要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杀人凶手。 她先看了方才说话的那两个人,略过姓名年龄等直接看个人经历,找里面有没有‘杀人’二字。 等到全部看完之后,她朝房景毓摇了摇头,“凶手不在他们中间,他们没有杀过人。” 房景毓可能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因此也不是很失望,说道:“即使如此,说不定也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然后走个流程,再把人给放了。” 花小婵明白房景毓的意思,若是直接把人给放了,自然是不合规矩。 别人也不会听信一个小姑娘的话,你说人没杀人就没杀人,你得拿出证据来。 审问也要讲究技巧,花小婵对这个不是很熟,所以当房景毓与沈锦修询问的时候,她就在旁当个刀笔小吏,记录下他们问话的内容。 萧玉瑶这次倒是没有跟来,她的身份自然不适合来这里。 第六百八十章立规矩 问话结束,沈锦修让几人看了一遍记录,看是否还有要补充的地方,然后让他们在上面按上手印,就可以出去了。 “在案件没有结束之前,尔等不可离开盛京,不然就按逃犯论处。” 几人听了表示明白,他们也都是知识渊博的人,对于查案的流程,他们还是会遵守的。 他们按完手印之后,就有狱卒过来带他们出去,房景毓此时忽然又问了他们所有人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这郭子龙平日里与什么人交好,你们可知道?” 同样的话房景毓先前已经问过李夫子了,然李夫子对此事并不了解,学子们自己私下结交的事儿,他不是很清楚。 房景毓问完,几个学子全部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阮六。 房景毓几人听了拧了一下眉,稍感诧异,怎么还有叫这个名字的学子?? 他们见房景毓不解,就说道:“阮六并不是松阳书院的学子,而是打杂的,因为身世比较可怜,平时也不爱说话,性格孤僻,所以郭子龙跟他走的很近,两人算是惺惺相惜。” “嗯……我怎么会用惺惺相惜这个词??” 一个学子忽然自嘲一笑,摇头叹气起来,“郭子龙也是名门世族,宁愿跟一个打杂的交朋友,也不愿与我等为伍,不知道谁有问题。” 房景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示意学子们可以离开了。 沈锦修道:“我们要不要去问问这个阮六?” “郭子龙平时不爱跟人交流,他跟阮六或许会无话不谈,也许阮六知道什么人跟郭子龙有仇。” 房景毓点点头,说道:“询问阮六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我跟小婵还要去找另外一个人,晚上就在周府碰头。” 沈锦修刚要张嘴问房景毓要去找谁,房景毓已经带上花小婵,两人一起离开了大牢。 等出了衙门不久,花小婵的肚子便叫了起来,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中天,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房景毓见前面有一家面馆,里面有阳春面,就准备拉着花小婵去进去吃面,没想到花小婵却摇了摇头说道: “不如等我们先去找薛祁年,问完话,我们也能解开心里的一个疑惑。” 房景毓说道:“破案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破的,还是先吃饭吧。” 花小婵点了点头指着旁边一个卖肉的摊位跟卖菜的摊位说道: “我们还是买点东西回家做吧,人多吃饭热闹。” 房景毓见花小婵如此说,也就由她了,于是花小婵拉着房景毓在街上挑起菜来。 讲价还价,花小婵在这方面可是行家。 “小婵,其实你大可以不这么省钱,你要想买什么只管买就是。” 房景毓见花小婵砍价辛苦,不由得说道。 花小婵却摇了摇头,“我奶奶说了,人得学会过日子,不能当冤大头,也不能太抠门,咱们既然花了钱了,自然要买好的,节省是美德嘛。” “不然,就算你有万贯家财,也不够这么折腾的。”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微微一笑,心想这要是娶进门,一定是位贤妻良母。 因为两人这次是空着手来的,买多了也拿不了,花小婵就只买了够做一顿饭的材料,又买了一斤五花肉,还有一斤瘦肉。 “这五花肉就做红烧肉好了,有一年过年,奶奶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我们做了一碗五花肉,她看着我们吃,自己都没舍得吃。” “那次我分到了一块,然后给了小石,其实小石最喜欢吃的就是红烧肉,但他太懂事了,从来不说。” “现在我们有条件了,别的可以不花钱,该省的就省,吃嘛,还是要尽兴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房景毓听了眼神宠溺的看着花小婵,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很懂事,从来不问他要什么。 回到家,花小婵就一头扎进了厨房,在里面忙碌起来,她一去,府上的厨娘就全都成了打杂的。 “姑娘这做饭的手艺跟谁学的,奴婢也做了十几年的饭了,但就是做不成姑娘的这个味,闻着就香,奴婢这口水都流下来了。” 花小婵高高挽起衣袖,手下忙个不停,听了她们的话,顺口说道: “你们要是想学我教你们就是,以后在吃的方面,一定要好好做,人只有吃好了,吃饱了才会有力气,才会精神抖擞。” “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是要教给你们的。” “相公身子不好,家里又有两个小的,还有一个病才刚刚好,饮食上更是得注意。” “待会儿我会把每个人要吃的菜谱给你们写下来,你们以后就按照上面的做。” “食材的价钱我今个儿买菜的时候已经全部都问清楚了,做这些菜每日所需花费不过五十钱银子,花了多少,买了什么,以后你们都要记在账上。” “倘或这日花多了,或者花少了,这查起来也都有个依据,省的平白冤枉了你们,以为你们把钱给贪了去!” 两个厨娘,跟两个在厨房打杂的老妈子一听这话立即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儿。 花小婵将她们扶起来,月牙眼一弯,说道:“我这个人看着很好说话,但我不管干什么,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以前的事儿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从今天开始,就要按照我说的来,每日府中主子们吃饭五十文钱,一斤猪肉是十文钱一斤,若是单买瘦的是六文钱一斤,单买肥的是五文钱一斤……” “家里要用的财迷油盐,另外算,算是三个大人,两个小的,拢共每个月给你们五百文买粮食的钱,这些该绰绰有余了。” “至于你们这些下人,每月粮钱不超过八百文,菜每日不超过三十文,每隔三天可以吃一次肉,每次最多二斤,四天可以吃一条鱼,八天可吃一只鸡……” “你们也别说我亏待你们,这要是搁别人家,一年到头饭桌上都不一定能见到肉末……” “只要你们把主子都伺候好了,到时候有你们的好处,倘或心里存坏心思,再偷府中的东西,拿到自己家去,被我抓到了,我也不跟你讲情面。” 房景毓几个都不是能管家的人,这周府一向也没个女主子,下人们整日懒散的懒散,摸牌的摸牌,睡觉的睡觉,唠嗑的唠嗑,日子倒是比主子过的还快活。 无规矩不成方圆,今日,花小婵也要给他们立个规矩。 什么人该管何处,什么人不该管何处,要怎么管,怎么做,全都要按照规矩来,倘或差一点半厘没弄好,耽误了府上的正经事,该罚的一样不能少。 做的好的,自然也会有奖励。 每日准时点卯,不到时间不准散值,大家都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 凡是差着时辰的,也一律扣银子,敢叫他们再不服,背地里干些龌龊事儿。 花小婵进宫这段时间,昨个儿跟房景毓聊起来,一问府中每月的花销,好家伙,差不多都十两银子了。 十两银子什么概念,都够普通百姓家吃半年的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陈墨云会读书 花小婵本来还想跟几人说道说道,讲讲规矩,但想着房景毓几人应该已经饿了,便将话头止住,开始摆桌子上菜。 一切等到吃完饭,她得闲时候把这些规矩都一条一条的写下来当做家规。 “云哥儿,我怎么觉得你胃口小了很多,我今天可是做了很多米饭还有这么多菜,你多吃点。” 花小婵见陈墨云此次来了之后,不光是沉默寡言,就连胃口都小了,不觉有些心疼。 花小石在旁说道:“阿姐不知道,云哥哥现在吃饭还没有我吃的多,大概他心里还很难过,当初阿奶走的时候,我也是吃不下饭。” “不过日子一久就好了。” 花小婵笑着揉了揉花小石的头,然后对云哥儿说道:“我没想到你跟阿婆的感情这么深,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有走出来。” “不过饭还是要吃的,你以前吃那么多,现在又吃这么少,你看你都瘦了……” 花小婵不停的往陈墨云碗里夹菜,就连盛饭的碗都比别人大了很多,然而陈墨云只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花小婵看着他也不由叹了一声。 房景毓则说道:“由他去吧,这件事你得等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花小婵道:“可是他这样整日不说话,沉浸在悲伤之中,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要是能够让他有个事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那不如就让他跟良哥儿一样,去古侍卫那里锻炼锻炼,我听说那边训练很苦,他要是去了,大概也没空想别的了。” 花小婵也觉得这个事情可行,“那待会儿我问问他,看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愿意,我们就随了他,如果不愿意,就,他想待在这里就让他待着。” 花小石此时又说道:“阿姐,你们为什么要把云哥哥送到军营里去,为何不让他跟我们一起读书呢?” “你说云哥??” 花小婵叹了一声,“你云哥哥平日连嘴巴都懒得张,又怎么会读书呢?” 花小石摇了摇脑袋说道:“才不是,云哥哥念书念的可好了,他看一遍都能够记住书上的内容。” “你别看云哥哥一直呆呆的站着不说话,其实唐先生给我们讲课的时候,他一直在旁默默的听着,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花小婵倒是有些意外,与房景毓对视了一眼,房景毓道:“等晚上我去找他谈谈,看是不是真的这样,如果这样也好,我们家就又多了一位状元之才了。” 吃完饭,花小婵与房景毓喝了杯茶,然后出发往薛府走去。 “相公,你说待会儿我们见到薛祁年该怎么说,难道直接问他有没有杀人?” 房景毓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说道:“你怎么忘了你自己的能力了,他有没有杀人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若人真的是他杀的,那我们就只能劝他自首,若人不是他杀的,那我们就再看看能不能问到别的什么线索。” 花小婵经房景毓一提醒,干笑一声,“对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她随即想起一件事,对房景毓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太后。” 此话一出,房景毓惊的挑了挑眉,拧着眉心说道:“那你可看到什么了?” 花小婵唇缝抿成一条线,唉声叹气的说道:“什么也没看到,雾蒙蒙的一片,你说是不是当时我的这个能力忽然失灵了?” “之后几天我也很纳闷,怎么到了太后那里就不管用了。” 房景毓只是说道:“你不是说过你这个能力看到的也只是人本身自己能够记住的事情,他们不记得的事你也是看不见的?” “我知道,可是她是太后,她又没有失忆,不可能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她自己一点都记不起来吧?” 房景毓猜测着说道:“我猜应该是太后心思太过深沉,像个无底深渊,她生性多疑,肯定也非常擅长伪装跟隐藏自己,这样的人很可怕,你看不到也是理所当然。” 花小婵听房景毓这么一解释算是明白了,看来她这个能力也是有缺点的。 不过得是多重的心思才能够把自己给隐藏起来,花小婵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来到学府,守门的童子却告诉他们,薛国舅在松阳书院,花小婵跟房景毓这才知晓薛祁年原来也是松阳书院的学子。 只是薛祁年资质比较愚钝,而唐忠明此人只看中个人的才华,甭管你是什么出身,你有才华便可以进松阳书院,没有才华,便是当朝太子,他该不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 这薛国舅对于学习上也不是很上心,就他这样的出身,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家里人逼的也不是太紧。 虽然如此,但他们薛家毕竟也是世家大族,也不好叫外人说他们的子孙目不识丁,因此便命薛祁年每隔几日便去松阳书院将自己做好的学问拿给松阳书院的山长看看。 让他虚心请教。 薛家家大业大,他又是薛府的嫡长子,将来还要掌管偌大的家业,学习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然不能入松阳学院,但这样去虚心请教,唐忠明也不会把人往外撵,有什么说什么。 在唐忠明看来,只要一个人认真学习,就是一件好事! 花小婵走路走累了,房景毓就找来匹马,两人骑马前去。 松阳书院建在城内余庆坊,这里地处幽静之处,学院依山而建,建筑层层递进,宛如庙宇森严耸立,大开大合,十分壮观。 里面设施齐全,除了课舍、庐舍、水池假山这些之外,还建有比武场、射箭场、蹴鞠场以及跑马场,每年这里还会举行各种赛事,提高学子们的各项综合能力。 “上次来的匆忙没有细看,现在远远的这么一看,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地方,要是将来小石能够在这里读书,他一定很高兴。” 房景毓道:“以花小石的能力,将来他肯定能够来这里,别的孩子像他年纪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学习《三字经》《孝经》,他已经在学习四书本经了。”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心里十分开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房景毓忽然说道:“小婵,我以前只知道花小石是你捡来的,但却从未听你说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如何捡到他的,你捡到花小石的时候,他身边带的有什么东西没有?” 第六百八十二章花小石的身世 花小婵回想着她遇到花小石的那一夜。 她记得那天晚上天上挂着清冷的寒月,外面大雪齐膝,天寒地冻。 时间已经很晚了,连村子里的狗跟鸡都不叫了,只有冷风偶尔从门洞里灌入冷的人直打哆嗦,她跟花娘子还有花小夕三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花娘子搂着花小夕沉沉的睡去,她在另外一头,又冷又饿怎么都睡不着。 她瞪着眼睛看着被各种旧物堵住的窗户,有清冷的月光从外面挤进来,裹挟着寒风,屋子里跟冰窖一般。 就在她将睡未睡之际,她好像听见外面有婴儿的哭声。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到的是雪被吹进门缝的声音,可是外面的婴儿哭的越来越大声,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花小婵先是喊了几声花娘子,花娘子睡的正香,她喊了半天花娘子不答应,她就起身推了推,花娘子才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花小婵连忙指着门外说外面好像有小孩的哭声,花娘子只是听了一下便说什么也没听见,还让她赶紧睡,还说冰天雪地谁会把自己的孩子扔到外面。 岂不是要冻死。 花小婵再这么一听,果真什么也没听见,于是就回到床上躺下继续睡,可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又听到有孩子在哭。 她再次去喊花娘子,花娘子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搂着花小夕继续睡。 花小婵想到花娘子方才的话却怎么都睡不着,于是干脆就起来裹上衣服走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婴儿的哭声清楚的传来,她急忙跑到门口,就见院门外放着一个篮子,里面裹着一床小被子,婴儿的哭声就是从被子下面传来的。 她伸手揭开外面的小被子,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里面。 不知他是冻的还是饿的,一直哭个不停,花小婵见婴儿软乎乎的一小团跟个小团子似的十分可爱就把他给抱了起来。 婴儿已经有两个月大,花小婵刚把他抱起来他就不哭了,还冲花小婵呵呵直笑。 花小婵就把婴儿抱回去给花娘子看,花娘子一看花小婵还真捡了一个孩子回家,十分惊讶。 “这冰天雪地的,谁舍得把自己的儿子给丢了,真是作孽!” 花娘子坐起来披上衣服,从花小婵怀里接过孩子,一摸脸蛋冰凉,小脸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她刚接过去谁知婴儿就又哭了起来,正好花娘子刚生完花小夕不久,于是就解开衣服开始给花小石喂奶。 “娘,咱把这个孩子给留下吧,你看他多可爱!” 花娘子听了花小婵的话揭开小被子看了看,发现是个男孩,就笑了笑说道: “你去东屋把你爹找来,让他给拿个主意,说不定这是老天见我们花家没有男孩,特意赐给我们的。” 花小婵一扭身就去把老花头喊了过来,老花头看着孩子并不是太高兴,过了一会儿说道: “眼下要是收养了这个孩子,谁照顾咧,你娘照顾一个就够辛苦了,一个人奶俩娃娃,这奶水怎么能够?” 花小婵就说她来照顾,花娘子也说要把孩子留下。 “他爹,我没能给花家添个男丁,是我的错,如今这可不是上天赐给咱一个孩儿,咋能不要咧。” “你说将来有一天要是抓壮丁,你要是被抓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要不咱就把这孩子养大,等他长大了,也可以给咱分担分担。” “别人家里都有劳动力,就咱家没有,我这刚生完孩子就要跟你一块下地,将来若是有了男娃,咱以后种地就不用愁了。” “也好给花家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老花头听了,抽了半天旱烟,花小婵一双眼睛一直紧张的盯着他,唯恐老花头不肯同意。 “爹,爹,你就把他留下吧,我来照顾他!” 花小婵当时五六岁,但她实际上可不止五六岁,干起活来十分的麻利,又懂事,别人五六岁还在围着爹娘转悠,她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显然老花头被花娘子给说动了,半晌在床帮上磕了磕烟杆子说道:“那就暂且留下,不过,小婵,照顾你弟弟妹妹的事儿以后就落在你身上了,我跟你娘白天还要下地干活,可没这闲工夫照顾他们。” “不过咱先说好,若是你娘下一胎生的是男孩,这还是咱就还得给送走。” “爹~” “行了,就这么着,都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起来还要干活咧!” 花小婵会想到这里,冲房景毓说道:“花小石身上也没啥随身物品,就只有包裹住他的那个小被子。” “不过后来花娘子见那小被子是棉花做的,就把小被子给拆了给花小夕做了一件冬衣,被面也给缝成了鞋子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花娘子说,丢孩子的事情太常见了,好些人家生了孩子养不起就直接丢了,若是碰到好心人捡去能活个人命,若是被坏人捡去,养大了给卖了,也是有的。” “更有的,还有被狼给叼走的。” 花小婵想到陈墨云说道:“也许云哥儿就是小时候被狼给叼走的,只不过他命大活了过来。” 房景毓听完,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又说道:“你说花小石会不会是太子的后代?” 花小婵一惊,思量一番说道:“这个谁也不知道,反正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已经死了,也无从查起,相公,是不是王爷又催你了?” 房景毓淡淡的应道:“这个倒是没有,只是我答应过柳爷,不会让他们白死,还有祖父。” “为了保护太子,不知道丢了多少人命,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花小婵见他们已经进了书院,就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说道:“都已经那么远的事情了,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查到的,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上天怜悯,太子天上有知,会保佑我们找到他的。” 房景毓听了也只得收回思绪,他方才看见在课舍里坐着的童蒙忽然想到了花小石,便随口问了问。 心里却在想,若是孩子真的是那个丫鬟带走的,或许她对太子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 他们是不会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告诉给一个农妇知晓,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知道当年事情的人并不是都死了,还有一个人没死,或许他还在世上,就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也说不定。 就像花小婵说的,事情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第六百八十三章郭子龙的悲哀 花小婵跟房景毓到的时候,唐山长手里拿着薛祁年写的文章正在跟薛祁年明宗辩意,已经讲到了尾声。 花小婵跟房景毓也不去打搅,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时薛祁年出来,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们在帮着沈大人查案,不知可有眉目了?” 房景毓道:“事情还在调查中,我跟小婵本来是去薛府找你的,关于案子的事儿,我们有话要问你,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们就来了。” 薛祁年听了意外的挑了下眉,“来找我??何事??” 他一脸茫然。 房景毓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薛祁年跟着两人往外走,他把手里的文章塞到了袖子里,一只手在前一只手自然的下垂,因为有些肥胖的原因,他走的不是很快。 等出了院子,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婵,花小婵朝他摇摇头,示意薛祁年不是凶手。 “不知房兄准备问我什么,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房景毓直接从衣袖里掏出在郭子龙房间的书里夹着的情笺递给他:“这是我们在郭子龙的房间找到的,我们不确定是不是你的手笔,或许有人模仿你的字迹也未可知,便想着找你来问一问。” 薛祁年接过情笺带着疑惑打开,看了一眼之后说道:“没错,这是我写的,只是它怎么会在郭子龙那里?” “哦,你们怀疑是我杀了人?” 房景毓得了花小婵给他的信息,说道:“薛兄不必如此紧张,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只是跟案件有关,便来问问。” 薛祁年听了,苦笑一声说道:“问什么,问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 房景毓一怔,说道:“薛兄说笑了。” 薛祁年提了下唇角,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没错,我是喜欢安平,打从我在宫里看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她,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这情笺,每次当我想她的时候,我就会写一封,我房间里多的是。” “但我没有杀人,我知道安平不可能会喜欢我,但我也知道她不喜欢郭子龙,可是这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房景毓道:“你方才问我这封情笺为何会出现在郭子龙的房间,那你觉得这可能会是怎么回事儿吗?” 薛祁年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我不小心掉在学院,被他给捡到的吧。” “别看我们同属京城四大家族的人,但私下里我跟他并无太多来往,也就是小时候我娘或者是他娘在府中举办赏花宴的时候,我娘偶尔会带我去窜窜门,仅此而已。” “他则是很少出门,我每次在郭府见到他,他都在读书,而且郭太师也并不允许我跟他玩,说是怕我耽误郭子龙的功课。” “久而久之,我们就疏远了,并不怎么来往。” 房景毓听了,忽然问道:“据我所知薛兄家里已有贤妻跟两个妾室,你可知道郭子龙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子?” 自古杀人,大部分分为情杀和仇杀,他想不通什么人会跟郭子龙有仇,所以准备适当转移一下方向,便随口一问。 薛祁年听房景毓这么一说,还真想到一件事,说道:“大概是三年前吧,当然,这件事我也只是听说,你知道我们这个圈子其实很小,哪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传的众人皆知。” “这件事我也是听我娘回来跟家里人聊天的时候说起的,我娘说郭子龙看上了一个青楼的女子,还想要娶那女子为妻。” “这件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郭伯父是万万不会同意的,郭子龙也因为这个青楼女子第一次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 “听说这件事之后,郭子龙就日渐颓废,经常把自己给关起来,有时候在学院一住就是半年,都不回家一次。” “后来呢,那女子如何了?” “听说后来被哪个富商给赎身,离开了盛京,郭子龙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薛祁年说到这里,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有一次郭子龙来找我,问我借银子,说是急用,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 “我们同为世家公子,他却连五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都要问别人借,我当时就替他感到可悲。” “你把银子借给他了,他有没有说要银子做什么?” “五千两银子虽然有些多,但我还不放在心上,他难得跟我开口,我自然是借给他了,至于他要做什么,我却是不知。” 房景毓听了薛祁年的话,大概也猜到郭子龙要那些银子做什么了,他定然是想要给那女子赎身。 花小婵也想到了这一点,看来要去青楼一趟了,只要是有一点点线索,他们都不会放过。 沉默了一会儿薛祁年看着花小婵笑道:“小婵姑娘,我阿姐出宫一切就都靠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花小婵连想都没有想,直接摇摇头说道:“暂时还不需要,多谢薛公子好意。” 说着两人就准备离开,薛祁年也正好准备回府,于是三人打算一起,却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沈锦修跟萧玉瑶来这里找阮六。 五人相见,薛祁年盯着萧玉瑶便移不开目光,萧玉瑶倒是大大方方的朝他们走了过来,伸出手在薛祁年的脸上捏了捏。 “年年,你也在这里啊,好巧,嗯,你好像又胖了,也更可爱了!” 其余三人见到这一幕目瞪口呆,花小婵更是惊讶的张大嘴,萧玉瑶一个堂堂的公主,大庭广众之下捏薛祁年的脸,这…… 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咳咳~ “房兄、小婵姑娘,你们怎么来了?”沈锦修咳了两声对房景毓还有花小婵说到。 房景毓指了指薛祁年:“我们来找薛兄,你呢,可找那个叫阮六的问过了,如何?” 沈锦修摇摇头:“他不在这里,我们打听过了,他不住在书院,只是每天按时来这里打杂,自从郭子龙死了之后,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来了。” “既然已经来了,我准备再看一下现场,然后就跟公主去他家找找看,要一起吗?” 房景毓点点头,“也好,左右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儿,那就再去现场看一看,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发现。” 几个人又开始往案发现场走去,路上房景毓把方才从薛祁年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给了沈锦修,并说道: “想要找到那个女子的下落,或者是当年事情的始末,或许还要麻烦沈兄你再跑一趟太师府,我跟小婵就去青楼打探消息,咱们还是兵分两路。” 这个时候薛祁年已经跟萧玉瑶两人分开了,他开口说道:“既然你们要查案,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带我一起吧。” “我跟郭子龙好歹也相识一场,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 第六百八十四章第三个人的存在 沈锦修不想要那么多人,而且薛祁年跟这件事也有关,这是万万不被允许的。 于是他就实话实说,拒绝了薛祁年的加入,薛祁年听了,表示理解,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嫌疑人,不能参与案件。 “那我就先行一步,等案件有了眉目,麻烦一定要告知我一声。” 几人应了一声,薛祁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再次来到薛祁年的房间,房景毓等人还未说话,萧玉瑶便先捂着鼻子抱怨一句:“这血腥味好浓,而且这里怎么会这么乱,我记得郭子龙这个人挺爱干净的啊!” 花小婵顺口接话道:“或许是进来的人把这里给弄乱了。” 花小婵看着地上散落的书籍,有些不习惯,要不是不准破坏现场,她早就开始动手把这些东西给整理整齐了。 房景毓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面朝房门盯着地上的书籍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说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书是被人刻意丢在地上的,而且它们倒向的位置要么左倾,要么由倾,却没有向前或者向后的?” 花小婵盯着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是房景毓说的那么回事儿,就好像有人把书籍搬到了地上才从房间的门口一直延伸到床边,然后一边倒退一边用手把这些书籍给推倒。 个别书籍被甩到了墙根地下或者是庄底下,力气这么大。 房景毓蹲下身把那些扔在远处的书籍捡了回来,然后尝试着将它们还原,翻开书籍的另外一面,发现这些被扔到远处的书籍乃是刻意为之,因为每一本上面都沾染上了血迹。 沈锦修见房景毓想要把这些书籍给还原到原本的位置上,于是也蹲下来帮忙,花小婵自然也不闲着。 经过几次的排列,替换,房景毓根据鲜血滴落的方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把所有的书籍都归到了原位。 沈锦修惊讶的看着地上复原的书籍,皱眉道:“看来郭子龙被人捅了一刀之后捂着伤口走到过门口,但他却没有喊叫,这又是为什么?” 他这话所有人都想不通,一个人如果想要求救的话走到门口喊人是本能。 可是郭子龙都走到门口了,却在门槛之内戛然而止,看地上滴落的血迹以及血脚印,他走到门口之后又退了回来。 叫人十分费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包庇凶手。 房景毓此时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凝眉说道: “我知道凶手是怎么杀人之后逃出去的了?” 三个人听他说起,纷纷竖起耳朵倾听,房景毓继续道:“凶手杀了郭子龙之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然后郭子龙走过去替他把门给关上了,制造出自杀的现场。” 房景毓话音落下,几个人目瞪口呆,谁会这么做,谁会包庇杀害自己的凶手,除非这个人是傻子。 房景毓没有注意到几人脸上的神情,还在自说自话,他说道:“只是……郭子龙没有料到他死后,有一个人把凶器给拿走了,破坏了他的计划。” 说完他看向四周,然后把目光停在了房梁上,脚下一跃就到了上面。 他在上面呆了一会儿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又跳了下来。 “房梁上的灰尘有被蹭掉的痕迹,果然,当天晚上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房景毓似乎茅塞顿开,其他人却听得一头雾水,房景毓说完这才注意到几人看着他满脸不解。 房景毓道:“现在你们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沈锦修道:“我不是说房兄你推断的不对,可世上有这么傻的人么,对方明明想要杀了自己,他不但不大声喊叫,还要替凶手掩护??” 房景毓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淡淡的回道:“郭子龙早已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了,不然一个人在世上不可能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本身就不正常。” “若是杀他的那个人跟他认识,这就能说得通了。” 萧玉瑶嗤了一声说道:“好,就算你说的对,那你说这房间里的第三个人又为什么要拿走凶器,郭子龙又没有仇人,不可能会这么巧,会有两个人在同一天来杀他。” 房景毓闻言,眉心一展,似想通了什么,“对,不可能这么巧合……”他眼皮上抬扬起脸再次看了一眼房梁,说道: “或许躲在房梁上的这个人是来监视这场谋杀的。” “你越说越离谱了,他怎么会知道当天晚上会有人行刺郭子龙,我看你这个人就是……” 沈锦修抬手制止了萧玉瑶,说道:“公主,我们不妨听房兄把话说完。” 萧玉瑶看了一眼沈锦修,“行,本公主看在锦修哥哥你的面子上,我闭嘴行了吧,不过这个人就是自以为是,不懂装懂,还装深沉。” 沈锦修摇了摇头,头疼不已,他只能劝道:“公主,不可这么说房兄!” “锦修哥哥,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从树上掉下来他用手推你的事儿了,他是要害死你,你说万一我是个大胖子,岂不是要把你砸吐血?” “公主,房兄他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用意,这应该跟小婵姑娘有关,他是不想……” “不想什么……哦,你意思是说本公主不配他救??” “公主,我不是这意思,臣要说的是……” “……” 房景毓却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斗嘴,一直在想着事情,待回过神来,见沈锦修跟萧玉瑶斗嘴,摇摇头,拉着花小婵离开了屋子。 “相公,你觉得这第三个人躲在房梁上,会是什么目的?” 出了屋子,花小婵问房景毓道。 虽然房景毓说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但花小婵知道房景毓绝对不是凭空推断,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定然有着自己的依据。 房景毓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目视前方说道:“郭子龙想要造成自杀的现象,而对方却偏偏要破坏,造成他杀的现象,可能是想要破坏郭家安平公主的联姻。” “安平公主代表的是皇家,如果这两家打起来,盛京的局势就要变了。” 房景毓话音落下,花小婵正在心里感慨这个“第三人”心思恶毒,就听萧玉瑶忽然喊了一声: “这玉佩不是年年的么,怎么会掉在这里??” 第六百八十五章去花楼 房景毓与花小婵还有沈锦修看见萧玉瑶拿着玉佩说玉佩的主人是薛祁年,顿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沈锦修看了房景毓一眼,觉得房景毓方才的推断十分正确,有人想要把盛京这平静的水面给搅浑。 “这玉佩是物证,就先放在我这里,还是那句话,这件事还请公主先不要对外说。” 萧玉瑶也不是傻子,在案发现场发现了薛祁年的玉佩这代表什么,她十分清楚,同时心里也开始发寒。 她把玉佩扔给沈锦修怀里,叹口气说道:“唉,这件事真的是太难了,我头都大了,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是年年杀了郭子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年年这么可爱,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萧玉瑶皱着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 沈锦修道:“公主慎言,眼下案件还没有查清楚,一切不可妄断,这是断案的大忌。” 萧玉瑶歪着头看着沈锦修,噗嗤一笑,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又不傻,你这个人,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能当真。” “我看你就不适合当官,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本公主罩着你,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本公主跟他没完。” 花小婵在旁边看着萧玉瑶对沈锦修的一言一行,始终都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看上沈锦修了呢? 房景毓见她不解,提唇笑了一下,小声在花小婵耳边说了几句话,花小婵听完先是一楞,最后不由得摇摇头,发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这沈公子还真是小白一个,怨不得公主爱逗他。” 花小婵话音落下,就听身后萧玉瑶又说道:“锦修哥哥,你看你脸上都脏了,别动,我帮你擦擦。” 沈锦修一面往后退,一面嘴里说着:“男女授受不亲”闹了个大红脸,性子,倒是一直不温不火。 离开书院外面差不多已经是暮色沉沉,几人商量一下之后,决定分开行动,房景毓跟花小婵回到了周府。 花小婵照旧做了一桌子的菜,天未黑,外面的夜市就热闹了起来,有些在我晚上开张的店铺,现在是灯火通明。 算上给顾时文看病的那次,这是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第二次来红楼了。 房景毓身姿挺拔,面容俊秀,身上的儒雅的气质让人看一眼便觉羞愧,好似神仙中人。 花小婵女扮男装跟在后面。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房景毓眼睛环视了一圈,瞧见里面花团锦簇,女子薄纱蔽体,妩媚多情,他见一位女子正低眉垂首,倚在栏杆上自怜自艾,便用手一指说道: “就她吧!” 妈妈一看,便笑着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光,看来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莲香姑娘可是我们这里最温柔的可人儿了。” 说罢,招手叫来莲香过来陪客,“莲香,好好伺候这位公子,别再把客人给气走了!!” 妈妈眼神凌厉,也没甚好语气,说着把莲香往房景毓跟前一推,笑道:“不知公子来这里是单找姑娘喝茶呢,还是进房?” 喝茶就是在大厅里随便坐坐,进房,就是做什么都可以。 房景毓直接丢了一锭二十两银子给妈妈,指了指楼上,“进房!” 妈妈拿了银子,喜笑颜开,给两人带路,最后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前,又上茶又上果子点心,又啰啰嗦嗦的说了好些话,这才准备退出去。 临走时扫了一眼花小婵,不停的给花小婵使眼色,花小婵不明白什么意思,站着没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急的妈妈上前,说道:“你这小厮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你家公子跟莲香姑娘在屋子里有事儿要办,你一个童子就去外面等着,咋恁不懂事咧?” 说着动手来拉花小婵,要把人给带出去。 房景毓不悦的皱了皱眉要出声阻止,花小婵明白过来,朝他暗暗摇了摇头,跟着妈妈出去了。 她若是留在房间,岂不是惹人怀疑。 一出房门,妈妈就指着后面说道:“那些来的小厮都在后头喝茶呢,你去那等着吧,待会儿等你家公子出来,自会去寻你们去!” 说着从衣袖里抓了一把铜钱放到花小婵手心,“这钱你留着喝茶,以后你跟着你家公子机灵点。” 她说着语气一顿,凑近了又说道:“这位小哥,不知你家公子是什么人,家里是做什么的,我瞧着你家公子这通身的气派家世也定然不低吧。” 花小婵不知她打听这个做什么,虽然不知道,但她也不会跟这种人说实话,就说道: “我家公子的事小的可不敢乱说,要是被我家公子知道可是要挨打的,这钱还是还给你。” 花小婵说着把钱又重新递还给了妈妈,不等对方反应就一溜烟的跑开了,来到后院。 这后院里停着许多马车,个个都是宝马名驹,一旁的厢房里传来阵阵说笑声,那些全都是跟着主子来这里的下人。 花小婵听他们说话句句不离女人,也懒得跟他们凑一堆,就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屋檐下,她从房间里端了一盘瓜子嗑了起来,对着天上的圆月出神。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又有两辆马车驶进了院子,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花小婵听见动静朝这边看过来,在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后立马调转身子,面朝墙壁坐着。 哪知她刚转过去,就有个下人过来吆喝,“喂,说你呢,让一让,屋子里有地方你不坐,坐在下马凳上,我们还等着用呢。” 花小婵连忙起身,把凳子让了出来,依旧背对着墙壁。 对方把凳子搬走放在了马车旁边,那些贵公子踩着下马凳从马车上下来。 其中一人朝花小婵这边张望了一眼,瞧了一眼地上的瓜子皮,促狭的笑了笑,朝花小婵走了过去。 “小婵姑娘,好巧,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怎么,你这是在刻意躲我吗?” 花小婵见藏不住了,只好转过身来,点头见礼,“萧小侯爷,你怎么也来这里?” 萧复四下张望了一圈,没有发现房景毓的身影,冲花小婵笑道:“我陪朋友来的,你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他顿了顿,一皱眉又说道:“我记得你进宫去了,怎么,你出宫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姐弟俩 花小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复,只是呵呵笑了一声,说道:“我陪我家公子一起来的,他就在里面,子复,你不用管我,你那些朋友还等着呢。” 萧复听说房景毓在里面,倒是意外的提唇笑了笑,“原来房公子也在这里,这还真是凑巧了,不知他在哪个房间,我等……” 房景毓来这里是来谈事情的,自然不能让萧复进去打扰,她忙说道:“公子他很快就会出来,你们玩你们的!” “很快??你们刚来?” 萧复的眼角闪过一丝促狭。 花小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我们刚来没多久,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萧复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那几个朋友就哈哈大笑起来,看的花小婵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笑什么?” 其中一个人上前说道:“这位童子倒是长的白净,你家公子是不是那个不行,就一炷香的时间,够尽兴么,怕是刚脱完衣服就完事了吧!!” 尽兴?? 花小婵一脸迷惑的样子,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萧复把手放在唇边咳了两声,可以看出他也在极力忍着笑: “小婵,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开个玩笑,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拉着那几个人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花小婵。 又过了一会儿房景毓过来找她,花小婵跟他说了方才碰到萧复的事儿。 “相公,你说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咱们来了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走,他们为什么要笑?” 房景毓听了,脸一沉,对花小婵说道:“萧复说的对他们就是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他们不是笑你。” 花小婵见房景毓似乎有点生气的样子,就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往下说,随即换了一个话题,问起房景毓打探到消息的事。 房景毓道:“这里的姑娘用的都是花名,里面的女子说起来也都是苦命的人,他们不会去打听别人的来历,也不会跟别人说自己的来历。” “郭子龙喜欢的那个女子在这里的花名叫风岚,跟这个叫莲香姑娘的是很要好的朋友,我问起郭子龙跟风岚两人的事儿。” “莲香说郭子龙对风岚很好,还打算替风岚赎身,不过最终晚了一步,风岚被一个从外地来的富商带走了,至今都没有她的消息。” 花小婵听了,就说又白跑一趟,看来只能等沈锦修那边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等房景毓与花小婵到家的时候,沈锦修也回来了,他本来打算搬出去住,最终还是舍不得跟几人分开,就留了下来,每个月也往账上交些银子。 他常说等攒够了钱就在京城买栋房子,然后将老家的父母接过来住。 问起打听到的情况,沈锦修说道:“风岚本名我们已经查到了,我跟郭太师说这个女子可能跟案件有关,所以他就把郭子龙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我了。” “风岚,本名阮青,她还有个弟弟,叫阮六。” 沈锦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扫向房景毓跟花小婵,神情分明在说,这事情也太过巧合了。 花小婵双手托腮,抿着唇说道:“你们说会不会是这个阮青被富商买走之后,郭子龙就担负起了替她照顾弟弟的责任?” 房景毓道:“你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阮青不可能不会给弟弟写信,说不定这个阮六知道他姐姐在哪。” 唐南也坐在桌子边听着,他对这起案件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再加上几人讨论案情也没有避着他,听到这里,他不由得说道: “难道你们怀疑郭子龙是她们姐弟俩杀的,所以郭子龙哪怕是死了还想保护他们,就因为他放不下阮青。” “只是……”他想了半日,一直都没有下文。 可能他是想说阮六没有道理会杀郭子龙,觉得自己刚才说的太快,没有经过大脑,于是下面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锦修没有等到下文,就说道:“不管怎么说,明天我们去找一下这个阮六,一问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已经向学院打听到了阮六的地址,找起来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这个玉佩要怎么处理?” 他拿出薛祁年的玉佩放在桌子上,几个人的眼睛一时间都盯着它看。 最后还是房景毓开口道:“薛祁年不是凶手,这个我敢保证,这个玉佩还是没必要拿出来,省的让幕后的那个人得逞。” “或许我们可以逼他现身也说不定。” 沈锦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故意隐瞒这个玉佩的事儿,对方没有达到目的,就会有所行动,这个倒是一个好主意。” “那我就先把玉佩收起来,暂时不纳入物证之内。” 唐南这个时候看着房景毓说道:“房兄怎么这么肯定这个薛国舅不是凶手,就因为你们曾经是朋友?” “要知道他跟郭子龙的关系也算是不错,目前看来他最有嫌疑,如果人是他杀的,郭子龙一心求死的情况下,也可能会包庇他。” 房景毓笑了笑说道:“我敢肯定是因为庐舍的床比较矮,薛兄的身体不足以让他藏到床底下。” 房景毓话音落下,唐南不由尴尬的揉了揉额角,“是我思虑不周,我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 院子里花小石正在陪阿依娜玩捉迷藏,硬拉着陈墨云一起,不管两人谁当找人的那个,都找不到陈墨云。 陈墨云为了配合他们,在最后都会自己弄出动静来。 一时厨娘走过来对花小婵他们说道:“姑娘,再有三天就是端午了,你看咱们要包多少粽子合适?” 花小婵说道:“除了我们之外,府中还有不少下人,每人两到三个粽子就行,你看着包吧。” 说完,想起什么,又把人叫住说道:“过节了,你们也辛苦小半年了,每个人去账房上领五十文钱,图个喜庆。” 厨娘听了,高兴的下去准备了。 花小婵等人走后,看着几人笑着说道:“方才厨娘提醒我了,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说着起身回屋,随后拿了一个木盒过来,打开木盒,里面是排列整齐的香囊,她拿出香囊每个人都给了一个。 然后叫了花小石跟陈墨云他们过来,也给了他们每人一个,“这是驱蚊的香囊,里面还装了香片,身上挂一个,可保一个月没有蚊虫叮咬。” 花小婵给了每个人,唯独没有给房景毓。 他见那木盒空了,就拿眼看着花小婵,紧抿着薄唇,似有些不大高兴。 第六百八十七章抓到阮六 花小婵倒是没有注意到房景毓的眼神,阿依娜拿了香囊,拉着花小婵让花小婵去看她今天学的插花。 除了唐南教他们学问之外,对于阿依娜,房景毓又请了专门教琴棋书画的女师父来教阿依娜乐理、规矩等,只要是闺阁女子该学的,一样都没落下。 谢尔木也希望阿依娜将来能够成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而不是像她娘那样刁蛮任性,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阿依娜整日粘着花小石,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两个孩子打小青梅竹马,或许将来能够做对夫妻。 还时不时的拿这话来逗两人。 府中的人经常会问花小石:“小石,将来让阿依娜给你当娘子好不好?” 花小石这个时候都会大声回答:“长大我要先立业,然后再成家。” 花小石的耿直引来大家的笑意,纷纷夸他有志气。 等大家都累了,回房休息的时候,花小婵来房景毓房里找他,发现房景毓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验尸单子在看,就走过去说道: “时间不早了,你这么一直盯着它不困么,不如早点歇息。” 房景毓见花小婵进来,想到每个人都有香囊,就单他一个人没有,胸口有些气闷,便装听不见,还把身子扭到另外一边,留给花小婵一个侧脸。 一脸的不高兴。 花小婵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说道:“好端端的生哪门子的气,谁惹到你了?” 她凑上前去,嘴角带笑,故意说道“难道是破不了案子所以就生气了?” 房景毓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花小婵一眼,神情明显还是不服气,依旧不肯理人。 花小婵其实心里明白,房景毓为何生气,她眼珠一转,唇角带了丝戏谑的笑意,从怀里拿出一个同她新衣服颜色一样的香囊叹着气说道: “我本来是看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跑来给某人送香囊的,谁知热脸贴了冷屁股,某人不理,罢了罢了,这香囊我还是送给别人吧。” 她一边说一边提着香囊在房景毓眼前一晃来晃去,话一说完就要把香囊给收起来。 房景毓眼疾手快,早已把香囊抓在了手里,放在鼻端闻了一下,故意嗔起眼角,说道: “这屋子里没有某人,只有我,你直说送给我的,我自然是要的。” 说着转过身看着花小婵,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某人也真是可恶,故意当着我的面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单单没有我的,你这是诚心惹我生气。” 花小婵鼻子一皱,笑意直达眼角:“好东西自然是要留到最后,这个香囊可是我最用心的一个,它是最特别的一个,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花小婵故作神秘。 房景毓笑着朝花小婵勾了勾手指,等花小婵走过去,他将手里的香囊递了过去,“给我带上!”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温润如玉的眸子,与娇嗔的眼神,大概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好好好,我帮你戴上。” 花小婵亲手把香囊挂在房景毓的腰间,房景毓如冰雕玉琢般的五官柔情似水,唇角微微上扬。 眼神宠溺,深邃的眸子里似银河里的星辰被搅乱,。 隔天,三个人一大早吃过饭就又出发了,阿依娜本来吵着要让花小婵带她出去逛街,被花小石一劝就跟着回去了。 “娜娜似乎就只听小石的话,每日朝夕相处,他们两个将来还真有可能会成为夫妻。” 沈锦修身穿一身灰白色的外袍,衬托的身姿丰神俊逸,就是身板有些太过单薄。 三个人走在大街上总是能吸引来路人的目光。 他们虽然不知三人身份,但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 来到阮六居住的小巷,走进去约有一箭之地到了一间普通的房门口,只是一扇简单的柴门。 只是这里左右有三间一模一样的门扉,沈锦修只知道是在这条巷子里面,却也不知道是哪一家。 花小婵道,“这个容易,我们随便敲开一扇房门,找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花小婵说着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在此时打巷子口走来一位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 那少年身穿灰褐色单褂,粗布裤子,脚上一双草鞋,袖口挽起,露出苍白的手腕,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手里提着一张葱花饼。 少年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眉心紧锁,眼圈还红红的,悲情悲戚。 一直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存在,等到发觉时,他已经走到了距离几人不过两三步的距离,顿住脚步。 “你们找谁?” 沈锦修看着他道:“我们找阮六,不知他……站住……别跑……” 沈锦修话没说完少年眉心一皱,忽然转身拔腿就跑,手里的饼也扔了。 沈锦修一撩衣摆风一般追了出去,没出巷子就把少年给抓住了,瞪着眼睛问道:“我不过是问你一句话你跑什么,难道……你就是阮六?” 少年被沈锦修给反手制住,脸抵在墙壁上,咬牙切齿用力的挣扎,可憋得脸色发青也没有挣脱。 沈锦修身子虽然有些单薄,但在学院里也经常骑马射箭算是练过,到底还是比少年强太多,很轻松的就把人给制服了。 少年见挣扎不动,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朝他走来的房景毓跟花小婵。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花小婵被少年的眼神吓了一跳,这是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露出这种阴冷的眼神,也不知道这个少年经历了什么。 如此想着她眉心微微一热,将此人的经历看了个清清楚楚,看完之后心里不由一叹。 花小婵扯了扯房景毓的衣袖,等房景毓俯下身,花小婵在其耳边说道:“他就是阮六,阮青的弟弟,人,也是他杀的。” 阮六的个人经历中写的清清楚楚,他杀了人,被杀的人叫郭子龙,还有,另外七个人。 他们姐弟俩身世十分凄惨,从小父亲去世,娘带着他们改嫁,然而却所托非人。 那人是个无赖,好吃懒做,又染上了赌瘾。 每回不高兴了,或者喝醉了就对这母子三人非打即骂。 甚至在阮青还未及笄的时候就对她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儿。 不但如此,每回在外面欠了赌债,他就会把人往家里引,母女二人便成了那些人发泄的对象,以此来偿还欠下的债务。 有一天阮六打外面回来,听见屋子里姐姐的哀嚎声,他从厨房里拿起菜刀就冲进了屋子里,将那些禽兽全部砍死。 他父亲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傻了,喝的酒也清醒了一大半,看着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阮六,这一刻,他心胆俱裂。 本能的想要逃走,却因为身体早就亏空,酸软的厉害,也被走过来的阮六给杀了。 当时的三个人,就这样湮灭在了阮六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怒火之中,无一幸免。 也亏得阮六幸运,那天三个人都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东倒西歪,丝毫没有抵抗力,有的人在睡梦中就被砍死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姐弟 两人的母亲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杀人,把杀人的罪名揽到了自己身上。 将家里所有的银钱都给了他们姐弟二人,让他们来盛京投奔亲戚。 听母亲说两人的姨娘在盛京给人当奶娘,风餐露宿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却没想到悲惨的命运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他们的姨娘嫁了同府的一个奴才,那奴才也是坏事做尽。 姨娘介绍阮青去府里当丫头,晚上回来帮她照顾弟弟妹妹,阮六也去府上当了一个专门打杂的小厮,因为身体单薄,经常被人欺负。 阮青长的有几分姿色,遭到府中丫鬟嫉妒,也是经常被欺负,饿肚子,泼冷水,挨板子是常有的事儿。 那家的傻儿子甚至还当众羞辱阮青。 就连那家的姥爷也垂涎起她的美貌来,私下里把他们的姨夫叫过去明里暗里说想要纳阮青为妾的事儿。 为了那点好处,当天晚上阮青就被自己的姨夫下了药半夜里抬到了主人的床上。 阮青感慨自己命苦,为了弟弟,也只能答应给人做妾。 可是做妾的日子并不好过,连一个低等丫鬟过的都不如,府中人人都可以欺负她,晚上还要承受男人变态的要求,简直是生不如死。 正室见自己的相公整日里被阮青给迷惑,便想着法的折磨她,等到男人喜新厌旧,正室就直接把她给捆了卖到了青楼。 可之后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花小婵不忍再往下看,替这姐弟俩心疼,阮六杀的剩下的四个人,就是来到盛京之后那些欺负他们的人。 包括郭子龙在内,他一共杀了八个人。 既然已经抓到了人,沈锦修便直接将阮六带到了衙门审问。 “阮六,本官问你什么,你要老实回答,不然就大刑伺候。” 花小婵在旁边旁听,听到“大刑伺候”四个字心里不由一叹,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没有插话。 心里想着如果待会儿沈锦修审问不出什么要动刑,她再开口阻止也不迟。 她现在总算能够体会到阮六为何会如此厌世嫉俗,眼神又如此阴冷了。 未经他人苦,莫言他人过。 “阮六,你可认识死者郭子龙?” “阮青是不是你姐姐??” “人是不是你杀的,你姐姐现在又在何处?” 沈锦修一连问了阮六几个问题,阮六紧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阴冷的眼神让人心里不由得发颤,态度十分强硬。 沈锦修见阮六不应,态度恶劣,再次加大声音又问了一遍,这次收到的效果跟上次一样,阮六还是一言不发。 此时,衙差将从阮六家收到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了沈锦修面前。 是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装着几件单衣,鞋袜,以及五千两银票,甚至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但却不是郭子龙的那把。 沈锦修举起五千两银票再次问道:“这五千两银票可是郭子龙给你的,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五千两银票吗,你又知道这五千两银票是怎么来的吗?” 沈锦修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他没有在大堂上审问,审讯设在衙门的后衙,这里没有衙差,只有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旁观。 阮六仍旧一言不发,但眼神却有着轻微的变化,不知是恨还是悔亦或者冷。 面对阮六的不配合,沈锦修并没有发火,他只是再次放缓了语气说道:“阮六,我劝你还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真相告知给本官,不然本官就继续追查,把你姐姐带到这里询问。” 阮六神情动了一下,嘴角一扬。露出一抹轻蔑讥讽的笑意,笑容里里面又裹挟着凄凉、悲苦以及绝望等复杂的情绪。 “哈哈哈,你们还想抓我姐姐,那你们就只能去下面找了。”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露出一个阴森诡异的笑容,盯着沈锦修,一字一句的说道: “今天你们不杀我,它日我会让你们后悔,所有人都该死……” 沈锦修也被阮六血色的眸子里流露的杀机震惊,他不知道这个阮六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阴毒的眼神。 叫人浑身发冷。 花小婵此时轻轻的唤了一声阮六的名字,缓缓开口道:“阮六,如果杀人可以破除你心里的仇恨的话,你已经杀了八个人,你问问自己,你心里的恨意少了吗?” 阮六神情一怔,被花小婵的话所惊,他不知道花小婵为何会知道他杀人的事儿,连人数都那么清楚。 他那如蛇一般的眸子盯着花小婵,好像是在审视,最终发现他跟花小婵一点也不认识。 那么花小婵又是如何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的呢? 而此时除了他以外,沈锦修也十分错愕的盯着花小婵,不明白花小婵在说什么。 花小婵不理会两人眼中的疑色,眼睛盯着阮六,继续说道:“阮六,我不仅知道你杀了多少人,我还知道那些人全部都该死,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郭子龙,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对你们姐弟二人最好的人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阮六脸上涌现出痛苦之色,可以看出此时他的内心在纠葛挣扎,他睁着血红的眸子,凉薄的看着这个世界。 眼底最深处倒映着滔天的恨意,如无底洞一般,叫人心底发寒。 他说道:“他也该死,要不是我姐姐遇到他,也不会死,我姐姐死了,那我就送他下去陪他。” 哈哈哈哈 他嘴里桀桀的笑着,这笑容使人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层寒栗子。 房景毓此时出声问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阮六神情顿时僵住,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瞪大了眼睛,一滴血泪自他眼角滑落。 一瞬间屋子里充满了幽怨的气息,这气息叫人胸口一阵窒息。 屋子里的人全都被他脸上的情绪感染,一颗心变得十分沉痛。 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他一起流泪。 良久,三人谁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阮六才眨了眨瞪的酸涩的眸子,悲凉的说道:“人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吧,阿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们姐弟二人,其实一开始就失去了活着的希望,不过是因为有对方的存在,才一直勇敢的活下去。 第六百八十九章杀人经过 阮六承认自己杀人,但杀人的目的却没有说,以及阮青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沈锦修又是一番审问,花小婵在旁助阵,以及房景毓一针见血的提问,阮六这才终于说清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替阮青赎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外地来的富商,而是郭太师让府中的管家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骗阮青离开,不让阮青再纠缠自己的儿子。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阮青当时已经怀上了郭子龙的骨肉。 郭府的管家将阮青带出城,蒙着她的眼睛,带着她专拣僻静的道路走,走了也不知多久,把阮青给扔在了荒郊野外。 郭府的小厮粗鲁的将阮青带下车,将人推倒,管家警告了阮青几句,就带人离开了。 阮青从马车上被狠狠推倒在地,导致她动了胎气,血水顺着双腿流了下来,她腹痛难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阮六找到她时,阮青因为流血过多,早已曝尸荒野,连带着还未出世的孩子。 阮六在安葬了阮青之后就回来准备找郭子龙复仇,他知道郭子龙就在松阳书院读书,他还不知道阮青身上发生了何事。 阮六本想一刀杀了郭子龙,可转念一想,这样太便宜他了,他便想着接近郭子龙,然后试探他对阮青是否是真心。 如果是真心,那么他要慢慢的告诉阮青所受的委屈,让郭子龙痛不欲生,再杀了他。 如果不是真心,他就把人百般折磨之后,再把人给杀了。 反正他已经杀了那么多的人,也不在乎这一个。 之后郭子龙便将阮六安排在了书院打杂,每日从阮六那里探听阮青的消息,当听到阮六说阮青过的很好,一心在等他时,他表现的很开心,可以看出他是真情流露。 阮六为了试探郭子龙是否对阮青是真心,常常会想方设法的提出各种难题考验他,可郭子龙每一次都信以为真,傻乎乎的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阮青欢心。 有一次阮六告诉他,阮青被人给绑架了,对方是一个恶霸。 可郭子龙还是傻乎乎的去了,结果自然是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差点连命都没了。 后来阮六才知道那一次郭子龙知道他在骗他,阮六问他明知知道他是故意在欺骗,为何还要冲过去找死。 郭子龙只是笑了笑说道:“如果有一下次我还会去!” 阮六问他为什么,郭子龙回答道:“我只是想知道青儿过的好不好,不想她再受委屈,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会去证明。” “万一是真的呢?”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还有深夜翻墙买点心被狗咬,为了一朵花丛深夜等到凌晨。 直到阮青被骂他自己在雨中淋了一夜,只为了能够陪她一起受苦…… 与郭子龙相处的越久,阮六越能感觉到郭子龙对他们姐弟二人的善意,这是种发自内心的善意,这让阮六始终没法下定决心杀他。 就像花小婵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除了郭子龙以外,每个人对他们姐弟二人都是恶意相向。 阮六流着泪说道:“我们认识的太晚了,如果早一点出现,或许他们姐弟二人的命运就会改变。” 有时候别人的一点温暖,就能够让濒死的人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说说那天晚上你杀害郭子龙的经过吧?”沈锦修眨了一下眼睛说道, 他的眼眶里本来噙满了泪水,为郭子龙与阮青这对苦命鸳鸯而动容和心痛。 阮六回忆那天的事情说道:“我虽然没有说,但是郭子龙似乎已经知道我阿姐已经遭遇不测了,他有一次从府中回来,行为就有点反常,我好几次看见他半夜蹲在房角抱着头哭的很伤心。” “我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看着他痛苦我也也想过放了他,可一想到我阿姐因为他而惨死,我就又忍不住想杀了他。” “那天他给了我五千两银票,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他让我拿着银票,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忘了这里的一切。”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只是跟我说他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阮六说到这里,脸上涌现痛苦的神情,眼睛里倒映着悲伤,十分缓慢的说道: “他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可眼神却很悲伤,我只在我娘的眼睛里看到过这种眼神,之后我娘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沈锦修这个时候忍不住插话道:“你的意思他想要自杀,可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他要自杀,为什么还动手杀他?” 阮六抬起头看着沈锦修,忽然凄然的冷笑两声,“郭子龙是一个懦夫!” “没错,他是想自杀,可他耳根子软,他娘来找他,给他带来了很多东西,说了很多知心话,他就心软了,他说活着对他来说非常痛苦,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活着,为了他娘。” “你们说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既然他下不了决心,那我只能亲自送他下去见我阿姐。” “自从阿姐死了之后,我经常梦见她一个人在下面,她说她很冷,很孤单……” 阮六的说着,眼神逐渐变得阴冷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息。 “那天晚上,我躲在床下,我本来想要勒死他的,然后我看见他放在床边的一把刀。” “他跟我说过,那把刀是他爹送给他的,他一直都视若珍宝,很可笑是不是。” 阮六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让人心酸又让人感到悲哀。 配上他苍白的脸色,还让人感觉到丝丝寒意! “我趁着他转身的时候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等他发觉身后有人转身的时候我一刀捅向他……他瞪大眼睛看着我,身子踉跄着,扶着桌子才能站立,血从他身体里流了出来……” 随着诉说,阮六阴冷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平和,脸上露出不知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瞪了许久阮六都没有再开口,沈锦修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他并没有怪你杀了他,还掩护你逃走,然后把现场伪装成了自杀!” 房景毓则盯着阮六问道:“当时藏在房间里的第三个人是谁?” 第六百九十章结束了又没完全结束 阮六将杀人的整个过程说了出来,以及发生在他们姐弟两人身上那些悲惨的遭遇。 他们去的时候阮六一夜未归在阮青的坟前呆了一夜,他收拾好了包袱,看来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 他可能是听了郭子龙的话,想要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忘了这里的一切。 此时房景毓忽然又问了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因为这个人野心很大,如果能够抓到他,或许可以避免一场灾难。 阮六听房景毓提起那天晚上房间里的第三个人,眼神竟变来变去,先是迷茫,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放出光来,变得无比崇拜。 “你们说的是‘他’!” 阮六只说了一句,后面就没再往下说。 房景毓方才也不过是试探性的问一句,他没想到阮六真的知道第三个人的存在。 看阮六的眼神,他们似乎认识。 “你说的‘他’是谁?”房景毓追问一句。 阮六头低下去,显然不准备再回答,又恢复成了一开始那种厌世的神态,软硬不吃。 房景毓一连问了几遍,阮六始终没有再开口,沈锦修直接恐吓说要上刑,准备逼阮六说出来。 可是没用,阮六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像是一尊会呼吸的雕塑。 逼问的急了,他缓缓抬起眼皮,眼神诡异的冲着沈锦修冷笑一声, “他是神明。你们永远都不可能会抓到他,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 他喃喃自语,“可惜不管我怎么做,都成为不了他那样的人,哪怕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我都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说完又低下头,这一次不管沈锦修说什么他都没有半点反应,直到一滴血忽然滴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花小婵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冲到阮六跟前,却发现阮六已经咬舌自尽了。 随着他的死,所有跟他有关的事儿也全都烟消云散,化为了泡影,包括那个人的身份。 沈锦修命人把阮六的尸体放平,阮六的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终于又能够跟阿姐在一起了。 下辈子,他来当哥哥,阮青来当妹妹! “希望他们姐弟下辈子托生到一户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不要再这么苦了。” 随着阮六的死,这个案子也算是告破了,沈锦修也终于可以交差了。 花小婵心情有些沉重的离开奉天府的大门,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不知道郭太师要是知道真相,知道是自己一意孤行逼死了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房景毓牵起花小婵的手,说道:“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我希望他这一辈子都能够平安喜乐。” 花小婵脸一红,嗔了房景毓一眼:“我心情不好,你还有心思打趣,不理你了。” 花小婵说着甩开房景毓的手跑开了,后天就是端午节了,她还要回去帮家里的厨娘包粽子。 家里每个人的口味没有人比她清楚,她怕府中的厨娘准备的不充分,所以趁着还有时间,准备自己亲自准备。 阿依娜喜欢吃甜食,她就在里面包了蜜饯,花小石喜欢吃肉,她就准备了肉松。 其余的人口味也各不相同,沈锦修跟唐南两人是闽南人士,那里人都喜欢吃腊肠,花小婵就特意准备了腊肠粽子。 这粽子的包法也是各种各样,花小婵就只会一种包法,但她虚心的跟两位厨娘请教,学会了多种包法,一种一个口味。 这样吃的时候,就会比较容易分得开。 不过今天最主要的是浸泡糯米跟粽叶,准备各种食材,要明日才能包,花小婵回府中帮着准备好食材之后,想到房玉良跟古刖以及北晋王来。 她也给他们三个准备了香囊,准备给他们送去,也算是感谢北晋王照顾房景毓一事。 若不是监考的时候北晋王全程坐镇,房景毓的这个状元头衔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 沈锦修在衙门里处理后面的事儿,还要撰写文案等等,可能要很晚才回来,房景毓左右没事跟唐南一起教花小石还有阿依娜读书。 他一边教一边留意陈墨云那边,发现陈墨云果真在认真的听,于是走过去对陈墨云说道: “云哥儿,不如你跟着小石一起学吧,小石说你的学问很好,你以前是不是学过认字?” 房景毓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对于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来说想要听懂他们所讲的内容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儿。 陈墨云看着房景毓,缓缓的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房景毓听了,只是笑了笑说道:“那看来你真的是一个天才,来吧,坐下一起!” 陈墨云嘴上虽然没有回答,但还是跟着房景毓走到了桌子边坐下。 房景毓递给他一本《三字经》,陈墨云眼睛却看向了另外一本更为深奥的书。 房景毓把书给他,陈墨云翻开看了起来,神情倒是很认真,当看到不解的地方就会皱一皱眉,每当这个时候房景毓就会出声给他讲解。 讲完之后,周墨云也不说话,拿起书继续看。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又听懂了多少,这些他都不说。 唐南看着陈墨云,直道陈墨云是个怪人,读书哪有不张口的,不张口还读什么书。 可很快,唐南就不会这么说了,他们看了陈墨云写的字,那字虽然歪歪扭扭,十分难看,但对对书中所讲的内容的见解十分独到,不由让人吃惊。 “原来他都听进去了,我还以为他只是在装装样子,就是这字……” 唐南有些头疼,就连小孩子写字都比他写的好看。 房景毓盯着陈墨云写的字,此时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古怪。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是一间石室,石室的墙壁上被人歪歪扭扭的写了些字。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字至今还记在他的脑海中,似乎跟眼前陈墨云写的笔迹有几分相像。 房景毓眼神审度的看向陈墨云,如果石室里那个孩子还活着的话,他似乎也跟陈墨云这么大。 难道…… 陈墨云会是那个人吗? 第六百九十一章他不懂情 花小婵跟房景毓说一声拿着木匣就准备去找房玉良,房景毓却说道: “外头日头这么热,不如撑把伞。” 说着起身回屋给花小婵找了一把伞让花小婵带上。 花小石一手撑着伞遮挡头顶上毒辣的阳光,一手抱着木匣走在大街上,看见路边有卖点心的铺子就进去买了一些。 既然是去见人,总不好空着手去。 花小婵先来到侍卫营找古刖,却被告知古刖不在,往晋王府去了,房玉良跟他一起同去的。 于是花小婵就又折往晋王府,来到晋王府,门子前去通传,一会儿过来领花小婵进去。 花小婵跟着小厮来到院子里发现北晋王正在园子一角逗鸟,古刖与房玉良两人正在旁边陪同。 北晋王时不时皱着眉跟古刖说话,花小婵偶然听了两句,说是倭寇扰民,派兵支援等等。 北晋王道:“你立即传信福建水军都督,让他立即派兵前去建章府协助周文昊共同剿灭倭寇,本王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倭人,敢这么猖狂。” 北晋王话音落下,古刖立即应了一声。 他们见到花小婵过来,停下交谈看向花小婵。 “小婵姑娘今日怎么有空到本王这里来了,你是来看望房玉良这小子的吧,这小子练武倒是颇有天分,假以时日说不定会超过古侍卫。” 北晋王指着房玉良,“房玉良,既然花小婵都找来了,你就先跟她回去吧。” 房玉良已经几个月没有见到花小婵,此时一见喜笑颜开,应了一声,就准备跟花小婵出府。 花小婵道了个万福,说了几句谦虚话,走到北晋王面前打开木匣从中取了一个香囊出来,双手托着说道: “这香囊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王爷收下。” 北晋王接过香囊拿在手中翻看两眼,笑道:“你不说本王都差点忘了,这都端午了,小婵姑娘真是有心,这香囊本王很是喜欢。” 说着就让人给花小婵看茶,花小婵却推辞说还有话跟房玉良说,今个儿就不坐了,说着看了一眼古刖,又拿出一个香囊也给了他。 然后与房玉良两人转身准备一同出府,谁知还没出远门就遇到了回来的萧云儿,两人看到对方,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北晋王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云姐儿回来了!” “你跟小婵姑娘也不是头一天认识,怎么却跟第一次见面似的一句话也不知道说。” 他说完又转向花小婵,“正好云姐儿也回来了,小婵姑娘不如就再坐坐,咱们一起说说话。” 花小婵看着萧云儿失了光彩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叹,回身说道:“不了王爷,我家里还有事儿,不能久待,我跟良哥儿说两句话就回了。” 说着转过身继续往外走,房玉良跟了上去,从始至终萧云儿看着她离开,什么话也没说。 那边北晋王正小声吩咐古刖:“方才的事千万别向郡主提及,知道了吗?” 古刖应道:“属下明白。” 花小婵跟房玉良两人出了王府,花小婵把放在门房那里的点心拿过来交到房玉良手中说道: “后天就端午了,你要是有空就回来一趟,咱们一起吃个饭,若是错过了这一次,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房玉良自打跟古刖回乡那次一直到现在就没有见过花小婵,回京的时候听说花小婵进宫了,他还有点不相信。 “你在宫里待的可好?” “一开始不好,慢慢的就好了,我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你上次回去可见过你娘她们了,家里一切可都安好?” 花小婵虽然都问过房景毓了,但话不嫌多,见了房玉良不觉又问了一遍。 房玉良却垂下眼眸来与花小婵边走边说起回乡的事情,说起房石铁直磨后槽牙,恨的牙痒痒,说起李阿婆的死又唉声叹气。 又说起惩治贪官的事儿,简直是大快人心。 “经过这件事,奶奶对四叔也彻底死心了,虽然说已经分家,但除了四叔搬了出去以外,其余人都还住在一起。” “家里的地奶奶又买了回来,交给了三叔三婶他们打理。又花钱给大伯他们置办了两间铺子。” “奶奶说赚的钱够花就行了,也不图什么家大业大的,奶奶也没那么多精力管了。” “韩老他们都很好,就是房良娣听说陈墨云要进京也非要跟来,三婶不让,她就跟三婶他们怄了好大的气。” 房玉良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眼神有些促狭的说道:“房良娣喜欢陈墨云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知道陈墨云他心里怎么个想法。” “来之前三婶把我拉到一旁让我把这这些话跟你说一声,谁知道你进宫去了,我也没逮到机会。” “眼下陈墨云没有十八也有二十了吧,明年房良娣就及笄了,三婶的意思是让你有时间套一下陈墨云的话,看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花小婵心下也非常看好房良娣跟陈墨云两人,就是陈墨云这性子怕是不好弄,人跟一个木头似的,也不知道懂不懂男女之情。 这件事可有些难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想了想说道:“左右还早呢,不急,或许再过两年云哥儿心里就开窍了。” 花小婵继续说道:“眼下云哥儿在跟着你五叔读书,将来准备走仕途,等他以后功成名就了再迎娶房良娣也是一样的,说不定还是双喜临门。” “三嫂也太心急了,这还有一年多才及笄呢。” 房玉良笑着说道:“我只是带句话,随你们怎么样呢,早一天晚一天的,与我也没干系。” 花小婵听了就让房玉良别操这个心,好好跟着古刖学本事,等将来做了大将军,好给房家长脸。 说起这事儿,房玉良就说道:“前段时间师父还在跟我说,他准备让我走武举一途,将来好有个正儿八经的职位,好过他这般在军队里摸爬滚打才混上个二等侍卫。” 花小婵听了,就说道:“你师父说的不错,这走武举一途确实是个很好的出路,只是这锻炼也不能少,不然就算你中了武状元,空降到军队,也不会有人服你。” “想那军营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他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咱该考的就考,别的也不能落下。” 房玉良一边听,一边点头。 第六百九十二章求写信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薄西山,临分别房玉良就说明天就请假回去,跟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待两日。 花小婵把最后一个香囊给了房玉良,见古刖还没有回来,也不用跟他拜别了,看时间不早,就动身回去了。 花小婵回去之后,吃过晚饭跟房景毓把房玉良说的事儿给提了。 房景毓眉心微不可察的拧了拧,缓缓说道:“房良娣跟陈墨云的事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云哥儿这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男女之情我看他未必懂。” “你若是真把这话说了,估计他自己都很费解,还是再等等吧。” 花小婵听了,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一早,大家用过早饭,下人过来收拾碗筷,花小婵便系上围裙去厨房里帮忙一起包粽子。 她一边包一边跟几位厨娘唠着家常,问问她们家里的情况,倘或听到哪家有困难的,她就会尽力帮助。 有哪家刚添了儿子孙女的她就说要随份子钱。 当然她自己的事儿也只捡一些简单的来说,比如自己也是自小家贫,被爹娘给卖了当丫鬟,然后遇到一个好人,才有了今天。 周易买下这栋房子的时候,他只留了一个看门的小厮跟负责打扫的老妈子,这些厨娘丫鬟都是后来他们在这里住下之后添上的。 花小婵本来想着老是住在周易这里也不像回事儿,这里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房子。 房景毓却说要在这里等周易回来,只要他在京城一日就会等一日,不好负了与周易的情分。 花小婵知道以房景毓现在的财力,足可以买下盛京连着两条街的商铺住宅还绰绰有余,但他却没有选择这么做,依旧居处在周易这处不大不小的宅院里。 花小婵与厨娘说到高兴处不由笑了起来,因想起薛贵妃来,就问她们道:“你们认识的人里可有接生婆?” “姑娘问这个干啥,谁要生了?”王妈妈接话道,眼睛里瞬间起了八卦。 花小婵道:“就是认识的一个朋友要生孩子了,但我在盛京也不是很熟,也懒得去牙行找人,若是你们认识,就给我介绍一个。” 花小婵想了想又说道:“最好这个人能保守住秘密,我这个朋友是个外室,生孩子不好叫那正妻知道,不然就有麻烦了。” 几人一听说是个外室,生孩子要保密,其中一个就说道:“我邻居就是专门干这个的,我媳妇生孩子就是她给接生的,干这行十几年了,从没出过事儿,嘴巴也老实。” 花小婵一听,这可就巧了。 上次她跟薛贵妃说自己认识什么接生婆,其实她压根就不认识,一心想着到时候直接给找一个就行。 这宫外成堆的金山银山没有,接生婆还不多的是。 “这样,你把人带来我先看看,若是我相中了,这银子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 “明天端午可能没时间,我现在给你放假,你现在回去找人,把人带过来,过两日我就又要回宫了,就没时间了。” 厨娘一听说自己也有好处,就连连点头应下了此事,解下围裙就回去了。 厨娘刚走,一个小厮进来对花小婵说道: “姑娘,外面来了个人,说要见你!” 花小婵听说有人要见她,便问道:“男的女的?” 小厮回道:“女的!” 花小婵一听是女的就皱起了眉头,她在盛京认识的女子可很有限,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人既然来了,出去看看就知道。 她起身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后解下围裙往前边走来,等来到前面大厅一看,发现竟然是萧云儿来找她了。 “阮阮,你怎么来了?” 萧云儿身穿一袭素色襦裙,下着浅粉色织锦绣花长裙,发髻云堆,眉宇间掩着淡淡的忧愁,一双杏眼中满含忧郁。 见到花小婵,淡淡的抬起眼眸,平静的说道:“小婵,我有话要跟你说,能不能去你房间?” 花小婵点点头,萧云儿能够主动来找她,她心里多少还是带点欣喜的。 来到房间,萧云儿环视了一圈,看见房间里插着时鲜花卉,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在房间里插花。” 花小婵请萧云儿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回道:“有些事,很难改。” “阮阮,你能来我很高兴,你有话就说吧,这里就只有你跟我两个人。” 萧云儿没有立即开口,似乎是在酝酿说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玥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她的眼睛满含祈求的目光,瞳孔中散发着无边的幽怨,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脸颊苍白,双目无神,茶饭不思,就是连佛怕是都渡不了,陷入无边的苦海之中。 花小婵一听萧云儿这句话,心里就是一叹,上一次她也是这么求着她让她帮她。 如果一切回到当初,花小婵绝对不会答应帮这个忙,她以为让周文昊跟萧云儿在一起,周文昊就会忘了她。 可事实是并没有,周文昊反而越加痛苦,连带着萧云儿也被连累了进去。 眼下花小婵却想不通萧云儿让她帮什么忙。 于是问道:“阮阮,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萧云儿抓住花小婵的手,直视着花小婵的眼睛说道:“玥儿,我希望你能帮我给子昊写一封信。” 花小婵一楞:“写信??” “为什么要让我写?” 萧云儿道:“自从他离京之后我给他写了很多信,他都没回,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但是你不一样,若是你写的信他一定会看。” “玥儿,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拿假怀孕骗他,可是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原谅我。” “玥儿,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当面给他道歉,你给她写信,让他回来一趟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他,我想见他一面。” 花小婵听了,只是淡淡的说道:“阮阮,你知道的,外地官员非召不得擅离管辖之地,就算我帮你写这封信,他也不可能回来的。” 萧云儿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后说道:“上个月我去求皇上让他回来几天,皇上也下了旨意,可他却抗旨不归。” “他连圣旨都敢抗,说明他是铁了心的不回来了。” “玥儿,皇上说了,如果他肯回来省亲,皇上不会治他的罪,所以我才来求你写这封信。” 花小婵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对于周文昊的执着也很是无奈。 “阮阮,你太高看我了,他连圣旨都敢不遵,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回来?” 第六百九十三章瞎说什么实话 无论萧云儿说什么,花小婵还是不肯答应帮萧云儿写这封信。 至少花小婵认为,自己不应该欺骗他,不然周文昊回来后得知,是她故意写这封信把他给骗回来,他对这个世界该是有多绝望。 萧云儿失望的看着花小婵:“玥儿,你太让我失望了,如今你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帮我,你不再是以前那个讲义气的韩汐玥了。” “就算你不帮,我也有办法让他回来,他会原谅我的。” 花小婵心痛的看着萧云儿几乎有些病态的娇容,她的眼神冰冷的可怕,甚至带着仇恨。 “阮阮~” “别叫我阮阮,韩汐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就不信这么多年,子昊对你痴心一片,你从没对他动过心。” “周文昊娶了我,所以你就对我心怀怨恨,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 花小婵瞪大眼睛看着萧云儿,她不明白萧云儿为何会如此想。 “阮阮,你说什么呢,我如果喜欢子昊,我回京之后第一件事就会找他坦白了,也不会等他娶了你之后再说,你这样说,未免叫我太失望了。” 萧云儿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了,不管花小婵说什么,她都不会再相信。 “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试问这天底下哪一个女人不喜欢对自己深情的男人。” “你一边攀着房大人,一面又假装清高吊着子昊,将来不管他们哪个位极人臣,你都是赢家。” 花小婵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满眼失望之色, “你还是我认识的萧云儿吗,我们在一起那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你又何必说这些话来伤我?” 萧云儿神情冷漠如冰,在花小婵拒绝帮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彻底变了,变得疑心疑鬼,患得患失。 “人心隔肚皮,你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会知道,既然你不肯帮忙,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咱们从此就形同陌路。” “你做你的宫婢,我做我的周娘子。” 说完,她一甩袖离开。 花小婵本想劝萧云儿顺其自然,与其想方设法的用各种办法将周文昊给骗回来,还不如做回自己,当一个贤妻,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周文昊就算是看在周夫人的份儿上终有一日也会回来的。 只要他回来之后,看见萧云儿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每日只静静的等着他回来,让他看到一个真心悔过的态度,他未必不会心软。 此时只要再花费些小心机,比如每日抄一遍经文,每隔几日画一幅画,画中藏着思念,年深日久,就算是石头也能暖化。 可惜萧云儿一切都太过心急,整日患得患失,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做错事。 她这样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像周文昊这种人,能够让他心里惦记的,难以忘却的恐怕也只有周夫人,他其实是一个很孝顺的人。 萧云儿求她是求错了,就算是周文昊能够看到她的信答应回京,可之后呢,矛盾也依然在,事情还可能会愈演愈烈。 只是她刚一开口,就被萧云儿给打断了,花小婵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萧云儿走后,花小婵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子里,就连房景毓什么时候进来,她都没有发现。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房景毓刚散朝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他见花小婵秀眉紧锁便微微叹了口气。 他方才一回来就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进来之后听花小石说是福安郡主来看花小婵了。 花小婵几乎把上辈子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他,尤其是她跟萧云儿和周文昊在松阳书院混迹的那几年,可谓是一点一滴都没落下。 方才萧云儿怒气冲冲的离去,房景毓便猜两个可能闹得很不愉快,于是便想着进来安慰她。 他走过去轻轻揉了揉花小婵的脑壳,说道: “你有什么烦恼不妨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替你分担一些,你这样憋在心里,我看着也替你难过。” 花小婵唇瓣抿成一条线,顺势抱住了房景毓的腰,把脑袋拱进了房景毓怀里,心里觉得好受了很多。 她长叹一声,把萧云儿来找她帮忙写信的事儿告诉给了房景毓。 “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太心狠了,我不是不想帮她,只是觉得如果连我也欺骗他的话,那对周文昊来说就太残忍了。” 房景毓静静的听花小婵把话说完,温声说道:“你做的没错,你这不叫心狠,是福安郡主分不清楚她自己现在的处境,还要拉你下水。” “如果我是周文昊,得知我最信任的人欺骗了我,我怕是更加绝望伤心,对这个世界就再也生无可恋。” 花小婵听房景毓这么一说,心里总算是好过些了,随萧云儿怎么想吧,她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行了。 她紧紧环着房景毓的腰,舍不得松开手,身边能有个懂自己的人,这种感觉真好。 房景毓此时忽然俯身一只手捧起花小婵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花小婵的眉眼,说道: “小婵,假如你不是红颜薄命,你会选择跟周文昊在一起吗,毕竟……” 房景毓语气顿了顿,像是有些吃醋似的继续说道: “毕竟他对你用情那么深,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做到他这种地步。” 花小婵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明白房景毓为什么会忽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故意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神有些促狭的说道: “会,怎么不会,如果我没有死的话,这会就已经是周娘子了,说不定我跟子昊连孩子都有了。” “你……” 房景毓气息一乱,有些生气的盯着花小婵,“花小婵,当着我的面你就算心里是这么想的,难道就不能照顾一下我的心情?” “不行,你必须重新说一遍。” 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不过就是随口问问,她还真是‘口无遮拦’,啥都说。 花小婵睁大无辜的眼神看着房景毓,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她还弯起唇角笑了笑,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你都说了周文昊他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好男人,我嫁给他难道不很正常嘛,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嗯……” 花小婵还没说完,房景毓两只手就捏着她的肉肉的小脸,眯起眸子,凑近了道:“再说一遍!” 花小婵唔唔两声,直接翻了个白眼,都把她的脸给捏住了,她要怎么说嘛! 房景毓见花小婵气呼呼的不理他,只好松开了手,一双温润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 “娘子,好了,我错了,我就不该问!” 花小婵此时气鼓鼓的像个受气包,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 “哼,明明是你刚才让我说的,我说了你又要捏我的脸,我才不要理你。” 房景毓见花小婵噘着嘴,把头扭到一边不理,知道自己太过着急,就赔礼道歉。 “小婵,小婵,小婵……” 房景毓不停的叫花小婵的名字,无论花小婵连扭到哪一边他就跟到哪一边,最后只好说道: “那你也问我一个问题,或者你打我一下好了,我保证不还手。” “谁要问你问题了,谁要打你了,你还敢还手,你还一个试试,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能帮就帮一把 花小婵在房间里跟房景毓逗了几句嘴,因为萧云儿到来而变得糟糕透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她见房景毓还穿着官服,就让他去换衣服,房景毓见花小婵脸上有了笑容就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离开的背影有些移不开目光,别说,他们南楚的官服穿在身上无论怎么看都好看,显得人十分精神。 尤其是穿在房景毓这样的人身上,显得风流倜傥,正气凛然,怎么看都看不够。 花小婵情不自禁的弯起唇角笑了笑,一扫心底的阴霾,然后回到厨房准备继续包粽子。 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听着很是热闹,听声音像是房玉良过来了,花小婵也没出去看,昨天才见过,这会儿倒是也不急着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王妈妈带着一个妇人进来,妇人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张圆盘脸,一见花小婵自报家门。 “老身姓孟,别人都称呼我为孟阿婆,家住盛京歪柳巷那边,跟王妈妈是邻居,听说府上想找个会接生的,老身就来了。” 她睁眼看着花小婵,说话倒也得体,“不知这府上谁要生孩子,这怀孕多长时间了,大概几时生,老身我也好有所准备。” “我这外面还有几家在排着队,掐算好时辰,我得瞅瞅能不能得空。” 花小婵眉心微微一热将妇人的底细看了个清清楚楚,倒是个实诚人,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人也老实本分,还帮助过不少人。 花小婵看完,见妇人问话,就把薛贵妃何时有孕,怀了几月,大概几时生产说了一遍给妇人听。 妇人听了,掐指算了算,就说道:“这么说就下个月月初了,正好与那几家错开,那到时候你说个地址,我提前两天过去。” 花小婵直接说道:“不知王妈妈给你说过没有,我不日就要离府,到时候可能就抽不出时间再来知会你。” “不如你把那几家给推了,让他们另寻别家,他们给你多少,我再多给你十倍,后个儿你还来府上,跟我一道离开。” “你如果同意,咱就这么定了,如果不同意,那我就再找找别人。” 妇人一听花小婵肯多给银子,一次就够赚十次的钱,哪有不答应的,当即与花小婵约好,就又走了。 花小婵让王妈妈去送送,王妈妈把人送到门口,孟婆子就说道:“你这东家看着年龄不大,这府上是什么人?” 王妈妈有一卖弄,就说道:“说起我这东家来可不得了,你方才看见的那小丫头,那可是太后眼前的红人,小小年纪就是御医,这医术就连宫里的那些老御医都比不上咧。” “这还真看不出来,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小姑娘,这本事还挺大。” 王妈妈一脸骄傲,就跟夸自家孩子似的,“可不,人家就是有这个本事。我跟你说不光是这小丫头离开,这家的主子也是一个大人物。” “啥大人物?” 王妈妈来的时间短,但府中的事儿她也打听的清楚明白,越说越来劲,跟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 “这家的主子原本姓周,乃是云中府周家的公子,后来去外地做生意去了,就把这房子留给了他们。” “方才说的这小姑娘她原本也是个丫鬟出身,她这相公,眼下是翰林院的官,就是他那个朋友,那个姓沈的老爷,现在是奉天府尹。” “你说说这一家人厉不厉害?” 孟婆子吸了一口凉气,“那这可不得了,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那小姑娘看着怪和善,你能够在这这样府上当差,可真有福气。” 她唏嘘一番,顿了顿说道:“不知道这府上可还招人不,我有个侄儿,爹妈没了,现在跟着我。” “今年十六了,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给找了多少活了,人都不收,就是因为人太老实了,要不你帮着问问?” “他们这家大业大,肯定少不了人伺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就当给孩子一个活路。” 王妈妈方才话都说出去了,此时不答应有些说不过去,就说道:“那我有空就帮你问问,但成与不成,这我可不敢保证。” 孟婆子又说了几句话,感激不尽的走了。 王妈妈回转神来,迟疑片刻把孟婆子求她的事儿说了出来,此事也只能现在说,跟房景毓那几个老爷,她算是开不了这个口。 花小婵倒是觉得府上不缺人,府中的杂事已经有小厮在打理,换洗衣服缝缝补补的事儿,府上也有两个小丫头。 吃的上面也有人管。 账房上也不缺人,一时想不到哪里还需要人。 王妈妈也花小婵拧着眉想半晌,就提醒道:“姑娘忘了,老爷身边还缺一个书童咧,他晚上看书身边还缺一个磨墨的伺候着。” “姑娘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不见人,每回老爷写字还得自己动手,这若是跟前儿有个得力的人伺候,不得省好些时间。” 王妈妈一说,花小婵觉得挺有道理,听说对方是个老实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房景毓已经够聪明了,做事果决,要说找一个脑瓜好使的那倒是用不上,没得叽叽喳喳还会让人烦心。 若是有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在跟前伺候,话少人勤快,这就够了。 “那行,左右我还要在家待一天,明天你让孟婆子把人带来,我若是看着满意了,就留下。” “哎,晓得,多谢姑娘,那我今晚就跟她说。” 花小婵点点头,继续包粽子,实际上她心里不由得想到了阮六姐妹,当初如果他们能够遇到一个好人,有人能够伸把手,他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眼下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能帮就帮一把。 因房玉良来了,花小婵中午就做了许多吃食,沈锦修倒是没有回来,听房景毓说因为郭子龙的案子,皇上留他在宫里问话。 花小婵听了,就有些同情的说道,“他一个人面对皇上跟郭太师,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们最终也没有找到第三人,那这事儿要怎么结案呢?” 房景毓道:“还能怎么结案,就说凶器被阮六给丢到城外湖底了,找是找不回来了,凶手已死,怎么结案沈兄自然有主意。” 花小婵又说道:“真的要隐瞒吗,为什么不把第三个人存在的事儿告诉给皇上,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也好有个防范。” 花小婵心道,不知道若是皇上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让沈锦修再往下查。 房景毓笑了一声,“防范什么?别说我们没有证据说出去他们不会信,反而还会闹得人心不宁,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说。” “沈兄眼下是奉天府尹,这京城发生什么事儿他第一个知晓,到最后对方能不能蹦跶起来还说不定呢。” 花小婵听了点点头,这朝堂的事儿她是没有房景毓他们想的通透,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也压不住她。 她也懒得操那个心。 第六百九十五章逛街 吃完饭,下午花小婵空闲了下来,答应带阿依娜去逛街。 端午节一过,天气就该转热了,她准备顺便买些布料回来,给家里几人做几件衣服,反正等去了寺院,除了每日替薛贵妃请平安脉之外,剩余的时间还有大把。 与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做些针线活打发下时间。 来到街上,阿依娜一见那么多的人就挣脱了花小婵的手撒欢了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花小石在旁紧紧跟随,生怕阿依娜跑丢了。 阿依娜天生骨子里带着股活泼劲,每回到谢尔木那里,就跟解放了天性似的,小小年纪就说要骑马。 不让骑还不行。 到了这边整日里待在府中,大人要出去做事,忙得没空理会她,花小石要跟着唐先生读书,陈墨云又是个木头人不爱说话,都快把她给憋坏了。 “老板,我要这个!” 阿依娜指着摊位上的一个糖炒板栗,老板见阿依娜身后有大人跟着,便高兴的拿过一个纸袋称了大半袋板栗给她。 “小姑娘,给,总共八文钱!” 阿依娜接了板栗,一指旁边的花小石,说道:“找小石哥哥要。” 老板顺着阿依娜手指的方向看向一旁,却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十岁的孩子身上哪有带钱的。 正准备把目光移开,哪知花小石真从身上掏出钱来递给他,“老板,给,八文钱,一文不少,您数数!” 老板接过钱打眼一看,果真一文不少,“行嘞,二位哥儿姐儿走好,好吃,下次记得还来。” 话音还未落下,阿依娜已经蹦蹦跳跳的走远了,花小石又赶忙跟上,阿依娜不停地买买买,花小石跟在后面付钱。 花小石的钱都是过年的时候大人给的压岁钱,他一直都攒着。 自从花小婵从花家把人接过来之后,花小婵每个月都会给花小石一些零花钱,这样花小石想要买东西的时候不用再张口问别人要钱。 这些钱他都自己攒着。 可能是以前在花家的经历让花小石产生一种危机感,他花钱很是省心,不该花的一文不动,但对于该花的钱他也一点都不吝惜。 只是今天他可能要下血本了,但他见阿依娜高兴,也没有说什么,不管阿依娜要买什么,只要是在他的能力范围,他都会尽力满足。 看着两人高兴,花小婵跟房玉良坠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是从家里带的吧,我记得有两年了,男孩子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衣服都小了,不如待会儿找个铺子,给你置办两身衣服。” 房玉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点了点头,“行,我也早就想买来着,一来我也不会买东西,也不知什么样的料子好,就没买。” “既然今天跟着你出来了,不如你就帮我相看相看。” “不用想着帮我省钱,我这几个月的月例银子都攒着呢,足够买衣服了。” 花小婵道:“你上次回去,你娘都没有给你做两身衣服让你带上,眼下房家日子也没那么紧了,这买的,终究是不及家里人自己做的。” 房玉良听了,眸子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娘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伶哥儿还小,还需要人照顾,也就顾不上我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已经长大了,有手有脚,不需要她们我也能活的好好的。” 花小婵听了鼻头有些酸,孩子多的家庭就是这样,照顾大的照顾不到小的,照顾小的照顾不到大的,大人精力有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她宽慰房玉良两句:“没错,你确实不是小时候了,小时候你多淘气啊,现在也算是有本事了,将来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 “你娘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有出息,看到你这样子,想必也会非常欣慰,她也能够放心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一个成衣铺子前,花小婵便带着房玉良走进去给他买两身夏衣。 房玉良本就比她大一岁,个头也比她高了一个头,在里面连试了两件衣服,她得踮起脚尖才能帮房玉良把衣服给穿上。 阿依娜本来被花小石拉了进来,但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就央求花小石带她出去玩,待会儿两人再回来。 花小石看了一眼花小婵,花小婵点头之后,花小石这才带阿依娜走了。 “你们两个别走太远,就在附近玩,小石,你看好娜娜,别让她跑丢了,知道吗?” 花小石点点头,寸步不离的跟着阿依娜离开。 铺子里花小婵替房玉良选了两件单衣跟两件袍子,又买了护膝,腕带,这些都是练武之人必不可少的。 花小婵见铺子里还兼卖锦缎布匹,就又挑了两匹织云锦的上好缎子准备给房景毓做两身常服。 他现在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朝廷命官了,要是再穿以前那种低廉的布料有些不合身份。 最后花小婵选了两匹丝绸,一匹冰蓝色的,一匹乳白色,再扯了三尺云缎用来做鞋面,另外又买了两匹别的锦布给花小石还有阿依娜做衣服。 等买完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花小婵担心两个小的跑不见了,于是就匆匆结了银钱,报上地址,叫人伙计待会儿直接把缎子给送到家。 今天她答应要带阿依娜玩个尽心,这带着东西就有些累赘了,对方做生意,买的多了,送上门也是常有的事儿。 也不麻烦。 等花小婵跟房玉良两人出了铺子,四下一张望却没有见到花小石跟阿依娜,正想着要往那边找,就听见左边前方不远处似乎传来争吵声。 隐约听见花小石的声音打那边传来,花小婵与房玉良对望一眼,赶紧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家妹不是故意的,我替她跟你道歉。” 花小石他声音低沉,面色严肃,称心诚意。 在他对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不远处立着一位身穿浅粉色衣衫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姑娘捂着自己的一条手臂疼的额头渗出汗水来。 她的旁边站着一位妇人,还有一个拿着鞭子中年车夫,两人瞪着眼睛盯着花小石以及他身后的阿依娜。 小姑娘还未及开口说话,她旁边的一个妇人就指着花小石喝道: “你一句不是故意的这事儿就算了,我家小姐被你妹妹害的从马车上滚下来,把手臂都摔折了,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冲撞 面对妇人的指责,花小石一脸虚心接受,等到妇人骂完,他这才不慌不忙的出声道: “不如这样,我家阿姐会治病救人,你们可以跟我去找我阿姐,我阿姐就在前面不远处,她一定能够替这位小妹妹把伤给治好。” “至于后续的药钱等,我也会一分不少的赔给你们,接下来几日若是这位妹妹身体倘或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尽管可以来找我,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花小石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一直不急不躁,处理事情颇为稳重,说话也面面俱到,思虑周全,态度也十分诚恳。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千金之躯,倘或摔坏了哪里,你赔得起么?”妇人不依不饶。 花小石直视妇人,平静的说道:“此事是家妹不对,我已经诚心给这位姑娘道歉了,不如你说个数出来,我现在赔不起,将来或许可以赔得起。” 妇人继续喝骂,“将来,哼,将来你人都不知道在哪呢,到时候我家小姐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天大地大,我去哪寻你们去。” “你们爹娘呢,你现在就把你们爹娘给喊来,让两个娃娃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他们倒是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教出这么两个没教养的孩子,这都是什么人呐。” 花小石一听这话,平静的脸上显出一丝怒气来,但一想到是自己理亏,弄伤了人家,就发作不起来。 一想到要给花小婵添麻烦,他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小石哥哥都已经跟你们道过谦了,也没说不赔你们,你就是想讹人,大不了我们就见官!” “哟,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口气恁大,好好的路你不走,你忽然冲到路中间把我们的马给惊了,你还有理了。” “见官就见官,我还怕你不成,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吗,我们可是……” “周妈妈,算了,别为难他们了,咱们走吧!” 小姑娘说话声音酥软,若扶风之柳,语调悠然而细声,一字一句听着无不顺耳,耳朵就像是吃了蜜一般受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可能是疼的厉害,说话时一直皱着眉,把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眼下天气已经很热了,她却还穿着厚厚的衣衫,身上裹着一袭白色的披风。 一张瓜子脸显出病态的苍白来,时不时的会掩嘴咳上两声。 “姑娘,怎么能算了,方才多险啊,幸亏姑娘您命大,你说您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儿,奴婢可怎么跟死去的夫人交代啊……” 小姑娘一皱眉,阿依娜又忍不住出声,她哼哼两声说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么,我阿翁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我们赔不起的,你们只管所个数。” “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给谁看呢。” “娜娜,别说了,这件事本就是我们不对,他们生我们的气也是应该的……” 花小石轻声喝止住阿依娜,让她别再多言,自己又徐徐开口道:“我爹娘不在京城,但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也不会推脱,我见这位妹妹似乎疼的厉害,是不是先带她去治伤,至于要如何赔偿,咱们可以稍后再论。” “你放心,我们不会跑,我留下,可以让这位大叔跟我妹妹一起去找我阿姐来,到时咱们再议。” 小姑娘咳了两声,微微抬起眼眸看向花小石,她见花小石小小年纪便长身玉立,说话稳重,五官精雕玉琢一般。 一言一行洵洵儒雅,态度又十分诚恳。 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妹妹极力维护的样子,这样的人当真是世间少有。 她又看向阿依娜,心里十分羡慕她能有这样一个维护自己的哥哥,一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来京,父母去世,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由得垂下泪来。 两行泪儿淌,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在地,摔成了几瓣,眉尖若蹙,两目含情,又略略带些幽怨,叫人看了十分心疼。 花小石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妹妹,痴了一般,连眼睛都不眨。 “喂,你直勾勾的盯着我家姑娘看什么呢,小小年纪就是个登徒浪子,你爹娘……” “他爹娘早已不在世上了,是我把他养大的,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花小婵此时赶来见妇人口无遮拦便出声阻止,她往花小石旁边一站,听得周围人群几声议论便明白发生了何事。 “我是他们的长姐,在下略懂些医术,不如先让我给这位姑娘看看伤口,咱们再做计较如何?” 花小婵所言与花小石方才说的话如出一辙,这么说合情合理。 花小婵话音落下,旁边有几个观众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 “我说这位大婶,人家也没说不赔偿,也没说不承担责任,你又何必一直为难人家。” “没听人刚才说,他们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将心比心,他们虽有错,也已经道过歉了,要我说这件事就算了。” “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没你家小姐明事理,既然人长姐都这么说了,这件事不如就这样算了,都是苦命人,何必要相互为难呢。” 妇人虽然心里还是不乐意,但这么多人说她一个,她也受不住,“这里有你们什么事儿,一个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花小婵也道:“多谢大家方才替我们说话,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不如都散了吧!” 观众听了花小婵的话,逐渐开始散去。 花小婵将目光移向那位落泪的小姑娘,她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小姑娘患有先天不足之症。 这种病真亏得生在大户人家,若是生在小户人家,怕是活不过十岁。 她见旁边有个茶寮,就请对方去茶寮坐下,先是掏出一个帕子再拿出一个香囊,用帕子包了垫在桌子上当脉枕,替小姑娘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说道:“姑娘有先天不足之症,不过保养的倒是极好,目前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别太过伤心,伤心容易让病情加重。” 周妈妈原本看花小婵小小年纪以为她不会什么医术,谁曾想花小婵只是这么一诊,便道出她家姑娘有不足之症来,心下也就放心了。 “方才从马车上滚下来,不知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没有,我看你一直捂着手臂,让我看看是不是折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端午节 花小婵一眼看出小姑娘手臂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走到小姑娘身边,握住她的手腕,问道: “我看姑娘像是远道而来,可是来投奔亲戚的?” “我,啊,好疼!” 姑娘话没说完,花小婵手下猛然用力一按,小姑娘疼的喊出声来,方才从马车上滚下来她都没有吭一声,可见这次真的很疼。 就连花小石的心都跟着紧一下,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又是满脸愧疚之色。 旁边的婆子顿时不乐意了,张嘴就喊了一句:“喂,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花小婵只是退后一步嫣然一笑,“姑娘,你现在可以抬起手臂试一试!” 小姑娘试探着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发现竟然一点都不疼了。 “周妈妈,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她抬起头看向花小婵,眼神似乎是在询问花小婵方才是怎么做到的? 花小婵只是笑道:“人没事就好,如果几位不嫌弃,前面就是我家,不如到我家坐坐,也好让我替令弟弟妹妹赔礼道歉。” 说着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明晃晃的露出几颗南珠来。 花小婵指着钱袋说道:“不知道这些赔你们的医药费够不够,若是不够只管开口,我再回家去取。” 那婆子何时见过品色这么好的南珠,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些虽然少是少了点,谁叫我们家姑娘心眼好,看在你治好了我家小姐的份上,我们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她说着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钱袋拢在袖子里。 “周妈妈!” 小姑娘眼神示意周妈妈把钱袋还回去,周妈妈嘴上说道:“姑娘,他们冲撞了人,赔钱是应该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说着搀着那小姑娘就上了马车,小姑娘进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花小石的方向,双眸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然后身子一矮钻进了马车里。 花小石见那姑娘朝他看过来,清澈的眸子一垂,再次抬起双臂微微一揖,待听见马车走远的声音,这才重新直起身子来。 “阿姐,对不起,我们闯祸了。” 阿依娜此时也扁着小嘴过来,拉了拉花小婵的衣袖,仰着脸说道:“小婵姐姐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不怪小石哥哥。” 花小婵见他们两个认错,心里哪忍心责怪,“好了,我什么时候说要生气了。” 她一点阿依娜的鼻子:“大街上乱跑可是很危险的,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知道吗,今日只是害人跌了一跤,万一出了什么别的事儿可怎么是好。” “倘若人家那马车再快些,受伤的就该是你了。” 花小婵说完又看向花小石,笑着说道:“小石,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没让阿姐失望,今天晚上你们想吃什么,阿姐会去给你们做。” 阿依娜见花小婵不怪她们高兴的欢呼起来,嚷着说想要吃花小婵做的松鼠桂鱼,跟在花小婵后头撒欢的报出一堆菜名。 花小石往后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眼底似乎有些失落,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绪在心里蔓延开来。 “走吧,别看了,人都已经走远了。” 跟在后面的房玉良见花小石往后瞧,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花小石牵了牵唇角随即收回视线,跟随着离开。 第二天便是端午节,厨房里一早就开始煮粽子,粽子的香味很快飘散开来,带着抹竹叶的清香缭绕在半空中。 今日阳光明媚,一大早枝头上就站了一只喜鹊 吱吱喳喳的叫,将所有人都给喊了起来。 因是端午,一早散朝之后,沈锦修与房景毓就回来了,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粽子的香味,进了大厅就见花小婵带着几位厨娘在摆碗筷。 阿依娜早已迫不及待的捧着一个粽子咬了一口,因为太烫,花小石赶忙帮她吹了一吹。 花小婵见两人散朝回来让两人把衣服换了然后过来吃饭。 沈锦修笑道:“我跟房兄今日上朝特意饿着肚子回来的,宫里准备的朝食是一口没吃,现在看来是对的,这么多好吃的,今个儿我们算是有口福了。” 花小婵说道:“现在不过是朝食,还是清淡些,等到了晌午,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她摆完碗筷抬起头来,被一缕阳光刺了一下眼睛,就看见房景毓站在那束光束之下长身玉立,整个人像是璞玉雕琢而成,浑身散发着温润的气质,被沈锦修一扯,两人一道下去换衣服去了。 一时换了常服过来,又如青松挺立,竹青色的长袍将他衬托的更加丰神俊逸,翩翩如流云回雪。 “快坐下,这饭菜温热正好入口。” 桌子中间铺了一张荷叶,荷叶上摆了五六个粽子,样式均有不同,大小也各异,她给每个人分了一个放在眼前。 “这是你的枣粽,这是肉粽,这是咸粽,这是甜粽,这是红豆的……” 阿依娜此时已经把碟子里的粽子给吃完了,还要吃,花小婵就说道:“粽子虽然好吃,但毕竟是糯米做的,不好消化,小孩子还是少吃点好。” 阿依娜就噘着嘴有些不高兴,花小石把自己跟前的粽子拿起来放到她的碟子里,还细心的给剥开, “我的给你吃吧!” “谢谢小石哥哥,可是你给我吃了,你吃什么啊,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好了。” 说着她用筷子使劲的去戳那粽子。 她力气小,怎么也戳不开,反而弄的到处都是。 花小婵见了,就说道:“小石,你帮她弄,你看看娜娜这脸上跟手上弄的也到处都是,快给擦擦!” 糯米太黏,擦是擦不掉的,花小石就只好带着她下去洗,等洗完了回来,花小石发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好好的放了满满一碟剥好的粽子。 原来他离开的时候,花小婵把自己的粽子让给了他,房景毓又把自己的粽子让给了花小婵。 就这样让来让去,最后变成每个人都把自己的粽子让了一部分出来,结果,人人面前都放了好几种口味的粽子。 “这样好了,今年的端午节,我们算是把天南海北的粽子都尝了个遍。”唐南开了个玩笑,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十分融洽。 第六百九十八章喜宝 大家刚用过早饭,正在院子里的花厅喝茶,谢尔木骑马来了,还带了一只剥了皮的羊羔跟一坛青稞酒。 沈锦修跟唐南是第一次见到谢尔木,谢尔木身上一直穿的服饰与中原服饰不同,身穿肥大窄袖镶边长袍,腰上系着棉布腰带,上挂着马刀,火镰等饰物。 脚蹬牛皮靴,头戴毡帽,帽顶缀着缨子,脸上留着大胡子,风风火火的就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把剥了皮的羊羔给掼在了桌子上。 “小婵姑娘,房公子,我来看你们了。”谢尔木粗犷一笑,指着桌子上的羊羔,说道:“这是今年刚出的羊羔,肉质嫩的很,待会儿我亲自给你们烤上,让你们尝尝鲜。” 沈锦修一唐南两人见谢尔木豪放,心想此人是谁,如此自来熟,是不是走错门了。 正皱着眉头,房景毓起身介绍道:“这位是……” “阿翁,阿翁你来了……” 他话没说完,阿依娜听见声音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到了谢尔木怀里。 沈锦修与唐南见此情景顿时明白过来,房景毓跟他们说起过阿依娜的身世,两人一听阿依娜叫谢尔木为“阿翁”就什么都明白了。 花小婵本来在屋子里给花小石他们丈量身高尺寸准备裁布做衣服,听见谢尔木的声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桌子上的羊羔就吩咐下人先拿下去用盐巴腌了。 谢尔木抱起阿依娜,爷孙俩许久不见,此次见面很是高兴,“几个月不见都长这么高了,阿翁都快抱不动你了。” 说着把阿依娜给放了下来,冲几人说道:“我知道今个儿是你们中原的端午节,所以特意来跟你们一起过节的,顺便看看阿依娜。” “阿依娜,要不要跟阿翁回去草原上住几天再回来?” 他用蒙古语喊了一声阿依娜的名字,几个人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房景毓给众人翻译了一下,他们才明白。 阿依娜指着花小石说道:“小石哥哥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几人齐齐看向花小石,花小石声音清澈的说道:“我还要跟着先生读书,怕是去不成。” 阿依娜一听说花小石不去,她就摇摇头,说自己也不去,谢尔木见阿依娜跟花小石关系这么好,心里也十分高兴。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谢尔木就下去烤羊肉去了,羊肉想要烤的美味,一定不能着急,过程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等羊肉烤好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傍晚,一整只烤羊羔上桌,香气四溢,色泽金黄,滋滋冒着油花,引的人食欲大动。 花小婵也早就跟厨娘一起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又端出好酒来给几人满上,大家痛快吃喝。 吃到一半,来了两个太监,手里提着两个食盒过来,说是皇上赏赐的宫宴菜品给各位王公大臣,一品大员。 本来这里面没有沈锦修跟房景毓的事儿,听说是安平公主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好话给求来的。 皇帝念在沈锦修与房景毓联手破了郭子龙的案子特意赏赐给他们的御宴。 谢尔木听说是宫里皇上吃的菜,就夹起来尝了口,却说味道有些差强人意,还不如他烤的羊肉好吃。 唐南就笑他是山野汉子,过惯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遇到这么精细的美食反倒是品不出美味来了。 几人正说着,周妈妈带着孟婆子来了,孟婆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 几人看了,问这是做什么,花小婵就出声介绍,冲着房景毓说道:“这是我给相公你找的书童,他一看就是老实人。” 又问叫什么名字,孟婆子就道:“他叫喜宝,今年十六了,从小父母双亡,跟在老身身边长大的,你们要是中意就留在身边当个使唤的人,管顿饭就成。” 花小婵点点头,她倒是很满意,遂问房景毓,“相公,你觉得呢?” 房景毓身边也确实是少一个贴身伺候的,既然花小婵都说行了,就点了点头, “那就留下吧,例银什么的按照府中的给就行。” 孟婆子一听事情成了,就赶忙道谢,见喜宝傻站着不动,抬手打在了他后脑勺上,“你还傻愣着干啥快叫主子。” 王妈妈在旁说道:“这是老爷,该叫老爷。” 喜宝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该听谁的,就直接叫了一声:“主子老爷。” 几人一见这人还真是有点憨,忍不住笑了笑,就给了孟婆子与张妈妈几十文赏钱让吃茶,人就留下了。 立即让府上的老妈子将房景毓旁边的小房间给打扫了出来,让喜宝住下,从今往后他就跟了房景毓了。 酒过三巡,月上柳梢头,众人兴致还颇高,一会儿行酒令,一会儿作色子玩儿,花小婵就说要给几人跳舞助兴,房景毓便从腰间拿出短笛吹了起来。 花小婵就回房换了一身衣衫,待到重新出来时,众人眼前不由一亮,房景毓眯起眼睛打量起花小婵来。 这才知道花小婵所说的“惊喜”是什么意思,原来她送给自己的香囊竟与她身上所穿留仙裙是一个料子裁剪而成,心下暗暗欣喜。 一个音符响起,花小婵随之舞了起来,她一袭淡雅留仙裙,墨发随风飘洒,足尖轻旋,月光氤氲间仿佛展翅欲飞的白鹤。 玉手纤纤,如藕丝随清风逐流,似桃花落于清泉之上,低眉颔首,款送清波,玉足轻点,宛若凌波仙子矗立云端,行过处花香细生,旋转时嫣然百媚。 丝丝缕缕的清辉在周身浮动,化作鸿蒙灵潮,卷起她的发丝,衣袂,翩翩若舞不似凡尘中人。 伴随着笛声翩然起舞, 峨眉散放一股缱绻柔情,小小年纪舞姿了得,正是花容月貌,美到了骨子里。 “我们一直都知道小婵姑娘医术了得,却不想舞技也这般好,真是叫我等大开眼界。” 房景毓修长的指尖在玉笛上来回跳动,姿态从容优雅。 一声声优美的音符自其指尖倾泻而出,好似空谷中绽放的一株幽兰。 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第六百九十九章出寺院 “喜宝,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老爷,知道吗?” “喜宝知道,姑娘放心,奴才一定把主子老爷照顾的好好的,他去哪奴才就去哪。” 花小婵听了,十分满意,忍不住动手捏了捏喜宝的脸,她终于体会到了萧玉瑶捏薛祁年时候的感觉。 确实,肉嘟嘟的,还真是可爱的很。 房景毓一早上朝还没回来,花小婵也不等了,她让小厮准备一辆马车带着孟婆子,两人前往皇觉寺。 反正她这次也不是进宫,两人想要见面了随时都能够见面,本来薛贵妃生产完之后她就可以出宫的,可眼下太后升她当了御医,还单独在宫里给她留了房间。 按理御医是不用住在皇宫的,除了每日当值的这天,每日散值之后都可以回去,也是按部就班的上班。 花小婵在想要不要想个法子让太后能够答应她出宫去住,这样一来她就又能够跟房景毓在一起了。 每日跟房景毓一起入宫,一起散值回家,简直不要太开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马车很快就到了皇觉寺,花小婵并没有带着婆子从前门进去,而是带着孟婆子进了后门。 “姑娘,你不是说有人生孩子嘛,怎么带老身来了这里,这里是皇觉寺,我等来这里是要杀头的。” 皇觉寺除皇上可以随时来这里之外,各宫妃嫔经过特允来这里修佛参拜之外,平民百姓是不可以来此拜佛的。 而四品官员之下非有特令也不得入内,要在琉璃牌坊下止步,以防有人暗杀等。 因此孟婆子一见是皇觉寺,就满腹疑云,敬畏不敢上前。 花小婵说道:“到了这里了我也不瞒你,这里头住的是皇上的妃子,不是别人,你放心,我说你能进去,你就能进去,跟着我不会有事的。” 孟婆子还自不信,花小婵就说道:“按理说我而已没有资格进入这里面,来这里也是要杀头的,你也不想想,若是不能进我还来,那不就是找死吗,你看我像是没事喜欢找死的人吗?” 孟婆子还当真的摇了摇头,“不像!” 花小婵哎了一声,让孟婆子只管放心跟着她走,遇到守门的侍卫直接报出身份,对方直接让开身子让花小婵进去了。 “你可以进,她不能进!”侍卫双刀一拦将孟婆子拦在外面,吓得孟婆子腿都软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花小婵见状忙解释道:“这是薛国丈得知娘娘在此礼佛。特意派来个妈妈在身边伺候的,难道你连这个也要拦?” 这些侍卫并不知道薛贵妃怀有身孕一事,他们只管保护,所以花小婵随便编了个借口。 侍卫只是说道:“请允许我等进去通禀一声,娘娘答应了,我等才可放人进入。” 花小婵点了点头,见他们小心谨慎也并无不耐之意,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 侍卫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示意花小婵可以把人给带进去。 等进去之后,花小婵见孟婆子犹自还未回魂,就笑着宽慰道:“你不用害怕,娘娘也是女人,你接生的时候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就是了,就是回去之后千万不能跟人提起这里的事情。” “若是娘娘能够顺利的诞下皇子,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到时候有你的好处。” 花小婵又吩咐说不让孟婆子说漏了嘴,就说他们是老相识等等,早些年来京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些话。 花小婵一面说一面嘱咐,很快就来到了贵妃所居住的院落,这个院落与前面的寺庙相隔开来,除非这里锣鼓喧天,否则前面根本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花小婵进去的时候,薛贵妃正在里面假寐,屋子里只有连月跟李忠两个人,其余人都待在另外一侧的厢房里,没有命令不能靠近。 “娘娘,人带来了!” 花小婵进去之后小声唤了一声,等薛贵妃睁开眼睛,她这才说话。 贵妃娘娘见花小婵回来,微微点了点头,“回来就好,本宫这几日总是神思恍惚,睡不好,你过来帮本宫瞧瞧。” 花小婵应了一声,近前把脉,然后说道:“娘娘是有些体虚,说起来是这里的饭菜太清淡了,娘娘您需要多补补身子才行。” “就算您不吃,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还有娘娘预产期临近,也要起来多活动活动,到处走走,这么老是躺着,生的时候怕是不好生。” 薛贵妃听了蹙了下眉:“本宫也在这里待烦了,可若是出去了,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本宫也只能在这屋子里走走。” 花小婵见薛贵妃的脸色不是很好,想了想就说道:“如果娘娘不介意的话,奴婢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法子,不知道娘娘愿不愿意一试?” “哦,什么法子,你说来听听!” 花小婵走上前,小声的把主意说了,薛贵妃听了,眼前不由得一亮说道:“本宫就知道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那就这么着。” 花小婵没想到薛贵妃这么快就同意了自己的办法,倒是有些意外,“娘娘,您不再想想,毕竟这个办法还是比较冒险的。” 薛贵妃摆摆手,“不用想了,本宫要是再不出去,怕是要在这里憋坏了,每日吃那些清汤寡水的东西,都快吃腻了。” “不过既然要出去,你看看要怎么安排合适?” 花小婵方才也不过只是脑海中有这个念头闪过,只是说可以让薛贵妃去周府暂住,再则这寺庙也不宜见血腥,谁知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啊到贵妃却答应了。 不过虽然她没有具体想,但这也难不倒她,于是思虑一番说道:“可以找个人穿上娘娘的衣服假扮娘娘,这里就跟以前一样,只要有连月姑姑跟李公公在这里,想来不会有人发现娘娘不在这里。” “只是娘娘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奴婢可不敢担这个风险,方才奴婢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花小婵觉得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一个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儿,没得还会连累房景毓等人,因此她有点后悔方才心急口快。 薛贵妃听了,则说道:“你说的那个周氏庄园,本宫以前也有耳闻,我听说京城的达官子弟都喜欢去那个地方,想来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尤其是你方才说的桃花坞。” “本宫倒是真想去走走,至于别的,万一出事,本宫也不会怪你,这是本宫自己做的决定。” 薛贵妃盯着花小婵,神色一正,“花小婵,这件事本宫就交给你去办,越快越好,本宫是一天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第七百章小皇子出生 既然薛贵妃都这么说了,花小婵也只能认下,只说她要出去找人安排一下,暂时不能留在寺院。 薛贵妃也答应了。 花小婵最后又把孟婆子介绍给薛贵妃,孟婆子全程低着头,不敢觑视薛贵妃的容颜,这也是花小婵吩咐的。 当然,也是薛贵妃的意思,在孩子生出来之前,谁也不能走漏消息。 晚上花小婵带着孟婆子又回来了,房景毓得知消息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情,花小婵也不瞒他,她就是找房景毓来给她出主意来了。 房景毓听了,说道:“本来后宫的事情我们就不好参与,一个弄不好就会惹火烧身,不过,这并不怪你,从薛祁年找到你的那一刻,后面的事情就已经注定了,现在想要抽身,怕是没那么容易。” “把人从寺庙弄出来倒是也容易,到时候你们住在园子里,我会让季云很寒山他们暗中保护你们。” 他看着花小婵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这件事你只管交给我来就是,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成。” 花小婵见房景毓这么说,一颗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还是相公最好,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当晚,房景毓命小厮去薛府门口堵人,把薛祁年请到府上来,他先拿出玉佩,还给薛祁年,并跟他说了案件的真正的真相。 “那个人想要让京城四大家族内讧,自相残杀,我希望薛兄你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这次侥幸躲过了,下次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薛祁年一看到自己的玉佩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房景毓能够帮他隐瞒此事,是万分感激, “房兄放心,等我回去之后就把那些信件全部都烧了,以后贴身东西我也会仔细检查。” 房景毓见薛祁年懂他的用心,稍后就把薛贵妃的事情说了,薛贵妃是薛祁年的阿姐,这件事他肯定会尽心尽力。 因此房景毓一说薛祁年便道:“此事就交给我好了,我回去告诉我娘,让我娘借着探亲的名义去寺院把人给调换出来,到时候再秘密送往庄园,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是以第二天早上,薛夫人在薛祁年的陪同下前往皇觉寺,见到了自己的女儿,母子在里面说了会儿话,薛夫人换上薛贵妃的衣服,替薛贵妃留在寺院祈福。 而薛贵妃则换上薛夫人的装扮,被人搀扶出了寺院,一切都进行的天衣无缝。 两人是母女关系,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上都颇有相似,薛夫人保养的非常好,快四十岁的年纪身材样貌依旧跟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容貌端庄,举止优雅。 薛祁年能够想到让薛夫人来替换薛贵妃,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人选了。 等接了薛贵妃,为了防止有人跟随,马车先是驶进了薛府,待到天色将黑的时候才离开,抢在城门还没有关闭之前出了城,一路往庄园行去。 庄园内,花小婵已经带着两个老妈子跟丫鬟小厮在等着了,一见到薛贵妃到了门口,一行人赶紧跪下迎接。 薛贵妃此次前来身边没有带一个使唤的下人,跟随她出宫的那些人全都留在了寺院,如今这庄园中全都是房景毓安排的新人。 至此薛贵妃卸掉身上华贵的衣衫首饰,做寻常民妇打扮在桃花坞里住了下来。 此处风景宜人,人间最美不过六月芳菲,闲暇时间在院子里闲庭散步,悠然自得,对养胎最是极好。 花小婵每日换着花样的做药膳,补汤,替薛贵妃安神保胎,薛贵妃自打来了这里之后,常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只管安心养胎,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花小婵来处理。 现在她一天都不能离开花小婵,倘或哪天没有见到人,心里就觉隐隐不安。 很快到了临产这日,花小婵早有准备,命所有人各就各位她则在旁边仔细监督着,外面屋子里药汤等已经全部就绪。 因为这一个月以来薛贵妃胎养的十分好,花小婵处处照顾的十分周到,因此生产的时候十分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小皇子就诞生了。 “恭喜娘娘,是个皇子!” 花小婵用小被子包裹住刚出生的小皇子抱到薛贵妃身边,小皇子眼睛还没有睁开,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哭声十分嘹亮,十分健康。 薛贵妃刚生产完十分虚弱,她在看见小皇子的一瞬间喜极而泣,盯着小皇子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娘娘,您刚生产完,身子还虚着,不如躺下歇歇,这小皇子刚出生,还得洗洗呢,等洗完之后,奴婢再抱过来。” 花小婵想要把小皇子抱开,薛贵妃不让,就说让在房间里洗,她想看着。 一旁的几个老妈子此时说道:“夫人这身体真好,这要是搁别人家生完孩子,怕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躺着气都喘不动。” 薛贵妃听了,看向花小婵,她知道自己能够顺利诞下小皇子都是花小婵的功劳。 “小婵,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本……等回府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赏你。” 花小婵将小皇子交给旁边的老妈子,说道:“这些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娘娘还是多歇歇。” 说话间已经有人抬了木盆进来,往里面放烧好的热水,花小婵试了试水温,然后才让他们把小皇子放进去洗。 等洗完了之后,小皇子熟睡了过去,不吵也不闹十分乖巧。 花小婵就又用小被子包裹了,放在薛贵妃身侧,吩咐屋子里的人收拾收拾退下,她则继续在旁边守着。 连日来的操劳让花小婵疲惫不堪,此时小皇子终于出生,她也总算是不辱使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薛贵妃不停的出虚汗,花小婵却还不能休息,一直守在旁边帮她擦汗,等薛贵妃睡醒,还要伺候他勤换衣物。 直折腾了一天一夜薛贵妃才算是沉沉的睡去,花小婵也累的四肢酸软,靠在床边小憩了一会儿。 闭上眼睛不知睡了多久,花小婵被婴儿的啼哭声吵醒,一开始还迷迷糊糊尚没有反应过来,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她捡到花小石的那天。 随即想到这是小皇子在哭,浑身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却见薛贵妃抱着小皇子坐在床上,眉眼之间尽是温婉。 第七百零一章生子风波 小皇子诞下的第三日,薛贵妃重新回到寺院。 第四天宫里就得到消息,说是早上寺院上空有金龙盘绕,薛贵妃在寺中诞下小皇子。 消息传到宫中,后宫妃子一个个跟炸了锅似的纷纷在议论此事,都说薛贵妃在祈福的时候,头天夜里梦见了金龙降临,转天就坏了身孕,诞下了小皇子。 太后自然是不相信这样的话,立即命人去查薛贵妃的起居注,在看到结果的时候慢慢眯起了眸子。 “哀家这侄女真是好本事,竟然能瞒天过海到这个时候,眼下小皇子诞生,就是哀家也不能动她。” 太后面上浮上一抹笑意,眸子里却冷如寒冰。 先是苏婕妤怀上龙嗣,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这又有一个小皇子诞生,可谓是双喜临门。 本来在后宫之中风头正盛的苏婕妤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直摔杯子,“好一个薛贵妃,我说她怎么这么好心替我去祈福,却原来是躲到宫外生孩子去了。” “真是打的好算盘。” 苏念薇也没想到后宫的女人还有这一招,如今看来她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连薛贵妃都如此小心谨慎,生孩子都不敢在宫里生,要跑到宫外头,这说明她心里肯定也怕。 她看向苏婕妤肚子里的孩子,那个人要让她杀了这个孩子,她却一直迟迟没有动手,现在看来,就算她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 不过既然这个孩子都保不住,留着就是个威胁,还不如成全她,只可惜花小婵不在宫里,不然她早就动手了。 只是要怎么同时嫁祸给太后还有花小婵,这个她得好好的想一想。 “姐姐,妹妹有话要跟姐姐你说。” 苏念薇听着苏婕妤在房间里生气的摔东西,面上无喜无悲,十分平静。 “你要跟我说什么?” 苏念薇道:“姐姐可知道薛贵妃为何要躲到宫外生孩子,而不是在宫里生,而且就连怀孕也一直瞒着所有人,甚至太后都被蒙在鼓里?” 苏婕妤闻言,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是看向苏念薇,“你想说什么?” 苏念薇示意苏婕妤附耳过去,然后小声说道:“定然是太后不许皇上有子嗣,不然为什么这宫里到今天为止除了安平公主之外,连一个皇子都没有。” 苏婕妤明显不信,“太后没理由要这么做,皇上无龙嗣,到时江山不稳,此事若是真的,她就不怕被万民唾弃?” 苏念薇知道苏婕妤不可能一下子就会相信,遂把她怀孕的原因说了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宫里遇到花小婵的事,以我对房景毓还有花小婵两人的了解,他们两人在宫外过的好好的,为何会突然揭皇榜进宫替薛贵妃看病,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怎么个蹊跷法?” 苏念薇道:“除非是有人想要她们进宫替薛贵妃看病,或者说是薛贵妃自己对太后产生了怀疑,不相信宫里的御医,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请宫外的人来替她看病。” “花小婵本身就会医术,她定然也发现了宫里的那些绿植与太后所赐的香相克,所以才提醒了薛贵妃。” “不然薛贵妃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花小婵进宫之后她有了孩子,然后又费尽心思隐瞒,就连生子也要躲到宫外去。” 苏念薇这么一说,苏婕妤浑身冒出一身冷汗,她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带着颤音: “你的意思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苏念薇忽然叹了一声,“姐姐,先前大家都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宫中唯一的龙嗣,因此受到万人瞩目,太后没有机会对你下手。” “可现在不一样了,薛贵妃成功诞下小皇子,太后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她会为了警告薛贵妃,准备杀鸡儆猴,拿你肚子里的孩子开刀。” 苏婕妤吓得手一抖,一把手抓住苏念薇的手,神色慌张起来,“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可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啊。” 苏念薇平静的道:“姐姐,我早说过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留不得,它将是我们苏家的祸患,难道你想看着苏家所有人陪你一起死吗?”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我舍不得他?”苏婕妤泪眼朦胧,心里揪做一团。 苏念薇神色冰冷,“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姐姐,你再耽误下去,所有人都要被你连累!”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想清楚。” 苏婕妤内心十分挣扎,痛哭出声,双手护着自己的隆起的小腹,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她现在每天都要抚摸上百遍,她每天都能够感觉道一股幸福的感觉。 她喜欢这个孩子,天下没有不想当母亲的女人,她也想。 可是一想到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因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死,她心疼的几乎要裂开了。 “姐姐,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孩子以后还可以再有,但这个绝对不能留。” “只要太后仔细一查就会查出这个孩子的来历,你想被诛九族吗?” 苏念薇的声音如来自地狱的魔音一般,一声声催的人发紧,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她泪流满面,紧紧咬着唇,最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好,我答应你,不要这个孩子了,可是我要怎么做?” 苏念薇见苏婕妤松口,脸上的神情由狰狞变得冷漠,她幽幽的说道:“只要你听我的,你的孩子不会白死。” 苏念薇说的不错,太后此时正在气头上,她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自己的侄女给计算了。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立即就让薛贵妃宫里的眼线将薛贵妃宫里的那些香全都拿回来做了检查,发现香全部都被调换了。 如此一来即使寝宫里还放着绿山河,对人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了。 “她是怎么知道这香里有问题的?” 魏展对此事也不是很清楚,陪着小心回道:“可能是贵妃娘娘自己生的疑心,这后宫女人都没有子嗣,是个人都会觉得不正常。” 太后仔细琢磨了一番,“哀家看到是未必,疑心归疑心,她能够瞒天过海生下皇子定然有人暗中帮助。” “本来她这次匆忙出宫,哀家就觉得蹊跷,还非要带上花小婵,原来早就露出端倪了,哀家竟然没有发现。” “这个花小婵医术既然如此高明,难道不知道贵妃怀有身孕,竟还帮着隐瞒,简直可恶至极。” 魏展心下暗道糟糕,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应道:“这花小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晾她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帮着贵妃娘娘,这应该是贵妃娘娘自己的主意,她一个婢女只能听令。” 太后也觉得花小婵没有这样的心思,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被人害了,“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理,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个世上,还没有人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耍心眼,魏展,苏婕妤在宫里蹦跶的也够久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这件事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哀家不能再叫另外一个孩子也出生了。” 第七百零二章麻烦上身 “薛贵妃诞下小皇子,三日之后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小婵也终于能够回宫了,一段时间没见,我倒是还挺想她的。” 端午宫宴过后,郑美人被封为了郑婕妤,皇上连着三日都来养德宫,郑美人现在算是心愿得偿。 陆美人依旧是十分温婉的性子,除了去凤藻宫看望太后之外,就是呆在宫里发呆,做做针线活,眼下跟郑美人能够说得上话,两人也常在一起聊天。 “要我说不回宫更好,在宫外岂不是更快活。” 郑婕妤道:“话是这么说,可这种事又不是你我能够说的算的,我也觉得她那种性子不适合待在皇宫。” 陆美人闻言,趁机说道:“眼下你最得皇上宠信,不如你跟皇上说说,让小婵住到宫外去。” “太后不是升她为御医了么,这御医住在宫外也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她例外。” 郑婕妤一听,好像有道理,便说道:“行,等下次我再见到皇上就给他吹吹耳边风,让花小婵能够如愿以偿待在宫外。” 郑婕妤不知道花小婵在宫外还有人,她说完就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她一个小姑娘,在宫外没亲没故的怕是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留在宫里给我们做个伴,有我们照着她,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在欺负她。” 陆美人忙道:“我听太后好像说过,小婵她在宫外有个相好的,而且这人你应该也听说过。” “相好的,谁?”郑婕妤倒是从来没有听花小婵说过。 陆美人道:“我也是偶然听太后跟小婵闲聊时说起的,那人眼下在翰林院任职,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今年的新科状元?”郑婕妤吃了一惊,“当真,她怎么会认识什么状元,你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美人也不瞒着,就把花小婵被父亲卖到房家的事情说了,“后来这房景毓考中状元,两人的感情也渐渐升温,所以她在宫外住着比在宫内好。” 郑婕妤听陆美人这么一说,再一想,说道:“既然是房景毓,那我就放心了,小婵能够遇到这么个人,也算是他的造化。” “你快帮我做一笼点心,我这就给皇上送去,顺便再说说花小婵的事儿,也算是感谢她给我整容的恩情了。” 泰和宫 萧启承听说自己有了儿子,对照起居注一看,时间完全对得上,不由变得激动起来。 “朕总算是能够对得起列祖列宗了,王俭,你亲自带人去把薛贵妃给接回来,路上一定要小心,朕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朕的这个皇儿了。” 王俭恭喜的话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此时还是说道:“看把皇上您高兴的,安平公主出生的时候都没见皇上您这般高兴。” 提起安平公主,皇上脸上激动的神色不由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腹忧愁。 “本来以为把安平嫁给郭子龙是天作之合,可没曾想这郭子龙就这么去了,这安平的婚事也该重新考虑考虑了。” “王俭,你觉得还有谁能配得上朕安平?” 王俭想了想说道:“回皇上,这盛京的世家公子,青年才俊多的是,但是能配得上安平公主的,必须得是人中龙凤。” “这郭家的儿子没了,不还有另外几大家族的那些王孙公子,再有今年的新科状元,房大人,沈大人,陈大人这几个都是人中龙凤。” “前段时间是沈大人奉命查案,安平公主整日跟他们搅合在一起,说不定就……” 王俭一边说一边观察皇上的脸色,话说一半适可而止,下面的话就算他不说,皇上也能知道他想什么。 萧启承想了想说道: “那些王孙公子,也就死去的郭子龙有几分才华,薛家的薛祁年已有妻妾,总不能让安平嫁过去给人做小,郑家的郑玉武功威望都不如他爹,他连他姐姐郑婕妤都不如。” “唐家嘛,也算是书香门第世家,就是那些个晚辈中,年龄不是太大,已经娶妻生子,就是太小,还是十二三岁的娃娃。” 萧启承说完四大家族,继续说道:“今年新中的几位进士,沈锦修,房景毓还有陈兆伦,以及衾良跟谢子运,这几个人的样貌气质能够跟安平符合的也就只有沈、房两人。” “要说朕最中意的还是房景毓,沈锦修的才华虽也是数一数二的,但到底不如房景毓,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为人处世,沈锦修都比不上房景毓。 ” 王俭适时说道:“奴才也觉得这房大人再合适不过了,他是寒门出身,若是皇上将安平公主许配给他,对天下的寒门学子来说,也算是一种认可跟鼓励。” “你这话算是说到朕的心坎上了,那就这么办,等改日朕就去跟太后把这件事给说了。” 王俭道:“如果这件事能成,绝对是双喜临门。” 此话一出颇得萧启承的中意,“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 “启禀皇上,郑婕妤与苏侍御两人求见。” 一个小黄门进来禀报。 “她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郑婕妤没有想到会遇到苏侍御,暗道晦气,她可是知道这苏侍御跟花小婵一向不对付,打从花小婵进宫开始,这个女人就没安好心。 看来陆美人说的不错,花小婵待在宫里还是不如待在宫外安全。 “妾身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苏念薇与郑婕妤两人一着红衣,一着白衣齐齐跪拜在太和殿。 萧启承刚定下安平公主的事儿,心情大好,见到两位美人一起到来,更是喜上眉梢,“两位爱妃平身。” “皇上,不知您召唤妾身所为何事?” 苏念薇起身走到萧启承身边,吴侬软语的说道,眼神有意无意瞥向郑婕妤。 她瞧见郑婕妤手里的食盒,便知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再看郑婕妤的装扮,依旧是那日端午宫宴上的装扮,那天她就是靠着这一袭劲装在皇上面前舞剑,吸引了萧启承的注意力。 抢了她的风头。 第七百零三章扶桑国的国师 郑婕妤本来想在萧启承面前煽煽风,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苏侍御,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都被苏侍御打断了。 “苏爱妃,朕叫你过来是因为朕找到了办法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苏念薇一听心头狂喜,“什么办法,这个办法真的有效吗,该不会到头来又是哄妾身开心的吧。” 一旁的郑婕妤也凑过去听,她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办法。 萧启承拉着苏念薇的手说道:“自从朕得知你的眼睛失明之后一直替你找寻天下良医,就在几日前有个扶桑国的人来此求见,他自称是扶桑国的国师,医术超群,能活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 “朕已经命人去把此人请进宫,待会你与朕一同前去。” 郑婕妤心下跟着好奇,她以为花小婵的医术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毕竟连改容换貌这件事都能够做到,没想啊到世上还有人比花小婵的医术还要高超的人。 “皇上,你又没有亲眼看过,又怎么能够确定这个从扶桑国来的人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这事儿妾身听着怎么有点不靠谱?” 郑婕妤一副我信你个鬼的神情,要不是为了照顾萧启承的面子,她就直接称其为江湖骗子了。 萧启承咳了两声,说道:“没见过不一定不存在,只要有一点希望朕觉得都应该试一试,既然花小婵不肯替苏侍御医治,那朕就另外想办法。” “据我所知这扶桑国只是一个小国,国中之人全是未开化的蛮人,他们的医术能高明到哪去,皇上,我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郑婕妤笑颜如花的提醒萧启承,别为了个骗子把一国之君的脸给丢尽了。 “这是皇上对妾身的一片好意,郑姐姐难道是嫉妒皇上对妾身好吗?” 不管是皇宫还是宫外,女人最要不得的便是嫉妒,郑婕妤要是真被苏念薇按个什么牍妇的名声,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不知道要怎么嚼舌根呢。 郑婕妤呵呵两声,“我这不也是为了妹妹着想,就怕妹妹眼疾没有治好,又得了什么心疾,寻死觅活,皇上岂不是要心疼了。” 苏念薇紧咬贝齿,气的浑身发抖,“我的事儿不需要姐姐多管闲事,这事一切单凭皇上做主,哪怕对方就是把我治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苏念薇面向皇上娇滴滴的说道:“妾身多谢皇上替我着想,妾身无以为报,只能尽心尽力伺候皇上。” 郑婕妤也不甘示弱,直接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从中拿出点心摆在萧启承面前,说道: “皇上,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栗子糕,皇上您尝一尝。” 萧启承看着面前的糕点,他一眼就看出这栗子糕出自陆美人之手,要说起这后宫妃子的厨艺,陆美人首当其冲。 微微一笑笑,萧启承指着栗子糕说道:“这糕点……” “皇上,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不如您陪妾身回宫好不好!” 萧启承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苏念薇给打断了,声称自己身子不舒服。 萧启承看着苏念薇婀娜多姿的体态,顿时七魂去了三魄,“爱妃身子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用,妾身回宫歇一歇也就好了。” “要朕看你就先不要回宫了,左右传话的人也快回来了,不如先去偏殿休息。” 说着起身把苏念薇扶到偏殿歇息,再顾不上郑婕妤。 郑婕妤瞪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还扶桑国的国师,要我看就是个骗子,这皇上也太容易骗了。” 王俭见萧启承跟苏侍御已经进了偏殿,郑婕妤还站着不走,就说道:“娘娘还是请回吧,这点心,奴才会提醒皇上用。” 郑婕妤看着萧启承与苏念薇两人恩爱的模样,气的一跺脚离开了泰和宫。 临走时把点心也带走了,“这点心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既然皇上不吃,那不如王公公跟大家伙一块儿分了。” 郑婕妤从泰和宫回来回到养德宫就开始跟陆美人说起这件事,“你说这扶桑国的什么国师真的有这么厉害,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都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忽然冒出来的。” 陆美人拧着眉心说道:“我也没有听说过,或许是咱们孤陋寡闻了呢。” 她见郑婕妤生气,就笑着说道:“你管他是真是假呢,皇上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这苏侍御的眼睛能不能治好,也与我们无关,你何必跟她呕这个气呢。” 郑婕妤道:“我这不是看花小婵快回来了嘛,这苏侍御又被放出来了,当初她当着皇后跟我们大家伙的面都敢刁难花小婵,谁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水。”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干,我得去会一会这个国师,就算他会医术,我也不能让他给这狐媚子瞧病。” 陆美人赶紧拉着她:“你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青睐怎么这么快就得意忘形了,连皇上的的事儿你也敢搅合,你不要命了。” “一切自有定数,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一个弄不好,别忙没有帮到,反而给花小婵添乱。” 郑婕妤虽然心有不甘,听了陆美人的话,也只能罢了。 再说魏展得了太后的命令想要打掉苏婕妤肚子里的孩子,暗中命安插在长信宫的眼线在苏婕妤的吃食里下药。 没想到苏婕妤早有防备,每日入口的东西全都会让潘太医亲自检查,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太后问及此事,魏展就如实说了,太后便说道:“你跟了哀家多年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下药不成,难道就不会想别的办法?” 魏展听了,忙跪下认错,“奴才也想过好些办法,但这苏婕妤最近好像早有防范似的,一直待在宫内连房间都不出,奴才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太后听了,微微沉吟片刻,一个人若是行动起来才会露出破绽,若是什么都不做,只呆在宫里,确实有点难办。 “一日不行,那就两日,两日不行,那就三日,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了。” 魏展见太后脸色阴沉,为了怕责怪,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长信宫 苏婕妤知道自己保不住孩子,整日垂泪,要不是苏念薇说时机未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了,眼下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因此这几日伤心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第七百零四章时机到了 三日后,花小婵跟着薛贵妃回宫,皇上与众位妃嫔亲自在宫门口迎接,见到薛贵妃抱着小皇子从车上下来,萧启承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每次上朝朝堂上的大臣天天拿龙嗣说事儿,甚至有人提出要早几位王爷中挑选一个人先养在皇宫,以免哪天天有不测,也不至于天下无主。 如今有了小皇子,看以后上朝谁还敢再在他耳边提龙嗣的事儿,简直不要太烦。 “爱妃可是皇家的大功臣,朕终于也有龙嗣了,朕现在就宣布……” 萧启承刚说让小皇子当太子,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还没有给小皇子取名字,遂想了想说道:“他就叫萧衍,繁衍生气的衍,朕现在就宣布,萧衍为太子。” 此话一出,薛贵妃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她千辛万苦诞下龙儿,等的就是这一刻。 “妾身替衍儿谢皇上隆恩!” “皇上万福,太子万福,娘娘万福!” 众人齐声高呼,至此萧启承心头也算是落下了一块石头。 所有人簇拥着小皇子回宫,花小婵正准备跟上,却被郑婕妤拉到了一旁,“小婵,这回你算是立了大功了,我还准备在皇上面前替你求个恩旨,让你以后就住在宫外,这下,你可以自己跟太后说了。” 花小婵也正有此意,只是这几日她陪着薛贵妃,每次要说出口的时候,薛贵妃都抱着小皇子看,她也就没忍心打扰。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不过先等小皇子满月了再说,倒是你,我听说你如愿以偿了,恭喜恭喜。” 郑婕妤眉开眼笑,拉着花小婵说道:“我能有今日都是你的功劳,要是将来我能怀上皇子,哪怕他不是太子呢,我也能母凭子贵了。” 花小婵听了,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薛贵妃能够怀孕是因为自己的提点,苏婕妤有孕完全是巧合,别的想要怀孕哪有这么容易。 太后不开口,她也不敢再乱提醒,不然太后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了。 “郑婕妤一定能够得偿所愿的!”她也只能违心的说道。 苏念薇在宫里得知花小婵回宫,心道机会终于来了,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既然太后也想要害这个孩子,那不如自己就做个顺水人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花小婵刚回宫,一到太医院,就看见慧儿、瓶儿、勺儿,小德子、阿康、福禄、阿吉还有韩永晏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到她回来全都围上来恭喜她立了大功。 “小婵,你快跟我们说说,贵妃娘娘孩子到底是怎么生的,真的是神龙转世跑到她肚子里了吗?” “我们还听说太子诞生那日天上出现了金龙,是不是真的?” “小婵,那神龙长什么样子?” 众人七嘴八舌,花小婵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肯定不能说这些传言都是薛贵妃故意散播出来的,不管他们问什么,就只管点头。 于是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很快传言就传到了宫外,都说小太子是神龙转世,是天赐之子,将来一定能够成为受万民敬仰的帝王。 “姐姐,时机到了,明日你便去太后宫中,到时候我会让人把花小婵也给骗过去,这药等你到了太后宫里再服下。” 苏念薇拿出瓷瓶递给苏婕妤,让她找准时机服下。 “这药你只需要服下一颗便够了,剩下的你让潘太医找机会放到花小婵的药箱中,到时候事发,她纵然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而太后巴不得找个替死鬼,这一回,我看谁还能保她。” 苏婕妤颤抖的接过苏念薇递过来的药瓶,这天还是来了,她也只能含着泪应下。 “妹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她不舍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眼角流下泪来。 这几天她也察觉到了,太后似乎要对她动手。 昨个儿夜里睡觉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要不是她这几日睡眠浅,提早发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太医院 花小婵也算是正式的御医了,每日在这里排班,有人来喊就去出诊,若是无人,就在里面研究医书,顺便教教韩永晏医术。 只等找个机会把出宫的事情跟薛贵妃一说,让薛贵妃跟皇上和太后那边再一提,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小婵姑娘,太后那边来人请你过去一趟。” 这天花小婵正在里面跟韩永晏说话,小德子进来冲她说道。 花小婵一听说是太后请她,便有些纳闷,她这个御医虽然是太后封的,但太后却从未找她看过诊。 此次喊她却不知为了何事。 花小婵伸长脖子往外瞧了两眼,问道:“太后宫里那个公公来的,有没有说请我过去看病还是有别的身事儿,我也好知道要准备什么?” 小德子摇摇头:“这个他也没说,我也不敢问,要我说你还是把药箱带上,万一是找你去看病呢?” 花小婵见指望不上小德子,就起身自己去问,然而见了发现是自己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这位公公,不知太后请我过去做什么,可是瞧病?” 对方低着头,慢声细语的说道:“这个奴才不知,说是尽快让你过去一趟,小婵姑娘,赶紧随我去一趟吧,别耽误时间。” 花小婵见对方催的紧,也怕太后怪罪,于是就拿了药箱随对方往太后住处来,就像小德子说的,带上药箱有备无患嘛。 太后这边刚与大臣商议完小太子的封号以及加封日期等,就听见外面小黄门吆喝说苏婕妤求见。 太后眼皮子一跳,隔着纱窗往外瞧了一眼,见到外面苏婕妤一袭鹅黄色襦裙这镯子站在外头,一只手放在腰间,一只手按在小腹上。 她见那隆起的肚子不但没有半点高兴,还觉得碍眼,挥挥手让几位大臣退下,递给魏展一个冰冷的眼神。 魏展也没想到苏婕妤会自己找上门来,这几日他想了几种办法都失败了,正想着没法跟太后交代呢,可巧机会就来了。 但现在却不是动手的时机,要等到苏婕妤出了这个宫门才行,不然若是在凤藻宫出事儿,传出去有碍太后的名声。 “请她进来吧!” 第七百零五章出事了 苏婕妤来到太后跟前,刚说了没一会儿话就捂着肚子说不舒服,太后也不想在自己宫里出事,于是赶紧叫人去太医院御医来。 魏展命手底下的一个小黄门去喊御医,哪知这个小黄门走到半路正好遇到赶来的花小婵,倒是省的跑一趟了,直接把人给带来。 “小婵姑娘,你来的太好了,快随我去见太后。” 花小婵见这个太监眼熟,认出是太后宫里的,不过花小婵心里忽然感觉有点奇怪,怎么太后叫她过来,还派了两个人来。 “哎哟!” 就当花小婵皱眉不解的时候,带花小婵过来的小太监忽然捂着肚子说肚子疼,要上茅房。 后来的小黄门怕太后那边等不及责怪,就拉着花小婵道:“咱不等他了,太后那边还等着呢。” 花小婵听说太后等着,也就打消了心里的疑惑,大概是真的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儿,见人迟迟未到,因此就赶紧派人来催。 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太后宫中,花小婵进去之后才知道是苏婕妤在这里,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太后让她给看看。 花小婵来到床榻边替苏婕妤把了脉,说道:“大概是天热受了暑气,母胎虚弱动了胎气,只要好好休养并无什么大碍。” 太后听说没事儿也就放心了,准备吩咐人把苏婕妤给送回去,苏婕妤此时说道: “妾身本来是想来给太后请安的,谁知我自己这身子不争气,我这几日胃口不好,时常感觉腹部隐隐作痛,不若再给我开两副安胎药,也省的回去后再让别的御医再跑一趟。” 花小婵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点点头,花小婵就借着太后宫里的纸笔写了一个安胎的方子给苏婕妤。 苏婕妤却不接那方子,说道:“我听说你会制保胎丸,在宫外的时候你经常照顾薛贵妃想必手上还有,我最太好喝那些药汁,苦的要命,不如你把这保胎丸也给我一个。” 花小婵手里确实有保胎丸,以前剩下的,但她总觉得苏婕妤这么做好像有点刻意,可是当着太后的面她也不能当面问。 于是说道:“奴婢不知道娘娘是如何得知奴婢手里有保胎丸的,但奴婢手里实在是没有,叫娘娘失望了。” 花小婵虽然不知道苏婕妤想要做什么,按照两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只要苏婕妤想要的,她唱反调就是了。 不管徐婕妤说什么,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有也不给,她宁可扔了喂给母狗。 苏婕妤脸色一怔,明显变得难看起来,“花小婵,本宫问过潘太医了,他可是亲眼瞧见你那药箱里有保胎丸,你怎么这会儿说没有呢。” “你是不是还在因为以前的事儿所以心里恨着本宫,不想拿出来,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是主,你是奴婢,主子说的话,你敢不从?” 太后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冷笑起来,说起主子,她才是这凤藻宫,这天下的主子。 苏婕妤在她宫里,当着她的面,教训起人来,这是不把她给放在眼里。 “花小婵,你跟哀家说说,你这药箱里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花小婵敢在苏婕妤面前说谎,但是却不敢在太后面前说谎,她这药箱里确实是什么药都有,这保胎丸确实剩下了那么一两颗没有用完。 “回太后,没有!!” 先前说了没有,如果这会儿说有,怕是少不了一个欺蔑主子的罪名,反正这里的人也没人认识什么保胎丸,她就是说没有也不会有人知道。 花小婵的回答也正合太后的意思,“苏婕妤,你怕是冤枉小婵了,她既然当着哀家的面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你一个妃子,怎么能如此小气。” 苏婕妤知道自己不如花小婵讨太后喜欢,她只能装作肚子疼,暗中用指甲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妾身只不过是问一问,万一这奴婢没有说实话呢,妾身以前跟她之间有误会,她欺骗妾身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妾身这肚子忽然疼的好生厉害,太后救我!!” 太后本来还想把人送回宫,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回不成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就吩咐人立即按照花小婵写的方子去抓药。 很快药抓回来,就在凤藻宫的小厨房里把药给熬了,让人给苏婕妤当场服下。 苏婕妤趁人不注意将苏念薇给她的那颗红花丸放在了药碗中,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下去。 服下药之后,很快肚子就不疼了,起来走了走,说已经没事了,见天色不早,就说要回宫歇息。 谁知人还没出凤藻宫的宫门下体就忽然流出了血来,苏婕妤用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叫喊起来,身上穿的鹅黄色的襦裙很快就被鲜血给染红了,看上去触目惊心。 “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肚子好痛!”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出事了!” 听见外面宫婢的叫喊声,太后命魏展出去查看,魏展看了之后回来禀报,太后微惊朝魏展看去,魏展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动的手。 太后心里虽然纳闷,但此时也顾不得多想,眼下也只能吩咐宫里的嬷嬷把人给扶到偏殿,赶紧命花小婵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忽然流血了。 “花小婵,你要是恨本宫就只管冲着我来,你胆敢残害龙嗣,你简直是罪大恶极……” 花小婵还未靠近,苏婕妤睁着通红的眸子用手指着她喊了起来,眸子里阴毒的目光叫人遍体生寒。 花小婵看着苏婕妤被子下殷红的血迹,将褥子都洇湿了一大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结果还是没逃过对方的算计。 不过她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要上前把脉,苏婕妤却让人拦着不让,她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她从开方子开始一直到宫婢将药给苏婕妤服下,太后一直在旁看着。 太后作证,想来应该不会有事,除非她们敢算计太后。 苏婕妤不让花小婵靠近,就只能去太医院重新请御医过来,不一会儿许院判带着韩永晏两人来到凤藻宫。 第七百零六章被冤枉 许院判经过诊脉,最后得出结论,苏婕妤是服用了藏红花,导致的滑胎。 “藏红花??” 得知这个结果,花小婵松了一口气,幸亏她今日的药箱里没有带藏红花,想来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赖不到她头上来。 花小婵一口气刚松出,外面太监又喊道皇上与苏侍御来了。 “我的孩子,你们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皇上刚跨进门,就见一个宫婢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已经成型的死胎,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萧启承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心痛不已。 苏婕妤此时正在屋子里惊恐的冲众人大喊,“什么藏红花,本宫自怀孕以来早就咨询过太医,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本宫一清二楚,我是万万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就是她害我没了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是娘对不住你,娘没能留住你!!” 她哭的声泪俱下,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因为伤心过度而变得扭曲,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她见到皇上来了,一把抓住萧启承的衣服,哭着说道:“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 这一声哭喊,萧启承听了心都跟着碎了,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虽然孩子还未出生,但悲恸却并不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人心痛不已。 “皇上这回你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呜呜呜……” 苏婕妤哭的肝胆俱裂,绝不像作假。 哭声传遍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整个凤藻宫的上空都好似漂浮着一层看不见的哀云,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宫女全都红了眼睛。 “爱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孩子好好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萧启承急的抓住苏婕妤的手问。 他的手因为看见方才血淋淋的一幕而变得颤抖,这种冲击性对于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巨大的。 他还未从喜获龙儿中冷静下来,却又经历了一场丧子惨痛。 苏婕妤用手指着站在一旁的花小婵,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指尖变得惨白,“是她,都是这个贱婢害妾身失去了孩子。” 苏婕妤哭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事情的经过,“臣妾就因为喝了她开的安胎药就没了,妾身以前是跟她有过过节,可是她为什么要害我们的孩子啊,孩子是无辜的……皇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苏婕妤哭的不能自已,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晕过去,每一道哭声都好似砸在萧启承的心坎上,叫人恼羞成怒。 “皇上,花小婵大胆包天胆敢残害龙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怜小皇子刚成型就被害死了,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还请皇上替姐姐做主。”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轻饶了这个贱婢。” 姐妹俩一唱一和,字字诛心,萧启承的心都快滴出血来,一屋子的人都为花小婵捏把汗。 “花小婵,你大胆,残害龙嗣,你可知是何罪?”萧启承一声大喝,目眦欲裂。 “小婵姐姐是不可能会害人的,是她们血口喷人!” 韩永晏站出来替花小婵喊冤,隽秀的五官绷做一团,他绝对不会相信花小婵会害人。 许院判将韩永晏往身后一拉,示意他闭嘴,双手作揖道:“皇上,都是臣教导无方,请皇上赐罪。” 许院判朝萧启承跪下请罪,韩永晏还想再说,见此情景,也只能紧紧把嘴给闭上,同许院判一前一后跪下,紧咬住牙关,满心不服。 花小婵也早在皇上呵斥出声的时候跪下了去,她朝韩永晏摇了摇头,示意韩永晏不必为她出头。 她自己竭力保持镇定,如果她不能替自己辩解,这里就没有人能为她辩解了。 苏氏姐妹俩为了害她不惜对孩子下手,看来自己今日被冤枉,对方想必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 像今天这种情况,她也不是头一次经历,因此要冷静许多。 “苏婕妤若是怀疑方子有问题,许院判就在这里,方子有没有问题,请许院判一看便知。” 萧启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花小婵,此时的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再加上苏氏姐妹一直在旁边哭诉,差点没失去理智,立即叫人把花小婵给拖下去打死。 “王俭,命人去太医院把方子给拿来,给许院判看看,若是有一丁点问题,花小婵,朕这次真的不能饶了你。” 萧启承漆黑的眸子里好似覆盖上一层冰霜,天子一怒,可不是儿戏。 原本他还有几分欣赏花小婵,想不到这么快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若此事真的是花小婵所为,那么这个人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 这样的人怎可再留在宫里,杀上一百次都不够。 方才抓药的方子很快就被人给取了过来交到了许院判手中,许院判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道: “回禀皇上,这方子就是一张普通的安胎方,没有问题。” 许院判心里也担心花小婵,花小婵是老友韩珩看中的人,还认了花小婵为干孙女,他相信花小婵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残害龙嗣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只是他经历的多了,比韩永晏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要冷静的多,这种情况还是得先静观其变,然后再想办法。 花小婵等许院判把话说完,紧接着张口道:“回禀皇上,奴婢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安胎的房子给苏婕妤,期间从未与苏婕妤有过接触,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当着太后的面害人。” 