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音美班主任》 第1章 李想当面斥水昜 1977年元旦,水昜刚刚起来,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牵动了。是李想,是离别了一年多的李想的声音。 李想正在叫门,她是和水昜在一个集体户插队一年半时,第一个抽调离户,被特招为女兵的,现在是省军区某师的连职机要参谋,入伍一年了,现在回家探亲。 李家盖了房子,原来的木栅栏门換上了对开的大铁门,因为房子还空着,敲门声被隔住了,又因为元旦放假,人们都在睡懒觉,所以李家没人听见敲门声。 但见李想,穿着一身四个兜的绿军装,戴着一顶羊剪绒的,还横扎着鼻条的棉军帽,脚踏一双高腰军勾鞋,手拎一个大旅行带,在喊着:“爸!妈!开门呐!我回来了——” 也许是鼻条勒住了她的发声,那声音不太响亮,李家的房门仍然没有动静。 水昜出屋后一眼就看出了门外站着的是李想,他俩朝夕相处了19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悉。 他隔着杖子冲着门大声喊道:“李叔、陈婶,快出来开门哪!李想回来啦——”喊完就冲出了院子,一把拽过了李想的旅行袋说:“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李想痴痴地看着水昜,眼神中充满委屈。她解开鼻带,脱下军帽,扣在了水昜头上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我军的一贯作战方针,既然最先见到了你,这顶军帽就送给你了。” 随后她拉开拉锁,从旅行袋里拿出一顶带帽徽的圆军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李家父母和李仪及李由蜂蛹出门,向门洞跑来开门。与此同时,水昜的姐姐水莲、弟弟水波、妹妹水仙也都出来了,向院外奔来。 李光勇看着两年没见面的女儿问道:“你不是来信说春节回来吗?怎么搞了这么一个突然袭击呢?” “这是临时决定的,现在回来,过春节忙,就不回来了。”李想说道。 陈媛掉着眼泪说:“闺女呀!你可想死妈了,快进屋,这门洞子风硬,李仪、李由快给你妹你姐接东西,新年回来也好,咱们家可算团圆啦。” 李由从水昜手里接过旅行袋就往屋里跑,一家人簇拥着她进了院子,把水昜晾在了外面。他见李家没人让他,讪讪地回到了家里。 水波见到哥哥头上戴的棉军帽,非要试戴一下。那时候,有一顶带鼻拉子的棉军帽,会给年青人增添许多光彩,许多小伙子就因为戴了一顶棉军帽,领回了漂亮的对象来。 水波戴上军帽就不愿往下摘了,说道:“李由一个**崽子,就戴一顶棉军帽出去显摆,结果让人家抢了,还是我给抢回来的呢。” “你给你哥摘下来,那是人家李想给你哥的定情物,你戴上算咋回事啊!”水莲把帽子从水波头上摘下后,扔给水昜说。 水昜本想把帽子给弟弟,又怕李想挑理,便说道:“我先戴几天,等李想走了,再给你行吧!” “行!还是我大哥好!” “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不要打那顶帽子的主意!”水静清发话了。水波垂头丧气地坐在了炕檐上。 “水大爷,我给您带来了点部队的罐头和压缩饼干,还有一个军用扩大镜,4倍的,你用正好!”李想在第一时间过来看望水昜的父亲了。 “正好你过来了,你的箱子和行李还在我这呢?”水昜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是给你了吗?你要嫌脏,扔了就算了。反正你也不想留念性了,还把杨继业给我送来了。姐、弟弟、妹妹明天去我家串门,大爷你多保重,我走啦。”李想显然是生气了,放下东西就往外走。 水昜一把抓住李想的胳膊说:“咱俩去小屋,我有话跟你说。” 李想没有拒绝,跟水昜去了小屋,水家人都很惊异地看着他俩出去了。 “这个大耳贼(水昜的外号),扯三拽俩的,那个齐玉哪点比李想好啊,论个头和长相,李想比她强两个来回带拐弯,人家现在就是连级,以后说不定升到哪一级呢?”水莲待他俩出去后埋怨水昜说。 “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是李家不想和咱们家结亲,门不当,户不对,和你弟弟没关系。以后你们谁也别提这件事了,弄不好,连好邻居都没得做了。李家对咱家有恩,你们以后记着报恩就行啦。”水静清说。 李想进了她熟悉的小屋,一眼便看见了炕上铺着的自己的被褥,知道水昜还在用它,满腹的怨气解去了一半,明知故问道:“你一值在用我的被褥?” “你的被褥厚,比我的暖和,你回来了,我想还是拿给你去盖吧。” “我只有两天假期,家里还有旧被褥,不用你操心了。再说我己经给你了,怎么好再要回去呢?一旦抱回去,还能再抱回来吗?是不是齐玉不想看到这套被褥啊,你急着往出推啊?”李想刀笔邪身地说。 “你想到哪去了,我和齐玉不象你想……” “别说了,她己经给我去信说明白了,她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只告诉我一件事,为什么把我的地址给了杨继业?”李想咄咄逼人地问。 “这,这……杨继业太可怜了!你走后,他病了一个多月;他因为刘娜说你坏话,把她打了个乌眼青;他立誓参军,就是为了找到你;他说,只要能看见你,即使你不理他,他也满足了;他为了当兵,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我担心你被那个团长纠缠,想让他去保护你,所以就把地址告诉了他。” “杨继业对我痴情我比你还清楚,我对你的痴情,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以为你多高尚,实际就是一个伪君子,你把我当作什么啦?是你的衣服吗?说換就換,说扔就扔。为了你,我和那些图谋不轨的上级周旋;为了你,我和虔莹做了交易;为了你,我宁愿孤独一辈子;你倒好,甩了虔莹就跟了齐玉,连第二次握手的机会都没给我留下;虔莹骂你骂得对!你就是一个狼心狗肺,喜新厌旧的臭男人;我瞎了眼了,象跟屁虫似的跟了你十九年,从今天开始,我自由了;你对我的好,我记着,以后会还给你的!”李想说完,不容分说,挡住水昜阻挡她的手,夺门走了。 这一番斥责句句扎心,水昜想诉委屈,却没能拦住李想,重复着:“你听我跟你说”,眼望着她的背影,颓丧地坐在了炕上。 他把这一切都记在了齐玉身上,是她那两封信使他浑身是口也难洗清自己。不仅如此,还让虔莹也记恨自己了。此时,他恨死她了。 第2章 水昜遇见程教授 水昜心里很矛盾,凭心而论,他是爱李想的。但是,李想母亲这一关过不去,就会打破邻里关系,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并且自己能给李想什么呢?是幸福还是灾难,前程来卜,他没资格去追求这个邻家小妹,只能把爱埋在心里,他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想会明白他的用心的。 就这样,李想只在家里住了一宿,便返回部队了,虽然他送她到了车站,但是有她哥哥在,他也无法跟她说什么。不过,李想扔下了一句话,有什么话在信里说。这意味着她没有对他绝情,使他心里有了安慰。 李想一走,齐玉又来了,她要在一月三日报到,想让水昜去送她。这个请求,水昜无论如何不能回绝。 三号一早,水昜用自行车驮上了齐玉的行李和皮包,只有他们两个人,向位于道里棉纺厂方向的四平师院奔去了。 四平师院的前身是四平师专,位于道东九马路,和一中对过。1973年升格为师范学院后,搬迁到了道里七道街最南端。 新校舍离齐玉家有五公里,恰似从她们下乡的集体户到公社的路程。齐玉说:“还记得你牵我过河吗?那是咱俩第一次牵手。你想知道我当时想什么了吗?” “我只看见你害怕了,不知道你想什么了。”水昜淡淡地回答道。 “我在想,咱俩是男女户长,就是户主,户主都是夫妻,你就是我的男人。你没有这种想法吗?哪怕是一闪念呢。” “没有,一闪念都没有,当时倒是想背你了,怕你不好意思。你说这话我相信,因为你手出汗了。” 一说到手出汗,齐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继尔跟上来,挎住了水昜的胳膊,撒娇地说道:“这个秘密不准跟别人说,人家想你时,经常会那样的。哎,你喜欢闺女还是儿子?” “那是以后的事,咱们还是完成学业再说吧。” “不吗,不吗,我现在就想听。”齐玉拽住水昜说。 “闺女儿子我都喜欢,最好是一个闺女,一个儿子。”水昜敷衍地说。 齐玉把脸靠到了水昜的肩头,甜美地走着,脸上的酒窝深陷着,那是她内心甜美的标志,每到这时,活脱一个王晓棠的脸庞便浮现了。 如果没下过乡,十里路会觉得很遥远,对知青来讲,这只是小菜一碟。种地、铲地、收割,哪天不走上十里、二十里的。 那时的四平师院还在建设中,甚至大门都没有,教学楼和宿舍楼上都拉着标语。 把齐玉送到了女生宿舍前,楼门前写着“男士禁入”四个大字,水昜只好停步了。好在有许多老生在接新生,齐玉的行李和包裹转眼间就被许多女生搬走了。 水昜想,既然来了,就转一转,看看学院的景致吧。他骑着车子到了主楼,这里是各系教授、讲师们办公的地方。 进了楼向左转,是中文系、历史系、地理系、政治系的区域。在中文系教研室门前,他迎面碰见了一个鬓发斑白,戴着厚厚镜片的眼镜,捧着一摞书的老者。定目观看,原来是他认识的中文系教授程希岚。 程希岚教授的二儿子叫程岂平,和水昜是三中同届的同学,他是初二才从通化转到四平三中来的。高高的个子,典型的瓜籽脸,一对高高的颧骨,戴着一副近视镜。 当时正值教育回潮时期,各学校都掀起了学习数理化的高潮,他一到班级便成为了全校数理化的尖子生。水昜在文科号称全年组尖子生,两个人惺惺相惜,经常到一起交流学习体会,采长补短,成为了亲密的学友。 水昜经常带他到家里的小屋里研究难题怪题,他也把水昜带到他家里去。在他家里,水昜认识了程希岚教授,程教授从对话中了解了水昜,很喜欢他。他说:“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喜欢文科,都喜欢钻研理科,象你这么喜欢文科的学生,要是有机会到我们院里学习就好了。” 结果,短暂的教育回潮被北京的小学生黄帅的反潮流和辽宁的张铁生交白卷两个事件给堵塞了,水昜他们又回到了学工、学农、学军的开门办学大课堂。 程岂平的哥哥程焉平是72届毕业生,下乡插队到了双辽县卧虎公社,程岂平成了程教授夫妇的身边一个子女,成了三中毕业生中按政策留城的一员。在水昜下乡时,他说了一句话:“青年就是一盆火,农村就是灭火栓,希望你这盆火不被彻底浇灭。” 水昜拦住了程教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打探起程岂平的情况。程教授认出他后,把他领到了家里。当听说他推荐上学去了怀德师范后,很是高兴。 从程教授那里,他得到了学习的方向,即先在师范广采博收,掌握教学本领;然后通过函授,自学大学课程,获得大学文凭;再学一门外语,大学毕业后报考他的古代汉语研究生。 他嘱咐水昜要树立持之以恒的学习观念,坚守刻苦钻研的学习态度,坚持勇攀高峰的学习精神,从教师到讲师,从讲师到教授,最后著书立说,为后人留下成果,只有这样,才不枉来人世,才能做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 水昜和程教授唠了一上午,等到程岂平上班回来,一对学友又唠了一下午。 他进了一家国营化工厂,干得还不错,被留在厂办搞综合。他说:“我真后悔没有学文科,就我的理科知识,到了工厂都用不上,因为人家有工程师,一切都是按程序操做的,不用咱们插手。而文科就不同了,写计划、方案、报告、总结、汇报、经验介绍等等都离不开文科,逼得我现在还天天在补文科知识。” 水昜问他去哪里补,他带水昜去了学校图书馆,这下子水昜开了眼界,那里简直是书的世界。他把阅览证借给了水昜,每天白天水昜来读,晚上他来读。 水昜在开学前的50多天里,除了过春节休息了7天外,把报到前的全部时光都花到了这里。 在这里他按照程教授开的书单,看了《中国文学史》、《古代汉语》、《现代汉语》,对中文系的基础课程有了一个梗概性、粗线条的了解,为他进怀德师范做了重要的铺垫。 在这四十多天的学习中,他竟没和齐玉见过面,因为她分到了地理系。 第3章 来到小城公主岭 1977年3月1日,水昜乘早车到了公主岭。以前到公主岭都是过客,没来得急领略小城的风光,尤其是对铁北,就是一走一过。 火车是6点20分徐徐进入公主岭站的,惊蜇节气的东北,这个时间,太阳刚刚露出笑脸。和火车道平行的柏油路上,一队队士兵在跑步出操,那运动的绿色,添补了林带的枯枝,让人增添了许多的安宁和恬静。 水昜下了车,刚一走出车站,就见怀德师范的老生们打着横幅在接站。当水昜告诉他们是新生来报到时,涌上了四个男生,从他和弟弟手里接过了所有物品。其中一个叫王守宽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后说:“咱们学校离这里也就二里地,咱们步行十分钟就到,跟我们走吧!” 水昜环视了车站周围的环境:火车站广场不大,也就1000平方米,一条笔直的东西大道向两头伸展,两边都看不到尽头,估计有3公里左右。一问才知,那是哈尔滨到北京的102国道。 广场的对面是一个楼院,和车站组成了一个俄式建筑群,红色的墙面,大坡度的黑色铁皮盖,透视的铁艺栅栏,门前有岗楼和站岗的士兵,大门垛上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四平市军分区教导队。 楼院的西侧是一条南北柏油路,路的西角上有一个三层楼的日式建筑,和沿102国道的西边组成了一个100多延长米的日式建筑群。那座三层小楼的牌子上写着——吉林省农业科学院招待所。 那条南北柏油路的尽头是省农科院大门。路的中间有一条横街,一个二层顺街楼房的刀匾上写着百货二商店。 老生们没有走通往省农科院大门的那条道,而是带着水昜沿四长路102国道向东走了200米,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了:南面是铁路道口,北面是通往飞机场的柏油路,东面是长途汽车站,西面是黄色的三层楼,上面写着空军招待所。 “公主岭军队挺多呀!”水昜自然自语地赞叹道。 “西边三道街还有陆军一个团,东边还有武警一个支队,大东边是空军462医院。和省农科院挨着的是公主岭一中,咱们学校挨着一中。”王守宽介绍说。 从102线向北走上100米便是和它平行的铁北二道街,这条街的两侧都是日式建筑,从这里既能看到百货二商店正面的一角,又能看到西边尽头一个学校的大门。王守宽介绍说:“那是铁路小学,他的北面就是陆军81107部队。” 再向前100米是铁北三道街,西面隐约出现了部队大门和门前的岗亭。公主岭一中的楼院也出现在了视野里。 三道街也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北西边是一中校办工厂,东边是日式小楼的铁北派出所;路南西边是铁路职工浴池,东边是铁路职工住宅区。 水昜看到了几处军营后急着问王守宽说:“离飞机场还有多远?” 王守宽说:“穿过四道街是农科大地,穿过五道街是苇子沟公社菜农大地,穿过菜农大地就是飞机场,咱们学校在三道街和四道街中间,飞机场距我们学校还有一里地。” 说话间便到了怀德师学校门前,校门对着一条胡筒。另一个叫李贵的老生指着那条胡筒说:“这片地是公主岭的地眼,从这条胡筒进去,是机关大院,住的都是各个局的大官。咱们铁北还有公主岭六中、育红小学,省农机校,朝族学校和铁中、铁小,是一个文化区。” 这一路所见所闻,整洁的柏油马路,整齐的路边树、电线杆和路灯,喊着口号的一队队解放军战士,都让水昜喜欢上了公主岭这个小城。 进了学校大门,王守宽和李贵放下东西说,他们还得返回车站去接其他新生。水昜向他们道了谢后,几个女生又过来接他的东西了。从女生们的口中,水昜才知道王守宽是学生会主席。 她们问了水昜的名字后,又问了门口接待的老师,得知了水昜的寝室后,便和他弟弟把东西送去寝室了。 水昜照例站在校门前环顾了一下校园:大门座西朝东,北面是门卫室、热水房,南面是仓库和自行车棚;中间是一个院子,西边一排黑板报在松树绿针下掩映着;南北各一排瓦房,女生们告诉他那是宿舍;南面的瓦房后面还有一排瓦房,那是食堂;北面的瓦房后面是一栋三层楼房,那就是学校的主楼。 弟弟跑出来,到我面前说:“啥破学校呀,里边都是大铺,连床都没有,象监狱似的,咱们回家吧!” “别乱说,你以为学校是享福的地方啊,没听说十年寒窗苦,才得一世名吗?”水昜阻止了他的牢骚。 “你在这住吧!我回家了。”弟弟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虽然怀德师范还没有四平师范的一个角大,但是,水昜用他在看中国文学史时背下的一首《陋室铭》做了自我安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水昜进了寝室一看,果真象弟弟说的一样:从北排瓦房中间的门洞进去,有一个走廊,一边两间大教室,东边的第一间门上贴着:76届政文班男寝。 进去一看,北边一个长10米的通铺,南边上下两层通铺。咋一看北面的通铺,象集体户,只是铺下是空的,可以放东西。铺檐上贴了每个人的名字,水昜查了一圈,共有28个铺位。 屋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铁炉子,地面是砖铺的,真有些寒碜。但是,屋里并不冷,铺上有草垫子和蹋蹋米。水昜把自己的行李铺好,把东西规整完后,看了看表,才7点钟,便四周走了起来。 从男宿舍北门出去是一个水泥地面的篮球场,球场西边是一个松树林,穿过松树林便是一中的体育馆,原来这里和一中是连着的。 一中的校园很大,四周都是松树,操场上的联合器械很全,有了这个去处,就不愁早晨锻炼了。 一中操场的墙西面苍松掩映着红楼黑顶,又是一个俄式建筑群,那便是省农业科学院所在。 从一中校门出去向西走到尽头,部队大门便映入了眼帘,战士们跑步归来了,排着队,唱着歌,行进在去营房吃早饭的路上。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不由让水昜想起了李想和杨继业,他(她)们也一定在去食堂的路上。 水昜虽然早晨吃了早饭,但是因为吃得太早,没吃进多少东西,不觉有些饿了,开始向回走了。 他知道,铁北只是公主岭小城的三分之一,这三分之一就有了梨树县城的规模,铁南还有着小河南和小河北两片区域,在这个小城居住,不也很惬意吗? 第4章 班里知青真不少 水昜回到学校,去了食堂,伙食太差了,早餐是小米粥、苞米面窝头、芥菜条。可有一点,一日三餐免费供应。他打听明白了,他们的吃饭住宿、书费本费、就连钢笔水都是免费的。国家给每名学生每月支付18元的费用,直到毕业。这18元中包括了伙食费14元,学习用品费1元,书费2元,医疗费5毛,其他费用5毛,属于纯公费学员。 报到的同学陆续来了。宿舍里,水昜左边铺位的成宝民到了。他的个头比水昜还高出一公分,长得比较凶,方脸盘,短平头,两道浓眉,一脸酒刺疙瘩。 他正在和屋里的其他同学发着牢骚:“他妈的,让人家顶了,说好了上四平师院音乐系,一发录取通知书,是这个破学校,这他妈的啥宿舍呀,连个床都没有。” 一听他把四平的四念成了卷舌,水昜便知道他是四平人了,便问道:“你是知青吧?” “是啊?二十家子西地文艺户的,你呢?”他反问道。 “十家子公社三道圈知青点的,你是四平的吧!” “一听你也是四平的,几中毕业的?” “三中,74届,你呢?” “二中,也是74届。我叫成宝民,今年22岁。”他伸出手来说。 “我叫水昜,今年21,你是大哥。”他俩的手握在了一起。 “没想到在这遇着老乡了,你没找人吗?咋也分到这来了。” “没找,我是听天由命的,能有个学校就行了,咱们才下乡几天呀?够幸运的啦!” “可也是,68届的还有没回城的呢,兄弟干的也挺红啊,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抽上来了。” “我一直在公社文化站干了,公社五七办给我开资。” “还是你干得硬!兄弟是抱哪件的呀?” “我是搞美术的,听你这话,你是搞器乐的呀。” “原来拉小提,在户里捧大提。四平师院文艺队都答应要我了,他妈让别人顶了。” “老成!哈哈哈哈,咱们到一个学校了,二十家子的咋都来怀德师范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杜志!杜书记,还谁上这个学校了?”成宝民迎上去问道。 “申淑琴、余春燕,黄淑珍还有你们两个女知青,沈向红和俞凤英。”杜志说。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老乡。”成宝民把杜志拉到水昜面前说,“水昜,十家子三道圈知青点的,搞美术的。” “我叫杜志,和老成是一个大队的,我比老成大,不知道你多大岁数?” “他比我还小一岁呢。咱仨你是大哥!”成宝民抢过话头说。 “你们十家子到这个学校的有几个?”杜志问。 “就我一个。”水昜答道。 “如果你愿意,就加入我们二十家子吧,我代表二十家子同学欢迎你。”杜志豪爽地说。 “承蒙大哥抬爱,水昜以后就多多讨扰两位哥哥了。” “兄弟说话文绉绉的,学习肯定顶呱呱的。”杜志说。 “水老弟一直在公社文化站了,学习肯定差不了,不象我,就会1234567,连8都不会,哈哈哈哈。” “你那是术业有专功,小提可是弦乐皇后啊。”水昜捧着说道。 “看来你对音乐也懂得不少啊,窦大哥唱得好,咱三还能组个团呢。” “我音乐不行,我妈说我哭都跑调。” “哈哈哈”全屋人都笑了。 “太幽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晨,怀德公社五七干部子女,半拉知青,比水兄还小一岁。”一个白面书生似的同学过来说。 “我爸也是走五七道路的,照这么说,我也算半个知青啊。”杜志说道。 “那咱们就以二十家子为阵地,以知青为队员,组成知青队如何?”苏晨提议说。 “我看挺好,老成,你出头联络一下,看咱们政文班有多少知青,咱们会会面。”杜志说。 “好吧!天下知青是一家,就由我联系。”成宝民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老成利用午饭和晚饭便把任务完成了。晚上睡觉前,他拿出名单给杜志、苏晨和水昜看。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十名女知青和三名男知青,男知青有张俊田、段炼、马明礼,女知青有沈向红、俞凤英、高华、郜桂芝、柳淑玲、王淑芬、章桂荣、朝秀英、么东菊,其中王淑芬是长春知青。 第二天上午,老成把男宿舍占领了。男生中张俊田、马明礼、段炼走读,不住校。十名女知青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王淑芬,70届的,家是长春的,这里我最大了,你们都得叫我大姐。”一个身高有170公分,一双大眼晴,体形丰腴的女知青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章桂荣,72届的,家是公主岭的。”一个稳重端庄,身材苗条的女知青蔫声软语地说。 “我叫俞凤英,72届的,家住公主岭,欢迎各位知青去我家坐客!”一个腰肢纤细,天生林妹妹模样的女知青,带着微笑,声音哏啾地说道。 “我叫沈向红,74届的,家住公主岭黄金厂职工宿舍,我可能是女知青中最小的,欢迎大家去坐客。”一个比王淑芬稍矮一些,体形苗条,穿着入时,梳着马尾辫,扎着大蝴蝶的女知青说。 “我叫汪秀珍,哈哈哈,我也不会说什么,我家也是公主岭的,哦,哦,我是72届的,咯咯咯,欢迎大家!欢迎大家!”一个一脸福相,性格爽朗,说话就笑的女知青说。 “我叫柳淑玲,家住公主岭郊区,算半个知青吧,杜志非让我来,我就来了。”一个中等身材,长得和张桂荣相象的,但是目光有些呆滞的女知青说道。 “我叫高华……” “我叫郜桂芝……” “我叫朝秀英……” “我叫么东菊……” 十个女知青介绍完了,名单上多了一个柳淑萍,少了一个叫柏莉的。有人说她是走读的,也就过去了。 女生自我介绍完后,男生开始自我介绍了。杜志、成宝民、水昜、苏晨四个发起人介后完了之后,一个虽然长得丑,但是很幽默的男知青自我介绍了:“我叫段炼,先头王淑芬说她是大姐,那我就是大哥了,我是69届的,就一个爱好,三抠一,谁要有意思,就比划比划,我好赢点饭票。”大家都笑了。 “我叫张俊田……”一个虽然个小,但是白晢英俊的男知青介绍了自己。 “我叫马明礼……”一个比大成子个还高,长相轩昂,留着小胡子的男知青最后一个介绍了自已。 这次会议除了大家相互介绍外,还选举了76届政文班知青队队长,也叫召集人,就是成宝民。 第5章 柏莉偷走水昜心 怀德师范是两年制中等专业学校,只有两届在校生,75届和76届各有文、理两个班,200多名学员。 3月4日这一天是1997年的正月十五,城里不象农村,这一天不放假,赶上了星期五,学校举办了开学典礼。 那时,革委会还没有取消,县里一名主管文教卫的副主任和教育局局长王玉玺出席了典礼,政教处主任孙朔主持会议;校长金海武致了开幕词;教师代表王岱山、学生会代表王守宽、新生代表杜志依次上台做了表态发言。 教育局长的讲话让水昜明白了一件事,他说:“怀德师范是怀德县的最高学府,是为我们怀德县56所初高中、408所小学培养师资的摇篮,我们在历年推荐的工农兵学员中挑选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人才,把文艺骨干、美术骨干都留在了这里,为的是……” 水昜后悔自己在填写推荐表时,在“有何特长”栏中填进了美术、音乐、乒乓球、篮球等自认为可以提高自身砝码的内容。如今一看,象老成、杜志等,都是音乐方面有特长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水昜捉摸着此事,后面的会议内容都成了耳边风,直到散会后,各自回到自己班级时,才把精力集中回来。 政文班的班主任是一名年青的女教师,叫杜淑华,是74届毕业的留校生。因为是全班第一次聚会,她开始点名了。她要求点到名子的同学,到前面去做一个自我介绍。 从自我介绍中,水昜发现,这个班除了知青外,都是在大队有职务的同学。有大队书记、副书记、主任、副主任、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等等,其中有一半是党员。 在点到柏莉时,一位身高在160公分,体态端庄,梳着两条松散的辫子的女生款款走到台前。 当她转过脸来,面对大家时,但见:两道清秀的眼眉下,一双水凌凌的大眼睛明亮照人;直直的鼻梁上精巧的鼻球和精制的鼻翼,象素描的石膏鼻模那么标准,和两个圆滑的颧骨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相得益彰;薄厚相宜的嘴唇微张,两个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晧月般的齐齿;圆滑的下颌和如雪的脖颈,给人冰清玉洁的感觉;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小翻领外套,显得十分质朴;下身穿一条深蓝色的,裤线笔直的裤子盖过脚踝,十分整洁端庄;足蹬一双黑色的带鼻梁的皮鞋,带着中学生的稚气;给人的第一印象,气质高雅,举止端庄。 水昜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说道,这不是电影明星李秀明吗?1975年,电影《春苗》一上映,女主角妇女队长春苗的扮演者李秀明,立刻红遍了大江南北,成为无数影谜心中的偶象。 “我叫柏莉,是刘房子公社石头哨大队知青点的知青,能和大家成为同学,我十分荣兴,我学习不好,还笨,希望同学们多多帮助我。”她的自我介绍很简短,语调十分平缓,声音也不清脆,象一个羞赧的中学生似的,给人一种让人保护的感觉。 水昜回忆起了入校第二天的一个场景:学校政教处主任孙朔到了他们宿舍,点了水昜的名字,把他找到了办公室,说他了解到水昜有美术特长,让他出一期板报。 水昜一听出板报,这是他的强项,便接受了。从孙主任那拿到板报内容一看:一份新生须知,一份校规校纪,一份作息时间,一份通知。 这就是政教处安民告示,既不需要通栏横幅,也不需要刋头刋尾,出这样的板报让水昜很扫兴,他怕丢手艺。 但是答应人家了,就得兑现,他要了一盒色粉笔,拿了一把丁字尺,来到了板报前。 一看那黑板,又让他犯难了。那不是常规的胶合板黑板,而是绿色毛玻璃的黑板。长宽比例不是4.8米乘2.4米的,而是4.5米乘2.8米的,既宽又短。 为了不丢手艺,水昜设计了横幅和底边。横幅是:热烈欢迎新同学入校学习;底边是长幅国画风格的花卉图。这样就有了天头地头,色彩也会鲜艳,可以弥补中间文字只有用白色粉笔写才清晰的素淡。 水昜选了红色粉笔,用黑宋变字体写了横幅,然后用浅黄色描上描右。三十公分的大字块仍采用刷字法,把粉笔当做板刷用。毛玻璃黑板的面既平又细,粉笔横着用很上色。 水昜书写时,引来了新老同学的驻足观看,大成子过来了,一边叫着好,一边帮他搬橙子,解决了他蹬上蹬下的困难,使他书写的速度加快了,围观的人更多了。 在画下边的花卉时,水昜把宽二十公分的底边先用白粉笔涂白,然后在上面画了玫瑰、红梅、串红、芍药、君子兰等红色的花种,最后用毛笔蘸水洗出黑板的绿色作花叶。围观者边看边不住地惊叹,他们没想到在黑板上也能象在纸上那样画画。 写文字时,水昜用了楷书、隶书、魏体、行书四种笔体,每个小标题用色粉笔描上描右,写出立体字。 水昜用了半天时间才出完了那块板报,他发现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躲在二楼的楼梯转折处的平台上,一直在看。 他发现这个女生很漂亮,象电影《春苗》中的女主角,便不住地向楼梯方向去扫瞄,每当他的目光和她相对时,她就立刻低头去看杂志。 在水昜即将出完板报时,那个女生才下楼向楼外走去,和他擦肩而过时,也没有看他一眼,直到走出了十几米后,才回眸一笑,快步离去。 就是那回眸一笑的瞬间,水昜的魂便被她牵去了。今天,他确定这个柏莉就是她时,心中荡起了连漪。 昨天知青开会时,缺了一个柏莉,但是,这个好听的名字己经刻在了水昜的脑海里。此时,他在想,《百家姓》中,第10组是“柏水窦章”,柏姓和水姓紧挨着,这难道是机缘巧合吗? 柏莉虽然个不高,但是却选择坐在了最后一排,在下台回座的路上,她又向水昜这里侧眸莞尔一笑,当两人目光相碰的霎那间,水昜又仿佛触了一次电。 水昜睡不着觉了,李想、虔莹、齐玉、于波、柏莉的面庞,不住地在他脑海里转动,只有柏莉挥之不去。他在想,那四个虽然都很美,但是都不是他主动去追求的,只有柏莉,和那四个感受不一样,真的把他的心偷走了。 但是,水昜经过了和前四个女生的接触,深刻地领会了女人心,海底针的含义,他告诫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要相机而行。 第6章 遇到三位好老师 开课了,第一学期,开了六门功课:《社会发展史》和《政治经济学》由东北师大政治系毕业生陈子洋老师教授;《中国文学简史》和《古代汉语》由武汉大学历史系的讲师王同策老师教授;《古典文学》和《现代汉语》由人民大学中文系毕业生王岱山老师教授。 陈子洋老师讲课用高屋建瓴形容一点不夸大。他在第一课开篇时说: “社会发展史、政治经济学、马列主文哲学是政治课的三门基础课。社会发展史能让你知道人类发展的规律,使你认识世界的眼光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过渡;政治经济学能为你揭示社会财富的来源和推动社会发展的规律,使你掌握治理一方的本领;马列主文哲学能教给你认识一切事物的方法,使你树立正确的世界观;社会发展史是一条线,政治经济学是一个面,马列主文哲学是一根针,针穿线,去缝面,有了基础应万变。” 后来,他在讲社会发展史时,先把规律抽出来让你记住:第一条规律是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应生产力发展,顺则存,不顺则亡;第二条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合则兴,遏则衰;第三条是否定之否定是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旧的去,新的来,螺旋式上升; 在讲政治经济学时,他用三句话便让水昜掌握了打开这一学科的钥匙:一是搞明白原始资本、剩余价值、价值规律、资本利润、竞争垄断、金融危机、产品过剩、资金周转、市场开拓、国家机器这十大名词的来龙去脉;二是弄清楚工人与资本家,市场与供求,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资源与开发,社会与个人的五大矛盾的相生相克;三是把握住寄生腐朽垂死的本质,和暴力革命的学说,就掌握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的规律。 陈子洋老师讲课的最大的特点,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深入浅出的讲解。可惜有很多同学把握不了他的脉络,死啃书本,不得要诣。水昜则成了他得意的弟子。 王同策老师讲课用厚积薄发去形容名副其实。 他讲中国文学简史时,把《左传》、《战国策》、《史记》、《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讲得出神入化,尤其是《曹刿论战》,《触詟说赵太后》,《鸿门宴》,《班超传》,《隆中对》,《魏征谏太宗十思疏》等篇章让水昜刻骨铭心。 他还从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这趟线讲了陈琳的《讨曹贼檄文》,李白的《蜀道难》,辛弃疾的《清玉案元夕》,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节选。既让水昜理清了中华文学发展史这条线,又让他学会了读书方法,还把他先前知道的一些碎片穿了起来,使他的文学功底厚了许多。 最让水昜感兴趣的是他讲的《古代汉语》,他如饥似渴地吸吮着他讲的一点一滴知识:大到仓颉造字,许慎《说文解字》,《永乐大典》,《康熙字典》,《中华大辞典》的使用;小到“之乎者也,岂矣焉哉”的虚词;中到名词当动词,介宾结构,状语延后,者……也,岂……哉文言句式;乃至干支记时,朔望记月的记时方法,明义断读,抑扬顿措的朗读方法;使他掌握了文言与白话规律,连读起晦涩的《易经》来,都如履平地。 王同策老师讲课最大的特点是线条清晣,重点突出,收放自如,听他讲课就是一种享受。水昜采取了录音机式听课法,把他讲的每一句话都速记在纸上,下午讨论时,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向他询问没有记清楚的话语。 王同策老师非常喜欢水昜,他说:“只有两年的学制,还被耽误了半年,我讲的只是骨架,你要想多学一些,我只能给你开一个书单了,你去这些书中去找筋和肉吧!” 水昜把他开的书单如获至宝地保存起来,每个星期都去新华书店去寻找。但是,百废待兴之时,那些书很难买全。 王岱山老师讲课用博大精深去形容恰如其分。 他的文字造诣极高,著有长剧诗《宝镜湖》,发表的诗歌不计其数。 他讲古典文学从《诗经》讲起,在讲《伐檀》时,他把那么古老的诗歌能用现代诗歌翻译过来:如原文“不狩不猎,胡见尔庭有县貆兮?”他译成“不拈弓,不搭箭,为啥你家挂猪獾?” 讲完《诗经》讲屈原,在讲屈原的《涉江》时,翻译得更是叫绝。如原文第一节是“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巍。” 他译为:“奇伟的服饰啊,我们多么有缘。我酷爱你呀!直至这风烛残年。我爱这长长的长柄剑,我爱那高高的切云冠。” 水昜从他的课中对乐府民歌、竹林七贤、文心雕龙、初唐四杰、诗圣诗史、唐宋八大家、宋词元曲、四大明著、三言二拍的代表作和著名章节有了深刻的体会,尤其是通读了四大名著,使他的文学羽翼日渐丰满。 王岱山老师的现代汉语课把水昜写文章的水平推向了新的高度。 他从字讲起,把六大造字法,汉语拼音方案,两次汉字简化规律讲得十分明白; 接下来的单纯词、词的性质、动宾词组、偏正词组、动补词组、介词结构、的字结构讲得十分清楚; 连下去的句子成分划分,单句分句,递进复句,转折复句,条件复句,选择复句,取舍复句,因果复句,并列复句,讲得十分解渴; 最后的修辞,把比喻、夸张、拟人、排比、对偶、押韵讲得十分精采。 