花小婵一句话把太后给拉了进来,除非她们怀疑自己跟太后合谋害人,否则不敢定她的罪。 太后是什么人,就是皇上也不敢随意怀疑,这也是花小婵一直从容淡定的原因。 皇上听了花小婵的话,果真迟疑了起来,苏婕妤眼中流露着恶毒的光芒,她痛失爱子,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到了花小婵身上,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皇上,在药方上动手脚容易留下把柄,她自然不敢在药方上动手脚,但也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无辜的。” “她肯定是直接在妾身喝的药中动的手脚,只要把妾身刚喝药的药碗拿过来让许院判一看便知。” 第七百零七章红花丸 很快苏婕妤刚拿下去的药碗就到了许院判手中,许院判放在耳边细细一闻,脸色大变,看他神色便知苏婕妤所言非虚了。 苏婕妤立即喊道:“皇上,让人搜身,她身上肯定还有。” 皇上叫了一个嬷嬷准备对花小婵进行搜身。 “住手!” 花小婵阻止嬷嬷靠近自己,似有话要说。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苏氏姐妹就先说道:“花小婵,你不敢让人搜身,我看你就是心虚。” 花小婵看也不看两人,面向皇上跟太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太后,皇上,小婵现在被太后提拔为正七品御医,也算是臣子,如此随随便便的就让人搜身,有损奴婢的名声。” “若这件事真的是奴婢做的,奴婢自然会认,可若是你们什么都搜不出来来,又当如何,难道奴婢就活该被冤枉吗?” 花小婵虽跪在地上,然身上的气势却让人不可小觑,正义凛然: “太后跟皇上都在此,今日奴婢答应搜身,若是事后证明奴婢被冤枉,还请提太后跟皇上替小婵鸣冤!” 苏婕妤眼中闪过一抹阴毒之色,怒不可遏的打断花小婵:“你不过是一个奴婢,竟然还敢提要求,尔是臣,皇上是君,难道你不知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废话少说,装什么大义凌然,来人给我搜身。” 花小婵就是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也是面不改色,又岂会被苏婕妤给吓到,此时心里也是我了一肚子火,没有人愿意随便被人冤枉,如果是在外面,她一定会眼睛都不眨的杀人。 斜斜朝苏婕妤投去一瞥,花小婵目光里此时暗藏残冰碎雪,苏婕妤这一刻心里竟有些害怕与花小婵对视,顿时熄声。 花小婵重新面向皇上与太后,说道:“奴婢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奴婢自认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做什么龌龊卑鄙之事。” “奴婢进宫不过几月却连遭人陷害,几次遭遇生命之忧,倘或此次奴婢被冤枉,奴婢恳求太后与皇上放奴婢出宫。” 花小婵说罢一个头磕到地上,然后站起身,张开双臂,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但脸上却含着一抹悲壮。 太后与皇上看了也不禁动容,为花小婵的举动折服,小小年纪,不卑不亢,就是男儿在面对两大掌权之人面前,也做不到这些。 韩永晏看着花小婵,暗暗发誓,将来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卑不亢,敢为天下先。 自己没有做错事,光明磊落,有何惧怕。 这一刻,屋子里所有人都被花小婵浑身散发的气势所折服,就连魏展对花小婵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柳爷还特意吩咐让他们保护好花小婵,如今看来,花小婵就算是没有他们的帮忙,在这宫里也能够如鱼得水。 “哀家答应你,若是你真是被冤枉的,哀家便放你出宫,省得天下人说我们欺负一个小姑娘。” 萧启承见太后都这么说了,也跟着说道:“只要你没有残害朕的皇儿,朕答应你出宫,一言九鼎。” 嬷嬷把花小婵身上戴的香囊、钱袋、药袋等全部都检查了一遍,包括花小婵穿的鞋子,衣服也全都脱下来检查。 那些钱袋药袋经过检查并没有发现里面藏有红花。 就当大家替花小婵松一口气的同时,苏婕妤指着花小婵带来的药箱,“药不一定会藏在身上,何不叫人搜一搜她带来的药箱。” 这…… 苏婕妤成功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药箱上,最后由许院判亲自去搜,许院判拿起里面的各种装药的瓷瓶打开放在鼻子下仔细辨认。 药性不同,药的味道也有所不同,一般对医药了解颇深的人,只需要轻轻一闻,便能知道手里的丸药是由哪几种药材所配置。 花小婵药箱里的药很多,有治疗外伤的,有解毒的,有美容的,有治疗伤寒的,等等不一而足。 就连许院判看了花小婵的药箱都不禁要感慨一番,因为花小婵的药箱中不仅有着各种各样的丸药,而且每一样都十分精细,配方也很独特,有着不一般的疗效。 他一连打开五个白玉瓷瓶都没有发现有红花丸的迹象,随着检查的深入,苏婕妤反而紧张了起来,她不知道潘太医有没有成功把红花丸放入花小婵的药箱中。 如果没有,那她今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跟苏氏姐妹一比,花小婵却显得冷静很多,脸色一直都很平静,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害人。 前面一直好好的,可当许院判第六次拿出一个瓷瓶放在鼻子下闻了之后,脸色忽然变了,心下也跟着一沉。 空气随着他神情的变化也忽然变得凝固起来。 病床上,苏婕妤缓缓勾起了唇角,看着花小婵露出得意的神情,苏念薇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降了下来。 难掩心里的激动,花小婵,我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许院判,如何?”萧启承见许院判动作忽然一滞,等了许久不见其有下一步动作,便等不及询问了一句。 许院判心里暗叹一声,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拿着手里的瓷瓶,面向皇上,徐徐说道:“回皇上,这瓶子里是……红花丸。” 此话一出,不仅是花小婵,韩永晏也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小,就连太后都皱了皱眉。 她看向花小婵,不管怎么看花小婵都不像是个傻的,怎么会做出这这种事来,虽然花小婵替她除掉了苏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但此时她却感到有些惋惜。 她觉得花小婵若是好好的培养,留在自己身边,可以堪当大用,她太聪明了,又非常机灵,可惜还是太小,行事不缜密。 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可以还留在身上。 “师父,藏红花味甘、性平,归心,有解郁安神、美容养颜、保肝利胆、凉血解毒之功效,寻常人都可吃,就算是药箱里有藏红花,也不一定就能够证明小婵她害过人。” 韩永晏内心一凛,饶是在花小婵的药箱里发现有藏红花,他也相信,花小婵不会做出此等害人的事来。 此时,许院判叹了一声,面上难掩失望之色,平平说道:“话虽然如此说,但这红花丸的配方跟那药碗里的配方一样,这个是抵赖不掉的。” “师父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但师父也是臣,是臣便不能欺瞒圣上,宴哥儿,师父理解你的心情,可事实就是事实。” 许院判此时也十分痛心,他又何尝想看到这样一个结果。 第七百零八章彻查 苏婕妤面目狰狞,用手指着花小婵,“花小婵,证据在此,你还有何话可言,你还我皇儿。” 苏侍御也在旁附和,“花小婵,你胆敢毒害龙嗣,你罪该万死,皇上,你可一定要为姐姐做主啊。” “她这次敢毒害龙嗣,下一次就可能会是妾身,甚至……是太后跟皇上!” 萧启承方才见花小婵说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还以为她真的是冤枉的,如今证据就在眼前,一拍桌子,冲着门外大喊,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花小婵脑子轰然一声,想不通自己的药箱内怎么会有红花丸,听见外面脚步声靠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上,奴婢还有话说。” 两个侍卫冲进来,按住花小婵,将她的手臂扭向了身后,准备押出去。 花小婵奋力挣扎,对方力气大的惊人,双臂像是扭断了一般,疼的她额头直冒冷汗。 被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朝苏婕妤撇去,看见了苏婕妤眼角露出阴狠得逞的目光,心里瞬间明白了,自己被陷害了。 她努力回想着到底是谁接触了自己的药箱,最后脑海中忽然出现一个画面,没错,是潘太医,也只有潘太医有这个机会。 她的药箱一向都是随身携带,哪怕是在太医院也一直都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可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小黄门忽然在太医院门口跌倒,抱着腿直喊疼,声音非常凄惨。 她不忍心,就跑出去看了一眼,潘太医应该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往她的药箱里放的红花丸,来陷害她。 想到这一点,花小婵猛然抬头朝苏氏姐妹看去,就看见苏婕妤眼角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以及苏念薇脸上大仇得报的快感。 “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有话要说,是有人陷害奴婢……太后娘娘在此,屋子里的宫婢都可为奴婢作证,奴婢开过方子之后,全程都没有接触过药,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毒,这是一场阴谋……” “太后明鉴,皇上明鉴!!” 苏念薇见花小婵喊冤,根本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喝道:“花小婵,你口口声声向太后喊冤,难道你是想说是太后想要害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吗?” “姐姐怀的是龙嗣,是太后的皇孙,试问天底下,哪有当长辈的会毒害自己的孩子。” 苏念薇大声喊道,不给花小婵一丝活路,也是故意借机把太后给拉下水。 继续说道:“姐姐虽然是在凤藻宫出的事,但是你别想污蔑太后,花小婵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想承认吗。” 太后闻言,微微一皱眉,视线扫向苏念薇,怎么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什么叫在凤藻宫出事,她倒要看看这天下谁敢怀疑她。 当然,她也有点心虚,因为这孩子就算花小婵不害,她也要准备下手,因此面对苏念薇的话,她只能保持缄默。 不然别人可真要怀疑到她头上了。 苏念薇见太后沉默,这正是她所需要的,她就是要让花小婵没有一丝活着的机会,这次就连太后也不能保她。 花小婵今日死定了。 花小婵心惊的看着苏念薇,到此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对方故意选在凤藻宫出事,就是为了让太后也不能开口。 真是好深的算计。 眼看着花小婵被拉出宫门,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开口,魏展见所有人都不开口,他不得不开口道: “启禀皇上,花小婵所言属实,我等都可以作证,花小婵从未接触过药碗。” “从抓药到熬药,一直都是凤藻宫的宫婢做的,花小婵一直在陪太后娘娘说话,或许这些宫婢里头有人想要加害苏婕妤。”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太后跟皇上的脸色,试探着征询二人的意见:“要不要把经手的宫婢都叫过来查一查,也好给小婵姑娘一个公平。” 萧启承听了,面现犹疑之色,许院判也紧跟着帮花小婵说话:“魏公公此言有理,这屋子里除了小婵姑娘之外,经手的有这么多宫婢,任谁都可能下药。” 韩永晏见许院判替花小婵求情,眼里泛着希望的光,激动的脸色涨红,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放过。 “奴才恳请皇上,太后还小婵姐姐一个清白。”韩永晏一头磕到底,神色诚恳。 苏婕妤脸色变了变,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替花小婵求情,事情好像有些棘手,若是他们随便找个人顶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当她苦苦思虑办法的时候,苏念薇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魏公公,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有人敢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安插眼线不成。若真是有眼线,你怕是也难逃失察之罪。” 魏展脸色一白,立即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意冒犯太后娘娘。” “不敢就好!” 苏念薇神色冰冷,语调也仿佛万年寒冰一般,就是那双瞎了的眼睛里也往外冒着丝丝寒气。 “再则,别的宫婢就算有这个心,也得不到这红花丸,这红花丸在花小婵的药箱里被发现,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此事发生在凤藻宫,不是太后所为,那就一定是她花小婵的罪过,她一直对我姐妹二人怀恨在心,说不定她就是想要趁此机会下手,嫁祸给太后。” “此人不诛,天理难容。”苏念薇谋算了很久,如今计划终于要达成,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她已经等不及要看花小婵人头落地。 谁也不能阻她。 “不要,不准你们动小婵姐姐,要杀就杀我,小婵姐姐是无辜的。” 韩永晏上前拦在花小婵面前,他身单力薄被两名侍卫一推,给掀翻在地,拉着花小婵就朝门外走去。 韩永晏从地上爬起来死死抱住花小婵的腿,被两个侍卫一起拖着往外走,他急的带着哭腔回首冲许院判喊道: “师父,你救救小婵姐姐,她没有害人,永宴敢以性命担保,小婵姐姐绝对是无辜的,师父,我求你救救他,师父……” 他一声声哭喊声泪俱下,撞击着人的耳膜,到底是跟了自己许久的徒弟,师徒俩的感情非常深厚,许院判心有不忍。 况且花小婵又是韩珩的孙女,就凭这一点,许院判也不能坐视不理。 “太后,臣也以性命担保,花小婵不可能做出此等胆大包天之事儿,我等身为太医,向来只有治病救人的份,从无害人之心,请太后与皇上明鉴。” “不能光凭一人之言便要定一个人的罪,万一真的是有人陷害呢,臣觉得事情还是查清楚比较好,若是最后真的是花小婵所为,臣,愿意跟她一起死。” 许院判字字铿锵,落地有声,让人感觉到他的决心,一屋子的人都有被震撼到。 这是何等的信任,才能够让人豁出性命做担保? 许院判乃是太医院的院判,德高望重,在宫里服侍多年,一向对太后忠心耿耿,他说出的话出口就能让人信三分。 难道花小婵真的是冤枉的? 许院判跟了太后多年,一直在太后身边服侍,太后也心有不忍,而且她也不相信花小婵有这个胆量,敢当着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事。 她扫了一眼苏氏姐妹,苏氏姐妹口口声声想要置花小婵于死地,或许是她们自导自演也说不定。 居然敢把她也给算进去,当她是猫捏的吗?? “既然许院判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又发生在凤藻宫,哀家也难逃干系,哀家也想知道真相,那就派人彻查此事。” “来人,传奉天府尹沈大人进宫,三司会审,至于花小婵,就先给关起来,等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决定!” 第七百零九章希望花小婵能够留下 花小婵被关押的消息传出之后,郑婕妤跟陆美人还有萧玉瑶以及那些被花小婵治过病或者帮过忙的嫔妃宫女太监全部跪在泰和宫门口替花小婵求情,他们已经跪了一个上午了。 “父皇,小婵她是无辜的,她替郭子龙翻案,又怎么会知法犯法,父皇,你们抓错人了!” “皇上,我等也不相信花小婵会残害龙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还请皇上明察。” 萧启承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帮花小婵求情,几乎半个后宫的人都来了,他被吵的不厌其烦。 “花小婵没有害人,那你们说朕那未出世的皇儿是怎么死的,苏婕妤挺着大肚子去了一趟凤藻宫,不是她害的,除了她还会有谁会害朕的孩儿。” 他面色阴沉的扫视着跪在殿中的人,“她们救你们的命,替你们治病,难道不是为了现在利用你们,这是朕的后宫,不是她的。” 萧启承话音落下,众位嫔妃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太后,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可却没有一个人敢怀疑太后。 太后会残害自己的皇孙吗?? 这话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她们更不信花小婵会这么愚蠢,会当着太后的面对苏婕妤下手。 可若不是花小婵,也不是太后,那会是谁所为? 虽然想不明白,但她们依然跪着,皇上一日不放花小婵,她们就一直跪着不起。 芳华宫内,薛贵妃听闻了花小婵被抓起来的事,平静的表情下满是惊惧。 她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后,可转念一想,太后不可能这么蠢会在凤藻宫动手。 如果不是花小婵,那就只能是苏婕妤她自己了,可能她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来陷害花小婵,想要花小婵的命。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倒是有办法救花小婵脱困,而也只有她能够救花小婵,她已经掌握了苏婕妤与潘太医偷情的证据,只要把证据拿出来,苏婕妤的阴谋就会破败,就是整个苏家都会被连累。 苏家听命于郭家,先前郭家还准备与薛家联姻,若是苏家落败,对郭家也有影响,这个忙她可帮可不帮。 对她来说苏家可有可无,她要想的是这件事是否对自己有利,先前她利用苏婕妤的孩子替自己谋算 而且,她听说,花小婵如果是清白的,太后与皇上就会答应放她出宫。 眼下宫里的御医,她谁也不会相信,就只相信花小婵一个,若是花小婵出宫去了,倘或小皇子生病,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所以在花小婵被关的当天晚上,薛贵妃就去见了花小婵。 薛贵妃一见花小婵就说道:“小婵,你放心,本宫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花小婵看着薛贵妃,垂眉低首,当时她被抓起来的时候,知道大局已定,所以最后一句话都没有替自己辩解。 她本来想说苏婕妤与潘太医暗通款曲,小皇子是苏婕妤与潘太医的孩子,可是那种情况下,她如果真的说了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她为了活下去,故意诽谤后宫嫔妃。 反而对自己十分不利。 但她知道薛贵妃一定有办法救她,所以当薛贵妃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 “奴婢多谢娘娘搭救。” 只要苏婕妤与潘太医的事情被爆出来,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这是破釜沉舟的陷害。 她也就能够出去了。 “小婵,本宫在这个皇宫里就只能信任你了,本宫希望以后你可以留在本宫身边,我们一起看着小皇子长大。” 花小婵跪在地上,闻言,只是轻轻的说道:“娘娘,小皇子是奴婢看着出生的,奴婢也想要看着他长大,可是奴婢怕自己命不好,不能活着看到小皇子长大。” “奴婢多谢娘娘前来看望,如果可以,奴婢还是希望能够出宫,若是娘娘有需要,奴婢自然会进宫伺候娘娘。” 今天无论薛贵妃说什么,花小婵都不会答应再留在宫里,哪怕多在牢里待几天,她也相信会有人救她出去。 沈锦修一定会查清案件的真相,还她一个公道。 薛贵妃算是见识了花小婵的倔强,她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让一个小姑娘生活在皇宫这种处处充满危机的地方,确实为难她了。 薛贵妃道:“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后亲封的御医,你在宫里,本宫才能够放心。” 苏婕妤的孩子虽然是她自己残害的,但就算她不动手,太后也会动手。 眼下她借着神龙出世的传说吸引住百姓的热情,可等这次的生子风波一过,百姓对皇子出生的兴趣冷淡下来,难保太后不会动手。 所以小皇子身边,必须得有个有能力的人来照顾,这样她才能够放心。 苏婕妤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想要陷害花小婵在任何地点都行,而她却偏偏把地点选在凤藻宫,还不是想往太后身上泼脏水。 很可能是她也察觉到了什么。 不过据她对苏婕妤的了解,这个人根本没这么聪明,包括她怀孕也是因为妹妹苏念薇进宫之后,所以薛贵妃敢断言,苏婕妤的背后一定是苏念薇在给她出主意。 花小婵听了,没有说话,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薛贵妃见花小婵软的不吃,就说道: “本宫给你时间去想,等你想清楚了再给本宫传个话,本宫自然会救你出去。” “花小婵,除了本宫之外,你觉得还会有人能够救你出去吗?” 薛贵妃见花小婵不肯妥协,心里十分惋惜,对方既然陷害,自然是每个地方都想到了,想要破案,又岂会那么容易。 “花小婵,你可要想清楚了,等本宫出了这个门,下次就是你来求着本宫,而不是本宫求你。” 花小婵依旧伏在地上,一字一句说道:“多谢娘娘好意,奴婢心意已决,我相信沈大人会还奴婢一个公道。” 意思是她出宫出定了,不管说什么她都不要再进宫,这宫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这里一日,她便一日提心吊胆。 沈锦修听说太后让他进宫审理龙嗣遇害一案,嫌犯乃是宫里的一个婢女就有点纳闷,怎么审问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也用得着三司会审,让他前去。 按理说这应该是后宫的事儿,一般都会交给皇后来处置,再不济也有太后,不管怎么轮都轮不到她。 可等沈锦修进宫之后见到犯事的小婢女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花小婵。 看着花小婵跪在面前,沈锦修心里颇不是滋味。 然有另外两个大人在场,他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不能够,只能按照流程,先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行调查。 “花小婵,你再把当天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说一遍!” 花小婵抬起头看着沈锦修,微微一笑,又重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了,如果再让你看见带你去的那个小太监,你可认得出?” 花小婵点点头:“虽然当时他一直低着头,但奴婢也看见了他的样子,如果让我再看见他,奴婢一定能够认出来。” 另外一个大人说道:“可这皇宫里的太监一职少说也有几千人,这要是查下去,工作量可不小。” 说着有些为难。 花小婵道:“奴婢会丹青,我可以把他的样子给画出来,只要拿给总管太监,相信想要把人找出来并不难。” 皇宫里的每个宫都有会有一个管事的大太监,这些大太监又归总管太监所管,只要把画像拿给总管太监查看,只要这人在宫里当值,被找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三人一听说花小婵会画像,于是命人拿出纸笔递给花小婵,花小婵回想着那个小黄门的样子,在纸上画了起来 第七百一十章帮她做选择 “魏展,怎么你那么急着帮花小婵说话,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说容易陷哀家于不义?” 凤藻宫,花小婵被带下去之后,太后责问起魏展来。 魏展也知道自己当时太过莽撞,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小婵被带下去杖毙。 当初他被人索债的时候,是前相国大人救了他全家一命,他在入宫前有过一个孩子,也有妻子,柳爷虽然救了他,但他的家人也在柳爷手上。 为了自己家人的性命,他不得不帮花小婵说话。 面对太后的诘问,他慌忙跪下,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太后,奴才也是看在太后喜欢这丫头的份上,不忍她就这么死了,所以就自作主张替这丫头求个情。” 太后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斜倚在美人榻上,旁边几个宫婢为她捏着腿。 “是吗?”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屋子里传来一股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魏展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 “奴才对太后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帮花小婵说话,也是因为她替陆美人看过病,又帮着沈大人调查郭子龙的案件,奴才在宫里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干的丫头,这要是死了,就太可惜了。” “这丫头若是好好培养,将来若是能够为太后所用,未尝不是一个好棋子。” 魏展眼珠一转,竭力说道:“太后最近不是一直为皇上的事儿烦恼么,那翰林院的房大人本事不小,在皇上身边没几日,就让朝中的那些大臣全都对皇上刮目相看,有些人就敢不把太后您放在眼里了。” “以这丫头跟房大人的关系,若是把这丫头留在身边,可以借此敲打敲打这个房大人,让房大人听命于太后您。” 太后闭着的眸子听见这句话忽然睁开来,魏展此话倒是提醒她了,皇上这几天已经走的够远的了,不能再让他蹦跶了。 否则自己多年经营就白费了。 “好了,起来吧,哀家不过是随口一问,瞧把你给吓的。” “你去叫人把房大人叫来,本宫想找他聊聊。” 而此时的翰林院 房景毓也得知了花小婵被抓起来的消息,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命人传信给宫中的眼线。 “他们既然敢污蔑小婵残害皇子,那我便真的害一个给他们瞧瞧。” 他记得花小婵跟他说过苏婕妤跟潘太医的事儿,他知道要想救花小婵出来,此事得由皇后出面,而向皇后举报的这个人选,他也已经想好了。 薛贵妃那边既然没有动静,那他就帮她做出选择。 长信宫这边,苏念薇穿着一袭月白的素净竹叶暗纹的襦裙,眉目如诗画般赏心悦目,如瀑布般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一条白绫遮住双目在脑后挽了一个结。 萧启承过来的时候见她安静的斜依在花厅的案几上,身后是一片墨绿色的竹子,远远看去像是一幅《绿竹美人图》。 雪白的素衣将她的身姿勾勒的妖娆动人,像是静静流淌的流水,让人不忍亵渎。 一双玉足半掩在裙摆之下,脚趾像是美玉般晶莹剔透,圆润的脚踝吹弹可破,光滑如绸缎一般。 萧启承挥退身边伺候的婢女,蹑足向苏念薇走近,忍不住摸向苏念薇的脚踝,苏念薇一惊,慌乱的坐起身子。 “谁?” 仔细看去,她的神情中带着难以掩藏的惊恐。 萧启承疼惜之情跃然于眉梢之上,嗓音轻柔的说道:“别怕,是朕,朕来看你了。” 他用手轻柔的划过苏念薇面部轮廓,看着苏念薇的眉眼微微一叹,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怎可被人欺负,若是知道那人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是萧启承的声音,苏念薇惊恐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将身子靠在了萧启承的怀里,“皇上,什么时辰了?” 萧启承看着外面明艳艳的天色,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温声说道:“快到午时了,朕今天在这里用膳,我扶你回去吧。” 苏念薇如小鸟依人般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在萧启承的搀扶下坐起身,准备唤过一个宫婢过来替她穿上鞋子,萧启承却直接拦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有朕在,不着她们。”他一路将苏念薇抱回房间,看着苏念薇被白绫覆着的眼睛,不觉皱眉道: “这个扶桑国的国师到底会不会看病,这么久了,怎么爱妃的眼睛还是看不好?” 说起这个国师,苏念薇心里一叹,还真被郑婕妤说对了,那个人就是个骗子。 “国师说有办法治好妾身的眼疾,只不过还需要些时间,皇上不用为妾身担心,妾身已经瞎了这么长时间,还等得起。” “只要皇上能够永远陪在妾身身边,妾身哪怕是当一辈子的瞎子也愿意。” 苏念薇抱住萧启承的腰,将身子贴了上去,唇角却慢慢勾起一丝冷意,这个国师对她来说还有用,现在还不是揭穿他的时候。 萧启承听苏念薇这么一说,美人在怀,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安抚了苏念薇一番,吃过午饭,想到还有折子要处理,就先离开了。 而这个自称扶桑国的国师的骗子正在宫里闲逛,看到御花园里妖娆妩媚的嫔妃,眼睛直勾勾的瞧着。 “要说这宫里的女人就是好看,这皇上还真会享受。” 不过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美人,而是皇宫那些精美的珍珠宝玉跟摆件,不管走到哪,看到好东西都会顺手牵羊。 要说这天下富得流油的地方还要数这皇宫,这宫里随随便便一个摆件拿出去就价值连城,来宫里算是来对了地方。 溜达完御花园,看那些花花绕绕的嫔妃过完眼瘾于是眼睛咕噜噜一转,将目标定在了皇上最近宠爱的妃子郑婕妤身上。 听说皇上前段时间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这个郑婕妤,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给弄到手,几年都不愁吃喝了。 皇后跟皇上太后这些人宫里的东西她不敢动,淑仪贵妃以上级别的他也不敢动,那些美人什么的他又看不上,也就只有这个郑婕妤还合他的胃口。 他跟宫里的小太监打听到郑婕妤所在的地方,偷了一件小太监的衣服穿在身上,揭掉嘴上沾上的假胡子装作宫里的小太监,摸到了养德宫。 第七百一十一章敢偷姑奶奶的东西 沈锦修拿着花小婵画好的画像交给宫里的总管太监吴有才,吴有才立即召集负责各宫琐事的小太监让他们前来辨认画像。 可是宫里太监众多,还需要花费些时间,趁着这个功夫,沈锦修又开始调查红花丸的来历。 首当其冲就是太医院,像藏红花这种名贵的药材一般都不会有人动,所用数量也非常有限,只要对照以往所开的药方,以及每次进药的数量,就可查找出御药房里藏红花的去处。 在线索调查出来之前,花小婵照样要被关起来,只是这回有了沈锦修的照顾,她在牢里的日子要好过很多。 最起码不用再跟别的犯人关在一起,也不用吃那些馊饭。 郑美人与陆美人此时被宫婢扶着往回走,跪了大半天的她们,膝盖酸软,双腿麻木,几乎快要站不起来,活动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 “茜雪,你说那个沈大人会还小婵清白吗,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有点悬呢?” 陆美人正在想她可以为花小婵做点什么,事关花小婵的生死,她觉得那个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听见郑婕妤的话,她轻轻的说道:“这个沈大人乃是今科探花郎,他能够被皇上委任为奉天府尹,想必也有些本事,咱们应该相信他的能力。” 郑婕妤道:“咱们相信他的能力有什么用啊,关键是这件事它不好查,事情毕竟在凤藻宫发生,沈大人再有本事,难道他敢查到太后头上去。” “就是太后宫里当天值日的那几个宫婢,平日里仗着太后的势,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我看这事儿,不好弄。” “小婵这次十有八九要完了。” 郑婕妤说着,心下不由伤感起来,想到以前跟花小婵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伤心。 陆美人拍了拍郑婕妤的手臂说道:“不会的,小婵吉人自有天相,你没看见今日泰和宫前有那么多人替她说情,就连安平公主也在,依我看,她会没事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若是死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婢也就罢了,那可是龙嗣啊,皇上能不伤心,能不暴怒,这件事悬。” 陆美人心中一直在想要怎么救花小婵,她知道这件事定然是苏氏姐妹陷害,但又有些不确定,苏氏姐妹这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这后宫之中谁不想怀上龙嗣,苏婕妤好不容易怀上了,眼看着要母凭子贵,辉煌腾达了,她怎么可能会害死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就为了陷害花小婵?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让人怎么都想不通。 而且又是在太后宫里,她们这分明是想让太后也不能管这件事,看来她们是真的想要置花小婵于死地。 陆美人一直在想事情,郑婕妤又说个不停,她也无心细听,就说道: “我们能做的也做了,接下来就看天意了,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宫歇息吧,静观其变。” 郑婕妤虽然也想要帮花小婵,但却有心无力。 回到福祥轩,郑婕妤心里烦躁,也没让宫婢伺候,自己打开门进了房间,一进屋子里就躺在了榻上愁眉不展。 过了一会儿感觉口渴的厉害,于是就唤宫婢倒茶来,可喊了响声却没听见人应,于是就自己起身倒茶。 她的手刚触碰到桌子上的茶盏,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撇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发现居然少了一柄玉如意。 这玉如意乃是她被封为婕妤的时候皇上赏赐的,她一直视若珍宝,特意摆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谁知竟然不见了。 “来……唔唔……” 郑婕妤刚张口吐出一个字,嘴忽然被人给捂住了,就听一道男音在耳边威胁道: “别叫,你若是敢叫,我现在就杀了你。” 郑婕妤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方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还危险她不让说话,而且此声音一听就能够听出来,对方明显不是太监。 太监嗓音尖细,这人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个带把的。 “大胆蟊贼,偷东西居然偷到宫里来了,我劝你还是放下刀子自首,不然我饶不了你。” 郑婕妤猛然出声喝到:“偷了我的玉如意,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 扶桑国的国师一看这郑婕妤这么淡定心道这女子胆子还挺大,这要是换做别的妃嫔恐怕就已经吓破胆了。 “只要你放我离开,我把东西还给你,不然咱们就只能鱼死网破。” 郑婕妤也不是吓大的,猜到对方是为钱而来,微微勾起唇角,说道:“我房里还有比玉如意更值钱的东西,就在旁边的那个妆匣里,你想不想要?” 国师一向见钱眼开,一听这房中居然还有比玉如意更贵重的东西,不由心中一动,视线不由自主的朝旁边的妆匣看去。 这么一分心,手上的力道不觉放缓了两分。 就在此时,郑婕妤玉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来了个过肩摔,紧跟着身子一旋绕到此人的背部,右腿的膝盖顶在了此人的后心处,同时手上一用力,就听咔咔两声,扭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一声杀猪叫在房中响起,只是刚叫了一半,意识到这里是皇宫,这么一叫会把人都给引来,生生的给止住了,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个冒牌的国师就被郑婕妤给制服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知错了……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冒险进宫偷盗!” “我上有老下有小,你要是杀了我,我弟弟妹妹就要饿死了,求娘娘放小的一命!” 国师疼的满头大汗,张口求饶,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一摔一扭泄的一干二净,再没有半分力气挣扎。 郑婕妤乃是将门虎女,自然不会就凭他几句话就心软,“你这小蟊贼,你以为就凭你的三言两语我就会放了你,快说,你姓谁名谁,谁放你进宫的?” “偷东西都偷到老娘的宫里了,简直是活腻歪了。” 宫里混进了个男人,这要是传出去,守宫的那些侍卫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七百一十二章假国师 假国师一开始不肯说,郑婕妤以卸掉他另外一条手臂相威胁,又说准备把他交出去杖毙,假国师这才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小的是个孤儿,别人都叫我小九爷,小的虽然无名无姓,但在市井上还有些名气,小时候为了活命拜了市井神偷封三爷为师,此次进宫也不过是与人打赌……” 他龇牙咧嘴的说出一番话,告饶道:“娘娘,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了我再跟你慢慢细说,疼煞我也!!” 他顶着一脑门的汗,心道此次真是大意了,谁知道这皇帝的娘们居然还有会武功的,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只能自认倒霉。 三百六十行,偷字门这行的行活手段全得封三爷的真传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也没有他偷不来的东西。 郑婕妤不但没有松手,反而一发力,故意要给这人一点颜色看看,房间里顿时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偏还不能大叫,疼的他差点没晕过去。 “我说小姑奶奶,您就行行好饶了小的这一次,我保证不跑,而且就算是我想跑也跑不了啊现在。” 他一张脸皱成了苦瓜,连连告饶,豆大的汗珠自脑门上滑落,疼的他龇牙咧嘴,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郑婕妤见断了对方一臂,而且这宫内宫外都是人,又是大白天的,晾他也跑不出去,于是就把手给放开了。 拍了拍对方的脸:“小子,今天遇到我算你幸运,说罢,你是怎么进宫的,谁把你放进来的,敢有一句假话,姑奶奶我饶不了你。” 郑婕妤见这个自称小九爷的人身上穿着太监的服饰,心道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偷来的这身行头,那被偷的小太监怕是要倒霉了。 小九爷一只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说道:“不敢不敢,小的全说,小的其实是奉命进宫,是皇上亲自把我请进来的……” 郑婕妤一听此言,立即柳眉倒竖 “你放屁,皇上怎么会放你这种人进来,还奉命进宫,你当自己是谁。” “不说实话,我看你是不想活着出去了。” 说着我起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就要开始动手。 “小姑奶奶,小的要是有半句谎言敢叫天打雷劈,您听我把话说完,您要是不信,直接把我交出去就是,反正我也跑不了。” 郑婕妤一听觉得这货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于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尝,悠悠问道: “说吧,皇上为什么要召你进宫,还是那句话,敢有半句谎言,我会叫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小九爷一看这个娘娘不像别的妃嫔穿着拽地长裙而是穿着一袭劲装,不施粉黛,墨发高束,眉宇间掩藏着一股英气,与别个不同。 又赞叹其一身好武艺,心里多少也有些佩服,试问天下,女子会武功的人简直如凤毛麟角,都是自己大意了。 他叹了一口气,怅然说道:“小的是皇上请来的国师,专门替那个苏娘娘治……” “噗~” 他一席话没有说完,郑婕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说……你是那个扶桑国来的国师??” 果然是骗子,还真被她给说中了,这么说,这个人还真是皇上请来的了。 小九爷见郑婕妤面色不善,心里就一突突,硬着头皮说道:“娘娘您说过不会把我交出去,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没有半句虚言,娘娘……” “哈哈哈哈,真是天作孽不可活,真是活该!!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郑婕妤给打断,不明白郑婕妤为何无故发笑,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试探着问道:“娘娘,小的欺骗了皇上,难道您不应该生气么,你这么笑,小的心里有点没谱!”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本宫现在心情好的不得了!” 郑婕妤一想到这货居然就是萧启承口中那个扶桑国的国师,别提心情有多好了,就是方才的不快也全部都一扫而光。 就冲着这个人把皇上都能给骗了,她反而心情大好。 谁让萧启承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花小婵给关了起来,她心里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撒,这个人也算是帮她教训了苏侍御那个狐媚子了。 郑婕妤心情大好,甚至见到这个小九爷被自己喷了一脸的茶水,还好心的掏出帕子丢给他,让他擦拭。 “行了,你走吧,本宫就当没遇见过你,不过你得把偷我的东西还给我,玉如意可是皇上赏赐我的东西,万万不能被你给拿去。” 小九爷还有些不太相信郑婕妤会就这么把他给放了,睁大眼睛问道:“这位姑奶奶,你真的要把我给放了,不告发我??” 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你不会想要秋后算账吧,我听说这后宫的女人,惯会算计,小的怕您只是假装放了我,然后再在皇上面前告小的一状,小的怕是会被五马分尸。” 郑婕妤一见对方苦瓜似的表情,就有些看不惯,十分鄙夷的说道:“就算这天下的女人都会算计,本姑奶奶也不会算计。” 她见对方还是不信,就拍着胸口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我乃将门之后,郑世元是我阿翁,我以我阿翁的名义起誓,我郑凌菲说不骗人就不骗人。” 小九爷一听说郑婕妤是郑将军的孙女,先是吃惊,然后心服口服。 郑婕妤又道:“再说我如果存心要害你的话,你这会儿就已经被处死了。”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趁着现在没人赶紧走,不然待会儿我就反悔了。” 小九爷到此算是真的放心,给郑婕妤磕了个头, “多谢娘娘今日饶了小的一命,改日若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小的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报答娘娘的大恩。”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 他刚走到门口却又忽然被郑婕妤在身后叫住,就在他以为郑婕妤要反悔的时候,谁知郑婕妤却捡起了地上的帽子交给他。 “你帽子掉了,宫里正在严查各宫的小太监,你这样出去容易被人给发现,还是戴上吧。” 小九爷没想到郑婕妤不但放他一码,还如此为他着想,心里蛮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好人存在。 “多谢!” 他伸手去接帽子,此时的他面对郑婕妤已经毫无防备。 然而就在手即将触及到帽子的时候,郑婕妤忽然出手抓住了他的右臂,就听咔的一声,一声惨叫划破长空,远远的传了出去。 第七百一十三章出手 “阿姐,若不是我们让小婵姑娘进宫,她也不会被苏氏姐妹陷害一次又一次。” “没想到这次她们为了置花小婵于死地居然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能残害,说到底小婵姑娘都是因为我们才落得这个下场,我希望阿姐能够在皇上面前替小婵姑娘求个情,不然弟弟我实在是没有颜面再见外面的那些朋友。” 此时的薛府,薛祁年得知花小婵被抓的消息,十分愧疚,于是进宫来找薛贵妃说情,想要让薛贵妃出面救花小婵。 薛贵妃刚把萧衍放下,命人给薛祁年倒茶,说道:“这件事就是你不说我也会在皇上面前极力求情,可你也知道阿姐眼下地位虽然比苏氏姐妹高,但皇上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就连安平公主都去了,都没能劝说的了皇上,这件事我也已经尽力了。” 薛祁年道:“如此说来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抬起头看着薛贵妃,“可是阿姐,你毕竟刚诞下了小皇子,难道皇上还不肯听你一句话吗,这件事小婵姑娘也有功劳。” “就是念在她尽心尽力服侍阿姐你生产的份上,也不应该降罪于她。” 可不管薛祁年如何说,薛贵妃始终都是那句话,爱莫能助。 “这件事沈大人不是已经在查了吗,只要花小婵没有做过,沈大人一定会还她清白。” 薛祁年不甘心,还要开口,薛贵妃直接扶着额头,说累了,薛祁年只能离开,再去找别的办法。 薛祁年一走,薛贵妃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冷起来,差不多都已经过去一天了,花小婵还没有松口的迹象,难道她真的不要命了么? 苏侍御真是好手段,不仅陷害了花小婵,就连太后也被拉下了水,外面的人是不会相信有人会残害自己的骨肉,如果花小婵是清白的,那么他人一定会怀疑到太后头上。 太后为了保住凤藻宫的名声,这一次花小婵就算不死也得死了。 而且事情发生之后,今天上午宫里已经有传言了,说是太后想要效仿武皇成为第二个女帝,所以不允许后宫有龙嗣出生。 先不说这个流言是从哪传出来的,好多人都信以为真,越是这种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越是叫人辨不出真假。 别人信或者不信,全在太后的一念之间。 薛贵妃想事情想的入神,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宫婢进来布膳,用过饭之后,天色也已经黑了。 薛贵妃又抱过小皇子逗弄一阵,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不免有些困乏,就让照顾小皇子的嬷嬷把小皇子抱了下去。 “眼下虽然天热,但小皇子毕竟还小,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切不可让风对着小皇子吹!” 薛贵妃吩咐几位嬷嬷,这些她都是从花小婵那学来的,小皇子刚出生的那几天,一直都是花小婵彻夜守候着小皇子。 眼下小皇子快满月了,一直都生龙活虎的。 嬷嬷应了一声,便把小皇子带了下去。 夜深人静,一个人影躲过宫里的守卫来到芳华宫, 此人纵身一跃来到房顶,找准偏殿,揭开房顶的瓦片看着下面摇篮里熟睡的婴儿,而此时的摇篮边两个婢女昏昏欲睡。 他冷静的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抓起一把粉末撒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随即又将屋顶的瓦片恢复成原样,再次如幽灵一般跳下房顶在宫内穿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宫里守卫森严,他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幸好,有人早就把守卫巡逻的路线以及时间告诉了他,让他今晚得以顺利的在宫里穿梭。 路过养德宫的时候黑影回头看了一下养德宫紧闭的大门,一双暗夜幽深的眸子绽放出一抹光彩来。 只是一瞬,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眼下的处境上,如黑暗中的一头黑色的猎豹,几个腾挪间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再次出现时已经扮成小厮的模样,出现在翰林院的藏书阁内。 “主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没有人发现。” 房景毓今晚当值,正在藏书阁内翻开典籍,准备修撰南楚国史文典,几乎每隔几年翰林院的人都要对典籍进行修撰,以确保这些历史能够被世人准确的所熟知。 此时他在其中一本书上写到:某年某月某日,苏婕妤身怀六甲于凤藻宫遇害,兹有奉天府尹沈锦修猜测成参与调查此案,然此案疑点重重…… 他写到一半,听着季云的汇报,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不变,“你下去休息吧,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官员们上朝每次都会乘坐马车或者轿子到宣武门门停下,每当翰林院的人有人留守之时,里面都有专门给他们带来的那些书童或者下人准备的休息房间。 此时的季云,跟房景毓汇报完之后,回到宣武殿。 偏殿内的通铺上,几个小厮正在酣然入睡,季云在马车上换掉身上的夜行衣,合衣躺在他们中间,装作从来没有离开过的样子,酣然入睡,鼾声打的比任何人都响。 “喂,我说你睡觉怎么跟猪似的,把我们都给吵醒了,快醒醒,别睡了!” 季云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其他小厮的不满,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见到众人对他打鼾一事怨声载道,不由讪讪道:“我这个人打小就这样,各位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你们先睡,我等你们睡了我再睡?” 被他吵醒的人见季云这么说,心道这个人倒是挺懂事,于是一个个倒下就继续睡,然而他们刚要睡着,屋子里又响起鼾声。 “嗐,这个人坐着也能睡着,还真跟猪一样。” 其他人见状,无奈的摇摇头,抱怨不休,但又因为实在太困了,也懒得跟季云计较,各自又重新躺下睡了起来。 只是他们刚闭上眼睛,黑暗中季云却把眼睛给睁开了,他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芳华宫现在应该乱做一团了吧。 芳华宫内 正如季云所料,本来熟睡的小皇子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先是惊醒了照看的嬷嬷,然后又把薛贵妃也给吵醒了。 “娘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太子忽然哭闹起来,怎么都哄不住,您快看看吧。” 第七百一十四章小皇子惊厥 太子无缘无故哭闹,薛贵妃也慌了神,将太子抱在怀里一看,发现小太子身上竟然起了满身的疹子,身子也烫的厉害,赶紧命人去喊太医过来。 身边的宫婢连月刚要去,就又被薛贵妃给叫住,“连月,今天宫里是哪个太医当值?” 连月道:“回娘娘,是潘太医当值。” “潘太医,算了,不用喊了,你去通知皇上就说小皇子忽然得了急症,连潘太医都束手无策,让皇上开城门把许院判给请进宫替太子看诊。”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连月说着就要退下,没想到还没出宫门就又被薛贵妃给喊住了,她有些紧张的说道: “不能叫许院判,许院判是太后的人,不行,他会害我的皇儿的。” 就在薛贵妃犹豫不决时,怀里的小太子哭的更大声了,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大半个后宫的人都听见了。 薛贵妃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可靠的人,唯一一个可靠的人此时正被关在大牢里。 “娘娘,小太子哭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不能再耽搁了,还是赶紧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连月与太监李忠也在旁劝道:“娘娘,再晚就来不及了,小太子脸忽然变得这么红,烧的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您快拿个主意啊,再晚可真就来不及了。” 薛贵妃咬紧了牙关,她比任何人都着急,可她清楚潘太医的为人,请他过来,岂不是就等于亲手把皇儿的命交到他手里任人宰割。 她好不容易,千方百计才生下的这个皇儿,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危险,她都不会让事情发生。 “你们这些蠢奴才,是怎么照顾太子的,太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让你们陪葬。” 一屋子的嬷嬷跟宫婢跪在地上替自己辩解。 “我们都是按照娘娘您的吩咐照顾的,不敢有任何懈怠,娘娘明察。” “奴婢一直盯着小太子,连眼睛都不敢眨,小太子忽然大哭,奴婢一察觉不对就把小太子给抱来了,眼下小太子浑身发热,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娘娘饶命。” 薛贵妃越听越烦躁,可眼下不是追究这些奴才的时候。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小太子忽然停止了哭声,整个屋子一瞬间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屏住呼吸,吓得浑身发抖,唯恐小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要跟着没命。 “衍儿,衍儿……你别吓母妃……” 薛贵妃害怕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过去,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小皇子的鼻子下面,幸好,还有呼吸。 只是呼吸十分微弱,还伴随着抽搐,像是高烧惊厥。 薛贵妃知道如果再不请御医,继续耽搁下去,小皇子就算是不死也残了。 “连月,你去把皇上请来,李忠你去请潘太医过来,本宫就不信,当着皇上的面,他潘太医敢对皇儿不利。” 潘太医很快就被请了过来,而萧启承听说太子忽然得了急症也立即赶来,潘太医上前查看一番,很快就有了结果。 “回皇上,娘娘,太子是过敏之症,过敏症的源头大部分都来自于花粉,以及果蔬上面,小太子还小,不能进食别的东西,那应该是花粉。” 薛贵妃一听这话,立即大声呵斥道:“简直是胡言乱语,本宫早就命人把芳华宫内所有的花卉都铲除了,何来的花粉,而且门窗紧闭,什么花粉也飞不进来,我看你就是庸医。” 潘太医被这么一喝,诚惶诚恐道:“臣只是依照病症来判,娘娘若是不信臣也没有办法。” 萧启承见薛贵妃面色阴沉,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在旁说道:“爱妃,朕知道你关心太子,朕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件事还是交给潘太医来诊治。” “潘韬,朕命令你赶紧给皇儿医治,若是朕的皇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是,皇上,臣遵命。” 既然是过敏,这么小的孩子自然不能用大人的方法来治疗,首当其要就是先把小皇子身上的温度给降下来,不然再这么烧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快速开了一个方子,让人去抓药,然后让人烧了温水来把小皇子剥光了衣服放进去,进行降温。 又用温毛巾贴在小皇子的额头。 一番折腾之后,小皇子的体温总算是降下去了一些,可依旧发着烧,药喝下去之后,还是没什么效果。 身上的疹子由巴掌大一小片,直接延伸到全身,哪怕用膏药涂抹也无济于事。 眼看着外面天色已经渐渐亮起,小皇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皇上不由暴跳如雷。 “潘韬,你到底会不会医术,你倒腾了半天,小皇子怎么一点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反而被你治的越来越弱。” 薛贵妃看着暴跳如雷的萧启承,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潘韬,若是他成心不想给小皇子治病,自己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皇上,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治好衍儿的病!” 薛贵妃如今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衍在她面前出事儿,她抓住萧启承的手臂,哀求: “皇上,眼下唯有花小婵能够治好衍儿的病,妾身求皇上把小婵给暂时放出来。” 薛贵妃急的哭了出来,看着小皇子越来越虚弱,她的心都在滴血。 萧启承安抚道:“爱妃,未必只有花小婵不可,朕立即宣许院判进宫,再不济,宫里还有个扶桑国的国师,朕把他也叫过来。” 薛贵妃睁大了眼睛,“什么扶桑国,什么国师,皇上你在说什么?” 萧启承张口想要解释,但这要是一开口话就多了,眼下没有时间说这么多,立即吩咐太监王俭去把两人都叫来。 吩咐完之后,这才对薛贵妃道:“这个扶桑国的国师医术高超,不亚于宫里的御医,朕找他来替苏侍御治疗眼疾,苏侍御的眼睛正在慢慢好转,昨天她还跟朕说能看见东西了。” 萧启承喋喋不休的说着,一旁的潘韬低着头,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心里嘲讽一笑,萧启承大概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苏念薇弄出来骗他的。 背地里,苏念薇已经吩咐他尽量替她找到替换的眼睛,她要换眼,他正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之所以留着这个骗子,也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替自己治病,不想到时候让人诟病。 第七百一十五章 宫里人来人的时候许院判刚从床上爬起来,正被丫鬟伺候着梳洗。 门房上的小斯进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小皇子得了急诊让赶快进宫一趟。 许院判一听说是小皇子出事儿,心惊不已,匆忙洗漱一番就被小太监拉着进宫,一路上差点没把身上的老骨头给颠散架。 好不容易赶到宫门还有一段路要走,跑的气喘吁吁,稍微慢下一点,小太监在旁边又催的紧,只好一路小跑。 好不容易赶到了皇宫,已经是气喘如牛,面色潮红,大汗淋漓。 而此时的芳华宫站了一屋子的人,小皇子出事,后宫的嫔妃立即赶过来问候。 她们都住在宫里,比许院判来的还还早了一柱香时间。 许院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其中就有小九爷,别人都恨不得站到皇上眼皮子底下,刷存在感。 只有他见许院判过来不但眼神躲闪,人也开始往后躲,生怕有人注意到自己。 他对医术是一窍不通,被皇上急忙叫过来,就是来凑数的,方才随便看了两眼,对于小皇子的症状是一点见解都没有,为怕身份被揭穿,只好声称小皇子是中毒。 除了这个他什么症状都说不出。 “臣……呼呼……臣参见……呼呼……参见皇上,娘娘……娘娘万福……万福……” 许院判喘着粗气,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双腿抖的厉害。 “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许院判你快给小皇子瞧瞧他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许院判闻言用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不知是起的猛了还是怎么,身子跟着晃了一晃,幸亏王俭及时给扶住,才没有跌倒。 “许院判,你当心着点,不要紧吧?” 许院判晃了晃站稳身子,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喘气声一直都没停。 他摆了摆手想说无碍,张了两次嘴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谁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王俭到底是奴才,会察言观色赶紧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许院判看到茶水跟几年没有喝过水一样忙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王俭又连忙给顺了顺气,许院判这才觉得好了很多。 薛贵妃赶紧催他给小皇子看诊,许院判不敢耽搁,连忙来到小皇子身边进行查看。 小皇子此时已经穿好衣服被薛贵妃抱在了怀里。 许院判先是掰开小皇子的眼睛进行查看,却不知为何眼前竟是一片模糊,他摇摇头再看结果还是一样。 萧启承此时在旁说道:“方才潘太医与这位扶桑国的国师都看过了,他们一个说是过敏,一个说是中毒,你快给看看得的是什么病?” 薛贵妃见许院判举止有异,动作迟缓,不停的大声催促,然许院判竟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出现了耳鸣,随后竟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这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萧启承连忙吩咐人把许院判给扶起来,又让潘太医给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潘太医上前检查之后说道:“许院判他晕过去了,他年纪大了,这一路小跑过来身子有些……” 到底是年纪大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一路又是坐马车颠簸又是紧赶慢赶,能坚持到地方就谢天谢地了。 “行了,别说了。”潘太医话没说完就被薛贵妃给打断:“皇上,事已至此,还是让花小婵来替衍儿看看。” 因为苏氏姐妹两人一口咬定花小婵害死了未出世的龙嗣,就连萧启承也信以为真。 面对薛贵妃的请求,他迟迟难以做出决定。 而此时的小皇子呼吸更加的微弱,又开始高烧起来,被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薛贵妃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她心急如焚,直接朝萧启承跪下,说出了潘太医与苏婕妤两人有奸情一事。 一开始萧启承还以为是薛贵妃急糊涂了,压根就不肯相信。 直到薛贵妃叫来了在苏婕妤身边服侍的贴身宫婢。 宫婢将两人幽会的时辰、次数、耳鬓厮磨时说的话,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萧启承越听脸色越阴沉,他看向潘太医,一拍桌子怒吼:“潘韬,你有何话要说?” 潘韬被这一吼顿时唬的面无人色,浑身如坠冰窖。 薛贵妃这个时候忽然说出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臣……臣……” “回皇上,潘太医身上一直穿着苏娘娘亲手绣的抹衣,还有皇上赏赐给苏娘娘的那件珍珠衫也被潘太医一直穿在身上。” 宫女见潘太医不肯承认,继续说道:“潘太医送给苏娘娘的东西,苏娘娘也一直藏在枕头底下,潘太医给娘娘写的情笺,娘娘也一直收在房中……” “奴婢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找人证实,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就叫奴婢不得好死……” 轰—— 萧启承只觉得体内气血翻腾,胸口好似堵了一块大石。 “来人,把潘太医的衣服给朕脱了……” 萧启承一声令下,王俭亲自走到潘太医跟前:“潘太医,得罪了!” 王俭嘴上说着得罪,下手干脆利落,手里的拂尘往腋下一夹,双手一用力将潘太医身上的朝服给撕开,露出里面一件非常华丽的珍珠衫。 这件珍珠衫乃是用上千颗名贵的珍珠制成,穿在身上冬暖夏凉,是苏婕妤被册封为淑仪的时候萧启承亲自赏赐给她的。 当时宫里的女人不知道有多羡慕,这件衣服就连皇后都没有。 萧启承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胸中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排山倒海而来。 这一刻屋子里鸦雀无声,众人屏住呼吸,好半天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小九爷躲在人群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双手抱臂幸灾乐祸起来。 想不到来一趟皇宫还能看这么一场好戏。 皇帝被绿,这要是传出去,够她吹嘘好长时间了。 “皇上息怒,本宫相信苏婕妤不会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这么多人在场,皇后明知道这件事算是坐定了,但为了皇上的面子她不得不打圆场。 “别说了,来人,给朕把那个贱人抓起来,把潘太医拖下去,杖毙!” “谁要是再替他们求情,一律同罪论处。” 第七百一十六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长信宫 苏婕妤躺在病榻上,因刚流产,身子有些虚弱面色也有些惨白。 她的脸上挂着泪痕,还在替死去的孩子伤心。 殊不知她已经大祸临头。 不过一想到花小婵马上就死了,她心里的难过又好了几分。 她跟潘太医的孩子没了,心里堵的厉害,急于想找个人说说话。 想要寻找安慰。 “来人,去请潘太医来,就说本宫有些不舒服……” 萧启承亲自带人过来,刚到门口就听见苏婕妤在说这句话。 “爱妃身子不舒服为何不找朕?” 声音响起萧启承面色不善的跨进门。 仔细看去,他的眼中似藏着残冰碎屑。 眼睛里的冰点几乎要把人给冻住。 “皇上!” 萧启承忽然到来,苏婕妤吃了一惊,抬头见萧启承忙上前赔笑:“不知是谁惹皇上生气了!” 萧启承压制着滔天的怒火,看也不看苏婕妤,直接走到上方的椅子上坐下,浑身散发出冰冷且威严的气势。 不同于平常所见到时的那种温和。 “朕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所以特意来看看你,不过你看见朕的时候除了吃惊之外好像很紧张,你在紧张什么?” 萧启承冷冷一瞥,目光在触及到苏婕妤身上的时候忽然暴涨开来,变得奇寒无比。 一股看不见的强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平时萧启承跟他们说话一直都是和颜悦色,不知为何这次语调变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苏婕妤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 “妾身看到皇上来自然吃惊,不过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紧张。” 她心里忐忑不安:“皇上大概是看错了。” 萧启承目光逼近,唇边尽是森然,周身散发出阴寒之气:“真的没有紧张吗?” 他忽然扬起唇角,笑了笑,“朕听说爱妃生病最喜欢找潘太医来替你诊治,朕把潘太医也带来了。” 苏婕妤脸上的神情忽然僵住,心里咯噔一声。 不确定自己与潘太医的秘密会被人发现。 这件事她只给妹妹苏念微说过,而苏念微是不可能会背叛她的。 “有劳皇上替妾身操心,妾身正准备传唤潘太医,没想到皇上您对妾身竟如此关心,妾身心里很感动。” 苏婕妤起身走到萧启承跟前将身子依偎在萧启承怀里,呢喃道:“妾身以后会好好的服侍皇上,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萧启承闻言,搭在扶手上的手慢慢收紧,骨节泛白,青筋暴露。 “爱妃感动就好,朕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后仰,皱着眉头,眼中十分厌恶。 “皇上要送给妾身什么礼物?” 苏婕妤一听说萧启承有礼物要送给自己,脸上流露出小女儿的娇羞神态。 手里把玩着皇上的胡子,眼神勾魂夺魄。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希望你会喜欢朕的礼物。” 萧启承微微眯起眼睛,厌恶的摁住苏婕妤的手,冲着门外喊到:“来人,把朕替苏婕妤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王俭朝外喊到:“东西拿上来吧!” 王俭声音落下,从门外进来两个小黄门,一人手里捧着一个描画着牡丹的精美木匣,另外一人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个红布。 萧启承先是朝那托盘看了一眼,示意苏婕妤自己把红布掀开。 苏婕妤以为萧启承又送她什么礼物,方才的担惊受怕一扫而过。 小黄门将手里的托盘往苏婕妤眼前一递。 苏婕妤看见红布下露出几个红色的珠子,以为是珊瑚串一类的珠子,不由高兴的笑了起来。 “妾身多谢皇上赏……”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玉手揭开上面盖着的红布,触碰之下发现那红布竟是湿的,同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窜进了鼻孔。 她疑惑的看了一眼萧启承,萧启承眼睛里蕴满笑意,示意她继续。 苏婕妤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心里蔓延,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有些但她也没有多怀疑,此时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她微微蹙了下眉,不敢有任何埋怨,继续去揭那红布。 触手依旧是湿答答以及粘膩的感觉,她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捂着鼻子,然后去揭。 一把掀开上面的红布,苏婕妤蓦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石化当场,面色刷的一下白的透明。 浑身入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 眼前哪里是红珊瑚珠串,分明是被鲜血染红的珍珠。 再仔细看去,也不是什么珠串,而是由上千颗珍珠做成的珍珠衫。 还有那块盖着的红布,本身也是白色,因为在血水里浸泡过,所以成了红色。 想到方才自己摸到的触感,似乎这上面的血浆还是温热的。 “爱妃喜欢这件礼物吗?” 萧启承勾起的唇角带着抹嗜血的笑。 一道声音幽幽地在耳边响起:“还有一件礼物,爱妃要不要打开看看,我想你一定喜欢。” 苏婕妤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够动弹,炎炎夏日,身体却好像冻僵了一般。 萧启承见她一动不动,从身后握着他的手帮着苏婕妤去打开木匣。 苏婕妤惊恐的瞪大眼睛,心里满是抗拒,她在心里呐喊着不要,然而喉咙发干,她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了下来,眼神中带着绝望。 她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萧启承的束缚。 看到珍珠衫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猜到木匣里是什么了。 内心的绝望随着眼泪喷涌而出,上一刻还满心欢喜,下一刻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木匣的时候,苏念微在宫婢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叫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 “说出来,妾身或许可以替皇上您分忧。 萧启承没想到苏念微会在这个时候进来,看着苏念微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姿态,此时半点也疼惜不起来。 脑海中只想到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七百一十七章心如死灰 萧启承正要拿着苏婕妤的手打开木匣,苏念微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打断了萧启承的动作。 不过只是一瞬萧启承就反应过来,自己把木匣给打开了。 木匣里装的是潘韬的头颅。看到这一幕的苏婕妤当即惨叫一声晕了过去,苏念微听见苏婕妤惨叫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张口便喊姐姐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答。 “皇上,皇上,到底怎么了?” 苏念微放开宫婢的手,摸索着朝萧启承走来,却被萧启承一把给推到在地。 “苏氏,你们姐妹干的好事儿,你还打算瞒着朕多久,枉费朕如此信任你。” 苏念微一怔,眼里出现泪花,“皇上,你说什么,妾身不明白,妾身没有任何事瞒着皇上,你知道的我不会瞒你。” 萧启承现在处于怒火中烧的漩涡之中,暴戾之气疯长,连看苏念微的眼神都变了。 他捏住苏念微的下颚,面目狰狞的说道:“那我问你,你姐姐跟潘太医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你说。” 苏念微心里一沉,知道萧启承大概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无从辩驳,只能闭口不言,神情无奈的痛哭。 萧启承看到她这样什么都明白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传遍全身,让他怒发冲冠,狠狠地甩开苏念微。 “你还说没有事情瞒着我,你太让朕失望了,来人……” “皇上,妾身不是故意要隐瞒,她是妾身的姐姐,妾身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你让我怎么办啊,难道要让妾身亲自把姐姐推向万丈深渊吗?” 苏念微泪流满面,此时的她伏在地上,肩膀抽动,让人感觉是那么的无助,面上难掩撕心裂肺的痛苦。 萧启承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因这一句话停了下来,不过并没有丝毫疼惜之外,而是更加暴怒。 “所以你知道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孽种,便想着利用这个孩子去陷害花小婵。” 萧启承一字一句的说着,心里几乎在充血。 这些天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那已经成型的血淋淋的胎儿。 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只是被利用了。 如果苏念微心里有他,又怎么会如此残忍的利用他。 可恶至极! “来人,将苏婕妤夺去封位,赐鸩酒,至于苏侍御,隐瞒不报,陷害忠良,打入冷宫!” 萧启承吐出最后几个字,浑身的力量似乎已经被抽干抽尽了。 苏念微则面色煞白,她磕磕跘跘的追出门外,被门槛一绊跌了狠狠一脚,手都磨出了血。 “皇上,你答应过我,无论出什么事,你都会对我不离不弃,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萧启承脚步一顿,不过只是片刻又继续走了起来。 苏念微摔倒,他也心疼,可是再心疼,也抵不上苏念微心里的凉薄。 他一腔真心最后换来的只不过是利用。 她到底心里还是没有他的半点位置。 “皇上,妾身在这宫里就只有你,你离了妾身可以活,可若是妾身离开你,就只有死路一条,皇上,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了吗?” 苏念微听见萧启承离开的脚步声心下一片紧张。 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她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萧启承而已。 若是萧启承不要她,那她就只能死路一条。 “阿薇,既然你心里没有朕,为何还要呆在朕的身边,既然你这么痛苦,那朕就成全你。” “你到底是捂不热的石头。” 萧启承脑海中想到与苏念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哪怕她被关禁闭,他也日日翻墙头来见她,只为了她能够开心。 他以为自己可以暖化她,却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徒然。 他所需要的不是听这些解释,而只是想要她的一句道歉而已。 她欺骗了他,利用了他,难道不该惭悔吗? 他伤心欲绝,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时的芳华宫内 花小婵已经被放了出来,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眼神却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沧桑。 她替小皇子把过脉说道:“启禀娘娘,小皇子得的不是过敏,也并非中毒,而是天花。” 薛贵妃身子一个踉跄,“你说什么,天花,这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小,他怎么会得天花?” “你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 花小婵此时面容平静:“回娘娘,奴婢万不会弄错。” “据娘娘所说,小皇子他先是手臂跟大腿处起红疹,然后遍布全身,继而呼吸急促发热,经过潘太医仔细治疗之后有轻微退热现象,其实这些都是得了天花的症状,如果娘娘不信,可以等许院判醒了,问许院判,一问便知。” 她言辞凿凿的说道:“这种事奴婢岂敢开玩笑。” 薛贵妃注意到花小婵此次出来像是变了一个人,神情冷漠了许多,可此时她却顾不得这些。 “小蝉,你一定要救救本宫的皇儿,本宫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如果孩子没了,本宫也不想活了。” 花小婵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娘娘放心,小皇子得的是良性的天花,不会威胁到生命,只是想要治好,眼下还得继续等,直到他出水痘才可以治疗。” 薛贵妃一听还要等就有些担心,“为什么要等,你没看见他现在已经非常虚弱了了吗,本宫命令你现在就替他治病,立即马上。” 花小婵有心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她又不想说了。 如果换作以前她可能还会耐心的宽慰几句,现在她对这宫里的女人已经生不出半分好感甚至是怜悯之情。 面对薛贵妃的催逼,花小婵只是冷漠的说道:“如果娘娘非要逼着奴婢现在治,请恕奴婢无能为力,奴婢医术浅薄,娘娘还是另请高明。” 薛贵妃闻听此言,像是第一次认识花小婵一般,半晌发出一句暴怒。 “花小婵,你放肆,本宫能把你救出来,也能把你再送进去,你这是什么态度。” 花小婵不为所动,神情淡然而平静,就连目光也没有丝毫波动:“娘娘贵为贵妃,想怎么处置奴婢就怎么处置奴婢,今天就算是你杀了我,奴婢还是这句话。” “如果想要让奴婢继续替小皇子诊治,那就按照奴婢说的来,如果娘娘对奴婢有意见,也可以杀了奴婢再请别人。” 薛贵妃死死的盯着花小婵,她大概知道花小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是在恨本宫了?” “不敢!” “你要知道,若不是本宫救了你,你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 “奴婢也没求着娘娘你救,你现在也可以把我关起来。” “你,放肆,你竟敢跟本宫这么说话。” 花小婵轻抬起眼眸,唇边泛起一抹冷笑:“那娘娘认为奴婢该怎么说话,奴婢说话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获益者 薛贵妃仔细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以前的花小婵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 可现在的花小婵,分明就是一心求死的样子,眸子里没有半点神采。 看来这件事的经历让她成熟了许多。 人嘛,总是要成长的,而所有的成长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薛贵妃面色平静下来,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冲花小婵道,“好,本宫不逼你了,但本宫还能相信你吗?” 她微微眯起眼睛审视这花小婵。 花小婵依旧面容冷静,一板一眼说道:“娘娘放心,奴婢是医者,医者父母心,奴婢不会挟私报复。” “娘娘若是不信任奴婢……” “好了,别说了,本宫把皇儿交给你,若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花小婵心下冷笑练练,这宫里的人好像除了威胁的话,别的都不会说了。 “第一,我需要这里的人都出去,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照顾小皇子就行,第二,这几天凡是跟小皇子接触过的人都要隔离,一般发病时间为七天,所以要把这些人关起来,观察七日,若是没有发烧头痛这些症状就算安全。” “还有小皇子呆过的房间,以及整个芳华宫都要用艾草熏一遍,每日熏三次,若是奴婢有吩咐,出入房间的人每次进出都要把手洗干净,闲杂人等就别进来了。” 花小婵冷静的吩咐完这些话,薛贵妃虽然不满花小婵的态度,但见花小婵说的面面俱到,也就只好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吩咐底下的人照办。 花小婵独自留在房间看着小皇子,将挤出的奶水给小皇子喂下摸了摸小皇子得小脸。 “太子,委屈你了,那个人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给治好的。” 这宫里的人都没有得天花,而且就算小皇子得天花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这么严重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将带有天花的东西放到过这个房间。 小皇子刚出生不久,没有一点抵抗力,所以也是最先发病的,而那些在房间里伺候的宫婢以及乳娘嬷嬷这些人怕是也会出现这些症状,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但她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小皇子感染的天花只是良性的,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天花的病原应该已经被治好了。 小皇子病倒,最大的获益人是她,所以花小婵猜这件事可能跟房景毓有关。 所以她才对着小皇子说出刚才那番话。 而想要治疗天花,就必须种豆,想要种豆就必须等到患者出痘,这样才可以进行培育痘种。 等到痘种成熟,可以把它涂抹在患者身上,若是有发热的迹象,就证明 成功了。 现在小皇子只是发病初期,所以她才说还要再等一等。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耐心的解释,但是现在,她的心已经凉透了,也懒得多做解释。 而且她笃定薛贵妃不会真的拿她怎样,这宫里人人自危,谁也不能信。 如花小婵所料,这宫里果然有很多人都出现了发热头痛的症状,幸亏花小婵让她们早做了准备,事情才没有一发不可收拾。 花小婵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这天花小婵独自守在小皇子身边,宫门忽然打开了,韩永晏走了进来,他见到花小婵咧开嘴笑了。 “小蝉姐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花小婵看着韩永晏,想当初韩永晏不顾生死替她求情,这份情谊,她一直记在心里。 “晏哥儿,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命了?” 花小婵疼惜的看着韩永晏,怪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韩永晏走到花小婵身边,现在他已经跟花小婵一样高了,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从虎头虎脑的样子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小蝉姐姐,我来帮你,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们都很担心。” 花小婵心里一暖:“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出去,这里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韩永晏摇摇头,“我既然进来了就没打算出去,小蝉姐姐你就让我留下来帮你吧。” 花小婵看着韩永晏,最终点了点头,这些天她一个人待着,不知道有多想念他们。 尤其是房景毓,她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到房景毓身边,一头扎到房景毓怀里,再也不要分开了。 韩永晏见花小婵点头,笑了笑,他把花小婵拉到桌子旁坐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了桌子上,准备打开。 “许院判怎么样了,听说他晕倒了,身子不碍事吧?” 韩永晏一边开箱子一边摇摇头:“师傅没事儿了已经,他就是年纪大了,跑了那么远的路,一口气没上来憋在了胸口,晕了过去,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说着,手里的箱子已经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油纸包出来慢慢在花小婵面前打开。 花小婵看着面前的东西,惊喜的叫道,“这么多坚果,全都是我爱吃的,你从哪弄来的?” 皇宫发生瘟疫,宫里管理的非常严,里面的人都不让出去,韩永晏也算是太医院的人自然也要留下的。 韩永晏把坚果往花小婵面前一推说道:“这些都是房大哥托我带来的,他叫你安心,他在外面等着你出去。” 花小婵看着坚果,眼圈不由湿润了起来,如果不是房景毓,她不知道还要被关在里面多久。 韩永晏见花小婵喜极而泣,继续跟她说着外面的事情:“苏婕妤已经被皇上赐死,潘太医临死之前说是他往你的箱子里面放的红花丸,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出去团员想要给你接风洗尘呢。” 花小婵听了心里十分感动,韩永晏的到来让她一直萎靡的心重新跳动起来。 韩永晏这么说,她越发的迫不及待要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花小婵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小皇子,有了韩永晏帮忙她倒是轻松了不少这对于韩永晏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学习的机会,花小婵耐心的教他如何培育痘种,如何治疗天花以及各种看似不可能治愈的急症。 事无巨细。 韩永晏受益良多。 第七百一十九章没有利用价值 “皇上,您喝醉了,要不要奴才扶您回房休息?” 太监王俭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萧启承手执酒壶继续给自己倒酒,直到第三壶酒壶也空了。 没有酒喝他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痛的厉害,于是又催促王俭拿酒。 王俭哪里敢,他真怕萧启承喝出个好歹来。 于是朝一旁的小斯递了个眼神,压低声音在其耳边说道:“快去把郑婕妤给请来。” 小太监立即退了,下去,萧启承还在催促,见王俭没动,发起火来。 “来人,人都死绝了吗,快给朕拿酒来。” 王俭即不敢拿酒也不敢不执行命令,只能小心再小心的规劝,搜肠刮肚的想着说辞。 “皇上,夜深了,不知皇上要在哪个宫里歇息,奴才也好叫人准备。” 萧启承醉态恍惚,冷笑几声:“歇息,朕到什么地方歇息,这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全都是骗子,她们全都骗朕,明天……明天朕就杀了她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王俭听了这话也没往心里去,他知道这是醉话,当不得真。 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萧启承喝的这么醉,他心里也跟着难过。 很快,郑婕妤匆忙赶来,夺去萧启承手里的酒盏,看着萧启承醉的东倒西歪的样子她张口就要嚷。 一个大男人,就为了一个女人喝成这样至于吗? 不过她可不敢真嚷眼前可是一国之君,于是就清了清嗓子,放缓了语气。 “皇上,你喝醉了,妾身扶你你回去休息。” 说着伸出两条玉臂去搀扶。 没想到她一触碰到萧启承萧启承忽然抬起头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她。 “你骗朕,你该死,我要杀了你!” 郑婕妤平时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可此时却只能陪着小心。 “皇上,妾身可没有骗你,你看清楚,我是郑……” 她一句话没说完,萧启承用力推了她一把,将郑婕妤给推了个趔趄。 然后拔出一旁的天子宝剑就朝郑婕妤砍来。 一旁的王俭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哎呦,我的爷,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说着就准备叫两人小黄门上前拦住皇上。 郑婕妤幸亏练过武功给躲开了,她拦住王俭喝那两个太监,说道:“别拦着他,他胸中有气,让他发泄出来也好。” 王俭看着萧启承拿着剑乱砍,,担心他伤到郑婕妤。 “娘娘,要不你先躲开,万一伤着您……” 郑婕妤挥了挥手,“不用,你再给我拿把剑来,我陪皇上练练。” 王俭一听,脸上的肉都哆嗦了一下,两条眉毛挤在一起:“娘娘,这可使不得啊。” “奴才喊娘娘过来是想请娘娘劝劝皇上,您怎么能由着皇上的性子胡来,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奴才这条命就完了。” 郑婕妤见王俭婆婆妈妈的,就说道:“皇上这样子,你觉得谁劝他才能听得进去,你要不把苏侍御给找来,要么就按我说的做。” 郑婕妤一边跟王俭说话,一边躲避萧启承的剑,身法灵活,如穿花蝴蝶一般游刃有余。 “你怎么还站着,你要是再不去,我可真的要被皇上给砍了。” 她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让皇上出事儿,他累了,自然就停下了,这么憋着迟早会憋出病的。” 王俭听了,这才去让人拿了一把剑来,抛给郑婕妤,郑婕妤凌空接着剑跟萧启承过起招来。 但凡是皇子,从小就会被严格要求,文治武功样样都要精通,要比寻常人更加努力。 萧启承武功也不差,只是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忘了自己还会武功。 只听当的一声,两剑相撞,萧启承热血沸腾,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当初练剑的时光。 眸子里燃起嗜血的浴火。 “再来!” 萧启承大喊一声,浑身迸发出强烈的杀气,脱掉身上碍事的长袍,继续与郑婕妤打斗。 不同于这里的热烈场面,冷宫这边要冷清很多。 与皇宫里其它宫殿不同,这里要残破很多,有风从门柱之间的缝隙吹来打了个旋发出呜呜的声音。 更有满地的落叶以及满目苍痍的摆设。 苏念薇双目无神的躺在冷宫冰冷的地面上。 虽是炎炎夏日,她却冷的直发抖。 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玲珑有致的娇躯若隐若现,带着抹让人心疼的孤寂。 半晌,她坐起身搓了搓有些冰冷的臂膀,双手猝然紧握住,骨节变得发白。 “我不能就这样败了,她都还没有死,我为什么要死。” 被丢到这里之后她想到了寻死,然而越想越不甘。 她落到这个下场都是拜花小婵所赐。 现在花小婵再次被安然无恙的放了出来,她却呆在这冰冷的冷宫里,她不甘心。 吱嘎—— 微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一阵风席卷着落叶吹了进来,苏念薇浑身打了个哆嗦,她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屋子里出现了一个人。 她听到了这人的脚步声,地上都是落叶,用脚一踩就会发出声音,对方在慢慢朝她靠近。 这人一出现,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谁,你是人是鬼?” 苏念薇吓得身子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朝后躲去。 “苏姑娘真是长本事了,我说过不让你伤害花小婵,你偏偏不听话,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苏念薇听到对方的声音,眼神中流露出惊恐。 她紧紧抱着双臂,即可怜又无助。 “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我怎么知道花小婵当时也会在那,这不关我的事。” 哈哈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一阵阴冷的笑意,让人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子。 苏念薇神经质的发着抖,身体不受控制起来,每一寸肌肉都僵硬着,连呼吸都在颤抖。 “苏姑娘说这话是给我听的,你难道认为我是傻子吗?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听话的后果……” 声音由漫不经心忽然变得阴寒起来: “你现在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我来送你上路……” 第七百二十章毁容 苏念薇被人掐住脖子吊起来又狠狠地摔向一旁,她疼的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后背撞到了坚硬的东西让她半晌停止了呼吸,张大嘴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就在对方脚步声再次靠近的时候,她用尽全身力气低吼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 苏念薇以为孟尝是萧小侯爷身边的护卫,而萧小侯爷的身份她已经从苏婕妤那里得知,从而知道了他跟太后之间的仇恨。 她知道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她恳求孟尝不要杀她。 孟尝语调悠扬的说道:“苏家已经完了你爹被罢了官,你觉得你还有多大的希望?” 苏念薇不死心,“我还有皇上,他不会对我这么狠心,我可以留在皇上身边当你的棋子。” “我可以找别的人当棋子,也不是非你不可。” “如果我可以让你得到花小婵呢?” 孟尝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留下你可以,但你若是再敢……” 他说道这里忽然顿住了,他发现他根本就不用担心花小婵,那个小丫头总是有本事死里逃生。 苏念薇心里冷笑,果然,所有人都喜欢那个丫头。 “好,我可以留你一条命,接下来你要帮我再做一件事。”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里面是一颗漆黑的丸药。 他把木匣放到苏念薇手里,声音冷硬的说道:“这是长寿丹,我会每天给你一颗,你每日让皇上服下。” 苏念薇手里握着木匣,总觉得这长寿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眼下她没有更多的选择。 孟尝看着苏念薇收下木匣,眸子里划过一抹冷笑,说到底他们都是一类人,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苏念薇听着对方脚步离开的声音,说道:“等等,我请你也帮我一个忙。” 孟尝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惨淡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映照的更加森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念薇点点头,声音带着幽怨说道:“知道,我想让你帮我治好眼睛,你毁了我的眼睛,难道你不用负责吗?” “你帮我,我也会帮你。你知道,眼睛看不见,做起事来会大打折扣。” 孟尝道:“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帮忙算是找错人了。” 苏念薇道:“我不是要让你帮我治疗,我让你帮我把一个人的眼睛给剜出来。” “谁?” “苏婉柔。” “她是你姐姐,你也下得去手。” “她已经死了,死人不需要眼睛。” “好!不过你认为这样有用?没有大夫你照样是瞎子。”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孟尝虽然不知道苏念薇为何有这么大的信心,但她知道一个女人若是狠起来,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孟尝走后,苏念薇从地上爬起来,忍着伤痛赤脚走到房子外面,任由风吹在她的脸上。 外面的风要比里面柔和许多,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她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被守宫的嬷嬷拦了下来。 “被打入冷宫的人还妄想出去,回去好好的呆着。” 苏念薇站住不动,她央求道:“这位大姐,你放我出去,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皇上他……啊。” 苏念薇一句话没有说我就被对方粗粝的大手给扇了一巴掌,直接把苏念薇给打倒。 用粗重的嗓门冲苏念薇吼道:“来这里的人都这么说,没有人会死心,你猜最后结果怎么样?” “……” “她们逃一次我就打一次,手脚都打断了也就不跑了,你给我老实点,赶紧滚回去,别逼着我动手。” 对方恶狠狠的威胁。 苏念薇心里怒火翻腾,她是苏府千金,如今竟沦落到连一个下人也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你敢打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出去之后……” “出去,还皇上,皇上要是真心疼你也不会把你丢在这个地方了。” “既然你不肯自己进去,非逼着我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上来一把抓住苏念薇的头发拽着往里走,苏念薇疼的痛呼出声,大声惨叫。 头皮传来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对方的力气很大,她的整个身子在地上拖动,刚才被孟尝狠狠地摔在地上她都没有流出眼泪,此时疼的她眼泪都流了出来,伴随着巨大的屈辱。 “啊……啊……啊……” 她伸出手狠狠抓对方的手,一用力指甲直接翻起,反疼的她又叫出声来。 不过对方的手也终于松了,她被甩在地上,她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腹部猛然传来一股剧痛。 “啊~” 这一次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疼的浑身直冒冷汗。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娘是谁,在这里我就是皇帝,谁要是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嬷嬷蹲下身,看着苏念薇那张长的倾国倾城的脸十分嫉妒。 凭什么她长那么难看,有人天生就可以长这么好看。 她要是有这张脸一半好看也不会一辈子都永无出头之日。 在这里没有人能比她长的好看,她要毁了这张脸。 “你这张脸长的倒是好看,不过到了这里就别再想着勾引人了……” 她冷冷的说着,眸子里闪烁着恶毒的光,慢慢的拔下自己头上的发钗抵在苏念薇的脸上。 “不要,不要,我求你不要……” 苏念薇感觉到脸上一片冰凉,无助的祈求着,她已经被毁了双眼,要是没有了容貌,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哈哈哈,不要什么不要,啧啧啧,你以为自己哭哭啼啼两声就可以让我放了你,我又不是男人……” “你们长的好看的只要做出梨花带雨的样子就会有男人为你们赴汤蹈火,拜倒在你们的石榴裙下,我们呢,我们就活该被厌弃,就活该孤独一辈子吗,我要毁了你,看你还怎么勾引男人……” 嬷嬷死死捏住苏念薇的下巴,苏念薇不管怎么挣扎都挣不脱,一丝绝望裹挟在眉梢眼角。 第七百二十一章长门宫走水了 苏念薇想要杀了这个嬷嬷,然而接连的打击让她浑身疼的要散了架一般,嬷嬷刚才的那一脚,踢的她肚子翻江倒海般疼,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呼~ 就在嬷嬷手下一用力即将毁了苏念薇容貌的时候,一股劲气忽然冲来,嬷嬷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忽然倒飞出去。 “我的人你也敢动,找死。” 孟尝一脚踹开嬷嬷之后,拿出匕首割开了嬷嬷的喉咙,从始至终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冷静。 苏念薇没有想到孟尝会去而复返,对于他救下自己一事儿,并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反而更加惊恐。 她怕孟尝反悔,是来杀她的。 孟尝看着地上楚楚可怜的苏念薇嘲讽一笑,递给她一把匕首。 “一个人想要成为坏人,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 苏念薇握着手里冰凉的匕首,内心的恐惧并没有消失。 对着空气问道:“你不是已经走了,为什么又回来?” 孟尝道:“当然是帮你离开这里,不然你一个瞎子,怕是什么都做不成。” 苏念薇听了,脸上的神情停滞了片刻,确认对方不是来杀自己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要怎么帮我离开这里?” 苏念薇就知道孟尝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救她。 不过一想到自己差点被毁容,倒是有些感激孟尝救了自己。 “很简单,放火。” 孟尝看了看一旁嬷嬷的尸体,顺便毁尸灭迹。 苏念薇睁大了无神的双眼,声音颤抖着说道:“你疯了?” 孟尝低低笑了两声,说不出的阴深。 “不疯不狂不成魔,而且我想要看看你是不是对我真的有利用价值。” “萧景琰现在在泰和宫,从哪里到冷宫大概两柱香的时间,我会给你两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他没有来,你就会葬身火海。” 苏念薇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她紧紧咬住下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只是眼角滑落的泪珠证明了她此时心里的惶惑不安与紧张。 她不确定这个时候萧启承会不会赶来救她。 不过她刚才想要出去也是做这个打算,她打算从城楼跳下,她赌萧启承会赶来救她。 那样她还有一丝胜算。 孟尝的办法与她的计划不谋而合,因此她并没有反对,只是任由孟尝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扔到了房间最北边的角落。 如果待会儿大火烧起来,她在这里可以延缓时间。 孟尝看着躺在地板上孤独无助苏念薇,有一刹那他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被当做人质的那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没有人把他当做人来看待,连房中的下人都可以欺负他。 他是一个活在黑暗中的人,从未看见过光明,也从未得到过一点温暖。 再一次遍体鳞伤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有靠自己。 所以当有人再次欺负那个懦弱的少年的时候,他出现了。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不是最后一次。 体验了鲜血感觉的人,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他走出冷宫,将蜡烛推倒,看着眼前大火燃烧起来,他以手拢音吵着四周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一连喊了三声,听见附近巡逻的守卫敢来,他这才遁入黑暗中。 泰和宫 萧启承跟郑婕妤打累了,酒意随着汗水流了出去,被晚风一吹,清醒了几分。 郑婕妤让王俭端了醒酒汤给萧启承服下,两个人坐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郑婕妤陪萧启承躺下。 “皇上,还打吗?” 郑婕妤脸上洋溢着张扬的笑意,她一袭劲装,好似战长沙意气风发的小将她似乎不属于这里。 萧启承头枕着胳膊,看着天空,眸子里的悲伤少了几分。 “朕后宫这么多女人,也就只有爱妃……” “皇上不好了,长门宫走水了。” 正在跟郑婕妤说话的萧启承一听此言脸色大变,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脸色阴鸷的可怕。 “走水,怎么会走水?” 声音由询问变成了咆哮。 所有人吓了一跳。 “皇上你别急……皇上……皇上……” 郑婕妤刚张嘴,话还未说完,萧启承就急匆匆的走了。 她只能在后面跟上。 孟尝就留宿在宫里,此时他换回常服隐藏在一个隐蔽之处,看着眼前的大火,心里盘算着时间。 长信宫只是一个很小的宫殿,合这里住着犯了错的嫔妃,但因为萧启承是个比较和煦的人,只要不是犯了大错的嫔妃,他一般不会把人打入冷宫,迄今为止,这冷宫里也不过是住了两个被深宫逼疯的美人。 再就是苏念薇。 此时长门宫已经燃气了熊熊大火,燃起的火焰像是一条火龙一般乱窜,整个宫殿的木头年久失修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薄弱处已经开始坍塌。 苏念薇虽然在角落里,大火还没有烧到跟前,但浓烟已经呛的她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远处的尸体被火舌一卷,猛然抽动起来,发出皮肉烧焦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如果萧启承再不来,苏念薇被火吞灭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孟尝早就盘算好了时间,从火烧起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大喊提醒众人。 如果两柱香的时间萧启承没有赶到,苏念薇就会丧生在大火之中。 长门宫位置偏僻,平日里很少会有人到这里来,就连宫里巡逻的守卫也懒得到这边来巡逻。 院子里盛水的大水缸此时空空如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宫里的小太监跟巡逻的守卫提着水赶来时,大火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有人都打算放弃了,他们提的这点水对眼前的大火来说可谓是杯水车薪。 “皇上,危险啊皇上!” 太监王俭一路小跑着跟在萧启承身后,为了阻止皇上靠近,他极力劝阻。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为什么不救火?” 萧启承看着眼前的大火心凉了半截,不管不顾的就要冲进去,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萧启承不死心,大声呵斥着众人,甚至拿着刀要砍人,红着眼睛往里冲。 在隐蔽看到这一幕的孟尝慢慢的勾起了唇角:“看来你还真的有点用,你可以不用死了。” 不过皇上被拦住进不去,看来还得他出马。 苏念薇被浓烟呛的几乎快要昏死过去,她强撑着一点意念不愿意闭上眼睛。 她能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浪袭来,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暗,如果此时她的眼睛能够看见的话,就会看见嬷嬷的尸体在大火中猛然坐了起来。 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身后的窗户忽然被人打破,一个人影从破口出走了进来,在大火把她吞噬之前把她给抱了出去。 直到落入结实的臂弯,苏念薇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 “皇上,是你吗皇上,你来救我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巧合 花小婵在芳华宫守着太子,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片,出来一问才知道是长门宫走水了。 又问可有人伤到了。 宫女只摇头说不知,她们也是刚被吵醒。 花小婵回头看着睡的香甜的小皇子,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今晚过后,无论如何她都要出宫。 第二天一早,花小婵就来向薛贵妃辞行,薛贵妃虽然不舍花小婵离开,但若是再强留怕是就要撕破了脸,以后可能还有需要花小婵的地方,因此就答应了,赏赐了她好些东西,算是这段时间的辛苦钱。 光是金叶子、金珠就装了满满一匣,还有一匣南珠,这些钱就是花一辈子也花不完。 薛贵妃赏赐这么多自然有她的道理,以后若是再请花小婵进宫,有了这些东西也好说话。 花小婵从芳华宫出来,又去拜别太后,太后又赏赐了金银宝玉。 最后花小婵来到内阁这里,拿出太后赏赐的银子给了大太监多谢他对自己的照顾,然后交了玉牌。 玉牌一交,她就再也不是宫里的人了。 之后花小婵又去太医院还有掌医院辞别那些朋友,每个人都赠了些银钱,最后是许院判。 等辞别这些人之后,花小婵这才出宫,外面喜宝已经在等着了。 “小蝉姑娘,主子老爷让小的来接你回家,他在宫里有要事走不开。” 花小婵自然知道朝堂上的事儿重要,因此也不介意。 反正一出宫门她是心情大好。 赏赐的东西太多,花小婵拿不下,于是太后就好心的派了一个小黄门帮她,花小婵示意喜宝帮她把东西搬到马车上,然后直奔周府。 薛国舅等人知道花小婵平安出宫,晚上特意给她准备了酒席,接风洗尘。 花小婵知道了,就婉拒了,她现在就想待在家里,哪都不想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几人间花小婵不来,酒席也不能浪费就自己吃了。第二天就相约而来,还有萧玉瑶,她扮做小太监溜出了皇宫也来了府中。 正逢休沐,京中天气炎热,周易建的园子是避暑的最佳去处。 自从孙茂然帮着周易搭理游园以来又增添了几处行馆,建成了数个避暑山庄。 每个行馆都是独立的一座小院,小院风格迥异,有寻常百姓人家,有豪华门庭,也有江南别苑风情,更有塞上风光。 那些达官贵人喜欢来体验的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样式入住,每天十两银子。 京中有钱人多如牛毛,每到这个时候,他们的夫人就会带着家眷来此暂住,周围大树参天,鸟语花香,小桥流水,最是个消遣的好去处。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你可以结识一些重要的朋友,因为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光是薛家就包下了两个行馆在此。 萧复也包下了一个。 他们前来看望花小婵,因天太热就说去行馆作耍,房景毓看了花小婵一眼,这段时间花小婵想必也在宫里憋坏了,于是就答应了。 正好沈锦修跟唐南两人还有房玉良以及陈墨云他们都未去过,去那边转转也好。 房景毓为了照顾花小婵还有阿依娜就雇了一辆马车,却被花小婵给拒绝了,她也想骑马。 阿依娜也不愿意坐车,她有谢尔木送给她的矮脚马,就是走的慢了些,大家都得迁就她。 其余人更是一人一匹马,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哪个马队。 出发一个时辰后众人被炙热的阳光嗮的口干舌燥,就说找个地方休息,正好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树林前还有一个茶寮,外面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看样子好像也是去游园的。 大家停下来休息,花小婵略扫一眼,竟然看见了薛府的马车。 “薛国舅,你们家的车,你不上去打个招呼?” 薛国舅看了一眼,说道,“是我家远房来的表妹,母亲去年去世了,她爹是宁州御史,家里只有她一个子女,父亲整日忙于公务,担心她无人照顾,就送了京来。” 花小婵一听说是上京来寻亲的,就想到了那日被阿依娜冲撞从马车上跌下来的那个小姑娘来。 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正想着房景毓已经点好了茶水在屋子里,叫喜宝来喊她,花小婵回头见阿依娜跟放出笼的雀儿一样在外面乱跑,花小石在后跟着,就朝那边喊了一声,“小石,娜娜,快别玩了,外头热,进屋歇歇吧。” 花小石答应一声就来,于是牵了阿依娜的手朝花小婵这边走来。 三个人一同往屋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还说道:“这茶寮上次回宫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快就有了,可见这个老板会做生意。” 几人都没有带小斯,萧复在后面栓马,过来听花小婵说这句话,就说道:“这家老板是上次我们救下的那个大娘的儿子盖的,钱还是我出的,也算是一个营生。” 萧复一说,花小婵仔细想了想,这才响起以前跟萧复来这里的时候,半路遇到一个晕厥的大娘,原来是那个大娘家里盖的,这也算是熟人了。 “真是想不到子复你这么有心,世上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可不多了。” 萧复笑了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妇人本来在京中一家大户人家里当帮佣,每日都要往返于这条路上,我也是看他们太可怜,所以就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儿。” 花小婵道:“你这哪里是力所能及,简直就是菩萨在世。” “要说菩萨,我可不敢当,倒是小蝉姑娘你凭着自己的医术救人,那才是菩萨。” “啊呀!” 两人正说着,前方忽然传来啊呀一声,紧跟着是一句谩骂。 “又是你这个小姑娘,上一次你撞着我家姑娘还不够,又来,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周妈妈瞅着阿依娜就气不打一出来,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对不起,家妹鲁莽,我替她跟你们道歉。” 花小石一见是上次的那个小姑娘,怔了一下赶忙跟对方道歉,心如擂鼓。 那小姑娘也缓缓抬头瞧了花小石一眼,一抹不经意的笑意落在眉梢眼角,只是神情中并未流露出来。 刚要张口,薛国舅已走到近前说道:“表妹,这位是在下一位朋友的舍弟跟舍妹,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表妹原谅则个。” 原来是阿依娜走的太急,再次把人给撞了。 小姑娘轻启贝齿,轻声说道:“周妈妈,算了,左右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并未伤着,算了吧。” 周妈妈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自打夫人去世之后她一直小心维护着,生怕磕着碰着了,因此不管做什么都是万分小心。 她家小姐就是那名贵的瓷器,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可千万碰不得,所以谁伤到她家小姐,她就跟谁急。 “姑娘,这怎么能算了,这小妮子分明就是……” “周妈妈,我知你是心疼我,但这里是京城地界儿,天子脚下,况又有表哥在,没有人会伤害我,你别担心,你老是这般咋咋呼呼,下次就别跟着我了。” “姑娘,你可别赶我走,老奴不说就是了,你也知道,这里就老奴最疼你了,夫人走的时候再三嘱托……” “姑娘,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不如一起进去喝杯茶吧!” 周妈妈只顾着自己说,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姑娘脸色越来越难看花小婵赶紧出声打圆场。 周妈妈一听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第七百二十三章周文芷 周妈妈几人显然正要离开,面对花小婵的邀请,他们自然是婉拒了。 不过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好几个姑娘,年纪也都在十岁左右,问了薛国舅才知道,这几个全都是薛府的几个姑娘,有的是堂妹,有的是姨妹,总共五六个,长相各有千秋,在一起莺莺燕燕,十分热闹。 被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走远了,花小石还站在门口,花小婵碰了碰他,花小石回过神来,拉着阿依娜进了茶寮。 几个人歇了脚之后才又开始重新上路。 来到游园,花小婵跟房景毓等人自然要住到桃花坞去,另外几个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行馆之中,赶了半晌的路,大家都累了,只好各自先回去休息,等晚上再聚。 菊花小筑中,薛府的几位姑娘全都在此安顿下来。 薛府总共分两房薛祈年的父亲薛国丈跟夫人和两个小妾所生的女儿以及投靠来的那个小姑娘周文芷并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住在一起。 另外一个行馆由薛祈年的大伯一家住在一起,也是包括丫鬟婆子总共二三十个人。 男子们凡有功名在身的或者在朝为官的都是来这里暂住,女眷们要留下来避暑。 本来他们这些大家族在京郊建的都有自己的行馆别苑,可耐不住这里风景好,热闹,一个个也就跟风来了。 园子里常年养着戏班子,杂耍班子,民间艺人,但凡谁要看,只管掏点银子或则去专门的地方看,或者请回家看,也都是可以的。 “夫人,大爷回来了。” 菊花小筑中,薛国舅刚进门,就有小丫鬟进去通禀薛夫人。 不一会儿薛国舅走了进来,看见满屋子的弟弟妹妹,朝上作揖:“娘!” 薛夫人以及薛家老太君见了薛国舅,先后说道:“早上嘱咐你护送你这些弟弟妹妹来此,你倒好,一大早就不见了人,整日跟你那些着三不着四的朋友待在一起胡混,把个功课都落下了。” “你周妹妹来了这么多日了,也不见你带着她去京城各处转转,整日呆在府中别憋出病来了。” 薛祈年道:“娘,我那些都是正经朋友,其中两个一个是今科状元,一个是探花郎,他们一个在翰林院当值,一个现任奉天府尹,儿子跟他们在一起只有好的,没有坏的道理。” 说完又面相薛老太君,“老太君,周妹妹前来京中,年儿岂敢不尽心,只是我这妹妹打小体弱多病,大夫说要静养,如今来了园子,没事儿的时候就让丫鬟陪着出去走动走动。” 他顿了顿又说道:“别的倒是不需要担心,这园子原本也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你们只管跟我说,我保证安排的妥妥当当。” 薛夫人听了,笑道:“暂时不需要什么,就是你说的那些个朋友,往后你也跟人家学学,什么时候你这学业也能跟着有所长进,娘就高兴了。” “行了,你下去换身衣服去,再去看看你娘子,再过不久她就该生了,你别总是往外跑,也多陪陪她。” “这女人生孩子啊,就等于走一趟鬼门关男人在身边,生产的时候,这心里也安心不是。” “是,娘,儿子知道了,若是没事儿,那儿子就下去了。” 薛国舅又作了个揖,随即退了下去。 老太君唤过周文芷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这一路上来可还顺利?” 周文芷就是阿依娜冲撞的那个小姑娘,七八岁左右的年纪,略显局促的说道:“托老太君的福,一切顺利。” 老太君听了道:“顺利就好,既来了这里就安心住下,每日跟你这几位姐姐妹妹一处耍,闷了就让丫鬟陪着去园子里转转,别的都不需要担心,到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周文芷一一应下。 花小婵这边,几人刚把行礼放下,就让人烧了热水洗漱一番,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觉得舒爽了很多。 正梳着头发,房景毓走了进来,从花小婵手里接过梳子替她梳了起来。 房景毓看着铜镜里的花小婵略带苍白的面容,心疼不已。 “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出来就好,如果你不想回去,跟唐南还有花小石呆在这里也好。” “想吃什么就吩咐他们去做,我会时常过来看你。” 花小婵摇了摇头,“让花小石他们留下,我还是想跟相公你待在一起。” 房景毓走到花小婵跟前把花小婵揽入怀里,低声呢喃道:“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管谁再来请,我们都不要应了。” 花小婵张开双臂揽住房景毓的腰,将头埋在房景毓身上,使劲吮吸着房景毓身上的冷梅香,心下一片安宁。 “嗯,以后我哪都不去了,就陪在相公你身边。” 花小婵又说道:“我想好了,以后你去皇宫当值,我就去找个医馆当坐堂大夫,治病救人,等闭馆之后,我们就待在一起。” 房景毓揉着花小婵的脑袋,微微一笑,“好,若是我散值早了,就去医馆接你,咱们一起回府。” 房景毓知道花小婵是个勤劳的人让她整日呆在家里定然是闲不住的,去医馆坐堂也好,总比呆在宫里,被那么多的规矩束缚着强。 “阿姐,小侯爷他们已经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两人正说着,花小石走了进来,喊他们出去。 花小婵肚子这个时候咕咕叫了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 “我们出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房景毓按住花小婵,一脸宠溺的说道:“让他们多等一会儿也无妨,我先替你把头发给挽好,不然披头散发怎么出去见人呢?” 花小婵差点忘了,回头对花小石说道:“你去跟他们说我还有事,稍后再出去,你让婢子赶紧奉上好茶,别怠慢了他们。” 花小石应了一声下去了。 外头花小石出来之后找到桃花坞的管事婆子,将花小婵的吩咐说了:“这些人都是我阿姐还有房大哥的朋友,你们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第七百二十四章接风宴 花小婵挽好头发出来,众人茶水都喝了一半了。 “叫你们久等了,不知道晚饭是在这里吃还是在别处吃,我也好叫人准备。” 几人见花小婵出来,眼前都不由得一亮,花小婵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美人之色已初具成行。 再过个两年,怕是要成长为京城第一美人。 眉间一点朱砂,将人衬托的更加的明艳。 “小蝉姑娘,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几个晚饭也不用吃了,被茶水给灌饱了已经。” 薛祈年道:“刚才孙茂然来过了,他在那边的戏园子已经备好了酒水,就等你出来,我们好一同过去。” 唐南道:“想不到来京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到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傍晚的时候我跟沈兄在此地转了一圈,这里怕是人间仙境啊!” 萧复几人说道:“你们要是喜欢,在这里常住就是,也不用你们掏钱,这地方是我们的一个好友开的,他最喜欢广交朋友。” 唐南道:“你们说的是刚才过来的那个孙公子?” 话音落下,几人神色一黯,皆摇摇头。 薛祈年道:“不是孙兄,是一个叫周易的人!” 唐南没有注意到几人的脸色,继续问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谢一谢这位周兄了,只是不知他人现在在何处?烦劳几位替我引荐。” 房景毓声音怅然若失道:“他不在这里,我们也好久都没有见他了。” “房兄,你可知道周兄为何突然要走,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也太不够义气了,这么长时间连一封信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人现在在哪。” “是啊,周兄这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听他说是开春之后再走,怎么十月份就走了。” “他这一去快大半年了,我们还怪想他的,要是他在,这里的氛围不知道多高。” 几个人说起周易来,便喋喋不休起来,又说起第一次见到周易时是何等的印象深刻。 周易这个人身上就像是有种魔力,能叫遇到他的人都喜欢上他,跟他成为朋友。 沈锦修听几人说了半天,开口道:“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们,无缘见到这位周兄。” 薛祈年此时喟然长叹一声,房景毓抢过他的话头,语调不无落寞的说道:“他会回来的。” 几人一听此言,本来滔滔不绝的话忽然停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沈锦修与唐南两人虽然没有见过周易,但从大家的神情中也可看出,他们对周易的感情,想来此人定然是一个极好的人,不然也不会让人如此挂念。 “各位爷,戏园子那边已经开始了,我家主子叫我来问,你们几时过去,主子已经给各位留好了位置。” 园子里的小斯过来,请他们的话。 花小婵道:“劳烦你跑一趟,我们这就过去。” 几人也重新打起精神来,暂且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一同起身往那边走。 戏楼紧挨着揽翠轩,他们来的时候,还未走近就听见戏楼那边咿咿呀呀传来唱曲的声音。 揽翠轩是用来吃饭的地方,如果大家不想在行馆里面吃,就可以来此处,这里的厨子会做天南海北的菜式,不管你来自哪里都能尝到家乡的菜。 而霁月阁可谓是一个风月场所,里面歌舞常年不休,那些达官贵人经常为了美人一掷千金。 但这里做的却都是正经生意,里面的姑娘卖艺不卖身。 倘或你看中了哪个舞女,也可以替她赎身,将她带走,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但在这里面却禁止你胡作非为,不然就会被人给撵出去。 也有些人仗着自己手里有点钱,或者家里有点势想要在此闹事,但无一例外的都吃了苦头。 现在的园子不紧财力雄厚,背地里房景毓更是安排了许多顶尖的打手,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只要闹事,他们也不买账,直接打的你哭爹喊娘。 这些打手大部分都是房景毓从雀枝楼那边调过来的人,以让他们以这种方式隐藏在天子脚下。 还有一些是房景毓叫空竹培养的新人,这些人明面上是打手,实际上是顶尖的刺客。 而背地里房景毓又亲自培养了一批人,这些人只听命于他一个人。 这些事,他连花小婵都没有说。 “你们总算是来了,你们要是再不来,这菜都该凉了。” 周易一走,把这里的事都交给了孙茂然来打理,房景毓也会偶尔过来帮忙。 不过一到天热,这里的人便多了起来,他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今天也是抽空过来接待他们。 花小婵一直牵着阿依娜,怕她在这里乱跑,对孙茂然道:“也该请个人来帮你,不然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孙茂然道:“这件事周兄走之前已经想到了,他写信从云中府那边调了一个人过来,就是罗叔,不然我一个人肯定不行。” 花小婵一听是罗叔,想起来这是云中府的管家,他们去云中府的时候曾见过几面。 原来周易竟想这么周到。 一时所有人都坐下来吃饭。孙茂然特意为几人留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就是戏楼,戏楼那边现在热闹非凡,看的清清楚楚。 “孙兄可吃过了,不如坐下一起?” 孙茂然也很长时间没有跟他们一起坐在一起了,闻言也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晚上这顿饭是给小蝉姑娘准备的接风宴,恭喜小蝉姑娘出宫,我们听说你几次死里逃生,也是不容易,不过出来就好了,那宫里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孙茂然说着举起了酒盏,准备敬花小婵。 大家正准备一起,花小婵却端着酒站起来,说道:“这杯酒该是我敬你们才是,自打来京之后,在场的每一位对我都多有帮助,我先干为敬。” 说着,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她喝的是文殊白,这种酒千杯不醉,也是这里卖的最好的酒,最适合这里的夫人跟姑娘喝。 夏天的时候将整坛酒湃在井水里,喝起来清凉爽口,最是解暑。 几人见花小婵一口喝完,也全都一饮而尽,气氛跟着高涨起来。 杯盏交著,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喝到高兴出,便开始行起了酒令,往来不亦乐乎。 第七百二十五章偶遇 大人们喝酒,阿依娜自然是觉得无趣,就央求花小婵带她去玩,她听着下面热热闹闹的就坐不住。 花小婵自然是要陪客人的就让花小石去带阿依娜玩。 出了揽翠轩外面人来人往,阿依娜高兴的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小孩子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总也停不下来。 花小石像一个大哥哥一般在身后呵护着她,生怕阿依娜一不小心摔跤了。 “娜娜,你慢点小心摔着了,别跑太远。” “小石哥哥,你快来啊,那边有个大鸟可好看了!” “小石哥哥,你快看这河里有一条好的的鱼。” “小石哥哥,那是什么,是不是一个大王八……咯咯咯……” 阿依娜指着园子随处走动的孔雀等看的不亦乐乎,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最后跑累了,两个人在河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歇息,阿依娜趴在石凳上撑着脑袋看着花小石。 花小石却像是有心事儿一般有些心不在焉,看着远处走起神来。 “小石哥哥,小石哥哥,他们都说我长大了要嫁给你当娘子,什么是娘子,好玩吗?” 花小石回过神来之后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跟你开玩笑的。” 花小石不过也才十岁左右,他对于这种事儿也是一知半解,他心里只装着一件事,那就是将来要跟房景毓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别的他暂时不会想那么多。 花小石见阿依娜有些似懂非懂,就继续说道:“嫁人一点都不好玩,我娘嫁给我爹两个人就经常吵架,反正我就没见过有人不吵架的。” 阿依娜听了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小脑袋:“那我以后不嫁人了,嗯,不对。” 她看着花小石反应过来。 “什么不对?” 阿依娜歪着脑袋说道:“我跟小石哥哥你在一起就好开心啊,所以要是将来当小石哥哥的娘子,也不错呢。” “我偷偷听小蝉姐姐跟毓哥哥在房间里说话,毓哥哥说将来要娶小蝉姐姐为娘子,然后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我也要跟小石哥哥你在一起,永远永远永远……不分开。” 她一连说了很多个永远,长的一口气都没说完,然后换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才说完。 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她笑嘻嘻的看着花小石,如宝石般的眼睛里挂满纯真,“小石哥哥,长大你娶我好不好?” 花小石看着阿依娜,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但阿依娜却拉着他的衣袖不停追问:“小石哥哥你说话呀,你娶我好不好嘛,我们明天就成亲……小石哥哥,好不好嘛?” 花小石被她晃的没办法,只得点头应道:“好好好,等将来我考取了功名,我就娶你。” “太好了,小石哥哥要娶我了,我要嫁给小石哥哥为妻……咯咯咯……” 阿依娜一听花小石肯娶她,高兴的手舞足蹈。 咚~ “哎呀!” “谁,谁在那?” 阿依娜正欢欣鼓舞的时候,两人身后的竹林里忽然传来女子的喊声。 花小石立即变得警觉起来:“娜娜,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花小石安抚好阿依娜,自己往竹林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问:“请问有人吗?” 竹林也是游园的美景之一,这里曲径通幽,哪怕是白天艳阳高照,里面都十分凉爽。 高耸入云的珠子,将头顶的天空都遮住了,往上看去,好似一个巨大的碧绿色的穹顶。 脚步声靠近,藏在一丛竹子后面的周文芷靠在角落里紧紧咬着唇,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好似桃花上滴落的露珠晶莹剔透,藏着无限哀怨。 她捂着疼痛不已的脚踝,暗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这个时候偏偏把脚又给崴了。 听着花小石的呼喊声,她紧咬着下唇,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埋怨这个少年起来,好没理由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过是饭后消食,见这里清幽便走到了这里,却不想会听见花小石跟阿依娜说话。 打从第一次在街上见到这个少年,她心里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以前常读《西厢记》上有一句话,道是,“潘郎鬓有丝;杜韦娘不似旧时,带围宽清减了瘦腰肢。一个睡昏昏不待观经史,一个意悬悬懒去拈针线;一个丝桐上调弄出离恨谱,一个花笺上删抹成断肠诗;一个笔下写幽情,一个弦上传心事:两下里都一样害相思。” 她整日里便如书上所说,竟害起了相思来,虽没有看诊,但每日里行径跟这书上描写的也差不离。 今日走到这里来,偶然听见这句话,不觉伤心起来,也不知为何。 被发现后只想着要躲起来,不让他找到,却又不知道为何要躲。 脸上泪珠儿不止。 花小石往里走了一段里面不见有人,不由纳闷起来,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自嘲一笑,“大概是耗子,我听岔了,这里怎么会有人。” 园子里热闹的地方多了去了,他认定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虽然竹林里也用木杆挑了灯笼挂上,但那光晕却将这里照的凄凄惨惨戚戚,白天或许还好些,晚上一个人呆在此处未免显得阴风阵阵,怪瘆人的。 花小石嘟嘟囔囔的离开,却不知周文芷就藏在他前头,把他刚才嘟囔的话听了进去,倘或他再往前一步就能看见人,却又不往前走了。 听着脚步声离开的声音,周文芷扯着手里的帕子,冷哼道:“竞敢说我是耗子,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哼!” 她正说着,斜刺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到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这般在背后骂人的,你是在说我么?” 周文芷不防有人听见她说话,一抬头却发现是花小石,谁知他竟去而复返。 此时的花小石唇角微微带着笑意,眸光清澈,不染一丝尘埃,好一个眉清目朗的少年。 周文芷脸红透了,像是做错了事儿被人给抓包一般,羞涩的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学那泼妇骂街,把以往学的规矩都往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如今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想要收回是不可能了。 她见躲不掉了,干脆放开了,冲着花小石咕哝一句:“谁叫你先说我在先,我就这么说了,怎么着吧,反正你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第七百二十六章赌气 花小石见周文芷眼神略嗔,眉尖若蹙,裹着一股子幽怨瞪着他,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见周文芷眼睫上还挂着泪珠,脸上也有泪痕,慌了一慌,拱了拱手,说道:“不知我哪里做错了,惹了姑娘你生气,我在这里给你道歉,姑娘别生我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周文芷眉眼一横,赌气说道:“我气我的,关你什么事。” 说着拍拍身上的灰尘就要起,却忘了自己的脚崴了,这一站竟没有站稳。 花小石连忙伸手去扶她,周文芷顺势靠在了他身上。 “你脚怎么了?”他神情关切,语气中带着丝丝急迫。 “不关你的事!” 男女授受不亲,周文芷满脸羞涩的去推,可一推开,她自己又站不稳,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只得又扶着花小石。 “你别乱动,我背你回去吧!” “哪个要你背,你背了我,你那妹妹就不管了?” 周文芷语气里带着怨气。 花小石好像听不出来,而且就算他听出来他也不懂周文芷为何要生气。 “对了,娜娜还在等我,姑娘在此稍等,等我把娜娜带过来。” “欸,我不过是说说,你就这么走了,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 花小石心里担心阿依娜乱跑,立住脚道:“不是不管,你不知道我那妹妹,最是个急性子,她若是乱跑,不见了,阿姐定然要怪我的。” 说着转身就走。 周文芷用手搭着一根竹子站着,脚踝疼的她直皱眉。 心里想着要不是为了躲避花小石,她慌乱之下低头就走,也没看路,就这么把脚给崴了。 这个人真是,看着挺聪明的,却一点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呆头呆脑的。 不一会儿,花小石就带着阿依娜过来了。 他跟周文芷介绍道:“我们也算是见过几面了,还不知道对方的名讳,在下姓花,名小石,石头的石。她是我妹妹阿依娜,我们都叫她娜娜,这位妹妹,你叫什么?” 周文芷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借着灯光观察他们兄妹二人,不由疑道:“你怎么跟你妹妹长的一点也不像,她为什么叫阿依娜,这听起来不像是中原的名字,你们不是真的兄妹吧。” 是真兄妹的话,方才就不会说要娶的话了。 花小石道:“我们的确不是真兄妹,她是我阿姐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孙女,她爹娘都不在了,所以就跟了我们来,我就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周文芷听了,心道,这小姑娘竟比她还可怜,好歹她还有个爹爹在世,对方却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不对,她还有个啊翁,而且还有疼爱自己的哥哥姐姐,虽然说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人。 再想想自己,孤身一人来京投靠亲戚,与那些姐姐妹妹,总觉得隔着什么。 想着想着不觉又伤心的落下泪来。 “这位妹妹,你怎么又哭了,你若是不想说,我不问就是。”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如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花小石也看出对方似乎脚崴了,但是他也不会给人治病,只能先把人给送回去再说。 周文芷哭了一回,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了,都没有人过来找她,想来没有人会关心她,不觉又凄然起来。 “我脚崴了,你阿姐不是会看病么,你能不能先背我去找你阿姐,不然我这个样子要怎么回呢?” 花小石一想也是,于是就点了点头,背对着周文芷,双腿下蹲,示意周文芷上他的背。 “我也要背,小石哥哥,我也走不动了。” 花小石一见阿依娜如此说,就哄着她道:“娜娜,这位妹妹脚崴了,不能走路,所以我才要背她,你乖,听话,小石哥哥牵着你好不好?” 阿依娜眼泪汪汪的摇了摇头,“不嘛,我就要小石哥哥背我,你要是不背我,我就告诉阿姐去。” 花小石见哄不好,又看看周文芷,不由犯难起来。 周文芷看他这样,眉眼一撇说道:“算了,你还是照顾你妹妹要紧,谁叫我只是个外人呢,你就把我丢在这里,我也不怨你。” 花小石一听这话就说道:“姑娘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周文芷听了此言,内心一暖,心里总算是好过了些。 可眼下,花小石自己也是个少年,不能同时背两个人,他想了想说道:“不然这样好了,我先扶你到前面石凳上坐下,那里人多,或许可以找人帮忙替我们回去通知一声,我阿姐若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定然会找过来的。” 周文芷见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花小石一手扶着周文芷,一手牵着阿依娜出了竹林,来到外面的石凳上,等了一会儿,果真见到一位园子里的小斯从这经过,于是便让他帮忙喊人。 那小斯一听说几人的身份,也不耽搁,答应一声就去了。 等人的功夫,周文芷默默开口道:“你方才问我叫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姓周,名是文芷两字。” “文是文斐然的文,芷是白芷的芷。” “周姑娘!” 周文芷见花小石一言一行礼数周到,但就是名字有点怪,跟他的举止不符。 “你为什么叫花小石,听着倒像个乡下名字。” 花小石也不隐瞒,说道:“我本来就是乡下人,是因为房大哥考中了功名,我们才来了这里。” 周文芷听了,又不解的问道:“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敬重你阿姐,我看她年纪比我们好像也大不了多少?” 花小石道:“阿姐比我大三岁。” “哦,那你们姐弟跟你口中的房大哥是什么关系?”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是豫中人士,那年豫中大旱,好多人都饿死了,我们家也穷的揭不开锅了,于是我爹娘就把我阿姐给卖给了房家当奴婢,之后我阿姐靠着医术在房家站稳了脚,房大哥又是个极好的人,后来就把我阿姐的卖身契给撕了,然后我们就来了这里。” 周文芷听完花小石简单的诉说,心道他们也是命运多舛。 自己好歹还没有受过那么多的苦,跟他们一比,自己算是好多了。 第七百二十七章使小性 两个人聊着天,阿依娜见他们说话略带亲密和自来熟的样子就在一旁撅着小嘴赌气。 “小石哥哥,你不要总是跟她说话不理我,你跟我也说说嘛!” “哎呀,你干嘛老是跟她说话不跟我说话,她身边那个阿婆总是嚷我,你怎么还跟她那般亲热,你再不理我,我就不理你了,我要生气了……哼……” 阿依娜扭过头去,撅着屁股趴在石凳上,一副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不管花小石说什么,她果真不理,只是哼哼。 周文芷见了就说道:“你这妹妹还真可爱,要是我有个妹妹多好。” 她一脸羡慕,然后帮着花小石去哄阿依娜,“娜娜,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哥哥疼你,对你嘘寒问暖,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又体贴又有担当,我但凡有个有他一半好的,也不至于伤心了。” “你放心,你这哥哥我抢不走的,我们只是说说话,你的小石哥哥每日都可以陪着你,难道借我一会儿说说话你也要气?” 阿依娜扭过头来,张着嘴喊道:“不借,不借,小石哥哥是我的,谁也不借。” “你身边那个婆子可凶了,她不但凶我,连小石哥哥也凶,我才不要跟你玩,也不会把小石哥哥借给你。” 花小婵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阿依娜冲着周文芷说这句话,便不解的说道:“谁要问你借花小石了?” 阿依娜一见花小婵过来朝她跑过去,指着周文芷说道:“是她,她说让我把小石哥哥借给她说说话,可是我不想借她,我又不认识她,而且她那个婆子还凶我,不止一次,我讨厌她。” 花小婵抬头看去,就见周文芷羞涩的红了脸,半低着眉眼。 花小婵见了说道:“这位姑娘,你别跟娜娜计较,她童言无忌,听说你脚崴了,让我看看。” 周文芷听了默默的颔首,想要起身见礼却被花小石给阻止了。 “阿姐,周姑娘方才因为我不小心把脚给崴了,你快帮她瞧瞧。” 花小婵倒是不知他们怎么走一块去了,而且这周姑娘身边怎么也没个人陪着。 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她扭头先吩咐旁边的小斯:“你去菊花小筑去传个话,就说他们家周姑娘在此,叫人来接。” “是,姑娘,小的这就去。” 等小斯走后,花小婵蹲下身让周文芷把脚给伸出来,脱掉鞋袜之后发现脚踝处肿了好大一块花小婵检查了一下说道: “不碍事,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抹点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说着从随身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几滴药水在手心,先用两只手搓了搓然后在周文芷脚踝上揉了起来。 花小婵的手一触碰到脚踝,周文芷就疼的叫了出来,身子也是一抽。 花小石赶紧道:“阿姐,你轻点,弄疼她了。” 花小婵抬头一笑:“我这还没用力呢,她这不过是条件反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瞧把你给紧张的。” 花小婵看着花小石连一红,再看看周文芷赧然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了一眼阿依娜,心里暗叹一声。 先是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缓解了一下痛处,随着花小婵的拿捏,慢慢热了起来,疼痛有所减缓,过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过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花小婵停了下来,正替周文芷穿着鞋袜,薛府的人这个时候也赶到了,见了这一幕,周妈妈张口便问:“怎么又是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也好脱我家姑娘的鞋袜,叫人看见了,我家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着就过来把花小婵给推开,自己麻利的替周文芷穿上鞋袜。 花小婵没等对方碰到自己,就起身站到了一旁。 微微蹙了一下眉,说道:“你们来的正好,你家姑娘脚崴了,暂时不能下地走路,你们把她接回去吧,这里虽然是园子,白天还好,晚上还是不要一个人乱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扯不清责任。” 花小婵把手上的跌打药酒递给前来的一个丫鬟说道:“这药酒,你们每日再给你们家姑娘涂抹两遍,轻轻的揉个半柱香时间,不出两日就能下地。” “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如果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花小婵说完,背上药箱,牵着阿依娜,示意花小石跟她一起离开。 花小石朝周文芷拱了拱手,跟着花小婵转身走了。 周文芷见花小石离开,心里又想着花小婵刚才的话,听对方的意思,这是怨自己乱走了。 心里不免想道:我乱走是我的事,又没有求着你管我,就是真的死了,也不需要你们可怜。 想了一回,回过神来看着周妈妈,也是一肚子的气:“怎么你每次都要嘟囔,不嘟囔还活不成了,我要跟谁说话你也要管,别人又没把我怎么着,用得着你替我操心。” “你要是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吵起来,以后就别跟着我了,我也不需要你伺候。” 周妈妈见自家姑娘又耍小性子就说道:“姑娘,我不管你谁管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回从家里过来你身边就带了三个人,那两个小丫头不经事,你万一被人给欺负了,她们只能装哑巴,掉金豆,还是老奴操心。” “那两个人真就跟瘟疫似的,走到哪都能碰到,你看看那小姑娘莽莽撞撞的,一看就不懂规矩,姑娘还是别跟他们走太近。” “那个十几岁的丫头说话倒是不错,姑娘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走了,害奴婢们好一顿找,几乎快跑遍了大半个园子,要不是他们差人来通信,我们也哪里能想到姑娘你能一个人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下次姑娘去哪,也费心跟老奴知会一声,也好过这般没头苍蝇乱找一通。” 周妈妈嘟嘟囔囔的替周文芷穿好了鞋袜,背着她起来,继续说道:“薛家大奶奶跟二奶奶她们知道姑娘不见了,也急的跟什么似的,正使唤下人满园子找,就是大爷他们也找人知会了,大家这戏也只看了一半。” 周文芷听了周妈妈的话,眉尖蹙了蹙,嗔道:“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你们看戏了,我也没让你们找,我玩累了自己就会回去的,这里能遇到什么危险,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周夫人 花小婵带着两人回来的时候,酒宴已经散了,大家都去戏楼看戏去了。 花小婵也懒得往那边去了,就让人烧了热水替阿依娜把脸给洗洗,让她睡了。 出来的时候看见花小石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进去之后看见花小石捧着书发呆。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花小石一惊回过神来,见是花小婵,就要起身作了个揖,“阿姐!” “这么晚了还不睡,还在看书?” 花小石有些惭愧,只轻轻嗯了一声,花小婵看破不说破,只是说道:“以后读书要专心一点,若是你明年能考中秀才,我觉得应该让你去松阳书院试一试。” 花小石知道自己辜负了阿姐的一片心意,她这是在提点自己,心下十分愧疚,默默的应了。 “今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花小婵见花小石应了,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房景毓与沈锦修两人还有政务要处理,不能在此多待,花小婵本来想跟他们一起回去,但阿依娜却不愿意离开,她就只能暂时留下来多陪她几天。 正好放松一下身心,在宫里待久了,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花小婵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修剪花枝,孙茂然此时走了过来,见了花小婵说道:“昨天听房兄说你想要在京城开个医馆,有没有这回事儿?” 花小婵倒是不知道房景毓跟孙茂然说起过这个问题,就点了点头,“嗯,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我没想到子毓他会跟你说这个,八字还没一撇呢。” 花小婵请孙茂然回屋坐,给他倒了一杯请两节课的青梅茶,孙茂然呷了一口说道: “房兄跟我说其实是想拜托我找一下药材的进货渠道,不过我却跟他提了一个想法,他说让我来问问你,看看你的主意。” 花小婵便问,“什么想法?” 孙茂然道:“最近庄园的声音越来越好,有好些达官贵人都来这里避暑,有的人常年在这里包了房子,园子里别的还好,但就是此处距离城里位置颇远,看病不便。” “小婵姑娘若是想要开医馆,不妨在此处开,在这里赚的钱,将会是在别处的数倍。” “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地方,至于药材跟人手也不需要你操心,小婵姑娘只需要负责给他们看病就行,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花小婵想了想,摇了摇头,婉拒道:“我还是愿意给平民看病,这些人说不好听点,脾气太大,我懒得伺候他们。” 孙茂然一听此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既然小婵姑娘不愿意,那我便另请高明。” 孙茂然走了之后,花小婵在亭子里坐着发呆,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清风吹拂,让人不由自主的打瞌睡,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太阳落山,热气渐消,园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花小婵吃完睡,睡完吃,晚上就带着阿依娜跟花小石逛园子,白天就缝缝衣服做做鞋袜,虽然是夏季,但也要早点准备秋衣跟冬衣。 这天花小婵逛园子的时候,瞧见路上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一位姿态端庄的妇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花小婵一看那妇人,瞧着眼熟,仔细一看,认出是周夫人。 算算时间周文昊也走了有几个月了周夫人的神色似乎有些憔悴,可能是操心所致,好不容易盼着儿子成亲,没想到却又闹成这样。 “周夫人!” 花小婵上前打了个招呼,眼睛里四下里一看,却没有看到萧云儿的身影。 “周夫人是一个人来的,是打算常住,还是只是来散散心,我对这里也算是比较熟悉,不如我带夫人四处转转?” 周夫人云鬓高堆,姿态优雅,看着花小婵说道:“我也是听云儿说有这么个地方,便想着来看看,她在这里已经替我安排好了住处,且住个几日看看如何,是不是真有云儿说的那般好。” 花小婵道:“夫人来这里算是来对了地方,不知郡主给夫人安排的是哪处行馆,我可以给夫人引路。” 周夫人旁边的一个小厮说道:“是竹月轩。” 花小婵道:“竹月轩我知道,就在左边不远处,那地方比较清幽,郡主考虑的真周到。” 花小婵指着左前方,远远的看去首先印入眼帘是姹紫嫣红,百花盛开的景象,叫人眼前一亮。 再往前,极目远眺处便是一攒翠绿的竹子,在湖水的尽头,有一片屋舍掩映在翠竹之中,好似碧绿的湖面上点入一点白色的玉色。 周夫人顺着花小婵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竹月轩一角,瞧着风景独好,十分满意。 可她刚走了两步,眼前忽然一阵晕眩,花小婵见势不对,连忙伸手扶住。 “夫人,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身旁的婆子也见过花小婵,此时说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夫人这段时间时不时就会感到身子不适,原先可没有这些毛病,找了几个大夫了,也不见好。” 花小婵一听说周夫人身体抱恙,就说道:“先扶夫人去行馆歇下,我再帮她看看。” 婆子便扶着周夫人去往行馆的方向,路上周夫人说道:“唉,人老了,身上的毛病就多了起来。” “别人跟我这么大年纪的,孙子都十几岁了,可我这儿,唉。” 周夫人提起周文昊便是唉声叹气,“你说说他,好不容易盼着他成亲了,在家里没待两日,就又跑那么远。你说他在京城待着多好,做奉天府尹难道不比跑那么远当官强,还不都是为民请命。” 花小婵听着周夫人的抱怨,静静的听着,萧云儿假孕一事看来对周文昊的打击很大,也不知道周文昊这个心结什么时候能解开。 自打一个月前萧云儿来找过她之后,两人又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 不过现在的萧云儿,大概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夫人还年轻着呢,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或许只是些小毛病,吃点药就好了。” 花小婵又追问起犯病的情况,周夫人便说道:“就是头晕眼花,烦躁失眠,别的倒是也没什么,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我这个年纪,不生病的少有。” 花小婵想到她上一次替周夫人看诊的时候还是几年以前了,第一次来京的时候,还是周文昊亲自邀请她去的,没想到一转眼时间就隔了这么久了。 “夫人既然来了这里,就只管安心静养,只是怎么就夫人一个人来了,郡主不一起来么?” 提到萧云儿,周夫人脸上多了些喜意,说道:“要是我们都来了,家里岂不是没有人管了,她留在城里替我操持家务。” “要说娶了她还真是我们周家的福气,云儿过门之后不仅帮着我打理家务,还事事周全,就是自打她滑胎之后,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这脸上也不见笑容了。” 说到这个周夫人又埋怨起自己的儿子来,“有时候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我们家昊哥儿是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妻子不关心,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偏偏主动请求皇上将他调往了外地,还是那么远的一个地方。” “换做是我,我也生气,亏得云儿是郡主,教养极好,倒是不哭也不闹。要是昊哥儿回来,我定要好好的说说他。” 花小婵听了,心里叹口气,看来萧云儿假怀孕一事儿,周夫人还被蒙在鼓里,大概是周文昊不想自己的娘知道真相之后伤心。 第七百二十九章你个假太监 几人聊着就到了竹月轩门口,小厮则把马车牵去了马厩,那里有专门负责照料,所有的马全都停在那里。 这里的行馆在被人预定之后,就会有人打扫干净,雇主随时可以入住,里面所有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直接带着行李入住就行。 一般来这里的大户人家身边都会带几个使唤丫鬟跟婆子,住进去之后,除非有事发生,一般都不会有人进去打扰。 周夫人舟车劳顿,一进屋就躺下了,懒得再动弹,屋子里丫鬟们来回忙活,将带来的东西全都摆放妥当。 花小婵则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旁边,对周夫人道:“夫人,麻烦你把手伸出来,让我替你把把脉。” 周夫人一脸慈祥的看着花小婵,“算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歇歇就好了,劳烦姑娘你陪我走这一路,等我真的病的时候再找你替我看看。” 周夫人谢绝了花小婵的好意,这个时候有丫鬟煮好了茶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伺候周夫人的婆子倒了杯茶水过来递给周夫人,周夫人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又把茶盏递了回去。 就见她的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花小婵就坐在旁边,身上也洒了些茶渍。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却与婆子的手撞在了一起,眼睁睁的看着茶盏咚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好在地板是木质的,茶盏完好无损。 周夫人也吓了一跳,见那茶盏没碎就说,“好险,我听说这里每个行馆的茶盏都各有特色,还是官窑出产的,非常名贵,若是真的破了一个,就凑不齐了,也就浪费了。” “钱我倒是不心疼,大不了赔他们些银子,就是有些可惜,好的东西,总是会教人怀念。” 周夫人说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花小婵身上的裙子被打湿了,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看看我,一个不小心就弄脏了你的衣服,没烫到吧?” 花小婵忙摆手说没有,随后就起身说回去换身衣服,改日再来找周夫人聊天。 花小婵回去之后把衣服换了,拿起衣服准备洗的时候,鼻子里忽然闻到这茶水的味道好像有些不对,但仔细闻了闻,又没有了。 她只是以为这茶汤里面加了周夫人喜欢喝的茶叶的味道,也就没太留心,就去院子里洗衣服去了。 再说皇宫这边。 自从苏念薇被从火里救出来之后又重新赢回了萧启承的宠爱,依旧把她捧在手心里,毕竟犯错的不是她,她不过是受了牵连罢了。 还有就是苏念薇的眼睛已经被治好了,不过想要彻底的愈合还需要些时间,所以她现在仍旧是白纱遮眼。 郑婕妤看着苏念薇又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倒是又来气,她才得到皇上多长时间的宠信,转眼就没了。 火气没处发,她就每日在院子里耍剑,就见她身子翩若游龙,宝剑在手里挽了个剑花猛然下腰朝后削去。 哪知小九爷站在身后,似乎刚进来,眼看着那剑就刺中他,就见他不慌不忙的抬起右手,大拇指与中指挽了个圈轻轻一弹,将刺到眼前的剑给弹开了去。 郑婕妤一见他过来,便有心要捉弄一下,于是身子一旋,再次削去,这次迅若闪电。 小九爷看着郑婕妤这次是故意的,也不生气,脸上反而浮上笑意,陪郑婕妤耍了起来,两人配合默契,眨眼间过了十余招。 “娘娘,不知谁又惹你生气了,要知道气多了可伤身。” 小九爷凭着三脚猫的功夫跟郑婕妤切磋,手无寸铁,却游刃有余,一切都是因为郑婕妤刻意放水,并没有动真格的。 见他还有机会贫嘴,郑婕妤眼神微微一眯,心里喊了一声:你个假太监,又来串门,还真是不怕死。 自打上次郑婕妤放走他之后,小九爷每次等陆美人去陪太后的时候就会假扮成小太监见缝插针的跑来见她。 手下要给他些教训,下手越来越快,“我生我的气,关你什么事儿,你不陪在那个女人身边,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敢耍老娘,我要你好看。” 嘴上说着,手下也没停,小九爷应付起来渐渐有些吃力,堪堪躲过郑婕妤一剑,抽空道:“我可不敢耍你,您是堂堂的后宫娘娘,我只不过是一个市井上的小混混,除非我不要命了。” 说话间一个分神躲避不及,差点被郑婕妤给削掉命根子,还好最后只是刺破了衣服,饶是如此也吓得他一身冷汗。 再看郑婕妤正得意的朝他挑眉一笑。 “我谅你也不敢,不过你冒充国师这件事,要是被皇上发现依旧是死路一条,上次皇上让你出宫,那么好的一个机会,你怎么不出去,待在这里,迟早都是一死。” 郑婕妤抽出宝剑,两人继续你来我往,不过这一次她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小九爷忽然叹了一口气,在又一次躲开郑婕妤的剑之后,忽然站住不动,幽幽说道:“这次,我真的要出宫了,今天是特意来向你拜别的。” 郑婕妤听其说话伤感,伸出去的手就慢了两分。 这段时间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出来练剑,而每次小九爷就会出现给她当陪练,小九爷虽然没有正式学过武功,但身法却非常灵活,跟灵蛇似的,他若是有心想躲,郑婕妤一时半刻倒是也刺不中。 心里想着要是这人出宫了,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那以后自己要是再生气,谁还会陪自己练剑。 “娘娘小心~” 就在郑婕妤胡思乱想,心里哀叹的时候,忘了自己正在俯身,小九爷这么一喊让她回过神来,就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就要朝地面倒去,不由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她感觉自己手腕一紧,身子飞起,紧接着有人揽住了自己的腰身在原地转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郑婕妤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小九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四目相对,看她的时候,眉宇间似乎还有些担心。 四目相对,郑婕妤有一瞬间的晃神,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家伙眼睛幽深如潭,眉峰内敛,五官精致,长的有些俊美。 “娘娘,你没事吧?” 郑婕妤一下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推开小九爷站好了身子,“我能有什么事儿。”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出宫,怎么,这个时候想走了?” 小九爷怅然若失的说道:“不是我要走,而是不得不走了,苏娘娘的眼睛快好了,我也没有再留在宫里的必要了。” “就是觉得临走时应该跟你说一声。” 他看着郑婕妤,似乎欲言又止,却又什么都没说。 郑婕妤也留心他的神色,只是说道:“离开皇宫,你还打算干你的老本行,有没有想过找个正经事情做?” 第七百三十章买宅院 小九爷用右手食指在太阳穴上点了两下,如果是别的女人这么说他肯定要在心里淬一句:多管闲事。 但此话从郑婕妤嘴里说出来,他想了很久,最后耸耸肩:“我天生就是小偷,不干这个就只能饿死了,不然你养我啊!” 郑婕妤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这句话,抬头看了小九爷一眼,捧腹笑了起来,笑的小九爷有些莫名其妙。 郑婕妤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止住,说道:“让我养你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先变成小太监,你肯么?” 小九爷立马捂住自己的下面,跟见了鬼一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才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他准备潇洒的离开,虽然有些不舍,但不舍归不舍,还是要分别的。 “等等!” 郑婕妤叫住小九爷,等小九爷转过身时,说道:“不如我给你指个出路如何?” “什么出路。” “从军。” 郑婕妤道:“我爹是郑大将军,你不如投靠我们郑家军,我给你写个介绍信,你把信交给我爹,我爹自然会把你留下。”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写封信。” 郑婕妤说着转身进屋去了。 小九爷做散人做习惯了,倒是不喜欢过那种规规矩矩的日子,不过他也不忍拂了郑婕妤的好意,说不定哪一天他活不下去了,去当兵也不错,最起码管饭。 郑婕妤很快就把信写好了,交给了小九爷,小九爷接过信揣在怀里,说了句保重,然后就走了。 回到住的地方,小九爷换下太监服,从床下拖出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他在皇宫里偷来的东西,他已经联系了宫外的人,准备这几日就把东西给送出去。 “是时候该走了。” 算算时间,他在这宫里待的也有两个月了,吃也吃过了,玩也玩过了,再不走,若是被发现,可真就走不了了。 几日之后,宫外的同伙买通了出宫买办的小太监,将他偷来的那些东西藏在菜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运了出来。 小九爷见东西被运出,准备过来跟萧启承辞行,本来萧启承已经准备答应了,还准备送他些丰厚的谢礼,以保两国友好。 不想苏念薇也在,就听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推了回去。 “皇上,我的眼睛多亏了这位国师才能够好,不过距离痊愈,怕是还得一两个月呢,等妾身的眼睛好了之后,我还想设宴好好的款待一下国师。” “所以可不可以让他再留几个月,不然别人该说我们薄情了。” 萧启承最近跟苏念薇两人如胶似漆,不管苏念薇说什么他都听。 “既然爱妃这么说了,那国师你就再留段时间。” 小九爷还想再说,萧启承直接摆摆手让他退下,他也只能继续待在宫里,不然私下里逃跑,可是死罪。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他就又有了跟郑婕妤相处的时间了。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花小婵在盛京最大的一家医馆中当了坐堂大夫,白天替人看诊,晚上回家跟房景毓待在一起,日子过的倒是很平静。 “明天就要去贡院考试了,东西可一定要准备好,你看看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还有这些点心可得拿上,你子毓哥哥参加考试的时候带的就是这饼还有这用核桃花生等做的酥络,带在身上不容易坏。” 花小婵把准备好的吃食放进食盒里,等明日花小石与陈墨云两人去考试的时候带上,不至于饿肚子。 沈锦修见了,就说道:“我跟唐兄考试的时候要是有人给我们贴心的准备这些,我也不至于在贡院门口晕倒,你们可真有福气。” 花小石说道:“若是沈大哥你不晕倒,那我们又怎么能认识,可见这一切都是天意。” 阿依娜此时跑过来,仰着小脸说道:“小石哥哥要去考试,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我也要考个功名回来。”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人笑了起来,阿依娜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们笑什么?” 花小婵道:“你有这个志气是好事,不过自古可没有女子参加考试的,也没有女子做官的。” 阿依娜撅着嘴不服,说道:“不对,不对,自古还有女子当皇帝的,怎么就不能有女子做官了,长大我偏要做官。” “反正小石哥哥做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花小婵看着纯真的阿依娜,再看看花小石,不知道花小石心里是否还惦记着周姑娘。 收拾好东西,花小婵就去厨房做饭,只要她在家,有时间,一般都会亲自下厨,只有自己亲手做的饭吃起来才会美味。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沈锦修说道:“我想在京中买个宅院,然后将家里人接过来住,我父母年迈,虽有几个兄弟姐妹,但他们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只有一个小妹,我走的时候还未出阁。” “但我们那里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太苦了,把他们接过来跟我一起住,或许还好些。” 房景毓道:“也好,你现在也算是正四品大员了,以你的俸禄足以养活一家人。” 沈锦修看向房景毓说道:“我这个官职还是当初你在皇上面前极力推荐,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房兄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房景毓道:“现如今皇上有心想要从太后手里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利,首要就是培养心腹,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沈兄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沈锦修谦虚一番,说道:“至于找房子一事,我也是刚有这个打算,眼下衙门事情繁忙,倒是抽不出时间出去找,也不知道这京城房价如何?” 花小婵道:“我每日在医馆坐诊,认识的人多,不如我帮你打听打听,最好就在这附近买一座院子,以后来往也方便。” 沈锦修笑了笑,“在下正有此意,只是要劳烦小婵姑娘给挑一个便宜点的,在下这……囊中羞涩。” 周府这附近的宅子他可买不起,能够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房价也很高,他才当官不久,俸禄有限,尚且不能支付。 房景毓道:“这个不难,若是此处有空的宅院卖,在下可以先把钱借给沈兄,等将来沈兄有钱了,再还也不迟。” 房景毓一片好心,不过沈锦修并不想买这么贵的,这里的一处宅院少说也得二十万两,以他现在的能力是万万买不起的。 “多谢房兄好意,我觉得还是得力所能及才好,就暂且先买个便宜的,若是到时候条件好了,想换也是可以换的。” 第七百三十一章考试落榜 第二天一早,花小婵亲自送两人到贡院,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眼看着时间到了,这才目送两人进去。 本来陈墨云学习时日尚短,没打算让他去,谁知他自己要去,花小婵等人虽然意外,但让他试试也无妨,若是落榜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又过几日考试成绩下来,花小石仅毫厘之差没有考中,倒是陈墨云中了,虽然是末尾,但这个成绩也算是不错了。 毕竟他才学了几个月,能够有此成绩也算是不错了。 若是在地方,他定然也能取得榜首,可这是盛京,盛京中人才济济,他能够考中已经是属实难得了。 唐南得知陈墨云考中的事,不由叹气道:“唉,想当初我十年寒窗苦读,二十多岁才中秀才,不想云哥儿,这么轻易就中了,实在是叫人汗颜。” 说完又安慰花小石:“你没考中也没关系,这天下有学之士不知几何,若是都这么轻易考中,也用不着寒窗苦读了。” 花小婵见花小石神情还是不太好,就说道:“唐先生说的句句在理,有些人天赋差一些,但只要肯努力就一定能够有所成。”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多的是六旬老者,考了一辈子也没有中的,你还小,以后慢慢来就是。” 花小石抿了抿唇,“是,先生,阿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花小婵见花小石想开了,也放心了,说道:“再过几日,就是武生考试,我得去房玉良那边看看,听说他已经报考了,也不知准备的怎么样了。” 花小婵向医馆告了一天假,准备了些吃食,一大早就出门往侍卫营这边来。 路上经过一家卖馄饨的摊位时,不由想起了与周文昊在这里吃饭的事情,想着想着便走了神,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往侍卫营走去,到了侍卫营,门房的守卫见是花小婵,知道她是来找房玉良的,也不用检查,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房玉良,有人找。” 房玉良光着膀子正在举起两块上百斤重的大石,闻言放下石头,擦了擦汗水,抬头见是花小婵,不由咧嘴笑了起来。 “花小婵,你怎么来了?” 房玉良现在已经不喊五娘了,小时候不懂,大人叫喊什么他就喊什么,现在长大了,就不怎么喊了。 再则花小婵跟房景毓到底是没有成亲,他这么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干脆就喊起花小婵的名字来了。 话音落下,旁边一起练武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房玉良,小声八卦道:“玉良,这姑娘是谁,长这么好看,时不时就来看你一回,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该不会是你未婚妻吧?” 房玉良皱皱眉,“去去去,不会说话别说话,我们只是……嗐,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我们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我不是好奇,问问吗,你怎么这么小气,说说吧。” “是啊,我也想知道,要是我有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当我的娘子,我怕是半夜都会笑醒,这也太好看了。” “不光好看,又体贴又温柔,玉良身上现在穿的鞋子都是人家做的,唉,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喽,真是叫人羡慕。” 几个人正在贫嘴,花小婵已经走了过来,他们只好闭上了嘴,冲花小婵说道: “姑娘又来看房玉良,他可真是好福气,不像我们,没人疼,没人爱的。” 花小婵微微一笑,提起手里的食盒说道:“正好我多做了些点心,不如你们大家一起分了吃了,以后房玉良在这里还需要你们多多照顾,他年纪小,性子也暴躁,若是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包容包容。” “我年龄不小了,虚岁十五,都快成年了好不好?” 房玉良不满的咕哝了一句。 他只比花小婵大了两岁,眼下花小婵虚岁十三,他虚岁就十五了。 花小婵笑道:“男子二十加冠,你且得几年呢,让你跟他们学习你就好好的学,哪那么多话。” 旁边的人听了,就打趣道:“房玉良,有人管你你就知足吧,要是我有这么个人天天替我操心,我巴不得呢。” “姑娘,你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接过花小婵手中的食盒,动手打开,拿起一块点心就咬了一口,不由大加赞赏。 “这太好吃了,姑娘以后可一定常来。” 花小婵嘴上说着一定,然后问起房玉良参加武生考试的事情,问他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把我。 房玉良举起右臂手上一握拳,拍了拍隆起的肌肉说道:“放心吧,这只是武生考试,又不是武举考试,我肯定能过,不然就太对不起师傅的教导了。” 房玉良虽然不是学习的料,但对于练武却颇感兴趣,不用人督促,每日都很上心。 年纪不大,已练了一身的肌肉,在同龄人中也算难得的了。 花小婵见房玉良充满信心,就又说了些话,说起了花小石落榜的事,又说起最近发生的一些趣闻,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就离开了。 宫里 小九爷趁着陆美人又去见太后,再次偷偷去见了郑婕妤,而郑婕妤也好像一直在等着他过来。 原本她还一直在想着要如何争宠,每日听见皇上去了长信宫,再气不过,眼下有了小九爷,她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反而每天盼着人来。 两人也不再只是练武切磋,有时候会跑到房顶上坐着,一聊就是一天。 这天小九爷刚从郑婕妤那回来,约好第二天再见,谁知刚回到住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苏念薇派人给请了过去。 长信宫内,苏念薇身穿月白色的衣衫端坐在上首,见到小九爷抬眸微微一笑,眸子里似有寒光流露。 她的眼睛已经彻底痊愈,恢复光明,此时正凝眸看着下面站着的男子。 “不知国师今日为何做这副打扮,这是去哪了,不会是与这宫里的哪个女子幽会去了吧?” 第七百三十二章好好考虑 小九爷听了苏念薇的话心里很是吃惊,不过他从小就混迹于市井之中,什么没有经历过,因此面不改色。 十分淡然道:“娘娘哪只眼睛看见本国师跟人幽会,我之所以打扮成小太监也是因为要查看这宫中的风水。” 苏念薇双眉一挑,她倒是不知道这人能如此瞎编,她若是没有证据也不会把人带来问话。 “哦,你说说你都发现什么了?” 小九爷张嘴就道:“本国师每日查看宫中各处风水,发现皇宫不久就要遭逢大变,若是不及早更改,怕是有人在劫难逃。” 苏念薇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胡言乱语,她一拍桌子喝道:“国师,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能骗得过皇上,骗不了我,我一早就让人查过你的通关文牒,分明就是假的。” “娘娘此话真有意思,如果你知道我是假的,那为何还要留着呢,为何不早跟皇上揭发我,你分明就是在隐瞒什么?” “现在你的眼睛好了,就打算过河拆桥,知道的人明白你的眼睛不是我治好的,不知道的人自然认为是我的功劳。” 小九爷丝毫不乱,镇定自若,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区区一个女人,跟他玩心眼,他还不放在眼里。 “娘娘如果敢动本国师,传出去,怕是名声也不好听,你认为别人会怎么想?” 苏念薇被其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确实,她留下这个人纯粹就是为了掩藏自己眼睛的秘密,倘若别人知道她是剜了亲姐姐的眼睛来替自己还眼,势必会遭到人们的唾弃。 那么这个人就更不能留了。 “休要强词夺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宫里做了什么事。” 苏念薇让身边的宫婢拿来一个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是一个精美的帕子,她刚把帕子拿出来,小九爷脸色大变,难掩面上的惊慌。 他虽然极力表现的很镇定,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已经落入了苏念薇的眼中,“这手帕是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上面绣着心禾两个字,这帕子的主人是谁,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若是我把这帕子交给皇上,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前不久皇上刚处死了潘太医与苏婕妤,眼下若是再让他知道自己的爱妃跟男人暧昧不清,他怕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小九爷看着帕子,忽然笑了一声,勾着唇角道:“好吧,我承认,我根本不是什么国师,我就是一个市井小混混,混进宫来就是为了偷东西的。” “这帕子成色不错,到宫外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有一天我逛御花园的时候捡到的,就直接据为己有了,我哪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随便你去告状,就是到了皇上跟前我也这么说。”他对着苏念薇嗤了一声,干脆也不装了,站姿松散,“你不就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吗,弄这么大的阵仗至于吗?” “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放我出宫,别向皇上告发我,我保证对你的事守口如瓶,如何?” 苏念薇眼睛里划过一道寒光,轻抬眉眼,笑了笑:“国师,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的证据在我手上,而你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有事瞒着皇上,我的事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根本没有任何事要隐瞒。” 苏念薇语调一沉,起身走到小九爷身边,幽幽道:“我来告诉你这个交易怎么做,你当着皇上的面承认你跟郑婕妤有私情,我就放了你宫外的那些同伙。” “我听说你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不知道你会选择哪一边?” 小九爷脸上赫然变色,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全部宠爱,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苏念薇眸子像是淬了蛇毒,泛着幽冷的光芒,语气冰冷的说道:“因为我要的不是宠信,而是复仇,凡是跟那个人沾边的人,对她好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她恶狠狠的盯着小九爷,“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跟郑娘娘之间是清白的,我是不会答应的。”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不答应,你宫外的那些兄弟可都会因你而死。” “这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放了他们!” “只要你肯答应,我自然会放人!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我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三天之后你还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那么我每天都会杀一个人,一直到你答应为止。” 苏念薇朝门外喝出一句:“来人,把人带下去关起来。” 宫外 自打上次沈锦修说要买房的事,花小婵就刻意留心了,她从医馆回来之后就直接去了牙行打听哪里有房子卖。 这去了才知道,里面的人真多,有来卖房子的也有来买房子的, 而卖房子的可比要买房子的人要多的多。 花小婵见大厅里有一位大娘拿着房契准备登记,似乎也要卖房,花小婵就走过去跟人打了个招呼。 “大娘,你这是有房子要卖,正好我要买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家的情况,如果合适我就买了。” 那大娘一脸的愁眉苦脸,拿着房契唉声叹气,见花小婵问,就说道:“我家的房子在城东,是一栋民居,一个院子,三间房,你要买,那我就卖给你,价钱好说,你给我三百两银子就成。” 盛京按中轴对称布局,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组成。城内街道纵横交错,有一百多座里坊。此外还有东市、西市等商业区和人工园林。 一坊分为四区,在每一区内都还有一小十字巷,把整座坊分成十六个小块,分布着民宅、官邸、寺院和道观等。 大娘说的城东就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那里条件简陋,不符合花小婵需要的条件,沈锦修的家人如果要来居住的话,最起码也要有八间房子才行,大娘的房子显然不行。 一间普通的房子要价三百两,这要是搁在乡下,怕是三十两就能买一处普通的民宅。 花小婵之后又一连问了几个,要么是不符合条件,要么条件附和,就是距离太远了,每日上朝要走大半个坊市,等到了衙门也晚了。 不过忽然这么多的人要卖房子,花小婵倒是挺不解,好好的怎么大家都要卖房。 第七百三十三章主战还是主和 花小婵在里面待了差不多两个多时辰,包括牙行已有的登记过的房源花小婵都看了,觉得都不是很满意。 沈锦修再怎么说也是四品大员,若是住在那些差一点的房子里,也太可怜了。 花小婵见时间不早,也就回去了,晚上吃过饭,花小婵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房景毓。 “相公,你说为什么大家忽然都要卖房子?” 房景毓道:“朝廷增加了苛捐杂税,又新增了房税,每家每户按人头上交一定的费用,那些负担不起的人,自然要卖房,他们宁愿出去租房子住。” 花小婵又问朝廷为什么忽然要增税? 房景毓皱着眉说道:“因为要打仗了!” “打仗??” 花小婵吃了一惊:“跟谁打仗?” 房景毓道:“跟句曲国。句曲国日益壮大,常年犯边,已经成了气候,最近朝堂上都在讨论是战是和,太后那边主战,皇上想要求和。” 朝堂上的事,花小婵不是很懂,但她知道,若是两国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 她问房景毓,“那相公你觉得是战好还是和好?” “是战是和不是要看我们怎么样,而是要看南楚周边的那些国家,比如大梁跟高丽,如果我们能够联合这两国其中一个就有跟句曲国一战的资本,可若是不联合,我们不一定能够打赢如今的辽国。” “过段时间高丽就会派人来我南楚商谈,是战是和就要看商谈的结果。” 房景毓说到这里,语气一顿,随即接着说道:“不过我并不看好主战一派,主要是南楚自己都是一团乱麻,皇上跟太后不合,眼下两人正在争权,中央权力不稳,主意一天一个样,大臣都不知道该听命于谁,现在打仗对我们很不利。” 花小婵道:“那就尽量说服太后,先别打仗,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主,这样下去,别说打仗,我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 房景毓看了一眼花小婵,眸子里的光温润如玉,“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再说吧,不过,太后对我已经有了戒备,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不好过,你要有心里准备。” 花小婵在心里暗叹一声,想到沈锦修的事,对房景毓道:“相公,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一个退路,不如我们把钱拿出来买房子,到时候不管是租还是卖,我们都不会亏?” “反正钱存在银庄也是死的,不如以钱生钱,等将来我们老了,只要坐在家里收租金,就够我们吃喝不愁的了。” 房景毓道:“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三日之后就是休沐之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买房,有多少我们买多少,还要买地皮,买田地,买铺子,有什么我们买什么。” 花小婵一听这个主意好,她已经开始憧憬以后的生活了,等老了就当个地主婆,坐在家里数钱就成。 “那我们买了房子之后,就可以把房子租给沈锦修,这样他既有地方住,也不用担心付不起银钱,租金嘛,咱们少要些就是。” 房景毓轻轻应了一声,“好!” 花小婵看外面时间不早了,就要回房休息,房景毓却拉住她,目光灼燃道:“小婵,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了,不如今天晚上就留下好不好,我们什么也不做,就跟以前一样,我……我想抱着你睡!” 房景毓忽然像是个孩子似的看着她,精致的五官如冰山上雕刻出的雪莲般洁白透明,深邃的眸子嵌入了星空,散发着柔和璀璨的光芒。 看花小婵的时候含着无限缱绻柔情,这样的容貌,这样温和的语气,叫人不忍拒绝,拒绝就是犯罪。 花小婵脸颊忽然红了,最终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房景毓忽然眉眼一挑,唇边绽放一抹促狭的笑意,揽住花小婵的腰稍微一用力,花小婵就朝他贴了过来,房景毓俯身在花小婵眉心印下一吻。 呢喃道:“我看谁敢说,今晚你要是不留下来陪我,那我就去你房间里睡,你选一个!” 房景毓一副吃定了花小婵的样子。 花小婵无奈一笑,脸颊如熟透的苹果,赧然低下头,“那就今晚一晚!” 房景毓见花小婵答应,牵起唇角笑了起来,“好!” 话音落下已经将花小婵打横抱起走向床榻,等两人躺在床上,花小婵枕在房景毓的臂弯,一只手搭在房景毓的胸口位置,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房景毓的心跳,一下一下,十分有力。 花小婵躺在房景毓的怀里,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而房景毓却侧过身盯着花小婵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第二天一早,等花小婵睡醒,身边早已没了房景毓的身影,向来是起来上朝去了。 想到昨天的场景,依旧不免让人脸红心跳,于是赶紧穿衣起床,替花小石他们准备朝食。 