王老师的表达能力特强,他的朗诵可以和播音员媲美;他的演唱和演员不相上下;他的灰谐幽默会让相声演员汗颜;他成了水昜一生中崇拜的偶象,就象他的名字一样,象泰山一样让水昜仰慕。 师傅领进门,学徒在个人。水昜不仅如饥似渴地从三位名师那里吮吸着精华,还在废寝忘食地在书海中涉猎着知识的源泉。 功夫不负有心人,只一个学期,水昜就出类拔萃地成为了政文班的学霸,第二学期在老生毕业后,便被选为了学生会的学习部长。 与此同时,杜志被选为了学生会主席,成宝民不求名利,成了政文班乃至全校的混世魔王,专管不平事,专治烦人鬼。三个人成了铁三角,形影不离,被称为桃园结义三兄弟,后来又收了苏晨这个语出惊人的赵子龙。 第7章 水昜用计试情缘 学业上的成功,使水昜赢得了老师和全班同学们的夸赞,美术才艺的发挥,更使他得到了全校同学的热捧。 柏莉没有谦虚,她在学习上真是一踏糊塗。但是,她从不找水昜帮助,也不去努力追赶,整天到点来校,到点回家,躲在角落里靠时间,也不跟同学们唠嗑。为此,得了一个外号,叫老蔫儿。不过,她的美貌仍被同学们,尤其是男生们认可,背后都称她为校花。 她換装了,穿了一件军装。水昜乍一看心里慌了,怀疑她和解放军处对象了。细一观察,那军装是两个兜的,他解除了警报。因为她比自己大,不可能找一个战士处对象。但是,水昜仍不放心,想变被动为主动,进行一次试探。 柏莉两次回眸都电到了水昜。他的感觉是心跳的厉害,血在沸腾,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象相机按动快门一样,把眼睛看到的印在了空白的底片上。那一笑是她最妩媚的时刻,那一笑是她最灿烂的瞬间,那一笑是她最迷人的刹那。李想没有过,虔莹没有过,齐玉和于波都没有过,艾华更没有过,这一次轮到他一见钟情了。 他开始利用学习部长的职能,收集她的信息了。在抄写班级学生名册的时候,看了她的推荐升学审批表:父亲柏青山,怀德县第二造纸厂工人;母亲吕向荣,家务;政治面貌,团员;家庭成分,贫农;年龄,1954年10月3日;插队地址,怀德县刘房子公社石头哨大队知青点;职务,点长。 他对这些信息很得意,因为她不是干部家庭,没有门当户对的障碍,虽然比自己大两岁,俗话说,女大两,黄金长,比虔莹还小两岁呢。 可是,用什么方法试探呢?写封信?不行!一旦失败,留下证据了;写个纸条,约她出来说?那不和写信一样吗?到了还得问;想来想去,想了半宿,辗转反侧,也没想出好办法。 第二天是周日,大成子把他叫醒了说:“快起来吃饭,吃完饭陪我回家一趟,我爸过生日,我差点忘了,上我家喝酒去!” 听到这话,水昜不能不起来,哥们关系这么好,人家父亲过生日,不去拜寿不够意思,人家饭都给打回来了。想到这,他爬了起来,要去洗脸,一看水也打来了。 大成子是一个外粗内细的人,从外面看挺凶的,心的却非常善良,性格也很温顺。水昜和杜志爱扳罾,每当俩人争吵时,都是他在中间调和。 他对水昜更是照顾有加,水昜属于懒那一类的,不愿洗衣服。他每次洗衣服时,都把水昜的脏衣服带上。他还会拆洗被褥,并且爱晒被褥,干这些活时,也都带上水昜的。水昜一感谢他,他就说:“谁让我是你二哥呢?等你找到媳妇了,我就不帮你了。” 面对这样一个可亲可敬的哥哥,赶上人家老父亲过生日,水昜怎能不去呢? 到了四平,水昜要买水果和糕点,他阻挡着说:“我就想带你回家拉拉馋,你别扯这一套,知道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大成子兄弟六个,他排老四,还有两个姐姐。他家在北山脚下的联合化工厂,坐3路车到终点,再走一里多地就到了。家里五间平房对着一个大院子,十分宽敞。 老爷子过的是六十大寿,儿子儿媳,女儿姑爷,孙子外孙子,二十多口人,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屋里还摆了一张。 大成子的哥哥有吹号的,有弹弦子的,弟弟也拉小提琴,还有吹笛子的,自家就能组成一个管弦乐队,吹拉弹唱,甚是热闹。 喝完酒,俩人约定第二天坐4.50的通勤车小咣当上学,到公主岭6点多钟,连出操都能赶上。 水昜回到家后,姐姐说:“我逛商店,正赶上处理积压毛线,就给你买了一斤二两,你们班女生有没有会织毛衣的,给你织一件毛衣春秋穿。” 水昜心中大喜,用织毛衣来试探柏莉,她要有意就不会推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便高兴地说:“那么多女生追求我呢?肯定有会织的,你给我好好包上,要不然让这个织,不让那个织的,会得罪人的。”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皮也不上税。”姐姐笑着说道。 第二天,坐火车时,大成子问他拿的啥东西,他便把试探柏莉的事说了。 大成子说:“人长得是漂亮,就是岁数大了点,不如看看能不能回四平再说。” 回到学校,水昜就瞄上水房子了,因为他瞄了挺长时间了,柏莉一到学校就来打开水。果真,他捕捉到了她的身影了,便夹着毛线包走了过去。 “柏莉——”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心中有些发颤。 “找我有事吗?”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 她的微笑给他增添了勇气:“你会织毛衣吗? “会呀!”她爽快地说。 “我想求你给我织件毛衣。”他低着头,不敢看她了,象等待判决似的。 “把毛线给我吧,你快走吧,让别人见了不好。”她低声说道。 水昜把毛线递给她后,扭身快速向宿舍走去,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回到宿舍,他拿出口琴,吹了一首《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大成子见水昜吹起了口琴,便把刚从家里带回来的小提琴拿出来,拉了起来,大家都围过来听。 去食堂的路上,大成子扒着水昜耳边问:“成了?” 水昜点了点头,大成子说:“我听说要恢复高考了,北京那边强烈呼吁呢。你不想报考大学吗?” “都是慌慌信儿,报纸和广播公布了才有准呢。” “我看你就想柏莉这一回事了,进了温柔乡,不思进取了。”大成子叹息道。 “我也没说不考,真有准信了,我比你还想考呢。” “算了吧!这回你是让她千针万线拴住心啦。” “你俩在叨咕啥呢?”杜志说,“有个事跟你俩说说,我想放暑假,把知青都带到二十家子玩两天,你俩啥意见?” “好啊!我还真想集体户那帮弟兄了,现在瓜果梨桃都下来了,去水库钓钓鱼,上猴石打打雀儿,多好玩呀!”大成子称赞道。 “是想弟兄们了吗?是想姐妹们了吧!”水昜报复大成子道。 “我是想她们了,可是她们不想我,嫌我长得凶,怕我把她们强暴了,呵呵呵……” “那就定了,我让大队来拖拉机接咱们。大成子你负责通知知青们,定日子。”杜志说道。 水昜在想,到那时,可以有机会跟柏莉在一起了。不由兴奋地跳了起来,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第8章 去二十家子游玩 二十家子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位于怀德县的最南端,距离公主岭二十里,就象四平市的山门一样,只差在山门在四平东面,二十家子在公主岭南面。 八月一日是建军节,一早水昜、大成子、杜志、苏晨、段炼、马明礼就聚集在了学校,等待着女生们的到来。 昨天大成子就给知青们开了会,定于今天早晨5点在学校集合,学习解放军,徒步去二十家子。 开会之前,成宝民就做了安排,让二十家子同学黄淑珍、申淑琴、余春燕回家通知西地大队、猴石大队集体户准备饭菜,并为女生们安排住宿,在这方面,他的协调和组织能力极强,也很有威信。 马明礼和段炼是骑自行车来的,驮了黄瓜、柿子、汽水和面包,因为学校食堂已经停伙了,这些是路上吃的。 离集合的时间还差10分钟了,女生们陆续到了,已经进二伏了,她们多数穿上了裙子,个个都显得婀娜多姿。时间到了,就差柏莉没到。过了10分钟,她还没到,大成子宣布出发了,水昜的心情一落千丈。 走到黄楼时,柏莉的身影出现了,她没有穿裙子,上身穿了件暗红小格衬衫,下身穿了一条军裤,戴了一顶大草帽,蹬了一双黑布鞋,更象春苗的打扮了:“我以为你们会从西道口走呢?等了半天,到点了也没见到你们的影子,我就往这边跑,累死我了。”她喘着粗气说。 她虽然叫老蔫儿,但是特别有老猪腰子,经常自以为是,把昨天开会定的事当成了耳边风。 “从西道口走绕远,从中心道口过去斜穿到三道街,走二农场,到水泥厂,走这条道近。”杜志耐心地解释道。 “人齐了,快走吧!”大成子显然生气了,催促道。水昜第一次斜穿公主岭,一路看到了公园、百货、中心塔、大众浴池、理发总店,全都是楼房,虽然不高,但是整齐繁华。从三道街向西,过了大石桥,到了城西工业区。 播种机厂、造纸厂、线路器材厂、水暖厂、木器厂、水泥厂、砖厂在路旁排列着,显示了小城的工业实力。 过了砖厂,才到了去往二十家子的砂石路。路边高高的杨树搭成拱形林荫,霞光从茂盛的绿叶罅隙间射出一道道霞霭,把砂石路装扮得明暗相间,令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两边的苞米、高粱也形成了青纱帐,在初秋的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壮丽。 一路上遇到了两片瓜地,水昜要请大家,被大成子拽住了,他说二十家子的顶星红瓜更好吃。 路边突现了稻田,杜志解说道:“这里叫大泉眼,稻子是泉水种的,叫御米,过去是给皇上进贡的,这里是张学良原配夫人于凤至的老家,到这里,咱们就走了一半了。” 太阳升到了中天,已经7点钟了,大成子让大家停下来,每人发了一个面包,一瓶汽水,一根黄瓜,一个柿子。柏莉把面包递到水昜面前说道:“我早晨在家吃饭了,给你吃吧!” “噢……”水昜身边的苏晨叫了起来。 “你起啥哄?大眼皮。”柏莉一反常态,用黄瓜打着苏晨的脑袋说。 “线儿长,针儿密……”苏晨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道。这是女生们在学校七一庆祝建党56周年暨欢送老生联欢会上,政文班演出的一个女生表演唱《绣红旗》的歌词。苏晨显然是以此暗示柏莉给水昜织毛衣的事。 “太难听了,别唱了!”汪秀珍把汽水摇冒了,追着喷苏晨说。她也是走读生,和柏莉总是形影不离。 一辆铁牛55拖拉机开过来了,申淑琴在车上摇着胳膊喊着:“哎——我们来接你们了——,咋出来这么早呢?我们还寻思来早了呢?” 大家真走累了,拥到了车箱边,水昜迅速地上了车,向柏莉伸出了胳膊,当手抓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脸先红了。 上车后,他便和她挨到了一起,他有许多问题要问她,不知道从哪问起,先问了一个眼前的问题:“你家饭咋那么早呢?” “早啥早,是怕你吃不饱。”汪秀珍在柏莉旁边抢着说道,“那是心疼你呢,你得知道领情啊!” “去你的!再多嘴,我不理你了!我家的饭就这么早!象你那么懒呢?”柏莉红着脸儿说,说完便指着远处的山转移话题了。 拖拉机开进了公社主街,邮局、供销社、拖拉机站、学校、卫生院、饭店、粮站、屠宰场、照相馆、洗发店、旅店、浴池、礼堂、铁匠炉、铁工厂、菜籽店、肉铺、菜床子……比十家子公社繁荣了好几倍。 拖拉机一直开到了水库,一道大坝,把两座山连在一起,一泓碧水映入眼帘。水面上有一条木船,船上的渔夫正在撒网,岸边一座木房子的烟囱冒着白烟。 拖拉机在木房前停下了,杜志迎上去和木屋里出来的人握着手。申淑琴从驾驶楼下来喊道:“西地大队书记在这炖了鱼招待大家,你们可以到水边和山上玩,往下游去还有荷花池,11点半回来吃饭。” “我想去看荷花。”柏莉跟汪秀珍说道,声音挺大,有意让水昜听到。 “这个主意好!先去远处看,回来再上大坝,完了上山。”水昜马上应和道。 汪秀珍很识趣,下车后说去找厕所,给两个人提供了单独接触的机会。 水昜和柏莉向下游走去了,本想找个地方单独唠嗑,不想,选择这个路线的大有其人。结果,只看到了荷花,没唠上嗑。 那荷花塘虽然没有山门的大,但是也足以令人心旷神怡,柏莉的脸笑成了映日荷花别样红,显得更加娇媚了。 水昜放开了,一步不离地伴着柏莉走,一有机会,就问问题:“你咋知道我的身体尺寸呢?” “你和成宝民是不是去过成衣铺,一人做了一件白制服,装警察了。”她的语言带着进攻性。 “是啊!那是四平的流行装啊!”水昜解释道。 “那家成衣铺有一个做衣服的是我家邻居,我叫她胡婶,我去那儿看了你的票根。”柏莉平淡地说。 水昜顿生一股暖流,心里说,她心里有我。嘴上却说:“辛苦你了,谢谢了!” “都是知青,谢啥谢,你找别人也会给你织的。” 水昜听她把这个话题封住了,又找了一个话题问:“我打乒乓球时,你说我打不过你弟弟?” “反正公主岭中学生比赛他是冠军,现在他在团里也是冠军,在师里是亚军。” 水昜心中一喜,原来她穿的军装是她弟弟的呀!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鱼宴开始了,小木屋里摆了长桌子和一个个木墩,用茶盘子装的大鱼,用盘子装的小鱼和河虾,用盆子装的蛤蛎摆了一大溜;洗得干干净净的水萝卜、小葱、生菜、香菜、黄瓜、辣椒、蘸着农家酱缸里的大酱;柿子、香瓜切成块,拌上糖,喝上啤酒;这一餐吃得既拉馋又爽快,男女咸宜,痛快淋漓。 第9章 假期学拉小提琴 结束了二十家子的游玩,拖拉机把他们送回到了公主岭。水昜很想去柏莉家串个门,柏莉却没有一点邀请的意思,他只能讪讪地跟大成子上了回四平的列车。 这三年来,都是女生追水昜,他没感到爱情很甜蜜,现在轮到他追柏莉了,才感到爱情的艰辛。但是,越神密就越吸引人,他不但热情不减,反而与日俱增。 “唉!这一个月的假期怎么办呢?见不到她,真是一种煎熬。”水昜油然升起了一股落莫惆怅。 他刚回到家,齐玉就来了,又带来了一些补品,进门就说:“我估计你该放假了,我们也刚放假,咱们出去走走,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 水昜把她让到了小屋说:“外面太热,就在这儿说吧!” “你还记得75年,你把参加县知青代表会的机会让给我和李想了的事吗?” 水昜被她这一问问懵了,不知道她要讲什么,便回答道:“记得呀!发生什么事啦?” “你还记得开会回来,我跟你讲二十家子上海知青的事吗?” 水昜刚从二十家子回来,不由有些诧异,她有什么感应啊,在这个时候提起二十家子,他急于知道下文,便说道:“记得呀!你快说发生什么事啦!” “我也没想到,我们班有一个二十家子高台子知青点的上海知青,叫江沪生,一眼就认出了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整个一学期,他就粘着我,还去了我家,跟我爸妈求婚啦。我可怎么办啊?” 水昜一听,心中暗喜,这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她竟先自己一步移情别恋了,倒省了许多麻烦。他按捺住内心的喜悦,煞有介事地问道:“你爸妈是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看人家是大城市的,攀高枝呗!” “他长得怎么样?”水昜在套词,想看齐玉的态度。 “一般人吧,个头没你高,也就象任民那么高吧!挺白的,两只大眼睛叽里骨碌的转,说话上海味,会修理收音机,他爸是上海无线电厂的,她妈是静安寺的售票员,他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水昜一听,才半年就熟悉到了这个程度,自己连柏莉的家门都不知道从哪开呢,看来她们没少在一起。越是这样,他越去掉了负累,便又问道:“他现在干什么呢?能介绍给我看看吗?” “他回上海了,还说让我跟她去上海玩,被我拒绝了。” “你应该去呀!你是学地理的,可以开开眼界嘛!” “人家把你当作知心,才跟你实话实说的,你却挖苦我。我不爱他,爱的只有你一个。我爸妈相中他了,不等于我也相中他了。” 本来水到渠成的事了,又峰回路转了,水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把柏莉的事告诉她,做一个彻底了断,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下乡这几年,他别的没体会,对女生的情感体会得最深。从虔莹的任性翻脸到亲密无间,从于波的痴情不改到反目成仇,从李想的一往情深到无情斥责,从齐玉的爱慕倾心到如同陌路再到如胶似漆,让他畏惧了。 他又重复了那句话:“我们的事还是等到毕业后再做打算吧!” “你,你还是个男子汉吗?我是想让你跟我去见我爸我妈,挑明咱俩的事,你竟是这么一种态度,我真是瞎了眼了!”齐玉的眼泪喷涌而出。 水昜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和柏莉的事,见此情景,站起身来,把齐玉揽在了怀里安慰道:“别哭,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很深的,我也爱你,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去你家只能自取其辱,反正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一起经受考验好吗?” 齐玉止住了眼泪说:“只要你答应娶我,我就等你到底,让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去吧哎,我听于波说,任民和张彪都填表了,都被六建招收了。等他俩回来,咱俩给他们庆祝一番呗!” “好!你张罗吧!我这个假期定好了,要跟我们班的成宝民学小提琴。”水昜灵机一动编出了这个理由。 “你的才艺够多的了,还学呀?” “艺多不压身,以后当老师,会的越多越好,我想做一个美音体全能的老师,你不支持我吗?” “支持,我选的男人是最棒的。”齐玉又倚偎在了水昜的怀里。 话说出去了,就只能去做了,第二天,水昜就去了成宝民家。 小提琴不好学,单是夹琴,操弓就学了一天。中午在大成子家吃的饭,这个师傅好,不仅教琴,还供饭。一连三天,练操弓,先练一弓到底,再练拉弓推弓,又练一弓拉四弦。还学会了拉琴前紧弓毛,拉完后松弓毛,给弓毛上松香。 成宝民夸水昜学的挺快,说他学拉弓时,一个月还没碰第二根弦呢。他一边教弓法,一边给水昜讲五度弦乐理了: 小提琴的四根弦从外到内定为g、d、a、e,也就是5、2、6、3;弦与弦之间都是五个音阶,除了两根弦所占的音阶外,用三个手指便可把两根弦的音阶连续起来;其中5是中音,3是低音,从里弦到外弦有10度音阶;再加上里弦的三个手指,外弦的三个手指,就能从低音3拉到高音1等13个音阶;每个弦下串三把加小指,就能演奏出48个音阶;钢琴的音域是7组半音阶,52个白键,高级的小提琴手也能演奏出来;所以,钢琴被称为弦乐王子,小提琴被称为弦乐皇后。 水昜是属于动脑能力强,动手能力弱的一类人,对乐理的学习理解得很快,掩盖了演奏基本功先天不足的缺欠。 小提琴和二胡不一样,二胡拉不好,声音会让人听着很难受,小提琴只要节奏不乱,声音还是能让人忍受的。开学后,大成子从音乐老师那里借来了两把小提琴,为了不影响他人,便每天早上到一中小树林里去拉。 水昜有一个特异功能,就是梦中学艺。即白天练习什么,晚上在梦里就梦见干什么,梦里的动作十分流畅。学自行车如此,学滑冰如此,学小号如此,学乒乓球如此,学小提琴亦如此。比如揉弦,白天怎么也揉不好,梦里揉得就十分娴熟;再如跳弓,白天一跳就偏弓,梦里跳得就非常自如;还如串把,白天总串不到位,不是高了,就是低了,梦里则能一步到位;这样连续几个梦后,他竟能和大成子合奏出几首完整的歌曲了。 但是,这也只是入门而己,要达到伴奏水平,还需学会变调,在乐队里,一个曲子理论上有cdefgab七个调,指法也随之有多种变化,尤其一些带降字音符的曲子,如降e降f等,音准是很难掌握的。 第10章 又来一位女老师 新学期开始了,恢复高考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学校里的学习气氛浓烈起来了。 经过一个学期,政文班分成了三大阵营。第一阵营是以水昜为首的,由苏晨、佟纪贵、岑智英、严学珍、沈向红、马明礼、杜志、郜桂芝、成宝民组成的前10名学习阵营。 在这一阵营中,苏晨、佟继贵、岑智英、严学珍是三科齐头并进的。也有单科突出的,窦志就是其中一员,他政治课突出。他十分崇拜***,谁说对***不利的话,他就会辩论不休。 第二阵营是以班长闫德友和栗凤兰为首的,由兆敏华、邹绍春、黄淑珍、黎淑荣、申淑琴、李世民、黄林秋组成的生活阵营。 在这一阵营中,都是乐意助人的班干部和文体骨干。他(她)们也积极参加学习讨论,但是也许是忙于班级事务的关系吧,学习成绩较第一阵营差了不少。尤其是黄林秋,属于表达恐惧症,心里明白了也说不出来。 第三阵营由余下的30多名同学组成,只盼着早日毕业,对前程十分关心,为了留在城里而不遗余力的奔波,一到测验考试便临时抱佛脚。柏莉是这一阵营中的另类,既不学习,也不助人,还不关心前程,摆出了听天由命的架式。 第二学期的课程增加了四个科目: 政治课在《社会发展史》和《政治经济学》基础上新加了《马列主义哲学》; 语文课在《现代汉语》、《中国文学简史》、《古代汉语》、《古典文学》基础上新增了《文选》和《教法》两个科目。 杜淑华老师调走了,去县委机关工作了;新来了一位男老师,叫于泽江,讲《马列主义哲学》课;一位女老师,叫刘晓梅,讲文选课;陈子洋老师当了班主任,继续讲《社会发展史》和《政治经济学》;王岱山老师继续讲《中国文学简史》和《古典文学》;孙朔主任调走了,换来一个李靳革主任,兼教《教法》。 刘晓梅老师是东北师大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瓜籽脸,戴眼镜,梳着五号头,中等身材,比较苗条,声音清脆,手势较多。 她讲的第一课是鲁迅的《祝福》,在点名朗读时,第一个点到的是柏莉。水昜为她捏了一把汗,因为上学期她在课堂上没发过一次言。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新年。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然而先前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片断,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好,就到这里,念得很好!请坐。”刘晓梅做出请坐的手势说。 别说,这个老蔫念课文还真行,鲁迅的文章不是好读的,她竟能不打犇喯儿地念了这么长一大段,我真想给她鼓掌,甚至亲她一口。 “方才,白莉同学念的是小说的第一大段,也是小说的引子,交代了故事的时间和地点,描述了“我”同祥林嫂的最后一次见面,及祥林嫂死去的悲惨结局,以及周围的人对祥林嫂之死的态度,点出小说的基本矛盾,暗示了作品的主题。”刘晓梅短短的一段话,把小说开篇讲得非常清楚。 她是边说边写的,黑板上出现了“引子”、“时间”、“地点”、“我”、“祥林嫂”、“其他人态度”15个字,一手好行书映进大家的眼帘。 接下来她提问了:“时间是什么时候?”同学们被问懵了,通常人们对时间的概念是年月日时,这一段也没有这些呀?在大家蛐咕时,水昜喊了一声“旧历的年底”。 “谁?请站起来说话。”她做了个举手的手势说道。 水昜站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水昜。” “你说对了,但是注意下次发言前先举手,请坐。” 水昜不服气了,心里念叨说,还拿我们当中学生哪,煞有介事的,牛什么牛! “地点是鲁镇,“我”是作者,祥林嫂是主人公,其他人,有四叔,短工。四叔认为祥林嫂在这时死是谬种,短工认为是穷死的,小说里的“我”认为和他说的话有关系。这就组成了基本矛盾——神权;在神权之下产生了族权和夫权,神权统治了人的思想,族权和夫权才能肆无忌惊的欺压妇女,而政权又是神权的保护伞。”又是一段简短的话,句句点在要害上,黑板上的板书也随之拉长。水昜对她的课颇感兴趣了。 “水昜同学,请你接着念。”刘晓梅又点名了。 水昜从“她不是鲁镇人”开始念,念了小说的三分之二,下课铃响了,她仍不叫停下来,说了句:“不下课了,有上厕所的同学可以去,不用举手。” 说也怪,她越这么说,越没人动了。当我念到“那我可不知道”时,她才说了声“停”! “这是第二大段,主要描述祥林嫂在四大绳索捆绑下被剝削、被迫害、被蹂躏、被虐杀的悲惨经过。揭露了封建四权对劳动妇女的迫害。”她又边讲边写。在里板上写出了:“族权”、“夫权”、“政权”、“神权”八个字。 写完后接着讲道:“下面同学们在这一大段中找出祥林嫂受这四权压迫的事例来,给你们10分钟时间。有上厕所的随便!” 同学们仍然没有动,水昜有些服气了,他心里做出了三个评价: 一是连堂讲,允许随便上厕所,却没有人动,能把同学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个程度,这个老师有能力。 二是同学们手中都有参考书,书中分段、分层、段落大意、中心思想、人物刻化的文字少说也有一千字,她却只讲了一百多字,只写了50多个字,这个老师有水平。 三是她没拿参考书,也没夹着教案,就带一个课本来上课,足见她胸有成竹,这个老师有魄力。 10分钟过去后,同学们纷纷举手发言了,热烈气氛不亚于联欢会,直到铃声再度响起,她才宣布下课。 同学们走出教室都在议论着,一致夸赞这位女老师。当水昜回到教室时,看到她和柏莉唠得十分亲近,心里纳闷,这老蔫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了?他借用了大耳朵的神力,专注地听她们唠嗑的内容: “没想到你能给我们当老师。”这是柏莉的声音。 “我也没想到你在这个学校上学。一看见柏莉这个名字,我就提问了,果然是你!”这是刘晓梅的声音。 “你啥时候上大学的?” “下乡两年后,贫下中学推荐的,上了东北师大中文系,刚毕业就分到这儿了。” “我到刘房子插队,进了乐园大队集体户,后来乐园、田园子、石头哨三个集体户合成了知青点,我前后干了五年才上来。” “行啊,女生当老师是最好的职业了,一年有两个假期,还不用象医生护士那样倒夜班,找对象都能找一流的。” “你有对象吗?”柏莉问。 “有了,在省农科院工作,省农大毕业的,也是工农兵大学生。你也有了吧?” “还没有呢?”柏莉说。 “你不用着急,长得这么漂亮,咋的也得找个团级的,我遇到了给你介绍一个。” 这句话在水昜耳边炸了一个雷,下面的课干脆听不进去了,一整天浑浑噩噩的。 第11章 学习部长显身手 恢复高考几成事实了,第二学期开学近一个月了,仍没有新生入校,传说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事停了,以后大中专院校都实行考试录取了。 怀德师范只剩下76届的两个班了,宿舍宽馀了,柏莉她们都搬到学校住了。她和沈向红住进了一个寝室,水昜一日三餐都能和她见面了,行踪不出视线,让他多少放了一点心。 但是,两个人仍然没有唠嗑的机会,每次见面都以目传情。她见到他时总是微笑着,目光含情脉脉,足以让水昜感到安全。 刘晓梅的《文选》课十分受欢迎,讲完鲁迅的作品后,她又讲了***的论文《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华罗庚的说明文《优选法的使用》、老舍的记叙文《青岛的冬天》等文选,教给了同学们不同体裁的文章有不同的讲授方法,既实用,又易懂,她上课时,座无虚席。 轮到上《马列主义哲学》和《教法》时,同学们的反应不一样了,课后开始提意见了。说老师在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不如让刘晓梅多讲一些文选。 做为学生会的学习部长,有义务把同学们的意见和要求反映到校方。水昜提出了评课制的报告,即每名老师上完课后,由学生填写评课单,对老师的讲课给以评价。 报告到了校方,引起了轩然大波,有实力的老师十分支持这一举动,一些留校生则惴惴不安了。 金校长把水昜找到办公室,以学校师资不足,印刷评价单耗时费力、费钱等理由,劝水昜说服同学们,取消这一行动。 水昜在杜志的支持下,用油印机印出了评价单,每堂课都发到同学桌前。这样一来,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但是,得到了同学们的拥护。 他索性用钢板刻印了各科自习测验试卷,每个科目一张卷,一周编印一套试卷。然后把答案用黑板报公布出去,让同学们自已判分。这样一来,同学们更欢迎他了,在政文班掀起了学习热潮。 老师们对这种新颖、实用的学习方式大加赞赏,一致评价这任学习部长毕业后将成为优秀教师,让他留校的呼声鹊起。 李主任在得到了差评后,在给政文班上课时,不点名地批评道:“有的同学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真的用意是要留校,对于这样心怀叵测的人,大家要严加提防,留校的第一个标准是以德取人,这样的人,德行不够格,要想留校,我这关就过不去!” 结果,他这堂课得到了百分之百的差评。水昜看到了人心所向后,又把这些方法推广到了数理班。 班主任陈子洋老师出面了,他一方面给同学们讲了《马列主义哲学》的精髓,一方面劝同学们取消评课活动。 班主任的面子足够说服大家,但是,同学们面服心不服,终于又从另一个突破口爆发了。 事情是从柏莉身上发生的。她在打饭时,发现箥菜汤里飞进了小虫子,要求更换,付菜师付说她多事,把菜盆夺过,扔到了窗口的台上,汤溅到了她身上,她争吵起来了。 政文班的男生见柏莉挨斯负了,纷纷上前和那个师傅争吵,有的竟把窝头扔到了他的脸上。 学校的伙食太差了,每周只能吃到一次馒头,菜汤喝完,菜盆底下会沉淀下泥渍,小米粥和高梁米饭中常常咬到砂子。 学校在北山角下还有一处校舍,有十几垧校田地,每逢星期天,同学们都要走上十几里地去地里干活。那里种了不少蔬菜,还养了不少猪,学生餐桌上却很少见到肉星和适时蔬菜。而每逢过农历节日,学校老师就分肉、分油、分大米、白面,蔬菜更是几天一分。同学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在这时一齐迸发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号召的,同学们开始把窝头向一张桌上堆放了,摆成了金字塔型。 事件引起了教育部门和县领导的重视,派出调查组,查明了分米面油的问题,校长和骂人的师傅都被调走了。派来了新校长李守信。 李守信校长其貌不扬,脖子歪,被称为李歪脖子。但是他特有水平和能力。上任三天后,他换了三个大师傅,取消了教导处,在教务处没了一个舍务老师;取消了后勤处,设了一名食堂管理员。 精简机构后,他便蹲在了食堂,一周后召开学生大会,宣布从下周开始实行两粗一细。 在每天都能吃到细粮后,他开始抓学习典型了,有板书典型、演讲典型、朗读典型、解题典型、速算典型、文艺典型、体育典型、美术典型,被同学的称作八大明星。 水昜一身兼板书、演讲、美术三大典型。再次召开学生大会时,李校长宣布了三件事:第一件是宣布水昜为明星学员,说道:“学校有一个入党的是他,有一个留校的也是他;第二件是宣布学生会接管教导处、后勤处;第三件是宣布从十一月份开始,实行每日两细一粗。 三件事赢得了学生们一次又次的掌声,鼓掌时间比他讲话时间都长。会后,他把水昜找到校长室说:“谢谢你给我创造了施政机会,我是下了军令状来赴任的,三个月不把怀德师范办成省重点中专,我自行辞职。” 水昜问他从哪弄来那么多细粮时,他说:“县里各项计划都是以年度为时限的,你们上届是暑期毕业,存下了半年细粮计划,你们下届要冬季入学,也存下了半年细粮计划,一年的细粮计划用三个月还有宽余呢?关键是我不贪占现有的,又挖出了潜藏的,哈哈哈哈……” 李校长的一通话,让水昜受益匪浅,他得到了一个体会,只有抓住人心,才能当好官。这一体会使他终生受益。 李靳革被安排去管舍务了,他的教法课由刘晓梅兼任了;于泽江调走了,他的哲学课由陈子洋兼任了;学校的留校生都走了,一些优秀教师陆续调了进来;李守信大刀阔斧地改组了师范,学校里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水昜在教导处有了一席之地,老师们为他送来了不少资料,使他的自习测验试卷提高了许多含金量,越来越受同学们欢迎了。沈向红自愿成了他的助手,帮他整理资料,印刷试卷。 评课制度又恢复了,在简单的好、中、差基础上,加进了意见建议栏,成了老师和同学沟通的桥梁和纽带。水昜的工作量又增添了许多,但是,他乐此不疲。并向班级党支部递上了他的第一份入党申请书。 第12章 全身心辅导金浪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公布了恢复高考的通告,上至40岁以下,下至应届中学毕业生,广至工农商学兵,宽至结婚有家庭,不分男女,不论成份,不用政审,均可报名。 水昜和成宝民坐不住了,他俩去报名了。工作人员看到他俩的介绍信后说:“对不起,你们是中专在校生,正在接受高等教育,不能报考。” 原来中等专业学校以上的院校,属于国民高等教育范畴,接受这一教育的公民毕业后要服务社会两年后,才能报考高一等院校,只允许在职进修,不允许离职上学。两个人的大学梦破灭了。 正当水昜失意之时,刘娜来找他了。说她小姑子今年初中毕业要参加高考,她公婆给她请了好几个辅导老师,有数学的、物理的、化语的、英语的、政治的、语文的,一天走马灯似的给她上课。那个语文老师換了一个又一个,都不可心,想让水昜去给她辅导。 水昜有些犹豫了,上学后他才知道局长是多大的官,局长家候门深似海,弄好了前程似锦,弄不好会惹出麻烦的,他回绝了这位一个集体户的老同学。 水昜把这件事跟杜志和成宝民说了,两人都劝他去。杜志说:“凭你的水平,给一个初中生辅导绰绰有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看你应该去。有了局长当靠山,毕业分配就不愁留城了。” 成宝民说:“你傻呀?考大学又不是语文这一科,她考不上也不愿你,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水平,我就去了。现在多少同学剜门盗洞找靠山呢,天掉的馅饼砸到你头上了,你还躲啥呀!” 两个人的话把水昜的心说活了,但是,他己经回绝了刘娜,咋好意思再去找人家呢,只好放弃这次机会了。 第二天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学校院里,引来了同学们的关注。车上下来的人,水昜认识,是金局长。 刘娜随之也下了车,水昜知道是来找他的了,没想到的是金局长大驾光临了,他急忙出去迎接。 金局长上前一步,握住水昜的手说:“水站长来公主岭上学,也没告诉我一声,连接风洗尘的机会都不给,太不够意思啦。昨天刘娜一说,我才知道,今天,特来邀请,去家里小酌,你得给我个薄面啊!” 时至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水昜不想招更多的人来看,便绕过车头,到后座拉开车门,金浪伸出手来拉他了,这一幕被柏莉看了个正着。 到了金局家才知道,金局正准备搬家呢,要搬到师范对过的机关大院去,他住的两间房留给了金波和刘娜。 原来,请水昜来辅导是金浪跟她嫂子提出来的,刘娜被回绝后,金浪便作起她父母来了,金局拗不过女儿,才去接水昜的。 那金浪虽然毛岁才17,正值豆蔻年华,还带着稚气,但是已经是亭亭玉立,颜美如花,青春萌动的少女了。 她比金波小6岁,聪明伶俐,倍受父母宠爱,在家里说一不二。自从和水昜在她嫂子家吃了一顿饭后,她就看中水昜了,总和刘娜唠水昜的事。当她知道水昜上了师范学校后,就产生了一个天真的想法,考上师范,和水昜成为同学,然后去追求她的浪漫爱情。 在金局家吃完了饭,金浪便撺连着让刘娜带水昜去看她的书房。刘娜的房子被金浪占领了,墙上掛上了小黑板,地上摆上了八仙桌,炕上堆着一堆堆的书,门上贴了一张课程表: 上午7.30分~8.15数学 9.30分~10.15历史 10.30分~11.15地理 下午2.00分~3.00政治 3.15分~4.30自习 5.00~6.00语文 6.10~9.00自习 炕上的书按课表上的五科摆成了五堆,屋里只留下了一件家具——高低柜,柜上放着刘娜的饭盒子录音机,其余的都搬到金局那屋去了,这一套房子要在金浪考完学再交公。 金浪指着课表说:“水昜哥,为了不耽误你上课,我把语文课放到了最后,你晚饭就在我家吃,我嫂子给咱们做好吃的。” 