而今天又是武考揭榜的日子,她准备吃过朝食就准备去那边看看。 今天是十五,萧复在家里吃过饭之后按照规矩要来觐见太后。 不过他跟太后之间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一直都是太后一个人在说,他只是静静的听着,面色平静,必要的时候才会回上一句。 “最近朝堂上一直在讨论打仗的事儿,哀家就想到了你父亲,你父亲是淮南王,手下有十万淮南兵,是时候该让他做好准备了,哀家希望到时候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他跟以前一样,还能够帮哀家。” 太后絮絮说着,“哀家已经下了旨意,你父亲不日就要进京,到时候你们父子也可见上一面,算算时间你跟你父亲距离上次见面也有五六年了吧。” 萧复端坐在下首,不紧不慢的回道:“回太后,已经六年零十个月了。” 太后扫了一眼萧复,微微一笑,“想不到你记得这么清楚,那你一定很想见他了,如果哀家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你父亲身边,你是否愿意?” 萧复毫不犹豫的答道:“回太后,自从我那个人把我留在京城当人质的那天起,他就不再是我父亲了,我跟他的关系早就已经断了。” “我之所以还记得这么清楚,也不是为了跟他再见,而是想要我自己记得,那个人抛下我的日子。” “太后要找那个人帮忙,直接跟那个人说就是,我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已,活着就已经很累了,什么也不想管。” 第七百三十四章想要出宫 太后见萧复似乎不愿意提起淮南王,就又说了几句话,让他走了。 出了凤藻宫,萧复正准备出宫,半路上忽然听见有人在吵,顺着声音扭头看去,原来是安平公主正在呵斥身边的宫女太监。 “哎呀,我都说了,叫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真是被你们给烦死了。” “公主,奴婢也都是奉命行事,还请公主回去。” 萧玉瑶生气的说道:“我才不要回去,我在宫里都待的无聊死了,本公主要出宫,你们都别拦着我。” 几个宫女一脸为难,“婉仪娘娘特意嘱咐奴婢们看好公主,公主要是再丢下我们,我们又少不了一顿打,公主你就体谅体谅我们。” 萧玉瑶显然不买账,“我体谅你们,谁体谅我啊,整日把我关在宫里,我想出个宫都不让,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我都快要被闷死了。” 萧复听到这里,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安平,你怎么又跟婢女们吵起来了,你是公主,传出去叫人笑话。” 萧玉瑶见是萧复,眼前不由一亮,拉着萧复的手道:“萧复,你来的正好,你比我聪明,你想个办法带我出宫好不好?” “我真的快要憋死了,再不出去我会发疯的。” 萧复道:“公主最近为什么这么想出宫,我刚才从太后那出来,还听太后说要再给你找个婆家,等你嫁了人自然就可以出宫了。” 说起嫁人,萧玉瑶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唉声叹气说道:“嫁人,嫁人,上次我刚要出嫁,未婚夫就死了,现在别人都在说本公主克夫,还有谁敢娶我。” “眼下我就想出宫,萧复,你一定要帮帮我!” 萧复道:“宫外有什么好的,待在宫里多好,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等到了宫外,谁知道你是公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萧玉瑶放开萧复,“我不管,我就要出宫,宫里闷死了,每天都要被人逼着学这学那,宫外可有趣多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我吧。” 萧复见萧玉瑶非要出宫,被她缠的没办法,拉着萧玉瑶到了旁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萧玉瑶听了,眼前顿时一亮,“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萧复无奈的摇摇头,“你要是被抓住了,可别供出我来啊,不然我可就惨了。” “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 “安平,你还没告诉我你出宫干什么呢。以前怎么不见你一直吵着要出宫?” “不告诉你,当然是……出去玩喽。” 萧玉瑶露出小女儿家的姿态,转过身的时候却拉下脸来,一脸的不耐烦。 “好了,本公主就不难为你们了,我跟你们回去。” 萧复看着萧玉瑶的样子,心里大概也猜出来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就是不知道她中意的人是谁,不过管她是谁呢,也跟他没有关系。 萧玉瑶走后,萧复随后就出宫了,谁知刚进房间就晕了过去,片刻后只见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的光变得阴冷起来。 以前只有每次萧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现在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出现。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一些浅色系的儒衫,衬的人太过柔弱,他打开衣柜,拿出一身深红色的袍子换上,再带上他喜欢的发冠,一切打扮妥当之后就出了门。 翰林院 自从苏齐圭被女儿连累贬官之后,翰林学士一直空着,里面的人为了争抢这个位置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那几个在翰林院里熬了七八年的人,对这个位置是志在必得。 哪怕是到了散值的时间依旧还不肯离开,兢兢业业的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而房景毓就不同了,时间一到,只要处理完手中的事情,他立刻就回,今天也一样。 “唉,年轻就是好,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对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不屑一顾,老了,老了,这心思就变了,还是要提早替自己打算。” 另一人说道:“年轻气盛,目中无人都是他们年轻人的通病,等他们再被生活磨练几年就懂得生活的不易了。” 再有一人说道:“房大人跟我们不一样,人家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进了翰林院,我们呢,一把年纪了才考上功名,咱们怎么能跟人家比哟。” “还有最近皇上老是召见他,他现在在皇上面前可是大红人,翰林学士这个位置,到最后还不知道会花落谁家呢,人家根本就不屑跟我们抢。”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顿时哑口无言了起来,房景毓如今的风头可比他们高多了,真是后生可畏。 房景毓走到宣武门这里,外面停着多辆马车跟轿子,凡是入宫的大臣都会把轿子停在这里,随从就会暂且在此处休息,等到主人一出来,再回去。 房景毓一到门外,喜宝就瞧见了,他立即站起来迎了上来,“主子老爷!” 房景毓应了一声:“回去吧!” 想到昨天晚上跟花小婵待在一起的场景,他现在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去,只可惜他现在在朝为官,不能多陪陪花小婵。 喜宝立即去马厩里把马给牵过来,套上马鞍,一切准备就绪,他从后面搬来下马凳放在地上,房景毓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外面喜宝见自家主子上了车,收起马凳,坐在马车上扬起鞭子准备驾车出宫。 马车行走起来,房景毓开始闭目养神,就在此时,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脸色一变,“鬼鬼祟祟,赶紧出来!” 房景毓话音落下,喜宝有些纳闷的回头冲车厢里说道:“主子老爷,你叫我?” “我没有跟你说话,我在跟别人说话。” 喜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不明白房景毓在跟谁说话,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转过身去继续驾车。 车厢里,房景毓见那人还不出来,语气沉了沉,“再不出来,我可就要亲自动手了。” “别喊,我自己出来,你小声点别惊动人!” 话音落下一个穿着宫女服侍的人竟然从他所坐的凳子下爬了出来。 房景毓听声音有些耳熟,等看到对方的长相之后他一点也不意外! “胡闹!” “嘘!” 第七百三十五章出宫失败 萧玉瑶整了整帽子,在车厢里伸了伸胳膊腿,凳子下面的空间狭小,她把身子缩成一团才能藏进去。 没想到却被房景毓给发现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下面的?”萧玉瑶一边给自己捶腿一边说道。 “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为何会在臣的车上?” 萧玉瑶道:“我还不是为了出宫,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这不是连不连累的问题,这个办法亏得公主想得出来!” 萧玉瑶立即双手合十,求道:“就当是我求你还不行,本公主可是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反正我不说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 房景毓丝毫不买账,直接冲喜宝喊了一声停车,然后对萧玉瑶道:“如此荒唐的事儿,请恕臣不能帮忙。” 房景毓脸色阴沉,“公主如果想要出宫直接跟皇上说一声就是,若是叫别人知道你跟臣待在一个车厢里,不知道别人会如何想,还请公主现在立即下去。” “公主,是臣请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 萧玉瑶见房景毓油盐不进,她都放低姿态来求他了,对方竟然丝毫不买账,真是气死她了。 “要是沈锦修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这么对我,你这个人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还这么冷酷无情,真不知道花小婵为什么会喜欢你。” “本公主是不会下去的,你若是敢动我,我就去父皇那告状,说你非礼我,我看你怎么办?” 萧玉瑶一副吃定了房景毓的样子。 前面就是城门,如果萧玉瑶就此下去还好,若是待会儿喊起来,惹人注意,两人同处一个车厢的人就会被人知道,到时候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房景毓斟酌一番,既然不能让萧玉瑶下去,那就只能罢了,只好冷冷说道:“下不为例!” 萧玉瑶一见房景毓肯答应,顿时喜出望外,房景毓看也不看她,指了指座位低下,“那就麻烦公主再委屈片刻,请吧!” 凡是出入城门的车辆都是要经过检查的,除了帝王的车轿,别的一律都不例外。 萧玉瑶也知道她这样出去容易被发现,为了出宫,一咬牙就又钻了进去,房景毓脸色阴沉如水。 “喜宝,驾车出去!” “是,主子老爷,驾!” 车子到了城门处,守卫照例检查,撩开帘子见房景毓端坐在内,并无异样,随即放行。 然马车刚起步,就听见车厢里有女人大叫一声,侍卫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矛头指向了车厢,就见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的从车厢里跑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公主。 “奴才,参见公主!!” “这……房大人,你大胆,居然敢挟持公主,来人!” 守门侍卫见萧玉瑶惊慌失措的从房景毓的车厢里逃出来,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房景毓想要对公主图谋不轨。 房景毓此时心里正后悔,他就不该答应带萧玉瑶出去。 萧玉瑶大叫着跳下马车,身上跟着了火似的在地上又是蹦又是跳,不断的用手拍打自己衣服,就好像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一样。 随着萧玉瑶的跳脚,从衣服上掉下来一条虫子,她用脚踩死了,这才冷静下来, 听见侍卫要把房景毓给抓起来,匆忙之中喝出一句:“放肆,我看你们谁敢动房大人。” “公主,房大人想要对公主不敬,奴才也是为了公主着想。” 萧玉瑶扶着额头,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谁知道这车厢里什么时候钻进了一条毛毛虫,她生平最怕虫子了。 “谁说房大人要对本公主不敬了,是……是我自己钻进房大人车子里的,他对此毫不知情,谁叫你们不肯放我出宫,我就只能想这个办法了。” 侍卫听了,拱手道:“公主,没有皇上的命令,我等不敢放公主出宫,公主若是出去,还请拿皇上的手谕来。” 萧玉瑶气的直跺脚,“我要是有手谕还用的着想这个办法,反正今日这宫门本公主我出定了,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就想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然而还没走出两步,两边的侍卫便将她给拦了下来,无论萧玉瑶怎么推都推不动。 “你们放肆,你们要是再拦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说着看准一个侍卫的腰刀双手握住刀柄唰的就抽了出来,将刀刃架在了一个侍卫的脖子上。 “本公主说到做到,都给我让开。” 侍卫被刀架在脖子上面不改色,恭敬道:“我等只是尽忠职守,公主就是杀了我,这个宫门你也出不去。” “总之没有皇上的手谕我等连一只苍蝇都不敢放出去,请公主恕罪。” “你们……哼……” 房景毓听着外面的动静,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吩咐喜宝:“喜宝,还等什么,走吧!” 喜宝闻言,一扬马鞭驾车出了宫门,急的萧玉瑶在后面大喊:“房景毓,你就这么走了,也太不够义气了,方才可是我替你解了围……喂……” 马车渐渐走远,萧玉瑶就是把嗓子喊破,马车也没有停下,气的萧玉瑶直跺脚。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冷漠无情。” 她见马车已经驶出视野之外,回头狠狠瞪了那帮侍卫一眼,“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宫请父皇手谕,到时候一定给你们好看,哼!” 她把刀一丢,只好返回,心里十分懊恼。 而在城门口看到这一切的萧复微微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看着萧玉瑶返了回去,他也转身离开。 “小婵姑娘!” 萧复拦住花小婵,“这么巧,你这是去哪?” 花小婵见是萧复,就说道:“我刚从武院那边回来,正准备回去呢,今天晚上我要做醉蟹,你要不要一起?” 萧复等的就是花小婵这话,闻言点点头,说道:“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从未吃过醉蟹呢,今天看来有口福了。” 花小婵道:“我也好久都没做了,也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若是做的不好,你别嫌弃,你这又是打哪来,要去哪?” 萧复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无官一身轻,什么都不用做,整日闲着东逛逛西逛逛,也没什么事儿,朋友也不多。” 花小婵听了,觉得萧复这个人还挺可怜的,就客气道:“你以后若是没事儿尽管来周府,周府人多热闹,大家在一起说说话,你一定不会感到无聊的。” 花小婵说到此处,又想起什么来,说道:“我记得你最近住在游园,怎么,搬回来了?” 萧复道:“没有,你忘了,今天是十五,我要进宫面见太后,这不,刚从宫里出来,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第七百三十六章买房子 很快就到了房景毓休沐这天,他跟花小婵约好了要去牙行买房子,阿依娜也要跟着,花小石因为要读书,所以就留了下来。 到了牙行,房景毓直接把周府附近的几座空宅买了下来,之后又买下了几个铺子以及几块地皮甚至还有周边的田产。 百姓也不知道从哪听说要打仗,就准备把房子等卖了好屯一些钱财在身,有的要回老家,有的甚至想要避世,真是什么人都有。 在花小婵看来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就算要打仗,怕是一时三刻也不会打到这里来,不过既然有人低价卖房子,她自然是来者不拒,统统买下。 光是一天买房子所花的银子就够几辈子吃喝了,这要是没点家底,还不一定能买得起。 周易走之前吩咐孙茂然将游园中所得分出一半来给房景毓,房景毓除了雀枝楼赚来的那些钱,以及柳爷背地里的一些买卖得来的银子,光是游园这一项一辈子都花不完。 光是买房子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期间还要亲自去地方相看,几个人都没有闲着。 晚上花小婵一回到家就懒得动弹,饭也不做了,吃完饭倒床上就睡,买完房子之后,足休息了一天才歇过劲来,走的路太多,双腿疼的就跟灌了铅似的。 “沈兄,周府旁边的宅子我已经买了下来,可以留给你暂时居住,就当你租的,每年给十两银子的租金就够了。” 沈锦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十两银子是不是太少了,毕竟这里的房价可不便宜,那么大的宅院,就是每个月一百两都是少的,你却一年只收我十两,你不是吃亏了么?” 房景毓无所谓一笑,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朋友是无价的,能够用这么点钱就能得一个好友,怎么能说是我亏了呢。” 花小婵在旁边说道:“沈公子,你就别客气了,等明天我就带人亲自去把院子打扫干净,你可以按你的喜好栽种一些花卉等,这个我就不帮你做了,还是自己设计的比较合自己的心意。” 沈锦修也只能却之不恭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们做到。” “沈兄,你太客气了,我可真羡慕你,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写信给家里让他们来京了,我呢,就不如你了,我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呢。” 唐南在旁自己自嘲说道。 房景毓道:“唐兄也不用气馁,以唐兄的才华总有一天会高中,说不定成就还在我等之上。” “唐兄如果想要静心读书,可以选择继续跟我们一起住,也可以选择住院子里,桃花坞那边我们不去,也就一直空着。” 唐南抬手笑了笑,跟沈锦修一样,他们都是托了房景毓的福,才能在京城安顿下来,不然以他们的财力,怕是早就穷途末路了。 “对了,房兄不是也有家人吗,怎么不接他们来京城同住?” 房景毓道:“我爹去世的早,我娘一个人把我们兄弟几个拉扯大很是不容易,本来我也有这个打算,可我娘她现在更愿意住在乡下,更何况……” 房景毓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花小婵,微微一笑,才继续说道:“更何况她现在住在乡下也不算寂寞,你要是让她跟我们住在一起,她怕是会闲出毛病来。” “我每个月都会给她们寄钱回去,家里不愁吃穿,有田有地,有铺子什么的,她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在家歇着,日子不知道过的多快活。” “而且我的两位哥哥也在家替我照顾我娘,两位嫂嫂也善解人意,应该不会有事。” 沈锦修万分感慨道:“这样也好,百姓常年靠种地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忙碌惯了,你若是让她们来,还真会闲的发慌。” 他指着唐南说道:“我跟唐兄是同乡,但我家在山区,那里土地贫瘠,靠种植枸杞红枣核桃等为生,辛苦不说,每年还收不到东西。” “我虽然兄弟众多,姐妹也有两三个,但大部分都没有本事,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养活自己都困难,我娘看似儿女多,实际上都没有人愿意养她。” “我也是勤工俭学,我们那书院的山长对我特别好,连束脩都不用我教,我只能用功读书,事实上我也做到了,那些苦日子现在回头想想,真是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沈锦修言语中尽是无奈,随即提唇一笑:“好在都过去了,我就想着把我娘给接过来,让她老人家也享享福,见见世面。” 花小婵以前听沈锦修说过,他们那里距离京城怕不是有好几百里的路,让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妇人独自来京怕是有些困难。 花小婵想到这里就说道:“沈公子应该派一个人去家乡把你娘给接来,不然伯母一个人上京怕是不成。” 别说这一路上山水迢迢,万一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啥的也够要了他们的命了。 沈锦修跟唐南两人虽然是男子,但上京赶考的时候也是有地方的衙差护送的,若是让她们孤儿寡母的进城,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如果靠着步行,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如果坐马车或者坐船,一个妇道人家,别说没那个银钱,就是有,怕是也摸不到门路。 要万一再得个什么病,死在路上也是有可能的。 沈锦修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既然花小婵问了,他就说道:“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件事,我准备雇个人回去把我娘给接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房景毓听了,说道:“如果雇人,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的人品,怕是有些困难,不如这样好了,让这周府的小厮去,大家知根知底,你也能放心。” 沈锦修一听此言,就说:“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如此就多谢房兄了。” 房景毓道了一声客气,就喊来管家,让管家点了两个人,一个叫李信,一个叫李达,是两个兄弟,自从周易买下这座宅院,他们就一直在宅院里当值。 房景毓把话说了,兄弟两人一听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有些不大乐意,房景毓见了就说道: “此去最多两个月就能返回,你们若是愿意去,等把人平安带回京城我会给你们每人五十两银子,一路上的费用另算。” 兄弟俩一听说给那么多的银子,立即点头答应了,他们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才八百文,这出一趟院门就是五十两银子,鬼才不干。 “东家,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若是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出发,马车我可以给你们准备好,如果需要坐船,马车卖了也是可以的,不过还是要问一问老人家的意见。” “老人家在山里住惯了,若是坐船的时候晕船,你们可得走陆路。”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坐船肯定要比坐马车舒服,坐马车一路颠簸,坐船就不一定了,一路上躺着都能到京。 “是,房公子,我们一定不辱使命,安全把人给带到。” 房景毓随即又给了两人二百两银子,作为路上的花费跟盘缠。 之后又千叮咛万嘱托,不要怠慢了老人家,路上吃住一定要最好的,这才挥手让两人退下。 第七百三十七章人死了 自从李信与李达二人离京之后,沈锦修散值之后每隔几天就要去驿站打听有无从老家寄来的信,看二人走到了何处,是否已经接到了人。 花小婵照旧去医馆坐堂,但凡是有人要租铺子租房子或者买房的,她才会去应付一下。 房景毓本来还提议说让花小婵直接开个医馆,但花小婵懒得管理,她觉得眼下就很好,每日给人看病,把病人的病看好了,什么也不用操心,她还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养德宫 郑婕妤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小九爷的身影了,有时候她会故意支开陆美人等着小九爷到来,可一天过去了,人还是不见踪影。 这天她懒得再等,准备去皇上那边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人是不是已经出宫了。 郑婕妤这天刻意打扮一番来见萧启承,走到长信宫附近的时候听见里面乱哄哄的,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向来不喜欢长信宫的那位,因此打算径直走过去,哪知刚走到长信宫门口,就有两个小黄门打里面出来,手上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一个尸体。 尸体身上的血迹直接把身上的白布给染红了,甚至从担架滴落到了地上,一路走一路流,看到这一幕的宫女太监心里直发憷。 从白布下隐约漏出的服饰可以看出死的人是一个小太监,也不知因何得罪了主子,被打死了。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死人了?” 郑婕妤见王俭站在门口就上前问了一句。 王俭道:“这个人想要非礼苏侍御,正好被皇上撞见,就一剑把人给杀了,唉,好蠢的一个人,这不是找死么。” “苏侍御吓得现在还在里面哭呢。” 郑婕妤听了竟忍不住笑了一声,“王公公,你跟我开玩笑呢,太监可都是无根之人,你跟我说非礼,这不是笑话么?” “我看这根本就是那个贱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故意惹皇上怜爱,亏她想出这么个主意,皇上也还真就信了。” 郑婕妤说完想到小九爷的事儿,既然皇上在这里,她也不用再走远了,问王俭也是一样的。 她刚准备开口,王俭就说道:“奴才可不敢跟娘娘你开玩笑,这次还真不是苏侍御自导自演,而是确实发生的事情。” 郑婕妤听王俭这么说,就接话道:“那是怎么回事儿,这根本就不可能嘛,你说非礼我不相信,你说他以下犯上还有几分可信度。” 王俭道:“说起来这人还是皇上自己招来的,这个人娘娘也知道,他就是那个扶桑国的国师。” 王俭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们都没想到他就是一个市井上的小混混,专门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被苏侍御给揭穿了身份之后便暴露了本来的面目,竟然要非礼苏侍御,幸好被皇上给撞见了,这才没有让他得逞。” 郑婕妤一听说是国师,脑袋就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王俭后面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娘娘,你没事吧娘娘……” 王俭话说完,见旁边没声了,抬头一看郑婕妤的脸色忽然有些不对劲,喊了两声也不应,也不知道怎么了。 郑婕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整整三天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出过房门,宫女送来的饭菜也是一口不动。 “小主,求你劝劝我家娘娘吧,再这样下去,她的身子就垮了。” 郑婕妤身边的宫婢彩英,前来求陆美人,平日自家娘娘跟陆美人关系最好,除了陆美人她不知道该去求谁。 陆美人这三天也是一直呆在房间给太后绣袖套,而且郑婕妤这段日子也是安静了不少,整日拿着把剑坐在屋子里擦拭,每日里都是兴高采烈的,她也就没去打扰。 此时听了彩英的话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来到福祥轩喊了几声,人呆呆的坐着也不应,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你家娘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看她这样子,跟丢了魂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彩英也不清楚,只是说道:“大概是三天前,娘娘打扮一新说是去见皇上,去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回来之后就这样了。” “她没有让奴婢们跟着,我们也不知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陆美人听完彩英的话,心下也纳闷起来,以为郑婕妤是因为皇上宠信苏侍御而忽略了她,所以人才这样。 不过一想似乎又有些不对,按说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儿,郑婕妤不过是嘴上唠叨几句,还是该吃吃该呵呵,这搞得她也弄不明白了。 你问她,她也不应你,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癔症了,可请过太医来看过了?” 几人摇摇头,“奴婢们见娘娘只是发呆,身子倒是好好的,也就没有去请。” 陆美人听了,一皱眉说道:“既然发现不对,就该早早的请太医过来瞧瞧,若是真有什么病耽误了,你们可吃罪不起。” 宫婢一听,感到大祸临头一般,忙向陆美人请罪。 陆美人叹了一声,“你们向我请罪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请太医去,我在这里守着。” 几人一听,立即叫来一个小太监去太医院请太医,陆美人见人去了,又吩咐人取粥来,她要亲自喂,再不吃东西,就是没事也变有事了。 等到宫婢把粥给端来,陆美人好话说尽,郑婕妤还是呆呆的,连嘴都不肯张,陆美人没办法只好用茶水替其润润唇。 “你说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你倒是跟我说句话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帮你呢?” 陆美人看着郑婕妤整个人瘦了一圈,短短几日不见,精神就萎靡成了这样,不觉落下两行泪来。 “小主,太医来了。” “赶快让人进来。” 太医走了进去,然而替郑婕妤诊过脉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原因,用手在眼前挥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跟陆美人说的那样,好像癔症了一样。 “真是庸医,连个病都不会看,难道真的要请她回来才行?” 陆美人一连请了几个太医来,几个太医全都各执一词,就连许院判来了,也查不出个原因来,针灸也不知道扎了几次了,人就是不动。 第七百三十八章郑婕妤的病 许院判一开始说郑婕妤是心病,可好好的,人怎么会得了心病,他自己也有点不确定,因为就算是皇上亲自来看望,郑婕妤也还是一动不动。 陆美人请求皇上把花小婵叫进宫来,或许只有花小婵能够救郑婕妤,看着郑婕妤这样,皇上也只能答应。 太监来到周府请人,却得知花小婵不在,去了街上的医馆,于是又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医馆,这才见到花小婵。 花小婵听说了对方的来意,事关郑婕妤的事儿,就连许院判都治不好,她也只能亲自跑这一趟。 花小婵坐进准备好的轿子里被抬进宫门,到了宣武门前停下,下了轿之后再急匆匆往后宫走来。 她现在对皇宫可谓是无比的熟悉,也不用人带路,一路小跑着来到养德宫。 一进门,陆美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看到花小婵来,连忙拉着花小婵进屋,“小婵,你快给看看,郑婕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这样已经好几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们实在是没辙了,才把你请回来的。” “小主先别急,等我先替娘娘把脉!” 花小婵安抚完陆美人,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来放在郑婕妤手腕下面,然后才开始坐下诊脉,最后得出的结论跟许院判一样,应该是心病。 可郑美人这样一坐就是好几天,不吃不喝的现象她也是少见,好奇心起于是眉心微微一热查看起郑婕妤最近的经历。 在看完郑婕妤最近的经历之后,她猛吃了一惊,心里对于郑婕妤与小九爷的事儿感慨万千。 为了不被人看出来,她强装镇定,“我知道该怎么给娘娘诊治,只是要麻烦你们都出去,让养德宫里的人都出去,我不叫你们,你们先别进来。” 陆美人第一次听说治病还要把人都请出去的,请出屋子还不算,还要把整个宫都给让出来。 不过疑惑归疑惑,花小婵这样说自然有她这样说的道理,于是一群人就只好出去等着,包括干活的下人,也都暂时被叫了出去。 花小婵听见宫门关上的声音,在郑婕妤耳边轻轻说了句:“娘娘,你想哭就哭吧,现在这宫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花小婵将郑婕妤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或许郑婕妤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每日来找她的小九爷。 小九爷的死对她来说无疑打击是最大的。 人太过伤心是哭不出来的,跟丢了魂魄一样,大脑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长此以往,身子必然会有所损伤。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伤心过度,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会做出对自己非常不利的事情来。 “娘娘,那个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若是还在,也定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我听别人说,若是一个人死了,世上有亲人挂念的话,灵魂便不能投胎转世,他肯定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 随着花小婵缓慢的诉说郑婕妤终于有了反应,她先是目光里满泛泪水,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像是决闸的渠水一般泪流不止。 虽说是隔着宫门,但外面的人似乎也听见了,哭声幽怨而悲恸,一开始大家都好奇哭声是从哪传出来的,直到有人听见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不觉面面相觑。 因为从进宫到现在,郑婕妤还从未流过眼泪,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哭那么大声。 哭声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才停止,花小婵见外面天色将晚,她不能留在宫里过夜,见郑婕妤哭累了,就又劝慰了几句。 “娘娘,天晚了,我该出宫了,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说一声,我明天再来看你,你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多少吃点东西吧!” 郑婕妤听了花小婵的话慢慢停止了哭泣,她拉着花小婵的手说道:“小婵,我让你帮我去乱葬岗把他的尸体给找出来,替我好好的安顿他,如果可以,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花小婵并不认识小九爷,如果真的找起来怕是有些困难,而且乱葬岗那个地方,经常有野兽出没,小九爷的尸体是否完整还是另说。 不过她见郑婕妤如此伤心,若是不答应的话,郑婕妤必定寝食难安。 “我会尽力试一试看能不能找到,但我没有见过小九爷,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还要烦劳娘娘给我一张画像。” 郑婕妤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走到案几旁边铺上宣纸,拿起纸笔蘸满了墨汁,将要落下笔时眼泪再次蜂拥而出,她一回想起那张脸,就忍不住失声痛哭。 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把画像画出来。 郑婕妤只好说道:“小婵,我实在是画不出来,他就在我的脑子里,可每次我一落笔,心就疼的厉害,眼前模糊。” “我告诉你他叫小九爷,他说他拜封三爷为师,你去街上找他们,你带他们一起去,他们定然认识。” 郑婕妤泪眼婆娑,“小婵,麻烦你找到人之后告知我一声,再给他买一副上好的棺木,好好安葬。” 郑婕妤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木匣,她直接把整个木匣给了花小婵,“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钱,你拿去,一定要将他好好的安葬。” 花小婵一开始不肯接,郑婕妤直接把木匣放到她怀里,木匣入手沉甸甸的,她差点失手,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金银珠宝,珍珠翡翠,宝石玛瑙。 “娘娘,哪里用得着这么多,这里面的一块宝石就够了。” 郑婕妤却说道:“你都拿去吧,找人给他修个好点的墓,要大一点,剩下的就当给他当做陪葬。” 花小婵看着怀里的木匣有些为难,想要带着这么多的珠宝出宫,怕也是一件难事。 “娘娘,这么大的一个木匣,我怕是没法带出宫,你就是给了我也没用。” 郑婕妤道,“虽说没法带出宫,你就说是我家里出事了,需要银钱,这不就带出宫了,皇上他不会阻止的。” “我爹跟我阿翁,他们一个驻守边关,一个守卫京师,常年不在家,家里就只有我娘跟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你这般说,皇上一定不会怀疑。” “去吧,小婵,你不帮我就没有人会帮我了。” 郑婕妤说完闭上眼睛,似乎不愿再多说,花小婵没办法只能答应。 “娘娘你多保重,一定要养好身子,等着我回来。” 花小婵走出房间,打开宫门,宫门一开所有人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陆美人忙向她询问情况。 花小婵弯腰抱起地上的木匣,说道:“娘娘是因为娘家出事,所以才伤心,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进去做点东西给她吃,我还要去见皇上。” 陆美人见花小婵抱着一个木匣,这木匣她在郑婕妤房间见过,是郑婕妤的小金库,平时很少给外人看,如今竟直接给了花小婵。 第七百三十九章可歌可泣 “小婵,你抱着这匣子是……” 花小婵道:“郑婕妤想要给娘家送些银钱接济,就托我带出宫,天晚了,我该走了,就不多聊了。” 花小婵说完抱着木匣离去,陆美人看着她走远,总觉得两人有些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搞什么。 不过郑婕妤总算是没事了,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宫吩咐下人去煮粥去了。 花小婵这边抱着沉重的木匣来见皇上,路上累的手有些酸,于是就拜托了前来带她进宫的小太监替她拿着。 皇上派人来喊她进宫,如今完事之后,她还得来向皇上回禀,正好顺便把郑婕妤的事情给一并说了。 走到泰和宫的时候,花小婵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是萧玉瑶跟皇上在说话。 皇上道:“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你喜欢他直接跟朕说就是,现在整个朝堂都知道你跟他共处一辆马车。” “你可是公主,你娘平日里都是怎么教育你的,真是把朕的脸都丢尽了。” 萧玉瑶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我才不喜欢他,他那个人整天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讨厌,一点趣都没有。” 萧玉瑶这话在萧启承看来分明就是喜欢,姑娘家就是这样,越是喜欢就越说不喜欢。 “启禀皇上,小婵姑娘在殿外等候。” “让她进来!” 萧启承走到座位上坐下,花小婵被带了进来,“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说话。” “谢皇上!” 萧启承注意到花小婵手里抱着木匣,觉得有些奇怪,就问道:“你抱着个木匣做什么?” 又问:“郑婕妤的病如何了?” 花小婵回道:“郑婕妤的病已经无碍,民女特来回禀皇上,只是……郑婕妤托民女办一件事……” 花小婵把郑婕妤家里有难的事情说了,又听说郑婕妤让她带些金银回去,为怕皇上起疑心,就将郑婕妤给的木匣打开。 萧启承看了一眼木匣,见木匣里不过是装了几样珠宝,不是很名贵的东西,就叹了一声。 “想不到郑婕妤是因为家里的事情才茶饭不思,这样,朕就再赏一万两银子给她,就当是朕的一份心意。” “不管怎么说郑婕妤也是朕的爱妃,这点东西有些太过寒酸,王俭,你带花小婵去库房再取几样瓷器跟玉器,一起交给她带回去。” 花小婵替郑婕妤谢过皇上,拿了皇上出宫的手谕就离开了大殿。 身后萧玉瑶看着花小婵的背影,羡慕的很,什么时候她要是也能自由出入皇宫就好了,唉,真的是要被闷死了。 “父皇~” 因为要拿的东西太多,皇上就派两个太监抬着箱子亲自把花小婵送了回去。 “多谢公公相送,进去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小的还得回宫复命,就不留下喝茶了!” 花小婵从袖子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两位公公,两人跟花小婵客气了几句也就回去了。 花小婵等人走了,趁着大厅里没人,然后将藏在里面的的金银珠宝给拿了出来,重新放回到木匣里。 她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被皇上看见郑婕妤托她带这么多金银珠宝出宫,心里肯定怀疑。 光是里面的一颗珠子拿出来就够寻常百姓吃一辈子的了,就是救济自己的娘家,这么多银子让人肯定会让人起疑心。 只是她没有想到皇上又给了她一万两,还有些宝器,她这要是让人知道就是欺君之罪啊。 “小婵姑娘,你这进了一趟宫,怎么还抬着一个这么大的箱子回来,这里头装的什么?” 沈锦修散值回来,看到花小婵愁眉苦脸的对着一个大木箱,不觉好奇,就问了一句。 花小婵心想沈锦修应该是一个正直的人,把这件事告诉他应该没关系,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说了,反正说出来也没什么好处,这件事还是应该找房景毓商量。 “没什么,就是我替郑婕妤治好了病,皇上赏赐给我的金银罢了。” 花小婵说着叫来两个下人把箱子抬回自己的房间,等房景毓回来之后再跟他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 “沈公子累了一天,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给你们做饭。” 花小婵说着就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房景毓像是掐着点回来的一样,大家洗过手之后坐下开始吃饭。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吃完饭,下人把碗筷收了,大家围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花小婵把房景毓叫到自己房间,给他看了箱子里的东西,又把郑婕妤拜托的事情说了,想要房景毓给她出个主意。 “相公,你说我该上哪去找这个姓封的人,京城这么大,想找个人,还不是大海捞针?” 房景毓也没想到花小婵进一趟宫,还带了一个人的委托出来,不过这件事倒是难不倒他。 “郑婕妤跟这个自称叫做小九爷的人,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能说与理不容,胆大包天,但同时他们两人的感情也叫人感动。” “其实想要把人找出来并不难,这件事让季云去就行,难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算我们带着人去找,倘或那尸体完整还好说,若是不完整,找起来怕是有些困难。” 他见花小婵有些纠结就笑了笑说道:“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花小婵叹了一声说道:“我只是想不通,小九爷既然喜欢郑婕妤,为何要去非礼苏念薇,这不是找死么?” “相公,你说他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房景毓声音微微一沉,说道:“他不是找死,他是为郑婕妤而死,定然是苏念薇发现了两人的秘密,小九爷为了保护郑婕妤,只好在皇上来的时候假装非礼,他知道皇上一怒之下肯定会立即把他给杀了。” “他死了,郑婕妤就安全了。” 花小婵听了,十分气愤,“可恶,又是她在搞鬼,不然小九爷就不会死了,真是可惜了。” 房景毓摇了摇头,说道:“也谈不上可惜,他们两人就算没有人从中作梗,也不会有好下场,如今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这件事既然苏念薇能够发现,那别人也一定能够发现,到时候郑婕妤也会有麻烦。” 花小婵道:“那他们两人也算是可歌可泣,人一辈子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该受罪了。” 第七百四十章做戏要做圈套 因为郑婕妤与小九爷的事,弄的花小婵心情也不好,给人看病的时候都差点出错。 干脆告假在家休息几天,等把郑婕妤拜托的事情给办好了,再去坐堂也不迟。 不过一日时间过去,季云就把封三爷给带来了,封三爷还不知是何事,见到房景毓之后连头也不敢抬。 他们当贼的最怕的就是见官,不吓尿已经算好的了。 封三爷是一个六十多岁,精搜精搜的老头,长的贼眉鼠眼,在市井上小有名气,人们见到他都要喊一声爷,不过到了房景毓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位大人,不知您找小的有何事,小的早就已经金盆洗手多年了,最近也没犯什么事儿,这附近我来都没来过。” 周府这片地方所住的人非官即富,他们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因此他们虽然在别的地方弄些小动作,却从来不敢来这里耍。 房景毓看着战战兢兢的封三爷,义正言辞的问道:“小九爷你可认识?” “认识,认识,他是我徒弟,可是他犯了什么错?” “他死了!” “死……什么时候的事,前段时间他来托人从宫里带了几样好东西来孝顺……” 封三爷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他怎么能当着一个官的面说从宫里偷东西,这不是找死么。 “那小子的事儿,跟我没有关系,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们好久都没有来往了,我也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了,敢问这位大人,他可是犯了什么事?” 封三爷问的小心翼翼,小九爷进宫行骗他也知道,当时还劝他不要去,没想到这小子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真的骗到宫里去了。 现在死了,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当初不听劝,得此下场,只能下辈子投个好胎。 房景毓注意到封三爷说刚才那些话的时候,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伤感,他对小九爷大概也有三分真情。 房景毓见对方害怕紧张,就道:“你放心,本官让人把你找来不是为了问罪,本官想请你画一副小九爷的画像。” “画像,画那个干啥,人都已经死了。” “这个你不要管,你只管画就是。” 封三爷摇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官爷,不是小的不肯,而是小的不会啊,我这辈子连笔都没有拿过,你让我画像这不是为难我么?”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画不出来。” 房景毓见他说这话不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遂说道:“那你就跟我说说这个小九爷长什么样子,你来说,我来画。” 房景毓说着,拿来一张宣纸铺在书案上,喜宝在旁磨墨,由封三爷说,房景毓来画。 因为封三爷描述的有些三不着两,房景毓直画了十余张才画出来,“你再看一眼,他是不是长这样子?” 封三爷见了呆了呆,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他就长这样,这孩子打小就眉目清秀,要是生在大户人家那必然是翩翩公子,只可惜……嗐,小的扯远了。” 他见房景毓落笔,就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小九爷的真名叫洛十三,他家里有十三个孩子,他父母跟他的两个叔叔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生活艰难,就把他给扔了在了街上,是我把他给捡回来的。” 封三爷絮絮说着,语调平缓带着几分忧伤:“十三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也调皮,不管什么东西我一教,他看一眼就会了,我那几个徒弟中数他天分最高,可惜这孩子,打小就倔,不喜欢听人劝,唉!” 房景毓静静地听着没有去打搅,一直到封三爷自个儿停住没有往下说,他这才开口道: “事情已经办完了,你可以回去了,记住,回去之后不准把本官找你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不然,你怕是不能安享晚年了。” 封三爷只觉自己的后背一凉,忙赌咒发誓,表示自己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房景毓见他点头发誓,就让季云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的封口费,然后就把人给领了出去。 人刚出去,花小婵就走了进来,喊房景毓吃饭,她见画像已经画好就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说道: “想不到这个小九爷长的还挺俊秀的嘛,跟郑婕妤倒是挺有夫妻相,只可惜他们俩有缘无分。” 房景毓把小九爷的真名告诉给了花小婵,“等以后立碑的时候,也知道上面该写上什么了,既然有了画像了,那明天让季云陪你去乱葬岗找人。” 花小婵点点头,“嗯,那我们先去吃饭吧,等有空了我还得去牙行打听打听找几个泥瓦匠给他修个像样的墓,就是不知道皇上赏赐的那些银子该怎么办,难不成也要一起当做陪葬?” 房景毓道:“依我看就不必了,你直接把这一万两银子还有皇上赏赐的那些器物以郑婕妤跟皇上两人的名义送到郑府,如果郑府的人收到东西,肯定会写个折子感谢皇上隆恩。”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最好让人看不出破绽。” “嗯,还是相公你聪明,就是,还有一点,你说我该把这个洛十三的墓地选在什么地方好,唉,真是伤脑筋,我要不要找个风水先生过来看看?” 房景毓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笑道:“就算你找个风水先生也要先选个地方吧,不然京城这么大那风水先生可有得转了。” 花小婵点点头,“说的也是,不如……把他的尸骨送回家好了,回到家族墓地,也不算孤单。” 房景毓听了道:“不可!” “为什么?” “因为如果事后有人追查,顺着这条线索说不定会找到我们身上,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危险,但行事还是要小心为是。” “要我看,就让人在京城附近找个山水好的地方,最好能看见皇宫的地方,这样也算是两人变相的在一起了,互相守候。” 花小婵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郑婕妤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那就按相公你说的办,若是能买个好一点的位置,下辈子投胎或许能投个好人家。” 第七百四十一章找尸体 第二天一早,花小婵就在季云的陪同下来到京城之外的乱葬岗此处距离都城有三十多里。 尸体是几天前拉过来的,虽然现在早已经过了暑热,天气有些凉爽,但这么多天过了,怕是也已经开始腐烂了。 一般在宫里犯了罪被处死的人,尸体都要扔在这里曝尸荒野,也不许家人带回去安葬,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暴毙而死的外乡人,以及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埋在这里。 若是好点的,会有人给买一口薄棺,再差点的可以用草席裹身,剩下的就只能随便被人一扔,任由野狗等啃食。 花小婵与季云骑马赶到这里,一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荒凉的景象,还未及近前就听见树上传来乌鸦的叫声,凄厉骇人,让人汗毛倒竖。 乱葬岗在一个矮坡上,花小婵与季云把马拴在路旁的树上,往坡上走去,一路上可见散落的纸钱,以及随处可见散落的死人的衣服跟鞋子。 衣服都是跟鞋子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好的就拿走,不好的就随手一扔,或许还能在这些尸体上找到些值钱的东西。 “季云,那我们就开始找吧,这里这么大,怕是不容易找到,真是为难你跟我一起来。” 花小婵拿出两个帕子,一条自己用,一条递给了季云,让他蒙住口鼻,不然这里的尸臭味会让人受不了。 两个帕子都被花小婵在姜汁里浸过,蒙住口鼻,就闻不到别的味道了。 季云见花小婵一个姑娘家居然不害怕尸体,也是佩服。 “这要是换成是别的姑娘,一看到这种景象怕是早就吓晕过去了,你看这里,有的尸体缺了胳膊,有的缺了腿,有的没了头,还有的被野狗啃的面目全非,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的。” 花小婵也是紧锁眉头,看到眼前的场景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但是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是不愿意也得干。 “我也算是见过死人了,就是冲击力有点大,普通人肯定受不了,我其实也有那么一丢丢害怕,只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花小婵走进死人堆里,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碎肉跟死人眼球骨头散落的到处都是,她也差点没吐出来。 她拿出画像给季云看了几眼,忍着恶心在死人堆里寻找。 忽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窃窃私语,似乎在一块墓碑后面,猛然听见还是把人给吓了一跳,幸亏有季云陪着,不然她肯定要被吓晕。 “怎么回事儿,这里除了我们,好像还有人在。” 季云皱着眉道:“可能是有人来这里捡漏,不用理会,我们找我们的,找到了快点走。” 花小婵点点头,目光巡视一圈,设想如果她是前来扔尸体的人,定然是赶紧扔完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么尸体距离路边一定不会太远。 所以她跟季云没有去太深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季云问道:“小婵姑娘,我听说尸体是从宫里被扔出来的,也就是说尸体身上穿着宫里的服饰,我们直接找穿着太监服饰的尸体不是容易很多吗?” 花小婵听了则摇摇头说道:“不会,因为宫里的尸体在被扔出来之前都会有人先整理过,身上穿的衣服都会在宫里被焚烧掉,包括随身的物品,这也是为了维护皇家形象。” 季云听了,微微一叹,顿时觉得前路艰难,他刚才翻看了一个尸体,有的脸都被啃噬了,如果仅靠面相的话找起来就非常麻烦。 两人正找着,方才墓碑后的窃窃私语声停了下来,从墓碑后走出来两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他们手中拿着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跟东西。 “这身衣服不错,还是新的,要是卖出去,也能值几个钱。” “你那衣服算什么,我找到一个帕子,这手感滑溜溜的跟天上的云似的,一看就是丝绸的,还有这上面的刺绣,一看就值不少银子,咱们可发了。” “哼,一个帕子而已,能值多少钱,还是这衣服好。” 两人正争论着,不想乱葬岗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别人,看见花小婵跟季云两个穿着光鲜亮丽的人在乱葬岗翻找东西顿时一楞。 不过很快,两人就把目光撇开,准备下山去。 花小婵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个人手中拿着的帕子,上前拦住他们,“等等,你们这帕子从哪得来的?” 花小婵认出这帕子乃是郑婕妤的东西,上面还绣着她的名字,她绝对不会认错。 “你要干什么,你管我们是从哪得来的,跟你有关系吗?” 花小婵拿出一两银子出来,直接说道:“你告诉我这帕子你从那具尸体上搜出来的,带我去找那具尸体,我就把这一两银子给你,如何?” 那乞丐见有银子,而且也不是来要他手中的帕子的,就指了指方才他们所在的墓碑后面说道:“喏,就是那后面,那里就有一具尸体,你去了就知道了。” 花小婵一看尸体找到了, 就把手里的银子给了他们,不过她一想若是任由那帕子流落民间也不好,于是又喊住两人,要把那帕子给买下来。 两人一听说花小婵要买帕子,就说道:“这可是上好的丝绸,你想买,得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意思是想要花小婵拿出五两银子来。 花小婵想也不想就拿出钱袋准备找银子,哪知眼前一花,手中的钱袋就被抢了,花小婵懵了一下,随即喊季云。 “光天化日之下敢抢东西,季云,别让他们跑了。” 季云一点头,脚下一个借力就冲了出去,毫不费力的就拦住了两人,双脚凌空一踢将两人踹翻在地。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的东西你也敢抢,找死!” 两个乞丐没想到会遇到高手,被踹翻之后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朝季云跪下,连连告饶。 “我等知错了,还请壮士饶命,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花小婵随后赶到,把手帕跟银子拿了过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既然你们喜欢抢,那这帕子你们一分钱也得不到,滚!” 第七百四十二章礼部侍郎 花小婵教训完两个乞丐,拿回帕子跟银子与季云一起走到方才的那座石碑后面。 就见石碑后面仰面躺着一具面色发青的尸体,胸口的位置有一个血窟窿,身上也有多处鞭痕,因为伤口腐烂,腐臭味招来了苍蝇,有些不忍不赌。 不过好在脸还算完整,看样子他一开始是被压在另外一具尸体下面,是刚刚才被翻出来的,花小婵拿出画像对比了一下,是洛十三没错了。 夏莺留下给洛十三整理遗体,将那些蛆虫从洛十三的尸体上挑掉,又替其整理了一下衣服,不过想要彻底清理赶紧还得把尸体给带回去。 季云下山去附近先买了一口薄棺,又雇了几个抬棺的人来,把人装到棺材中先带回了义庄。 在义庄,花小婵让季云打来水继续收拾,让洛十三看上去像是还活着一般,这样就算人死了,也体面点。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也黑了,花小婵跟季云一起离开,明天要准备后续事宜。 路上花小婵心里一直在感慨洛十三跟郑婕妤的事儿,她忽然抬头看向季云:“季云,我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宫里有个人在等着你?” 季云一怔,伟岸的身躯显出一丝落寞来,却面无表情的说道:“在下不知姑娘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跟陆美人的事也不必瞒着我,她都跟我说了,就是不知道你心里对她……” “小婵姑娘,前面就到地方了,我就不奉陪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季云打断花小婵的话,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花小婵看着季云离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是不懂季云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既然他不想提,那就不提了。 接下来花小婵去找风水先生看了墓地,将墓地买下之后,请人修起了坟墓,一个普通百姓自然是不用建陵的,也不用太复杂,简单的修个地宫就行。 不过修地宫也需要些时间,花小婵除了隔几日去看一眼之外,平时就还去医馆坐堂,过她的闲散日子。 这天花小婵散值回家,听茶摊坐着的百姓说高丽派了使节来京,眼下刚入京城地界,怕是再有一日就要进京了。 泰和宫 “房爱卿,朕决定命你为礼部侍郎,替朕去迎接高丽使节来朝,明日一早就出发,一定要把人给我安全的带到。” “臣领命!” 萧启承看房景毓是越看越满意,他本来就有意要选房景毓为驸马,还怕萧玉瑶不同意,谁知两人还真是情投意合,那这件事就再好不过。 既然要纳房景毓为驸马,就不能委屈了,这官职也要适当的提升,等房景毓把此事做好,他就会再给房景毓升官。 “房爱卿,朕很看好你,你一定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朕还要你替朕招揽天下有学之士为朕所用。” 房景毓脸上却并无多少高兴的神情,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儿一般,于是说道: “启禀皇上,臣想今天就动身!” “怎么这么急?” “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现在动身,快马加鞭,明日凌晨就能赶到。” 萧启承见房景毓说的严重,就思忖片刻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朕准了,朕叫司卫营的人跟你一同前去,来人,传古刖进宫。” 花小婵正在家里陪阿依娜玩耍,不想房景毓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了花小婵就道:“小婵,你快换一件衣服,咱们这就出发!” 花小婵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都快落山了,便问道:“都这个时候了,去哪?” 房景毓直接说道:“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那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花小婵见房景毓面色郑重,不再迟疑,立刻转身回房,换了一身劲装,然后拿上药箱就出来了,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花小婵跟着房景毓到了门口,照玉正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房景毓翻身上马,朝花小婵伸出手去,花小婵抬手一搭,房景毓一用力,花小婵如落雁一般稳稳落在了房景毓的怀中。 “驾!” 房景毓一夹马腹,马儿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因是傍晚,街上行人渐少,房景毓带着花小婵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门。 城门外,古刖与房玉良还有司卫营的百名将士已经在地等着了。 房玉良还朝花小婵挑了挑眉,他现在越来越英明神武了。 房景毓道:“我等要先行一步,你们随后尽快赶来。” 古刖道:“我与你同去,许都头,你尽快带兵与我们汇合,不可延误。” “是!” 房景毓与古刖以及房玉良四人风驰电掣般离开,随着扬起的尘土,人也消失在眼前。 天边残阳似血,百鸟归林,随着太阳渐渐没入天际,天也渐渐黑了下来,还好明月高悬,官道一马平川,三匹快马像是离弦的箭般在官道上飞驰。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耳边,两边树影倒退,眼前仅剩白茫茫一片。 “小婵,你若是困了,就搂着我眯一会儿,我们最起码明天早上才能到,我们还有一夜的路要赶。” “我不困,你不用担心我!” 花小婵把身子缩在房景毓的怀里,虽然颠的有些难受,但跟房景毓在一起想必,也就不觉得了。 凤藻宫 “太后,房大人带着古侍卫今晚就出发了,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把他们给拦下?” 太后靠在凤榻上眯着眼睛,闻言睁眼说道:“他们走了几个时辰了,你的马再快能赶上他们,算了,就让他们去吧,高立国的使节就算到了京城,答不答联合还不一定,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肯帮忙,那也是有条件的。” “高丽的那些人向来贪心,皇上这是引狼入室啊,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哀家就看着他折腾。” 魏展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不禁在心下叹了一声,太后执政多年,皇上想要从太后手中夺权还是嫩了点、 高丽答应联合,提出的条件高是一回事儿,可联合之后,是战是合,最后还是太后说了算。 所以不管皇上怎么做,都逃不出太后的掌心。 第七百四十三章路遇刺客 “驾!” “驾!” “驾!” 三匹马快速的在官道上奔驰,天上已是月亮星稀,风吹起发丝在空中凌乱的飞舞,衣袂翻飞鼓动,猎猎作响。 “不好……小心……吁!!” 走在最前头的古刖忽然大喊一声,下一刻赶紧勒停马步,前方道路上忽然扬起绊马绳,虽然古刖反应快速,但马儿前冲太快,已然晚了。 就见马儿嘶鸣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被撂翻在地,前蹄被绊,头朝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古刖整个人都被甩飞出去。 “吁!” 古刖的身子还在半空中,坠在最后的房玉良眼见意外突生,反应也十分迅速,赶紧勒马。 马蹄高高扬起,马的前身几乎人立而起,若不是马术精湛,此时房玉良也要被甩下马背。 饶是如此,身上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稍微落后半截的房景毓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知道就算现在勒马,下场也跟古刖一样,速度太快,想要在绊马绳前停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房景毓一揽花小婵的腰,竟凌空将花小婵给抱了起来,同时一脚踢向马臀,马儿吃痛,在即将被绊马绳绊倒之际忽然扬起前蹄,去势不减,竟奇迹般的跃了过去! 房景毓抱着花小婵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之后悠然落地,同一时间古刖身子划过半空,落地时气沉丹田在地上一滚就卸去了下坠的力道。 虽然有些狼狈,但好在他身法灵活,毕竟是练过武的人,最后安然无恙。 房玉良一直坠在后面,事故一发生,他就反应了过来,此时也已经没事,只是胯下的马不安的在原地来回踏步。 三个人,三个瞬间,同时发生,房景毓落地,古刖卸去力道,房玉良安稳骑在马上,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间。 若是其中任何人反应稍慢,下场难以想象。 幸亏三人实力都不弱,避免了悲剧的发生,除了古刖骑的那匹马被甩断了脖子之外,其余都没事。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连官府的人都敢拦,找死!” 古刖一落地,就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宝剑 ,朝四周大喊一声。 呜呜的风声从树林间穿过,带来死一般的寂静,这种寂静此时让人心里不免发慌。 花小婵一路上还能听见虫鸣鸟叫虎啸,但此时,周围除了风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房景毓将花小婵挡在身后,正拧着眉心,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他能听到在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人在里面来回穿梭。 忽然,他双眸一睁,冲着房玉良跟古刖喊道:“不好,快躲到树后!” 他的这声喊在如此空寂的地方听来尤其响亮,然这份空寂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房景毓发出声音的同时空中传来嗖嗖嗖的破空之声。 房玉良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无数支箭羽朝他周身射过来,他看的清楚,这箭不是普通的箭支,而是弩箭。 这种箭速度快如闪电,力道惊人,一旦射出,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 箭支来的太快,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眼看着箭尖直接朝着自己面门跟胸口射来,房玉良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箭支眨眼即到,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跳如鼓,可就在箭尖距离他的眼球尚有半寸距离时,就听当的一声,眼前有一物飞过,射向他的那支箭被打的偏了过去,穿发而过。 “还愣着干什么,快躲起来!” 捡回一条命来,房玉良尤自惊魂未定,听到房景毓的喊声,立即反应过来,翻身下马,躲在一棵树后。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方才把箭打偏的东西竟是一片树叶,他没有想到房景毓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到了这般地步。 他怕是一辈子都达不到那种高度,这辈子房景毓都会成为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他就只能是普普通通的人。 房景毓抽出腰间的宝剑一边抵挡飞来的箭支,一边护着花小婵退到一棵树旁。 “小婵,你待在这里别出来,我去会会他们!” 房景毓话刚说完,传来两声马的惨叫,古刖这个时候也退了过来,“房公子,眼下怎么办?” 房景毓道:“你留下保护他们。” 说完人就冲了出去,如暗夜中的一头狼王,脚尖在树林间几个借力,古刖就见空中白影几个闪烁见就失去了踪迹。 箭支还在继续,古刖根据射出的箭在心里做出推断,对方的人数绝对超过三十人,因为每次射出的箭数不多不少都是十箭,而每次箭射出之后间隔停顿不过呼吸之间就又是新的一轮。 总共停顿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也就是说对方最少可能有三十人。 房景毓一个人对战三十个人,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他有心帮忙,但又怕这边有人偷袭,就只能在此守着。 花小婵倒是不担心房景毓,她只是在想偷袭他们的会是什么人,皇上本来命房景毓明日一早来接高丽使节。 今晚出发,不过是临时决定,那么这些人又是如何得到消息,提前在此埋伏的,除非对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而且房景毓从接到命令开始就立即出发了,对方竟然比他们还快,提前设下埋伏,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花小婵思索的时候箭声忽然停止了,紧跟着对面树林里传来几声惨叫与打斗的声音。 “师父,你去帮我五叔,这里有我!” 房玉良此时回过神来,冲着古刖喊了一声,随即跑到花小婵身边,拿出手里的刀。 他使用的这把刀乃是请铁匠替他精心打造的,刀背宽厚,刀刃锋利如寒冰,刀身如玄铁一般阴寒,重量不下十余斤,他却能够轻易的握在手中,丝毫不感到费力,由此可见,房玉良练的是十分霸道的功夫,能够势均力敌。 如果跟敌人面对面的打,他未必会输,就是身法上缺少了一些灵活性。 房玉良是古刖亲手教出来的,房玉良虽然还年少,但实力已然不可小觑。 “你小心,有情况记得大喊!” 说完提着剑离开。 花小婵也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纸包出来,里面是迷魂散,只要轻轻一撒,闻到的人都会昏迷不醒。 她递给房玉良一条帕子让他把口鼻给遮住,万一真的要用到迷魂散也不会连累到自己人。 第七百四十四章半路遇袭 花小婵跟房玉良两人一直全神戒备,然而一直等到对面惨叫声全部落下也没有遇到人偷袭。 “良哥儿,我们去找他们!” 两人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朝对面走去,踏上大路的时候看见房玉良骑的马被刚才的箭给射中,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房玉良不忍看到那匹马受罪,走过去把马给杀了,结束了它的痛苦。 花小婵走到对面,战斗已经结束了,房景毓跟古刖的周围躺满了尸体,还有一个活口。 “说,是谁派你来杀我们的。” “你们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提前在这里埋伏。” “不说就杀了你!” 古刖面色自有一股狠戾之色,他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普通人都不敢与他对视,唯恐被他的眼神给谋杀。 “哼,要杀就杀,我没什么好说的。” 对方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 “让我来吧!” 花小婵正好在此时赶到,月牙眼微微一弯,从针囊里取出一根银针。 “我劝你还是快点说,不然我这一针下去,你可是会生不如死,再加上我这一颗噬骨断肠丸,它会让你痛不欲生,最后会筋骨消融肝肠寸断而亡,死相惨不忍睹,就算你爹娘站在你尸体面前都认不出你……” “怎么样,要试试吗?” 刺客看着花小婵手中的银针跟药丸,再看看花小婵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背后竟出了一身冷汗。 他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我说,你们别杀我,是太后派我来的,太后不想让你们见到高丽使节,所以派我拦着你们,我们的另一拨同伙已经先你们一步赶……啊……” 刺客话未说完,古刖手中的刀轻轻一挥,就见眼前白光一闪,对方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红线,紧跟着尸体砰然倒地。 “房打人,现在怎么办,我们的马已经损失了两匹,怕是等我们赶到也晚了。” 房景毓当机立断说道:“无妨,我先去,你们随后跟上,反正此处距离京城地界也不远了。” 他说完,看向花小婵,“小婵,你留下跟他们一起,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花小婵也知道时间紧急,所以朝房景毓点点头,“你放心,良哥儿跟古侍卫会保护我的。” 房景毓把花小婵交给房玉良跟古刖,骑上追风策马扬鞭,身姿飒然的离开。 “这些尸体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给处理了,要是天亮之后被人看到是不是不太好?” 人是太后派来的,却是他们杀的,若是被人发现肯定会有人追查。 古刖此时拧着眉心道:“不用,自然会有人处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 花小婵不知道古刖口中说的有人是谁,但既然古刖说不用,她也懒得抬尸体,于是三个人收拾好包袱就离开了现场。 只是长夜漫漫不知道这么走,什么是个头,但三人谁也敢停下来休息,刚才那名刺客说了,他们还有一拨人赶在了他们前面,房景毓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空旷的田野上传出阵阵鸡鸣声,周围的村子已经陆续开始有人起床。 就在三人走的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赶着驴车的车夫,古刖掏出五十两银子连驴带板车一起买下,他来驾车,房玉良跟花小婵坐在车上稍事休息。 而在他们走后,方才发生事情的官道上,果真出现几个人影,把尸体给处理了,连带着两具马尸一起,在血迹上撒上干土,一切都像是什么没发生过的样子。 等花小婵三人赶到驿站时,就见驿站里面乱七八糟的,有不少人受伤,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战斗。 古刖特奉皇上的命令来保护高丽来的使节,见到这种情景不由有些着急,忙去里面询问,花小婵跟房玉良也匆忙跟进去。 三个人刚到门外就被两个衙差给拦了下来,他们也是接到消息刚赶来的。 古刖直接掏出令牌,“本官是奉皇上的命令来保护使节的,请问房大人是否在里面?” 衙差见了古刖手中的令牌立即放行,“房大人正在里面跟我家大人说话,他们已经等三位多时了,请。” 三个人来到后院,就看见房景毓跟当地县令正在说什么事情,旁边还有穿着高丽服饰的官员,以及护卫和随从。 “我们的人在你们南楚受到袭击,太子危在旦夕,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高丽一定会派兵来向你们讨个公道。” “这次可是你们请我们来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房景毓目光平静的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护卫不周,你们心有怨恨本官也能理解,本官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们现在在南楚的地盘,来者是客,也希望你们能够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越俎代庖之事,否则我也会不客气。” 房景毓说完,见花小婵等人赶到,见三人安然无恙,颔首道:“你们来了,小婵,病人在里面,请随我来。” 房景毓之所以一开始要带着花小婵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被他给预料到了。 花小婵顾不上旅途劳累,二话不说跟着房景毓来到一边的厢房中,一进门就见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相貌跟中原人无异。 只是面如金纸,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花小婵一眼看出对方这像是中毒,至于中的何毒,还需要检查过才知道。 花小婵替高丽太子诊治的空隙,古刖已经在询问房景毓这里发生的事情。 房景毓道:“只是一些小蟊贼罢了,这一路上都有官兵护送,还好我来的及时没有出什么大碍。” 古刖一皱眉,“小蟊贼,这怎么可能,那我们半路遇到的……” 房景毓示意古刖先别说话,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时候,古刖明白房景毓的意思,把注意力放在了花小婵身上。 “小婵,人怎么样?” 花小婵道:“人中毒了,不过好在……有人替他把毒给逼出来一些,暂无性命之忧,我带的有解毒丸,待会儿用水化开让他服下,再施以针灸逼出他体内剩余的毒,最多三次就能痊愈。” 花小婵说话的时候看向房景毓,房景毓道:“没错,我来的时候这里正在发生战斗,太子是被一根毒镖射中的手臂,我发现镖上有毒,所以立即以内力替他逼出部分毒。” 第七百四十五章背后推手 花小婵拿出解毒丸交给旁边的婢女让她们给太子和水服下,随后房景毓叫来驿站的官员替三人安排了房间。 “你们一路劳累,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房景毓看向花小婵,心里尤为心疼,到现在他都没能让花小婵跟他过上好日子,每次都要奔波。 花小婵摇摇头,把身上的包袱以及随身携带的药箱放下,看着房景毓说道:“我不累,我身体好着呢,相公,不如你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袭击我们的人难道真的是太后的人,她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别人怀疑她吗?” 太后跟皇上向来不和,太后在这个时候动手,不久等于昭告天下,这是十分不明智的行为。 据花小婵对太后的了解,她不是能做这件事的人。 此时房间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房景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自己推测的说了出来。 他目光环视一圈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觉得不是太后所为,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嫁祸太后。” “小婵出宫之前被人陷害冠以谋杀皇子的罪名,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这里面有问题。” 花小婵没有听明白,问道:“这个问题不是很清楚吗,难道不是苏氏姐妹在背后搞的鬼,她们对我本来就有积恨!” 房景毓不以为然,说道:“她们要害你是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为什么会选择凤藻宫,在凤藻宫出事,了解内情的知道可能是你做的,可是不知道的呢,你们仔细想想,这些人第一个怀疑的目标会是谁?” 古刖面色凝重,“你是说太后??” “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把太后也拉进去,难道她们不要命了吗?” “若是当时花小婵不在,太后可就坐实了谋害皇子的罪名了。” 房景毓思忖道:“苏氏姐妹对抗太后对她们没有一点好处,可她们还是这么做了,这说明她们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可是为什么呢,或许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 “就跟郭子龙之死的案子一样,阮六在临死之前说那个人很厉害,可惜他的所作所为不及对方的十分之一,也没有对方那么有本事。” 房景毓说到此处,眼神颇有深意的看向花小婵,因为他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花小婵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花小婵见房景毓看向她,也觉得这里面的事情似乎不简单。 她知道房景毓心里在想什么,就说道:“当初我用银针扎了那个人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之后很快就报了官,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古刖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于是就追问了一句,花小婵便跟古刖讲起以前发生的事,她长话短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主要强调孟尝这个人。 孟尝为人阴狠毒辣,每次出现都会带着一张面具,全身上下只有他那双桃花眼能够辨认,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古刖听了,半晌不言,他在想世上是否真的有这么个人,能够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算这件事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不是在黄宁县兴风作浪,为什么又跑到了京城,这没道理啊,难道他是跟你们来的??” 古刖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可能,要是他对花小婵感兴趣,可又不像是认真的,谁会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古刖直呼头疼。 房景毓道:“他去黄宁县当土匪有可能是去敛财,只是被我们给无意中破坏了而已,他现在身在何方我也是不知,甚至他是否来了京城,我都不知道。” 花小婵道:“要不我们派个人去查一下,看看当时他们有没有把人给抓住,一问不就知道了?” 房景毓摇了摇头,目光平稳的说道:“不用问,孟尝的武功跟我不相上下,那些普通的衙差就算是把他抓到了怕是也奈何不了他,他肯定不在牢里,更不可能死了。” 房玉良听到此时,总算是听懂了,能够插上话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祸害遗千年嘛,这个我知道。” “可是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他们已经决定暗杀高丽太子了,为何又半路拦截我们,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毕竟我们只是臣,就算没有我们皇上也不会派别人去。” 古刖敲了一下房玉良的脑门说道:“你也就练武的时候上心,脑子还有点用,对方这么做明显是想要拖延我们的时间,好给另外一拨人腾出时间杀高丽太子啊!” “另外,他们想要利用我们的嘴把陷害太后一事抖露出去,毕竟眼下可是关键时刻,若是此事传出,势必会导致朝堂动荡。” 房景毓点点头,“不错,古侍卫说的很对,对方应该就是这种目的。” 花小婵紧接着道:“那么杀高丽太子就是为了挑拨两国的关系,那么对方一定是主战一派,幸好相公你赶来的及时,没有让他们得逞。” 古刖道:“那我们今天就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就护送他们上京,等到了盛京,城中到处都是护卫,就算是对方想要动手,怕是也没有机会。” 房景毓道:“好了,你们还是先休息休息吧,今天晚上还得值班呢,而且县令晚上准备了宴席替高丽使节接风洗尘,我们也要参加。” 房玉良一听说有宴会,顿时眼前一亮,“我最喜欢吃吃喝喝了,既然现在没我什么事儿了,那我就先休息去了,等时间到了你们可要叫我。” 花小婵虽然也想休息一会儿,可她还要替高丽太子施针,所以还不能睡。 房景毓握住花小婵的手,眸子里温润如玉,微微一笑道:“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花小婵把手抽出来在房景毓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皱着鼻子嗔道,“听你这语气就好像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一样,说什么委屈不委屈,我要是没认识你,我的人生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捧起自己的脑袋,“或许此时我已经被我爹娘卖给了别人,别人未必会有你对我这么好。” “一开始到房家的时候虽然辛苦些,但娘跟你还有三嫂对我都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所以也根本谈不上委屈。” 第七百四十六章断你一臂 晚上,县令准备丰盛的接风宴来迎接高丽使者。 除了还在昏迷的太子之外,高丽使节全部到齐,随从不下五十人,听说他们还带来了一支队伍就驻扎在城外,不下一千将士。 大家分主次落座,房景毓身为礼部侍郎,位居上首,县令等人陪侍在右侧,高丽使节在左,宴会一开始,几位身着薄纱的舞女从外面鱼贯而入,仿若云宫仙子入凡来,舞姿曼妙,勾魂夺魄。 看着眼前的歌舞,又经过酒气的熏陶,几位使节脸上总算是不再阴云密布。 县令大人托举起酒盏向几位使者敬酒,“几位远道而来,本官特意安排此等接风宴替各位接风洗尘,希望你们能够尽兴。” 县令是一个留着胡须,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一袭官话说的头头是道。 然对方的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舞池里的美人,对县令的话充耳不闻,县令尴尬的举着酒盏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该放下。 房景毓咳了两声,示意县令放下酒盏,既然对方如此不给面子,他们自然也不会去做奉承之事。 花小婵坐在末尾的位置上,见这些使节跟没见过女人一样直勾勾的盯着那些舞女不由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他们的眼睛给缝上。 还使者,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当使者,一点形象都不顾。 她正在不屑,一首曲子已经舞罢,县令道:“来人,给各位使节敬酒。” 旁边的侍女闻言,纷纷走上前,玉手执起酒壶上前斟酒,其中一个使节色眯眯的盯着斟酒的侍女,目光在其腰身来回打量。 啊~ “你干什么?” 啪! 就在大家喝酒的时候,一名侍女忽然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紧跟着脸上就被狠狠挨了一巴掌。 一位高丽使节,大喊道:“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过来吧你,把我伺候舒服了,老子就把你带回高丽当我的夫人,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侍女被打了个趔趄,捂着脸,满脸泪水的跌坐在地上,一脸的抗拒:“不要,你别过来……” 房景毓脸色瞬间变了,刚要张嘴呵斥,花小婵率先挺身而出,“喂,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南楚的女子不是你可以染指的。” 房玉良更是低低的骂了一句:“狗杂种!” 古刖也是面色铁青,对方如此作为,这是当他们所有人都不在么? “我说崔将军,你这样未免有失体统吧?”古刖话一出口,眸子里像是淬了毒一般,变得无比凌厉。 高丽使者崔将军只是不屑一笑,语气嚣张道:“你们别忘了,可是你们请我们来的,不就是一个女人,也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 花小婵再次说道:“这里若是你们高丽国的地盘,难道你们也这样对待你们的侍女吗,我真为你们高丽国有你这样的官而感到羞耻。” 崔将军看向花小婵,满脸横肉变得狰狞,“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他眯起眼睛打量花小婵,在见到花小婵的容貌之后,眼睛忽然亮了亮,脸上的笑容被一脸的淫邪所代替。 “你这姑娘倒是长的水灵,我方才怎么没有注意到,房侍郎,今天晚上我要让这位姑娘与我作陪。” “只要让她陪我一夜,我们两国合作的事儿好说!” 崔将军嘴里说着,人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朝花小婵走来,随即朝花小婵伸出手去。 “你若是敢碰她一根毫毛,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下场会很惨!” 房景毓慢慢抬起头来,漆黑的瞳孔中犹如万年冰山散发着丝丝冷意,本来温润如玉的五官瞬间变得阴沉如水,距离近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是漫不经心说出这句话,可言语之中是冰冷到极致的寒意,让人心里直发颤。 崔将军被房景毓的眼神一摄,流露出几分心虚,他没有想到一个文官而已,身上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现场的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县令更是六神无主。 “房大人先别动怒,我说崔将军,你想要女子稍后本官定然会给你奉上,但这位姑娘不行,她可是良家女子。” 县令忙着打圆场。 说好的谈合作,不知怎么气氛忽然就闹的这么僵了,你说你闹就闹吧,别在我的地盘上闹啊。 我这官还没当够呢。 “你说的那些青楼女子如何配得上我们大将军。” 此时崔将军的一个手下忽然大笑道:“这个世上还没有我们将军得不到的东西,得罪了我们的大将军,我看咱们这场合作也不用谈了。” 言语之间丝毫没把县令等人放在眼里。 “今天这个姑娘我还真就要定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崔将军此时也回过神来,他自持自己武艺高强,也十分不把房景毓放在眼中。 在他眼中,房景毓不过是一个文官而已,也就是说话吓唬吓唬人,若是动真章,这里的人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如此一想,底气就又回来了。 房景毓眸子里迸发出无边的寒意,面上浮上一抹冷然,一字一句道: “我也觉得咱们这个合作不必谈了,因为我从来不跟畜生谈合作。” “放肆,你敢骂我们是畜生?” 花小婵却在旁边鼓起掌来,“当众调戏女子不是畜生是什么,我们大人说的对,要我说就你们这样的人这合作不谈也罢。” 崔将军此时就站在花小婵面前,闻言一个暴怒朝花小婵抓来,“胡言乱语,本将军现在就让你好看。” 说着就朝花小婵抓来。 花小婵倒是一点也不畏惧,月牙眼一弯,手里已经捏了一根银针,只要这个什么狗屁崔将军敢动她,她要让对方尝一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还没等她出手,就见房景毓一拍桌子借力一跃,身姿如蛟龙如海, 周身掀起无边风暴,衣衫无风自动。 就见众人眼前人影一闪,闻听一声惨叫响起。 再看时,房景毓手持一柄大刀挺身而立,面不改色,而空中一截断臂划过一道抛物线之后咚的一声落在他的脚下。 血像是不要命的飚出来。 方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崔将军正捂着断臂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面目因疼痛而扭曲。 如此的飒然正气,惊的两旁的看客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直感一股凉气自脚心往上窜,浑身如掉到冰窟一般。 县令更是一抹脑门上的冷汗,露出一副死了爹妈的神情来。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再敢口出狂言,下场犹如此断臂,定让尔等项上人头难保!” 房玉良鼓掌叫好:“说的好,我看尔等谁还敢嚣张,一群蝼蚁而已,也敢在我南楚地界撒泼。” 第七百四十七章杀你一人 高丽带来的军医连忙替崔将军包扎,此时对方站出来一个文官,乃是高丽的礼部尚书,比房景毓的官阶还要高一职。 “这就是你们南楚的待客之道,哼,等我修书一封送往高丽,你们就等着开战吧!” 崔将军一把将礼部尚书给推开,面目狰狞的吼道:“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现在就带上太子出城,然后带兵攻打过来。” 他用手指着房景毓:“这可是你们先挑起的战争,我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我们高丽国的厉害。” 花小婵道:“手下败将而已,也敢言勇,别说你只带了一千将士,就是十万我们也不怕。” 古刖道:“你们驻扎在城外不过一千人,我们这里的守备可有五万,你确定要跟我们开战?” 房玉良一拍胸口:“开战就开战,我正好想杀几个人祭我的刀。” 县令:…… “要我说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要是真打起来谁都没有好处,崔大人,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小婵姑娘,她可是我们侍郎大人的未婚妻,你不断臂谁断臂。” 崔将军:“算了,怎么能这么就算了,先是太子遇袭差点丢了命,你们的这个侍郎又斩断我一条手臂,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方才房景毓过来的时候动作迅捷无比,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手臂就断了。 高丽尚书,李大人说道:“崔将军虽然行事却有偏激之处,但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让我们如何能消心头之气?” 花小婵道:“你们家太子还是我们大人所救,我们救了你们家太子的命,难道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我们南楚的人,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不是你们能够欺负的,这次是一条断臂,再张狂,下次就是你们以前将士的尸骨。” “我南楚男儿从来不怕战斗,你们如果不信,那咱们就比武论输赢,谁赢了,谁说的算。” 县令一个头两个大,“我说这位姑奶奶你少说一句,不要把打打杀杀的挂在嘴边,咱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打打杀杀的。” 县令脑子一转,“要不这样好了,你们想要什么赔偿尽管提,只要别伤了两国和气,本官一定满足。” 房景毓闻言沉声说道:“张大人,这里到底谁做主?” 张大人心里有苦说不出,“房大人,你看这事儿闹得,以本官看,不如就赔偿他们一些东西作为补偿,就这么算了吧。” “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各退一步?” 李尚书一听,笑了笑,“我们崔将军一条手臂,难道你们就想随便那些东西打发我们吗?” “要我看,这件事没有十座城池,别想和解?” “十座城池??”张县令张大了嘴,“我说你们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一条手臂哪里就值十座城池了?” “李大人不妨再换个要求,要不赔你们十箱金银如何,这不少了?” 崔将军吼道:“十箱金银,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子一条手臂没了,你就这么打发我,没门!” 房景毓道:“赔偿,这里是我南楚地界,你们在我南楚地界,当着本官的面调戏良家女子,按我南楚律例别说是断一臂,就是断十臂也是理所当然。” “犯了错就该受罚,律法面前一视同仁。” “你们南楚的法律难道也能管的了我们,我们又不是你们南楚的人。” “你们虽然不是南楚人,但在南楚地界,就得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对方直接亮出随身佩刀。 房玉良眼中冒出兴奋的光芒,“我来跟你们打,若是我输了,就跟你们认个错,若是你们输了,就要听我们的安排,如何?” “好,我来跟你们打,谁怕谁!” 崔将军手下第一高手站了出来,气势外露,嚣张跋扈。 房玉良跟此人对视,唇角微微提起,眸子里散发一股傲气。 对方率先跨出正厅,步履生风,房玉良紧随其后,身上的气势丝毫不输,反有种大道悠然的气质。 战斗一触即发,就见房玉良手拿一把大刀大开大合,气若万钧,每一次踏出都有煞气流动,卷起无边风暴。 对方手同样手持一把钢刀,刀刃锋利犹如寒冰,一削一砍带起一股劲风,两人一开始胜负难分。 说起来房玉良习武至今还不到两年,他虽然是个武痴,然年数有限,而且还从未与人真正厮杀过,花小婵不禁替房玉良捏把汗。 房景毓看出花小婵的紧张,小声安慰道:“别担心,房玉良虽然有些顽皮,但他从来不说大话,他要是没有几分实力,绝对不敢口出狂言,我们等着就是。” 场上,两人的武功都重在力道之上,没有那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一开一合,一举一动全都是硬碰硬。 这样的比武,最重要的就是比谁有耐力,比谁有体力,比谁的刀法更娴熟。 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静静的观看比赛,看着房玉良一招猛然落了下风,她的手心里不由渗出汗水来。 然,场上的房玉良越挫越勇,虽年纪轻轻,却比大人还要沉稳,就见他见招拆招,由一开始的生疏渐渐变得得心应手。 十几招过后,他已渐渐摸清了对方的武功路数,在连续几招落下风之后,就见他提唇一笑,下一刻,迅捷出击。 对方扬刀一招劈下,眼看着就要得逞,没想到房玉良的刀已然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房玉良的这招出其不意,现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若是他的刀再往前递上几分,对方的人头怕是就要落地。 “我们赢了!” 花小婵到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承让!” 房玉良一拱手,朝花小婵这边挑了挑眉,意思是他终于不辱使命,赢了这一局。 就在房玉良转身的时候,对方再次忽然发力,一个冲刺举起手里的刀冲着房玉良一刀劈下。 这一刀若是劈中,房玉良就是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良哥儿,小心!!” 场上众人谁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忽然偷袭,一时脸色齐齐巨变。 花小婵喊出一句,人已经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想要把房玉良给推开。 对方距离房玉良太近,速度也是极快,古刖与房玉良也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然而他们终究距离太远,饶是速度极快也不免落后一步。 所有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砍在房玉良身上,而无能为力。 花小婵吓得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噗嗤一声,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花小婵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闻到一股冷梅香,便知是房景毓。 “小婵,没事,你睁开眼睛看看。” 花小婵心下忐忑,按理说房玉良应该必死无疑了才对,不过房景毓的语气并不是很着急的样子。 带着疑惑,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就见场上,房玉良仍旧背对着对方,脚步还保持着行走的姿势,但他手中的刀却不见了。 而那把刀此时正插在对方的腹部,直接将对方的身体戳了个透明窟窿。 血顺着刀尖滴落下来,花小婵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第七百四十八章谁怕谁 “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落得这么个下场,咎由自取。” 房玉良抽出自己的宝刀,方才若不是他反应快,此时死的就是他了。 原来方才对方的刀砍过来时,脑后寒风乍起,生死关头,房玉良立马调转大刀朝身后猛然一戳,对方收势不及,正好撞在房玉良的刀尖上,两厢一用力,就将身子戳了个透明窟窿。 高丽使节自觉理亏,只能认栽。 “你们谁还有不服的,尽管上,我们奉陪到底。”古刖踏前一步,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的眼神能够与他碰撞。 房景毓赞赏的看了看房玉良,眼含笑意,花小婵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方才真的是把她给吓的不轻。 房玉良要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要怎么跟张瑞兰交代,幸好人没事! 房景毓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既然没有,那你们就是认输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若是还有不服的,我们南楚随时欢迎你们来挑战。” 房景毓气势如虹,目光所过之处,似有杀机涌出,无人敢与之对视。 就连方才不可一世的崔将军此时也做起了缩头乌龟,不发一言。 “好了好了,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崔将军,在下会请城内最好的大夫替崔将军诊治。” 崔将军眼神看向花小婵,心道,这里明明有个大夫还请什么大夫,他心下刚产生这个念头就感到身上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饶是他内功深厚也喘不过气来、 而这道目光正是来自房景毓,就见房景毓一身风骨,全身充斥着浩然正气,如冰雕玉琢般的五官如冰山上盛开的一朵雪莲,清雅高贵,身姿挺拔,如崖下青松,凌然而立。 同样是文官,负责此次事宜的,对方的尚书跟房景毓身上的气质一比,就落了下乘,甚至一个少年的武功都要比他们的第一勇士要强。 他们忽然觉得他们不是来帮助南楚的,更像是来自取其辱的。 南楚有这样的人才,哪里需要外人来帮忙。 房景毓本来打算尽早把高丽一行人护送到京,然而还需要就这次的遇袭事件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在来这里的当天遇袭之后,立即就下令全城戒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一天过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若是明天还没有消息,就要再多等一天了而且高丽使节的尸体也要被妥善安置,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最好的办法是火化。 房景毓把事情一说,高丽使节也同意火化,不然回去的时候带一个尸体回去也不方便。 第二天过半的时候,房景毓正在屋子里跟古刖商量上路的事情,剩下的将士也已经赶到,随时都可以启程。 两人正说着,可巧就有衙差来报: “回大人,昨夜城中一个破庙起火,等火被扑灭之后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十具尸体,不知是不是前天偷袭的那些人,还请大人亲自前往查看。” “走,前面带路” 来到破庙,面前躺着十具尸体,房景毓上前查看了尸体的死亡原因,发现这些人脖子上都有一道伤口。 而这些人的伤口全都是左边窄右边宽,这说明,他们是被人给一刀毙命,而且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现场被一把火烧尽,所能查到的线索有限,若不是有人及时发现了大火,将火扑面,可能连尸体都烧焦了。 “房大人,如何?” 房景毓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他们是被人给一刀毙命。” “何以见得?” 房景毓道:“我方才检查过这些尸体,他们身上的衣服除了被烧掉的部分之外,其余一点损伤都没有,说明他们生前没有跟人打斗过,而且他们每个人手里又拿着武器。” “这说明杀他们的人很可能是他们熟悉的人,尸体要站在他们前面动手,回身一剑割喉,这些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能说杀他们的人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主子。” 房景毓还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发现了一枚毒镖,看来前天袭击高丽使节的正是这群人无疑了。 “剩下的大人看着处理,我先行一步。” 破庙中没有更多的有价值的线索,房景毓也没有多留,直接回到了驿站。 凶手已死,虽然没有抓到主谋,看来地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行动,而且又来了许多司卫营的高手,所以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出问题。 等花小婵替太子施针逼出体内剩下的毒之后就准备立即动身。 来到房间,花小婵刚施完针,听房景毓说了凶手的事,知道背后的人一时三刻是很难抓住了,她见房景毓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就劝房景毓去休息一会儿。 “你放心,我会替你守在房间里,哪都不去。” 房景毓自然是不忍心让花小婵守在这,“外面有人把守,不会出事,咱们出去吧。” 崔将军的房间中,大夫已经重新处理的伤口,上了麻沸散,暂时压制住了疼痛,但断臂之仇,如何能忘。 胸中腾起滔天的恨意,此次之行,他不但断了一臂,手下大将也殒命于此,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心中升起,眸子里燃起嗜血的光芒,他一定要让房景毓付出代价,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 房间中,花小婵跟房玉良等人围在一起,包括古刖的手下,新赶来的许都头谈论起昨天比赛的事情。 房玉良眉飞色舞的说起比赛的经过,听的许都头一惊一乍,听到对方偷袭的时候,许都头直接拍桌而起。 “一个小国而已,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别人怕我不怕,真要打仗,我第一个冲到前头。” “许大哥真是好样的,不错,咱们南楚男儿怕过谁,来一个我们杀一个。” 房景毓此时走了进来,见房玉良说的兴高采烈,就给他泼了盆冷水,“你光顾自己痛快,有没有想过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能不开战就尽量别开。” 花小婵点点头,“对,天子一争往往流失百万,当然如果到时候万得以真的打起架来,我们也不会输给他们。” 许都头道:“既然我们南楚有这个实力,那为什么还要向高丽寻求联盟?” 房景毓知道很多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皇上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如果南楚不跟高丽连忙,一旦作战,高丽若是趁火打劫,那么这场战斗必败无疑,因为南楚、句曲跟高丽三个国家一个在正北,一个在正西,一个在正南。 如果南楚跟句曲打起来,高丽想要趁虚而入的话可谓是轻而易举,南楚将士在前线作战,高丽趁机偷袭,那么这场仗是不可能打赢的。 除非南楚有实力震慑住高丽,或者联合。 第七百四十九章花小婵被绑 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好几个时辰,因古刖跟许都头要负责驿站的安全,因此到后面就先撤了,房玉良也随即去巡逻去了。 房景毓被县令给叫了出去商量事情,房中就只剩下花小婵一个人。 她闲来无聊,就把带来的那些衣物都给整理了一下,然后又轻点自己药箱中的药材,这两天给高丽太子疗伤可是用掉了她不少好东西,若是少了哪一种,可得要及时补上。 她刚拿出一个装着药的瓷瓶打开封口查看,不想屋子里忽然飘起一股说不清的香味。 她环顾四周,正纳闷这香味是哪来的,不想眼前忽然传来一阵晕眩,紧跟着就不省人事。 手里的瓷瓶咚的一声掉在了地板上,紧跟着有人趁着周围没人推门而入。 “崔将军这是要出去啊,怎么还抬着这么大的一个箱子?” 许都头手里拿着兵器在驿站门口值守,见到崔将军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手下,抬着一口大箱子,就随口问了一句。 崔将军面色一寒,当即横眉冷对,“本将军不过是想要用本国的东西跟你们中原人做几件交易,难道你们连我的箱子也要查?” 许都头身为都头,负责这次高丽使节的安危,不过是随口一问,见崔将军面色不善,就说道:“在下也是担心将军的安危,眼下时刻,能不出门,还是尽量不要出门,不然若是发生个好歹,我等也不好交差。” “要不要在下派几个人保护你们?” 崔将军看也不看许都头,“让你们保护,还不如养两条狗呢,我们的人没有死在凶手手里,倒是被你们给杀了,这个账,等我回去,再慢慢跟你们算。” 说完脚一抬,径直离开了。 “哼,他们横什么横,还不是我们南楚的手下败将。” 他此言说的毫不避讳,他就是要让对方听见,唇角一勾,露出几分不屑来。 就见快要走远的崔将军脚下一顿,身上的戾气无形中又重了几分。 崔将军刚离开没多久,古刖就骑着马回来了,他方才在附近巡逻,见到许都头询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许都头摇摇头,十分自信的说道:“没有,大人放心,这里由我守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就好,我先进去歇息,过一会儿再出去巡视,明日就能离开了,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是,大人!” 驿站内,房景毓跟张县令商量完事情,出来刚好碰到古刖,却不见房玉良,便随意问了一句。 古刖道:“我方才叫他回来,他还不愿回来了,带着人还在城里巡视,小孩子真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我是回来跟你汇报一声的,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先进去眯一会儿,若是有什么事儿,立即让人去叫我。” 房景毓点点头,准备去找花小婵,看看花小婵在做什么,哪知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就见驿站的一个差役说道: “房大人,你来看小婵姑娘,里面刚静下来不久,想必人这会儿正在休息。” 房景毓一听花小婵在休息,也就没有进去打搅,心道花小婵一路奔波也累了,晚一点还要替高丽太子施针,待会儿再叫她也是一样。 再说崔将军离开客栈之后,并没有在街上多做逗留,而是直接雇了一辆驴车出了城门。 他打发走自己的两个手下,对他们说道:“若是待会儿有人问起来,就说本将军在喝花酒,我喝完自然就会回去,你们要是敢透露半个字,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将军!” 两名将士诚惶诚恐的应道。 崔将军独自赶着驴车出了城门,也不走大道专门拣僻静的的道路行使,来之前他因为内急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破庙,他准备把花小婵带到那里,到时候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有人打扰。 “未婚妻,房景毓,你断我一臂,杀我手下,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惹到我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我想要得到的女人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来到破庙,崔将军把箱子从车上轻而易举的就抱了下来,然后将驴车赶到破庙的后院给藏了起来,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 做完一切之后,崔将军回到箱子旁把箱子给打开,花小婵还昏迷不醒的躺在箱子里,一眼看去,眉眼长的十分精致,像是玉做的骨头,冰一般光滑的肌肤,让人爱不释手。 他从昨天第一眼看到花小婵的时候就被花小婵给吸引了,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更何况他因为花小婵而丢了一臂,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亏了。 他把花小婵从箱子里抱出来,跟托了一汪水似的,十分的轻盈,也丝毫的不费力。 “房景毓啊房景毓,老子就是要毁了你最心爱的人,老子不仅要毁了她,等我玩弄之后还要杀了她,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说着一双手朝花小婵伸了出去,解开了花小婵身上的衣服,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如狼似虎,想要把花小婵给吞噬的一干二净。 花小婵此时昏迷不醒,只能任由他摆弄。 此处地处偏僻,四周十分荒凉,到时候只要把尸体往这周围一埋,任由天王老子也找不到。 一个多时辰过后,到了该给太子施针的时间,房景毓眼看着花小婵没有下来,虽有心不去打扰,但还是选择上楼把人给叫醒。 不过上楼的时候他心里忽然皱了皱眉,按理说花小婵不是这种会把一切丢开呼呼大睡的人,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怎么会还没有醒。 随着靠近,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某种不安。 他来到花小婵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人应声,他用手一推,房门应声而开,冲进去一看,床上根本没有人。 花小婵不见了。 他心里一沉,此时想到了一万种可能,不过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必须要尽快找到花小婵。 “来人!” 房景毓冲下楼大喊一声,院子里守着的几个将士闻言立即来到房景毓面前,他们见房景毓面色铁青,拱手道: “属下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第七百五十章人找到了 花小婵不见的消息很快在 驿站传开,就连在外面巡视的房玉良跟古刖也都知道了,大家全都在帮忙寻找。 所有人都把把驿站各个角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花小婵,房景毓又命人去崔将军那边。 “你别说找人,就说我有事儿找他,问他人在不在。” “是,大人!” 差役刚要去,许都头听说花小婵不见了,正要过来询问,正好听见房景毓让人去请崔将军,就说道:“两个时辰前崔将军跟两个随从抬着箱子出去了,说是带了高丽特产要跟我们南楚的商人做些交易。” 房景毓一听说人不在驿站,离开的时候又是抬着箱子出去的,立即预感到不妙,心里咯噔一下, 眼看天色已晚,人还没有回来,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一想到花小婵可能会遭遇不测,落入崔东日手中体内血液沸腾,眼眶立即就红了。 一抹寒冰在房景毓眸子里乍现,温润的五官瞬间化作海底玄冰,言语之间也尽带无边寒气。 “许都头可知道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许都头道:“往东边去了,不过他的两个随从跟着他出去,这两个人倒是很快就回来了,要不要找他们来问问。” “快去!” 很快,两个人就被带来了,房景毓也不客气,直接沉喝一声,吓得两人两股颤栗。 “说,你们将军去哪了?” 随从道:“我们将军吃花酒去了。” “放屁,吃花酒还带着一个箱子,再不说实话,我要了你们的命。” 房景毓挝过许都头腰间的大刀立时就架在了其中一个随从的脖子上,随从吓得一哆嗦。 此人连崔将军的手臂都敢砍,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见是个狠人。 于是哆哆嗦嗦的说了实话:“我们只知道将军他雇了一辆驴车,让我们把箱子放在了驴车上,然后就让我们回来了,还说有人问起就说他去吃花酒去了。” 房景毓一听就知道背后肯定是这个崔将军搞鬼,他定然是要报复他,但又自知打不过,所以就把目标放在了花小婵身上。 “小婵,你现在到底在哪,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房景毓此时心里万分着急,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花小婵会遭遇什么,他几乎不敢想象。 可是现在不是乱的时候,他若是不够冷静,那么就真的可能找不到花小婵了。 对方雇了驴车料定人不会在附近停留,肯定是为了不被人找到,他究竟要把花小婵给带到哪去? 城中这么大,他又该到何处去找? “来人,带人把城里所有的客栈,酒肆,歌舞坊,凡是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都给我搜,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到,找不到人就别回来。” 此时房玉良跟古刖听到花小婵不见的消息也都纷纷回到驿站,包括张县令知道花小婵不见了,额头也顶着冷汗回来了。 三个人到了驿站才知道这件事可能跟崔将军有关,房玉良跟古刖登时恼羞成怒。 “我去带人把小婵给找回来,就算是把整个县城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人给找到。” 房玉良说着风风火火的骑上马就冲了出去,带领人马找人去了。 房景毓一直在思考崔东日有可能把花小婵带到什么地方,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他只是还没想到而已。 现在他的脑中几乎快一团乱麻,心下的担忧如排山倒海般将他整个人淹没,他现在虽然还站着,体内的魂魄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花小婵若是不见了,他必定不会原谅自己。 他不停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花小婵还在等着她去救,虽然他知道花小婵本事很大,也很古灵精怪,又聪明,但对方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他一瞬间想到了无数个可能,那晚接风宴上崔东日看花小婵的眼神一直在他眼前不停的闪现,让他几乎不能思考。 噗~ “房大人,你这是……你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房景毓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身子跟着一晃,古刖连忙在旁扶住,这一幕就连旁边的许都头与张县令还有所有衙差都吓了一跳。 他们没想到丢了个小丫头而已,竟然能让房景毓直接吐血。 他们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尤其是张县令,开始由脚底往上冒寒气,上一次崔将军不过是碰了花小婵一下就被房景毓给砍断了一条手臂。 这次花小婵要是有个好歹,房景毓还不得直接把人给杀了。 这接二连三的在他管辖的地盘出事儿,他这头上的乌纱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古刖见房景毓面色阴沉的厉害,就宽慰道:“房大人,说不定小婵姑娘只是出去买药去了,或许待会儿就回来了,不一定就出事儿了。” 听见古刖说话,房景毓杂乱的思绪停了下来,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就见他慢慢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瓷瓶说道: “不会,这是我在小婵所在的房间的地上发现的,她向来喜欢干净整洁,会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绝对不会连瓷瓶掉在了地上都不会管。” “她一定是出事了!” 说到出事,房景毓胸口又是一阵气血翻腾,口中腥甜,一口血气涌出,被他强行给咽了回去。 张县令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要大祸临头,此时在旁喃喃道:“崔将军雇驴车,这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雇车,对,他雇了车。” “说,你们将军是在哪个车行雇的车?” 房景毓拿刀的手已经在抖起来,几乎要握不稳,古刖在旁看着心有不忍,替他大声呵斥两个随从,随从被吓傻了一般争前恐后的吐出一个车行名字。 话音刚落,房景毓直接扔下刀往朝马厩冲去,片刻后一匹骏马从驿站驶出,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整个街道。 “驾~” 房景毓用力抽着马鞭,马儿吃痛发力狂奔,风吹起房景毓的发丝、衣袂猎猎如风。 终于房景毓在十里之外的路上发现了驴车的车辙印,顺着车辙印房景毓一路找来,很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破庙。 而花小婵此时身子正摇摇晃晃的朝他走过来,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脚步踉跄。 她走的歪歪扭扭,更醒目的是,花小婵衣衫散乱,身上带着血迹,血迹从裙摆里一直流到了脚踝,她整个人都沾满了鲜血。 触目惊心!!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何事,只知道身上很疼,疼的她皱起了眉头,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处破庙之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回家。 所以她从草堆上爬了起来朝外走,本能的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回到房景毓身边。 她的头晕的厉害,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是哪来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能记起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房间中跟房玉良他们说话,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剩下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然后,然后她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一直朝前走,不停的走,直到听见马蹄声,她慢慢的抬起头来,面前似乎有一个影子,她眼前模糊的厉害,什么也看不清。 “相公,是你么?” 话说完,又是一阵黑暗起来,身子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第七百五十一章死状惨烈 “小婵!” 房景毓飞身下马接住花小婵,把花小婵抱在怀里,看着花小婵满身的血迹心像是被无数刀子扎过一样。 “小婵,你怎么了,小婵!!” 房景毓不停的喊着花小婵名字,然花小婵只是迷迷糊糊的,嘴里不停的喊着:“疼,好疼。” 房景毓眼泪夺眶而出,他心疼的把花小婵紧紧的拥在怀里,又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对不起,相公没用,没能好好保护好你!” “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房景毓心疼的抱着花小婵,这一刻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眶瞬间变红,他本人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周身雷霆四起,化作无边的杀意,肆虐,翻飞,搅弄的天地间风云变色。 俊美的五官瞬间变得残暴,像是换了一个人,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腔怒意似要破体而出,体内血液沸腾,似一尊杀神。 那些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青草一靠近他的周身都会化为湮粉,不留一丝痕迹。 随后赶来的古刖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然而当他们注意到房景毓怀里抱着的花小婵时,一双双眸子瞬间暴虐而起。 只要是懂的人都会明白花小婵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简直是不可原谅。 房玉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直接拔出刀子,缓缓抬起头,眸子里绽放着残忍的杀意。 “崔东日在哪,我要杀了他。” “房大人!!” 陈县令唯恐房景毓暴怒之下将那些高丽使节全部屠杀,想要唤醒房景毓,就算要屠了这帮人,也不能在他的地盘啊。 “房大人,我的房大人哟,您消消气,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咱有话好好说!” “行了,张县令,你就少说两句!” 张县令心里苦水翻腾,一脸无可奈何:“我这……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古刖也走到房景毓身边,硬扛下房景毓周身雷霆之气,不由体内气血翻腾,被他尽力压下。 “房兄,你清醒一点。” 古刖气沉丹田,将所有的真气灌注与手上朝房景毓肩头拍来,他怕房景毓再这样下去会走火入魔。 房景毓被古刖这么一拍,周身气息瞬间不稳,紧跟着又是一口血吐出,身子晃了晃,单膝跪地,而花小婵还被他给牢牢的抱在怀里。 他这一跪,暴虐的气场终于消散,他的脸色变得惨白,透明的如即将消融的冰雪,让人心疼。 而他怀里的花小婵更是双目紧闭,如破碎的瓷娃娃一般,浑身染满血迹,双腿到脚踝也都被鲜红的血液染红,双手也满是鲜血。 衣服上晕开成片成片的红色花朵,像是开在地狱的曼陀罗花。 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人还活着,他都以为花小婵死了,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花小婵遭遇了什么。 “畜生,简直是畜生啊!”就连张县令都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眼前的一幕就连征战沙场的古刖也心有不忍,他轻声道:“房兄,你可不能有事,小婵她,还需要你。” “房兄,要不我来吧!” 房景毓连吐几口血,方才又无形之中真气散尽,此时整个人虚弱的仿佛一片树叶般,被风一吹就倒。 古刖听花小婵说过,房景毓身有隐疾,平时需要精心调养,凝气补血,否则身子就会变得无比虚弱,古刖看他这样子,受这样的打击,怕是危险。 房景毓微微抬起头来,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似带着冰冷的寒意,额前几缕碎发遮住了他半边眼眸,另外半边寒芒乍现。 他眉头一蹙,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摇晃着朝照玉走去,带着花小婵上马离开,他动作轻柔,唯恐再伤了怀里的人。 张县令看着房景毓离开,忽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正在他担心房景毓回去会不会大开杀戒之时,房玉良已经从破庙里走了出来,依旧牙关紧咬,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古刖见到他这个样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崔将军呢?” “在里面,死了!” “死……你杀的??” 张县令吃惊不小,一双眼睛吃惊的瞪着房玉良,心下一沉,心道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此时就见房玉良缓缓的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愤怒,“不是我杀的,但我恨不得亲手手刃了他。” 古刖与张县令两人一脸茫然,一起朝破庙走去,一进入破庙,看到破庙里的场景,张县令身子就是一哆嗦,转而跑到外面吐了起来。 因为现场太惨了,就见里面崔将军浑身赤裸,尸首分离,胸口连中数刀,血肉模糊。 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胸口上,地上全是从肚子里掏出来的肠子,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古刖见惯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他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花小婵造成的。 古刖想到房玉良方才古怪的神色,如今才算是懂了,同时他心里又重重一叹。 房玉良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看到这样的场面,方才竟然还一脸平静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这份心境非比寻常,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这样一幕,怕是早就吓哭了。 古刖注意到尸体胸口上插着的匕首,他拔出来仔细查看了一下,他在花小婵身上看过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真的是花小婵捅死了崔东日。 可崔东日会武功啊,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光是把头砍下来,就几乎不可能,眼前的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他也才明白,为何花小婵会是满身的鲜血,现场没有第三个人的踪迹,看来人真的是花小婵杀的了。 他一个男子看到这种场面都感到胆寒,可以想象当时的花小婵遭遇了什么样的痛苦,所以她才一时精神失常,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奋起杀人。 张县令缓过神来,他见古刖十分冷静的检查尸体,就说道: “古侍卫,我求求你赶快回去,千万要阻止房大人乱动杀孽啊,他要是真的把高丽使节全都给杀了,皇上是会降罪的啊。” “我死了也没什么,但古侍卫跟房大人你们可是特意来跟高丽使节谈判的,你们可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啊,要是完不成皇上交代的任务,你们也会被降罪,到时候我们大家都要玩完。” 张大人越说越心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几辈子的霉了,叫他摊上这样饿事儿,心里跟塞了个石头一样,难受的想一头撞墙。 第七百五十二章人没事 古刖也不想再出事,让房玉良在此守着,免得有野狗过来把崔东日的尸体给吃了。 房玉良一听说让他守着崔东日,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最后这种“好事”就落在了张县令身上。 古刖回到驿站,发现里面的气氛死气沉沉,大家都看见了房景毓抱着满身是血的花小婵,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眼眶发红,头皮发紧,一个个对这高丽来的人怒目而视,很不得上前把这些人都给杀了解恨。 在他们南楚的地盘欺负他们的人,真当他们南楚无人了吗? “许都头,人呢?” 许都头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压低声音道:“从进去开始人就一直呆在房间,方才大夫进去了,我问了大夫,大夫说人没事,就是需要多休息,现在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他说着见古刖要上楼,忙拉住他,“我的爷,还是再等等吧,房大人方才一脸一沉,那眼神太吓人了,要不还是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您再去。” 古刖想了想把崔将军死的事情告诉了许都头,“你找个人去衙门,让衙差去接他们的大人去,另外崔将军的尸体先找口棺材装了,等太子行了,我自有计较。” 许都头问,“太子行了肯定不依不饶,爷要如何?” 古刖眸子微微一眯,冷笑道:“他们不依不饶,我还想不依不饶,在我们的地盘还能被别人看轻了。” 说着就上楼去了,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他自己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见房景毓正目不转睛的守着花小婵,再看花小婵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眉心一直皱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房兄,不如烧些热水来,再请个妇人给小婵姑娘洗洗,她这样,不光是我们看着难受,她自己也不好受。” 房景毓一动不动,古刖就大着胆子继续试探着说道:“我去破庙看了,崔东日死了,他是被小婵姑娘给杀的,我在他身上发现了小婵姑娘身上经常带的匕首。” 古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说不定房景毓能够消气,说着把从崔东日尸体上拔下的匕首交到房景毓面前。 房景毓看了匕首一眼,替花小婵收了,他面色苍白的几乎透明,眉宇间透着一股病态。 “请人过来替小婵梳洗,我去会一会他们。” “房大人!!” 古刖叫住他,在心里酝酿了一下说词,“崔东日死的蹊跷,虽然在他身上发现了小婵的匕首,但……我觉得人不可能是她杀的,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说着见房景毓眸子里似淬了寒冰一样,眼神阴沉的可怕,就又说道:“我看你现在很虚弱,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放心,我定然会替花小婵讨一个公道,你还是留下来陪陪花小婵,她需要你。” 古刖担心若真是放房景毓出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所以他必须得拦着人。 房景毓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花小婵,总算是没有冲动,点了点头,古刖见状松了口气,出去叫驿站的衙役去厨房请了个厨娘过来,替花小婵净身。 回头看见房玉良正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高丽太子的房间,就朝他走过去,推了推他。 “喂,我好不容易劝好了房大人,你可别给我胡来,去叫人烧水,让你五叔也洗洗,唉,这两个人呢,还真是命运多舛。” 打从第一次见到花小婵起一直到现在,古刖也算是看着花小婵长大,对于花小婵还有房景毓的事他也算是有所了解。 古刖吩咐,房玉良只能乖乖的去了,若不是为了国家大义,他早就冲进去,把这些人都给杀了。 高丽这边带来的人全部战战兢兢,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唯恐有命来无命回,有的人已经开始想家了,哭的眼睛都红了。 若是再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们一定不敢来了。 很快热水就烧好了,房景毓退出了房间,去隔壁房间清洗身子,沐浴更衣,他不想让花小婵出来之后看到他浑身染血的样子。 妇人将帕子沾了热水替花小婵擦拭身子,第一眼看到花小婵的时候也吓了跳,“我的乖乖,好好的姑娘咋伤成这样,浑身都是血。” 就连她一个外人看到了这种情景不禁也流下泪来,她是哭着把花小婵身上带血的衣服给脱下来的。 然而等她把花小婵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下来之后发现,花小婵身上并没有受伤,除了脖子上有吻痕之外,别的地方都完好无损。 只是双腿之间还有血流出,将床单都染红了。 “可怜的孩子,咋被人给霍霍成这样了。” 妇人清洗的很仔细,清洗完之后又给花小婵重新把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再把染血的床单换了一遍,准备待会儿拿出去清洗。 她的眼睛无意中瞥了床单上的血迹发现了一些异样,凑在眼前一看,不觉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真是菩萨保佑!” 一切弄好之后,妇人就端着木盆出去了,房景毓此时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皮肤下呈现一种病态的嫣红。 挺拔的身姿也萎靡了不少,不过身上清冷的气质却丝毫不减,叫人看一眼就难忘。 当他看着妇人端着一盆血水出来时,体内的血液再次沸腾,手不自觉的按向手里的宝剑。 妇人见外面有人,就说道:“大人,民妇有些话要跟大人说……” 房景毓微微有些意外,不知这妇人要跟他说什么,心知应该是跟花小婵有关,于是示意她讲。 妇人瞧着四下无人,小声在房景毓耳边说了一句话。 房景毓十分惊讶,脱口而出,目光紧紧的盯妇人,倒是把妇人看的脸一红。 “你确定?” “怎么不确定,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大人这下可以放心了。” 房景毓直感觉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一口气松下来,不禁扬起了唇角,,“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他回过神来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递给妇人,“这里有十两银子,五两你自己留着,另外五两麻烦你把那东西准备好,待会儿送到房间来。” “再给准备些吃食,不要怕浪费钱,若是不够,尽管来问我要。” 妇人没想到这位官老爷出手竟然这么大方,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应声下去了,不想刚走了两步又被房景毓给叫住。 这次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来,“你去药店买根上好的人参替她煲汤,人参一定要好的。” 妇人一见五百两银票,跟傻了一样,她活了一辈子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竟呆住了,待反应过来,忙双手接过银票来揣进怀里。 “这位老爷放心,民妇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第七百五十三章高丽太子 妇人离开之后,房景毓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原来花小婵身上流出的血不是因为被侵犯,而是来了葵水。 他一脚跨进门内,来到床边,不过在看到花小婵脖子上的吻痕之后,目光又是微微一凝。 半个时辰后古刖又进来了,跟他说太子已经醒了,说要见他。 房景毓也正好要找对方算这个账,不过却被古刖拦住,把人拉到房间外面,说道: “我已经跟太子谈过了,我把他受伤中毒昏迷之后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他,并说了小婵姑娘的事儿。” 古刖每次开口的时候都要先察言观色,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对,房景毓会大开杀戒,因此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 “房兄,其实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放心,这里的人我已经全部都交代过,他们绝对不会乱说。” “高丽太子听说崔将军死了,本来也很生气,但他得知是小婵姑娘救了他,崔将军又对小婵做出这种事,也算是死有余辜。” 古刖一直不停的在心里琢磨着措辞,唯恐房景毓会爆发,硬着头皮劝解:“他本人也不愿意破坏两国的和平,所以想要当面跟你聊聊,房兄,事情已然发生,为了南楚,你可不能……” 在得知花小婵安然无恙之后,房景毓身上的戾气消退不少,若不是崔将军已经死了,他一定会亲自手刃了他。 他看着古刖,脸上的神情古井无波,让人看不出喜怒,古刖看着他,心下十分忐忑。 “你放心,这件事我有分寸。” 房景毓一张口,古刖反而不踏实了,若是房景毓直接抽刀去砍人,他还能立马给拦着劝说,房景毓这样一点情绪都看不出的,他反倒是有些害怕。 房景毓见古刖一脸紧张的盯着他瞧,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也是方才才知道小婵她没事,她只是葵水来了,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去把人给杀了。” 古刖一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嗐,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杀人,可吓死我了,不光是我,张县令现在都吓得不敢来了。” “听说人都吓的病倒了,真是谢天谢地。” 他说到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又说道:“那小婵姑娘有没有醒,还是一直昏迷着吗,若是她醒了,你不妨问一问看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崔将军死的太诡异了。” 房景毓是第二次听古刖提及崔东日的死,第一次他五内俱焚没有在意,此时问道:“大夫说小婵吸入了很厉害的迷香,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她也不知道,崔东日的死的确很可以,他怎么死的?” 古刖把崔东日的死状给房景毓说了,然后道:“我一直说崔东日死的诡异,不仅是他死状惨烈,还有,根据衙差们来报,他的身上不止一种伤口。” “这些伤口看上去很像是他自己造成的,在他的手心里还发现了他自己的眼球,似乎是他自己亲自把自己的眼睛给剜了下来。” “我一直说服自己可能是花小婵得知自己被侵犯奋起杀人,方才听你说她中了迷香,那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也就不可能杀人了。” “现场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存在的痕迹,我怎么想都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庙里的菩萨……” 房景毓从来不相信鬼神一说,听完古刖的话,凝眸说道:“如果是菩萨,那这个菩萨一定也是嫉恶如仇,不过我更相信一切都是人为的。” 他说着拍了拍古刖的肩膀,“我去找太子谈谈,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有事就大声喊!” “至于崔将军的事儿,我看死的极好,不用再查了,查清了又如何,落得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不然就叫他死在我手里!” 房景毓说完就走了,古刖被他眸子里的冷意吓了一跳,心道,若是不查清,也没法跟高丽那边交代啊。 既然房景毓不愿意,那他就能去逼一逼张县令了。 房景毓跟高丽太子一直在房间里聊了快一个时辰,房景毓口若悬河,分析利弊。 高丽太子见到房景毓,以为见到了天人,为房景毓身上的气质所折服,一见如故,最后答应跟南楚合作。 “这件事等本官回京之后自然会拟定一个合约,到时候还请太子遵守约定。” “一定,一定,今日跟房大人相见,真是相谈甚欢,崔将军之死还请大人莫要放在心上,他对房大人的人做出此等禽兽之事,他若是没死,本宫也会亲手结果了他。” 高丽太子的一番话倒是让房景毓微微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据他所知,高丽皇帝总共有五个皇子,这五个皇子为了争夺帝位,私下也是争头破血流。 大概这个崔将军跟太子不是一路人,所以他对崔东日的死不过由一开始的假意关心,到后来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南楚需要跟高丽合作,高丽又何尝不是想要拉拢南楚,太子亲自前来,也说明他的心思深沉,颇有谋略。 房景毓既然跟高丽太子谈妥,也不再多留,回到房间,来看望花小婵。 他来到门口发现古刖让人把房间内外把守的十分严密,包括房顶上都安排的有人,还有对面房顶也是。 这样一来,两边互相监视,刺客就没法下手,就是想要偷袭也不可能了。 房景毓推门回到房间,发现房玉良也在,他听古刖说了花小婵的事,心下也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人,怎么样?” 古刖道:“刚才醒了,只是说肚子疼,头晕,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然后厨房送了参汤来,她吃了些东西又睡了。” “我们怕出事,就一直没敢离开。” 房景毓听说人醒了,彻底松了一口气,对两人说道:“外面还有事等着你们处理,这里交给我,你们出去吧。” 第七百五十四章伤了脑子 接下来几天花小婵一直都是昏昏沉沉,就是醒来之后,脑子也变得十分迟钝,就连房景毓跟她说话,她也是打不起精神,听不到两句就睡着了。 “房大人,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先回京,京城有的是名医,我们把人请来看看。” 房景毓见花小婵这样,心疼不已,心道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第二天就下令启程回京。 等到了京城,房景毓与古刖立即回京复命,将发生的事情写了一道折子,详详细细的记录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萧启承看罢合上折子,不由说道:“这个崔将军,简直是色胆包天,朕看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来人,传许院判去房大人府上一趟,务必要把小婵姑娘给治好,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礼部尚书,房爱卿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启承不知道从哪听说萧启承至今还住在别人府上,至今连个自己的官邸都没有,于是就将东城的一处官邸赏给了他。 房景毓道:“臣现在所居住的宅院乃是臣一位朋友的,臣的那位朋友云游四海去了,臣想在府中等他回来,所以皇上这府邸,臣心领了。” 萧启承听了,眼角微微湿润:“没想到爱卿你如此重情重义,朕说赏你一套宅院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你现在可以不住,等将来还是要住的,房爱卿就不要推脱了。” “臣,领旨谢恩!” 回到府中,房景毓就去看望花小婵去了,花小婵醒过来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了,阿依娜跟花小石一直都守在房间。 “子毓哥哥,我阿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会一直这样吗?” 房景毓也说不上来,阿依娜却哭了起来,“我不要小婵姐姐有事,我要小婵姐姐陪我玩……呜呜呜……” “小石,你先带娜娜出去,让你阿姐好好休息,皇上已经请了御医来,想必待会儿就到了,你找人去门口守着去。” 花小石应了一声,不舍的看了花小婵一眼,将阿依娜哄走了,又亲自去门口守着。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许院判才姗姗来迟,花小石上前作揖,把人请了进去,直接来到了花小婵所在地房间。 房间里许院判在给花小婵诊治扎针,阿依娜站在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她的目光落在韩永晏的身上,也不哭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娜娜,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阿依娜用手指着里面,“小石哥哥,那个人长的跟你一样好看,看着也跟你差不多大呢?” 花小石端着汤药顺着阿依娜的目光看去,见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伫立在床边,神情认真的观摩,再看那少年的眉眼,十分的隽秀,给人的感觉也是极易相处。 花小石收回目光说道:“他大概就是阿姐以前提过的那位宴哥儿,一直在宫里当差,你要想看,只管进去看就是。” 说着笑着看了一眼阿依娜,端着药碗走了进去。 “子毓哥哥,药来了。” 花小石把药递给房景毓,回过头时故意盯着韩永晏看了一眼,韩永晏发觉有人看他,也抬起头来,目光碰撞,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皆微微一笑。 “许院判,小婵她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许院判道:“她中的迷药太过阴毒,已经伤了她的脑部,至于什么时候能清醒,还要看她自己,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三天后,皇上在宫里给高丽太子举行了接风宴,召集大臣陪同,暗中萧启承命沈锦修调查房景毓遇袭的事情,看着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一切。 太后这边 “不管是什么人干的这事儿,外面那些人怕是都会怀疑到哀家这头上来,不过哀家也不怕,左右他们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哀家做的。” “魏展,这件事哀家交给你,你给我仔细的查,敢嫁祸给哀家,要是被我给查出来,定然扒了他的皮。” 魏展此时想起来一事,说道:“奴才总觉得那次苏婕妤在凤藻宫出事,好像不光是冲着小婵姑娘去的,这里面……” 太后眼眸微微一眯,眼睫颤动,露出一抹凌厉的光芒来:“哀家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只是哀家也看不明白这里的一切,理不出任何头绪来。” “那个人如果真是冲哀家来的,想必也不会就此收手,他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太后说着感觉有些累,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刚把眼睛合上,又立即睁开了,对魏展道: “你去哀家的金库挑几样东西送到房景毓的住处,就说是哀家赏赐给花小婵的,她这次救太子有功,岂能不赏?” 魏展一听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下去照办去了。 魏展亲自带着太后赏赐的东西来到周府,“太后有旨,花小婵救高丽太子于生死之中,免伤两国和平,功劳不小,特赏赐黄金百两,瓷器若干,绸缎十匹……钦此,谢恩!” “臣谢太后恩典!” 花小婵眼下痴痴呆呆,只能由房景毓代为领旨。 “小婵姑娘也真是可怜,可惜那崔将军已经死了,不然太后一定会替小婵姑娘讨回这个公道。” “行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告辞!” 房景毓将人送到门外,正准备转身回去时,不想遇到了唐南打外面回来,两人一起往回走。 “太后身边的魏公公来府中做什么?” 房景毓了然一笑,说道:“还不是想要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有人想要嫁祸她,她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唐南听房景毓一说就明白了,“我们一直都被这个背后的人牵着鼻子走,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藏头露尾,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房景毓笑了起来,“唐兄此言说的有意思,若是好人,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说着笑容又沉了下来,直道:“此人心机深不可测,每每行事之后竟是一点痕迹也不留。” 唐南见房景毓也犯愁,就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迟早对方会露出马脚的,房兄,请!” “唐兄今日出府做什么去了?” 唐南道:“老家来信,听说这几日沈兄的家眷就要到了,我去城门处看了看。” 第七百五十五章周文昊回京 距离花小婵昏昏沉沉到现在,转眼就过了两个多月,这天一早,下了大雪,一眼望去屋顶皆是银白一片。 房景毓替花小婵披上披风牵着她来到院子里看雪。 “小婵,你看,下雪了,你以前最喜欢看下雪了。” 他低头凝视着花小婵的眉眼,花小婵依偎在他的肩头,一张小脸裹在披风中,美的惊心动魄,只是双目依旧无神。 不管谁跟她说话,她只是呆呆的,连人都认不出,别人叫她吃饭她便吃饭,叫她喝水便喝水,整日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婵,你放心,我一定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一辈子这样,我就陪你一辈子!” 他心疼的将花小婵揽在怀里,现在花小婵竟连他也不认识了,他的心每日都在滴血,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考取功名,跟花小婵一起待在乡下。 咳咳咳 房景毓猛然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轻咳几声,最后越发咳的厉害,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他咳嗽的声音。 他捂着胸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咳出了血,血从指缝中滴到了雪地上,在上面氤氲出一朵红色的花。 看着手心的血,眼前忽然传来一阵晕眩,一个支持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再次咳了起来。 自打从驿站回来之后,他便一直这样,从没好过,不是咳就是在咳的路上,有好几次都直接晕了过去,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 人也更加的畏冷了,最后竟连朝都不去上了,在家里专心养病,皇上送了多少珍贵的补药过来,喝了也都没用,身子每况愈下。 府中的其他人又听见房景毓的咳嗽声,全都紧张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张妈妈唉声叹气的说道:“唉,老爷咳的真是让人揪心,菩萨啊菩萨,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家老爷跟姑娘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另一个说道:“谁说不是呢,等明个儿我就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让老爷跟姑娘快点好起来,他们人这么好,不应该遭这样的罪。” 张妈妈说着,抬头见喜宝站在廊下,就走过去拍了他一下,“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没听见老爷咳嗽的这么厉害,快去屋子里拿个披风去。” 喜宝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屋拿了披风出来,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主子老爷!!” 房景毓摆摆手,示意他把披风拿回去,人依然是咳嗽的说不出话来。 又是两滴血滴落在雪地里,喜宝见状慌的忙准备出去请大夫。 喜宝走后,一只手搭在了房景毓的背上,轻轻的替他拍着。 房景毓似有所感,眼角的余光瞧见是花小婵蹲在他旁边,一股欣喜涌上心头,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的盯着花小婵。 “小婵,你记起来了是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房景毓攫住花小婵的眸子,言语之间满是激动,目光更是灼然。 然而花小婵的眼神仍旧非常的茫然,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皱皱眉,依旧没有认出房景毓来,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是觉得心猛地疼了一下,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可是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房景毓的眼神由激动慢慢的又开始暗淡下来,不觉流下两行泪来,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花小婵。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花小婵定定的看着房景毓,忽然伸出手用指尖沾了房景毓脸上的泪水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让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而房景毓看了看花小婵突然而来的举动愣住了,花小婵皱眉的样子就好像她在努力回想什么一般,眼珠开始转来转去。 这一刻房景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咳嗽声都小了很多,每次想要咳嗽的时候他都掩着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眼睛倒是一直没有离开花小婵。 周府外面的道路上,一人骑马而来,到了门前停下,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从马上下来抬手敲响了门环。 门房上的人打开门,看见来人的样貌之后,笑道:“周大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文昊道:“刚回来没几天,李贵,你们家主子可在?” “在,在,大家都在,周大人里面请!” 周文昊跟着李贵往府中走去,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问道:“怎么府中这么安静,你家主子在做什么,小婵姑娘呢?” 李贵闻言,叹了一声,“周大人见了他们就知道了,周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家主子他……” 李贵说着就到了后院,在门外喊了两声发现没人,正巧碰见喜宝匆忙拿着披风过来,就拦住他问道: “喜宝,你这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去,主子呢?” 喜宝指了指后面的花园,“主子老爷跟姑娘在花园呢,我方才见主子老爷吐血了,正准备去请大夫。” 李贵一听忙摆了摆手,“那你快去快回。” 周文昊见状就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贵就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简单的跟他说了,周文昊听了心下一沉,他没想到上一次见到花小婵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现在居然变的谁也不认识了。 两人说话间就来到了花园,李贵眼睛四下梭巡一圈就看到了两人,指给周文昊看。 园子里,花小婵歪着头打量着房景毓,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抬起头去抚摸房景毓脸上的泪痕,就在此时周文昊走了过来。 花小婵被脚步声吸引抬起头来,看见周文昊之后,忽然眉心一展,站了起来,“子昊,你来了。” 周文昊一怔,方才李贵还说花小婵现在谁也不认识了,怎么眼前的情况跟他说的有些不符。 “花小婵,房兄!!” 周文昊没有多想冲着两人抬了抬手,花小婵走到他跟前,说道: “子昊,下雪了,明日你可还去学堂,若是不去,咱们找阮阮一起喝茶听书去吧!” 第七百五十六章失忆了 周文昊还当李贵方才是胡说,花小婵一开口,他倒是有些吃不准了。 “房兄,她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房景毓摇了摇头,一时片刻也弄不懂花小婵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识,偏偏只认识周文昊,而且看她说话,记忆好像还停留在很早以前。 “小婵,你记得我是谁?” 周文昊见房景毓也不解,就又问花小婵。 花小婵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子昊嘛,你忘了,我们昨天还一起在学堂里你教我射箭来着。” 说着,她又仔细打量着周文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一夜没见,你怎么就长胡子了,而且,你怎么又白发了?” 花小婵歪着头瞧着周文昊的头发,调皮的顺手扯下来一根,“你看,你怎么就有白发了呢?” 周文昊也算是看出花小婵的不对劲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房景毓此时擦了擦最近的血迹,面色苍白的走过来道: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能认出人了,周兄,我们里面坐着说话。” 花小婵此时看向房景毓,打量了半天,“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周文昊正要开口,房景毓抬手阻止了他,目光温润的说道:“在下姓房,名景毓,景是良辰美景的景,毓是钟灵毓秀的毓。” “房景毓,这个名字好听,你也是松阳书院的学子么,我说你怎么看着眼熟,子昊,你又交新朋友了。” 看着花小婵这样,周文昊内心并没有多高兴,反而五味杂陈,他一直都期待花小婵能够好好的,可却又生了变故,把一些记忆全都丢了。 “房兄,我本来还想请小婵去给我娘瞧瞧,云儿写信说我娘忽然卧病在床,我这才急匆匆的赶回,看如今这样,我还是奏请皇上,请御医来家里看看好了。” 他因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事儿,也不愿多停留,说完就准备离开。 花小婵这个时候拉着他说道:“伯母病了,你何须去宫里请御医,还有找这个叫什么小婵的,她又是谁,你忘了,我也会瞧病,就算我不行,还有我爷爷呢。” “走,我跟你去一趟。” 说着拉着周文昊就朝外走,周文昊看了一眼房景毓,房景毓上前拦着她说道: “小……玥儿,我有些话要告诉你,我想跟你讲个故事。” 花小婵见去路被拦,又听对方叫自己什么“小月儿”,便微微蹙着眉尖说道:“我不叫小月儿,我叫温汐玥,怎么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玥儿,我跟你很熟吗?” “房公子,我现在哪有时间听你讲什么故事,周文昊的娘还病着,等我去给伯母瞧完病,咱们有时间了再说。” 说着就又要走,房景毓站着没动,他命人拿过一面镜子来,递给花小婵说道:“你先照照镜子,或许就想跟我谈谈了。” 周文昊没来之前花小婵一直都是呆呆的,跟她说话她也好像没听见,房景毓就算是有千言万语,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如今人既然清醒了,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自然是不能让她离开周府的,等去了外面,发现一切大变样了,与其等着别人来说,不如自己来告诉她。 “为什么要让我照镜子,好好的照什么镜子,我不照!”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打量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人除了长的一副好面孔,怎么做事却奇奇怪怪的,平白无故的叫她照镜子做什么? 而且房景毓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一眼看去倒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你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我看看你得的是什么病,可别是失心疯!” 说着还让周文昊把人给强自带到屋子里,二话不说替房景毓把起脉来,过了一会儿凝眉道: “倒不像是失心疯,像是寒症,而且这病是打小就落下的病根,不好祛除,需得日日尽心养护才行,我给你开方,你纸笔呢……” 花小婵一遇到病人倒是把房景毓让她照镜子的事儿也忘了,满房间找起纸笔来,她瞧见这间屋子像是个书房,里面有个桌案,上面有笔墨纸砚,于是就走过去准备磨墨写方子。 不过一走到桌案后头她的目光就被桌子上一本专门用来记事的集录吸引住了,记录上记的全是各种药方以及给病人看诊的记录。 她拿起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她认出上面的字迹倒像是自己写的,眼神里露出不解跟迷茫来,又打量起屋子,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就更加迷惑了。 “这……” 此时府中的其他人听说她能说话了,纷纷跑了过来。 “阿姐,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我们都担心死了。” “小婵姐姐,今天晚上你给我讲故事吧,我都好长时间没有听你讲过故事了。” 旁边有两个婆子也笑着说道:“这下好了,人终于没事了,我们也能放心了,这段时间可把大家伙给急坏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花小婵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且一直喊她花小婵,小婵姐姐,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扯了扯周文昊的衣袖,指着周围的人,小声说道:“子昊,你有没有感觉这些人有些奇怪,他们管我叫花小婵,你说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陌生,像是从来没有来过,她仔细想了想,却想不到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像是有些熟悉的样子,但一时又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周文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房景毓手里接过铜镜来慢慢的举到花小婵面前。 “玥儿,你看一眼就明白了!” 花小婵一见就连周文昊也让她照镜子,就扁了扁嘴,“怎么连你也叫我……咦,这是……这是谁,不不不,我,我怎么长这样了?” 镜子里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眉目如画,面如桃瓣,一双杏花眼如九秋之菊,婉转而清丽,叫人一眼难忘。 比起她的容貌来也不遑多让,镜子里的女子眉宇间多了丝温暖与历经风霜后的成熟稳重,少了些俏皮,似乎不像她这般经常无法无天。 同一个人,经历的多了,人也就变了! 她有些惊慌失措,除了周文昊之外,周围全是陌生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很熟悉,然而她却一个都不认识。 房景毓此时拉着花小婵说道:“你若是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就睁开你的天眼看了一看我,等看完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跟看鬼怪似的,“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么天眼?”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周文昊,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咱们离开这儿……” 说着提起裙摆急急就往外走,一只手紧紧拉着周文昊的手腕,走了两步却发现周文昊站着不动,就回头道: “你倒是走啊,这些人好奇怪,我不要待在这里。” 周文昊目光温煦的看着花小婵,他虽然也不知道房景毓在说什么天眼,但他知道房景毓不是胡乱说话的人。 “玥儿,虽然我很想这么叫你,也很想带你离开,但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的。” 他攫着花小婵的眸子,一字一句说道:“你现在就叫花小婵,花是繁花似锦的花,蝉是蝉不知雪的蝉,你仔细看看他,你确定自己不认识吗?” 第七百五十七章重生了 花小婵顺着周文昊手指的方向定定的看着房景毓,在脑海中万般搜索,希望能找到与房景毓有关的记忆。 看着,看着,忽然眼前出浮现出一些字来,像是一个人的平生经历。 房景毓的经历里面都有一个叫做花小婵的女子,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再到互相喜欢,发生的点点滴滴经历上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画面,花小婵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被他清楚的映在了脑海里,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子毓!!” 她看的泪流满面,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她跟眼前的这个男子所经历的一切。 从一点一滴的小欢喜,到两人同塌而眠时互许终生的诺言,字里行间缠绵悱恻充满着诗情画意,温暖如斯。 她又看向周文昊,周文昊的旁边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经历,当她看到周文昊已经娶了萧云儿为妻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原来他们是相互喜欢的,看到这里,她才回想起萧云儿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起周文昊。 很早以前两个人就互相喜欢了,那她该恭喜他们。 只是这一切她一点都不记得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 花小婵恼羞成怒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房景毓心疼的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把人揽在怀里。 “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会想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花小婵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方才字里行间的那些场面全都形成了生动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同时也让她头疼欲裂,若不是周文昊也在旁边,她会以为这一切都是个梦。 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像是重新回到了以前,这个时候她也是十三岁,她跟周文昊与萧云儿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没想到在她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死了,又活了,活了又重生了,一切都好像还停留在以前。 她细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她的病竟然好了,这是一副健健康康的躯体。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都希望自己的病能够好,能够跟正常人一样,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她虽然对看见个人经历一事十分疑惑,但这是这副躯体身上发生的事,眼下事情太多,她想不过来,就不去想了。 总之,老天给了她一副健康的身躯,这比什么都强。 她高兴的走了出去,每遇到一个人她就一直盯着他们看,看看花小石,看看阿依娜,看看张妈妈,看着府中的每一个人,随即又来到大街上,打量着眼前满目繁华的场景。 将眼前所见跟自己记忆中的画面进行对比,到底是变了些样子。 房景毓与周文昊跟在后面,两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丰神俊逸,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引来路人的围观。 两人任由花小婵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跟着,不让人去打扰花小婵,只是外面寒气袭来,犹如冰霜加身,房景毓身体越发的弱起来,不时的掩嘴咳嗽。 “房兄不如先回去休息,安心养病,我跟着她就好了,你放心,我断然不会叫她出事,晚些时候,自然会送她回去。” 花小石,阿依娜还有唐南等人也都跟在后头,听了这话也全都来劝,房景毓勉强又跟了一段,到底是有些支持不住,只好停住了脚步。 “劳烦……咳咳……劳烦周兄……帮我……帮我……咳咳咳……” “行了,你不用说了,你放心,我的为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我一定会把她完完整整的送还回来,回去吧。” 房景毓看着周文昊,目光相交,皆坦诚以待,再无疑虑,房景毓只好停了步,看着花小婵走远。 唐南见房景毓脚步虚浮,忙让喜宝回去命人把暖轿抬过来,把房景毓给抬回去,喜宝慌忙去了。 花小婵一路看一路走,仿佛是为了印证什么,她快步朝韩府走去,她记得自己好像刚从韩府出来,爷爷进宫给当值去了,她看了一眼天色,午时了,人大概也该回来了。 “什么人,就敢往里闯?” 没想到到了门口,花小婵被人给拦了下来,这人她竟不认识。 花小婵也不惯着他,认准了是自己家,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狗奴才,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看门的小厮是韩珩走后,新来的,因此不认识花小婵,也不晓得韩汐玥,只知道小主子是韩永晏,主母是韩家五房的娘子。 不过她被花小婵这么一踹,被花小婵身上凌厉的气势给吓到了,连跑带爬的跑回去禀报去了。 花小婵刚到里面,一个妇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跟小厮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婵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爷爷已经把这个家留给我们了,你就算是要来,怕是也得通禀一声吧,怎么能平白打人?” 这个人花小婵倒是认识,乃是五房那边的正妻董氏,她现在是韩汐玥,韩家的这些亲戚过节的时候也常来往,她认的一个也不差。 “我竟不知道这里怎么就成了你们五房的地方了,赶紧带着你们的人滚出我家,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董氏也不是吃素的,不光是她,五房的人全都住了进来,还有七八个姨娘,都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早就把这里当成他们自个儿的家了。 别说今天站在他们面前的是花小婵,就是韩汐玥那丫头,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哟,瞧把你厉害的,你不过是一个干孙女,也敢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我们没让你滚,你倒是敢撵我们。” “来人,把人给我打出去……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活腻歪了!” 懂事说着就招呼人动手。 周文昊一脚踏出拦在花小婵面前,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董氏平时不大出门,对周文昊倒是不怎么认识,只是觉得这人身上的气质好生厉害,叫她有些心虚,不敢与其对视。 不过一想到这是在她的地盘上,也就不怕了。 将眼一撇,不屑道:“我为什么不敢,家里闯进来人,还不许我叫人把人给撵出去了,动手!” 话音落下,两个小厮走上前来就要抓花小婵,花小婵一拉周文昊,自己一脚踏出,二话不说直接又是两脚将那两个小厮给踹翻。 然后三两步走到懂事面前上去就是一个巴掌,“放肆,我乃韩府大小姐,反了你了,赶紧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花小婵一上来就把人给踹翻,又打了董氏,一时唬住了所有人,一群丫鬟姨娘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第七百五十八章报官 周文昊知道花小婵已经忘了以前的事儿了,于是就拉过花小婵把韩老爷子把这宅子以及家产送给韩家五房的事儿,不过却不是正房,而是五房的小妾。 当初签订的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在韩永晏加冠之前,这府中的一切他们都不能动,也不知怎么这董氏就搬了来,不仅搬了过来,还作威作福。 是可忍孰不可忍。 花小婵听了周文昊的话,虽然不知道韩珩为何要把家产给韩家五房,但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儿,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五房的姨娘,见她畏惧董氏的威势大气都不敢喘,不由暗道一声没用。 “管家罗叔在哪,把人给我叫来,我爷爷把事情交给他管,他就是这么给管的,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能往家里来。” 花小婵话音落下,一个小厮上前哆哆嗦嗦的回禀道:“回姑娘,罗叔两年前就没了,现在的管家已经换了人。” 花小婵听说人没了,便觉有些不对,别人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罗叔身子一向健康,本身还有些武功底子,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她可是才见过……就算是又过了几年,可人也不应该突然死了。 “罗叔怎么没的,你把话说清楚?” “病,病死的,不知道怎么就忽然得了疾病死了。” 花小婵嗤笑:“得了疾病,简直是浑说,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总得有个兆头……” 花小婵正说着见小厮眼神躲闪,心下已然生疑,眼神又瞥向董氏,董氏捂着脸发现花小婵在看她,也把头别了过去。 她恍然大悟,用手指着董氏,差点没戳到她脸上去,“定然是你叫人害死了罗叔,来人,去请奉天府的衙差来把人给抓起来。” 董氏一听要抓她,顿时冷笑道:“就算人来了我也不怕,你凭什么说人是我害的,你有证据吗?” 花小婵道:“现在没有证据不代表找不到证据,只要你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周文昊此时在花小婵耳边说了一句话,花小婵听了点点头,再看向董氏的时候,带着丝丝寒意。 她只是聚精会神的盯着董氏这么一瞧,董氏这辈子做过的所有事全都事无巨细的摆在她的面前。 她果然在董氏的经历中看见了她买凶杀人的事情,虽然没有具体情节,只有几个字,但也说明了罗叔的死跟董氏逃脱不了干系。 花小婵心道,这个能力还真是好用,要不是周文昊提醒她,她都忘了,原主还有这么个能力。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报官!” “董氏,你有没有杀人,不管你肯不肯承认,只要官府的人一查就明白了。” 花小婵的目光太过骇人,董氏开始心虚起来,见小厮要走,董氏急忙喝出一句:“站住,这个家现在是我做主,你们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她一个外人的。” “花小婵,你别蹬鼻子上脸,你不过是老爷子认的一个干孙女,连韩家的族谱都没上,谁会承认你是韩家的人。” “还想管我们韩家的事儿,我们家的事儿怕是轮不到你管。” 她喝住左右,“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董氏话音落下,五六个婆子撸起衣袖就朝花小婵走来,周文昊一脚踏出,“大胆,本官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周文昊身穿常服,但身上的气势十分强大,眼神凌厉,他为官多年,虽然从来不以势压人,可官威一点也没少。 府中有几个资历老一点的奴才,忙小跑到董氏面前禀报: “回夫人,这是周大人,一年前官拜奉天府尹,之后调离了京城当了建章府的府尹,因抗击倭寇有功,眼下被皇上破格提拔为永州节度使,可惹不得!” 董氏一听说周文昊乃是永州节度使,乃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顿时吓得腿一软,幸好人扶着,才没倒下去。 花小婵也是吃了一惊,她倒是没想到周文昊居然做了个这么大的官,想到不久前她还跟周文昊在学院里嬉笑打骂,想不到转眼间周文昊就当官了。 心道以周文昊的才华人品,能够做到二品大员,完全能够胜任,想不到皇上还算是有眼光。 不过据她所知,这皇上一向不管政事,这政事一向都是太后在管,怎么会是皇上认命的呢? 真奇怪!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死了十几年了,十几年的时间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现在不懂,还是不要乱开口说话。 “周大人在此,我看你们谁还敢造次,你,让你去告官怎么还不去,难道要让我亲自去不成?” 那小厮再也不敢拖延,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董氏一见不好,她一个妇道人家,若是见了官这辈子就完了,一边命人拦住那小厮,一边给花小婵跪下。 “姑奶奶,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千万不要去报官,你要是答应不报官,我立即搬出去,再也不回来了。” 花小婵眼睛微微眯起,眸底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完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罗叔,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说着上前踹翻了拦路的老妈子,放那小厮离开,再一脚踹到董氏身上,直打的董氏哭爹喊娘。 “你好狠的心,罗叔跟随我爷爷多年,是看着我长大的,在韩府兢兢业业一辈子,就因为你,落得横死的下场,我要是不把你给挫骨扬灰,我就不叫韩汐玥。” ……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木然的瞪着花小婵,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以前的几个老妈子一看花小婵这架势,唬的心头一跳,“这,这姑娘的举动怎么那么像死去的大小姐,莫非真的是……大小姐还魂了。” “鬼……鬼啊……” 人群中有胆小的,直接吓晕了过去。 花小婵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住了口,这种事若不是亲身经历,别人说给她她也不相信。 “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滚回你们的家,别脏了我的地方,赶紧走!” 几位老人越看花小婵越像死去的韩汐玥,吓得腿都软了,花小婵话一出,大家瞬间作鸟兽散,忙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韩府。 董氏见大势已去,一口气没上来,也晕了过去,花小婵直接让人把她架着给扔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只有韩永晏的娘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所措,不时的拿眼偷瞄一眼花小婵,发现花小婵看向她,吓得又忙把头给低了下去。 花小婵看着眼前不争气的姨娘,又看了看周文昊,压低声音问道:“我阿爷当真把这宅子给了别人了?” 周文昊点点头,“不错,当时我也在场,文书一式两份,你爷爷身上一份,还有一份在管家手里,现在大概已经落入了董氏手中。” 第七百五十九章造化弄人 花小婵听周文昊仔仔细细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沉默了半晌,忽然落下两行泪来。 “原来阿爷还在,只是他不在京,我好想见他一面。” 在花小婵,不在韩汐玥看来,她上一次见到韩珩还是今天早上的事儿,一大早韩珩就把她给拉起来练习五禽戏,看着她练完,韩老爷子才进宫的。 韩家所有人都没了,就只剩下韩老爷子一个人,他认了韩永晏继承血脉,韩汐玥觉得也没什么。 只是韩永晏还小,他娘又是个不中用的,今个儿赶走了董氏,明日还会有李氏、陈氏、赵氏,韩家别房的人肯定也不会这么老实。 不过她心里也有了主意。 “唉,我竟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子昊你也当了官了,实现了你年轻时候的愿望,我还以为我们都还是十几岁的模样,可笑的是我昨天才跟你在书院玩。” 韩汐玥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她看着周文昊,发觉周文昊确实是老了很多,她认识的周文昊是个意气风发,满腹文采,惊才绝艳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容貌沧桑的大叔。 “我真没想到你娶了阮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我竟不知,你瞒的也太好了。” 周文昊却是内心一阵触动,上辈子韩汐玥死的时候他不在身边,眼下韩汐玥就在眼前,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 换做几年前,上天把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他眼前,他会毫不犹豫的跟韩汐玥告白,可是现在他反而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因为他已经娶妻。 不知道若是他说了,韩汐玥会如何看待他。 说话间,韩汐玥已经来到了自己住的阁楼,可是推门进去,竟发现里面摆满了杂物,除了屋子还让人熟悉之外,其余的倒是一点都认不出来了。 她记得早上才刚出门的,怎么就……就物是人非了呢? 看到这一幕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抓着周文昊的衣袖,“子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噩梦是不是,我一定是在做梦,我竟想不到我比你们都先走。” “我死了,阿爷走了,你也离开了京城……” 韩汐玥感觉一瞬间天跟塌了一般,只觉得一瞬间自己所认识的世界全都崩塌了,好像这世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好像她只是一个幽魂。 周文昊看着眼前的韩汐玥,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他看着韩汐玥伤心,自己也伤心,眸子变得湿润起来。 “玥儿~” 周文昊动情的把韩汐玥揽在怀里,这不是韩汐玥的梦,倒像是他在做梦,老天还了他一个梦。 “玥儿,你可知道你走的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其实……其实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我娶云儿为妻从来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你走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韩汐玥哭的伤心,等意识到自己被周文昊揽在了怀里的时候立即伸手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周文昊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你们毕竟已经成婚了,既然成婚了,你就该好好的待她。” 周文昊看着韩汐玥,心内忽然揪心的疼,想到他懂事开始,行事一直都循规蹈矩,从不敢做出任何行为不当之事。 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玥儿,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心非你莫属,我选择告诉你,也是为了弥补自己丢失的遗憾。” “我本想等着将来功成名就的那日再上韩府提亲,只是一切都没来得及,我甚至都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我是三年前娶的云儿,当时晋王府王妃想要把她许配给一个纨绔子弟,我怕那人会误了她终身,不愿看见她跳进火海,所以就娶了她。” “我也想过要和她好好的过日子,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对她很失望,现在的云儿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云儿了。” 周文昊说着忽然定定的看着韩汐玥,他攫住那双眸子,问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有喜欢过我?” “我只要你的一句话!” 韩汐玥缓缓抬起头看着周文昊,周文昊的言语之间藏着太多的心酸,她想着周文昊方才说的话,他是三年前才跟萧云儿成亲,那么在此之前他都是一个人过的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周文昊就这么等待一个不可能活过来的人一直等了将近十年。 现在他的头发也白了,可是心里却依旧惦记着她,这是何等的情深。 韩汐玥垂下眼睑,背过身去,缓缓说道:“子昊,你知道你我都是同一类人,你我都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 韩汐玥说完,不忍再去看周文昊,其实她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只是这份喜欢还没来得及化成一往情深她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眼下,她不得不这样说,因为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能改变了。 “是吗,原来你一直都只把我当成哥哥!” 周文昊身子踉跄了一下,苦涩在心海中蔓延开来,流向四肢百骸,一时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几乎站立不稳。 他终于了了今生的遗憾了,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疼呢,原来所有的等待都是一场空。 老天真是又给他开了个玩笑。 他就不该回来,不该知道这一切,或许他还能欺骗自己,活在以前的记忆中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韩汐玥不知道她重生之后变成花小婵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对这一点一点记忆也没有,但看花小婵跟那个房景毓的关系非比寻常,想来,房景毓才应该是她最终的选择。 当真是造化弄人。 “子昊,你娘不是病了么,咱们这就走吧,我想在离开之前见见我想见的所有人。” 韩汐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又出现,可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她迟早还会消失的。 既然不能许诺对方什么,还不如什么都不要改变。 韩汐玥不管周文昊心里怎么想,她已经率先走出了屋子,她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周文昊才从里面出来。 只是周文昊脸上的泪痕还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周文昊流泪。 她想笑来着,可是又觉得这个时候不该笑,她想拿出帕子替周文昊把脸上的泪痕给擦一擦,却发现自己没有带帕子。 于是她就踮起脚尖用衣袖替周文昊拭泪,“子昊,看见你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在我眼中,你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在昨天你还在教我射箭呢。” 韩汐玥说到高兴处竟忍不住笑了笑。 刹那间,周文昊好像看见了韩汐玥,情不自禁的,他再次将韩汐玥给揽入了怀里,右手抵在了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吻,似隔着沧海桑田与无尽的时空! 第七百六十章和离书 周文昊放开韩汐玥的那一刻,他的心圆满了! 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纠结的一切在刚才好像都有了答案,他觉得老天一定是知道他太执着,所以让韩汐玥又回来了。 他没有遗憾了! “我娘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周文昊带着韩汐玥回家,两人并排走在街道上,两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韩汐玥俏丽的身影在周文昊眼中化作一缕青烟,在他的血液里流转。 在这一刻,走在他旁边的不是花小婵,而是韩汐玥,从在韩府他低头吻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吻的是韩汐玥。 心田被一股灼热的暖意填充,哪怕现在是天寒地冻,他仿佛置身于春天,就连平时觉得吵闹的闹市也变得不再那么聒噪,眼前的一切在他眼中具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来到周府,周文昊领着韩汐玥进门,韩汐玥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被地上的雪滑了一下,关键时刻周文昊攥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头。 韩汐玥拍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舒了一口气,却发现手被周文昊紧紧的攥着,她抽了抽没有抽动,周文昊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韩汐玥想了想,就任由他牵着自己了。 她知道这不过是短暂的,而方才的那一吻也让韩汐玥感受到了周文昊的心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来满眼都是她。 上一辈子她憧憬自己能够遇到一个良人,嫁人生子,然后平淡的过一生,可惜红颜薄命,什么都没来得及。 原来互相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到了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大大方方的跟周文昊进了府。 周文昊的手心暖的她心里发烫! 来到周夫人的病榻前,周文昊拉着韩汐玥跪了下去,在周夫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周文昊说道: “娘,儿子喜欢上了一个人,今日特意带了来见娘,个中缘由儿子没法跟您细说,如果你相信儿子,就让我们跟您磕个头。” 周夫人看自己的儿子牵着花小婵的手进来,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周文昊的眼睛里流转着从未有过的光,她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她知道那是什么。 韩汐玥看着周夫人,她清楚的瞧见周夫人的面相呈现出一股灰败的气息,眼睑乌青,双唇也呈现出不自然的黑红色。 她抬手搭上周夫人的面门,指尖一抖,心知周夫人这是油尽灯枯了。 周文昊看到这一幕,瞳孔缩了缩,呼吸微微一滞,却强忍着悲痛,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小环,去,把我的箱笼打开,把那对玉镯取来!” 周夫人强打起精神来命人取来一对玉镯,颤抖着替韩汐玥带上,缓缓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想多问,原先我一直催逼着昊哥儿成婚,不过是想着他给周家留个后,我也好去见低下的列祖列宗。” 她携住韩汐玥的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好,很好,今日见到昊哥儿跟你在一起,让我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他。” “那个时候他每次从学堂回来的时候眼睛里都泛着亮光,我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他眼里的光忽然没了,之后我就听到了韩家那姑娘去世的消息,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 “韩姑娘,自打你去世之后,昊哥儿他就没有再笑过,我催他成婚也是想要让他尽快忘记心里的伤痛,可这傻孩子就是忘不了。” “好不容易成婚了,我以为一切终于好了,可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今他总算是笑了,我看得出,昊哥儿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周夫人命人倒茶来,“你们给我磕个头!” 周文昊与韩汐玥恭恭敬敬的朝周夫人磕了三个头,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奉茶。 “娘,喝茶!” “娘,喝茶!” 周夫人眼含热泪,伸手去接茶,韩汐玥刚把茶递到周夫人手中,茶盏就从周夫人的手里掉滑落,掉在地上碎裂了开来。 而病床上的周夫人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般,倒了下去。 “夫人~” 跟随她多年的丫鬟、嬷嬷哭了起来。 “昊哥儿,娘走后,别为难郡主!” 周夫人缓缓看向韩汐玥,“玥儿……娘等你……有你陪着,娘……也不寂寞了!” “娘~” 韩汐玥喊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伏在床边痛哭不已,周文昊抬手将韩汐玥的手攥在手心里,这一刻,他的心里没有悲恸。 咣当——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咣当一声,众人回头看去,就见萧云儿捧着托盘进来,眼睛死死的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死死的咬住下唇,连手里的药碗打了都不知道。 见到这一幕的周文昊目光平静的缓缓起身,吩咐随身的小厮:“小七,准备笔墨!” 言语之间冰冷彻骨! 小七抹了把眼泪退了出去,一会儿进来拿了笔墨纸砚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周文昊执笔快速的在纸上写着,随即将写好的纸交给小七,“把它交给郡主。” 小七还在因周夫人的去世而伤心,满屋子的人也都在痛哭,接过纸就递到了萧云儿面前。 萧云儿似乎预感到纸上写的是什么,颤抖着接过来,打开,一眼看去,“和离书”三个字赫然印入眼帘。 “郡主,从今往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你走吧。” 萧云儿腿一软,瘫倒在地,“周文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你既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娶我,你让我死了好了?” 周文昊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眸子里已变得十分冷静:“是,你说的对,我这辈子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娶了你。” “若是你能安分守己,我便会待你如寻常夫妻一般,可你的所作所为未免叫人太失望。” “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用我说出来吗,娘临走时叫我不要为难你,你若是不想自己面上难堪,就自去吧,从此我们两不相干。” 从始至终,周文昊都没有看萧云儿一眼。 第七百六十一章好好活着 韩汐玥看着这个昨天还在跟她谈笑风生的好友,今日竟变的连她也不认识了,不由心痛。 自作孽不可活! 萧云儿看着如此冷漠的周文昊,心如刀割,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阴狠的看着花小婵。 “韩汐玥都是你,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跟我抢子昊,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她一把拔出头上的簪子,疯了一样朝花小婵刺来,眸底可见全是嗜血的杀意。 “够了!” 周文昊自然不能让她如愿,一把擒住萧云儿的手腕狠狠将人给掼在地上,“郡主,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越发的疯了!” “小七,找人去晋王府通知北晋王就说郡主得了失心疯,让北晋王带人把她领回去,还有那封和离书,如果王爷问起,就说我会亲自过府跟他解释清楚。” 小七领命退了下去。 萧云儿掩面哭泣,哭的发钗散乱,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周文昊,你会后悔的,论身份,论样貌,论才华,我样样都不输给她,我知书达理,她呢,她整日疯疯癫癫,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只喜欢她,不喜欢我?” 周文昊看着花小婵,此时在他的眼中,出现的是韩汐玥的样貌,那清澈的眸子让人一眼就沦陷进去。 “玥儿,我们给娘跪下磕个头!” 周文浩的牵着韩汐玥的手来到周夫人旁边,双双跪下,“娘,多谢您能够成全我们,您放心,从今往后儿子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 萧云儿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几乎要咬碎了银牙,“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子昊是我的,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韩汐玥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活过来,若是没有你,子昊他一定会真心待我的。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萧云儿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杀了韩汐玥,杀了她。 她眼神朝四周看去,发现了方才掉落的发钗,眼里流露出无比阴冷的目光,周身迸发出凌厉的杀意。 “韩汐玥,你去死……” 萧云儿手里紧紧的攥着发钗,朝韩汐玥冲去,被丫鬟婆子给拦住,发了疯一般韩汐玥大喊大叫。 “你早该死了,我要杀了你,你去死……” 韩汐玥慢慢的给给周夫人磕了一个头,然后缓缓起身走到萧云儿面前,随即抬手就扇了过去,她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道,打的萧云儿头偏向一边。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间屋子,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方才萧云儿朝她冲过来的时候,韩汐玥看的清清楚楚,是韩汐玥毒死了周夫人。 她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典雅娴静的萧云儿了。 “萧云儿,该死的是你,我错看你了,有你这样的朋友让我感到恶心,子昊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麻烦两位嬷嬷把人带回屋子里关起来,夫人刚刚去世,别惊扰了!” “放肆,我看你们谁敢动我,我才是周夫人,她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如果有一个人要出去,也应该是你……你个贱人!” 啪!! 韩汐玥又是一个巴掌打了下去。 “子昊说的对,他不该娶你,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连周夫人你都下得去手!” “我现在就是杀了你,也是为民除害,你要是不想把你爹的脸也给丢尽了,尽管大呼小叫,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云儿下意识的看向床上,这一刻本该死去的周夫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灰白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她,眼睛里流出鲜血。 萧云儿如被雷击中,像是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感到遍体生寒,毛孔倒竖! “郡主,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周夫人缓缓坐起,伸出双手,阴森恐怖的气息在周身蔓延,萧云儿吓得魂不附体,恐惧在心里蔓延,四肢发寒。 “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啊……” 她惊恐的大喊一声跑了出去,慌不择路,被门槛绊倒之后爬起来继续跑,嘴里一直喊着“别找我”之类的疯话。 看样子,像是彻底疯了! 周文昊喊来管家处理周夫人的后事,“吩咐下去,一切丧葬从简!” 韩汐玥再次朝周夫人跪下,眼前忽然传来一阵晕眩,她知道她也快要走了。 “子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会好好的活着,玥儿,我此生再无遗憾了!” 周文昊攥住韩汐玥的手,两相对视,韩汐玥读懂了周文昊眼里的深意,“嗯,你要好好的活着,若是有下辈子,我会先来找你!” 周文昊攫住韩汐玥的眉眼,一切真的跟从前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这一刻他也并没有感到伤感,有的只是满满的欢欣。 “玥儿,你怎么了?” 韩汐玥身子微微一晃,倒了下去,周文昊眼疾手快把人揽入了怀里。 韩汐玥迷迷糊糊的说道:“子昊,我可能要离开了,夫人在等着我,她来喊我了!” “有一件事我还放不下,我阿翁……还有韩家的事儿,拜托你……” 韩汐玥话未说完,深深看了周文昊一眼,最后扬起了唇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好!!” 周文昊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玥儿,你跟娘先走,等百年之后,我会去找你们!” “你放心,你说的事我会帮你完成,谢谢你能来到我身边,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漫天的飞雪,每一片雪花都洁白通透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然后缓缓的落在了地上,融进了泥土里。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停在了周府门前。 周文昊抱着花小婵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走了进去,看门的李贵瞧见,忙飞跑进去通报。 很快房景毓快步走了出来,脚步略显急迫,终于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唯有雪还在簌簌飘落,铺满了两人的肩头。 周文昊一脸平静的冲房景毓说道:“房兄,我把人带回来了,等她醒了,人大概也就没事了。” 房景毓不知道花小婵这一去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周文昊身上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七百六十二章恢复正常 周文昊把花小婵交给房景毓之后就告辞了,回家料理母亲的丧事。 第二天消息传出,陆续有人前去吊唁,皇上听闻之后,也派了人前去问候。 花小婵果真如周文昊所说,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醒来,人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睁开眼睛看见房景毓坐在房间书案后面的椅子上睡了过去。 屋子里点着两盆炭,暖如三月春,不过掀开被子的时候还是会沾染上一身寒意。 花小婵见房景毓面色苍白的几乎透明,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瘦成了皮包骨一般,衣带渐宽,形容憔悴。 花小婵轻轻走过去,拿了披风替他披在身上,不料刚把披风展开还未及加身,房景毓就猛然被惊醒了。 “小婵……你……” 花小婵眉眼微微一弯,冲房景毓嫣然一笑:“是我,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房景毓仔细打量着花小婵的眉眼,确定花小婵已经回来时,一把将花小婵给抱揽入怀里,“真好,你回来了!” 花小婵倒是不解的推开他,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醒了,倒像是我们好长时间没见过似的。” “对了,我们怎么回来了,我记得我们不是去接高丽太子了么,怎么一醒来我却在自己的房间?” 房景毓见花小婵又变了回来,心里不知道多高兴,一双眼睛就长在了花小婵身上,怎么也看不够似的,眼里的温润能把花小婵给包裹起来。 “都已经过去了,你把窗户打开就明白了。” 花小婵不解的看向房景毓,走到窗户便打开窗子,窗户一开,映入眼帘的是皑皑白雪,冰凌子挂满屋檐,积雪落在了梅花上,青砖黛瓦,美的像是一副画卷。 “这……下雪了?” 房景毓走到窗户边,携了花小婵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心下无比满足,轻声道:“是啊,下雪了。” 花小婵一皱眉,“可是……今年的雪下的似乎早了一些,我记得我们离开盛京的时候不过才十月中旬,这怎么就!”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花小婵,脑海中想到那天花小婵一身血淋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婵,你还记不记得你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花小婵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那天我记得我在房间里跟良哥儿还有古刖说话,然后……对了,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幽香,然后……然后……” 花小婵敲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去回忆,却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半晌,她有些失神的说道:“后面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怎么一醒来就回来了呢,发生什么了?” 花小婵忘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房景毓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不记得了,那就让发生的一切成为一个谜。 “你给太子治好了病之后因为太累了就睡着了,之后你就忽然得了怪病,然后一直昏睡了两个月,我还以为我差点失去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咳咳咳……” “相公~” 花小婵忙扶住房景毓,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触碰到房景毓的手,花小婵才觉一股冰凉,像是碰到了一块冰块。 她眉心一蹙,把上了房景毓的脉门,手一搭上去,花小婵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同时拧紧了眉心。 从脉象上看,房景毓气血大亏,身子已经到了枯槁的边缘,若不是他内力高强,还有一股精气撑着,怕是离赴黄粱不远了。 “怎么会这样?” 花小婵心下暗暗心惊,直觉得房景毓的身体不应该落败至此才对,才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气血亏损的这么严重了? 她缓缓抬起眉眼,目光直视房景毓,“相公,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若是不说,我就出去问别人去。”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捡好话说,报喜不报忧,心里怨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说话间眼眶就湿润了。 房景毓的身子她一直都在小心照料,却不想昏迷了几日,病情竟这么严重了,严重到让她心惊的地步。 房景毓见花小婵着急。便说道:“不过是你忽然病了,不省人事好长时间,我日日神伤,所以才病到这种地步。”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会有事,许院判已经来看过了,药也没断过,如今你醒了,我也就踏实……了,咳咳咳……” 花小婵听房景毓如此说,心里也无可奈何,但又不知自己这突然得的又是什么病,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相公,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花小婵攫住房景毓的眉眼,神情认真的问道,若是房景毓不肯说,她就出去问别人去,问房玉良,问古刖,问许都头,总之,她一定要知道答案。 房景毓不想让花小婵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因此说道:“这件事,我日后会慢慢的告诉你,眼下有件事,我猜应该让你知道。” 花小婵不依,直说道:“不管什么事,也没有你的身子重要,你去床上躺着,别坐着了,我替你针灸。” 说着扶房景毓去床上躺下,找到自己的针囊,在火上炙烤了一下,插进房景毓周身的穴位,替他驱逐体内的寒气。 一边针灸,一边还不忘说道:“你明知道自己身体这样虚弱了,就不该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再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你就是躺在床上也……也是一样的。” 房景毓平躺在床上,听着花小婵絮叨的话,不觉温温一笑:“嗯,以后我都听你的!” 花小婵见房景毓如此说,赧然一笑,这才又问道:“方才你想跟我说什么事来着?” 房景毓道:“周文昊回来了,还有周夫人……殁了,韩永晏那边又发生了些事情,周文昊这段时间腾不开手,他觉得应该告诉你,所以就拜托我,等你醒了,把事情全都告诉你。” 房景毓说了许多,期间又咳嗽了两次,喘匀了气息才又继续说下去,把韩家五房的人霸占韩府的事情说了。 “虽然韩家五房韩珍的正妻董氏已经被官府的人暂时羁押审问,但韩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宴哥儿的娘不过是个妾,性格软糯,一切都听韩珍的摆布,韩府的财产也不知道被他们占了多少去。” 花小婵听房景毓把话说完,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想不到我病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周夫人怎么忽然就殁了,我记得她……” 花小婵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七月份在院子里见过周夫人几面,那个时候她似乎就病着。 “周夫人过世,我是要去府上祭奠,这会儿周文昊不知道该有多伤心,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去了呢,一点征兆都没有?” 房景毓见花小婵眼眶红了,落下泪来,就把周文昊跟他说的话说了:“周夫人不是突然去世,是中毒,是被郡主萧云儿给毒死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见周文昊一面。” “她本来只是想让周夫人病重,可没想下药没个轻重,最终毒死了周夫人。” 第七百六十三章沈大娘 花小婵听房景毓说周夫人是被萧云儿毒死的,手下不由一抖,差点扎错了穴位。 不觉喃喃道:“她原说的办法竟是这么个办法?” 她忽然抬起眉眼看向房景毓,“既然是周文昊告诉的你,那想必他已经知道了,那他跟郡主……” “周文昊当场写了和离书,郡主被王府的人接了回去,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和离了……也好,与其勉强在一起,不如分开的好……” “那周文昊又是如何得知是郡主下的毒,这件事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总不会是郡主亲自告诉他的?” “周兄说是周夫人临死的时候告诉他的,大概周夫人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说破罢了!” “原来如此,子昊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花小婵说到此处不觉有些急迫起来,她想立即就去周府看看,萧云儿这次做的也太过分了,还不知道周文昊现在是个什么心情,若是怒急攻心,怕不是要病了。 可眼下她又走不开,不觉一叹。 房景毓见花小婵面有担忧之色,就说道:“你别担心,我看周兄来的时候好像并无多少悲伤,他大概已经看透了,所以也就心静了。” “看破,这种事怎么能看破,只要是个正常人哪有不伤悲的,我不信!” 花小婵摇着头说道。 房景毓道:“等你见到周兄的时候,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之后两人又聊到了别的事情上,正聊着喜宝过来敲门,在门外道:“主子老爷,该用朝食了,张妈让我来问你,你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房景毓身上插满了针,不方便回话,花小婵就去开门,对喜宝道:“你去让张妈把朝食端到屋子里来。” 喜宝愣愣的看着花小婵,半晌哎了一声,花小婵看他木木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还愣着做什么,去吧!” “哎!” 喜宝转身一路小跑。路上遇到个人就说花小婵醒了,不一会儿整个府中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陆续有人敲门进来看望。 见到花小婵又能说又能笑,大家都非常开心,七嘴八舌的说起花小婵生病的这段时间大家是如何如何的担心,就连张妈这些下人都站在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 花小婵因为正在跟房景毓施针,也不能跟他们长说话,就先把人打发了出去,说过一会儿再出去同他们说话。 为了怕屋子里的热气跑出去,花小婵又重新把门给关上,然后开始收针,服侍房景毓重新把衣服穿上,这一看去,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但面色还是很苍白,说到底,还是气血亏损太严重,需得日后精心养护才行。 两人在房间内用过朝食,然后一起出来,所有人都过来同他们打招呼,作揖问安。 房景毓见院子里的红梅开的正好,折了两朵花插在花小婵的鬓边,衬的花小婵的容貌更加的娇艳。 “喜宝,我同小婵要去周府,你快去准备马车!” 喜宝应了一声下去了,阿依娜跟花小石围在两人身边。 “阿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唐先生说我最近的学业有进步,我写了几篇文章,待会儿给你看看。” 花小婵道:“好,等我从周府回来再看,我病的这些日子,你跟娜娜还有云哥儿可都好?” “都好,我们大家都很好,就是很担心你,房玉良跟古侍卫常派人来府中相看,方才我已经叫人去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去了。” 花小石话音落下,打外面走进来一个妇人跟一个十岁左右的姑娘来,后面跟着两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丫鬟。 那妇人一见着花小婵,就说道:“哟,人总算是醒了,可喜可贺,这下我们可算放心了。” 花小婵看着妇人眼生,求助似的看向房景毓,房景毓介绍道:“这是沈大娘,沈兄的娘,这位是沈兄的小妹,沈玉珠。” “你病的时候,她们被接来的,你们虽然没见过,以沈兄跟我们的关系,沈大娘倒是时常过来串门。” “原来是沈大娘!” 花小婵听了微微一福身,“小婵见过大娘,玉珠妹妹。” “见过姐姐!” “主子老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沈大娘还准备拉着花小婵说话,见两人准备出门,就说道:“你们去忙,我找张妈她们聊聊,在屋子里怪闷的。”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整天抱怨整天就有干不完的农活,眼下好了,啥也不用干,倒是闲得发慌。” 花小婵听了笑道:“你们乡下人就是闲不住,那你可要经常来,闲着我们在一起做做针线打发时间。” 沈大娘一拍大腿:“正是这个理,那你先忙去,等你回来咱们再说!” 花小婵跟房景毓一起出去,外面寒风一阵紧似一阵,房景毓牵了花小婵的手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绒垫,隔绝了寒意,好了很多。 “唉,我真没想到阮阮竟变得这么可怕,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房景毓揽住花小婵的肩头,让她缩在自己怀里,这样可以暖和一点,“人总是会变的,就像你以前是个那么厉害的人物,现在不也变得温婉了。” 说到这里,花小婵似颇有感慨,皱着鼻子说道:“我那时是没人管我,我爹娘去世的早,我阿爷是太医院院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宫里,独留我一个人在家。” “我阿爷管我管的严,他怕我乱跑所以就让下人看着我,他们哪里能看得住我,我总是有法子可以跑出去,扮作小厮去街上胡混,尝尝打抱不平,我跟周文昊就是这么认识的。” “我在街上遇到一个大娘,她的钱被偷了,我就替他抓小偷,结果认错了人,把周文昊当成了贼,我们就当街对峙起来,他嘴笨,说不过我,结果被我说的面红耳赤,气的不得了。” “我阿爷看我太淘气,于是就说要把我送到书院,让唐山长管管我,进了书院之后我又遇到了周文昊,他一开始一直把我当成男的,之后,才知道我是女的,然后我们就这样玩在一起了。” 花小婵说着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转眼间就过了这么久了,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我也不是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人了,一切都变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吊唁 说话间就到了周府门前,老远就见周府外面停满了马车,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花小婵跟房景毓走了进去,里面跟在周夫人身边的嬷嬷在招呼客人,只是缺少了个女主人。 大家没有见到郡主出来,都有些纳闷,小声一问才知道两人已经和离了,一开始大家听了都不信,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等了对方多年这才终于成婚,怎么不到几年就分了,都在猜测消息是否属实。 “房兄,小婵姑娘,你们来了,里面请!” 周文昊亲自招呼客人,偌大一个家,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周家本来也是名门望族,周家祖上做过两省的道台,最高的时候官拜御史之职,府中三代皆是国之栋梁,只可惜人丁稀少,到了周文昊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 今天来的,全都是周父昔日的同僚还有周文昊结交的那些朋友,薛国舅、孙茂然、萧小侯爷等等,全部都到齐了。 花小婵注意到周文昊看自己的时候眸底一片清澈,与从前大不相同,像是有某些地方不一样了。 花小婵跟房景毓随大家进去给周夫人上了香,然后又出了来,到了外面跟薛祁年还有萧复两人说了几句话。 她本来还想一块帮忙,但见里头除了周府的几个嬷嬷之外,周文昊又临时请了不少人来招呼客人,斟茶上果子等一切井然有序,她也就只管坐着了。 里面来的几个妇人花小婵也没认识几个,准备略坐一坐就走,一时薛祁年过来,指着一位身穿素衫的娘子说道: “这位是贱内赵氏!” 花小婵福身见过,说了几句话,她见赵氏眼睑乌青,眉心似有暗青之色,便知她可能身患疾病,因是周夫人的丧事也就什么都没说。 左右薛家这样的人家要请什么样的大夫没有,也用不着她。 几人又坐下说了几句话,到了中午摆饭,吃了之后,又闲坐了一会儿,大家就陆续的散了,周文昊才抽出空过来。 “薛兄,萧兄,房兄,孙兄,今日事忙,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周兄,节哀!” “不知周兄今后有何打算,是留在京城还是……” 周文昊道:“我娘去了,我在这世上已经了无牵挂,皇上本来允许我给我娘守孝三年,可建章府那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料理,等我娘的事情一完,我还要赶回去。” 说完抬起头看着大家,“这一次离开,下一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几人听周文昊如此说,就像是他再也不准备回来了一般。 薛祁年这个时候说道:“虽然不知道周兄为何会忽然与郡主和离,这件事是不是有些欠考虑,你们周家可就只有你一个人了,难道你就不准备给周家留个后?” 周文昊微微牵扯了下唇角,只是淡淡的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我觉得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此去无牵挂,它日客死异乡,只求能够魂归故乡,一切随风化去。” “呸呸呸,这话太不吉利!”薛祁年道:“周兄可千万别有这个念头,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要替自己考虑考虑。” 周文昊抬了抬手,“我已经将一切看淡,只想做我该做的事儿,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薛兄不必再劝,我已心意已决。” 薛祁年直道可惜,“以周兄这样的才情样貌,要是不多生几个出来,那可就太可惜了啊!” 此话一出,几人心里莫名一酸,只有周文昊依旧十分坦然,就好像真像他说的那样,再无牵挂。 他看向花小婵的时候,目光跟看其他人一样,都不过是朋友而已,花小婵虽然心里疑惑,但见周文昊心里不再纠结,她也替他开心。 萧复此时则看向花小婵说道:“前段时间听说你病了,不知道病可好了?” “已经没事了,如今能够出来走动,多谢小侯爷关心。” “那就好,只是怎么这病了一场,反而见外起来了!!” 房景毓不动声色的将花小婵挡在身后,对周文昊道:“周兄若是决定什么时候离京了,还请告知一声,我们大家好为周兄送行。” “一定!!”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薛祁年的妻子赵氏就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去,大家也就散了,周文昊一直把几人送到门外。 路上花小婵托着下巴,一直在想周文昊的事情,她一直想不通周文昊此次回来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好像一夜之间他把什么都放下了。 若是他今生都不再娶,就像薛祁年说的,也未免太孤独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坐在车厢里发呆,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不由携了她的手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花小婵顺势靠在了房景毓的肩头,说道:“我在想周文昊的事儿,你说他为什么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像是一夜之间顿悟了一样。” “萧云儿走了,周夫人殁了,从此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想到以前,再看看眼下,叫人好不心酸。” 房景毓见花小婵自顾自的说着,用手捏了下她的鼻头,吃醋般说道:“你既然这么记挂着他,那你怎么不给他当娘子,你若是嫌弃我了,那我走好了。” 花小婵闻言,一下子翻身坐起,用手捶了房景毓一下,“说什么呢,我跟他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他能看开我只有替他高兴的份儿,或许他说的对,最喜欢的人死了,可不就是了无牵挂了。” 花小婵说着忽然咦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说死呢,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又失神一般说道:“对,我确实是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已经变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自言自语,就擒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说道,“小婵,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周文昊已经放下了,你也应该放下。” “我知道以前你在花家的时候吃过不少苦,现在,你大可以做回你自己,随你如何无法无天,都不用再拘着自己,一切有我呢!” 花小婵听着房景毓的话,眼眶不由湿润了,她刚托生到花家的时候,因为是长姐的原因,经常被老花头逼着干这干那,动辄打骂,次数多了,脾气也改了。 尤其是后来到了房家,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奴婢,所以就更不敢放肆了,此时,她才真真正正的无拘无束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窜了一大截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地上又下了一层厚厚的雪,庭院中间被府上的小厮给扫出一条道来,走上去倒是不打滑。 花小婵一到家换了衣服之后就去了厨房给房景毓熬药,这一出去,房景毓身子就又不好了,花小婵就直接让他回房去躺着了。 “姑娘回来了,方才沈大娘才回去呢,说是明天还来,哟,这药还是交给我吧,姑娘身子刚好,哪能做这个!” 张妈见到花小婵进厨房准备熬药,忙走了过去把她手里的药罐给接了。 “姑娘只管告诉我们怎么熬就是,可千万别上手,不然我们岂不是成了光拿钱不干事的了。” 花小婵见张妈接了,也就随她去了。 花小婵见到屋子里有几个泡菜坛子,她病之前还没有,就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张妈道:“那里面是沈大娘替我们腌的菜,她这手艺没得说,全盛京都找不出来她这手艺的人,前两天我们用这里面的酸菜做了酸菜鱼,味道很是正宗。” 花小婵听说是沈大娘腌的菜,就说道:“张妈,我知道沈大娘是个闲不住的人,可她现在毕竟是沈大人的娘,以后这种事不能让她插手了,你可明白?” 张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就说她现在儿子当官了,可不敢再干这个,你说她在家坐坐也就算了,要是到我们府上来也做这个,要是叫沈老爷听了去,还以为是我们使唤的呢。” “可不管我们怎么劝,沈大娘就是不听,非说自己干惯了的,这要是不找一个事儿干,就急的浑身不得劲,我们也是拗不过才应了。” “姑娘放心,以后不会了。” 花小婵听了,也就放心了,如今沈锦修住的是他们的房子,沈大娘跑来府上做事,虽然说这是沈大娘自愿的,可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有人多心。 花小婵见没什么事儿也就回到房间了,路过陈墨云住的屋子的时候,发现陈墨云捧着书坐在房间里看书,于是就抬脚走了进去。 “云哥儿,在看什么书呢?” 陈墨云听声抬头,见是花小婵,就起身朝花小婵微微颔首。 花小婵示意他只管坐下说话,不必这么见外,随后见陈墨云身上穿的衣衫十分单薄就说道: “怎么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找两身厚衣服穿上,还穿这么单,别冻坏了。” 陈墨云道:“去年的衣服穿不上了。” 花小婵听了扶着额头说道:“是了,我都忘了,夏日的时候我做的有几件新衣服,后来病了,大概是也没有人拿出来给你们。”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着出了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夏天的时候缝的棉衣叫来屋子里伺候的小丫头秋月将其中的两件拿去给花小石还有阿依娜两人。 她这一病,家里就没了管事儿的,房景毓身体也跟着病了,他也不管这些,屋子里的人也都不提。 这做冬衣的银子也该发了,让下人们全都换上厚衣服才是。 花小婵想到这里,又把管家给叫来,吩咐道:“以后我专拨一份款项出来作为府中各人每年每季裁制衣服用的,只是还得找两个绣娘并三两个会做衣服的妇人,你明天去牙行瞅瞅,有合适的带回来我先看看。” 管家周鲍听了说道:“这种事不用找外人来,我家娘子跟儿媳就会做,手上的活好着呢,我们家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都是她们给做的。” 花小婵听了心道这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就说道:“那感情好,你们家住在何处?” 周鲍说道:“我家在城外!” 花小婵又问:“那你怎么成了周府的管家?” 周鲍道:“几年前小的为了养家糊口到处找活干,正好周老爷在我们家那边买地建院子,种茶,我跟我们村的几个人就去了。” “周老爷见我干活麻利,人又老实,没什么心眼,听说小的也姓周,于是就说让我来城里给他看家,就是这里,工钱一点不比在庄子上干活少,小的就来了。” “来了之后倒也清闲,有时候反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我这拿的工钱。” 花小婵听周鲍说了来龙去脉,就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叫人在府上收拾一处院落出来,叫你们家的人都搬进来一起住,工钱嘛,别人给多少,我也照旧。” 周鲍迟疑着说道:“姑娘心好,只是我家里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呢,有老的有小的,怕是给主子添麻烦。” 花小婵却说道:“谁家里没有个老人孩子,你只管把人接来就是,左右这府大的很,再没有什么住不下的,老人跟孩子能吃多少东西,再多两双筷子府上也养得起。” “以后我去外面给人看诊,这家里里里外外吃的穿的少不了人,你孙子多大了,若是年纪跟花小石他们差不多,可以叫他们一起跟着唐先生读书。” “以后等花小石还有云哥儿两人长大,对了,这外头还有个良哥儿呢,等他们长大都娶了妻子,人就越来越多了,少不了人伺候呢。” “人越多越好!”花小婵说完又道:“我也不把你们当奴隶,咱就算是花钱请人,她们若是来了,也不必以奴婢自居,只当是亲人。” 周鲍一听这话,忙不迭的跪下磕头道谢。 花小婵把人给扶了起来,再问他现在的月例银子,听说周易给他每个月二两,就说再给添一两,每个月给他三两银子,以后府上的事儿让他多费心,然后就让他下去了。 等人走后,花小婵这才拿上衣服再次来到陈墨云房间,看着陈墨云把衣服给换上。 谁知等把衣服换上之后,这么一看,发现竟然又断了一截,花小婵这才注意到,陈墨云又长高了不少。 “你这一下子窜的这么高了!”花小婵踮起脚尖比了比,发现陈墨云竟然跟房景毓差不多高了,不由感慨起来。 “看来这衣服又穿不成了,那就今天先将就一晚,等明天我上街再给你买两身,现做肯定是来不及的了。” 花小婵比划完又说道:“也不知道你眼下是多大,当初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也有十五六岁了,过了这么些年,差不多有二十了,这么说,也该说得亲事了。” 第七百六十六章就会哄人开心 陈墨云听着花小婵的话有些神情有些冷淡,只是淡淡的说道: “花小婵,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你自己都还没有及笄,就管的了这些了,若是没别的事,你出去吧,我要看书了。” 花小婵先是怔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见陈墨云说这么长的话,不觉笑道: “我这还不是为你操心,你不领情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我的谁,我管你呢,哪怕你一辈子单着,也与我无关。” 花小婵提了下唇角,眼角微微眯,她总觉得陈墨云方才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所以就冷着脸跟她说话。 这人呐,还真挺有意思。 花小婵刚回到房间,张妈就过来了,说是药熬好了,问是直接给房景毓端去,还是怎么着。 花小婵道:“待会儿我去把药给倒了,你先去做饭吧,天晚了。” 花小婵见张妈手上生了冻疮,就叫住她,从药箱里拿了治疗冻疮的药膏给她,“厨房里就只有你跟孟妈妈两个人,要照顾一大家子的吃喝,还得出去采买东西,真是难为你们了。” “等过两天,我再去请个人回来帮你,以后你除了管厨房采买的事儿还要帮着管管他们,至于月钱,以前给你的我记得是八百文,那就再加两百文,凑成一两,以后大家吃的事情就要劳烦你费心了。” 张妈一听说要给她加钱,忙喜不自胜的道谢,“姑娘放心,姑娘待我们这么好,我们岂会不尽心,姑娘既把厨房交给我管,我一定替姑娘管理的妥妥当当的。” “嗯,以后只要你好好做事,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花小婵跟着张妈来到厨房,把熬好的药过滤出来,端着来到房景毓的房间。 打开门发现房景毓还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过去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床边走去。 如果是平时,只要她一进来,房景毓就会有所察觉,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忧思过重,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此时睡的倒是有些沉。 房景毓的五官像是美玉雕琢而成,没有一处不完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堪称一副佳作。 玉乃石之美,色阳性润质地醇厚为上品,房景毓身上具备了一块美玉所有的品相,他性格温润如玉,五官柔美,又具男子气概,行事果决,心思缜密,乃是一块上好的,精心细雕的璞玉。 花小婵手肘撑在床沿上,双手托着下巴忘乎所以的盯着房景毓瞧,怎么都瞧不够似的,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花小婵忍不住伸出手顺着房景毓五官的轮廓开始比划,从额头开始一直向下略过隆起的鼻子滑向那双纤薄的唇瓣。 房景毓的唇瓣就像染了粉色的丹寇似的,像是盛开的桃花的花蕊,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颊则像是白里透红的桃瓣。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凑上去闻一闻,看看是否真的有香气。 忽然 房景毓眼睫微微一颤,睁开了眼睛,正巧撞上花小婵凑近的脸,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花小婵脸色禁不住红了起来。 “我是来给你送药的,药熬好了,你快起来喝!” 说着就要起身去端药,身后房景毓躺在床上缓缓扬起了唇角,微微一笑,伸手擒住了花小婵的手腕,不过是轻轻一带,花小婵就又重新跌倒了他的怀里。 房景毓眼中带笑,眸子像是水洗过一般,搅乱了一方星空,有星子在里面闪烁。 “有你在我身边,就是不吃药也没关系,不如躺下你也休息一会儿!” 房景毓说着将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让花小婵躺下来,花小婵却笑道:“你得把药先吃了,不然我立即就走。” 房景毓只好坐起身吃药,花小婵看着他把药全部喝完,掏出帕子替他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药渍,这才躺了下去。 房景毓怕花小婵冻着,刻意用手把花小婵往身边给拢了拢,两人盖一个被子。 “你这病我一直都好好的给你养着,偏你自己不爱惜,我看你是存心让我不得安宁。” 房景毓攥住花小婵的手,极力否认,“我哪里敢让娘子不得安生,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我恨不得把你绑在身上,这样我才安心。” 花小婵用手肘捣了他一下,“你就会花言巧语的哄人开心,其实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但我知道你不说自然有你不说的理由。” “相公,其实你不用整天自责,就是哪一天我忽然死了也跟你无关,你……唔……” 房景毓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花小婵的唇上,“以后不准说死,咱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花小婵点点头,因怕挤着房景毓就把身子往外挪了挪,没想到房景毓又把她给拉了回去,随后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 弄的花小婵一阵脸红耳热,“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说着就要起身,房景毓却不让,仍旧攥着她的手,闭着眼睛说道:“饭好了他们自然会来喊,再躺一会儿吧。” 花小婵见房景毓把眼睛闭上,面上清晰可见的疲惫,知道他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也不敢再乱动,然而这一躺,她也不由自主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觉得额头传来一片温润,但细感觉时却又没了,之后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旁边已经没了房景毓的身影。 花小婵起身开门,外面的雪已经止了,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喜宝跟两个小厮正在外面扫雪,见他醒了,就点头,打了声招呼。 “姑娘醒了!” 花小婵问,“你们爷呢?” 喜宝朝前面客厅努了努嘴说道:“有客人来了,主子老爷正在前面会客呢。” “这么一大早,谁来了?” 喜宝道:“是古侍卫还有良哥儿。他们听说姑娘你好了,所以一大早就来探望,知道你还没醒,就在前厅等着了。” 花小婵听说是他们来了,还来的这么早,于是就朝前厅走去,心下琢磨着要不要拉着他们问问,她想要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怎么好端端的她就病了,而且还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总得有个原因才对。 第七百六十七章想不起来 花小婵正想去找房玉良还有古刖问问呢,可巧人就自己上门来了,也省的她再跑一趟。 来到前厅,还未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先是房玉良。 就听房玉良说道:“人没事儿就好,这段时间可担心死我了,不然我非得冲到什么高丽国,把崔冬日的坟墓给掘开鞭尸不可。” 古刖道:“你啊,武功倒是整天长进,就是这性子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你这脾气该改改了,不然以后要吃亏。” 房玉良道:“师父,我现在都这么厉害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个活计干干,我总不能整天吃闲饭?” 古刖道:“你想要出师还早着呢,天天让你读书你不读,将来怕是连个武状元都考不上。” “你还整天梦想着当将军,当将军还得会兵法,你呀,就只能跟我一样将来混个侍卫。” 花小婵听他们不再提及那次的事情也就没打算再偷听下去,径直走了进去,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进去。 “古大哥来的好早,多谢你一直记挂着,我现在还跟以前一样生龙活虎的。” 声音落下,人已经走了过去,房景毓正掩嘴咳嗽,陪着坐了一会儿,鼻头都冻红了。 房玉良见到花小婵眼睛亮了一下,“昨天听说你去周府吊唁了,所以今个儿我就等不及来了,见到你没事,我也彻底放心了。” 花小婵则是说道:“难为你心里想着我,看来以前没白给你送点心。” 房玉良听了笑道:“说起点心,我那些朋友还一直记挂着呢,什么时候你再给我做点,顺便满足一下那些馋死鬼。” 花小婵道:“要点心,这个也不难,等哪天我有空,做了给你送去就是。” “今年夏天的时候我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你跟我去房间试试,如果不合适,我再给你改改。” 房玉良一听有新衣服穿,立马站了起来跟花小婵去了房间。 来到房间花小婵的脸色就变了,目光凝视着房玉良,问道:“良哥儿,我有些话要问你,那日我们在房间里聊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醒来就到了京城?” 房玉良怔了一下,反问花小婵,“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要是能记得还用得着问你,你快说!” 房玉良搔搔头,两条峰眉敛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拖长音调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你忽然病了,然后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之后的事儿我也不知道,我整天忙着练武,要不你还是问五叔?” “那个,你不是叫我来试衣服嘛,我待会儿还有事儿要赶着回去,这次也是抽空来的。” 花小婵一见房玉良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说实话,故意将唇抿成一条线。 “良哥儿,你跟我说实话,不然我就叫古大哥把你给撵出来,让你回老家去。” “是不是房景毓交代过你让你不要跟我说,你放心他不在这里,你说给我听,我不告诉他就是。” 房玉良还是迟疑着不肯说,花小婵就再次威逼利诱,最后直接拍桌子,“房玉良,你若是再不说,咱们的交情可就断了,今天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不然我就说你在这里不学好,叫你娘把你给领回去。” 花小婵一瞪眼,“我说到做到!” 房景毓五官紧着一皱,见花小婵真生气了,只好妥协了,就把他知道的都告诉给了花小婵,一边说一边偷瞄花小婵的脸色。 “其实一切都只是个误会,你也没真的被那什么……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就是五叔当时怒火攻心,伤了身子,我方才见他气色似乎好些……了……” 见花小婵越听脸色越难看,不由得有些后悔,说了不该说的。 “我还有事,真的要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房玉良有些忐忑的的出了房门,来到前厅,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他的神色怎么能逃得过房景毓的眼睛。 “衣服试了,可合身?”房景毓眼里的光沉了一下,微微抬起下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房玉良点了下头,嗯了一声,“有些地方紧了,小婵说再给我改改,量了尺寸就让我出来了。” “师傅,王爷不是差人说叫你回王府一趟么,既然人已经没事儿了,那咱就回吧,我还有个招式不熟练,也得回去练练!” 古刖倒是诧异的看了一眼房玉良,说道:“一大早可是你吵着要来的,我不过是顺路,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你不留下来吃顿饭,再坐坐?” “既然你急着要练,早知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房玉良一心只想着赶紧走,哪里还考虑这么多,就催促道:“我就是忽然来了灵感,知道招式怎么练了,怕待会儿又忘了,咱还是赶紧走吧。” 古刖见房玉良急着走,也不好再多留,就起身告辞了。 两人走后,房景毓也起了身往花小婵房间走去,来到门口见花小婵坐在屋子里发呆,心下不觉一叹,抬脚走了进去。 “小婵!” 房景毓轻轻唤了一声,走过去把花小婵给揽进怀里,温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就知道房玉良靠不住,他来的时候我就叮嘱过了,没想到他还是告诉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花小婵心里五味杂陈,不由攥紧了手腕,房玉良的话一遍遍的回响在耳边,但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从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房景毓不知道房玉良给花小婵说了多少,他只是怕花小婵会胡思乱想,心疼的说道:“当我赶到的时候,你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身上的衣服也都好好的,只是双手染满了血。” 花小婵喃喃道:“是我杀了他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努力回想起来,却发现都是徒然。 房景毓见她懊恼,就攥住她的手,在对面坐下,缓缓说道:“据我推断,当时应该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至于至此是谁,我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 “他一直都在暗处看着我们,只是我们看不见他而已。” 第七百六十八章萧云儿疯了 花小婵自然知道房景毓说的是谁,不过都过了这么久了,她也不确定就是这个人,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因房景毓病着,皇上特地准许他在家里养病,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心情好了很多,想到还有许多正事等着她去做,也顾不上自怨自艾。 “相公,待会儿我要去一趟韩府,把韩家的事儿给解决了,你……” “我陪你一起去!” 房景毓想也不想就说道。 好不容易花小婵才好了,他恨不得日日把花小婵给绑在身上。 两人坐上马车来到韩府旁支,韩家五房这里,一进门花小婵就拿出一张和离文书放在韩珍面前。 “今天这个文书你是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一个谋财害命之罪!” 韩珍还想狡辩:“柔儿是我的妾,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拿来用用天经地义。” 花小婵冷笑一声,眸光一寒,“你这话真是可笑,我爷爷离开京城的时候写的有文书,文书上条目写的非常明白,除非韩永晏成年,才可以继承韩府的家产,你这不是霸占是什么。”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懒得跟你废话,咱这就见官去,有什么话咱们大堂上说!” 花小婵说着就要拉着韩珍去见官,韩珍此时才知道怕了,忙跪地求饶,“别别,咱都是一家人,何必要互相为难,我签,我签还不行吗?” 韩珍最终还是在和离书上签了字,眼看着一大笔钱财飞了,韩珍是有苦说不出。 花小婵又逼着韩珍与韩永晏断绝父子关系,这才满意的从韩家出来。 “这个宴哥儿也真是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要不是周文昊告诉你,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这下,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 花小婵又想到郑婕妤的事儿,就问房景毓如何了? 房景毓道:“这个你放心,事情都已经办妥了,洛十三已经入土为安,你跟郑婕妤也可以有个交代了。” 花小婵道:“郑婕妤还跟我说她想见洛十三最后一面,如今也不能了,这样也好,人死了,就不会有人再抓住郑婕妤的把柄了。” 周文昊很快就料理完了周夫人的后事,将家业交给了家里的老奴看守,把家里的下人全都解散了。 他来找房景毓,说道:“倘或哪一天我客死异乡,还请房兄托人把我的尸骨给带回来,把我葬在韩汐玥的墓旁,也算完成我今生最后的遗愿。” 周文昊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凄凉,语气却又十分洒脱,走之前把在京城中的所有好友全部都邀请到家里,把酒言欢。 “我此去,下一次也不知何年何月再见了,就祝各位此生顺风顺水,心愿达成,我先干为敬!” 花小婵看着周文昊,心下忽然有些伤感,周文昊是她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如今人还活着,就像是要做永别了。 也不觉多喝了几杯,到最后连酒宴什么时候散去,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花小婵就待在家里做做针线,有时候陪阿依娜上街,去看望谢尔木,应邀去朋友家做客游玩,看戏听曲,日子倒也过的平静快活。 这天她正在家里看医书,周鲍八岁大的孙女过来传话,说是北晋王派人来请。 花小婵不知是何事,就急忙换了衣服前往王府,出了门,王府的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花小婵上了轿子,轿夫把轿子抬起,这就往王府而去。 路上又下了雪,街上行人稀少,他们的身上无不落满了雪花,就连道路两边的摊贩都少了很多。 整个盛京像是披上了一床积雪织就的棉被,有人抱团取暖,有人各奔东西,有人仰天长叹,当真是人生百态。 来到王府,花小婵被小厮一路引进后院的正厅,北晋王一夜之间像是老了许多,见到她来,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花小婵坐下说话。 “不知王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北晋王咳了两声,嗓音沙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是想要你给云儿看看,她自从周府回来之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御医来看,也不见好。” “我老了,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不管她做了什么,也受到了应有的报应,可叹本王一世英名,最后却落得这么个凄凉之境。” 花小婵见北晋王伤感,就说道:“王爷,你要保重身体才是,别想太多,南楚若不是王爷您,百姓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苦呢。” 北晋王微微抬起头看向花小婵,眸子里含着一丝欣慰,笑了笑道:“本王对得起天下苍生,却对不起云儿,一切还要劳烦小婵姑娘了。” 花小婵起身,“王爷客气了!” 北晋王随即让人带花小婵去见萧云儿,来到萧云儿的房间,房间里的布置与上次截然不同。 听伺候萧云儿的丫鬟说是北晋王怕萧云儿睹物伤心,所以让把跟周文昊有关的东西都撤了。 萧云儿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只竹蜻蜓,对着铜镜嘻嘻的笑着,“子昊,玥儿,我们一起玩好不好,一起玩,一起玩……” 花小婵走过去,站到萧云儿身侧,看到她这模样,心下也有些心酸。 “阮阮,我早就告诉你要好好的等子昊回来,你为什么不听,偏偏要走上这样一条路,周夫人对你那般好,你为何要对她下手?” 花小婵来之前就已经听坊间的传言说萧云儿忽然疯了的事情,可等见到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玩儿,玩儿,一起玩儿……嘻嘻嘻……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放纸鸢,纸鸢……嘻嘻嘻……” 萧云儿对花小婵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对着铜镜自顾自的说着。 花小婵拿起一旁的梳子替萧云儿梳起头发来,她不是很会挽发,只是拿了一根簪子替萧云儿把头发给固定在脑后。 看着萧云儿苍白的容颜,痴呆的目光,花小婵轻声说道:“我来替你把脉!” 说着去拉萧云儿的手,萧云儿此时微微侧过头看着她,歪着头,眼神里全是探究。 “你是谁,你是来陪我玩儿的吗,子昊呢,你有没有看见他,我方才还看见他了,他就坐在那边的亭子里读书,我好喜欢他读书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有光,神采奕奕,我想伸手抓住,他就跑开了,我在后面追啊追啊,怎么也追不到,后来,后来……我想不起来了。” 萧云儿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疯了一般的抓扯自己的头发,很快头发又被她弄的乱糟糟的,花小婵阻止也没用。 “我要飞了,我要飞去找他,他就在那里,嘻嘻,他在那等着我……” 萧云儿指着门外,拿着竹蜻蜓追了出去…… “姑娘别介意,郡主打从周府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一直自言自语,嘴里念叨着周大人的名字!!” 第七百六十九章赈灾 萧云儿不让任何人碰她,花小婵不得已拿出银针扎进了她的合谷穴让她不能再动,然而她刚要替萧云儿把脉,就见萧云儿的眼角落下两条晶莹剔透的泪。 花小婵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停滞在半空中,最后只是叹了一声拔出了银针,萧云儿又笑嘻嘻的跑开了。 花小婵跟北晋王说她也无能为力,萧云儿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痛苦了。 离开王府,北晋王还想让人送她,被花小婵给拒绝了,大雪落如扯絮,纷纷扬扬,不一会儿就落满了全身。 皇宫 泰和宫 萧启承正在大发雷霆,“这个霍渊,真是岂有此理,山东发生雪灾,朕让他去视察灾民,他居然跑去做做样子就回来了,弄的百姓怨声载道,大骂朕是昏君。” “太后叫他做事,他倒是跑的很快,怎么朕就使唤不动,迟早有一天,朕迟早要扒了他的皮。” 房景毓见萧启承生气,在心下思虑一番说道:“霍渊乃是太后的家臣,自然要听太后的,臣倒是有一个办法,让霍渊听皇上的。” 萧启承一听房景毓有办法,忙问:“什么办法,你快说!” 房景毓道:“霍渊对太后忠心耿耿,皇上让他去视察灾情,他自然不会背叛太后站在皇上这边,就算去了也是只有上敷衍,如果对其进行裁度,太后那边怕是会施压。” “这个朕已经领教过了,你在家养病的时候,朕接到地方官府递上来的折子,说霍渊纵容自己的手下欺压百姓,还出了人命官司。” 萧启承气的脸色发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朕刚要对他严惩,太后却站出来替他说话,最后只治了霍渊一个管教不当之罪,人倒是一点事也没有,简直是岂有此理。” 房景毓道:“霍渊身为户部尚书,是太后的左膀右臂,这种事儿,太后自然要护着他。” 萧启承道:“你快说你有什么办法,朕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房景毓见萧启承着急,直接说道:“皇上体恤百姓,让霍渊去赈灾,臣的办法就是,让他打着太后的名义去赈灾,皇上只管拨给他钱粮就是。” 萧启承皱着眉头说道:“朕是体恤百姓,可让太后领了这份功劳,让百姓骂朕,朕可不甘心,房爱卿这算是什么办法,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房景毓胸有成竹,缓缓说道:“臣这么说自然有臣的道理,臣早就了解到霍渊以此人仗着太后撑腰,向来是目无法纪,经常做贪污利弊的事儿,让他去赈灾,那么大的一笔钱到他手里,他必然会忍不住贪污这赈灾款项。” “以前就有人趁着赈灾一边贪污,一边暗地里倒卖粮食,用陈粮发霉的粮食替换官粮,然后再把官粮卖给当地的粮商,从中再捞取银钱,可谓是可恨至极。” 萧启承听得入神,他这次没有打断房景毓的话,让房景毓继续说下去。 房景毓道:“让霍渊去赈灾,一来,因他是打着太后的名号,那些百姓怨恨的目标就会转向太后,这样皇上就不用挨骂了。” “最重要的是这第二点,只要他贪污,犯错,证据确凿,皇上这个时候就可以果断对其进行严惩不贷。” 萧启承听了,思忖道:“可是有太后护着他,为他撑腰,就算有证据,朕也拿他没办法。” 萧启承却道:“非也,恐怕到时候太后也保不住他。” “说来听听!” 房景毓面上浮上一抹浅淡的笑意,款款说道:“臣方才不是说了吗,让他打着太后的名号去赈灾,到时候百姓怨声载道,若是激起民愤,太后若是再包庇就会失去民心。” “一边是大臣,一边是百姓,孰轻孰重,太后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哪个重要。到时候就算太后不想动他,怕也无能为力了。” “只要霍渊一下位,皇上就可扶持自己的人替换霍渊的位置,这样一来,皇上这边就又多了一个肱股之臣。” 萧启承听了眼前一亮,“好,就依爱卿所言,这件事就这么办。” 萧启承高兴的拍了拍房景毓的肩膀,不无赞赏的说道:“房爱卿,你可真是朕的福星,朕只恨没有早点遇到你。” 房景毓看着萧启承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一皱眉,似有些不悦,眼底似有些嫌弃。 “咳咳咳……皇上,臣身子弱,可禁不起皇上这一拍!” 萧启承脸上一囧,忙把手缩了回去,有些尴尬的说道:“朕方才一激动,力道是大了点,没有弄疼你吧。” “朕都差点忘了,爱卿的病还没有好,真是难为你了,朕赏你的人参可吃完了,若是没了,朕再让人给你送去。” 房景毓拱手道:“多谢皇上厚爱,不必了,臣的身子最近已经好了很多。” 其实房景毓只是不喜欢别人碰他而已,才找了个借口。 这个世上除了花小婵之外,任何人碰他都不可以,包括皇上在内。 就是不知道皇上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气的吐血。 萧启承见房景毓身子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就命人多加两个炭盆,再给房景毓搬了一把椅子,让房景毓可以坐下说话。 两个人围着炭盆,坐在大殿中谈话。 房景毓道:“霍渊这个人跟太后一样疑心重,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必须得找一个心思缜密,同时又要不惧太后的威严的人来做才行。” “换做别人去做,怕是证据还没收集到,就会被发现,甚至灭口!” 萧启承想了想,满朝文武,他却想不到有何人能够胜任,“房爱卿心里可有人选没有?” 房景毓微微一笑,就等着萧启承问这句话,不急不缓道:“臣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做事稳重,心思缜密,等能当此重任。” “谁?朕可知道??” 房景毓掩嘴轻轻咳了两声,缓缓吐出几个字来:“峮河县县令李业!!” “李业跟臣是同乡,只因出身寒门,家世微弱,才早早娶了妻子,不然他的成就跟臣不相上下,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报效朝廷,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萧启承听说是房景毓的同乡,他又得房景毓十分夸赞,心下十分满意,就说道: “这个人身在朝堂之外,对霍渊来说乃是一个生面孔,既然是房爱卿举荐,朕看就他了,朕这就下旨召他回京。” 房景毓听了却道:“这件事一定不能打草惊蛇,臣认为还是由臣代为转达皇上的旨意最为妥当。” “皇上只管下一道密旨,臣再以臣的身份邀请他来京,到时候臣再向他转达皇上的旨意,这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可是朝堂有规定,外地官员非奉诏不得擅离岗位,他怕是不能来。” 房景毓道:“皇上难道忘了一件事,凡是任满三年的官员都要回京述职。由吏部对其绩效进行考核,然后再决定是否提拔或者依旧留在原位。” “算起来,李业今年刚好任满三年。” 萧启承道:“如此甚好。” 第七百七十章改名字 房景毓回去之后就立即写了一封信邀请李业来京一叙,花小婵听说李业要来,十分高兴。 “算起来我们也算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都不知道对方情况如何了。” 房景毓,房景毓自打进京赶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就是写信也只是写过那么一两次,算起来确实是好长时间了。 “确实是好长时间没见了,等他来京,立了功,我便会劝说皇上让他留在京城,这样一来,我们以后也好在一处了。” 花小婵笑房景毓想的周到,不过还是说道:“这件事怕是危险重重,李业虽然办事稳重,但却不会武功,要是被抓住了该如何脱身?” 房景毓道:“这个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再把寒山拨给他做个随从,想必不会有问题。”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考虑事情向来周到,也就没有再问,只是觉得如今寒冬,这份差事可不好当,少不了要风天雪地的。 房景毓听了却道:“男儿嘛,吃苦是常态,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也正因为天寒地冻,对方警惕心可能会没那么严,李业也才有机会。” “姑娘~” 房景毓话音才落,周鲍家的就过来敲门,秋月坐在外面,进来通传,花小婵便从里间里走了出来。 周鲍家的迎上前说道:“姑娘,这是我这几日赶出来的鞋样,不知主子们喜欢什么样的,未敢擅自做主,还请姑娘的示下。” 花小婵接过对方手中的鞋样在手里细看了看,夸了一番,最后选出两三个样式出来说道: “老爷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你只管拣这两样素净的来做就是,至于小子们穿的鞋,绣上些纹路倒是极好看的,阿依娜倒是喜欢艳丽些的,这芍药、牡丹两个花色都不错,你选一个做就行。” 说着又把鞋样子放进她手里,嘱咐道:“周妈妈别太劳累,做一会儿子也要歇歇,别伤了眼睛,左右也并不十分急着就穿。” 周娘子道:“姑娘这样说是体贴我们,但我们一家都承蒙姑娘的恩,既然应承了,就该好好的做工,不叫姑娘失望。” 说着就乐呵呵的下去了。 周娘子走后,花小婵见秋月坐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她进屋来烤烤火,房景毓进了一趟宫,身子倒是又不舒服了,在里面躺着休息。 “你安静坐着就成,别发出声音就是,有事就唤一声。” 秋月也知道主子怕吵,就小声说道:“姑娘,我还闲不得呢,家里就我跟夏冬两个小丫头,唐先生那边端茶递水的也少不了人伺候,就是两位小公子房间里也得有人伺候。” “虽然有小厮,但他们都是管院子里花花草草的,两位公子倒个茶水什么的,还得自己来,我去看看那边需不需要帮忙,再回来伺候姑娘跟主子。” 花小婵见秋月如此懂事,就点点头让她下去了,等人走后,她也进了里屋,手里拿着篾箩坐在炕上,一边做针线,一边跟房景毓说话。 “原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这一病才显出人手紧张来,本来也都是穷小子,但眼下你是当官的了,家里没有下人伺候有些不像话。” “要不我再添几个小丫头进来,每个房间都添上一两个,总得有人负责打扫,有人负责端茶递水。” 房景毓对家里的事倒是不非常上心,只说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就行,不必省银子。” 他看着花小婵做针线的样子,目光慢慢的移到花小婵的手上,以前都是花小婵一个人伺候一大家子,现在也该让花小婵享享福了。 “要我说既然要买丫鬟进来,那就多买几个,要年纪小一些的,不然阿依娜整日里不是粘着你就是粘着花小石,弄的你们也不得安生。” 花小婵手下不停,嘴上应着,房景毓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以后这些针线活你交给别人做就行,以后你只管当个管家婆,当个奶奶。” 花小婵噗嗤一笑,“我才多大啊,你就想这么多了,而且做针线也不费事,别的就算了,你身上佩戴的香囊,我嫌别人做不好,戴出去不好看。” 房景毓侧过身仔细盯着花小婵,“本来啊我连别人给我做的衣服鞋子也不想穿,只想穿你做的,可是我又心疼你,所以想想就委委屈屈的穿了。” “难为你一直为我考虑,小婵,马上就是你生诞了,今年十四,明年你就十五了,要不咱们……”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要说什么,脸色飞上一抹红晕,打断他道:“急什么,还有好长时间呢,我还能跑了不成?” “你就别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有这空好好歇着吧!” 房景毓刚要闭上眼睛,又想起来一事,“花小石这个名字我看得改一改,以后考了功名,总不能再叫这个。” 花小婵听了,说道:“当初还是我给他取的这个名字,百姓家就图个好养活,你既然说了,那你就给他改一个好了。” 房景毓思忖片刻说道:“我看就叫花子瞻,取自《淇奥》一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淇奥》是一首赞美人的德行品貌的诗,房景毓能够想到这个,可见是花了心思的。 “那以后他就叫花子瞻!”花小婵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等晚上吃过饭之后,花小婵就把花小石叫过去跟他说了,想要问问他的意见,毕竟这件事还要花小石自己同意才行。 花小石听了就说道:“我听阿姐的,阿姐说好听,那我从今往后就叫这个名,我也觉得极好!” 阿依娜在旁拿着笔画画,听见两人说话就抬起头,脆生生的说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子瞻哥哥了,不如你叫子毓哥哥也给我起个好听的名字吧,为什么我的名字跟你们的都不一样?” 花小婵走过去,揉了揉阿依娜的脑袋说道:“每个人的名字啊,都是家里的长辈取的,你的名字是你阿翁给取的,可不能乱改,阿依娜多好听,我看就不必改了。” “那为什么小石哥哥就要改名字?” “因为你小石哥哥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就得有个响亮的名字,名字要是太土会让人笑话的,明白了吗?” “嗯,我知道了!” 阿依娜扁扁嘴,忽然又说道:“那等我长大了我要考女状元,到时候也要取个响亮的名字。” 第七百七十一章赐婚 凤藻宫 萧启承对太后道:“自打郭子龙死后,朝中一直在议论玉瑶的婚事,我看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还是尽早替玉瑶找个人家为好。” “母后认为呢?” 太后静静的听着,半晌说道:“你是他父亲,这件事你做主就行,皇上心里可有人选了?” 萧启承眉峰微微一展,笑道:“儿子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人选,现任礼部侍郎的房景毓,他才华过人,气度不凡,祖上又做过太傅,陪玉瑶是绰绰有余,就是不知道母后您中不中意,儿子特来问问母后的意见。” “若是母后中意,那朕就在年前把这事儿给定下了,先让他们订婚,等开了春再选个好日子让他们成婚。” 太后听说萧启承看中的人是房景毓,唇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她正愁没有办法离间皇上跟房景毓两人的关系呢,可巧萧启承就自己送上门了。 “你是玉瑶的爹,这件事哀家没有什么意见,你自己做主就好,既然你觉得行,那就行。” 萧启承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底,说道:“那儿子这就回去下旨给他们两人赐婚。” 说着起身离开,身后太后眉眼浮上一丝笑意。 萧启承回到泰和宫,立即就让王俭磨墨,很快就写好了赐婚的旨意,刚让人把圣旨送出去,萧玉瑶就走了进来,见到皇上就古灵精怪的靠过去说道: “父皇,外面下雪了,儿臣想出去赏雪,父皇放我出宫好不好?” 萧启承却道:“你来的正好,朕刚下旨给你和房景毓赐婚,等你跟房景毓成婚之后,朕就在宫外赐给你一个府邸,你以后日日都可以出去了。” 萧玉瑶一听,瞪大了眼睛,神情一下紧张起来,听说圣旨都送出去了,急的直跺脚。 “父皇,为什么是房景毓,我又不喜欢他,你快让人把圣旨给追回来。” 萧启承却只当萧玉瑶是说反话,女儿家不都是这样,越是喜欢就越说不喜欢,就连萧玉瑶脸上的一脸急色,都被他看成了是娇羞。 “好了,朕早就知道了你的心事,你若是不喜欢他,那为什么那天要乘坐他的轿子,可见你心里……” 萧玉瑶不等萧启承把话说完,就急忙反驳道:“那是因为你不让我出宫,我病急乱投医,所以才钻了他的轿子。” “父皇,儿臣是说真的,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是……” 萧启承见萧玉瑶神情认真,这才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弄错了,便问道:“那你喜欢谁,放眼整个盛京,还有比房景毓更好的人选吗?” “谁说没有!”萧玉瑶面上浮现一抹红晕,将头发在指间绕来绕去,赧然道:“不是还有位姓沈的么,他也很有才华的好不好?” “姓沈的??”萧启承低头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人来,“你是说沈锦修?” 萧玉瑶这次不扭捏了,大大方方的说道:“除了他朝中年轻男子还有谁,别的都是一些迂腐之人,我才不喜欢。” 萧启承放下手里的笔,原来真的是他弄错了,他只是不解为什么萧玉瑶放着房景毓这种人才不要,偏偏退而求其次。 在他看来沈锦修确实是有些才华,但远不如房景毓,性格倒是还好,为人也不轻狂,是个稳重的人。 “可朕还是觉得房景毓要好些,毕竟是人生大事,玉瑶你可要想好了?” 萧玉瑶道:“我早就想好了,我今生非沈锦修不嫁,至于房景毓,那个人看着很好说话,实际上他待人接物冷冰冰的,没趣死了。” 可是萧启承更看好房景毓,他已经离不开房景毓了,不管朝中的大事小事,他都要先征询房景毓的意见,权力的中心最近也正慢慢往他这边转移。 萧启承面色一冷,说道:“圣旨一下,这可由不得你了,君无戏言。” “父皇~” “请父皇收回圣旨,不然,不然女儿就离家出走,我去跟沈大人私奔去……” “混账,你娘是怎么教你的,私奔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我倒是要问问教你的太傅,看看你平日里读的是什么书,简直是胡闹!” “父皇~” “退下!!” 萧玉瑶满心不甘,一跺脚就哭着冲了出去,心里想着,如果皇上一定要把她嫁给房景毓的话,她就是一头撞死也不嫁。 一路跑回住处不想在半道上撞到了人,萧玉瑶张口就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公主,不想活了。” “玉瑶,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谁又惹你了?” 一道磁性的嗓音响起,萧玉瑶擦干眼泪抬头一看,竟然是萧复,就见他今日穿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束发戴冠,贵气逼人。 “还能是谁,自然是我父皇!” 萧复眼中闪过一道光,面上却不动声色,“说来听听,你父皇怎么惹到你了,说出来,或许我能够帮你!” 萧玉瑶正一肚子气没处撒,不吐不快,于是说道:“还能如何,他居然想要把我嫁给房景毓那个冰山,我才不要嫁给他。” 萧复闻言,微不可查的翘起了唇角,“我倒是觉得房景毓此人有雄才大略,那是你没跟他相处太久,等你跟他相处久了,就知道此人一向是温润儒雅,待人亲厚,怎么会是冰山呢。” 萧玉瑶直接冷哼一声,面有不悦,“哼,谁爱嫁谁嫁去,反正我是不嫁,我喜欢的是沈锦修,我才不要嫁给房景毓。” “京城人都知道,房景毓喜欢的是花小婵,把我嫁给他,岂不是要拆散他们。” 萧玉瑶说着走到萧复面前,抬眸凝视着他,眼神中带着探究,“萧复,你不是房景毓的朋友吗,而且你们关系那么好,你怎么会同意让我嫁给他,你安的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他跟花小婵才是一对?” 萧玉瑶眯着眸子打量着萧复,她总觉得现在的萧复跟她以前见到的不一样,她记得以前萧复都喜欢穿浅色的衣衫,可是最近萧复却一直在穿深色的衣衫。 不过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却一时难以察觉出来。 萧复也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太过得意,忙敛了眉色,说道:“我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给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其实你也用不着着急,因为我了解房兄的为人,他要是收到圣旨,绝对会到面前抗命的,你只管回去等着就是了。” 萧玉瑶听了,收起对萧复的打量,摩挲着下巴道:“这倒也是。” 说完,忽然拉住萧复的胳膊道:“你上次跟我说让我钻进房景毓的马车里出宫,可惜被人给发现了,不如这次你带我出宫吧,我都在宫里闷坏了。” “再不出去我会死的,就这一次,就当是我求你了?” 萧复看着萧玉瑶,眸子深处闪过一道阴冷的光,随即点了点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七百七十二章买点心 萧玉瑶坐在萧复的马车里混出宫,一出宫,萧玉瑶就恨不得立即飞奔到沈锦修身边,距离上次两人见面已经隔了好几个月了。 “这次要不是你,我还出不来呢,你若是有事,就把我放在这里就行。” 萧玉瑶迫不及待的就要下车。 萧复看着她说道:“我冒险带你出宫,在宫门关上之前还得负责把你押回去,所以你去哪,我也只能跟着。” 萧玉瑶听了有些怏怏不乐,乖乖坐回车里,想了想觉得不想让人跟着,就说道:“要不这样,咱们先分开,各干各的事儿,等到了时间,我去找你,你再把我带回宫如何?” 萧复摇了摇头,一副我不信任你的神情,脸上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憷,“你不就是去找沈锦修么,正好我要去找房兄,咱们一起。” “不过只准待两个时辰,时间一到,被宫里的人发现你不在,我可就陪你一起遭殃了。” “你下次再想出来可不能了。” 萧玉瑶一听说还有下次,眼睛亮了亮,拉着萧复的衣袖晃了起来,“嘻嘻,还是你对我最好,不像富父皇他们老是管着我,那咱们就一起。” 马车在街上行驶,因下了雪的缘故,道路两旁的积雪还未完全划开,天寒地冻,很少有人出来逛街。 萧玉瑶撩开帘子往外看,马车经过一家糕点铺子的时候,萧玉瑶急忙叫停,“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钻出了马车,跳了下去,萧复还未张口询问人去干什么,眼前就已经没了人影。 他探头朝后看去,就见萧玉瑶走进了一家点心铺子,他想起花小婵最喜欢吃坚果,于是也跳下了马车,在萧玉瑶之后走了进去。 “老板,来一斤枣泥陷的山药糕!” 萧玉瑶进店就直接张口要买山药糕,随后看见萧复也走了进去,神情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也要买糕点。” 她见萧复点头,就嗤笑道:“你买糕点给谁吃?” 萧复只是淡淡的应道:“难道非要给别人吃才行,我自己就不能吃?” 说着问店家,“你们这里可有各种坚果做的糕点?” “有,有,不知公子要哪一种?” 萧复抿了一下唇说道:“不拘什么,一样来一点。” 老板答应着就开始给两人称点心,等买好了点心,付钱的时候,萧玉瑶一摸身上发现自己走的匆忙没有带银子,于是就看向萧复,用手指了指。 “他结账,我们一起来的。” 说完凑到萧复耳边说道:“我出宫着急没带银子,这回你先替我付了,等回宫我再还你。” 萧复笑了笑,“还,你是看不起我吗,还是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小气的人,不用还了。” 萧玉瑶只是这么一说说,没想到萧复还生气了,将嘴紧紧一抿,眼睛翻了一下,“我不过是跟你客气两句,你别多想,我可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萧复拿上点心,头也不会的离开了铺子,萧玉瑶在后面赶紧跟上,等上了马车,萧玉瑶这才又开口道: “你不会是真生气了吧,那你也太小气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确实好像没什么钱,你说你在京城又没有副业,整天靠宫里给的那点银子,出门会友,请人吃饭,加上送礼,也就七七八八了。” 她掰着指头给萧复算了一笔账,算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萧复有点寒酸,虽说是小侯爷,但也只是挂着一个虚名,还是个人质。 这……怎么看都觉得可怜。 萧复却是闭上眼睛,懒得听她啰嗦,要说京城中谁最有钱,恐怕除了皇帝就是他了,只是这些别人一概不知。 这天下,凡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十家有九家都是他的人,他已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建了一座金库,金库里的金银珠宝堆积成山。 那一次被房景毓劫走的那些银钱不过是其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萧玉瑶见萧复不说话,似乎懒得搭理她的样子,以为自己说的有些过火,毕竟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她这样算不算在人心里撒盐。 想来想去,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 很快,马车就到了周府门前,隔壁就是沈府,两家只隔了一道院墙。 萧玉瑶下了车就往沈府而去,开门的是一个小厮,小厮上下打量了一眼萧玉瑶,见萧玉瑶长的亭亭玉立,肤色白皙,眼前不由一亮。 “姑娘,你找谁?” “还能找谁,自然是找你们主子,你们主子可在?” 小厮道:“我们主子往隔壁周府去了,刚去没多久,姑娘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儿的话不妨……哎,姑娘……怎么走了?” 萧玉瑶一听说沈锦修不在,二话不说就往周府走去,正好这边萧复刚跨进门,李贵准备把门关上,她一路喊着“等等”小跑着走了进去。 “哎,姑娘,你什么人,怎么能直接往里闯呢?” 萧玉瑶头也不回,跑到了萧复前面,“我是你家主子的贵客,不信你问你家主子去。” 萧玉瑶还是第一次踏入周府,没想到周府外面看着不是很大,里面亭台楼榭倒是都有,就是院子小了点,没有宫里大,但住几十个人是够了。 后面,书房里几个人听见前面有声音,齐齐出来查看,萧玉瑶一眼就看见了沈锦修,立即飞奔过去。 “沈锦修,我去找你,你却躲在这里,看我给你带……啊呀……” 刚下过雪,地上太滑,萧玉瑶跑的太快,一不小心就滑倒了。 “公主小心!” 沈锦修喊了一声,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可是他不会武功,没有办法立即就奔到萧玉瑶身边,一着急之下只能用力一扑,把自己当成了肉垫。 萧玉瑶跌在沈锦修身上,咯咯的笑了起来,“沈锦修,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这么多人,还是你最贴心。” 沈锦修却摔的不轻,身子结结实实的倒在了地上,腰又被萧玉瑶给压了一下,顿时哎哟一声。 这时,沈大娘听见儿子的喊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针线,一见沈锦修倒在地上,忙捶手顿足的连跌声说道: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连路都走不好了,跌这么一脚,还躺在地上干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沈大娘说着把手里的针线往沈玉珠手里一塞,就上前去扶,萧玉瑶此时也注意到了她,直接抬手阻止她靠近,并说道: “喂,我们跌倒关你什么事儿,你别过来,我们自己会起来。” 萧玉瑶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第七百七十三章心直口快 萧玉瑶自己说完,也感觉到了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放在心上,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拉沈锦修。 沈锦修不知道被摔到了哪,可能是膝盖,一时半刻没有爬起来。 一旁的沈大娘先是愣了一下,见萧玉瑶伸手去拉沈锦修,两人的手刚碰到一起,沈大娘忽然开口: “哎哟,两个人都还没成亲呢,怎么能拉手呢,这么多人看见笑话,姑娘,你谁啊,怎么冒冒失失的就闯了进来?” “看姑娘的年纪,大概还没成婚吧,你不知道这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又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你这样疯疯癫癫的别嫁不出去!!” 沈大娘的声音一出,沈锦修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做了错事,忙又把手缩了回去,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萧玉瑶有些不悦,“喂,都说了不让你多管闲事了,你还说,你管我嫁不嫁的出去呢,跟你有关系吗?” “房景毓,你是怎么调教下人的,你这府中的下人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主子说话,下人大呼小叫,成何……” 房景毓真是站着也躺枪! “公主……” 花小婵看到这里,不张口是不行了,忙开口阻止萧玉瑶再说下去,来到沈大娘身边,说道: “沈大娘,外面地上滑,不如您先回去!” 然后又面对萧玉瑶,“公主,你怎么来了,事先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我给公主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大娘,这位姑娘叫沈玉珠,他们是……” 沈大娘?? 萧玉瑶眨了眨眼,一双秀眉微微拧了一下,在看见花小婵的神情之后,继而反应过来。 “她……莫非是……沈锦修,她是你娘??” 萧玉瑶五官几乎都拧到了一起,完了完了,她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她连未来的婆婆都得罪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是好。 “花小婵,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呢,害得我都说错话了!”萧玉瑶扯了扯花小婵的衣袖,气氛有些尴尬。 花小婵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想提醒,可你也没给我这个机会啊,不过没事儿,沈大娘她人很好的。” 沈锦修此时刚站起来,揉了揉膝盖,显然是被摔疼了,随即朝萧玉瑶一拱手,“臣,参见公主殿下,不知方才公主殿下可摔着了?” “没……我没事儿,就是,点心摔……” 萧玉瑶话没说完,该轮到沈大娘瞪大了眼睛,她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萧玉瑶,一脸惶恐: “啥,修儿,你说她是谁?” 沈锦恭恭敬敬的回道:“母亲,这是安平公主!” “公……主……天啊,老身我没认出公主您来,还请公主饶命,别杀我们……” 说着屈膝就要给萧玉瑶下跪磕头。 萧玉瑶连忙上前搀扶,一脸的讪然:“别,大娘,你不怪罪我方才冒失之罪就好了,沈锦修他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您是他娘,方才我说话心直口快,多有得罪,您老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萧玉瑶言语间没了方才的随意,变得温顺可人,言语温柔可亲起来。 沈大娘哪里见过公主,一想到方才她竟然对一个公主大呼小叫,此时正战战兢兢,生怕会得罪了人,被人拉出去给砍了。 他们平头百姓,平日里见到个衙差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更何况是公主。 她死了倒不要紧,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就是千万别连累了自己的儿子跟女儿。 “谢公主不杀之恩,谢公主不杀之恩!”沈大娘吓得脸色苍白,勾着腰,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 花小婵真怕人被吓出个好歹来,忙搀扶着说道:“沈大娘,别怕,公主人很和善,我们大家私底下都是朋友,不知者不怪。” 花小婵眼睛扫到掉在地上的点心,忙唤过秋月把点心拾起来,她指着点心说道: “大娘你看,公主还给沈公子买了点心,我听沈公子说过,这枣泥陷的山药糕可是大娘你拿手的东西。” “公主知道沈公子喜欢,所以她特意买了这个来,可见她并不像传说中那些公主皇子什么的那般不近人情,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公主人很好的!” 花小婵刻意强调了一遍,生怕沈大娘不放心。 “真的,她真的不砍我们的头?” 沈大娘在乡下见多了那些作威作福的官,但凡是百姓出点错,就要抓人下狱,砍人的脑袋。 如今自己面前站着公主,她能不害怕! 萧玉瑶此时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沈大娘解释,她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咬着下唇,无奈的拿眼睛觑着沈锦修,想要沈锦修也帮她说句话。 沈锦修接替花小婵的位置,扶着沈大娘,轻声道:“娘,小婵说的对,你别多心,公主她不会怪罪你,不如您先回去,我待会儿就回去看您。” 说着,喊来妹妹沈玉珠,让她把沈大娘扶回去。 等人走了之后,萧玉瑶才松了一口气,明明她是公主,却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沈锦修,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是你娘,还有你们,你们怎么也都不跟我说,这下好了,我把人给得罪了。” 沈锦修方才被摔的不轻,到现在身上还疼,“我娘方才也有冒犯的地方,公主不怪罪就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萧玉瑶点了点头,“沈锦修,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让我帮你看看!” 说着就动手去扒沈锦修的衣服。 咳咳 房景毓此时咳了两声,“公主,还是让小婵替沈兄诊一下脉,外面天冷,我们还是进屋说话!” 说着,视线落在了萧复身上,“萧小侯爷,屋里请!” 房景毓话音落下,大家这才注意到萧复也来了。 萧复见大家看过来,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举起手里的点心说道:“还好,我这份没有掉在地上,刚出锅的,大家一起尝尝?” 几个人回到房间,房景毓又把火盆里的火炭拨了拨,让火烧的更旺一些,然后示意喜宝再搬几张椅子进去。 大家之所以在书房说话,是因为书房地方比较小,炭盆一烧起来,把门一关,十分暖和。 方才萧玉瑶跟萧复来之前,大家正在里面说话,花小婵跟沈大娘几人在隔壁厢房做针线。 第七百七十四章圣旨下 花小婵让秋月拿了一个盘子来将萧复买来的点心摆进去,外面的油纸刚打开便问到一股扑鼻的香气。 随着纸包全部被打开,展现在花小婵面前的是各色坚果做成的点心,有葡萄干、板栗、瓜子、核桃、杏仁等。 这些点心一口咬下去,松软可口的各色小面,配合炒的焦香的坚果,口腔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甜香,要多好吃就有多好吃。 房景毓看着桌子上各色带着坚果的点心,眸子深处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冲萧复道:“萧兄真是有心了!” “我也是看玉瑶去买点心,我就顺便买了,不知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我就每样都买了点,正好这些都是刚出炉的。” 说着眼神看向花小婵。 花小婵此时正在给大家分派点心,并没有留意到萧复的眼神。 让了一圈,除了房景毓之外,其余人每个人都拿了一块细细品尝,花小婵更是一连吃了三块。 这个时候才有空搭话,“你随便一买就都是我喜欢吃的,这也真是巧了。” 说着又唤来秋月,“秋月,你把这剩下的点心拿去给瞻哥儿还有娜娜,对了,给云哥儿也留一些。” 萧玉瑶皱着眉头问,“小婵,府中除了你们两个,你方才说的另外三个人是谁?” 花小婵道:“你第一次来, 不知道也没有什么,瞻哥儿是我阿弟,云哥儿是我们在乡下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京城司卫营古侍卫的弟弟,至于娜娜,她是我们一个朋友的孙女,因为她娘不在了,所以就寄养在我们这里。” “还有个良哥儿,是子毓的侄儿,问子毓喊五叔,现在跟着古侍卫学习武艺,今年武生考试,他已经过了,下次就该考武举人了。” 萧玉瑶听了,说道:“想不到你们乡下的人关系比我们还复杂,我都快听晕了,反正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们家多少人,我也不关心。” 萧玉瑶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听这些,黄上刚下了圣旨给她和房景毓赐婚,算算时间颁旨的人也该到了,她心下暗暗有些着急,面上不由自主就表露了出来。 花小婵也看出,萧玉瑶像是有着什么心事儿一般,就问道:“公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老爷,宫里来人了,就在外面等着,让老爷前去接旨!” 花小婵话音刚落,门房上的李贵就打帘子走了进来,垂手禀报。 皇上这个时候颁旨,房景毓倒是没有猜出是何意,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们先坐坐,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往外走,萧玉瑶这个时候忽然站了起来,拦住了房景毓的去路,“不能去,这个圣旨你不能接。” “为什么不能,你知道不接圣旨是什么罪名吗,你要想胡闹就回宫去。” 房景毓毫不客气的说道。 萧玉瑶还是不肯让,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她,萧玉瑶结结巴巴道:“反正就是不准去,这个圣旨你不准接,而且就算你接了,我也不会答应的。” 沈锦修起身劝萧玉瑶让开,房景毓此时心里却好像猜到了什么,“你不让我去,难道你知道这圣旨上的内容?” 房景毓一句话问出,眼角的余光留意到萧复唇角似乎微微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萧玉瑶瞬间偃旗息鼓,紧紧抿着唇,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甘。 在大家的注视下,萧玉瑶张口道:“没错,我知道圣旨上是什么内容,是……是……” “是什么,公主你有话只管说就是。” 萧玉瑶看着花小婵,又看看沈锦修,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们迟早也会知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皇上他,他要给我和房景毓赐婚!” 赐婚?? 房景毓?? 一屋子的人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尤其是花小婵,她几乎感觉自己要站立不住,不得不用手撑着身子才行。 急喘了两声,花小婵看向房景毓,房景毓此时的面色也很难看,随即一言不发的绕过萧玉瑶,走了出去。 花小婵想要追出去,被萧复给拦了下来,“我想房兄自有主张,我们还是再次静静等候消息,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花小婵不理解,摇了摇头,“为什么皇上忽然要给子毓赐婚,而且还是和公主!”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花小婵听到消息的这一刻,脑子轰了一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四肢变得麻木,手心里不停的渗出汗水攥紧的双手,指甲嵌进了皮肉里。 “小婵,你没事吧,其实我比你还着急,我一得到消息就让萧复带我出宫来找你们来了。” “你放心,只要我不愿意,我父皇一定会收回成命的,他平时最疼我了。” 萧玉瑶去安慰花小婵,但花小婵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她深知帝王的命令有多么难以违抗,圣旨一下,很难再收回成命。 “其实都是我不好,上一次我想要出宫,就偷偷的钻进了房景毓的马车里,谁知路过城门的时候被守卫城门的士兵发现了,后来被我父皇知道了,他就以为我跟房景毓之间有什么。” 沈锦修脸色也很难看,但他还是说道:“公主,其实这个也不能怨你,大概皇上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房兄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都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我等自然是比不上,况皇上现在如何看中房兄,他也是驸马的不二人选。” 萧玉瑶咬了咬牙,忽然生气的说道:“我管他是不二人选还是不三不四的人选,反正我不想嫁,谁也不能逼迫我,我喜欢的是你,我才不要嫁给别人。” 萧玉瑶说着,像是有了什么主意,拉着沈锦修就朝外走,“你跟我一起进宫,我们去求皇上,让他给我们赐婚,沈锦修,这辈子我萧玉瑶非你不嫁。” 萧玉瑶话一出口,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安静,花小婵似乎找到了一点希望。 第七百七十五章死也要在一起 房景毓来到外面大厅,跪下接旨,等传旨太监宣布完旨意之后,房景毓双手接过圣旨,随即一言不发的起身走了出去。 “李贵,备马!” 李贵不知房景毓要做什么,连忙去马厩牵了一匹马来,房景毓拿上圣旨,翻身上马,朝着城门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 他一身乳白衣衫很快消失在漫天的雪幕中。 很快花小婵等人也知道了房景毓进宫的消息,“他一定是进宫,当面抗旨去了。” 花小婵很快猜到了房景毓的用意,忽然她抬起头,走到萧玉瑶面前,对萧玉瑶去,“公主,你现在也尽快进宫,只有你们两个一同反对,皇上才会收回圣旨,不然皇上很有可能会降罪与子毓。” 萧玉瑶也正有此意,“沈锦修,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跟我一起进宫。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 “你说句话啊!” 沈锦修从萧玉瑶方才说出那句“非他不嫁”之后就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萧玉瑶会喜欢他。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萧玉瑶有些任性,总喜欢缠着他,他以为萧玉瑶对其他人也一样,却从未想到过这代表着什么。 他想,他对萧玉瑶也是有好感的吧,只是他不像萧玉瑶那般大胆,他懂得克制,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寒门出身的人而已。 如何配得上金枝玉叶。 而且,这是什么,这是抗旨,他不怕死,可是他不能因为自己连累母亲还有妹妹,母亲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 花小婵道:“公主,沈大人他可能一时片刻还没想清楚,要不你先进宫,这事儿不管是对他,就是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太突然了。” “你是公主,皇上不会杀你,可子毓跟沈锦修就不一定了!” 萧玉瑶见沈锦修沉默不语,第一次,她觉得沈锦修这木头似的性子有些厌烦,这一点他还真不如房景毓,当机立断。 萧玉瑶只得一扭头,自己走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大概是满心的失望,但她又告诉自己,沈锦修不可能连一丁点都不喜欢她。 萧玉瑶走后,缓过劲来的沈大娘走了过来,她见自己的儿子还站在原地,开口道:“儿啊,娘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她是公主,我们高攀不起啊!” 沈锦修半低着头,听了沈大娘的话,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在这一刻变得坚定,一字一句说道: “娘,儿子知道我身份卑微,配不上公主,可我是男人,方才那话应该由我来说,公主她也只是一个有些任性的小姑娘,这件事不应该让她一个人来承受。” 沈锦修朝沈大娘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眼眶里泪光闪烁,“娘,儿子对不起您!” “这次儿子要不孝了!” 沈锦修站了起来,看向花小婵,“小婵姑娘,若是我不能回来,麻烦你照顾好我娘!” 说完,不顾沈大娘的劝阻,一意孤行的追了出去,萧玉瑶一边哭一边在大街上走着,她只是替自己不值。 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别人却不喜欢她,连跟她一起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她恨死他了。 “沈锦修,你去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本公主亲自开口说喜欢你,你居然犹豫了,你就是不喜欢,也该让我死心,不说话算什么嘛?” “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呜呜呜……” “公主~” 萧玉瑶正哭的伤心,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好奇的看着她,就在这时,身后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伴随而来的是沈锦修的呼唤。 萧玉瑶起初只顾伤心,没有听见,只是冲着人群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把你们的眼睛给剜了!” 话音落下,身后再次响起沈锦修的声音,萧玉瑶这次听清楚了,一个转身就见沈锦修打马而来,风吹起他的发丝衣袂威风凛凛,洒脱不羁。 “公主,上来!” 沈锦修朝萧玉瑶伸出手,萧玉瑶却站着没动,“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么,我跟你说我才没哭,我才不会为了你哭,我这是被风沙迷了眼睛。” 沈锦修勒停马,一个利落的翻身从马上下来,来到萧玉瑶面前。 看着哭的眼眶通红又倔强的萧玉瑶,沈锦修第一次感到了心疼,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大街上把萧玉瑶给揽入了怀中,任由萧玉瑶怎么挣扎捶打,他都不肯松开。 沈锦修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坚定,“公主,我想通了,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萧玉瑶停了下来,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盯着沈锦修,两人的目光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心跳如鼓。 两人的眸子里都散发着神采奕奕的光芒,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这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静止了下来,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萧玉瑶捶打着沈锦修,“你个木头,你就是大木头……呜呜呜……” 萧玉瑶又哭起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沈锦修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轻声呢喃道:“以前我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直到听见房景毓拿着圣旨冲进皇宫,我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公主,你放心,我不会输给他,我一定会争取,我陪你一起进宫。” 萧玉瑶破涕为笑,她看着沈锦修的眉眼,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放心,要是父皇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怪罪与你,我会跟你同生共死,你若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独活!” “沈锦修,从此刻开始,我萧玉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要跟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沈锦修牵起萧玉瑶的手,“好,我们就是死也要在一起,我们现在就进宫见皇上,这件事不能让房景毓一个人面对!” “沈锦修~” 沈锦修拉着萧玉瑶就走,却听萧玉瑶在身后忽然唤了他一声,等他回头时,两片温润的唇瓣贴了上来,一吻情深。 沈锦修心下被幸福塞的满满的,情不自禁的双手拦住萧玉瑶,两人忘情的当街拥吻起来。 就算是下一刻要死,这一刻他们也要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第七百七十六章挑明心事 “房景毓,朕的女儿哪一点配不上你,你可知道抗旨是何罪名,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房景毓跪在大殿上,外面的寒风裹挟着彻骨的冷意将他包裹,冰凉的地板下更是传来阵阵寒气。 房景毓面色不改,出口铿锵,“请皇上收回旨意,臣就是死也不会娶安平公主,是臣配不上她。” 皇上发下的每一道圣旨都会先交由翰林院那边誊录一遍,记录在册,然后才会颁发下去。 如果要收回圣旨,就要在册子上再记录下一笔,这是每一个帝王的大忌,因为他们不希望被后人知道他们出过错。 一般抗旨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以显示帝王的威严。 萧启承面对油盐不进的房景毓气的胸口隐隐作痛,在大殿上来回踱步, “房景毓,你别以为朕看中你,你就可以在朕面前随意妄为。” 萧启承好说歹说,房景毓就是不肯答应,他在房景毓面前停下来,看着跪在地上倔强的人,胸口气血翻腾, “朕圣旨以下,岂可轻易收回成命,今天你若是不把话说清楚,这个圣旨你是遵也得遵,不遵也得遵。” 面对萧启承的怒火,房景毓面色平静的道:“因为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辈子臣非她不娶,所以臣只能违抗皇命。” “就算皇上要臣的命,臣还是这句话。” 萧启承微微眯起眸子,“说来听听,朕倒是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难道她比朕的掌上明珠还珍贵?” “启禀皇上,安平公主与沈大人求见!” “他们两个??”萧启承不明白安平公主怎么跟沈大人一起同时出现,此时他心头一跳,想到了萧玉瑶跟他说过的话,不禁皱了皱眉。 “就说朕正忙,谁也不见,让他们走。” 传话的太监应了一声离开,将萧启承的话带到,外面忽然吵了起来,萧玉瑶在殿外大喊起来。 “父皇,父皇……起开……” 萧玉瑶推开拦路的太监,直接带着沈锦修闯进了大殿,两人一起牵着手,一起朝萧启承跪下,萧玉瑶一脸坚决。 “父皇,女儿情父皇收回成命,成全我跟沈锦修,哪怕是一辈子粗茶淡饭,女儿也愿意。” 萧启承见一个还没有说服,就又来一个,一掌拍到桌子上,“瑶儿,你也太放肆了,连泰和宫都敢闯,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萧玉瑶两条秀眉一蹙,很快说道:“女儿一直都非常敬重父皇,但这次女儿要顶撞您了,我知道从小到大父皇您一直都很疼我,难道你真的忍心看我一辈子都不幸福吗?” “原本您把我许给郭子龙,那个时候我还没遇到沈锦修,所以我也就无所谓,儿女婚嫁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现在,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请父皇成全。” “父皇今个儿若是不成全,我就跪在这里不起了。” 房景毓此时说道:“皇上,可否让臣说一句话,如果皇上听了,还执意要将公主嫁给臣,臣无话可说,唯有以死明志。” 房景毓准备给皇上找个台阶下,这样一来,撤回圣旨就顺理成章了。 萧启承看着三个人,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公主,一个是自己的左右手,另外一个也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 如果要同时处置这三个人,他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帝王的名誉又不能不顾。 “你说!” 房景毓道:“皇上在给臣和公主赐婚之前想必已经去凤藻宫请教过太后,臣猜太后一定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又如何,安平怎么说也是太后的孙女,你又是最看好的人,这本就是一桩天作之合,太后她岂会不答应?” “多谢皇上对臣的恳请,只是臣接下来要说的,还希望皇上能够仔细揣摩,太后她老人家早就知道臣心有所属,而且她还知道那个人是谁,却还是默许皇上的赐婚,皇上可知道太后这是何意?” 萧启承瞳孔一缩,低头细细琢磨起房景毓的话来,片刻后,双眸忽然迸发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你的意思是……” “皇上!”房景毓打断萧启承的话,“这件事皇上想明白就好,有些话不必说出来。” 萧启承眉头深锁,看着房景毓面现无奈:“可是圣旨已经颁布下去,你总不能让朕没有面子。” 房景毓一听此言,便知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然后说道:“臣有办法替皇上您解决这个烦恼。” “什么办法?” 房景毓看向萧玉瑶,意思是需要萧玉瑶来解决,萧玉瑶不解的指着自己:“房景毓,你有话就直说,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能让时间倒回去?” 沈锦修此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萧玉瑶耳边说了几句话,萧玉瑶听了,神思微微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然眸子里露出一抹狡黠的光。 她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萧启承,忽然喊道:“父皇,儿臣这辈子生是沈锦修的人,死是沈锦修的鬼,我才不要嫁给房景毓。” 说着她一下子弹跳而起,冲到房景毓跟前一把抓过房景毓手中的圣旨跑到了宫殿一角燃烧的蜡烛前,将圣旨放在蜡烛上给点燃。 几人看着萧玉瑶的动作,谁都没有上前阻止,一直在屋子里伺候的太监王俭倒是有心想要阻止,甚至张开了嘴,不过眼角的余光在见到萧启承不为所动时,也忙住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当没看见。 一桩抗旨杀头的罪名,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等到圣旨烧完,萧启承这才冲着萧玉瑶呵斥道:“瑶儿,你也太胡闹了,连圣旨都敢烧,当真以为朕真的不会罚你。” “来人,把公主给我带回去关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把人给我放出来。” 很快就进来两个小太监把萧玉瑶给请了下去,萧玉瑶演戏演到底,双手捂着脸哭的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沈锦修却以为她是真的在哭,顿时心疼不已。 “皇上,臣愿意替公主受罚!” 萧启承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他可能是真的错了,不过他却冲着沈锦修吼道:“沈锦修,你大胆,朕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话音落下萧玉瑶此时已经快要被带出大殿,萧玉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个沈锦修,好笨啊,难道就看不出她在演戏。 不过一想到沈锦修肯替她接受惩罚,心里还是跟吃了蜜一样甜。 而且她相信皇上是真的不会惩罚沈锦修的。 沈锦修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不敢触怒天颜,“臣,愿意领罪。” 萧启承面目威严,沉声道:“你确实有罪,没有朕的允许你竟然敢勾引朕的掌上明珠,该当何罪?” “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得上朕的瑶儿,方才你们也是一路牵着手进宫的,简直是大胆包天,朕当朕好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第七百七十七章没事了 面对萧启承的怒喝,沈锦修只是伏在地上认罪。 房景毓却看的清楚明白,萧启承虽然声色厉苒,但眸子里却一点怒火也没有,说明他根本就是在炸沈锦修。 一方面也是试探,若是沈锦修为了保命,从此跟萧玉瑶划清界限,萧启承大概会非常失望。 沈锦修一直等萧启承把话说完,这才缓缓说道:“臣出身寒门,自然配不上安平公主,臣也不敢高攀,只是……” “什么,说!” “只是若是皇上最终还是选择把公主嫁给别人,臣将终身不娶,孤独终老。” 萧启承冷哼一声,“好话谁都会说,朕又怎么会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沈锦修抬起头来,看向皇上,说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臣若有半句假话乃是欺君之罪,臣绝对不敢有半句谎言。” “你这话说的倒是让朕没法反驳,但还是不能证明你对瑶儿的心意,你让朕怎么放心把瑶儿交给你?” “天下之大,除了房景毓之外,有才华的男儿多的是,朕凭什么把瑶儿嫁给你,你有什么本事能够让瑶儿幸福?” 沈锦修直起身子,面目变得柔和,娓娓道来:“臣官职卑微,家境贫寒,若是公主嫁给臣,臣并不敢保证能够让公主跟着臣一直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臣敢保证,若是家里只有一碗面,臣会让公主先吃!” 沈锦修没有说什么山盟海誓,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更没有诅咒发誓,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一番话,任何百姓都能够随口道来。 萧启承却从沈锦修的话里听出了相敬如宾的味道,也感受到了一股暖流,这才是最真实的爱情。 无须山盟海誓,无须甜言蜜语,一切都是平平淡淡。 咳咳 “皇上,沈兄未来可期!” 房景毓道:“沈兄的人品臣敢拍着胸口保证,他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同时他也会是一个好夫君,沈兄跟臣一样都出身寒门,可却都有一颗赤子之心。” “我等愿意永远追随皇上!” “臣附议!” 两人一头磕到地上,萧启承微微牵起唇角,房景毓的话,说的正合他的心意。 而且眼下他还有一件事要让房景毓去办,根本不可能会惩罚房景毓,可若是就这么放两人离开,又觉得很没面子。 “房景毓,沈锦修,你们二人一个敢抗旨不遵,一个敢勾引公主,都是不可饶恕之罪,但念在你们对朝廷有功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一年,退下。” “臣,遵旨!” “臣,遵旨!” 周府中,花小婵等人还在苦苦的等着,沈大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嘴里直念阿弥陀佛。 “这孩子,心可真太大了,早知道就不送他去读书了,这下好了,连公主皇上都给得罪了,这可怎么是好哟。” 花小婵一颗心也是直忐忑,有心想要安慰沈大娘,可她自己心里也难受,眼眶都急红了。 南唐也不好插话,一屋子人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种情况他们也都没有经历过,谁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 唯有萧复,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说道:“要我说你们不用担心,房兄一定会有办法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花小婵还是很担心,毕竟是抗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所有人就陪着一起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李贵才进来传话说是人已经回来了,一群人全都迎了出去,刚走出书房,就见房景毓与沈锦修两人联袂而来。 “怎么样,如何,皇上怎么说?” 沈大娘忍不住张口就问,一双眼睛急切的看着沈锦修,心下忐忑不已。 花小婵也是看着房景毓,一脸紧张。 唐南这个时候说道:“我看他们两个能够平安出来,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对吗,房兄,沈兄?” 沈锦修点点头,“娘,已经没事了,儿子让您担心了。” 所有人听见这句话全都松了一口气。 “儿啊,你可吓死娘了,你快跟娘说说皇上怎么说,还有,你跟那个什么安平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儿?” 沈锦修见母亲担心,就说道:“娘,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们回去,儿子再慢慢的告诉你,我想房兄跟小婵姑娘也有许多话要说。” 沈锦修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大家给两人留出时间,因为现在的他特别能体会花小婵跟房景毓的心情,他们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关起门来说话。 唐南听了,轻咳了两声,说道:“正好,我还要回房看书,就不在这里多待了,你们聊。” 唐南走了之后,沈锦修也扶着沈大娘回了府,剩下萧复一个人,他今日来本来是来看好戏的,看来,今天的好戏泡汤了。 不过他要是再不走,就该惹人多心了,因此也抱拳说道:“你们没事儿就好,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了,咱们改日再见。” 花小婵一颗心都在房景毓身上,虽然沈锦修已经说了没事儿了,可没有听房景毓亲口对她说出,她还是不放心。 因此对于萧复的离开,仿若未闻,萧复见了,心下冷笑一声,看来他还得另做打算才行。 要说起萧玉瑶与沈锦修为何会认识,这里面也有他的那份功劳,萧玉瑶之所以爬上树上够风筝,也是他计划好的。 不过他本来的计划是针对房景毓,想要让房景毓来个英雄救美,没想到最后却便宜了沈锦修,才有了后面的这个误会。 看来他得再好好想想了。 “小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进屋说!” 房景毓携了花小婵的手重新进了屋子,他的手十分的冰凉,身上几乎没有一点温度,泰和宫冷的人直打颤。 房景毓紧紧攥住花小婵的手,花小婵手上的温度通过手心传遍全身,房景毓这才觉得自己好了很多。 进了房间,花小婵转身就把门关上了,又往火盆里加了几块炭,往房景毓旁边挪了挪,让他暖暖身子。 “相公,如何,皇上他有没有收回……” 房景毓揽住花小婵,微微一笑,目光温润如三月春风,“你放心,圣旨已经被安平公主给一把火烧了,皇上也已经答应收回成命。” “皇上虽然没有明说把萧玉瑶嫁给沈锦修,招沈锦修当驸马,但依我看,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还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花小婵听了,这才彻底的松下一口气来,依偎在了房景毓怀里。 第七百七十八章想法谋个营生 第二天一早,沈大娘就来找花小婵,说是像花小婵学艺。 “沈大娘,你说什么呢,我这么年轻,什么都不懂,怎么你还向我学艺?” 沈大娘道:“我听修哥儿说你会做那什么酥饼,还会做各种美食,都是我们没吃过没见过的,所以我就想找你学一学。” “你那一手的医术大娘就不说了,我们乡下人愚笨,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学也学不来,但这做饭,动动手我们还是会的。” 花小婵听了不解,说道:“大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不管外面的饭多好吃,哪能比得上家乡的美味。” “这外面的东西虽然好,偶尔吃一两次也就罢了,也不能常吃,以后你们若是想吃,只管过府上来,我做给你们吃就是,也不费什么功夫。” 沈大娘见花小婵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就走过去帮忙,“小婵姑娘,我实话跟你说罢,这不我听我家修哥儿说他被皇上罚了一年的俸禄,这京城可是大地方,吃的住的哪一样不要钱,我就想着跟你学学做饭的手艺,我也出去找个工作去。” “我听别人说当厨娘挣钱挺多的,可是我除了会做我们老家的面食,别的一概不会,就想跟你学学。” “你发发慈悲,教教我,老身就感激不尽了。” 花小婵一听,原来沈大娘是打的这个主意,就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你要出去,沈大人他会答应吗?” 沈大娘脸色一僵,“这个你甭管,我们家我说了算,他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一家全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花小婵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好歹沈大人也是个四品官,要是被同僚知道,他还要靠老母亲养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他呢。” “要我说,这事儿可干不成。” 沈大娘叹口气,皱起了眉头,“我也知道这京城是是非之地,被人知道了要笑话,可是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我不让别人知道不就成了。” 花小婵见沈大娘为了生计忧心忡忡的,不免感慨,想当初沈锦修接了他们来是来享福的,可没想到到了这里,却为生计发起愁来了。 在这里又没有地可以种,沈锦修也绝对不会看见沈大娘被人当老妈子使唤。 她想了想说道:“反正去别人家里当厨娘是万万不成的,要不咱再想别的办法,比如刺绣,绣完了拿到外面去卖,或者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这些活可以拿到家里来做,别人就不知道了。” 沈大娘讪讪道:“快别说绣活了,就我这手艺,哪能跟你们这绣工比,若是绣坏了,别人还不追着让我赔。” “那就没有法子了,我看大娘你也不用操心,这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你也用不着这么快就杞人忧天。” “啥杞人,他为啥忧天,小婵姑娘,你尽说一些我老婆子听不懂的话,要不你看这样,你府上还缺人不,要不我给你帮忙,你给管口饭吃就行。” “我们乡下人别的没有,倒是还有把子力气。” 花小婵笑了笑,“府中人手都已经够了,不缺人,要不我托人问问哪里有适合您的活干,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沈大娘有些小失望,但如今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答应,“那成,那就劳烦小婵姑娘你替老婆子我多费费心。” 花小婵道:“大家都是邻居,何必这么客气。” 其实府上要说缺什么人,还真缺,她说过要请一个厨娘来的,让张妈专管采办的事儿,这件事她还一直顾得上请人。 之所以对沈大娘说谎,还是因为不想打破两家的关系,沈大人若是知道他娘在他们家给人当下人,大概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就算他真的没有想法,花小婵也不能真的答应,容易伤感情。 “大娘,我待会儿要出去采买东西,你来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好好的出去转转吧,要不我带你去街上转转?” 沈大娘一脸难色,忙摆摆手,“算了,我也没什么钱,就不去转了。” 说着就要回去。 花小婵道:“说不定能出去找份工作呢,反正你现在也没要紧事儿。” 沈大娘听花小婵这么一说,眼前不由得一亮,回去换了身还算齐整的衣服,两人一块儿出门了。 来到街上,两边店铺林立,人们做着各种营生,花小婵来到绸缎庄买绸缎,又去了杂货行买笔墨纸砚等,沈大娘一连问了几个店铺,都没有人要应聘她。 一来从来没有适合女人干的活,二来她是乡下来的,除了种地,别的一点手艺都不会,所以转了一上午,一个活都没有找到。 花小婵走累了,就找了家食肆准备吃饭,沈大娘怕花钱,不愿意在食肆里面吃,两人就只好在外面找了个面摊,要了两碗阳春面。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乃是小小的两个陶碗,沈大娘一看就皱起了眉。 “这么一点面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我们乡下人吃饭都用大海碗,这得吃多少碗才能填饱肚子哟。” 花小婵知道乡下人干活吃的多,就笑道:“大娘,今天你只管敞开了吃,我请客。” 沈大娘抱起面碗,大口吃了起来,一口下去直皱眉,花小婵便问怎么了,沈大娘道:“这面清汤寡水,一点味都没有,吃着没劲,还没有我们家乡的面好吃。” 花小婵心思微微一动,“大娘,你方才说你会做面食,那你何必自己开个店,做面?” 沈大娘一怔,一拍自己的大腿,“对啊,这个我怎么没有想到,小婵姑娘,我跟你说,我这个做面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出名了的。” “还有那花馍,一百个小媳妇都比不上我一个人的手艺,我们那边甭管是员外过寿还是家里有了红白喜事,都吃我做的花馍。” 沈大娘说起自己做面食的手艺来,眉飞色舞,就好像得了元宝似的,十分得意。 花小婵听她絮絮叨叨的把话说完,就说道:“那正好,我手里有个店面有人要来租,我还没有决定租不租给他呢,我看那段非常适合开面馆,若是你有这个意愿,那我就留给你。” “铺子倒是不大,也能够一次性容纳二十来个人,别人准租去做杂货行的,那地方人来人往,周围住的市井之人比较多,全都是干苦力为生的,想必以后吃面的人也比较多。” “你觉得呢?” 沈大娘听了花小婵的话,心里倒是乐开了花,自打来了京城,她这手艺一直都没处施展,怕上不了台面。 如今既有着了几回,哪里有不愿意的,只是这租铺子也得要钱,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她可掏不出这个钱来。 沈大娘吞吞吐吐道:“好是好,就是,小婵姑娘,你也知道,我这手里没有银子,这京城什么东西都贵,这租金我可是给不起。” 花小婵笑道:“大娘原来是担心这个,好说,就当是咱们合作,我出铺子,你出手艺,赚的钱,咱们平分,你看如何?” “你若是觉得亏了,你六,我四也成!” 沈大娘忙道:“小婵姑娘,你这让我说什么好,你们家对我们的大恩大德,老身一辈子记在心里,平分就平分,这就已经很好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瞒天过海 两人说定,沈大娘这才眉头舒展,心情好了不少。 等中午吃过晚饭,花小婵就带着沈大娘去看了铺面,确实如花小婵所说,住在附近的都是普通的百姓,坊间里已经有人在这里开了酒馆茶肆,面馆也有三四家,也全都各有特色,大的食肆倒是没有,人也不会开在这里,这里的百姓很难能去到那么好的地方吃饭。 如此一来,这些小饭馆什么的就成了这里的主流,面馆虽然多,但只要有了自己的特色就不怕没有人来吃。 一次性赚的钱虽然少,但积少成多,一年到头下来,也能积攒些银子,只要肯吃苦,就饿不死。 晚上房景毓等人回来,沈大娘跟花小婵把这件事说了,沈锦修听了面上显露几分愧疚来: “娘,都是儿子没用,本来是带你来享福的,没想到反过来让你处处替儿子着想,开店说起来太辛苦,我看就别做了。” “皇上虽然罚了我一年的俸禄,京城中有许多王孙公子家里都缺先生,我就是给别人做先生,也能养活母亲您。” 沈大娘眼含泪光,她知道自己生了个孝顺儿子,别说是受点苦,就是现在死了,她也能够含笑九泉。 “儿啊,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要是你是个贪官,娘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咱是个清官,娘为了你吃这点苦算啥。” “咱们乡下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又能不吃苦,娘都已经习惯了,你要是真让我搁家里享福,我还真坐不住。” 沈锦修还是有些内疚,依旧劝说道:“娘,不过是三张口而已,你真的不必这么操劳,我能养活你们。” 花小婵此时说道:“沈大哥,你不妨换一个思路想,今日我陪沈大娘逛街的时候,沈大娘跟我谈起她在乡下的时光,沈大娘说你们十里八乡的人都喜欢吃大娘做的花馍。” “大娘在跟我讲的时候,我看的出,大娘是打心眼里喜欢干这个,我想人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苦。” “又能挣钱,又能发挥一下余热,我倒是觉得挺好,也省得在家里闲出病来。” 房景毓也跟着说道:“沈兄,既然大娘想试一试,你不妨就让她试一试,若是能干下去,那就干,要是不能干下去,也没什么损失。” “左右铺子也都是自家的,花不了多少本钱。” 沈锦修见房景毓也这么说,也就点头答应了,沈大娘顿时眉开眼笑。 “来了京城好些日子都没练了,我要不现在出去买袋面去。” “娘,外面都这么晚了,铺子早就关门了,你怎么听风就是雨,这铺子还得装修呢,距离开张还早呢。” 沈大娘道:“也是,你瞧我一高兴把这个竟忘了,那我明天再去买面,先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再吃。” 沈大娘话音落下,大家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说起皇上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沈锦修他们也就回去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屋休息。 阿依娜躺在床上央求花小婵给她讲故事,花小婵就给讲了一个,故事讲到一半,阿依娜就睡着了。 花小婵准备回屋休息,路过书房的时候见书房还亮着灯,房景毓的身影倒映在窗棂上,外面的雪还未消融,窗棂被梅枝遮住半边,像是一副傲雪凌梅的画卷。 花小婵敲了敲门走进去,房景毓抬起头来,见是花小婵,把笔放了下去,微微一笑,“你来了,还没睡?” 花小婵道:“本来准备睡了,可是看书房还亮着灯,就走了进来,这么晚了,在写什么呢?” 房景毓道,“替皇上写折子,有几个地方上的官员上了奏折上来,上面有几个疑案呈圣上预览审批,皇上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批断,所以就让我带回来看看。” 花小婵听了,眉心一跳,说道:“皇上现在连折子都让你批了,这可是皇子才该有的殊荣啊,太后那边难道就没有什么意见?” “太后不会为难你吗?” 房景毓伸手携住花小婵的手攥在手心里,想要替花小婵暖一暖,殊不知,他自己的手才凉。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谁暖。 “此言差矣。”房景毓朝花小婵眨了一下眼睛,笑了笑,随后说道:“并不是我要替皇上批改奏折,而是皇上把这些奏折让我拿回来誊录一遍,顺便让我做个笔记,事后连同誊录的那份和笔记一同再交给皇上。” “这怎么能说是我替皇上批改奏折呢,这种僭越的事儿,我可不敢做。” 花小婵笑了起来,以她的聪慧,一点就通。 “对对对,相公你只是誊录,什么都没有做。” 花小婵准备去再搬一把椅子坐到房景毓身边,房景毓却把身子往旁边让了让,示意花小婵坐到他身边来,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 花小婵依偎在房景毓怀里,看着桌子上一摞奏折,说道:“那相公你不妨给我讲一讲这里面的一个案子吧,太后既然不想皇上执政,那为何又把这些奏折,交给皇上批阅?” “这不就是等同于把权利交给皇上了吗?” 房景毓听了,摇了摇头,道:“非也!你听我仔细跟你说。” “太后虽然没有在表面上为难,但这些案件无意都是有关民生的答案,太后就是要故意为难皇上,想要看皇上的笑话。” “就比如这其中一个案件,说的是一个新婚不久的妇人跟人偷情,伙同奸夫杀了自己的婆婆,但是经过调查,这妇人杀人实在是情有可原,她是被强迫嫁到这个人家来的,那奸夫才是她的心上人。” “若是嫁到这个人家,夫妻和睦,婆婆是个好人也就罢了,可偏偏相公整日花天酒地,对她非打即骂,婆婆也是个尖酸刻薄的人。” “更甚者这个这个男人在外欠了赌债,竟然典卖妻子还赌债,让妻子肉偿,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花小婵听到这里不由想到了房香草来,摊上这样的家人,确实可恶。 “地方官员查明案情之后,准备将这妇人就地正法,然百姓联名上书请求官府网开一面,最终官府的人也只能将人暂时羁押,把这件案子交由皇上来定夺。” 房景毓缓缓到来,神情也随着案件的发展而变化,“若是要判这个妇人死心,则会伤了百姓的心,若是判妇人无罪,那么国法就成了摆设,日后唯恐还会有人效仿。” “所以皇上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决断,这才用这种瞒天过海的办法让我给他出个主意,到时候这笔记,是要秘密交给皇上的,不能叫人看见。” “所以这些都不能对外说,以后我的书房,我不在的时候,不能叫任何人进来。” 花小婵点点头,“嗯,我知道了,相公放心,我知道了。” “那相公你觉得这个案子该怎么批阅才好?” 第七百八十章沈锦修出事 花小婵既然问了,房景毓就说道:“妇人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杀人偿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三十,流放。” “如果能够侥幸活下来,算她命大,若是不能,一切都是命。” 花小婵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对于一个妇人来说,流放也就等于死路一条。 这样一来大家都没话可说。 房景毓桌子上还有许多奏折没有处理,花小婵就说留下来陪他一起,于是拿了一本书在对面坐了,翻看起来。 因为房景毓怕冷,所以屋子里多加了两个火盆,火盆里的火日夜不息,书房里倒是比别处还暖和。 暖意催人懒,渐渐睡意上来,花小婵没一会儿就伏在书案上睡着了,等房景毓发觉的时候,花小婵已经睡熟了,还在流口水。 于是就搁下笔,将花小婵给抱了到了书房里的暖榻上,再替花小婵盖好被子,这才重新坐回去接着写。 眼看着一灯如豆,已经四更天了,房景毓才处理完书案上的折子。 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见外面冷风呼啸,也懒得回房间去睡了,干脆就跟花小婵挤在了书房睡。 第二天一早,等花小婵从睡梦中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房景毓的身影,大概是上朝去了,看自己身上的被子盖的好好的,身边似乎还有淡淡的梅花香,便知昨天晚上房景毓又是搂着她一起睡的。 花小婵穿好衣服出来,见天边隐有霞光破云而出,便知今天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秋月,去喊云哥儿他们过来打拳!” 花小婵现在依旧每天早上打一遍五禽戏,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拉着陈墨云跟花子瞻还有阿依娜都叫起来一起。 还有丫鬟秋月很秋雯以及府中的几个小厮。 打完拳,就各干各的去了。 吃饭的时候花小婵便叫来管家周鲍,让他帮忙找几个木匠,准备把铺子再重新装修一下,具体要怎么弄她也不知道,于是就来到沈府找沈大娘商议。 毕竟铺子到时候是她在弄,自己也就当个甩手掌柜。 来到沈府,沈大娘正在厨房里揉面,见到花小婵过来,十分热情的招呼花小婵坐下。 “以前老是你们请我们吃饭,今个儿中午,你们都来这边,我今天给你们做面吃。” 花小婵说明了来意,沈大娘道,“这种事我一个乡下婆子也不懂,小婵姑娘,你就看着弄就成。” “只要能给我弄个大一点的灶台,别的怎么样都成。” 花小婵见沈大娘也拿不出主意,就说要出去转转,看别人的店铺都是怎么装修的,她也跟着学学。 管家周鲍一直跟在花小婵身后,此时说道:“要我说这件事也不难,我们直接去买一份图纸就成了,杂货铺里就有各种各样的图纸,贵的一两银子一张,便宜的也就几十文上百文。” 花小婵听了,就说这感情好,她也不用再满大街的跑腿了,于是就跟周鲍一起上街,直奔杂货铺而去。 花小婵随便在街上找了一家,进去一问,还真有,店家问明了是开店的,直接从后面找了一摞图纸出来放到花小婵面前。 “左边的这些都是二十文一张,中间的是一百文到五百文的,右边的贵一些,一两银子往上。” 花小婵问:“为什么都是图纸,这价钱却不一样。” 对方轻嗤一声道:“一看你年纪这么小,就不懂,我也不用跟你说太详细,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从三份图纸里面,分别拿出一张摆在花小婵面前。 花小婵先看最左边的一张,发现只是一个框架,线条非常简单,旁边也只在重要的位置上有个标注,中间的不但有框架,还有各种立体图画,甚至整个布局都画了出来,而最贵的一张,除了上面说的外,还有各种雕花,人物,非常的生动。 甚是是物品拜访的位置也都画的清清楚楚。 “行了,我就要这最后一张!” 花小婵比着店面的大小,找了一张满意的,痛快的付了银子。 花小婵刚把图纸揣好,街道上忽然乱了起来,路上惊慌失措的散开,但又没有逃走,而是边一脸骇然的往后退,一面又看着身后指指点点。 就像是身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杀人了,不好了杀人了!” “奉天府尹沈大人疯了,持剑当街行凶。” 花小婵一听外面的人提到沈锦修,脸色一变,立即冲了出去,就见街道上人群纷纷避让,将一个头发散乱,身穿官服的人围在中间。 这人正是沈锦修,此时的沈锦修不再是文质彬彬的模样,状若疯癫,官帽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发髻歪斜,面色发青,挥舞着手里的宝剑,见人就杀。 “周鲍,快,帮我把人给制住,别让他伤了人!” 花小婵一见不妙,立即招呼周鲍一声,两人就要上去制住沈锦修,然沈锦修一见有人靠近,立刻挥剑砍了起来,嘴里还含混不清的叫着什么。 一抬头,眸子里遍布一片血红,五官狰狞可怖,就见他阴深露齿一笑,大喊一声:“小贼哪里逃,吃我一剑!” 不仅是周围的百姓,还有跟着他的衙役,也全都吓得不知所措,一个个都不敢近前。 花小婵当机立断,“周鲍,快去侍卫营喊人。” 说完,又冲周围的衙役喊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赶紧疏散群众,派人封锁整条街道,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 衙役们经花小婵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忙去疏散人群,剩下的赶紧回去找人,封锁街道,不准任何人靠近。 沈锦修不让任何人靠近,花小婵就算是想要上前去查看,也不能近身,忽然她瞧见了旁边的绳索,将一头拿在自己手中,另外一头扔到一个衙差手里。 “快,把人给捆起来,你往左边跑,我往右边跑。” 两人手里攥着绳子,一前一后开始跑动,一下子就将沈锦修给捆了起来,这个时候其他衙役反应过来,又拿来一条绳子按照方才的办法将沈锦修的腿也给捆了起来,很快就把人给捆了个结实。 随后一个衙役上前夺下沈锦修手里的剑,将人给按倒在地。 “姑娘,现在怎么办?” 花小婵见旁边正好有家客栈,直接说道:“把人抬进去,先找个房间,另外派个人去周府,也就是房景毓,房大人府上取我的药箱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醉仙翁 花小婵应变极快,很快就让人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将沈锦修给制服,带到了客栈的一个房间之中。 沈锦修还在挣扎,力气非常大,双目大睁,布满血丝,脖子青筋暴起,面目非常的骇人。 花小婵命令衙役把人给按住,她则替沈锦修把起脉来。 “姑娘,我们大人是不是中了邪,要不要请一个道士来作法?” 两名衙役先前见过花小婵两次,还是郭子龙死的时候,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花小婵的本事,以为就是个小丫鬟。 不过刚才花小婵的一番表现,让他们对花小婵另眼相看。 花小婵瞪了他们一眼,十分无语的说道:“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鬼神之说,一切的不寻常事情,不过都是人为的而已。”“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大人为何会忽然发狂?” “在这之前,他可有什么异常的表现,或者吃过什么东西,喝过什么没有?” 衙役回忆道:“是这样的,就在不久之前大人还好好的,刚刚转过这条街大人忽然就发起疯来,力气还大的出奇,直接把我们几个人给打伤了,然后就拔了小的们的一个佩剑,当街就开始砍人。” “有两个路人已经受伤了,被我们送去了医馆,沈大人每次当值除了会喝点茶水之外,别的一概不吃,出来之前倒是喝过一杯茶。” 花小婵听了,眉心深深的皱起,沈锦修的脉象非常的紊乱,就如同一团乱麻,而且脉象时而有力,时而虚浮。 她把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哪里逃,吃我一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沈锦修嘴里一直喊打喊杀,不知所云,一直都在用力挣扎,若不是被绳子给捆着,就是再多来两个人还压制不住,饶是如此也够呛。 沈锦修的脉象太乱,花小婵根本不能断言到底在沈锦修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会儿像是中毒,可是等她仔细去辨认的时候,脉象又变得十分平缓起来,正常中又透露着一丝诡异。 “你们再找两条绳子来,把人给绑在床上,看好他,我去去就回。” 周鲍此时已经气喘吁吁的带着药箱赶来,两人在客栈门口碰了头,“姑娘,这是要去哪?” 花小婵一路小跑,头也不回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花小婵觉得沈锦修之所以这样可能跟他喝的那杯茶有关,或许可以从茶水这里寻找突破口。 只是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想要害他,这就不知道了。 只是有谁会害他呢,难道是沈锦修得罪了什么人? 花小婵一边往衙门里赶,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她倒是猜不出像沈锦修这样的人会得罪什么人。 很快就到了衙门,花小婵说明来意,衙役将沈锦修日常所使用的茶盏拿来给花小婵,花小婵掏出银针检查一番,发现银针并没有变黑。 这就说明,沈锦修不是被人在被子里下毒。 不过花小婵知道,有些毒就算是用银针也检查不出来,随即叫人去街上买一只兔子回来,将茶水给兔子灌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兔子依旧活蹦乱跳的。 “不是茶水,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婵姑娘,怎么样了,查出什么来没有?” 花小婵摇摇头,托着下巴沉思起来,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喃喃道:“沈大人是在街上忽然发狂,或许他是被人在街上下的毒,这么说的话,沈锦修身上肯定会留有痕迹,不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出现了这种症状,而别人没有。” 花小婵再次返回客栈,在沈锦修身上仔细的查找起来,耳朵后面,脖子上,全都仔仔细细的找了遍,最后在沈锦修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红点。 仔细查看,可以看见里面有一根细若牛毛的针,她忙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夹子来把银针给夹了出来。 银针足有三寸多长,屋子里的人一看,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花小婵也是心惊不已,能够把这么个银针神不知鬼不觉的射入沈锦修的后颈,想来对方应该也是一个高手。 “倒一碗水来!”花小婵夹着银针说道。 话音落下,周鲍赶忙走到桌子边倒了一碗水端到花小婵面前,花小婵把银针丢入碗中。 衙役们全都伸长脖子去看,就见银针一入水,大概一个眨眼的功夫,一碗清水瞬间变得浑浊起来。 花小婵看到这种情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原来是这种毒,这下可糟了。” 衙役见花小婵脸色很不好,便问是何毒,花小婵道:“此毒名叫醉仙翁,凡是中毒的人会忽然变得狂性大发,三日之内,便会力竭而死,身体会自爆而亡,化为一蓬血肉。” “好狠的毒,小婵姑娘,你赶快给我家大人解毒,需要什么尽管说,我等一定尽力办到。” 花小婵现在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变得无比惨白,大家看了一颗心全都沉到了谷底。 “这种毒,无解!”她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除非是下毒的人亲自解毒,否则,中毒者必死无疑。” “这么说就是有解药了,小婵姑娘,你医术这么高,肯定会有办法的。” 花小婵道:“这种毒是用上百种毒药组合而成,除非知道对方配毒的顺序,否则无解,你知道一百种毒药,如果要一个一个的试会有多少种组合吗?” “若是足够幸运,一次就能解,若是不幸,就是给你十年时间,你也解不开,而且第一关就做不到,光是这上百种毒药,你也未必能全部找全,所以我才说无解。” “而且沈大人就只有三天时间了,三天之内若是没有解药的话,他就必死无疑。” 几个衙役一听呆住了,“到底是什么人要毒害大人,我们一直都跟大人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靠近大人。” 花小婵道:“对方既然要下毒,自然不会被你们轻易发现,而且是在沈大人身后下的毒。” “下毒的时候可能是近身,也可能是用内力射直接射出,我就见过这样的高手。” 这种手法,不由让花小婵想到了孟尝,孟尝的飞刀没有人能够躲的过去,若是下毒的是孟尝那样的高手,凶手可能躲藏在任何一个地方。 四周的高楼以及人群中某处,都是他可以藏身的地方。 分析病找出凶手,花小婵并不擅长,不过有一个人擅长,那就是房景毓。 第七百八十二章叫房景毓出宫 花小婵不忍看沈锦修痛苦下去,直接用迷药把沈锦修给迷晕了过去,他再这般用力,血管很可能会爆裂。 花小婵准备让人去请房景毓,可这个时候房景毓应该在宫里,外人没有令牌很难进宫,也就只能等。 “周鲍,你去宫门口候着,等爷一出来,就赶紧让他过来。” 周鲍答应一声去了。 花小婵又对其他的几人说道,“这里留一个人就够了,剩下的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还有,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沈大人我已经在尽力椅子了,没什么大问题,听见了吗?” 几个人点头应是,留下一个叫赵远的在屋子里随时等候花小婵的吩咐。 他们看得出来,花小婵是个有主见的,不像别的女子那般,一出事儿就荒神,他们都没有想到的,花小婵就已经想到了。 还能那么快速的做出反应,实属难得。 花小婵一边观察沈锦修的情况,一边焦急的在屋子里等着,可现在还不到午时,房景毓有时候会在宫里一待就是一天,到了晚上才回来。 也不知道今日他会不会早点出宫。 “不行,不能这么等下去,必须得想个办法进宫。” 花小婵低头思忖片刻,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她决定找薛祁年帮忙,薛家有进宫的令牌。 “你在这里等着,千万要守好你们家大人,我没回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再进这间屋子,包括这里的活计也不行。” “听见了吗?” 花小婵神色严厉的叮嘱,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赵远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守好大人,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花小婵见赵远保证,这才出了客栈,一出客栈一路往薛府狂奔,终于在两炷香的时间过后,花小婵终于赶到了薛府。 “快,快去禀报你们家二爷,就说一个花小婵的人上门求见。”花小婵气喘吁吁的说道。 薛府门房上的人回道:“姑娘见我家二爷何事儿,我家二爷一大早就出门访友去了,并不在家。” “不在?知道人去哪了吗?” “这我们怎么能知道,二爷出门也不会告诉我们,我们就是……” 花小婵懒得再听下去,直接摆手叫他们不用说了,寻思着要上哪去找薛祁年,或许有一个人知道知道薛祁年的下落,就是孙茂然。 可是孙茂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外的园子里,现在要出城,一来一回怕是又要花很长时间。 正当花小婵一颗心沉到谷底的时候,薛府门前来了一顶轿子,周文芷从轿子里下来,见到花小婵站在薛府门前,不由得一怔。 随即走上前去,“花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花小婵一见是她就说道:“我来找薛二爷,谁知他竟不在府中。” 周文芷道:“你找他有事儿?” “有急事,姑娘知道他在哪?” 周文芷点点头,“今个儿是姑妈生诞,包下了盛京最大的一个戏楼听戏呢,我因累了,就先回来了,这会儿人可能还在戏楼,你不妨去那里找找。” 花小婵得了准信,谢过周文芷急忙匆匆离去,临走时问薛府借了一匹马,这样快一些。 来到盛京最大的戏楼,花小婵一进门就向伙计打听薛祁年,伙计指着二楼最动间说道:“薛国舅在里面听戏呢。” 花小婵一听薛国舅在里面,立马冲了进去,一进门就见薛府的几个公子正谈笑风生,薛祁年就在其中。 “薛国舅!” 薛祁年看戏正看到兴头上,没有听见,还是旁边的一个人用手肘捅了捅他,他这才注意到花小婵来了。 “小婵姑娘,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花小婵道:“这里不便说话,你跟我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儿想请薛公子你帮忙。” 薛祁年跟着花小婵出来,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花小婵等不及开口道:“薛公子,我知道你身上有进宫的令牌,所以我想麻烦薛公子进宫去叫子毓出宫,你就说家里出事了。” 薛祁年见花小婵一脑门的汗,面色又急,就说道:“不知道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小婵姑娘但说无妨。” 花小婵道:“薛国舅好意我心领了,只要薛公子能够进宫把人叫出来,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说完又补充道:“此事儿十万火急,还请薛国舅现在就进宫,马就在戏楼外面,你让至于来永宁街的张记客栈找我,我在那里等他,一定要快。” 薛祁年见花小婵如此着急,也不耽搁,立即出了戏楼打马进宫,很快就见到了房景毓,把花小婵有急事找他的事情说了。 房景毓一听是十万火急,立即就出了宫,骑上马,直奔客栈而来。 到了客栈,花小婵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他来立即把人带到客栈,来到房中,花小婵指着床上的沈锦修,细细的把经过说了。 “眼下只有尽快找到凶手才行,只有凶手手里才可能会有解药,不然沈公子就必死无疑。” 房景毓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难为花小婵事情想的这么周到,他快速思索了一下说道: “你现在立即让薛祁年带你进宫,记住,假装你已经知道了解药的配方,如今宫里的药是最齐全的,你先进宫禀报皇上,经过皇上的允许之后再去御药房。” “这件事一定要越多的人知道越好,那么消息一定会传到凶手耳中,只要他来,就有办法了。”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建议,立即动身,薛祁年的马被房景毓给骑走了,此时方赶到客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花小婵从客栈里出来了。 “薛国舅,还要再麻烦你一趟,我要进宫面见皇上,还是急事儿。” 薛国舅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问,立即又带着花小婵来到城门口,拿出令牌,侍卫见又是薛祁年,不觉皱了下眉,但还是让他进去了。 “小婵姑娘,现在可否告知我,到底发生何事了,或许你说出来,我也能帮得上忙!” “以前都是你帮我,这次也让我帮帮你。” 花小婵想了想,确实没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说道:“薛国舅带我进宫,就是在帮我的忙,小婵感激不已。” “至于发生了何事,我现在没有时间仔细跟你说,我怕时间来不及。” 花小婵想说完就准备走,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过身来,对薛祁年道:“或许薛国舅可以回到方才的客栈,子毓他可能会需要帮忙。” 第七百八十三章你在教朕做事? 与薛祁年分别之后,花小婵一路往泰和宫而来,要求求见皇上。 萧启承听说是花小婵求见,十分意外,就让人把花小婵给带了进来。 “花小婵,你不是出宫去了吗,这次怎么进的宫,进宫做什么?” 花小婵跪下行礼,说道:“启禀皇上,民女有要事求皇上一件事,事关人命。” 萧启承一挑眉,“说来听听。” 花小婵道:“今天民女在街上发现沈锦修沈大人被人下了毒,此毒名叫醉仙翁,乃是用一百种毒草提炼而成,若是三日后没有服下解药,沈大人必死无疑。” “民女一时之间找不到那么多的解药,不过御药房可能会有,所以民女斗胆请求薛国舅带民女进宫,还请皇上允许。” 萧启承一听沈锦修出事,十分上心,“既然如此,王俭带小婵姑娘去太医院,就说是朕的命令,但凡她需要什么药,只管取就是。” 王俭领命,带花小婵出了泰和宫直奔御药房而去,刚出宫门就碰到了苏念薇,她挺着四个月的孕肚,挑眉看向花小婵。 花小婵假装没有看见,急匆匆的离去。 “大胆,见到苏婕妤竟然不下跪!” 苏念薇身边的一个嬷嬷一声呵斥。 婕妤? 苏念薇可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又升了位份,还是婕妤,可见萧启承真是宠她,倘或她再诞下皇子,这位置怕是还要再往上升。 到时候冲冠六宫也未可知。 花小婵深吸一口气,停住脚步,朝苏念薇福了福身,“民女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苏念薇冷眼瞧着花小婵,见花小婵要起身,便说道:“本宫让你起来了吗,花小婵,我没想到你还敢进宫,你又想做什么?” 苏念薇话音落下,花小婵直接站起来,直视苏念薇,“我要做什么关你屁事!” 王俭:…… 这姑娘胆子可真大胆,直接敢顶撞苏婕妤。 他都能感觉到有寒气从脚底心往上冒。 整个皇宫现在谁不知道惹谁也不能惹苏婕妤,不然小命不保。 “你,大胆!” 苏念薇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打花小婵,花小婵却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拔出一根银针,拿在手中,在苏念薇眼前一晃。 “苏婕妤要是不想肚子里的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就尽管打。” 苏婕妤看着花小婵手里的银针,气的咬牙切齿,手举在半空中,到底是没有打下去。 这次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也是她在宫里立根的根本,绝对不能有事,她知道花小婵医术高超,说不定还真敢豁出去。 “本宫怀的是皇嗣,你居然敢威胁本宫,王俭,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抓起来拉下去斩了。” 王俭:“娘娘,不能斩!” “为什么不能斩,方才你也听见了她在说什么,她要谋害皇嗣,谋害皇嗣什么罪名,你不可能不知道?” 王俭一脸为难,正不知如何回答,萧启承听见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一见到苏念薇跟花小婵两人,就察觉到一股火药味。 “爱妃,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动这么大的气,小心动了胎气。” 苏念薇脸色气的发白,一见萧启承过来,立即委屈的说道:“皇上,方才花小婵说要打掉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她居然当面威胁臣妾,皇上可要替臣妾做主。” 萧启承看向花小婵,花小婵则不紧不慢的说道:“民女是被冤枉的,我怎么敢跟娘娘作对,我还怕她跟以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杀了我,然后又自导自演,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我。” 花小婵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眼神,“皇上这么英明,应该不会听信这种话吧。” 苏念薇气的面目几乎扭曲了起来,用手指着花小婵,“皇上,你听见了,她竟然敢污蔑臣妾,今天你要是不治她的罪,妾身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萧启承皱了下眉,苏念薇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孤高清冷般的存在,淡如菊,温如水,不知为何见了花小婵就要喊打喊杀,也不知花小婵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她。 就算以前得罪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苏念薇今日一直记到现在。 “爱妃别闹,小婵这次进宫是有正事,你为何每次都要跟她过不去?” 苏念薇惊讶的看着萧启承,她没有想到,萧启承居然帮花小婵不帮她。 “皇上,我哪里有胡闹,分明是她威胁我,她想要打掉妾身跟你的孩子,难道这你都可以放任不管?” 萧启承脸色沉了沉,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方才说不要孩子的好像是苏念薇,不是花小婵。 “皇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请皇上允许民女先行告退。” 花小婵不想再耽搁时间,直接福身告退,不等萧启承点头,就快步离开了,王俭犹豫了一下,赶紧跟上。 “皇上~” “够了,你若是不想再见到花小婵,这几天就待在宫里不要出来,安心养胎。” 萧启承说着对左右吩咐道:“来人,把苏婕妤带回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苏念薇:…… 皇上在说什么,她居然要关她禁闭。 不,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苏婕妤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启承,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一般,她进宫,可是他求着她留下来的,他不是一直都宠她入骨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就连萧启承也被花小婵给迷惑了? “娘娘,跟奴婢回宫吧!”嬷嬷说道。 苏婕妤还在看着萧启承,紧紧咬住下唇,似乎能听见她心碎的声音。 “皇上,为什么要帮花小婵,难道你不相信妾身了吗,如果是这样,当初你为何还要把我留在你身边。” 她失望的摇头,“早知是这么个结果,我就不该留下,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待在你身边。” 萧启承神色一冷,看向苏念薇,“你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怎么能跟朕这么说话,难道朕对你的心意,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苏念薇眼眶微红,满眼失望,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花小婵,如果对面站着的是房景毓,房景毓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维护花小婵,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她喜欢的人,花小婵都要夺去。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对我的好,也不过跟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可怜我还痴心妄想,我以为我跟别人不一样,帝王眼里根本就没有真情。” “我要开皇宫,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小薇!!” 苏念薇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弄得他下不来台,他已经低声下气的在跟她说话了,她还要怎样。 苏念薇大声喊道:“别叫我的名字,你若是心里真的有我,你现在就下令把花小婵给杀了,你杀了她,我就信你!” 萧启承面色绷紧,脱口而出,“放肆,你在教朕做事吗?” “来人,把她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第七百八十四章引蛇出洞 花小婵来到太医院的御药房只是跟大家简单寒暄了一下,立即就进入了正题,报出了所需要的毒草的名字,让人尽快帮她找出来,然后再把分量一一称好。 所有的分量都是两到三倍。 其实她也不知道解药的配方,只是让这些人只管忙碌起来,给人造成,她能制造出解药的假象。 花小婵准备找许院判问一问,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好主意,一问韩永晏才知道,许院判病了一个多月了,年纪大了,入了冬,身体便不怎么好了。 两人一边忙,一边说起韩家的事情,花小婵问韩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儿,韩永晏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要不是周文昊发现,她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韩永晏道:“是我娘说,韩府的家产我们娘俩无福受用,能够住在韩家,住在那么大的宅子里,她都已经很满足了。” “别的人要争要抢,就让他们争去,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花小婵听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上还有这么佛性的人。 “我看你娘啊,适合修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花小婵一念佛,整个御药房的人都笑了,花小婵眼睛一瞪,“快干活,干活,人命关天呢,这可是皇上的命令,谁要是敢偷懒,等着挨板子。” 太医院的人都知道花小婵很善良,不会这么做,但还是加紧干了起来。 城外,薛祁年已经从房景毓的口中得知了沈锦修的事,古刖与房玉良两人听到消息,也全都赶来,此时大家都聚集在客栈中,问房景毓要怎么办? 房景毓道,“为今之计就只有引蛇出洞,待会儿我会假扮沈锦修,穿上他的衣服出去,赵远,你去准备轿子,停在客栈门口,待会我要坐。” 赵远听了,忙下去准备。 房景毓继续说道:“古侍卫麻烦你带一队人跟着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薛兄,我想让你回去把花小婵配出解药的消息扩散出去。” “出了这个门,不管谁问你,哪怕是皇上问你,你也要说解药已经配置出来了,懂了吗?” 薛祁年好像明白了房景毓的意思,“房兄放心,别的忙我帮不上,散播消息这种,我还是能搞定的,保证给你办到。” 房景毓想了想,发现没什么好说的了,就与沈锦修互换了衣服,然后梳了跟沈锦修一样的发式。 “人已经昏过去了,就别绑着了,还是松开,古刖,待会儿麻烦你架着我出去。” 这个时候赵远已经安排好了轿子上来,就问道:“可是我家大人怎么办,难道还要把人留在客栈?” “要不要小的留下来保护他。” 房景毓看着赵远说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你穿上我的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若是这里被人监视着,那么他一定看见我进来了,若是我没有跟着一起出去,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一个环节出错,对方就不会上钩。” 房景毓给赵远用面粉等东西,现场给赵远画了一个自己的仿妆。 仔细看去赵远的脸部轮廓跟他有两三分相似。 就是这两三分,加上化妆,有了五六分了,若是低着头咳嗽,别人不仔细看,也认不出。 房景毓又教赵远待会儿学自己走路,尽量不要被人看出破绽。 准备工作完成,房景毓点了沈锦修的穴道,把人暂且藏到了床下,因为沈锦修没法行动,所以此时还是先藏起来比较好。 “房玉良,待会儿你跟我们离开,等到了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再返回来,带两个人把沈锦修给带到周府,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房玉良道:“五叔,我办事你放心,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客栈外面,两个人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先是薛祁年,一脸轻松的从里面出来。 然后是古刖扶着沈锦修从客栈里走了出来,房景毓紧随其后,低着头不停的咳嗽。 而最后跟着一个刚才进去穿着衙役服饰的人,一行人上马的上马,坐轿的坐轿,大家在门口分别。 看着他们离开,两个监视的人其中一个立马跟了上去,另外一个等他们走后,去客栈检查了一下他们方才待的房间,发现屋子里果真已经没有人了。 接下来一切按照房景毓的布置,进行的天衣无缝。 到了沈府,沈大娘跟女儿沈玉珠,见到房景毓穿着自己儿子的衣服不由愣了一下,而旁边的一个陌生人又穿着房景毓的衣服。 “你们这是!” 古刖忙小声的说了一句:“大娘,沈大人病了,咱们赶紧把人带到屋子里,让他好好休息。” 沈大娘不明所以,房玉良忽然朝一旁的沈玉珠递了个眼色,沈玉珠一扯沈大娘的衣袖,“娘,你快去烧点热水来,给哥哥擦擦汗。” 然后又上前扶着房景毓另一边,“哥,你这是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出去,怎么忽然就病了。 ” 一边说一边把房景毓扶到房间躺下,房景毓小声跟沈玉珠说了几句话,沈玉珠立即伏在床边大哭起来, “哥,你别吓我啊,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了,房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哥他这是怎么了?” 房景毓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忽然发了狂,不过好在已经被制住了,小婵已经去宫里配解药去了,最多两天就能送来,你别担心。” 一会儿沈大娘进来,沈玉珠就把方才房景毓说的话又给沈大娘说了一遍。 沈大娘听了,当得知自己的儿子命在旦夕,腿立马就软了。 “我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呢。” 沈玉珠暗中用手捏了一下沈大娘的手腕,一边安慰道:“娘,只要小婵姑娘能够及时赶回来,我哥就会没事,你别太担心。” 沈大娘一个乡下农妇,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也看不懂房景毓这是闹的哪一出,但她看的出来,房景毓这些人是来帮她儿子的。 “你们说让我做什么,只要修哥儿没事儿,老婆子我什么都愿意做。” 隔墙有耳,房景毓学着沈锦修的声音对沈大娘说道:“娘,我饿了!” 沈大娘:“知道饿了就好,娘刚做好的花馍,这就给你拿去,你等着,娘这就去。” 第七百八十五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大娘走后,房景毓又压低声音对沈玉珠道:“这位叫赵远,乃是奉天府的衙役,待会儿他会扮作你哥的模样留下来,你要跟平常照顾病人那样照顾他就成,记住,不准开窗,让人看见。” 沈玉珠紧紧抿着唇,眼睛里还嚼着泪水,想哭又不敢哭,重重的点点头,“我哥呢,他在哪?” 房景毓道:“这个你放心,他很好,我已经让人把他带到了周府,玉珠姑娘,你刚才的表现很好。” “等你娘来了,你好好的劝劝她,最重要的是别让她说漏了嘴,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沈玉珠心里害怕极了,一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房大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房景毓又把衣服给换回来,然后让沈玉珠出去把外面的店伙计叫进来,方才就是他假扮的赵远。 房景毓从钱袋里拿出十两银子给他,并叮嘱道:“麻烦你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外面的人走了,你再回去。” “要是有人问你,你怎么说?” 店伙计也是有些见识的人,说道:“小的就说沈大人病重,但好歹病情被一个小姑娘给控制住了,现在不过是被人带回家修养,别的小的一概不知。” 房景毓点头,“很好,千万不能说你来过这里,否则这钱就不给你了。”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大人放心。” 赵远穿上沈锦修的衣服躺在床上,房景毓就留在房间,窗户紧闭,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隐约听见说话声。 所以他们每一次说话都尽量小心,非必要不会大声说话。 “古侍卫,麻烦你带人满城寻找凶手,另外再在沈府周围布下暗桩,静待凶手上钩。” 古刖闻言,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很快,天黑了下来,房景毓到屋子外面走了一圈,不时的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 而房子后面的一栋院墙上,一个人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从他们进府开始,一直就在外面监视着,在天刚擦黑的时候换了个班。 这一切都没能逃得过房景毓的眼睛。 夜幕将领,整个盛京亮起万家灯火,从高空俯视,像是布满天上的星子,只是雾气朦胧,天冷的厉害,所有的一切很快就染上了一层冰霜。 距离上次下雪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天刚黑,空气都像是被冰冻了一般,连院子里水缸里的水都渐渐开始结冰。 凡是在外的人,都被冻的直打哆嗦。 房景毓不时地头咳嗽一声,房玉良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一起进屋,之后又一起走了出去,离开了沈府。 回到府中,房景毓立即就去查看了沈锦修的情况,替沈锦修解开了穴道。 尝试着用内力把沈锦修体内的毒给逼出来,却发现,沈锦修体内的筋脉紊乱,如果强行把毒逼出,势必会损害沈锦修的筋脉。 “良哥儿,你看好沈锦修,我出去一趟。” 房景毓方才给沈锦修疗伤,耗费了许多内力,在走之前吃了一颗花小婵给他专门配好的丸药,觉得精气神好了很多。 出了周府,房景毓悄然无息的来到沈府后面的房顶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事儿也就只能由他来做。 他说的是引蛇出洞,制造出沈锦修还有救的假象,等着对方上门查看,实际上这只是他布下的一个障眼法。 凶手既然下毒,知道自己下的毒无人可解,就算知道花小婵医术高超,但想要解毒,也非常事。 所以他并不会冒险亲自出现验证沈锦修是否真的死了。 相信方才房景毓的一切布置都已经被他们给传了出去,对方大概也猜到房景毓有可能在故弄玄虚引他上钩。 不过派人监视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房景毓安排的太精妙了,具体情况他是一点不知。 加上薛祁年又神态轻松的从客栈出来,亲自说已经有了解药,哪怕是信两分,也足够让人坐立不安。 房景毓等的就是这些喽啰们回去传递消息,然后他好顺藤摸瓜。 外面天气寒冷异常,到了后半夜,水面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此时留在外面的人若是没有深厚的功力,很可能就会被冻死。 就是房景毓也快坚持不住,他能够待到现在全靠内力支撑,体力也快到了极限,不得已他只好又拿出了花小婵制作好的丸药吞服了一颗。 寻常他每隔三天才会吃一丸,今天一天,他就吃了两丸,可见外面天气冷的厉害。 终于对方也受不住了,冻的直打哆嗦,从墙头爬下来,在墙根地下热身,冻的瑟瑟发抖。 “这小子,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不停的朝某个方向张望,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慢悠悠的从黑暗中走过来一个人,两个人开始汇报情况,交班。 过了一会儿,先前那个人就离开了,房景毓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尽量屏住气息,整个人如猫一般落地无声,身姿轻盈。 就见那人在街道上左拐右拐,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一栋房子跟前,一闪身就从后门进去了。 房景毓躲藏在阴影中,并没有立即跟上,而是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想要知道此处有没有暗线埋伏。 在观察了片刻之后,果真被他找到了两个暗线,一个隐藏在房顶的黑暗中,呼吸细微,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如果方才房景毓冒冒失失的进去,就会被立即发现。 另一个在隐藏在一楼旁边的巷子里,扮作一个卖面的摊贩,只是那时不时泛着精光的眼神,暴露了他的身份。 既然知道了地址,房景毓倒是不急了,不过眼前这个地方看着有些熟悉,里面灯火通明,传来莺歌燕舞靡靡之音。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这里好像是个青楼。 果然,他来到前面一看,正是一家青楼,而且这家青楼他不陌生,上次调查郭子龙的案件,他跟花小婵来过这里。 这里就是郭子龙喜欢的那个青楼女子阮青所在的地方,她有个弟弟阮六,正是凶手。 房景毓想到这里,眉心忽然一跳。 从听到沈锦修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会去杀沈锦修这样的一个人? 他杀沈锦修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沈锦修为官正直,深受百姓爱戴,倒是也得罪过不少小人,但那些人绝对不会这么大胆去杀一个朝廷命官。 沈锦修乃是朝廷四品官员,他出事,皇上一定会下旨彻查,寻常人岂敢与皇帝抗衡,凶手如此胆大包天,想必背景一定不会简单。 可凶手到底是这家青楼的客人,还是跟这家青楼有什么关系,这个还需要派人调查。 房景毓预感到,他似乎触碰到了某个隐藏的极深的人。 第七百八十六章再入青楼 既然对方进入了青楼之中,四周也都有人把守,想要从别处进去,定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进入。 房景毓从藏身处走出来,朝青楼走去,在门口被两个女子拦下,一见房景毓气质非凡,睁着抢着往上贴。 “公子选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服侍公子!” “公子,选我,选我,我会吹拉弹唱,歌舞书画,咱们在房间里玩什么都行。” 房景毓身子一滑两人扑了个空,他看也不看,径直往里走去,两名女子眼巴巴的看着房景毓走了进去,转过身又开始招呼起别的客人。 刚进去,照就是妈妈迎了上来,眼尖的上下打量一眼房景毓,“这位爷,看着有点耳熟,不是第一次来了吧,不知可有相中的姑娘。” 房景毓道:“妈妈好记性,上次来我找了莲香姑娘,这次我找水凤姑娘!” 上次房景毓来这里查案时,无意中听人提到过这个名字,所以就记住了,他的记忆力很好。 不过方才他提到莲香,妈妈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慌,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房景毓捕捉到了。 他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水凤啊,她刚陪完客人,公子来的真是时候,她刚好腾出空来。” 说着立即就招手叫来水凤姑娘,“好好陪客人!” 水凤轻抬眉眼瞧了一眼房景毓,倒是眼生,不过来着是客,更何况还长的这么好看,立即笑着应了,带着房景毓往楼上走。 房景毓走了两步,忽又回头问道:“妈妈,不知莲香姑娘现在可有空?” 妈妈心下一阵紧张,“你找莲香,她病了,不见客!” “原来这样啊,那就是我们没缘分了。” 房景毓说着转身继续走,不过方才妈妈躲闪的眼神与水凤姑娘悲伤的神色都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莲香姑娘很可能已经遭难了,就是不知道为何妈妈的眼神要躲闪,看来不是一般的遭难。 房景毓之所以选择水凤姑娘,是因为他上次来的时候注意到水凤姑娘的房间是在二楼的最里面,这样去往房间的时候一路上可以经过其它的房间。 房景毓一面跟着水凤姑娘上楼 ,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第一个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和一位姑娘,三人在喝酒听曲,嘴里说着各种荤话。 第二个房间里传来男女欢爱的声音,而且里面的男人年龄已经过了六十,呼吸浓重,有些力不从心。 第三间房间倒是清净很多,只有弹琴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饮酒听曲,旁边还有一个丫鬟伺候。 第四个房间有三四个男人,猜拳喝酒,说的话大多也都是生意上的事儿。 这些房间中有多少人,这些人又在做什么,房景毓光听声音就可以猜到,根本不用眼睛去看。 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间房,水凤推门请房景毓进去,里面陈设一律以粉红为主,房中燃香,空气中弥漫着男女刚欢愉不久的味道。 看来在他来之前,这里的客人刚离开。 “不知公子是要先听曲还是直接进入正题?” 这个时候来寻欢作乐的人大都是冲着风月来的,有的会约上三五好友来此寻欢作乐,也只是听曲喝茶,如果做别的,大都只是一个人独自前来。 