刘娜的女儿己经一周岁了,长得集中了她父母的优点,象个洋娃娃,白白的,十分可爱。刘娜告诉水昜,她又怀孕了,婆婆让她趁计划生育还允许,再要一个儿子,她的演艺之路恐怕终结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水昜回到学校,做了一个辅导计划,开始给金浪做辅导了。 他发现,金浪这个年龄段的学生,竟连拼音都不会拼,就从最基础开始,用了三天功夫,才把拼音方案给她讲通了。 水昜做对了,学会了拼音,她就会查字典和词典了。接下来,让她每天背10个成语,10个生字,一首***诗词,并将这些都注上拼音。 金浪学得很认真,作业完成得也很好,并且记忆力也很强,让水昜有了信心。 教完拼音教词性,金浪竟不知道实词、虚词的概念,对介词、连词、量词、你我他以外的代词、助词、副词更是一无所知;对你我他以外的代词也不知所云,对动词和形容词的区别更是一塌糊涂;对介词结构、的字结构、词组关系等甚至莫名其妙;用了一周时间才让她打下了基础。她一走神,水昜就生气,不教她了,要走,用这招把她降伏了。 金浪很聪明,就是基础太差了。当讲到句子成分时,基础知识得到了应用,她开始能举一反三了。一提到主语,她便知道找名词和代词了;一提到谓语,她便知道找动词和形容词了;一提到状语,便知道找介词结构了。 讲到复句和修辞时,前面学到的基础知识被串联起来了,她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其实她的语言驾驭能力是很强的,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经过系统串联后,水平提高得很快。 该讲文言文了,在讲词性时,水昜就打下了伏笔,之乎者也讲了许多,到这一阶段又全用上了。金浪高兴地说:“我有一个体会,每一科知识都是环环相扣的,缺了一环就断链了,环缺多了,就成碎片了。” 水昜盯着她,禁不住夸道:“我最喜欢有体会的人啦,你已经能够独立思考了,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金浪第一次听到水昜夸她,学习的劲头更足了。水昜问她:“你为什么选文科呢?” “因为我学的是初中理科,人家可能考高中的。我现学都不赶趟,文科靠的是背,只要下功夫,就能背下来。我是肯下功的。”她答道。 还好,水昜以为她是心血来潮,没想到她还真经过了细致考虑。看来金浪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她虽然任性,娇气,但是有自知之明,儒子可教也。 第13章 金浪考上了师范 考试方式明朗了,四张卷,数学一张卷,语文一张卷,政治一张卷,这三张卷为文理科必考科目。理科加理化一张卷,文科加史地一张卷,每张卷100分,满分400分。 水易给金浪做了这样的预判:数学最多得30分,语文、政治、史地必须在70分以上,才能达到及格分数,才有希望考上大学。 根据这一预判,水昜为金浪策划了最后的冲刺计划:本着扬长避短的原则,数学听天由命,不占时间和精力了;集中精力攻语文、政治、史地三张卷。他把在学校搞的自习测验法搬了过来,采取摹拟考试方式勤测验,缺啥补啥;建议政、史、地老师,配合他出题,由他刻印试卷。 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他把策划书交给金局商量,金局忙着搬家,说道:“你说咋办就咋办,信着你了!你也别有太大压力,我已经给她定好高中了,今年考不上,就上一中,明年再考。” 水昜把这话告诉了金浪,金浪哭了,说道:“我就想和你成为同学,我今年一定要考上,考上后,我哪都不去,就上怀德师范。过年考上也没有用了,你都毕业了。” 水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水昜不敢多想了,劝她道:“你放心,只要你有决心,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考上。” 金浪不哭了,从此乖多了,让干啥干啥。水昜有一种感觉:政治一张卷,要是让他出题的话,一定出社会发展史、政治经济学、马列主义哲学和时事方面的题。于是,他在测试卷中,以这四个方面为主,结合政治老师的题签,循序渐进的出题,使金浪了解了从原始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过程,把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关系,否定之否定规律,价值规律、暴力革命理论,以及***的《实践论》、《矛盾论》进行了重点讲解。 在语文辅导中,还给她讲了***的贺新郎《读史》和沁园春《雪》,对”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和“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做了历史解释。 那时,水昜对高考一点没有概念,只想把他知道的知识内容灌给金浪。金浪则对他信任无疑,在她心里,只要是水昜讲的,就一定会考。为此,她听得十分投入,以至在摹拟考试时,语文总能得到80分以上的成绩。 人对人的信任是一种化学反应,能迸发出几何式的螺发力,从而创造出奇迹。 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摹拟考试是水昜的一个创举。首先是用八开腊纸刻题,留下答题空间,和高考试卷就吻合了;其次是填空、选择、判断、改错题的形式,在高考试卷中出了很多;这方面没有什么神灵相助,纯属于动脑筋的结果。 12月15日、16日两天,金浪进考场了。考场挺多的,金浪的考场在一中,和师范院子相通。但是,考场的所有通道都被警察封锁了,水昜只能在宿舍中焦急地等待。考金浪就象考他一样,他把金浪的成功当成了缘自己大学梦的一种寄托。 第一科数学考完了,金浪愁眉苦脸地出来了。她说八开纸,两面印题,她只在概念、填空、选择题上答上了一些,剩下的题她看都看不懂,别说答了。 水昜鼓励她说:“咱们的优势在后面呢,不怕,就算这张卷得零分,后面的优势发挥出来,仍然有希望!你可不能让我丢脸呀!” 最后一句话把金浪说得昂起了头,挺着胸脯,握着拳头说:“为了你,我也要夺取战斗的最后胜利!” 下午的政治课考完后,金浪象小鸟一样飞到了水昜面前:“神啦!社会发展史——社会发展史我都答上了!” 水昜立刻沉下脸说:“胜不骄,败不馁,马上回家看语文!争取明天考得更好!” 第二天的语文课考完后,小金浪又飞到了水昜面前,握着拳头说:“这科比政治还好!有拼音,有成语改错,有句子成分,有复句填空,有文言文,作文让写500字以,我写了800字,咱们学的都考了。咯咯咯咯……哈哈哈哈……” 下午考史地,金浪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一出校门就栽进了柳青的怀里,把她妈吓坏了。水昜和刘娜奔过来,见她竟趴在她妈的胳膊上睡着了。 连续两个多月的贪黑起早,把这个17岁的中学生拖垮了,她每天只睡6个小时,太疲惫了,以至坚持到最后一刻时,紧绷的弦一下松弛下来,被困魔带入了梦乡。 水昜背起她去了铁路诊所,大夫听了她的心脏后说:“这孩子就是疲倦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水昜又把她背到了机关大院的新家,柳青和刘娜把她安置到了新为她装饰的房间里睡下了。 新房子是三间房的一个单门独院,院子虽然不大,也有100平方,四圈砌了砖墙。房子是座北朝南的,中间开门,通到南边,南边还有40平米小院。中间的走廊只有1.5米,其中西面的北面是一个大厨房,南面是一个会客室,有25平方。东面有三个门,北面是金浪的房间,中间是卫生间和浴盆,南面是金局夫妇的卧室,整个面积是72平方。 会客厅里有沙发、茶几、书柜、花架、瓷瓶,水磨石的地面,带造型的棚顶,绿铅油的墙裙子,东面墙的字画,北面一个长三米的写字案子,使整个房间十分儒雅。 接下来是等待,快到新年了,才公布成绩。金浪得了185分,语文72分,政治58分,史地42分,数学13分,录取线是:大学220分,中专录取线是180分。金浪考上了中专,她就填报了怀德师范一个志愿,当年怀德师范招了文理外语三个班,最低分是182分。 金局长连搬新家,带金浪升学,加上儿媳怀孕,三喜临门,摆了筵席。水昜被应邀参加了宴会,金局长在教育局长、卫生局长、体委主任、计生办主任、师范校长等达官贵人面前把水昜好顿夸赞。 五十多天来,水昜几乎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对金浪的辅导上,柏莉不看他了,见到他或低头,或扭脸,即使目光对到了一块,她也是满脸委屈的样子,就象于波和齐玉看过他的表情一样。他得到了荣光,却在柏莉这里陷入了危机。 他穿上了她给他织的毛衣,想借此喚起她的注意,但是她却视而不见。他想跟她约会,找到大成子,想让他当牵线人,大成子说:“你别着急,马上放假了,放假前我搞一次知青大串门,看看她的家庭情况再说也不晚。” 第14章 一条谜语赢回眸 新年前一周,学生会开始筹备新年联欢会了。杜志给学生会四个委员分了功:文娱部长黄淑珍负责节目编排,体育部长邹绍春负责会场布置,生活部长吕树和负责娱乐项目,学习部长水昜负责出谜语。 主会场设在了三楼会议室,把桌子摆成u型,上面用茶盘装了花生、瓜籽、糖果,天棚掛了拉花,舞台装饰得璀灿夺目。 二楼的四个教室分别安排了四个娱乐项目:青蛙跳水——用乒乓球投在一个圆型木板上,使之跳入对面的水碗中就中奖;多米诺骨牌——也是用乒乓球投到一个圆型木板上,使之击中第一张骨牌,按骨牌倒下多少分等级中奖;摸鼻子——用黑布挡上眼睛,引其一手反抓耳朵,一手指地,转上五圈后去摸画在一张大纸上的头象的鼻子,摸着者中奖;猜谜语——把谜面用毛笔写在各色彩纸条上,编上号码,谁猜着了便把那个纸条撕掉,猜错的仍可继续猜。 奖品分到了各娱乐组,有毛巾、手绢、香皂、牙膏、牙刷、指甲刀、圆珠笔、笔记本、茶缸、饭盒、纱巾、围脖、滑冰帽、背心,分一二三等,平均每人两件奖品,老师们也被邀请参加了。 水昜找了王同策、王岱山老师献计,出了130条谜语,平均每人一条,有如下一些谜面是他绞尽脑汁出的: 467——打一国名, 7/8——打一成语, 3.4——打一成语, 南京——打一外国首都, 贝尔格莱德——打一城市名, 酉时点卯——打一食品, 秃子——打一食品, 泵——打一成语, 花蕊——打一成语, 木在口中栽——打一字, 还了再借——打一字, 点心——打一字, 缺点良心——打一字, 鬼见愁——打一历史人物, 儿子娶了两媳妇——打一水浒人物, 孙悟空——打一水浒人物, 工兵排雷——打一动物, 白水为泉夕夕多——求下对, 青山有幸埋忠骨——求下对, 梁山泊与祝英台——打一电影名, 联欢晚会开始了,大成子导演了一个节目,由李晓秋老师弹纲琴,他和水昜拉小提琴,三人合奏《游击队之歌》。 这是一个节奏感特强的乐曲,成宝民拉主旋,加进了许多变奏,水昜和李晓秋都是二五子,只弹拉后半部的合奏。 柏莉坐在角落里,一脸仇怨的表情,不去看水昜。当水昜向她瞄去时,她竟站起来向场外走去了。 五分钟的节目,很快就完了,水昜马上下楼去找柏莉,她却无影无踪了。水昜不能走,节目完了,娱乐就开始,他得守着谜语室。 楼上的联欢结束了,老师和同学们蜂涌到四个娱乐室,谜语室里多是老师。十几位老师猜出了二十多条谜语后退去了,刘晓梅老师没有走,她己经猜出了一条,还在看。 “这些谜语都是你捉摸出来的吗?”刘晓梅问。 “是啊,刘老师看有什么问题吗?”水昜问道。 “有两下子,真能捉摸,谜面小,谜底大,挺难猜的。老师们一走,我看这奖品得剩一半。我建议你适当透透底,要不然会挨骂的。过年就是乐呵吗,要有群众观点啊,大才子,我说得对吗?呵呵呵呵……” “您说的对!您需要哪条?我先给您透个底。”水昜不仅对刘晓梅敬佩,还因为她是柏莉的同学,爱乌及屋。 “我己经猜着一条了,就不贪了,想给柏莉要一条,那个缺点良心的底是啥?” “恳,诚恳的恳。” “咯咯咯……真有你的。给奖品吧!这个得要一等奖。” “是!”水昜拿出了一个藕荷色纱巾给了她。 她收了纱巾,说道:“你这毛衣挺漂亮啊!”莞尔一笑,转身出了屋。 “柏莉……缺点良心……毛衣漂亮”,水昜把这三个词连起来,心里说:“不好,她这是替柏莉来点拨我呢。” 但是,他又走不开,真盼着柏莉快出现,他把“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条谜语扯下来揣在兜里,把一个滑冰帽揣进怀里,觉得还不够,又用毛巾包了香皂、牙膏、牙刷、指甲刀,藏在了一边。 同学们进来了,杨德友看了一圈要走,水昜把一个纸条给了他,他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看了看,然后叫道:“贝尔格莱德,我猜出来了,是南京!还有南京,打一外国首都,是贝尔格莱德。” “答对了!把那两个纸条撕下来,到我这儿领奖!”水昜笑着说道。他对这位班长印象很好,因为他热心肠,谁有事都主动帮忙,还没有一点官架子。 按照刘老师的指点,水昜又向大成子、杜志、段炼、马明礼等同学透了底,但是柏莉仍没出现。屋里的纸条所剩无几了,柏莉才出现在了青蛙跳水的娱乐室门前。 水昜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她拽到谜语室,把奖品连同纸条塞进她两个大衣兜里。 柏莉仍没有表情,没说话,也不和水昜对视,揣着奖品快速出去了。 元旦休息一天,第二天上课,她路过水昜桌边时,塞给他一张纸条。水昜去厕所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谜底是啥?” 水昜又气又笑,费了这么大的事,她竟还在和自己猜谜语。回到教室一看,她还在用期待的目光等着答案。看来,她是一个很简单的女生,只相信眼睛,不愿用脑袋分析。 “她一定跟刘晓梅说了什么,把自己当做了负心汉,回家看见这条谜语又回心转意了。”水昜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她又把自己藏到角落里了。水昜无法接近她。 “她先前己经从角落里搬到了我身后,现在又躲进了角落。好吧,你想知道谜底就过来,我非要把你逼到我身边来。”水昜这么想着,于是,看她一眼后便不再瞄她了。 果真,她下课后搬到水昜前面桌来了。看来,她对这条谜浯的底动了心思,没少动脑筋。 水昜心里畅快极了,他为自已撕下这条谜面而庆幸,仿佛冥冥中有仙人指路一样,看来我和她是有缘份的。 他迅速写了《生死恋》三个字,用手弹着课桌,给她传递信号。她把一只手背到背后,白葱似的纤细的手指的指间搭在了桌上,正中了那句“虽无彩蝶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诗句。 水昜把纸条推到她的指尖,她一个兰花指便把条子拈到了手里,揣进了裤袋。那一动作,十分连贯,灵巧至极,让水昜连连称妙。 直到吃午饭时,她才从他身后赶过去,然后回头又送了一次回眸一笑。这一笑是第三次,恰似唐伯虎点秋香,把水昜彻底谜住了,他高兴地把打饭的小盆抛向空中,又跳起来,喊了一声“你过来吧!”然后接住,向食堂奔去。 第15章 岭城知青大串门 水昜和柏莉恢复了以目传情,但仍未找到勾通的机会。1月15日是星期日,学校放寒假了,成宝民组织了班级知青大串门活动。 苏晨家搬回来了,除了水昜、杜志、成宝民外,柳春玲因病休学,王淑芬家在长春,公主岭有12个知青家要去。 放假的第一天,11名同学到了学校,柏莉又没来,其她知青都没去过她家,这让水昜心凉了半截。 最先去的是俞凤英家。这个被男生称为“林妹妹”的俞凤英己经名花有主了,对象也是二十家子知青,己经抽回城里,在二轻商贸公司上班。她家住东山公园东面,离苏向红家很远,是一个工人家庭。 沈向红家住在省直属企业黄金冶炼厂家属区,她妈和两个姐姐在家,一个比一个漂亮。她爸爸是黄金厂职工,家庭条件不错。姐仨里,她二姐长得最漂亮,也最热情。 么东菊家是买卖人家,父母是开小铺的,门前摆着床子,床子上有花生、瓜籽、榛子、核桃、什么的。 高华家弟弟妹妹一大帮,家里大房后面接小房,前面搭偏厦子,大桶子屋,地面有高有低,乱得没地方站。 郜桂芝家住铁北城乡结合部,挺宽敞明亮的,也很干净,就是住得偏远了些。 李桂兰家是干部家庭,父亲在机关上班,家中单门独院,就在县委旁边。 苏晨的父母最热情了,父亲很瘦,谈吐不俗,听得出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母亲很会唠嗑,夸女生俊,赞男生帅,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家庭主妇;苏晨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的姐妹们也很热情,姐姐是售货员,两个妹妹还在读中学,她们都很会说话;他父母中午请大家吃了饭,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下午第一个去了汪秀珍家,她家有院子,屋里窗明几净,暖气融融。她父亲是老司机,她也有对象了,是转业兵,也是她父亲的徒弟。 朝秀英家的家人都没在家,房子不大,就她一个人住,她不愿说话,大家便认了个门就走了。 段炼家是个大院子,院里盖了小房,说是小房,盖得和主房没有什么区别,完全可以做为新房。 马明礼家有些书香门弟的味道,八仙桌后的竖画和两边的盈联很旧,上边的帽筒子也是老古董。 走完了这些家,水昜感到:除了李桂兰家,其他同学的家庭跟自己家相比还有差距,只是没看到柏莉家有些遗憾,这个老蔫又搞什么明堂呢? 已经放假了,在公主岭没有伙食了,水昜只能和大成子回家了。家里真有一个大事等着他呢。 原来他四大爷的儿子来信了,他已经升为广西南宁吴圩机场边防检查站站长,家搬到了南宁公安厅大院,分到了四居室的楼房,请水昜父亲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 南方暖和,水静清心活了,但是路途遥远,火车要走5天,还得在北京倒车,水莲怕他身体受不了,不同意他去。 水静清已经32年没和这个侄子见面了,尤其是他四嫂还健在,都是70以上高龄的人了,有了机会不见一面,会留下终生的遗憾。为此,水昜支持他爸爸去。 水昜出了一个主意,让姐姐和妹妹护送他去,妹妹听到她可以去南宁,乐得甭说多高兴了,连声说“行!行!” 水昜今天在火车站碰到户里同学柴慧珍的弟弟柴慧山了,他接了他爸的班,在火车站当调度员呢,他对水昜十分热情,让他有事去找他。水昜想,给妹妹买一张学生票,能省一半的钱,姐姐若不坐卧铺还能省二分之一的钱,等于两人一张卧铺钱。 他把想法一说,妹妹马上表态说:“我不要卧铺,买学生票就行。”姐姐也说他也不用卧铺,事情就定下来了。 水昜去找柴慧山了,柴慧山领他找到了售票员,售票员说:“去北京的票没问题,60次特快在四平停车,能买到卧铺,硬座更不是问题,问题是北京换5次特快的票不好买,因为隔着沈阳、锦州两个铁路局呢?不过,你们到了北京可以不出站台,直接上5次特快,我家邻居有跑60的,我让她送你们找5次特快的列车员,上车补票呗。硬卧补不上,软卧肯定能补上,补硬座不是问题。” “你查查票价,看看需要多少钱?”水昜问道。 售票员查了半天说:“60次到北京硬座36元,学生票减半,卧铺下铺72元;5次从北京到南宁3天3宿,硬座168元,卧铺336元,软卧504元。” 水昜心里有数了,一去500多元,爸爸补发了被扣的工资,能有1700多元,来回才1000元,够了。便跟柴慧山定下了购票的事。 经过两天的准备,水昜领姐姐到火车站买到了票,把她们爷仨送上了车,交给了60次车上的列车员。这么一来,家里就剩下他和弟弟了。 放暑假时,没等张彪和任民赶回来,水昜就开学了,这次他准备做东,和回城的同学聚一下,便先去找齐玉了。 没想到,才一年光景,齐玉就被那个上海知青给攻破了。她妈说,一放寒假,她就跟江沪生去上海了,恐怕要在上海过完春节才能回来。 水昜一听泄气了,高萍在省里,刘娜在公主岭,齐玉再一走,于波和任民,朴英素和张彪两对耗他一个,这饭怎么吃啊。弄不好,于波再犯花痴,说不定惹出啥麻烦来。于是,水昜放弃了这一计划。 从齐玉家出来,水昜更加轻松了,这回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柏莉相处了,他感慨道:男女的爱情就是那么回事,只有在一起才能成,分开了很少能持久的。所谓海枯石烂、非你不娶、非他不嫁、等你等到地老天荒等等的,十个有九个是编出来的故事。人往高处走,鸟往亮处飞,这对女生才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从隔壁打听到,李想今年肯定不回来了。李光勇说,中越边境上不安定,部队都进入了战备状态,李想她们部队都开到中苏边界了。 水昜不想空耗这一个半月的时间,就想把这个假期都消耗在程教授家。可是,程岂平参加了高考,被省财贸学院录取了,去长春报到了。他不在家,程教授会接纳自己吗?想来想去有些冒昧,这一计划也取消了。 最后他只有一条路了,就是去成宝民家,或者把他请到自己家,继续练小提琴。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一年的户工还没有给集体户邮去,人家柴慧珍的弟弟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柴慧珍又是户工的主要得主,这件事一定得办,他在三道圈开的资还有存项,于是便去邮局,给柴慧珍汇去了40元钱。又顺手给虔莹、李想、高萍、刘娜、于波、闵敏各邮了一张贺年片。 第16章 终于懂了柏莉心 水莲和水仙把水静清送到了南宁,在那里逗留了几天,2月5日,腊月二十八赶回来了。这一年没有三十,二十九是除夕。她们带回了许多热带水果,不愁过年了。 听到广西那里一到立春,温度就达到20度了,父亲在那里很舒服,气管炎都好了,水昜很是欣慰。 家里也有一桩高兴事,水昜母亲含冤自杀的事情平冤昭雪了。她去世前是居委会主任,组织上安排一个子女接班,水波被安排到街办企业了,结束了无所事事的生活。水家这个年还是值得庆贺的,于是,张灯又结彩,旧桃换新符,鸣炮加放鞭,庆贺了一番。 热闹了一番后,水昜想柏莉了,他和大成子商量,要去公主岭,找到柏莉家,去拜一个晚年。大成子说,正好他想回一趟集体户。三六九往外走,两个人初六便启程了。 水昜只有一个线索,就是假期去二十家子游玩时,柏莉曾说过她在西道口等着才来晚的话。他和成宝民下了火车,就打听起西道口来了。 西道口离火车站有一公里,是一个十字路口,向南穿过铁路仍是102国道,向西拐通四平;向北走300米是81107部队北大墙,墙下有一条向西拐的土路,通獾子洞大队;向西有一条小路,穿过居民区,通向城区小河边;在西北角有一个居民大院,叫鲍家大院,院子有两条胡筒,南边胡筒口有一个自来水井台,一些男孩子在放炮仗,一个长得很俊的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反穿着衣服在玩耍,他叫柏俊,是柏莉的三弟弟。水昜向他打探柏莉家,问了个正着。 水昜和大成子跟着柏俊走进了胡筒,一个木门小院出现在面前,木门西面是一个大约3米长,3米宽的小仓房;东面是一道砖墙,是隔院墙,有10多米长;过了小房是一个羊圈,也有3米长,3米宽,里面的羊放出去了;过了羊圈是煤池子,上面摞着木柴;然后是一个3米宽,4.6米长的小庭院,有鸡窝、大缸和一些木杆子之类的东西;然后便是一间半的墙平房了。 屋里跑出来一个学龄前的小姑娘,大眼晴,白白的,头发有些黄,见到水昜和大成子后,一缩脖子,一吐舌头,扭头向屋里跑去,和又一个梳着两个高射炮的,鼓脸的,有些肿眼泡的小姑娘撞到了一起,她俩是柏莉的两个妹妹。梳着高射炮的叫柏丽华,黄毛的叫柏春华。 半间房的外屋,东墙一排煤坯子,摆得挺整齐的,炉子里的火很旺,上面坐着水壶,壶嘴冒着热气。 拐进屋,映入眼帘的是对面炕,柏莉穿着衬衫,挽着袖子,正在洗衣服。见两人进屋了,楞了半天才说话:“哎呀,成宝民,你咋么来了。” 水昜先进的屋,她却跟后进屋的大成子说话,显然水昜的到来吓着她了。 “放假前,我们到知青家串门,你没参加,我们寻思落一村,也不能落一邻呀!就来串个门。”大成子说道。 “妈,这是我们同学,他叫成宝民,他叫水昜,都是四平的。”柏莉向她妈介绍道。 一个正在炕上吃饭的,花白头发,四十多岁的高个子,瓜籽脸,高颧骨,高鼻梁,一双深陷的大眼晴的主妇下地了。给水昜的第一印象是象电影明星秦怡,他心里发出了感慨:怪不得柏莉和她两个妹妹,乃至弟弟柏俊这么漂亮,原来她妈漂亮啊! “来啦,快坐炕上吧,丽华,还不快给你姐的同学倒水,春华还不把瓜籽糖拿出来。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柏莉看看给你们同学做饭!”柏莉妈张罗着。 叫丽华的大一点的姑娘把外屋的水壶拎了进来,叫春华的小姑娘登上凳子,打开地上支起来的柜盖,从里面往盘子里捧着瓜籽和糖,还不忘支使丽华:“你光拎水壶,也不找茶杯,不找茶,往哪到啊?” 叫丽华的姑娘又把水壶拎了出去,进屋找茶杯。 “在柜盖上呢?拿外屋涮涮,给你茶叶。”春华象大人似的不断支使着丽华,丽华也不反驳,春华咋说她就咋干,搞不清楚谁大谁小了。 “你们还吃饭吗?”这回柏莉看着水昜说话了。 她怎么这么说话呢?难道不欢迎我们?这不是下逐客令吗?水昜尴尬了:“哦,不,我俩就是路过串个门,不在这吃饭,还要去二十家子呢。” “你这丫头,杀鸡问戚哪?快去把肉拿出来缓上,泡点木耳,还有鸡蛋,炒上两个菜,闷一锅大米饭。行了,你收拾桌子,我去吧!”柏莉妈说着去外屋张罗了。 丽华把玻璃杯刷完了拿进屋,春华把瓜籽糖端到水昜和大成子中间的炕檐上。 对着门的西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镶着许多照片。两张大照片,一张是柏莉,一张是军人,长得比柏俊还精神,还漂亮,两张照片并排放着。 “这是我弟弟柏海。”柏莉见水昜的目光投向了照片,急忙介绍说,“在沈阳工程兵司令部给司令员当警卫员呢。” 怪不得她不参加知青串门活动,原来她家和高华家一样,这么多兄弟姐妹,条件这么差,啥对象看了都得啂鼻子,水昜懂得柏莉的心了。 丽华把茶水沏上了,也学着春华放在了炕檐上,炕檐有些向外偏,她放不住,水昜和大成子伸出双手接了过去,她好象如释重负似的,快步跑了出去。 “看啥看,都出去!”外面传来柏俊的沙哑叫声,水昜向窗外看去,窗户外一群小脑瓜在向屋里看着。 他明白了,院里的孩子们把他当成柏莉的对象了。他给成宝民使了个眼色,大成子明白了,站起来说:“大娘别忙乎了,我们走了。”说着便向外走,水昜也随着走出了院子。 隔壁院子里全家人都出来了,看着他们俩,走出院子,家家门口都站着人,象欢送他俩似的,柏莉只送到院门口便回去了,因为她绝望了,认为这次和水昜肯定没戏了。 大成子说:“平时看她的举止,我还以为是干部家庭子女呢,这样的家庭可真差得太远了,你趁早别考虑她了。” 水昜心想,这样的家庭要求不会太高,凭自己的条件,能受到她家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绝对重视,这个媳妇我要定了!这家人都挺淳朴的,小舅子小姨子多咋的了,说不定哪块云彩有雨呢。 眼看晌午了,水昜不能让陪他来的大成子饿肚子,想带他去刘娜家座客。便说:“我先带你上我们户同学家去一趟吧!咱们在那喝完酒再去二十家子。” 第18章 婚姻观的大碰撞 在回四平的列车上,水昜和成宝民两个人酒后吐真言,辩论了一道。 成宝民说:“我看出来了,你没白辅导啊,那个小金浪爱上你了,她嫂子也有心串联,你要是娶她可就有靠山了,就能当附马啦。” “我可不是趋炎附势之人,金浪要不是官宧之女,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因为她爸是大领导,我才不去招惹她。跟你说实话,在十家子我遇到的追求者,比金浪和柏莉还漂亮。但是,她都不敢让我去她家,即使处下去,也得不到她父母的支持,就象我偷了他们宝贝似的,有啥意思呢?我要凭自己的奋斗,去创造未来的幸福。”水昜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这是舍近求远,自找苦吃。你不知道现在房子多难找,你那同学一结婚就住那么大的房子,过那样的生活,要靠咱们自己奋斗,十年都达不到这个水平。我是没有你的长相和才能,要是有金浪这样条件的女生相中我,我会死缠烂打,说什么都不会脱手的。” “男子汉要有自己的尊严,我才不想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呢。” “啥叫寄人篱下,要是咱们留在公主岭,就是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扎锥立足地,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寒窑虽破遮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我感到只有夫妻二人同甘共苦,创造出来的幸福才能地久天长。” “你象往的是天仙配的生活,那金浪不就是七仙女吗?你俩也能创造自已的幸福啊!人家金家有儿子,也不是让你做倒插门女婿。” “你忘了还有王母娘娘呢,那银河不是阻断了他们夫妻的相会吗?天仙配是悲剧,我不要织女,要民女。柏莉是工人家庭,和我的家庭门当户对,我不想攀高枝。” “你家也算书香门第,比柏莉家高出一截呢。连我这个文艺之家的丑汉,都不选她那样的家庭,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你这不是聪明的选择,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二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算命的说我命占桃花,我的感情经历有过三四次了,都是女的追我,结果都是令我失望。所以,我要打破这个魔咒,找一个自己发自内心爱的女生。我就认准柏莉了,你不要再劝我了。” 大成子见劝说无果,便想听听水昜的爱情史,水昜仗着酒劲,便把和李想的青梅竹马,和虔莹的姐弟相恋,和于波的反目成仇,和齐玉的波澜起伏全盘托出了。 成宝民感慨地说:“你真是招蜂引蝶的才子,咱们班还有女生追你呢,你知道吗?” 水昜一怔,问道:“谁?你说出来我听听。” 成宝民嘻嘻笑着说:“你就一点没觉察到,看来你真是让柏莉谜住了。行了,我不说了,反正说了也没用,你就爱你那个柏莉吧!我肯定她不如柏莉。” 水昜见大成子不说,也不深问了,不想让他说自己对柏莉还有二心,便沉默了。 他嘴上沉默,心里却没有沉默,仍在想着去柏莉家的情景。想着想着,突然产生一个念头:柏莉没留他俩吃饭,也没送他俩太远,是不是因为家庭情况暴露了,自己认为有距离而放弃和我相处的念头了。 他开始埋怨自己了,埋怨自己没有向她表白,埋怨自己单靠以目传情玩浪漫,埋怨自己不该去刘娜家,一旦被成宝民传出去,会让柏莉再生妒忌,不理自己。 想来想去,他算了一下日子,己经2月12号了,离开学还有16天,熬过这16天,就和柏莉表白。 终于等到了开学,水昜看到柏莉又躲到了角落里。但是,她要入座就需经过水昜的身边。他迎住她说:“你要借的书,给你拿去吧!” 柏莉从水昜目光中知道了书中有蹊跷,因为她根本没向他借书,便把书接过去了。 晚上放学后,水昜到一中树林里去等她了,她如期赴约了。水昜开门见山说:“我再也不想跟你打哑谜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向你表白——我爱你。” 柏莉脸红了,她没有说话,用炽热的目光看着水昜,空气凝固了,水昜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在砰砰地跳。他继续表达道:“从见到你那天起,我就一见钟情了!我要和你处对象,你同意吗?” “你不回四平啦?”她沉思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不回了,我己经喜欢上公主岭了!”水昜坚定地说。 “你家同意吗?”她问。 “我的事我能做主,我还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呢?咋问家里呀?”水昜机智地回答。 “这么大的事,我得跟家里说说再答复你!行吗?” “那好,你要是同意,就给我一张照片,我回家好跟我爸说。”水昜以守为攻地说。 “那我回家啦!”她又动用眼晴这个杀伤性武器了,盯着水昜说。 “天黑了,我送你!”水昜说后,两人看并肩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二天上午柏莉没来上课,水昜有些焦虑了。下午,她出现了,路过水昜座位时说:“书看完了,还给你,谢谢!” 水昜拿到书一捏,感觉出书皮中有照片,喜悦之情,溢于脸上,借请假上厕所,回到寝室。 照片是那张在她家镜框中看到的那一张,三寸的。水昜吻了一下说:“成了!”他把照片揣到了衬衫的手袋里,让她紧贴着自己的心窝,满面春风的回到教室。下课时,跟柏莉说了三个字:“老地方。” 第二次相约,水易告诉她,他爸爸去南宁了,他会写信把她们的事告诉他的,并保证,他爸爸一定会认她这个漂亮的儿媳妇。 她向他倾吐了心声,果然象水昜分析的一样,她很自卑,她对水昜也是一见钟情,但是感到自己大,不般配。 她看到水昜给金浪辅导,便开始自我退却了,水昜给她的谜语又燃起了她的爱情之火;但是,她又怕自己的家庭和水昜门不当,户不对,所以没敢参加知青串门;水昜和成宝民突然去她家,又匆匆走了,她再次跌落了深渊;正当她开始同意看家里给她介绍的对象时,水昜向她表白了。 她又把自己还有一个放羊的傻弟弟告诉了水昜,那才是她最担心的事。她知道水昜父亲是大夫,会嫌弃她家有傻子遗传史,所以一定让水昜实话实说,等他爸爸同意后才确定恋爱关系。 水昜被她的真诚打动了,把自己父亲的历史问题也向她毫不隐瞒地说了。她说:“那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会好的。” 水昜的心病被她轻描淡写地就说过去了,她的包容和坦诚,使他如得知己,他激情地吻了她,她陶醉了,浑身酥软地任他去吻。 第19章 精心设计建小房 人在热恋中,个性都会发生变化。因为一个人的想法变成了两个人的共识,理想往往被现实左右。 柏莉最关心的是毕业后就结婚,她的实际岁数是26岁,属蛇的,已是大龄女青年了。她等不起,怕夜长梦多。她爹说要在院里盖房子,她就开始天天唠这件事了。 新生入校后,一下增加150人,设了数理专业、政文专业和英语专业三个班。学校把优秀的师资力量都向他们倾斜了。 王同策老师、王岱山老师和陈子洋老师都挑起了新生政文班的课,对76届政文班的精力投入少了。 政治课讲完了,李靳革又来教教法课了;经过挫折的他认真备课了,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担起了76届政文班的主要课程;两位王老师的课接近了尾声,刘晓梅的文选课成了76届政文班的最多课程;课程少了,知识性传授内容不多了,76届中文班进入了松散状态。 水昜把精力转到了建房上,每天晚上都在柏莉家量院子,画婚房图,策划建房。 他要兼顾羊圈,那是大丑的营生,也是柏家的钱串子,是万万动不得的。圈里有七只羊,和水昜集体户养的羊是一个品种,但是到了城里,那羊值钱了。首先,她家的羊个头都大,每只羊一年能产7斤羊毛,能卖17、8元,年收入120元;其次,每年能收3到4只羊羔子,因为品种好,一只能卖100多元;总收入能达400多元,比柏莉她妈挣的还多。 那羊圈和小仓房一样,也是3米乘3米的。除了仓房和羊圈,院里还剩一条1.6米的过道,能把手推车推进来。正房和羊圈还有4米的院心,还被煤和柴禾占去了3平方,可谓是寸土寸金。 水昜经过反复计算,画了一幅婚房外观图:是平房,宽3.3米,长4.5米;南边、东边、西边各一个窗户;在南边开门,就用原来仓房的门;顶是和集体户一样的弧型坡水房盖;柏莉爹和柏俊、丽华、春华都说画得好看;柏莉妈却皱了眉头,提出了羊圈得扒一半,过道就剩1.3米了,羊年年增多放不下,推车子也推不进来了。 柏俊说:“羊圈不会往北串吗?推车子不会侧着往里抬吗?再顺着西墙盖一个煤棚子,不比原来的还大吗?” 水昜按照柏俊说的,又画了一张全院立体图,柏莉妈仍然抽抽着脸说:“这回院里就没地方啦,羊圈没有煤棚子隔着,夏天大屋都不敢开窗户,苍蝇得嗡嗡的。” 柏莉爹说:“羊圈勤起勤垫,窗户钉上纱窗不就行了吗?” 柏莉妈说:“就你能耐,你三班倒,白天就起羊圈吧!