房景毓正皱着眉倾听房顶以及周围的动静,根本就没有去听水凤姑娘说什么,待回过神来,却见水凤坐在床上,开始脱衣服。 房景毓忙转过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说道:“姑娘在下只是来听曲的,请你把衣服穿好,咱们坐着说话。” 水凤一怔,睁着一双水眸看向房景毓,随即慢慢的又重新把衣服穿好,吩咐丫鬟上酒上菜。 很快房间里就摆好了酒菜,水凤犹抱琵琶半遮面,问道:“公子想听什么曲?” 房景毓道:“就拣姑娘拿手的弹一曲就行。” 随即示意丫鬟出去把门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水凤跟他两个人,水凤开始弹奏曲子,房景毓见房间里备有纸墨笔砚,于是就走了过去,提笔画了一副人物的画像来。 这些笔墨纸砚都是给来这里的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人准备的,无论是砚台还是墨都是上层。 柔和的曲调在房中响起,房景毓神色平静的挥毫泼墨,很快就把画画好了。 房景毓抬手阻止水凤姑娘再谈下去,展开手里的画卷,“姑娘,不知可见过此人?” 水凤睁眼一看,脸上的神情猛然一变,眼中流露出几分恐惧,虽然她极力掩藏,但还是被房景毓给发现了。 房景毓知道有戏,于是说道:“我方才见姑娘身上有许多伤痕,想必姑娘在这里的日子不好过,只要姑娘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答应会替姑娘你赎身。” 水凤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饱受摧残,她不过是一个被拐卖来的丫头,刚满十三就被迫出来接客。 到如今已经两年了,每天都要忍受这种地狱般的日子,强颜欢笑。 也曾逃跑过几次,可每次都被抓了回来,接着就是一顿毒打,房景毓的话无疑给了她逃生的希望。 水凤姑娘眸子中溢出泪水,嗵的一声给房景毓跪了下去,“奴家一见公子就知道公子是一个正经人,请公子救救我,救我脱离苦海。” 水凤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脸上更是满脸泪痕,却又不敢大声哭出来,神情小心翼翼,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门口的方向,好像在惧怕什么。 房景毓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声调平和道:“姑娘慢慢说,上次我来的时候接客的是一个叫莲香的姑娘,这个莲香现在在何处?” 水凤用手帕拭泪,闻言看向房景毓,“原来公子是为了莲香来的,她……半年前好像忽然生了一场病,听说被妈妈给赶了出去,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他。” 水凤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莲香在被赶出去之前,有天早上,大家都在熟睡,我起来上茅房,经过后院的时候,听见后院某处传来莲香的惨叫声。” “可是当时我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就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想想,很可能当时莲香好像在被人毒打,只不过被我发现了之后,声音就消失了。” “我上完茅房回来,还隐约听见了莲香的求饶声,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雪上追踪 房景毓听了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青楼这种地方一向都很黑暗,对此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莲香并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于是重新拿出方才的画像,问水凤,“这个人你好像认识,他是什么人?” 水凤迟疑了一下,低下眉眼,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眼神一睁,咬了下唇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向房景毓,眼中带着渴求,“公子,若是我都告诉了你,你一定要救我脱离苦海,不然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房景毓道:“姑娘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 水凤看着房景毓,房景毓眉眼温润,周身好像散发着让人一股暖意,让人不由自主的会相信他。 “这个人叫周八,是这里的打手,我们这里的姑娘在接客之前都被他调教过,他下手特别狠,经常对我们百般折磨。” “除了他之外,这里还有很多跟他一样的人。” 房景毓听了,心下暗暗思忖,这个青楼的幕后之人开设青楼,目的似乎并不单纯。 他接着问道:“那姑娘可知道这家青楼的幕后老板是何人,你可见过?” 水凤摇了摇头,“没有,平时都是妈妈管着我们,除了她和那些打手之外,我们谁都没有见过老板。” 房景毓听到这里,大概已经明白过来,他打开后窗朝外看了一眼,此时已是半夜十分,整个青楼被灯火照耀的如同白昼。 “水凤姑娘,不知你那天听见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 水凤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东北角,柴房那边。” 房景毓听了,心下已经有了主意,回头说道:“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尽管在房间里弹琴,我回来之前不要停,明白吗。” 水凤点点头,又忙喊了一声:“公子此去,可还回来?” 房景毓知道水凤担心什么,微微笑道:“姑娘放心,我去去就回。” 说着直接身子一跃从窗户跳了下去,水凤吓了一跳,忙跑到窗户边探头朝下张望,只看见房景毓的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这才知道房景毓会武功,只是不知道房景毓此去是吉是凶。 她心情忐忑的做到原位开始弹奏噼啪,乐曲响起,心里稍微宁静了下来,但到底是心神不宁,一开始就错了好几个音。 却说房景毓自窗户跳下之后,耳听四面,眼观八方,一路上躲过青楼的那些打手,直奔院子的东北角而去。 一个闪身便进了水凤方才所时说的柴房。 进去之后把门关上,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稍微一吹,发出亮光,借着这亮光他观察起整个柴房来,发现除门口有很多凌乱的脚印之外,里面也有。 心下便奇怪起来,什么人抱柴放着外面的柴不抱,偏往里走,而且这些脚印与门口的脚印不同。 门口的脚印虽然凌乱,但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一个人的,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妇人,因为脚没有那么大。 其余的脚印目的很明显,全都是冲着里面去的,而且还不止一人的脚印,直觉告诉他,这些脚印出现在这里有些诡异。 他举着火折子顺着脚印往里面走去,柴房不是很大,一眼就可以看的过来,可是等走到里面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门。 如果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 里面又是一个房间,大概只有五六个八仙桌那么大,仍旧是黑洞洞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借着外面的灯光以及火折子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芒,在适应了极黑暗的光线之后,房景毓发现这间屋子空荡荡的。 地面上落满了很多灰尘,以及从外面的柴房中带进来的木屑,非常的脏乱,可就是这样一间落满灰尘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上却非常的赶紧,连一点蜘蛛网都找不见。 而且他刚跟进来的那排脚印竟然直直的消散在一堵墙后。 房景毓看到这里便知这个房间藏有机关,于是四下寻找打开机关的办法,正找着,忽然听见墙后似乎有动静。 紧跟着那扇墙忽然动了起来,发出咔咔开启的声音,如果此时冲出去显然是不可能了,可若是继续待在房间就会很容易被人发现。 千钧一发之际,房景毓看向了房梁,身子只是微微一闪,躲在了房梁上。 几乎他刚躲好,墙壁便洞开,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灯笼的光照在那人脸上,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五官,正是在沈府外面监视的那个人,想不到他进来这里。 那这堵墙后面,肯定藏着密室,那个人很可能是进去见什么人,也许正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之人。 既然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藏身之处,房景毓就不再紧张了,他屏住呼吸藏在房梁上。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不小心吸入了房梁上溅起的灰尘,呛的他几乎要立即咳出声来,而这个时候对方提着灯笼还未走出门。 他只能立即用衣袖掩住鼻子,强行忍者,等到对方走出柴房,这才轻咳出声来,一时竟憋得胸口发闷,呼吸出现短暂的窒息。 他连忙跳下房梁,奔出门外,藏在一处角落,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这才觉得好了很多。 就在这时,身后的柴房中走出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男子脸上带着一张黄金面具。 等到房景毓呼吸顺畅从藏身之地走出来时,正好看见对方的衣摆在几步之外昏黄的光晕下一闪而过。 房景毓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柴房的方向,当机立断,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眼看着即将出了后院,对方像是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脚步忽然加快,直接身子一跃,跳上了墙头,几个闪落,隐没在黑暗中。 房景毓自然是紧追不舍,事关沈锦修的安危,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他也要拿到解药。 两人你追我赶,在屋舍上飞奔,外面寒气袭人,高处不胜寒。 两人施展轻功,如飞马流星一般速度快速至极,寻常人只能看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两人功力不相上下,房景毓与对方始终差着一截距离,每当他提气想要奋力追赶,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对方也会提气朝前奋力狂奔。 若是房景毓追的紧了,对方就会反手甩出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直往房景毓周身射来。 飞针在黑暗中几不可见,若不是正好下雪,有雪光映照,他也不一定能够完全躲开。 就见房景毓半空中凌空一翻,脚下在瓦上一跺,整个身子凌空飞起,跃上三尺来高,银针从脚下嗖嗖飞过,没入雪中不见踪迹。 房景毓武功高强,反应灵敏,否则还真让对方得逞了。 对方也趁机往前窜了一大截,但还是没能摆脱房景毓。 “阁下何人,沈锦修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施以杀手,还不束手就擒!” 对方忽然转过身来,一切在房景毓的意料之中。 面具下的丹凤眼微微一眯,裹挟着冰冷的杀意: “房景毓,好久不见,等你追上我再说!” 对方直视着房景毓,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今夜大雪,若是躲在房间那才无趣,这样你追我赶的有趣极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地狱般的场景 房景毓追人到城门处,前方是高耸的城墙,就见孟尝纵身一跃脚尖在城墙上如蜻蜓点水般借力,如履平地,很快就跃上了城墙。 回头朝房景毓看了一眼,没入城墙外不见了踪迹。 房景毓也立即追了上去,眼前的城墙对他来说如若无误,轻而易举就能登了上去。 而城墙一角,孟尝像是在等着他一眼,目光森冷阴寒。 “房景毓,你可还记得高丽使节一事,要不是我花小婵照旧已经遭了那个崔将军的毒手了,你应该谢我才是。” 孟尝笑了起来,丹凤眼微微眯起,“可惜不凑巧,不然小婵姑娘已经是我的了。” 房景毓心中惊,抬起头来,目若丹沉:“这么说小婵脖子上的红痕也是你留下的了,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你敢不敢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孟尝双手背后,直视着房景毓,“你我都不是莽夫,我是不会跟你打的,若是伤了你,她会很伤心的。” “房景毓,我很佩服你,不如你我联手如何,你想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可以成全你。” 房景毓神色微微一变,他似乎察觉到孟尝的目的了。 如果以前发生的事都是他在背后操纵的话,这个人莫非是想谋夺江山。 阮青死之前曾经是青楼的姑娘,他现在知道了青楼是孟尝在操控,那么阮六口中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孟尝。 也就是说是孟尝指使阮六杀了郭子龙,然后又亲手对沈锦修下毒。 可他却想不通孟尝为什么这么做? 沈锦修跟郭子龙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房景毓直接抬起头问道:“孟尝,你为什么要杀沈锦修,他跟你无冤无仇!” “郭子龙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孟尝低低笑了两声,“房景毓,你很聪明,至于我为什么要杀她们,这个其实很简单,你不是很聪明么,你自己猜!” “夜深了,我该走了,房景毓咱们后会有期!” 孟尝说着留下一抹嘲讽,转身离开。 “想走,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房景毓眸底泛起杀机,腰间宝剑一出,剑指孟尝,势必要将人拿下。 孟尝忽然转身右手一抬,就见他手中捏着一把匕首,整只手白的几乎透明,下一刻冷笑一声,衣袖一甩,匕首自衣袖中射出,裹挟着凌厉的光芒朝房景毓袭来。 匕首来势迅疾如风,风吹起房景毓的鬓角的长发带来一股寒意,就见他不慌不忙的一个下腰,匕首的锋芒擦着他的鬓角飞过,钉在了身后的城楼上。 一缕头发落下,身后的城楼中响起一声厉喝: “谁在那?” 一声喊出,守卫城墙的护卫全部被惊动,房景毓抬起头时,眼前已经不见了孟尝的身影,他很快就被守卫城墙的守卫给围了起来。 “大胆贼子,居然敢翻城墙,拿下!” 卫队长一声厉喝,几位士兵就要把房景毓给拿下。 房景毓一边暗恨自己太过心急,掉入了对方的圈套,一边不慌不忙的取下腰间的令牌。 士兵见了令牌,得知房景毓的身份,这才把人放了。 眼前是茫茫黑暗,因了这一阻,不知对方已经逃到了何方,想要再追是不可能了。 忽然房景毓想到了什么,立即命人给自己备了一匹马往司卫营而去,他要带兵包围方才的青楼,彻查孟尝的身份。 此人武功高强,其身份一直都是个迷,从黄宁县到京城,这一路上好像都有孟尝的影子,出入皇城简直如探囊取物。 房景毓在深夜的街道上策马狂奔,身后一束烟花忽然绽放,发出嘭的一声,照亮了黑暗。 房景毓在马上回头看去,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来的太真实! 他本来是直奔司卫营而去,忽然想到古刖现在应该带兵在城中捉拿凶手,等他跟古刖汇合说明情况,赶到青楼的时候,里面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里面的女子,全部死于非命,无一幸免,温热的血水在汇聚成一条河,将雪都融化了。 古刖看着面前的惨景,不觉感到一阵胆寒,“快,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古刖一声令下,身后的卫兵忍者不适冲了进去,四处翻找起来,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入目之处血红一片。 房景毓走了进去,踏着那些尸体来到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房间的门开着,水凤抱着琵琶倒在了血泊中,还有最后一丝气。 房景毓把人抱了起来,水凤看着房景毓,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的平静: “公子……你……你回来了……你真的没有骗我……只是我没有那个……福……分……” 一句话未说完,水凤姑娘在房景毓怀里阖上了眸子。 房景毓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古刖闻声赶来,看见房间中的场景,不忍去看。 “启禀古统领,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没有一个活口,总共一百五十八人。” 古刖听着属下的汇报,心抖了一下,一夜之间,两百多条人命。 如此惨绝人寰的事儿对方居然能做的出来,明天这件事怕是会传遍整个京城,若是不尽快捉拿住凶手,恐怕会闹的人心惶惶。 只是就连房景毓都没有见过对方的真实容貌,今天好不容易对方现身却又让他逃了。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对方用如此手段斩断了一切线索,而这也是一种警告,如果他们继续查下去,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遭殃。 沈锦修难道死定了吗? 古刖已经开始命人收拾现场,一面已经派人将此事并报给皇上,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知道这个消息。 房景毓想到了那个密室,虽然知道里面可能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但他还是想要进去看一看。 来到柴房,房景毓找到机关打开密室,走进去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有一个暗牢还有一个刑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古刖数了数里面总共有十间牢房,十间牢房里关押的都有人,这些人都还活着,有男有女。 甚至还有孩子。 古刖一一朝牢房里面看去,那些关着的人无不衣衫褴褛,浑身脏乱不堪,见到他们全都吓得缩在角落里。 这里充斥这霉味腐烂味,地上铺着稻草,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形容枯犒,眼窝深陷,全都瘦成了皮包骨。 古刖忽然指着其中一间牢房,里面蜷缩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 “这孩子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的回想着,片刻后,忽然眉眼一睁说道:“对,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兵部尚书的儿子。” “去年他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王府给王爷拜过寿,所以我记得他。” 房景毓听了眉心一皱,看向其牢房。 “这么说,这些人有可能是他抓来的人质了。” 房景毓面现愠怒之色,挝过卫兵手里的大刀将牢门上的锁砍断,推开牢门走了进去,蹲在那孩子身边。 “孩子,别怕,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第七百八十九章留下解药 男孩瑟缩在墙角,睁大眼睛,眼中流露出恐惧,看向牢房外面那些冰冷的刑具,吓得瑟瑟发抖。 古刖朝身后一挥手,示意卫兵将牢房的门全部打开,身后的人在外面的刑房找到一窜钥匙,挨个把牢房的门打开。 将里面的人全都放了出来。 古刖见男孩不说话,叹道:“他可能被吓坏了,不如先让我把人带回去,等他们的情绪缓和下来房大人再问!” 房景毓起身,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麻烦古侍卫记下他们的姓名跟名字,写一份单子给我。” “明白!” 古刖说着走出牢房,古刖命人按房景毓所说替他们登记,随同房景毓一起走了出来,来到外面。 “房大人,你说那个人杀了这么多人,为何要留着他们的性命?” 古刖说话声音很低,尽量不会吓到其他人。 房景毓道:“如果这些人都是人质,杀了他们只会适得其反。” 古刖不解,说道:“可若是让这些人活着回去,他的计划岂不是也会失败?” “非也!” 房景毓道:“假如绑匪抓了你身边的人为要挟让你替他做事,你是做还是不做?” “然而有一天你最重要的人获救了,在你没有能力保护家人的情况下,这个时候你又会如何选择?” “我想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被对方要挟,因为对方能绑架一次就能绑架第二次,别人或许做不到,但那个人一定能做到。” 孟尝这个人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他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谁若是被他缠上,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就是他,也有好几次差点失去花小婵,若不是花小婵聪慧果敢,他很可能就已经失去花小婵了。 他不怕孟尝,但是他怕孟尝伤害花小婵。 连他都这么想,更何况是那些没有能力的人呢,岂不是胆战心惊。 房景毓继续道:“可若是这些人质死了,那才是最愚蠢的行为,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抵抗之心,很有可能会让他们破釜沉舟,不惜一命搏命!” “相反,留着这些人,对他有大用,这些人质在不在他手上,一点都不重要。” 古刖听了从脚心往上直冒寒气,不由暗暗心惊,这个人太可怕了。 这个时候那些卫兵已经把牢门全都打开,把里面的人全都放了出来,一开始他们还是非常害怕,直到听说自己被解救了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的人甚至失声痛哭起来。 释放自己心里的恐惧。 先前那个孩子走到房景毓跟前,给了房景毓一张纸。 “你就是房景毓,这是那个人叫我给你的!” 房景毓看着面前的孩子,从他手里结果纸张打开,发现是一张药方,上面按循序罗列了一百种药材的药名。 古刖问:“这是什么?” 房景毓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配置醉仙翁的一百种毒药的顺序!” “解药??” 古刖感到不可思议,“这根本说不通,他既然决定杀沈锦修,为何又留给我们解药?” 房景毓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留下解药来。 “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你留下,我要进宫一趟。” 外面天色微微泛起一丝朦胧的白光,天马上就要亮了,雪已经停了下来,放眼看去,屋顶上,树梢上,全都皑皑白雪。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白色,洁净,明亮,跟青楼里面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越白,越洁,越能衬托出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 房景毓走出青楼,回到周府,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又去房间看了沈锦修,房玉良还在屋子里寸步不离的守着。 见到房景毓进来,忙站起身来:“五叔,你回来了,解药找到了没有?” “你放心,人没事,我一直看着呢。” “嗯,你回去休息吧,我让秋月来照顾就行了,把沈府那边的人也都撤了吧。” “为什么,人已经抓到了,是谁,看我不打死他。” 房景毓摇摇头,“没有,不过已经不需要了!” 房玉良还想再问,但见房景毓懒得说也就不问了。 自己的这个五叔,说话总是说一半,不过谁叫人家每次都能说那么准呢,这种动脑子的事儿他不行,他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了。 房景毓见沈锦修脸色忽青忽白,便知情况加重,只是因为花小婵给他灌了迷药,所以才能这么躺着。 可是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他虽然不能动弹,但身体的痛苦却一点都没减少。 房景毓走出屋子,叫来秋月照顾沈锦修,自己回房换上官服骑马往皇宫而来。 皇宫内,御药房的几个太监忙了一整晚,此时正东倒西歪的趴在桌子上累的睡着了,只有花小婵还睁着眼睛,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制作解药。 房景毓跟随大臣进宫面圣,天色还未大亮,昨夜城中发生的事情,皇上也还没有收到消息。 房景毓来的匆忙,也没有写奏折,他急等着散朝之后去找花小婵,把药方给她看。 不过现在距离散朝的时间还得一个多时辰,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儿也得等着。 天刚亮,郑婕妤就起来了,她听说花小婵好像进宫了,于是胡乱穿了一件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仔细梳,直接挽了个简单的发式就朝御药房走来。 也不准身边的宫女跟着。 “小婵!” 郑婕妤见到屋子里躺了一地的小太监不由吓了一跳,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拍了一下花小婵的肩膀,示意花小婵跟她走。 两个人来到太医院一处偏僻的房间,郑婕妤一把抓住花小婵的手就开始询问小九爷的情况。 “你这一出宫就没了消息,我日等也等,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事情办的如何,他……有没有入土为安?” 花小婵知道郑婕妤心里一直记挂着小九爷的事儿,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她。 她指着皇宫对面的一个山坡说道:“我把他埋在对面的山上,你每天往那边看的时候都能够看得到,他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会日日守着你。” 郑婕妤忽然落下泪来,喃喃道:“原来他叫洛十三,可怜我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小婵,真是多谢你替我找到他。” 第七百九十章兵部尚书李大人 郑婕妤临走时又问花小婵要了一样东西,花小婵听了有些吃惊。 “娘娘要这东西做什么?” 郑婕妤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用处,宫里除了你,我都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我。” 花小婵道:“我没有那个东西,我的药箱里现在只有二两红花,你若是要,就拿去。” 说着走到药房这边来,打开药箱,把一个小木匣里装的二两红花给了郑婕妤。 并嘱咐道:“这东西寻常人吃了可以养颜,若是怀了身孕,可要慎用,会滑胎。” 郑婕妤眸底散发着淡淡的冷意,拿着东西走了,花小婵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郑婕妤要做什么事儿一般。 不过眼下,她更担心的是能不能救沈锦修,眼下药称好了有什么用,不知道配方,等于白忙活。 可既然房景毓让她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花小婵只管等着就是了。 房景毓这边,眼看着要散朝了,古刖才急匆匆的走进来,向皇上禀报昨晚青楼被屠的事儿。 萧启承听了,脸色变得非常阴沉,“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古刖,你身为侍卫统领,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难辞其咎。” “来人,把古刖拖下去打三十大板,给我彻查此事,势必要把幕后真凶捉拿归案。” 萧启承一声令下,顿时就有两人走进来要把古刖给带下去,房景毓此时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如果要罚,臣也应该一起受罚。” “房爱卿,此话和解?” 房景毓道:“这一切还要从沈大人出事儿说起,若不是我让古侍卫去调查凶手,他也不会失职,所以臣也有罪。” 太后在屏风后面垂帘听政,闻听此言,沉声道:“为了一个凶手,居然害死那么多人,房景毓,你没有提前禀报就擅作主张,这些人的死,你确实逃不了干系。” “皇上,还请严惩,否则没法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萧启承却有自己的想法,说道:“母后,眼下最主要的事情是捉拿凶手要紧,不如就让房爱卿戴罪立功。” “凶手一日不捉拿归案,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母亲,您说呢?” 萧启承话音落下,几位大臣附议,房景毓虽然确实有些擅作主张,导致那么多人殒命,但归根到底,这些人命还是要算在凶手身上。 毕竟,这这种后果,也不是人人都能预料到的。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如此,那此事皇上就自己做主吧。” 萧启承看向房景毓,“房爱卿,朕现在令你代管奉天府尹一职,与你行事便宜之权,准你先斩后奏,务必要把凶手捉拿归案,给死者一个交代。” “臣,领旨!” 房景毓抬起头,说道:“回皇上,臣已经得到了解药,请允许臣前往太医院,把药方递给花小婵,尽快配出解药,救沈大人一命。” “准!” “退朝!!” 房景毓出了大殿,便往太医院而来,身后古刖赶上来拱手道谢。 “方才若不是房大人替我求情,这顿打,看来我是免不了了,差点连累你跟我一起受罪。” 房景毓道:“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也不全是为了替你求情,古侍卫不必道谢,我还要去太医院,咱们就此告辞。” 古刖还有话没说完,跟上去道:“房大人,皇上命令我协助大人破案,不知房大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没有,我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应该逼对方主动现身,古侍卫不妨去调查一个兵部尚书,去查一下那些人质的身份,看看那个人抓这些人为人质,到底想要威胁对方替他做什么事。” “尤其是兵部尚书,他这个位置很重要。” 古刖眼前一亮,立即心领神会,下去调查去了。 房景毓则来到御药房这边,把药方给花小婵看了,花小婵看过药方说道:“这应该是毒药的配方,若是解药,只需要反着来一遍就行行了。” “有了配方就不用担心了,我会争取在今天把药方给配好。” 说着就开始招呼大家再次忙了起来。 房景毓因奉命调查这起案件,就先出宫去了。 临走时嘱咐花小婵出宫之前,先遣人跟他说一声,他会亲自来接花小婵出宫。 房景毓一出宫,便骑马来到兵部尚书家里,古刖比他先到,正在里面询问。 “李大人,这件事关系到城中百姓的安危,还请大人实话实说。” 李大人一脸难色,儿子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心有余悸。 对方能够轻易的绑走一次,就能够绑走第二次,更有青楼上百条人命在前,他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难保不会也被灭口。 “对方绑架犬子,无非就是为钱而已,我正准备筹措,可巧你们就把犬子救回来了,别的我是一概不知,还请古侍卫不要逼迫本官了。” 房景毓此时走了进来,听见这句话,说道:“李大人此言差矣,凶手一日不除,蔽府将永无安宁之日,京城百姓也永无安宁之日。” 李大人一见是房景毓,便说道:“本官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知道,房大人还是到别处去问问吧。” 房景毓面容严肃道:“大人不说,我迟早也会查出来的,这些年大人掌管兵部,有调兵遣将等权利,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怕是都记录在案,我只要一查便知,不过是多费一些时间而已。” 房景毓此话一出,李大人脸色变了变,知道有些事瞒不住,便叹了一声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希望房大人真的能够捉拿到凶手,别白费我一番苦心。” “犬子从二岁时便被绑架,好些年了,这些年他一直让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儿?” 李大人道:“你们可知道打仗必须的条件是什么,一就是要有兵,二就是要有兵器,而锻造兵器的材料就是铁。” “凡天下铁矿,全都掌握在皇家手中,禁止私人开采,但每年武器库中都有不少损坏的兵器,这些兵器一旦不能用了,就要回炉重造。” “那个人只是让我上报的时候在数量上做手脚,把上报的多余兵器全部秘密的运到城外给他。” “这些年加起来,林林总总,大概往外运了不下三万件兵器,其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第七百九十一章人没事了 房景毓听完李大人的话,心下顿时一沉,对方要这么多的兵器,难道是要打造属于自己的军队? 古刖脸色也是很凝重,从李大人道:“李大人,你糊涂,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做,难道你就不怕全家满门抄斩吗?” “你糊涂啊!” “我看你这个官是不想当了。” 李大人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说道:“你们想要知道的本官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你们要不要上报,本官也管不着。” “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死都是死,我不能让我李家无后。” 古刖看向房景毓,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房景毓正在思索,片刻后抬起头说道: “我知道李大人你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李大人告知你们交易的时候,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到时候我会在皇上面前替李大人求情。” “算作将功补过!”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李大人便将自己如何按照对方的要求把兵器送往城外,以及送东西的时辰,地点等,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房景毓。 房景毓得了时间跟地址,算了算日期,发现是三天之后。 “不知道今年的损耗李大人有没有报上去?” 李大人道:“已经抱上去了,房大人要看一眼吗?” “单子我就不看了,我只是想要尽快抓住凶手,所以希望李大人你能够配合。” “怎么配合??” 房景毓缓缓抬起眸子,淡淡道:“一切照旧就行,到时候我会派人跟在大人身后,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大人操心了。” 李大人大概也猜出房景毓要做什么,于是说道:“本官明白,到时候还请房大人在皇上面前替老夫求情!” 古刖还是没法接受李大人的这种行为,这跟叛贼卖国没什么区别,因此站起身冷冷说道:“李大人,你好自为之!” 说着跟房景毓两人走出了李府。 房景毓问古刖:“剩下的那些人质,身份可查到了?” 古刖到还没来得及查,不过那些人已经全部带到了行馆暂且安置。 “剩下的那些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问什么都不肯说,再问就吓得浑身发抖,他们宁愿用头撞墙也不愿意说。” 目前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一个而已。 可就是这一个就牵扯到了兵部尚书,对方要这些兵器去做什么,想想都觉得心惊。 房景毓道,“先查这一条线索,剩下的等小婵出宫再说。” 这些人不肯说,只要记忆还在,花小婵的能力就派上了用场,对方哪怕是什么都不用说,他们也能够知道。 此时的孟尝已经回到府中,或者说他已经变成了萧复。 当初萧复被作为人质留在京城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久而久之体内就出现了另外一个灵魂。 这个灵魂每次都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出现,性格暴戾,手段阴狠,凡是招惹他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萧复一开始觉得这样真好,至少有人会保护他,可渐渐的他自己也恐惧起体内的这个灵魂来,他跟自己共用一个身体,却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最重要的是他杀人不眨眼。 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夜深人静时,他们还会互相对话,互相安慰,可那个人却越来越难以控制。 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孟尝,孟尝就是梦偿,他会把伤害过萧复的人全部残忍的杀死,他要报复造成这一切的所有人,甚至想要取代皇上成为帝王。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在他的手中。 怕是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那被害死的人所有尸骨加起来,也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你要是再不罢手,我就是自戕,也不能让你再害人!” “自戕,你不会,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去死,让那些伤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是,他们是伤害我,可是不都是被你杀了,那些无辜的人呢,你也要杀,他们跟你有何怨何仇?” “无冤无仇!有些人活着就是一个错误,比如你,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你还要杀人到什么时候?” “或许等我成为这山河之主的那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是他人手中的棋子,谁也不能摆布我们,只有我们摆布他们的份儿。” “你做梦!” “是不是做梦,试一试就知道了,万一赢了呢?” “哼,你无仁义之心,只有好勇斗狠之心,上天是不会让你这样的人成为帝王的。” “你闭嘴,我知道你把解药给了他们,你不该救了我想杀的人,你再敢背叛我,我会让你永远消失。”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沈锦修,还有郭子龙,他也是你挑唆阮六杀的,到底为什么?” “我做事,不需要跟你解释,也不需要跟你交代,就是因为你,我不得不杀更多的人,你还是安分守己一点,这段时间你就不需要出现了。” 萧复说着,神情慢慢变得冰冷起来,眸底全是杀机。 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小婵终于在日落之前练成了解药,房景毓得知消息,立即亲自去接,两人很快回到府中,把解药给沈锦修喂了下去。 “小婵姑娘,修哥儿他什么时候能好?”沈大娘看着花小婵,神情满是憔悴。 花小婵道:“解药已经喂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人就会醒,大娘不用担心。” 沈大娘看着沈锦修,喃喃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要害他?” “娘,不如你先去歇歇,昨天你一夜都没有休息,这里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房玉良回去休息了两个时辰,此时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玉珠姑娘,你又不会武功,你留下来也没用。” 沈玉珠慢慢抬起眉眼羞答答的瞧了一眼房玉良,脸忽然红了,“我还是留下来吧,我哥哥要是醒了要茶吃,这种端茶递水的事情还是得我来,你们男人粗手笨脚的,哪里会伺候人。” “你看看你自己,袖子破了都不知道缝补一下。” 花小婵看到这里微微一笑,拉着房景毓扶着沈大娘出了房间。 沈大娘还在悲伤之中,并没有留心。 出了门,花小婵劝道:“大娘,没事儿的,沈大哥不会有事,你昨天不是说要给我们做花馍是么,我这会儿都快饿死了,想要尝一尝大娘您的手艺呢。” 沈大娘一听花小婵要吃花馍,微微打起精神,说道:“早就做好了,我这就回去给你们拿,你等着!” 第七百九十二章李业来京 第二天一早,房景毓就带花小婵去了行馆,想让花小婵看一看他们这些人的来历。 花小婵看过之后,用手一一指着他们说出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份来历,房景毓一一命人记下。 这些人背后的人要么是官,要么是商,而且他们的身份地位都非常重要。 有的是某位机要大臣的小妾,有替皇室效命的皇商,也有负责造币官员的家属,这些人随随便便都能够威慑一方。 将这些人全部登记造册之后,房景毓便带着花小婵亲自登门拜访,这一次不需要他们多说,花小婵只要也看就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一天的时间,两人全部走访完毕,心情都非常沉重。 花小婵道:“孟尝控制了兵部尚书,等于手里有了兵器,控制了户部尚书,等于手中有了钱粮,控制皇商,就等于控制了皇上的吃穿住用行,想想都觉得可怕。” “目前看来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自主体系,完完全全可以建立一个小国,他到底想干什么?” 房景毓忽然说道:“这么多的钱财兵器足够养一只军队,他可能是想篡权夺位。” 房景毓话一出口,花小婵脸色一变,直感觉这天要变了。 花小婵道:“太后虽然一直把持朝政,但在国家大事上,她一向是有功有过,这些年若是没有太后,南楚不可能平静这么久。” “皇上现在想从太后手中夺权,做的也都是一些有利于百姓的事,百姓大概都不想看见国家陷入战乱,相公,你可一定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房景毓牵住花小婵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路上花小婵想到沈锦修的事,就又问道:“相公,你说我们要不要请皇上派人把沈锦修给保护起来,万一孟尝又要对沈锦修下手怎么办。” “我们能救得了这一次,却救不了下一次。” 房景毓点点头,“明日我会奏请皇上,给沈锦修安排一个大内高手保护。” 花小婵又道:“我还是想不通,孟尝为什么要杀沈锦修,这到底是为什么?” 案件调查到现在,孟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性,而且干的都是大事。 可沈锦修却只是一个寒门出身的一个官吏而已,要背景没有背景,身份也不是很特别,所管理的不过是一些刑案。 实在是想不通孟尝会去杀这么一个人,就跟他杀郭子龙一样,也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房景毓沉思片刻,忽然眉心一展,说道:“我好想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什么?” 房景毓道:“郭子龙跟沈锦修两人唯一的关联就是安平公主,先前皇上准备让安平公主嫁给郭子龙,郭子龙就出事了。” “现在皇上又准备把安平公主嫁给沈锦修,或者说是安平公主自己选择了沈锦修,然后沈锦修就出事了。” 花小婵没有听明白,半晌拧着眉心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说孟尝喜欢安平公主吧?” 她说着身子先打了个寒颤,她深知孟尝的狠毒,凡是被他缠上的人都不会太平。 她开始替萧玉瑶担心起来。 房景毓却有自己的看法,或许对方是冲他来的,解决掉安平公主要嫁的这两个人,皇上就要重新做出选择,那么他就是首要的人选。 以他对孟尝的了解,这个人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不会轻易改变目标,他以前几次三番的想要得到花小婵,那么现在也是。 只要他娶了萧玉瑶,花小婵就成了孤苦无依的人,这才是对方的目的。 不过这话房景毓没有说,他怕花小婵整日担惊受怕,自己只要暗中派人保护好花小婵就成。 回到府中,用过饭,房景毓便将自己查到的所有线索详细的写了一个折子,准备第二天呈给皇上阅览。 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想要查到对方隐藏的军队,还得靠皇上的力量。 房景毓写完折子,刚准备上床歇息,前门传来敲门声,李贵披衣起床把门打开,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男子手上还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请问房景毓房大人可是住在这里?” 对方不等李贵开口询问便主动开口。 李贵道:“正是!” 对方道:“在下李业,前来拜访!” 李贵一听说是李业,想到前段时间房景毓吩咐过,立即把人给请了进去。 房景毓听到消息,赶紧皮一起床,花小婵还没睡,也跟着出来相看,一看之下果真是李业。 “子毓兄,一别经年,好久不见!” 房景毓迎上去,心下十分高兴:“子业,你什么时候来的,快屋里请!” 李业随着房景毓进屋。 花小婵看见他手上牵着一个孩子,就问道:“这个孩子是……” 李业脸上显出一抹落寞来,说道:“这是犬子,今年三岁半了,因家里现在无人照料,所以便一同把他带来。” 花小婵微微惊讶的看着李业,“怎么,李夫人她……” “贱内难产去世了,我爹也去世好几年了,现在李家就剩下我们父子两人了,这孩子叫李宣霆。” 李业神情平静的说道:“我一接到子毓你的信就来了,我不愿把霆哥儿交给李家的那些旁支来照看,所以现在是走哪都带着他。” 花小婵见李宣霆躲在李业身后,牢牢的牵着父亲的手,不哭也不闹,鼻头冻的通红,顿时心疼起来。 “秋月,快,整些酒菜来,再给这孩子拿些点心过来,另外去看看子瞻睡了没有,若是没睡就把人喊来,孩子跟孩子相处要放松些。” 秋月应了一声下去了,房景毓连忙请李业坐下,给李业斟了一杯热茶。 “这几年我们书信往来也极少,连你高中我都没能亲自到场庆贺,想不到你已经在京城置办起了这么大的家业了。” 李业双手握住茶盏暖了暖手,瞧见花小婵拉着霆哥儿嘘寒问暖,眼底一热。 看着像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从前 “子业,你几时来的,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这个时候城门都已经关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业笑道:“我也是今早刚到,听说京城里出了大事,又听说皇上命你调查此案,想着你白天应该很忙,可能不在府中,所以就此时来找你来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此去艰难万险 房景毓看着李业,脸上带着笑容,“可用过饭了?” 李业脸上的神情一囧,有些难为情,房景毓一看就明白了,命人先上点心来。 “饭菜可能还得一会儿,不如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花小婵看着李宣霆说道:“你们这路上大概吃不少苦吧,你到底是一个男子,没有女儿家心细,孩子的衣服破了也不知道补一补,而且这穿的也太单薄了。” 花小婵说着命秋雯去她房间把花子瞻小时候的衣服拿来,“幸亏他们以前的衣服我都还留着,虽然大了些,今晚就先将就着,等明日有空了,我再改一改。” 花小婵一边说一边去拿盘子里的点心放到李宣霆手中,李宣霆拿着点心看了一眼李业,见李业点头之后,这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虽然很饿,但是还没忘记父亲的教导,不能饥不择食, 花小婵看着心疼,“小小年纪就懂的这么多了,没想到李大哥你整天忙着公务,还把孩子教的这么好。” “瞧这孩子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怯生。” 秋月此时进来,说道:“少爷已经睡了。” 花小婵道:“睡了那就算了,我还想着让他来陪陪霆哥儿呢。” 说着看向李业,“既然来了京城,以后就在府上住在吧,也不用往别处去了,你的行礼呢,可在客栈,明日派人拿回来就是。” 等到话音落下,李业这才窘迫的说道:“说起来实在惭愧,这些年我当官的例银全都用来给我爹治病了,他走了之后,又欠了好些钱,此次上京的费用还是我东拼西凑,卖了家当跟房子所得。”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所以并无行礼,仅有两身换洗的衣服,今日也都当掉换了一顿饭,现在身上算是身无分文,你就是不说,我也只能赖在这里不走了。” 花小婵听了一阵心酸,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就笑着说道:“正好,我这里房间多的是,我也不用费心去劝你了,” 说着不等李业开口又吩咐秋月,“你去把子瞻旁边的厢房打扫了,以后就让他跟子瞻睡在一个院子,两个人以后一块读书,也好做个伴。” 李业抬起头看着花小婵道:“一直听你说子瞻,这个子瞻是?” 花小婵笑道:“子瞻就是花小石,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的,最近才改了名字,这不,好听写,将来他是要读书的人,名字不好听,怕人笑话。” 李业听了,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屋子说道:“看你们这样,家业应该不错,我正愁没有人照顾霆哥儿呢,以后由你看着我放心。” “其实也不是我教的他,在家里也请了一个先生,他的一切规矩礼仪都是先生所教,我可没空教他。” 花小婵见李宣霆吃了许多,怕他噎着,就给他倒了一杯水,大概是因为没了母亲的缘故,每日看着父亲如此辛苦,所以他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 李宣霆吃了点心,打了个哈欠,看着像是困了,花小婵就说要带他去睡觉,李宣霆看了父亲一眼,乖乖的被花小婵给牵着下去了。 很快酒菜上来,屋子里就剩下李业跟房景毓两个人,两人边吃边聊,还跟以前一样把酒言欢。 李业道:“你信上说有很着急的事情要跟我说,不知是何急事?” 房景毓道:“你今日刚来,先不急,先吃饭吧,等明日你随我一同进宫去面见圣上,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业一听说要带他面圣,心下吃了一惊,差点没噎着,“这话是怎么说,好端端的皇上见我做什么,皇上他怎么会知道我?” “……哦,我明白了,定然是你在皇上面前提的我,到底所谓何事,不妨先给我说说,明日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应答,总不能当个睁眼瞎,一问三不知。” 房景毓见李业非要追问,就把霍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李业,最后说道: “这件事你若是办的好,太后那边可能不会放过你,你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这个差事,到时候我自会跟皇上言明。” 房景毓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烁着精光,一边说一边观察李业的神情。 李业一脸坦然,说道:“为人臣子者,自然要替皇上分忧,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也不能做缩头乌龟。” 房景毓听了目露赞赏,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业,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这件事除了你,让别人去我还真不放心。” “不过我方才也不是耸人听闻,太后对霍渊可谓是非常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为了保护你,即使这件事你办成了,皇上也不会给你任何的奖励,也可能不会提拔你,你还愿意做吗?” 李业哈哈一笑:“方才我也说了,别说以前,现在我有了儿子,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要给儿子做一个表率,哪怕真的死了呢,我也不后悔。” “只要你们能替我照顾好霆哥儿,让他能够长大成人,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死而无憾。” 房景毓看着李业,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得友如子业,乃我之幸!” “子业放心,只要你办成了这件事,皇上虽然明面上不会给你升职加官,但心里也会记得你,等皇上掌权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提拔你。” “到时候皇上掌权之后,急需要培养自己的心腹,子业兄可是不二人选。”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李业跟房景毓两人久别重逢,一直聊到很晚才休息,房景毓把最近京城发生的所有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业。 李业也知道孟尝这个人的存在,听了房景毓的叙说,不由为房景毓担心起来。 房景毓则说道:“对方若是想要对我我,早就动手了,他虽然手段毒辣,但我自然也有后招,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说着,房景毓对李业道:“等你走的时候,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 说着打了个口哨,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房间里忽然吹进一股冷风,烛光也随着一晃,等李业定睛看时,屋子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人来。 房景毓介绍道:“这位是寒山,这一路上他会扮成你的贴身随从保护你,你有什么事,他会第一时间传信给我。” “若是你遇到棘手的事情,尽管吩咐他去做,千万别逞强,霆哥儿已经没有了母亲,你不会想让他连父亲也没了。” 房景毓的意思李业明白,抱拳道:“多谢子毓兄替我着想,此行我一定不负所望。” 第七百九十四章地方视察 第二天一早,房景毓就带上昨晚写好的奏折,与李业一同进京。 李业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找沈锦修借的一身,他一路风尘仆仆,衣服又脏又旧,正好他跟沈锦修的体型又差不多。 萧启承打量了李业一番,颁发了一道密旨给他,凭着这道密旨,他拥有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随即又给李业批了一五百两银子的吃住费用。 随即看了房景毓的奏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奏折上的几个人都是太后手下的大臣,平日里全都唯太后马首之瞻,这件事他还得跟太后商量。 房景毓与李业前脚刚走,萧启承就揣着折子去凤藻宫见太后,太后看了奏折之后,脸色变得很阴沉。 “这个家叫孟尝的难道还想颠覆我南楚的江山不成,我看就从兵马司调出一万兵马配合房景毓三日之后的行动。” “着各地方官员,全部对自己所辖地界,仔细清查,把凡是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部调查一遍。” “竟然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招兵买马,私铸钱币,反了他了。” “可查到这个叫孟尝的背景,到底是何方人士,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萧启承恭顺道:“还在调查中,房景毓也只跟他打过两个照面,听说对方武功极高,手段也极阴狠,凡是跟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据说郭子龙的死也跟他有关,还有这次沈锦修中毒,好像也是他下的手。” 太后听了皱起眉头,“这是为何?” 萧启承道:“不知,大概是跟安平有关,具体就不知道了。” 太后思忖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安平好好的在宫里再多待两年,等把这个孟尝捉拿归案再说。” “行了,你下去吧,就按我方才说的做,我就不信查不到他。” 萧启承下去之后,叫来古刖,按照太后的吩咐协助房景毓顺藤摸瓜,捉拿孟尝。 一面又给各级地方官员下达命令,让他们对所管辖的地界仔细搜索,尤其是可以可以藏人的地方。 几万人马,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可能查不出丝毫踪迹。 三天后,房景毓根据兵部尚书所提供的线索在两人交易的地点蹲守,一切都照常进行。 看守武器库的人一早就按照兵部尚书的指示准备好了一批武器,趁着天将黑之际,将这些兵器运出城外。 所有人一直等到夜班十分,冷月高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古刖小声在房景毓耳边道:“房大人,你说他们会不会不会来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天寒地冻,好些人已经冷的受不了,身子冻得直发抖。 房景毓凝眉看着前方押送兵器的队伍,轻轻说道:“再等等。” 房景毓话音落下,过了一会儿林子深处果真传来了动静,古刖一个手势,所有人全部屏住呼吸,严阵以待,目光齐齐看向一个方向。 然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出来的是一个野鸡,大家一直等到天亮,对方也没有来。 看来是不会来了。 古刖开始收兵,指挥人归队。 “这个人这么狡猾,不可能会给我们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他定然是已经预料到了。” “眼下想要再把人找到怕是难如登天。” 接下来房景毓对每一条线索都进行了梳理,然对方就像是泥牛入海,没有了任何踪迹。 泰和宫 自从命令下达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不停的有折子递往京城,报告各地的巡查情况,除了有些占山为王的土匪之外,别的一点发现也没有。 根本就没有军队的影子。 萧启承在大殿来回走动,不时的看向房景毓,“房爱卿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找到这些人,若是任由对方隐匿下去,对我南楚的江山迟早会是个祸害。” 房景毓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包括从吃穿住用行入手,要养这么大的一支军队,粮草什么的日常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经过调查发现,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除了粮商打量收购粮食,买卖粮食之外,并没有任何私人打量购买粮食与粮草的情况出现。 天下所有的粮商也地方官员一一查过,他们做的都是正当生意,都有自己的粮铺,就是酿酒,每日所入粗粮也都是有限的。 账本上也都核对得上,并无大量少粮的情况出现。 “难道我们推测错了,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支军队出现,他要那些废旧的兵器,很可能也只是融化之后重新锻造别的东西?” 房景毓想的是,谁锻造别的东西会用得着这么多的铁,不过没有更多的线索,也只能就此罢了,只能慢慢查寻。 或许哪一天对方自己就露出马脚来了。 “启禀皇上,郑婕妤求见!” 萧启承正在跟房景毓议事,闻言说道:“郑婕妤的病总算是好了,她来做什么?” 王俭道:“娘娘说她新研究出了一种剑舞,想要表演给皇上看!” 剑舞?? 这不由让萧启承回想起那次去年端午宴会上郑婕妤带来的惊鸿一舞,不由有些向往,这会儿心情正不好。 观舞可以放松心情,尤其是剑舞,更容易让人…… 咳咳 “没看见朕正在跟房大人议事,她要是没什么事就让她先回去,等朕跟房大人商量完事情自然会去找她。” 王俭:“是!” 房景毓此时站起身道:“臣方才能想到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还请容臣回去慢慢想,或有什么疏漏的地方也未可知。” “眼下一时三刻倒是想不出。” 萧启承闻言,面容平静道:“如此,那爱卿便暂时退下,等下次再议!” 房景毓退出太和殿,在殿外与郑婕妤打了个照面,郑婕妤一袭华丽装扮,与往昔判若两人,鬓发堆积,花容月貌,美的惊心动魄。 只是在房景毓看来,郑婕妤美丽的背后似乎藏着一股死气,正是这股死气衬托出郑婕妤今日这种冷艳气质。 如果说她以前是一只无忧无虑,只想着获得皇上宠爱的金丝雀,那么现在的郑婕妤已经蜕变为一只黑凤凰。 第七百九十五章山东之行 沈大娘的面馆已经整顿好,过两日就开始营业,沈锦修的身体也已经彻底痊愈。 说起那天中毒的经过,他本身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脖子后面微微有些痒,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听了几人说起他发病时的情形,后背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得知是花小婵再次救了自己,又是一番道谢。 反正他已经记不清欠了他们多少恩情了。 他现在只能把这些恩情记在心里,等日后徐徐还之。 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发生任何事,萧复也足有一年的时间没有再出现在大家的视线。 有一件值得一提的是苏念薇眼看着即将生产之时突然滑胎,生下来一个死婴,皇上下令全国为小皇子哀悼三个月,三个月不得吃荤腥。 李业顺利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在离京三个月之后秘密回京,递上来一份奏折,奏折上罗列了霍渊二十多项罪名,每一条都是死罪。 “臣这次只是匆忙回京,但霍渊身边有亲信保护,臣暂且动不了他,所有的物证臣都带回来了,但是人证还处在危险之中。” “臣已经将人证秘密藏在了当地的一个寺院,不知道能瞒多久,还请皇上尽快派人前去保护人质进京!” 李业把他对霍渊收受贿赂与当地粮商勾结,倒卖官粮的事儿全部记录在了一个册子上。 打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山东各级贪官的名字。 “山东平东县的县令乃是一个好官,因拒绝与他们同流合污被扣上了一个贪污的罪名,不经上奏就把人压入了大牢,在牢里被活活给折磨死了。” 李业说着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折子, “这是平东县令被抓之前给臣的折子,上面记录了当地知府贪污的各种款项,以及抄录的一份账单。” 李业跟萧启承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说起霍渊冒充皇上的名义在山东地界严选美女供自己享乐,甚至还当街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事,萧启承不由大怒。 李业继续道:“不仅如此,霍渊的一个家奴看中了在县衙当值的一个主簿的妻子,竟然公然把人给打死,将他的妻子据为己有,其妻子不堪受辱,直接上吊而亡。” “此类事情举不胜举,多如牛毛,霍渊此行罪恶滔天,贪污银款收受贿赂,有一百万两之多,比得上国库两个月的碎银。” “霍渊此行在山东某些地方已经引起民怨沸腾,他又亲自派人镇压,用箭射死百姓取乐,简直是人神共愤,此人不杀,难以平民愤!” 萧启承气的脸色铁青,“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可是南楚的户部尚书,掌管全国的财粮户籍,真是反了他了。” 萧启承冲着门外喊道:“王俭,立即把京城预备营的姬校尉召进宫,就说朕有重要的事找他。” 李业听了,思量一番,忙道:“皇上,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萧启承强行压下心里的愤怒,对李业道:“你有什么意见?” 李业道:“我只是觉得如果直接让人前去护送证人进京,消息万一透露出去,怕是会有人半路截杀。” “此事还是要秘密进行的好。” “臣在京城时日短,不知京中势力分布,但房大人对此所知甚详,不如喊房大人进宫,商量个万全之策来。” 有些话李业没敢说,如果这样直接招预备营的人进宫面圣,势必会惊动太后那边。 太后若是得了消息,为了保护自己的颜面,会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霍渊毕竟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了,对太后来说死几个百姓根本不算什么,若是伤了她的颜面,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她是万万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而且霍渊收敛的那些钱财,有很大一部分会孝敬给太后。 说不定太后知道了这些事之后,会直接让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最后只给霍渊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这样一来,如何对得起天下的百姓,也对不起李业这一趟的辛苦。 为了能够查到霍渊的罪证,不辜负皇上的期望,李业此去,可谓是废寝忘食,衣不解带,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就是胡子都长长了,也来不及刮。 现在的他,比刚进京时还要邋遢,若不是他自报家门,别人还以为是个野人。 就连皇上见到他的时候都大吃一惊。 而且他回京之后,直接就来面圣了,过家门而不入。 皇上思虑再三,还是听从了李业的建议,立即召房景毓进宫。 而此时的周府,房景毓正在听来自寒山的汇报,寒山身上满是伤口,身子也疲惫不堪。 “属下亲眼看着李公子进宫,这才回来禀报……上面就是我要说的全部内容,接下来主子还有何吩咐?” 房景毓听完寒山的汇报,说道:“你做的很好,先下去休息吧,等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再吩咐。” “是!” 寒山出了房门,正好碰上花小婵,花小婵见他满身是伤,神情憔悴,便立即让秋月吩咐厨房烧点热水让寒山待会儿换洗。 “秋月,你去给他备好衣服,再叫厨房准备点吃的,以及金疮药送到寒山房中。” 花小婵刚吩咐完,就听外面传话说皇上派人来请房景毓进宫商量事情,让现在就进宫。 房景毓立即回房换上官服跟着太监进宫。 来到宫里萧启承与李业已经在等着了,房景毓刚走近太和殿就见太和殿外一个小黄门鬼鬼祟祟的似乎在偷听,被房景毓发现之后,脑袋一缩,立即转身就走。 房景毓远远的看见对方,发现有点眼熟,仔细一回想,发现曾经在凤藻宫见过此人。 等进去之后,房景毓便将方才的事情说给了萧启承听,萧启承听了,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道:“房爱卿有何建议?” 萧启承命王俭把太和殿外的人全部赶走,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接近,这才又让李业把刚才给他说的话对房景毓又说了一遍,并且把李业递上来的折子也交给房景毓看了。 最后问房景毓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证人秘密进京。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 第七百九十六章郑玉 房景毓的办法就是派人去山东镇压暴民,将为首的那些暴民押送京城受审。 将那几个证人也一并押送京城,跟犯人待在一起。 房景毓道:“镇压暴民的事儿最好由太后提出,皇上尽可以把山东的事情冰雹给太后,太后为了维护霍渊定然非常乐意派人去镇压。” “这个时候我们只要趁机把那几个证人装扮成暴民被一起压入京城。” 萧启承跟李业听了房景毓的办法,眼前都是一亮。 “妙,实在是妙,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只是房爱卿认为,这件事该由谁去做?” 把证人找到让他们充当暴民,如果加入的早了,很可能会被官兵当成真的暴民打死,若是晚了,押送的队伍出发,想要加入就难了。 李业想了想,就说不如还由他去,萧启承想了想说道:“你进宫的事现在想必太后已经知道了,你再去就等于不打自招。” 房景毓此时站出来,说道:“不如让臣去。” 萧启承刚要拒绝,房景毓就说道:“太后那边要派人镇压,皇上也应该助太后一臂之力,不如就派臣前往。” 房景毓说完,见萧启承在犹豫,就说道:“难道还有比臣更好的选择吗?” 整个朝堂都知道,萧启承最看好房景毓,如果要派一个人去完成一件大事的话,那么房景毓将会是不二人选。 萧启承明白房景毓的意思,就说道:“那就麻烦爱卿一趟了。” 说完又看向李业,说道:“暴民被镇压之后,只要证人一到京就能立即给霍渊等人定罪,到时候山东府尹等位置就会空下来。” “李业,朕现在就升你为山东府尹,你先留在京城中修养,等房爱卿一回来,你要立即前去上任。” 李业表示明白,叩谢圣恩。 几人商量完事情,萧启承就立即来到凤藻宫,到了太后跟前,张口就说山东发生暴乱,问太后是否要派兵前去镇压? 太后方才已经听了下面的人汇报,说是皇上正在跟一个叫李业的人商议山东此次赈灾的事。 因他在殿外,隔着很远的距离听不真切,只隐约也听见暴乱两个字眼。 这人刚说不久,皇上就到她跟前说这件事来了,果真说的也是暴乱的事儿。 也没有替霍渊贪污,直接就说山东发生雪灾,雪灾过后就出现了暴民侵扰百姓,导致当地百姓怨声载道,朝廷不能没有作为。 不然事情就会愈演愈烈。 太后听了就说道:“镇压自然是要镇压的,郑婕妤的娘家父亲现任从三品明威将军,他的儿子我记得现在还闲在家里,不如就加封他为五品校尉,让他带领五百人马前去镇压。” 萧启承听了皱起了眉,据他所知郑将军的儿子郑玉乃是个不学无术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带兵,是不是太儿戏了。 他偷偷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太后,犹豫了一下说道:“母后,要不要换个人,这个郑玉从没有带过兵,只是个纨绔子弟,未必能办好这次的差事。” 太后听了说道:“年轻人嘛,就是缺少锻炼的机会。” “郑家乃是将门世家,郑玉的爷爷郑世元好歹也是戍守边疆的虎将,他爹也是将军,就是郑婕妤身上也有几分将门虎女的气势,郑玉未必就不能。” 太后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霍渊在山东干的事儿他也不是一点都不知晓,若是派一个有能力的人去镇压,怕是会更加激起民怨沸腾。 派这么个没有丝毫经验的纨绔子弟去镇压,吓唬吓唬那些暴民也就够了。 同时她也准备派人去告诫一下霍渊,让他不要做的太过分。 把他贪污的那些钱粮拿出一部分赈济百姓,给那些百姓一点甜头尝一尝,这场小小的暴乱也就解决了。 萧启承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于是趁机说道:“不如再派一个人监督,朕真的怕这个郑玉还没有走到山东,那些暴民就先打到京城来了。” 萧启承这话当然只是一个非常夸张的说法,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郑玉这个人实在是难当大用。 太后心里笑了起来,她不认为有人能管的了这个二世祖。 “既然皇上不放心,那你就随便再安排一个人就是!” 太后说完就端起了茶盏,皇上见了,也就退出去了。 皇上一走,太后就让魏展去查探一下这个叫李业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魏展应了一声,转过身就把太后要查李业的消息传递给了房景毓。 房景毓也很快回了消息,把李业的情况写在纸上传给他,让太后知道她想知道的。 而李业之所以出现在皇上面前,无非就是他回京述职之前在豫中遇到了从山东来的难民,从他们口中得知的事情经过。 豫中与山东相邻,从一个地方去往另外一个地方,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就能够赶到。 房景毓回到周府,跟花小婵说起皇上要派他前往山东的事情,而背地里却是保护那些证人。 花小婵听了比较担心房景毓的身体,就说要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于是当晚两人就打点行囊,准备第二天前去跟郑玉汇合,再一起出发。 郑家 郑家人接到皇上的圣旨,听说太后要给郑玉封官,顿时喜不自胜。 “这还要多亏娘娘在宫中得宠,羽哥儿才能够得到封赏,看来当初把菲姐儿送进宫果真没错。” 郑家老太君跟两个儿媳说起这件事,满脸骄傲。 郑家也是世家大族,郑老太君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跟随相公去外地上任,好多年都没有回来。 三个儿子,除了郑玉与郑婕妤的父亲之外,其余两个都挂着虚衔,没甚大用。 如今郑玉也能够混个一官半职的,郑家怎么能不高兴。 听说第二天就要出发,老太君高兴,当天晚上就给郑玉摆了送行宴庆祝,谁知郑玉一高兴就喝多了。 第二天早上一直到人催到第三遍才从床上爬起来,睁开眼一看,天竟然还没亮。 被人抬着去了校场点兵,五百兵丁,有一半是新入伍的,只训练了两月不到,还有一半是兵油子。 郑玉的父亲一见到儿子还迷瞪着眼睛没醒,当即扇了他也掌,又给都头泼了一身冷水,酒意这才醒了。 被父亲给教训了之后,又临阵磨枪教了他些带兵的要领这才点了五百将士给他。 在郑玉一同牛蹄不对马嘴一通慷慨激昂的表演之后,这才带队开始出发,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除了军营就看见前方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已经骑在马上等着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路遇灾民慷慨演讲 郑玉一见花小婵眼前顿时亮了亮,不过他也立马感受到了一旁房景毓凌然的眼神,顿时收回了视线。 房景毓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儒雅公子,然幽深的眼神却像是地狱无妄海上凝结的万年冰霜,让人打心底里对他感到惧怕。 让人知道此人不可小觑。 郑家的人听说与他同去的是房景毓之后,郑老太君亲自对郑玉谆谆告诫,让他一定不要惹到此人。 就房景毓这一年来在京中的各种表现,现在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皇上面前的这个红人,做事果决,为人聪明绝顶,是皇上身边的第一智囊。 万万惹不起。 郑玉虽然平时纨绔,但对郑老太君的话一向奉若圣旨,言听必从,如今一见房景毓真人,心道果真如传言中的那般,看似很好相处,实际上却是铁面如山。 郑玉此人也是在各种场合混惯的,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因此见了房景毓立即双手抱拳行礼问好。 房景毓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调转马头与花小婵一起,两人先行一步! 不过是一天的路程,也没出什么事儿,除了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郑玉趴在马背上睡着了一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头上摔了个包。 身后跟着的士兵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顿时轰然大笑,笑的直不起腰来。 等郑玉窘迫的翻身上马,面对一群哈哈大笑的士兵却不知道该怎么制止,吞吞吐吐的呵斥了两句,笑声不但没有停下,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景毓拿出马鞭朝空中用力一甩,发出啪的一声雷鸣般的巨响,这才震慑住了所有人。 而郑玉则直勾勾的盯着房景毓方才潇洒的挥鞭,眸子里绽放着异样的色彩,带着无限的崇拜。 房景毓修长的五指握着鞭子,看似不经意间的一甩,浑身的气势顿时就变了,仿佛折现降临,身姿挺拔优雅。 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充满爆炸力,振聋发聩。 “以后谁要再大喊大笑,没有一点当将士的自觉性,本官严惩不贷,三十棍棒伺候。” 房景毓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队伍这才鸦雀无声,主动排好队形,继续赶路。 郑玉对房景毓这一手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恨不得立即就跪下认师傅,想要让房景毓也教一教他这手训斥人的功夫。 所以一路上谄媚讨好,晚上扎营休息的时候自掏腰包让一个士兵去附近的镇子去买好酒好菜来招待房景毓跟花小婵。 “房大人白天那一鞭子甩的太漂亮了,不知道可否能够教一教我?” 房景毓道:“灵尊跟祖上都是将军,你只把他们身上的功夫学到三成就够你耍威风的了,我的本事,你学不来!” 郑玉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了,蹲下说道:“房大人,别介啊,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功夫,但我身体倍棒,你教我,我一定能够学得来。” 白天的时候郑玉看见房景毓挥鞭,他自己趁着没人的时候练习了许多次,但没有一次能够达到房景毓那个效果。 他觉得房景毓的那个动作特别的潇洒,特别的帅气。 自己倘或能够学到其万分之一也就满足了。 房景毓一直都没有拿正眼去看郑玉,对于他来说,郑玉这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根本不配让他放在眼中。 面对郑玉的请求,他仍旧淡淡的说道:“说了,你学不会,而且我从不收徒,你就死了这条心!” 花小婵此时朝郑玉使了个眼色,说道:“他没骗你,他的武功一般人还真学不会,你若是真想学,还不如等回去了让你爹教你把基本功练扎实了。” “而且这甩鞭子,也不算什么真本事,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你还不如跟你爹学一些真本事的好。” “我听你阿姐说过,你们郑家有一种枪法特别出名,你倒不如练这个,到时候为你们郑家争光,也不枉你阿姐在宫里那么辛苦。” 花小婵随后又跟郑玉讲了郑婕妤为了能够吸引皇上的主意让她在自己脸上动刀子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有多疼,你阿姐就这么忍了下来,她可是为了你们郑家操碎了心,你若是不好好努力怎么能对得起她为你们郑家付出的一切?” 郑玉听了抿了抿唇,眸子里目空一切,对于花小婵的教育似乎有些不耐烦。 “不教就不教,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做什么,不学武功我一样可以过的有滋有味。” “我阿姐现在在皇上这么得宠,我们郑家就是没有我,也能够屹立不倒,我还操那个心干什么,还不如吃吃喝喝,让自己过的舒服点。” 郑玉不听,花小婵也懒得说,各人有各人的命,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人只有经历过大是大非才能够幡然醒悟。 这种人,你跟他说再多也是白说。 他们现在扎营的地方位于豫中与山东的交界处,一路上不时可见逃难的人群,拖家带口。 此时天色已经近黄昏,夜幕很快就会将领,阳春三月,空气中还是透露着彻骨的寒意。 此去平东县还有半天的路程,平东是山东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也是贪污最严重的地方。 房景毓站在山头看着下方逃难的人群,心中不由十分沉重。 花小婵道:“等到了地方,把证人带回京城,这里就能够恢复安宁,眼下只能先忍一忍了。” 房景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眼看着天黑,寒冷将至就带着花小婵下去休息去了。 第二天刚五更,房景毓就把人叫起来,生火做饭,大家吃完之后,继续加紧赶路。 路上遇到灾民饿昏倒在路边,房景毓当即下令把队伍中的一部分粮食拿出来分给他们,先暂时解决他们的温饱。 灾民对房景毓的这一举动感激涕零。 不过灾民看着眼前的军队,目光中并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流露出惊恐。 郑玉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乃朝廷亲封的五品校尉,皇上特派我来此镇压暴民,等暴民被镇压之后,你们就有好日子了。” 咳咳 房景毓看着难民的神色有些不对,咳嗽两声,想要阻止郑玉再说下去。 他清楚这些难民之所以逃亡,除了雪灾之外,追根究底还是贪污所致,并非是暴民所为,所以郑玉在这慷慨发言找存在感,无异于火上浇油。 可郑玉却没懂房景毓的意思,还以为房景毓是在鼓励他,于是更加卖力: “我劝诸位还是回去吧,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你们要相信朝廷,相信我能够帮你们平定暴民,还你们一方太平……” 话音落下,灾民脸色齐齐沉了下来,眼神中裹着阴鸷的光芒。 第七百九十八章金汁爆炸 正当郑玉在慷慨激昂的发言,难民却忽然把手里领到的粮食往地上一摔。 “什么暴民,我们这里没有暴民,就算是有也是你们这些贪官,坏人你们不去抓,却抓我们穷苦百姓,我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们给的粮食。” “要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些暴民抢来的那些粮食接济我们,我们早就饿死了。” “我们求求你们把贪官抓走吧,他们贪了朝廷的赈灾粮,还强抢民女,我女儿就是被他们给给抢走的,到现在都没见上面,也不知是生是死。” 他们先是把粮食掼在地上,又冲房景毓跪下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请求房景毓惩治贪官,还他们一个公道。 郑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比挨父亲的教训,还让他难堪。 房景毓看着面前朝他跪下的百姓,心下同情,但现在只能无动于衷,绝对不能逞一时义气。 “郑校尉,我们该出发了。” 郑玉讨了个没脸,只能下令继续出发,百姓一直磕头祈求,眼看着队伍走远,这才抹着鼻涕眼泪站起来。 据方才的百姓所说,山东的这些暴民是在劫富济贫了,若是到了京城,或许他可以在皇上面前替他们求情网开一面。 山东府尹听闻太后派人来镇压暴民,一早带领大小官员就在城门口迎接,一见郑玉与房景毓到来,满脸堆笑,安排城中百姓夹道相迎。 郑玉虽然官职不高,却是太后亲自提拔,府尹虽官拜四品,此时也只能客客气气。 更何况,最近暴民肆虐,打家劫舍,已经杀了好几个官员了,他也是头疼不已,如今能有人来帮他镇压暴民,他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更得笑脸相迎。 郑玉还是第一次这么有面子,当场就说了一番客套话,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太铺张浪费了,何须如此啊,我奉太后之命来镇压暴民,乃是分内之事,大家都快让人散了吧,全都散了。” 山东府尹张大人,张维游请郑玉下马上轿,并说道:“这些将士就先驻扎在城外,本官已经在酒楼备好了饭菜给诸位接风洗尘,还请郑校尉与房大人赏个脸。” 房景毓也花小婵两人下马随同前往,跟这些人打招呼这件事只需郑玉一个人就够了。 不过他们也不好此时离开,若是此时离开,这些人定然会有疑心,于是只能一同前往。 一路上都有人放鞭炮,敲锣打鼓,郑玉脸上笑开了花,想不到这山东百姓如此热情,心下十分受用,一路说说笑笑。 房景毓乃是正三品又是此次的钦差,地位比府尹还高,府尹也只能走在他身后,其余官员紧紧跟随在后。 房景毓留意到其中一个八品小吏跟这些人有所不同,在强颜欢笑,虚于应付,还不时的拿眼觑他,但是一触碰到他的目光又匆忙把头低了下去,装作没事发生。 房景毓暂且将此人记下,暗暗朝花小婵使了个眼色。 花小婵跟随房景毓走在前面,看着路旁百姓脸上的假笑与眼底深处传来的仇恨的光芒,感觉浑身不自在。 她瞧瞧的在房景毓手中写下“装病”两个字,房景毓瞬间明白。 咳咳咳~ “主子你怎么了,没事吧,都说了让你别这么操劳,你非不听,这下好了,病情又发作了?” 房景毓一咳嗽,花小婵露出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情,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身体不好。 其实只要是知道房景毓的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跟皇上请病假,这已经是常态了。 “若是房大人身体抱恙,不如先去行馆休息,本光已经给两位大人准备好了住的地方。” 房景毓却道:“不用,本官不喜欢太吵的地方,我今晚会回军营休息,各位请便。” 说着一拉花小婵的手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前面的人群忽然发生一阵骚乱,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推着一辆板车闯入人群,板车上用稻草覆盖着几个木桶。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嘭的一声巨响在人群中爆炸。 一股夹杂着金汁(人的屎尿,古称金汁)的复腐臭味跟下雨一样在众人头顶散开。 府尹大人跟郑玉等人,所有人在内,全部中招,现场响起一片干呕声。 房景毓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急忙揽住花小婵的腰,一个凌空退到了身后几仗远的位置。 房景毓身形刚落下,就听见几声炮响,板车上装满了金汁的木桶一个挨一个爆炸开来。 像是在人群中下了一场金针雨,一群官员谁也没能逃掉,就是旁边的百姓也多有波及。 房景毓目光朝着前方一看,就见方才推车的人一脸得意的转身离开,快速钻进了人群中。 “小婵,你先回军营等我,我去去就来!” 房景毓急急跟花小婵说了一句话,然后示意季云保护花小婵,身子一跃到了旁边的房顶上,快速朝着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追了过去。 房景毓走后,花小婵只能先回去,不过看到那帮官员狼狈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起来。 却说房景毓这边,他在房顶上奔走,目光一直紧盯人群中那个方才肇事的男子。 男子边跑边回头张望,不时大笑几声,嘴里直叫痛快,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追他。 而房景毓也没有太过暴露自己的踪迹,每当男子回头张望时,他便快速的隐身到屋脊下,眼看男子跑到一个僻静处,离开主街道,房景毓只好飞身下来,继续跟踪。 而此时身后也跟来一队追兵,对男子紧追不舍。 “你们去那边包抄,你们去右边,剩下的跟我来,把街道封锁,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给我搜。” 领头的一个衙差快速的下着命令,一群人井然有序的把街道给封锁起来,进行排查,搜索。 很快男子就被逼到了一个巷子里,前面是厚实的墙壁,根本翻不过去,后面是追兵,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发现他。 男子脸上带着一抹急色,方才得意的笑容不见了。 就见他眼神忽然变得阴狠起来,左手摸向腰间,竟拿出一个炮仗,右手拿出一个火折子,大拇指一挑,把盖子打开,往里面吹了两口气,火折子着了起来。 房景毓在房顶上看的清清楚楚,猜测男子这是要破釜沉舟,拼死一搏啊! “快,快,人往这边跑了,赶紧搜,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第七百九十九章孟龙 男子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跟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样杂乱五脏。 如果被发现,抓进去,怕不是掉一层皮那么简单,就很难再出来了。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 男子的手开始颤抖还有紧张,额头开始冒汗。 房景毓见到眼前的一幕,心下嘲讽道:“胆子这样小,连退路都没有给自己想好,就赶来炸街,简直是作死。” “前面有个巷子,进去搜查……”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了说话声,官差眨眼即到,男子也听见了,拿着火折子的手开始慢慢的靠近炮仗,在点燃的最后时刻,房景毓忽然出手了。 就见眼前人影一闪,下一刻男子手中的火折子与炮仗就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那些官差也已经冲进了巷子里。 只是此时的巷子里除了那些对方的杂物之外,就只有一个炮仗跟一个火折子。 人却不见了。 官差就只能把炮仗还有火折子拾起来带回去交差。 二在官差走后,房景毓这才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同时把手放开,男子猛吸了一口气,方才差点没憋死。 “兄台真是好身手,多谢相救,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在下我孟龙,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房景毓却站起身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去,“你好自为之,下一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房景毓说完抬脚就走,他本来还想跟着这个人,以为可以找到那群暴民的藏身之处,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二愣子。 他做这一切大概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这么笨的人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哇,好帅,这个人跳下去的姿势怎么能这么好看,我要是能有这种飞天入地的本事多好。” “兄台等等!!” 孟龙见房景毓离开,一狠心也房顶上跳了下去,结果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顾不上疼痛,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上房景毓,“这位兄台好武功,不知你收徒弟不收,我想要拜你为师,你教教我吧。” 孟龙见房景毓不理他,更加的卖力,甚至急的都结巴了起来,“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想跟你学武功,兄台慢点走,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你有这么好的身手,要不要也加入我们讨伐队伍,只要你去,一把手的位置非你莫属。” 房景毓闻言,忽然停下了脚步,“你说你们队伍,就你们,能干成什么大事?” “不是我小看你们,孟龙是吧,你做事难道一点都不考虑后果吗?” “你这么冲动行事,你的那些团伙大概不知道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孟龙看着房景毓那张气质出尘,温煦的眉眼,摇了摇头。 房景毓眸子微微沉,缓缓说道:“今日你让府尹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你是逃了,我猜他们为了挽回颜面,很可能会胡乱抓几个无辜百姓直接斩首。” 房景毓最后直接来个反问:“孟龙,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逞一时意气,害无辜人丧命?” 孟龙嘴巴长大,有些难以置信,“不能吧……” 房景毓冷笑,“不能??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等明天早上你就知道了!” 说着抬脚就走,等孟龙反应过来,房景毓已经走远了,他远远的冲房景毓喊道:“喂,壮士,我要怎么样才能再见到你?” 回答他的只有房景毓的一个背影,以及远处衙差的粗暴的喝骂声,还有百姓的哭泣声。 孟龙亲眼看着那些官差抓了两个人离开,房景毓方才说的话还在耳边,心道:这个人真是神了,连这个都能算到。 “不行,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他转念一想,就要冲过去自首,此时却看见那些衙差一棍又一棍的狠狠的打在那些无辜之人的身上,三两下就把一个人的胳膊和腿给打断了,头破血流。 凄厉的惨叫声在街道上响起,盖过了人群的嘈杂声。 孟龙一下子犹豫了,心里颇不是滋味,只能狠狠的攥紧手腕,目露不甘。 这个时候他心里在想,他要是拥有方才那人的武功该有多好,一定会行侠仗义,惩恶扬善。 如果再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这么鲁莽。 他看向人群中,已经不见了房景毓的身影,心里唯有羡慕,崇拜,以及无可奈何。 “官爷饶命,真的不是小的做的,小的只是路过,小的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求求官爷饶我一命……”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官差又抓了一个路人,路人不停的求饶,吓得浑身发抖。 孟龙看见旁边有一块石头,拿起来手一扬就朝那些官差扔了过去。 “啊……谁干的……” 孟龙大喊道:“我干的,你们抓错人了,来啊……来抓我啊……” “小子找死!!” “追!” 一群官差立即朝孟龙追了过来,孟龙见目的达成,转身拔腿就跑,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带着衙差在城里兜圈子。 虽然过程很凶险,不过最后还是摆脱了,对方追他追到河边,他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冰冷,对方不敢下水,他就这样脱身了。 摆脱追踪的孟龙有些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心里发誓,如果下次再遇到白天救他的那个人,他说什么也要向对方拜师。 他觉得跟着这样的人,人生才不会白活一场,才不会白来世上一遭。 城外一处山庄中,里面聚集了一大群人,这些全都是被迫才成了暴民。 “孟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这怎么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一个姑娘见到孟龙回来,立即迎了上去。 孟龙抬头看着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就是出去转了一圈,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 女子听了又说道:“孟大哥你快去换一身衣服,周大哥要见你,他问你,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孟龙抬起头看着前面的一间屋子,一声不吭的下去换衣服去了。 他们这些人逃出城之后就躲在这个庄子上,庄子的主人姓周。 要不是他,他们这些人全都无处可去,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 第八百章周易现身 孟龙来到房间,里面已经有个人在等着了。 此人正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姓周。 几年前他游历到此,靠着倒卖粮食发家,在本地购置了庄园与几百亩土地。 种植五谷杂粮,很快就成了山东第一粮商。 在平东府连开了三家粮铺,在各县城也都开有铺子,除了粮铺之外,还有绸缎庄。 绸缎庄所用的棉花,全都是他自己地里所产。 去年一场雪灾导致别的粮食减产,麦子却来了个大丰收。 绸缎庄的生意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很快便跻身于东北富商榜前三。 霍渊下来赈灾,背地里却把粮食以低于市场一层的价格卖给当地粮商,只把一些陈米与霉米散发给百姓。 百姓花高价从粮商手里购买粮食,他们从中获取暴利。 他不愿百姓受苦,所以他自己的粮铺一直都是按原价出售粮食,甚至比市场上的粮价还要低。 无形之中得罪了那些奸商,被他们联手陷害,导致几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眼下只有这个庄子可以容身,陆续收容了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 自己辛辛苦苦一场,最后却落得个穷困潦倒的下场,还被诬陷入狱,落下残疾。 这个仇,他不能不报。 “周庄主,你找我?”孟龙上前小声开口。 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下巴出现胡茬,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土布麻衣,以前的他是一个芳华正茂的翩然贵公子。 以前的他五官端正,拥有较高的眉骨,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瞳孔黑如宝石,散发着光彩,气质沉稳而高贵。 嬉笑怒骂都很随性,笑容也都是直达眼底的。 可现在,短短几年,他整个人都变得沧桑了起来。 气韵老成。 没错,他正是周易。 从京城离开之后,他确实第一时间跑去了海外,但仅仅只是呆了两个月便因思念家乡又回了中原。 游历天下的时候认识了许多好友,也被人骗过,也遇上过劫匪,最后跟随人来到了东北。 一入东北地界,他便感受到了这里人的热情与豪爽,很对他的胃口。 他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为人十分讲义气,这让他产生了留下来的念头。 随即又在这里发现了商机,靠着自己的商业头脑,很快便在此地站稳了脚跟。 “我让你打探的事情你可打探清楚了,对方这次来了多少人,带兵的又是谁,随军监督之人可有?” 面对周易的询问,孟龙显得支支吾吾,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周易望向他,语气平缓,“平时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过是让你去打探个消息,你该不会是偷懒没去吧?” 说着看了一眼窗外,“你去了一整天,什么消息都眉宇带回来,那你去干什么了?” 孟龙扑通给周易跪了下去,一脸惭愧的说道:“对不起,我闯祸了。” 周易脸色微微一变,“你闯什么祸了,起来说话,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下跪。” 孟龙倔强不肯起,垂着头一五一十的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 大概几天前,他们得知朝廷要派人来镇压暴民,于是一伙人暂时停止了各种行动。 想着避过这次的风头再说。 今天早上周易得知大军已到山东地界,盘算着时间大军到来的时间,正是今日,于是便命孟龙前去打探消息。 孟龙此人从小无父无母,为了能有口饭吃,就去寺庙当了几天的和尚。 最后受不得清贫自己又跑了出来,到处混日子,最后遇上周易。 周易见他伶牙俐齿,便收他当了粮铺的伙计。 他被人陷害入狱的时候,别的伙计走的走散的散,唯有孟龙对他感恩戴德,时常去监牢看他。 孟龙一早便到城门处守着,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新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官。 当看见郑玉和颜悦色的跟张维游握手的时候,心里便来了一肚子的气。 一想到他们这些人因为郑玉的到来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才想到了这么个馊主意,自以为可以惩罚一下他们,让他们在百姓面前抬不起头来。 谁知道却闯了祸。 要不是房景毓相救,他这会儿很可能已经被抓进大牢了。 周易听完孟龙的叙述,双眉一挑,急忙问道:“你说救你的那个人张什么样子?” 孟龙回忆道:“那个人长的斯斯文文的,内眼角微勾,眼角尖而细,眼尾微微上扬,卧蚕饱满。” “下颌骨精致完美,皮相骨相俱佳,面部棱角分明十分硬朗,看人 的时候虽然不苟言笑,但眉眼十分温润。” “总之我从来没有见过长的像他那么好看的人,不仅好看,武功还很高,一举一动,跟天上的神仙似的。” 周易低眉一笑,心下已有了九分的把握。“是他,他来了!” 天下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人的气质有如此出尘,料事如神的人。 “谁?” 孟龙十分纳闷,继而眼睛一亮:“老板,你认识他?” 周易提唇而笑,点图道:“如果真的是那个人来了,我自然认识,我不但认识,我跟他还很熟。” “只是我们两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看见我,还能不能认得出来。” 孟龙听了周易如此说,眼睛兴奋的发光,站起身凑到周易跟前: “老板,你若是果真认识他,不如带我也见见吧,我想要拜他为师!” 周易看着孟龙,嗤笑道:“你,拜他为师??” 言语之间有淡淡的嘲讽。 孟龙:“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跟他很熟么,你就帮我求求情,说不定他就答应了,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周易看着孟龙眼中炙热的光芒,笑着说道:“不是我不替你求情,而是他从来都不收徒弟。” “你想要跟着他倒是可以,但拜师就算了,他身体不好,教你,只会浪费他的心神。” 周易说着眼神很快暗淡下来,有些发愁,“如果真的是他来了,查到我们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不是你太蠢,他现在就已经在这里了。” “老板你说他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他在跟踪我?” 周易丢了一个眼神给孟龙,“不然你以为他会出现的那么巧,定然是你闯完祸之后被他盯上,想要顺藤摸瓜。” “只是他没想到你会这么蠢,还有,定然是他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才生出恻隐之心,救你一命。” “不然你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既然知道来人是房景毓,周易也就不担心了,只是要如何跟他联系上呢? 还有房景毓是朝廷派来镇压他们的,若是得了真相,不知道他会不会网开一面? 第八百零一章张贴告示 花小婵回到军营,等了没多久房景毓就回来了。 “如何,人抓到了?” 房景毓摇摇头,“没有,不过是一个蠢贼而已,我把他放走了。” 花小婵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我刚才听人说,那些暴民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出现了,大概是知道我们要来,所以全都躲起来了。” “他们可能是想等我们走了之后,再出来兴风作浪,要是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就好了。” 房景毓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这正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把那些证人给安全的带回京城。” “如果能够跟那些暴民达成合作,直接在郑玉等人面前演一出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达到目的,自然是再好不过。” 花小婵挑了一下眉,“可惜他们听到风声都藏起来了,平东府地界这么大,他们要是有心想躲,我们怕是很难找到。” “这个郑玉也真是的,一来就喝上了,把所有的事情都丢开不管了,让我们来操心。” “要不是我们跟着来,凭他一个,还不知道被人家怎么耍呢?” 房景毓却思忖道:“太后不可能不知道郑玉是一个草包,可她还是坚持派郑玉来,必然有她自己的目的?” 花小婵奇怪,歪着头问道:“什么目的?” “难道早点镇压暴民,不好吗?” “派郑玉来,太后就不怕郑玉把事情搞砸了?” 房景毓帮着花小婵一起收拾,把带来的东西全都摆在该摆的位置上,尤其是装衣服的箱笼、笔墨纸砚等。 一边收拾一边道:“所谓的暴民在雪灾发生之前也是普通的百姓,一场大雪毁了他们的房子,让他们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饿的饿死,冻的冻死,有土地跟存粮的还好,那些没有土地的跟存粮的百姓又遇上贪官的盘剥,不得已落草为寇。” “太后若真是派个雷厉风行的人来镇压,那才是真正的官逼民反,不给他们一点活路。” “而那些受到霍渊淫威的人,势必会冒险上京告御状,到时候霍渊的事儿岂不是闹的人尽皆知。” “事情一旦闹出来,必然令百姓震怒,朝廷震惊,太后到时候就是再想偏袒霍渊,怕是也不能了。” “派郑玉来,也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些暴民,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效果还不错。” 花小婵听了,心里感慨道:“到底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胆子小,不敢跟朝廷作对。” 房景毓道:“也未必,只是没有成气候罢了,或者,他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人要是真的饿死了,连吃人肉,易子而食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又何惧反抗。”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咂摸出点味道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藏身的地方能够丰衣足食?” 房景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就算不能丰衣足食,暂时也饿不着,不然今天就不是一个人来了。” 花小婵一想到白天的事情,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虽然是个馊主意,但未必不大快人心。” “恐怕想要往那些官员身上泼粪的人多了,只是没人敢做而已,那个叫孟龙的,倒是有几分胆量。” 两人说着,外面天色已晚,士兵进来喊两人吃饭。 吃完饭,花小婵收拾好床铺,屋子里点上两个炭盆,就准备睡了。 房景毓却说要出去走走消消食,顺手带着周易送给他的那把玉笛。 花小婵本想跟着去,但见房景毓神情有些落寞也就在帐篷前止步了,只远远的瞧着。 房景毓走到一个山坡上,风吹起他鬓角的长发,丝丝缕缕,衣袂随风舞动,带了一丝孤寂。 天一黑,寒冷便席卷而来,房景毓凝望着远处荒芜的山峦,眉宇间微微散发出一缕愁绪。 他拿出笛子,放在唇边,缓缓吹了起来。 笛声犹如潺潺溪流,音调舒缓,像是大雪落在沙漠里。 花小婵知道房景毓这又是在想念某个人了,周易是除了李业之外,出远门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好友。 而周易对房景毓的帮助也是非常大,最重要的是周易的父亲把半个家业都给了他。 这是一种怎样的信任与友情,外人很难明白。 自古知己难寻,周易与他便是这样。 心里总会时不时的记挂着一个人。 郑玉一夜未归,一直到第二天午时,才见到他的人。 人骑在马上昏昏沉沉的回来了,立即就被房景毓叫到了议事帐篷。 嘭 房景毓直接用手拍了一下桌子,郑玉吓了一跳,这才把眼皮子睁开,一见房景毓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郑玉忙赔上笑脸。 “不知道郑校尉有何打算,要先从哪一步做起?” 郑玉只顾着喝酒,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一直“这个,这个”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有计划性的句子来。 房景毓也不着急,只管喝着茶,等他开口。 郑玉支吾了半天,这才说道:“不就是暴民吗,这个好办,我直接下令让人挨家挨户的搜,凡是能够藏人的地方都搜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窝点。” 房景毓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准备从哪开始搜,平东府这么大,总得有个计划性。” “不然你今天搜这,明天搜那,怕是搜到最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且我们此次前来,所带粮草有限,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郑玉被说的哑口无言,半晌也没有到什么好主意。 “那你说,要怎么办,说到底,我只是来抓人的,你才是军师,你给出个主意?” 房景毓笑道:“我还真有一个主意,我看这件事还是得依靠群众的力量,直接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凡是举报者有赏。” “你看这个主意如何?” 郑玉眼前一亮,“行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他们敢露头,还怕没有人举报吗?” 房景毓看着郑玉,暗暗摇头,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个郑玉还真就当真了。 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路上那些逃难的难民说的话了,他们宁死也不会出卖那些暴民。 可见这些暴民在当地百姓的心中影响很大,没有人会为一些蝇头小利,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不过,他提这个意见,却是另有用意。 只要有良心的人就不会出首举报,可一些心思龌龊之人就不一定了。 可以用这个办法试探出那些包藏祸心之人,继而为百姓除害。 只要百姓看到祸害一除,消息就会传出去,那些暴民就会浮出水面,派人来查看情况。 只要有人露头,一切就都好说了。 第八百零二章周易的下落 告示贴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到官府举报。 房景毓得知消息,立即就把人给打了一顿撵了出去,理由就是,对方可能是贪钱,故意把假消息报给他们。 接下来的几天, 来举报的人络绎不绝,无一例外的都被房景毓打了一顿,然后把人给撵了出去。 消息传到周易耳中,他细细一想,便明白了房景毓的用意。 于是再次叫来孟龙,让他亲自去举报,就说知道一个叫周易的人的下落。 孟龙不解何意,但还是照做了。 于是第五天早上,孟龙就到了衙门口,“烦劳两位爷进去帮我通禀一声,小的有要事见房大人。” “去去去,房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见的,没什么事儿就滚开。” 孟龙则说道:“别介啊兄弟,我是来出首的,我知道那帮暴民的藏身之地,我还知道他们的头头叫什么。” 两名衙差,冷笑道:“你知道这几天来举报的人有多少吗,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他翘起大拇指,指了指里面,“我们这新来的钦差,有一双慧眼,他只要这么打量,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他全部都一清二楚。” “但凡是报假案的,都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撵了出去,你呐,还是别进去找事儿了。” 孟龙当即拍着胸口说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跟他们不一样,不信,你们就放我进去,要是真得了钱,我跟二位哥哥平分,如何?” “反正你们也没什么损失。” 两名衙差笑了笑,他们确实没什么损失,还乐得看笑话,于是往里一甩手, “请吧。” “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这位钦差大人打人可从不手软。” 孟龙丝毫不怕,嬉皮笑脸的拱手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就跪在堂下,直挺着身子,抬头往上一瞅,不由喜笑颜开。 “恩人,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房景毓见是孟龙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是那位……咳咳……本官倒是没想到你会来,说罢,有什么消息?” “我倒是想要听一听。” 孟龙朝上一拱手,说道:“我是受人之托给大人带句话,我家老板想要见一见大人。” “你家老板?” “我家老板姓周,单名一个易字,我们老板说,只要大人听了这句话,就会跟小的走。” 房景毓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当即起身,“走,前面带路。” 郑玉本来在旁边昏昏欲睡,一听说房景毓要走,就揉了揉眼睛,立即来了精神。 “怎么着,人找到了,用不用我立即带兵跟你一起去?” 房景毓却摇头道:“不用,我只是去会一个老朋友而已,他可能知道那群暴民在哪,你继续待在衙门,等我回来?”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出了衙门先回军营换了一身便服。 见花小婵在营帐里,就把周易的事情说了,花小婵眼前一亮,就说要跟房景毓一同前往。 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从帐篷里出来,找有将士牵过来三匹马。 孟龙在帐前等着,眼睛正看向那些身穿铠甲的士兵,觉得十分的威武。 他也学着挺起脊背。 房景毓示意将士把第三皮马交给孟龙,准备让孟龙在前面带路。 “会骑马吗?” 孟龙摇摇头,“我们哪有机会骑马,不会。” 他看着面前威风凛凛的军马,伸手想要去摸一下,马儿忽然打了个响鼻,他立即把手缩了回来。 一脸讪讪的看着房景毓。 房景毓皱了一下眉,问道:“路程可远?” 孟龙道:“有点远,要走一个多时辰呢,我是天不亮就出发了。” 房景毓注意到孟龙的鞋子上沾满了草泥,无奈的朝孟龙伸出手,“上来!” “哎!” 孟龙心里一喜,跟这么一个神仙似的人物同骑一匹马,就是做梦也想不到。 当下就把手递给了房景毓。 不见房景毓怎么用力,他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了马背上。 房景毓跟花小婵打了个眼色,两人开始调转马头,朝营门外驶去。 孟龙身子往后猛然一扬,差点摔下去,吓得抱紧了房景毓的腰。 半晌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等马儿跑起来的时候,又变得一脸兴奋。 “往哪个方向走?”出了营门,房景毓问道。 孟龙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先顺着这条路走,我们老板在乡下的一个庄子上。” 房景毓一夹马腹,马儿快速奔跑起来,孟龙唯恐自己掉下去,双手死死的抱住房景毓,不肯撒手。 房景毓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拧了眉心道:“把手松开!” 孟龙:“恩人,我这是第一次骑马,把手松开我怕掉下去。” 房景毓确实不喜欢除了花小婵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他,今日要不是为了见周易,他才不会允许别人搂着他的腰。 “你拉着我的腰带就成,你使这么大的力道,我都……咳咳……松开……” 一股冷风忽然灌进房景毓的口中,让他猛然咳嗽了起来。 孟龙一见房景毓咳嗽,以为是自己的错,立马把手给松了开,然后用一根手指勾住房景毓的腰带。 花小婵在后面看着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孟公子还真可爱,几天前你不是胆子很大吗,连捉弄官员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没想到却害怕骑马?” 孟龙心下还是有些害怕,嘴犟道:“那不一样,这马我没有骑过,但跟着我们老板,打家劫舍的事儿我们都干过。” “况且那些只是贪官,我捉弄了也就捉弄了。” 房景毓却沉声道:“鲁莽。当日我也在列,若不是我提前发现,恐怕也跟他们一样了。” “你可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坏人,你这样做,自己是痛快了,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好官?” 孟龙不说话了,半晌咕哝一句:“除了恩人你之外,天下还有好官吗?” 花小婵接话道:“怎么没有,只是你没有遇到而已,我们认识的人都是好官。” 孟龙双眉一挑说道:“恩人,你收我为徒吧,就算当不了徒弟,我能跟在你身边当一个奴才也行。” “我在这里无亲无故,能跟着恩人你出去见见世面,也算不枉此生。” 房景毓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 第八百零三章两人相见 不过是两炷香的时间,三个人就到了一个深山里的庄子上。 如果没有人带路,很难会被人发现。 到了庄园外面,房景毓下马之后就去接花小婵,孟龙等了一会儿,房景毓直接准备进门,压根就把他给忘了。 他只能自己从马上滚了下来。 一进去,房景毓就发现里面有很多人,院子里还搭有帐篷。 房景毓大概扫了一一眼,差不多有三百多人,这些人里有老有少,晚上也全都睡在这里。 好在庄园够大,晚上大家休息的时候挤在一起,倒是也不冷。 “主子,人我带来了。” 孟龙风风火火的跑了进去,刚进门就朝里面大喊起来。 周易在里面听见动静,立即往外走,片刻后,两人在门口相遇。 目光对视,两人皆微微一笑。 “房兄!” “周兄!” “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你还好吗?” 房景毓第一时间注意到周易的变化,眼前的周易跟以前那个放荡不羁的贵公子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自打周易离开京城之后房景毓一直在周府等他回来,还有孙茂然。 每次几人聚会的时候,都会提到周易。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房景毓未免思绪起伏。 花小婵观察周易的面色,发现周易神情憔悴,像是生过一场大病。 周易做了个请的手势,“房兄,里面请!” 房景毓跟在周易身后进了屋子,进去之后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 除了一张简易的桌子外,连个一椅子都没有,只有两条板凳。 周易坐在其中一张凳子上,请房景毓跟花小婵坐在另一张凳子上。 良久三个人都没发一眼,半晌周易从跟进来的孟龙说道: “有客人远道而来,你还不快去斟杯茶?” “是,主子!”孟龙应了一声高兴的下去了。 一会人就提着一个茶壶进来,另一只手里拿着两个粗陶碗,也并无茶叶。 房景毓与花小婵看着有些心酸。 最后还是周易先开口,“让你们看到我这么落魄的样子,十分抱歉。” 房景毓此时心境已经平静了下来,“这两年的时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可以说说吗?” “为什么不回京城?” “我一直在京城等你,临走时,你说要去海外游历,怎么又到了这里,而且看你的样子,似乎过的并不好?”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肯给我写封信!” 房景毓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话音落下,周易低着头酝酿着说词,想着要从哪开始说。 孟龙忍不住开口道:“恩人此言差矣。其实在雪灾之前,我家主子靠着倒卖粮食,成了山东首富。” “只是后来那个姓霍的贪官来了之后,我们才变成这样的。” 房景毓看着周易,“原来是这样,你们放心,我此次前来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周兄可还记得李业,先前霍渊领旨前来赈灾的时候,皇上便早有预料,因此让李业也暗中跟了来……” 房景毓说着看向门外,他怕这些暴民之中有人心怀鬼胎。 周易明白了房景毓的意思,对孟龙道:“你出去守在门外,不准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孟龙虽然十分不想出去,但一想到两人可能要商量大事,于是就百般不舍的转身出去了,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孟龙出去之后,周易就把自己离京之后发生的事情捡一些重要的全部告诉给了房景毓。 房景毓知道周易这个人喜欢游历天下,只是没想到他会经历这么多。 花小婵此时说道:“我看你像是身体不太好,不如让我先给你把一下脉。” 周易确实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力不从心,胸口也总是会隐隐作痛。 “那就劳烦小婵姑娘了。” 说着,眼神打量了花小婵一眼,笑道:“两年没见,小婵姑娘越发出挑了,一开始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好看了!” 说着又道:“我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好像还不到十岁,如今有十五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房兄,我也好吃杯喜酒?” 花小婵抬手搭在周易的脉门上,听他说了这么多,赧然笑道: “这个还不容易,你跟我们回京,喜酒自然少不了你的。” 周易笑了一回,然后说道:“我走的时候房兄还没有考试,如今都当上钦差了,看来皇上很看重你。” “不知现居什么职位,做了几品官了?” 房景毓道:“不值一提,不管我现在做了什么官,我们都还是朋友。” “周易,你跟我们回京吧!” 周易抿唇笑了一下,“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霍渊等人贪墨了他的粮铺跟土地,但他原先赚的银子都存在了周家的银号里。 如今这些人的吃喝,花的都是他以前挣的钱。 如果他一走,这些人怕是就要挨饿受冻! 房景毓方才话说了一半,此时继续道:“这个你可以放心,等我的事情办完之后,朝廷就会有新的旨意下来。” “我来之前皇上已经下令,命李业担任平东府知府一职,李业的为人想必你也清楚,他绝对不会让这里的百姓挨饿。” 周易听房景毓如此说,就放心了,然后问房景毓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若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房兄尽管提。” 房景毓刚准备开口,却注意到花小婵皱了下眉,似乎周易的病情有些不容乐观。 房景毓便有些紧张的问道:“如何?周兄得的是什么病?” 花小婵如实说道:“周公子脉象虚浮,似乎是受过很严重的内伤,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至今体内还有淤血。” “若是不尽早医治,怕是……” 花小婵的话让房景毓皱起了眉,周易却看的很开,笑道:“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麻烦小婵姑娘了。” 花小婵看着周易,“你倒是还能笑的出来,你难道就一直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周易道:“担心有什么用,事情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的,人也终有一死。” 第八百零四章任务完成 花小婵给周易施针迫使他吐出体内郁结的血块,又喝了一碗茶,这才觉得好多了。 房景毓把此次来山东的真正目的告诉给了周易。 周易听了说道:“要说证人,那我也可以称为证人了,我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这事儿我也有发言权。” “正好你把我连那些证人一起押进京,等见了皇上,我自有话说。” 房景毓低头细想了想觉得周一的话在理,于是两人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计划,房景毓虽然不舍,但也只能起身告辞。 房景毓走后,周易叫来孟龙,让他代替自己照顾这些暴民,随即又从里面挑选了几个冤屈大的,跟他们商量了起来。 几人听说要进京面圣,想也不想就一口应了下来。 周易见他们神情激动,就说道:“只是有一点,霍渊是太后的人,到时候若是太后执意要将我们问斩,皇上怕是也拦不住。”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周易话音落下,一对老夫妻说道:“我们早就想清楚了,他们霸占了我们的女儿,打死了我的女婿,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报这个仇。” “反正我们夫妻俩也不想活了,生死有命。” “对,要不是还没有看着那贪官得报应,我们早就一头碰死了。” 周易见他们神情激动,一口应下,视死如归,十分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 他来这里之后认识了几个朋友,其中一个十分不幸的死在了牢里,年纪轻轻生命便止步了,未免叫人悲伤。 他们说的对,这个仇不能不报。 房景毓不便行动,霍渊如今已经带着贪墨来的大批金银打道回府,此时恐怕已经在府中享受了。 等到了天黑之后,周易便带着几个人找到了李业口中的寺院,那几个证人的藏身之地。 他们一开始还不信,直到周易提到了李业的名字,他们几个才信。 这些人中有的以前是在衙门办事的主簿,还有一些小吏,曾经帮着霍渊暗中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因为看不惯霍渊的所作所为,所以现在专为证人,举报霍渊等贪官。 转天郑玉就接到消息,说是找到了暴民的位置,郑玉二话不说立即点齐兵马前去围剿。 房景毓推脱身子不舒服,并没有跟着前去,到了傍晚,郑玉兴高采烈的押着暴民回来了。 一回来见到房景毓就说:“我还以为这帮暴民有什么能耐,结果还没动真格的,他们就主动投降了,让我给压了回来。” “咱们明日就可以回京复命了。” 房景毓只是笑了笑说道:“那就恭喜郑校尉旗开得胜,到时候回了京,太后说不定还有重赏。” 郑玉听了心里十分受用,当下就说要摆酒好好庆祝一番。 房景毓却脸色一沉,说道:“明日就要启程回京,郑校尉还是得谨慎点为妙。” “别喝多了,他们再趁机跑了!” 郑玉一想也是,于是就暂且按捺住了,早早的便去休息了。 他一走,房景毓便吩咐将士道:“这些人还要活着押送京城交由皇上跟太后亲自发落,一定要好好照应,若是他们出了事儿,上头怪罪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将士们也怕被责罚,对抓来的暴民态度总算是好了些,最起码不再棍棒伺候。 等所有人都退下去之后,花小婵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手腕上挎着一个大篮子,走到关押暴民的囚牢前。 大部分暴民身上都带着伤,一天没吃饭,他们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花小婵揭开篮子上盖着的白布,里面是一篮又香又软的春花饼,这些都是花小婵亲自做的。 足足做了大半天。 面里面还掺了不少鸡蛋,看起来黄橙橙的非常有食欲。 她把整整一篮子饼分给里面的人,又拿出一壶水和几个陶碗来递给他们。 “真是委屈你们了,你们慢慢吃,不够还有。” 主簿看着花小婵,闻着手里香喷喷的饼,眼角有些湿润,“我们早就该醒悟了。” “我们要是早一点想明白,不助纣为虐,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受害。” “姑娘,谢谢你的饼,这饼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的饼。” 花小婵看着他们道:“人生在世,只有问心无愧,就能吃嘛嘛香,就是晚上睡觉也能做个好梦。” 众人纷纷点头,对花小婵道谢。 花小婵看向周易,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药罐,从里面倒出一碗药来,递给周易。 “昨天离开之后我就去药铺给你抓了药,早就熬好了,你快趁热喝了。” 周易此时衣衫褴褛,跟叫花子差不多,胸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让人知道他曾经也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也沦为了阶下囚。 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周易喝完药,刚把碗递给花小婵,就有一队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 “喂,干什么的……哦,原来是花姑娘,这么晚了,不知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花小婵淡定从容的收拾好碗筷,弯起月牙眼,笑道:“我只是看他们太可怜了,给他们送些吃的。” “大家都是百姓,我也是,你也是,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能帮一点是一点,你说呢。” “花姑娘说的是,说的是。” “那就请你们也不要为难他们,也深了,我走了,明天我再给他们送饭来。” 花小婵说着丢给几个士兵一个眼神,随即挎着篮子走开。 第二天一早,队伍就出发了,没想到在出发前孟龙竟带着一个姑娘天不亮就找到军营里来了。 一开口就说要找房景毓。 “去去去,钦差大人哪里有空见你们,我们忙着呢,赶紧走。” 守门的将士不耐烦的挥舞着手臂想要把孟龙给赶走。 孟龙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放人进去,孟龙急的直接想大人,不过到底是被身边的姑娘给劝住了。 “龙哥,要不我们到旁边等着,等人出来我们直接冲过去找他们就行了,想必你说的那个恩人,绝对不会对我们坐视不理。” 孟龙一想,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于是就远远的蹲在军营前。 见小碧冷的有些发抖,就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 第八百零五章想好了再说 天刚亮,队伍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京。 照就是房景毓与郑玉骑马走在前面,刚出大营,孟龙就斜刺里窜了上来,立即被士兵给拦住了。 他远远的朝房景毓招手:“恩人,带我一起,你要是不带我,我就跟在你们后面一路走回去。” 房景毓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说道:“你要跟便跟,大路朝天,你想去哪,我也管不着。” 说着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孟龙一听,喜不自胜,他就当房景毓答应了。 一旁的小碧姑娘却为难起来,“龙哥,我们真的要这样走回京城吗,我恐怕……” 从这里进京,最起码要走上五六日,她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走到京城。 而且到了京城之后,对方要是还不答应让他们跟着,那他们岂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孟龙却笑着说道:“你要是走不动了,我背你,等到了京城,他们就是不留我们,我们靠着自己的双手,难道还能饿死。” “我早就听老板说过,京城遍地都是黄金,只要你肯努力,绝对能赚到钱。” “要是继续待在这里,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还不如趁着年轻力壮出去闯一闯。” 小碧紧抿着唇,她看的出孟龙是势必要出去的了,自己如果不跟着他去,可能将来就会后悔。 若是孟龙以后在京城立稳脚跟,见了世面,还能记得她是谁吗? 队伍已经快要走远,孟龙没有给小碧过多考虑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就跟了上去。 指着前面的士兵说道:“你看他们也是走路,我们绝对不会被落下的,还有我们的恩人就在囚车里,我就是为了报恩,也得跟着。” “哪怕是到了京城,吃糠咽菜呢,不,哪怕是饿肚子,有些事情也是要做的。” 他见小碧神情有些失落,频频回头,就说道:“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留恋的了,难道你还想回去嫁给比你大几十岁的老头子 吗?” 小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就是死也不会嫁。” “我只是从来没有去过这么远的地方,打小我就在这里长大,我不知道出去了会怎么样,会不会比现在好。” 孟龙拉着她咧嘴一笑,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怕什么,不还有我陪着你,但凡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他用手指着前方马背上的花小婵说道:“你看那小姑娘,年纪还没有你大,人家就已经跟着恩人开始走南闯北了。” “她能够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小碧顺着孟龙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花小婵骑在马上,身姿灵动,想到昨天她来庄园的时候,她也曾远远的扫了她一眼。 当时花小婵跟恩人站在一起,两人是那么的般配,恩人每次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个时候她在想,只要能够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就算吃再多的苦,她也愿意。 “龙哥,从此以后我就只有你了,你以后千万要对我好,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只能去死了。” 孟龙牵着她的手,灿然一笑,“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要你,走吧,别待会儿跟不上了。” 小碧脸一红,任由孟龙拉着他跟在队伍后面行走。 “那姑娘应该心地很善良,到时候恩人要是收下我们,我就是给她做丫鬟也愿意。” “我们一起伺候他们。” 孟龙点点头,“正是这个理。”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门头赶路,大概走了半日之后,队伍开始停下歇息,军营里的火头军开始打水生火做饭。 花小婵拿着药罐,在河边架起石头,准备继续给周易熬药。 她刚把石头给垒起来,准备去捡一些柴火,小碧就抱了一捆柴过来。 “姑娘,让我来吧,我是个粗人,这种活我都干习惯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花小婵看了她一眼,笑着让开,两个人坐在石头上边看火便聊了起来。 花小婵见小碧五官端正,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属于那种耐看型。 跟孟龙两个人倒是很般配。 花小婵首先开口:“你们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们,难道待在家乡不好吗?” 小碧一开始紧抿着唇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道:“我爹娘死的早,我就住在叔叔家,他要把我嫁给本地的一个财主,一个年纪都能当我爹的人,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 “如果我继续待在这里,迟早会被我叔叔给抓回去,他是个赌鬼,还喜欢喝酒,一喝酒就打人。” “又一次他喝了酒,还想对我……对我……总之,我留在这里没有好日子过,而且龙哥他非要跟来,我这辈子发誓要跟他在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 花小婵听了微微有些动容,是啊,若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那如果到了京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小碧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花小婵大概也明白了,笑着说道:“不如这样,你要是不嫌弃就跟了我吧,我家里虽然不是很大,但日子倒也过的丰衣足食。” 小碧一听,猛然抬起头来,花小婵说的,跟她心里想的一样。 这一路上,她一直担心自己到了京城之后没有落脚之处,现在好了。 她立即给花小婵跪了下去,“多谢姑娘收留,小碧愿意留在姑娘身边,当牛做马伺候姑娘。” 花小婵连忙把人扶起来,“你可千万别跪,这可折煞我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能帮的也就帮了。” 小碧心下感激不尽,随即张了张嘴,对花小婵道:“姑娘,你能不能跟恩人求求情,让他收了龙哥?” “你们别看龙哥大大咧咧,但他为人真的很好,也很仗义,要不是他,我可能就没那么容易逃出来。” “他是真的想拜恩人为师。” 花小婵听了,笑了起来,“你放心,你们的恩人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小碧一听,整个人欣喜起来,就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孟龙,花小婵却叫住她。 说道:“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他虽然可以收留你们,但却绝对不会收孟龙为徒,他这个人是从不收徒弟的,谁求情都没用。” “不过……” “不过什么,姑娘快说。” 花小婵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孟龙真的愿意,可以给他当个手下。”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一直拒绝的人,若是孟龙刚才没有跟上来,这件事也就算了,可既然你们跟到了这里,若能一直坚持到京城,他可能会考虑。”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跟你们说明白,当他的下属可不容易,随时都可能会没命。” “你们再仔细考虑考虑,若是不能接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为了不让你们白跟这么久,我会给你们些银子,你们可以拿着钱去做点小生意。” 花小婵说着,起身,“要熬好了,你们自己去商量去吧,若是商量好了,拿定主意要跟,再跟我说,我再帮你们求情。” 花小婵说完,端起药罐离开了。 房景毓是要做大事的人,跟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要把命拴在裤腰带上,随时做好赴死的准备。 便是她,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要能跟房景毓在一起,死又算的了什么。 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普通人,却的只是有勇气的人。 第八百零六章萧复出现 小碧听了花小婵的话立即把这话告诉给了孟龙,孟龙听了想都没有想,直接找到花小婵。 “姑娘,我孟龙自打出了家乡就从没想过再回去,还请姑娘替我说说情。” 花小婵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是劝不回的了,“嗯,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替你说这个情。” 花小婵找到房景毓把孟龙的事情说了,房景毓笑了笑说道: “你开这个口我自然要答应,那就让他跟着吧,小碧就跟着你好了。” 花小婵见房景毓答应,就把消息告诉给了孟龙,孟龙亲自到房景毓跟前道谢。 几日之后,一行人就回到了京城,房景毓把人安顿好之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立即就回京复命。 “启禀皇上,现在人证物证已经俱全,可以抓捕霍渊了。” 萧启承当即下令,“好,来人,传古刖进宫!” “麻烦房爱卿写一道缉捕圣旨。” “臣,遵旨!” 房景毓提笔连想都不用想,快速写好了抓捕圣旨。 皇上看了圣旨,直接传刑部尚书进宫出具缉捕文书然后命令古刖立即带人把霍渊的府邸给团团围住。 连夜抄家,抓人!! 等到太后得到消息,霍渊已经被关进大牢之中,太后刚要发问,皇上便将一概证人与证据摆在了太后面前。 逼的太后不得不亲自下旨斩了霍渊,给山东百姓一个交代。 霍渊伏法之后,萧启承又命古刖立即带兵去将此次涉事的山东官员全部抓起来,押往京城受审。 同时又命早就准备好的李业尽快上任。 临行前房景毓与李业促膝长谈。 “你此次前去,任务颇重,一要安抚民心,二要鼓励百姓进行灾后重建,三要带领百姓安居乐业。” 说完,又道:“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此人是平东县的县丞廖永祥,也是一个胸怀大志之人。” 房景毓第一天到达山东的时候就留意到了这个人,之后又命季云去大厅,得知了廖永祥的为人。 廖永祥与平东县已去世的县令乃是莫逆之交,县令死了之后,他一直愤愤难平。 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替县令伸冤,就是房景毓去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看见郑玉跟那些人有说有笑,有些寒心。 就打消了念头。 不过房景毓却留心到了他。 李业道:“说起此人,我倒是有些印象,只是那时我一心放在霍渊身上,并没有太过留意。” “如今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是会留意。” “只是霆哥儿还要麻烦你跟小婵帮着照顾了,我这一去可能就顾不上他,还是把他留在京城由你们照看我比较放心。” “子业放心,一切有我!” 第二天一早,房景毓把李业送到城门,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 “霆哥儿在这里一定要听你房叔叔的话,父亲倘或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的。” 李宣霆非常懂事:“父亲放心,我现在能照顾好自己。” 李业眼眶忽然湿润了起来,翻身上马的时候,身上少了年少时的轻狂,多了丝悲凉。 房景毓带着李宣霆回到府中,花小婵已经在摆饭了,饭桌上现在每餐必不可少沈大娘做的花馍。 一个花馍差不多比一个人的脸都大,花小婵倒是能一次吃下一个,房景毓胃口一向很轻,吃一点就饱了。 所以每次都是大家分着吃,还好府中人口多,倒是也不浪费。 小碧跟着花小婵当了花小婵的婢女,不仅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几百文的例银可以拿,比她在乡下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跟孟龙到了京城不到一个月就分开了,孟龙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她一概不知。 就是有时候问起,孟龙也都瞒着她,就说只管让她放心,将来干的好了,会有好日子过的。 话里话外一直说自己没有跟错人,房景毓果真是干大事的人。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又到了暑热,房景毓也从吏部侍郎,升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原先的兵部尚书因为那件事已经被革职了。 既然已经得知兵部尚书被人威胁,皇上自然是不会再留着他了。 失踪了快一年的萧复忽然回来了,花小婵在街上偶然碰见就说要请萧复来府上吃饭。 “这么就没见这是去哪了?” 萧复道:“淮南王病重,太后开恩,让我回去看望看望。” 花小婵听了说道:“走的时候也没见你跟我们说一声,既然今天撞见了,不如来家里吃顿便饭吧。” 萧复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府上,花小婵发现房玉良也来了,于是笑道:“以前也没见你来这么勤,先到倒是天天往这边跑。” “有吗?”房玉良挠了挠后脑勺,“我以前不也经常来看望你们,那是你以前没注意。” “小婵姑娘,我来吧!”沈玉珍此时听见声音从厨房那边过来,伸手接过花小婵手中的篮子。 顺便看了一眼房玉良,问道:“今天我们吃什么?” 花小婵道:“我买了螃蟹,今年的螃蟹个头特别大,你拿去蒸了。” 沈玉珠应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厨房,花小婵回头看房玉良,正呆呆的看向厨房门口。 于是抿着唇笑了笑说道:“人都进去了,还看呢。” 说着把人一推,“她一个女孩子家,捆不好螃蟹,你还不快去帮忙。” 回头见萧复还站在院子里,就说道:“厨房油烟大,我们去园子里坐坐,我给你沏杯茶。” 两人一同往园子里来,花小婵命丫鬟秋月与小碧两人赶紧捧点心跟茶来。 花小婵让人又提来一个红泥小炉,亲自煮茶,然后递给萧复一杯。 今日萧复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衣衫,倒是跟茶碗里的茶很配。 “淮南王可还好??”花小婵问道。 萧复手顿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大概还能支持些日子,已经请了御医诊治了,暂时无碍。” “我听说你们帮着皇上办了一件答案,太后没有为难你们吧?” 花小婵道:“这个倒是没有,还得多亏子毓他思虑周全,太后就是想要惩罚也没办法。” 萧复又道:“我听说皇上一直命房兄追杀去年皇宫发生的青楼灭门案,不知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哪有什么进展,所有的线索查到最后都断了,那个人又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觉得你们可能调查错了方向,或许可以从……呃……” 萧复话未说完,忽然用手捂着胸口,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第八百零七章吃螃蟹不吃螃蟹 花小婵见萧复像是身体不舒服,就说要替他瞧瞧,萧复脸色却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神色显得有些不太好。 “没事儿,可能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歇歇就好了。” 花小婵以为萧复可能是因为淮南王的身体操心,所以比较累而已,于是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我看你像是气色有些不好,还是应该多注意些身子。” 花小婵说着似想起什么来,高兴的对萧复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周易回来了,我想你肯定很高兴见到他?” 萧复笑了笑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几年他都跑什么地方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他人呢,现在在哪?” “他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就去了园子,又把先前丢的东西全部都重新打理了起来,可能应该快忙完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一会儿秋月过来说房景毓回来了,前厅也准备摆饭。 两人就起身穿过游廊往前边来,到达前院的时候,房景毓刚换好衣服出来。 见到萧复目光平静的说道:“萧小侯爷,好像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做客?” 两人边说边往前厅走,花小婵紧随其后,吩咐秋月道:“你再后面的屋子再摆一桌,今日让良哥儿跟子瞻还有阿依娜他们全都在那吃。” 小碧不解问道:“平时不都是一个桌子上吃饭,今日怎么要分开吃?” “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花小婵笑道:“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今日府上来了客人,大人要喝酒,他们一块儿上桌岂不无聊。” “所以还是另外摆一桌的好。” 小碧听了就笑着说道:“这要是在我们乡下,大人跟小孩都是一人端着一个碗蹲到外面墙根地下吃,大家说说笑笑的也热闹。” “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呢。” 秋月在旁边掩嘴笑了起来,一拉小碧,说道:“咱们家也就罢了,主子们都比较随和,这要是在别人家,规矩还多呢。” “咱们快走吧,待会儿忙完,我们也好吃饭。” 前面房景毓已经与萧复来到了正厅,萧复把刚才说的话又跟房景毓说了一遍。 只是中间总是时不时地出神,每次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偏偏话到了嘴边又不说了。 眼睛里也总是擒着一股说不清的光。 当得知房景毓现在已经升了兵部尚书,神情像是一松,又透露着某种无奈。 “恭喜房兄,想不到这么快你就做到这个位置上了,真是年轻有为,不像我,只能像现在这样混日子,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亦或者,他还有没有未来都不可知。 这具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操控了,今日也只是他累的睡着了,所以才能轮到自己做主。 这段时间他去做了什么,他确实一点也不知。 他只是有一种预感,不久之后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太了解孟尝的性子了,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永远都在谋划一场游戏。 喜欢把别人的生死操控在自己手上。 两人说着来到前厅,互相让座,彼时,饭菜已经摆好,花小婵又让人拿出一壶好酒来。 “这螃蟹是今年的新蟹,我特意挑的,还有这杏花酒配着着螃蟹吃再好不过了,小侯爷你快尝尝。” 说着亲自拿了一个螃蟹放到萧复面前的碟子上。 萧复看着螃蟹却笑着说道:“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吃螃蟹过敏,看来这个美味我是无福消受了。” 花小婵一怔,皱起眉头道:“不能吧,我记得前年也请你来家里吃过饭,那个时候也是吃螃蟹,你可是吃了好几个呢。” 萧复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滞,像是想不起来有这回事儿,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再一次忽然用手捂着胸口。 “小侯爷,你没事吧?” 花小婵见萧复不答话,又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儿。 她想要靠近查看,萧复此时却缓缓的抬起了头,神情神情再次恢复了平静,好像方才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眼神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却又让人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如果说方才的眼神是温柔沉静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世故精明,只是被他掩藏的很好。 微微一笑,萧复面色如常,“我没事,可能是这几日在路上笨忙没有休息好。” 花小婵问道:“真的不用我给你把把脉吗?” 萧复摇了摇头,望向花小婵,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炙热,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被人看见。 “多谢小婵姑娘关心,我真的没事,不要因为我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他看向面前的桌子,“这螃蟹个头这么大,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花小婵:…… “小侯爷,你方才不是还说你好像不能吃螃蟹,这怎么又……” 萧复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哦,我方才只是想给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开始吃了起来,他吃的慢条斯理,动作非常优雅,吃完之后,等了还一会儿也没见他人有什么变化。 花小婵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今天真被你给下了一跳,既然你喜欢吃,那就多吃几个。” “还有这酒,是我自己酿的,你多喝几杯。” 说着提壶给萧复斟了一杯酒,纤细的手腕在萧复眼前一晃,眸子里有一瞬间的沉迷。 花小婵倒完酒之后坐回到了座位上,萧复的眼神还一直盯着她。 咳咳~ “我敬小侯爷一杯!” 房景毓把萧复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明显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此时脑子在飞速旋转。 他在分析,辨别,看看到底是什么变了。 等到几杯酒下肚,房景毓就说菜有些凉了,让花小婵把菜再去热一热。 现在是炎炎夏日,菜怎么可能会凉,不过房景毓既然这么说了,花小婵也就只能去办。 只是她刚离开,房景毓就跟了上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小婵听了,一脸惊诧的抬起头来看着房景毓,面露不解! 第八百零八章要成婚了 花小婵重新热好菜端过来,在跟房景毓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后,抬起头朝萧复看过去。 眉心微微一热,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她记得上次看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 难道是哪里出错了? 花小婵又看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她又看向旁边的丫鬟秋月,秋月的个人经历全都出现在她面前。 看来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这么说萧复这个人确实有问题。 两人不动声色的吃完饭,送走萧复之后,花小婵就把她看到的情况告诉给了房景毓。 “一开始你总是说萧复好像有问题我还不信,现在我总算是信了,不过他今天的行为有些奇怪,真是让人看不懂。” 房景毓道:“以后防着点就是了,只要他做的事跟我们无关,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花小婵道:“明天我们去看望周易,顺便再去院子里逛逛。” “好!”房景毓看着花小婵,眸子里的光润润如玉,“小婵,今天我看见皇上给安平公主还有沈锦修赐婚了,好像连两人成婚的府邸都选好了,你说我们要不要……” “要什么?” “对,要送礼,你说他们成婚,我们该送什么好。”花小婵托着下巴想了想,“要不我送给他们一副《百子千孙图》” 房景毓却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什么送礼,我说的是,我们要不要也成婚?” “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花小婵脸一红,扬起脸,“那要不,等他们两个成婚之后我们再办婚礼,总得回家跟老人说一声吧。” 房景毓笑着把花小婵揽入了怀里。 一时韩永晏过来说起许院判的病情,怕是不能好了。 “我师父说他自知时日无多,所以临走前还想见一见老朋友,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房景毓听了就说道:“这有何难,我会亲自回豫中一趟,把老爷子给接过来,正好顺便把大家都接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向花小婵,看的花小婵有些莫名其妙。 房景毓带着花小婵去见周易,就说要离京几天,周易得知他们要回去,就说也跟着一起回。 “我也很久都没有回去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去看一看。” 于是第二天房景毓就去跟皇上请了假,当天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准备第二天就走。 花子瞻与阿依娜也要跟着去,花小婵没有同意,花子瞻却说他们不在,待在这里无聊,要跟阿依娜住到园子里去。 花小婵一想也好,那里清净,也有利于读书做学问,就让他们去了。 本来只想两个人回去的,谁知陈墨云忽然开口,说也要回去一趟。 花小婵与房景毓也不知他为什么还会想着回去,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了,那就多带上他一个也无妨。 四个人骑马,晓行夜宿,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就到了豫中,房大娘见到他们回来,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怎么这个 时候忽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娘也好有个准备,你们这样忽然回来,倒是吓了娘一跳。” 杨红梅与张瑞兰不住的打量花小婵,“哎呦,这是小婵吧,都长这么高了,这模样,简直是万里挑一,我们都快不认识了。” “快,快,屋里请。” 房景毓与花小婵被让进屋子里,花小婵眼睛巡视了一圈没看见韩老爷子,就问道: “我阿翁呢,他去哪了?” 沈大娘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张瑞兰就忍不住道:“韩老现在在镇子上开了个医馆,专门给人看病,晚上才会回来呢。”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张瑞兰道:“好消息就是,你们不在的时候,娘跟你阿翁他们已经住到一起了,办了婚事,坏消息就是,大姐儿没了。” 花小婵听闻房香兰死了,心下叹了一回,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外头,房石铁跟房石铜正在往家里卸东西,全都是离京的时候,花小婵买的京中的特产。 张瑞兰拉着花小婵询问房玉良的情况,此时张瑞兰的另一个孩子跑了过来,有四五岁了。 过来之后,有些怯怯的躲在张瑞兰身后,劝了好半天,才肯开口就一声叔叔跟婶婶。 想当初他的名字还是房景毓给取的呢,花小婵抓了一把果子给他。 房良娣身高也窜了一大截,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站在房大娘身边,正不时地拿眼偷偷的瞧陈墨云。 陈墨云跟几年前一比更加英俊了,脸部轮廓线条流畅清晰,下颌骨精致完美。 眉骨高眉眼深邃,鼻子高挺立体,鼻头圆润微翘,眼角尖而细长,眼尾微微上扬,面如冠玉。 只是陈墨云自打到了豫中地界开始就一直像是在发呆一般,好像心里藏着许多心事。 并不曾留意房良娣的举动。 花小婵就说明日要去祭奠一下大姐儿,房大娘道:“没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虽然想起来还是会伤心难过,但到底没有一开始那么心疼了。” “你们既然回来了,就在家多歇几日。” 杨红梅却在这个时候问道:“你们还没说呢,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回来了,可是有事儿?” 花小婵刚要说是回来接韩老爷子进京,房景毓此时忽然开口道:“我打算跟小婵成亲,因为我的朋友都在京城,所以这次回来是想先定亲,然后接你们去京城,把婚事给结了。” 房景毓一句话说完,面上虽没什么,心脏却早已开始砰砰砰的跳动起来。 这件事他早就想说了,先前一直在等花小婵长大,现在他认为是是时候了。 房大娘几人听了,全都高兴不已,“好好好,我们房家确实还欠小婵一个婚礼,那就尽快把这件事给办了。” “老大、老三,你们赶紧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越快越好,一定要拣好的来,去镇子,不去县里最好的首饰行,打一副最好的头面收拾……” 房大娘一脸吩咐了好些东西,又是让准备这,又是让准备那,又是吩咐写帖子,又是吩咐请先生,一家人忙活开来。 脚都不沾地。 “房家现在不差钱,不管什么都拣最好的,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第八百零九章当年 晚上房大娘让人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来招待房景毓跟花小婵。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诉说着这些年他们不在的时候家里跟村子里发生的各种事儿。 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热闹。 除了张瑞兰膝下添了一个孩子之外,还有周八妹的孩子,杨红梅也生了一对双胞胎。 房石铁跟房石铜都是踏实能干的人,贪官那件事过后,房大娘用房景毓每年让人给捎回来的银子又置办了许多田产。 现在他们已经不干活了,只管收租,镇子上还置办了铺子,酒馆,绸缎庄,茶行,就是医馆也开了有七八家,全都是韩老爷子管。 就是家里的房子也比从前扩大了两三倍,镇子上跟县里也都添置了房产。 要不是房大娘说怕两人回来找不到家,也都搬到城里去住了。 这里就留作庄园,叫管事的看着就行。 就是家里的老婆子,丫鬟小厮也买了二三十个,每日伺候着。 现在房家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家族了,日子越过越好。 “娘,阿翁,小婵敬你们一杯。” 他们结合的时候,两人都不在家,花小婵此时借着这顿饭,给两个各敬了一杯酒。 大家一直聊到很晚才散,花小婵与房景毓一路劳累也都想早点休息。 不过吃的东西太多,两人就在院子里走走,打算消化消化。 忽然看见陈墨云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花小婵就走过去说道:“怎么今天也没见你怎么吃东西,没胃口??” 陈墨云收回视线,看向两人,忽然说道:“我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你想带我们去哪,不如明日……” “不,就现在!!” 陈墨云态度很坚决。 花小婵与房景毓对望一眼,“好,去哪里,远不远?” 陈墨云已经开始朝门外走,两人只好跟上。 陈墨云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远,很快就到了。” 因外面天太黑,花小婵就让人打了两个灯笼过来,房良娣此时追过来道:“这么晚了,你们这是要出门,去什么地方,我跟你们一起去?” 陈墨云看着外面的黑暗,闷声说道:“你不能去!” 房良娣抿了下唇,“为什么我不能去,云哥哥,你,你是不是嫌弃我?” 房良娣双手捏着衣角,虽然她现在是大姑娘了,身份也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变成了主子,可她还跟小时候一样,第一眼看到陈墨云的时候,心里眼里都是他。 此时这话终于问出了口。 而陈墨云神情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我为什么嫌弃你,你说这话好没道理,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回来。” 然后又对房景毓还有花小婵说道:“我们走吧!” 说着从下人手里接过灯笼,抬脚朝外面走去。 花小婵冲还傻站在那里的房良娣道:“如果你奶奶问起,你就说我们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叫她们不要担心。” 天上一轮峨眉月挂在树梢,月光如白纱洒下来,笼罩四野。 花小婵手里打着灯笼与房景毓并排而行,跟在陈墨云身后。 片刻后,房景毓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径深深的皱起了眉。 “云哥儿,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花小婵此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虽然月光很暗,但是等眼睛适应了之后,周围的轮廓依旧可以看清。 “云哥儿这好像是去房家祖坟的路,你这是……” 陈墨云停下脚步,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道:“我……不叫云哥儿,我叫房石木。” “房家的排名是木金石玉 昌永长乐,我爹是房金策,我阿翁是房木青,我娘是田小娥。” “这个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记得我娘这个人,因为知道她存在的人都死了,当然,还有我娘,她也死了。” 陈墨云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他的前面就是房家的祖坟,祖坟下有一间石室,他就是在那间石室里出生跟长大的。 花小婵听完陈墨云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喝下去的那些酒此时也全部顺着毛孔出去了。 包括房景毓,聪明如他,也没有料到,他一直在找的人原来就在他身边。 房景毓正要再问,陈墨云又朝前走起来,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半山腰的那间废弃的庙宇,从暗道进入了石室。 陈墨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他用手摩挲着石室墙壁上的涂鸦,上面全都是他画的。 他其实三岁就开始学认字了,五岁就能够熟读四书五经,那是他在石室里唯一能够接触的与外界有关的事情。 从进入石室开始,陈墨云就坐在了田小娥的干尸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尸体。 随后跟两人讲起了他的点点滴滴,包括他所知道的一切。 剧情的发展跟房景毓推测的几乎一模一样,从房金策打房木青那里得知太子藏在这里的消息的时候,这份使命也就开始了。 与此同时田小娥悲惨的命运也开始了,这个女人从出生到死亡,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临时的时候让陈墨云离开石室,想去哪就去哪,总之就不要再想着回来。 她准备让石室里的秘密随着她的死一起烟消云散。 陈墨云也一直以为就这样了。 那天他第一次走出石室, 他看着外面的孩子成群结队的玩耍,看着一家大小其乐融融,眉眼之前全是好奇与天真。 看着街上卖的花花绿绿的东西,看着各种香喷喷的美食,全都是他没见过没吃过的。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要钱,他被人狠狠的欺负着,没有一天吃饱过,最后他就又回到了山上,与狼群为伴。 直到他看见了花小婵,而且他还认出了他! 花小婵以为那是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其实不然,当初田小娥带他回娘家。 田小娥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她们被娘家的人赶出来,在一个风雪夜,田小娥把怀里的孩子放在了一户人家门口。 她们躲在暗处,看见从一个小女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把孩子给抱了回去。 第八百一十章认不出来了 花子瞻是皇子的消息,花小婵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 房景毓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现在查到真相了,可跟当年事情有关的人全都已经不在了。 就算这件事是太后所为,他们也没有证据还太子清白,时隔多年,揭开花子瞻的身份只会给他惹来杀身之祸。 房景毓把事情跟花小婵一说,花小婵想了想道:“那我们不如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了,反正对于子瞻来说,当不当皇帝也无所谓,能够开开心心的过好日子,比当帝王好多了。” 房景毓道:“我也正有此意!” 三个人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他们在走之前,将石室的门给永久的封闭住了,这里的秘密不会再有人知道。 至于太子的印章,房景毓也放在了太子跟太子妃的身上,就让这印章随着两人长眠于此。 第二天早上,房大娘就带着杨红梅跟张瑞兰进城挑选聘礼。 房景毓跟花小婵回到居住了几年的房子,一切感觉都是那么的熟悉。 花小婵坐在廊下,看着爬满了整个墙面的蔷薇说道:“想不到我们几年不在,你当年种的那些蔷薇都开的这么好了。” 雪团蜷成一团趴在花小婵的腿上打着呼噜,花小婵用手撸着猫,猫的毛非常柔软,摸起来十分舒服。 房景毓道:“等老了,我们就回到乡下,过这样的日子。” “每天看你采了花插瓶,我给你画画,然后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花小婵脸颊一红,依偎在房景毓怀里,“所以你以后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逞强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嗯,遵命,娘子!” 花小婵听见前面传来房良娣的声音,抬起头问房景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认云哥儿这个弟弟,让他能够认祖归宗?” 房景毓笑着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说道:“你傻啊,如果跟娘说云哥儿是房家的人,那他娘的事情又怎么解释?” “石室里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花小婵却撅起嘴摇了摇头,“你才傻呢,娘不是说过,当年你爹是为了照顾你阿翁带来的那个外室,也就是你叔叔,所以才经常不回家。” “你娘不是也知道你爹买了个丫鬟的事情,你就照实说好了。” “就说你爹跟那个丫鬟日久生情,然后生下了陈墨云,后来你爹忽然病了,丫鬟死了,他就流落在王,直到最近才想起来。” “这不,一切都顺理成章吗?”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笑了笑,“这样说也行,不过有些地方却经不起推敲,希望娘她们不会往深处想吧。” 花小婵道:“嗯,这事儿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不如就等晚上大家都去休息了,你再把云哥儿带到房间跟你娘好好说。” 两人商量已定,房良娣这个时候走饿了过来,见了两人笑着说道: “我听村里的大人们说,男女即将成婚的时候是不让见面的,你们这样真不害羞。” 花小婵推了推房景毓:“没听见娣姐儿说的,不让见面呢,你还不快走?” 花小婵歪着头,羞红了脸看房景毓,房景毓却笑道:“管他们怎么说,我娘子难道我还看不得了。” 花小婵笑了笑,又问房良娣,“你方才在前面跟谁说话呢?” 房良娣道:“跟铁蛋他们呢,就是李长根的儿子,他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家跑,被我给骂出去了。” “老大不小了,还跟孩子似的。” “往我们家跑什么?” “还不是他爹老是在他耳边说我们家杀了他妻子,然后又夺走了他女儿,天天在村子里念叨。” “这几年人虽然快不中用了,越闹的厉害了,所以他儿子就记住了,天天往我们家跑,要人呢。” 房景毓道:“不用理那老货,好好的一个人被他糟蹋成那样子,谢尔木不追究,他就该知足。” 花小婵却问道:“李长根的那几个孩子现在在做什么?” 房良娣道:“能做什么,这不婶子你刚来的时候,出钱让房家的那三个叔叔种了油茶树,现在油茶树的生意可好了。” “他们三个不仅给自己各盖了一栋房子,还都娶了娘子了,儿子都有了,油坊也越开越大,村子里好些人都去他们家帮忙呢。” “铁蛋他们几个就在油坊当长工,这不听说你们回来了,就找上门来,要看他们的妹妹。” “我就说娜娜没有回来,他还不信,非要往里闯,好不容易被我给赶走了。” 花小婵道:“阿依娜现在过着跟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难为他还一直惦记着,让他见了又能怎么着。” “就他们家那能力,岂不是又把人往火坑里推!” “正是咧!” 三个人正说着,门外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原来是村子里的人听说房家要给房景毓和花小婵两人办喜事,都上门来庆祝来了。 大家都听说房景毓做了三品大官,在京城可威风了,因此也是为了沾光来的。 房景毓自然是不想出去见这些人,花小婵更不想,就让房良娣出去打发他们。 外面一直热热闹闹的,一直吵嚷着要见见两位新人,房良娣一直拦着不让见。 大家见房良娣拦门不让进,就说一些有的没的话。 “你这小妮子,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样没礼貌,姑娘家家的这样凶,到时候可嫁不出去。” “谁说她嫁不出去!”陈墨云打后面经过,听见这句话走了过来, “就算嫁不出去,也跟你们没关系!” 陈墨云往那一站,众人看了半天一时倒没有认出他来。 “唉哟,这小相公生的好俊俏,乍一看怎么觉得像是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来着。” “嗯,确实眼熟,这位小相公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怎么觉得他跟房家的那五相公长的有点像,房良娣,他是你们家什么人?” 房良娣见陈墨云出来替他说话,心里先喜了一番,掐着腰说道:“哼,枉费你们在村子里整天说李家长西家短的,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他是李阿婆的儿子,陈墨云啊!” 几位大娘听了,这才想起来,在仔细一打量,果真是云哥儿。 “前几年我们见他的时候他还瘦的跟什么似的,风一吹就能倒,如今竟长的这样俊俏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最后一颗丹药 几位大娘听说是陈墨云,又想到他哥哥陈阿生,眼睛里顿时放起了光。 尤其是邻居李大娘,秦秀芬,忙激动的走过来拉着陈墨云的手说道: “前几年你阿婆走之前可是我们家小娥一会在身边照顾,那次你哥哥阿生回来料理李阿婆的后事,他们两个撞见了,阿生还说要娶我们家小娥过门呢。” “怎么,他这次也没有回来?” 房良娣张口道:“李婶你这是又打什么主意呢,我们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秦秀芬说道:“这是大人的事儿你怎么能知道,何况当时你不在,这种事也犯不着跟你说。” 说着又转向陈墨云:“云哥儿啊,麻烦你这次回京之后跟你哥说一声,就说我家小娥还一直在家里等着他呢。” “眼看着小娥这丫头也有二十了,我也老劝她嫁人,可是她说了,除了你哥哥之外,谁都不肯嫁。” “如今好不容易把你们给盼回来了,你倒是帮着说说!” 陈墨云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他的事儿我管不着,你自己跟他说去。” 陈墨云说着转身就往里面去了。 “这孩子,我要是够得着,能说我能不说嘛,人家远在京城,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好往那么远跑。” 秦秀芬想要追上去,被房良娣给拦了下来,“婶子,我觉得这门亲事说不成,你想啊,小娥姐姐要真是嫁给了陈阿生,那以后你们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 “山高路远,或许一辈子都再见不着了呢,我觉得,还是让小娥姐姐别等了,让她找个人嫁了。” “再等就成老姑娘了。” 秦秀芬还想再说什么,房良娣已经开始赶人了,几位大娘就只好从房家出来了。 房大娘几人进城采办,一直到天黑才回来,一进屋就说道:“幸好有些东西,咱们铺子里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往别处去找,就是这金银首饰,镇子上没个像样的,明天还要去县城一趟。” 房景毓跟花小婵迎出来,家里的小厮正帮忙往屋子里搬东西,整整两车东西,搬了好半天才搬完。 “你们可千万轻点,有些东西可万别碰着了,嗯,这些东西放那边房间,对,一定要放好……” 房石金跟房石铜两人指挥下人井然有序的把东西从车上给卸下来。 晚上大家吃过饭,大家热热闹闹的又说到很晚,房大娘支持不住就说要先去睡。 房景毓示意陈墨云跟他一起过去,陈墨云起身跟在后面,到了屋子里,房景毓就让陈墨云给房大娘跪下。 “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跪啥,有什么话不能起来说。” 房大娘说着就要上前把陈墨云从地上扶起来,房景毓却扶着她坐回到椅子上,说道: “娘,他给你跪下是应该的。” 房大娘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房景毓道:“娘,你等我把话仔细给你说完,你就明白了。” 接下来房景毓把花小婵说的那些话,又添了些紧要的,跟房大娘说了。 房大娘愣了半天,似乎有些不信,房景毓就让陈墨云把脖子上面的玉佩给取下来递到房大娘手中。 “娘,我知道这件事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摆在面前。” 房大娘看着手里的玉佩,又把自己的那块拿出来一对比,果然,是一块玉石雕刻的。 这才信了。 “这……也算是好事儿,你父亲跟你娘都已经去了,既然如此,那你就认祖归宗吧,等办完了你哥哥的婚事,找个空,娘带你去列祖列宗面前磕个头。” 陈墨云给房大娘磕了个头,“多谢娘成全!” 若是年轻的时候,房大娘定然会心里不舒服,如今老了,也看开了,更何况陈墨云这孩子人品又好。 房家多他一个,也算是好事儿。 “都是一家人了,谢什么谢,不过……” “不过什么?” 房大娘又忽然皱起眉来,“老五,想必你也知道,房良娣一直喜欢云哥儿的事儿,你三嫂先前还找过我,说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两个。” “如今这云哥儿是我们房家的人,他跟娣姐儿不就成了叔叔跟侄女了??” “这要是娣姐儿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房玉良却说道:“这有什么,自古侄女嫁给叔叔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依我看,也没什么。” 房大娘听了,就问陈墨云,“云哥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不想娶娣姐儿?” “她打小就喜欢你,你也是知道的。” 陈墨云道:“我现在不想考虑儿女私情,我想先立业后成家。” 房大娘道:“也好,左右娣姐儿明年才及笄呢,晚两年也没什么。” 这边花小婵到了韩珩面前,跟韩珩说起许院判的事儿。 “昨天刚回来,太累了,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阿爷,你要不要回京再去见他最后一面?” 韩珩道:“想当年我们两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侧夜长谈,那个时候都觉得自己还年轻,没想到却走在了我前面。” “人啊,终究都有老的那一天,等你们定亲过后,咱们就走。” “越快越好!” 皇宫 苏念薇的孩子没了,她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整日也不见好,身子也越来越弱了。 像是要死了一样。 只是每次想到那两个人还活着,她就要死了,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甘。 方才她又把皇上给气走了,就因为皇上竟然找不到杀她孩子的凶手,凶手明明是郑婕妤。 皇上却不愿意相信。 就是郑婕妤害了她的孩子,郑婕妤跟花小婵是一伙的,所以她要报复她。 此时已经夜深,她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不知多少个夜里,她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今天也是一样。 忽然屋子里的蜡烛恍惚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床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调开床幔,紧跟着一张带着金黄色面具的人出现在眼前。 “是你,你又想做什么?” 孟尝勾唇笑了笑,“还没进来就听见你在里面叹气,睡不着么,正好,我也睡不着。” 苏念薇裹紧被子,警惕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孟尝缓缓靠近,手里多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先前的事儿你做的很好,这是最后一颗丹药,你把他给皇上服下。” “这到底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什么,你只要照办就是,事成之后,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 “你不就是想要得到房景毓么,只要你帮我办完这件事,不久之后我就会让你跟他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第八百一十二章房香兰去世 转天房大娘就说要去县城采办些东西去,张瑞兰跟杨红梅都说要一起去参考参考。 房景毓与花小婵就说去看看大姐儿跟二姐儿。 大姐儿就这么走了,留下几个孩子可怎么办? 花小婵就问起房香草的事情,“二姐儿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吗,就我先前说的那个裴虎,人不是挺好的吗,他们现在有没有在一起?” 房大娘道:“本来娘也同意了这件事,那裴虎虽然长的五大三粗,但心眼细密,待二姐儿尤其的好,我也见过两次,那是没话说。” “本来两人要成婚了,可你大姐儿忽然去了,留下两个孩子没有人照顾,她就说先不成家,要替你大姐儿把三个孩子给抚养长大。” 花小婵听了,心下未免替两人惋惜,过了一会儿说道:“房家现在不是有钱了么,为何不给他们多买两个使唤丫头。” “若是有丫头们照顾,二姐儿这不是就腾出手来了,不然这样,是个什么事儿呢。” “虽然二姐儿替大姐儿着想,可是这样一来金老四心里也未免过意不去,她还是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房大娘道:“你以为这件事娘没有想过,可那金老四,人轴得很,说什么也不肯要我们给的银子。” “眼下金奕金宏都已经入学,小铃铛今年也有七八岁了,说到底都能自己吃饭穿衣服了,也不怎么需要人照顾。” “可二姐儿就是丢不开手,她把这三个孩子都当做自己亲生的对待,说没娘的孩子可怜,她是做姨娘的人,她不看,谁看。” 花小婵听了就说道:“那待会儿见到了人,我再劝劝。” “对了,张妈那个酒馆开的怎么样了?” 张瑞兰接话道:“好着呢,在城里已经连开了七八家了。” “那就好。” 几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第一件事儿就是先去的金府。 开门的是金铃铛,花小婵走的那年她才三岁,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她不认识花小婵跟房景毓,倒是认识房大娘,张嘴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 然后回头冲着屋子里就喊了一声:“姨娘,奶奶来了,舅母们也都来了,你快出来。” 房香草刚把中午的菜给买回来,正在后面撸起衣袖摘菜,听说人来了,立即抹了把手就往前院来。 先是见了房大娘等人,一一问好,然后才看见房景毓跟花小婵。 第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 “哟,这是小婵吧,竟长的这样标致了,跟那画上走出来的仙女似的,已经及笄了吧,什么时候嫁给我们家五哥儿呢。” 花小婵脸上一红,没好意思开口,其余人都微微一笑,也没立即言语,好像在等花小婵自己开口。 花小婵刚说道:“二姐儿快别取笑我了,多早晚的事儿……” 话没说完就被房香草给拉住了手,“快,大家都屋子里请,难得你们这次来这么齐全。” 一边说往屋子里请,忙着给几人沏茶倒水,端果子跟点心。 一面又吩咐金铃铛,“你快去衙门把你爹给叫回来,就说家里来了客人了,如果他不忙,就让他快回。” 金铃铛脆生生的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房大娘就说道:“你怎么让她一个人出门,她人的路吗,这路上那么多人,别给挤坏了。” 房香草道:“不要紧,这丫头比他两个哥哥还能干呢,今日你们来的不巧,金宏跟金奕两兄弟去学堂读书去了,还没有回,大概得等晚上了。” “你们这次来是立即就回呢,还是留下来多住几日,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张瑞兰道:“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采办些东西,五哥儿跟小婵就说要顺道来看看你你们,所以就先过来了。” “我们只略坐一坐,待会儿还要出去呢?” 房香草手上一顿,说道:“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怎么说也得留下吃顿饭,你们倒也罢了,见面也不难。” “就是五哥儿跟小婵,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怎么着也得留下来住几日。” “怎么能这么快就走呢。” 韩珩说道:“京中有急事,等办完了这里的事情,我跟你娘也是要进京的。” 房香草问道:“什么急事?” 韩珩道:“我京城中的一个朋友病了,所以不能在此久待了,此次前来也是为了……” 韩珩拉长了音调看向房大娘,他觉得这事儿还得女人来说比较妥当些。 房大娘刚要开口,房香草就又接过话头,连跌声的问道: “听娘说五哥儿不是考了功名,做了京官了么,怎么忽然回来了?” 张瑞兰笑道:“我刚就准备说这个呢,五哥儿跟小婵这回回来一是为了接韩老进京,二就是他们要成亲了。” “因为时间紧急,就说要先定亲,然后等到了京城再正式拜堂成亲。” “这不,这两天,我们为了这事儿都快忙昏了头了。” 房香草一听说两人终于要成亲了,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你们两个,总算是熬到头了,当初我第一次见到小婵的时候,就打心眼里喜欢,她配五哥儿,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俩,就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之后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聊起两人的亲事,又说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越说越多。 房香草忽然问起两人定亲的日期来,就说到时候也回去,话说到一半忽然又止住了。 她忘了,她现在还是个死人,死人怎么能回去呢。 房景毓看出她的心事就说道:“现在不比以前了,当初让你躲到县城里来,是怕他们王家上门闹事,去官府告状。”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王家要是敢来闹事,我第一个不答应,所以二姐儿只管放心就是。” 房香草听了眸子湿润起来,“打小,二姐儿就知道我们房家将来要全靠你,你果真没让二姐儿失望。” “那你们定亲那日,我一定回。” 很快金铃铛就把金老四给喊回来了。 金老四一见这么多人,倒是先愣了一下,随即又见到房景毓也在,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五哥儿几时回来的?” 房景毓道:“刚回来两天,大姐儿的事儿我已经听娘说了,所以今日过来想要先拜祭一下她。” 第八百一十三章裴虎,好久不见! 房景毓话一说完,大厅里热闹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起来。 金老四身上还穿着官服,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等会儿带你们去给大姐儿灵位前上柱香。” 说着就转身又出去了。 花小婵看着他的背影,跟几年前想必,好像老也很多,整个人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悲伤。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以前住在金府的时候,金老四与大姐儿恩爱的情形。 花小婵就在想,他肯定很伤心吧。 金老四一时换了衣服过来,眼眶微红,像是又哭过一般,慢慢抬起头,勉强扯了扯唇角,示意两人跟他过去。 房景毓走过去牵住花小婵的手跟在金老四身后朝后房走去。 花小婵不由自主的用力抓住房景毓的手,房景毓似心有所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放心,我答应你要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一定能够白头到老。” 来到房门口,屋子里面的布置跟大姐儿在世时一模一样,丝毫都没有改变。 “自打大姐儿走后,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动,看着这些东西,就好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金老四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又想起了初次遇到房香兰的情形,那个时候的房香兰,胆子很大,身体很好,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柔弱。 虽身为女儿身,却非常的坚强,有时候连男儿都比不上。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要发誓,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这个女子,只是没想到,她竟先去了。 无论自己尝试如何挽留,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的命。 房景毓跟花小婵来到房香兰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三个人在房间又聊了很多。 “想当初我还劝你跟我去衙门当差,看来是我目光狭窄了,你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房家的荣幸。” 他自嘲道:“幸亏你当初没有听我的话,放弃读书考试,不然你现在怕是也跟我一样碌碌无为,一辈子都没能让大姐儿跟我过上一天好日子。” “她跟着我只有操不完的心,以至于把身体给拖垮了,丢下我们父子三人就这么去了。” 金老四说到动情处,直接流下眼泪来,一个大男人,哭的伤心不已。 “姐夫,节哀,为了几个孩子,你也要坚强下去,他们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 金老四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知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每次想起她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还是会伤心难过。” 他看了一眼外面,“想不到都午时了,前面看我们这么长时间不出去,大概也等急了,我们过去吧。” “今日既然来了,就留在府中吃顿便饭,我让香草去街上再买点菜,饭很快就能做好。” 