啥也别干了。” 柏莉说:“不用我爹起,我起。” “我也能起。”柏俊帮着姐姐说。 “我看着窗户打苍蝇,你就让我姐盖房子吧!我姐没少给家里干活。”春华说着大人嗑,央求着她妈。 “我也能帮着扫羊圈、打苍蝇。”丽华也表态说。 “你们都能,你们干吧!我不管了。”柏莉妈说。 柏莉跟水昜说:“我妈就是碎嘴子,别听她的,你咋想就咋画,画完咱们就干!” 水昜又画了三张室内图:第一张画了一张一米宽,2米长的小厨房,从门进去后,南边有30公分的墙筒子,搪了三层格子,一层放菜板子和刀勺铲子;一层放油盐酱醋和碗筷盘子;一层放盆子和大勺;中间一个炉灶。 第二张画了正屋的炕,那炕在南面,1.8米乘1.8米,炕上画了荷花金鱼图;炕东面利用了厨房的空间,设计了一个40公分高,2米长,1米深的被阁子;西墙画了一张字画,写上了《陋室铭》三个字。 第三张画了正屋的陈设图,在2.2米乘2.8米的空间里,西窗是一张50公分宽,1.1米长的三屉桌,一边一张椅子;北墙是一张松鹤延年长幅画,下边是一排集体户那样的四拉门的小柜;东窗是一个高低柜,低柜上面放着收音机、茶具、书隶子,高柜是面穿衣镜;南边炕底下还搪了一个鞋槽子。 柏莉把这三张图当成了宝贝,天天看也看不够。水昜没有停手,继续设计着盖房子需要的材料。 首先是墙体。3米乘3米的小仓房是砖的,均高1.8米,是向南坡水的,一门一窗,扩至3.3乘4.5米,加上小厨房的一面砖,能把新房垒到一米高。 砖墙上边是80公分高,120公分长的两个三开窗,上面还需有50公分的墙体,南边用那个小仓房60乘50公分的小窗,再除了1.1宽,1.8米高的三七门,仍然缺一半的砖。 水昜决定用大坯去解决,大坯宽25公分,长40公分,厚10公分,一块等于3块红砖。码一层需要40块,13层才需520块。托大坯的原料就是黄土和草,再就是人工和水了。 水昜和柏莉开始寻摸取土和做羊搅的草了。那时,102国道两边是水沟,水沟后面是树。柏莉提出挖水沟取土,剁草绳子扒羊搅,两人便开干了。 五一放假,柏莉爹借来了坯模子,李向阳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黑子和柏莉是一个户的,二儿子熊瞎子17了,小儿子老虎和柏俊是同学,都来帮忙了。柏莉妈带着丽华、春华剁草绳子,扒羊搅,结果一天就把出了1000块大坯。 柏俊和老虎发现去獾子洞的路上有修路的毛石和沙子,催化剂厂还有堆在墙外的生石灰。便在半夜去往回推,一天推一点,堆在了院子里。 盖平房需要梁、檩子、椽子和苇棚,原来仓房有7根圆檩子,柏莉爹说在铁路职工家能买到车辆柱和废枕木。 车辆柱是火车货车上的圆杆子,直径15公分,长3米,下面有50公分削成了尖,便于插在货车外边的铁槽里。盖4.5米的房子,中间放一根梁,两边搪檩子,有2.5米足够了。一根车辆柱3元钱,10根才30元。 废枕木,长2.5米,是40乘40的松木方子,一根能破出四块8公分厚的过梁板子,或12根8公分乘12公分的窗框方子,抑或24根4公分乘6公分的窗扇材料。一根25元,买两根就够了。 椽子可以是木杆,也可以是木板,长度在50公分就能用,到木材加工厂去挑边角余料,一元钱能买好几根,有50元就能推回一大推车子。 苇棚可以用树皮,柏莉家离铁路货场近,许多人家都去圆木场剝树皮,对面老佟家哥四个都会剝,能把一根直径60公分,长4米的松树皮整筒地剝下来。用它做棚盖,撒上生石灰杀虫子,既结实又严实,有100元足够铺20平方的盖了。 二造纸就生产油毡纸,8元钱一卷,可铺80公分宽,10米长,铺两层才需5卷,40元钱。 钱!钱!钱!钱从哪里来呢? 第20章 柏莉初登水家门 算来算去,造房子、打家具、置炊具、做被褥、买新衣,需要一大笔钱,没有钱,画中的一切都无法实现。 这一年的6月10日是端午节,每年的端午节师范学校都给学生放換装假,放到周日,有四天时间。 水昜和柏莉商量,五月节回四平。这可把柏莉愁坏了,她央求水昜说:“我能不去吗?我见了你爸不知道说啥呀,还有你姐、你弟弟、你妹妹,我害怕。” 水昜劝道:“丑媳妇见公婆才害怕呢,你这么漂亮,怕啥呀?我爸跟你爹一样,十分善良,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再说,你迟早得见公公的,早见比晚见强,咱们盖房子需要他老人家支持呢。” 柏莉妈听说水昜要带女儿去见老公公,天天在大院门口截菜队社员挎筐卖鸡蛋的。截了三四天,买了200鸡蛋,又买棕子叶和江米、大枣,包了棕子,让柏莉带着。 柏莉选来选去,还是选了弟弟给她的军装,穿了那条蓝底卡裤子,把那双带鼻梁的皮鞋擦了又擦,配了一双肉色尼龙丝袜,挎着用硬编织条编的大提篮,羞嗒嗒的随水昜去了火车站。 正好赶上水昜三大爷的四儿子从福建沙县到北京出差,特意赶来看他满叔了。他是沙县林业局的一个科长,若不是出差,一个东北,一个东南,相距四千公里,是很难相见的。 水静清己经76岁了,他老家是福建上杭寨背村厚洋屯人氏。早年参加农民暴动,使他大哥和二哥都死于还乡团手里。他在逃往广东潮州时,被广东军抓了壮丁,进入了国民党部队,参加过南京、武汉、长沙保卫战。解放战争时随范汉杰部镇守锦州,娶了比他小20多岁的水昜妈。在锦州解放前夕,他率野战医院起义投诚,回到了革命队伍。 解放后,水昜的大伯、二伯都被追认为烈士了,国家给每个烈士安排一名子女进学校上学。他大伯、二伯没有留下后代,他和广西的四伯父的儿子便被安排进了林校和警校。广西南宁边防检查站的叫水庆裕、这个沙县林业局的叫水庆锦。 水家是客家人,水静清是哥五个中最小的,按客家人的叫法就叫满伢仔,晚辈就叫他满叔,再晚辈则叫他满叔公。 庆锦比水昜大18岁,水昜叫他四哥。庆锦一见柏莉便夸道:“你是水家最漂亮的媳妇了,长得象电影明星啊!”这才让柏莉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一点。 水静清原名水姜旺,搞农民暴动时叫水喚周,被国民党抓壮丁后报名水静清,是一个够写一部小说的有故事的老医生。他见了柏莉也称赞道:“比照片上的还漂亮哟。庆锦来一趟不容易,咱们去照一张全家福吧!”老人家用这种方式认了柏莉,柏莉不再拘禁了。 水家比柏家宽绰一些,小房子也翻建得和李想家的一样了,晚上,庆锦、水昜、水波住小屋,柏莉和水莲、水仙住大屋,水静清仍住他那半间卧室。 水波在水莲的帮助下,从街办企业进了姐姐的集体企业——第三化工厂,当了装卸工,正在参加驾驶员培训呢。他十分欢迎这个嫂子,他说了一句:“公主岭就是出公主的地方。”又让柏莉又增添了几分自信。 水仙还在念高中,准备考大学,见了柏莉就直接叫嫂子了,领着她去串门,让左邻左舍都知道水昜领回了一个长得象明星的媳妇。 水昜少不了带柏莉去李想、张彪、祝延家串个门。李想的哥哥结婚了,娶的是他们车间的工友,长得也挺漂亮,但是在柏莉面前却黯然失色。 张彪当上了建筑队的工长,和朴英素也在商量盖小房呢。朴英素还是那个性格,想啥就说啥,她说:“这个嫂子脸长得比齐玉好看,比虔莹和李想的个矮了点,到咱们户,算上虔莹能排第三吧!”要不是张彪挡着,她说不定还说出啥来。 祝延才调回城里,也进了六建公司了,是和刘玉英一起调回来的,刘玉英也来他家过端午节了。他们是五月份抽回来的,水昜走后,十家子一年半就抽调了两批知青,并且量很大,一回一百多,田振林和柴慧珍也抽回来了,长春知青也都抽回去了,就剩栗武和一群七七届的小知青们在户里了,张彪说,估计八月份还有一批抽调指标。 一听栗武没抽回来,水昜不想给他父母伤口上撒盐,便没带柏莉前去栗武家。 庆锦住了一宿就回北京了,水昜跟爸爸汇报了建房子的事。爸爸让他把柏莉叫到床前说:“这200元是给你的见面礼,这里还有600元你们拿去先造房子结婚。以后我还会支持你们的,房子造好了,我去拜见你父母,你们的婚事就拜托你父母了。” 水昜知道,这是老爸最后的积蓄了,见他全给了柏莉,鼻子一酸,热泪盈眶了。 柏莉没有接钱,推辞道:“我们俩马上就上班了,您老身体不好,留着补身体吧!” 水静清说:“这些钱不多,你们先解决燃眉之急,以后每个月我还要支持你们40元钱,算上你,我有5个儿女了,每人每月20元,我留37.元6角钱够花了。你父母解决了你们盖房子的地方,为我解决了大问题。我这里盖小房子花了500多元,是用厂里报销我去广西的路费花销的,留给水波了。” 柏莉听老公公办事如此公平,凝望着水昜说:“你爸和我爹一样,对每个孩子都一样,我想叫他一声爸行吗?” 水昜说:“傻瓜,还用问吗?早晚都得叫,早叫比晚叫主动。” 柏莉回过头叫了一声爸,水静清高兴的坐了起来,把钱塞进柏莉手里说:“好儿媳,把这钱收下吧!收下爸才高兴啊!” 唯有水莲对柏莉不冷不热的,人们说,大姑姐多了婆婆多,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婆婆。柏莉在回家的路上说:“你们家的人都挺好的,我就怕你姐。” 水昜说:“她早晚要出嫁,咱们在公主岭,也惹不着她,你怕啥呀。” 柏莉回到家,她妈问她公公给钱没有,给了多少。柏莉打了埋伏说:“给了500。” 那时候,新媳妇见公婆给50元都是大价,柏莉妈听说给了500,马上去告诉她大哥了,她大哥说:“这还差不多,别挡着她们了,让那小子盖房子吧!” 柏家和水家一样,柏莉妈比柏莉爹小12岁,家里的事柏莉妈说得算。但是,柏莉妈也没章程,啥事都去问她大哥,为此,柏莉的大舅就成了柏家的控制者。他总欺负柏青山,柏家的羊都由他给买卖,挣了钱先可着他花,有挺多钱都顺了气了。那么,柏莉的房子能盖起来吗? 第21章 两人分开去实习 端午节过后,学校开始组织76届学生去实习,实习过后就毕业分配了。因为1978年的高考要在暑假进行,九月份就又有三个班的考生入校了。这个校舍己经不够用了,县里已经在北山农园建新校舍了,那时的建设速度,恐怕建上一年都难完工。学校得快把76届学生送出去,才能招进78届新生。 政文班分成了三个实习小组,分别去大榆树中学、秦家屯中学和二十家子中学,水昜分到了大榆树,柏莉分到了秦家屯。 水昜想让柏莉找刘晓梅,把他们俩分到一处去。柏莉说:“别啥事都求人,就一个月,又不是一年半载的,我还能让别人拐跑了呀!跟你在一起我受拘束,咱们就放单崩吧,我己经给我爹留了200元钱,你把需要买的开个单子,让他和柏俊给咱们备料,回来咱们就盖房子。”水昜也只好听她的了。 李靳革老师带领水昜他们17名同学到了大榆树公社中学。大榆树中学的校长姓高,是师范学校72届毕业的一名女生。能到中学实习,意味着毕业以后可以进中学任教,又看到师范毕业生已经当上了中学校长,水昜的信心倍增。 高校长给他们安排食宿时想得很细,虽然中学有住宿生,也有食堂,但是,她说:“不能和学生同吃同住,会影响你们的权威。” 她腾出了会议室做备课、吃饭的场所,倒出了两个办公室做男女生宿舍,新搭了炉灶,请了师傅为实习生做饭。 学校语文组组长叫孙龙,是一位老教师,由他指导实习生备课。一个月的实习期,每名实习生只给了三课时的实践课,其余时间都是听课和备课。 这个学校有六名语文教师,负责18个班的教学任务。这样配置是超负荷的,按照标准应该配置9名。水昜看出了中学师资的缺乏,更坚信自己可以到中学任教了。 他选了三年级的文言文备课,无论是年级还是课文都是难度最大的。孙龙对唯一敢选三年级课程的水昜,现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听他又选了文言文,更是嗤之以鼻了。 水昜讲的是《方腊起义》的启始课,开篇是:方腊椎牛筛酒,酒数行,腊起曰:“天下国家,本同一理。今有子弟耕织,终岁劳苦,少有粟帛,父兄悉取而靡荡之,稍不如意,则鞭笞酷虐,至死弗恤,于汝甘乎?” 水昜用了王同策老师的串讲法,见字拆字,见词拆词,抓住文言文和白话文不同之处,重点讲解。 在讲“椎牛筛酒”时,他把椎和筛当作串讲的重点:椎,通假字,同锥,当大锤讲;筛,筛子,筛酒,古时做酒,用米陈酿,留有米渣,用网布筛除米渣;椎和筛都是名词,在这里当动词用,这是文言文和现代汉语的重要区别,凡见这种情况可翻译成“用大锤锤,”和“用筛子筛”。 在讲“天下国家,本同一理”时,他着重讲了“国家”一词,告诫学生,文言文中“国”就指国家,“家”指家庭,见到“国家”一词就是国家和家庭,千万别翻译成国家。这句话的今义是治理国家和管好家庭,是一个道理。 接下来,他又重点讲了“耕织”、“粟帛”、“悉”、“靡荡”、“笞”、“虐”、“弗恤”、“于汝甘乎”等重点字、词、句。最后将这一段翻译成了白话文:方腊用大锤锤死牛,用网筛筛酒,喝了几旬后,他站起来说,治理国家和管理家庭都是一个道理,例如一家现在有儿子或兄弟耕种粮食,纺织布匹,全年辛苦劳做,有一点收获,父亲或长兄就全部拿走,去干靡烂放荡的事,稍微不满意,就用鞭子抽打儿子或兄弟,残酷地虐待,到他们快死了也不抚慰,对这样的父亲长兄,你们甘心为他们奉献吗?” 学生们对水昜讲的课十分欢迎,下课后,把先前学过的文言文中,不懂的地方来找他给翻译。 水昜的举动得罪了孙龙。因为孙龙是三年级水昜教的那个班的语文老师,学生们找水昜是打了他的脸。在评课时,他提出水昜讲的知识点太多了,超出了初中生的接受能力,是在哗众取宠。 水昜当众反驳他忌贤妒能,知识匮乏,误人子弟,把他气得撂挑子了。水昜跟校长请战,接孙龙的课,结果被李靳革批评一通,让他停课反省,才给孙龙挽回了面子。 事后李靳革找他说:“你讲课时,我在场听了,不愧是高材生,但是,如果你接了他的课,学生一欢迎你,把你留到这里咋办?我听说知青都留城里中学任教,孰重孰轻啊!你就是进了城里中学,也得收敛一些,文人相轻,太露锋芒对你不利。” 水昜从心里往外感谢李老师的教诲,见他不计前嫌,这样关爱自己,转变了过去对他的看法,把他也视为恩师了。 秦家屯那队实习生,是王同策老师带队下去的。在试讲时,柏莉面对同学都羞口,讲得结结巴巴。 王同策老师给她选了初二的课文***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岗山》,充分发挥了她的朗读强项,指导她按照格律,抑扬顿错地朗读: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处/不√胜/寒。过了√黄洋界,险外/不√须看…… 柏莉终于张开口了,第二次试讲时,把这首词极富感情地朗诵出来了,赢得了同学们的热烈掌声。 王同策告诉她说:“你长得漂亮就能抓住学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应该树立自信心。只要你再把课文多读上几遍,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理解后富有表情的读出来,就会抓住学生。” 随之,王老师又给她讲了水调歌头的平仄韵律,再拿出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让她体味,使她爱上了诗词歌赋。 最后,王老师又给她辅导了“莺歌燕舞”、“潺潺”、“旌旗”、“人寰”、“弹指”、“九天揽月”、“五洋捉鳖”等重点词汇,着重解释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的原义和引申义。使她的实习课讲得很精彩,羸得了学生们的高度好评,称她是最美最难忘的语文老师。 一个月后,实习结束了,7月25日,三路同学都回到了学校,她跟水昜一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是王老师把我扶上讲台的,我一辈子都要记住王同策这位恩师。” 接下来,便是毕业分配了,他俩将分到何处呢? 第22章 进校就当班主任 7月27日,学校公布了分配方案。恢复高考后,留校是不可能的了,除知青以外,其他同学都回到了原推荐公社中学,连杜志和苏晨都分别回到了二十家子中学和怀德中学了。王淑芬分到了离长春很近的范家屯中学,四平和公主岭知青都分到了公主岭各中学:水昜分到了四中,白莉分到了六中,成宝民分到了三中,沈向红分到了七中。 1978年8月3日,水昜和柏莉去教育局开了调配证,去学校报到了,盖房子的事先放下了。 水昜去的四中在小城正南面的环城路上,离柏莉家隔八道街,柏莉去的六中则和她家大院一墙相隔。 从向单位要房子的角度出发,水昜和大成子在金浪父亲的点拨下,都选择了住学校宿舍。 柏莉的哥哥叫柏明,是在动员历届知青下乡时,被他岳母动员下乡的。他岳母姓陈,是柏莉家所在的铁北管区红旗居委会主任。在动员闲散人员下乡时,她起到了模范作用,把已经有了儿子的闺女姑爷动员到了南崴子公社刘大壕大队插队了。她因此入了党,也和柏家结下了梁子。 柏莉的大哥很憨厚,听说水昜分到了四中,把自行车骑来让给了水昜骑。报到那天,柏俊用自行车驮着水昜的行李和柳条包去了学校,就象水昜的弟弟送他去师范一样。 四中的校园挺大,一进大门,一条砖路直贯南北;门卫室和一排瓦房,分座在大门两侧;向前走,东西各有三排瓦房,最北面的两排是办公室和专业课教室;后四排是教室,当时有高中,分一、二、三、四年级;西边是操场,操场的西边是校办工厂;学校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水昜是第一个住宿的教师,他的住处设在了大门西边那排房子里。 那排房子是校办工厂的仓库和学校托儿所,后勤处在仓库里用木方子和纤维板栅了一个6平方米的,象拍电影搭的道具间似的小屋子;屋子里放了一张床,摆了一个学生课桌,一把椅子;房子没有天棚,没有吊灯,只有一个台灯;柏俊一看这种情况,不卸车了,说道:“这地方能住吗?咱们回家吧!” 水昜解释说:“柏俊呀,不在这住,以后单位分房子就没有份了。卸车吧!” “爹都说了,在院里盖房子,咱不要他们的房子,走吧,回家。”柏俊边说边推车子走。 水昜把车子拽住说:“咱们把行李卸下来,把屋子占上,再回家。” 柏俊这才把行李卸了下来,把柳条包塞到了床下边,由水昜驮着他回家了。 柏俊回家把他看见的一切告诉了家人,柏莉说:“住不了就回来呗。骑自行车上班也够得上。” 当时正值三伏季节,学生还没开学,老师也只上半天班。师范学校的孙朔主任调到这里当了教导处主任。通过他的介绍,水昜了解到四中真缺老师。 这里是四年制高中,暑假毕业后还有21个班,1200名学生,才有教师42人,新生入学后,要达到29个班,1600名学生,至少需要67名老师,尚缺25名教师,尤其缺外语老师和美术老师。 在孙朔的强力推荐下,水昜一进校就被定为新一年的班主任了,顺利地进了语文组。 孙朔说:“凭你的水平和能力,好好干,一定不会给我的丢脸。”他把水昜带到中间砖路上,指着六排瓦房房山墙上抹的6块水泥板报说:“这些板报都归你了,先给他们亮两把刷子,震震他们!” 干活累不死人,水昜开干了。别人上半天班,他得整天在班上了。既然六块板报都归他了,他便做了策划: 办公室房山上的那块长六米,宽两米的板报当做了主板,通栏大横幅用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科学技术就是生产力!”刋头是一个带眼镜的男教师讲课的形象,刋尾是一个女教师浇灌花朵的形象,中间设教育动态、校园公告、比学赶帮、好人好事四个栏目; 专业课教室房山上那块板报和办公室房山的一般大,刋头用卫星绕地球的图画,刋尾用原子弹蘑菇云,中间设物理常识、化学实验、每周一歌、美术天地四个栏目; 其余四块黑板都是5米长,1.5米宽的,按年级的不同,通栏横幅一年级的是“热烈欢迎一年级新生入校”,二年级和三年级的都是高尔基的名句:“爱书吧,它是知识的海洋和得慧的源泉”,“如果不想在世界上虚度一生,那你就要读书一辈子”,四年级用了郭沫若在全国科技大会上的讲话的一句话:“伸出你的臂膀,拥抱科学的春天”,刋头、刋尾都根据各年级的特点设计了相应的图画,中间都设了年组公告、学生心声、争先创优、老师的话等四个栏目。 干了一周时间,六块板报都出完了,赢得了校长的好评和教师们的称赞,水昜的才艺再次得到了发挥。各年级老师都主动和他接触了,他很快成了一颗耀眼的新星。 教导处还有一名副主任和两名教师,他们负责学校的教务管理,水昜的板报成了他们的阵地,从此,他也成了这里的座上宾。 新生分班由教导处全权负责,新生有八个班,400多名学生。小学升初中本来不考试,学校却在8月10日组织了新生考试,不是凭分录取,而是摸底分班。 那时的学生一懂事就赶上了特殊时期,在小学几乎没学到什么。四中的学区又位于城乡结合部,读书无用论的思潮在学生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为此,学习好的学生少之又少。 恢复高考两年了,教育部门开始重视升学率了,学校在这一指挥棒下开始违反教育规律,设尖子班了。水昜要接的新一年学生,就成了第一批实验品。 通过考试,学校矬子里拔大个,挑出了考试成绩前100名的新生,分给了一年一班和一年二班。由语文组长和数学组长分别任两个班的班主任,使这两个主科互为教学。 其余的六个班按考试成绩分配班级,好坏搭配。水昜和一位姓俞的女数学老师交叉任课,出任三、四班的班主任。 分完班,水昜就开始备课了,一周后的8月17日,他就要登台讲课了。每天两节课,一班一节,一周12节课。 柏莉在六中当了政治课科任老师,她们学校小,只收了6个班学生,因为政治课是高考必考课,每周每班有6节,她也教两个班,每周12节课。 一年级除了数学、语文、政治以外,还有历史、地理课,本应该开外语课,因为外语师资奇缺,都没有开。历史、地理两科每周每班6节课,另有体育每周三节,音乐和美术每周各一节。学生每天在校时间是8节课,有3到4节是自习,这近一半的时间就由班主任去打发了。 第23章 独出新裁的分座 水昜看到老生李贵到四中一年了,当了地理课科任老师,得了个“大地球子”的外号。教师也分三六九等,一等的是班主任,二等的是科任,三等的是后勤。 恢复高考前,这三等是倒置的,恢复高考后,大家都有危机感了,水昜在这时,不仅没分到小学,而且还当了班主任,倍加珍惜这一机遇,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和管理班级的工作中去了。 他没学过教育心理学,通过回忆自己上初中时的一些心历过程,按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道去揣摸学生的心理。 他小学是在蜜罐里成长的,在妈妈的努力下,他上了最好的小学,在最好的小学中又做了出类拔萃的多才生。那时他的同桌就是一个漂亮的女生,到现在他还能记住她的名字,画出她的模样。那时,班级纪律非常好,男女生处得十分融洽。 小学时,男生都爱叫女生尖尖嘴,是因为女生爱向老师告状。男女生一张桌,就等于给男生身边放了一个老师的眼目,爱淘气的男生都不敢出大格。 不过,男生都喜欢和漂亮的女生一张桌,女生也都愿意和干净的男生一张桌,分到不合心意的同桌是会影响心情的。他记得他进班级时,个小,分到了前面,和一个小个女生一张桌,那个女生脸蛋象土豆皮似的麻嘟嘟的,还和他划界,不让他碰她,他都不想上学了。后来他长高了,換到了那个漂亮的新同桌,连星期天都想上学。 在考虑这个问题时,他深入思考了。14、5岁是少年身体发育最快的花季,高矮变化快,动态管理就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他准备取消分组制,不设小组长,不定期的按身高重分座位。 他还细细回忆了自己对老师的心理,他最不能容忍的是错怪自己的老师,最喜欢的是做事公平的老师。怎样才能把座位分得公平呢?唯一的尺度就是按个头分。 8月14日是星期一,水昜迎来了他第一批学生,一大群十四岁上下的少男少女,一共54名。他先微笑着把他们让进屋,看他们怎么坐。 人到齐了,水昜看到的是男生和男生一张桌,女生和女生一张桌,他先学着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中瓦尔瓦里的开场白说道:“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了,我叫水昜,水就是海水、江水、河水的水,昜是这个昜,当太阳讲,千万别念成易。”他一边说一边写着。写完继续说:“下面我们做一个向解放军学习的军训环节,大家要把自己当做一名解放军战士,一切行动听指挥,能做到吗?” “能——”同学们扯着嗓子喊道,那时解放的形象在少年们心里是最高大的。 “那好,你们整理好书包,斜挎在肩上,不要喧哗,到室外,按大小个站成两路纵队,男女生各一排,开始行动!” 同学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鱼贯而出,对着门,站成了两路纵队。 水昜一看就知道,他们小学时没少上军训课。队伍站得很齐。他发出了第二道指令:“女生报数!”女生们从1报到了22; “女生们声音不大,你们听听男生的,男生报数!”水昜煽动性地发出了第三道指令。男生的声音果然大了许多,也是从1报到了22。 “下面全体注意!每排双数的向右转……向前三步走……向左转……向前一步走!”水昜连续地发出了四道指令。队伍变成男女相间的四路纵队。 又是一次各路报数,女生的声音放大了,男生的声音更大了,每路从1报到了11。 “注意!双数的向右转!齐步走……立定!向左转!向前一步走!”水昜的第五道连贯指令下达后,四路变成了八排。 这样变戏法似的队列变化,是水昜按照参加军训时的记忆,通过画图,闭目演乐练出来的,为的是分座位,保证小个在前,大个在后,男女生一桌。 又是单路报数,又是双数向右转,齐步走,立定,向左转,向前一步走。第六轮指令下去后,队伍由八路纵队变成了四列横队。 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会增加心理上的神秘感,而神秘感会让人认命。水昜不再给全体下令了,从第一排开始,一男一女进屋后从南到北,两人一桌,一组组地进屋坐定了,分座完毕了。 其他班都是在教室里站队分座,听见外边水昜在折腾,一些老教师投来了嘲笑的目光。水昜心里说,你们不懂学生的心理,这叫仪式感,只有这样,才能既公平又树立权威。 分完座,水昜发出了两道禁令:第一道是女生不准划界,发现桌上有界线按破坏公物罚款!”男生们鼓起掌来;第二道:男生不准欺负女生,凡有女生举报,一律到前面罚站!”轮到女生们欢呼了;这是用了心理平衡法,把不公平的纪律变得公平了。 接下来,他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女生挨欺负了怎么办?” 男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上!” 第二个问题是:“男生挨欺负了怎么办?” 女生异口同声地说:“找老师——” 男生们议论开了,说女生们不够意思。水昜评判道:“女生们说得对!男生就是保护女生的!你们保护女生也不能蛮干,我保护你们,你们要欺负女生,我就欺负你们!”男女生哄堂大笑起来。 水昜用食指放到嘴唇上嘘了一下,大家的笑声停止了,他煞有介事地对所有同学说:“这一条要对外保密,连家长都不告诉,行吗?” 这是一个心理暗示,表明他和同学们是一伙的,有共同的秘密,以此得到他(她)们的信任。 他的招法奏效了,男同学们议论说:“咱们老师和咱们是一伙的,以后谁也别气咱们老师。”女生们说:“咱们老师太帅了,向着咱们女生,咱们以后都得给他争脸。” 拉近了师生距离后,水昜便开始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了,又做了三件事: 一是借和教导处好的方便,刻印了一个学生登记表,让学生拿回家去,找家长帮助填明白后交给他,他建立了学生档案,以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 二是每天第八节课带学生们去操场,从体育老师那借来篮球、排球、足球、铅球、标枪、铁饼和秒表,带他们玩,给他(她)们测速度,挑选体育人才; 三是建立了好人好事薄,每天活动之前,让大家推介班里的好人好事,选出最好的一件记在薄子上; 他以此来潜移默化地树立班级的集体荣誉感。 第24章 办起美术培训班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因为水昜每天带着同学们做一堂体育活动,很快和同学们打成了一片。他也成了体育组四名老师的朋友。 怀德县是全国田径之乡,对体育运动十分重视,各学校召开田径运动会形成了传统,水昜知道体育比赛最能激发集体荣誉感,在体育组听说了十月中旬学校要召开田径运动会,才带学生们提前出来锻炼的。同时还一举两得,每天活动前都练队型,使一年四班在上间操时,经常得到学校广播里的表扬,让同学们珍惜这一集体荣誉了。 出板报成了水昜的一大负担,6块板报几乎天天都有内容更新,就拿每周一歌来说吧,粉碎四人帮以后,文艺界出现了百花齐放的局面,许多流行歌曲、电影插曲雨后春笋般的层出不穷。 学校就一个音乐老师,主项是手风琴,把每周一歌栏目当成了他的阵地,每周必换,那既写谱又写词的活儿,还就水昜能干。一个月中他己经出了五期,都是台湾校园歌曲,有《外婆的澎湖湾》、《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小路》、《南屏晚钟》、《赤足走在田埂上》,这个音乐老师叫钟信,每出一期,他都会在板报前拉唱一番,那个栏目成了师生们最受喜爱的栏目。 水昜产生了一个想法,办一个美术班,招上十几个学生做自已的助手。为了这一脱身之计,他向校方提出了建议,校方正为上级派不来美术老师而发愁呢,大力支持他,把美术室的钥匙交给了他。 水昜在《校方公告》栏目中发布消息后,一时间找他的老师、家长和学生便应接不暇了。他一下招了20名爱好者,自己班的学生随便去学。这样一来,他把第七节课又占上了。 水昜的美术培训班是以传授实用美术技能为主的,围绕出板报为主要培训内容: 第一个就是培训打格子。别小看这个打格子,里面包含着板面设计、横幅字距、栏目占幅、小题目定格、天地头对称、刋头刋尾尺寸、字的行距等等。得学会丁字尺、三角版、量角器、圆规等工具的使用。例如,要在黑板上画一条直线,必须用丁字尺在两边量出点来,才能划出直线。有很多会画画的人都忽略了这些基本功,在这方面丁家忱做得最好,被称为巧手,水昜在这些学生中还没发现这样的巧手。 第二个是培训写粉笔字,教他们写楷书、魏体、隶书、行书的基本要领,让他们选自己爱好的一种字体去练。粉笔字介于硬笔和软笔之间,学好了用粉笔的棱和面,写出的字很遒劲,有独特的艺术效果。 第三个是培训写大字块,那粉笔放横了用就是板刷和扁笔。善书者不择笔这一说法一点不假,只要心中有字,用什么书写都是一样的。其中描上描右是一种技巧,为了使大字醒目,通常给红字描上黄边,给黄字描上蓝边,使字有立体感。如果用扁笔蘸水写上仿宋字,再用细线描上描右,水干了,那单线就会全现出立体字来。学生们学到这时,都来了兴致,开始以此向家长和同学们显摆了; 第四教他们是网格放大法,在画刋头刋尾时,往往要照图片去画,为了画得象,把原图打上方格,再在黑板上打上相对应的方格,就可以描点成画了。学生们掌握这一技巧后,更加有兴致了,能写能画,几个人合作,便可以完成一块板报的任务了。 这些技法传授了半个月,国庆节快到了,水昜是边传授边实践,把全校的板报都換了一遍,许多总也不到学校的家长,都来看自己子女写的字,画的画来了;写过板报的同学如同他的作品在报纸上发表一样,十分有成就感;水昜成了全校学生敬仰的一名老师,他们一年四班也有两名学生崭露头角。 事业上的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水昜一上班就不着家了,早晨带饭盒出去,晚上天擦黑才回来。因为他忙完这些,还得备课,回到柏莉家连个桌子都没有,只能在学校备完课再回家。 和他相比,柏莉轻闲多了,一天上完两节课就没事了,那时的政治课一年级是社会主义世界观教育,二年级是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史,三年级讲社会发展史,高一讲政治经济学,高二讲辩证唯物主义,高三则讲时势政治题了。 各科老师都有教学参考书,如果不想要成果,手里拿一本参考书就能上课,那上面有练习题和答案,是老师的看家法宝。 水昜的语文课不行啊,一年级的语文课本开始正规化了,分单元编写课文,把字、词等基础知识放到各单元课文后面。如形声字、会意字、象形字,单纯词、词组、词义、词性等。古典诗歌、文言文又回到了教课书中。如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杜甫的《春望》、白居易的《卖炭翁》等诗歌和节选自《水浒》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节选自《聊斋志异》的《狼》、在诸子百家中选录的《卖油翁》、《东郭先生》、《两小儿辩日》等,占了教材的四之一。作文以说明文和记叙文为重点,培养学生的文字解说能力和叙事能力。 关键是许多学生连拼音都不会,底子太差了,他得从拼音补起,才能让学生会查字典和词典,交给他们一个拐棍。所以,天天都得备课、补课。 因为水昜天天回来晚,也不张罗盖房子,柏莉生气地说:“我爹一趟趟地往家推料,这院里都堆满了,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啥时候盖房子啊?” 水昜说:“十一放假盖,今年十一连着星期天,三天咋也盖起来了,你在家找木匠,按设计的尺寸打窗户吧!” “我妈都说了,开资得交伙食费了,你的粮本还在集体户口上呢,咋领粮啊?你得问问,咱们不能总啃家里的供应量啊!”柏莉气囔囔地说。 显然是她妈叨咕啥了,水昜能理解,城里不象农村,没有定量就得挨饿。他说:“我开资就留5块钱买烟,剩下的全交给你,你跟你妈算帐去吧!” “那倒不用,咱俩一月交20元伙食费就行,我们都开资了,两个月一起开的,我都交给我妈了。你们还没开呢吗?关键是领量,你开资就把量领回来,剩下的钱你自己揣着,大老爷们在外面,兜里没钱让人家笑话。咱们十一扒房子,不能再往后延了,再延天就冷了。” “西院老朴家还得通融通融,房子往人家院里坡水,一旦闹翻了,对盖房子不利。” “他们家那个老朴就爱喝酒,我找我二姑父去酒厂给他买几瓶新怀德,你送过去,兴许他能开面。” 第25章 建房多亏有学生 第二天是9月27日了,昨天学校就开资了,水昜出板报不知道。他到了后勤处,开了56元钱,他们有一年的实习期,每月开30.5元工资,扣去工会互助金2.5元钱,实开28元。学校的集体粮本上一共有6个人,放在一个72届怀德师范毕业的女教师手里。只有结婚后,拿结婚证才能立户口本,立了户口本才能办粮证。那个女教师是个大姑娘,30了还没有对象,长得五大三粗,象男的似的,是教初三化学的。 水昜找到她,她占了学校门卫室东面的一间房当宿舍,自己起伙做饭,吃住在学校。她跟水昜说:“你要是结婚没房,就把仓库占了,现在要靠教育局分房子,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水昜谢了她的提醒,拿着粮本去附近粮店领量了,也是领了两个月的,4斤大米,6斤白面,8斤小米,10斤高粱米,34斤苞米面,4两豆油,两个月的量花了不到8元钱。 他乐惦地回到家,哪知柏莉妈问起了豆子咋没领回来呢?水昜想起下乡时第一年吃供应量时,一人一年给4斤酱豆的事了。便说:“忘了,下个月领吧!” 柏莉妈生怕让别人领走了,叨咕了半宿。水昜第二天到班上,那个乔老师提前回家了。水昜怕柏莉妈叨咕,便堵住一年七班班主任林月贤,她也是语文组的,水昜跟这个大姐很合得来,有啥心事都跟她说。他知道她男人是粮店的主任,便跟她连盖房子的事一起都说了。林月贤说:“四斤黄豆小意思,你盖房子不能少了帮工的,我再让你姐夫给你批一袋白面吧!” 晚上,水昜拎了四瓶酒到了西院老朴家,恳请关照。老朴家是朝族,老朴是粮食车队的修理工,老伴去世了,和两个门闺女、两个儿子住一个两间房的院子,院里什么也没盖,宽敞得很。水昜盖房子势必要占人家的地方摆料,更重要的是往人家坡水,还有一面窗户冲人家院里开,不对人家道歉道歉不仅失礼,而且会惹出麻烦。 这位老朴爱喝酒,见水昜拎了酒过去,很高兴,一口答应了。 十月一日这天一大早,水昜柏莉、柏俊和柏莉爹就开始拆房子了,羊都赶到柏莉大舅家去了,丽华、春华也帮着接递东西。 小房是仓房,房盖是油毡纸的,揭下后便是房薄板了,拆下的板子还真不少,还有几块松木板子。房子是向院外一坡水的,没有梁,只有5根3米长的檩子,还够粗。 挑了盖就剩拆墙了。墙比想象的差多了,整砖不多,水昜持挥着单放了,准备垒间壁墙和搭炕用。砖头子,有的拆下来就用不了啦,那也没扔,准备打水泥地面用。 拆比垒要快多了,虽然就水昜一个整劳力,但是人手多,拆下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摆放在了老朴家的院里。一直拆到了底,扒出了石头,量出了5米长,3.3米宽的框子,钉了四个桩,将原来24公分墙的地槽子扩到40公分。 60块石头加上扒出来的20块石头码了一圈,高出地面20公分。