花小婵这个时候说道:“姐夫,你若是有时间也该劝劝二姐儿,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过了。” 金老四明白花小婵的意思,就说道:“二姐儿跟那个买肉的裴虎,他们的事儿,你大姐儿还在的时候,就已经给我说了。” “虽然他以前干过坏事,但既然现在痛改前非了,也就不计较了,只要他对二姐儿好就成。” “要不是大姐儿忽然去了,他们就已经成婚了。” “你放心,等你大姐儿三年孝期过去,我会再劝,先前也劝过,可二姐儿怜悯几个孩子没有娘陪,说什么也不肯先丢下三个孩子成婚。” 三个人说着来到前面,房香草已经准备张罗饭食了,房大娘跟张瑞兰还有杨红梅等不及,就先出去采买东西去了。 花小婵就说要去厨房帮忙,听说菜不够,就提出要主动出去买菜。 房香草还拿出银子给她,花小婵直接给婉拒了,就说起她跟房景毓两人在京城置办了许多房产的事儿。 他们现在钱多的花不完。 花小婵一出了金府的大门,就直奔裴虎的肉铺而去,听房香草说,这些年,裴虎一直在干这个营生。 现在已经在城里开了好几家肉铺了,他也很少自己亲自操刀了,每日就是去县城附近的乡下收猪,然后再回来教徒弟宰杀了,分给各个铺子去买。 因为他做生意实诚,从不缺斤少两,所以现在百姓都愿意到裴记肉铺买肉。 花小婵到的时候,裴虎刚从乡下收猪回来不久,正在后院忙活。 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传来猪的惨叫声。 路过的人都知道里面在杀猪呢,新鲜的猪肉谁不想要,肉铺面前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 “嗳,你这小姑娘,大家伙都排着队呢,你怎么能插队?” 花小婵转过身笑道:“不好意思,我是这家老板的朋友,我找人。” “喂,你们老板在吗?” 外面的伙计上下打量了花小婵一眼,见花小婵长的花容月貌,眼前一亮,立刻说道: “姑娘,你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儿吗,他现在正在里面指挥伙计杀猪呢,怕是不得闲。” “你要不旁边等等,您若是等不及的话,有什么话,我带给我们家老板也是一样。” 花小婵下颌一扬,从伙计笑道:“你就说我叫花小婵,你们老板听了我的名字,一定会冲出来见我的。” 伙计挠挠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花小婵,却没见过。 不过看花小婵的样子好像跟自家老板关系很好的样子,将信将疑的站在门口喊了了起来。 “老板,外面有个叫花小婵的姑娘,说是要见你。” 里面杀猪声太大,伙计喊第一遍里面可能没听见,于是就又扯着嗓门喊了一声。 裴虎在里面听见花小婵三个字,身躯一震,随即立即从里面快步冲了出来。 “小婵姑娘,她在哪?” 伙计刚用手指着花小婵,花小婵就自己跳了出来,抬起手从裴虎打了声招呼: “裴虎,我在这儿呢,好久不见!” 裴虎朝花小婵望过去,一开始也是没认出来,直到看了两三遍,才瞪大眼睛,“小婵,真是是你!” “你这一别,我可甚是想念啊,听说你去了京城了,怎么着,那边的日子还好过不?” “要是不好过,你跟俺说一声,俺养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跟俺说一声,俺给你出气。” 第八百一十四章丢的次数还少吗? 裴虎也知道花小婵是卖身到房家的,如今突然回来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 这才说出要养花小婵的话,他现在也不差那几个钱。 花小婵就捂着嘴笑,“你说话也不过脑子,你是我什么人,你就养我。” 裴虎脸一红,想了半天说道:“反正你也叫我那么长时间裴大哥,我就当你是我妹子,哥哥养妹妹,天经地义。” 然后拉着花小婵到旁边清净处说话:“里面太乱,不敢带你进去,我在这里已经买了宅子,不如你去我家坐坐。” 花小婵就推脱道:“不了,我还要去买菜呢。” 裴虎这才注意到花小婵手腕上还挎着菜篮子,知道花小婵今天中午可能是在金府吃饭。 “你还没说着突然回来干啥来了呢,是不是要在家多住两日?” 花小婵就把回来的目的说了,然后道:“本来要直接接上老爷子救走的,五哥儿就说这一去又得好几年不能回来,所以就干脆先把亲事定了,然后找个好日子,到了那边再正儿八经的办个婚礼。” 裴虎听说花小婵此次回来是为了和房景毓定亲来着。 当即非常豪爽的赠送了一整头猪作为贺礼,花小婵知道裴虎现在生意做大了,也不在乎这一头猪的钱,于是就豪爽的收下了。 “什么时候办宴席,我头一天把猪给你送去,亲自宰杀。” 花小婵就说道:“后天。” 两人站着聊了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喊,花小婵正好说说今天一大家子人都在金府吃饭,还要去买菜,就走了。 裴虎叫住她,从案板上直接拿了十斤猪肉放到了花小婵的菜篮子里, “这些肉你们今天中午拿去吃,不够还……” “够了够了,吃不了这么多,你拿回去一些。” 突如其来的重量倒是压的花小婵一个趔趄,一顿饭而已,哪里能吃得了十斤猪肉。 裴虎却道:“中午吃不完就留着晚上吃,你要是嫌重,我找人给送回去,就说是你买的,付了钱的。” “咱们俩这关系,你就甭跟我客气了。” 花小婵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样的人,也没想着跟你客气,只这一次也就罢了。” 说着要走,裴虎因想起什么,又叫住她,说道:“前段时间你娘家托人捎话给我,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我就说你跟着五哥儿进京了,短时间内不回来。” 花小婵听了眉尖若蹙:“他们既然把我卖了,还打听我做什么?” 裴虎道:“我听说你爹娘好像是想要花钱赎你,还说是十年之期快到了,你现在也一年比一年大了,总待在房家也不好。” 花小婵听了冷笑道:“我倒是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当年卖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这事儿?” “你就跟他们说,就说我死了,让他们不用挂记,我跟子毓成婚的事儿你也别告诉他们,省的他们来闹。” 裴虎就说道:“你放心,你的事儿我什么时候不上心。” 花小婵笑道:“我没白认你这个朋友,你跟房家二姐儿的事儿,我会再好好劝劝,你的一番心意,我也早看出来了,你这么多年未娶,还不是为了她。” 裴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张了张嘴又说道:“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你说!” 裴虎这才不犹豫了,立马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肯定是认为要是跟我有了孩子,我会偏心,不让她往那边跑,其实她这是多心了。” “麻烦你帮我转告她,就说,如果她答应,我宁愿不要孩子。” 花小婵听了,心下有些震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去街上买了菜回去,进到厨房里帮忙,顺便又提起裴虎来。 “二姐儿,我知道你是怕三个孩子受委屈,难道你就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就算你跟裴大哥成亲了,也可以常来这边帮忙,就是大姐儿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房香草切菜的手顿了顿,说道:“大姐儿临走前让我帮她照顾好孩子,我怎么能丢开手不管呢!” “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怕……” 花小婵听到这里,有些猜到房香草担忧什么了,就说道:“裴大哥不会是那样的人,方才我去找他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说,你嫁给他之后若是担心孩子的问题,他可以不要孩子。” 房香草身躯一震,“他,真的这么说的?” “嗯,我还能骗你不成。金奕跟金宏两兄弟都已经长大了,整日去学堂读书,也不用怎么看。” “就差个小铃铛,你若是不放心,成亲后可以把小铃铛接到身边养,也是一样的。” 房香草神色微微一动,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婵。” 花小婵见房香草开悟,笑了笑,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他若是敢欺负你,五哥儿会替你把他给揍一顿。” “你不用担心他打不赢。” 房香草噗嗤笑了出来,脸一红。 “你们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 房景毓此时走了进来,见两人贴在一起笑,就随口问了一句。 花小婵扬起下颌说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你不必知道。” 说完又问道:“你怎么来厨房了,这里油烟大,对你身子不好,你快出去。” 说着把房景毓给推到了外面,刚要转身,房景毓在身后道:“方才跟金老四说话竟把你忘了,想到你出去那么久了还没回,所以就过来看看。” “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花小婵脚步一顿,心里淌过一道暖流,转过身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能丢不成?” 房景毓目光温润如玉,徐徐道:“你丢的次数还少吗,一会儿错开眼见不着,你就丢了,我是真的怕了。” 花小婵凝望着房景毓的眼睛,在他说害怕的时候,花小婵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惧怕。 眼神莫名的有些湿润,“你个傻瓜,我就算是真的丢了,不管千里万里,我也会回来找你,你在原地等着,就一定能见到我。” 说着踮起脚尖在房景毓脸上印下一吻。 第八百一十五章跟着外婆过 喜欢来临的时候,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惊心动魄。 不过是有清风吹来,略过你的发梢时,我嗅到了你发间的香气。 花田月下,四季更迭。 你踩着田埂走远,我在廊檐下站一整天,看到你披着月光回家。 每个想你的瞬间,心下慌乱的七上八下。 看到你的那一刻,心就安然的躺在了胸腔里。 房大娘等人买完一大车东西回来,一桌子的饭菜早就做好了,大家吃完饭,张妈也来了。 拉了一大车酒过来,笑着说道:“要不是在街上看见婶子,我还不知道你们回来。” 她指着外面的一车酒说道:“婚宴上的酒我们全包了,当年还要多亏小婵姑娘,我们才能有今日。” 房香草把张妈让到屋子里,大家坐着说话,张妈就说道:“自打铺子里一忙,这里就顾不上了,金老爷还是得再请一个人回来才是。” “不然这么大一家子,香草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哟。” 房大娘顺口把话接过来说道:“娘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多请两个人回来,例银我出。” “你也别不好意思,这钱又不是给你的,是我给我那去世的女儿的,如今她不在了,你总不能委屈了几个孩子。” “要不就这样,你让三个孩子跟着我过,我替你养着,也省的你每日累了一天回来,操这么多的心。” 几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劝着,金老四默默的听着。 等到大家都说完,催他给个话时,他这才慢吞吞的开口。 “娘,你说的对,孩子留在你身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他们。” 说完,把小铃铛叫到身边:“铃铛,待会儿你外婆走的时候,你也跟着他们去吧,从今往后你就跟着你外婆生活。” “爹会时常去看你。” 金铃铛一听说要离开金老四,十分不舍,眼圈都红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劝了劝,加上金老四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 金铃铛这才答应。 “你放心,你两个哥哥也会跟你同去。” 金老四说完,起身去学堂把金奕跟金宏也接了回来。 “你外婆家条件好,能够给你们请更好的先生教你们。” “你们去了,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三个孩子听话的点头,房大娘心疼的把他们搂到自己怀里。 回到家,房大娘说起白天的事儿,听说喊老爷子也要离开,心里就有些失落。 韩老道:“你放心,我只是回去看看老友,那边的房子我都已经给别人了,不会久待。” 还说两人的定亲宴一切从简。 房大娘听了这话,神情总算是放松下来,“虽然说一切从简,但房家现在不是以前了,一年到头难得吃回肉。” “这些年日子倒是越过越好了,也算是大户人家,到底也是不能差了哪去。” “咱们把村子里的人全都喊过来,热热闹闹的吃顿饭,摆他个三天三夜的宴席。” 房大娘说完,神情就又有点失落了,“就是我可能看不到你们成亲的样子了。” 花小婵道:“这有何难,到时候你可以跟我阿爷一起进京,你是子毓的娘,我们成亲,你怎么能不在呢。” 韩老爷子也说让她一起去京城看看。 张瑞兰就道:“娘,你放心去,家里有我们呢,三个孩子我们一定当做亲生的来照顾。” “京城可是好地方,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咧。” “我倒是想去,就是还舍不得孩子,等孩子大了,我都想出去走走看看,我也见见世面。” “省的那些男人,一说起娘们来,就说我们头发长见识少。” 房大娘听了就说道:“你想去就去,你上天都行。” 说完看着花小婵又道:“对了,你们定亲这事儿你娘那边知不知道,要不要派个人把他们给接过来?” 花小婵道:“五年前我跟子毓去京城之前就回去过一次,我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所以以后你们也不要再我面前提起他们。” 几人就问为啥。 “好好的,砸说断就断,总得有个理由不是,你跟我们说说,他们欺负你了?” 花小婵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事情就是这样,他们不把小石当人看,心里眼里就只有妹妹小禾。” 房大娘听了,就说道:“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父母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这么偏心。” 张瑞兰道:“要我说断了好,这种爹娘不要也罢,他们日子过好了,就忘了是谁的功劳了。” “那小石又没有做错,多好的一个孩子,就被他们那样对待,也忒不是人了。” 杨红梅说道:“怨不得你一开始要把小石接过来这边住,既然不说就不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花小婵心下感动不已,频频点头。 她初来房家的时候不过是个丫鬟,房大娘倒是没有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如今张瑞兰这么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努力。 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就应该勤劳刻苦才行,不然所有人都嫌弃你。 你的付出,也终究会有回报的。 虽然所有人都说让房大娘跟着一起去,可三个孩子刚到家,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走开呢。 房景毓就说道:“这没什么,京城那边我已经请了一个先生在家,不如让他们一起去。” “什么先生,请给谁的?”张瑞兰问了一句。 毕竟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还没成亲,哪来的孩子,请个先生在家,这是不是早了些。 房景毓就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请他回来教花子瞻还有云哥儿的。” 大家听了,纷纷问花子瞻是谁? 花小婵就说道:“花子瞻就是小石,子毓觉得叫花小石考试的时候名字不太好,所以就给改了。” “娘,你就跟我们去吧,出去见识见识,让金奕金宏也出去见一见世面,在京城认识的人多了,将来走仕途也容易些。” 房大娘听了,就说道:“好是好,就是他们三个第一次离家远,这万一要是想家了……” 金奕站出来说道:“外婆,我们也想去京城看看。” “我跟弟弟今年都十三了,我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只拘泥于眼前,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你们添乱,而且我们还会照顾好妹妹。” 第八百一十六章王家找上门 头天晚上房大娘就在村子里宣布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的婚事。 后天要在村里大摆三天宴席,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 这个消息其实早就传开了,房家采办好些东西回家,所有人都看见了。 所以一大早,村里的婆娘就来房家帮忙,打下手的打下手,看热闹的看热闹。 裴虎送来三头猪,十只羊,张妈送来五十坛酒,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全都来参加。 房家三兄弟送来自己现榨的茶油,大家热热闹闹的开始忙活起来,张瑞兰指挥丫鬟小厮在院子各处挂上红绸,挂上红灯笼,打扫庭院,各处都摆上开的正艳的花卉。 张瑞兰笑的鼻子眼都凑成了一团,比自己成婚的时候还高兴。 院子里各类花卉争相齐放,大家脸上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杨红梅在厨房那边指挥厨娘做菜,把各色菜品一一列举在单子上,鸡鸭鱼肉该处理的赶紧处理。 杀猪宰羊,先做点心果子招待客人,轮到谁面前,大人小孩抓一把塞进袖子里,装了满满一兜,边嗑瓜子,吃果子,边聊天。 房大娘跟韩老爷子也没闲着,忙着招呼前来帮忙的男女客人,村里民风比较开放,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也不拘礼。 屋内屋外成了孩子的天下,一股脑的乱拱乱窜,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大家追逐打闹,夹杂着大人的呵斥声。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的时候,屋子外面停了一辆马车,房香草从车上走了下来,金老四骑马紧随其后。 李大根跟三个孩子一直在远处远远的看着房家的热闹,猛然见到房香草从车上下来,第一眼还以为看错了。 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果真是死去的房香草,一开始还以为见到了鬼,一看太阳底下还有影子,便知道是个大活人。 “好哇,你们居然玩了这一手,看我不告诉王家去,你们害死了我妻子,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李大根转身就走。 房香草一脚踏进院子,凡是见到她的人无不吓得尖叫一声,有那胆子小的,直接吓得腿软,差点没昏过去。 不到几个眨眼的时间,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霎时间变得寂静无声。 就连那大脑的小孩子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停止了嬉戏,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大人。 不明白怎么所有人都变成了石雕了。 过了片刻不知道谁忽然喊了一声,“妈呀,这可是大白天见鬼了,这,这是房家二姐儿不是,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众人早已齐齐变色,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再三打量房香草,见到果真是真人之后,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鬼,鬼啊!” “当年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人下葬的,怎么,怎么又活啦。” “可不是咋地,死人咋活了,这可真是稀奇事,莫非是来找王家索命来了。” 男人们到底是镇定些,徐徐道:“瞧把你们一个个吓得,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人家明明是一个大活人。” “房婶子,你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房大娘一见到房香草回来,眼圈早就湿润了,此时回过神来,笑着安抚大家别害怕。 走过去拉着房香草的手,把当年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当年若不那样做,那王家怎能善罢甘休。” 说完泪眼朦胧的看着房香草:“我的儿啊,让你受委屈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事了,以后你想回就回,有五哥儿在,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众人听了房大娘的一席话,这才打消了心底的害怕与疑虑,又纷纷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真是可怜见的,遇人不淑,二姐儿嫁到王家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是打就是嘛,嫁个相公又是个窝囊废,就知道对自己的老子娘言听计从,弄的连家都不敢回。” “王大鼓的娘就不是个人,自打香草嫁过去之后,里里外外的活都指使她干,嫁过去几年,身上从没见长过一两肉,都快瘦脱了形了。” “可不是,香草多好的孩子,嫁过去之后任劳任怨,饶是如此,稍微有点不如意,那王婆子就不给好脸色。” “别人家儿媳怀了身孕,都是捧在手心里疼,偏那王婆子还指使香草做这做那,生生的把孩子都给弄没了。” “孩子没了不说,月子里还不让休息,骂她好吃懒做不干活,一天三顿饭就等着房香草一个人做,自己吃独食,还瞒着儿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家。”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替房香草打抱不平。 房香草缓缓抬起下颌目光一一扫向眼前的婆娘,听着他们数落着自己的往事,竟是一脸的平静。 她本来以为回来之后会触景伤情,忍不住会落泪,结果内心毫无波澜。 她朝人群微微一笑,心里已经释怀,“多谢大家对我的关心,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房家五哥儿的婚事儿,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家都应该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们不开心。” 房大娘忙道:“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客气。” 说着就让丫鬟小厮过来招呼,她牵着房香草的手朝后面走去。 就在此时,屋子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好你个李春芳,你们房家人欺人太甚,欺负们家大鼓,人好好的活着,你们为什么骗我们说人死了。” “林春芳,你个不要脸的,你给我滚出来,这件事咱们好好的说道说道,让大家给我们评评理。” “今天你们房家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咱们就见官。” 杜兰英在门外扯着嗓门大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音落下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叉着腰,冲着里面大喊大叫。 声音之大,半个庄子都能听见。 “房香草,你个小贱人,你生是我们王家的人,死是我们王家的鬼,你快给我滚出来,我倒是看看这些年你在外面勾引了什么男人。” “大家伙看看,他们房家没有一个好人,小两口不过吵回架,他们就直接来了个暗度陈仓,把一个活人弄成了死人,骗的我们王家好苦……” 第八百一十七章其罪当诛 杜兰英拦着门口骂骂咧咧,越骂越上头,喋喋不休,面红耳赤。 王大鼓就站在她身后,呆呆的看着房香草,房香草也看向他,但平静的眸子让王大鼓产生一股愧疚与颓败感。 “娘,别说了娘!” 杜兰英不管不顾,依旧大声嚷嚷:“王大鼓,娘这是在给你出气,他们房家欺人太甚,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你不用管,今天娘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自打房香草“死了”之后,顺带着败坏了他们王家的名声,至今没有姑娘愿意嫁给王大鼓。 眼看着王大鼓三十好几的人了,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这口气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她今天要是不让房家扒一层皮,她就不是杜兰英。 满院子的人都看着她张牙舞爪,丝毫插不上嘴,嘴里不时发出鄙夷之声。 金老四还在院子里站着,没有往后院去,此时阴沉着一张脸。 “杜婆子,你说够了没有,你若是有冤屈只管去衙门里告去,再在这里撒野,信不信我把你抓起来。” 杜兰英双手叉腰,脖子往前一拱,“你抓啊,你抓啊,我还怕你不成,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抓起来你就是孬种。” “别以为你在衙门里当个典史就可以耀武扬威,我杜兰英没有做错事,就是闹到县太爷面前,我也占理。” “当初你们房家人是怎么骗我们的,大家伙都清清楚楚,今天你们要么把人赔给我们,要么就赔钱。” 杜兰英把手一扬,哼了一声,一拍大腿,扯着嗓门吊眼斜眉的大喊道:“不然这件事没完。” 金老四没想到杜兰英如此蛮横,脸皮如此厚,唾沫星子都飞溅到了他脸上。 众人看不过去,纷纷站出来伸张正义,数落杜兰英的不是。 杜兰英扯着脖子,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我自己的儿媳妇我自己想怎么指派就怎么指派,用得着你们指三道四。” “她嫁到我们王家,就应该尽好当儿媳的责任,伺候公婆,服侍相公,难道我娶了儿媳女,家里的活还是我做不成,让她在家吃白饭?” “我让她下地干点活怎么了,别的女人都能干,她为什么不能干,仗着娘家是个破落户就矫情起来了,谁不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还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 杜兰英在这边喋喋不休,有人连忙把消息传给了房景毓跟花小婵。 两人本来在李阿婆坟前拜祭,正好又遇到了扫坟的秦小娥,秦秀芬的女儿,三个人就在一起说了会儿话。 房景毓听下人说房香草回来了,杜兰英正堵在房家门口骂的凶,让两人赶快回去。 二人一听,连忙往回走,还没到门口,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了杜兰英的声音。 房景毓漆黑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快步走向门口,花小婵与秦小娥两人紧随其后。 杜兰英骂的正上头,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凌厉的寒意,猛然一扭头,正好撞上房景毓冷如万年寒冰的双眸。 她眼神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房景毓盯着她道:“你不是来讨账的吗,不如我们先算算旧账。” “南楚律法是没有规定当婆婆的不可以使唤儿媳,但却说了不可能虐待,还有你侵吞我房家的嫁妆这件事要怎么算?” 杜兰英道:“嫁妆是娘家的陪嫁,到了我们家那就是我们的,何来的侵吞一说。” 房景毓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当年的聘礼是两头牛,二十头羊,两匹粗布等若干,总这些总共加起来不过是十两银子,而我房家的陪嫁可远不止这一点,要让我一一给你说说来吗?” “南楚规定,女方嫁到男方,所带聘礼依旧归女方所有,除非女方自愿把嫁妆拿出来给男方,否则男方不能侵占一分一毫。” “当年我二姐儿出嫁的时候,陪嫁龙凤金镯就不止十两银子,何况还有二十箱的嫁妆,那些嫁妆总共加起来也有五十两银子。” “如今你们已写下休书,按理这些东西理应全部归还。” 房景毓说到此处语调一沉,一股威压扩散开来,压的杜兰英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继续道:“你想报官,正好,我也觉得这件事是的好好说清楚,不如我们一起去衙门。” 杜兰英道:“你还别吓唬我,全村人谁不知道那休书是你们诓骗打鼓写的,这件事你怎么说。” “反正你们今日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就到处说你们仗势欺人,你当个京官有什么了不起,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 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替她捏一把汗,他们平头老百姓,如何能惹得起当官的,别说是京官,就是普通的衙差他们也不敢惹。 王大鼓再次劝道:“娘,你疯了,快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杜兰英拍开王大鼓的手,大声说道:“你怕什么,今个儿娘势必会替你讨个公道。” 房景毓见杜兰英敬酒不吃吃罚酒,当下沉喝一声,“杜兰英,光是你擅闯民宅这一条,本官就可以治你得罪。” “来人,去把县令给我请来!” 房景毓一声令下,顿时有小厮快马加鞭的往镇子上去喊人。 杜兰英见人真的去了,这才有几分害怕起来,心里有些发憷,她方才说的信誓旦旦不过是嘴皮子硬,要面子,这会儿人真要是来了,她一个小老百姓可吃罪不起。 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周围人全都在幸灾乐祸,手里的瓜子嗑的咔咔响,一声紧是一声。 随着时间的流逝,杜兰英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汗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灵机一动:“哼,今日天热,老娘要中暑了,不陪你们玩儿了,今个儿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计较。” 房景毓终有离开的那一天,到时候她再上门讨要说法也不迟。 哪知房景毓却不惯着她,直接示意金老四把人给拿住,金老四也不客气,上去就抓人,杜兰英想挣扎,金老四手上猛然用力。 杜兰英一只手臂被反剪到身后,疼的她哭爹喊娘,没了刚才的气势,破口大骂,对着金老四脚踢手抓。 花小婵此时走过去,直接抬手一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十分响亮,把杜兰英一下子扇懵了。 “放肆,房家五哥儿乃是朝廷正二品官员,岂容你一个妇人在眼前放肆。” 花小婵话一出口,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杜兰英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王大鼓,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赶快救娘啊!” 王大鼓闻言,直接朝花小婵冲来:“你敢打我娘,看我不……啊……” 咔咔—— 王大鼓话未说完,直接被房景毓断了一臂,肚子上又狠狠的挨了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嘴巴鲜血淋漓,胳膊耷拉下来,骨骼碎裂。 惨叫不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小婵指手画脚。” 花小婵是他最宝贵的人,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女子,莫说是指手画脚,便是骂上一句,都不行。 花小婵有了房景毓保护,脸上浮上一抹笑意,冲着杜兰英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拒捕,袭击衙差,辱骂官员是何罪名,我来告诉你,其罪——当诛?” 第八百一十八章求情 杜兰英一听说要砍头,吓得三魂没了气魄,脸色很是难看。 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幸亏王大鼓扶着,这才勉强站住。 裴虎在后面杀猪,声音太大,一听说有人为难房香草,立即就提着杀猪刀往前面来,幸亏给人拦住了。 张妈道:“我的老天,你这样子出去别把人吓到,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见血。” “你也不能干糊涂事,把人都吓跑了,这婚宴谁来参加呢。” 裴虎怒火冲天,哪里能听得进去,最后把刀子扔了,撸起衣袖,“我不用刀,我用全都就能把人给打死。”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前面有五哥儿呢,你就别去凑热闹了,难道五哥儿还能让香草委屈了不成。” 裴虎听了这话,这才稍微冷静下来,“我不揍人,我去前面看着总行了吧。” “要是五哥儿需要,我去给他当打手。” 说着拔腿朝前面来。 他刚到前面,前去喊人的小厮也回来了。 顾亭长没有坐轿子,听说是房家请人,立即骑着马就来了。 “亭长大人到……” 顾亭长到了门前,翻身下马,里面的人听见声音,全都迎出门外,裴虎也跟着大家伙走了出来,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大鼓,把王大鼓吓得身子一哆嗦。 忙底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顾某拜见房大人!” 顾亭长一上来就参拜,房景毓上前扶了一把,“烦劳顾亭长你跑这一趟,我现在不在朝堂,不必叫我大人。” “这个妇人,还请顾亭长看着办。” 顾亭长已经听前去的小厮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说道:“本亭长一定会秉公执法,来人!” 他朝身后挥挥手,顿时上来两个衙差,顾亭长看向眼前众人:“哪个是杜兰英,还不上前伏法受死。” 金老四把杜兰英往衙差面前一推,“人在这里,此人坑蒙拐骗,袭击官差,辱骂朝廷命官,该杀!” 杀字一出口,金老四眼中射出两道寒芒,力透杜兰英的后背,似要把杜兰英的身子给冰封住。 杜兰英身子一哆嗦,再也支持不住跪在了地上,叩首求饶起来:“大人,我知道错了大人,请大人饶了民妇一命。” “房婶子,看在咱们亲家一场的份上,你帮我说句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媳妇我们不要了。” 房大娘不为所动,面色冰冷:“放了你,我家香草这么多年的罪,难道就这么白受了?” “不光是这些年的委屈,就是香草的嫁妆,你也得一分不少的给我还回来。” “婶子放心,这件事只管交给在下办,在下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 顾亭长当即下令让衙差把杜兰英给带回去关押起来,待写明了文书就交由县城,让县令大人来处置。 等着秋后问斩。 杜兰英一听要杀了她,差点没昏死过去,求爷爷告奶奶,让众人帮她说句话,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这些人谁敢得罪房家,除非不想在村子里待下去了。 杜兰英求了一圈无人搭理,顿时面如死灰,身子软倒在地。 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房香草,跪着朝房香草爬了过去,刚要到跟前时,被裴虎给拦下。 裴虎虎目一瞪,指着杜兰英,喝道:“你想干什么,你个毒妇,像你这样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过分。” “快滚!” 裴虎声吼震天,杜兰英身躯唬的一震,吓得一阵胸闷,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这都是什么命啊,刚成亲一年就守寡,好不容易把儿子给拉扯大,攒了一辈子的钱取了个让媳妇又被人给骗走了,我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老天爷,你开开眼,看看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可怜我们家没有一个当官的亲戚啊,我们冤啊!” “我就是死了也是个冤死鬼,大家伙都看看啊,我是被冤死的!” 杜兰英声泪俱下,泪水将脸上的灰尘冲成了沟壑,五官在脸上飞舞,丑陋极了。 大家都被她的样子给恶心到了,纷纷鄙夷起来,没有一个人肯同情她。 “娘,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王大鼓面如土灰,嗵的一声给房香草跪了下去,身子挺的笔直。 “草,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求求你替我娘求个情,饶了她一命,她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可能也没几年好活了,您就发发慈悲,念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饶了她吧。” “我跟你保证,我再也不追究这事儿了,不管你要嫁给谁都跟我无关。” “草,我在世上就我娘一个亲人了,她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求求你,替我娘求个情吧。” 说着咚咚咚磕起了头,三两下下去,额头就肿了一个包,面色虔诚,像是在求菩萨保佑。 房香草神情一动,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说到底作恶的是杜兰英,王大鼓就是一个没主见的人,什么都听他娘的。 才嫁过去的时候,王大鼓倒是对她体贴被护,从未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到底是不能无动于衷。 王大鼓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草,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儿,这回我求求你放了我娘。” “她的罪,我来替她受,你的嫁妆,我王大鼓这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若是没有这辈子,那就下辈子。” 杜兰英看着王大鼓给房香草跪下,连哭都忘记了,这要是搁在平时,她肯定会骂儿子没出息。 王大鼓没出息了一辈子,没想到到头,有出息了一回。 房香草,张了张嘴,裴虎看她要心软,抬脚就朝王大鼓踹了过去。 “王大鼓,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别逼香草,她早就跟你没关系了,快滚,不然我打死你!” 王大鼓被踹了个趔趄,爬起来又继续磕头,额头的皮都磕破了,他仿若未觉,仍旧继续磕。 房香草于心不忍,低喝一声道:“够了,我答应就是。” “香草,你难道忘了他们是怎么欺负你的了吗,你替这种人说情,他们不会念你一句好。” “他们这种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悔改!” 房香草目光平静无波,看着裴虎说道:“我知道,我也不是为她求情,今个儿大喜的日子,我只是不想给五哥儿作下杀孽。” “顾亭长……” 第八百一十九章她只是她,天下只此一人 “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本亭长明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改成流放!” 流放!! 流放大概比死刑还难受,一个妇道人家被流放三千里,不知道会不会死在路上。 “王大鼓,本官命你一年之内,把欠房家的嫁妆全部归还,若有延误,棍棒伺候,价钱翻倍。” “来人,把这两个人拖下去,先关起来,等候正式发落!” 官差上前,把已经呆滞的杜兰英给拖了下去,王大鼓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香草,眼中满是悔恨与愧疚。 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他心里还是有房香草。 难道孝顺也错了吗? 人被带了下去,众人看着杜兰英凄惨的样子,在心里告诫自己,可千万不能得罪房家。 否则下场就跟杜兰英一个样。 “房大人,你看这样处置可妥当?” 房景毓看向房香草:“嗯,就这样吧,顾亭长进去吃杯茶!” 顾亭长满脸堆笑道:“不了,本官府上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后天一定来吃房大人跟小婵姑娘的喜酒。” 说着翻身上马,带着杜兰英跟王大鼓,以及随行的衙役们离开。 一群人走后,众人总算见到真佛了,纷纷上前来为两人道喜。 房景毓与花小婵客气了一番,随即跟房香草还有金老四几人去了后院,唠家常。 花小婵刚才在屋子里摆弄房大娘买回来的各种东西,还有一身嫁衣。 房香草看那嫁衣叠的整整齐齐,就说道:“这嫁衣你还没有试穿过吧,还是得先穿上试试,不然若是不合身,还要再提前改一改。” “我来帮你梳头!” 说着就拉着花小婵让她坐在了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替她梳头发。 刚梳了一下,发现房景毓与金老四,还有裴虎,也在屋子里,就说道: “你们先出去,待会儿小婵还要换衣服呢,你们在这里不方便。” 金老四与裴虎一听都不好意思起来,房景毓已起身,一手推着一个:“快出去,这是我媳妇,谁也不能看。” 房香草从镜子里看着房景毓把门关上,笑了起来:“这个五哥儿,人前一本正经,人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像个傻子。” “估计除了你没人能受得了他。” 花小婵端坐在铜镜前,任由房香草替她解开头发,然后再慢慢梳理,闻言说道: “二姐这话说的太对了,他人前一本正经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就知道欺负我,动不动就拉着我陪他熬夜读书,不让走。” 房香草脸上的笑意快要溢出眼角:“以前都不知道他这么黏人,定然是你来了,他才这样。” 花小婵微微一笑,脸上飞过一抹红晕,目光清澈的如同一汪冰山上的水潭, “二姐给我说一说子毓小时候的事情吧,我想听一听。” 房香草道:“五哥儿小时候跟大多数男孩子一样也是上蹿下跳的,你别看他现在跟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似的,以前整个村子里就他最皮。” “都说良哥儿是房家最皮的一个人,其实五个儿才是,那是你没看到他上树掏鸟窝的样子。” “他跟李业他们两个整日偷偷跑上山头,在山上一呆就是一整天,整日的不着家,从来都找不到他人……” 房香草喋喋不休的说着,花小婵静静的听着,不时发出一两声笑声。 守在屋子外面的房景毓听见笑声,也不知道两个人在屋子里谈论什么。 房景毓跟金老四和裴虎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说着话,房家的房子比以前大了很多,甚至还盖了个园子,在乡下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金大哥,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没有,要不要再找一房?”裴虎问金老四。 金老四摇摇头:“不了,再找一个,也找不到香兰那样的女人了,这天下,也只有一个她。” 房景毓听了说道:“此言不差,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这四海八荒,春秋列国,天下唯此一人而。” “哪怕将来有一个人长的像她,性格像她,笑起来像她,哭的时候像她,但那都不是她。” “这辈子,今生今世,除了她以外,不管是春风、夏花、秋雨、冬雪,你只想陪她一起过。” 裴虎愣怔的听着房景毓说话,等房景毓说完,咧嘴一笑: “都说你们文人会说话,俺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不会说什么大道理,我嘴笨。” “反正只要是香草她想做的事情,我都会陪着她一起。” 房景毓与金老四笑了一回说道:“你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好,这话你何不亲自当着她的面说。” “裴虎,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把我二姐交给你了,若是将来你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裴虎:“不敢,不敢,我可以跟你发誓!” 吱嘎…… 裴虎刚把手举起来,身后的房门就开了,房香草走了出来,并把门打开, “好了,小婵的衣服已经换好了,五哥儿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房香草话音未落,房景毓已经起身快步走到了房子前,一脚塌了进去。 屋子里,花小婵正对着铜镜,身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挽着发髻,带着金色赤金发冠,背对着房景毓坐着。 听见开门的声音,花小婵猛然回过头来,满头的珠翠叮当作响,发出悦耳的声音,暗香浮动。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肤若凝脂,臻首娥眉。 微微一笑,令满室明珠都失去了光彩,清晨的朝阳在她面前都要失去颜色。 仿若神仙妃子,令满园夏花失色。 花小婵冲着进来的房景毓浅浅一笑,金色的流苏下,红唇清扬,笑容勾魂夺魄。 好像他这来到这一世上一遭,就是为了赴眼前这场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美颜。 他的小婵,天下只此一人,无人能比,无人可比,任何人都不及她这一笑。 “相公,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花小婵看着呆住的房景毓,脚下一旋,在房景毓面前转了一圈。 房景毓朝花小婵走过去,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一袭娇艳的红装,血液沸腾。 房香草看着两人,悄悄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光芒。 她没想到关上门转身时,正撞上一双灼热的视线。 第八百二十章生 房景毓与花小婵定亲这点来了很多人,院里院外整整摆了三十桌,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不光是本村,还有各路亲戚,和平时有来往的朋友,身子陈县令都亲自来了。 如今房家的地位摆在那,房景毓又做了京官,这可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十里八乡闻讯赶来的人络绎不绝,就是新任的县令大人也坐着轿子前来参加两人的订婚宴。 婚宴当天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因是定亲,所以并没有举行的很隆重,只是走个过场。 当外面有人唱到吉时已到,花小婵被房香草搀扶着出现在门外,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缓缓走向房景毓。 房景毓穿着大红的喜服,看向花小婵的眼神像是揉乱的星辰,熠熠生辉。 他朝花小婵伸出手,房香草将花小婵的手放到房景毓的手心里,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五哥儿,从今往后小婵就交给你了,你要对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知道吗?” 房景毓跟傻了一样笑,眼前除了花小婵之外,再看不到别人。 在喜娘的吆喝中,房景毓与花小婵拜了天地,盖头下,花小婵面如春花,眉如点翠,红唇微微一扬,带着满心的喜悦。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众人开怀大笑,房良娣雀跃不已,偷偷拿眼去看一旁的陈墨云,陈墨云感觉到一束炙热的目光看向他,一抬头正好对上正面的房良娣。 房良娣脸一红,赶紧把头低下,双唇紧紧抿在一起,莫名的紧张起来,好像今日成亲的是她一样。 她的脑海中全是憧憬,憧憬这场婚宴的主角是她于陈墨云。 只是她还不知道陈墨云的真正身份。 “新人敬酒!” “掀盖头,掀盖头,掀盖头……” 既然是定亲,自然是要给大家伙敬酒,新娘也逃不掉。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房景毓缓缓抬起了双手缓缓把花小婵的盖头给掀开。 众人屏住呼吸,纷纷伸长脖子去看新娘,小孩子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看新娘子的机会。 盖头被缓缓掀开,一张绝世容颜缓缓展现在众人面前,花小婵提唇一笑,满室华光。 大红的嫁衣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仿若天上上盛开的雪莲,美的惊心动魄。 这一刻众人都产生了一种幻觉,两人像是从天上下凡而来,只为了得到凡间众人的祝福。 不然又何来这样的郎才女貌,天偶佳成,凑成了人间绝色。 这样的人岂是人间所有,堪比谪仙落入凡间。 行动处环佩叮当,香风细声,敬酒的时候,房景毓由始至终都牵着花小婵的手,目光时不时在花小婵身上流连忘返。 像是潺潺溪流上浮着几朵落花正顺流而下,水里清晰的映出对方的倒影。 敬完酒,花小婵就又被送入新房,新房中全是喜庆的颜色,案上两支小儿手臂粗的红烛摇曳生辉。 房香草等人已经出去招呼客人,只留她一人端坐在房中,手心里紧张的渗出了汗水。 外面的热闹致夜方散,大喜的日子,房景毓未免多喝了几杯酒,烟波流转,像是玉色被浸润了出来。 挺拔的身姿摇摇晃晃,来到了新房门口停下,一时间只能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快推门啊,进去啊,新娘子就在里面等着你呢,还犹豫什么呢!” 房景毓此时就像是看到玩具的孩童,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在众人的催促中,他深吸一口气,把门推开。 金老四在他背后一推,房景毓踉跄进入房中,众人在身后簇拥着进来,纷纷笑起来。 “快,把刚煮的饺子给端进来。” 张瑞兰朝外面一招呼,一个丫鬟端着一碗饺子进来,张瑞兰接在手中走到床前,大家也全都围上去。 房良娣站在最中间的位置,瞪大眼睛看着,想象着自己将来也能有这样一天。 “小婵,饿了吧,快把饺子吃了。” 花小婵确实是饿了,还饿的不轻,天不亮就被人给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通折腾。 脸上早早的便给她画好了妆容,若是吃了东西,妆就花了,所以一直忍到现在。 张瑞兰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她唇边,花小婵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了下去,刚一入口,忽然皱起了眉。 这饺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张瑞兰此时盯着她问道:“饺子生不生?” “生!”花小婵张口就答,她方才就正想说这个来着,刚好张瑞兰就问了出来。 大家轰的一声笑开来,花小婵有些莫名其妙。 张瑞兰又问:“生几个?” 花小婵一脸迷茫,没弄明白什么意思,于是看向房景毓寻求帮助。 “生十个八个!” 房景毓说着走到床边挨着花小婵坐下,自然的攥住花小婵的手放在手心里。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花小婵反应过来羞的脸一红,紧咬下唇,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新娘子急了,那我们就散了,让他们两个早点休息。” 张瑞兰说着带着大家散了,临走时往花小婵手里偷偷塞了一个东西。 花小婵不解何意,刚要问,就见张瑞兰冲暧昧一笑,笑容意味深长。 等门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宁静,房景毓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小婵,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夫妻,我们会白头到老。” 花小婵羞涩的低着头,还没等房景毓把话说完,一口气吹出,身子矮了一截,就要去取头上的发冠。 “这东西好重,压的我脖子好酸!” “我来帮你!” 房景毓刚把手伸过去,就见一样东西从花小婵的衣袖里掉了出来,好像是一张被折好的纸。 花小婵道:“对了,这是大嫂刚才塞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说着蹲下身去捡,然后双手打开,一看之下,眼神微微一变,羞的就要遁地。 “什么?” 花小婵慌忙用手一团,语无伦次,脸颊一阵发烫:“没,没什么,我……我扔了它!” 房景毓见花小婵神色不对,伸手道:“给我看看!” 花小婵忙将双手背在后面,急的鼻头微微渗出汗珠来,“别看,没什么好看的,真的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好看的,那为什么不让我看,你不然我看,我偏要看。” 房景毓伸手就要上来抢,花小婵羞的藏都没处藏,起身就要跑。 刚站起来却被房景毓给一把揽住跌进了怀里,四目相对,一股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第八百二十一章别闹 情到浓处,房景毓体内的血液似在燃烧,勾住花小婵的脖子,在花小婵唇瓣上落下一个绵长的吻。 一股酥麻传遍全身,花小婵不由自主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房景毓的吻一开始如花蕊般温润,继而热烈如火,力道也开始加重。 唇齿碰撞,花小婵的贝齿被舌尖撬开,如饮甘露,不停的索取,花小婵有些喘不上气来。 正当她迷乱的时候,房景毓忽然停了下来,眸子里像是燃着炙热的火焰,将她整个人给包围起来,血热都仿佛在燃烧。 她不由自主的开始想方才在纸上看到的内容,用手紧紧抓着被子,将头埋进柔软的被窝里。 房景毓手指缓缓划过花小婵的后背,引得花小婵身躯一震战栗,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手中忽然一空,纸张被房景毓给抢了去。 “哈,还是被我抢到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嗯……这……想不到大嫂这么有心……” 花小婵此时已经坐起身来,闻言脸上的神情一怔,红着脸呸了一声,“你,你不准看,也不准……不准……”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故意揶揄道:“不准什么?” “你说给我听!” 说着又重新挨着花小婵坐下,身子微微前倾,轻咬住花小婵的耳垂,呢喃道: “怎么不说了,我想听你说!” 花小婵羞的满脸通红,心脏兀自跳动不休,用手一推房景毓,“我告诉娘去,你欺负我,你好没羞!” 房景毓低低一笑,就势往床上一躺,侧过身,用手一撑下颌,眯起眼睛看向花小婵。 “在娘子面前自然是能不要脸就不要脸,要不要我教你?” 房景毓说着把手里的纸一扔,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衣服解开一半,露出里面如雪的肌肤来,抬头见花小婵扭过身不看他,于是促狭的伸出手将花小婵拦腰一揽,趁着花小婵躺下,利落的翻起身将花小婵给压在身下。 他用手微微撑着身子,并没有急着发展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目光迷离的扫视着花小婵绝美的五官,伸出手指拨开额前的金色流苏,正撞上一双琉璃色的眸子。 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 “如此良辰美景,娘子不若早在安歇才是!” 花小婵此时也累了,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屋内烛光摇曳,将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床幔上。 花小婵抿唇一笑,伸手勾住房景毓的脖子往跟前一拉,两人脸对脸,相距不过半寸的距离。 “相公,你好坏哦,这个世上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没有人能够欺负的了我,你方才欺负我,我一定要……找补回来。” 花小婵说着吧唧在房景毓脸上啄了一下,洋洋得意的一挑眉,“哼,你以为就你会,我也会。” “你不要脸,我也可以不要脸,我还可以比你更坏,其实……” “什么?” 花小婵腰部一用力,唇瓣贴着房景毓的耳朵,喃喃道:“其实我馋相公的身子很久了……咯咯咯……” 房景毓在花小婵鼻尖上点了一下,“好啊你,原来你才是个小坏蛋!” 说着把自己的衣领一扒拉,冲着花小婵微微一笑,“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要不要咬一口尝一尝?” 花小婵将嘴一撅,“咬就咬!” 说着猛然一个翻身,反把房景毓给压在下面,张大嘴,一个俯身就咬了下去。 “嘶……你还真咬,你属虎的?” “是你让我咬的,不咬白不咬,我都快饿死了,谁让你馋我!” “那你知道我属什么的吗?” “什么?” “我属你的,我想现在就把你给吃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哎,你干嘛……相公你要点脸不要……灯还亮着呢,叫人看见。” 房景毓手一挥,屋子里就只剩一支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射的分外朦胧,光阴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两人在床上闹了一会儿,房景毓忽然停了下来。 “小婵,现在还不是时候,虽然我很想要……可是,还要等你再长大点才行。” “你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我搂着你!” 花小婵如今不过十六岁,他听说这个年纪的女子若是怀有身孕,生孩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儿。 很有可能会难产,所以他虽然心急,却不想伤害花小婵。 花小婵心里被幸福塞的满满的,身子又往房景毓怀里拱了拱,头枕着房景毓的臂弯,一股淡淡的冷梅香窜进鼻孔,让人十分安心。 今晚让人兴奋的睡不着。 花小婵伸手在房景毓胸口画着圈圈,故意逗弄房景毓,眼角流露着促狭的笑意。 房景毓捉住花小婵不安分的手,“小婵,别闹,你这是在玩火。” “你再闹,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 光是这样揽着,房景毓就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了。 她知不知道在猎物面前忍者是很辛苦的一件事,花小婵这是在挑战他的极限。 花小婵被房景毓体表炙热的温度吓了一跳,顿时不敢乱动了,乖乖的躺着。 她听见头顶上,房景毓像是松了一口气,这才知道房景毓忍的有多辛苦。 “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要不就明天吧,我怕许院判等不及。” 他们已经回来五六天了,加上来回赶路的时间,大概有半个多月,也不知道许院判现在是什么状况。 房景毓让真气在身体内游走一圈,又默念一遍清心咒,这才将体内快要燃烧起来的血液给压制下去。 闻言,缓缓道:“应该来得及,许院判让宴哥儿给你传话的时候,想必就已经考虑到了行程的问题。” 花小婵听了房景毓的话,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过了片刻。 “相公!” “嗯?” “我睡不着!” “你慢慢把眼睛闭上,什么都别想,这样就能睡着了。” 花小婵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腿有点酸,于是动了动,再过了一会儿又动了动另外一条腿。 见房景毓没反应,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就又扭了扭身子,身子往房景毓怀里又拱了拱。 拱啊又拱! 嗯,真香,相公身上好香啊,她闻了又闻,然后不停的靠近,蠕动,再靠近,再蠕动。 听着房景毓胸口传来的砰砰的心跳声,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抬起头,吧唧一下在房景毓唇边亲了一口。 她忍不住! “小婵~” 头顶响起房景毓在努力克制的声音。 第八百二十二章六叔 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度过了一个没好的夜晚,第二天就整装待发。 不过在临出发前,房大娘把大家伙叫在跟前,郑重的宣布了陈墨云的真实身份。 房家五个兄弟,除了房石铁之外,所有人都在,包括老二房石银。 昨天他带着家人来参加定亲宴,晚上就住在了房家,他虽然是上门女婿,但也算是房家人。 就当是嫁出去的女儿,房家的家产也有他的一份儿。 不过当初几人都已经分家了,现在他们挣下的家业除了部分孝敬给房大娘之外,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 至于房石铁,听房大娘说,是他在外面惹了不该惹得人,欠人家一大笔钱,不光把镇上的房子卖了,就连儿子都想卖。 被房大娘发现之后就把他给赶了出去,听说被讨债的给打死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知道你们都很疑惑,但这是事实!” 房大娘拿出两块玉佩让大家看,当时那块玉石只雕刻出了两款玉佩,陈墨云手上的那块跟她身上的是同一块玉石雕刻而成,这一点错不了。 “五哥儿已经证实了,再不会错的,云哥儿的确是我们房家的孩子,他有名字,是你们的爹给起的,叫房石木。” 房石金等人听完房大娘的话全都沉默了片刻,好半天才肯接受这个事实。 “娣姐儿,叫六叔!” 房良娣紧咬着唇,还是不敢置信,“不,这不是真的,他不是我叔,他是陈墨云,李阿婆的儿子。” “你们肯定是不希望我嫁给他,不想让我跟你们去京城,所以才编出这话来骗我。” 房良娣眼泪汪汪,她看向陈墨云,走过去拉住陈墨云的衣袖,哭道:“云哥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是房家的人,你怎么可能会是我六叔呢。” “你快告诉他们,你不是,你肯定不是,你是一个孤儿,是小婵姐姐把你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姓李……” “你快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 房良娣泪眼朦胧,声嘶力竭的喊着,把几个小辈都吓得不敢说话,躲在张瑞兰跟杨红梅身后。 周八妹的儿子虎子则躲在房大娘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长的有三分像周八妹,另外七分跟房家任何人都不像。 周八妹这么一去,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这个秘密房家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花小婵跟房景毓两人知道这孩子不是房石铁的种。 但两人都没说。 陈墨云缓缓抬起眸子,砍向哭的梨花带雨的房良娣,眼神坚定的说道: “这是真的,我爹是你阿翁,我娘是你们房家买来的丫鬟,我是个私生子。” 房良娣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失望的后退,“不,这不是真的,反正我不相信。” 杨红梅在旁一拉房良娣,低声责怪道:“你这丫头,在你奶奶面前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天底下男人多的是,你不妨再找一个。” 房良娣闻言,忽然张嘴大喊道:“我不找,除了云哥哥,我谁也不嫁。” 大家脸上都流露出怪异的神色,房石银道:“瞎说什么呢,没听见你奶奶刚才说的话么,叫六叔,叫什么云哥哥。” 房家的家产都已经分完了,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房石木,那房家剩下的家产岂不是要全都归他。 看陈墨云这呆呆的性子,心地一定很单纯,他只要跟他搞好关系,说不定这家产还有他的一份。 杨红梅等着眼睛看向房石银,小小年纪,眼神竟然十分凌厉,叫人害怕。 “你胡说,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哼,你们都骗我,你们是大骗子,我要离家出走,我不要再待在这里。” 说着扭头就朝外冲去,拉都拉不住。 杨红梅在身后喊了半天,人一直都没回头,“这丫头真是反了她了。” 花小婵道:“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追出去,杨红梅拦着她道:“不用管她,等她想通了就自己回来了。” “你们今天既然要走,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六哥儿不是还要去祠堂拜见祖宗么,那就抓紧时间。” 杨红梅说着起身把孩子交给房石铜,说道:“我这就去把族老请来,让他把云哥儿,不,把六哥儿的名字写上。” 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可花小婵还是有些担心房良娣,毕竟姑娘家在这上面可是一旦用心,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房良娣出了门边哭边跑,踩着田埂,也不看路,自古闷着头往前冲,心下伤心不已。 最后竟然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石子给绊倒,狠狠的摔了一跤,手上都擦出了血痕。 她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似的,抱着双膝坐在地上抽泣起来。 “云哥哥,你就是云哥哥,你不是六叔,你怎么可能是六叔,我才不信,你们肯定都是在骗我。” “哟,这不是房良娣么,怎么,哭的这么伤心,谁惹你了?” 房良娣哭的伤心不已,眼睛红红的,抬起头一看是李大根的儿子李铁蛋,不远处还站着他的弟弟跟妹妹。 房良娣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叫你管,我哭我的,谁叫你多管闲事,你给我滚开。” 李铁蛋难得见房良娣哭一回,自然是不肯走,嗤笑道:“想不到疯丫头也有伤心的一天,让我猜猜,定然是你的云哥哥欺负你了!” 房良娣睁着猩红的眼睛瞪着李铁蛋,气鼓鼓的样子加上脸上的泪痕,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李铁蛋见房良娣不说话了,就笑道:“看来真的被我猜对了,定然是你跟他表白被人家给拒绝了。” “就你这样的疯丫头,谁愿意娶你。” 房良娣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铁蛋,“你不说话没把你当哑巴,我又没有说嫁给你,我疯不疯,管你什么事儿。” 房良娣心情本来就不好,遇到李铁蛋心情就更加不好了,站起身就要走,谁知刚一起身,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原来是脚崴了。 她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反正离李铁蛋越远越好,没想到自己今天狼狈的样子,偏偏被他给撞见了。 她现在也不想回家,只想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李铁蛋见房良娣一瘸一拐的样子,不觉皱了一下眉,继而唇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疯丫头居然也会哭! “喂,要不要我扶你一把,你这个样子怕是走不了多远,而且回房家的路在那边,你这是要去哪?” 第八百二十三章李铁柱 房良娣攥紧拳头,恨不得给李铁蛋一拳,这个时候坚决不能回头。 回头她就输了,就当没有听见。 只是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让她浑身直冒冷汗,前面是一个陡坡,她稍微一用力,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还是咬着牙忍者了。 之后又遇到一个块石头,她只能绕过去,单腿一蹦一跳,硬是不肯低头。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一回头就看到了李铁蛋。 李铁蛋在房良娣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房良娣每次身子一晃他的心就要提起来,悬在半空中。 看到人没事儿,又长长的松口气,就这样跟着房良娣的动作一上一下。 没想到房良娣竟然忽然回头朝他看过来,匆忙之下忙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喂,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别以为我脚崴了就打不过你,我照样可以把你打趴下!” 房良娣说着单脚站立,右脚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不敢太用力,疼的她直皱眉,面上却装作一脸平静。 李铁蛋嘴上叼着一根茅草,不屑道:“谁要跟着你,正好我也要走这一条路罢了。” 说着弟弟妹妹这个时候赶了上来,怀里还抱着刚才偷偷从别人地里挖的红薯。 “哥哥,咱们有吃的了,我们回家烤红薯吧!” “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李铁柱看着弟弟妹妹怀里的红薯,也吞了一口口水。 “你们先回去等我,我去办件事,待会儿就回。” 自打娘死了之后,爹就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车子也不赶了,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他们兄妹三个,整日忍饥挨饿,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弄东西吃,村子里的村民防他们跟防贼一样。 家里每次丢了东西都赖他们兄妹三人,久而久之,他们三个就成了村子里的过街老鼠。 于是三兄妹就有了一个“宏大”的计划,既然村民说他们偷东西,那他们就偷给那些人看。 从此把村子里闹的鸡飞狗跳,却又拿他们没办法。 看着村民吃瘪,就成了他们最开心的事情了。 他们尤其喜欢整治房家人,有时候烧了他们的草堆,有时候偷他们家一只鸡,拔他们家地里的麦子。 房大娘可怜他们,倒是不跟他们计较,反而还送东西给他们吃,不过都被他们给扔了。 房良娣就不一样了,每次见到他们三兄弟,就要干仗,双方各有所伤。 几个人从小打到大,最近房良娣也懒得跟他们动手了,只是吵架,他们三个都吵不过房良娣一个人。 因此李铁蛋就喜欢叫房良娣疯丫头。 房良娣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以前也不过是我哥的手下败将,我哥还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 李铁蛋就回道:“我爹说你们杀了我娘,我跟你们家就有不共戴天之仇。” 两人越吵越凶,每次房良娣回去就会被杨红梅给教训一顿,避着她在家学习女红。 不过气人的是,李铁蛋每次看不见房良娣,就会偷偷的扒房家的墙头,对着正在学刺绣的房良娣冷嘲热讽。 气的房良娣拿着剪子就往外冲,两个人在村子里你追我赶,闹得全村人不得安宁。 房良娣气的再次狠狠的瞪了李铁蛋却拿不到对方的把柄,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谁知转身太急,一个没掌握好,直接摔了下去。 “小心!” 房良娣脸朝下跌倒,吓得她闭上了眼睛,忽然感觉手臂一紧,紧跟着被一股力量给拉了回来。 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李铁蛋的脸就出现在了面前。 “你走开!”房良娣一把推开李铁蛋,“你不就是想嘲笑我吗,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谁稀罕你救,我赶紧滚开,我看到你就讨厌。” 李铁蛋呼吸一滞,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转身就走,“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房良娣看着李铁蛋转身离开,转过身又蹦蹦跳跳的开始朝前走,这回她学聪明了,从路旁捡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当拐杖。 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脱掉鞋袜,一看,脚踝处居然肿到了拳头大小的一个包。 看着眼前的包,房良娣脑海中不禁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不赶紧救治的话,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变成一个瘸子。 可是她真的不想回去,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喜欢的居然是自己的叔叔,老田好像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房良娣一想到这里,心口就难受,难受的她想哭,眼泪再次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抬起头来,一看天上,发现日已中天。 她猛然想到今天陈墨云就要离开,不行,她要赶去送他,哪怕是不能在一起,她也要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谁知道下次见面……或许没有下次了,他这次一走,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吧。 房良娣想到这里重新站起身,忍者剧痛准备往家赶,可是一看路程,不由犯了难。 她刚才低着头只顾跑,却没想到跑了这么远,如今瘸着一条腿想要走回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可是不管怎样,她还是想要回去见他。 一丝焦急在房良娣心头蔓延,越是焦急越走不好路,再次跌了一跤,她又气又恼,心中万分委屈,抓起一块石头就要去砸自己的脚。 “你真没用,走个路都能把脚给崴了,要你干什么用,你一点用都没有。” “喂!” 李铁蛋再次出现,看着房良娣滑稽的样子笑道:“从来没见过有人跟自己的脚过不去的,需要帮忙吗,我看你这脚肿的跟馒头似的,再不治疗,怕是一辈子都要落下残疾。” 房良娣没想到李铁蛋阴魂不散,又出现在面前,张嘴就道:“要你管,你管我残疾不残疾,跟你有关系吗,你嘲笑够了没有,笑够了就赶紧走。” 李铁蛋看着面前的房良娣,收起脸上的笑容,变得一本正经,“喂,我说真的,你真的不要帮忙,我可以背你回去。” “我才不要你背,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不知道,我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书上的道理一个也不懂!” 说着就朝房良娣走过去,不管房良娣愿不愿意,蹲下身抓住房良娣的手臂就要往身上背。 房良娣用力去推,李铁蛋力气大的出奇,一下子就将她背在了背上,房良娣不停的挣扎,结果,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你哭也哭了,骂也骂了,闹够了没有,再不治,你真的会瘸的,瘸了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没羞没躁 李铁蛋 盯着房良娣,房良娣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这次是真的放声痛哭。 哭到一直没有力气。 “你说的对,我就是喜欢云哥哥,可是我却不能跟他在一起,老天为什么要折磨我。” “没有云哥哥,我还不如死了!” 她抬起头问李铁蛋,“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你就不会嘲笑我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有感情,你只是一个无赖,一个流氓,一个浑身臭名的坏蛋。” 李铁蛋乱糟糟的头发下,消瘦的脸庞隐隐透出几分悲伤,房良娣的话像是一把把的刀子插在他的胸口。 “你说的对,我这样的怎么会配有人喜欢,我也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我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饱。” 李铁蛋喉头忽然变得哽咽,冷笑起来,眼睛里含着无尽的悲伤:“我只会偷,只会抢,为了填饱肚子,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过街老鼠。”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房良娣,房良娣身上现在用的一个帕子,都比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值钱。 一股凄凉在心里蔓延,如果生活允许,如果他每天都能够吃饱饭,他也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也想做一个好人,可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 小时候,他连帮人救掉在沟渠里的羊,都会被别人诬赖他偷羊。 他走在别人地边,别人就用防备的眼神盯着他,生怕一个没注意,自己地里的红薯就少了。 他是穷,穷的吃不上饭,穷的没有衣服穿,穷的连绑头发的头绳都买不起,只能要稻草。 可谁生下来又是坏人,谁又天生想当坏人,谁给过他机会了。 李铁蛋眼圈红红的,又哭又笑,把房良娣都给吓一跳,呆呆的仰头看着李铁蛋。 “你……你干嘛呀这是,我也没说你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说我的,你生什么气,你又伤什么心,我倒成了你发泄的对象了,现在难受的是我好不好。” 房良娣一会儿产生想要回家的念头,一会儿又想不回去了,死了算了,一会儿又舍不得死。 总之,她现在心情很复杂,胸口堵的难受。 快要喘不上来气。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帮忙,我自己就能回去。” 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陈墨云,她想要在他临走之前再看一眼他。 房良娣摸到地上的木棍,撑着站起来,看是朝村子走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李铁蛋看着房良娣一瘸一拐的背影,身上的织锦百碟裙因为几次跌倒,被灰尘沾满,看上去也没比他好多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发什么火,现在反应过来,想了半天也没想通自己好端端的发什么火。 尤其在房良娣面前,从小到大,他都不记得自己在房良娣面前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刚刚,一股无名火,忽然就窜了出来,烧的他心里难受,就吼了出来。 吼完了,人也冷静了下来。 “喂,你真的不需要帮忙,那我可真走了,我可真就不管你了。” 他见房良娣不理他,就又喊道:“这山里可是有狼群,你就不怕狼把你给叼走了?” 房良娣停下脚步,气呼呼的转身瞪着他,“李铁蛋,你有完没完,大白天的你吓唬谁呢。” 李铁蛋忽然笑了笑,“谁搭话,我吓唬谁。” 房良娣气的柳眉倒竖,李铁蛋二话不说走过去,直接把人给扛了起来。 “你疯了,你做什么,你放我下来,你这混蛋……” 房良娣又气又急,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她还怎么嫁得出去。 不行,趁着没有人看见,她必须得推开李铁蛋。 双手在李铁蛋身上乱打乱踢,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挣扎,李铁蛋身上瘦成了皮包骨,肩头的骨头硌得她肚子直疼,像是被一块石头给顶住一般。 “别闹,再闹我直接把你丢下!” 房良娣闹腾的太厉害,他太久没有吃东西,此时也没多少力气了,要是再让房良娣挣扎下去,他可真就扛不动了。 李铁柱说着竟“啪”的一下打在了房良娣的屁股上,房良娣一下子就懵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李铁蛋见房良娣瞬间安静的下来,心道,早知道这样有用,他早就打了,就是不知道打疼了没有。 房良娣则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李铁蛋居然敢动手打她的屁股,难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的那个地方是不能摸的,羞死人了。 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爹好色,儿子也一样,没羞没躁。 她因为被颠的十分难受,她只能哀求道:“你快把我放下来,你身上都是骨头,硌的我胸口难受,我,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说着,用力的呼吸起来,一阵急喘。 李铁蛋一听,竟然这么严重,于是就慢慢的把房良娣给放了下来。 房良娣脸颊发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敢抬头去看李铁柱,一触及到李铁柱的目光,她竟然有些心虚。 “李铁柱,你还要不要脸,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女孩子的身体是不能碰的,要碰了,就得嫁给那人。” 李铁柱怔了一下,“你说什么,嫁人,有这么严重吗?” 房良娣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跟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讲道理讲不通。 她冲李铁柱大喊道:“总之,你不能再碰我,叫人看见像什么话,别人会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还有,你身上骨头太硬,硌的我难受死了,我才不要你背,我也不要你扛。” “你也别再跟着我,听见没有,今天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然我就告诉我娘你欺负我,看我爹不把你给大卸八块。” 房良娣说着,直接冷冷的拒绝了李铁柱的再次跟随,一瘸一拐的回到房家。 等她到家的时候,房大娘等人已经离开了,杨红梅在门口等着她,看到房良娣一瘸一拐的回来,心疼起来。 “傻孩子,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陈墨云,他就一个闷葫芦,真不知道你喜欢他哪里!” 房良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陈墨云,不过他那个人确实很闷的,若是将来真的住到一起,一天连一句话都不说,那该有多无聊。 要是他的性子有李铁蛋一般活泼就好了,呸,我怎么想起他来了。 这个混蛋。 杨红梅一见房良娣脚肿了,回头就叫房石铜过来被她回去,顺便吩咐府上的小厮找大夫来气瞧。 第八百二十五章他不是坏人 张竹阳很快被请了过来,看过之后,说肿的还有点严重,用药酒给推拿了一番,又嘱咐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杨红梅怕房良娣还想不开,就苦心劝了一番,房良娣默默的听着,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会蹦出李铁柱那一身骨头架子。 当时她在气头上,没注意听李铁柱说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李铁柱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感到有些心酸。 “好了,别想了,人都已经走了,你饿不饿,娘去给你把饭热一热。” 说着就走了出去,在外面碰到张瑞兰正指挥下人开始收拾东西,一场热闹,人散了之后,又归于宁静。 她见杨红梅就说道:“我跟你大哥想好了,明日就搬到镇子上去住,毕竟住镇子上管理铺子起来,就方便很多,不用再来回跑,这乡下的庄子我们就交给你们了。” 杨红梅道:“行,你们去吧,这个家也不能没人守着,我倒是不愿意去住那热闹的地方。” “现在娘不在,感觉像是一下子缺少点什么,我得守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张瑞兰听杨红梅把话说完,忽然又说起另外一个问题,“老三,你说虎子是跟你呢,还是跟着我?” “本来八妹走了之后,虎子一直跟在娘身边长大,现在娘走了,把他给留了下来,孩子还这么小,晚上指定得闹。” “我那里人少,我自己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要不这孩子就……” 张瑞兰的意思太明显,杨红梅说道:“那就让他跟我,别的不说,饭管饱。” 眼下他们手底下有几百亩地,管一家子人吃饭是不愁了,每年交完税,还剩下上万担的粮食,算是吃穿不愁。 张瑞兰听了,眉开眼笑,“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你争了,你放心,我们也不会不管,这样好了,以后他每年穿的衣服归我们。” “这天马上就要入秋了,换季的衣服布料我会托人给送来,给孩子们多做几件衣服穿,别让人说我们大房的人小气吧啦的。” 杨红梅也笑着说道:“那你们走的时候带点粮食去,虽然说你们不缺这几个钱,但这粮食全都是自家产的,能省一分是一分。” 这么好的事儿,张瑞兰一口应下,随即又去忙活去了。 等杨红梅端着饭菜进来,见房良娣坐在那,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桌子上,呆呆的也不知道想什么。 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起来,看的人心里直发毛。 杨红梅心想,这孩子别是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了,这可怎么是好。 于是连脚步都放轻了,走过去把饭菜放在了桌子上,全都是房良娣爱吃的饭菜,其中就有卤的猪尾巴,她打小就喜欢吃这个。 以前是家里穷,没条件,也没钱买猪肉,现在有条件了,几乎隔三差五的便去镇子上给买几条猪尾巴回来,让她吃个够。 “娣姐儿啊,你就别再想了,你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儿,娘可就要伤心死了。” “咱们看开点啊!” 杨红梅连声音都放轻了很多,说着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不心疼是假的。 虽然平日里喜欢吼她,老是嫌她做的这不好,那不好,心里其实还是很疼。 房良娣回过神来,见杨红梅正在抹眼泪,眼神里便露出不解:“娘,你怎么哭啦?” 杨红梅抬起视线看着房良娣,“你这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娘怕你出事,娣姐儿,你可千万想开点。” “以后娘不逼着你学刺绣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房良娣方才想李铁柱想的入神,眼前总是会浮现出李铁柱的那张脸,便是以前忘了的场景,此刻也想起来了。 越想,竟然觉得李铁柱这个人还挺可爱。 “娘,我没事!” 说着脸颊竟还在微微的泛红,见杨红梅不相信,就只好抠着手指头低下头又解释道: “娘,我想明白啦,我从今以后会忘了云哥哥,不,忘了六叔,我以后只把他当叔叔看待。” 杨红梅惊喜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再想傻事儿了,你奶奶临走之前还一直担心你来着,你要真能这么想,我们也就都能放心了。” 房良娣点点头,然后又抬起头,很认真的盯着杨红梅道:“娘,你说的对,六叔是一个很闷很闷的人,我要是真跟他在一起,就真的要闷死了。” “我还是喜欢活泼一点的,能够陪我一起说说笑笑的人!” 杨红梅听了眉开眼笑,心放下一半来,“你啊,能这么想就好,快,吃饭吧,你也饿了这么半天了。” 说着,把盘子往房良娣面前推了推。 房良娣拿起筷子,伸手就去夹猪尾巴,刚夹起来放碗里,正准备吃,忽然又想起了李铁蛋。 这个时候,他肯定还在挨饿,那点红薯,根本就不够他们兄妹几个人吃的。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怎么不吃?” 房良娣嘴唇蠕动了i一下,张口道:“娘,你说李铁蛋他们兄妹三个是不是很可怜,整日都吃不饱饭。” “他们的娘没了,他爹又是那样一个快要魔怔的人,他一个人又要照顾他爹,又要照顾弟弟妹妹,实在是太可怜了。” 杨红梅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他怎么样,跟我们家又没有关系。” “谁让他摊上那么个爹!” 房良娣抬起头,看着杨红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方才我跑出去跌倒崴了脚,其实是李铁蛋送我回来的。” “我跟他聊了几句,我才发现,他似乎也没那么坏,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的还不错,他给良哥儿当跟班,还经常照顾我。” “就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让我们渐渐的疏远了,然后我又把他爹犯的错转移到了他身上,整日对他冷嘲热讽,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娘,要不,你跟爹说说,让他来我们家当长工吧,这样他就可以养活弟弟妹妹了,他自己也能吃饱饭了。” “娘,好不好嘛?” 第八百二十六章不领情 杨红梅看着自己的闺女,跟不认识似的。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怪,怎么老是提铁蛋,他能有什么好,整日不是偷就是抢。” “这要真是把他召到我们家来,家里要是丢东西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杨红梅的不由分说,李家三兄妹,在村子里的恶名是出了名的,谁敢把人往家里领。 除非脑子秀逗了。 房良娣扁了扁嘴,拉着杨红梅的衣袖道:“娘,他不是坏人,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杨红梅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什么耳听为虚,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别的不说,就光说他烧我们家麦地,毁了我们家整整一整亩地,若不是发现的早,旁边的麦子都要烧没了。” 杨红梅说的事,房良娣也知道,她还为此跑去跟李铁蛋吵了一架。 当时李铁蛋一开始还跟她解释说不是故意的,是他们烤完麦子,火忘了灭,这才把地给烧了。 事后他也想着补救,最后因为火势太大,只得罢了。 后来被她一通骂,李铁蛋顿时就来了火气,不仅承认是自己故意烧的,还说连烤的麦子都是他们家的。 反正他们家光棍一个,赔是赔不起,最后竟还耍起了无赖。 现在仔细回想李铁蛋说的话,好像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说出来,别人未必信。 房良娣还想替李铁蛋求情,杨红梅直接让她不用说了,起身走了出去。 房良娣看着面前她最喜欢吃的肉,一想到李铁蛋还饿着肚子,心里就不是滋味。 忽然,她眼圈一转,把盘子里的卤肉拿帕子全都包裹了起来,叫来自己的丫鬟吩咐道: “你把这个送到李铁蛋家去,一定要亲自把东西交给李铁蛋。” “不要让别人发现,更不能让我娘他们知道,明白了吗?” 丫鬟点点头,“明白了,姑娘,奴婢一定给姑娘办的妥妥的,姑娘瞧好吧。” 房良娣见小丫鬟把东西揣进怀里跑出去,得意的笑了笑,心道这丫鬟的性子倒是跟她挺像。 李铁蛋正正待在家门口,旁边弟弟妹妹支起了两块石头,用在山上捡来的干柴点了一堆火,把红薯买在灰土里烧。 李铁蛋就坐在门口的一块烂木头上,有些心不在焉。 “哥哥,红薯已经烤好了,给!” 弟弟李阿牛从灰土中扒拉出一个烤好的红薯,递给他,脸上跟手上都被灰涂了一层,不过闻着红薯的香味笑的很开心。 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李铁蛋看了看弟弟妹妹,心里一阵无奈,他要是能挣钱就好了,有钱了就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阿牛,明天我想去镇子上找个活干,你留在家里照顾妹妹,等我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李阿牛听了,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笑的露出两颗沾了黑灰的门牙。 兄妹四个,长相各不相同,李铁蛋跟阿依娜遗传了他娘的样貌,都是高鼻梁,大眼睛。 李铁蛋今年十七,眉骨高眉眼深邃,眼角尖而细长,脸部轮廓线条流畅清晰,下颌骨精致完美,皮相骨相俱佳。 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内眼角微勾,眼角尖而细,眼尾微微上扬,卧蚕饱满,少年感十足。 鼻子高挺立体,鼻头圆润微翘鼻基底饱满优秀,皮肤也是白净透亮,很有光泽感。 尤其是他的眼瞳,居然是墨蓝色,就像是湛蓝色的天空倒映在深海中的颜色,十分的纯粹美好。 整张脸可以称得上妖孽,如果好好打扮的话,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 而他的弟弟李阿牛就只遗传了李大根的样貌,龅牙,厚嘴唇、鼻孔又宽又大,两个眼睛细小,明明睁着眼,却看不见瞳孔。 妹妹李阿凤虽然要好一些,但跟大哥和小妹比,却又十分的普通,扔到人群里就找不见的那种。 “李铁蛋,李铁蛋。” 丫鬟小红拿着东西来到李家门前,远远的就看见李铁蛋在自家门口坐着,三兄妹都在门外,连院子都不进。 “是你,你来干什么?”李铁蛋看向小红,目露不解。 小红从怀里掏出卤肉,递过去,“喏,我家姑娘让我给你送来的!” “什么?” “卤肉!!” 李阿牛跟李阿凤两个人一听说是肉,立即看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红手里捧着的一大包东西。 用力嗅了嗅鼻子,果真传来一阵肉香。 李铁蛋则阴沉着脸,“拿回去,我不要!” “哥~” 李阿牛跟李阿凤咽了咽口水,祈求似的看着李铁蛋。 李铁蛋假装没看见,他帮人不是为了让她报答,她这样,就是看不起他,以为他是图她的东西。 他就是饿死,也不会要。 小红瞪着李铁蛋:“我们家姑娘是看你们没饭吃,一番好意让我给送吃的来,你别不知好歹。” 李铁蛋直接把脸扭了过去,啃了一口手里半生不熟的红薯,吃的津津有味, “谁稀罕她给的东西,你们房家的东西我都不稀罕,快拿滚,我不需要她可怜!” 小红见李铁蛋不识好歹,气的跺了一下脚,扭头就又回去了。 回去之后小红把李铁蛋的反应一说,房良娣也生起气来。 “他不要算了,拿去喂狗去!” 这件事发生之后一连几天房良娣心口的气都咽不下,她不明白自己一番好意,为什么李铁蛋不肯接受。 几天后的一天下午,杨红梅与房石铜两人都不在,房良娣正坐在屋子里刺绣。 她脚还没好,哪也去不成,只能待在屋子里做些手上的活计,时间长了便无聊的有些昏昏欲睡。 咚!! 忽然一个石子从开着的窗户扔了进来,落在了她的脚下,房良娣一惊,抬起头四下瞅了一眼,很快就注意到了脚下的石子。 “谁这么无聊往屋子里扔石头,要是让我揪出来,定然扒了你们的皮。” 她朝窗户外喊了一通,瞌睡也没了大半,弯腰捡起石头就准备丢出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两声口哨声。 脑海中立即冒出一个人来,以前李铁蛋每次翻院墙的时候,都会趴在墙头吹口哨戏弄她。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窗户边往墙头看去,果真看到了李铁蛋正蹲在墙头,见她看过来,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房良娣心中气还未消,直接把窗户给关上了。 第八百二十七章他翻墙来了 房良娣把窗户关上之后,气鼓鼓的走到桌子旁重新坐下。 刚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喝醒醒神,就听窗户外面传来咚的一声,她还没辨别出那是什么声音,就见关好的窗户被打开。 李铁蛋的脑袋探了进来,最后双手扒在窗台上纵身一跃就进到了屋子里。 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倒是没有那些粉粉的纱幔,看着十分简洁利落。 跟他想象中的大家闺秀的房间有些不一样。 不过细想也是,房良娣顶多算是小家碧玉,跟大家闺秀差远了。 “李铁蛋,你有完没完,你居然敢直接到家里来,你就不怕挨揍?” 李铁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儿,听见房良娣叫他名字,就抬起头冲她笑道: “我是来看看你脚怎么样了。”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医馆包的那种纸包来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给你买了两贴膏药,专门治跌打损伤的,我问过别人了,他们说这药很灵,你贴上试试。” 房良娣瞪大眼睛看着李铁蛋,“你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居然会掏钱买东西给她,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铁蛋道:“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不是偷的,是我自己赚来的。” 房良娣看着他,“你怎么赚的,你不说,我可不敢要。” 她神情认真,李铁蛋迟疑了片刻说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在镇子上找了个活计,玲珑轩知道吧,我在里面当学徒,他们一个月给我三百文钱。” “我说我弟弟生病,向他们预支了三十文,十文钱给家里买了点吃的,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 他用手拍了拍桌子上的膏药,看得出,他很自豪,这是他赚的第一笔钱。 房良娣看着他,不知道为何,鼻头有些酸,心里却暖暖的。 “我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用不着,这个你拿去退了,给自己买身衣服穿,你身上的衣服都臭了。” 李铁蛋听了,眼神微微一变,忙抬起手闻了闻,好像还真有点味,他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我离你远点,这样你就闻不到了吧,药已经买了,就不能退了,我下午还得回去干活,我得走了。” 说着就走到窗户边,双手按在窗台上就准备再跳出去,房良娣在身后叫住他。 “你等等!” 李铁蛋回头,眼神询问她要做什么,房良娣走到一旁的柜子旁,打开柜门,在里面翻了一通。 最后拿了两套衣服出来,走到李铁柱身边递给他说道:“这是我以前的衣服,你拿回去给阿凤穿,她都七八岁了,也算个大姑娘了,总不能再整日穿个肚兜。” 李铁柱本能的想要拒绝,张开嘴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下了。 “我替阿凤谢谢你!” 房良娣张口就道:“谢啥谢,我是那种要谢谢的人么,对了,我再给找两双她穿的鞋。” 说着又转回衣柜前蹲下身找了起来,最后拿了两双绣鞋出来。 又找了块布,用布把鞋和衣服都包了起来,系成一个包袱,这才重新递给李铁蛋。 李铁蛋站在窗户边,定定的看着房良娣忙活。 手一伸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手腕,一头秀发披在身后,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步摇,微微一动,就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 腰肢纤细,鹅颈秀美,脸蛋圆润,带点婴儿肥,肤若凝脂,鼻头纤纤,十分可爱娇俏。 “好了,你这样拿着就方便多了。” 房良娣将系好的包袱塞到李铁蛋怀里,看着李铁蛋浑身破破烂烂,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去桌子上的线框里翻找了一把量衣服的尺子出来,,在李铁蛋身上比划了一通。 李铁蛋呆呆的任由房良娣摆布,让张开双臂就张开双臂,让抬脚就抬脚,听话的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房良娣一边量,一边拿笔记下,等全部记完之后,才发现李铁蛋今天太安静了,她一时倒是不习惯了。 “喂,你不是还要去赶工么,还傻站在那干嘛,还不赶紧走。” 李铁蛋回过神来,忙把头低下,眼睛不知该看望何处,拿着东西翻窗就出去了。 房良娣想到什么,追到窗户边,探出半个身子,对已经翻到墙头的李铁蛋低声喊道: “一个月之后,你要是有空就再来一趟。” 李铁蛋听声回头,徐徐清风吹来,掀起房良娣鬓角的碎发,丝丝如缕,落在秀颈上惹人遐想。 他默默的记下房良娣的话,随即背着包袱,跳下墙头走了。 李铁蛋走后,房良娣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她想招招看,有没有何时的布料,准备给李铁蛋做身衣服还有鞋子出来。 杨红梅从小就逼着她学女红,虽然她极为不情愿,但绣工还是一日比一日长进,就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实验过。 她要做一身衣服出来,看看到底怎么样。 可是在屋子里扒拉了半天,也没有找出适合给男子做衣服的布料来,看来还得上街上去买才行。 晚上,她等杨红梅回家,对杨红梅说道:“娘,明日我想上街去买胭脂水粉,你给我点钱。” 杨红梅一听,觉得很是稀奇,笑道:“以前让你打扮,你都推三阻四的懒得弄,今日怎么想着打扮了?” 房良娣赧然道:“我只是觉得云哥哥,嗯,六叔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会打扮,所以我想打扮的好看一些。” “娣姐儿,你怎么还想着云哥儿,你不是跟你说你想开了嘛?” 房良娣忙道:“不,我没想,我就是觉得打扮的好看一些,等我长大了,也可以找个更好的嘛。” 杨红梅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拉着房良娣的手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娘给你二十两银子,你想买什么随便买,买好的,买贵的,要不要再买两件衣服回来。” “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弟弟年纪还小,自然要紧着你来,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娘都答应。” 房良娣没想到问杨红梅要钱这么容易,十分开心,“娘,你对我真好。” 心下已经盘算着明天该买什么样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穿在李铁蛋身上才好看。 第八百二十八章一笑百媚生 再说房景毓跟花小婵这边,因为多了两位老人,所以他们的车马要比回来的时候要慢一些。 这天刚离开豫中,房景毓就接到了从京城送给他的一份信。 信是薛国舅写的,信上说皇上不知为何忽然昏迷不醒,还有薛贵妃而已忽然得了重病,暴毙而亡。 薛家人想要进宫查看,结果被拦在了宫门外不让进,薛贵妃的尸体直接成殓入馆,也不停灵,直接送到黄陵梓宫之中进行安葬。 太子萧衍现在养在太后身边。 京城中现在都在传闻说是太后见皇上羽翼逐渐丰满,对皇上十分不满意。 加上前段时间皇上斩了霍渊,等于断了太后的臂膀,太后很是心痛。 皇上跟太后又一直不合,大家都再说是太后就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害得皇上昏迷不醒。 薛祁年信上说他对薛贵妃的死因一直都十分怀疑,只因怀疑对象是太后,京城之中没有人敢接这个案子。 他所信任的人就只有房景毓跟花小婵,所以想让两人尽快回宫。 花小婵看完信上的内容。 心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这个时候回去有什么用,别人不敢查,难道要让他们出头,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谁敢直接跟太后作对? 这些话花小婵没有说出来,她看向房景毓,想要听听房景毓要怎么做。 房景毓烧了信件,找到韩老爷子说道:“京中出了点事儿,我跟小婵要快马加鞭赶回去,我会让季云跟寒山留下护送你们回京。” 韩珩见房景毓神色严肃,便知事情一定不简单,随口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这件事重要程度,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跟您开这个口。” 韩老道:“你啊,怎么还是你你的,你应该叫我什么?” 房景毓一怔,晒然一笑,叫了一声:“爷爷!” 房景毓之所以要带上花小婵,是因为有些事,花小婵能做到,而他却做不到。 两人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不过两日的光景就到了京城地界。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有所防备,因此房景毓与花小婵刻意乔装打扮一番。 花小婵看着房景毓的一身打扮,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不行,你就算是穿的再普通,你这张脸也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房景毓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已经换了个发型,难道这也能认出? “那你说该怎么办?” 花小婵指了指自己,“你学我啊,我这样打扮就没有人认得出。”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女扮男装笑道:“我本来不就是男子,就算贴个胡子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不行,绝对不行!” 房景毓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花小婵想让他做什么了,顿时一脸嫌弃加抗拒。 花小婵眯起月牙眼,冲着房景毓嘻嘻笑了笑,下一刻便朝房景毓扑了过去。 很快花小婵从外面买了一套女装走进了房景毓的房间,片刻后房景毓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 明明是俊美大气的骨相,偏长了一双含情眼,加上脸上的桃花妆气质顿显妖媚,标准的鹰钩鼻,没有多余的赘肉锐气十足,给人以强大的气场。 所以这娇媚又给人带来一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当真是冰山美人。 让人见之不忘,双目含情,一笑百媚生。 花小婵端看铜镜中的美人,不觉呆了呆,房景毓转身时,一头墨发自肩头滑落,横冲进来的风吹起他鬓角的发丝,露出墨发下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眉尖若蹙,眼神中却带有一丝冰霜,清冷又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哇,想不到相公你竟然这么美,真是叫我们女子无地自容,要不你给我当姐姐,我给你当妹妹得了。” 房景毓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头,神情不苟言笑,“你看够了没有,我们还有正事要干,今天的事儿,不准说出去,听到了?” 花小婵像是没有听见,还在痴迷的盯着铜镜中的美人,猛吸了一口口水。 “相公你要是去青楼,这青楼里的花魁,非相公你莫属。” “说什么呢,再说我就扮成老太婆!” “别别别,自古英雄爱美人,不,自古美人爱英雄,嗯,也不对,反正我们能否进入黄陵,还得相公你这美人计才行。” “我当你相公!” 房景毓微微一笑,眸底多了一丝危险的光芒,“你说真的?” “嗯,你说你穿女装长的这么好看,我一姑娘家我也行动,我若是男子,我一定希望……唔!” 房景毓将花小婵腰身一揽,附身就吻了下去。 “你干嘛?” 房景毓眼神勾勒出花小婵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眉宇间含着笑意,故意眨了一下眼睛说道: “你说的,现在你是我相公,那我就是你娘子,我知道你一定很想亲我,所以我满足你这个要求。” 花小婵:…… “我没说我想亲你啊!” 房景毓凑近花小婵,促狭一笑,悠悠道:“可是我想啊,日思夜想!” 花小婵瞬间明白了过来,脸颊飞上一抹红晕,“不理你了,整日就会胡思乱想!” 房景毓牵着花小婵的手,眼神中全是宠溺,“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想你,只是路上又两位老人家在,我想亲近你一下都不能,还好,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花小婵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双眼眯成一条缝,“我看你是越来越贫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花小婵从房景毓怀抱里挣脱出来,好整以暇的起身整理衣服,等房景毓准备站起来时,她猛然抱住房景毓的脖子吧唧一下亲了回去,然后睁着眼望着房景毓,想要看他的反应。 一股暖流涌进四肢百骸,房景毓小腹传来一阵燥热,下一刻,他忽然扛起花小婵朝床边走去。 花小婵吓了一跳:“你干嘛,你放我下来,我们还得赶路呢。” 房景毓脚步不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花小婵被被压在了身下,床面深深的陷了下去。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能挑逗我,我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后果很严重。” 意识到房景毓要做什么,花小婵浑身微微紧张起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嗯……” 花小婵张嘴开始求饶,红唇微微一张,两瓣温润的唇便覆盖了上来,将她后面的话堵进了喉咙里。 房间里只剩下吟哦声! 第八百二十九章妈呀,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这声音才停下来,花小婵浑身酸软,脖子上全是被牙齿咬出的红痕。 她有些欲哭无泪的坐在梳妆镜前用脂粉去覆盖那些红痕,而床上,房景毓正衣衫半解,侧过身看着她,嘴角是邪魅的笑意。 “好不容易花好的妆容,全都被你弄花了,你呀,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去拿主意呢,你却还耽误时间,我是不是得说你不知道轻重缓急?” 花小婵见房景毓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她都替他着急。 不过一想到方才的画面,花小婵就又脸红心跳起来。 只是房景毓挑逗的她恨不得想要一口吃了他,他自己就差临门一脚却又退缩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努力去掩盖脖子上的痕迹,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唇角,晒然一笑,目光灼然有光。 面对花小婵的唠叨,他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说着,光着脚走下床,来到花小婵身边弯下腰,伸出一根手指勾住花小婵的下颌,让她看向自己。 “我还没有跟娘子你温存够呢,要不要我们再来一次!” 花小婵却皱皱鼻子,眼神有些嫌弃,嗫懦了半天,鼓足勇气说道: “相公,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 “说,什么问题?” 花小婵眨巴了一下眼睛,“你是不是不行?” “你说什么?”房景毓脸色一黑,“你知不知道你又在玩火?” 花小婵却无所畏惧的看着他,眼神直视房景毓的眼睛,“我就是要玩火,反正又不是不能灭?” 房景毓忽然微微缩了缩瞳孔,眼神中有些诧异,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什么? 都怪张瑞兰给的什么图纸,让这丫头学坏了。 他攫住花小婵的眉眼,放软了语气,苦口婆心道: “小婵,你听我跟你说,你要听话,把大嫂给你看的东西忘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花小婵歪着脑袋,瞪着无辜的眼神,“可是我已经看了,忘不掉,我们以后真的会那样吗,那你为什么……你该不会真的不行吧?” “你说什么呢!” 房景毓眼神一瞪,心里憋了一口气,腹下又窜上来一股燥热,他忙调动真气压制了下去。 他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即使他再想,也不能这个时候要了花小婵。 他攫住花小婵的眉眼,语气变得严肃且神情一本正经: “你现在年纪还小,若是我们那样做了,你就可能会怀上孩子,你该知道后果非常危险,我不想你冒一点险。” 房景毓的目光非常灼热,似乎要把花小婵的心脏给烧穿,她能感到一股滚烫的暖流在心田流淌。 她知道房景毓在乎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在乎,但凡是能使她受到伤害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去做。 哪怕他自己会受伤,他也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 “相公,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闹了,我要学你,做一个清心寡欲。” …… 房景毓怎么感觉这句话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也没想清心寡欲啊! “小婵啊,其实亲亲还是可以的,而且还要多多益善,若是清心寡欲,那不就成尼姑了,你说是吗?” 就算吃不到嘴里,整天抱在怀里也行,清心寡欲是不可能清心寡欲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 花小婵见房景毓吃瘪的样子,噗嗤一笑,点头如捣蒜,“嗯嗯,我明白啦!” “好了,你快坐下,再耽误下去,他们可就真的急了。” 花小婵说着拉着房景毓坐下,开始替房景毓涂脂抹粉,这一次依旧画了个桃花妆,房景毓的长相画这个妆容再合适不过了。 再在眉心点用红色的胭脂勾勒出一个梅花形状的花钿,果然是天然百媚,嫣然美色堪比花娇。 两人走在街上,房景毓身上环佩叮当,花香细生,高挑的身姿,一张花容月貌吸引着路人频频回头。 每当有风吹起,衣袂与香气同时翩然起舞,长裙一展,仿若神仙妃子。。 回眸一笑,可令满天神佛低头。 “这,这是哪家的小娘子,长的可真好看……哎哟!” 一个路人心神全都被房景毓的美貌给勾了去,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摊位上。 房景毓与花小婵来到车行,打算雇一辆马车,准备直奔皇陵。 来到车行,花小婵连说了三遍要雇马车都没有人理她,老板和店里的所有伙计全都直勾勾的盯着房景毓,围着他周身打转。 “喂,我再说一遍,我要雇一辆马车,你们没听到吗?” 花小婵直接张嘴大声吼了起来,桌子把手都拍疼了,还是没有一个人理她,气的花小婵直接上去扒拉伙计,就差揪着对方的耳朵说话。 花小婵看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气的直跺脚,恨不得抓起这帮人给揍一顿。 房景毓在心里叹口气,只得咳了两声,细着嗓子,装作女人扭捏的样子说道: “人家想雇一辆马车,我的脚都的好酸啊,不知道你们可以不可以……” “我来,我来,我可以帮小娘子捏捏脚,我的手法可是祖传的!” “还有我,还有我……” “我,我……” 几个伙计吞着口水,痴痴地盯着房景毓,眼睛一眨不眨,你挤我推,都想一亲芳泽,却又自惭形秽,畏手畏脚的不敢真的伸手去碰,心下不知道有多痒痒。 “去去去,你们都让开,这位姑娘你来我们店想做什么,我们这里全都有……不如先进去,让我给姑娘捏捏脚,然后姑娘再挑选马匹?” “这里的所有车马,姑娘可以随便挑!” 房景毓本来看着一群伙计争来抢去的,有点心烦,如今总算来个清醒的了,张口道: “那就……咳咳……奴家现在就想雇车,等着赶路呢!” 呕—— 房景毓忍不住在心里吐了起来,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扮女人了。 老板很伙计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美人,哪里肯轻易的让走,非得让房景毓进去坐坐歇歇脚。 花小婵看不过去,每次挤上去,想要张口都被推了出来。 房景毓内心十分无奈,这帮人连雌雄都辨不出,一遇美色,便被迷了心智。 果真男人都喜欢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 咳咳! 房景毓眉心一拧,直接用自己的声音大声喊道:“喂,你们都聋了,我要买马车,还不赶紧去准备!” 老板:…… 伙计:…… 妈呀,男人!! 嗯?? 不过—— 天下竟然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 还是有点心动,简直要死了。 房景毓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袭大红的留仙裙,翩然若瑶宫仙子,一颦一笑,勾起无限风情。 他亦步亦趋的摁在花小婵身后,绝色的容颜 第八百三十章咳血 房景毓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袭大红的留仙裙,翩然若瑶宫仙子,一颦一笑,勾起无限风情。 这一次轮到花小婵驾驶马车,房景毓坐在车厢内。 一进入京城地界,房景毓果然在各个关卡发现了有人监视的踪迹。 他们在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地方拐入皇陵的方向,准备先想方设法弄清薛贵妃的死因。 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等到两人来到皇陵外面时天色已经黑了,这里有士兵把守,想要堂而皇之的走进去根本不可能。 不过皇陵之大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人把守,只要避过把守密集的地方,避过巡逻的守卫,就可以进入。 皇陵的陵墓只有在每一代皇帝死的时候才会落下千斤顶。 如果妃子死在皇帝之前,棺椁暂不入地宫,会停放在地面建筑之中。 停放棺椁的陵寝一般很少会有人进入,只是在外围把守,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抹黑绕到陵寝后面,趁人不注意,房景毓揽住花小婵的腰身,轻轻一跃就进入了陵墓。 一路上躲过巡逻的侍卫,两人如猫一般穿梭于建筑之间,直奔安放薛贵妃陵寝的大殿走去。 轻轻推开殿门,两人闪身入内,关上门转身的时候一个巨型棺椁出现在两人面前。 屋内的供台上点着许多蜡烛,将整个大殿照的灯火通明。 只是燃烧的蜡烛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些刺鼻,房景毓喉咙一痒,忙用手掩住,低低咳了两声。 花小婵赶忙拿出帕子递给房景毓让他捂住口鼻,“你离远点,我来。” 花小婵说着想要把房景毓推到一旁,房景毓却笑着握着她的手说道:“这么重的棺盖凭你一个人力量可是很难弄开,还是让我来。” 说着走到棺盖前,运气于掌,气沉丹田,猛然一用力,单手把重达上百斤的棺盖给推到了一旁。 外面一层棺椁推开之后,里面还有一层内棺,房景毓再次一用力,将内棺打开。 棺盖一开,顿时一股臭味弥漫开来,房景毓虽然及时转身避开,但还是吸入不少,呛的不停咳嗽起来。 因不敢咳的太大声,不由憋得脸色潮红,胸口发闷。 花小婵见状不妙,忙打开了一侧的窗户,让房景毓暂时先出去。 房景毓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于事无补,于是立即从窗户处跳了出去,身子一跃,直接上了房顶。 连吸几口凉爽的空气,他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准备把手里的帕子收起来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一抹猩红。 这是…… 他用手擦拭了一下唇角,看着手上的血迹,心下不由一凉,他竟然咳出了血。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原本他这具身体早就已经破败如柳絮一般,千疮百孔,不过是是内力高强,一直勉强撑着不死罢了。 遇到花小婵之后,在花小婵的精心养护下,他的身体逐渐好转,没想到上次花小婵出事,他怒急攻心,又伤了根本。 平时看着没什么,可一旦肺部吸入不好的东西,身子就一落千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内心竟涌起一股悲凉。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花小婵正站在棺椁旁准备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薛贵妃身上系着的绳子。 此时的薛贵妃脖子以下的部分被包裹在锦被之下,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口中含珠。 身体两侧摆满了陪葬的珍珠美玉,头顶两边各摆着一件玉如意与两个价值不菲的白玉瓶。 这些珠宝被室内的烛光一照,反射着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但花小婵却只是扫了眼,便把这些东西全部挪开,方便检验尸体。 薛贵妃的尸体虽然保存完好,但到底过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微微有些腐烂。 她口中含的珠子虽然长珍贵,但也不能让人长时间保持不腐。 “娘娘,请恕小婵冒犯,若您是含冤而死,我一定会将你的冤情大白于天下,得罪了!” 人死之后,人们会把尸体裹在被子之中,用绳子系紧,再打个死结,这个结很难解开,花小婵直接用刀子把绳子给割开。 打开包裹住薛贵妃身上的棉被,再解开她身上穿的衣服,花小婵这才开始拿出银针验尸。 此时的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一番检查之后,花小婵竟然查不出任何死因。 “难道薛贵妃真的是忽然得了某种急症?忽然死亡?” 花小婵直觉不可能,薛贵妃怀孕的时候,她一直守在薛贵妃身边,替她检查身体,所以薛贵妃若是得了什么隐疾的话,绝对瞒不过她的眼睛。 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花小婵一连查了两遍都百思不得其解。 花小婵眼见时间不早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天就该亮了,遂准备把棺内恢复原样。 当她把刀子收起来的时候,因为走神,一个不小心在手背上划了一下,鲜血从伤口中溢出,顺着手背滴到了薛贵妃身上。 花小婵吓了一跳,忙从身上扯下一块布包裹住伤口,等把伤口包裹住,又连忙弯下腰准备替薛贵妃擦拭滴落在其胸口的血滴。 忽然,薛贵妃动了一下,花小婵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也没当一回事儿,准备继续清理。 可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薛贵妃身体的时候,薛贵妃的胸口再次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她看的明明白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下意识的就啊了一声。 同时连忙后退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胸口怦怦直跳。 她脸色发白,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像看见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和非常可怕的事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薛贵妃她死的好惨! “不好,有贼人进来了。” 花小婵方才的叫喊声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守陵士兵,他们快步朝这边冲过来。 巡逻的将士距离后殿不过十几米的距离,眨眼即到,脚步声逐渐靠近。 此时的房景毓神思回归现实,立即意识到不妙,身影一闪,从窗口越入房间,见花小婵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来不及问清楚情况,直接抱着花小婵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两人刚离开,巡逻的士兵就冲进了后殿,待看清殿中的情形时,所有人脸色齐齐变色。 紧跟着所有人大喊大叫的从大殿里退了出来,脸上难掩恐慌之色。 他们的身后,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虫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它们见人就咬。 一旦爬到人身上,就会直接刺穿皮肤,钻到肉里去。 一个士兵用手捏住钻进去半个身体的虫子用力一扯,一条碎肉也跟着扯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便感觉手指一阵麻痒,虫子居然咬破指尖,从指尖内钻了进去。 伤口处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短短片刻的时间,所有士兵身上全部爬满了虫子,凡是被虫子钻进肉里的人,很快就会失去生命。 第八百三十一章蛊虫 不远处的房顶上,一男一女正注视着下面的惨状。 花小婵不忍再看,将头埋进房景毓的胸口,“都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我小心一点就好了。” 房景毓轻拍花小婵的后背,揉着她的脑袋,温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给薛贵妃下蛊的人。” 房景毓忽然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他们不应该先来皇陵验尸,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别人设计好的圈套一样,他们无形中帮了背后那人一把。 如今太子被太后养在身边,皇上昏迷不醒,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到太后身上,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今晚发生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势必会引得朝野震惊,坐实了太后谋害薛贵妃的事实,太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难为自己辩驳。 大家都会认为是太后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害了皇上,准备培养另外一个傀儡,自己继续把持朝政。 房景毓捂住花小婵的耳朵,不让她去听下面的惨叫声,而此时,皇陵的其他守卫也被惊动,正往这边跑来。 花小婵忽然说道:“不能让他们靠近,必须把尸体给烧了。” “不知道什么人居然这么恶毒,竟然在薛贵妃身上下蛊,难道真的会是太后吗?”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蛊虫,专以人身上的血液为生,皮囊机会不会受到一丁点损坏,如果不剖开,绝对查不出任何死因。 虫子一旦进入体内,就会快速顺着血管进到心脏部位吸食血液,心脏骤然停止,人就会死亡。 而这种蛊虫,吸饱了血液之后就会在体内大量繁殖,不出一个月,就会产下上万只蛊虫。 这些蛊虫会蛰伏在人的身体内,一旦遇到新鲜血液就会重新活过来,开始对人类展开进攻。 只能用火烧。 房景毓听了花小婵的话,意识到不妙,遂说道:“你待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说完不等花小婵开口,人已经飞下房檐。 房景毓下去之后也不停留,直接冲进了摆放着棺椁的大殿,他快速来到棺椁前把棺盖重新恢复到原位。 将棺椁的盖子重新严丝合缝的盖好。 棺盖盖上之前,他看了一眼薛贵妃的尸体,薛贵妃胸口破了一个黑洞,整个胸口都塌陷了下去,只剩下了一副皮囊。 心下不由生出感慨。 薛贵妃生下来便在富贵之下,之后养在深宫,一朝选在君王侧,荣华至极。 谁能想到死后,会遭到这种惨状,若是她生前能够预料到至极的惨状,估计会痛心至极。 将供桌上的一桶桐油提了出来浇到了那些尸体上,用蜡烛点燃。 熊熊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尸臭味。 做好这一切之后,房景毓快速撤离,带着花小婵翻过院墙,走出了皇陵。 而此时皇陵的甬道上一堆士兵正拿着武器冲过来,他们看着烧焦的尸体面面相觑。 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随即冲进了大殿,发现大殿内完好无损,根本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房景毓带着花小婵一到马车边,便剧烈的咳嗽起来,肩膀不停耸动。 他扶着马车,连腰都快要直不起来。 花小婵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一粒丸药让他服下,房景毓一口吞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 “相公,你怎么样?” 房景毓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方才他在做一切的时候一直在闭气,可是因为胸口一直不舒服,中途换了一次气,虽然已经捂住了口鼻,但还是免不了吸进了浓烟。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将右手拢在了衣袖中,趁着花小婵不注意,用衣袖把手心里的血给擦干净。 幸好他今日男扮女装,穿的是大红色的衣衫,即使染血也看不出来。 “我没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花小婵将房景毓扶上马车,她坐在外面,一扬马鞭,马车开始启动。 清冷的月辉洒下,为马车镀上了一层薄霜,丝丝缕缕的浓雾开始萦绕在周围。 在白雾与清冷的月辉下,花小婵驾驶者马车正在紧张的赶路,一张秀眉微微蹙在一起。 “相公,那这里的事情该怎么办,只要今晚的事情汇报上去,势必会引起朝野震动。” 房景毓端坐在马车里,运功调息,闻言,缓缓睁开眼睛道:“尸体都已经烧了,虫子已经没了,棺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原状。” “只要太后不下令重新验尸,谁敢动!” “今晚的事情只会成为一个悬案。” 荒野之中忽然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这叫声黑沉沉的压在房景毓的胸口,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不知道进京之后,还有什么会等着他们。 他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不在,京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面似乎有人铺好了一张大网,正等着他。 此处距离京城还有好几个时辰的路程,星月赶路有些危险,路途不清,万一前方有什么陷阱,很容易陷进去。 “小婵,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明天一早再赶路。” 花小婵应了一声,马车行了不多远,见前面有处药王庙,于是在庙前勒马停下。 “相公,我扶你!” 花小婵跳开车帘,扶着房景毓下车,朝庙里走去。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乃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跟一个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男孩。 两人本来蜷缩在稻草上睡着了,花小婵与房景毓进来之后,忽然被惊醒。 “谁,谁在那,咳咳咳……” “奶奶!” 老婆婆神情有些惊慌,她眼睛似看不见东西,用手摸索着站起身,将孙子紧紧搂在怀里,竖起耳朵戒备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花小婵见吓着了他们,忙出声道:“阿婆,我们不是坏人,只是错过了宿头,所以想再次歇息一宿。” 庙宇里面漆黑片,好在有月光照射进来,隐约可以辨物。 “原来是借宿的,我们也是借宿的,都是我一惊一乍的,吓着你们了吧!” 老婆婆嗓音沙哑,驼背十分严重,上半身佝偻着,几乎快与地面齐平,手里拄着一个拐杖。 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反而还在担心是否吓着他们两人,花小婵心想,这可真是一位善良的老婆婆。 第八百三十二章杀气 老婆婆把身子让开,好让房景毓与花小蝉进去。 花小蝉谢过老婆婆之后,扶着房景毓走进了庙宇内。 经过老婆婆身边的时候,躲在老婆婆身后的男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景毓瞧,眼神中流露着贪婪的目光。 房景毓微微蹙了下眉,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忽然停下脚步,捏了捏花小婵的手说道: “小婵, 我们还是别打扰老婆婆了,我们去马车上休息吧。” 花小蝉低头看了一眼房景毓的手,明白房景毓这是在暗示她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朝外面走去。 “二位怎么又走了,这方圆十里可就只有这一家庙宇,若是错过了,今天晚上可就要露宿荒野了。” “更深露重,容易得病!” 花小婵扶着房景毓走到庙门口,老婆婆的话从身后传了过来。 声音与方才相比,嘶哑中似多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韵味。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这一次会这么快露出破绽,既然已经被发觉,那就直接来硬的了。 花小婵下意识的回道:“多谢婆婆好意,我们……” 嗖—— 花小婵话未说完,忽然脑后风声逼紧,老婆婆一抬手忽然发出三个飞镖朝两人背后袭来。 飞镖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眨眼即到,若是被击中,两人身上怕是要多出一个血洞。 花小婵听见声音不对,惊恐的转头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白光逼近,这一刻,全身如坠冰窟。 说时迟那时快,房景毓衣袖一挥,红袖招展,飞向他们的飞镖瞬间转了一个方向,咚咚两声,钉在了庙宇里的一根房柱上。 飞镖隐隐泛着诡异的光芒。 一看就知道上面涂了剧毒。 花小婵惊魂未定之下抬头看向老婆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忽然对他们动手。 却见月光下,老婆婆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笑容阴深诡异,没有了半点方才的慈祥。 而她身边的那个男童也早已换了一副面孔,目光中流露出可怕的眼神,如毒蛇一般。 更诡异的是,他的身子正在暴涨,很快便长到了成人大小,冲着两人露出冷笑。 见花小婵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笑的更加得意。 “你们是什么人,你为何要杀我们?”花小婵用手指着他们二人,想要逼问了缘由。 老婆婆挑起一根兰花指,干瘪的面孔露出如花一般的笑容,让人感觉面前不像是一个老婆婆,而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 张了张嘴,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能酥到人的骨子里,“你问我们是谁,当然是取你性命的人。” 花小婵眉心微微一热,把对方的来历看的清清楚楚,知道他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 只要银子给的足够多,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谁派你们来杀我们?” 花小婵没有看出幕后指使,对方行事很隐秘,连他们自己都没有见过那人的容貌,花小婵自然也无从得知。 她这么问,自然是想拖延时间。 老婆婆有些意外的朝花小婵看过来,“你怎么知道有人派我们来杀你,你怎么不说是你们得罪我们了呢?” 花小婵脸上浮上一抹笑意,趁他们不注意,把手伸向了自己腰间的荷包,抓了一把粉末在手里。 冲笑颜如花道:“因为我知道你们的身份啊,你们不就是江湖上专门拿钱办事的刺客嘛。” “你们就是那个谁跟谁,名字我就不说了,因为你们用的名字太多了,可能连你们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了吧。” 两人脸色微微一变,“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聪明,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还不乖乖受死。” 对方眼睛微微一缩,瞳孔中迸发出两道寒芒朝花小婵与房景毓射来。 庙宇中霎时升腾起一股杀机,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快要冰冻住了。 “你说这话好没道理,你要杀我们还叫我们乖乖受死,你们自己怎么不死。” “你,找死……” 对方一下子被惹怒,下一刻直接朝花小婵冲过来,一步,两步…… 花小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等到对方距离自己只有一米的距离时,忽然扬起手,将手里的粉末朝对方撒去。 与此同时房景毓拦腰将花小婵一抱,带着花小婵飞出庙宇,快步来到马车边。 “进去,我来驾车!” “相公,还是我来吧!” 房景毓见花小婵不肯进去,听着身后脚步声追出来,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砍断缰绳,翻身上马,伸手把花小婵带上马背。 一夹马腹,风驰电掣奔了出去。 一切犹如行云流水,等到对方追出来时,两人已经策马走远,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二人刚要提气使出轻功去追,却发现手脚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我们应该是吸入了迷香,那个人早就提醒我们要小心他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是我们太大意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运功疗伤,今天晚上一定不能让他们逃了。” “死在我们手下的人也不知有多少,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那个男扮女装的人,不可小觑。” 女子眼神狠狠瞪向旁边的男子,“哼,定然是你刚才色眯眯的盯着他,被他发现了,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你的色心?” 男子眼神流露出痴迷的神色,情不自禁道:“这怎么能怪我,是他长得太好看了,要是你是男子,你也会动心。” 女子:“你放屁,他是男人,你明知道他是男人,你还动心,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 男子:“你云里花是阅男无数,可你可曾见过长得这么美的,我敢打赌,今日他若是穿男装,你肯定也下不去手。” “凡是比你美的女人,你都要杀,说不定是你身上的杀意,暴露了我们的目的,咱们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 说着还轻嗤一声。 云里花恶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哼,这个世上所有长的好看的女人都该死……” 哒哒哒 正当两人吵个不休的时候,一匹马停在了他们面前。 花小婵跳下马来,双手背后朝盘腿坐在地上的两人走去,两人神色大惊,就要起身,说时迟那时快,花小婵忽然拿出两根银针,闪电般插到了两人的虎口处。 “二位,我们又见面了!” 花小婵嫣然一笑,笑容千娇百媚,人畜无害。 第八百三十三章毒药 两名刺客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惊恐的看着花小婵与房景毓,身子瑟缩了一下。 “你们想要做什么?” 花小婵不紧不慢的从荷包里拿出两粒药丸出来,举到两人面前道:“这个叫断肠丹,乃是天下剧毒之物,吃下去之后七天之内没有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我想你们两位行走江湖,应该不会没有听听说过。” 花小婵看两人面露惊恐,心下十分满意,继续说道:“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可以找到解药,因为我在里面又加了一样东西,这个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解它的毒。” 云里花道:“哼,我们行走江湖多年,岂是吓大的,就算是断肠丹,普通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你别是唬我们的吧。” 花小婵双眉一挑,笑的天真烂漫,“你猜!” “你们背后的人指使你们两个来杀我们,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会医术,他有没有说让你们见到我要小心。” “不然你们也不会待在这里束手无策了。” 房景毓此时上前两步,说道:“小婵,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杀了就是,以绝后患。” 房景毓说着自丹田之内调动真气,一股无形的压力以房景毓为中心扩散开来,兜头朝两人罩下。 花小婵一见房景毓动用内力,忙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相公,你歇着,让我来。” 花小婵直接掏出小刀抵在两人的喉咙上,逼迫两人张嘴。 两个动弹不得,嘴却很硬,男的瞪着花小婵道:“我不张,我看你能拿我怎样,今天你要是……” 花小婵眸底浮上一层寒意,手下微微一用力,直接就割开了男人的喉咙。 噗—— 鲜血飙了出来,喷出两米多远。 这一刻,冷风愈加寒凉,冻的人牙齿打颤,一丝恐惧在云里花心底蔓延。 她行走江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但像花小婵这样长的人畜无害,一句废话不多说,直接杀人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花小婵慢慢的在男子衣服上擦干净匕首上的血,用脚轻轻一踢,男子的尸体朝前倒下,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像是被割开喉管的公鸡,正扑棱着翅膀,在做最后的挣扎,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瞪大的眼睛里倒映着一轮血月。 花小婵杀了人之后连眼睛都不眨,又看向云里花,双眼微微一眯,眨动的眼睛好像在说:“现在轮到你了。” 她咯咯一笑,红唇一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不过我杀的都是坏人,你想试试吗?” 云里花脊背发凉,在她眼中,此时的花小婵早已化身魔鬼,恐惧直击灵魂。 “我,我吃,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花小婵笑了笑,“这才乖,你比他聪明,李小花,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云里花大惊,“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的名字除了她自己之外,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任何人知晓,知道她名字的人都死了。 花小婵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藏得住秘密。” “江湖上人人都没有见过你的样子呢,听说看过你样貌的人都死了,我倒是想要见一见呢。” 云里花低声下气的开始求饶,身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凌厉,“不要……我求求你别……” 撕拉—— 云里花现在求饶已经晚了,花小婵直接捏住她脸上的面皮用力一扯,清冷的月辉中,露出一张,无比丑陋的面容。 让人看了第一眼之后,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云里花面皮被扯下来,露出了本来的面貌,这一刻,她整个人低到了尘埃里,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些辱骂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萦绕,她躲闪着花小婵的眼神,眸子里闪过深深的恨意。 “你满意了,士可杀不可辱,今天你要是不杀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看到我容貌的人都要死……” 花小婵第一眼看上去也非常震惊,云里花五官就像是胡乱凑到一起去的,她的眼睛,似乎眼睑在上,眼皮在下,长了一张酒糟鼻,塌鼻孔。 嘴更像是蛤蟆嘴,脸上还布满芝麻粒大小的雀斑,整张脸就像是张颠倒了一般,丑陋到了极致。 花小婵眉心微微一热再次朝云里花看去,这一次她仔仔细细的把云里花的经历从头到尾看了个仔仔细细。 看完之后,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原来云里花的父亲跟她母亲居然是亲兄妹。 当兄长的强奸了自己的妹妹,这才有了云里花。 怪不得! 花小婵心里升起一丝同情,说道:“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她曾经跟你一样,虽然没有你这么难看,但模样也很普通,不过现在,经过我的一番动刀,她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就连当今皇上都对她宠爱有加。” 云里花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等死,闻言慢慢的睁开眼睛,她似乎对花小婵的话产生了兴趣。 “你,你会帮人换脸?” 花小婵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你这这张脸如果动刀的话要麻烦一点,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动完刀之后,也会变成一个大美人,也可能比画里的女子还要美。” 云里花心动不已,她望着花小婵,“姑娘,你真的可以做到吗,求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再顶着这张脸活着,我每日都生不如死。” “我为什么要帮你!”花小婵月牙眼微微一眯,双眼一眨一眨,俏皮极了。 跟刚才杀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只要你能把我变漂亮,我什么都愿意做,姑娘,求求你帮帮我。” 花小婵听见这句话,心里笑了笑,“帮你换脸没问题,对我来说这个很简单。不过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这毒药……” “我吃,我吃!” 花小婵话没说完,云里花便忙不迭的点头,就好像花小婵手里的拿的不是毒药,而是糖丸。 云里花张嘴吞下花小婵手里的毒药,花小婵看着她把药吃下去,这才拔掉她手上的银针。 “我要你回去复命,杀了指使你的人,你若是有命活着回来,我就替你换脸,若是死了,也是你咎由自取。” “我明白,多谢姑娘,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姑娘。” 花小婵随即说出了一个地址,“你若是办完了事儿可以去我刚才给你说的地址找我。” 第八百三十四章尸毒 云里花走后,花小婵跟房景毓也不在原地停留,直接朝着京城的方向进发。 花小婵看得出,房景毓身体似乎变弱了,从刚才开始他一直都极少说话。 两人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城门,孟龙接到消息,早已等在城门前,见到花小婵跟房景毓两人到来,立即上前来迎接。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师父是先回府还是……” 房景毓道:“先去城南别苑,我回来的事情暂且先别告诉家里人。” 孟龙听了,立即应了一声,等两人上车之后,立即驾驶马车去城南别苑。 不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了地方,这里是房景毓为他和花小婵准备的新房,里面已经装修完毕,只等他们成婚之后就可以入住。 房子是三层院落,里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所有的装潢都是房景毓自己亲自设计,将里面打造成了一个世外桃源。 花小婵倒是还不知道房景毓有个什么别苑,不过她此时也并没有问,一直紧紧牵着房景毓的手。 昂金有面色有些发白,身体僵硬,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 刚到别苑,房景毓下车之后就吩咐孟龙道:“我老家还有人要来,你派人去城门外盯着,若是有从豫中黄宁县来的人, 就直接把人带到这里来。” 孟龙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自从孟龙跟着房景毓来京之后,房景毓便将其安排在这个别苑里当贴身管家,同时还派了空竹教授他武艺。 孟龙刚走,花小婵扶着房景毓进入院子,走了没多久,房景毓忽然用手捂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相公,你怎么样,我扶你回房休息!” 房景毓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口中渗出的血迹被他轻轻擦拭掉。 花小婵扶着房景毓往后院卧房走去,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进院子就惊讶起来,这别苑中的布置,简直跟她理想中的房舍一模一样。 墙边一溜的各色蔷薇花盛开,院子里南边有一个小小的假山池塘,里面养着数尾金鱼。 再往里走,顺着抄手游廊可看见一片花圃与一片药铺,花圃里种着她最喜欢的虎头茉莉,花朵盛开,香味飘满了整个宅院。 药铺里也种着一些药草,被打理的十分茂盛。 正对着房间的院子中间还有两个硕大的水缸,里面养着荷花,粉色的荷花盛开,碧绿的荷叶漂浮在水面上,如一副画卷。 她粗略看了一眼,心里十分喜欢,不过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将房景毓扶到屋子里躺下。 一进去就又愣住了,房间里的摆设既典雅又精致,不仅有书案,临窗下还有一个飘窗,上面摆着一个矮几,矮几上放着一个白玉棋盘,旁边还点着一炉熏香,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淡雅的香味。 而且她刚才偶然一撇,还注意到后院有个雪庐,若是冬天飘雪的时候,在里面煮茶温酒赏雪,一定是人生一大乐事。 这样的院子,就是住在里面一辈子也愿意。 花小婵扶着房景毓躺在床上,抬手就准备搭上他的脉门,房景毓却把手一抬,说道: “小婵,你去帮我倒杯水来,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花小婵还是有些担心,“相公,在陵墓的时候,你是不是吸到里面的尸气,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尸气可如果进入肺部,会中尸毒。” 房景毓温声道:“没有,我身体很好,就是赶路有些累,我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花小婵听了,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房景毓。 “相公,你先休息,我去薛府打探一下消息。” 房景毓听了,有些不放心,花小婵却说道:“不用担心,你知道的,我肚子里鬼主意可多了,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我。” 说着替房景毓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街上,花小婵去车行租了一头毛驴,身上穿着一袭淡粉色的留仙裙,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两边的头发编成了两个辫子垂在胸前, 发髻间只戴了两朵绒花,显得清丽婉转,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妹。 其娇艳俏丽的容颜,引得路人频频回头观望。 花小婵骑在毛驴上往薛府行去,她准备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薛祁年知晓,至于薛家要怎么做,一切就要看他们了。 来到薛府,花小婵直接报出自己的姓名,守门的人一听说是花小婵三个字,连忙把人往屋子里请。 “姑娘请跟我来,我家少爷已经等了姑娘多时了。” 说着在前引路,花小婵紧随其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薛府来,上一次来找薛祁年,在门口遇到了周文芷,又转去了戏楼。 不得不说的是薛府非常大,花小婵跟在小厮后面七拐八拐,拐了很多个门,最终停在了一座房子前。 进了院子之后,小厮直接带领花小婵来到了薛祁年的书房外面。 薛祁年正在里面跟家里的几位同辈说话,闻听花小婵到来,立即打开门出来,跟大家介绍了一遍。 “小婵姑娘,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房兄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花小婵道:“子毓说他有些累了,在家休息,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薛祁年见花小婵欲言又止,便知她想说的事十分隐秘,因此就把人往屋子里请。 一面跟府中的几位同辈说道:“今日我这里有客人到,几位弟弟不如先到别处玩。” 几个人瞧了花小婵几眼,脸上微微带着笑意,纷纷告辞。 等他们走了之后,薛祁年这才把花小婵让到书房,花小婵等不及坐下,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薛祁年。 “你在信上说让我们帮你查清楚薛贵妃的死因,死因我们已经查到了,至于你们薛府要怎么做,就不关我的事儿了。” 薛祁年没想到花小婵跟房景毓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敢擅闯皇陵,不过听见薛贵妃居然死的这么惨,他不仅红了眼圈。 “多谢小婵姑娘告知,我现在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我父亲去,希望能保住我们薛家。” 花小婵没有听懂,便问到:“你为何要这样说?” 薛祁年道:“你不知道,皇上没昏迷之前已经开始对我薛家动手了,我大伯跟我二叔被抓的抓贬的贬。” “薛家外面看上去依旧很强盛,实际上薛家的家底都快被败坏完了,内里已经空了。” “要不是皇上忽然出事,恐怕就动到我们头上来了。” 花小婵听完,心里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妙,她也说不上来原因,只能说些安慰的话,然后提出告辞。 第八百三十五章到京城 花小婵离开后,房景毓立即盘腿坐起,开始逼出体内的尸毒。 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渗出,周身弥漫着一股阴寒之气,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股股黑气自头顶冒出。 噗——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胸口一紧,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身子一软,竟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花小婵正伏在床边守着他。 房景毓想要起身把花小婵给抱上床休息,没想到他刚一动,花小婵就被惊醒, 见到他睁开眼睛,心下似松了一口气。 “相公,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你中了尸毒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小婵从薛府回来,一进房间就发现房景毓晕倒在床上,地上一滩黑血,她心头猛然一跳。 经过把脉之后才发现房景毓中了尸毒,而他却瞒着自己。 她发现房景毓体内还有余毒,立即用银针刺破房景毓的指尖,用银针替他把毒逼出了体外。 房景毓见花小婵着急,笑了笑道:“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么,你放心,我有分寸。” 花小婵捶了一下房景毓的胸口:“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能放心,你以后再这样瞒着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生气,立即乖乖举起手保证道:“娘子别生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瞒你了,我要是再瞒着娘子就让我天打雷劈……” 花小婵抬手制止房景毓再说下去,嗔了他一眼道:“你说这些话做身,我相信你就是。” “你饿不饿,厨房里我给你煲了粥,我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花小婵说着去厨房盛了一碗粥过来亲手喂房景毓把粥吃下,等房景毓吃饭之后,也已经夜深人静,两人合衣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亮,孟龙就进来了,一进门就说道:“现在外面都在盛传是薛家毒害的皇上,御林军现在已经把薛家围的水泄不通了,正在抓人呢。” 花小婵听了,一惊,说道:“我昨天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把人给抓了,太后怎么会下这种命令?” 孟龙道:“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皇陵那边出事了,好像薛贵妃的死因查出来了,说薛贵妃不是暴病而亡,而是被人给下了蛊。” 花小婵听了与房景毓对视一眼,想不到这件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房景毓道:“太后现在怕是都自身难保了,谋害皇上可是重罪,她如果这个时候还袒护薛家,岂不是更坐实了她谋害薛贵妃的罪名。” 花小婵道:“相公,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房景毓想了想忽然说道:“这怕是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去找沈锦修,看看他那边什么情况。” 花小婵道:“还是我去吧,你现在身子这么弱,还是要多休息,你放心,我一打探到消息就会回来告诉你们。” 房景毓却摇头道:“不行,我必须得尽快去一趟兵部,我觉得可能有事儿会发生。” 说完看向花小婵,“找沈兄的事情我会交给孟龙,你现在就跟我一起进宫,我倒要看看皇上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花小婵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严重,皇上昏迷不醒,太后万一再出事,南楚就危险了。 而此时的凤藻宫 太后正满脸铁青的对魏展下命令:“你立即调动侍卫营的人,凡是有人在背后议论哀家的人全部都给抓起来,严刑逼供,我就不信查不到陷害本宫的人。” “那些相信流言的人也不动脑子想一想,哀家也是薛家人,薛贵妃是哀家的侄女,我怎么会害她。” “真是岂有此理,要是让哀家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哀家定然饶不了他。” 魏展领命立即吩咐下去,古刖带队在整个京城进行巡逻,凡是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这件事,就把人全部都抓起来。 房玉良也不能闲着,他现在已经是侍卫营的一个队长,手下领着二百兵丁。 在京城各处巡逻。 而皇帝的寝宫中,苏念薇正寸步不离的守在皇上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萧启承,她心里忽然有些后悔听孟尝的话。 内心五味杂陈。 可是她一想到自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花小婵害的,心里又无名火起。 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太监出现在苏念薇身后,“娘娘,人跟丢了!” 苏念薇闻言,眸色一冷,“跟丢了??那就继续找,绝对不能让李总管活着离开京城。” “一旦找到,格杀勿论!” “是!” 房景毓带着花小婵刚准备出门,孟龙带着韩老的马车到了。 一行人一下车,就看见了房景毓跟花小婵,房大娘松了一口气上前:“总算是到了,这就是你们在京城的住处,位置倒是僻静。” 花小婵上前扶着房大娘,“娘,您i一路奔波劳累,先进去休息吧!” 韩老在那边问房景毓,“你们这是要准备去哪?” 房景毓也没有瞒着韩老,把他了解的情况都说了。 韩老在太医院当了多年的院判,心里承受能力与见识都很强。 韩老听了,说道:“你们想要进宫查看皇上的病情,这个不如让我去去,我就不进去了,现在就去许府。” 房景毓还想说什么,见韩老爷子一路奔波,依旧精神抖擞,就答应了,让孟龙带韩老去许府,他则依旧往兵部去。 韩珩乘坐马车来到许府门前,开门的人是许府的老人,一眼就认出韩老,把人迎了进去。 许院判气若游丝,已经快要口不能言,躺在床上面色发青,眼窝深陷,已经瘦成了皮包骨,随时都可能行将就木。 两位好友多年未见,许院判见到韩老,竟从床上坐了起来,四只手握在了一起。 “想不到……我们……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许院判激动的双手发颤,光是抬起头就废了他不少力气。 韩老看着许院判,眼圈不有湿润,“你快别说话,好好躺着歇息,有我呢,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许院判挥挥手让下人退下,眼神忽然变的黯淡了下来,他朝韩老招了招手,等韩老把耳朵凑过去,他低声在韩老耳边说了一句话: “皇上是被人给下毒了,去找……找李忠……他,他知道是谁下……下的毒……” 第八百三十六章玉扳指 自打薛贵妃出事之后,她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忠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现在宫里的所有人都在找他,包括太后,他可是唯一能够证明太后没有谋害薛贵妃的证人。 如今许院判又一口咬定李忠知道对皇上下毒的人是谁,找到李忠或许案件就能够真相大白。 而此时的房景毓来到兵部,对京城中的各级防守营以及兵力布置等情况仔细检查了一遍,凡是有松懈的地方严加申饬,命令各级严阵以待。 对于京城各处的用兵情况,该增加防守的一定要增加防守。 他总觉得京城中发生的这些事不是无缘无故的,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京城驻守的兵马只有不到五万,房景毓想要把驻守在边关的军队调一支回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过调军的虎符在太后手中,看来他还得进宫一趟。 房景毓从兵部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再有一个多时辰城门就要关闭,他必须得加紧时间。 “备轿,本官要进宫。” 房景毓吩咐一声,立即有人下去吩咐,很快轿子就停在了宫门口,等房景毓上了轿子之后,快速往宫门方向而来。 来到宫门外,房景毓递了牌子,守门的人见牌放人,而在不远处,一个小太监,见房景毓的轿子进宫,一溜烟的往宫内去了。 小太监一路飞奔,跑的气喘吁吁,直奔长信宫而来,见到苏婕妤就把房景毓进宫的事情说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苏念薇没想到房景毓昨天刚回来,今天就进宫面见太后了,不知道他找太后是要做什么? 可惜凤藻宫里都是太后的人,她想要安插一个眼线都不能。 房景毓面见太后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太后听了说道:“你该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调兵势必会引来百姓的恐慌。” “更会让哀家的处境雪上加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哀家是想要称帝,想要逼宫。” “除非你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有人要谋反,否则,哀家是绝对不会答应。” 房景毓据理力争:“先前兵部尚书被人威胁,有人从他那拿走了大量的兵器,还有京城中的各大富商,他们被勒索走了打量的金银,这些兵器跟金银足够养出一支军队出来。” “臣一回来就听闻宫中遭遇变故,皇上跟太后接连出事,臣有预感,这一切紧紧是一个开始。” “凡是还要有备无患,如今边关太平,调一支军队,对边关不会有任何影响。” 太后听了,瞥向房景毓,不紧不慢的说道:“京城中都在传闻,说是哀家害的太后跟薛贵妃,你怎么看?” 房景毓闻言不假思索道:“如果臣心里怀疑太后,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面见太后,所有人都知道,臣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霍渊的死,臣也有份儿。” “如今皇上出事儿,臣就失去了靠山,但凡是聪明人都会躲着太后。” 可是他偏偏来了,太后如果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他没有任何私心。 一心为了南楚,并非皇上一人。 太后听房景毓说话,觉得这个人很聪明,说道:“你现在到哀家这儿来,就不怕别人说你是墙头草,皇上一出事,你就往哀家这里跑,你就不怕那些流言蜚语?” 房景毓面色不改,神情冷静道:“臣如果怕,今日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太后很欣赏房景毓的胆识,但空穴来风的事儿,她是不会做的。 “你说的事儿,哀家会好好考虑,你先下去。” 房景毓张嘴还想再说,太后已经下了逐客令,他只能退了出来。 人还未出凤藻宫,魏展就追了出来,他是来传达太后的旨意的。 “太后说,让小婵姑娘进宫一趟为皇上诊治。” 房景毓听了,心下微微思量一番,很快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随即又小声问了一句:“魏公公可知太后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没有,发生这么大的事,难道太后就什么都不做?” 魏展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就小声说道:“太后的心思难猜,或许这个结果正是她想要的呢,房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房景毓抬头看了一眼魏展,魏展大概还不知道他就是雀枝楼新的主人! 房景毓盯着魏展,眉目含着一丝笑意,“魏公公有话不妨跟我直说……”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玉扳指戴在了右手的拇指上,扳指呈现出深绿色,上面却有光晕萦绕,大气沉稳厚重。 扳指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就好像帝王亲临,叫人内心凌然生畏。 魏展一见到玉扳指顿时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 “魏公公现在可以说了吗?” 魏展知道自己失态,很快回过神来,再次看向房景毓的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带着一丝心悸, “是,太后她打算让淮南王带兵回京,也是说要以方有什么变故。” 提到淮南王,房景毓脑海中想到萧复,他作为人质被太后留在京城,而其本身看似善良无害,与他相处却总是给人以非常怪异的感觉。 “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你可知道萧小侯爷的亲生母亲是谁?” 魏展没想到房景毓会问他这个问题,脸上的神情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咋家也是猜的,应该是太后。” 魏展声音压的极低。 “当年那一晚发生了什么,除了太后本人之外无人知晓,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房景毓道:“没了,公公请回!” 魏展道:“老奴的家人还好吧?” 房景毓道:“他们好不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这话还用问吗?” 魏展闻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房景毓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就是问了也是白问。” 说完抬脚就走了。 回到太后的寝宫,太后又问道:“哀家让你传个话,你怎么传这么久,跟房大人说了什么?” 魏展忙道:“房大人问了老奴一些皇上的事情,别的倒也没说什么。” “房大人说,明天会带小婵姑娘进宫来替皇上看诊。” 第八百三十七章李忠 花小婵虽然有些忧心朝廷上发生的事儿,房大娘既然来了,她定然要好好招待。 于是在把房大娘请进屋子里之后闲聊一会儿,就说要上街买菜。 房大娘道:“怎么这府上连个丫鬟都没有,就几个小厮,平时府上的活都是你一个人干的,这怎么能忙得过来。” “进来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小石跟娜娜,他们人呢?” 花小婵道:“娘,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人送过一万两银票给咱,我跟子毓之前一直都住在他们家,那个时候他不在府上住,出远门了。” “这房子是子毓偷偷买的,连我都不知道,我是觉得如今人家回来了,就不好再住下去,所以就住这边了。” “小石跟娜娜还在那边府上,我这就去把人接过来。” 金奕跟金宏还有小铃铛三个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院子,在里面东逛逛,西逛逛。 听说花小婵要出去接人,小铃铛就说要跟着一起去,被房大娘给拦了下来。 不想让小铃铛给花小婵添麻烦。 “你若是想出去转,等改天你舅妈得闲了再带你去,今天刚来,坐了这么多天的车,你也不嫌累。” 小铃铛听了房大娘的话,也只好作罢。 花小婵出得门来,孟龙早已备了一辆驴车,叫来一个小厮亲自赶车,花小婵却摆手说,“不用要车,我直接骑驴就行,反正路也不远。” 说着把驴牵过来,骑上就走了。 对于花小婵来说,如果路途不是很远的话,她还是比较喜欢骑驴,骑在高头大马上太过引人注目,她不太喜欢那种感觉。 花小婵骑着驴来到周府,距离周府还有一段时间,忽然打房子前面的角落里冲过来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姑娘,行行好,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饭了,就快要饿死了,姑娘赏口饭吃吧。” 花小婵见那乞丐可怜,就摸了摸身上,最后那处十文钱来,“我身上现在没有东西可吃,这里有十文钱你拿着去买点东西吃吧。” 乞丐却看都不看花小婵手里的钱,仍旧举着破碗哀求道:“姑娘,您行行好,能不能让我进去喝杯水,我都好多天没有喝过水了,口干的厉害。” 花小婵有点犹豫,她就是再善良,在没有弄清对方的底细之前,也不能随随便便把一个乞丐领进屋。 “不就是一口水,你在这儿等着,我让人把水给你端来。” 说着抬脚就要走,那乞丐却绕到她前面来,拦住她的去路,还撩开了眼前几绺头发,仰着脸再次哀求道: “姑娘发发慈悲,让我进去喝杯茶吧,姑娘,求求你了姑娘……” 花小婵此时有些不耐烦,哪里有乞丐不要钱,非要进屋的,她料定这人不安什么好心。 于是张口就要拒绝,“你这个乞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 话未说完,乞丐忽然拉住她的手,眼神似乎还有些紧张跟慌乱。 花小婵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想要把手缩回来,发现乞丐在她手心快速写了一个字。 乞丐写的是一个“救”字。 花小婵心里奇怪,看向那乞丐,忽然觉得面前的乞丐看上去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乞丐也正用希冀的眼神盯着她,眼神一点也不避让,好像就等着花小婵认出他。 乞丐脸上涂满了黑灰,只有一双眼睛尚且能辨认出五官来,张嘴的时候,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 “你,你是李……”花小婵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正是薛贵妃身边的太监李忠。 “姑娘,可否让我进去喝杯茶?”李忠忙竖起一个食指 “你这个乞丐也真是的,真是被你烦死了,进来吧!” 花小婵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间无人注意,就把乞丐领了进去。 李贵见花小婵回来十分高兴的上前打招呼,不过随后又看见花小婵身后跟着一个乞丐,便挥手去赶。 “哪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要进,快走,快走……” 花小婵抬手阻止李贵,“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就让他进来喝杯水吃点东西吧。” 李贵却说道:“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你不知道这些乞丐人品有多差,经常……” “行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把门关上。” 花小婵进去吩咐道,李贵只能照办,不过却一直用防备的眼神盯着乞丐。 “周公子可回来过?” 李贵道:“没呢,公子回来之后就只来过一次,之后就一直呆在园子里,前几天说要回老家云中府看看,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去。” 花小婵听了,就说知道了,然后带着乞丐往内院走去,“ 你去门房,若是有人来,就说今天不会客,让他们先回去。” “是,姑娘!” 花小婵带着李忠来到后面,刚进院子,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说笑笑,像是周鲍家的娘子跟张妈几人说话。 花子瞻跟阿依娜也不见踪迹,花小婵想他们可能是跟唐南在房间里读书,也就没去打扰。 倒是两个丫鬟见了她高兴不已,还有小碧,跟在花小婵后头喋喋不休,嘘寒问暖。 她们看见花小婵带了一个叫花子进来,纷纷露出不解,花小婵只好解释道:“其实他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从乡下投奔了我来的,就因为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盘缠被人偷了去,就一路要饭来了京城。” “我刚回来,在路上看见,就把人带进来了,你们快去烧点热水,再给他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丫鬟秋月应了一声下去了,小碧准备跟进来伺候,花小婵就说不用,她要单独跟这位朋友说几句话,让她们暂时别进来打扰。 “若是有事我会叫你们的,你们都下去吧,暂时也别惊动子瞻跟唐先生他们。” “是,姑娘!” 花小婵一脸平静的领着李忠来到自己住的房间,等把门关上之后,花小婵确定门外无人偷听,这才请李忠坐下说话。 “李公公,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现在这里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有别人,有什么话你说罢。” 花小婵话音落下,李忠便道:“小婵姑娘,咋家,终于等到你了!” 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咽起来。 第八百三十八章薛贵妃的死因 花小婵还没问,李忠接下来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了她。 原来薛贵妃无意中撞见苏念薇在给皇上喂丹药,薛贵妃便问了一句,当时被苏念薇找各种理由搪塞了过去。 而且皇上也站在了苏念薇那边,“这丹药朕已经吃了很长时间了,若是苏婕妤要害朕,她早就害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薛贵妃见皇上听不进去劝告,就偷偷的用指甲扣下一点丹药藏在指甲中,因花小婵不在京城,所以薛贵妃就偷偷的让李忠把药带出宫找许院判给看看。 李忠带着药来到许府找到许院判,许院判虽然已经病重,但一听说事关皇上的安危,他挣扎着起身把李忠带来的丹药给验了。 验证过后,许院判立即就判断出丹药里有子母虫的成分,子母虫只是一个说法,实际上他们是两种不同的毒药。 因其药性很像是南方的一种蛊虫子母蛊,所以才给它们起名叫做子母虫。 这两种毒药相生相克,如果单吃其中一种绝对不会有问题,还会有很多用处。 可若是先前连续吃了某一种,后续再吃另外一种的话就会产生一种剧毒,这种毒服下之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就跟睡着了差不多。 实际上毒性已经开始侵蚀五脏六腑,要不了几年,这个人就会精血亏空,五脏六腑被腐蚀的千疮百孔而亡。 李忠听了许院判的话吓出一身冷汗,立即准备回宫将事情并报给薛贵妃。 可是却没想到,他刚到宫门口就听见有人说薛贵妃忽然暴病而亡。 当时他脑海中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薛贵妃是被人害死的,他肯定与丹药的事情有关。 如果此时他回到宫里,那些人定然也不会放过他。 他知道害死薛贵妃的人就是苏念薇,而苏念薇深受皇上宠爱,他知道就算说出了实情,皇上也不会相信,他自己反而会遭来杀身之祸。 于是干脆也不回宫了,直接躲了起来,为了活命,他连在宫外置办的房子都不敢回。 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他干脆办成了乞丐,一直在周府门口徘徊,期望能等到花小婵出现。 薛贵妃生前最信任的就是花小婵,他知道花小婵跟房大人关系匪浅,而房景毓这个人又是个有胆有识的人,他想要活命,只能找他们。 花小婵听完李忠的诉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子母虫的毒可是无解的,一旦服下,也只能苟延残喘。 李忠见花小婵沉默不语,便问道:“小婵姑娘,你说眼下该怎么办?” 花小婵此时满脑子只想着有没有办法救皇上,想了几个办法都不中用,对李忠的问题,一时倒是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最后她只能说道:“我带你去找房大人,他或许有办法。” 李忠面有担忧之色,“现在外面全都是抓我的人,只要我一露面肯定要被抓,我现在能进来,是因为他们没想到我会扮成乞丐。” “可等我一出去,就会立即引起他们的注意,小婵姑娘,我知道我是必死无疑了。” “反正话我也已经说完,我也该随娘娘去了。” 花小婵见李忠不抱着活着的希望,便劝他道:“那你待在这里别出去,我去把房大人叫来,你当面再跟他说。” 李忠却摇摇头说道:“周府早就已经被监视起来,小婵姑娘如果我再不出去,整个府中的人都会有危险。” 花小婵神色一紧,她知道李忠说的是事实,“可你已经进来了,就算你现在出去,照样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花小婵嘴上说着,脑海中一直在思索,半晌她忽然睁开眼睛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逃过一劫。” 就在这个时候,丫鬟秋月在外面敲门说热水已经烧好了,衣服也已经拿来了,问花小婵是否现在就需要。 花小婵打开门让秋月进来,随即冲李忠说道:“你把衣服脱了。” 花小婵想要让秋月换上李忠的衣服来混淆视听,就李忠现在的样子,如果他不说自己是男子,谁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他是太监,说话嗓门本来就尖细,跟女人差不多。 如果外面的人发现出来的乞丐是一个女人,也就不会追究了。 “快点,别耽误时间!” 秋月听花小婵说要让她换上李忠的乞丐装,心里多少有点抵触,不过她是奴婢,而且花小婵平时待她极好,因此也没有反驳。 只是心里却不明白花小婵为何要这么做。 花小婵知道秋月心里疑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我这个朋友盘缠被偷了之后,他走投无路之下又偷了别人的钱袋,现在被人追着要债呢。” “你就帮他这个忙,等事情一完,好处少不了你的。” 秋月听了,说道:“主子您平时把奴婢当成亲妹妹看待,奴婢没有什么好报答您的,这点小忙而已,奴婢一定办好,不会让姑娘您失望。” 花小婵为了更逼真,不仅弄乱了秋月的头发,还拿了自己的两身旧衣服给包了起来,又往包袱里塞了十两银子。 一切准备就绪,花小婵嘱咐秋月道:“你出了门之后就在外面转一圈再回来,回来的时候再换上你自己的衣服,记住,一定不要被别人发现知道吗?” 秋月一向聪明伶俐,很得花小婵喜欢,闻言说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花小婵又让小碧弄来灶台里面的黑灰,把秋月的脸给抹黑,检查没问题之后,就让秋月出去了。 秋月刚到门口,李贵一见她以为是先前进去的那个乞丐,满脸嫌弃,打开门把人给毫不客气的推了出去。 “快走,快走,臭死了,也就是我家主子善良才让你进来,以后别再来了!” 说着嘭的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上了。 秋月被推了个趔趄,狠狠的瞪了一眼李贵,心道,等她回来,看不打他,居然连她都认不出来。 不过这也说明她扮的好。 拾起包袱,秋月骂骂咧咧的朝街道上走去,就跟花小婵预料的那样,她走了没多远,果真有两个人找她的麻烦。 一个上来抢她手上的包袱,一个直接动手捏住她的下巴仔细辨认。 秋月心知肚明,这些人是来讨债的,立即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别动我的东西,把东西还给我。” 那两人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仔细一看,发现此人削肩细腰,长相小巧玲珑,不是他们想要找的人。 最后就把人给放了。 第八百三十九章花子瞻的请求 秋月出去没多久,花小婵就命小碧打来热水给李总梳洗。 等到梳洗完毕,让小碧把她的衣服找出来一身给李忠穿上。 李忠个子有些高,这府中也就只有小碧跟他个子差不多,想要让李忠男扮女装就只能让他穿上小碧的衣服。 一番折腾府中所有人都知道花小婵回来了,花子瞻跟阿依娜听说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找花小婵。 花子瞻一见到花小婵便扑通一声给花小婵跪下了。 花小婵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跟阿姐还客气什么?” 花子瞻面色严肃,说道:“阿姐,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话你说就是,快起来。” 花子瞻不愿意,非要跪下说,花小婵见其倔强的不肯起身,就只好由他跪着了。 “什么事,说罢。” 花子瞻张了张嘴,随即缓缓说道:“我听说薛府出事儿了,我想让阿姐帮忙打听一下薛府的家眷现在都被关在哪里。” 花小婵不解,什么时候花子瞻关心薛家的事儿了,便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花子瞻神情隐晦,一字一句道:“阿姐,我,我喜欢周文芷,我想知道她怎么样了,阿姐,你帮我救救她好不好?” “阿姐,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儿,我只有这一件事求你,我很担心她。” “你知道的阿芷她身体不好!” 花小婵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娜娜怎么办,不知道她是否知道。 但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薛府出事儿,她跟房景毓肯定是要去看的,可现在她们两个都忙昏了头了,手边的事情都还没处理好。 不过花子瞻既然是第一次求她,她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想了想说道:“薛府是今天抄的家,只要犯的不是诛九族的罪,家族成员应该暂时都安全,这个你读过书,你应该明白。” “现在就是他们这些人会关在什么地方的问题,我会让人立即去打听,只要有了下落我会带你去看。” “你不用着急,先起来吧!” 花小婵见花子瞻还跪着,就把人从地上给扶了起来,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跟阿依娜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你想做什么,喜欢谁,阿姐也不能强迫你,只是眼下事情比较多,你容我一些时间。” 花小婵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受,知道对方出事,那种恨不能以身代受的心情。 她知道花子瞻现在肯定很着急,可是再着急也没用,事情总得一步步的来。 花小婵安慰好花子瞻,转过身看见阿依娜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她以前爱玩是没错,可是她也渐渐的懂事了。 听见花子瞻竟然跪下替另外一个女子求情,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发现花小婵朝她看过来,扭头就走,她如今才知道,她在这里就只是一个外人,连她一向最喜欢的小婵姐姐都不站在她这一边。 花小婵见阿依娜跑开,刚要追过去安慰,这个时候李忠已经打扮妥当。 丫鬟夏冬心灵手巧,给他挽了一个女子的发髻,又仔细的画上了女子的妆容,乍一看神情婉约,双目盼巧,跟个女子无异。 李忠怕夜长梦多,急等着见房景毓,花小婵也只能作罢了,阿依娜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避免阿依娜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花小婵便对花子瞻道: “你喜欢周文芷的事儿娜娜还不知道吧,这丫头打小就喜欢缠着你,你快去看看,好好劝劝她。” 花子瞻应了一声,去追阿依娜去了。 花小婵去厨房拿了几样现成的果蔬,用篮子装了,这才带着李忠出门。 出了门之后,两人左拐右拐,在街上转了好长时间,直到傍晚时分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回到城南别苑。 她刚到别苑门口,正好房景毓也回来了,两人相见,房景毓见到花小婵旁边多了一个陌生女子,面露不解。 乍一看他以为是小碧,细一看却又不是,“她是……” 而且也不是周府的任何丫鬟。 花小婵示意房景毓进去再说,等进去之后,花小婵指着李忠让房景毓仔细看。 房景毓方才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并没有细看,现在仔细一看,立即认出是李忠, “李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打扮成这样?” 他话音刚落,孟龙也回来了,见到房景毓就说道:“师父让我去找沈大人,我一直在衙门外等了很长时间才把沈大人等回来。” “沈大人听说你要问宫里发生的事儿,就说宫里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一个叫李忠的公公,说是大人只要找到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房景毓听孟龙把话说完,与花小婵对望了一眼,便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孟龙站着没动,又继续说道:“沈大人还让我给师父您带句话,他说明天有空了,会去府上找师父您。” “我没敢做主把这里的地址告诉给沈大人,就说等有空了,师父您会自己去找他。” 房景毓看着孟龙说道:“你做的非常好,我知道了。” 孟龙得了夸赞,心里非常高兴,转身就准备退下,花小婵这个时候叫住他说道: “等等,我倒是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孟龙回身笑道:“姑娘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就是,只要我能够办到的,一定为姑娘办到。” 花小婵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薛府的家眷现在都关在什么地方,看看上头准备如何处置他们,然后来跟我说。” “是,姑娘放心,今天天晚了,等明日一早我就去。” 说着两人再没什么吩咐就下去了。 三个人回到房间,房大娘与韩老正坐在一起说话,见到两人回来,韩老把房景毓叫到跟前似乎有话要说。 房景毓让李忠跟他一起来到韩老的房间,韩老一见房景毓带着个姑娘,就说道: “我们两个说话,外人不便在场,还是让这位姑娘先退下。” 第八百四十章两个厉害的男人 韩老见房景毓身边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便说有些不便,让他先退下。 李忠却低头笑了笑,没想到他这个打扮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花小婵的这个办法可真不错。 “韩院判,是我,我是李忠!” 李忠自报家门,否则不知道还要耽误多长时间,有些秘密憋在心里是会把人给憋坏的。 韩老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水灵灵的姑娘会是李忠,李公公,顿时大跌眼镜。 “原来是李公公,是老朽看错眼了,快请坐,我要跟房景毓说的正是关于你的事儿,既然你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韩老说着把他从许院判嘴里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房景毓,看着李忠说道: “李公公,还请你把你知道的真相告诉给房景毓。” 李忠道:“我让小婵姑娘带我来这里,正是要说这件事。” 然后就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全部都告诉给了房景毓还有韩老。 韩老听完李公公的诉说,皱眉沉思道:“小婵说的不错,这种毒确实无解,看来那个人背后有着很大的阴谋,我们该早点防范才是,这件事一定得提早告诉太后。” 房景毓道:“我今天已经见过太后了,太后不信,不过要是把李公公带进宫,亲自面见太后,太后或许能信。” 韩老道:“谋害皇上,这可是死罪一条,是要诛九族的,那苏婕妤不过是一个女子,她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房景毓听了,沉思片刻说道:“其实我心里有一个怀疑的人,只是此人神出鬼没,一直到现在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如果真的是他在背后操作这一切,那此人必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甚至能够自由出入皇宫。” 李忠听了,说道:“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的天下能有几人,都在皇宫里住着,除了太后就是皇上,就连皇后等人想要出入皇宫也必须得向太后跟皇上请示,这个人会是谁呢?” 房景毓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但等他想要仔细捕捉的时候,灵光却一闪而过。 他看向李忠道:“我会想方设法带李公公进宫一趟,向太后说明情况,并严查出入宫廷的人员,看看到底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皇上出事,太子还小,万一太后真的与这件事有关,朝堂势必会变天。 李忠此时忽然说了一句:“如今皇上膝下只有太子一人,皇上出事,背后的那个人该不会对太子下手吧。” 李忠话音一落,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凝固起来,一股莫大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三个人的心头。 谁也不敢保证太子不会出事,谁也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有着什么目的? 皇宫 一个脸上带着黄金面具的人出现在苏婕妤的寝宫之中。 苏婕妤身上披着一层薄纱,雪白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她身姿高挑,媚眼如丝。 柳眉微蹙,眼神带有一丝冰霜,清冷又高贵,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人都抵挡不了她的魅惑。 此时她正坐在铜镜前慢条斯理的梳理一头柔顺的墨发,铜镜显露出一张娇艳的容颜。 明明是端庄大气的骨相,偏偏眉眼气质又很妖媚,见之不忘,双目含情,一笑百媚生。 长相又非常具有攻击力,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犀利的眼神一览无余。 标准的鹰钩鼻,没有多余的赘肉锐气十足,给人以强大的气场。 娇媚中带来一种不可侵犯的距离感。 “我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帮我杀了郑婕妤!” 孟尝语言简短利落配上他那双阴鸷的丹凤眼显得含气十足,让人脊背发冷。 苏念薇闻言,睫羽微微眨了眨,“不用你说我也会杀了她,她害了我的孩子,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孟尝目光一沉,说道:“你别乱来,我要让她死的查不出任何原因。” 苏念薇冷笑道:“这宫里有的是办法让人死的无声无息,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忽然对她产生了兴趣?” “怎么,她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孟尝缓缓抬起下颌走到苏念薇身后,将手搭在苏念薇的肩膀上,摩挲着她纤细雪白的脖颈。 指腹与皮肤接触时传来一片冰凉,孟尝的指尖像是尖利的冰块,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刺破她的喉咙,活着拧断她的脖子。 苏念薇体内的血液几乎都快要凝固住了。 孟尝附身在苏念薇的耳边,欣赏着铜镜中的苏念薇,瞳孔微微一缩,眼前却出现了花小婵的音容样貌。 不知多少个夜里,她跟房景毓是否也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一起。 他为她描眉,她替他更衣。 只是现在他的眼角挂着一抹冷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想要带兵逼宫,造反,最大的威胁就是驻守在边关的郑世元,倘或郑世元带兵回援,若是与京城的人马来个前后夹击,他必败无疑。 所以他想要造反成功,就必须让郑世元无法。 而郑世元现在正驻守边关,边关十万大军都听他一人号令,郑世元武功又十分高强,刺杀是不可能的。 可只要郑婕妤一死,郑世元就会回京吊唁,只要他一离开边关,进入京城,他有的是办法把他留在京中。 可如果半路上直接杀了郑世元,势必会引来郑家军的报复,郑家军是郑世元培养的一只猛虎, 郑家军不是皇上的军队,是郑家自己的护卫。 虽只有三百人,也足可抵御百万雄师,各个骁勇善战,对待郑家忠心耿耿。 他们只听郑世元一个人的命令,亦或者只有郑家的令牌才能调动他们。 就是孟尝也不愿与这群疯子为敌。 不是怕,而是他讨厌麻烦,如果真的对阵起来,势必会两败俱伤。 苏念薇知道孟尝这个人残酷冷血,他说的话如果不执行势必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这个后果她不想知道。 就是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毁了她的一切。 苏念薇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就在孟尝将要把手从她的脖子上缩回去的刹那,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忽然伸出一对玉臂搂住了孟尝,快速在其唇边印下一吻,然后戏谑的看着他,眸光中带着一丝挑衅。 她想要知道,被这个如同魔鬼一样的人喜欢上会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她知道孟尝一直在利用她,甚至夺了她的身子,可自从被她发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她。 她想要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喜欢花小婵,她更想知道花小婵在其心里的位置。 是否而已跟那个人一样,一旦喜欢上了,对别的女人就再也不多看一眼。 她这番挑逗,孟尝若真是要了她,那花小婵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不过尔尔,毕竟两个人若是没有感情,做那种事儿的时候,内心是十分拒绝的。 第八百四十一章想办法让太后出来 孟尝没有想到苏念薇居然敢玩火,眸子逐渐变得冰冷。 啪—— 一个巴掌打在了苏念薇的脸上,身子直接一个趔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孟尝冷冷的扫了苏念薇一眼,用擦拭一下嘴唇上的吻痕,眸子里满是嫌弃。 “要不是觉得你还有用,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苏念薇失败了,她没想到孟尝居然对她的引诱一点都不心动。 苏念薇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孟尝,冷笑道:“我们又不是没有做过,你现在装清高,当初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孟尝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笑道:“当初我跟你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你还想痴心妄想,你别指望我会看上你。” “我早说过,你跟我是同一类人,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你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我喜欢的是花小婵那种人,不是你这种心如毒蝎的人。” 苏念薇的心像是被人在刀尖上划过一般疼痛,她认识的两个最厉害的男人,一个正直善良,温润如玉,一个阴狠毒辣,心如魔鬼。 可就是这样一正一邪的两个男人,心里都喜欢同一个女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输给了那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一个魔鬼也妄想人间光明,你也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而已。” 苏念薇癫狂的笑着,眼神悲悯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地狱里出来的魔鬼。 他手眼通天是不假,可惜,他错在了心里有了情。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一类人,我们的心都是黑的,可偏偏喜欢上了活在光明里的人,你我都要自取灭亡。” 啪—— 苏念薇的脸上再次重重挨了一掌,孟尝眼中散发出一丝寒意,几乎要把整个房间都冰冻住。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想要完成的事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你办不到,不代表我也办不到!” 话音落下,房间里已经没了孟尝的黑影,有的只是无边的冷意包裹着苏念薇。 她抱紧双臂,独自待在空荡荡的寝宫,这个寝宫无比的奢华,可她却高兴不起来,胸中只有无限的恨意。 “啊——” “花小婵,我要让你死,我要杀了你!”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变成这样!” 第二天孟龙就去刑部那边打探消息去了,房景毓却在想办法如何带李忠进宫面见太后。 可这一次,他也难住了,因为只要一进宫就会受到盘查,哪怕你是男扮女装,也会被认出,更何况是这种非常时期。 怕就怕,还没见到太后,李忠就会有性命之忧,皇宫之中的暗算,防不胜防。 眼下皇上性命危在旦夕,朝廷全靠太后一人操持,若是提后名誉有损,则难以服众,长此以往,天下百姓势必会有反心。 到时朝堂动荡,百姓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花小婵见房景毓皱着眉,连早饭都没有好好吃,就有些心疼,她用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相公,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带李公公进宫,但是我们可以让太后出宫。” 房景毓与李忠还有韩老,三个人同时抬起头看着花小婵。 李忠道:“如不是祭天大典等重要活动,太后是不可能出宫的,这个办法根本就不可行。” 花小婵却微微一笑道:“那可未必,只要出现一个神迹,太后势必会出来观看。” “神迹,哪有神迹,这不是无稽之谈么?”李忠还是不抱任何信心。 房景毓见花小婵自信满满,就问道:“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 花小婵道:“没有神迹,我们可以创造出神迹。” “话说秦始皇马踏六国,一统天下,引得民怨鼎沸,秦始皇在位三十六年的某一天,天上忽然掉下来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七个大字‘拾荒死而地分’想必这个典故,你们也都知道。” “书上说这件事被传的神乎其神,最主要的是,秦始皇死后,正好验证了这句话,我们也不妨造一个差不多的神迹出来,太后知道了,必定会亲自到现场观看。” 花小婵说完,在场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张口说话,她也有点心虚起来。 “当然,这只是我刚才突发奇想,毕竟神迹嘛,不是那么容易就……” “小婵,你说的对,就这么办,你这个主意可是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太后不是不相信有人预谋造反,那我们就让她相信。” 李忠被花小婵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神情不安道:“这个你们可要想好了,欺骗太后可是死罪。” “要是被发现,我们都得玩玩,而且这神迹又岂是那么好造的,我们去哪找一块陨石出来?” 房景毓道:“不一定就是陨石,也可以是别的东西,比如……玉佛!” “可是,也没那么大的玉啊,我倒是知道和田那边产玉石,可是如果我们要购买的话,太后只要一查就能够查到。” 花小婵却与房景毓对望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想当初花小婵推着房景毓去河边看村里的百姓下河捉鱼,她可是在河里发现了一块玉石。 房景毓当时就断言,附近定然有玉矿,如果能够找到,瞒着所有人偷偷的开采出一块玉石来,不是难事。 他们还需要一个会雕刻的工匠。 天下工匠那么多,想找几个工匠出来雕刻玉石也并不难。 关键是寻找玉矿这件事要找什么样的人办? 房景毓道:“这件事我自会找能人去办,只是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就要麻烦李公公一直男扮女装住在这府中了。” 李忠死里逃生,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闻言摆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把你们也给拉了进来,是我连累你们才是。” 房景毓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为了朝廷着想,谁也不想看着事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韩老此时忽然说道:“其实也不必把玉矿采出来,毕竟私自开采玉矿铁矿也是死罪。” “我们在找到玉矿之后,可以直接就地雕刻,把上面的石头用火药炸开,造成石头自己裂开的假象。” “如此可保万无一失,也更接近神迹。” 第八百四十二章赴约 皇宫 苏婕妤让下人送了一张纸条到养德宫,交给郑凌菲。 郑凌菲坐在房间里闷闷不乐,自打洛十三死后,她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容。 婢女拿过来一张纸条交给她,“娘娘,苏婕妤让人送了一张纸条来,说是等娘娘看了,一定会感兴趣。” 郑凌菲听说是苏念薇让人送来的,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屁,大概是终于要跟她兵戎相见了。 她拿过纸条,她倒是要看看苏念薇想要选择个什么样的死法。 纸条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想要知道国师死前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三更十分,永巷见。” 郑凌菲看着纸条上的字,登时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心如刀绞。 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苏念薇替洛十三报仇,哪怕她千方百计的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她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找到一把匕首藏在身上,看了看外面的呃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她来到长信宫外,登上宫里最高的城楼遥望皇宫对面的高山,她知道洛十三就在山头看着她。 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中滑落,眼前出现与洛十三相处的一幕幕。 当时只道是寻常,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他人就已经不再了,等到她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天人永隔。 她连在他坟前祭拜的机会都没有。 每日活着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可惜大仇未报,她还不能死,不过过了今晚,她一定会长长久久的陪伴他。 当斜阳洒落最后一丝余晖,金光照射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在郑凌菲看来,十分的刺目。 以前她只知道争宠,为家族考虑,现在她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可笑到跟这皇宫一样,充满着诡异的荒凉,人在其中,尚且年轻,便已经垂垂老矣。 她一步步的走下高墙,一股冷风吹来,衣袂翻飞,她的眸子里绽放着一股冷意。 让人脊背发凉。 永巷 郑凌菲早早地便来到了这里,她想要知道洛十三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的一切! 两边的穿墙风一阵阵吹来,直往人的身体里灌,她却感觉不到冷,双手在衣袖里紧握成拳,骨节泛白,手背青筋暴露。 三更十分 永巷的尽头出现一个身穿宫装的人,从身材来看,正是苏念薇,郑凌菲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匕首。 她要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替洛十三报仇。 “姐姐来的这样早,不好意思,妹妹来迟了,姐姐等急了吧。” 苏念薇声如莺燕,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月光下魅惑人心,可这里却没有人欣赏她的美貌,有的只是想要杀她的人。 唰—— 郑凌菲直接拔出匕首,架在了苏念薇雪白的脖颈上,凌厉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她微微一用力,苏念薇的脖子上便多了一丝血痕,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脸上依旧保持着盈盈笑意。 “你若是不想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苏念薇自信满满,她赌郑婕妤不敢对她下手,因为她心里清楚,爱一个人,尤其是爱而不得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深有体会,所以才敢托大,更敢肯定,郑婕妤今天晚上会按照她说的去做。 郑凌菲内心挣扎了片刻,选择暂时放下匕首,“他,最后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从未害过你?” 苏念薇眸子里泛着寒光,“只要进了这皇宫,就没有无辜之人,为什么杀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杀了也就杀了!” “苏念薇,你不得好死!” “我不得好死,你也不是无辜之人,你杀了我的孩子,你同样该死!” “要不是你杀了洛十三,我也不会害你的孩子,你快告诉我,他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苏念薇一点都不着急,她慢慢的回忆道:“时间太长,我都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你容我慢慢想一想。” 她最开始想要杀洛十三,完全是因为郑婕妤与花小婵走的太近,凡是跟花小婵走的近的人都是她的敌人。 那天她把洛十三叫到寝宫,洛十三好像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去一般,脸上带着一股怅然。 他无所畏惧的面对她,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对生死已经看淡。 一上来就东拉西扯,直到苏念薇撕破脸,捅破窗户纸,从他身上拿出郑凌菲送给他的帕子,并威胁要把两人的奸情告诉给皇上。 洛十三勃然变色。 他抓起苏念薇为他准备好的宝剑,把剑刺向她,想要跟苏念薇同归于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已经掉入了她设计好的陷阱之中,皇上恰好赶来,夺下了洛十三手里的剑将他给刺死。 在他身上捅了个透明窟窿,随即被赶来的护卫乱刀砍死。 洛十三即使是死,还不忘看向苏念薇手里捏着的帕子。 苏念薇回忆到这里,慢条斯理的道:“我成全了他,只可惜,我只试探出他对你有情,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相思。” “我把你的帕子还给了他,那帕子被他给紧紧的攥在手心,哪怕是死了也没松开。” 苏念薇看向郑凌菲,轻轻抬起下颌,眸子里浮上一抹冷意:“当时我也以为他是单相思,直到他死的时候,你居然跟傻了一般成了个木头人,我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他。” “只可惜,那帕子我已经还给他了,不然你哪能活到现在。” 郑凌菲听着苏念薇一字一句把话说完,心如刀绞,想哭却哭不出,喉头硬噎,喉咙里就像是塞进了几把银针,疼的她死去活来。 她好后悔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心,真的好后悔,如果她早一点知道…… 或许,她会跟着他离开这冰冷的皇宫,趁着两人都还活着,互诉心肠,哪怕死了,也了无遗憾。 “你还……没告诉我,他最后说了什么?” 好半天,郑凌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变得沙哑难听,听起来就像是被人割开了喉管,在放血一样。 刺痛伴随而来,她红了眼眶,泪无声的落下。 心里一遍遍含着洛十三的名字! 可惜,他再也听不见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皇宫闹鬼 苏念薇见郑凌菲诶陷入痛苦之中,泪流满面,声干嗓颤,几乎用尽全力才能说出话。 她微微提了提眼角,面无表情的看着郑凌菲的表情,就好像她得知睡了自己的人是孟尝的那天。 她也是这般的撕心裂肺。 那天,她忍者羞辱,丢掉颜面,挺着大肚子去公堂替那个人作证,她抛下一切,结果换来的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你认错人了。” 是的,她是认错人了,因为她的眼睛当时瞎了,才会被人欺骗,被他给无情的抛弃。 只是因为一道声音啊,只是因为那道声音像他,她便义无反顾的把自己交给他,虽然内心深处知道,眼前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她还是选择欺骗自己,选择去相信。 她缓缓抬起纤细的手腕指向皇宫最高的地方,对郑婕妤道:“想要知道他说了什么吗,除非你吊死在哪城楼上,我才会告诉你。” 郑凌菲也不是傻子:“人都死了,你还怎么说?” 苏念薇看着她,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女人啊,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成傻子。 她都让她去死了,她还在关心一个死人最后说的是什么。 苏念薇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好,我现在告诉你,那你把这个给吃了,我就说。” 苏念薇给她的是毒药,她并不是怕郑凌菲不肯死,而是怕郑凌菲鱼死网破,先杀了她。 这药吃下去,人就会使不出力气,来,既然郑凌菲不肯自己上吊,那她就帮她一把。 左右她今天都是要死的。 郑凌菲看着苏念薇手中的药丸,黑色的药丸被放置在雪白的手心里,黑与白,在月光下似乎变得模糊了起来,让人看不清。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药丸丢尽了口中,一口吞下,不一会儿小腹便传来一股酸麻之感,手开始颤抖起来。 手中的匕首当啷掉在了地上,在甬长寂静的永巷里听起来格外的响亮。 “你听好了,他最后说的是,‘恨生不能逢时,死若是能够同穴,此生无憾,来生再见。’” 来生再见!! 来生再见!! 郑凌菲心尖上漫过疼痛,她抬起头看向月光下面,似乎有个人影在跟她招手。 她双膝一软,竟瘫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恨没能杀了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她倒下的那一刻,几个黑影从黑暗中走了过来,把她从地上架了起来拖走。 郑凌菲看着渐渐远去的琉璃瓦,与漆黑如墨的天空,她冷笑起来,目光移向苏念薇: “苏念薇,会有人替我报仇的,你也会死的,老天不会放过你!” 苏念薇静静的看着郑婕妤被拖走,眸子里古井无波,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会死。 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不过在这之前,她要看着花小婵死在她前面。 皇宫的城楼上,一个黑影将手中的白绫抛向房梁,然后在下面打了个结。 结打好之后,用手用力的抻了两下,发现无比结实之后,随即朝另外两个人一招手。 两人会意,架着郑婕妤来到白绫前,将绳套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再踢翻脚下的凳子,一切都做的十分完美。 正当几人要退出的时候后,一股凉风从敞开着的门缝吹了进来,屋子里的空气忽然下降了几分,明明只是初秋,口中却喷出了白气。 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看向被吊着的女人,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几人的身后,忽然,她笑了起来。 随即缓缓朝前伸出手,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再说:“你来了!” 几个人顿感头皮发麻,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却发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时,一束月光透过门缝照射进来,郑婕妤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呼—— 咣当—— 门忽然被一股怪风吹开,几人同时感觉到像是有人在自己脖子后面吹了一口冷气,冻的他们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们的眼睛互相看向对方,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直窜,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鬼,鬼啊~” 尖利的声音划破黑暗,惊动了宫里巡逻的守卫,守卫奔向城楼,冲进去的一瞬间,全部都吓了一跳。 一个女人吐着长舌,挂在房梁上,一双绣花鞋在空中荡来荡去。 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发现是郑婕妤。 “快,去禀报太后,郑婕妤……上吊自杀了!” 咣当—— 屋子里忽然掀起一股诡异的风,似乎有什么东西略过他们的身边朝门边去了,身后的门咣当一声合了起来。 几人吓得噤若寒蝉,全都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双手眼睛在房间里来回梭巡,明明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不知刚才的那阵风从何而来。。 他们看到房梁上的尸体都跟着动了起来,刹那间风吹过耳畔。 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在他们的脸上摸了一下,顿时一股凉意透过皮肤直达四肢百骸。 所有人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子! 整个头皮都炸了起来。 “鬼,有鬼,鬼啊!!” 巡逻的士兵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冲到门边,手忙脚乱的想要把门打开,门却关的死死的。 最后几人合力把门给撞开,这才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 一声声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响彻在整个皇宫,引得皇宫所有人噩梦连连。 当巡逻的士兵也冲出去之后,一个人影自房间的黑暗中走了出来,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能感觉到一丝阴寒之气从此人身上发出。 他看了看吊在房梁上的尸体,唇边露出残忍的笑意。 如此,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早,皇宫内外全都在议论宫里闹鬼的传闻。 传闻郑婕妤死的蹊跷,她是被人害死的。 阴魂不散,魂魄一直在皇宫游荡。 从那天之后,无人再敢上城楼。 郑婕妤死亡的消息传到花小婵耳中的时候,花小婵正在跟房大娘两人在沈大娘开的面馆吃面。 听到这个消息,花小婵一下子就呆住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他杀 太后得知郑婕妤上吊的消息勃然大怒,下令让沈锦修彻查此事。 沈锦修从宫中一出来就来找房景毓,房景毓也听到消息,沉思了起来。 “房兄,房兄,你认为郑婕妤是自杀,还是他杀?” 房景毓道:“这个要到现场去看看才能知晓,我这就随你进宫。” “不过我们要把花小婵给带上。” 短短一段时间皇宫接连出事,沈锦修与安平公主的婚礼一拖再拖。 房景毓本来打算与花小婵一进京便举行婚礼的,结果也因为京城中发生的事情一再耽搁。 房景毓叫上花小婵进宫,三个人来到郑婕妤出事的地方,首先询问了当天巡逻的几位禁军。 他们回忆起当晚的事情,全部说自己见鬼了,眼睛里流露出恐惧,现在哪怕是青天白日,他们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背后冒冷汗。 要不是房景毓与沈锦修两位大人在,他们也不敢踏足此地。 宫中的人现在人心惶惶。 虽然太后下令不准任何人再谈论此事,但还是阻止不了宫女们私下议论,现在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疑云中。 郑婕妤的事,房景毓知道的一清二楚,要说郑婕妤因为难以忍受失去所爱之人而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听完几人的诉说,顿时沉下脸说道:“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怪之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们先下去吧,若是本官想起什么问题,会再问你们。” 几个人一听说没他们的事儿了,争先恐后的离开了,唯恐晚了一步,就会被郑婕妤的阴魂给缠上。 沈锦修道:“房兄,你觉得他们说的那股怪风是怎么回事儿,一间封闭的房间怎么会忽然刮风?” 沈锦修百思不得其解。 房景毓沉思片刻看向屋子里的房梁,随即终身一跃就跳了上去,眼睛扫视着上面的每一颗梁柱,最终在其中一颗柱子上发现了半个脚印。 此等情景,让他不由得想到了郭子龙被杀的房间,跟现在的场景很相似。 沈锦修见房景毓跳到房梁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则在房间里四处乱转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忽然他把目光放在了倒在地上的凳子上,走过去把凳子给扶了起来,眼睛上下观察了一下房梁距离地面的高度,忽然扭过头,问旁边的小太监: “你可知道郑婕妤有多高?” 小太监回答不上来,佝偻着身子,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 沈锦修见问不出来,就命人去把郑婕妤身边的伺候的贴身宫女请来。 除了询问身高之外,他还想知道郑婕妤在临死之前有什么异常表现? 或许可以从中窥探出什么线索。 等了片刻之后彩英跟花小婵一起来了。 花小婵一进宫边去了养德宫去替郑婕妤验尸,顺便跟陆美人说了会儿话。 陆美人在郑婕妤的灵堂前哭的眼睛都肿了,跟花小婵说了很多话,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房景毓从房梁上下来,走到花小婵身边,问道:“如何?” 房景毓问的是验尸结果,花小婵摇了摇头:“确实是上吊而死,没什么发现。” 沈锦修此时也走了过来,问了花小婵方才问的问题,花小婵便说道:“郑婕妤身高六尺二寸。” 寻常女子身高一般只有五尺左右,郑婕妤身量比别人要高许多。 沈锦修走到郑婕妤上吊的地方,比划了一般,得出一个结论:“郑婕妤应该是他杀。” “你们看这凳子跟着白绫的距离,以郑婕妤的身高来算,她若是踩着凳子上吊的话,根本够不到那么高的距离。” “她上去之后,脚下根本就够不到凳子,也就是说她是被一个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的男人给抱上去的。” 花小婵听完沈锦修的话,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人来,回忆道:“我在皇宫中见过一个很高的人。” 当初苏念薇为了陷害花小婵,让一个太监引花小婵去凤藻宫,半路他却推脱肚子疼留花小婵一个人前去。 当时花小婵也没留意,现在想想,那个人的个子比寻常人高了一个头。 花小婵把话一说,沈锦修也想起来了,他记得当时是他负责那件事的,结果没有找到人。 房景毓道:“这一切都是推测,我刚才去房梁上看了,现场跟郭子龙死的现场有着相似之处,当时房梁上有人。” “他们以为房间里有鬼,其实就是这个人搞的鬼,现在我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个人是谁。” 沈锦修道:“我知道了,就是杀了一整个青楼的那个人。” “此人到底是何人,居然这么大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孟尝这个人,房景毓跟他交手几次,他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简直无迹可寻。 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房景毓曾经让雀枝楼的人去狮虎岭调查过,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此人作恶多端,身份成谜。 沈锦修看向彩英,问道:“你可知道郑婕妤几时出的养德宫,后宫到这里,路上的宫门应该都落锁了,她又是怎么来的?” 彩英道:“昨天苏婕妤派人送来一张纸条给娘娘,娘娘看了纸条,下午就出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对了,娘娘出去时,还带着一把匕首,像是要杀人。” 苏念薇!! 三个人心里同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条线索,该问的还是要去问,只是房景毓跟花小婵就不过去了,他们要去皇上的寝宫,让花小婵替皇上看诊。 这是太后允许的! 男子是不能随便进去后宫的。 沈锦修想要找苏婕妤问话,还得请示太后,于是就往太后那边去。 房景毓跟花小婵两人直接去往皇上所在的寝宫,王俭听说是太后允许,也不好阻拦,直接把两人请了进去。 来到寝殿内,走进内殿,一眼可看见皇上紧闭着双目躺在床上。 花小婵放下背着的药箱,走到床边替皇上把脉,过了片刻后起身摇了摇头,表示皇上的病情很不理想。 跟许院判说的一样,皇上已经病入膏肓,能否醒来还是一个问题。 花小婵对房景毓道:“中了子母虫的人将会痛不欲生,皇上一直昏迷不醒,可见是有人给皇上吃了麻沸散一样的东西,这样可以让人一直昏睡,同时也会让人减轻痛苦。” 第八百四十五章悲惨的人生 郑婕妤出事的消息传到边关,郑老将军听说孙女惨死,立即上表太后请求回京吊唁。 人死为大,若是不允,势必会遭人诟病,太后准奏。 郑老将军接到消息立即带着三百郑家军赶回京城。 而淮南王接到太后的消息,懿旨上说,让他调动兵马,随时待命。 此时的淮南王萧玄郢正愁眉苦脸的在房间内踱步,似乎有着什么心事。 外面天色已暗,夜幕降临,白天炽热的阳光散尽最后一丝余热之后,地面上浮现一层冰霜。 不知不觉已经开始霜降了。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出现在淮南王身后。 “父亲!” 他抬手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面白隽秀的脸庞。 脸部轮廓线条流畅清晰,下颌骨精致完美,皮相骨相俱佳。 面部棱角分明,眉眼深邃,眼角尖而细长,高挺立体的鼻子衬托的人物精致干练,侧颜绝美没有一点缺陷。 狭长的眼角流露出一丝狡猾与阴狠,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玄色的丝绸衣袍十分合体的穿在他的身上,袖口与领口用金线勾勒出祥云纹饰。 贵气逼人! 束发戴冠,身形消瘦,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金黄色的面具,另一只手微微垂在身体一侧。 他张口轻轻的喊了一句,萧玄郢像是瞬间被上了发条,身体僵硬的转过来,不敢去看眼前少年的眼睛。 “父亲为何不敢看我?” 萧玄郢眸子里的视线朝下,盯着脚下的波斯地毯,声音带着一丝怅然:“子复,当初送你进京当人质,并非我的本意,你该知道我是身不由己,这件事不能怨我。” 孟尝笑了笑,萧玄郢把他当成了萧复,他不是萧复,他现在是孟尝,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连他的亲生父亲都对此一无所知。 那他今晚就充当萧复的角色! “我没有要埋怨父亲您的意思,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您!” 萧玄郢眉头一皱,他清楚萧复要做什么,他想造反。 这些年萧复暗中不停的招兵买马,将这些兵马全部伪装成他的部下,就连太后都以为他麾下只有三万兵马,而实际上,他麾下的兵马已经增加到了八万,其中有五万是萧复的人。 每年上报的时候,萧玄郢也只上报了三万兵马,朝廷拨发粮草也是按三万给的,余下的五万兵马都是萧复自己支撑。 他一个人养五万兵马,这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可他就是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还积累了一个金库。 他把所有得来的金银全部偷偷的运往扬州秘密存放起来,金库的位置,除了他自己跟他手下的死士之外无人知晓。 而扬州正是他的封地,他不说,也不敢说,他每次见到萧复的时候都会心生惧怕。 “这件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万一失败……” “没有失败!”孟尝眼神一冷,打断萧玄郢,语气带着几分寒意,“你只要照做就是,不然我不敢保证你的另外一个儿子能活多长时间。” 萧复的人生是悲哀的,他有爹有娘,且都位高权重,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一个是富甲一方的王爷。 反而他的人生是一个悲剧,每个人都可以欺负他,在质子府,连最低等的奴才都可以给他颜色看。 他明明有着高贵的血统,却只能沦为被奴隶践踏的废物。 当年的废物一朝觉醒,他要让世人知道,一个废物也可以逆天改命。 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对他顶礼膜拜,他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谁也不能阻止。 “子复,你会害了我们萧家的!” 萧玄郢颤抖着说道,自从萧复第一次偷偷的来扬州找他,他记得那时他只有八岁,两个人见面的时候被一个丫鬟撞见,他拔出匕首就把这个丫鬟给杀了。 八岁的孩子,眼睛连眨都不眨,神情冰冷的可怕。 红色的血液溅了他一身,他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反而冲着他狞笑了起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就开始害怕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天安心过,整日提心吊胆。 “造反的事,你又不是没有做过,现在害怕了?” “当年造反的人是你阿翁,不是我,我岂有那个胆子?” “哼,你说你没胆子,那当年薛淑仪前来谈判,你觊觎她的美貌趁机非礼了她,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敢?” “我……我是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事后我已经后悔了。” “你到底是后悔自己强暴了薛淑仪,还是后悔她生下了我?” 孟尝眼神变得凌厉:“你就不该让我来到这个世上,你该一早就把我给掐死,薛淑仪把我送到你身边,你明知道我不该存在,却偏偏还是把我留下了,你们两人的心思,我一清二楚。” 薛淑仪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她知道萧玄郢对她心思不正,在得知自己怀上他的孩子之后,她本来可以打掉这个孩子。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掣肘老淮南王。 她把孩子偷偷养在宫外,等老淮南王死后,趁着萧玄郢进京替她贺寿的时机将孩子送给了他。 薛淑仪知道,萧玄郢肯定舍不得杀了这个孩子,他一心想要得到她,这个孩子就是他手中的工具。 而薛淑仪也正是利用淮南王对她的这份心思,用这个孩子牵制淮南王为她南征北战,压制其他藩王。 成为她坐稳太后之位的靠山。 萧复的存在,只是双方利用的工具而已。 等到薛淑仪成功坐稳太后之位,天下平定,淮南王对她也没了用处,于是她便直接跟淮南王断了往来。 而萧复却被留在京城成为了人质。 淮南王这个人,有色心,却没有贼胆,一步步被薛淑仪给牵着鼻子走。 老淮南王一死,他就没了主心骨,为太后鞍前马后。 孟尝见淮南王不说话,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继续冷笑道: “我听说太后要召你进宫,我希望你带上我的兵马,你若是不从,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太后。” “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这个世上,凡是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我。” 第八百四十六章郑老将军出事 郑老将军带着三百郑家军晓行夜宿,终于在十天之后赶到了京城。 郑老爷子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军营去找自己的儿子,却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回到了郑家。 他将郑家军留在军营,准备自己独自进城,没想到路上因为匆忙赶路,骑的马冲撞了一位老人家,老人家非拉着他不让走。 不管郑老将军如何说对方就是不肯松手,非要拉着郑老爷子去见官不可,就是赔钱也不要。 郑老爷子心急如焚,周围的百姓对他指指点点,一直磨到天黑,那些人才放郑老爷子离开。 彼时天色已晚,城门已关。 郑老爷子无法入城,只能先返回营地,等第二天天亮之后再行进城。 谁知返回的途中,马的一只蹄子忽然踩到了一个地洞,马蹄顿时骨折,不能行走,躺在地上嘶鸣。 郑老爷子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不舍离开,可此处距离营地尚远,只有附近有一个村子。 正当他想回村喊人来帮忙时,正好有个老汉走夜路看见他,热情的把他请到自己家里做客。 并喊自己的女儿出来招呼郑老爷子。 老汉听说郑老爷子的马受伤,就说自己正好会给畜生看病,于是帮郑老爷子的战马医治好了受伤的马蹄。 “老哥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女儿煮了红薯粥,你要是不嫌弃就吃点。” 说着让自己的女儿去盛饭。 郑老爷子因为郑婕妤的忽然去世,心里一直很悲伤,胃口不好,不过他见对方热情相让,便有些盛情难却。 他在外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这些天为了赶路,基本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肚子正好也饿了。 很快老汉的孙女便端了一碗野菜粥过来,看着冒着热气的粥,郑老爷子添了下唇角,端起喝了起来,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吃过饭,老汉拉着郑老爷子聊起了天,天南海北有什么说什么,郑老爷子听他唠叨,倍感亲切,就好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这一刻郑老爷子褪去了身上身为将军的杀伐果决的之势,整个人变得随和起来,跟老汉你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唠起了家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郑老爷子眼皮子渐渐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伸出一处狭小的房间,他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一名老汉家借宿的事情。 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头忽然疼了起来,脑子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就好像宿醉一般。 他晃了晃脑袋,想到还有要事要进宫面见太后,于是就赶紧起身,谁知手撑在床上时却触碰到一片滑腻的东西。 他扭头一看,竟是一位女子躺在自己身侧,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招待自己的那老汉的女儿。 而此时的女子仰面躺在床上,眼睛大睁,早已没了呼吸,像是死不瞑目。 她浑身赤裸,衣不蔽体,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掐痕。 身上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雪白光滑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青紫色的痕迹,身下还有一片血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郑老爷子看到眼前的情景大惊失色,竟跌下床来,脑子轰的一声变得空白。 就在此时他发现自己也是衣不蔽体,他双手抱着头,开始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面前的地面上一片狼藉,散落着衣衫,有他的,也有那女子的,除了衣服之外,还有血迹,一直蔓延到门外。 看到地上有血迹,郑将军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脚步踉跄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眼就看见昨天招待他的老汉躺在血泊中。 老汉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刀口上的血迹已经干枯变得暗红,老汉也早已死去多时。 他看清了那把刀,那是他的刀,是他用来杀敌的大刀。 而现在,他的刀此时正插在老汉的身上。 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来,郑老爷子浑身打了个寒颤,嘴唇哆嗦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的身后是整间屋子的堂屋,堂屋内摆着一张四方桌,上面倒着两个已经空了的酒坛,还有一碟没有吃完的肉干。 他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一股架着着血腥味的酒气扑鼻而来。 刹那间,他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脸色变得死灰。 “杀了人……杀人了……” 早晨路过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喊了起来,很快全村的人都来围观,并叫来了当地的县令。 消息发生后,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在盛传郑老将军喝醉了酒把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女给强奸了。 老汉想要上前阻止,他就把人给杀了,最后连人家的孙女也没有放过。 现在那姑娘的父母已经把郑老爷子给告上了公堂,杀人偿命,势必要让郑老爷子为他们的女儿与父亲偿命。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街头小巷,就连足不出户的妇人,也知晓了此事。 太后听闻消息,立即下令让沈锦修亲自调查此事。 沈锦修接到太后的命令,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现场调查,经过缜密的调查之后发现,当晚的确没有第四个人在场。 现场所有的证据全部都指向了郑老爷子。 随后沈锦修又去监牢里去见郑老爷子,亲自审问,郑老爷子一开始一言不发,说自己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但也没有否认自己杀了人。 了解郑老爷子的为人的人都知道,郑老爷子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连郑老爷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人。 沈锦修也没了办法。 案件陷入了僵局。 沈锦修来找房景毓,把他调查的所有经过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房景毓。 房景毓对案件也早有耳闻,只是他这两天忙着薛家的事情,无暇去理会。 他去牢里见了薛祁年,薛祁年已经从一个身宽体胖的人,短短一段时间瘦成了皮包骨,好险没认出来是他。 当他听完沈锦修的话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事发生。 第八百四十七章找不到证据 “房兄,你别不说话 ,兹事体大,还请你给个建议,这件事我要如何跟太后汇报?” 房景毓心知肚明,他知道郑老爷子是被人陷害,对方既然想要陷害,定然是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别说沈锦修查不到,郑老爷子自己也不知道,他就算是去了,恐怕意义也不大。 就跟郑婕妤之死一样,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人杀害,但就是没法找到凶手。 沈锦修面见太后时,把他们了解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太后,太后当即找来苏婕妤询问,苏婕妤回答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破绽。 她只说那天她确实约见过郑婕妤,为的还是她失去龙子的事儿,她不但那天跟郑婕妤见了面,她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都跟郑婕妤见了面。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也并不能说明人就是她杀的。 而且她跟郑婕妤见过面之后,还去过皇上的寝宫,所有人都看见了,都可以为她作证。 找不到凶手,郑婕妤的死就成了一个谜团,宫中依旧疯传着闹鬼的传闻。 就在郑婕妤死后的第二天,她跟国师洛十三的事情就被人给抖搂了出来,都说她是殉情而死,死的那天,洛十三的魂魄来找她了。 房景毓缓缓抬起头看着沈锦修说道:“京城可能要变天了,郑老爷子明显是被人陷害,可是我们却苦于没有证据,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吗?” “郑婕妤若是不死,郑老爷子就不会回京,他要是不回京,就不会遭人陷害,他如果不遭人陷害,现在仍旧统御着边关十万兵马。” 房景毓徐徐道:“就在我跟小婵回京的第二天我就进宫面见太后,当我听到皇上出事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很可能要有大事发生,所以我就跟太后提了一个意见。” “什么意见?”沈锦修问道。 房景毓道:“我想让太后立即通知郑将军带兵回京,被太后给拒绝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郑老将军就出事了,很显然,那个人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沈锦修闻言,心下忽然变得非常沉重,他感觉自己的头顶像是压了一块乌云,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房景毓预感正确,这天下确实要变了,恐怕就要血流成河。 打从他坐上这个位置,京城就没有太平过。 “不是还有北晋王么,我们去找王爷想想办法,或许他会有什么高见。” 房景毓听了,神情并无多少变化,只是说道:“我跟小婵去看过王爷了,王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一直为南楚日夜操劳,身体早就落下了病根。” “现在正在府中静养,现在外面的所有消息,他一概不知,也没有人会去打扰他,我们都想让他颐享天年。” “而且这些事就算他知道了,怕是跟我们一样,也没有任何办法,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 沈锦修皱眉,“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太后当年如此英明,难道她就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房景毓道:“太后当然能看出来,我听到消息,一旦真的有大事发生,太后已经准备让淮南王进京回防,想来,她已经做足了准备。” “我派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那些军队被那人给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真希望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沈锦修苦笑一声,怅然道:“我也希望这些事都没有发生。” 他又说道:“难道,郑老爷子的事就这么算了,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砍头?” “你该知道,若是郑老爷子出事,郑家军说不定会闹起来,后果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沈锦修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若是郑老爷子真的出事,郑家军要闹上朝廷的话,万一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太后说不定会一气之下灭了郑家军。 郑老爷子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就这么完了,不光是郑家,就是对天下百姓也是一个损失。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郑老爷子带领郑家军守卫边关,护佑南楚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若是敌人闻听郑老爷子出事,说不定会举兵伐楚。 这些都是他想出来的,眼下真正让人头疼的是那姑娘的父母,他们两人整日跪在府衙外不肯离开,要讨一个说法。 这件事若是处理的不好的话,势必会丧失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又不能真的杀了郑老爷子,到时候可不是两条人命的事儿了,而是要血流成河。 他现在是左右犯难,短短两天的时间,他都已经愁出白头发来了。 房景毓见沈锦修愁眉苦脸,就说道:“这件事确实不能放任不管,那姑娘的尸体现在在哪,等花小婵回来,我们这就一同前去验尸。” 沈锦修道:“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第一时间把那姑娘的尸体给转移到了衙门的停尸房,派人守着。” “现在全京城人的眼睛都盯着衙门口,等着我的判决,我现在是如坐针毡,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房兄,你可了解我现在的感受?” 沈锦修一脸的无可奈何,神情明显憔悴了很多。 房景毓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还没有走到绝路上,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要杀了人,就一定会找到蛛丝马迹,你要相信花小婵的验尸能力。” “什么验尸能力,你们又在说我什么?” 房景毓正说着,花小婵走了进来。 沈锦修歉意的起身,朝花小婵作揖道:“有件事还要麻烦姑娘出手帮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已经穷途末路了。” 花小婵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 房景毓此时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花小婵道:“已经办妥了,周姑娘已经被我花钱买了回来,现在就安置在周府。也亏了她身子弱,老是生病,没有人买她。” “我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你看是不是要把子瞻他们接到这边来住,这样来回跑,也不是办法。” 第八百四十八章两人的死都有疑点 房景毓听花小婵说要把所有人都接过来,直接就同意了。 “这种事以后你做主,不用来问我,我对你的意见没有任何意见。” 沈锦修看他们两人秀恩爱,就咳了两声说道:“既然小婵姑娘回来了,那咱们这就走吧,事情宜早不宜迟。” 花小婵就说要去取药箱,让房景毓跟沈锦修两人先去门口等着。 等她取完药箱来到门外,下人已经备好了马车,上了马车,三个人很快来到府衙外面。 沈锦修直接领着两人来到停尸房,沈锦修指着里面的一具尸体说道:“这位就是那位姑娘的尸体,劳烦小婵姑娘再仔细给检查一遍。” 花小婵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打开药箱仔细检查了起来,沈锦修与房景毓见她要脱掉女子的衣服,连忙转过身去。 就说要去外面等着,等花小婵检查完再去找他们。 花小婵一边检查,旁边的一个小吏拿着笔开始记,花小婵说什么,他就记什么,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花小婵才检查完毕。 她拿着尸格给两人看,沈锦修看完之后惊讶的说道:“这上面说这女子生前确实被人强奸,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 沈锦修面露不解,“小婵姑娘,你确定??” 他亲自去现场看过,现场除了郑老爷子以及老汉跟那姑娘外,并没有第四个人在场的踪迹。 那女孩的父母当时不在,也是第二天得到消息,这才匆忙赶回。 花小婵点头道:“死者确实是先被人给强奸之后再被人给杀死。” “男人如果用强的话会很容易造成撕裂伤,我在死者的大腿内部发现了许多遗留的精液,根据撕裂伤来判断,当时不止一个人。” “所以郑老爷子是被冤枉的,郑老爷子这么大的年纪,那方面的功能有没有都还是另说。” 花小婵由始至终神色都很平静,这若是换做是寻常女子,这种话怕是难以出口,这也证明,花小婵说的都是实话。 沈锦修松了一口气道:“先前仵作检查的时候确实没有检查的这么详细,如此总算是能跟着姑娘的父母交代了,只是郑老爷子那边,他最好也能想清楚才行,不然光有证据,这个案子还是很难判断。” 房景毓说道:“这个证据也并不能让郑老爷子完全排除嫌疑,别人或许会说他有帮凶,而且也并不能证明那个老人不是他杀的,沈兄别忘了,死者的身上可是插着郑老爷子的刀。” 花小婵听完房景毓的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张来,递给他们说道:“这是我从尸体的脖子上拓印下来的手印,只要把这手印跟郑老爷子的手印作比较,真相就会真相大白。” 说完,她看向沈锦修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把现场的证据带回来,就是他们当晚喝酒的时候盛酒的空酒坛。”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迷药什么的成分。” 沈锦修道:“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酒坛已经找人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的问题。” 花小婵听了却在低头思考,房景毓此时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再检查一遍。” 他抬起头看向沈锦修,面色严肃,“我的意思是不光是酒坛,还有别的东西,别人既然想到要陷害郑老爷子,就一定做足了完全的准备,要是这么容易被我们找到线索,那他们陷害的也太明显了。” “看来,我还是得跟小婵跑一趟村子。” 郑老爷子沙场征战多年,警觉性可谓是非常高,别人想要陷害他也并非易事,定然有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沈锦修听房景毓如此说,也觉得自己或许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就说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花小婵却说道:“先别急着走,还有一件事我们没有做完。” “什么事?”沈锦修问。 花小婵朝停尸房努努嘴说道:“那位老者的尸体我还没有检查,不如先检查完再说。” 沈锦修道:“这个就不用检查了吧,仵作都已经验明了,确确实实是他杀,而且刀是从后背插入,能够一刀将人的胸口贯穿的,也只有郑老爷子这种习武之刃才能够做到。” 花小婵却摇头道:“天下习武之人多了去了,也不是只有郑老爷子,我也不是说别人手法不精,我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那好吧,既然你不嫌麻烦,那就劳烦你再检查一遍。” 花小婵又回到屋子里重新检查,这一次房景毓与沈锦修两人也跟了进去,他们想节约时间,直接听花小婵说。 花小婵揭开尸体身上的白布,眼睛先是粗略一扫,忽然咦了一声。 尸体身上的刀已经被拔掉,胸口留下一个恐怖的窟窿,从前胸直贯后背,被人用一股大力,穿了个透心凉。 老人的面色呈现出一种死灰色,形容消瘦,眼窝深陷,跟大部分的百姓一样,一看就有些营养不良。 沈锦修听花小婵咦了一声,忙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花小婵此时正带上手套翻看老者的尸体,正拿起死者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又去看另外一只手,围着尸体检查来检查去。 等到全部检查完,花小婵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腰,站直了说道:“第一,这个老者生前面黄肌瘦,家里哪来的钱买那么贵的酒?” 她听沈锦修说过,老者跟郑老爷子喝的是女儿红,这酒一坛最少得五百文,寻常人家是买不起的。 他们大部分人只会喝两文钱的大碗黄酒。 “第二,如果一个正常人被人追查,他第一时间肯定是反抗,大喊大叫,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他的双手平展,没有弯曲的现象,指甲也都完好无数,手上跟身上都没有血迹,这些都很奇怪?” 这正是她刚才第一眼看到尸体时的反应。 一个人在屋子里被杀之后,身上的衣服不可能会这么干净,只有胸口这一片留有血迹。 更不可能不去挣扎。 人在被人捅了刀子之后,第一时间就会用手捂着伤口,所以手上也应该沾满鲜血才对。 可老者的双手非但一点血迹都没有,就连手指都平铺着展开,没有任何弯曲的现象,这很不寻常。 沈锦修一面听花小婵分析 一面仔细思考,他去现场看过,当时老者的是被人杀死在院子里,血迹从屋子里一直延续到院子。 从现场看,老者是在屋子里被人给捅了一刀之后,没有立即死去,而是拼命逃到了屋子外面。 他既然有力气逃到院子外面,却不知道张口喊救命,事情的确很诡异。 房景毓听出了花小婵想要表达的意思,“手上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迹象,门上也没有血迹,这只能说明他是在睡觉或者是昏迷情况下被人给杀死。”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第八百四十九章分工合作 沈锦修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回想现场的情景,现在想想确实有很多漏洞。 “这么说郑老爷子也有可能是被人灌了迷药之后失去意识,然后栽赃嫁祸?” 他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心中的石头也一点一点的开始落地。 光是目前花小婵发现的这些证据,就已经能够证明郑老爷子是无辜的,只是想要让百姓信服,还要有更多的证据才行。 于是三人兵分两路,由沈锦修去牢中拓印郑老的手印,房景毓跟花小婵去往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花小婵收拾好药箱,刚出府衙没多久,就被一个人给叫住了,花小婵听声回头,发现是许久不见的萧小侯爷。 萧复今天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袍,领口与修后都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蓝色色祥云宽边锦带,头戴玉冠,身材欣长。 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眉眼看起来又十分的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 谦谦公子,儒雅端方。 五官端正,颇具东方男子长相,拥有较高的眉骨,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瞳孔黑如宝石,散发着光彩,气质沉稳而高贵。 “子复!”花小婵喊了一声萧复的名字,客套道:“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 萧复瞳孔里倒映着花小婵的影子,一段时间不见,花小婵长的越来越好看了,都有点让人移不开眼。 自从自己苦心经营的青楼被房景毓给发现之后,他不得不将能够暴露他身份的线索给切断隐藏。 为了掩藏所有的痕迹,一年多以来,他都在不停的筹谋。 只是房景毓在京城一日,他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人太聪明了,让人不得不防。 直到两个月前,房景毓跟花小婵离开京城,他这才开始加紧自己的计划。 眼下就等着太后召淮南王进京,那个时候就是他造反的最佳时机,到时候京城被大军围困。 就算太后想要召集兵马,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 最近刚回京,他就接到消息,属下来报,说是抓了一个跟踪他们的女人,他们查过这个女子的身份,发现其是江湖上的杀手云里花。 专门拿钱替人消灾。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云里花身边一直有一个会缩骨功的男子,前段时间那男子刺杀什么人的时候被人给反杀了。 据他们所说这个云里花已经跟踪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为了调查清楚真相,组织里没有打草惊蛇,经过反跟踪,这才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苏婕妤得知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进京的消息,就派人刺杀,结果被云里花给反过来追杀,最后顺藤摸瓜,竟然让云里花查到了他们头上。 幸好,他们及时发现,把人给抓住了。 萧复此时正准备去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就碰到了花小婵。 “是啊,我们的确有好长时间没见了,算起来大概快有半年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六月份,现在都十一月份了,时间真是过的好快。” “前段时间我父亲身体抱恙,我回去照顾,今日闻听说他身体痊愈,我也松了一口气。” “为了照顾他,我整日鞍前马后,好久都没有出来好好逛一逛了,这不我刚从皇宫出来,就遇到了你们。” 萧复侃侃而谈,“你们这是要去哪?” 萧复看花小婵的眼神没能逃得过房景毓的眼中,他咳了两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替花小婵回道: “我跟小婵出城还有事儿,天色不早了,再耽误下去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先告辞了。” 花小婵 附和的点点头:“今日真是不凑巧,改日我们再约着好好聊聊,我们就先走了。” 此事已经日近黄昏,若是再不出城,快点办完事回来,晚了,城门就要关了。 萧复道:“我本来要去见一个朋友的,既然碰到了你们,这么久不见,难免想跟你们多待一会儿,不知可否方便带我一起?” “这……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花小婵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们是去查案,不是去游山玩水。 萧复见花小婵有些为难,便说道:“不方便没关系,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这个时候车夫把马车赶了过来,房景毓扶着花小婵上了马车,他也跟着进去,两人搭手的样子,让萧复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马车远去,萧复的眼角渐渐露出一丝阴深的笑意。 “房景毓啊房景毓,现在就让你先嘚瑟一段时间,花小婵迟早会是我的。” 马车出了城门,花小婵看了一眼天色,不由得说道:“今天晚上别赶不回去了!” 心里却想着,要是当时郑老爷子当时回京的时候没有骑马撞到人,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奇怪,于是问房景毓:“相公,你所如果有人要陷害郑老爷子的话,他是怎么知道郑老回京的时辰的,并早就在路上把一切都给安排好了。” “他又是怎么知道郑老一定会去死者的家里借宿,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精心布置?” 若是巧合也就罢了,若是有人精心布置,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一步步将所有的事情全都算了进去。 房景毓心知这一切是有人在算计,其实想要做到这一切并不难,郑老爷子虽然在战场上差法果决,戒备心很强。 但面对平易近人的老汉,与不谙世事,心思单纯的农家姑娘,谁又能想到危险正在等着自己呢。 就是换做是他,恐怕一时也难以分辨。 至于韩老爷子为何会碰巧到那户人家借宿,这一切到底是有人刻意安排还是正巧被他们给利用,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事关人命,那老汉也不会拿自己跟孙女的性命来配合他们。 房景毓想了想说道:“我想就算没有死者,或许还会有别的危险在等着郑老将军,总之,一个人若是被坏人给盯上,都将会防不胜防!” 第八百五十章现场调查 两人乘坐的马车很快便到了案发现场所在的村子。 村口的一颗榕树下坐着几个闲聊的村民,他们正在谈论村子里发生的案件。 房景毓车厢里听见几人的谈话,命车夫停车,随即用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钻了出去,跳下马车。 “在下乃是受奉天府尹之托,来此调查村子里发生的命案,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各位乡亲,不知可否?” 村民见到房景毓,眼前一亮,一位大娘起身道:“你问,你问,这有啥不好说的,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是啊,你想问啥,我们知道都告诉你。” 房景毓便问道:“请问案发当晚,你们可见过村子里出现什么可以的人?” 大娘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没有,命案发生的时候我们大家都睡啦,估计没人看见。” “那么白天呢?” 房景毓指着身后的路问道: “不知道白天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在村子后面的这条官道上见过什么行为怪异的人,比如有人在地面挖坑?”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一位八岁的男孩把手举起来说道:“我见过一个人在路上挖坑,大概有三十岁,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短打,脸有些长,鼻子旁边还有一颗痣。” “我当时非常好奇他在做什么,所以就凑上去看了看,结果他看见我,表情很凶,就像是我欠了他银子似的,不让我靠近。” “然后呢?”旁边的呃大娘一脸好奇的问道。 男孩说道:“然后我离开的时候,心里越想越气不过,就捡起一块石头砸了他,就见他用手这么一夹,居然接住了我扔的石头。” “再然后他的手就这么一挥,那石头就被他砸到了我身后的一棵树上,直接嵌进了树干,我当时害怕,就跑开了。” 房景毓听了,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郑老爷子是被人陷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半夜可听到有什么动静没有,比如死者在喊救命之类的话?” “又或者是女子的惨叫求饶的声音?” 村民听了,全都仔细回想了半天,然后都摇了摇头,表示都没听见动静,就是死者隔壁住着的邻居当晚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房景毓听了他们的话,脸上的神情一松,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告辞,千万案发现场。 来到现场,外面还有两个衙差守着,一直保护案发现场不让任何人靠近。 房景毓说明禀明身份,带着花小婵走了进去,眼睛梭巡一圈之后,脚步不停的朝院子里的厨房走去。 花小婵看见院子里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心里一叹,却见房景毓走向厨房,于是也跟了上去。 “相公,我们不先去屋子里查看么,来厨房干什么?” 房景毓走到灶台面前打开锅盖,边动手翻找边说道:“方才我问过村民,他们都说当天晚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他见花小婵不解,就继续解释道:“我这么跟你说,假如一个姑娘被人强奸,她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花小婵恍然大悟:“你是说死者在被强奸的时候也已经昏迷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如此聪慧,稍微一提点就想到了关键,心下不由赞赏起来。 他说道:“一个姑娘家面对两个穷凶极恶的人,第一件事肯定是张口求救,再不济也会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可是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她的求救声,就说明,她当时也昏迷了。” “若说郑老爷子与老汉是因为有人在酒中下了迷药,一般的姑娘都不会去喝那么烈的酒。那么对方又是怎么下毒,同时迷晕三个人的呢?” “我知道,在饭里下毒。” “对,没错,你可真聪明!” “那当然!” 说话间房景毓已经查看完灶台上的两口锅,发现被洗的非常干净,看来他们吃过饭之后,迷药是过了一会儿才发作。 就在花小婵以为找不到什么证据的时候,房景毓却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泔水桶里。 花小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也走了过去,探头朝桶内查看,就见桶内装着小半桶泔水,没有来得及处理。 花小婵找来水瓢舀了半瓢泔水放在鼻端仔细辨认了起来,片刻后说道:“泔水味太重,想要分辨里面有没有被人添了迷药有点困难。” 房景毓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听见外面有几只鸡在扑棱着翅膀,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到小半袋米糠,抓了几把米糠放在一个陶碗中又舀了些泔水搅拌了几下,随即来到院子里把米糠喂给那些鸡吃。 花小婵在旁边看了半天房景毓的操作,都没弄明白房景毓这是要做什么,直到看到他喂鸡,这才反应过来。 心里不得不夸一句,房景毓真的是太聪明了。 院子里的鸡已经饿了好长时间,此时一见到有食物从天而降,立即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争先恐后的抢吃那些米糠。 此时的院墙外面已经围观了一场百姓,百姓家的院子非常的低矮,都是用黄泥拌上草杆垒成,只有一米多高。 他们扒着院墙就能看见里面。 见房景毓居然在喂鸡,不由面面相觑,张嘴笑了起来。 “从没见过这么查案的官,跑到这里喂鸡来了,难道他还怕这些鸡没有人喂,饿死了不成,这样的官可真少见。” “你懂什么,你们看这位大人长的眉清目秀,跟那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似的,就知道他心地善良,一个连鸡都关心的人,对待百姓定然也极好。” “真希望朝廷再多几个像他这样的官,我们百姓说不定就有好日子过了。” “就是不知道人家娶妻没有,这谁要是能嫁给这样的人,怕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要是再晚生几年……” “呸呸呸,就你,算了吧,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人家旁边不是站着一位姑娘么,要我说这姑娘长的如花似玉,跟这位大人才真的般配。” “……” 村民议论纷纷,他们正到热闹处,就见那些鸡吃了房景毓撒下的米糠之后,一个个跟吃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最后嗵的一声,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 村民目瞪口呆! 这是在干嘛,杀鸡也没见过用这种方法的?? 第八百五十一章谈婚论嫁 村民见院子里的那些鸡一个挨一个的倒下,面露不解,房景毓与花小婵心里门清。 如今,一切的谜底都解开了,郑老爷子完全是被人陷害的。 房景毓把刚才的那个孩子叫进来,命门口的衙差去找来纸笔,他要把嫌犯的样貌给画下来。 村子里的村民大多不识字,家里自然也没有笔墨纸砚,衙差最后去村子里的里正家里,这才找来笔墨纸砚。 男孩根据房景毓的询问,一边回忆,一边仔细描述他看过的那个男子的长相,然后在纸上画出来。 等画好之后,房景毓让男孩辨认,男孩看了看画像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人,当时我就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人。” 花小婵见这孩子怪有趣的,就掏了十个铜板给他,“拿去买东西吃,今天的事情多谢了,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男孩拿了铜板,高兴极了,手舞足蹈:“我将来长大了也要做官,我也要做一个好官。” 房景毓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小年纪,志向远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把画像折好收了起来,叫来衙役道:“这里不用收了,你们把厨房里的泔水桶提上跟我去衙门。” 花小婵见两人迷惑不解,刻意又提醒了一遍,“这泔水桶的泔水可是此次案件的重要证据,可千万别弄洒了。” 两个衙差头一次听说泔水也能作为案件的证据,疑惑归疑惑,只能照办,小心翼翼的把泔水桶原封不动的拎到了衙门。 房景毓对沈锦修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并把画像一起交给他。 而沈锦修也已经对比过了郑老爷子和尸体上的手印,确定完全是两个人的。 他长舒一口气,“这件事困扰了我这么多天,如今总算是能结案了。” 两人从衙门出来时,夜幕已经降临,两人走在空寂的街道上,想着明天要做什么。 “小婵,要不我们成亲吧,若是之后真的发生什么事,我怕来不及!” 花小婵踢着腿,一下一下的踩着地上的青砖,脸上露出俏皮可爱的笑容。 “我们都已经订婚了,不管有没有拜堂,我都都是你的人了。” 房景毓牵着花小婵的手攥在手心里,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轻轻的说道:“这还不够,我想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花小婵,是我房景毓的妻子。” 尤其是萧小侯爷。 房景毓看的出来,萧复每次看花小婵的眼神都不一样。 他不相信一个成为人质的人,内心真的会这么善良,真的会与世无争。 花小婵见房景毓说的认真,就抿着唇笑道:“我都听你的,你说怎样便怎样。” “不过要一切从简,大家在一起聚一聚就成,这个时候不用大摆筵席。” 房景毓内心淌过一道暖流,“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把想请的人都请来。” 两人回到家中,房景毓跟房大娘还有韩老说起此事,两位老人满含热泪的答应。 “你直接挑个好日子,娘给你置办聘礼!” 房景毓道:“不用聘礼,也不用嫁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我的东西就是小婵的,小婵的也是我的,我们不分彼此。” “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嫁妆,将来无论贫穷富贵,我都会跟她在一起,不离不弃。” 房景毓的眸子里像是落入了漫天的星空,目光温柔而炙热。 花小婵道:“我也不要聘礼,我只要子毓一个人就够了。” 房大娘还想说什么,韩老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就依着他们,明天我们就去街上买些红绸回来,新房还是要布置的。” “我也请那些老朋友来坐一坐,大家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事情说定,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而此时京城的某处房间内却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孟尝坐在上端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手里把玩着一把泛着寒光的飞刀。 在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被割开喉咙,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死亡的一刹那,流露着恐惧。 “以后谁再不经过我的允许就私自行动,下场跟他一样。” 满屋子站着的黑衣人鸦雀无声,房间里就像是落入了一颗巨大的陨石,压的他们喘不上气来。 “主子,请问那女子要怎么处置?” 孟尝眯起眼睛,眸光凝成一条线,盯着黑暗中的某处,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抬起头,说道:“人关在什么地方,把人带进来!” 很快,云里花就被孟尝给带了进来,此时的她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孟尝打量了一眼云里花,看了一眼之后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反水,你拿了人家的银子,却反过来要杀雇主,这是什么道理?” 云里花虚弱的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人感到心悸。 不知为什么,她在看到男子的一刹那,心脏忽然跳动了一下。 她玩弄过很多男人,被她玩过的男子最后全都惨死在她的手上,她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会感到兴奋,感到开心。 可她杀了这么多人,却从未有人能够让她内心有过丝毫波动,她认为天下男人都人都是懦弱无能的。 他们猥琐,好色,贪婪,自私又无能!!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眼神深如幽潭,虽然散发着极致的寒意,却更像一块被打磨的光滑的墨玉。 黑的十分纯粹,没有任何的杂质,让人看一眼,便会爱不释手。 被他看一眼,整个人都被吸引住了。 孟尝见云里花盯着他发呆,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微微有些不悦:“我在问你话,你在看什么,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给剜出来?” 语气似裹挟着万年寒冰,满屋子的人都感觉到了寒意,可云里花却并不害怕,反而心里兴奋起来。 她有一种冲动,她想要征服这个男人。 第八百五十二章不懂女人心思 云里花虽然有心想要接近眼前这个戴面具的人,但她自知样貌丑陋,无颜见人,想要变美的心思就更强烈了。 面对孟尝的问题,她说道:“这个还用说吗,当然是谁给的利益大,我就听谁的。” “花小婵许你什么了,她给了你多少钱?”孟尝问道。 云里花摇摇头,“她没有给我钱,但她却给了我想要的,这是别人给再多的钱都无法填补的。” 孟尝来了兴趣,他倒是想要知道花小婵到底给了什么让云里花反水,这世上还有比金钱和权利还重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美貌!” “美貌?” “对,正是美貌。”云里花双唇抿成一条线,目露凄然,“你不会明白的,美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我答应她杀了雇我的人,然后她帮我变美,对于我来说,这比真金白银重要的多了。” 孟尝向来不懂女人的心思,继续问道:“女人要美貌何用,我看不见得。” 他认识的人中,长的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比如苏念薇,她就算长的再好看又如何,这辈子都不会得到房景毓的心。 云里花缓缓抬头看着孟尝,忽然笑了起来,在她看来自己媚眼如丝,但在现场所有人眼中,她只是一个相貌丑陋,不堪入目的女人。 “如果我不是样貌丑陋,而是一个长相倾国倾城的美人,将会有无数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自古多少帝王将相折在美色上,这种例子还少么?” 孟尝不懂云里花的心思,在他看来再美的女人,若是只是一个花瓶的话,又有什么趣呢。 只有昏君才会被美色所迷,如果他当了帝王,一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可惜,你就要死了,你只能寄托下辈子投个好胎。” 孟尝眼神忽然变得冰寒无比,射向云里花。 “等等!!” 云里花不甘心,“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一个女人能为我做什么,我向来不留无用的人。” 云里花急急思考了起来,她挣扎着爬到孟尝的脚下,迫不及待的说道:“等我变漂亮了,我可以勾引男人,我可以成为你的卧底,你让我杀谁我就会杀谁。” 孟尝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好,我成全你!” “来人,把贾勇的头给割下来交给这个女人让她好去复命!” 贾勇就是刚才被他杀死的人,这种墙头草,连自己主人都不知道是谁的蠢货,本身就该死。 孟尝捏住云里花的下颌,一字一句道:“我要让你留在花小婵身边替我监视她,把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告诉我。” “你——能做到吗?” 云里花心里虽然不解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要让她监视花小婵,不过他既然给她机会活下来,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能,多谢……” 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孟尝目露冷光,眼角微挑,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你要叫我主人。”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粒丹药,“把这个服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若是反抗,下场会很惨。” “我敢保证你会比你现在的样子再丑上一百倍。” 云里花一点也不怕,脸色平静的说道:“就算不服这个丹药,我也会对你忠诚。” 孟尝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凝成一条线看向云里花,“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云里花笑了笑,凝视着孟尝的眼睛,缓缓说道:“因为我看上你了。除了你,我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心。” 啪—— 云里花话说完,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孟尝的怒吼从头顶传来, “你不配!!” 下一刻,他忽然点了云里花的穴道,趁着云里花张开嘴之际,把丹药塞进了云里花的口中。 然后甩袖离开。 云里花看着远去的男人,心里火却并未停歇,反而越来越兴奋。 第二天,云里花就捧着一个木匣找到花小婵。 她把木匣放在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抬起头说道:“你要我杀的人我已经杀了,你要说到做到。” 两个人坐在一家卖馄饨的摊位上,这家摊位是花小婵经常来的地方。 路过的人群纷纷朝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在看见云里花的容貌时,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 云里花现在非常的平静,如果是平时见到她真容的人,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把这些人都给杀了。 可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了。 当你的心里装下了一个人之后,别人的看法对你来说全都不重要了,也完全不值一提。 花小婵伸手把木匣打开,里面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孔,她差点吐出来。 她方才匆忙瞥了一眼,确定不认识此人,不过这人却看着有点耳熟,尤其是他鼻子旁边的一颗痣尤为明显。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怎么知道他就是要杀我的人,万一你找人冒充怎么办?” 云里花冷笑一声,“我们当杀手的有我们杀手的规矩,这个你可以放心。” “不过我帮你问过了,他叫贾勇,指派他的人乃是宫里的苏婕妤,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苏念薇! 原来又是她! 花小婵这下相信了。 她看向云里花道:“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过,你要再等几天,因为我马上要成亲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动刀子见血。” “那我需要等多久,万一你后悔了呢?” “那你想怎样?” “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从今天开始,你去哪我就去哪,直到你帮我易完容貌。” 花小婵见云里花是铁了心的要跟着她,心下便有几分戒备,不为别的,就因为云里花这个人喜怒无常,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花小婵道:“你不用跟着我,你跟着我,我心里反倒不踏实了。反正我就住在京城,你也知道了我的名字,我跑不了,你只要等着我的消息就是。” “等我成完亲之后,就会立即履行诺言!” 云里花皱了皱眉,如果没遇到孟尝之前,她一定会答应,可现在她已经答应了那个人监视花小婵,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在花小婵声音落下之后,她便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一定要跟着,你若是不让跟,我会让你不得安宁。” 花小婵看着她,见她不像是开玩笑,想了想,只能无奈答应,并说道:“你要是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你。” “到时候我就不是给你整容,而是给你——毁容!” 花小婵微微眯起月牙眼冲云里花笑了笑,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良善的人,别人敬她一尺,她就会敬别人一丈。 相反,如果有人要害她,那么她就会先下手为强! 并且毫不留情!! 第八百五十三章无罪释放 因为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帮着找到了证据,证明郑老爷子无罪,官府很快便颁发命令,郑老爷子即将无罪释放。 沈锦修升堂审理此案,衙门外,百姓观者如潮。 案情一步步审理,百姓从一开始的怀疑一直到心服口服,直审理了两个多时辰,案件才总算是审理完。 最后沈锦修命人把嫌犯的画像张贴在衙门外以及京城各处,还发布了悬赏令,若是谁捉拿到嫌犯,直接赏银五百两。 五百两,够普通人家吃几年的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是有提供线索者,赏银五十两。 郑老爷子要被释放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孟尝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他没想到,房景毓会这么快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看来,是要逼着他直接下狠手了。 于是他立即让人买通了狱卒,在郑老爷子最后一顿牢饭中下了慢性毒药。 此毒药可以潜藏在人体内两三个月才会发作,死的之后根本查不到任何病因。 本来他只是想要拖住郑老爷子,省的他手下的郑家军找事,现在他只能这么做了,等郑老回到军营之后,也免不了一死。 没有人会知道是他下的手。 也根本没有人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花小婵这天雇了几辆马车准备去周府把人给接过来住,路过衙门的时候看到外面张贴的告示,心里一叹。 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她叫停马车,让车夫在外面等她一会儿,然后进衙门找到沈锦修,跟他说了云里花的事情。 花小婵道:“画像上的这个人我非常确定他已经死了,据云里花,也就是李小花所说,她逼问出这个叫贾勇的人说出他背后的指使之人乃是苏念薇。” “就是不知道陷害郑老爷子的人是不是也是她,这个我也是刚想到,你说她陷害郑老爷子做什么?” 沈锦修道:“莫非是苏婕妤对郑婕妤心怀怨恨,所以又把气撒到了郑老身上?” “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花小婵想了想,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人已经死了,这下你也可以结案了,也可以给死者的家人一个交代了。” 花小婵说完就说还有事就告辞离开了。 来到周府,花小婵进去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把包袱给打包好了,管家周鲍得知他们要离开,满心不舍。 “自打姑娘跟房大人住进来,这府上总算是有点人情味了,你们这一走,就又剩下我们几个了,往后的日子又该无聊了。” 花小婵开玩笑道:“我们走了你们多清净,也不用操那么多的心,每日就晒晒太阳,享享清福,这么舒服的活上哪找?” 周鲍却苦着一张脸说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每天老是闲着,这浑身也不舒服,还是多活动活动,人才更有精神。” 说完,立马又问道:“姑娘只单把几位小哥儿接走呢,还是把我家那口子还有府上的厨娘丫头都一块接走?” 花小婵来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见周鲍问起就说道:“自然是把所有人都接走,不然那边的房子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这现买的丫鬟还得磨合,还不如老人。” 周鲍听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自打他们一家人都来到府上之后,吃穿都在府上,这每年可攒下不少钱,日子过的十分滋润。 花小婵如今要把人都接走,他们这美滋滋的日子就又可以过下去了。 不过他不想跟家里人分开,就试探着说道:“姑娘,要不你把我也带去吧,这里留两个人看着就成,平时打扫打扫屋子庭院,管理管理那些花草。” “我只拿一份的工钱,以后每隔两天我就会回来看一眼,你看这样可行?” 花小婵听了心下有些为难,那边已经有了管家了,这要是再把周鲍请去,岂不是有两个管家。 她只能实话实说。 周鲍听了,却说道:“如今咱们家家大业大,姑娘你不如再买些田地跟铺子,如果你怕麻烦,这些我都可以帮你管。” “我以前就是专门管这个的,因为后来病了一场,主人家嫌我麻烦就把我给赶了出来,这才到了如今的周家。” 花小婵听了周鲍的话,心道这样也心,她是该置办些田产铺子,这一大家子,以后少不得要多花钱。 谁会嫌钱多啊! 于是对周鲍说道:“这样,那你就麻烦替我跑跑腿,去牙行问问哪里有卖田产的,去帮我买些田产庄子,铺子什么的。” “我想要开医馆跟药铺,位置嘛,你一定帮我选好,钱不是问题。” “如果你帮我把事情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周鲍一听有戏,忙不迭的点头,忙说道:“这个不难,我儿子以前就是跑腿的,他什么都干过,认识不少这方面的能人,我跟他一起去,保管给姑娘把这件事办妥当。” “最后还要姑娘定夺。” 花小婵便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今日我先接周大娘跟周娘子还有你的孙女一起过去,你们先暂时住在周府这边,等事情办好了,再过来找我。” “是,姑娘!” 周鲍一口应下,眉开眼笑的目送花小婵往后院去。 后院里,花子瞻正跟周文芷两人坐在假山旁的一块石头上,周文芷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花子瞻在旁边看着,两人的神情都非常认真。 自打花子瞻在她面前张口说他喜欢周文芷的时候,阿依娜气不过,一气之下就跟谢尔木回草原去了。 几个月过去了,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传来,也不知道人现在如何了。 “咳咳……” “石头上这么凉,怎么坐在这里,周姑娘身子弱,若是再病了怎么是好?” 花小婵先是咳了两声,边说边朝两人走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周文芷忙把手里的书给背到了身后,同时脸颊飞起一抹红晕,低下头不言语。 花子瞻看着花小婵走进,不慌不忙的说道:“我等了阿姐好半天阿姐也没来,闲着没事就看起了书,这就回屋拿东西。” 花子瞻说着悄悄的把周文芷手里的书给拿过来揣到了自己袖子里。 两人的神情鬼鬼祟祟,花小婵心下孤疑,依稀扫了一眼,发现两人看的是《西厢记》,便明了了。 “子瞻,你刚考上秀才,以后还要多用功读书,不是不让你看这些闲书,只是要把功课做足了,再看。” 花子瞻颔首道:“阿姐教训的是,子瞻以后一定谨记。” 花小婵看着他,也不知道让两人整日腻歪在一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想到花子瞻的身世,心里不由一叹,若是没有发生当年的事儿,他现在就是妥妥的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可惜世事造化弄人。 第八百五十四章两人情投意合 花小婵等人把东西全部都收拾好,将所有的行李装到箱子里搬上马车,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城南别苑。 不过在离开之前,总要给沈大娘他们说一声。 沈大娘听说两人要成婚,拍着大腿说道:“你们婚宴上的花馍大娘包了,我保证给你做的漂漂亮亮的。” 花小婵不好拒绝,就说道:“也不用那么多,万一累着了,可就是我跟子毓的罪过了。” “沈大娘,你都是要享福的人了,现在整日还操这个心。” 沈大娘咧开嘴笑道:“我们乡下人身体好,闲不住,干一天是一天,等到那天干不动了再说。” “我做这些,也不全为了钱,就是不想让人数我们乡下人好吃懒做,是个老不死的。” 花小婵听了噗嗤一笑:“怎么会呢,谁不知道乡下人淳朴,我也是乡下人,朝廷里的那些个官,别看现在风光体面,往上数几辈,也都是泥腿子出身。” “我们只做好自己的,管他们说什么呢,大娘,你说是吧。” 花小婵话音落下,沈锦修的妹妹沈玉珠送上茶来,“姑娘,喝茶!” 花小婵打量了一眼沈玉珠,把沈玉珠看的不好意思起来,笑着问道:“玉珠姑娘今年多大啦?” 沈玉珠赧然道:“十五了!” 花小婵听了,打趣道:“十五了,已经能说亲了,可许配人家了,要不,我给你说一个?” “在京城,我也算是认识不少达官贵人,保证给你介绍个模样家世好的,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花小婵其实早就看出沈玉珠跟房玉良这小子两人之间早就暗生情愫了,眼下房玉良考了武举人,已经在军中任职了,两个人倒也般配。 她就是故意想要逗一逗沈玉珠。 倘或两人都中意对方,尽早把婚事定下来也行,也省的张瑞兰那边老是记挂着。 沈玉珠脸颊飞上一抹红晕:“我,我都听娘的,这件事你跟我娘说,我去给你们拿点心。” 沈玉珠说着扭身就走了。 花小婵看着沈玉珠离开,收回视线,看向沈大娘,笑道:“看样子,你该准备嫁妆了。” 她随即又问道:“沈大娘,你觉得房玉良这个人怎么样?” “他是子毓的侄儿,房家大房的儿子。子毓的老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是不愁吃穿,家里还有几间铺子傍身,田产也有些,反正饿不着人。” 沈大娘看着花小婵,说道:“小婵姑娘,你说的我都知道,别说是乡下,单说你们这一房的,在京城买了这么多的房屋,就连我们这个宅子也是住的你们的。” “别看大娘年纪大,我可不糊涂,而且我也不贪心。玉珠将来嫁人之后能够有个地方住,饿不着肚子,我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不敢去想。” “良哥儿这个孩子,我见过几回,模样是没得说,年纪不大,办事爽利,每回来家里都不会空着手,又能干,这样的人,在我们乡下上哪找去。” “玉珠要是嫁到你们这样的人家,我就是做梦都会笑醒。” 花小婵见房大娘十分中意房玉良,心下就有谱了,说道:“既然沈大娘你没什么意见,玉珠跟良哥儿两人也情投意合,那等我跟子毓的婚事过后,就找个时间先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等将来良哥儿考上武状元了,一定风风光光的把玉珠妹妹娶过门,你看这样如何?” 沈大娘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反正,等我老了,我是要落叶归根的,儿女自有儿孙福。” 从沈府出来,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一行人这才往南苑走来,不过花了三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接下来几天,房大娘跟韩老爷子一直在准备两人的婚事,他还经常去看望许院判,许院判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许院判听韩老说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要成婚的事,还颤颤巍巍的说要喝两人的喜酒。 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人要成亲的事儿,云里花很快就告诉给了孟尝,孟尝得知消息,脸色阴沉的吓人。 一瞬间,他想了无数个念头,一定不能让两人成亲,花小婵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可是等他冷静下来仔细去琢磨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最近京城中接连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不光是整个京城加强了巡逻的士兵,就连离京的各个路口都被房景毓设置了许多关卡。 想要通过必须得有通关文牒,尤其是他这种身份特殊的人,很难不被人怀疑。 自从上次吃螃蟹的事情发生后,他就注意到房景毓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所以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他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斩断一切跟他有关的线索,若是就这样暴露,一切都可能功亏一篑。 他想了很久,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云里花看着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在听到她说的消息的瞬间,那双眼睛几乎瞬间迸发出可怕的光芒。 就像是想把一个人给撕碎一般。 这些年她行走江湖,见过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她手下的人也不知几何,孟尝的这种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吃醋。 他——喜欢花小婵! 云里花心里瞬间起了这个念头,她看人从不会看错。 “主人,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杀了那个男人?”云里花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愿意替眼前这个男人分担。 虽然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更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就是愿意这么做。 孟尝从痛苦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冷笑道:“连我都杀不了他,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你认为自己比我还强吗?” 云里u花不敢与孟尝对视,忙底下头,脱口而出道:“我可以先以美色引诱……” 她话说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易容了,她不得接受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事实就是她很丑。 所以她说这话根本就是一句笑话。 孟尝再次冷笑,“别说你没那个能耐,你就是有,人家也不稀罕,这世上没有比花小婵更美的女子了。” “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孟尝说完,甩袖离开,留给云里花一个背影。 云里花却攥紧了拳头,满心不甘,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别人就可以长的那么漂亮,而她却这么丑不堪言。 第八百五十五章花样请柬 花小婵回到府中,孟龙早就已经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招呼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 等所有人忙完,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书房中,季云跟寒山两人刚给房景毓汇报完他们打探而来的各种消息,以及打造玉佛的进度。 花小婵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着毛笔蘸着金色的墨水写婚宴请柬,顺便在每一张帖子上都画上两人的小象。 听到花小婵进来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眉眼含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说话的时候右手五指弯曲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 花小婵走到一边的架子上拿过披风替他披在身上,说道:“也没累着什么,不过是跑跑腿,现在天越发的冷了,半夜起床发下外面的地面都结了一层白霜,早上起来,院子里的水缸里都结了冰。” “要下雪了,相公你怕冷,为了我,你也要注意身子。” “要不,你跟太后多请几天假?” 房景毓道:“刑部的事儿走不开,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重好身子,我还要跟你一起长长久久。” 花小婵这个时候注意到书案上的请柬,就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见到上面画的两个小人笑了起来。 上面的两个小人身材短小,身子圆乎乎的,都穿着一身红装,看上去分明就是两个小孩,更像是在过家家。 而且每一个请柬上的小象神情跟动作都不一样,都是两人认识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小象画的可真好看,相公,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房景毓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它帮我想到的,只要用心,什么都能办到。” 花小婵抱着房景毓,吧唧在房景毓脸上亲了一口,“还有这个,你也要画上。” 房景毓听却皱起了眉。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因为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说着,忽然伸手把花小婵给拉进了怀里,低头在花小婵唇瓣上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然后用修长的手指刮了一下花小婵的鼻子,眸中含笑道:“这样才行。” 他揽着花小婵的腰,轻轻的说道:“等明年你十八了,小婵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花小婵却搂住房景毓的脖子,俏皮的笑道:“你想要孩子何必要等到明年,不如就现在!” 说着双手捧着房景毓的脸就亲了上去。 笃笃笃 就当花小婵的即将亲上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云里花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入房间内。 声线带着一丝冷意,语气冷冰冰的说道:“你娘喊你们出去吃饭。” 房景毓却微微蹙起了眉,好事被打扰,心下十分不悦,于是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的冲着门外说道: “云里花,我希望你能记得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会吓着我的家人的。” 说着起身,打开门,目光如淬了碎冰一般看向云里花,“你最好识相点,不然……咳咳……我会杀了你。” 房景毓知道他在大婚之前这样说有些不好,但他很讨厌这个女人,从心里讨厌。 眼睛里更是毫不掩饰。 云里花看着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除了皮相好看一点之外,没有丝毫的用处。 眼神不屑道:“你以为我喜欢多管闲事,反正人我已经喊了,这饭你们爱吃不吃。” 说着,眼神瞥向一旁的花小婵。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花小婵,就见花小婵长的花容月貌,身量窈窕,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还没有美到让男子窒息的一步。 她一定要整的比花小婵还要好看, 她要成为天下一等一的美人,让所有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花小婵见云里花打量自己,便不客气的说道:“我劝你在跟我相公说话之前,现在心里酝酿一下说词,若是惹到我相公生气,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替你动这个刀子。” “你就只能一直披着这张丑陋的人皮活一辈子。” 云里花眼睛里散发着恶毒的光芒,“算你狠!” 随即她双眉一挑,“不过,我要变成你这样,还要比你美上十倍!” 花小婵稍微感到诧异:“你想整成我这样,为什么,你不觉得这有些过分了吗?” “谁会愿意这世上多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来?” 云里花道:“也不必完全像你,最少有七分像就行,这女子我看多了,也就你长的还算好看点,我不仿你我仿谁?” 花小婵笑道:“这世上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就知道一个,她的长相不比我差,反正,你想整成我的模样,我是不会答应的。” 她冷冷的说道:“如果没事儿的话,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 云里花在心里冷笑,她会有办法让花小婵乖乖就范。 云里花走后,花小婵牵着房景毓的手朝前院大厅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提防云里花这个人的,她心眼太坏,若不是已经答应了她,我才懒得跟她多说一句话。” 房景毓见花小婵心里明镜似的,微微松了一口气,“你明白就好!” 两人的婚期定在十天之后,第二天早上,房景毓就把写好的婚帖交给孟龙,让他派人给上面的这几家送去。 说完,回头见房大娘拉着花小婵正在说话,就走了过去,对花小婵说道: “小婵,今日是薛祁年离京的日子,我们去送一送吧。” 薛家获罪之后,因为找不到证据,太后权衡利弊,只能选择牺牲他们。 薛家人,凡是成年男子全部被贬边关,家眷被充作奴隶,任由买卖,周文芷就是这样被花小婵给买回来的。 她先是失去父母来京城投靠薛家,却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薛家就落魄了。 花小婵整理了一个包袱,里面有几身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黄白之物以及一点她做的点心,可以待在路上吃的。 路途辛苦,他们好歹朋友一场,花小婵也只能尽力做到这些了。 两个人拿着东西赶到城门的时候却发现安平公主萧玉瑶也在,而且沈锦修与孙茂然等人也都来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成婚啦 房景毓与与花小婵成婚的消息传到周文昊耳中的时候,他正挽着裤腿跟百姓在田里耕种。 他直起腰看着眼前的雾霭山川,微微一笑,他想起当初韩汐玥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若是有一天她到了嫁人的年纪,就会找一个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跟他一起过田园般的生活。 如今他已经快四十岁了,他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发,胡子又长长了,依旧是每天不修边幅。 他过起了她想要过的日子,而他的那个她现在却不知道在何方。 希望下辈子,他们能够在一起。 两人成婚的这天,京城中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周易也来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些沧桑。 孟龙看见周易,高兴坏了,周易却没想到孟龙真的在房景毓手底下做事,于是就鼓励他好好干。 房景毓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袖口与领口用金线勾勒出流云纹,束发戴冠,眉宇间像是落入了夏花秋月,温润如春水,微波荡漾。 他见到周易前来,迎上前去,四目相对,双方都微微一笑。 房景毓上下打量了一眼周易,“看样子你已经没事了,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周易是跟孙茂然一起来的,他也上下打量了一眼房景毓,“嗯,不错,有新郎的样子了。” “你大喜之日,我怎么能不来,你别想省下这杯喜酒,今天不喝完你这里的酒,我就不回去了。” 房景毓道:“回不去,那就干脆住下,我这里难道还缺你住的地方,还有孙兄,今天晚上我就不陪你们多喝了,你们两个多多体谅。” 孙茂然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你放心,我和周兄都不会跟你客气。” 三个人说话的间隙,北晋王、古刖、房玉良、韩永晏、沈锦修还有唐南都来了,房景毓又去招呼他们。 正当大家说说笑笑时,孟龙站在那大声喊道:“吉时已到,有请新娘!” 话音落下,原本热闹的大厅,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齐齐看向门外。 两人婚事一切从简,花小婵直接从府中出嫁,小碧搀扶着她出现在大家面前。 房景毓在看见花小婵出现的一刹那目光刹那变得柔和起来。 小碧将花小婵的手交到房景毓手中,房景毓牵着花小婵的手,像是握住了自己的一声。 在大家的瞩目中,两人开始拜堂,等到最后一步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我来迟了!” 大家纷纷皱了下眉,朝门外看去,他们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断新人拜堂。 如此扫兴!! 话音落下,一个身影出现在大家视线中,原来是萧小侯爷。 萧复像是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径直走到房景毓面前。 他的手中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看了一眼旁边盖着红盖头的花小婵,眸子深处微微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随即抬起头看向房景毓,冲房景毓说道: “有点事耽搁了,现在才到,给你们准备了新婚贺礼,希望你们喜欢。” 房景毓接过木匣,发现很重,却并没有当场打开,而是转手交给了旁边的一个丫鬟。 萧复拱手道:“恭喜房兄与小婵姑娘喜结连理,这可是我惊醒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不打开看看吗?” 萧复眉目含笑,一身玄色衣衫来参加婚宴,让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若是寻常人参加婚宴来晚了,定然会悄悄的站到一旁不会打扰到新人拜堂,他倒好,像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而且打断别人拜堂之后,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情。 认识萧复的人,都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房景毓看着萧复,眸子深处有道光凝成一条线,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 “贺礼我留着与小婵晚上的时候再打开,萧兄能来参加我和小婵的婚宴,我们都很高兴!” 周易此时走上前去,说道:“好了,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大家都还等着看你们拜堂呢,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我们都等急了,有什么话等拜完堂再说。” 孙茂然也上前说道:“我等都好长时间未见了,待会儿等房兄与小婵姑娘拜完堂,我们借着今日这喜酒多喝几杯助兴。” 说着与周易两人一左一右把萧复给请了下去。 所有人像是长舒一口气,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原来是虚惊一场。 孟龙此时清清嗓子,继续喊道:“夫妻对拜!!” 现场的气氛再次被调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满脸含笑的看着一对新人,心里怀着期待。 房景毓转过身与花小婵面对面同时朝对方微微欠身拜了下去。 大红的盖头下,花小婵红唇微微牵动,唇角上扬,眸子里流动的光像是洒满了星辰,熠熠生辉。 “礼成,送入洞房!” 大厅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目送着花小婵转身离开。 “恭喜,恭喜!!” “恭喜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房兄,走走走,喝酒去,今天我们就坐等你给我们大家敬酒!” 喜宴开始,大家纷纷前往院中喝酒,丫鬟小厮穿梭于酒宴之间给今天来的客人倒酒布菜,到处洋溢着一片喜悦。 所有人纷纷往外走去,周易走了几步,见萧复还站在那目光依旧看着花小婵离开的方向,直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兄,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有没有想我,你就不想知道这么多年我去了哪里,走,咱们边喝边说。” 说着把人给拉了出去,跟孙茂然还有沈锦修几人坐在一桌,大家把酒言欢,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一时房景毓过去敬酒,轮到萧复的时候,他极力压制内心的冲动,将手中的烈酒灌入咽喉。 烈酒灼喉,他确像是喝了硫酸将五脏六腑腐蚀的潜藏百孔。 一口喝干杯中酒,萧复将酒盅翻转朝下,一滴不剩,目光却紧盯着房景毓。 “房兄能够娶得如花美眷,实在是叫我等羡慕,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能够有这么好的福气。”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仔细看去,这抹笑意却是冷的。 萧复的话引来大家的共鸣,那些已经娶了美娇娘的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感触,像周易这样的,却苦笑起来。 第八百五十七章秘密被发现 喜宴至夜方散,房景毓亲自把周易等人送到门外,这才转身回去,孟龙在后面把门给合上。 门外各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见到自家主子从里面出来纷纷把主子邀上马车,然后驾车离开。 最后只剩下萧复一人留在原地。 周易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萧复,见他还站在那用手捂着胸口,看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就冲他笑道: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萧复摆摆手,“没什么,就是酒喝多了,周兄先走,我,我待会儿就回。” 说着竟扶着墙像是要吐。 周易看这情况,反而又从车上下来,“我看你只骑了一匹马来,如今喝成这样,怕是骑不成,要不就先坐我的车回去。” “我把你送回去之后我再回!” 萧复道:“不用,我自己能行,我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我找不到家,我就是头有点晕,在这里站一会儿,吹吹冷风就回。” 周易听他这样说,正好自己也是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事儿,于是就说道:“不如我陪你走走吧,也省的你一个人寂寞。” “我这次回来,听说京城发生了许多事儿,如今这天子脚下也不太平了。” 萧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府邸,房檐下两个大红的灯笼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不禁在想,此时的花小婵又在做着什么? 定然是静静的坐在房中等待着她的相公来掀开她的盖头。 只可惜,她的相公不是他! 一阵揪心的疼痛,疼的他难以呼吸,跟喝下去的烈酒一起,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平生第一次,他尝试到了心痛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痛苦,难受,体内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烧。 哪怕是寒风凛冽也吹不散他心里的怒火。 “是,是不太平!” 萧复努力压制住体内沸腾的火气,侧过身问周易:“周兄,假如有一天我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你还会把我当成朋友吗?” “你,十恶不赦?”周易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跟你做朋友这么久,都没见过你生气,要说你是坏人,我才不信。” “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定然是酒喝多了,胡言乱语起来。” 萧复却不苟言笑,神色阴沉道:“我说的是真的,假如有一天你看到的我并非是真的我,而是一个魔鬼,你会怎么做,你会杀了我吗?” 周易看着他,忽然抬起头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会想着问我这种问题。” 萧复下意识的躲开周易探过来的手,看着他再次说道:“我说的认真的,你要老实回答我。” 他见周易还是不信,就说道:“我这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悲剧,我身边的人全都希望我死,直到我遇到了你们,我把你们真心当做朋友。” “你呢,你也把我当做朋友吗?” 周易颔首,“既然你想说你心里话,那我就陪你。” “我这个人虽然从出生开始就锦衣玉食,身边也一直都不缺朋友,但我对待每一个朋友都是认真的,都是真心相交。” “除非,那个人一开始接近我便不怀好意。”他看着萧复,“但我相信你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盯着萧复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萧复叹了一声,他笑周易这个人太天真,“我现在已经清醒了很多,夜深了,告辞。” 说着翻身上马打马离开,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行使,落下的每一声都震痛了人的耳膜。 回到府中,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他第一次感觉到凄凉,这种不该存在他身上的东西。 他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碎,发泄着心里的怒火,东西碎裂的声音在深夜里听来格外的响亮,他甚至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液沾满了整个手心,都没有人会冲进来关心一下他。 没有人会过来问他为什么生气,也没有人关心他疼不疼。 唯一一次有人关心他的一次还是多年以前在狮虎岭,他被人刺杀,花小婵替他挡了一刀。 虽然后来他知道花小婵其实是想杀了他,可当时,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花小婵是真心替他挡刀。 事后也证明,花小婵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只是不是对他而已。 “难道我这样的人就不配活着,不配有人喜欢,更不配喜欢别人吗?” 他颓然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意直侵入四肢百骸,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因为心里的冷意要比身体所承受的寒冷要强百倍千倍万倍。 “你也知道心痛,当你杀人的时候,你又怎知别人不会心痛,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得到爱。” 真正的萧复出现,他的目光中带着怜悯。 自从那次在花小婵面前,他差点揭穿自己体内有另外一个人之后,孟尝就一直没让他出现过。 他已经沉睡了很长时间。 今晚,他终于有机会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你个窝囊废,要不是你这么没用,我怎么会出来,你就不该放我出来。” “我也后悔把你放了出来,你现在也体会到了我当时的痛苦,看着你痛苦,我也很难过,可我现在却没办法让你消失。” “哈哈哈哈,我不会消失,我为什么要消失,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我才不会像你这般窝囊,我会把我失去的,全部都夺回来,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谁……” 门外忽然传来响声,下一刻,孟尝就冲了出去。 外面云里花一直跟踪孟尝,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方才的宴席上,孟尝一杯又一杯的往喉咙里灌着烈酒,她看着他难过,心里也不好受。 原本只是打算过来安慰一下他,没想到却听见孟尝在房间里跟一个人说话,可等她捅破窗户纸看向房间,却让她看到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震惊之下,却不小心发出了响声。 她刚要逃走,就被孟尝给掐住了脖子,一道冰冷无比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谁允许你跟踪我,你想找死吗?” 第八百五十八章天生异象 孟尝低声冷笑几声,目光依旧狠厉,“你也配喜欢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留着你还有些用处,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用力一甩,云里花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孟尝看也不看她一眼,双手背后,目光阴沉:“今日的事情你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云里花看着孟尝,心里的爱意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让她下定决心想要亲近这个男人。 在云里花看来,眼前的这个人跟她一样,都是个可怜人。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花小婵,不然连我跟踪你你都没有察觉。”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我愿意成为你最忠实的奴隶,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闭嘴,赶紧滚,别等我改变主意!”孟尝朝云里花呵斥一声。 话音落下,而后听见一阵响动,身后空无一人。 他回到房间,看着凌乱的屋子,胸中的恨意更加的强烈。 他一定要得到花小婵,一定! 而新房这边,花小婵头上盖着大红色的盖头,正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她的新郎。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门扉的响动,然后是脚步声进来的声音,最后一双软缎织锦长靴出现在自己面前。 随即靴子调转了一个方向,她只觉旁边的床微微一沉,身边多了一个人。 花小婵心跳如鼓,屏住呼吸,紧张的竟然浑身发抖。 房景毓手心同样紧张的渗出汗水,在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抬手掀开花小婵的盖头。 盖头下,露出一张色若芙蓉,肌肤若雪,精致如冰雕玉琢一般的美人来。 美人微微垂手,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含羞带涩。 房景毓伸出两根手指缓缓抬起花小婵的下颌,四目相对,两人的眸子里都像是落入了春风细雨,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婵,今晚,你我既成夫妻,从此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愿与相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娘子,夜深了,我们安息吧!” 花小婵抬头嗔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见房景毓盯着她,面露不解,花小婵朝桌子上努努嘴,“你忘了,我们交杯酒还没喝呢。” 房景毓恍然失笑,“是了是了,我太高兴了,差点把这个都忘了。” 两人走到桌子旁,房景毓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花小婵,一杯拿在自己手中,双臂交叉将酒盏放在自己唇边。 屋内烛光摇曳,将房间内照射的一片旖旎之色,窗户上倒影出两人缓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而外面的屋顶上,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手执酒壶,衣衫半解,办倚在房顶上往口中灌着烈酒。 视线穿透冰冷的空气凝望向倒映着身影的窗户,五脏六腑犹如烈火烹油,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烈火上烹烤。 清冷的月辉下,他形单影只,眼神中是散不尽的苦闷,他到底还是来了,今晚,他心爱的女人将会是别人的。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黄宁县 今日一整天的天气都阴沉沉的,天气冷的出奇,像是要下雪,不等天黑,所有人都早早的回屋上床睡觉了。 忽然,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从梦中惊醒。 当他们打开门查看,远处一道刺目的光线破开黑暗从天际落入下方的山体,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闪电交加,雷声轰鸣,所有人全部仰头看着这让人震惊的一幕,就连寒冷都忘记了。 寒冬腊月,天降异象,所有人心里打了个寒颤,纷纷在心里猜测是不是要变天了。 异象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消失,第二天一早,有人进山发现附近的一座山体被雷给劈开了,显露出一具巨大的玉石佛像。 那佛像通体碧绿十分通透,玉质上等,世所罕见,整个山体被阳光一照,散发出碧绿色的光线,夜晚看去,天上就像是有光晕在流动,美轮美奂。 很快,榆钱镇的异象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云中府知府张大人都亲自前来查看,在看到此等异象之后,震惊不已,随即立即上书天庭,诉说此事。 太后接到张大人上的折子,见到上面说雷电劈开了一座大山,里面竟然藏着一座天然玉佛,也不由得大为惊讶。 此等消息一出,立即震惊朝野,鉴于朝廷最近一直处于多事之秋,太后认为这是吉兆,准备亲自前往观临。 前段时间朝廷内外都在传言是太后害了薛贵妃,都在说太后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要重新培养出一个听话的傀儡。 大臣们唯恐萧家的江山落入外姓人手中,于是联名上奏请求太后让太子登基。 如今天降异象,所有人都说是吉兆,更加说明太子登基乃是众望所归。 太后却说要等到她从黄宁县回来再说。 太后出宫的这天,百官随从,宫女与太监还有护卫分列两侧,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 房景毓身为兵部尚书自然也要随从,而且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太后商议。 队伍在路上走了七天,七天后终于到达黄宁县。 这边礼部的人提前通知地方官员太后要出行的消息,让各地知府做好准备。 不过这住处却成了问题,太后是临时决定出宫,地方官员就算是想要建造行宫,时间上也来不及。 房景毓便提议说让太后住在房家,太后听说发现玉佛的地方距离房家很近,也就同意了。 张大人接到消息,立即亲自赶到黄宁县面见陈县令,让他务必要将这件事办妥。 陈文定听说太后要来黄宁县,而且还要住在房家,唯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愁的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金老四却说道:“如今房家距离玉矿最近,太后选择住在房家也无可厚非,我们只要尽力就好。” 陈文定知道金老四跟房家的关系,于是就让他提前通知房家准备。 张大人跟房景毓也有过几面之缘,当初他第一眼见到房景毓就知道房景毓是个可造之材,如今房景毓成了刑部尚书,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李业经他提拔跟他一样升为了府尹,听说太后指名要住在房家,他决定亲自去现场看看。 路上金老四把房家现在的情况给张大人报备一遍。 “如今房大娘进了京城,老大一家在镇子上置办了宅子,老二是个上门女婿,老三是个憨厚老实人,老四又没了,这房家的宅子现在由老三住着。” “房家现在乃是当地望族,庭院已经比原先扩大了不止一倍,光是院落就有三层,里面假山亭榭应有尽有,只需要派人把内外重新粉刷一新,当做行宫还是可以的,不算太磕碜。” 第八百五十九章替李铁蛋揽活 张大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房家再好,那也是乡下,乡下的房子能有多好,不过等他到了房家一看,发现跟房家一比,自己住的地方倒像是猪窝了。 先不说里面的装潢如何,单论面积,就比他的府邸大了不止一倍。 “嗯,这房家都快比得上云中府的周家了,就是太素净了些,赶紧派人重新装修,本官就先拨十万两白银用于此次的装修,不说太过奢华,也要差不多才行。” “屋子里的那些旧家具什么要统统扔掉,尤其是太后住的屋子,从地上的青砖到屋子里的摆件等,一定都要用最好的。” 陈文定说道:“镇子上最好的玉石工匠乃是玲珑轩,可以让他们打造一些石狮子,再请木匠、花匠等把里里外外都布置一遍,属下家里还有一两件值钱的东西,也先送到房家做装饰。” 知府大人听了,就说道:“那你就出两件,我出四件,当然若是太奢华了也不好,叫太后看了心里生疑。” 陈文定一听就明白了知府大人的意思。 他想了想对金老四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一定要保护好太后的安全。” 金老四领命之后,立即赶往房家跟房石铜说了此事,大家一听说太后要来,当时就吓得要晕过去。 杨红梅瞪着眼睛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这破门落户的,岂不是委屈了太后?” 金老四道:“县城里的宅子倒是也不少,但只有房家距离玉山最近,住在这里再方便不过了。” “你们只管把房子给收拾好,那些闲杂人等暂时就不要进来,尤其是男子,要通通避让……” 金老四交代了许多,正说着,房良娣哼着曲子从外面进来,眉开眼笑。 “娣姐儿这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了,笑的这么开心,不妨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 房良娣却是没想到金老四来了,不过她很快注意到屋子里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严肃?” 金老四看着房良娣,想到房良娣男孩儿似的性子,就说道:“对了,三弟,到时候太后要是来了,你们可千万看好娣姐儿,别再让她这么莽撞,要是在太后面前失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房良娣一听说太后要来,顿时瞪大了眼睛,“姑父,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捣乱。” 看着房良娣再三保证,金老四这才放心。 “你们也不用紧张,到时候太后身边自然有护卫保护,任何人不得接近,我等恐怕连太后的面都见不着。” 杨红梅跟房石铜两人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金老四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只管点头。 太后要入住房价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一时十里八乡的人都跑到房家来看热闹,整日把房家围的水泄不通。 下到亭长,上到县令,知府大人全部亲临房家亲自督促。 房良娣却跑去找金老四说道:“姑父,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也是玲珑轩的伙计,手艺可好了,不如这里里外外刷漆铺砖的活就交给他好了,我跟你保证他一定能够出色的完成。” 金老四已经找了当地最好的木匠、铁匠、玉石匠等操办这件事,至于他们要用什么人,自然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不过既然房良娣说了,他少不得也要说几句,就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手艺要真的这么好,玲珑轩的老板自然会给他表现得机会,还用得着你说?” 房良娣晒然一笑,立即说道:“这不一样,我说的这个人去玲珑轩当学徒不过半年,这么大的事,玲珑轩的老板定然不会交给他。” 房良娣见金老四一副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神情,便立即举手表示: “不过我跟你保证,他的手艺真的很好,他在这件事上颇有天赋,不醒你看。” 房良娣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玲珑球,举到金老四面前,说道:“这个玲珑球就是他雕刻的,这里面都是镂空的,就是几十年的老师傅都做不到这一点。” 金老四看着房良娣手中的玲珑球,只见那玲珑球只木头雕刻而成,有婴儿拳头大小,大球套小球,每个球上面都雕刻着花纹,而且还能随意旋转。 他在手中把玩来把玩去,不禁连连称奇。 手中的玲珑球就像是天然形成,看不出雕刻的痕迹,从外面的大球到里面的小球都十分光滑,这却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雕刻出来的。 他看了半天,都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房良娣见金老四爱不释手,忙趁热打铁,“姑父,你倒是说句话,怎么样,能不能行?” 金老四道:“手艺倒是不错,就是才只当了半年的学徒,怕是经验不够,恐不能胜任。” 房良娣便有些不高兴的扁扁嘴,“这个简单,你只要给他图纸,他保证能够圆满完成,这样总错不了。” “姑父,你就答应嘛,当我求你了!” 金老四见房良娣一力推荐,就说道:“这样,你先把人带来我看看,我再决定用不用他,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后行宫,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房良娣一听金老四这口气,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姑父你人最好了,我这就去把他给叫来。” 房良娣说着一转身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过来。 少年身穿普通的罗织衣服,一身短打装扮,腰系一条红绸腰带,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布鞋,露出半截脚腕,身形单薄,看上去倒是十分的精神。 金老四看他这么冷的天还穿的这么单薄,一看就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不过越看越有些眼熟。 忽然,他脑海中想到一个人来,“这是,李铁蛋吧,都长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房良娣忙道:“没错,他就是李铁蛋,姑父好眼力,现在我已经把人给你带来了,你说话可要算话。” 第八百六十章威风凛凛 金老四被房良娣缠的没办法,表示会去和玲珑轩的老板李文起说一声。 三个人正说着,忽听身后哒哒的马蹄声与盔甲的摩擦声传入耳中。 三个人回头看去,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穿白色盔甲,脚蹬踏云靴,腰间挎着一把大刀。 少年眉清目朗,面如刀刻,身姿威风凛凛,一马当先。 白色的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正是房玉良。 “是良哥儿,良哥儿回来了。” 房良娣很快就认出房玉良来,几年不见房玉良虽然样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仔细看,还是能辨认出来。 她兴奋的冲里面喊了起来,拔腿朝房玉良跑了过去。 “玉良哥,你回来了,你穿这身盔甲,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房玉良翻身下马,打量了一眼房良娣,“房良娣,你也长变样了,我也差点没认出你来。” “怎么样,家里都还好吧?” 房良娣点头不迭,“好,都好着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太后他们呢?” 房玉良道:“五叔命我先打头阵,先带兵把这里给围起来,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这里的管事儿的呢,我找他有事儿。” 金老四走过来说道:“县令大人让我先在这里管理内外修葺的事儿,你要找县令还是知府大人,他们现在在镇长那边,要不要我派人去通知他们一声?” 房玉良道:“也好,你派人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话吩咐。” 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的杨红梅赶了过来,不一会儿张瑞兰也来了,大家齐齐到门口迎接。 张瑞兰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身穿铠甲的房玉良眼底一热,眼眶里氤氲出雾水来。 “良哥儿,你……回来了,这一路上可还好,累了吧,快屋里请!” 房家遇上这么大的事儿,张瑞兰定然是要回来看热闹的,她没想到房玉良会回来,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眼神不住地在房玉良身上打量。 房玉良看着张瑞兰喊了一声“娘”,“娘,你怎么还跟我客气起来了,我是您儿子,这些年没能在娘身边尽孝,请受儿子一拜!” 说着单膝跪地,给张瑞兰跪下了。 “这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看到你现在这样,娘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说着一推自己身后躲着的房玉怜,“快,叫哥哥,这是你大哥!” 房玉良打量了一眼已经十岁的房玉怜,他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房玉怜才三四岁,没想到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房玉怜怯怯的叫了一声:“哥哥!!” 似乎有点怕房玉良,喊完之后,两只手搅在一起,低着头有些紧张的站在那,再也不言语一声。 房玉良倒是大大方方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 “咱娘一直都希望我能够读书,出人头地,我这辈子读书是不可能读好了,那就只能你来读了,现在在上什么学,读的什么书?” 房玉怜肩膀猛然一痛,咬牙没有啃声,听问,轻声道:“刚读完《三字经》,现在在读《孝经》、《四书五经》也有所涉猎,只是读的不深。” “夫子说我现在年龄还小,等大一些才能读那些书,还学了作诗!” 房玉良听了,笑道:“那就好,咱们大方两个儿子,一文一武正好,到时候也可光耀门楣了。” 杨红梅这个时候又让请里面说话,房玉良就说让他们稍等,他还要做些安排,然后再进屋。 “那我们就去里面等你,你安排好之后就进来!” “嗯,娘,三婶请便!” 说着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带来的三百将士说道:“所有人听令,在村子外面安营扎寨,凡是敢扰民、不尊军令者,军法伺候。” “副官何在,派一百人去附近各个村落检查,若有外来人登记造册,问明来历,若是答不上来者,一律抓起来审问。” “方圆五里之内,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人。” 房玉良声音嘹亮,落地有声,三百将士一言不发,待房玉良话音落下之后,立即开始执行命令。 等副将带着将士整齐划一的离开,村子里的百姓对着房玉良连连竖起大拇指。 “真是想不到,良哥儿现在这么威风,都当上大将军啦。” “想当初他在我们村也算是‘无恶不作’带着一帮孩子在村子里专门偷鸡摸狗,啧啧,真是出息啦。”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他现在能变得这么厉害,简直都快认不出来了。” “看看他,在看看但年跟他一起玩的那些孩子,谁也没有他有出息。” 他们这些话传到旁边站着的李铁蛋耳中,李铁蛋有些无地自容,他攥紧了拳头,默默的看着李铁蛋威风凛凛的穿过人群,看着他对将士发号命令。 看着他身穿铠甲,腰挎宝刀,意气风发,听着村子里的百姓对他不停发出赞赏的声音。 心里微微发酸! 而他呢,身上的衣服还是房良娣给他缝制的,鞋也是房良娣做的,若是没有房良娣,他现在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如今当了学徒,虽然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些,但跟房玉良一比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他每月赚的钱还得养活弟弟妹妹,一个月下来也生不了几文钱,他竟然还痴心妄想,想要有朝一日迎娶房良娣。 简直是痴心做梦。 他就算每日再辛苦再努力,哪怕再过十年八年,他跟房玉良依旧会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房良娣,看着房良娣眼中神采奕奕,目光一直停留在房玉良身上,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有这么厉害的叔叔,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家,房良娣现在就是个妥妥的家闺秀。 他只是一个穷小子,不管他多努力,他始终都配不上。 房玉良发完号令,转过身看向房良娣,“走,回家去!” 房良娣应了一声,刚准备跨过门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去,人群中却不见了李铁蛋的身影。 “哥,你先进去,我还有事,我待会儿再回!” 第八百六十一章我喜欢你 房良娣先是去李家找人,李家兄妹却说并没有看见李铁蛋回来,房良娣就到别处找去了。 她找了一圈,最后想要放弃时,在河边找到了李铁蛋。 “你在这里,让我一顿好找,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没跟我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李铁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子,像是没有听到房良娣说话,一言不发。 房良娣大概也猜到李铁蛋心里在想什么了,她紧挨着李铁蛋坐下,李铁蛋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想要跟她保持距离。 房良娣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直接把袖子给拽了过来,神色更加沉寂了,眉宇间像是藏着化不开的忧愁。 房良娣见李铁蛋不理她,就假装生气道:“李铁蛋,你要是不想理我,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找你了,你也别来找我。” 说着生气的站起身来,转身要走,走了两步见李铁蛋不吭声,就加大音调说道: “我可真走了,我跟你说真的,你听见没有。” 李铁蛋还是坐着不吭声,面上却难掩挣扎之色,手里的石子被他紧紧的攥着,几乎要捏碎。 骨节泛白,不是很锋利的指甲直接嵌进了肉里,痛苦与烦闷在他脸上交替出现。 房良娣又问了一遍,声音大到整个山谷都能听见。 “你走吧,我们以后还是别再见面了!” 李铁蛋沉默半晌回答道,一句话说完,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 又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力道,内心挣扎,神情不甘,又夹杂着不舍。 房良娣一跺脚,气的哼了一声道:“哼,你真不是个男人,算我看错你了,不就是看着昔日的伙伴比你风光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为这个也值得你生气。” “这可是你说的让我走,你别后悔,我就当从来没认识你。” 房良娣说完,当真生气的走了,头也不回。 李铁蛋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双拳越握越紧,在挣扎犹豫片刻之后,狠狠的把手里的石子给扔了出去。 石子落入河里,发出咚的一声,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阵阵涟漪。 他快步追上房良娣,一把拉住她,却被房良娣给狠狠的甩开,他再次拉住,又再次被甩,重复几次之后,他一把扯住房良娣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怀里,用力的抱住。 任由房良娣使劲捶打也不放手。 “房良娣,别走,好吗?” 他忽然落下泪来,哭了起来。 房良娣不挣扎了,静静的被李铁蛋抱在怀里。 “房良娣,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用尽全力对你好,我会成为整个镇上,不,我会成为天底下手艺最好的玉匠。” “我可能不会大富大贵,没有人家有钱,也没有别人有权,但我答应你,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最好的。” 房良娣听到这里,唇角偷偷的上扬,然后一把推开李铁蛋,扭过身去,“你抱那么紧干嘛,你是我什么人就说要对我好,我不稀罕!” 李铁蛋走到房良娣面前,双手放在房良娣的肩膀上,让房良娣看着他,他着低头攫住房良娣的眸子。 神情认真而缓慢的说道:“我……我喜欢你,打小就喜欢!” “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攒钱,哪怕是每个月攒两百文,一年就是将近三两银子,等我转正之后,身价就会翻倍,等我攒够一百两,就会去你家提亲。” “你爹娘要是不答应,我就在你家门前长跪不起,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房良娣看着李铁蛋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一年三两银子,等你攒够一百两,我就成老太婆了。” 李铁蛋一听皱起了眉头,急着说道:“老太婆我也娶。” 房良娣嗔了她一眼,看着他傻傻呆呆的样子,直接一指头戳到他额头上,笑道: “你这话说的,就算是我愿意等你,我爹娘也定然不愿意,我昨天还听他们说要给我说一门亲事呢,对方还是大户人家。” “不行,你不能答应,你这辈子就只能嫁给我,除了我以外,你谁都不能嫁!” “这个怕是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得听我爹娘的。” “那……那我就去求他们给我一些时间,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赚到银子娶你,我还可以去给人当短工,我还可以去帮人卸货、我只要没日没夜的干,就一定能够赚到一百两。” 房良娣本来是逗他的,见李铁蛋认真,就有些于心不忍。 她可听金老四私底下说了,知府大人这次直接拨款十万两来修葺房家里里外外,听说还要把与房家临近的那几户人家的房子都给买过来,再往外扩建一个园子。 如果人够多,工匠的手够快,一个月就能够盖好。 不用往大了说,就往小了说,光是窗户还有门以及门柱房橼上的那些雕刻,如果承包下来,一个月就能够赚好几百两银子。 她都已经跟金老四说好了,把那些贴地砖的活还有采买花木的活也全都交给李铁蛋,这么算下来,一个月不说赚一千两,也得个八百两。 她刚要开口跟李铁蛋算这笔账,两人身后的岩石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一百两就想娶我妹妹,李铁蛋,让她跟着你喝西北风么?” 两人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哥,你怎么来了?” 房玉良道:“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要被人给拐跑了。” 李铁蛋下意识的将房良娣给护在身后,冲房玉良道:“我知道你们家看不上这点钱,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赚的肯定不止一百两。” 他现在不过是学徒,就算手艺再好,再有天分,也需要时间,毕竟想要打响名气,不是几个月跟一年两年的问题。 房玉良从石头上跳下来,朝李铁蛋走去,打量着昔日这个最好的伙伴,轻笑道: “李铁蛋,我曾经救了你一命,你不说报答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妹妹给抢走,你觉得你自己这样做合适吗?” 房玉良说着看向房良娣,故意呵斥道:“你一个姑娘家跟一个男的青天白日下搂搂抱抱,也不害羞,要是被人看见你还怎么嫁人,过来!” “哥!” “过来!”房玉良沉着脸再次说道。 房良娣站着不动,“哥,我不过去,我就是要跟铁蛋在一起,你不能把我们分开,你要是敢告诉我爹我娘,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我也喜欢你 房玉良双臂环抱,抬起头凝视着李铁蛋,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 但在李铁蛋看来,房玉良这是在嘲讽他。 “房玉良,我知道我不如你,但若是你没有一个那么好的叔叔,你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跟我也差不到哪去。” 房玉良看着李铁蛋,他脑中冒出一个想法,想要让李铁蛋跟着他干,说不定将来也能够出人头地。 不过,他看见李铁蛋消瘦的身躯,顿时摇了摇头,这要是上了战场,怕是连兵器都举不起来。 房良娣还在挣扎,一心想要留下,不肯跟房玉良离开。 李铁蛋此时走到房玉良面前房良娣以为两人要打架,准备上前相劝,就连房玉良也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也以为李铁蛋想要跟他干仗,不过他完全不把李铁蛋放在眼中。 谁知李铁蛋却嗵的一声跪在了房玉良面前,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房玉良吓了一跳,却并没有躲开,低着头看着李铁蛋那张坚毅的脸庞,轻声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现在拜年还有点早吧?” 李铁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字一句说道:“请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赚更多的钱,绝对不会让房良娣跟着我吃苦。” 房玉良怔了怔,他没有想到李铁蛋为了房良娣居然会给他下跪,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娶房良娣。 李铁蛋这个人虽然有些像闷葫芦,不过品行还不错,小时候当他的跟班的时候便一心一意。 只要他说的话,李铁蛋绝对会出色的完成任务,哪怕最后被人打的鼻青脸肿也不放弃。 “李铁蛋,你起来,你给他下跪干什么,他又管不了我,谁让你给他跪下了。” 房良娣感动之余,上前准备把李铁蛋给扶起来,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与任何人无关。 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反对,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若是有人强迫她嫁给别人,她就是死也不答应。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统统靠边儿去。 房玉良看着两人推推搡搡的样子,摇摇头,对房良娣道:“我是你哥,他给我跪下也不算委屈了他。” 房良娣一听,跟炸毛的公鸡似的,冲着房玉良就大声喊道: “房玉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本来不想跟你吵,你这样说就过分了……” “娣姐儿~” 李铁蛋忽然叫住他,朝房良娣使了个眼色,脸上带着一抹喜意,附身给房玉良叩了一个头。 “哥,请受我一拜!” 房良娣在旁边看的一怔,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搞什么鬼,一个叫拜,一个还真就拜。 房良娣松开双臂,弯下腰把李铁蛋给扶起来,看着李铁蛋,眸子里充满笑意说道: “以后有什么困难给哥说,无论什么,哥帮你办。” “你放心,你跟娣姐儿的事儿我会在三婶面前跟你说清,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你若是敢欺负我这个傻妹妹,我可饶不了你!” 房良娣:…… “哥,你在说什么?”房良娣看着两人,面露不解,不知道两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铁蛋与房玉良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他走到房良娣身边,十分眉开眼笑的说道: “傻瓜,你还没明白吗,房玉良答应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了,他会在你爹娘面前跟我们求情。” 房良娣听了李铁蛋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神情娇羞的看着房玉良,“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她一把抱住房玉良,高兴的又蹦又跳。 “好了,你再摇我骨头都快散架了,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 房良娣这下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那,哥,等你找时间跟我爹娘提一下这事儿,你可千万要帮我说话。” “对了,千万别说是我的主意,不然我怕他们说我没羞没躁。” 房玉良昂着头,高傲的小眼神眨了下,意思是他同意了。 “行了,现在可以回家了,你娘喊你吃饭,你不饿,我都饿了。” 房良娣冲房玉良皱了皱鼻子,她可不相信杨红梅会让房玉良出来找他,大概是他自己想出来,很可能是他留意到了李铁蛋。 房良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知道自己误会了房玉良,“我再跟他说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跟你回家。” 说完走到李铁蛋身边,说道:“其实我跟你说我娘给我说亲是骗你的,而且我已经跟姑父说好了让他给你找了个活干,明天你可一定要来。” 最后她踮起脚尖凑到李铁蛋耳边轻轻说道:“其实,我也喜欢你,无论你是穷是富,你都是你的那个你。” “我走了,记得来哦!” 房良娣朝李铁蛋回眸一笑,跟着房玉良离开。 李铁蛋看着房良娣离开的背影,抿起唇角笑了笑,眸子里像是藏了春风夏雨。 一个月后,太后等人终于赶到,百姓闻风来见,他们站在远处,只能看见豪华的轿顶,连太后的面都见不着。 十米之内都被士兵围的严严实实,周围还有人不停的来回巡逻,寻常人想见太后一面,难如登天。 太后住进房家之后,招杨红梅与张瑞兰两人相见,她见杨红梅穿着朴素,张瑞兰体态富贵,便知两人的性子。 问了些家长,说了些话,赏赐了些金银珠宝,就让两人下去了。 这成了两人一生中最风光的事,张瑞兰逢人就说,实际上她全程都低着头,连太后长什么样子都没见着。 太后来到村子的第二天一早就去出现异象的山头亲自观摩,山体已经被当地官府派人给保护了起来。 只等太后到来再行定夺。 但见眼前耸立的山体被雷电劈开两半,露出里面碧绿的翡翠,华光流动,美轮美奂。 远远的便能看见眼前立着一副巨大的玉佛,玉佛高三丈,双目微阖,眼神悲悯,脸上还有一道晶莹剔透的泪痕。 仿若天成,看不出一丝一毫雕刻的痕迹。 天生异象,谁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征兆,包括钦天监的人都看不出端倪来。 太后被眼前的佛像给镇住了,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文武百官见此异象,纷纷说这是好兆头,天降玉佛,这是佑我南楚啊。 说不定是上天告示,皇室的灾难快要过去了。 陈文定微微欠身走了上来,指着佛像的手指处说道:“太后请看,这里还有一行字,不仔细看,很难看出。” 太后心感诧异,忙上前细看,仔细辨认过后,发现写的是:“天将乱,赫敏后出。” 第八百六十三章下狱 太后看清楚玉佛上的字之后,心下大骇,这‘赫敏’二字,正是先太子的名讳。 当年如果不是那场大火,她还坐不上现在这个位置。 “天下乱,赫敏后出。” 太后震惊过后,脑海中一时转了无数个念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起来。 天下乱,这是要提醒她天下即将大乱吗,那么会是什么人想要造反,难道是已经亡故的太子,他,难道还在人世? 如果他还在人世,这么多年了,他为何一直没有出现? 莫非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有关,都是他在背后搞鬼? 房景毓就站在一旁,他在仔细留意太后的神色,他见太后看到字之后,脸上先是露出惊骇的神情,然后又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太后表现的非常镇定,但她在看到玉佛上的字的一瞬间第一时间说展现出来的神情已经暴露无遗。 别人或许看不到,他一直站在太后旁边,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或许在场的已经忘了“赫敏”两个字代表着什么,但那些老臣可没忘。 他们听太后念出玉佛上的字之后,脸上的神情跟太后一样,显得十分惊愕,继而满腹疑惑。 那些知道太子名讳的大臣纷纷左顾右盼,显然不止一个人想起来了,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开口。 “你就是黄宁县的县令?” 太后神念急转过后,抬眸看向陈文定,陈文定立即躬身回话:“下官正是。” 太后转过身说道:“毁了吧!” “这……” 陈文定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向房景毓,房景毓点了下头,“太后的命令,陈大人尽快照办就是。” 虽然房景毓花了极大的价钱请了史上最好的玉匠来雕刻,但什么事都经不起推敲,万一有人发现什么端倪,就是死罪一条。 所以还是尽快毁了的好。 “是,下官遵命!” 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玉佛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跟大事比起来,这些身外之物根本就不算什么。 玉就算炸毁了它也还是玉,其创造的财富一点也不会少,这么大一个玉矿,足够令一方百姓丰衣足食。 就看太后会不会下令让开采了,不过看太后这样子,怕是不会下这个命令了。 太后不下令,若是有人敢动分毫,就是杀头的大罪。 太后重新回到房家,摒弃左右,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太阳穴,神情露出疲惫,眉梢眼角之间藏着深深的忧虑。 她的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玉佛上显现的那句话。 过了一会儿太监魏展进来禀报,说是房景毓有要事求见。 太后正心烦,在思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打算拒绝接见,想了一想还是答应了。 一时房景毓进来,太后问道:“房爱卿,你有何事非要现在见哀家?” 房景毓抬手道:“臣有要事,臣可以证明伤害皇上的并非薛家人,也并非是太后您。” 太后双眸一睁,眸子里落入一丝精光,正色道:“哦,你要如何证明,说来听听。” 太后虽然不惧怕那些流言蜚语,但朝廷内外对她颇有微词,如果能够证明事情不是她做的,那自然最好。 房景毓道:“臣找到了事件的关键证人薛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忠。” “他人在何处?” 太后没想到,她四处派人寻找,没想到却被房景毓给找到了。 房景毓道:“就在外面,太后要现在见他吗?” “把人带进来,哀家倒要问问,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哀家。” 很快李忠被带了进来,他这次扮作房景毓身边的随从小厮,若不是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她几乎不敢相信李忠还活着。 房景毓示意李忠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如实向太后禀报。 太后听完李忠的诉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语调像覆上了一层寒冰。 “你是谁皇上是吃了丹药才出事儿的,莫非是苏婕妤,肯定是她。” “皇上入口的东西自然有身边的人检查,定然是苏婕妤给的,所以皇上才不会让人查。” “好个苏婕妤,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陷害哀家,等哀家回宫之后,定然饶不了她。” 她看向房景毓:“从今天开始李忠要寸步不离的待在本宫身边,这件事你居功甚伟,房爱卿,你想要什么赏赐?” 房景毓道:“臣不要任何赏赐,臣还是那句话,为了以防万一,还请太后尽快调军回京。” 太后眉心一跳,玉佛上的‘天下乱’三个字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上。 “这件事哀家自有打算,若是没有别的事,就退下吧,哀家累了,想要歇一歇。” 房景毓知道太后说的打算是淮南王的事,但愿太后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房景毓出去之后,远处忽然传来嘭的一声,整个地面都跟着震荡起来,太后刚闭上眼睛,就被这巨大的响声给惊醒,忽然感觉有些心悸,再也睡不着了。 三天后,队伍启程回京,太后命人封锁佛像上出现字迹的消息,但还是有许多版本流传出来。 民间说法莫衷一是,有说天下要大乱的,有说天下太平的,也有说先太子显灵,要带领军队,推翻太后的统治。 这些流言就像是一阵风刮遍大江南北,止也止不住。 消息传到萧复耳中,他不由笑了起来,“正好,太后把怀疑的对象放到了先太子身上,我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李忠的出现打破了朝廷内外对太后的怀疑,苏婕妤被下了死牢,若是她供出自己来,那就麻烦了。 看来得想办法杀了这个女人。 这件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必须得他亲自去才行。 是以这月十五,萧复在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先是提出要去看看皇上,继而顺道提出苏念薇来,在打听到苏婕妤关押的具体地方之后,当晚就展开了行动。 而此时一间阴暗的牢房里,苏念薇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浑身遍布可怖的伤痕,她咬着牙,挺住倔强的眼泪,愣着一句话都不说。 她知道她说了必死无疑,若是不说,会有人主动来找她,到时候她就有了谈判的资格。 她在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第八百六十四章把人救出来 当晚,萧复拿上从太后那里偷来的令牌,乔装打扮一路进入天牢。 “太后命我来提神苏婕妤!”萧复举起令牌对守在监牢外的狱卒说道,目光下隐藏着一丝阴毒。 守护天牢的人见到太后的令牌纷纷放行! 萧复收起令牌跟随狱卒来到关押苏念薇的监牢。 苏念薇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只老鼠从她身上爬过去,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沾满了血迹与灰尘。 身上的衣服被撕开,露出里面滑嫩的肌肤,一道道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水,水,给我水……你们这帮奴才……” 她无力的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双唇干枯起皮,整个人像是破败的树叶落入泥坑里。 一下子从高高在上跌入尘埃。 迷糊中她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想要起身却连动一下都不能。 “你们都退下,我要单独审问他,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隐约中她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却难以抬头看清是谁,随即是脚步声离开的声音,再然后有一双脚停在了她跟前。 再然后她的脖子就被人给掐住了,她艰难的呼吸,用尽全力抬起双手想要掰开那人的手,却发现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十分用力,她怎么都掰不开。 她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努力朝门口看去,张口想要呼救,嗓子中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如破败的风箱。 她转过头看向掐住自己脖子的人,目光慢慢往上移动,发现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不过当她看到那个人的双眼的时候,她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即使孟尝乔装打扮的再好,他的眼中始终藏着一丝狠毒,若不是对这个人非常了解,很难发觉。 孟尝手指用力迫使她把嘴张口,另一只手拇指与食指捏住一颗药丸准备塞进她的口中。 苏念薇太久没有张口,嘴巴都黏到了一起,不过她还是把嘴张开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巴被人撑开,有什么东西伸进了自己嘴里。 她虽然伤的很重,但直觉告诉她,嘴里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她用尽全力狠狠一咬,孟尝吃痛,皱了一下眉,把手松开,并狠狠的扇了她一掌。 苏念薇头歪到一边,嘴角再次流出血来,她趴在地上唇边露出嗜血的冷笑。 她吐出嘴里的丸药,虚弱的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就会有人把你所有……所有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活。” 孟尝看着被咬出血的手指,目光阴狠的看向苏念薇,“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 他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都戴着面具,除了云里花之外,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根本不怕苏念薇的威胁。 苏念薇吞下嘴里的血,舔舐了一下唇角,说道:“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人聪明,你不要小瞧了一个复仇的女人,你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你以为你杀了贾勇,你的人里面就没有我的人了,哈哈哈哈,除非你把他们都给杀了。” 她低低的冷笑起来,笑容有些渗人,她把什么都豁出去了,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身子。 那些屈辱的日子里,她脑海中唯一想到的便只有复仇。 男人都是她的柳下惠。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要是死了,就会有人把这些秘密全部告诉房景毓,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会拉着你一起。” 孟尝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如毒蝎一般的光芒。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女人的心计要比男人狠的多,尤其是失去感情的女人,更是心如毒蝎。 他懒得知道苏念薇是用什么样的办法让他培养的那些手下为她办事,他沉思片刻,说道: “算你厉害,说罢,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念薇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赢了,“我要喝水。” 孟尝朝外喊了一声,命一个狱卒倒杯水进来。 水送到苏念薇唇边,她大口大口的喝下,这是她来到监牢第一次喝水,如果再不喝水她就会脱水而死。 “你今天不说,那我就明天再来,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孟尝说完这句话,起身走了出去,来到监牢外面不远处,跟着他出来的狱卒忽然倒在了他身上。 孟尝一脸嫌弃的双手把人抱了起来,快速离开,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雇了一辆马车,把人给抱上了车。 这个狱卒不是别人,正是苏念薇,孟尝将她跟那个端水的狱卒掉了包,两人换了衣服。 从监牢走出来,已经是苏念薇的极限了,心里的仇恨一直支撑着她,她要让欺负过她的人全都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朝堂上,自打太后从黄宁县回宫之后,满朝文武全部都在催着太后让太子登基。 太后每次都以皇上还未驾崩,太子年幼为名一拖再拖,把管朝政。 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太后提冲喜,也算是完成皇上的旨意,为安平公主和沈锦修两人举办婚礼。 大臣们一看,太后到现在也没放弃皇上,他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沈锦修与萧玉瑶的婚礼由太后亲自主持,婚礼这天,场面十分宏大。 萧玉瑶穿上嵌满宝石与珍珠的嫁衣被众人拱卫坐在八人抬的大轿从街道上穿过,京城的百姓纷纷前来围观。 目睹这场浩大的婚礼。 两人先进宫拜见太后,等拜见完太后之后,才会回到驸马府。 让人没想到的是,太后赏赐的驸马府居然跟房景毓还有九郎的新居相连,他们再次成为邻居。 萧玉瑶端坐在轿撵上,金色的头冠下是止不住的笑意,就连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柔情蜜意。 她高兴的几乎快笑出声来,她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沈锦修啊沈锦修,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公主的人了,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都别想再逃出本公主的手掌心。” 沈锦修骑着高头大马上,今天也是他最高兴的一天。 人生三件大事,功成名就,洞房花烛他全部都实现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成功改容换貌 街道旁边的一家酒楼上,一位身姿妖娆的女子穿着一袭薄纱,玲珑有致的躯体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女子面部线条流畅,清晰的下颌角宛如刀刻,五官精雕细琢,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墨发高挽,云堆翠髻,满头珠玉将她整个人衬托得艳绝天下。 眸如秋水点芳华,端的是妩媚妖娆,媚态十足。 “谁要是喝下这一整坛酒,我就让他摸一下我的手。” 女子纤细的五指托着一整坛美酒,媚眼如丝,勾魂夺魄,在她的面前围着一众男子。 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她的美貌来的,就连今日公主出嫁,这么盛大的场面为了一睹芳容,他们都舍弃了。 甚至不屑往窗外看一眼,眼中心中,只有这位美人。 在她出现之前,京城中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倾城绝色妖媚入骨的女人,但凡是个男人,只要看她一眼,恨不得立即就扑上去。 “我,我,我……我来!!” 女子一只脚踩在桌子上,露出修长圆润的足踝,金色与紫色的极致搭配让她的媚态更上一层。 她身上穿的极少,肩头纱衣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与光滑细腻的肩头,修长的脖颈,妖冶的红唇引得所有男人无限遐想。 里面只着了一件绣着牡丹的抹胸,露出性感的小蛮腰,肚脐上点缀着红色的宝石,身上散发出阵阵香味。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一连串的娇笑声从女子口中发出,笑的花枝乱颤,蛇腰扭动,引得男子口水直流。 女子玉手一抬随便指了一个男人,男子看着女子的目光,眼珠子快要瞪出眼眶,见女子指向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抱着酒坛仰头就往脖子里灌。 因为喝的太猛,最后一口气没有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女子啧啧两声,摇了摇头,眼中丝毫没有怜悯,随即又张口道: “你们谁还要来,这次我允许你们一亲芳泽……” 依旧是争吵声,一个个喊的要多起劲就有多起劲,脸红脖子粗,甚至对着身边的人破口大骂,你推我搡。 声音几乎快盖过了楼下经过的迎亲队伍中的鼓乐之声。 女子看着面前的男子为了她打架出丑,笑的更加开心了。 曾经的她丑的别人看一眼就想吐,每天出门必须得戴上人皮面具,乔装打扮。 却依旧躲避着别人的目光,怕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的她已经改容换貌,全天下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她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改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叫李小花了,改叫花如月,现在的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让所有人都只能仰视,看得到却得不到。 哪怕有人为她散尽家财,她也不屑去看一眼。 而此时的花小婵与房景毓两人正在梳洗打扮,房景毓拿着炭笔正在给花小婵描眉,又在眉心画了个花钿。 花小婵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笑道:“今日是萧玉瑶跟沈公子大婚之日,你把我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了,还有这衣服,也太华丽了,我还是喜欢穿素净点的。” 房景毓此时将一支金步摇插在花小婵的发间,他盯着铜镜中的那张娇俏的容颜,笑道: “你现在可是兵部尚书的夫人,若是打扮的太过素净了,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亏待了你。” 花小婵抿着唇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别去晚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花小婵看了一眼房景毓的装扮,只见他今日打扮,上好的冰蓝色丝绸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人丰神俊逸,儒雅非凡。 袖口与领口用浅绿色的绣线绣着雅致的竹叶纹,更添清朗之风。 一头墨发用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固定住,修长挺拔的身姿朗如人间月,偶尔抬起的双眸,让人呼吸跟着一滞。 双目中像是落入了满天星辰,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窥探,清朗的身姿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神圣不可侵犯。 此时他袖子低下那双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紧紧握着花小婵的手,行动间有一股淡淡的冷梅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整个人就好像是落入凡间的谪仙,只为赴一场人间惊鸿宴。 饶是每天四目相对,同塌而眠,花小婵每当抬起头瞧见那张精致完美的五官时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呆呆的看着片刻。 “相公,你忘了一件事!” 房景毓正要跨出门槛,花小婵忽然叫住了他,房景毓回头,就见花小婵抬起右手,食指在自己脸颊上轻点了几下。 微微抿着的唇角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一副明明很期待,但就是不说的神情,睁着一双水眸看向房景毓。 笑意敛入眉梢眼角,直达眼底。 房景毓瞬间会意,低头的瞬间双唇却落在花小婵滋润饱满的唇瓣上,缠绵悱恻。 让人要了还想要,欲罢不能。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舍得分开,花小婵笑意盈盈,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满足。 “这个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谁要是敢跟她抢男人,她就用银针把她扎的脸爹妈都不认识。 两人牵着手出门,经过前院的时候,听见旁边的一间书房中传来朗朗读书声。 自打家里的小孩多了起来,房景毓就直接在家里办了个私塾,唐南三年前考中的进士,被派去地方为官,他就请了松阳书院最好的先生来教他们读书认字。 今年秋试陈墨云与苏子瞻全部都考上了举人,金奕与金宏两兄弟也全都考中了秀才,包括小铃铛现在都在读书写字。 周文芷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周文芷的涵养极好,说话行事从来不会行差踏错一步,还很有文采。 将来如果她真的做了皇后的话,将会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目前看来,花子瞻能否当上皇上或许还真有这个可能,除非太子一直活着。 房景毓当初让人在玉佛上刻下那七个字的时候,就想到了一切可能,若是那个人真的造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他要给朝廷留条后路。 第八百六十六章参加婚礼 房景毓与花小婵两个人乘坐马车来到驸马府。 只见府前车如流水,马如龙,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络绎不绝。 房景毓牵着花小婵进去,跟各位同僚打招呼。 不一会儿人群骚乱起来,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喊道:“新郎接新娘进门。” 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就见沈锦修春光满面的手里拿着红绸,红绸的另外一边握在萧玉瑶的手中,逍遥头上盖着盖头,环佩叮当,两人联袂而来。 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正厅,沈大娘端坐上位,两只手放在腿上显得既几张又有些无措。 这可是公主,让公主给她下跪,这辈子他连想都不敢想。 幸好沈玉珠陪伴在她身侧,不时的附耳在沈大娘耳边说话。“娘,你别太紧张,你就当嫂子是寻常百姓家的的女儿家就好。” “今天这么多客人在场,全都是咱们惹不起的,人家动一动手指头都能压的咱喘不过气来,娘,你可千万要撑住。” 沈大娘的手心里因为紧张早已渗出了汗水,甚至连后背的衣服都湿了。 虽然沈玉珠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在旁边强调,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房景毓与花小婵跟随沈锦修与萧玉瑶两人准备一同进入大厅看两人拜天地。 房景毓见人太多,就用手臂一路护着花小婵,让花小婵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两人站在沈大娘旁边,跟沈玉珠站在一起。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房玉良与古刖等人。 古刖是代表北晋王来的,几人相见,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场面太热闹,不适宜聊天,大家纷纷看向一对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司仪高昂的声音响彻偌大的大厅,沈锦修一步步跟萧玉瑶两人拜了天地。 拜高堂的时候,两人齐齐给沈大娘跪下,沈大娘下意识的起身,“快起来,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哎呀,娘,这是拜天地呢,你快坐下!” 沈玉珠瞧见众人发笑,急忙拉着沈大娘坐下,让两人继续拜堂,沈锦修的眸子里藏着波光潋滟的光芒,神采奕奕。 盖头下的萧玉瑶,红唇微抿,心里升起丝丝甜蜜,这是两人最幸福的时刻。 外面的鞭炮声一直没有间断,随着司仪最后一句声音落下,萧玉瑶被人搀扶了下去,太后派来的女官宣布开宴。 