正当想和白灰刹浆时,水昜的学生来了,四个大个子,一个小个。 最高个的叫王光,他爸爸是铁路大修段的一个工长;第二高的叫都立民,他爸是二货运的搬运工;和都立民一般高的叫朱占峰,他爸爸在外地煤矿当工程师,妈妈是河南管区的街道干部;第三高的叫汤宝君,他爸爸是县六建公司的瓦匠;小个子叫师玉龙,他爸爸是印刷厂的排字工。 这五个学生中,师玉龙坐前面,听到了水昜和林老师唠嗑,昨天跟踪水昜知道了他的家,今天就赶来了。 “打石头底子必顶用水泥砂浆,要不然往里灌水。”汤宝君很内行地说。 “水老师盖房子咋不跟我们说一声呢?正好我爸他们修西桥洞子呢?我上他那要水泥去!”王光拽着汤宝君走了。 其他三名学生伸手干活了。半个小时后,王光用一辆独轮车推来了水泥砂浆,他把水泥撒在了石头上说:“工地上还有独轮车呢,你们再去一个人。”都立民跟他去了。 汤宝君又推来一独轮车水泥撒到石头上后对祝占峰说:“你去推水泥,我砂浆。” 他干瓦匠活很象样,用大铲边往石头缝里扒拉水泥,边用水往下灌着边说:“王光他爸和了一罐子水泥呢,能推十来车呢,咋地也够用了,他们得干一个多月呢,这回房顶都能用水泥砸上了。” 石头地基砂浆后,露出地面20公分左右,康宝君挑砖头把石头缝铺平后,用水泥又盖了一层,站上门后便开始砌砖了,多亏有水泥了,又幸亏汤宝君来了,砖头子都用上了,垒到窗口处,才用整砖压了一圈,把窗口站上后,天黑了,准备第二天垒大坯,学生要走,水昜强留他们吃了晚饭后才放他们回去。 柏莉看着房子有形了,在圈起半截墙的房框里不愿出来了,水昜陪她到10点钟才进屋睡觉。 第二天,学生们起早就来了。垒大坯的活快,不用焦泥,用湿一点的黄土沿口就行,坯是一横一扁垒的,墙才30公分厚,不到10点就垒平口了。 用枕木破开的方子板。长2.5米、是松木用油漆煮过的,一根枕木破四块40公分宽,9公分厚的板子,当过木是最好不过的了。三个窗框、两个门框压好过木后,上面又垒了6层大坯才够高。 该上梁了,水昜把一个用红绳拴了铜钱的绳拴在了梁上,准备了一挂鞭,让柏俊用木棍挑起来。 梁是把两根檩子用铁线拧到一起,又用巴锔子锔住的,上面立了5个立仁,中间最高,两边依次向下低,形成了拱型。最高的立仁上系了一条红绸子,两边用拴了红布条的绳子,由四名学生蹲在两边墙上向上横拉,到空中再转向,随着水昜喊出“上梁喽——”,稳稳地横担在了东西墙的中间,爆竹劈叭炸响,这个仪式完成了。 上完梁后便是挂檩子,10根檩子分南北两面,一面搭在了立仁上,一面压在了南北墙上。又把四根边檩卧在了东西墙上,用巴锔子钉稳后,便开始封山了。接着钉椽子,铺树皮,撒白灰,用土找平后,铺油毡纸,铺完两层油毡纸后,上羊搅湿土,五个学生,加上柏俊和水昜,挨板地把土踩实后,又上炉灰渣子和白灰,把大渣子和白灰砸进湿土里。 为了让房子沉降一宿,学生们收工了。第三天,学生们又从王光爸爸地工地推来了水泥砂浆和红砖,垒了烟囱,然后铺了10公分的水泥,用棒槌砸出浆来。 汤宝君开始在屋里垒墙、修灶、盘炕、打水泥地面了,里外的砖裙子也用水泥抹上了,最后又上房给房顶压了光。又是一大天,外面的料都用光了,小房也建成了。 第26章 柏莉爷爷抹房子 房子盖上了,宽度、长度高度都超了设计,宽度到了3.5米,长度到了5米,墙的高度达到了2.6米,尽管如此,净面积也只有12平方米。 剩下的石头、砖头、木料全用到了羊圈和煤棚子上,上,羊圈被挤剩下了2.5米,院子规矩了,却一点烧柴都没了。柏莉去木柴加工厂,以超过木柴供应价格一倍的价格买了200斤烧柴,花了20元钱,又把把所有面煤都托成了煤坯子。最后一算,总支出刚好500元。 钱花没了,但是房子起来了,柏莉仍然十分高兴,尤其对水昜设计的被阁、厨架、鞋槽十分欣赏,说他是艺术师。 柏莉的爷爷回来了,他叫柏恩,是一位年近80的老人,但是耳不聋,眼不花,是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庄稼把式。他老人家从小就给地主家当长工,养育了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到了五十岁时,老伴去世了。他先在老家——柏莉知青点所在的大队,帮衬大儿子娶妻生子后,又给老三说了媳妇,给女儿找了婆家。听说柏明被动员下乡了,又来帮衬大孙子了。 老人家帮助大孙子八年,建起了两间草房的一个宅院,前面打井开园子,后面种果树,把两个重孙子带到了9岁和7岁,大的都上学了。听说孙女盖房子了,便又赶过来帮忙了。 老柏恩见房子盖起来了,便到河边去挖河淤土,推回来,和成羊搅泥,从里往外抹那大坯墙了。抹了一层又一层,把檩子和椽子的透风处堵得严严实实,给小房外面套上了一层“棉祆”,里面又套了一件“棉坎肩”。 十月中旬,学校放了三天假,让学生去拔豆茬,做为冬天的取暖柴禾。各班都分了任务,以筐为单位,每人3筐。 水昜干过这个活儿,学生自己出去,他不放心,领着50多名学生,带着午饭,去了农村。 他们班有十几名同学是农村的,经常挨欺负,这次,水昜要转变一下这个局面。第一天,他让班级岁数最大的男生闫立春,把全班同学领到了他家的生产队,占领了一垧多的豆地。 水昜把指挥权让给了闫立春,他给男生每人分了一垅,去拔豆茬,只拔不收;让女生去收豆茬,并且捡豆粒;看谁拔得最快,看谁捡的豆粒最多。一上午下来,闫立春比其他男生多拔了一垅,另一个农村长大的女生李娟捡了近三两豆子。 吃饭时,水昜让两名冠军介绍了他(她)们的经验,并让城里孩子谈体会,还因势利导,给所有同学出了两个作文题目《拔豆茬》和《捡豆粒》,让学生任选一个。 下午,在水昜的建议下,男女生換项了。这一天,他们每人拔了满满一筐豆茬,五斤黄豆。水昜用2元钱买下了那些黄豆,由大家选出了一名生活委员,管理这第一笔班费。 这名生活委员叫柳彩凤。她父母都去世了,妹妹还残疾,享受着民政发的孤儿补贴,在姥爷、姥姥和舅舅的监护下生活。 同学们选她,是因为她是班里生活能力最强的,一个人挑起了所有的生活担子,并且热于助人,哪个同学衣服破了,她有针线包,还会缝补;哪个同学剐破皮了,她有急救包,还会包扎;她自已领粮、买菜、买煤、买拌子,自己做饭,还侍奉着不能走路的妹妹。岁月的磨练,使她过早地懂得了生活。在交豆茬时,她按其他班学生交豆茬的量,把54筐豆匀成了108筐,第一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任务。 另一个农村女生刘燕,个子小小的,第二天把同学们带到了她家的生产队,又得到了第一天的收获。班费涨到了4元,超额25%完成了任务。 这一天,水昜有了另一个收获,在生产队的高粱地里,选出了一大捆高粱秸秆,要驮回家去吊棚。他告诉同学们休息一天,回家写作文,周一交作业。自己回家后,开始吊棚了。 他在集体户时,受过棚匠丁家忱的真传,用刻刀将秫秸刻成隼卯,把棚吊得十分平。他没用窝纸,买了图画纸,把棚糊成了白色的,屋里敞亮多了。 他又开始糊墙了,连被阁都糊上了白纸,两天下来,小屋里面成了白棚、白墙、白炕,柏莉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邻居都来参观了,都夸柏莉这个女婿心灵手巧,水昜在鲍家大院得到尊重了。 周日晚上,王光他们四个带着柳彩凤、金玉英、金玉凤、宋红梅等女生来了。 原来他(她)们第三天没休息,柳彩凤见一年七班超额50%完成任务,又组织全班干了一天,不仅夺得了全年组第一,而且挖了30多个耗子洞,在鼠洞里收出了3斤豆子,并攒下了100多条耗子尾巴。柳彩凤说:“年年五一学校都收耗子尾巴,咱们班还能得第一。” 她又交上了5斤黄豆,水昜又交了2元钱,班费涨到了6元钱。 这三天,水昜给柏莉妈交上了15斤豆子,柏莉妈高兴地说:“今年能下一大缸酱了,羊也能喝上大酱水了。” 原来那羊也需要补充盐份,单给盐它不吃,大酱是豆子的,饮羊时,稀释成酱水,羊喝了不长癞,出毛率就高。怪不得她对黄豆那么重视,原来他家7只人,一年28斤豆子,只能下一小缸腿子的酱,今年增加了19斤,可以下一二大缸了。 生活靠创造,水昜又把他和柏莉共建的爱巢当成了画室,每天晚上回来都画画: 先画炕,一朵莲花开,绿叶分两边,莲篷结硕果,金鱼游得欢; 再画北墙,用木框绷起2.2米乘1.2米的画布,画了一幅松鹤延年图。但见:旭日朝霞映满天,松枝上面双鹤站,仙山琼阁流水潺,六只小鹤天边来; 小廊上面题匾额,那被阁是搪在厨房小廊上的两米长,30公分高,一米深的方型桶槽,从屋里看,有一个80公分长,30公分宽的方口,水昜做了一个横匾,写上了“人洁室雅”四字草书,落了“戊午秋水昜书”的款,镶在了那里,斗室立显儒雅; 炕的西面有1.8米乘1.8米的白墙,水昜用行书写了一个1.6米长,80公分宽的长幅《陋室铭》,用喷雾器喷了墨绿色的边,又添了几分雅致。 柏莉把精力都用在那2米长,80公分宽的小走廊厨房上了。三层隔板上,按她的习惯摆了锅碗瓢勺,菜板小盆,油盐酱醋,水壶笊篱。 有了陋室,俩人开始商量结婚的事了。还有家俱要打,被褥要添,婚衣要买,需要张罗一段时间。 要结婚,首先要登记,他俩决定先选一个日子,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第27章 树立集体荣誉感 一进十月下旬,学校秋季运动会在霜降前四天的10月20日召开了。 水昜要把这次运动会当成树立集体荣誉感的契机,他不仅要夺比赛成绩第一,还要向全校展示一年四班的风采。 在运动会召开前一周,他和学生们共同做了一些秘密的事:一是带领同学们认真研究赛会通知,领会男女每人可报两项,每项可报两人的比赛规程。 二是按照一年级男子组有100米、200米、400米、800米、1500米、铅球、铁饼、跳高、跳远、100米接力、400米接力、1500米异程接力等12个项目,研究对手。 三是按照女子组有60米、100米、200米、400米、800米、铅球、铁饼、跳高、跳远、100米接力、400米接力、1500米异程接力等12个项目,捉摸对手。 四是排兵布阵,大家推荐报项人选。径赛上,男生有李俊、赵旭光、徐嘉红、钱德发四个百米在14秒以内的短跑学生,报了100米和200米及100米接力项目;王光、都立民、朱占峰、柳长义四个大个子,步幅大,耐力强的报了800和1500米的长跑项目;就是400米这个项目没有拿第一的把握,在大家推荐下把两个平时不爱说话,但又都很犟的宫志国和张坚强报上了;又配了师玉龙和赵顺两个小个当陪练,组成了接力队。 女生中刘燕、金玉英、冷艳秋、李敏四个小个有速度,报了60米和100米;吕树荣、赵玉倩、金玉凤、史英四个中等个的报了200米和400米;戚国荣自告奋勇报了800米,缺一个人,水昜把躲闪在一边的杨丽报上了。 田赛上,男生有王光、都立民报了铅球铁饼,又给瘦高身材的柳长义报了跳高,跳远由汤宝君和赵旭光兼项。 女生中杨杰、柳彩凤报了铅球铁饼,李娟报了跳高,王华和刘影报了跳远。 五是除了积极备战比赛外,水昜还去其他中学找他的师范同学,通过同学找体育老师借来了钉子鞋,找后勤处借来了彩旗和锣鼓镲,找有乐队的音乐老师借来了乐队服装。又发动自已的学生找树枝和大纸壳。 宋红梅父亲是园林管理处的,她带一些女生去公园,折来了54枝带枝叉的树枝;师玉龙父亲是印刷厂的,他从那弄来了二十张八开的扑克纸;水昜让柳彩凤买来粉色的折皱纸,从学校要了一瓶浆糊,用粉色折皱纸教女学生们粘花束;用扑克纸写上大红字,再找来纸壳包装箱,拆开后剪成扑克纸大小,把大字用钉书机钉在纸壳上,组了“热烈祝贺运动会隆重召开”的大标语。 同学们在做花束的启示下,又用竹条和铁线做成了54个园环,又让刘彩凤买来黄色折皱纸做成花环。 这一切都是在学校下班后做的,同学们都在保密,借来的和做出的东西都放在了住学校对面的古月春家里。 保密增进了同学们的向心力和凝聚力,集体制做增强了同学们的参与意识和审美观念,这些不起眼的小事,让同学们感到了水昜的可亲、可近、可敬、可爱。 运动会开幕时,28个班1400多学生,按每班10米的距离,摆了一排桌子,三排橙子,把300米圈的操场围了起来。一年四班前有标语,后有彩旗,同学们都穿了白布衫、蓝裤子,头上戴着大草帽,整齐地坐在座位上,在操场上对着主席台,格外耀眼。 这只亮出了两项,还有锣鼓镲藏在阵中,花束和花环藏在书桌堂里。 检阅开始了,一年四班的16名大个男女生,穿着乐队的白制服,带着大沿帽,排成四四方队,正步走过主席台,成为了最耀眼的代表队,走到哪班都惹来议论,这只是第三个彩头。 比赛开始了,每当运动员跑到一年四班的阵前,同学们便以水昜的鼓声为号,先用右手拿出花束摇动着喊加油,运动员跑过阵前后,又用双手翻动花环,向运动员致意。 大喇叭里对一年四班的每个彩头都提出了表扬,更增添了全班同学的荣誉感。 那时,社会上混混比较多,都是一些被学校开除了的痞子生,运动会给他们提供了聚堆的机会。 一年四班有十几个女生长得漂亮,象金玉英、王华、冷艳秋、金玉凤、宋红梅、赵玉倩、李娟、柳彩凤、郭娟、杨丽、刘影等等,惹来了一些混混,在后面骚扰她们。 水昜坐在中间司鼓,后面传来了尖叫声,刘影、柳彩凤、李娟、郭娟四个大个女生都被混混们掐了屁股。王光、都立民、闫立春、朱占峰四个男生和混混打了起来。 女生吕淑荣站了出去,报号道:“我是吕大虎的妹妹,二老歪是我二哥,三郎头是我三哥,妈了逼的,你们敢上这来捣乱,还不他妈的滚蛋。” 几个混子一听她三个哥的名字,吓得魂飞胆颤,一溜烟地跑了。 赛场上,不断传来喜讯:最没把握的男子400米,张坚强得了第二,宫志国得了第四,收入了8分;吕淑荣和金玉凤得了女子400米的第三和第四名,又收入7分;径赛第一个决赛项目,男女生以15分力压八个班,即使有两个第一的班级最多也能得14分。 接着是男子800米和女子800米决赛,王光和戚国荣双双拿得金牌,杨丽在最后一刻摔倒在终点线上,得了第六名,再收入15分,也保住了这个项目年组第一。 与此同时,田赛场上,男女跳远又分获2、3、3、4名,又得16分。 上午的最后一项,4乘一百米男女接力,八个男女生小个子都以飞快的步频,闪电般地夺得了两个第一,28分入帐,一上午共得74分,甩出第二名20多分。 下午一开场,女子60米、男子100米两项决赛再添一金一银12分;王光的男子铅球、杨洁的女子铁饼分获冠亚军,再添12分;男女4乘400米接力分获第三和第四名,又加14分,一天下来总分达到118分,比第二名高出30多分。 第二天上午,女子100米,男子200米、800米,女子铅球,男子铁饼,女子1500米异程接力又得了40分,拉第二名40多分。 下午的男子1500米,女子200米,男女跳高,男子1500米异程接力,又得了42分,总分整整200分,超出第二名50多分。 运动会闭幕时,一年四班夺得了一年组团体总分第一名、优秀组织奖、先进集体奖、组织纪律奖等四个奖状。 水昜在黑板旁设了一个光荣榜,把四个奖状都挂在了墙上,时时激励着同学们争先创优。 一年四班的集体荣誉感树立起来了,水昜开始挑选班干部了。同时,又进行了一次调座位,只是横调,即从南排开始,女生依次向北调,最北排调到最南排。 第28章 结婚登记遇麻烦 运动会过后,柏莉给水昜买了一件蓝涤卡中山装,自已买了一件灰涤卡双排扣上衣,去照了结婚照。 那时,结婚登记在居民管理区民政助理处办理。公主岭城里有五个居民管理区,简称管区,分别为铁北、岭东、河南、河北、东三管区。柏莉选择了去铁北管区登记。 登记要拿户口和单位介绍信。那时计划生育已经常规化了,全国妇联、全国总工会、共青团中央和民政部、计划生育办公室联合提出了“晚婚、晚育”的倡议。计划生育条例还没有颁布,各企事业单位除了工会外,还没有形成严管的合力。四中定了一条规矩,要开结婚登记介绍信,就要搬出学校宿舍,怕的是员工占据校舍。 这一点,对水昜没有太大约束力,他当天就把行李和柳条包搬回了家里,第二天就得到了介绍信。 管区民政助理是倡议书的执行者,铁北管区那个民政助理一看水昜的户口,十分蛮横地说道:“你年龄不够,晚婚得25周岁,你还不到23周岁。不符合政策,不能给你们登记。” 水昜跟她分辩道:“政策是条例、法律,不是倡议,倡议可以响应,也可以不响应。婚姻法规定,男20周岁,女18周岁就允许结婚。我符合法律,你凭什么不给登记。” 那个民政助理被驳得没话说了,但是就是不给登记。柏莉好话说尽了,她是软硬不吃,两个人连生气带窝火地回来了。 水昜想到了刘娜,去问她咋登记的。他到了刘娜家,刘娜又生了一个儿子,已经快百天了,取名叫金硕硕。 金婷婷十分可爱,一见水昜便扑上来叫干爸。水昜很惊愕,他已经有半年多没见到这孩子了,她竟还记着自己,心中说,这孩子记忆力非凡,是个奇童。 金波去各公社演出了,县文工团每年五月、十月都要下乡巡回演出,五月是春耕过后,十月是秋收过后。他们是学习内蒙的乌兰木旗,叫做送戏下乡。刘娜在哺乳期,留在了家里。 刘娜胖了,满面红光,见水昜来了,很是高兴,端出了香蕉、苹果、桔子、大枣说:“这都是别人送的,你放开吃!” 那时候,平时能吃上苹果就很了不起了,吃香蕉、桔子简直就是奢侈。水昜也没客气,剝了一个香蕉吃了后,说明了来意。 刘娜一听水昜要结婚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问道:“女的是谁?” 水昜把他和柏莉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后。她大惊失色地说:“完啦!完啦!这回非出事不可!” 水昜一听心里已知一二,但还是想问个究竟,便问道:“会出什么事呢?” 刘娜说:“还不是金浪吗,她三天两头来找我,让我跟你提婚,我说她还小,等毕业了再给她提,她让我看住你,这下可好,我可坐了大蜡了。” “金浪还是个孩子,我怎么会动她的心思呢?再说,我家跟人家门不当户不对的……” “你别说了,好象我攀高枝似的。跟你说,咱们是地区的,他们是县里的,咱们不照他们低气。我儿子满月时,我回了趟家,听齐玉说,你爸进市政协了,你把她甩了,那市政协比我爸级别还高呢,你家不照他家低。你的想法不对,是长别人去气,灭自己威风。” 水昜心想,齐玉咋能这么说呢,分明是她先离自已而去,竟倒打一耙,这个女人心机太重。他想解释一通,一想自己确实是先移情别恋的,就别再诋毁人家了,便回到金浪的话题了,说道:“爱情这东西不能强求,我对金浪没有爱情,只有从你和金波这里派生出来的友情。” “你就矫情,啥爱情、亲情、友情的,男女之间有感情就是爱情,我家金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又聪明伶俐,不比那个比你大的柏莉强吗?凭金浪在家的地位,那三间大瓦房,得有你的一半,那个柏莉家有房子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水昜说了一句“这事已经没改了,我回去了,求你千万别跟金浪说。” “咋就没改了,你俩那个啦?她有啦?这可麻烦了!她几个月啦?我那时都是金波他妈找人办的,得往前提日子,要不然到给孩子上户口时,公安局会说你未婚先孕,不仅罚款,而且向男女双方单位反映呢。我去求我婆婆,她看在我给金家生了孙子的份上,能帮我这个忙。”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这事就不麻烦你了,你去找你婆婆,金浪就得知道,她再出个幺娥子,更麻烦。我走了,来时也没准备,把这个排哨给你儿子当百日礼物吧!”水昜把他开运动会时,从体育组要来的一个哨子摘下来,挂到了硕硕的脖子上,又拿出5元钱塞进了婷婷的兜里,和刘娜推让了一阵子,夺门而逃了。 路上,水昜想,本指望这个老同学能帮上忙,谁知又惹下了祸端,但愿刘娜能给他保密,等自己结婚以后,金浪也就死心了。可是登记这关怎么过呀?他又忧心匆匆起来了。 柏莉爹听说女儿去登记了,便花50元钱,给柏莉买了一对小柜做嫁奁,和柏俊推了回来。 那小柜是上插盖的,55公分长,50公分宽,50公分高,是纯木搓硃面的,特别能装东西。 柏莉的大弟弟柏海是76届毕业生,毕业前置了凿子、刨子、斧子、锯等木匠工具,想下乡后有个手艺。他命好,毕业时赶上了推荐当兵,在全校只有两个名额的难度下,得到了一个名额。去了沈阳军区工程兵部队。当时柏俊小学六年级,便开始用那套工具练手了。 柏俊学习不好,干活却挺有道行的,12岁开始捉摸木工活,两年了,练出了个半拉架,他以她姐手里要了五元钱,去木材加工厂选了几根木料,打了一个高40公分的柜架子,下边正好能放进水昜的柳条包,还能放一些其他杂物。 柏莉买了几尺白幅绸,用按钉给柜架子按了个布帘,又给被阁子做了个拉帘,给小走廊做了个半截门帘。小屋有了一些过日子的气氛了。 水昜见有了柜,周日又去家具市场,买了一张三屉桌,一把靠背椅,花了40元,搬进了屋里。有了这套家具,他就可以回家备课和批改作文了,省得总晚下班,惹柏莉不满意。 柏俊又捉摸那个三屉桌了,想改成写字台,也叫一头沉,即在一边加一个小柜。柏莉怕他把成物毁了,不让他干。水昜却支持他,给了他10元钱,让他去买料,他是真喜欢这个小舅子。 第29章 民主选举班干部 故事再回到学校,水昜的串座引发了一些矛盾。男生都怕和吕淑荣一桌,因为她不骂人就不会说话,怕挨她欺负;女生都怕和牟玉柱一张桌,因为他弱智,还脏兮兮的。 吕淑荣是中等个,和汤宝君差不多,汤宝君是全班最漂亮的男生,学习还好,是地理科代表。他原来和宋红梅一张桌,宋红梅是典型的温柔女生,总是面戴微笑,学习也不错,是历史科代表。这么一换桌,汤宝君闹情绪了,见到水昜低头不说话,绕着走了。 牟玉柱是大个子,原来和戚国荣一张桌,戚国荣一换排,和朱占峰一张桌了,她十分高兴,因为朱占峰是班级第二号俊男,学习十分好,是数学科代表。朱占峰原来和刘影一张桌。刘影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是特白净,哪容得牟玉柱啊,直接背书包冲出教室了,以示抗议。 柳彩凤是大个子,原来和王光一桌,见此情景,便提出她和牟玉柱一桌,并追回了刘影。刘影见和王光一张桌了,便不闹了。 分桌风波过后,水昜开始选干部了,在选举之前,他为了给他心里看中的同学造势,做了三件事: 一是把汤宝君和金玉英的作文当作范文给同学们读了。两篇作文都超过了500字,对田野的描写各有千秋,对拔豆茬和拣豆子叙述得各有所长。尤其是都有体会:汤宝君的体会是大地给人们的奉献,同时联系到了“煮豆燃豆箕”;金玉英的体会是珍惜粮食,同时联系到了“汗滴禾下土”。 水昜给两篇作文各加了一句升华的结尾。在汤宝君的作文后面加上了:“在我们得到温暖的时候,是不是更要珍惜我们同学间的友谊呢?”;在金玉英作文后面加上了:“从农民伯伯的艰辛中,我们也应该看到父母的艰辛。” 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这句话一点不假。汤宝君见水昜把他的作文当范文念,怨气去了一半,又给他加了那么一句,让他体会了老师的用意,怨气便全消了。 二是把记了两个多月的好人好事簿中40多条好人好事念了一遍,他强调说:“这些好人好事都是大家每天推选出来的。这里面柳彩凤、古月春的好人好事最多。” 三是把运动会得分最多的王光夸赞了一番,他不仅铅球铁饼都第一,而且参加了400米和1500米异程接力。他说:“王光为班级争得的荣誉最多,立了大功。” 造势之后,他开始宣布道:“今天给大家一次更大的权力,我给每人一张纸,你们在上面写出你想推荐的5个班干部的名字,写完后扣到桌子上,由我来收,我会给大家保密的。现在男生先出屋,让女生先写。” 女生留下后,水昜一边发纸一边说:“有一个要求,每人必须写5个,多一个和少一个都对不起老师对你们的信任,你们出去后都不要互相问写谁了,那样会影响团结。记住没有?” 女生们齐声回答:“记住啦——” 女生写完了,男生进屋了,水昜又重复了一遍他跟女生们说的话。等把54张票都收上来后,他在前排叫上两名男生信永和李万顺,两名女生刘燕和李敏。女生一个负责唱票,一个负责画票,男生一个负责计数,一个负责烧票。 每出现一个名字,水昜便往黑板上写上去,那名字就是一票。每唱到一个人名时,便在人名下面画上正字的一笔。计数的男生每念完一张票,计票的男生也画上正字的一笔,然后把票烧掉。 为啥烧票呢?是为了不留下对笔迹的凭证。学生虽然不是成人,但是也精得很,尤其是对公平公正最叫真。水昜这一细节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童心无忌,选票比较集中,一共才有10名同学上榜。让水昜意想不到的是票数最多的是李敏和师玉龙,其余三个是朱占峰、柳彩凤和金玉英。汤宝君、王光、古月春虽然上榜了,却都没进前五名。 原来四中的学生大多数来自正阳小学、和平小学,师玉龙是和平小学的三道杠,李志敏是正阳小学的三道杠,朱占峰是和平小学的两道杠,金玉英是正阳小学的两道杠。水昜没想到,少年们的正统观念会这么强,一给他们权力后,他们无所适从了,便按级别大小,推荐了原来的干部。只有一个柳彩凤是在小学没有职务选上来的。 其他5名上榜的是汤宝军、王光、古月春、赵玉倩、宋红梅,水昜还是挺高兴的,他的舆论引导没白费,他心中的五个人都上榜了。 赵玉倩和宋红梅为啥上榜呢?他捉摸来捉摸去,归结到她俩漂亮,那赵玉倩嘴角有颗美人痣,比宋红梅还典雅,肯定是得到了男生的选票。 古月春上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家离学校近,他掌管着班级的钥匙,他家既是班级的工具库,又是班级物品的寄存处。否则,他个小体弱又蔫巴,学习也不好,水昜再给他造势,他也上不来。 分析过后,水昜感到欣慰的是他己经得到了学生们的信任,他的集体荣誉感己经在学生中扎下了根,有了这一点,就能带出一支顶呱呱的队伍。 既然选出了五个班干部,就应该发挥他(她)们的作用,师玉龙和李敏票数相等,他任命师玉龙当了班长,掌管全面;李敏当副班长,掌管纪律、卫生;朱占峰当学习委员,兼管班务;金玉英唱歌好听,当文艺委员;柳彩凤仍当生活委员。 五个落选的同学也都安排了角色:汤宝君、宋红梅仍做地理、历史科代表;赵玉倩替代朱占峰当数学科代表;王光和古月春共同担任老师的助手,王光管劳动,胡景春当保管员。 在这5名班干部中,李敏出头露面最多,因为她是管纪律的,拿去了水昜的点名簿,每天早晨、下午都点名;朱占峰的差使也不少,水昜的好人好事记录簿交到了他手里,每天放学前都要组织同学们推选;金玉英则要把学校的每周一歌唱给大家听;只有刘彩凤,仍然默默无闻地做着幕后工作。 水昜低估了师玉龙的能力,他虽然不爱出头露面,但是在下面的群众威信极高,同学间出现了摩擦,他能当法官,他的评判最让大家服气。 更让水昜想不到的是,他竟发动了一件挣钱的大事。古月春的父亲是市政工程处的处长,叫古志。他们工程处经常有挖上下水埋管道的活儿,挖沟后要回填,经常留下一些残土,待下雨后,浮土沉降下去,再次回填。雇临时工回填是一立方4角钱。他从古月春那里得到信息后,带着王光、朱占峰、都立民、汤宝君,以家庭困难挣学费为由,说服了古处长,要来了100多立方的活儿,带着全班男生挣了40元钱,全交到柳彩凤手里当班费了。 第30章 挣来班费买竖笛 柳彩凤向水昜汇报说,王光和古月春交了40元班费。水昜一听,这不是个小数目,立刻找王光和古月春追问钱的来路。 王光和古月春支吾着不说实话。水昜说:“你俩做了这多大的好事,必须说清楚钱的来源,如果是你们向家里要的,这钱班里不能收。” 两个人都说不是从家里要的,是他们自己挣的。水昜问:“你们两个干什么活能挣这么多钱?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你们不说清楚,这钱班级也不能收。” 两个人经不住水昜的盘问,说了实话。水昜不由从心底对师玉龙的行为发出了赞叹。当他找到师玉龙寻问时,师玉龙说:“你让王光和古月春当你的助手,同学们不服气,我想让他俩给班级立功,就想了这个办法。” 水昜心里感动得不知说啥好了,又不能在学生面前失态,灵机一动说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吗?继续干啊!目标是每人买一支竖笛,我教你们吹笛子。” “一把竖笛多少钱?”师玉龙问道。 “你们自己去问啊!我又不是卖笛子的。”水昜故做生气地说。 “好了!”师玉龙听明白了,笑着跑出去了。 水昜望着这个其貌不扬,个子瘦小的班长,心里赞叹道:“这个班长真是一个好帮手啊!” 柳彩凤得知钱的来路后,也不甘落后,组织女生又干了一个挣钱的活儿。她家是管区五保户,姐俩常年干糊火柴盒的活,糊一个一厘钱,姐俩一天能糊500个,挣5毛钱。她知道管区还有糊药盒的活,每个2厘钱,他家屋子小,装不开,就没干。这次她动员了全体女生,把活拿到班级,一天取2000个,每人完成100个,熟练后,10分钟就能完成,一天能挣4元钱。古月春家成了这个活的中转站。 那时候,市政管理处管砖厂,出窑时,随时招临时工,城里人都有班上,只能招附近的农民去干,出一块砖2厘钱。师玉龙动员了20名男生,选了一个星期天出窑的机会,干了一天,搬了两万块砖,又挣了40元钱。 竖笛1.5元一支,师玉龙和柳彩凤直接去百货批发公司,以每支1.3元批发来了两箱50支。发给参加劳动的同学和女生后,找水昜来了,让他当他(她)们的教练。 水昜小学四年级进军乐队吹小号时,乐队祁老师就先让他学吹竖笛。他说,笛子和号都属于管乐,管乐是用气吹主旋的。练笛子就是练气旋,练完笛子练口琴,用口琴当校音器。为此,这两样乐器是他最熟练不过的了。 为了不张扬,水昜让金玉英和古月春给每个笛子粘上姓名,天天由她们收发,不准带回家,也不准在其他班同学面前炫耀。 水昜把同学分成了四个组,天气冷了,不能搞室外活动了,他就利用第八节课,先讲乐理,从音阶教起,然后分组去他的美术室练习。 那竖笛有鸭嘴,七个孔,正面六个,底下一个孔,用右手姆指按住底孔,笛子才能吹响;指法是:右手食指是“哆”,中指是“啦”,无名指是“唏”;左手无名指是“唻”,中指是“咪”,食指是“发”;七个孔全按住是“嗦”;熟练后,吹“哆”时,可以把右手三指都张开,吹“咪”时,右手无名指和中指也可以都张开,唯独吹“发”、“唏”两个半音时,其他手指不能张开。 音的高低是用气找的,只要会唱的歌,就能吹出来;练音阶时,需要反复练八度音,即每一个唱名要会吹低八度,和高八度;教练时结合拼音的声调就能讲明白,例如“哆”,低音是上声,高音是阳平。 在教学生乐理课时,水昜发现有许多学生不敢发声,这一点他深有体会:他母亲是一个戏迷,也会唱戏。孩子一唱歌,她总是以跑调了,五音不全,别嚎了等话语去制止。使水昜心里生了暗影,不敢在别人面前唱歌了。越不敢唱就越唱不准音阶,直到小学四年级,进了军乐队,学会了竖笛后,才敢唱歌。所以,他才让师玉龙去买竖笛。 其实五音不全是一种心理障碍,不是发音障碍。往往是被人说跑调了,或太难听了,抑或五音不全后,人会把唱歌当成了丢丑,封闭了自己。那么练一种乐器是治这一心理障碍的最好办法。虽然音质好坏有天生的因素,但是选适合自己嗓音特点的歌曲去唱,只要你理解歌曲内容,用心去唱,都能唱出感人的歌的。 水昜通过讲自己的经历,去除了同学们的心理障碍,使全班同学都张开嘴了。 练任何一种乐器,最好从齐奏练起,齐奏能使练习者耳鼓中感受到同一旋律的共鸣,当十几支或几十支竖笛发出同一个声音时,真会震悍到心弦的。 跑调分两种,一种是音准问题,一种是节奏问题。音准往往是间隔度数大造成的,只要有唱的准的,几回就能带回来。节奏如果出了问题,一旦唱惯了,很难纠正。 于是,水昜先选了一支节奏感很强的简单曲子《两只老虎》教各组学生齐奏,让他们学会看他指挥,这样就解决了节奏乱的问题。 用齐奏还能解决音准问题,因为要齐奏一首曲子之前,首先要唱熟那支曲子,唱的过程,音准差的同学就会顺过来。 练会了《两只老虎》后,他又换了《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这是一首缓慢的曲子,让学生体会节奏的变化,训练他们吹奏的连贯性。 《外婆的澎湖湾》是一支既有欢快节奏,又有缓慢节奏的曲子,这支曲子练会后,学生对简谱便有了全面了解,手指也练零活了。 这时,他让学生们准备新年联欢会了,并让他们尽量请家长来。同学们都想向家长们展示他们的成果,积极去请家长了。 新年前一天的晚上,柳彩凤用班费买了花生、瓜籽、糖果之类的东西,把桌子摆成了u型,又在棚上拉了拉花。 水昜把活动安排都交给了班委会,他也听班委会指挥,做为班级的一员参加联欢会,只负责接待家长和当竖笛队的指挥。 家长来得不多,只有20来个,水昜介绍了同学们挣钱买笛子的事,然后指挥全班同学吹了《两只老虎》,接着指挥女生吹了《吹妈妈研那过去的事情》,最后由一组男生、一组女生吹了《外婆的澎湖湾》。 家长们被震惊了,都说孩子到这个班进对了。古志表态说:“以后有活儿还给你们干!”其他家长也纷纷表态支持孩子去挣班费,学才艺。 男生女生开始拉歌了,唱的都是新歌,有《我从山中来》、《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绣金匾》、《赤足走在田埂上》等等,水昜表演了一曲口琴曲,是南斯拉夫电影《桥》的插曲《老明友再见》,家长们听后,纷纷表态要给孩子买口琴,让水昜教他(她)们。 第31章 好班风出好成绩 新年过后,就是期末考试了,连续两届高考,各学校都把考试当成了最重要的事。 四中被定为纯初中了,学制恢复了三年制,高中也改成三年制了,今年高中就没招生,所以初一招了八个班。高中实施了全县统考。 这么一来,学校在初中考试中就实施了上调一级的办法。即二年组给一年级出题,三年组给二年级出题,高中组给三年组出题,并且谁出题谁批卷,然后拉大榜。 一年级出问题了,分班时好学生都分到了一、二班,怎么平衡呢?学校自酿的苦酒自己喝,确定了一、二班单拉榜,其他六个班拉大榜评比的办法。 这时,早就看四班不顺眼的一、二班班主任开始说风凉话了,四班不是能折腾吗?这回看他能得第几?水昜听到耳里,记在心上,跟同学们提了文武都要夺第一的口号。 有了凝聚力的班级,就有了战斗力,同学们磨拳擦掌,认真复习起来。水昜又拿出辅导金浪的招法,买大白纸印模拟试卷,和三班的数学班主任联手,请政治、地理、历史科任老师出题,印了五张测验试卷,带领同学们开始了总复习。七班见状,也要了语文试卷,水昜开始刻印了。 距考试还有10天时间,他们每三天换一批试卷,针对问题进行辅导。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一招让看笑话的一、二班老师慌了手脚,她们这才看出水昜的招法不光局限在体、音、美上,文化课也不差劲,便过来要试卷了。 “对不起,一张蜡纸,印八开的试卷,最多能印200张,我们四个班200多名学生,自己还不够用呢。”水昜谢绝了。 他最看不上那些包藏祸心,又见便宜就上的嘴脸了。因此得罪了一年级的语文组长和数学组长。 语文组是学校最复杂的教研组,文人相轻,口蜜腹剑。这个组有两个高中老教师,都是走五七道路从乡下回来的,文革前的师专毕业生,一个叫祝炎,一个叫吉雪年。看到水昜如此敬业,都来和他交流。 祝炎说:“现在又刮起了一股学历风,说是宁要老高中,不要工农兵,你要想在中学站住脚,还得努力取得大专文凭啊。这形势发展的快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吉雪年说:“我当了一辈子教书匠了,这粉笔面子吃了没有十斤,也有八斤了,凭你的才干,教书有些大才小用,我看你是个将才,把精力用在教学管理上,先当个主任,再熬个校长才有前途啊!” 林月贤也说:“水昜啊,我也是师范生,是凭着带班的本领,从小学干到中学的。你赶上好时候了,现在老师青黄不接,你一毕业就进中学了,还当上了班主任和主科教师,开始时,我也看你笑话,这半年我看出来了,你真是全身心投入到班上了。别太泼命了,日子长着呢?对象那边也得兼顾着点,有个好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二年组的语文组长叫于艳梅,是一个干净利落,很有气质,眼里不容沙子,有话不藏不掖的毒蛇嘴。她说:“水昜,我弟弟也和你一样,叫于彦侠,擅长文艺,在六中教导处当干事呢?听他说你对象长得象电影明星似的,你们盖了一个土坯房,太寒碜了,你们师范有挺多毕业生都改行了,你还想在这干一辈子呀?找找门路改行算了。你不象我们女的,为了学校有寒暑假,才在这干的,你要挺家门过日子呢,赶紧寻摸着走人吧。” 水昜何尝不想出人头地啊,但是在公主岭举目无亲,柏莉家又帮不上忙。金家即使没有金浪之缠,他也不想接触更多,就在他推荐丁家忱当文化站长那一件事上,他就看透了金局长的嘴脸。刘娜把他比做老狐狸一点不过分,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还有,他和同学们已经有感情了,他不想离他们而去。想来想去,还是教完这一届再说吧!他们学习不行,在体音美上出几个人才也不枉和自己师生一回。 考试开始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六个班里,四班的总分又是第一。尤其是语文成绩,遥遥领先。因为作文是《记一件有意义的事》,有的同学写了拔豆茬,有的同学写了捡豆子,有的同学写了找耗子鼠口夺豆,也有写学音乐练笛子的,还有写填沟、搬砖、糊纸盒的。字数都超过了500字,都写出了自己的体会和感想。就连牟玉柱都写了500字,整篇就六句话,反复写的:“小学别人都七父我,中学无人七父我了,我没去干活,老师也给我一支笛子,我崔不响,刘彩凤是好班长,他不闲我埋汰,古月春是好人,总给我热饭,王光总护着我,别班学生七父我,他打他,都是老师告诉他们做的,我在这班太块乐了。” 他虽然没得分,但是当批卷老师当笑话传时,听水昜说他是弱智生时,楞住了,所有听笑话的老师都感动了。 更可喜的是,金玉英的语文分数得到了95分,和一、二班的高分平齐;朱占峰的数学得了98分,赵玉倩得了95分,在尖子班也是前10名的;政冶、历史、地理及格率达到了60%以上,李娟、汤宝君、宋红梅分别夺得政治、地理、历史的年组最高分;吕淑荣在小学考试中总是交白卷,这一次她科科都得分了,五科一共得了100分。 水昜开总结会时问牟玉柱:“你为什么反复写那六句话呢?” 牟玉柱回答说:“我妈说了,谁对我好,得记住人家,以后报答人家。老师你不是说作文要写到500字以上吗?我写少了对不起你。” 听到这话,水昜的眼睛湿润了。吕淑荣说:“我他妈的以前混,是因为小学老师妈了逼的让同学躲着我。你能看得起我,让我跟学习好的一张桌,这回操他妈的没考好,下学期妈了逼的我争取考到200分。” 她一骂人,大家就笑,水昜说:“你们笑什么笑,人家吕淑荣不是故意的,只是说惯了,要改也得给人家点时间啊?你们就没有毛病啦,不服气跟她比打毽,谁赢了她我请客。” 吕淑荣脸羞得通红,坐下后把脸埋了起来。 水昜又宣布:通过这次考试,经我和政治老师商量,由李娟任咱班的政治课科代表,刘影任语文课科代表。 李娟是农村孩子,有一种自卑感,水昜想让她树起自信心来,便趁她考了全年组政冶第一名,顺势给了她一份差使。刘影脾气古怪,总是沉默寡言,一脸忧伤,水昜想多了解她一些,解开她的愁云。 水昜也学习闵敏,记了一本教学实践日志,在1978年度的最后一页写下了:“学生是老师的上帝,只能感化,不能强迫,愚公感动上帝搬走了山,我要感动上帝多成才。” 第32章 金浪上门起风波 当老师有寒暑假,确实是挺美的。1月14日上午开完总结会,师生便开始放假了,老师能放到2月20日,学生3月1日开学。 学校都有校田地,十月份分了白菜、土豆和萝卜,这一次又分了大豆腐和干豆付。王光和古月春用古家的推车子把一板大豆付和10斤干豆付给送回了家里。上次送大白菜、土豆和萝卜也是他俩干的。水昜感谢他俩时,他俩说:“我们不是你的助手吗?” 水昜心里说,当孩子王有什么不好,有这些学生,啥事都能帮上忙,不比当知青时强多了。知足常乐的心理使他心里甜甜的。 六中也分了大豆腐和干豆腐,好象各学校都把这当做了福利。柏俊、丽华、春华过豆腐节了,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成顿地吃豆腐,平时买一块豆腐得做成豆腐酱,只能感觉豆腐的味道,现在可以一整块一整块地吃了。刚吃完他姐分的,姐夫又送回了这么多。 柏莉妈出面限制了:“吃起来还没完了,吃两块碎的就行啦,把整块的冻上,留过年吃,真不知道日子过。” 大丑没吃过的东西一口不动,因为他爹说过,等我临死时,就做点好吃的,放上点毒药,让大丑吃了,跟我一起走。从那以后大丑就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了,怕药死。他的菜就是小葱泡酱油,还有海米和咸鱼干,干噎窝窝头,用水往下顺。 柏莉妈攒了不少布票和棉花票,那时布票是每人每年五尺,棉花票是每人每年半斤。柏家孩子多,一年能领30尺布票,3斤棉花票。从老大柏明结婚后,柏莉妈就每年攒下一半,九年了,攒下了150多尺布票,15斤棉花票。 一床被子得20尺布票,4斤棉花,一床褥子得12尺布票,2斤棉花。按风俗,女方要准备两套被褥,男方准备四套被褥,共需172尺布票,36斤棉花。 水昜家是每年过年,每人都做一套新衣服,干脆攒不下布票,棉花票倒是攒下了一些,也都串给有结婚的邻居家了。这没妈的家就和有妈的家不一样,到这时抓瞎了。 柏莉爹说:“姑爷没妈,咱们就给串换串换做了得啦。”柏莉拿出了200元钱,买来了4床不要布票的线绨被面,省了24尺布票,棉花去乡下高价买了20斤,算是把被褥问题解决了。公公给她的钱就剩下100元了,她还想加上一个月的工资,给水昜买一辆自行车。 柏莉妈开始骂柏莉傻了,说她随柏家的虎根,柏莉开始跟她妈伴嘴呕气了。柏莉妈骂是骂,一赶上倒夜班回来还是帮闺女做被做褥子。 水昜一直忙乎班级的事,这两个多月把结婚的事扔到了脑后。放假了,他想集中时间和精力筹备婚事。 按图画,屋里还差一个高低柜。他打听过,买现成的得200元,找木匠做,手工就100元,买木料、胶合板、得70多元,油漆还得20元,再加上一块大镜子,光磨花就20元,连镜片带后板得40元,200元还下不来。而他只有3个月工资,加上取暖费30元,才有114元,还买旱烟花了14元,剩100元。 他后悔,不应该学抽烟,不应该把得到的被面给田振林,给集体户当窗帘,不应该把在三道圈挣的200多元钱挥霍掉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院里传来柏莉的声音:“这不是金浪吗?你咋来了?” “我是来找水昜的,他在这住吗?”金浪的话语很不友好,“要是在这,让他出来,我有事问他。” “他在这屋呢?你要见他就进去吧!”柏莉很沉稳地用手推开小屋的门说道。 水昜不知所措了,出去拦住她,不行!人家是客人;躲着不见,不行!柏莉己经告诉她自己在屋里了;索性迎出去吧!看她来干什么? 正当他要出去时,金浪进屋了,还把门关上了。但见金浪,穿了一件带束腰的暗红色呢子大衣,头上戴着黑绒线织的向一边歪的瓢型帽,足蹬半高跟的黑皮桶靴,披肩发前绺后瀑,齐留海下一张白晢稚嫩的脸,更显得亭亭玉立,俏美无比。 进屋后她视水昜而不见,先环视了一圈,然后坐在了西墙北面的椅子上说:“我要不到定点学校来看一趟,还蒙在鼓里呢。就算是要结婚,也应该告诉朋友一声吧!难道咱们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我们还没有登记呢,现在还是筹备阶段,登记之后一定会告诉你嫂子和你的。”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那我现在就正式向你表白,我爱你,我要和她公平竟争。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她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你现在就跟我回家行吗?” “金浪,你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但是……” “她是校花,我也是,我没她漂亮吗?你是嫌我小吗?我己经18周岁了,是成年人了。上我家去,我爸妈会接纳你的,也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要让你成为最有尊严的男人,决不让你窝窝囊囊地生活在这个小泥屋里!” “金浪,你听我说,我不想靠女人过上不属于我的生活,我要靠自己奋斗创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是你唯一不能给我的。你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那么优越,应该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我意已决,请你不要再说了!” “水昜,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被你把心带走了,你辅导我的日日夜夜,我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让你失望。我信任你,依赖你,把你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现在你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就不怕我悲痛欲绝而轻生吗?” “金浪,你不要逼我,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但是我也象你一样,把心让她带走了。长痛不如短痛,你还是走吧!我送你回家!” 金浪在绝望中似乎有了一线希望,眨动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送我吧!” 水昜为了不让柏莉有疑心,到上屋跟柏莉说:“金浪她嫂子是我一个户的同学,有事找我,我跟她出去一趟。” 柏莉脸色阴沉地说:“我又没拴着你,你愿意去哪就去哪?不用跟我说。” 水昜感觉到了双重危机,一方是金浪以死要挟,一方是柏莉吃醋的威胁,在吃醋和轻生中,有轻重缓急,他要先解决重急之事。他已经有打算了,先把金浪交给刘娜,再回来和柏莉解释。 于是,他没有顾及柏莉的脸色,推出自行车,和金浪出了胡筒,又等金浪去六中骑出了自行车,并驾齐驱,从桥洞子下刚通了一个洞的便道穿过铁路,向河北骑去了。 第34章 有家难回去家访 水昜从柏家出来,先到了车站,他想回四平,因为在公主岭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回四平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让柏莉后悔去吧! 一到车站,他碰到了宫建。宫建和成宝民是一个户的,是公主岭一中75届的毕业生,他爸是机场场站的站长,正团级干部。 他爱好吹笛子,1977年参军后,由野战部队调到地方部队,在四平军分区服役。地方部队分三个级别,省会城市设省军区,是军级建制;地区所在地设军分区,是师级建制;县级所在地设武装部,是团级建制;他被分到了怀德县武装部当勤务兵,水昜在师范时,经常随大成子和杜志去他那里玩。 他学习挺好,父亲把他调到身边,是为了让他参加高考。谁知高考只向复员军人开放,没给现役军人随便报考的机会,部队报考要由师以上推荐,通过考试去军事院校上学。结果他刚入伍不到一年,又没入党,需要等到入党后才有被推荐的资格。 在过去的交往中,他对水昜的学识很敬佩,经常和他唠一些文科知识,两人很快成了知己。水昜是在教导队大门前,央求哨兵把自行车推到院里寄存时,见到他的。 水昜进了四中后,宫健就调到军分区教导队当司务长了。司务长相当于班长,仍然是兵,但干的是干部工作。这个教导队是营级建制,除了教官外,只有一个班的兵。他们一年办四次训练班,每季度一次,每次300人,每期培训班班两个月。 宫建是看到门前有人和哨兵纠缠,才过来看的。一见是水昜,立刻让哨兵放行,把水昜请到了门卫室。他说:“今年一季度,因为中越边界摩擦冲突升级,各部队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取消了训练班。教官都回军分区了,这里我成总管了。昨天成宝民回四平到我这了,咋的,你也回四平啊?大成子说你快结婚了,听说嫂子是校花,我还真想看看。” 水昜正愁没地方住呢,便和他说了实话。宫建听完了说:“别介呀,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打架不记愁,你先在我这住几天,正好我有些语文方面的问题要向你请教呢,过两天你俩都消气了,把嫂子带来让我看看。” 水昜便在教导队住下了。教导队的12个兵,有4个兵是炊事员。这里的伙食太棒了,天天都是细粮。水昜和宫建住进了教官宿舍,这里是三层楼的山字型建筑,有100多个房间。还有文娱活动室,里面不仅有乒乓球案子,而且有电视。电视用的是军用天线,信号非常強,图象和声音效果俱佳。 水昜白天和宫建打乒乓球,帮宫建修改稿子,晚上便去学生家家访。他计划在假期要去几个有问题的学生家家访:象孤儿柳彩凤的舅舅家,爱骂人的吕淑荣家,满脸愁怅的刘影家,弱智的牟玉柱家,不爱说话的宫志国家等等。 本来王光、古月春、师玉龙、都立民、李敏、金玉英、赵玉倩、宋红梅家也要去,他们的家长新年晚会都来了。 要家访,得有班干部带着。他每天上下班都路过朱占峰家,找到他,让他带着去。于是第二天晚上,在教导队吃了晚饭后,他去了朱占峰家。因为白天去,家长上班,去了也见不到。 朱占峰的父母都是中专毕业生,他父亲是学煤矿开采的,被省里抽到霍林河露天煤矿去了。他母亲是学文秘的,在河南管区当文书。 水昜向朱占峰母亲报告了朱占峰的学习成绩和当班长的表现。他母亲对水昜教孩子音乐十分感谢,和他唠起了家常。当她听说他结婚登记遇到问题时说:“你的户口在四中,属于河南管区管,我可以给你通融一下,到今年你两的年龄按毛岁,也算附合倡议要求了。倡议是男的25岁,女的23岁,你们反过来了,我和管民政的是好姐妹,听说春节后要下计划生育条例了,一旦有了条例就得钉是钉,铆是铆地执行了。” 这又给水昜的摇摆,打了一针安定剂。柏莉爹为他盖房子,柏莉爷给他抹墙,柏莉妈给他做被褥,丽华给他烧炕,春华给他收拾屋子,柏家人对他的好都浮现在了眼前。柏莉吃苦耐劳,勤俭洁静,一个错钱不花的优点也都占据了上风。但是,一想到柏莉对他用了滚字,心里还有些余愤未消,他想,1月29号过年呢,再拖她几天。 在朱占峰的带领下,他去了柳彩凤家。柳彩凤的妹妹是小儿麻痹后遗症,只能拄双拐走路。他舅舅是一个工人,老婆没工作,上有老下有小,养着六口人,只能给柳彩凤出出主意,帮不上她。柳彩凤父母生前都是制药厂的,厂里给一部分抚养费,每月每人6块钱,民政给补助每月每人4元钱,姐俩糊火柴盒每月能挣15元钱。有姥姥、姥爷在,舅舅、舅母对两个外甥女还过得去。姐俩和姥姥、姥爷住一间房,柳彩凤不仅照顾妹妹,还侍奉两个老人。她说:“厂子说了,我毕业就去那里上班,上班就好了。” 她还负责教妹妹识字、算数,承担了和她14岁年龄极不相衬的负担,让人看了鼻子发酸。 牟玉柱的父亲是煤建公司看煤堆的,母亲做家务,两口子40岁才有了这个独苗,小时抽羊角风,把孩子脑袋抽坏了。老俩口见到水昜就合掌念弥佗佛,说水昜是儿子遇到的最好老师了。孩子上小学时总挨欺负,一挨欺负就不愿上学,降了两次级,都16岁了,他们两口子就想捱到孩子18岁,让他接班。 水昜让老两口勤给牟玉柱洗澡,換衣服,教他擦鼻涕。他妈说,这孩子犟,我们说不了他呀。水昜把牟玉柱叫过来,当他父母面告诉他后,牟玉柱说:“老师让我洗我就洗,老师对我好,我不惹老师生气。”他爸说:“现在他就听两个人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他的同桌。” 水昜要走时,牟玉柱把他带到了和他一个院住的张大双家。这个张大双平时很守纪律,也积极参加班级活动,就是成绩不稳定,吹笛子是时好时坏,作业也是时整齐时零乱。水昜也想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 一进屋,水昜愣了,三口人租住人家一个煤棚子,炕上两个男孩一模一样。牟玉柱指着两个男孩说:“他俩換班上咱班上学,不让我告诉你。” 水昜明白了,这是一对双,怪不得时好时坏呢。张大双母亲见瞒不住了,哭了起来,向水昜讲述了事情原委。 第35章 义助学生打官司 原来张大双和张小双的父亲是大榆树邮局的电话线维护工,属于不在编的临时工,和县邮局有劳动合同协议。他在巡线过程中,发现有人盗割电话线,便与之搏斗,不幸被刺成重伤,不治身亡。县邮局躲避责任,只给了一次性抚恤金便草草了事了。张大双母亲认为丈夫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献出了生命,县邮局这样对待她们不公平,就带着两个儿子到公主岭来上访。来了两年了,也没告赢。但是,张大双妈妈不死心,便租了房子,要长期作战。 牟玉柱父母看张家可怜,就给她介绍到煤场子推煤谋生。开始时,两个儿子帮她推煤,后来牟玉柱他爸见孩子不上学不行,就给张小双送到了牟玉柱的班里。张母便想了哥俩轮流上学的招子,直到上了中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个孩子轮流上学,回家互教,小双学得好,大双差一点,大双干活手脚灵活,小双差一点。所以就出现了作业时好时坏,吹笛时好时差的情况。 两个孩子都知道报恩,对牟玉柱当哥哥一样保护,天天把班级的情况向牟家汇报。如果没有这哥俩,牟玉柱恐怕又不上学了。 水昜听了事情经过后,不由义愤添膺,他让张大双母亲把上告的材料拿出来看。 张大双母亲拿出了一个带血的包袱,那是张大双父亲的背心做的,上边还印着奖励的字样。包袱里有聘用协议,有医院证明,有开资凭据,有邮局发过的奖状,有派出所办案的证词、照片,有法医验尸报告、照片,有县邮县给的处理文书。 水昜把那些材料拿回了教导队,按先后顺序编了号,反复研究,从中发现:被害人已经被县邮局聘用了六年之久,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是一名克尽职守,吃苦耐劳,乐于奉献的优秀工人,如今为保护国家财产而献出生命,不以烈士相称,公理何在? 他又把县邮局的处理文书看了又看,发现文书中漏洞百出:既承认张是他们聘用的外线工人,又说张是农民;既说按国家抚恤标准,又说张不在职工系列;既肯定张的行为是保护国家财产,又说张与他人打斗不慎负伤;他决定用以子之矛刺子之盾的方式写一个状子,替张家打官司。 宫建在写一个题为《论教导队征兵训练办法》,要给《解放军报》投稿。当时,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刚闭幕,提出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并否定了“两个凡是”的思想路线。水昜在宫建那里看到了不少他收集的资料,把题目改成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改革征兵训练办法》,宫建连连叫好。水昜又提议将他的属名改为笔名“弓箭”,更让他兴奋不己。 宫建听水昜说了张家的冤屈之后,也义愤添膺,要和他一起写状子。 材料写完后,水昜用复写纸誊写了五份,用的是省军区的稿纸誉写的,下面写了抄送:县邮局、地区邮局、省邮局、县法院。这样做是想给县邮局上紧箍咒,让他们感到张家找到了军方支持,同时感到有法律压力,宫建对水昜的文笔和智谋十分赞赏。 水昜对自己写的这份诉状也十分得意,得意之余,突然想起了金浪的约定,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如果不去拉高低柜,她再去柏家找他,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这时,教导队门前停下了一台曰野车,司机下车跟哨兵打探路。水昜认识那辆车,进口车不多,一定是三道圈的。他不由出去了,想看个究竟。 车是那台双排座的,司机是王震的小弟弟,叫王雷。水昜在三道圈呆过近一年,和司机很熟,便过去相认。 一问才知道,车是来接闵敏和闵繁及他外甥女艾华的。打听去商业局怎么走。 水昜以为商业局在革委会大院呢,幸亏宫建跟出来了,告诉他商业局就在百货二商店后院。水昜听王雷说艾华在商业局上班四个月了,便跟车去了商业局,想见见这位离别了两年的小徒弟。 日野车向北一拐便是通往省农科院的柏油路,二商店就座落在路西的中间地段。艾华、闵敏、闵繁己经在二商店的台阶上等待了。见车过来了,艾华摇着胳膊喊着老舅。 水昜一下车,艾华和闵敏都惊愕了。原来艾华毕业后分到了怀德县商业局商业干校,文革时干校停办了,成了五七干校,现在正在交割之中,艾华就先在商业局机关宿舍住下了。而闵敏被省农科院招回了,做实验大地实验员,她妹妹接替了她的岗位,仍在三道圈实验点搞间种实验。王雷是闵敏叫过来的,要接前来购买种子和化肥的闵繁回去,闵敏和艾华也想跟车回三道圈一趟。 水昜正好利用这个车把高低柜拉回去,便问闵敏:“你不想见见刘娜吗?” 闵敏和刘娜是一个班的,是刘娜把她拉进水昜这个户的,她俩关系特殊,听水昜一说,立刻响应。 四个人上车先去了刘娜家,金浪也在她家,还在擦那高低柜呢,见水昜来车拉柜了,十分高兴。水昜不能告诉她自己被撵出来了,恐再生风波,便趁闵敏和刘娜唠嗑,和金波、王雷把柜抬出院子,装到了车上。 他把金波拽到一边,这般那般地交待一番。金波上了车,带着车去西道口找鲍家大院送高低柜去了。水昜则返回屋和闵敏、艾华唠嗑去了。 金浪一见柜拉走了,来的人都不认识,便抱着大侄女出去玩了。刘娜见水昜回来了问:“你不回去,他们能找着柏莉家吗?” 水昜见金浪不在屋,便把他被柏莉撵出来的事说了出来。闵敏和艾华不知根畔,都想问个究竟。 刘娜说:“咱们户长太招风,这不又让我小姑子看上了吗?”她一五一十把金浪咋追水昜的事说了一遍。 闵敏问:“那你跟齐玉也吹啦?” “哪是我吹的呀,是人家跟上海的知青搞上了,把我给甩了。”水昜分辩着把齐玉跟上海知青江沪生假期去上海的事说了一遍。 闵敏说:“你俩没一个好东西,女的遇到你不安全,男的遇到她不省心,还是我们刘娜好,从一而终,儿女双全,郎才女貌,这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刘娜愿意听奉诚,抱着小儿子说:“有了这个带把的,老金家把我举到天上去了。闵敏你住哪呢?” “农科院大宿舍,两人一个屋,吃食堂,和艾华离的近,我俩早晚都在农科院松树林里蹓跶,这独身的日子太美了。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 艾华没见过刘娜,不想多说话,心里翻起了许多波澜。 第36章 内弟巧安高低柜 水昜第一宿未归时,柏莉还嘴硬,说他肯定回四平了。柏莉妈让柏俊出去找。柏俊是有名的犟驴子,对他妈说:“我不去!谁撵的谁去!她让人家滾,别说他呀,就是我也不回来。人家吃你的啦,还是喝你的了,那房里是人家出钱盖的。你拿他当我们哪,说呲哒就跐哒,说骂就骂的,谁撵的谁去找。” 柏莉妈气得拿笤帚疙瘩边打边骂道:“你个不分里外的虎逼,那是你亲姐,他是外姓人。” 柏俊就擎着挨打,也不跑,还不躲,犟嘴道:“外姓的还找他干啥?走就走了呗!我就不去!”他越犟,他妈越打,他妈越打,他越犟。 柏莉爹看不下去了,抢下笤帚疙瘩说:“别打了,我估摸着姑爷是回四平了,爹和你去四平把他劝回来,他能给爹面子。” 柏莉说:“我就去过他家一趟,是穿铁道过去的,让我自己去,我也找不着。” “你就是个没用的玩艺,能请神不能送神的东西,我也不管你的破事了!”柏莉妈气得回屋了。 柏莉回小屋了,又抹起眼泪蒿子了,小丽华和小春华进屋也陪着她姐哭起来了。 这时候,柏海突然回来了。他参军三年,第一次回家探亲,本想会会未来的姐夫,没想遇到了这一情景。听明白事情原委后,他也数落起他姐了:“你这是属蒋介石的,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你不跟那个女的干,跟自己对象干,不是把他往那个女的那头送吗?你的脾气要不改改,啥人能和你处到一块去呀!” 柏莉见大弟弟回来了,把希望寄托到了这个柏家最有出息的一奶同胞身上了,说道:“事都这样了,我知道做错了,你就说咋办吧!” 柏海没有立刻回答,先看了水昜的字画,又看厨房和被阁以及鞋槽的设计,说:“这小子有点才,怪不得有小姑娘追他。他走了正好,我和柏俊住这屋,这墙和棚还有炕糊的真亮堂。” 他从他姐给他去的信中知道,他姐要结婚了,便用攒下的津贴,买回了两床缎子被面。此时,拿了出来跟他姐说道:“他心里要有你的话,不出三天就能回来。要是没你的话,你找着他,他也不会回来了。这坏事也能变好事,通过这事,能检验出他对你忠诚不忠诚。” 柏莉听到这话,不哭了,说道:“他滾了,这屋就给你住了!姐给你做好吃的去,听说要打仗了,妈惦记你天天掉眼泪。走!去上屋和爹妈唠嗑去!他死在外边我一个眼泪疙瘩都不会掉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忐忑不安,想着三天以后的结果。 第二天下午,日野车来了,金波说他是三道圈集体户的,去四平送货见到水昜了,水昜让把这个柜给拉过来。 柏莉和家里人知道水昜的下落了,一片乌云散去了。把注意力都转到了高低柜上了。 柏海、柏俊把柜抬下车后,金波便随车走了。那柜抬到小屋前,从门进不去,因为小走廊太窄了。柏俊虽小,比柏海巧,柏海的外号叫二殃子,虽然木匠工具是他置下的,但是他没做出一样物件来。 柏俊把东窗户扇卸了,还是进不去。因为那柜全长有1.8米,高柜70公分宽,1.8米高;低柜60公分宽,1米高;中间还有50公分宽,60公分高的玻璃拉门;在高柜和低柜间还有一个10公分的立柱,支起了一个70公分长的弧型头的20公分宽的台板,整个柜厚45公分。 水昜当金浪面赞赏过这个柜,称它设计得既精巧又实用。高柜里有一个横圆木竿,是挂大衣用的,下面一个横格,上边可叠放衣服,下边可放鞋靴;低柜里面有三层格,两层叠放衣物,下面是带锁的拉屉,可放贵重东西;中间的玻璃拉门里面是两层,可当书柜;柜的外面能放暖瓶和茶具,最上面的横板能放收音机或录音机;低柜上放一个花瓶就更加雅致了。得说,金浪心里是真有水昜,水昜就那么一说,她便记在了心里。 东窗进不去是因为胡筒只有1.4米了,柜子转不开。朴家院子宽绰,柏俊又把西窗卸了,同时把横板、柱子、镜子、玻璃拉门也拆了下来,先扁着把低柜斜着,利用窗口的对角线,顺了进来,然后用中间的凹陷把低柜横向了炕边,才将高柜顺了进来。 那柜子放到东墙正好,只是那面大镜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因为它前面距那对小柜只有1.5米的空间,照镜子时,离人只有85公分,几乎贴在镜面上了。如果把它向南挪50公分,躲开了小柜,就挡住进屋的门了。 小柜立好了,柏俊又把拆下的部分复原了,把窗户也安上了。这时,屋里只有1.5乘1.6米的活动室间了。柏莉的眉头舒展了,心里说:“他还惦记这个家呢,他能回来。” 再说金波,他把车带回了自己家,闵敏她们见车回来了,还得去拉化肥和种子,便站起来告辞了。一直没说话的艾华对水昜发出了邀请:“你不想回知青点看看吗?我回家住两天就回来,三道圈的车方便。” “我要帮教导队的一个朋友改一个稿子,他要投稿,时间来不及了,我就不去了。这回咱们又联系上了,等你和闵敏回来,我请你们吃饭,刘娜和金波坐陪。” “你别跟他磨叽了,他早把咱们忘了。希望你请我们时,能把嫂子带来,让我们看看。”闵敏说道。 “那就祝你和嫂子早日和好!”艾华伸过手来,眼神里带着一种很不自然的神情说。 水昜和艾华握手时,觉得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怜香惜玉的情感。他知道艾华邀请他的意思,也感到她仍在牵挂着自己。 送走了闵敏和艾华,金浪回屋了,用英语说道:“ dear teacher i loveyou!i wish you a happy life wish you hppiness !” 水昜以老师对学生的口吻说:“你不知道用客人听不懂的语言和客人说话,是对客人的不尊重吗?请你用母语说话。” “哈哈哈哈……你也有不会的时候啊!我在说,尊敬的老师,我爱你!祝你一生幸福!看来我得当你老师了,教你英语,以后咱俩就能用英语当众谈恋爱了,说得再肉麻,别人都听不懂了。you kiss me hurt me beat me !咯咯咯——” “算了吧!我还有急事呢,你自己欣赏你的鸟语去吧!不过,你说得挺好听的,够当老师的资格了。”水昜起身要走了。 “我在说你可以吻我,伤害我,打我。这是女孩向异性放开底线的示意。”金浪说道。 “无聊!请自重!”水昜不留情面地夺门走了。 第37章 柏莉接水昜回家 水昜回到教导队,跟宫建又商量起那份诉状了。宫建说:“这件事最好不战以屈人之兵,光有状子还不足以对邮电局构成威慑,最好把这些证据附在状纸后面。” 那时,没有复印社,连县里各局都没有复印机,打字机都是铅字盘、滚筒卡蜡纸,字锤叼铅字那种,要把证据附在状纸之后,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照相。 宫建家有135相机,他爸家就在铁北空军大院住,取来后,水昜到二商店买了一卷胶卷,把证据都照了下来。第二天拿到照相馆去放大,花了30多元钱。此时,义愤已经让他不惜财力了。照相馆对有底片的洗印可以立等而取,当天就把证据照片订在了诉状后面,然后和宫建一起去邮电局,找到局长室,递了上去。 局长见宫建穿着军装,戴着领章帽徽,诉状用的又是带有吉林省军区名头的稿纸,后面又有一叠照片,现出了重视的表情,向宫建要联系电话。 宫建说:“诉状上有当事人的住址,我建议你们最好找她们商议解决办法。她要不找我们首长了,我们余下的诉状也就不层层上交了。我就是一个跑道的小兵,你记我的电话没用,我说不定明天就下连队了呢,现在战备这么紧张,我还要上前线立功呢。” 局长一听说:“你回去告诉你们首长,让他放心,我们马上开会研究,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希望别再往上边送诉状了,更不要上法院。” “我一定转达到,那我马上回去了。”宫建边说边给水昜暗下打了手势,两个人便离开了邮电局。水昜夸赞宫建表演得太精采了,宫建说:“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你快回去帮我赶稿子吧!” “我得去我学生家通知一声,教他妈怎么说啊。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水昜说。 宫建比水昜还高出一公分,长得五官端正,面如粉玉,真所谓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他乒乓球打得好,是使大刀打弧圈的选手。水昜不是他的对手。他回到教导队后,看到他的球友——六中教化学的老师易中行带着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个子在175公分左右的,穿着军装的战士在门卫室等他。 易中行是竖板选手,滑板打得特别好,经常声东击西,打直线,推空档、擦斜线取胜,和宫建不相上下。他把那个战士介绍给了宫建。宫建一听他叫柏海,便是一怔,但是没有深问,便和他练了起来。 柏海是六中乒乓球队出去的,易中行也是他的教练之一,但是他毕业时,所有的教练都打不过他了。他也使大刀,是一个防手型的选手,不管什么球都能切削回去。 切削是拉弧圈的克星,宫建的球是越打越猛,柏海是越削越慢,两人一练就是20多个回合,双方都觉出遇到了对手,便开始对阵了。 那时的赛制都是25分一局,每5个球换发一次,打到24平后,一次一換发球权,直到有一方连赢两分为胜。第一局两人就打到了31比30还没结束,是真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结果,柏海以一个反抽空档取胜。 第二局开始,柏海连连用对抽和反抽得分,宫建自知第一局他手下留情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中间便认输了。因为他动作大,耗力太多,而柏海却连汗都没出,再打下去,只有捡球的份了。 再说水昜,到张大双家碰到了铁将军把门,便找到了牟玉柱。牟玉柱把他带到煤场子,见张大双、张小双和他母亲正在挑煤,三个人满脸都是黑灰和黑道子。 那时,煤场子分布在城里各个区域,煤建公司在铁道边,既是往各供应站发煤的主货场,也是居民的供应点。往各供应点发煤用大车或拖拉机,手推车是给买煤的顾客推脚用的。一车煤在500斤到800斤不等,根据路程和重量,一般收五毛钱到八毛钱不等。就这活没有人也干不上,是牟玉柱他爸的关照,张大双他妈才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这里凭关系进来推脚的不下十家,如果不挑煤,买煤的人不选你的车。 水昜跟张大双母亲说了找邮电局长的事,把另外四份诉状给了她,教她局里来人找她时怎么说。并告诉她,如果没人来找她,就去四平把第二份状子投上去。 她激动得把两个儿子叫过来,让他俩给水昜磕头。水昜拽起两个学生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再不要给别人下跪,等官司打赢了,你俩都给我上学去!” 办完了这事后,水昜便回到了教导队。见宫建正和柏海唠嗑,他虽然没有见过柏海,但是看过他的照片。当宫建要给他俩相互介绍时,易中行插嘴了:“他俩还用你介绍,那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 柏海也没见过水昜,听易中行一说,先是一楞,随后问道:“你是水昜吧?” “你是柏海!”水昜反问道。 “原来你俩不认识啊!这扯的。”易中行尴尬了。 “这很正常,我当兵三年没回家,他和我姐是师范同学,才认识两年。”柏海解释说。 “是呀!我是从照片上认识他的。你回来探亲啦?”水昜问道。 “我先头听易老师介绍他叫柏海时,就想问了,怕没那么巧,就没问。没想到真是,看柏海这么漂亮,我嫂子不定咋漂亮呢,今天我得去你家看看了。”宫建说。 “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俩还是先改你的稿吧!”水昜说道。 “拉倒吧!你都在我这住四天了,再不放你回去,我嫂子该生我气了。”宫民眼毛都是空的,说话办事机警得很,他知道水昜和柏莉闹别扭,怕易中行知道了不好,便这么说道。 水昜心也不空,便借高下驴说:“不知道柏海回来,要知道我早就回去了。你不还得住几天呢吗?宫建这有一个稿子挺急的,我帮他改完再回去!”他心里是想,只有柏莉来接他,他才有面子回去。 柏海心知肚明,顺着水昜的话说道:“我有一星期假呢,不差这一天,让他帮你写完稿子也赶趟,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陪你练球。” 水昜送柏海时,柏海低声说:“藏得挺深啊,在这等着,回去让我姐来接你!” 柏莉听说水昜没回四平,就在火车站附近呢,带着丽华、春华来了。哨兵不让进,春华说她是来找宫建的,混了进去,见到水昜就哭了。宫建一听柏莉在门外呢,出去把她们姐俩又接了进来。 柏莉见到水昜说:“还生气呢?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撵你了,跟我回家吧!” 丽华和春华一人拽着水昜一只胳膊把水昜拽到了院里。 宫建把自行车推过来说:“别拿架了,这么漂亮的姐仨来接你,就下个台阶得了。” 第38章 过大年展示厨艺 柏海太能喝酒,当晚便把水昜灌醉了。水昜醒来时,见柏莉守在身边,她为水昜收拾了呕吐物,合衣坐在炕檐上打盹,见水昜醒了说道:“喝不了还强喝,那柏海能喝一斤半,你跟他喝不是找罪受呢吗?” “我昨天喝多少?都说啥了?我都不记得了。” “你喝了一斤,说你明天就跟我去河南管区登记,你学生家长给咱们办;还说给丽华和春华改名,丽华叫柏雪,春华叫柏云,找宫建办?你还说能送春华上站前小学,能给柏俊找临时工;你还管我爹妈叫爹妈了,说你会做菜,过年给大家做酥白肉、熘肉段;你说了不少呢?我弟弟妹妹都指上你了,看你做不到咋办?喝完酒净吹牛!” “你帮我记着,这些事一件一件都能办到。走,咱们登记去!” “才3点钟,上哪登记去呀?睡一会儿,天亮了再去!”柏莉说。 “我嗓子冒烟了,你给我弄点水喝吧!”水昜边说边找烟和火。 “你等着,我去上屋给你打去。”柏莉把水打来了,是凉的,用水舀子舀来的。水昜喝了半舀子,擦着火柴,点着烟说:“我是不是吐了?” “吐三起呢,在上屋吐了一地,是丽华、春华收拾的;在羊圈吐了一气,是爹和柏俊垫的;回这屋又吐一地。是我收拾的;怕你还吐,我就守在这屋了。” “谢谢你啦!你也睡一会吧!” “你没事啦?” “没事了。” “那我回上屋了。” “就在这屋睡呗!反正明天就登记了。” “登记完了再说,我走了,我可不让别人嚼舌头。”柏莉说完就走了。 水昜睡不着了,计划起过年的事了,己经21号了,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除夕了,该准备过年了。高低柜不用花钱了,兜里结余了100元,他开始盘算着支出了。 天一亮,两个人拿上户口和介绍信,去了河南管区,找到朱占峰他妈。朱占峰他妈一见柏莉,发自内心地夸赞了一番,然后把民政助理叫到她的办公室。民政助理见到水昜和柏莉说:“这一对也太般配了,生出孩子来说不定多漂亮呢?把照片给我,我就给你俩办。” 看来,朱占峰他妈己经打好招呼了,不到10分中,结婚证就交到了两人手里。水昜把一大包花生、瓜子、糖和一包大生产香烟留在了办公室,千谢万谢后,驮着柏莉,哼着当时刚流行的歌曲《甜蜜蜜》,向家里骑去。 西道桥洞子还没修完,不好走,他从中心道口绕到铁北,路过火车站时,直接骑进了教导队,向宫建报喜。 