因今日来客非富即贵,全是达官贵人,沈大娘不过是乡下来的村妇自然是没有见过此等壮大的场面。 所以太后特意派了宫中的女官在府上主持各项事宜,等婚宴过后她们会留在驸马府,照顾安平公主的日常起居。 对于沈大娘来说,除了心里有些忐忑之外,全程倒是很轻松,什么都不用管。 吃饭的时候,男客跟女客是要分开的,男客在前院,女客在后面,中间用屏风隔开,各处还有太监看着,防止有人趁乱混入,造成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花小婵跟几个贵妇坐在一起,大家看她年轻就有些不爱搭理她,得知花小婵原本只是一个婢女出身,就有些嫌弃。 毕竟她们在嫁人之前都是大家闺秀,任何一个人的身份都要比花小婵高贵的多。 大家自成一个圈子,各自炫耀着自己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有意无意的跟花小婵疏远。 今日是沈锦修与萧玉瑶大喜的日子,花小婵也懒得跟他们计较,只是不知为何,胸口忽然有些恶心想吐,饭食虽然精美,她却一口都吃不下。 吃完饭,大家又去戏楼看戏,男客与女客分作对面,花小婵被安排在二楼最中间的位置,让她跟沈大娘还有沈玉珠待在一起。 花小婵渐渐感到身子有些不舒服,勉强撑着坐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是胸口有些发闷,低下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平时听着怪有趣的,今日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吵。 “沈大娘,我刚才可能是吃撑了,这会儿坐不下,我去外面走走,您坐着好好看戏。” 沈大娘只顾看戏,闻言只是胡乱的点头,一双眼睛跟注意力全在下面的戏台上。 她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戏,敲敲打打,唱的怪热闹,戏子脸上的神情也很滑稽。 逗的人们哈哈大笑。 她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只管看个热闹。 花小婵一心只想远离这热闹的地方,等走到僻静处,一阵恶心上涌,她不禁找了个角落扶着墙壁要吐。 然而吐了半天却只是干呕,反弄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她见园子里有一块大石,就坐在那石头上打算眯着安静歇一会儿,想着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的缘故,歇歇就好了。 她刚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头金色的麒麟嘴里叼着一个发光的球忽然朝她奔过来,最后一下子就钻进她的肚子里不见了。 花小婵被从梦中惊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用手摸了摸发现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婵,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石头这么凉,小心别着凉了?” 一个声音从前面传来,花小婵抬头一看发现是萧复。 说话间,萧复已经走进,见她眼珠微红,双眼迷离,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看你这么冷的天,额头怎么还出汗了?” 说着拿出帕子再次靠近一点准备替花小婵擦汗。 萧复猛然接近让花小婵微微有些不适,下意识的身子微微后仰躲了开去,“多谢,我自己来。” 她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两下额头的汗水,边擦边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总想犯困,可能是刚才喝了点酒的缘故,原本想坐这儿歇歇的,不想就睡了过去,竟还做了一个奇怪的呃梦?” 她想起梦中梦到的情景,有些神情恍惚,这是她第二次梦见麒麟了,她记得第一次梦见麒麟还是她到房家的那天晚上。 “哦,怎么怪异了,说来听听。” 萧复见花小婵拒绝,又重新把手缩了回来,看着花小婵的目光中含着笑意。 花小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萧复道:“没什么,醒来之后就忘得差不多了。” 萧复也没有继续追问,他见花小婵面色有些苍白就说道:“不如我陪你走走吧,刚吃过饭就睡很容易积食,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第八百六十七章有喜了 面对萧复的关怀,花小婵只是礼貌性的说了句谢谢。 不过她的确感觉身上有些不舒服,就捂着胸口说道:“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我就先走了。” 说着她准备回去找房景毓,想要回去,谁知刚走了没几步,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花小婵!” 萧复看见花小婵晕倒,脸上的神情瞬间变色,一个闪身来到花小婵身边把人给接住,抱在了怀里。 “花小婵,你怎么了,你不可以有事!” 萧复的整个心都揪了起来,眸底散发着一丝暴虐的眼色,里面裹挟着深深的担忧。 他抱着花小婵的手竟有些微微的发抖,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花小婵,我马上就能成功了,你不可以有事。” “我要让你看着我执掌天下的那一天,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花小婵身姿轻盈,他的双手就像是托着一汪水一般,朝四周大吼:“大夫呢,这里有人晕倒了,快去找大夫。” 旁边路过的婢女被萧复的样子给吓到了,急急忙忙的就去找大夫去了。 一个嬷嬷见有人晕倒,忙让萧复把人送到客房。 这边房景毓跟古刖两人也来到一个僻静处,两人正在商议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如果出现了变故应该要怎么第一时间预防更大的灾难发生。 顺便关心了一下北晋王的身体状况。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有人晕倒了,房景毓神色一变,立即想到了花小婵,于是马上就冲了出去。 “谁晕倒了,人在哪?” 他抓住一个婢女询问,婢女指着客房的方向,说道:“好像是某个大人的夫人,人在客房。” 房景毓抬头看向戏楼原本花小婵坐着的位置,一看位置是空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拔腿朝客房那边跑去。 “小婵~” 房景毓直接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花小婵面色有些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他看见萧复也在,他来不及细想萧复怎么会在这里,三两步冲到床边,紧张的盯着花小婵。 “小婵,你醒醒,我是子毓啊!” 房景毓喊了几声,花小婵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他忽然看向萧复,眼中带着怀疑的目光。 “萧小侯爷,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吗,你怎么会跟小婵在一起,她为什么会晕倒?” 孟尝看见房景毓过来的刹那,忽然后悔刚才怎么没能直接把花小婵给带走,都怨他刚才太过心急。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见房景毓看向他,不动声色道:“我方才酒喝多了就去园子里散散步,没想到遇到了小婵姑娘,我们刚说了几句话她就忽然晕了过去。” 房景毓紧紧攥住花小婵的手,看着昏迷不醒的花小婵,心都抖了起来,面上难掩担忧之色。 饶是他聪明绝顶,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没了主意,只希望大夫快点来。 不久,门外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沈锦修跟在大夫后面一同走了进来。 大夫刚进来就见两道木光落在了他身上,两道木光同时藏着一丝迫切,他顿感一股压力压在自己头顶,快步来到床边。 把脉的时候,房景毓跟孟尝两人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夫。 大夫被这样两个人盯着,感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好在他很快就把完了脉象,起身说道:“这……” 大夫一时竟分辨不出眼前的两个人哪个是床上女子的相公,因为两人的目光中都含着同样的迫切,脸上的神情也是同样的担忧,不分上下。 只是一个目光柔和,一个眸子深邃看不见底。 房景毓见大夫话说一半,于是张口催促道:“快说,病人怎么样了,有什么可喜?” 萧复眼光犀利如刀,“你只管说她到底怎么样了,吞吞吐吐做什么?” 大夫看了看房景毓,又看了看萧复,觉得还是房景毓比较好说话些,不过第二个他比较害怕。 他干脆看着两人说道:“这位夫人不是生病,而是有喜了,恭喜两位!!。” 两位?? 众人?? 沈锦修上前打破尴尬,朝房景毓道:“房兄,恭喜,你要当爹了!” 房景毓此时心下骤然欣喜,他再次看向花小婵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夫,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真的有了身孕?” 大夫此时已经被婢女给请了出去,萧复抬脚追了出去,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大夫道:“老夫看病几十年了,这喜脉我还是能把的出的,而且里面这位夫人的脉象强健有力……” “别再说了,赶紧滚!” “这……你……” “我说了,赶紧滚!!” 萧复先是脚步踉跄了一下,继而胸腔中迸发出汹涌的怒火,如波涛一般快要把他给淹没。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快要凝固住了,周围的空气也异常的凌冽,旁边的人在大声的笑,唯有他的心在刺痛。 他面色阴沉的离开驸马府,刚走出去,胸口忽然一紧,紧跟着一口血喷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边走边低低笑了起来,她有了身孕,她居然有了身孕。 老天再跟他开什么玩笑?? 街上路过的行人纷纷看着面前这个状若癫狂的男人,男人唇角流着血迹,脸上的神情不知是笑还是哭。 就在大家感到怪异的时候,一个绝世美人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来到男人身边。 “主子,你失态了,要是被人看见!!” “滚开,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花如月看着孟尝心痛至极,状若疯癫的模样,便猜到定然又与花小婵有关。 这世上谁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既然劝不了,那她就陪着萧复一起,两人走进了一家酒搂,花如月直接包下了整个酒楼。 一坛又一坛的酒摆到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萧复抱起一坛酒仰头就喝,烈酒和着嘴里的血腥味一同被他给咽下,他却如饮白水。 “这什么酒,我要最烈的酒!” 他抱起酒坛狠狠的摔在地上,直接捏碎桌子上盛酒的陶碗,晶莹剔透的酒洒了满地,溅了他一身。 手掌被尖锐的陶碗割开一个口子,他仿若未觉,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千万双手在撕裂一般,那种揪心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些烈酒就像是硫酸一般将他的整颗心腐蚀的千仓百孔。 第八百六十八章敢爬床 一座府邸中 女人看着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眼底散发着一抹炙热。 她爬上男人的床,整个人覆在男人的身上, 妖娆的身姿展现出极致的魅惑,修长的手指在男子腰间一挑,顿时男子身上的衣服散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她感觉到男人的肌肤变得滚烫,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泛起丝丝涟漪。 她双手捧住男人的脸,吻如雨点般落在男子身上,在肌肤上留下片片花瓣。 男人面色潮红,双唇微张,醉眼朦胧的看着女子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双唇微扬,忽然露出笑意。 “花小婵~” 男人呢喃喊出一句,随即猛然翻身将女子压在了下面,指背慢慢划过女人的脸颊,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男子眼睛睁开,看清女子的容颜之后,直接怒吼一声,“滚,就你也配爬我的床!” 孟尝一把将花如月从床上给扔了下去,眸子里点燃着怒火。 花如月上一刻还在享受着男人的抚摸,下一刻身子就摔到了冰冷的地板上,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后背之间撞在了桌腿上,疼的她哼出声来。 “我知道你想要,难道我现在还不够美吗,你为什么只想着那个女人?” 孟尝脸色阴郁至极,他端坐在床边,一只手扭捏着眉心,另外一只手撑在腿上,衣衫半解,缓缓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个邪魅阴冷的笑容。 “你就算是换了一张脸,也是一个卑贱之人,本侯岂是你这种女人能够觊觎的。” “你最好现在就滚,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花如月被男子目光中的狠厉所吓到,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说到做到,可是她今天偏偏想赌一把。 她从地上爬起来,朝男子走去,每走一步就褪去一层衣衫。 “我不信你不会为我动心,她可以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当她最后一步落下时,已经身无寸缕。 她除了长的不好之外,身材简直是无可挑剔,她拥有所有人都羡慕的曼妙的身姿,而且她也比所有女人都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凡是跟她接触的男人都会享受到极致的乐趣。 花如月主动靠近孟尝,拉过孟尝的手揽住自己的腰身,紧接着一个旋转整个人跌坐在孟尝怀里。 双手轻捻慢挑,眼眸如勾,用尽办法让男人开心。 然而孟尝对她的一切举动丝毫不感兴趣,反而觉得恶心,这一切花如月并未注意到。 孟尝忽然低头看着她说了一句:“你既然这么想要,那我就成全你!” 花如月眼睛里闪过惊喜之色,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时候,孟尝忽然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门口的两个侍卫开门走了进来,在看见屋内的场景后,立即低下头去。 “侯爷!” 侍卫低头的瞬间,吞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神情没能逃得过孟尝的眼睛。 “这个女人赏给你们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从孟尝口中说出,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侍卫抬起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花如月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全都睁大眼睛看着孟尝。 孟尝神色不动,“带着她赶紧滚,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孟尝直接拉着女人的胳膊把人给推了出去,花如月一个趔趄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地板上传来的寒意渗透进皮肤,让她不觉打了个寒颤。 侍卫起身拖住女人就准备出去,花如月猛地把人推开,朝孟尝俯身跪下。 “不,求你别这样,我什么都答应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不如犒劳一下我手底下的兄弟,他们不像我,会好好的疼你的。” “不,我还有用,我可以帮你杀人,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孟尝唇角露出一丝讥讽,“我想杀的人,自有我自己动手,而且凭你的本事,你帮不了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下去,不用留活口。” 两名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流露出残忍的笑意。 花如月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她把人往门外拖去,花如月不停挣扎,嘴里发出不停的祈求。 眼看着要被拖出门外,她急中生智,冲着孟尝大喊道:“我可以帮你杀了花小婵肚子里的孩子。” 孟尝神情微微一动,随即让侍卫把人给放开。 “好,要是任务没有完成,你也不用回来了。” 花如月身子瘫倒在地,死里逃生,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悦。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孟尝,眸子里带着一抹绝望。 外面有那么多的男人想要得到她,她视他们为草芥,如今她只想陪伴在这个人身边,对方却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是喝的酩酊大醉,她也没有办法靠近。 房府 花小婵正在屋子里做着针线,房大娘带着丫鬟小碧走了进来,把一碗煲好的汤放在花小婵面前。 “小婵,这些活你交给周娘子她们就好,你现在应该好好的养好身子,别太劳累。” 说着动手拿过花小婵手里的针线,把汤盅递到了花小婵面前。 “刚煲好的汤,你快趁热喝了。” 花小婵看着汤盅里的汤,一个上午,她已经喝了三碗了,实在是不想再喝,而且喝的多了,到时候胎儿太大,也不好生。 “娘,我没事,现在孩子才两个多月, 哪有那么娇贵,这点针线活我还是可以做的。” 花小婵拿起线筐中的小衣服,手指轻轻在上面划过,笑着说道:“我想亲自给孩子做衣服,等他出生的时候就可以穿了。” 房大娘看着她,“你呀,就是操心的命,别的女人怀孕之后,巴不得被人捧在手心里,什么都不做,整日吃吃喝喝,你倒好,让你休息你还不肯休息。” “快,把汤喝了,喝完我就让你做。” “娘,我不想喝了,每天喝这么多,我怕我会变成猪!” 花小婵眨巴着眼睛向房大娘求饶。 最后好说歹说,房大娘这才让人把汤给端走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被识破 房大娘虽然让人把汤给端走了,但也没让花小婵再刺绣,而是拉着她去院子里走了走。 周鲍这个时候打外面进来,就说前段时间花小婵让置办的田产跟铺子已经置办好了,拿了一个册子出来给花小婵过目。 册子上面讲每块田产的位置以及大小等写的清清楚楚,每个铺子也都介绍的非常详细。 周鲍指着册子上的几个铺子说道:“老奴已经观察过了,这个位置开医馆再好不过了,夫人要是满意,老奴这就找人装修去。” 花小婵看了一眼,就把册子递给了周鲍,说道:“这件事你看着办,装修好了跟我说一声。” 周鲍接过册子又重新下去了,房大娘就说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你都要操心,我看以后大事儿上就找老五,家里那些琐碎的事儿由我呢。” 花小婵知道房大娘这是为她好,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就点了点头。 今日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花小婵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不觉困意来袭,就说要回屋睡一会儿。 房大娘让秋月送花小婵回屋,秋月把人扶回去之后,就拿了针线坐在外面的廊下绣荷包。 耳朵时不时的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而在房顶上,季云正头枕着手臂,另一条手臂搁在胸前,手里拿着剑,闭目假寐。 房景毓给他下达的任务就是每日守着花小婵,花小婵若是出什么意外,就要他的命。 季云自当尽心尽力。 再说花如月在孟尝手下逃过一劫,找了个地方休息好之后,就出门了,她在房府外面转了一圈,发现屋顶跟四周都有人守着,想要直接刺杀怕是很不容易。 而且她也不敢离的太近,太近了就会被发现,房府的守卫真可谓是滴水不漏。 她也只能日日守在房府外面,等花小婵什么时候出府,再伺机下手。 然而等了两三日的时间,花小婵一直闭门不出,花如月不由有些心急起来。 这天她看见孟龙从房府出来,心头瞬间有了一个主意。 她找来荆钗布裙穿在身上,随意挽了个发髻,插上一根普通的木簪,等到孟龙办完事儿回来的时候,假装一不小心在孟龙面前跌倒。 先前在房府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孟龙是房府的管家,而且此人这么年轻,就不相信自己勾引不到他。 她对自己现在的容貌很自信。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孟龙看着一位女子跌倒,出去好心上前询问,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他只是在旁边站着,并没有伸手去扶。 此时天色已有些晚了,路上行人稀少,人们路过的时候只是看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奴家的脚好痛,公子可否扶我一把!” 说着轻抬玉手,同时缓缓转过身来抬起下颌看向孟龙,脸上的神情妩媚中带着一丝娇羞。 只见眼前的女子,鬓若刀裁,眉如柳叶,眼如春杏,薄施粉黛,既含羞而带魅,恰楚楚而动人。 孟龙猛然看见这样一位美人,眼神不觉呆了呆。 花如月见他此等神情,心下便有些得意,以为事情成了,只要孟龙上前搀扶,她自然有办法让这傻小子成为自己的柳下惠。 然后再指使他替自己办事。 可孟龙并没有上前,他回过神来,只是拱手道: “姑娘在这里等着,我这就给姑娘找大夫来。” 说着就准备离开,花如月见他并不上当,咬了咬牙,只得喊道:“公子,不用请大夫,你扶我到那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孟龙看了看左右,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人,于是就只好上前把花如月从地上扶起,谁知花如月忽然啊呀一声身子歪到在了他身上。 花如月身上的香气扑鼻而来,孟龙不觉有些心猿意马,但他心里还想着与小碧的承诺,于是尽量把身子往后仰。 花如月见他这样,还以为是这呆子不好意思,便又说道:“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把我抱过去,再帮我找一家客栈,我这个样子大概没法走路。” “公子要是不帮我,那我今晚就只能露宿街头了,要是遇到什么坏人,我……我可怎么办啊!” 说着眼圈竟红了红,身子软到抱在怀里跟水做的一样。 于是孟龙抱起了花如月在街上找起了客栈,要了一个房间,还非常贴心让客栈的伙计定了一桌子美食端到花如月的房间。 “姑娘快吃吧,你受伤了可得多吃点!” 花如月呵呵两声,她可不是来吃饭的,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楚楚可怜的说道: “奴家的脚踝还是有点疼,没胃口吃不下,不知道公子可否帮奴家揉一揉?” 孟龙听了抓了抓脑袋,有些为难,随即说道:“这我也不会啊,要不我去给你请个大夫来,大夫一揉就好。” 花如月自然不想请大夫,听了这话,只好说道:“不用,我忍一忍就好了。” 她见孟龙不上道,心下有些不服,正想要不要来个直接的,把衣服脱了,就听孟龙说道: “这么好的饭菜,姑娘若是不吃,可就糟蹋了,不如我把它们吃了。” 说着,果真坐下吃了起来,很快便杯盘狼藉,那些东西全都进了他的肚子。 孟龙吸吮了一下手指,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最后终于想起房间里还有个人,就站起身说道: “不好意思,这饭菜太好吃了,我把你给忘了。” 说着把手在衣服上一擦,起身对花如月道:“你等着,我下去给你买瓶红花油来。” 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来到楼下,孟龙叫过老板来指了指楼上说道:“我家姑娘刚才说了,今天这家客栈所有人的住宿费用她全都包了,还有刚才的饭菜,她一会儿也会下来付。” 店家不疑有他,就让孟龙离开了。 花如月在房间里左等右等,眼看天黑了,也没能等到孟龙回来,刚好有个伙计打门前经过,被她叫住。 一问才知道孟龙早就已经离开了,而且还给她留下了一笔账单,气的花如月暴跳如雷。 孟龙回去把这件事跟大家一说,自己先笑了起来,秋月等人问他,那么漂亮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为什么要拒绝,而且还来了这么一手。 孟龙便说道:“当时那个女人往我怀里一扑,我一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几人又问:“脂粉味怎么了,女人不都擦脂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孟龙道:“女人擦脂粉本身确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那个女人明明穿着荆钗布裙,身上的脂粉抹的却是京城中最昂贵的脂粉,那种脂粉一小盒就要一万两银子,比黄金都贵,所以我一猜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小碧此时瞪着他道:“你光凭问道不光能判断出是什么脂粉还知道那脂粉的价钱,说,你是不是买过那脂粉送人?” 孟龙连忙摆手:“我哪有那么多钱买它。” “没有买,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你肯定在说谎??” “我真的没有,那是因为……因为咱们家大人让我给夫人买过一次,所以我才知道。” 小碧瞅了他两眼,到底不知孟龙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于是就暂且放过了他。 而实际上,房景毓把孟龙带到京城之后,专门让孟龙去空竹手底下做了培训,他知道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点。 第八百七十章太子上吊,大军反叛 “启禀太后,太子又在闹脾气了,还把教他的太傅给打了。” 太后听到小太监来报,只能起身往东宫而来。 等到了东宫,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满是狼藉,纸墨洒的满地都是,太后便问伺候太子的宫女跟太监,得知太子想要出去玩,但太傅不让,他就拿起砚台直接扔向太傅。 太傅额角流血,已经被送到太医院去了。 太后看着太子不免教训了他一句:“你身为一国太子,怎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居然连太傅都打,像什么话。” “哀家就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太后让在宫内伺候的宫婢与太监全都退了出去,把太子给关在里面,关禁闭,让他好好思考自己到底戳在了哪里。 太子萧衍委屈的坐在屋子里的椅子行哭了起来,要是母妃在,绝对不会对他这样,他想娘了。 小孩子呜咽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响起,外面的宫女与太监听了,全都于心不忍,但太后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没了声音,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只是哭累了睡着了。 等到了晚上,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一个太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以前太子受罚的时候,就会一直哭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其他太监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终于有人忍不住将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太监探头从门缝里看去,他将屋子里看了一个遍,却并没有看见太子的身影。 正当他疑惑太子会去哪的时候,忽然感觉房梁上有个东西晃来晃去,他抬头朝那东西看去,屋子里太后,一时竟看不清楚。 他回头用手拍了拍另外一个老太监的肩膀:“师父,你看那房梁上是不是吊着一个东西?” 老太监听了,心下疑惑,也趴在门缝里看。 此时外面的一束月光刚好照射在那吊着的东西上,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稚嫩的小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好了,太子……太子上吊了!” 太子上吊的消息如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以及大江南北,那些得知消息的藩王,开始起兵反叛。 打着“杀太后,保皇位”的旗号。 白天太后刚去看完太子,晚上太子就上吊自杀了,所有人都认为是太后眼睛里容不下太子,想要当第二个女皇。 各路反叛大军直奔京城,太后不得不派军镇压,为了以防万一,立即下旨命淮南王带兵回京防守。 太后一面命令沈锦修调查太子的真正死因,一面召房景毓进京,部署兵力。 两人在殿中商量一夜,直到宫门快关时,房景毓才从宫里出来。 花小婵现在已经四个月的身孕了,刚刚显怀,她身披白色的狐裘斗篷,挺着肚子在门口等房景毓。 秋月跟小碧还有孟龙都守在她身边,劝她回去等。 “夫人,就当奴婢求求你了,这么大冷的天,站着外头会着凉的,还是进屋去吧。” 花小婵摇摇头,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门口,“不会的,让你们把屋子里的炉子给备着,可备好了,待会子毓回来要用,他的身子最怕寒了。” 秋月回道:“不等夫人吩咐我们早就备下了,跟了老爷还有夫人这么多年,老爷跟夫人的习惯我们都知道了。” “夫人你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花小婵低头笑了笑,为喜欢的人操心,就是再累也不会觉得苦。 如今外面都在传叛军即将要攻入京城的消息,她便一直惴惴不安。 只要房景毓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心里就开始发慌,总觉得房景毓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她就是呆在屋子里也只会坐卧不安,还不如在外面等着,走来走去,也可缓解心里的烦闷。 “老爷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房景毓的轿子在门前落轿,立即朝里面喊了一声,夫人对老爷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都不忍她整日操心。 花小婵一听房景毓回来,立即抬脚朝门口迎去,刚走了两步,就见房景毓穿着朝服,大踏步走了进来。 “相公,你回来了!” 两人刚走近,花小婵就将手里拿着的汤婆子塞到了房景毓手中,两只手抱着他的手哈着气,替他揉着。 “娘子,你怎么又在外面等,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我出门的时候,你会好好的待在屋子里的吗?” 花小婵仰起头,看着房景毓的眉眼,见房景毓完好无损的回来,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 “我本来是在屋子里待着的,可刚才她们又让我喝了汤,肚子有点撑,所以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偏巧你回来了。” 秋月等人,没想到夫人也会说谎。 房景毓攫住花小婵的眉眼,“真的是这样吗?” 花小婵点点头,“嗯,不信你问秋月跟小碧她们,我真的是刚出来,你看我手都是热乎乎的,反倒是你,手冷的跟冰块似的。” 说着牵着房景毓的手两人一起往屋子里走。 房景毓知道花小婵是在说谎,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就是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都不换。 “现在外面的形式怎么样了?” 回到房间,秋月端上茶来,花小婵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问起来。 房景毓不想骗花小婵,就说道:“梁王跟蜀王已经带兵攻破了江左,不日就要抵达京师。” 花小婵听了心下一沉,说到:“不是还有一路叛军,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房景毓道:“另外一路大军为乱民起义,有三万兵马,领头的人据说脸上带着一张黄金面具。” “黄金面具!” 花小婵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是谁了,是他来了。 房景毓见花小婵脸色不好看,就安慰道:“你现在怀有身孕,本来这些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但我要是不说,你肯定会更加担心。” “小婵,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这天塌下来的。” 花小婵此时脑筋转的飞快,片刻后她抬起头说道:“相公,你先前不是提议说让太后调郑家军进京吗,现在不正是时候,还等什么?” 房景毓叹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现在去往边关的路早就已经被叛军给截断了,太后的命令根本就送不出去。” 第八百七十一章令牌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花小婵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若是任由叛军攻入京城,百姓势必会深处水深火热之中。 房景毓还告诉了花小婵一个坏消息,郑老爷子一个月前忽然在军营病逝,也就是说,现在边关那些将士群龙无首。 “副官没有接到太后的圣旨绝对不敢带兵回京。” 花小婵忽然想起什么来,她走到放衣服的箱笼旁边打开,伸手在里面掏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个令牌来。 “这是郑婕妤当初交给我的,说用它可以号令郑家军。” 花小婵把令牌交到房景毓手中:“相公,你派人把令牌送往永州,交给周文昊。” “永州距离边关最近,那些关卡现在只拦截京城的人,这件事只有周文昊能办,周文昊现在是永州节度使,本来就有监军之权。” 房景毓接过花小婵手中的令牌,眼神亮了亮,“还是小婵你聪明,这下或许朝廷有救了。” 事不宜迟,房景毓连夜进宫面见太后,他准备问太后要虎符,一并送到周文昊手中。 对方一定想不到他们会迂回到永州。 房景毓从宫里回来之后,立即把寒山给叫来,命他拿着令牌和太后的虎符前往永州,嘱咐他一定把令牌和虎符亲自交给周文昊周大人手里。 花小婵见只有令牌和虎符还不行,于是就回房亲自给周文昊写了一封信,信上把事情的大概情况跟周文昊说了。 寒山接过令牌跟信,房景毓亲自叫开城门,让寒山连夜出发去永州,路上不可耽搁。 “若是路上遇到关卡,一定要随机应变,万不可被人给发现。” 寒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表示一定会小心,“寒山一定会不辱使命,就算是死,我也会把信送到周大人手中。” “主子,保重!” 寒山准备离开,花小婵此时却赶了过来,她对房景毓道:“让季云跟寒山一起吧,此时事关重大,多个人多重保险。” 房景毓看着花小婵说道:“可是你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花小婵笑着摇了摇头,“相公,我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儿的。”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从明天开始我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什么事,我会交给下面的丫鬟去做,我跟你保证,这一次我一定不骗你。” “毕竟,我肚子里有孩子,我还想看着他平安出生,我一定不会做傻事。” 房景毓听花小婵如此说,总算是放心了。 京城距离永州就算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也需要十天时间,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房景毓又道:“立即飞鸽传书给雀枝楼,让空竹召集所有人乔装打扮分散进京,一定不要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房景毓又早早的去了兵部打探各路情况,得知事情越发的严重,反叛大军一夜之间连破两座城池,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太后派出十万大军分东、西、南,三路镇压叛军,同时对梁王以及蜀王派人前去谈判。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称自己并未谋杀太子,太子的死因还在调查之中。 然而那些藩王却不信太后所言,若不是太后杀害,太子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要去上吊。 前去谈判的人为了拖延时间,尽力斡旋,一方面希望尽快有援军赶到。 永州 周文昊得知梁王跟蜀王造反的那一刻,就立即前往军营准备调兵回京护驾,然而他手下兵马只有一万人,跟叛军相比只是杯水车薪。 如果就这样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得已他只能前往边关找到副将,跟副将商议调军回京救援。 “周大人,不是我不肯答应,实在是无能为力,你可知道擅离领地是何罪名,不用我说,你也应该了解,更何况是带兵回京,你这是要让我把死路上逼啊。” “而且没有太后的虎符,也无法调动军队,周大人,你就别再为难我了。” 周文昊冷着脸道:“郭副将,现在是非常时期,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京城被困,太后被杀?” “皇上病重,太子已死,若是太后再出事,南楚将会大乱,内斗将会开始,难道你想看着我南楚亡国?” “大敌当前,你居然只担心自己的死活,置国家于不顾。” 周文昊一拍桌子,怒视郭副将。 郭副将脸色一囧,半晌说道:“周大人,就算我肯,可人家有三路大军,我所能调动的最多只有几百亲兵,你让我去支援哪路?” “要是郑老将军还活着,他倒是可以带领三百郑家死士直捣黄龙,现在郑老将军已死,那些郑家军的命令谁也不听,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藩王围攻京城,想必敌国也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我若是带着边关十万守将进京,岂不是要把这里拱手让给敌人,到时候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周大人,你就别为难我了。” 周文昊从永州赶来,可不是来听郭副将说这些废话的,他说道:“我国与高立国前几年刚达成协议,若是有外敌来犯,他们势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而且不需要十万大军,两万足以,我带两万兵马攻打梁王,郭副将可以带两万兵马攻打蜀王,我们与京城的兵马来个前后夹击,到时候一定可以……” “报,门外有个人找周大人!” 正当郭副将还在较劲脑汁怎样拒绝时,士兵忽然来报。 郭副将一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喘口气,于是立即命人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常服,风尘仆仆的男子走了进来,周文昊上下打量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他还未开口,就见来人冲着周文昊道:“阁下可是周大人?” 周文昊脸上的神情带点疑惑,点点头:“正是,你是……” “在下寒山,是我家主子派我来的。” “你家主子又是?” 寒山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并拿出一个令牌来递给周文昊:“这是我家主子托我亲自交给周大人的信和令牌,大人看完信就知道了。” 周文昊将信将疑的把信给打开,见是花小婵的笔记,他再不会认错的,没想到时隔多年,花小婵还会给他写信。 来不及感慨,他快速浏览完信上的内容,不由大喜。 啪的一声,他将虎符跟令牌拍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郭副将,太后的命令,你还有何话说?” 第八百七十二章两队相逢 郭副将带领两万大军进攻蜀王,周文昊命令手下将领带领另外两万大军进攻梁王。 他自己带领三百郑家死士直奔孟尝所在的农民起义军。 太后得知谈判失败,日夜优思,夜不能寐,好在淮南王终于带兵赶到,驻扎在十里之外。 周文昊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第四天的早上与孟尝说带领的军队相遇。 “报告大人,对方距离我们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看对方的行军速度,大概明天傍晚时分能到。”一个探子将探得的情报汇报给周文昊。 周文昊回头看着郑家三百死士,虽然他们不眠不休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疲惫,每个人的眼神中都燃烧着斗志。 周文昊立即下令所有人原地休息,抓紧时间吃点东西,待会儿可能会迎来一场激烈的战斗。 周文昊却不肯休息,爬到高处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地形,前方一里处就是一个山谷,两边群山耸立,峭壁千仞,是个极佳的伏击地点。 对方一定想不到会有人带兵在这里拦截。 寒山见周文昊不肯休息,怕他身体吃不消,就过来劝说,周文昊却摆摆手,“大敌当前,顾不上了,等这场仗打赢了再说。” 他看着寒山与季云两人:“抱歉,让你们二位跟着我一起受累,你们既不是朝廷中人也不是士兵,原本不应该卷进来的。” 寒山道:“周大人千万别如此说,我跟季云离开的时侯,主子特地交代过让我们保护大人,大人爱民如此,忧心国家社稷,我等愿意誓死保护大人。” 周文昊笑了笑,心下十分欣慰,“你们不愧是房景毓的手下,只有他才能教出你们这么优秀的人。” “若是这次能够成功,本官一定会奏请皇上跟太后给你们两人加官封赏。” 等将士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周文昊叫来寒山指着两边陡峭的岩壁说道: “寒山,你与季云带领一百人在左边山头埋伏,用滚石、滚木,火油攻击。” “我带领另外一百弓箭手在右边埋伏,季云你带领一百人埋伏在出口,若是有人从里面出来,杀无赦。” “千万不能手下留情!” “我们明白。” “好,出发!” 三个人分三个方向,各带一百五十人进行埋伏,一到山顶,就开始伐木,搬石头,做陷阱。 一颗水桶粗的树木,一个人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砍断了,再迅速截成三段,搬到悬崖边。 一直忙活到天黑,才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只见他们的脚边堆满了端木,巨石,以及成捅的桐油。 等到一切完成之后,房景毓命令所有人在林子里扎上帐篷,轮流休息。 “所有人都不得生火,一面被敌人发现!” 天寒地冻,所有人方才伐木的时候都热出一身汗,如今被寒风一吹,身上湿哒哒冷飕飕的。 即使再冷,他们也只能咬牙忍着。 好在还有一夜的时间可以休息,他们把营地扎在山上,十个人住一个帐篷,挤在一起取暖。 大家轮流放哨。 “大人,您这一路上都没有合眼,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周文昊乃是一个文人,虽然也有功夫在身,却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如此强行军,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直坚持到现在。 翻遍整个朝廷,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 周文昊此时也感觉有点疲惫,为了不睡觉他把自己的腿都掐肿了,明天还有一场激烈的战斗,他也不再逞强。 “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禀报我,还有每隔半个时辰派探子前去打探消息,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一切要等到敌人全部进入山谷之后再行动!” “是,大人,我等明白。我等跟随郑老将军多年,战场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全都一清二楚。” “大人只管放心休息就是,一切有我们在。” 周文昊笑了笑,朝此人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鼓励与赞赏,“不亏是郑家军,这事儿若是换做别人本官还真不放心。” 此时已经是夜幕将领,苍穹之下黑暗笼罩整个大地,空寂的山谷中偶有凌冽的寒风吹拂,发出呼呼的响声,似有千军万马在空谷中奔腾而过。 所有人枕戈待旦,外面寒风呼啸,冷风席卷整个大地,光秃秃的树干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山坡上,无声的注视着下方的死一般寂静的人群。 只有从他们的鼻孔中呼出的白气,与微微起伏的胸口,才能看得出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第二天天色刚亮,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对方加快了行军速度,大概四个时辰之后就会赶到山谷。 周文昊立即下令所有人埋伏,随时准备进攻。 对方人多势众,而他们就只有三百人,这是有慈航实力悬殊的对阵。 空寂的山巅上,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危机来临的味道。 他们伏在枯草丛中,目光紧紧的凝视着山谷后方,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他们身子快要麻痹的时候,敌人终于出现了。 这一刻,他们的血液开始沸腾,体内燃烧着强大的战斗力,仿若草原上苏醒的野兽,正在准备着猎杀时刻。 近了,更近了。 他们身穿黑色铠甲,炽烈的阳光照射在铠甲上散发出幽冷的光泽,队伍整齐划一,盔甲的摩擦声由近及远。 周文昊凝视着下方的队伍,不由自主的拧了下眉心,原本他以为这些人只是一些散兵游勇,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士兵。 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 为首一个人跟传言中一样,脸上带着黄金面具,面具下的丹凤眼现在微微睁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任由胯下的马儿给他带路。 周文昊听花小婵说过此人,据说此人曾经是山匪,然其背景却无人知晓,而且其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天底下也只有房景毓能够与之一战。 来之前他就嘱咐众人,一定不能与此人近身搏斗,一旦他靠近,千万要躲开,还有他手里的飞刀也十分厉害。 总之一旦打起来,各安天命。 第八百七十三章下雪了 孟尝果然不知道这处山谷中有埋伏,带兵进入了山谷中,甚至连睁开眼睛查看一下地形都没有。 看来他对自己很自信,认为太后根本搬不来救兵。 随着队伍逐渐进入山谷,山顶上的众人呼吸都要停止了,周文昊缓缓把手给举了起来,随时准备下命令。 忽然,一颗石子从山顶上掉了下来,直直的坠入下方的山谷之中。 孟尝猛然睁开了眼睛。 静! 太静了!! “不好,有埋伏,后退!!” 孟尝调转马头大喊一声,与此同时周文昊右手落下,“杀!!” 无数的滚木与巨石被推下山崖,下方接连传来惨叫声,有的人被砸中了头,顿时颈骨断裂,头颅耷拉到一边。 有人被巨石砸中胸口,成为一滩烂泥。 还有的人被砸断手臂、双腿、后背,场面惨不忍睹。 人的惨叫声与马的嘶鸣声夹杂在一起,响彻整个空谷,带来阵阵恐怖的回音。 此时后面的士兵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退,然而就在此时,后面又有无数滚木与巨石落下,眨眼间便把他们的退路给堵死了。 随即一桶桶的桐油从高空泼下,紧跟着一支穿云箭带着凌厉的去势噗的一声穿透了一个将士的咽喉。 身上的火油瞬间被点燃,如导火索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山谷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孟尝话音刚落下,头顶很快落下一块巨石,只见他一蹬马背,整个人飞身而起,在峭壁上攀岩而上,很快就到了山巅。 当他看见袭击他的人是周文昊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眸子里出现一抹于心不忍,心里似乎有个人在对着他呐喊。 “住手,你住手,你不准杀他,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你杀他。” 可是这声呐喊没有人听见,那双丹凤眼也在逐渐变得冷漠,里面露出邪魅、阴毒、狠辣的目光。 “挡我者,死!” 他拔出剑冲入人群,而在他出现的同一时间,周文昊也立即下达了命令:“放箭!” 周文昊对于对方能够攀岩而上早有准备,因为他早就已经从花小婵那里知道了此人的厉害之处,所以立即让弩箭手早早的做好了埋伏。 只等人一出现就立即射箭。 弩箭的速度是弓箭的双倍,其杀伤力也是弓箭的数倍,寻常人很难躲开,几乎是闪电般既到。 孟尝刚站稳,就听前方传来嗖嗖嗖的破空之声,十几只弩箭朝他激射而来,穿透寒冷的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孟尝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脚下在岩石上一跺,身子腾空而起,那些激射而来的弩箭擦着他的衣摆与鞋底飞向对面的岩石。 箭支射进石头,石头瞬间崩裂,随时飞溅,簌簌落下。 孟尝半空中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一甩手,三把飞刀飞入前面的荒草丛中。 “小心!!” 前面的一个郑家死士看的清楚明白,一面提醒,一面纵身挡在同伴面前。 其中一把飞刀射在他的身上,另外两把仍旧朝正在装填箭支的两个将士射去。 草丛中响起三声惨叫,三把飞刀精准无误的射入他们的身体。 不过有了人第一时间提醒,那两名将士第一时间开始躲避,两把飞刀都没有命中要害,一把射中的肩胛骨,另一把削掉了其中一个的一只耳朵。 而中间的一个人,因为飞刀被挡,他侥幸逃过一劫,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伙伴,他虽伤心愤怒,但手下还没忘装填弩箭。 对着空中的孟尝的胸口精准的射出一箭。 这一箭的来势更加的凌厉,速度快若闪电,寻常人绝对躲不开。 他的唇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以为对手必死无疑。 然而事与愿违,身子还在半空中的孟尝,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箭,头只是微微一偏,就躲了过去。 那支箭从他的耳朵下面穿过,只带走了几根头发。 “所有人听令,一起上,杀!!” 周文昊此时已经红了眼眶,郑家死士每一个都可以以一敌百,孟尝一出现,瞬间一死二伤。 其本人毫发无损,甚至都还没有真正的出手。 周文昊想不到,他们哪怕是偷袭,也不能伤到对方一星半点,为今之计,只有硬抗。 “一群跳梁小丑,受死吧!” 孟尝手里的宝剑散发着凌冽的寒光,在阳光下刺目,耀眼,让人心生惧怕。 “季云,你留在这里,我去保护周大人!” 寒山眼见对面形势紧张,立即对季云说了一句,随即飞奔下山准备去对面帮忙。 季云甚至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等回头时,寒山已经只剩下背影了。 山上的巨石与滚木已经全部都推了下去,对方剩下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开始冲上山,从他们后面杀上来。 季云拔出身上的佩剑,举起手,大喊一声,“冲!!” 一百死士前赴后继的冲了上去,对方的人说百倍大于他们,这可真是以一敌百。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周身杀气暴虐,每个人都犹如来自地狱的杀神。 这是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染上的戾气,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有死亡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 血染长空,体内血液如万马奔腾,烈日下兵器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惨叫声不绝于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倒下。 人体的每一次冲撞,身上的皮肉都会被割开一道深深的血口,深可见骨,他们踩着地上还有余温的尸体,拖着残缺的身子,嘴里吐着鲜血,一往无前的朝敌方的刀下冲了上去。 疼痛已经使他们麻木,他们感觉不到死亡,眼前被血色的红雾遮蔽了双眸,每个人咬着牙关,面目狰狞,五官扭曲。 此刻,他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杀!! 杀!!! 惨淡的日光似乎不忍照见这人间惨剧,缩回了厚厚的云层里,天空阴云密布。 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雪花从高空中落了下来,一个躺在地上,尚有一丝气息的将士看见了它。 它是多么的洁白啊,多么的美丽啊,同样也是那么的冷,冷到人的骨髓里。 他直勾勾的盯着那雪花,直到他落在了他血红色的眼睛里,他把眼睛闭上,就再也没有睁开。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无数片雪花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纷纷扬扬,先是轻盈如花瓣一般,然后越下越大,直入扯絮一般。 最后覆在了那些尸体上,将他们掩埋。 他们的身子下面是被鲜血染红的岩石,上面是晶莹剔透,无暇的白雪。 下雪了!! 战斗还在继续!! 第八百七十四章厮杀 寒山赶到对面山头的时候,一百个郑家军全部负伤,但他们仍旧在誓死保护周文昊。 场面之惨烈让人心悸。 “大人,我先带你离开!” 寒山找到在一旁举着弓箭的周文昊,他的双手已经举的困倦了,然而却无论如何都瞄不准,因为孟尝的身法太快了,快到他的眼睛根本跟不上。 “寒山,你怎么过来了,你去帮季云,不用管我,这个时候我是不会离开的。” 周文昊眼睛有些酸涩,他已经很久都没眨一下眼睛了,目光一直盯着孟尝,手中的弓箭不知该指向何方。 “大人,孟尝这个人的武功非常厉害,就连我跟季云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跟季云的任务是保护大人,大人若是不肯离开,我们也不会走。” 说着亮出手里的宝剑朝孟尝冲了过去,加入战斗的队伍。 此时的郑家军队伍围成了一个圈,让孟尝做困兽之斗,一旦有人倒下,后面的人就会立即补上空缺。 他们想着,就算孟尝的武功再高,他们轮番上阵,就算是累也要把人给累死。 每当孟尝想要跳出圈子的时候,在外围的弓箭手就会把人给逼回来,而此时,孟尝的脚下已经躺下了二十具郑家死士。 现场一百人还剩下七十多人,其中三十人轮番困住孟尝,剩下的人跟孟尝的队伍战斗在一起。 就当寒山往上冲的时候,就见孟尝手里挽了个剑花,所有人面前白光一闪,锋利的剑刃再次划开了一名将士的咽喉。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面前的铠甲,将士瞳孔放大,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尸体轰然倒下。 这已经是第二十一具了。 每个郑家死士都可以以一敌百,可是他们在孟尝的手中却跟普通将士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短短片刻的时间,接连有人丧命。 所有人目龇欲裂,他们的身上被割出深深的血口,血液从他们身上流出,冒着余温的肠子从破开的肚子里掉在了雪地上,先接触地面的那一面很快跟岩石冻在一起。 而此时的孟尝脸色平静,面对几十名郑家死士,面具下的眼睛里甚至浮上丝丝笑意,他在享受杀人的快感。 他今日穿着一袭大红色绣花丝绸衣袍,衣服上绣着的曼陀罗花妖冶的盛开。 他身若游龙,在刀剑下穿梭游走。 像是一团雾,又像是一汪漂浮在半空中流动着的水,那些招呼在他身上的刀剑,最后关头总是会被他诡异的躲开,甚至连发丝都没有伤到分毫。 他从诞生时起,萧复就赋予了他超高的武力,除非此时房景毓在这里,否则,谁也杀不了他。 郑家死士使出全力都不能伤其分毫,而孟尝的每一次出剑都能带走他们中间一条人的性命。 这若是战场上,郑家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双方都是实打实的战斗,刀刀见肉,次次见血。 可是面对孟尝,他们却毫无办法,甚至连近身都不能。 眼看着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们心中也不由开始变得急躁起来。 雀枝楼,武功最好的人是首领空竹,其次是寒山跟季云,两人曾经都跟孟尝交过手,两人谁都不能在孟尝手下走过三招。 第一次交锋,若不是花小婵救了季云一命,季云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自打季云与寒山跟了房景毓之后,房景毓没事便会指导他们的武功,现在他们的武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寒山一加入队伍,手中的剑便灵活的朝孟尝刺去,孟尝身法灵活刁钻,寒山的剑变化无常,总是在孟尝意想不到的位置出现。 几招下来,孟尝的身法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他一眼认出寒山所使用的武功,整日昔日房景毓对他使用的。 房景毓当初就是用这种武功把他给逼下了悬崖。 若是两人单独对打,他根本不会把寒山放在眼中,可现在他周围还有几十名郑家死士,他们为了消灭敌人,尝尝不惜以命博命。 孟尝看了一眼他们的身后,自己的队伍已经攻了上来,那他也不必再拖延时间了,结束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 孟尝身上的气势陡然上升,眸子里忽然迸现出凌厉的杀机,一股看不见的风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些落下的雪花形成了一股龙卷风,把他包裹在了里面。 形成一股强大的冰雪风暴,身子忽然拔高,腾空而起,看到这一幕的郑家军看到这一幕一时都忘了手上的动作。 他们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空被风雪包裹住的男子,眼睛里全都是震惊。 忽然 风暴停止,孟尝的身子猛然在空中停了下来,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威压兜头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撕裂感,身子在这股压力之下似乎正在分崩离析。 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身子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压力,双腿慢慢弯曲,直至跪在地上。 “不好,大家都快散开!” 寒山快速喊了一句,话音响起的同时,就见孟尝周围的那些雪花瞬间化成了暗器,朝周围激射而出。 原本脆弱的雪花此刻变成了杀人利器,凡是被雪花碰到的人无论是衣服还是皮肉全部被割裂,无一人幸免。 寒山话音落下人已经急速后退,那些郑家军就没有那么幸运,反应稍慢的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脸上、手背上全部被雪花划出一个血口。 无数的雪花密密麻麻,所有人眼前都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雪花只是前奏,随之而来的是锋利的剑芒。 退出圈外的寒山此时抬头看去,就见眼前红色的影子一闪,他脚下在身后的树上一蹬,就要上前施救。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仅剩的十名郑家军全部被一剑割喉。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稀里糊涂的就失去了生命。 孟尝身影落下,将士的尸体一个跟着一个的倒下,寒山此时也已经持剑攻了上去,他目龇欲裂,眸子里散发出嗜血的杀意。 他就算是死也要杀了这个魔鬼。 孟尝单膝跪下,左手撑地,方才的那一招似乎用尽他大半的功力,此刻的他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宰的羔羊。 寒山的剑朝孟尝刺去的时候,周文昊手里的弓也已经拉到了极限。 嗖—— 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寒山的剑直刺入孟尝的胸口,孟尝依旧保持着跪在地上的指示,忽然,他缓缓抬起了头,在最后时刻抬手抓住了寒山的手腕,另一只手朝寒山的胸口拍出一掌。 寒山吐血倒飞,周文昊射出的箭也在此时射中了孟尝,孟尝从容不迫的歪了歪头,躲过一劫。 脸上的面具却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却布满阴狠、毒辣、邪魅的脸。 第八百七十五章萧……复 “萧……复!!” “怎么会是你?” 周文昊震惊的看着萧复,眼睛里写满不可思议,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会是他最好的朋友。 “不可能,这不可能……”周文昊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快要凝固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那个心地善良,对人和善的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寒山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萧复的那张脸,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不管他怎么调查都查不出关于孟尝的任何踪迹。 原来他一直都潜藏在他们身边。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跟周文昊是同样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危险。 如今他们看见了萧复的真面容,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周文昊冲过去,不管周文昊愿不愿意,拉着周文昊就走,同时朝对面锤了哥口哨,命令所有人撤退。 “大人,快走,再不走就没命了。” 周文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寒山拉着往山下跑去。 “郑家军听令,撤,保护周大人!” 他们的身后全是孟尝带来的军队,凭寒山一己之力很难杀出一条血路带周文昊安全离开。 剩下的还活着的郑家军闻言,立即开始朝周文昊与寒山聚拢,边打边退,在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孟尝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抬脚追了上去,红色的衣袍在风中鼓荡,凌冽的寒风吹起他鬓角的长发,露出眸底嗜血的杀机。 几个起落就追上了 周文昊,一个逃,一个追。 “你们既然已经看到了我的面容,我自然不会放你们离开,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死。” 啊—— 啊—— 啊—— 三名郑家军大吼着同时冲了上去,孟尝手里的剑只是轻轻一挽,不费吹灰之力就带走了他们的命。 孟尝如闲庭信步般步步逼近,眸子里泛着森冷的寒意。 虽然这次他带来的人损失惨重,但这只队伍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若不是他带头,梁王与蜀王此时还在观望,不敢反抗,还在做缩头乌龟。 三人约定,谁先攻入京城,谁就能成王。 孟尝真正的队伍,其实是淮南王带领的军队,只要他一逼近京城,他的人自然会为他打开城门。 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只能是他的。 周文昊边朝山下跑,边回头看向孟尝,他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一把抓住身边的寒山。“寒山,你跟季云带着大家赶紧撤,一定要把萧复的身份告诉给房景毓,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已经战斗了三个多时辰,他们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面对如潮水般的军队也只能束手无策,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问题。 寒山一剑捅穿一个人的胸膛,对周文昊道:“要走我们大家就一起走。” 对面的季云听见口哨之声响起,顿时抬起头看向对面,他看见孟尝背对着他,脸上的面具被打掉,他也看见寒山拉着周文昊朝山下逃走。 他看向身边一个接一个倒下的郑家军,鼻子里窜进浓烈的血腥味,血腥味裹挟着凌厉的冰雪划过肌肤,疼到人的心里。 他立即下令撤退,准备跟寒山等人汇合。 而此时他身边的郑家军已不足二十人。 “冲,大家跟着我杀出一条血路,杀!!” 高昂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战场,季云的声音与金戈交鸣的碰撞声在山谷里回响,绵延不绝。 两队残余的人全部奋力朝山下冲去,纷纷杀开一条血路。 孟尝自然是不会放过周文昊与寒山等人,他一挥手,所有人人一拥而上,无数的大刀与长枪朝仅剩的几名郑家军砍去。 周文昊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同寒山一起,两人背靠背边打边退。 嘶~ 一把长矛忽然斜刺里刺了过来,周文昊一个没防备就被对方给刺中了胸口。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很快便染红了附近的衣衫,一股钻心的疼痛涌向四肢百骸,长枪拔出,周文昊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寒山听声回头,见到周文昊受伤大惊失色,忙伸手一捞,把周文昊给拉了起来。 “大人,我来背你!” 周文昊神情痛苦,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四肢变得冰凉,他一推寒山,“你们走,我留下,谁也不准再给我争,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 “快走啊!” 随着最后一个郑家军被吃死在面前,周文昊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寒山,如果没有他的连累,寒山一定能够逃出去。 出口处还有一百郑家军,一定可以抵挡一段时间。 “大人!” “走!” 周文昊不回头,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孟尝,直接大吼一声,随即一口血喷出体外。 寒山看着周文昊,说什么也不肯自己独子逃走,他想着,只要能够拖到季云带人过来,他们说不定还有活路。 “逃,往哪逃,我说过,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孟尝幽幽的声音飘进两人的耳朵里,带着无限的冷意,好似十里冰封,将人心里最后的希望给阻断。 周文昊砍累了,身子摇摇欲坠,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用手里的刀支撑柱身体,身体站的笔直。 他抬起头,看向走到他面前的萧复,“萧兄,我们朋友一场,我竟没想到你隐藏的这样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才的每一次用力,加速血液的流动,现在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萧复看着他,抬起的眸子里浮上一层讥讽,“你问那个废物,他不会再出现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 “在下孟尝!” “孟尝?”周文昊不解何意,眼前的人明明是萧复,他为何要说自己叫孟尝?? 见周文昊不解,孟尝就给他讲了一个故事,“看在你快死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 他把萧复的身世以及萧复被送入京中作人质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了周文昊。 “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孟尝眼中透露着对尘世的凉薄。 周文昊第一次听说世上还有这种事情的存在,这么说孟尝只是被萧复想象出来的人,这对他来说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有了花小婵的事情之后,接受起来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周文昊目光直视着孟尝的眼睛,似乎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他平静的说道:“萧兄,我竟不知道你受过这么多的委屈,要是我早一点知道,或许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惜,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认识你!” 第八百七十六章死了 面对周文昊眼中对自己的失望,孟尝并未有愧疚的表情,他只是慢慢的举起了手里的刀。 “不准伤害大人,要杀就冲我来!” 寒山持剑挡在周文昊身前,他浑身染血,发丝结冰,身躯却如一堵城墙,眼睛死死的盯着孟尝。 “那我就成全你,先杀了你,再杀他!”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寒山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一阵寒风吹过,他倒了下去。 “寒山,寒山,你怎么这么傻,我都已经让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周文昊吐出嘴里的血沫,艰难的看向寒山,身子踉跄着跪倒在寒山身边,看着寒山逐渐冰冷的身子,眼底流露出愧疚。 萧复,你会不得好……死……” 噗——周文昊一句话没有说完,孟尝手里的剑就朝他挥了下去。 在远处看见这一切的季云,眼底爆发出疯狂的杀意,同时他也看清了前面这人的面容。 他忍住了要冲上去替寒山复仇的冲动,他知道,自己要是死了,就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他得把消息告诉给房景毓。 内心在挣扎了片刻后,季云转身朝山下狂奔。 山谷外面,那些冲出来的士兵正在跟郑家军战作一团,他立即下令让活着的人赶紧撤退,一行十人抢过马匹,调转马头匆忙逃亡。 在山上看到这一幕的孟尝,从地上捡起周文昊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抬起手拉满弓弦,从容的将箭尖对准了疾驰的季云。 嗖—— 手一松,一支穿云箭快速朝山下射去,直奔季云的后心要害之处。 如果被射中,人必死无疑。 “小心!” 季云身后的一个郑家军察觉到耳后呼啸之声,快速提醒前面的季云。 但那箭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冲上去抵挡,只见一道影子从眼前划过,射在了季云身上。 不过好在,季云听见声音的第一时间身子往一旁躲了一下,那只箭险险避过了后心要害,射偏了一寸。 就是这一寸让他活了下来,活着见到了房景毓,就在他把孟尝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房景毓之后,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花小婵听见周文昊被萧复给杀死的那一刻,眼前忽然一黑,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秋月忙扶住了她,“夫人,保重身子。” 房景毓也有些于心不忍,为周文昊的离开而心痛。 “都是我害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花小婵指自责起来,若不是自己想到要让周文昊带兵去攻打萧复,他也不会死。 花小婵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喷涌而出,往昔的一幕幕全部浮上心头,而此时,一段消失的记忆也全部都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记忆中,周文昊吻了她,像是在跟她告别。 “小婵,你想哭就哭吧。”房景毓安慰花小婵。 此时一个郑家军站出来道:“季公子好像已经不行了,还是快请一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吧。” 几个人闻言全都看向花小婵,花小婵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显然是不能替人诊脉的了。 可就在房景毓把孟龙喊来,准备让他去请大夫的时候,花小婵强自吞下眼泪,坚持说道:“还是我来吧!” 她说着就要上前查看季云的伤势,房景毓按住她道:“小婵,你千万别勉强,还是另外找人来。” 花小婵抹了一把泪水,强自冷静下来,说道:“若是周文昊在这里,他一定不会看见我伤心难过,如今大敌当前,我怎么能够休息呢。” “季云冒死把消息带给我们,如今他伤的这么重,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说着伸手揭开季云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衣服掀开的一刹那,花小婵不禁吸了口冷气: “他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季云因为急于赶路,所以伤口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已经开始溃烂化脓,若是再晚一天,他就死了。 而房景毓在听见季云的话之后,却是浑身一震,一向处事不惊的他,眼神竟变得有些慌乱。 “小婵,我要进宫一趟,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房景毓虽然有些不舍离开花小婵,但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撂下一句话之后就直接冲出了门外。 他的神情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等花小婵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房景毓的身影,她心下忽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来人,把季公子抬到房间,我来给他处理伤口。” 花小婵不安的对着身边的下人看了一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此时韩老爷子走了过来,对花小婵道:“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还是让爷爷来。” “秋月,扶夫人下去歇息。” “夫人,你现在不能操劳,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花小婵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再有几个月他就会来到这个世上。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的阴霾就去了一点,跟着秋月回到房间。 下人把季云抬到厢房,韩老见跟随季云回来的郑家军也是个个身上带伤,就对他们说道: “你们也跟我一起来,小碧,你去我的房间把药箱给拿来。” 三百郑家军,最后只活下来八个,浑身带伤,一路不眠不休的狂奔,身上的伤多数也已经化脓,好在他们意志坚强,一直忍到现在。 如今一放松,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再说房景毓一路冲进宫门,不顾阻拦直接闯进太后的寝宫。 “放肆,房景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连哀家的寝宫你都敢闯?” 房景毓微微欠身,张口就说道:“并非臣不懂礼节,臣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告诉太后。” 太后还是第一次见房景毓面色紧张,暂且压下心里的火气,问道:“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如今淮南王已经带兵去镇压梁王跟蜀王两路反军,也成功调动了边关几万守将,两相夹击,打的两路藩王抱头鼠窜。 眼看着胜利在握,她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房景毓见太后依旧不紧不慢,立即把孟尝的身份告诉给了太后。 “以萧复跟淮南王的关系,还请太后一定要防着淮南王,以臣看,他故意选择去攻打梁王跟蜀王,实际上只是给萧复铺路。” “还请太后立即做决断,晚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太后听了,似有些不相信:“你的人会不会看错了,怎么可能是萧复呢,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进宫给哀家请过安。”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出过京城。” 房景毓道:“或许府上那个是有人假冒的,只要太后派人把他给请来,是真是假,自然就清楚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臣跟孟尝交过手,他的身手臣一眼就能分辨,还请太后立即下旨,事关国家安危,还请太后尽早决断。” 太后思考片刻,命令魏展立即召唤萧复立即进宫,并叫来几个侍卫,准备等萧复一进京就准备试探。 魏展很快传令下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萧复乘坐马车进宫,人很快就到了埋伏地点。 今天的小腹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袍,神态与步伐跟平时没两样,乍一看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他神态自若,神情中带着一股自信,依旧风清月朗,眉眼中透着一丝良善。 太后看不出任何差异,房景毓在看到眼前的萧复的时候确实微微一皱眉,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有时候见到萧复时,会产生怪异的感觉。 那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身上的一切都是伪装的,让人感觉很别扭,甚至透着一丝怪异。 第八百七十七章验证 就在季云说出孟尝就是萧复的时候,房景毓就把一切想通了。 为何他们两个一个吃海鲜没事儿,一个却说对海鲜过敏,因为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们认识的萧复,很可能不是真正的他。 与其同时,房景毓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那些被孟尝秘密培训的军队去了哪里? 除了淮南王的地盘,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的下那么多的人而不被人给察觉。 那么就一定是有人在替他隐瞒,这个人不是别人,很有可能就是淮南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太后召淮南王进京,就等于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太后与房景毓此时正在暗处观察萧复,太后看了半天,扭头对房景毓道: “你真的确定眼前的萧复不是真的萧复,怎么哀家却看不出,是不是你弄错了?” 太后虽然也看人无数,尤其是在这宫里,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可人的眼睛有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太后先别急着下结论,想要知道他是真是假,待会儿就知道了。” 此时的萧复正悠然自得的走在去凤藻宫的宫道上,他心里还在想着太后忽然召他进宫所为何事? 十年前,他还只是山里一个穷光蛋,靠着吃百家饭长大,有时候会去给大户人家当长工赚点银子糊口。 忽然有一天,一个人找上门来,许给他丰衣足食,和数不尽的金银,而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让他扮成他的模样,替他住在那个,对他来说像是宫殿一样的屋子里。 那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他忽然被镇住了,眼前这个人竟然跟他长的一模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侯爷,他是那么的年轻,打出生起就拥有普通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萧复让他每日学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睡觉的姿势和呼吸的频率以及一颦一笑。 大到仪态,小到吃东西咀嚼几下,他全部都要模仿,包括他身上的每一条伤痕,他也要原封不动的承受。 不知道挨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终于成功了。 在这期间他发现萧复有两副面孔,一副脾性温和,尝尝会找他谈心,听他将乡下的一些故事,丝毫没有侯爷架子。 而下一刻,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冰冷,嗜血,残忍,强迫他继续学习。 在萧复的严格调教下,他从一个泥腿子脱胎换骨变成了人上人。 他跟着那些人花天酒地,到处享乐,吃好吃的,穿丝绸华缎,住在宫殿一样的房子里。 而他要做的,就只是在每月十五进宫面见太后,一次两次会感到害怕、恐惧和紧张,慢慢的他发现没有人识破自己之后,他就大胆起来。 时间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他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萧复,他的身份是萧小侯爷,一个风光无比的人物。 每当真的萧复回京时,他就要被关在密室里,所以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就在萧复想着往事儿 的时候,旁边忽然杀出几个黑衣蒙面的黑衣人,手里拿着刀剑对准着他行刺。 他还是第一次在宫里遇到这事儿,第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直到剑尖凌厉的寒芒刺痛了他的肌肤,他才反应过来。 下一刻,他一屁股跌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转身就逃,一边逃一边喊救命。 然而那些人并不肯放过他,直接薅住他的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朝他脸上也抓,发现并没有任何伪装,皮肤是真的。 行刺的人还不死心,把手里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说,你到底是谁,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 那人一开始还死不承认,但他转身逃走,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给出卖了。 一个自带贵气与儒雅气质的人,绝对不会在危险来临时吓得屁滚尿流。 太后看到这里,心下已经相信了房景毓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转身回到凤藻宫。 “房爱卿认为哀家现在该如何做?” 她能走到这一步,费尽了无数的心血,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被人给摆了一道。 谁能想到那个与世无争,看似无害的后门公子,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直接想要夺取帝位。 果然,当初就不该让他来到这个世上,早知如此,她就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杀死他。 房景毓见太后终于肯信,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道:“眼下如果贸然召回淮南王进京,就会给梁王还有蜀王死灰复燃的机会。” “可如果置之不理,等萧复带着大军逼近京城,整个京城就都是他的了。” “臣方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房景毓正说着,门外侍卫已经把假的萧复给抓来了,此时的萧复鼻青脸肿,哭的眼泪鼻涕齐流,哪里有一点富家公子的贵气。 虽然他这些年享尽了荣华富贵,但骨子里还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百姓天生就害怕当官的人,如今被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这么一吓,顿时把什么都说了。 “启禀太后,人已经抓到了,请问要如何处置。” 太后想也不想就说道:“带下去砍了,叫人把他的头送给萧复,叫他知道,这就是跟哀家作对的下场。” “慢着!”房景毓抬手制止了,并对太后说道:“目前我们并不知道淮南王是否真的被萧复操控,臣方才说的一切也都只是怀疑。” “臣有个法子,可以试探出淮南王到底站在哪一边。” “如果他真的站在萧复那边,那就立即把人给拿下,如果他对太后您忠心耿耿,我们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太后看向房景毓,不得不说,这个人确实很聪明。 “那你说该怎么试探?” 房景毓指着被吓晕过去的假萧复说道:“派他前去。” “臣可以扮作他身边的随从,见机行事。” 太后顺着房景毓的目光看向晕倒在地的萧复,眼底闪现一抹杀机,这个人的存在一直都是她的耻辱,时刻在提醒她,当年那晚,她忍辱偷生的事实。 每每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她连做梦都会被惊醒。 所以她专门找人刻了一个玉佩,上写“枭人”二字,送给萧复,希望他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失手了。 “好,就按你说的做,这件事哀家就交给你了,哀家等你的消息。” 第八百七十八章终于承认 花小婵怀有身孕,自然不能跟房景毓一同前往,她给房景毓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相公,外面天寒地冻,你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子。” “一定要尽快回来。” 房景毓将花小婵揽入怀里,轻声道:“娘子放心,家里有你跟我们的孩子在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 房景毓把雀枝楼的人全部留在府中保护花小婵,直到确保万无一失,这才怀揣太后的密旨前往随州去见淮南王。 太后让房玉良带着一百人随房景毓一同前往。 两天后,房景毓在随州大营见到了淮南王,不过在这之前,房景毓让房玉良在距离营地十里之外的地方安营扎寨,随时等候他的信号。 他则扮作萧复的随从,跟随萧复一起面见淮南王。 “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孟尝,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你已经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我现在让你变成他的神态。” “待会儿一定不能露出破绽被淮南王发现,若是你能好好表现,太后会饶你不死,还会赏赐你无数金银珠宝,让你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淮南王真的是孟尝的人,房景毓会第一时间把人给拿下,然后秘密押送京城。 刘大成频频点头,“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尽力而为,大人救了小的一命,小的必定好好报答大人。” “你知道感恩图报,那就好!” 两人随即一同进入大营,房景毓一身小厮打扮,脸上也涂黑了,避免让人认出。 “萧复,你怎么来了?”淮南王见到萧复到来吃了一大惊,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接到萧复的飞鸽传书,让淮南王随时为他打开城门。 让他可以长驱直入,助他攻下京城。 刘大成在进入营帐的时候,眼神瞬间变了,变得冰冷无比,他还记得萧复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时,他心里产生的那种恐惧。 他没有杀过人,可能达不到萧复的那种效果,但淮南王与萧复也不经常见面,只要他装的像一点,对方应该不会被发现。 “哼,你说我来干什么,我让你办的事儿你可替我办成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耽误了我的大事。” 刘大成语调拔高,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对淮南王说话,而这一切都是房景毓教他的。 房景毓在得知孟尝就是萧复之后,不停的在脑海中去想,去假设,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原本善良的人变成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这其中定然少不了父母带来的影响,还有就是周围的环境对他产生的影响。 萧复是一个很悲催的人,他从未享受过父爱跟母爱,他生下来就要被所有人嫌弃。 父亲更是将他当做了人质送到了京城。 在别人看来,他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但侯府中却全都是太后给他安排的人,谁也不知道那么多个日夜,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奴隶到底是如何折磨他的。 他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最后直接变成了冷血的杀人魔。 所以萧复对于生他养他的人,还有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心里应该都怀着极大的恨意,这种人甚至已经泯灭了人性。 在路上的两天,房景毓不停的在刘大成跟前描述孟尝一系列的所作所为,哪怕是睡觉的时候房景毓也会让刘大成先默念一遍,先设想一遍,让他记住,他就是孟尝。 萧玄郢见萧复一上来就先声夺人,心下有些惴惴不安,这确实是萧复一贯的作风。 只是萧复见他,身边从来不会带随从,他瞧瞧抬头看了一眼萧复身后的小厮,那小厮一直低着头,垂手站立,但给人的感觉有些怪异。 而且萧复此时前来,更是让人心生怀疑,想不通里面究竟。 “萧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听不明白。” 明明还不到两人约定的时间,萧玄郢不知道为什么萧复会放下军队,自己亲自赶来军中与他相见。 刘大成已经被房景毓给洗脑,一听此言,立即冷笑道:“我的意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让你跟我合作,为何你却迟迟没有动静?” 又是试探。 “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刘大成不等淮南王出声,快速又说了一句。 随即他瞳孔一缩,眼神变得冰冷无比,“你要是敢背叛我,把我的事情告诉给太后,我会杀了你。” “我说到做到!” 萧玄郢闻听此言,心下吃了一惊,这话,萧复也跟他说过,他知道对方说到一定会做到。 自己的小妾还有身边的丫鬟,萧复说杀就杀,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与情面。 淮南王心下一紧,面色变得难看至极,“萧复,本王实在是不懂你的意思,什么背叛,你不妨把话说清楚。” 他半句不提跟萧复合作的事儿,房景毓心道:“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孟尝心思歹毒,淮南王狡猾如狐。” 不过,他也还有后招。 临行前,房景毓问太后要了一样东西,现在那东西就挂在刘大成的腰间,乃是一枚刻着“枭人”的玉佩。 玉佩是太后亲自命人雕刻,然后赏赐给萧复的,上面的花纹与样式都是太后自己设计的,所以太后记得清清楚楚。 花小婵一开始被孟尝给绑架的时候,发现孟尝一直都随身带着这枚玉佩,所以他猜孟尝一定不会轻易取下。 所以他连夜让宫里的人重新雕刻了一枚一模一样的,包括材质与雕刻手法,全部都一模一样。 刘大成见淮南王打马虎,就是不肯说重点,假装无意中露出腰间的玉佩被淮南王给看见。 淮南王看见玉佩的一刹那,眼神微微变了变,目光中带着一丝愧疚。 他知道他亏欠萧复太多,太多,怕是这辈子都偿还不了。 “爹,我是不是该这样叫你,你我何必要闹成这样呢,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帮我把事情办好,我不会杀了你。” 刘大成语调虽然缓了缓,但眼角的光芒却更加阴冷,整个营帐都充满着一股冷意。 萧玄郢叹了一声,“萧复,你的人现在到哪了,我这就让人把城门打开,迎你入城。” “还有你放在我这里的军队,我也都带来了,就在京城外面十里之处安营扎寨,令牌在你身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第八百七十九章拼死一搏 刘大成见淮南王终于说出了与孟尝之间的合作关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 正当淮南王疑惑的时候,一直站在刘大成身后的小厮忽然抬起头来,淮南王就见眼前一道影子闪过,下一刻后脑勺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房景毓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与淮南王的衣服调换过来,故意把淮南王的脸给抹黑,易容一番,然后叫来两名士兵。 他让刘大成带上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易容成淮南王的样子,再穿上淮南王的衣服,扮成淮南王。 萧复本来就跟淮南王长的有几分相似,只要稍微再打扮一下,就已经非常神似了。 刘大成对着两名将士下令,“这人竟然敢对本王不敬,已经被本王给一掌打死,你们把他抬出去给扔到山里喂狼。” 两名士兵不疑有它,直接就把人给拖了出去。 而在外面一直等候的房玉良的人,见到有人从营帐里面被抬出来,立即前去禀报房玉良,房玉良带人把淮南王给绑了,并给他灌了点迷药,先让他昏睡个三天三夜。 房景毓等人出去之后,对刘大成说道:“若是有人在外面叫战,你只管挂上免战的牌子,别的什么都不用做,更不要让人发现你的身份是假的。” “明白吗?” 刘大成大着胆子问道:“我倒是想这样,可万一这什么淮南王手底下的人问我为什么不出战,我该怎么说?” 房景毓道:“这个容易,你就这样跟他们说,记住,尽量拖延时间,我会尽快赶回来。” 如今梁王与蜀王受到两面夹击,后路被断,前路又被阻,粮草根不上,只要再拖延个几天,他们就会断粮,到时候这两路人马便不足为据。 房景毓跟刘大成说这里面的东西他也不懂,如果真的有人问为何要挂免战的牌子,刘大成只管把他的话复述给别人听就是。 他是主将,军营中军令如山,主将说话,底下的人不敢不从。 “你只要不露出破绽,就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房景毓最后把太后的密旨交给淮南王,“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把这道密旨拿出来,让人念给两位藩王,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房景毓穿上萧复的衣服,脸上带着面具走出营帐,一股寒风忽然袭来,如刀子一般刮在他的身上。 胸口一闷,他不由咳了两声,随即大步离开军营。 一出军营,房景毓就立即赶去与房玉良汇合,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对付淮南王带来的那两万军队。 如今号令军队的令牌在孟尝身上,没有人见过那枚令牌,所以也谈不上仿制,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太后派兵困住他们。 可现在京城中已经无兵可派。 最最重要的是,孟尝不日就要带兵抵达京城,若是见不到淮南王,他势必会心生疑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儿。 房景毓心里有一个想法,如果这个办法能够成功,势必会瓦解孟尝所有的阴谋诡计,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是用孟尝留守京城的两万兵马去攻打他自己带领的起义军,可眼前的难题是,那些将士只认令牌不认人。 就算是他假扮成孟尝的样子都没有用,除非能想办法拿到令牌。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计划,以孟尝的阴险狡诈,几乎不可能实现,寻常人很难近他的身,除了一个人——花小婵。 可房景毓是万万不会让花小婵去冒这个险的。 事情陷入了困局。 淮南王的军队不能动,要用来牵制梁王跟蜀王,这两个藩王同样是一大隐患。 偌大一个朝廷,太后手中竟无一个将士可派。 房景毓此时不由想到了太后先前派遣攻打梁王与蜀王的军队,现在他们虽然已经成了残兵败将,如今已经进入了一条死路,或许可以借他们来用。 不过,这远远不够,但眼下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房景毓乃是兵部尚书,拥有调兵之权,他找到郑婕妤的父亲郑明远,直接说明来意,郑明远对于自己吃了败仗,很是惭愧。 房景毓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写请罪的折子,听房景毓说了来意之后,带着一腔悲怆,说道: “本将领命!” 房景毓看着郑明远,郑明远跟他爹比起来,无论是调兵遣将的能力,还是沙场征战的能力没有一样能比得上的。 “本官以茶代酒敬将军!” 既然偷令牌不可能,那就只能把这支军队给毁了。 这两万人是孟尝花费了十年时间亲自培养出来的作战军队,其能力可想而知,郑明远此去与送死无异。 但郑明远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麻烦房大人回去告诉太后,我郑家军生是南楚的将士,死是南楚的魂。” “将军的话,我一定会带到。”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离开军营,房景毓又快马加鞭赶去房玉良所在的营地,他让房玉良派几个人把淮南王送往京城先关押起来。 封锁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房玉良照办。 “五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房景毓看着面前已经长大的房玉良,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可愿意跟叔叔一起杀敌?” 房玉良握紧了手中的刀,坚定的点点头,“侄儿愿意与五叔并肩战斗!” “你可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知道,既然五叔都不怕,我也不怕,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 “好,不亏是房家的人,五叔陪你,就算是要死,也是我先死。” 孟尝的带领的军队虽然被周文昊带领郑家三百死士重创,剩下的人数仍旧有三千人。 他们要以一百对三千,这听起来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房玉良此时笑了一下,对方房景毓道:“五叔,我知道,我其实不是房家人,我是我娘跟赵大柱生的孩子。” 房景毓张嘴刚要说什么,房玉良再次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房景毓道: “我虽然不是房家人,但五叔永远是我的五叔。” 第八百八十章厮杀 很快孟尝就带领三千将士逼近了京城,一个时辰前他已经给淮南王通了信。 如今他兵临城下,看着面前高大的城墙,他的眼睛里绽放着得意的光芒,很快,整个京城都将是他的。 他命令身边的副将上前叫门,副将冲着城门上的守将大声喊道:“吾乃勤王之师,尔等还不快开城门。” 连喊三遍,城门前死一般的寂静,就当孟尝皱着眉头以为有变故的时候,城门正被缓缓打开。 孟尝见城门打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令所有人跟他进城。 “进了城门之后,你们就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夜夜都会有女人给你们暖床。” “你们谁想要,就跟我来,擒太后,称帝王。” “擒太后,称帝王!” “擒太后,称帝王!” “擒太后,称帝王!” 三千兵丁大声呐喊,步伐统一,跟着孟尝一步步进入城门,每个人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仿佛金银财宝就在眼前。 他们要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等他们全部都进入城门之后,却发现面前的整座城异乎寻常的安静,就好像面前是一座死城。 城内所有房屋门窗紧闭,看不到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孟尝脸色变了变,抬手制止住身后的队伍继续前进,他骑在马上回头看向城门,却发现刚才开城门的两个将士已经不见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高墙上的一排弓箭手,所有的剑尖对准了他们。 还没等将士反应过来,就听嗖嗖嗖的响声不绝于耳,那些射出的箭支全部带着一股股的浓烟。 一股刺鼻的味道在队伍中弥漫开来,凡是吸入烟雾的士兵都出现了呕吐的现象,一看就是中毒了。 烟雾还未散去,街道两旁的屋舍二楼的窗户全部打开,一盆盆的金汁朝他们兜头浇下。 正当所有的将士吐的眼前发黑的时候,队伍后面,一个蒙面小将手拿大刀带领上百将士朝队伍冲去,他们见人就砍,逢人就杀,很多人都杀红了眼睛。 但他们就只有一百人,所以必须要速战速决。 就在孟尝抵达的前一天,房景毓已经下令城中百姓全部撤离,所以现在这座城池已然是一座空城。 既然不能硬碰硬,那就先设陷阱,请君入瓮,再行偷袭。 等那些将士反应过来准备抽刀反抗的时候,房玉良已经带人快速撤退,眨眼间便在眼前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们化整为零,每三人为一队,以屋舍作为掩护,迂回杀人。 只要看到敌人就立即进行偷袭,不管偷袭成功或者失败,都不可恋战,要第一时间撤退,保留实力。 一面被围攻。 房玉良一个人一队,此时他正隐藏在一家染坊中,身形几乎是刚隐藏好,染坊的门就被人给踹开了。 八个士兵从门外冲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兵器,开始在染坊里搜索。 “明明看见人进来了,怎么没见了,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人一个角落。” 其中一个将士走好走到房玉良藏身的地方,距离房玉良藏身的房柱越来越近。 房玉良看着印在地上的影子,把手里的刀插进后背的刀鞘,从靴筒中拔出匕首,唇角勾起,露出一丝冷笑。 一步,两步,三步,那人慢慢的朝他靠近,他并没有发现柱子后面藏的有人。 看见挂着的染布后面似乎有个人影,手放在刀柄上,准备来个突然袭击。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身后藏着一个真正的偷袭者。 他猫着腰,正要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捂住了他的嘴,下一刻脖子一凉,喉咙被划开一条血线。 房玉良确定对方再也不会喊出声音之后,这才把手给慢慢的松开,将尸体拖到了一旁藏在了一个水缸后面, 他动作很快,一边拖动尸体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尽量不发出声音,引来更多的敌人。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眸子里散发出鹰一般的光芒,视线钉在前方的染布后面,那里也有一个敌人。 他身法灵活的走过去,绕到那人身后,直接来个如法炮制,手中的匕首再次割开了一个人的咽喉。 鲜红的血液喷溅到了旁边的染布上,像是盛开了朵朵红梅。 他的脸上冰冷与嗜血两种神情交织在一起,眼睛里流露出残忍的杀意。 然后是第三个,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杀到第七个的时候,忽然被第八人看见。 “来人啊,人在……噗……” 第八个人张嘴就喊,话还没有说完,但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匕首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咽喉上,把他的喉咙给刺了个对穿。 下面的话很快被风吹散,像是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一样。 房玉良把所有人的尸体全都拖到后院柴房,然后走到院中以手拢音把在附近搜索的将士给喊了过来,然后继续一边刚才的动作。 地面上很快就只剩下几滩血迹,经风一吹,整个染坊都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房玉良直接把院子里的几口大染缸全部打碎,冲散血腥味的同时再次引来一队士兵。 而城内的其它地方不时的传来惨叫声,房景毓带人在城中各处布置了各种机关,一旦有人闯入,那些尖刀,暗器,就会射入敌人的身体,要了他们的命。 而此时的正街上,孟尝正眯着眼睛看着面前出现的白袍男子,男子头戴斗笠,身披雪白的狐裘,半张脸被狐裘雪白的容貌遮挡,露出一声欺霜赛雪的双眸。 孟尝看清来人,唇角缓缓扬起,面具下的丹凤眼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这笑意中含着对对手的欣赏以及森冷的杀机。 房景毓孤身一人出现在孟尝面前,他的身后是空荡荡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屋舍高低错落有致。 那些风经过那些屋舍之间的时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如泣如诉,像是一个个无声低头哭泣的少女。 他一出现,整条街好像都变得悲伤了起来,就连他脚下的青砖也散发着一丝悲鸣的韵味。 咳咳咳~ “我是该叫你孟尝呢,还是应该叫你萧复?” 房景毓掩嘴低头轻轻咳嗽两声,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那个骑在马上,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的男子。 第八百八十一章临死 “房景毓,好久不见,她——还好吗?” “住口,你这样的人也配提她!” 房景毓漆黑的眸子里散发着一丝怒气,“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萧复还是孟尝,第一次你掉下悬崖逃过一劫,算你命大,这一次,你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受死吧!” 房景毓纤长的手指握在腰间的剑柄上,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锋利的剑芒在清冷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气质清冷,眉目温润如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杀人的人,跟杀人比起来,他更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袍书生。 娇不胜衣,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吹倒。 握剑的手,骨节泛白,毫无血色,就连双唇也透着一股苍白,眼眶微红,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他想要速战速决,所以话音也落,整个人就像是离弦的箭持剑朝孟尝冲了过去,就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在眼前闪过,两人瞬间就过了十几招。 他们从地上打到了房顶,又从房顶落到了地上,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纠缠不休,如两条金龙缠斗在一起。 一条白色,一条黑色,速度快到眼前只余两人的影子,只有双剑相碰的声音如鼓点一般响起。 打的难解难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城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少,房玉良带来的一百人已经全部阵亡,只剩下房玉良一人还在苦苦支撑。 他的手臂与大腿,后背与胸前各受了一处刀伤,身上的衣服被划开,露出下面翻开的皮肉,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将身上的衣服染成血红。 他的身后几百个将士对他围追堵截。 房玉良手里的刀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了,手里就只剩下一把匕首,被他紧紧的攥着,关键时刻可以用来保命。 他拖着受伤的腿,一边跑一边寻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雪白的匕首染满了红色的血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暗红,像是快要干枯的岩浆。 他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不停的往外流血,他已经被追了几条街了,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多远。 逃跑的路上总是会撞见那些将士,他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手里的匕首捅进他们的身体中。 割开他们的喉咙,划破他们的肚子。 一次又一次! 他的手在发抖,眼前一阵阵晕眩传来,失血过多的征兆开始显露出来,他几乎快要看不清路线。 总是会被路旁的东西绊倒,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在地,他不敢停留,因为一旦停下,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不久之后,他的力气几乎快要耗尽,腿上的血顺着库管滴落到地上,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人找到。 那些将士见他步履蹒跚,速度犹如蜗牛一般,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追赶,唇角带着冷血的笑意。 “你逃啊,你不是想要逃吗,继续逃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空中响起,在一群人的笑声中,房玉良被逼到了一条死路上,终于,他耗尽了力气。 他扶着墙慢慢的坐下来,他坐在一个破败的木箱上,受伤的腿笔直的伸着,黏糊糊的血液让裤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变得干枯,将翻卷的皮肉与裤子结在了一起,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产生剧烈的疼痛。 他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这是一个巷子,周围堆满了杂物。 他像是一个流浪的侠士,面色苍白的被逼到了绝路。 嘴角留着血迹,脸上的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的一只腿蜷曲着,握着匕首的手松松的搭在腿上,前方有脚步声在慢慢靠近,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平静而冷漠。 “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现在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士,狞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刀对准了房玉良。 房玉良轻扯了一下唇角,本来想笑,却发现脸上肌肉僵硬,笑容更是苍白无力。 “老子杀了那么多人,够……本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会有血沫从嘴里流出来,他呸的一声吐掉口中的血沫,喉结滚动,扬天大笑。 “小子,死到临头还这么张狂,受死吧!” 士兵举起了手里的刀,朝房玉良劈了下去。 房玉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还是走在了房景毓前头,最后一刻沈玉珠的脸出现在了脑海中。 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姑娘,他再也见不到了。 他慢慢把手松开,手中攥着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听的清清楚楚。 …… 噗—— 一蓬血雾喷薄而出,溅到了四周的墙壁上还有脸上,房玉良睫羽颤了颤,他以为自己死了,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了。 他现在很困,很想睡,就在他睡过去的刹那间,他好像听见了周围传来了惨叫声。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中好像看见前面的将士在一个一个的倒下,身上的剧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还活着。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就见刚才要杀他的那个将士依旧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像是一尊木雕,他的胸口插着一支箭。 那支箭从他的后背插入,贯胸而出,带起一蓬血雾,就是他的血溅到了自己身上。 房玉良再往后看,发现救他的是一个陌生人,这人身上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正把剑从一个将士的尸体抽出来。 用手轻轻一推,面前的将士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嗨,怎么样,还能走吗?”他看向房玉良挑眉道。 房玉良笑了笑,他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人,知道对方跟自己站在同一个阵营,他就当他是兄弟了。 来人见房玉良还能笑,便知道暂时死不了,于是上前把人给扶起来。 “你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梁裴钰,雀枝楼的人。” 房玉良从未听说过雀枝楼,面露疑惑,梁裴钰也没时间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我先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房玉良问道:“梁兄,就你一个人吗?” 梁裴钰摇了摇头,“不是,外面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是夫人让我们来的。” “夫人?” “就是房夫人!!” “花小婵??” 第八百八十二章下雪了 房玉良听到是花小婵让他们来的,而且人数还不少,感到微微有些吃惊。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花小婵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雀枝楼又是一个什么地方,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房景毓这边,两人已经打了三个时辰,由上午打到了傍晚,房景毓武功虽高,身体却有些撑不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落入下风。 胸口气息忽然一滞,血气上涌,忍不住忽然咳了两声,从而导致出手的速度慢了一拍。 孟尝瞅准机会,眼角划过一丝阴毒的光芒,趁机一掌拍向房景毓。 房景毓虽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忙抽剑抵挡,孟尝的掌力还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胸口,身躯一震,胸口塌陷,一口血喷出体外,身体从房顶上坠了下去。 房景毓半空中想要运力,每当他想要调动出丹田内的真气时,筋脉中像是被堵塞一样,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整个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身下桌子直接被撞碎,碎木四溅,其中一个碎片划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 他翻身而起,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身子,又是一口血喷出。 孟尝也随后从房顶上落了下来,他的左臂与胸前被房景毓手中的剑给划了两下,有血迹从伤口处流出来。 身上的伤口只是让他轻微的皱了一下眉,现在他的整张脸上难掩胜利的喜悦。 孟尝落下后步步朝房景毓靠近,每一步都踏在房景毓的心跳上,一股强大的威压席卷而来。 房景毓摸向自己的腰间,想要拿花小婵给他准备的丸药,手一摸却摸了个空,他心里悚然一惊,眼睛忙四下寻找起来,最后在距离自己前方两米远的地方看到了装有丸药的瓷瓶。 正当他准备起身去拾的时候,孟尝顺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瓷瓶,见房景毓紧张的样子,他知道里面的东西对房景毓来说一定非常贵重。 他赶在房景毓之前将瓷瓶抓在了自己手中,他看着手里的瓷瓶笑了起来,刚才若是稍微晚上一瞬,这瓷瓶就被房景毓给抢走了。 幸亏,最后抢走瓷瓶的人是他。 “我还从未见你这么紧张过,想必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非常重要吧,让我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孟尝打开瓷瓶,一股药香味弥漫了开来,他把瓷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发现是几粒药丸。 看着手中的药丸,孟尝笑了笑:“我忘了,你身患顽疾,这药应该是花小婵给你配的吧,她可真是对你关怀备至。”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先是化为了狞笑,继而慢慢的冷了下去,最后脸上的神情变得阴沉无比。 他一抬手,将手里的药丸全部丢了下去,当着房景毓的面一颗一颗的踩碎。 房景毓抬起头,红色的眼眶变得无比吓人,他原地调息瞬息,眼见孟尝把药丢下,猛然攻了上来,剑法凌厉,迅若闪电。 房景毓攻势来的又猛又快,孟尝第一时间竟没有躲开,胸口再次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他飞身后退,再次与房景毓纠缠起来。 不过他脸上的神情显得从容不迫,房景毓的剑法越是凌厉,他越是开心。 “房景毓,你不是很厉害吗,就这点本事,我告诉你,等你死了,花小婵就是我的了。” 孟尝狞笑着,一边跟房景毓对打,一边不停的刺激房景毓的神经。 他看的出来,房景毓这次爆发完全是靠着身后的内力强行打通被堵的筋脉,内力消耗十分巨大。 时间一久,恐怕就会跟刚才一样。 天上风云忽然变色,一片雪花悠悠然然的落下,被凌厉的剑气削成了两半,一半落在了房景毓的剑上,一片落在了孟尝的剑上。 两片雪花都没有化开,气力凝结不散,攻势更加的凌厉,房景毓几乎是拼尽了全力。 这次若是不能将孟尝杀了,他可能就没有第三次机会了,等到体内的气力耗尽,没有花小婵的药支撑的话,他很可能就会死在孟尝的剑下。 “房景毓,我不但要抢走花小婵,我还要杀了你们的孩子,我要让她永永远远的忘了你,跟我在一起。” “我会成为这山河之主,我会封她为皇后,我们会生许许多多的孩子,我们每天晚上都会搂在一起睡。” “我要把你留在她身上的气味全部消除,她将会是我的女人,我们会白头到老,而你,只能化为尘埃,亲眼看着我跟她洞房花烛……” 噗—— 房景毓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眼前的这个人是孟尝。 他死了,将没有人再会是孟尝的对手。 房景毓凝聚的真气随着一口血吐出全部散去,他捂着胸口,身子晃了晃,随时都可能倒下。 就在此时一股无比冰寒之气裹挟着万钧之势朝他胸口刺来。 房景毓眉心一紧,眼里流露出几丝锋芒,忙运剑抵挡,手里的剑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忽然断为两截,锋利的剑刃轻易刺穿了他的身体。 刹那间,他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意识模糊中,他好像听见了马儿朝他奔来的声音,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女子有着姣好的容貌,正冲他微微一笑。 “小婵——” 房景毓朝人影喊了一声,他把手伸向前方,想要把花小婵给揽在怀里,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几乎快不能呼吸。 剑上的锋芒带着冬日的寒气一起涌进他的体内,他被冻的浑身发抖,雪白的衣衫染上了一片红色的曼珠沙华。 大雪沸沸扬扬的落了下来,很快便铺满了街道,满目洁白中,一抹大红色的斗笠正在飞扬。 女子小腹微微隆起,里面用长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她正在策马狂奔,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风雪中,惊的四周的雪乱舞。 一个女子从马上跌了下来,她朝房景毓跑了过来,女子的眼神里满是惊恐。 “子毓,子毓我来了!!”她大喊着冲向房景毓。 孟尝一下子抽出了房景毓体内的剑,抬头看向前方,他没想到花小婵竟然也来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我叫孟尝 “站住,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孟尝抽出剑,脚下对着房景毓的腿弯处一踢,房景毓跪在了花小婵面前,一把滴血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花小婵奔跑的脚步生生停在了距离房景毓三米之外的地方,不敢在靠近。 她看着房景毓受伤,心疼的几乎快要碎开,“子毓,子毓,你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房玉良被梁裴钰搀扶着在后面看见这一切,恨不能冲上去杀了孟尝。 但他知道,他这样只会害了房景毓,所以,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整座城的惨叫声已经彻底停止,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三千将士除了投降的之外,其余全部被杀。 “孟尝,你已经败了,你看看你的周围,你的人都死了,我劝你还是把我们的搂主给放了。” 梁裴钰不忍自家主子被虐,朝孟尝喊了一声,他的身后站着上百雀枝楼的人。 这些人的目光中全都藏着一把剑,一起射到了孟尝身上。 孟尝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丝毫没放在心上,随即将目光移向花小婵。 花小婵目光不舍的离开房景毓,抬头看向孟尝,孟尝的脸上还带着面具,花小婵已经知道了那张脸下面长的什么样子。 “孟尝,你要是敢杀他,我会给他陪葬,他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落雪如扯絮一般在花小婵周围落下,她站在雪地中,那张脸美的惊心动魄,一段时间不见,她出落的更加出挑了。 因为怀有身孕,脸颊上也有了肉,眉梢眼角之间仿若三月芙蓉花开,美丽不可方物。 孟尝看着眼神拒绝的花小婵,目光扫向她隆起的小腹,心里某个地方痛了一下: “花小婵,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曾经他用萧复的身份一次次的接近花小婵,他的身上至今还带着花小婵送他的香袋,他一直不曾取下。 哪怕它在时间中褪去了原本艳丽的色彩,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它视若珍宝。 只因为那是花小婵一针一线绣的,亲手挂在他腰间的。 自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别人都叫他萧复,只有花小婵想都不想叫他孟尝。 看来只有花小婵懂他。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遇到花小婵的那一刻,他平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将一个人占为己有。 “对,子毓是我的全部,没了他,我也不会独活。” 孟尝以为花小婵会苦苦哀求他放了房景毓,可花小婵没有,但却比求情更让他感到心痛。 她宁愿跟房景毓同归于尽,也不愿在这世上苟延残喘,也不愿求他。 孟尝看着花小婵,“如果我非要杀了他呢?” “我说了,他死了,我会给他陪葬。”花小婵看着孟尝,眼睛一眨不眨,带着冰冷的气息,连她的发梢都是冰冷的。 孟尝眼神有些受伤,花小婵说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她拔出头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眼睛盯着孟尝,一滴血迹殷了出来,簪子只要再往里一点,她就会没命。 孟尝看着他,心里难过至极,又心疼,若是没了花小婵,他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小婵,你都没有求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放了他,或许你们都不用死。” 花小婵眼神冷如冰雪,“如果我求你,你真的会放了他吗,你会这么好心。” 孟尝点头:“会。” 所有人都以为他败了,房景毓以为在这里设计杀了他的人,就可以打退他,不可能。 他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他可以东山再起,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办得到。 对别人来说东山再起可能是一辈子那么漫长,但是对于他来说,他还有退路,这天所有的土匪,都是他的人。 他们杀的只是他们看见的,他摆在明面上的人,还有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他们才是他真正的利器。 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到处杀人放火,到时候会民不聊生。 “我答应你放了他,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让你跟我离开这里,只要你跟我离开,我保证不会杀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你做梦!!” “还有一句话忘了告诉你,我手上还有十万大军,花小婵,你死了,我会让全天下的人给你陪葬。” “我会先杀了房景毓,再杀了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我说到做到。” “那你就只能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孟尝手下微微一用力,房景毓的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 花小婵还是破防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房景毓去死,他们还有一辈子那么漫长,他们还有孩子。 “你别……别动他……我跟你走……” 她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她走到孟尝身边,看着孟尝说道:“现在你可以把他放了。” 花小婵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孟尝看着花小婵,他捕捉到了花小婵眼里的一丝寒意,他知道,她其实是来杀他的。 他了解花小婵的性格,还有她的一举一动,她善良的时候对身边所有人都好,但谁若是伤了她,她绝对不会手软。 花小婵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就跟她绝对不会喜欢他一样。 而他只是想抱一抱她,仅此而已。 他原本是想杀了他,抢走花小婵,打掉他们的孩子,可当他看见花小婵那双冰冷的眼神时,他知道自己从未得到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低低的笑着,笑出了眼泪,丢下手里的剑,一步步朝花小婵靠近,剑被深深的埋进了雪里。 正如他悲惨的一生。 跟预料中的一样,花小婵忽然出了手,手里的匕首狠狠的朝他胸口刺来。 然而,匕首却在孟尝胸前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不是花小婵心软,而是孟尝握住了她的手腕。 花小婵想要用力挣脱,孟尝缓缓抬起头,目光攫住花小婵,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花小婵,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话未说完,他握着花小婵的手猛然用力,匕首贯胸而出,正中心脏。 他放开手,紧紧抱住花小婵,抱的是那样的用力,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在花小婵耳边说道: “记住,我叫孟尝!” 第八百八十四章番外1 一切的动荡都随着孟尝的死而结束,各路藩王全被镇压。 花小婵带着身受重伤的房景毓回到京城,太后得知房景毓以一人之力平定这次动乱,直接封房景毓为内阁首辅。 苏婕妤死后,皇上不久之后苏醒,得知苏婕妤给自己下毒,于是下令处死苏念薇,将苏家所有人满门抄斩。 他得知自己将要命不久矣,本想传位给太子,却不想太子已死。 偌大的皇朝,竟无人可继承帝位。 太后也为了这件事整日发愁,这次的动荡让她明白,自己若是坚持坐在那个位置,势必会遭到全天人的反对。 而她给梁王和蜀王的密旨上也写明了,发誓永不称帝,对方这才退兵回封地,答应只要这江山还姓萧,他们一日不进犯。 可太子已死,太后最看重的北晋王也是垂垂老矣,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 其他亲王要么无所作为,要么整日花天酒地,要是把王位交给他们来治理,南楚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分崩离析。 太后为皇位一事连续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因为连日的操劳,也是一病不起,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很多。 十天后,皇上病逝,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举国哀痛,立新皇一事,迫在眉睫。 这天花小婵叫上花子瞻,挺着大肚子来找北晋王。 北晋王见到花小婵来,睁开已有些浑浊的双目,“小婵来了,你许久都没来见我这个老头子了,可还是在生云儿的气?” 花小婵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小婵哪敢不来看王爷您,只是因为子毓他到现在还没醒,身边离不开人,所以也没来。” “那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花小婵听了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示意北晋王挥退左右,她有要事要说。 等北晋王把下人都挥退,花小婵托着肚子朝北晋王跪了下去,北晋王吓了一跳,“小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怀着孕呢,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好,有什么话坐下说。” 花小婵不但自己跪下,她还拉着花子瞻陪她一起跪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匣子,递给北晋王。 花小婵道:“眼下子毓昏迷不醒,这件事小婵不知道该找谁,思来想去,只有找王爷您最合适了。” “也只有王爷您说的话会有人信。” “什么事儿,你说!” 北晋王真怕花小婵跪在地上时间久了,会动胎气,就急忙接话,脸上难掩担忧之色。 花小婵道:“如今朝中正在为立谁为帝,争的头破血流,小婵来是想告诉王爷一件事。” “几年前王爷托子毓悄悄调查先太子一事,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结果,太子与太子妃的确已经亡故,但他们还留有血脉在这世上,就是花子瞻!!” 花小婵把如何遇到花子瞻,如何抚养花子瞻长大,最后自己如何被卖到房家,再到房景毓受柳爷所托,发现房木青的秘密统统说了出来。 花小婵没有跳过任何一个细节,直说了一个时辰才把事情的所有经过说完。 期间淮南王怕她出事儿,强自让她起来坐着说话,只有花子瞻一直跪在地上,他的内心随着花小婵的诉说开始翻江倒海。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可他是被花小婵给捡来的,就算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无从得知。 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先太子之后,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证据都在这个木匣里,王爷看过之后就应该会明白我刚才所说的全部都是事实。” “当年房家祖先偷偷把先太子从大火里给救了出来,从此隐姓埋名,为防止敌人的追杀就一直让他们活在暗无天日之中。” “现在,该是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北晋王听完花小婵的诉说,再看着木匣中的太子印章,仔细辨认了片刻,这才相信花小婵所言非虚。 花小婵又道:“本来这件事应该由我相公说的,可是他现在……所以我就斗胆替他代劳了。” 花小婵提到房景毓不免喉头哽咽,已经好几个月了,房景毓一直都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她都不知道房景毓还能不能醒过来。 北晋王端详着花子瞻,看了又看,“这么一看,子瞻果真与太子长的有几分相似。” “这是天佑我南楚啊!” 花子瞻眉清目秀,目光清澈中带着一抹沉稳,听说去年科举,他刚中了举人。 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可见其学识也定然很不错,花小婵将其培养的如此优秀,功不可没。 “兹事体大,容本王想想该怎么跟太后说,从今天开始就让花子瞻留在本王府中,我有些话要交代。” 花小婵看向花子瞻,“子瞻,还不快跟王爷磕头,今后,你若真成了帝王,一定要当一个好皇帝,知道吗?” 花子瞻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他震惊的无以复加,脑海中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他是太子之后。 他看向花小婵,花小婵也看向他,“子瞻,不用怀疑,阿姐说的都是真的,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想让你平安的过完这一生,现如今我选择说出来,也是不得已。” “这本该是你的责任,你不能逃避,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花子瞻懵懵懂懂的,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帝王,他连想都不敢想。 “阿姐,我怕我做不好!” 花小婵笑道:“做不好可以慢慢学,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这会那的,你放心,有王爷在,还有你沈大哥,房景毓,房玉良他们,他们都会好好的辅佐你,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花小婵有种自己养大的孩子将要分别的感觉,说着鼻头一酸,眼眶不由得红了。 这一次分别,下一次再见面,他们就是君臣了,再也不能直呼名讳了。 花小婵眼见时间不早了,心里还担心着房景毓,于是就打算离开。 “阿姐……”花子瞻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觉得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合适。 花小婵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就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周文芷,你们之后如何,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 第八百八十五章番外2 花小婵从王府出来,准备回府,出了王府大门,季云已经驾车在等着了。 路上季云忽然问道:“夫人,皇帝驾崩,那些嫔妃是不是要给皇帝陪葬?” 花小婵第一个念头就是季云怎么忽然会问她这个,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过来,他大概是在担心陆美人。 因为皇上马上就要出殡了,他担心陆美人会死。 花小婵坐在车里,笑道:“用活人陪葬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现在的话,皇上死了,那些嫔妃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在冷宫里孤独终老,另外一个就是剃度出家。” 季云听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花小婵没有听见他应声就说道:“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季云,我希望你跟陆美人能够幸福。” “只要你点头,我就会想办法把陆美人给接出宫,不然她下半辈子就只能伴着青灯古佛,孤独终老了。” 季云眉心一蹙,徐徐道:“那就多谢夫人成全。” 花小婵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笑,她希望能够攒够功德,用来换取房景毓的健康。 两个月前,她在京城的医馆终于开业,她每天都坚持前去坐馆,无论刮风下雨从不停歇,每日赠医师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房景毓能够苏醒。 他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希望孩子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他的父亲跟母亲。 花小婵把手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期待着这次回家会有惊喜出现。 而此时街边的一家酒楼上,一位打扮的性感妖娆的女子正在调戏着眼前的一群男子,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你们谁还要喝,你们不喝我喝!” 女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仰头的时候,眼泪一起流了下来。 “孟尝,转眼间你就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本该跟你一起离开的,可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我没有脸去见你。” “今天,我就要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你等我,这辈子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下辈子,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这辈子她坏事做尽,身子肮脏,可能是老天在罚她,罚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真爱。 如果有下辈子,她愿意做一个好人,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好好的过一辈子。 泪和着酒水一起落在了皮肤上,将皮肤烫出一个大洞,那洞一直贯穿心脏,里面住着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亡的人。 而此时花小婵乘坐的马车正好经过楼下,云里花抬手猛然摔了酒碗,在一群男人轰然大笑中转身跳出窗外。 一把袖箭弹出,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六月的骄阳有些刺眼,炙热的光线照射在剑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发觉有人袭击,季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把剑出鞘进行反击。 云里花看见季云朝她攻来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她不避不让,身体竟直直的朝着季云落去。 季云手里的剑瞬间就贯穿了云里花的身子,正当季云吃惊对方为何不躲时,就见云里花眼睛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 一用左手快速抓住孟尝的手腕,将他拉下马车,另一只手将手里的剑狠狠的插进了马背。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开始发足狂奔。 季云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明白了女人的意图,花小婵还坐在车上,心下不由大骇。 他想要抽身去救,然而云里花死命的攥着他的手腕两人一起掉了下去,落地的瞬间,季云手里的剑一下子穿透了云里花的身体。 云里花的嘴角溢出血迹,脸上却带着开心的笑意,她知道,孟尝就是这样死的。 他们两人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活着都被人唾弃,这个世上不值得他们留恋,唯有死才是解脱。 如今她跟他死法相同,想必,死后大概也能遇到一起吧。 “孟尝,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他们要是早一点相认,该有多好。 多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里花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向横冲直撞的马车,看着花小婵被甩下车,血从她的双腿之间流出来,她想,她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孟尝你等等我,我来找你了!!” 季云急的用力去掰云里花的手,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时竟不能做到。 眼看着花小婵出事,他只能拔出云里花胸口的剑将云里花的手给砍断,这才得以抽身。 街道上看见这一幕的百姓全都吓得睁大了眼睛,他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以命相搏。 死后还要被人把手给砍下来。 而刚才还在大笑的男人,看着楼下惨死的女人,一个个面目精彩纷呈,他们这才知道那些光鲜亮丽的女人背后,竟会这么凄惨。 一想到不久前,自己心里产生的邪恶的念头,一种罪恶感,在他们心里滋生。 “夫人,夫人,你挺住,我这就带你回府,你一定会没事的!” 季云抱起花小婵往房府的方向飞奔,花小婵的身下不停有血流出,她疼的满身大汗。 方才从车上甩下来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不要有事。 “季云……告诉阿翁,一定……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 “还有……还有要是我这次没挺过去,你们一定要……啊……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子毓……” 季云此时心急如焚,他见花小婵疼的满头大汗,心里十分自责。 “夫人你先别说话,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停住,要是你死了,就算是主子醒了,他也不会独活。” “夫人,你一定要挺住……” 此时的房府 房景毓做了一个梦,梦里花小婵浑身是血,她在不停的喊疼,叫着他的名字。 他伸出手朝花小婵抓去,却每次都抓了个空,花小婵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她目光哀怨的看着他。 “子毓,子毓,救救我们的孩子……子毓……子毓”她不停的冲他大喊,身影越离越远。 “小婵,小婵……” 房景毓猛然坐起神来。 第八百八十六章番外3 北晋王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带着花子瞻面见太后。 太后听北晋王把经过详细的说完之后,闭上眼睛沉思片刻,脑海中不由想到了玉佛上面的那几个字。 难道天意如此? “让他当皇上也不是不可以,但哀家有个条件。” 北晋王这几日教了花子瞻很多,如果到时候太后刁难,让他先顺着太后,毕竟现在只有太后才能决定谁登基为帝。 花子瞻俯首道:“太后请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替太后办到。” 太后道:“哀家的条件就是,你若是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要给薛家平反,并娶薛家的女子为皇后。” 花子瞻闻言,揪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心里不但不感觉为难,还满心欢喜。 在花小婵告诉他是太子之后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冒出了这个念头,若是他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是要为薛家平反。 第二件事就是娶周文芷为皇后。 到时候只要让薛家认周文芷为义女,这件事便顺理成章。 周文芷本来就算是半个薛家人,想必太后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 不过,这些喜怒哀乐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而且他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思考片刻之后,才郑重其事的回道: “谨遵太后的话,若我为帝王,一定会好好侍奉太后您。” 太后看着花子瞻,目光中流露出赞赏,这几个月她召集多少王孙进宫,每当她提出这个条件时,那些人连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甚至都不等她把条件的内容说出来,就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一脸谄媚讨好。 只有面前的这个孩子,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这才回答她。 言行举止都颇周正,虚怀若谷,是个当帝王的好苗子。 就当她为当年的事儿弥补吧,希望自己死后能少受点责罚。 “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太皇太后。” “是,太皇太后!” 太后觉得再叫花子瞻有些不合适,想了想说道:“以后你就叫萧康棣。” “来人,拟旨,传哀家旨意,立萧康棣为帝。” 两个月后,花子瞻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文宣。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薛家平反,恢复原职,又三月后,娶周文芷为后。 同年南楚内乱,句曲国大举进犯,南楚兵力不继,国库空虚,连连败退。 就在新帝为此发愁时,瓦台国主动要求与南楚联姻,帮助南楚平定外乱。 消息传到南楚新帝耳中,新帝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如果真的娶了瓦台国的公主,他担心对方会为难周文芷,毕竟以周文芷的性子,定然斗不过那些自小在草原长大女子。 周文芷看出萧康棣的心事,轻声劝慰道:“我知道,你是怕我生气,才迟迟没有下决定,可是这件事拖延的越久,死的人就越多,请皇上,尽快做决定。” 萧康棣看着周文芷,他满眼都是心疼,“可是你怎么办,万一她要是欺负你,我怕是连维护你都不能。” 周文芷见萧康棣为她着想,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其实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不管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在乎,哪怕我在你身边当一个小小的宫婢,我都无怨无悔。” “她来了,我只避让她就是,我什么都不求,也不求你日日都能来看我,只是当你偶尔闲下来的时候能够想起我来,我就已经知足了。” 她又说道:“我说过我不想当皇后,我自知自己不能够胜任,这个皇后我只是暂时当着,等到有合适的人选,我会卸下这个后位。” 萧康棣还想说什么,周文芷直接掩住他的嘴,依在他怀里,眉眼中全是温婉: “你不用劝我,我只想当一个小小的才人就够了,我只是想静静地跟你待在一起,我不想要那些繁文缛节,而且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也不容许我当皇后。” “皇上,若是你真的体恤我,就应该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就会成为短命鬼。” 萧康棣忙阻止周文芷再说下去,神情紧张道:“你不用再说了,朕明白你的意思,我答应会经常去看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很快皇上旨意下达,迎娶瓦台国的公主为新的皇后。 两个月后,新皇后被送来南楚,京城百姓听说有公主前来和亲,全都夹道欢迎。 房景毓抱着已经七个月大的女儿牵着花小婵走在街上,两个人有说有笑,身后忽然传来百姓的呼吁声,他们回头看去,发现是公主的仪仗队。 公主穿着盛装,坐在八人抬的轿撵上,四周纱幔垂下,每当有风吹过,公主的面容就会从被风吹开的纱幔中露出容颜。 花小婵抬起头跟随众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轿撵上的公主,在看清公主容貌的一刹那,不觉长大了嘴巴。 “相公,怎么这公主长的跟阿依娜这么像?” 房景毓此时也看清了公主的容貌,说道:“不是像,就是她。” 花小婵吃了一惊,“这,这怎么可能呢,阿依娜怎么会是公主,她不是谢尔木的孙女吗,而且谢尔木是一个商人……” 花小婵想不通。 就在此时轿撵上的公主百姓打招呼的时候也看见了花小婵跟房景毓,她偷偷的朝两人眨了一下眼睛。 等轿撵在驿站停下之后,阿依娜立即命令自己身边的人去把房景毓跟花小婵请来。 很快,花小婵被带到驿站,两人见到了阿依娜。 “小婵姐姐~” 阿依娜高兴的上前挽住花小婵的手,围着花小婵转了一圈,花小婵愣了好半天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阿依娜。 “娜娜,你怎么……” “你想说我是怎么成为公主的是吧?这个说来话可就长了。” 阿依娜把自己一生气回到草原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花小婵。 当初她听见花子瞻说喜欢的人是周文芷,一气之下就跑回了草原,她在草原过着放牧的生活,每日活的不知道有多潇洒自在。 只是也偶尔会想起大家,想念这里的每一个人。 有一次放牧她无意中救了瓦台国的大汗,大汗喜欢她的古灵精怪可天真烂漫,就收她当了义女。 本来大汗是想让阿依娜嫁给自己的儿子的,可是阿依娜说什么也不同意,一直说自己想回到中原。 大汗听阿依娜讲述了自己在中原的故事,也就不再逼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一年前句曲国又开始攻打南楚,当阿依娜听见花子瞻称帝,被句曲国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她就请求大汗帮助南楚。 一开始大汗自然不肯,但磨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以两国联姻的方式出兵,从此两国缔结友好。 听完阿依娜的讲述,花小婵都不知道该书什么好,半晌才笑道: “你跟子瞻你们两个是打小的缘分,拆都拆不散,你一定会是个好皇后的。” 第八百八十七章番外4 “喂,你这老头子再不还钱,我就把你女儿给卖到窑子里抵债。” 老花头年纪大了,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他跪在地上,张开缺了两个门牙的嘴,说道: “这钱我一定还,求你别把我女儿给带走,我有钱,我真的有钱,我还有个大女儿,我大女儿被卖到房家,今年刚好十年啦,我去把人接回来,” “我们村里的里正的儿子一直念叨着要娶她,等把她嫁出去,我就有钱啦,我一定会,求求几位爷在宽限我们一个月。” 花小禾吓得躲在屋子里,用桌椅顶着门不敢出来,花娘子一只手搂着花小禾,一只手搂着花小夕,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死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要债的听看热闹的人说花家大女儿被卖的那户人家现在成了十里八乡的大户,就连太后当年来的时候都住在他们家。 人家就是拔根汗毛,都比他们的腰还要粗。 要债的听见人如此说,恶狠狠的丢下几句话,就把老花头给放了。 花娘子三人一直等到人全部都离开了,这才敢把门打开,花娘子用拳头捶着老花头。 “从今往后你可戒赌吧,难道你还想卖了我另外两个女儿?” 老花头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腰也已经佝偻起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去一趟房家,把花小婵给接回来。 几天后等身上的伤一养好,他就雇了一辆驴车前往榆钱镇,车夫见他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就不准备载他,但听说他去榆钱镇房家,这才答应。 房家现在家大业大,人家从地上给扣点,都够他的车钱了。 老花头花了大半天时间来到榆钱镇,一路打听到了中午十分才终于来到房家。 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屋子,跟皇上住的宫殿一般,老花头心里满是羡慕,守门的小厮问他是谁,老花头报出身份,说是来接人。 小厮压根就不认识这老头,但听老头说出花小婵来,于是连忙进屋把此事并报给杨红梅知晓。 杨红梅一听说对方姓花,是来找花小婵的,就猜来人很可能是花小婵的爹,于是就让人把他给请进来。 车夫怕他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于是也跟着他一起进去,两人一路上看着周围的景色,还以为进到了年画里面仙界的亭台楼阁中。 老花头一路被人领到了杨红梅面前,杨红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老花头穿着补丁落补丁的衣服,就先有些同情。 好歹他是花小婵的爹,语气就和善了些,就问道:“你老人家咋想起来来找小婵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来过一回,怎么,这个时候想女儿了?” 老花头认认真真的听杨红梅把话说完,见对方穿着华贵,话都有点不会说了,磕磕巴巴的说道: “是这样的,我是来接小婵回家的,当初我们签订的协议是十年,现在协议已经到期了,所以我来接她回家。” 杨红梅听了,先是怔了一下,仔细回想一遍,想了半天,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就笑着说道:“我记得小婵来我们这里不久,我娘就让她回去过一趟,当时小婵可是带着卖身契回去的,怎么,她没有把卖身契给你们看??” “之后我们没有逼她,是她自己又回来的,现在她跟我们家五哥儿住在京城,两个人孩子都有了,你想接她回家,怕是不能喽。” 老花头一听就傻了,“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儿,他们成婚,咋我们一点都不知情?” 杨红梅听了,笑道:“当初他们两个成婚的时候,我们是想告诉你们来着,可是花小婵拦着不让,说已经跟你们断绝了关系。” “现在我们家五哥儿成了当朝首辅,花小婵因为培养新帝有功,被封为了一品诰命,你想要把她接回去,就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反正这事儿,我们是做不得主的。” “啥,一品诰命,我的乖乖,她一个女娃娃咋就忽然被皇帝封为一品了,这新帝为啥要封她?” 老花头一个普通百姓,每天关心的事儿就是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衣服穿,外面的消息,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最多就知道个新帝登基,至于新帝是谁,他压根就不知道。 杨红梅见老花头啥都不知道,就看着他笑道:“你怕是还不知道这新帝是谁吧,他就是当初小婵从雪地里捡回去的那个孩子啊,现在人家改姓萧啦,成了皇帝啦!” “你说啥,皇……皇帝,花小石是皇帝!!” 老花头腿一软,差点没吓晕过去,杨红梅赶紧叫人掐人中,等人醒过来,这才继续说道: “你要是不想被砍头,以后那三个字可别再说了,私下议论皇帝的名讳,可是要杀头的,你要喊皇上。” 杨红梅好心提醒。 老花头抚着自己的胸口,灌下一大杯茶,这才缓过点劲儿来。 嘴里还不停的喃喃道:“我的乖乖,可吓死我了,花小石当皇上……呸呸呸。对了,不能再叫了,得叫皇上,他成了皇上了,那我不就是皇上他爹,我是不是要发财啦!!” 杨红梅听了,呵呵笑了两声,不得不给他泼一盆冷水:“理论上是这么说,可是当初你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所以现在人家当不当皇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时花小婵卖身的钱我们房家也都已经给你了,现在是花小婵她自己不认你这个爹,你啊,你就回去吧,你找我们房家也没用,我们也给你们变不出一个人来。” 老花头本来还挺高兴,一听杨红梅后面这话不觉有些失魂落魄,最后吵嚷起来:“啥断绝关系,我什么时候同意断绝关系了,我生了她养了她,我是她爹,她怎么能不认我这个爹。” 杨红梅见他这样,生怕他大喜大悲之下再给弄个好歹出来,这身子骨颤颤巍巍的,可别死在这里了。 于是赶紧让人把他给送出去,让他哪来的还回哪去。 车夫一看要撵人,连忙伸手要银子,老花头囊中羞涩,就指着杨红梅道: “我女儿都是他们家的了,她们强占了我女儿,你问她们要钱去。” 杨红梅不得已只得让人把车钱给付了,然后又让人拿了三百两银子给老花头,让他离开房家。 老花头得了三百两银子,也算是没来这一趟,揣着钱回家把欠的赌债还了,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当了皇上,女儿成了一品夫人。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信他。 不但没有人信,还讥讽道:“你儿子要是皇帝,那我儿子就是玉皇大帝,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儿子要真成了皇帝,怎么不接你去享福,骗鬼呢!” 老花头见自己说的话没人听,他一气之下就把剩下的钱买了一辆驴车,准备带着花娘子还有两个女儿进京直接找人。 第八百八十八章番外5 老花头带着一家老小上京找花小婵,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连路都不认识,只能到处问路,最后不光迷了路不说,还差点被人骗光了盘缠。 老花头看着剩下的一吊铜钱,这点钱根本就不够支持他到京城的,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如果这个时候返回去,路上省吃俭用,一吊钱也差不多够用了。 可若是就这么回去,必定会被村民嘲笑。 当初老花头带着他们上京高高兴兴的跟左零右舍打了招呼,把话都说绝了,说等他们找到了花小婵,就留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就不回来了。 如今回去,他的面子往哪搁。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抬起头看到了前方有一个赌坊,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花娘子见他又想去赌,就说道:“你从房家回来的时候我就劝你用那些银子把地重新给买回来,咱们接着种地,你偏不听,非要上什么京,现在好了,高高兴兴的出来,成了逃荒的了。” “孩儿他爹,我求听我一句劝,别再赌了,咱回去吧。” “回去??回去让他们嘲笑,要回你回,反正我不回。说不定这一次老天眷顾,能让我赢一把,如果这次赌赢了,咱们就有钱继续上京了,你别拦我。” 老花头一把推开花娘子,拿着剩下的一点盘缠走进了前面的赌坊,结果赔了个干干净净,把驴车也拿来抵债了。 花娘子见他又赌输了,气的一下子就病倒了,本来连日来的赶路就让她身子有些吃不消了,这一倒下,就气息微弱,进气少出气多。 老花头看着气息奄奄的花娘子,再看看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花小禾与花小夕两人,她们已经快三天没有吃饭了。 老花头身体虽然也快支持不住了,但看着这一家老小病的病弱的弱,只能强撑着。 心里此时也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不听花娘子的话,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往前也不行,往后也不行,没钱是寸步难行。 花小夕花娘子病倒,就打开包袱,把先前攒下的首饰拿了出来交给老花头,“爹,我这里还有点首饰,你拿去当了吧,或许能换点回家的盘缠。” “大姐既然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们就别去京城了吧,我会干活,我们回家种地,日子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花小夕乐观的说道:“新皇登基,免了百姓三层税呢,我们只要勤快点,就一定能够攒下点粮食,以后就不愁饿肚子了。” “不过爹,你一定不能再赌了。”她又小声的跟老花头提了一句意见。 老花头看着花小夕手里捧着的一点首饰,这些根本就不值什么钱,不然他早就拿去还赌债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老花头背着花娘子找了个破庙安身,花小夕见花娘子病的快死了,就自己偷偷拿着首饰去当铺换钱。 她想着等换了钱之后就带着花娘子去看病。 她来到当铺,人家看着她手里的首饰直摇头,最后看她可怜就给了她五个铜板。 花小夕把包袱里自己的衣服也当了,又多换了十个铜板,她拿着钱去医馆请大夫,等大夫赶到破庙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咽气了。 花小夕在跟菩萨磕头,求菩萨发发善心救救她娘,等她磕完头,听见花娘子去世的消息,抱着花娘子的尸体大哭起来。 花小禾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她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们把能当的东西都给当了给花娘子买了一副薄棺,把花娘子葬在了附近的山头,最后实在是没什么可当了,就只能饿肚子。 又过了几天,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乞讨到东西吃了,花小禾怕自己再饿下去就跟花娘子一样也死了。 她对老花头有气无力的说道:“爹,我不想去京城了,我现在只想吃饱饭,谁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跟随走。” 花小禾看着前面不远处的青楼,里面的女子笑颜如花,迎来送往,笑的开心极了,她们穿的都好漂亮,她认为那里面一定是神仙住的地方。 她起身朝青楼走去,想要变成她们,老花头见她盯着青楼,赶忙拦住她,花小禾不听劝阻,执意朝青楼走去,最终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自己给卖了。 她在里面狼吞虎咽,吃到撑的蹲不下身子,她以为从今往后就可以衣食无忧了,却不知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老花头拿着卖女儿的二十两银子带着花小禾开始往家走,他终于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他有三个女儿,灾荒的时候,日子过不下去,他跟花娘子偷偷商量着把花小石给卖了,要不就把花小婵给卖了,一家人不能饿死。 花小婵怕他们把花小石给卖了,就主动说要卖自己。 现在他把二女儿也给卖了,如今他身边就只剩下了小女儿。 花小夕说的对,他们回家老老实实的种地,比什么都好,地才是百姓的命根啊,有地为啥不种,做人啊,不能太贪,也不能太懒。 又几天后,老花头也坚持不住了,病倒了,花小夕要拿着钱去请大夫,老花头不让。 “这钱是留着买地的钱,小夕,爹可能快不行了,爹走了,剩下你一个人,你可咋办啊!” 老花头老泪纵横,哭了起来,花小夕看着老花头哭,一想到他们一大家子出来,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也跟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爹,钱没有了我么再赚,这钱你就拿出来看病,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老花头听着花小夕的话,后悔的心肝疼,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要是真死了,把花小夕丢在这半路,她一个弱女子,要怎么活啊!! 忽然老花头想到了什么,他拉着花小夕的手说道:“小夕,爹跟你说,爹要是死了,你一定要回去,去榆钱镇找一个叫裴虎的人,他是个屠户,你阿姐曾经是他爹的救命恩人,他肯定会收留你。” “扶我起来,我再陪你走一段,咱们一定能回家,回家!” 第八百八十九章番外6 老花头带着花小夕父女俩慢慢的在路上走着,然而两人早就已经迷路,不知道前面什么才是个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老花头又坚持走了两三日,这天还是累到在了路边,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到了花娘子在冲他招手。 老花头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后悔啊,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把女儿给卖了,一家人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老花头神游之际,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了他们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 他见花小夕浑身脏兮兮的坐在路边伤心哭泣,草丛里还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就动了恻隐之心。 “小姑娘,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为何流亡在此?” 花小夕见男子慈眉善目,心想他们终于碰到了好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就说他们一家人上京寻亲,结果半路被人把盘缠给骗了,娘也死了,姐姐为了活命把自己给卖了,就剩下了他们父女两人。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给男子跪下,“这位公子,您行行好,求求你救救我爹,他快要不行了……呜呜呜呜……” 花小夕一想到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越哭越伤心。 男子一听对方要上京寻亲,正好自己也要上京,就问道:“你们叫什么,从哪来,正好我也上京,不如我们做个伴。” 花小夕就指着自己说道:“我叫花小夕,这是我爹,他叫花占斗,我们从豫中来。” 男子听了大吃一惊,“你说你叫什么?” “花……花小夕!!”花小夕被男子吃惊的反应给吓住了,支支吾吾的又说了一遍。 男子听了忽然笑了起来,对花小夕道:“你知道我是谁呢?” 花小夕摇摇头,她并不认识眼前的男子,就如实说道:“不知道。” 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虽然我们并未见过面,但是我认识你姐姐花小婵,我叫李业。” 李业早就听花小婵说过她还有两个妹妹,没想到这么巧,让他给碰到了。 他对花小夕说道:“你刚才说你想要回家,那你们算是走错路了,此地刚出山东,你们要是还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就是再走十天半月也到不了家,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李业接到回京述职的旨意所以离开山东准备去往京城,半道他准备先去一趟云中府去拜见一下老丈人,然后打算再回家给爹娘坟上上柱香。 没想到会让他半路遇到了这两人。 “既然让我碰到了你们,看来是天意如此,不过也要先回豫中,再上京城,你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就搭你一程。” “到时候不管你是愿意留在家乡还是继续上京,我都遵从你的意愿。” “你若是想要回家,我会派人把你给送回去,你若是想去京城继续找你阿姐,我也会捎你一程。” 花小夕一听他愿意搭载自己,连忙点头,“爹,爹我们有救了,你可一定要撑住,我们可以回家了。” 花小夕并没有把李业后面的话听进去,她一听自己可以回家了,顿时热泪盈眶,忙叫醒老花头。 李业看着老花头,虽然他不是大夫,但也看得出这人快不行了,就说道:“前面有个小镇,我们先去镇子上给你爹找个大夫。” 老花头被浑浑噩噩的抬上了车,车子启动,他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身处云里雾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嘴里被灌进了东西,有些苦,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大口大口的喝下,以为是孟婆汤。 之后就慢慢的恢复了神识,然后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他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客栈之中。 花小夕见他醒了,忙扶他坐了起来,把煮好的粥喂他喝下,老花头喝了粥,有了点精神,感觉自己跟要好了似的。 他问花小夕这是什么回事儿,花小夕就把遇到李业的事儿说了,老花头听了,抓住花小夕的手说道: “小夕,爹能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你一个人就算是回家也不好过,让他带你去京城吧,去找你阿姐。” 花小夕让老花头不要说傻话,老花头让她别打断自己,就接着说道: “你听爹把话说完,等你到了京城,你一定要告诉你阿姐,让她把你二姐给赎回来,再把你娘的坟给迁回来,让我和你娘葬在一起。” “这件事你一个姑娘家办不到,你大姐有这个能力可以办到,我大概是见不到她了,等你见到她,替爹说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爹错了。” 老花头说完就咽气了。 一连失去两个亲人,花小夕伤心不已,李业在隔壁听见哭声赶了过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咽气了。 此时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放,李业就掏钱让人买了口棺材,说把人先停在附近的寺庙,钱他来给,等以后有机会再把人带回去同花娘子一起安葬。 花小夕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儿,老花头死了,她变得六神无主,一切就只能由李业做主。 李业安排妥当之后,先是带着花小夕去了云中府拜见老丈人,然后又回乡祭拜父母跟祖宗,这才又重新带着花小夕上路。 路上李业对花小夕非常照顾,见花小夕不高兴,还想法设法的逗花小夕开心。 就这样两人一路结伴来到京城,李业第一时间就带着花小婵来房府拜见。 他们去的时候,房景毓去上朝还没回来,花小婵在医馆坐诊,家里就只有房大娘还有韩老等人。 他们听说李业来了,就忙叫人把人给请了进来,李宣霆听说父亲回来了,立即跑出来迎接。 “爹~” “霆儿好想你!!” 李宣霆一见到李业,一下子就扑到了李业怀里,紧紧把人给抱住,好半天都不肯撒手。 李业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花小婵把李宣霆照顾的很好,满心欣慰,父子叙完离别想念,李业就把花小夕介绍给大家。 花小夕今年十一岁,跟花小婵长的有几分相似,长的娇俏可人,眉眼温婉。 她从李业身后走出来冲着大家福了福身,李宣霆看着她,目光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第八百九十章番外7 花小婵从医馆回来听下人说家里来了客人,进门之后才知道是花小夕。 她听花小夕说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得气起来,然人死如灯灭,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花小婵当即叫来孟龙,让他找人去做这件事,孟龙听花小夕讲了埋葬花娘子的具体地址,又听她说了那家青楼的名字,还有老花头停驻的寺庙。 他把这些全部都一一记下,然后拿着钱托人办理此事,然而十天后,人就回来了。 孟龙把人带到花小婵面前,花小婵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道:“我不是说让你们把人找到后,带回家乡安葬吗,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对方说道:“我们按照你们说的地方去找了,那地方方圆十里都是山坡,新坟旧坟数不胜数,有好多坟都被野狗给扒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 “至于寺庙里停放的那个人,据庙里的和尚说,他们走后没几天庙里就来了小偷,把庙里停放的棺材都给打开了,把里面之前的东西给摸走了之后,又放了一把火,把所有人的棺材全都给烧了。” “僧人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超度了之后,就全拉一块儿埋了,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的尸体都挖出来带走,就也没动。” “至于那个青楼,我们也去了,一开始我们说是来找人的,对方就说没有,最后听说我们要花大价钱赎人来的,就拉了一个姑娘出来,我们就把人给赎回来了,就在外头候着呢。” 花小婵一听说三个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连忙让人把人带进来,然而等人带进来之后,却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花小禾。 是一个她们不认识的姑娘。 花小婵就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妹妹小禾?” 那姑娘就哭着说道:“不是我想冒充,是老鸨逼着我承认的。” “老鸨为何要让你冒充,这样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那姑娘抽噎着说道:“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要找的那姑娘在青楼呆了两个月,期间一直很听话,就在老鸨说准备要让她接客的时候,她就卷上所有的东西跑了。” “当然,第一次没跑成被抓回来了,之后又逃跑过几次,全都被抓了回来,身上都被打烂了,小禾姑娘就是不从。” “老鸨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就把她卖给了一个外地来的客商当小妾,她就跟着那客商走了。” 花小婵听了,心下难免难过起来,又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那客商姓谁名谁,哪里人士?” 姑娘摇摇头,“不知道,那客商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偷听到他跟老鸨谈话,他好像也是做窑子的,就是那种把女人给关起来供男人取乐……” “好了,你别再说了!” 花小婵不忍再听下去,其它人也微微有些动容,花小夕更是痛哭起来。 “阿姐,你一定要找到二姐,二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要是到了那种地方一定会生不如死。” 花小婵一边安慰花小夕,一边对孟龙说道:“你亲自带着人去找,多带几个人,把梁裴钰和季云也叫上,务必要把人给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要的时候,把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杀了!” 如果人还活着,女儿家最看重名声,为了花小禾的名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些恶人全部给杀了,反正他们留在这世上也是死有余辜。 “是,夫人!” 孟龙应了一声,找到梁裴钰和季云二人,带着他们前去找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花小禾被卖之后路上又发生了变故。 老鸨为了让花小禾老老实实的跟人走,就在她喝的茶水里下了药,等花小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里面还有两个跟她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 她们穿着破衣烂衫,眼神清澈中流露着惊恐,她们全都是被家人或者叔叔卖给这个男人的。 花小禾偷偷的掀起车帘看向外面的男人,她见那男人长的尖嘴猴腮根本不像好人,于是就又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她跟车里的另外两个姑娘说道:“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一定是想利用我们赚钱,我们要是不跑,下场一定会比死还惨。” 那两个姑娘听她说的这么严重,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直到花小禾撸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恐怖的伤疤,她们这才信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肯定跑不过他的,他比我们都强壮。” 花小禾就说道:“这样好了,我们三个待会儿一起跳下马车分三个方向跑,不管他要抓哪一个,另外两个人都会有机会逃脱。”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可是要是逃跑被抓回来,他会把我们打死的,我们不想死。” 花小禾见她们两个不上当,眼神真挚的盯着她们,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说道: “不如这样好了,我来拖住他们,你们一下车就只管拼命往前跑,一定不能回头知道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花小禾道:“我身上有伤,我一定跑不远,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也认命了,可你们不一样,你们还什么都没经历过,作为过来人,我不想看着你们经历我经历的那些。” “那些折磨你们根本想象不到,简直比死还难受。”花小禾说道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替我担心,等你们逃跑之后,我自然会再想办法脱身。” 她们看着花小禾真挚的眼神就点了点头。 花小禾见她们点头,就替她们解开手脚上捆绑的绳子,再用力一脚踹开车厢后壁,花小禾让两人跳了下去,让她们拼命跑。 “跑,快点跑,别回头,拼命跑,被抓到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两个人咬着牙,憋着一口气拼命的跑啊跑,而此时听见动静的男人一把掀开车帘,见车上就剩下花小禾一个人。 花小禾躺在车厢里,紧闭双眼,衣袖高高卷起,露出了里面恐怖的伤痕,车厢后面破了一个大洞,那两个人买来的姑娘正拼命的逃跑。 男人就以为是两人看见了花小禾身上的伤,所以吓得开始逃跑,根本无暇多想,直接勒停马车,跳下车就去追。 花小禾见人跳下车,听见离开的脚步声,立即睁开了眼睛,窜到车钱,一手抓起缰绳一手扬起马鞭对着马的身上就狠狠抽了下去。 此时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善良,有的只是算计的光芒,以及一股狠辣。 “驾!!” 第八百九十一章番外8 花小禾驾车逃跑,被身后的男人发觉,男人立即舍弃那两个姑娘,转身过来追她,可哪里能追的上。 花小禾从来没有驾驶过马车,她只看见别人驾过车,以为会很简单,没想到等自己手握缰绳,发现马根本就不受控制。 她只想逃离男人的魔抓,很明的用鞭子抽打马背,马儿吃痛,撒开四蹄狂奔,慌不择路。 等花小禾意识到前面是一个断崖的时候为时已晚,她想要勒停马步,然而马已经跟疯了一样,直接就朝着断崖冲了下去。 …… 孟龙带着梁裴钰与季云两人来到花小禾被卖的青楼向老鸨打听那商人的来历,老鸨一开始不肯说,季云与梁裴钰二人直接让她吃了一顿苦头,她这才肯说出对方的来历。 孟龙又带人早上那商人,商人就把花小禾驾车坠崖的事情说了,还带着三人来到悬崖边查看。 他们下到崖底,发现下面有一条河,在河的下游,他们发现了花小禾的一只鞋。 之后他们顺着河边找了很多天,又在附近的村落到处打听,都没有找到花小禾的的下落,她整个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孟龙见找不到人,就只好回去复命。 花小婵听了孟龙几人的诉说,就只能在心里祈祷花小禾能够逃出生天,或许她们姐妹三个还会有相见之期。 阿依娜自从当了皇后之后,整日就只能待在宫里,替相公打理整个后宫,而萧康棣只是偶尔来看她一次。 好在花小婵会经常入宫陪她说话,她在宫里也不算寂寞。 这天花小婵跟往常一样进宫陪阿依娜说话,两人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以前在乡下的时光,阿依娜忽然问道: “阿姐,你说我娘跟我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依娜每次问谢尔木她爹娘的时候,谢尔木都会顾左右而言他,只跟她说她娘的事情,对李大根只字不提。 阿依娜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只有三岁,年龄还很小,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 花小婵知道这件事已经挂在阿依娜心里很久了,现在阿依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是一国之母,就不想再瞒着她,就把她的身世全都告诉了她。 阿依娜听了不但没有半点伤心,还非常开心的说道:“原来是也有哥哥姐姐,要是他们能够进宫陪我,那我岂不是再也不会寂寞了?” 花小婵听了,连忙让她打消这个念头,阿姨那不解,便问到:“为什么不可以,他们在乡下一定过的很苦,我把他们接过来,让他们也都过上好日子。” 花小婵就说道:“如果你真的为他们好,给他们一些金银钱财就是,千万不能把人接来,要知道人心隔肚皮。” “你是一国之母,而他们却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要是遇到知恩图报的还好说,若是心眼多的,一开始还不会表现出来,慢慢的就会觉得你对他们的好全都是施舍。”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皇上着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依娜仔细想了想花小婵的话,细想之下,背后竟冒出一身冷汗来。 花小婵说的不错,如果她真的把人给接来,如果他们知恩图报,老实本分还好说,若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后果就太可怕了。 她不想他们成为第二个薛家,再出一个薛太后出来。 “阿姐,我听你的,那就赏他们一些金银好了,反正有你陪着我,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而此时的乡下,房良娣刚从镇上回来,她的脖子里带着李铁蛋用店里的边角料给她雕刻的葫芦。 葫芦谐音是福禄,寓意幸福美好。 “房良娣,我告诉你一件事,我马上就可以转正了,老板昨天看了我的手艺,还夸我了,等我转正了,学到的手艺就更多了。” “等我学有所成,我就会自己开一家玉石行,赚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娶你过门。” 两年前太后到房家住,房良娣给李铁蛋介绍了一桩活计,让他赚了上千两银子。 后来李铁蛋忽然病重 ,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给李大根治病就花了有二百两银子,最后人还是走了。 李大根走后,李铁蛋不忍弟弟妹妹再住在破旧的屋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风,里面连个床都没有。 一年四季都很潮湿,住在里面很容易生病。 李铁蛋找来工匠直接把房子给扒了,在原址上重新盖了一座漂亮的瓦房。 为了将来能够迎娶房良娣,他不仅把房子比原来扩大了两倍,还在地上铺上了青砖,里面的窗棂也都是他亲自设计和雕刻的,虽然没有房家的屋子大,但在村子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 不过为了盖这座房子,他好不容易攒下的钱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只能再继续攒钱。 房良娣喜滋滋的踏进家门,杨红梅见她经常有事没事就去李铁蛋,也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原先李大根在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这么亲事,但现在李大根没了,李铁蛋这个人她也仔细观察过,确实聪明能干,就是穷了些。 所以她现在对两人的事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李铁蛋后续有本事,她也就不反对两人的亲事。 若是后面李铁蛋变得不学无术,她就坚决不能让两人在一起。 就在杨红梅观望的时候,宫里忽然派人来了,给了李铁蛋一笔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天降横财,李铁蛋看着面前成箱的金银他一下子就懵了,听了来人的解释之后,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他拒绝了阿依娜的赏赐,“麻烦公公回去告诉皇后,就说我们现在过的很好,让她别惦记我们,得知她过的很好,我们兄妹几个真心替她高兴。” 公公道:“你可知道若是有了这些银子,你可以不用再努力,可以靠着它过上更好的生活,你确定不要?” 李铁蛋坚决的摇摇头,“她从生下来就被带走了,从未吃过李家的一碗饭,我们没有理由要她的东西。” 公公听了李铁蛋的话,笑着点头答应了,他看的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有志气的人。 “那你们保重!” “麻烦公公替我们向她问声好!” 李铁蛋把人送出门,全村人都来围观,听说李铁蛋拒绝了阿依娜的馈赠,纷纷表示不解和惋惜,骂他不知好歹。 李铁蛋在人群中看到了房良娣,他走过去,问房良娣:“如果我是个穷小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房良娣抬起头,勾起唇角,冲着李铁蛋嫣然一笑:“你不一直都很穷吗,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我们靠着双手吃饭,不偷不抢,我觉得这样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