宫建听到他是第一个知道他俩登记的人,从仓库里拿出一大瓶子豆油,一块猪肉当作给嫂子的见面礼。 水昜也没客气,心话,年夜菜有着落了,正好预算不够用呢,尤其这油太接洽了,那酥白肉和溜肉段都是过油的。他索性又说:“明天我还来找你,去铁北派出所给我两个小姨子改名。” 宫民说:“那里的所长是我爸手下的营长转业的,小事一桩。” “营长才当所长,落差也太大了吧!”水昜问。 “部队到地方,就是一个降,很正常。比分配到厂里当保卫科长强多了。”宫建说。 回家的路上,柏莉问道:“宫建他爸是啥官呀?” “飞机场站长。”水昜说。 “哎呀妈呀?那么大官呢?除了他,你还认识多大的官呀?”柏莉兴奋地问。 水昜差一点把虔莹说出来,话到嘴边改成了:“再就是金浪他爸了。” “那也不小啊,局长啊。你放心,以后你俩随便来往,我再也不拦着了。因为我是你法定妻子了!”柏莉说道。 第二天,丽华、春华改名的事也办完了。两个小姨子看着户口,爱不释手,反复念着新添上的名字,边念边乐。 柏海被电报召了回去。火车道线上,一列列坦克和大炮向西边驰去,一列列拉战士的铁皮车向东边开进。宫建说:“中越边界可能要开火了,越南这个白眼狼非得狠狠揍他一顿才行。” 水昜按照他家的风俗,和柏莉扯来了不要布票的底确良布,求借壁子胡婶,给她爹妈、大丑、柏俊一人做了一件新衣服,又带柏雪、柏云上百货商店,一人买了一件花格衣服。他还买了木耳、黄花菜干、葱姜蒜和鞭炮,烟花以及冻秋梨、冻柿子、糖果等,还挑了一条大冻鱼。 二十八晚上,水昜就把肉皮剔了下来,煮熟后,把油层刮干净,切成条,再放到水中熬,熬到筷子蘸下去,看到往下滴水珠了为止,放到盆中,拿到外面去晾,成冻后拿到屋里。然后又写对子,大门、两个屋门,连羊圈都写了三羊开泰的横批。 二十九一早,他贴上对子后便开始作菜了。三个灶全开,小屋里的灶炖大鱼,大屋里北炕的灶上炖了氽白肉,只留厨房一个灶做其他的菜。 他的厨艺是在集体户学会的,师傅是三队户的纪全。他从宫建那拿来的一块肉足有10斤,是腰盘带五花的。四根肋条和脊骨剁成块,扔进了酸菜锅,又切下一块五花,切成两块方子放进去煮;煮到能穿过筷子时,捞出来泡到凉水里,冷却后,切成大片,再放回酸菜锅里煮;这种做法,柏家从来没尝试过。他们就是生肉切成块扔锅里炖。 脊骨下的肉切下一个长方型,肥瘦分开,都切成小方块,把切块余下的边角放到一个盘子里,准备做木须肉;打10个鸡蛋,将蛋清蛋黄分开,让柏莉和柏雪打成浆,然后掺进粉面子,打到能立住筷子为止;这是要给酥白肉和熘肉段抓护用的,将蛋清抓肥肉,蛋黄抓瘦肉,然后放入油中炸,都炸成金黄色后捞出;把剩下的护浆放一起搅拌后煎成蛋饼,留做木须肉;酥白肉用白糖熬成汁挂浆,溜肉段用糖醋汁加盐挂浆,木须肉放进葱丝颠炒后放入淀粉勾芡;三个菜就这样出来了,加上鱼和氽白肉就五个菜了;再用肉丝炒黄花菜,肉片加白菜片炒木耳,借油锅炸一个花生米,加上皮冻;氽白肉当汤菜,一桌八菜一汤的席就做成了。 这桌菜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尤其是那个酥白肉和熘肉段,岳父岳母赞不绝口,柏雪、柏云说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柏俊说赶上饭店做的了。 水昜征服了柏家老小,岳母也叫他姑爷了,弟妹们都叫他姐夫了。最乐的是柏莉,她说:“人聪明,干啥都行,我原来还寻思家务事全得我干呢?这回我可真服你了。你还会干啥?” “还会擀齑子,能供三个人包饺子。” “那你今晚就再表演一番吧!干得好,我好好牿劳你。” 第40章 正月十五猜灯谜 柏莉妈追到小屋说:“我不要你的东西呀,看把你吓的,那结婚的日子咋定的啊!” “我们不办婚礼了,计划生育出条例了,水昜没到岁数,怕有人举报,再把给登记的人拐进去。”柏莉说道。 “那可不行,咱们屯里屯外的随奉这么多年了,这婚事你说不办就不办了,我和你爹可不答应。”柏莉妈说道。 水昜怕母女吵起来,忙说:“办!办!就定在正月初十,有多少人,看办几桌。” “厂里五七连的有七八个,你爹班上的有10多个,老屯的有20多个,这院里的也得有30家。连孩子带爪的得100口子人吧!” “那得找个饭店,催化剂厂食堂对外营业了,就在那办吧。一桌10个人,办10桌。” “这事我得跟你大舅说去,让他拿个章程。”柏莉妈边说边出去了。 柏莉大舅过来说:“这老屯来的都是坐堂戚,别和厂里、院里的掺和着,照水昜说的办,去催化剂厂定上八桌,厂里和院里的都通知到,坐不下,就来两悠。” 柏莉妈最听他大哥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正月初十,厂里来了40人,院里去了40人,八桌正好。一桌6元钱,酒水在外,一共花80元。那时随礼都是3元、2元的,还有送盆、送镜子的,随5元的就算至亲了。一场下来,连钱带物收了不到200元,去了花的,也就剩下100多元。 柏莉妈不甘心,正月十四又办了一场,专门招待老屯的亲戚。赶上有灯节,连大人带孩子来了60多口子。又办了六桌,这回都是亲属,收的多了些,花50元,收了150元。 水昜说好了,要带柏雪、柏云去看灯,猜谜语,给她俩赢奖品。正月十五这天晚上,便和她们姐仨去了街里。 在工人俱乐部和影剧院各有一处猜谜点,都是文化馆搞的。把谜面用幻灯片投到银幕上,有猜出来的,就去兑奖处递纸条,猜对了就換下一条。 水昜在这方面颇有研究,他先在工人俱乐部这个场地站下了,拿着纸笔,让柏莉在兑奖处等着,柏雪、柏云在他身边等着跑道送纸条。 马上,他就猜出了一个,谜面是:“钟摆、白面书生、错字连篇。打三个《三国演义》人物。”他立即写下了“徐晃、颜良、文丑”,让柏雪送去了。如果是一个,恐怕抢不上槽,打三个人物,够一番思索的,柏莉把条子一递,银幕立刻黑了,证明有人猜中了,柏雪得了一个文具盒。 等了一会儿,银幕又出现了谜面:“红五月、小孩吃奶、被窝漏风,打三个《水浒传》人物。”水昜一眼看出小孩吃奶是史进(使劲),按这个思路捉摸被窝漏风,想到捂严了就不透风了,于是写下了武松(捂松),红五月是鲜花盛开的时节,那是花荣啊。柏云把纸条传去了,银幕又黑了,柏雪蹦起来喊到“又猜对了。”柏云也得了一个文具盒。 银幕黑了半天,免奖处传来争吵声,有人喊:“有人透底了,要不然不能这么快就猜中了!” 放幻灯片的人下来了,说道:“这回我放一个最难的,看看谁能猜出来。”银幕上出现了一串数字:“467、3/4、4=6,(依次打一个国名,一个成语,一个四字俗语)。”这是水昜玩过的把戏,马上又写出了“法兰西、不三不四、四六不懂”,让柏雪交上去了。兑奖的都不知道谜底,把放幻灯的人又叫下来了,放幻灯的一看说:“邪了门啦,这是我准备最后剩下,把奖品拿回家的,这里有高人,给他一个书包,歇场!” 柏雪又得了一个书包,她说:“我姐夫太厉害了,包场了。你是咋猜中的呢?” 柏莉说:“你姐夫是出谜语的,他给我们出过一个谜语,你猜猜,梁山伯与祝英台,打一个电影名。”还没等柏雪猜呢?她就自己答上了,“《生死恋》,梁山伯和祝英台死了变成了一对蝴蝶,不是生死恋吗?” 柏云不关心这些,她盯上柏雪的书包了。水昜看出来她的心思说:“咱们去另外一个猜谜场,给柏云也得个书包。”说完把柏云举到脖梗上,驮着去了影剧院。那里正放的一个谜面是:“七仙女嫁董勇,(打一成语)”水昜看了半天后,放下柏云,掏出笔本,写下了答案——六神无主。柏云跑到兑奖处,兑奖处人员说:“这条谜语放了20分钟了,你猜对了,你可以选一件奖品。” 柏云看到了书包,就要了书包。工作人员看他手里有文具盒,又给上装了铅笔、椽皮和作业本,说道:“小妹妹,书包是三等奖,一等奖是一箱圆宵,这笔和本是奖励你的。” 柏云回来一学,柏莉说:“你真傻,一箱圆宵10多块钱呢?书包才五块钱。”柏云被说哭了。水昜说:“别哭,咱们再猜一箱圆宵不就完了吗?” 水昜明白了,奖品是分等次的,等次是按猜出时间定的。于是,简单的他不猜了,终于等到了一个求下联的对子: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 这个对子水昜父亲曾给他出过,同时还出了“白水为泉夕夕多”,他对了“此木为柴山山出”,却没对上这一联,父亲点拨他用走之旁去对,他才对上,为此记忆深刻。他把答案攥在手中,等时间,任一个个人去交答案,他却纹丝不动。他深信,除了出谜人没人能对上这个对子。过了二十分钟,他才亲自到了兑奖处,问明可得一等奖后,递上了答案——退避迷途返逍遥。 柏莉姐仨见水昜去了,就盯上了银幕,终于,银幕黑了,姐仨欢叫着过来搬圆宵了。夫妻二人拎着那箱圆宵,換了几回手,才回到家里。 过了年,柏雪就13岁了,柏云也9岁了,这姐俩长得都粉白粉白的,柏雪脸长得胖乎乎的,有点肿眼泡子,但是,一但睁大了眼睛看人时,却大得十分动人;柏云脸庞长得特精神,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薄嘴唇,就是有点露骨露相,薄皮拉颜的;水昜把柏雪比做薛宝钗,把柏云比做林黛玉,最形象不过了。 但是,柏雪性格有些蛮,不爱说话,见生人就躲,吃饭也不上桌,一个人猫在角落里吃;柏云却聪明伶俐,净说大人话,在外面,她带着柏雪玩,管着柏雪,柏雪还真听她的;家里人管柏雪叫二蛮子,柏云则管她叫“白扔”,柏雪却雍容大度,仍老妹老妹地叫柏云;水昜批评柏云说:“长幼有序,你不能那么叫你二姐,让别人听了,会说你没教养。” 柏云碍着水昜的面子,不当他面那么叫了,但是背后还那么叫。 水昜用油炸了圆宵,柏家还从来没吃过炸圆宵,都说好吃,唯有柏莉妈叨咕说:“这得用多少油啊!” 柏俊戗着他妈说:“也没用你的油,这油是我姐夫要来的,你啥事都管。”娘俩少不了又是一顿掐架。 第41章 一次心灵的洗礼 2月17日这一天,水昜照例每天早晨6.30到7点钟,用他那个在集体户摔坏了,又让杨继业修好了的半导体听《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这一天,一个重大新闻播出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于凌晨分三路向越南发起了自卫反击,中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 他很震奋,对越南,中国百姓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吃着中国援助的大米,拿着中国援助的枪炮,欺负中国的边民,是一个地地道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岂能容忍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是到狠狠教训这个狼崽子的时刻了,水昜高兴地把这一新闻在柏家的饭桌上说了。 没想到柏莉妈立刻停下了筷子,两眼发直,说道:“不好了!柏海是让电报追回去了,肯定上前线了。”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水昜怎么劝也劝不住,柏莉一句话就让她止住了悲声,柏莉说:“别哭了,多丧气啊!我给他写封信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你先别吃饭了,快去写,快去呀!”柏莉妈哭着催促说。水昜见状,知道自己惹祸了,急忙安慰她说:“前线在广西和云南呢,广播里说了,用的是广东军区的广西部队和云南部队,柏海是沈阳军区的,离那近一万里地呢。” 听到这活,她才略略放了一点心,但是仍然催促着柏莉快写信,看来,一天不见回信,她就一天不会消停。 曾几何时,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在没有战事的和平岁月,各家都把孩子能参军,当做喜事去操办。当上兵的也走家串户去炫耀,没当上兵的只有羡慕的份儿。如今打仗了,有孩子在部队的,父母都在牵挂,甚至有的父母拍电报让儿子回来,柏莉妈没有这么做,还是好样的。 水昜不由也牵挂起李想和杨继业,他也要写一封信寻问一下,他们是一个集体户的,也是一家人啊。 他还想到了虔莹,凭她的性格,会不会申请返回部队参战呢?他算了一下,她应该是今年8月才毕业,给清华大学写信,他应该能收到。 水昜去了教导队,宫建和战友们都在看电视,电视上也只是开炮的画面,没有短兵相接的战斗场面。做为在役军人,他们的反应异常兴奋,都喊着:“打!狠狠地打!” 电视上只有几分钟的报导,宫建说:“那些随军记者都在后方呢,炮兵阵地离前线至少20公里,咱们要想知道前线情况,就写请战书,亲自上战场。”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战友们雷鸣般地响应,连炊事员都向他要稿纸了。这让水昜感到了中国军人的血气,他也要了稿纸,找了张桌子,开始给他的“家人”写信了。 当时,教导队的战士们,在没有军官的情况下,都在发自内心地写着请战书。宫建在请战书中写道:“我是党员,是军人的后代,我身在教导队,是训练新兵的地方,我们常对新兵讲,为悍卫祖国的尊严和人民的财产安全而牺牲无尚光荣!现在中越自卫反击战的号角已经吹响,我请求上战场,用热血和生命去惩罚那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请组织批准我的请求!” 其他战士的请战书话语也不多,但是他们写完后都咬破食指,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了血手印。这一场面震悍了水昜的心弦,让他终生难忘。 在初中语文课本第二册中有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他想,在讲这一课时,他一定把今天这一场面向同学们描述,这是教师的天职,他记下了十二名战士的名字。 随后的日子里,他天天到教导处,看解放军报,一些来自前线的消息、报导、通迅、特写不断见诸报端。看到我军势如破竹,攻克老街、攻克红河时让他激动;看到黄登平歼灭越南特工时让他感慨;看到在柑塘缴获到印着中国字样的装大米的麻袋和装子弹的弹箱时让他愤怒;他也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到前线。 李想回信了,问他为什么用部队的稿纸写信?为什么留的是军队教导队的地址?说她们都写了请战书,随时准备奔赴前线;说杨继业写了血书,整天枕戈待发,眼睛都红了;说上级一旦批准她们的请求,她俩决不会给四队户丢脸;说在这个时候接到他的来信很欣慰,让他等候她们胜利的喜讯…… 杨继业回信了,说谢谢户长给李想写信的信封里加带了给他的信;说他已经成为通信班长和技工,他还提交了入党申请书,上前线争取火线入党;说他要一步步向李想靠近,争取在技术方面当技师,当高级技师,和李想享受同等的军级;说他一定要保护好李想,李想的幸福就是他一生追求的目标…… 柏海也给他姐回信了,说他们沈阳军区的工程兵不适宜南方作战,没有接到上前线的命令;说他写了请战书,被警通团团长批评了,团长说他的任务就是保证司令员的安全,不能离开司令员半步;说一个小越南有半个军区就够收拾他的了,中国有八大军区呢,想立功都排不上号;说让他妈放心,他们还得看着苏修呢…… 虔莹没有回信,水昜忽略了一个常识,学校都在放假呢,虔莹怎么会收到他的信呢。他又给李想去信了,告诉她了四中和鲍家大院的地址,并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了,他这么说,是想把她进一步推给杨继业。 柏莉妈把水昜叫过去,问道:“看样子,柏海去不了前线了,那防苏修是啥意思呀?”水昜上新华书店,买了一张全国地图,用她能听懂的语言,给她讲了防止南北夹击的事。她悬着的心放下了,柏家也安宁了。 中越自卫反击战让水昜开始把自己的前途理想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到一起了,使他脱离了为自已改变颜色而挣扎的狭隘个人主义思想,抹平了文革给他心灵深处留下的伤痕,投身于十一届三中全会带给国家的改革开放的洪流之中,开始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他心灵上的一次大洗礼,也是重树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开始。 他树立的是立足本职,不断进取的人生观;实践出真知,一切顺从自然规律和社会需求的世界观;靠智慧、才能和汗水去创造美好生活的价值观;他对“贫穷不是社会主义”、“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科技也是生产力”等观点大力追随,经常和身边的人争辩得面红耳赤。他自觉不自觉地顺应了中国社会发展的潮流,在关键的转折中,找到了人生的坐标。 第42章 考上函授中文系 2月22日,老师们提前一周开学了。教育局的一个通知吸引了水昜,省教育学院恢复了函授学院招生,县教育局大力倡导在职教师报考,宣布视函授毕业生与高校毕业生同等学历。 水昜惊喜万分,第一个跑到校办报名,在大专三年,本科五年的学科设置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中文系本科。他心里说,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开了一扇窗。这扇窗太重要了,既弥补了不让考大学的缺憾,又打通了报考研究生的通道。他从窗口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壮丽的前途。 成宝民、沈向红、苏晨、马明礼也报考了,四中语文组14名教师中还有4名报考了,柏莉说:“你报了,我就不报了,我承担所有家务,全力以赴支持你圆大学梦。” 考试要在3月25日进行,水昜进入了全面复习,生怕疏乎了一点知识。学生开学了,班主任的锁事一个接一个地袭来: 首先是收学杂费。那时的学费是每生每学期3元钱,虽然不多,但是那时一个家庭都有两个以上学生,多的达到四五个。一般的家庭都是一个职工上班,女的做家务,往往是48元钱养活五六口人。一下子拿出十几元来教学费,就得断顿。为此,收学费是班主任最头疼的事。 学校给了班主任一个权力,不教学费就不给粮食供应工种证明。这是粮食局制定的一个程序,每半年提交一次工种证明,核定供应量。没有工作的每月供应28斤,脑力劳动的供应30斤,体力劳动的供应36斤,小学生供应28斤,中学生供应35斤。在计划经济下,每月差7斤供应量不是小事,足以制约家长交学费了。 但是,水昜不想这么做,他认为这样做会疏远师生关系,也是在向家长施压,不是为人师表的教师应有的行为。于是,他拿到工种证明后就发给了学生。 学校在这方面既有限期,又有评比,他把这件事交给班干部去做了,他则只办理有困难证明而免费的学生。为了夺得第一名,他把2月份的工资都垫出去了。 其次是收书费。那时书费是预交,即这个学期订下个学期的。学校有一个在校生巩固率评比,即一个班学生在新学期减少多少,这也是衡量班主任工作的项硬指标。 中学生的学科比小学多了不少,二年级又新增了外语、物理、生物、几何,书费达到了十几元钱。管理者最善于发现难点去制约被管理者,收书费成了巩固率的唯一标准。这简直就是瓦上加霜,师玉龙和柳彩凤又开始加足马力干活了。还好,14岁的少年们思想纯真,没有攀比意识,为了老师而积极向家长要钱交书费,因为学费可以免,书费免不了,为了困难家庭同学他们毫无怨言地去干活挣钱。水昜的仁德使这项任务也按时完成了。 第三是要统一做校服,迎接全县中小学生运动会。又要交钱,这项任务有了活口,凡免了学费的学生可以免做。但是,这意味着有的同学参加不了运动会,水昜不愿意给少年的心里留下暗影,便到各家去说服家长,又一个不缺地完成了任务。 学校见水昜仍能样样任务不落后,领导层有了评价,说他是带班的好手;班主任们在事实面前也服气了,说他这个班打下了好底了;同学们对他拿工资垫学费,不卡他们脖子,都称他是最可爱的老师;家长们对他的认真负责,爱生如子也都伸出了大姆指。 最使他激动的是虔莹来信了,她还没有毕业,也没申请参战,她有了一个更大胆地计划,毕业后要去深圳,在中国南海的那个圈里闯出一片天地;她说守卫边疆她已经尝试过了,现在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使命在等待着她,就是建设边疆;她还说她己经找到了她的另一半,是她的同学,一个陕北来的放牛娃,叫蓝野,她要和他一起在蓝色的伊贝莎白港湾放飞她们的野性梦想;她最后说她会把她的初恋永远留在心里,永远记住她名字的由来。水昜为她没有失去这位心爱的姐姐而感到欣慰,更为她找到了心上的人而释怀,他心里默默地祝福她,也殷殷地盼望再能见到她。 张大双、张小双的母亲来了,她被安置到了邮电局当分检员,两个孩子都给抚养费到18岁,她在班级就要给水昜下跪,水昜急忙架住她,她把小双也留在了班里,并为班级捐了一笔帮扶困难同学的班费,为水昜完成任务给予了帮助。 函授考试按期开场了,25号是星期天,全县1500多名教师分别在一中和二中参考,水昜在一中参考的,两张卷,中文和政治。4月5日,水昜收到了吉林省教育学院函授中文系录取通知书。是四中语文组唯一一个本科生,苏向红、马明礼也考上了本科,成宝民、苏晨考上了专科。全县的本科录取率百分之五左右,专科录取率百分之二十左右。 没有被录取的老师说,这种学校念不念没多大意思,国家承不承认学历还不一定呢?大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还有的说,考上的也不一定坚持到毕业,专科三年,本科五年,说不定发生什么变化呢? 是的,随录取通知书邮来的还有课程设置、教学方式、管理办法、结业考试等资料。 本科的课程设置是16科:中国文学发展史、古代汉语、古典文学、语音学概论、语言学摡论、逻辑学概论、教育学概论、教育心理学、教学教法研究、现代文学、现代汉语、现代文选、外国文学概论、外国古典文学、外国现代文学;教学方式:每月邮寄一次作业,每学期进行一次全省集中面授;管理办法:每次作业记一次学分,年学会低于8分者不给予结业,每次面试缺席者按自动退学处理,两科不参加年考试者除名;结业考试:每学期进行一次结业考试,每次考两个科目,成绩及格者发给单科结业证,不及格者可随下届同科考试时进行补考,取得16科结业证者才准予毕业。 柏莉为他考上了本科,用她公公给她的钱,自己啥也没买,要给他买一辆自行车。水昜和她去见了艾华,艾华找局里的同事给他批了一台飞鸽。那时名牌自行车仍然凭票购买,最好的是永久,是上海产的,其是就是飞鸽,是天津产的。还有青岛产的金鹿,沈阳产的国防,长春产的白山,哈尔滨产的双枪,都是杂牌的,不凭票,但是买的人很少。 第43章 结婚还是操办了 水昜来柏家一年了,一直和岳父岳母在一起过,月月交伙食费,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还没有顶起门户过日子。 柏莉学校的老师们听说她结婚了,都要吃喜糖;刘晓梅也说让她办一个简单的仪式,不能这么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出嫁了;水昜学校的老师听说他领了结婚证,都说要见一见新娘子;成宝民和宫建也催促他办一个仪式,喜庆喜庆;水昜父亲一再问他啥时结婚,也要在四平办一场;于是,他和柏莉商量,定于4月29日举办了结婚典礼。这一天是阴历四月初四,正赶上星期日,结完婚就是劳动节。 按照女方提前一天办事的民俗,周六这一天,柏莉学校的同事、师范学校的同学、四中的同事、还有刘娜、闵敏、艾华、宫建都前来祝贺了。 那时结婚,学校老师是凑份子,每人几角钱,合在一起买些暖壶、脸盆、镜子之类的礼品,由校工会主席和教师代表前来祝贺,吃点花生、瓜籽、糖果、抽颗喜烟了事。 师范同学筹钱买了一个大件——台式半导体收音机,是成宝民见高低柜中间的书拒上面太空,张罗买的;师范学校老师刘晓梅和陈长顺也来参加婚礼了,是代表陈子洋、王岱山、王同策老师来的;刘晓梅说:“你们是76届政文班唯一成婚的一对,我们政文组每人摊了五元钱,祝你们佳偶天成,白头偕老”。 四中的常青、伍平、李贵、冯广义和语文组的何淑东、林月贤等人跟工会主席来了,除了凑份子外,每人还单随了五元钱,那时就算大礼了。 宫建、刘娜、闵敏、艾华共拿了50元钱,其中刘娜捎来了金浪的10元钱,这是最大的一份礼了。 来的人都为水昜自编自写的对联交口称赞,上联是“今春得喜盼喜双降”,下联是“明年得子望子成龙”,横批是“天随人愿”;同时也都为房子太小,太简陋而长吁短叹。 这边结束后,水昜坐晚车回了四平,因为明天才是正日子,爸爸在家里准备了筵席。第二天一早,他弟弟带着油漆厂派出的一台中吉普,去火车站接他嫂子去了。那时,有一辆小车接亲就属于够档次的婚礼了。水昜父亲落实政策后,进了市政协,仍然享受建国前参加革命的高干待遇,为此,厂方才给予了如此礼遇。 柏莉、柏莉的老舅、大哥、小妹柏云、侄子志国、志军、表妹小芝等七人坐的中卡开进了支队大院,鞭炮齐鸣。原定压车的是柏雪、柏云,水昜准备了两个红包,各包了10元钱。见此情况,现包了3个5元的红包,给了柏云、志国、志军。这叫压车钱,不给压车钱,新娘就不下车。 简单的仪式后,车把六位娘家人拉到了国营饭店二楼,柏莉则留在了家里,因为她过了门就属于水家的人了,要留在家里接待来宾。 在国营食堂二楼的单间里,家里预定了一桌16元的套餐,吃完饭后,水波便送他(她)们去了车站。 16元的套餐太丰盛了,16个菜,四凉、四热、四个过油的、四个大件,那大件分别是松鼠鲤鱼、脱骨扒鸡、四喜丸子、红焖全肘,堪称大席。剩下了不少,水昜把余下的饭菜往家里端,天公有意考验他,下起雨来,这是1979年的第一场春雨,被他赶上了。 他被浇成了落汤鸡。到家时,贺喜的人们都已经散去了。当天下午,他便和柏莉乘车回到了家里。 久早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四喜中他遇到了三大喜事,不,从其种意义上讲,在四平见到了许多院里的小伙伴,也算他乡遇故知了,等于四喜临门了。 自从领取结婚证后,两个人只勿勿地行过一次房,没有真正的体验过做爱的滋味,这一次真正放开地爱了一次,他发现,她真白,白得让人心醉。 两人同衾共枕,唠起了嘁嘁话。柏莉说:“咱俩一个月交20元钱,我怕你吃不好不说,还怕老太太会认为吃亏,干脆和家里分开过,我养上一头猪,一年能挣200元钱。” 水昜倒不是在吃上挑拣的人,就怕岳母嫌交钱少,在师范一月还吃13.5元的伙食呢,但是要交30元,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就进去一半了,再说那么多人吃饭也真挤挺,便同意媳妇的意见了。 第二天五一放假,柏莉起早就出去了,中午时抱回了一只白猪牿子。她在过道上钉了根炉钎子,给小猪牿做了个能放大的肩套子,拴在炉钎子耳把上,开始喂起猪了。 她说:“这叫桩子猪,能养到300斤。”说完便让水昜驮她去了菜队大地,蓐了一大袋子猪菜,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水昜见她说干就干,又这么能干,心里充满了敬佩。 虽然说分开过了,但是她仍然给大屋做饭。她天一亮就起来,做好饭才召喚水昜,用大锅做饭或蒸窝窝,回小屋专给水昜做菜,装饭盒。水昜吃饭她就看着,总是等他吃完了,自己才吃,贤惠得让水昜心怀感激,都抹不开了。 她说:“我这一辈子就靠你了,我没出息,你有出息就行,所以,我吃多大苦都心甘情愿。家里的事都不用你管,你就把学教好了,把书念好了,凭你的本事我一定能住上公房,到时候,我还要养鸡养鸭。” “你放心,多则五年,少则三年,我一定让你住上有院子的两间砖瓦房。”水昜发誓道。 那时,房子都是公家的,只能等着单位分房,城里没有房屋买卖,文革时被充公的私房还没有退还个人,大批知青返城,大批落实政策的干部回城,房子成了最大的社会问题。水昜发这个誓时,没有一点抓手,只是认为三年、五年是一个漫长的阶段,只要干出成绩来,就一定能解决的。他把问题看简单了,刘娜是站了她公公的光,水昜是处在底层的一个小教员,要达到刘娜的水平,谈何容易啊。 尽管如此,柏莉仍然相信,在她的心里,水昜聪明,有才,出萃拔萃,无所不能,他说的就一定会实现。 这就是年青人犯的通病,理想高于现实,听不进老人言,听不进朋友劝,听不得反面意见,不经过严酷的现实考验,不摔上几个跟头,不撞几回南墙是不会从幻想中走出来的,这就叫缺少历练。 但是,水昜有一股勇于追求的精神,有一种吃苦耐劳的韧性,有一个善于思考的习惯,有一颗包容别人的仁心,这样的青年还是那个时代为之不多的,至于他的才艺,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点吸引注意力的雕虫小技而已,而他的形象也只是不被人烦而已。 第44章 从吹笛到吹口琴 开学后,吹竖笛活动就又开始了,假期里一些同学练了新的曲子,急于向老师汇报,也急于和同学交流。水昜连续一周,用第八节课当作舞台,给每一个想表现的同学表现的机会,从中发现了几颗新星和几首好曲子: 男生赵旭光吹了一曲《情深谊长》,这是大型舞蹈史诗《东方红》中一首歌唱红军和彝族百姓鱼水情深的歌曲,其中有的节拍是6/8的,还有9/8的,如此高难的节奏,他竟吹下来了,足见他的节奏感极强;李俊己经不满足吹竖笛了,用横笛吹了一曲施光南的《祝酒歌》,足见他的音乐细胞丰富;女生史英吹了一曲施光南的《摇篮曲》,温柔委婉,体现了她对乐曲的理解;还有冷艳秋吹了一曲新歌《泉水叮咚响》,让所有人都感到耳目一新,足见她追新歌的能力;另有杨丽吹了一曲电影《金三角》插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那是一首李谷一演唱的,当时风靡大江南北的甜歌,足见她在选择歌曲中的特别之处。 水昜开始对这五名同学关注了,他一个个找他(她)们寻问:赵旭光的邻居是文工团吹笙的,是他教会他这首曲子的,他已经开始跟他学吹笙了;李俊的邻居是吹笛子的,跟他说吹竖笛没发展,教他吹横笛,他练了一个假期,才练会了这首曲子;史英是从邻居阿姨哄小孩睡觉时,听到这个曲调的,她去新华书店买到了有这首曲子的歌本,回去练会的;冷艳秋父母都是影剧院的职工,影剧院是县文工团的排练地,她是从那里听到演员唱这首歌时被吸引的;杨丽家姐妹六个,她是老五,姐姐们都愿唱歌,她听到这首歌特好听,找小学音乐老师要的谱子练会的。 水昜不由想起自已小学时,如果不是被乐队老师祁军发现,选进乐队,恐怕这一辈子都在母亲的五音不全的判决下,与音乐无缘了。这几个学生,连同唱歌好的金玉英、汤宝军说不定就能在音乐方面有发展呢。他决心再发现一些音乐方面的苗子,尽自己的所能,让他(她)们爱上音乐。 只可惜学校就一名音乐老师,开不了音乐课,那个音乐教室也被占做教具仓库了,音乐老师去教导处当干事了。他从他热心于每周一歌,不管天气冷热都去板报前拉上一曲的行动,看出了他对本职的热爱。他求他给他们班去讲课,他欣然接受了,还把一架脚踏琴搬到了一年四班。 水昜告诉同学们,这是钟信老师对四班的特殊照顾,一定要象爱护眼睛那样爱护那台风琴,他和钟老师不在时,谁也不能随便去弹。学生是懂事的,他们见其他班学生都羡慕自己班有风琴,觉得骄傲和自豪,加上李敏的严格看守,那台风琴在班里受到了呵护。 科任老师也有会弹琴的,见到风琴手痒痒,课间时,也会弹上一曲,一年四班的音乐之风畅行了。 为了兑现新年联欢时,水昜给部分家长的承诺,他开始教同学们吹口琴了。 一具上海产的重音24孔口琴5.8元,现在讲不贵,在那时,对工农家庭来讲,仍属一笔大开销。能买得起口琴的不过20多名,如果每人一具,需300多元,古月春他爸那儿的活也不是说干就能干上的,糊纸盒挣的钱又太微薄,张大双母亲捐的费用不过五十元,想要共享是不可能了。好在每人手里都有一把竖笛,也不是每个同学都想学口琴,口琴队就这样成立了。 口琴和笛子不一样,它是有吹和吸两个吹奏法才能完成一组音阶的。哆是吹,唻是吸,咪是吹,发是吸,嗦是吹,啦唏是连吸;教口琴时首先要找准第9孔,那是中音哆,还要注意啦唏中间隔着哆,又是连吸,位置移动较大;口琴和笛子最大的区别是手成了辅助的,舌头成了最灵活的部位了。 笛子和口琴都是独自使用的乐器,这对于刚懂事,自律意识还没达到一定程度的14岁少年来说,很难管理。女生还好一些,男生好奇心盛,没有口琴的经常抢有口琴的口琴去吹,惹来了不少告状的。 水昜不能因噎废食,他给同学们讲了“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爱”的典故:他告诉同学们,贤者就是能包容别人缺点,不显摆自已能耐的人,这种人为人谦虚,常用别人的长处去比自己的短处,最后都能成就一番大业;君子就是有修养,彬彬有礼,自强自励的人,这种人从不去争夺别人喜爱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创造去追赶他人,最后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他还讲了《西游记》中孙悟空卖弄本领,被师付撵出师门的故事,又讲了《水浒传》中高俅抢林冲宝刀的故事;讲完这些后,此类事情便杜绝了,使他看到了古典人物、古典故事对学生的启迪是不容忽视的。 那时候,教育刚刚走上恢复之路,素质教育还没有摆上日程,许多是非还在讨论中,水昜这些教育方法都是一种探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用一颗质朴的心去教学生了,是用自己的心历过程去揣摸学生心理的,他的教法无疑是可称赞的。 口琴有单音、复音、重音三种,单音一般是小孩玩的,复音多用于齐奏,重音的上下两排音孔相差八度,可用于伴奏,为此,水昜从长远发展考虑,一开始就让学生买了重音口琴。要真的练到了伴奏水平,就需要买许多声调的口音,因为一具口琴一个调,至少要有cdefgab七具,到那时就是职业琴手了,也能买起了。同学们的口琴买的都是g调的,这样调的歌曲比较多,都买一个调的还能用于齐奏。 练音阶是最基本的,他要求学生不能会吹就行,要吹稳,吹谁,吹得既浑厚有力,又轻柔流畅,达到控制自如。仅这一关,就练了一个月,直到把学生想学曲子的劲憋到了要爆发的时候,他才开始教吹曲子。 他在学口琴时,祁军老师教他们的第一支曲子是贝多芬的《欢乐颂》,4/4的拍子,几乎都在中音区:3345|5432|1123|3·22—|这支曲子之后是《梁祝》的前八节,他也是这么教学生的。同学们急于吹流行的,父母能听得懂的,又憋得要爆炸时,他教了一曲当年最流行的邓丽君的《甜蜜蜜》,只教乐曲,没教歌词,因为歌词里有“爱你,爱你,爱上的就是你——”,这在当时是太肉麻、太露骨、乃至会被称作伤风败俗的语言了。如果没有真理标准大讨论做舆论背景,就够水昜喝一壶的。 第45章 当上了年组组长 怀德县是全国田径之乡,历届全国运动会都有怀德县运动员的身影。粉碎四人帮之后,怀德县体委又从文化局中单独拉出,成为独立部门。田径之乡的运动人才都是从小抓起的,中小学是根基,为此,一年一度的全县中小学生田径运动会形成了传统。 1979年的运动会于5月26日召开了,城里的16所中小学,6000多名师生齐聚运动场,四周的看台坐得满满的。 运动场上运动员你追我赶地比赛,争的是团体名次;运动场四周的观众也在比赛,争的是精神文明奖。公主岭四中竞赛成绩不行,过去的组织纪律奖也从未得过。 四中有1600多名学生,五个年级,应该每个年级去半天。学校怕高中生不好管理,又面临高考,把两个年级留到了家里。又说初三也面临毕业,也留在了家里。这样就剩一、二年级了,二年级6个班的学生又开始流失了,不够坐满分到的40米看台,只有一年级上阵了。 校领导在学校运动会上看到了水昜的表现,一致决定让他当点领队。这是一个苦差事,其他班主任躲还躲不过来,水昜却愉快地接受了任务。他盘算到,一、二年级的校服做得最多,有了统一服装就有了整齐的基础;四班在阵地的中间,能起到核心作用,给其他班做出表率;赛会除了团体操表演之外,还有各学校的文艺表演,他的竖笛队可以拉上阵去;花束和花环一上去,玩他个人浪肯定给队伍增光添彩。 他在接受任务时,提出了三个条件,一是二年组和高二要出学生护旗和打鼓,二是学校要置办彩旗和标语牌,三是每天中午给学生发一瓶汽水两个面包。为了这三个条件,他立了军令状,要捧回精神文明奖,拿不回来奖项,学校从他工资扣钱。 他还帮学校算了一个帐,500名师生每人每天5角钱,两天500元,在校的1000名学生,每人五角钱,就能解决这笔费用。 校长没有听他的,而是从校办工厂要来了500元,交给他使用,任命他为一年组组长。这是校长过人之处,用信任和启用他去获取他最想要的东西,这是水昜在插队中没见过的鼓励方式,他感到了知识分子领导的用人艺术。 一切都在不言中,水昜反而加重了责任感。他成了课间操和下午自习课的总教头,经过了十天的排练,他率领同学们上阵了。 四中的位置在广场西面的土看台上,左边是五中,右边是三中,而一二中在主席台两侧的水泥看台上,六七八中在他们对面的士看台上,9所小学都在南面和主席台对着的看台上。 水昜扎着四中总指挥的袖标,拎着手提喇叭,脖子上挂着哨子,早早就率队进了运动场,指挥旗手把40面彩旗立在了坡顶,压住了阵角,把新做的学校大旗竖在了彩旗中间,大鼓架在了旗下,队伍在跑道上整队,然后一队队入场,每个学生背了一个四开纸大小的糊着绿纸的纸壳夹子,那是他的秘密武器;每个学生左手持着粉色花束,右手拎着黄色花环;每行11人,一共坐了40行,到位后便盘腿坐在了大夹子上,把花束插在了左边,把花环摆在了前面。那花束插成了一趟线,花环摆成了一排排,映衬着白红相间的校服,阵仗格外显眼。 成宝民是三中一年级的班主任,见到水昜说:“行啊!才干一个学期就当上总指挥了。”随后指着在裁判员堆里的一个高个女老师又说:“二哥也有对象了,是体育老师,也比我大两岁,姓鲁,她爸是物资局金属公司的经理,家有房子,我他妈的赶上计划生育条例了,得明年才能登记结婚。”水昜跟他寒喧了几句,看他们学校的学生就是白衬衫,蓝裤子,手里只有花束,虽然后面也有校旗、彩旗和大鼓,但是彩旗少了一半,学生是以班坐的,班与班中间有间隙,人数只有300多人。 他向五中的阵营看去,比三中强了一点,有校服,再向对面望去,六七八中大致上和五中差不多,他心里有数了。 开幕式开始了,15米长的主席台上,坐满了领导。当宣布开幕式开始时,水昜双手交叉做了个10的手式,第十排学生每隔一个站起来一个,齐刷刷地打开了夹子,一条大标语出现了——热烈祝贺七九年中小学生田径运动会隆重开幕。他准备了20条标语,都是加标点符号20个字幅的,有给裁判员的,有给教练员的,有给运动员的;还有祝愿田径之乡的,祝愿粮食丰收的,祝愿工业大干快上的等等。这些标语都是他看报后绞尽脑汁编写的,关键是那标语夹子一举三得,既能当座席,又能挡太阳,还能让学生们轮流站起来直直腿。 当运动员跑过阵营前面时,用花束摇动加油,跑过去后,用花环高低起伏玩人浪,一上午便得到了主席台多次广播表扬。中午别的学校撤走时都乱营了,只有四中纹丝不动坐在看台上,等他们都走了,才去树荫下领汽水和面包,下午又是第一个入场。 下午,各学校开始表演节目了,是在田赛场的主席台前表演,四班的50人是吹着《运动员进行曲》上场的,然后站成方队吹奏了《边疆的泉水清又纯》,又变成棱型吹奏了《泉水叮咚响》。 大成子跟水昜说:“你也太能整了,这回四中稳获精神文明奖了。我的校长让我跟你说,你去我们学校让你当教导处主任!” 水昜说:“三年里我哪也不去,先把这届学生教毕业了再说,我和他们有感情了。” 第二天,各学校都换学生了,只有四中仍然是原班人马,学校校长听说了四中的表现,带着冰棍来看师生们了。水昜又在宣传报导上大显身手,同学们一听到播诵四中的来稿就欢呼雀跃,玩一回人浪。这成了学生们的兴奋剂。 两天的运动会,水昜出名了,他的嗓子也喊得说不出话来了。六中的于彦侠回去跟柏莉说:“你家那个老水太能嘚瑟了。”水昜说:“原来净可他嘚瑟了,这回他瘪茄子了,就说我了。” 这次四中不仅得了精神文明奖,还得了优秀表演奖,水昜也在体委挂了名。在期末评比中,他获得了教育局颁发的优秀教师证书,学校还命名他为优秀班主任,并把他列入了骨干教师行列。 参加工作仅一年,水昜就夺得了两项荣誉,两个称号,着实不易。孙朔说:“你真给师范生争脸了,我没白保举你,好好干!以后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第46章 暑假函授会老友 7月10日,离头伏还有两天,暑假开始了,函授考试的通知也下来了,79届省教育学院函授中文系要举行首期考试。考试科目是《教育学概论》和《教育心理学》,考试之前,安排了面授,时间定于7月14日到17日,地点在长春教育学院。 正当水昜兴冲冲准备集中时间复习、面试、考试时,家中发生了两件事。一个是柏俊和班主任老师打了起来,不想上学了,要水昜给找临时工挣钱;一个是柏莉病了,呕吐,吃不进去饭。 柏俊早就不想上学了,磨叽水昜给他找地方挣钱去,水昜说他才15岁,太小,劝他初中毕业再说。他学习不好,一天也不想念了,见姐夫一拖再拖,就使出了破釜沉舟的技俩,放假前跟班主任打了一仗。 他的班主任是女教师,教几何的,因为头发黄,还严厉,经常掐人,学生们背后都叫她黄毛子。柏俊在她上课时,进教室晚了,她便让他在前面罚站,并说你别依仗你姐在这个学校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柏俊一听她拿姐姐说事,当全班同学的面就叫她黄毛子,老师来掐他,他跑了出去,在前后窗户喊她黄毛子。气得她去找柏莉了,让柏莉给他调班或转学,说她教不了他了,柏莉见事已至此,也劝水昜给他找活干了。 水昜找到了古志,古志因水昜给古月春第一批入了团,很是感谢,便一口答应让他去砖厂当临时工。柏俊便高高兴兴带上饭盒,去远离家里十多里地的砖厂上班了。干的是推轨道车,也叫轱辘码子的活儿,有成年工人带着他,挣学徒工的钱,每天六角,一个月18元。 办完柏俊的事,水昜便带柏莉去看病。教师享受公费医疗,看病除了交一毛钱的挂号费以外,其他都免费,住院也是单位给拿钱交押金,然后到县教育局统一报销。检查结果是妊娠反应,她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这是一个喜讯,水昜准备放弃去长春面授,好好陪伴妻子。柏莉却说:“胎儿才三个月,不用你陪伴,好好去念你的书!以后我和孩子还指着你出人头地呢。” 在妻子的劝说下,水昜去长春面授了。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党中央十分重视教育工作,把教育摆到了战略重点的位置,全国上下掀起了一个尊师尊教的高潮。 培养师资是这个战略重点中的重中之重,为此,水昜他们函授的教材费、差旅费都能报销。水昜住在了长春,听课之余,他想去李想的部队和高萍的京剧院看看,他已经两年半多没见到她俩和杨继业了,如今到了她们家门口,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先去了京剧院,见到了高萍和季秋实。京剧院正在排练传统京剧《穆桂英挂帅》,要在八一建军节给部队慰问演出。高萍是佘太君的b角演员,戏份也不少,她经过两年多的科班训练,凭着嗓音条件,在50后后备梯队里脱频而出,夺得了这个b角。 她是以借调知青的身份在京剧院站脚的,挣的是学员津贴,每个月才20元收入,去了伙食费,只够买洗漱用品的。季秋实挣的也不多,每月38元,两个人相互贴补着生活。今年6月,全国知青大返城,高萍以这个b角身份,正式进入了省京剧院,工资定为32元,期满一年后,会定级到38元的。长春是省会城市,有地区差,去了地区差,和水昜的工资是一个级别。 高萍的工资一下子涨了12元,非要请水昜下馆子,季秋实也不反对,他比高萍大三岁,凡事都由着高萍性子来。高萍是个大咧咧的性格,家庭条件也不错,不知道节省,选了京剧院旁边的省宾馆,非要吃烤鸭。 她是真心实意地招待她的户长,同时还打电话把李想也约来了。李想在长春呆了快四年了,高萍是她唯一的地方朋友。高萍一到长春就找她,找了半年没找着,直到杨继业入伍后来找她,她才找到了李想。从此两人就经常联系了。 李想的岗位是具有一定的保密性,但是因为她和虔莹有约定,被她夸大了,师一级的机要参谋,只要遵守保密守则就行了,没象她讲的那么严重。 虔莹不仅向水昜隐瞒了她要让李想嫁给那个团长的秘密,也向李想隐瞒了这个秘密。那个团长是参加珍宝岛战役负伤的功臣,是虔莹父亲的老部下,失去了一只眼睛和四个手指,未婚妻抛弃了他,老首长就要把女儿嫁给他。 李想仍是连级参谋,因为她拒绝了组织给她介绍的那个团长,本应四年升一次军级,被组织上搁置了,理由是她从军区培训班出来应该是排级,给她定了连级,定高了。 高萍问她怎么没带杨继业出来,李想说,杨继业发明了一个一公里的报话机,比现有的报话机接收距离提高了一倍,拿去老山前线测试了。 她还讲,解放军攻克谅山后,炸毁了所有援越的军事设施,3月16日撤回了边境线。越南军队又反扑到了边境线,仍对我军挑衅,被我军扼制在了老山和法塔山一线。战士们在那里修了猫耳洞,每天都和越军接火。中央军委做出了各大军区轮流参战,实战练兵的英明决策,要坚持长期作战。 李想最后说:“本不应该他去,他太犟,说要去山区亲自测试他的装备,拿到第一手资料,回来改进。他是要深入雷区啊,我真担心他……” 水昜见李想眼眶湿润了,马上起酒,祝杨继业平安归来。他看明白了,李想已经爱上杨继业了。 高萍和季秋实唠了她们的婚事,也是赶上了计划生育条例颁发,至少明年十月才能登记结婚。水昜把他婚后的生活和事业的进展,向两位户员做了汇报。 函授考试于7月25日在四平师院举行了,齐玉毕业了,没有见到面,他也不想和她见面。考完试后,水昜去拜见程教授了,正赶上程岂平放暑假在家。他考上了省财经学院金融管理系,己经读大二了。他哥随返城潮才回城,准备到院印刷厂上班。 程教授对水昜考上函授又进行了一番鼓励,说自己已经被省教育学院聘为中文系古代汉语专业的函授教授,以后会给他们上课的,希望水昜持之以恒,完成学业,他等着他来报考他的古汉语专业研究生。 水昜回到家,假期过去了三分之二,再有一周,教师就返校上班了。柏云又来磨叽他了,问他送她去哪个小学上学。他忙得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柏云毛岁都九岁了,再不上小学,就晚了,他又摊上了一件难心事。 第47章 三送柏云上小学 在水昜的眼里,上小学是很容易的事,他是一名中学教师,往小学送一名学生,还不是多说几句话的事吗?然而,他过高地估计了自己。 水昜先带柏云去了站前小学,门卫室外边立了一块黑板,上面写着招生办公室几个大字,几名女老师在聊天。 水昜一进去,有的老师就认出他来了:“这不是运动场上最能嘚瑟的那个指挥吗?” “可不是吗?把嗓子都喊哑了。” “看他挺年轻的,有这么大闺女了?” “别瞎说,也许是他姪女或外甥女啥的呢?” 水昜很有礼貌地说:“假期也没休息,还忙着招生,辛苦啦!” “你是四中的吧?我在运动场上见过你!送孩子上学啊?”一个老师搭话道。 “是的!送我妻妹来上学,去年就应该来,错过时间了,毛岁都9岁了。”水昜彬彬有礼地说道。 “妻妹?”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对这个称呼有些茫然地自语道。另一个中年老师说:“就是小姨子,人家是中学老师,用的是文言。”几个老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带户口本了吗?上的是哪个育红班啊?”一位戴眼镜的,象是领头的老师问道。 “哎呀!还真没带户口,也没上过育红班,咱们都是当老师的,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给报上名吧!”水昜恳求道。 “中小学是分学区的,你当老师还不明白这个规矩吗?” “我们就是这个学区的,她姐就是这个学校的。四年一班的,叫柏雪,哦,不对,原来叫柏丽华,去年改的名。” “那你说说她户口是哪个委的吧!”一个老师通融了一下说。 “铁北管区红旗委二组。”柏云口齿清楚地替水昜答道。 “红旗委?那可不是这个学区的。这个学区是站东委、站西委、站前委、科研委和健康委。”戴眼镜的老师说。 “还有铁路委。”那个年轻老师补充了一句。 “呆着你的,铁路委和育新委上铁路小学。红旗委属于城乡结合部,应该上獾子洞小学。如果在咱们学校上过育红班才收呢。”戴眼镜老师抢白道,“你这个小姨子学区不对,又没上过站前小学育红班,我们不能收。” “獾子洞是农村户口,归苇子沟公社管,红旗委是城镇户口,归铁北管区管,领粮都在11粮店,这一点可不能混淆的。我知道学校经费都紧张,没上育红班,我可以补交学费嘛。”水昜挑明了说。 “是交两个钱的事吗?你也太小看我们站前小学了,是因为你没受到学前教育,上学后跟不上教学进度。”戴眼镜老师提高了声调说,显然是被水昜揭穿了而不满意了。 水昜对这种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最为不耻,见她提高了声调,也不客气了,说道:“教育局划学区的文件我也知道,前面的大前题是实是求是,就近入学,獾子洞离红旗委有八里地,离这里只有二里地,你把一年级儿童撵出八里地上学,于心何忍啊?当老师起码要有仁慈心,你这么刁难学生,以后会自会恶果的。” 那个戴眼镜的老师也不让份:“你以为你是谁呀?动不动就教训人,中学老师就了不起呀?这里我说的算!这个学生我就不收,愿哪告哪告去!” 其他老师叫她王校长,劝她别生气。懂事的柏云见状说:“姐夫,咱们走吧!这个学校请我我都不来了,校长都这么横,老师说不定多凶呢。咱们走!” 水昜见惹怒了校长,知道没有余地了,后悔先前说出了柏雪的名字和班级,不然,他还会损这个校长几句。见柏云拽她走,便驮上她回家了。 到家里柏莉说他不应该跟人家发脾气,柏云替姐夫说话了:“那个校长象个老妖婆,我姐夫训她训的好,把她差点气疯了,我姐夫真有水平。” 柏雪说:“姓王的不是校长,是副校长,管纪律卫生的,整天毽毽的,最烦人,我们都骂她四眼狗。我们校长是男的,可有水平呢,说话象我姐夫似的,一套一套的,出口成章。” “站前去不上了,下步怎么办呢?”水昜在思索着,柏莉出主意说:“去西四吧,虽然远上一里地,和爹妈上班走一条道,你还是找找认识人吧!别再报懵去了,别再弄砸了,不行就花点钱。” 水昜也反思了自己的过错,首先是把这事看简单了,其次是高估自己了,第三是说话冲人肺管子了,如果好好说,还有机会找校长。曾子曰,吾日三省身,水昜能反思自已的过错了,是一大进步,他体会更深的是世间没小事,三思而后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再出马一条枪了,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他等到了教师返校,在学校里打探谁和西四小学有关系。教导处的常青和西四小学的校长是同学,带他去了一趟,事情很顺利地办成了。水昜给他买了一条大生产烟做答谢,他百般推迟,最后掰开了,一人一半才收下。 这件事办成了,不由让水昜对旬子的《劝学》中“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而善假于物也。”有了深刻地体会,通过这事,他爱上了古典文学,开始集中精力研究古汉语了。 他在岳母拿回的破烂里发现了几本线装书,一问,是从造纸厂破烂垛里翻出来的,是要打纸浆的。他告诉她,以后见到这样的书都拿回来,他花五毛钱一本买。 柏云背着水昜给她猜谜语得来的书包、文具盒和笔本,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可是,第三天就被老师撵回来了。 水昜这次吸取了教训,直接去找老师了。那个女老师姓阴,说柏云什么都不会,上一年育红班再来吧。 水昜央求她说:“我岳父家是工人家庭,不知道培养孩子,就知道让她在家收拾屋子扫地擦桌子了。这孩子干活是好手,啥活都会干,你留她给你干活吧。我和她姐都是老师,没啥能耐,就想借咱们当老师的一点光,她都九岁了,明年上学就太晚了。我和他姐商量了,就让你给她补育红班的课吧,这是20元钱,你拿着。”说完就把钱塞进她的兜里,转身就走。 阴老师撵了两步,在后面喊:“你明天让她来吧!” “哎!谢谢您啦!”水昜为自己终于办成了这件事而高兴。经过挫折的柏云,激发了学习的自觉性,竞成了全班学习第一名,这是后话。 第48章 师生一道学日语 新学期开始了,学校调来了六名日语老师。一年四班升为二年四班了,开设外日语课了。一上日语课,学生们不安份了,学电影《地道战》、《地雷战》、《铁道游击队》、《平原游击队》中日本鬼子的形象,互骂“八嘎亚鹿”,乱喊“嘎机给给”,新来的日语老师缺乏课堂管理经验,课堂秩序出现了混乱。 为了保障课堂纪律,水昜去课堂坐阵了。听了几堂课后,他发现日语挺好学的,只要背熟“五十音图”,便能念出句子。 五十音图10行,每行5个字母,加一个拨音h,一共47个音。字母分平假名和片假名两套,平假名あいうえお……就象汉语行书的偏旁;片假名アイウエオ……就象汉语楷书的部首。发音也很象汉语,如あいうえお读做啊依乌哎欧;さしすせそ读做沙希丝塞(sei)收;なにぬねの读做呐呢奴内(平声)呶;尤其是句子里有许多汉字。 那些汉字有的和汉语是一个意思:如“私は大学生です。”中的“大学生”和汉语中的大学生就是一个意思;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是大学生。”;读做“わたしはだいがくせいです。”;再如春、夏、秋、冬,风、雨、雷、电和一些地名等,也和汉语是一个意思。 有些汉字和汉语的意思相近:如“大きな声で言いなさい。”一句中的“声”是声音的意思,“言”是说的意思;这句话翻译过来是“大点声音说。”,读做“おおきなこえぃいなさい。”;再如“自転車”就是自行车,“先生”就是老师等等。 有些汉字则用了汉语的引申意:如“大切な問題だからよく考えよう。”一句中的“大切(たいせっ)”引申为重要,“考(かhが)”引申为想一想;这句话翻译过来是“问题很重要,好好想想吧!”;再如“大丈夫”引申为结实、坚强,“気持”引申为心情等等。 还有一些汉字和汉语的意思不同:如“私は知らh顏をしていました。”这句话中的“顏”不是颜面,也不是颜色,而是“装做”或“装成”;这句话翻译成,“我装做不知道。”;再如“気車”是火车,“自動車”才是汽车;还如“書”是写,“写”则是画,“写真”是照相,“映画”是电影,“万年筆”是钢笔等等。 他开始听课时便跟学生讲:“咱们是在同一个起跑线学日语的,我能学会,你们也应该学会呀!这门课也是进入考试总分的,原来咱们数学语文没学好,我不责怪你们,这科是从头开始的,咱们有没有决心争个全年组第一!” 同学们的情绪被挑动起来了,尤其是学习不好的同学,把这一科当做了增加总分的重要科目,一个师生共同学日语的局面形成了。那时流传两首日语歌曲,一首是《北国之春》,一首是《拉网小调》,水昜把它当成了竖笛和口琴曲去练习;并让日语老师翻译成了日语,组织大家抄写和齐唱。 他上语文课时把师生问候语——你好和老师好,都改成了日语。他一进屋,日语科代表杨丽便说:“全班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全体起立)”,水昜便说:“こhにちは”(您好),大家一起回答:“せhせいとこhにちはきり”(老师好),水昜会说:“座りくださいちゃくせき”(请座)。 为了引起同学们的兴趣,水昜去找金浪借来了那个“饭盒子”录音机,给每个同学们录一句日语:“わたしは習ったことがあります”(我学过日语),放给他们听;又让日语老师说一段日语,让大家用假名记录,然后翻译。 那时候,我国的烟花出口到日本,烟花壳或筒上都有日语,水昜便动员同学们去找,找来后翻译。同学的学日语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这些方法是通过学习《教育心理学》后学以致用的。例如“同一起跑线”的公平暗示法,师生同学的心理挑战法,吹歌、唱歌的游戏吸引法,录音的好奇吸引法,上课问候的集体带动法等等。 利用这一函授科目,不仅在学日语方面收到了效果,还修正了一些不正确的方法,如分座是不可取的强制法,民主选干部的过早授权法等等。 十四五岁是女生青春期比较敏感的年龄,这时不宜男女生同座,容易给女同学造成心理压力,也容易给男生带来精力不集中,为此,水昜重新分座了,采用了学习互补或兴趣相近的办法进行了组合,收到了一些效果。 在班干部任用上,以为班级贡献大小,作用发挥,同学们认可度为导向,增加了班干部的数量。把师玉龙提为团支部书记,古月春和柳彩凤为支委,让他们去发展团员;朱占峰提为班长,李敏和金玉英为副班长,赵玉倩为学习委员,柳彩凤为生活委员,汤宝军为文娱委员,王光为体育委员,都立民为劳动委员;另外设了四个组长,七个科代表,共有20人有了角色。这样使更多的同学严格要求自己了,成了积极向上的力量。既调动了学生的积极性,又给自已腾出了精力。 1979年是农历闰六月,中秋节在国庆节之后的10月5日姗姗来迟,水静清选在了在国庆节和中秋节中间的10月3日来柏家拜访。他是坐水波的车来的,水波开上了一辆破旧的解放车,要去扶余油田送木质素,顺路拉他过来的。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78岁的他,总想看一看儿子的生活情况,也想会一会亲家。他也是穷苦出身,柏家的生活场景他不但没有反感,反而看到羊和猪及鸡很高兴。他是客家口音,说话柏家人听不懂,需要水昜当翻译。 最让他高兴的是,见到柏莉己经显怀,他说:“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亲孙子,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他带来了月饼,是礼品盒装的,里面有八种样式,一下就买了四大盒子,以对四合礼之说。 柏明一家也回来了,水昜见有十四口人,便买了一张他梦寐以求的靠边站和塑料凳,花了50元钱,又花了50元钱张罗了一桌席,提前过了中秋节。晚上,水昜要带他去宫建那里住,他非要在小房里住一宿不可,要亲自体验小屋的冷暖。 他跟水昜说:“舜发于垅畝之间,以德成为三皇五帝,心宽不怕屋子窄,吃苦方成人上人。今天你花了不少钱吧!爸爸给你留下200元,一是弥补你的亏空,二是为柏莉有孕贺喜。”不论水昜如何推迟,他都把钱留下了。第二天,水波回来,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第49章 成立班级篮球队 十四五岁是少年长个的高峰期,男生王光、都立民、朱占峰、汪洪生、赵顺、柳长义都长到了170公分,女生吕淑荣、李娟、柳彩凤、杨洁、戚国荣也都长到了160公分。运动会上,她们都为班级蝉联团体总分第一名做出了贡献,王光、都立民、吕淑荣、戚国荣进了校田径队。 二年级体育老师換了,換了男老师代勋,他擅长篮球和乒乓球,体育课以球类为主。水昜心痒痒了,要建班级篮球队。他和代勋一沟通,代勋十分高兴,于是,他的十名大个男女生每天第八节课就由王光带领去练篮球了。 水昜和代勋天天去篮球场,先是由代勋教授全体队员基本功,然后水昜带男生,代勋带女生,各占一边篮练投篮和斗牛。有几个小个的男女生也想参加篮球训练,也都是为班级在运动会上得分的,水昜让他(她)们选择,告诉他(她)们体育和音乐不能兼得。音体不分家,有的笛子或口琴吹得好的,他都劝退了,对坚持选择篮球的,便任他(她)们选择了。 还别说,有几个小个还真挺灵活,速度也快,象赵旭光、张坚强、张大双、刘燕、王英、金玉凤等。 水昜把时间用在了篮球场上,班级的第八节课交给了音乐老师钟信,这样一来体音分流了。老师是最无私的,都想把自已的本领悉数教给学生,只不过有些班主任,不让其他科任老师染指自已的学生,使短缺的素质师资没有舞台而已。 那些班主任爱临时抱佛脚,学校要搞文体活动时,便都去抢这些稀有资源了。水昜是一心让学生在体音美方面有发展,和他们想得不一样,为此,钟信对二年四班投入了感情。他不教笛子和口琴,而是教乐理,教音乐欣赏。他嗓子好,同学们都愿听他唱歌,他自弹自唱,总唱流行的新歌,还经常跟金玉英对唱,二重唱,把当时最流行的王洁实、谢丽斯的校园歌曲《小路》、《脚印》都普及给了四班。 篮球场上,代勋发出了女队打男队的挑战,条件是他上场。男生接受了挑战,水昜当裁判,结果,男生还真没打过女生。在那个年龄段,男生和女生除了摘篮占优势外,速度和灵活性,尤其是投篮都不相上下。女生的传球要比男生好多了,有了代勋这个场上核心的指挥,打出了配合,而男生的个人英雄主义是失败的主要原因。 水昜给男队指出了毛病,第二周,请来了三年级体育老师当裁判,他也上场了,男生知道防守了,也知道传球了,还知道夹击代老师了,赢回了一局。 其实这是代勋的高明所在,光练不战的球队会消磨队员的兴趣,他是经过备课后才故意这么做的。两场过后,第三周进行了第三次对阵,水昜和代勋都当裁判,同时当男女队的教练,边打边研究战术,男生让女生四分开场,结果打了平手。 第四次对阵,两个人的教练对象对換了,男生赢了。代勋又出了男女混和组队的打法,让水昜当裁判,他当两队的教练,比赛的趣味性更浓了,球队队员的水平提高得很快,任意组合都能有配合了。水昜不由得到了一个体会——专业的事找专业的人去干,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成宝民的对象也是打篮球的,她在三中组织了一支女队。代勋听说了这层关系,提出去打访问赛,把男女队员都带去,先用女队去打,打不过再用男队去打。用一个班队去打人家校队,结果可想而知,两队大败而归。 代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说,知耻而后勇,一个球队不和高手过招,就不会进步,这两支球队到三年级时,我要带他(她)们打遍六个初中。 学校只注重田径队,因为有运动会这个指挥棒,代勋在四个体育老师中不吃香,因为其他三人都是搞田径的。为此,他多次提出举办篮球赛,学校都不予理睬。水昜的举动,让他有了思路,学校不办篮球赛,二年组可以办啊!因为闰六月,入冬了,天还没有冷,他在11月组织了年组篮球赛,主要为四班的球队挑选队员。结果又挑了3男3女,使两支球队实力大增。进了冬天,仍然坚持每周练两次,他对这两个队倾注了心血,成了水昜培养体音美学生的又一个帮手。 柏莉的身子正来越沉了,亏得离学校近,不占水昜的精力。她一点不娇气,仍然在喂猪,做家务。她妈也不阻拦她,反而说:“勤快点好,好生养,勤儿懒女,这一胎十有八九是小子,我生你大哥时差点生在苞米地里。” 那头猪是一只劁了的母猪,以一天一斤多的速度在增长,已经长到230多斤了,一尿尿她就用盆子接,一次能接一巴梢子;一拉屎,她就铲到羊圈里;她还天天给它用铁刷子刷毛,天热时还给它冲洗,养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她爹说:“咱家姓柏,就得养白猪,养花猪都养不大,这事才怪呢。” 柏俊一上班,两个妹妹高兴了,要学费、班费啥的不费劲了。以往柏雪学校里一收钱,回家就掉眼泪,因为从她妈那要一分钱都难。她小哥一见她哭就给钱,两个妹妹的文具钱他都包了,还给她俩钱照了平生第一张姐俩合影。他说:“我这两个妹妹都漂亮,就是穿得不好,过年我要给他俩打扮得漂亮的。” 柏雪脖子上除了红领巾外,还挂着一个钥匙绳。那钥匙不是家里的,是班级的,她天天早晨去开门,打扫卫生,冬天引炉子,从三年级就开始干这活了,却连一道杠都不是,她说:“咱学习不好,再不干点活,老师更看不起我了,三年级还戴不上红领巾,多丢人啊。” 柏云天资聪慧,上学两个月后,就成了班级的第一名,戴上了一道杠;四个月就戴上了红领巾,戴回了两道杠;她说:“我就是要回回考试得双百,差一分都不行,争一口气,给我姐夫争脸,让阴老师为她撵我后悔,这破两道杠我还真不稀罕!” 柏家的羊里有一只叫大犄角的母羊,在院里的100多只羊里面以见羔子闻名。就是它两年能下三只羔,有时还下双羔子。一般的绵羊,母羊不长犄角,它是特例,当年它下生时太大,差点把母羊憋死。 那时柏家只有两只羊,柏莉她大舅说它败家,差点把它扔了。没想到,它是给柏家带来了福音。大丑10岁开始放羊,现在17了,柏家的羊群就靠它繁殖到了7只,一年还能卖一只公羊。它身高体长,能打8斤羊毛,生的羔子母羔子能占七成以上,远近闻名,价值500元,但是,柏莉她妈贵贱不卖。 第50章 晋书送给程教授 怀德县1979年底,人口突破了100万,这在东北是数得着的大县了。人多学校就多,有中心校以上中小学103所,村小373所,教师6700人。为此,1980年1月,省教育学院在公主岭建了教师函授站,水昜可以足不出户就参加函授面试和考试了。 这一年,水昜的面授和考试科目是《古代汉语》和《古典文学》,程希岚教授要来主讲《古代汉语》。水昜着急了,如何面对这位同学的父亲,自己景仰的教授呢?吃饭不用他招待,有教育局和教师进修学校呢。到家做客也不可能,家里太简陋了。想来想去,他想到了送书。 他在教授家看到,他的书房有一圈书架子,藏书没有一万册,也有八千本,是分各个年代陈列的,都是一些古典书籍。一年来,他岳母给他带回了40多本线装书,但是只有一个《晋书》有12本,近乎成套,其他的都是零散的。 他把那12本书放到了高低柜中间的玻璃书厨的上层,以壮门面,下层都是他的函授教材。他决定,把这12本线装晋书做为礼物送给程教授。 这套书至少应该有20本,因为他的12本是缺册的,程教授能接受吗?反正也没有其他可表示的了,自己只是聊表心意,没有任何所图,他不接受自己也不遗憾。 师范学校搬到了北山新校舍,金浪她们年底也毕业了,定点分到六中当英语教师了,报到时就被柏莉领回家串门了。水昜见她们冰释前嫌,心中很是欣慰。 师范搬出后,它的位置给了两个单位,后面的楼给了教师进修学校,前面的宿舍和食堂给了教育招待所,面授就在大会议室进行。 程教授的《古代汉语》讲座是以学者的风范去讲的,着重讲虚词的运用,一个“之“字就讲了一堂课。把它是从实词生长的含意转为动词的过程,又由动词去、往的含义转为代词的过程讲得脉落清晰,又把它在古文中最有代表性的、最难翻译的篇章、句子中的运用点给大家。听他的课有句句重千斤的感受,不愧是教授,把学生引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听完他的讲座,水昜如同得到了一支古代语言的穿梭器,得到了进入古代文字海洋傲游的工具,觉得以前自己掌握的东西是那么的贫乏。 中午休息时,他跟程教授说了晋书的事,程教授一听,连饭都不吃了,便要跟他去取书。进修学校语文组初中部的两个老师,一个叫张耀书,一个叫许占先,是怀德县教育界两个大儒,一个稳住程教授去吃饭,一个让水昜把书取来。 这两个大儒和水昜师范的老师王同策、王岱山合称“四老”:即王老同、王老岱、张老耀、许老占。后来,王同策落实政策回吉林大学历史系当讲师去了,又有一个范文颜补充上来,被称作范老颜。“四老”并不老,都值四十不惑韶华之年,左右着怀德县教育界语文科目的当今和未来,属于学科领军人物。 水昜回家取书之时,程希岚教授向他们介绍了水昜,无非是说他是犬子中学同学,有钻研精神,烦他们关注一下而已。当看到书时,程希岚惊愕不己,称那是稀世珍本,问水昜从何得到。不会撒谎的水昜如实说了来路,并为没能获取全套而道歉。 诚实也许吃亏,但是却能得到人品上的称赞。程希岚愉快地接受了馈赠,他说:“有这么多本足矣,许多学者都在著书立说,为自己扬名不惜断章取义,老版本就是试金石,可以拨云见日,这个太珍贵了,你没有伤大财得之,我就不给你补偿了,放在我那里收藏,我这本新书就做为和你交换的筹码了。” 他在他那本《古代汉语虚词研究》教材的扉页上写上了赠言和签名,交给水昜后又说:“以后咱们合作,你继续帮我收集此类残本,我的书室向你开放。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持之以恒,完成本科学业后,报考我的专业。” 张老耀说:“程教授己经是硕士生导师了,你还不”起快谢谢导师!” 许占先也说:“记住程导的话,你赶上好时候了,只要你能坚持不悱,前途无量啊!还不拜师!” 水昜在“二老”的点拨下,给程教授深鞠一躬说:“晚辈记住程伯伯的教海了,我要在两位教研员老师的帮助和指导下,努力完成学业,取得资格后再去拜师。” 张老耀和许老占听到水昜如此稳重得体,便问起他是师范哪届学生,师从何人。当知道他是王老同和王老岱的学生时,张老耀说:“怪不得言谈如此得体,原来是师出名门啊!”徐老占也附合道:“儒子可教也!” 这次函授考试,水昜又以优良成绩过关,至此,他己经顺利考过了四科。他听说,他的函授同学里还有教育局副局长艾久杉,但是,他认识人家,人家却不认识他。 从这以后,水昜开始藏书了,他的高低柜中间书柜很快就被函授教材和其余的线装书摆满了。他除了从岳母那里获得线装书外,还增加了一个习惯,去旧书摊上去淘书。 当时,那个旧书摊就在天桥上,有一个老者,每逢星期礼拜,便把文革前的一些旧书摆在天桥上,向路过的人出售,当面议价,每一本都价格不菲。水昜囊中羞涩,只有翻阅的份,不敢讨价还价。但是,有本《民俗奇书万年历》讲到了五元钱,他买下了。 函授考试完毕,就放寒假了,水昜开始钻研起《古代汉语》了。1月27日,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柏莉早晨照例起得很早,她起来后从不召喚水昜,因为她知道他是个夜猫子,每天都看书看到深夜,第二天起不来。她要把饭菜做好了,再招呼他,放假了,又值数九寒冬,她就更不召喚他了,让他睡到自然醒。 这一天,感到肚子剧烈地疼痛,她叫醒了水昜,说让他陪她出去走走。 柏莉最能挺,一般的头疼脑热从不吭声,也不吃药。水昜要送她去医院,她说离预产期还有一周时间呢,去早了没用,就想出去蹓哒蹓哒。水昜见天已大亮,便推着自行车和她去了儿童公园。 改革开放才一年,新生事物雨后春笋般的层出不穷。见到最多的是各类知青的牌子,知青饭店、知青旅店、知青理发店、知青商店等到处都是。公园里的人防工程也开了知青狗肉馆,水昜听朴英素说过,朝族女人生孩子喝狗肉汤是大补。正好没吃早饭呢,他便买了一大碗狗肉汤,一碗大米饭,让柏莉吃。 第51章 结婚对联应验了 柏莉见到狗肉汤就呕吐,最后吃了一碗热汤面,两人回到了家里。怪得很,她走了两公里都不疼,回家一坐下就疼。做为大夫的儿子,水昜不等了,用自行车把她推到了镇医院。大夫一检查,说她已经开始缩宫了,必须住院。 镇医院的后门正对着二造纸的大门,水昜给柏莉办完住院手续,便去找岳父岳母了。岳母到医院看了看,便回家做准备去了。按照大夫的吩咐,水昜搀着柏莉在产院的走廊里走了一天,也没有生的迹象。天黑了,赶上了停电,走廊里点起了蜡烛。夜里10点钟,白莉开始剧痛了,上了产床。 进去两个小时了,还没有音讯,水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在这时,来电了,过了20分钟,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又过了10分钟,女大夫抱着婴儿出来了喊道:“柏莉家属——男孩——” “我有儿子了!”水昜激动地喊道,随后又向着四平的方向喊,“爸!你有孙子了!” 当他看到儿子时,儿子竟呲了一泡尿,小鸡子向上挺着,呲了大夫一身。柏雪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嚷着:“让我看看我大外。” 本来岳母回家时把她和柏云带回家了,她怎么突然钻出来了。也许她跟我儿子有缘,我儿子竟睁开眼晴看了她二姨一眼。他一睁眼,拳头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占了二分之一。水昜乐坏了,看了一下表,零点20分,他找笔记下了年月日时,以备回去查孩子的八字。 大夫擦着白大挂上的尿水说:“这个小子,想看阿姨实不实交(浇)哇!”到了病房,白莉把儿子搂在身边,流着眼泪跟水昜说:“孩子这么好看,肯定不能傻,我算完成任务了,你给他起个名吧!” 原来柏莉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就一直承受着一个压力,怕大丑的基因遗传到孩子身上。水昜听到这话,心里对妻子更疼爱了。他说:“你是水家的功臣,就用我的姓,你的名,叫他水利吧!”柏莉却说:“这个名象女孩名,不好,再说你是两个字,儿子也两个字,容易乱了辈份,你们老家没有范字吗?” 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水昜,老家他这辈范庆字,下一辈范添字,这个孩子下生时,灯就亮了,心里说,水,如果添上亮光会波光闪耀,于是脱口说出了“水添亮”这个名字。 岳母说这个名叫起来敞亮,小名叫大亮、小亮都不咬嘴。” 柏雪守在我儿子身边,看个没够,一劲重复着:“我大外叫水添亮!” 柏莉听后问道:”外面天亮了吗?” “不是那个天,是增添的添,老家这辈男孩范添字。”水易解释说。 “那个字多难写呀!就叫天天的天也挺好的!”柏莉就是个简单的人,在她心里,简单比什么都好。 “你咋没回家呢?在哪猫着了?”岳母问柏雪。那年月的妇女,不会查数,查小鸡经常是看缺不缺芦花鸡啦,少不少大冠子啦;查鸡蛋更是有绝招,用手按,因为她们知道手指头是五个,还会背一五一十的口诀;孩子一多,大多是靠叫名,一叫一串,没答应的就是缺的;柏莉妈就是这样,她回家忙乎熬小米粥,煮鸡蛋,找红糖什么的,就没点名,如今看见了,便问道。 “她猫床底下了。”邻床的产妇说。 “你不困哪?这个傻丫头!”岳母见母子平安,没骂她,笑着嗔怨道。 小亮时不时的睁开眼睛看这个陌生的世界,把大眼睛的光射向天棚,引来了整个病房里的人的观瞧和夸赞。 临床的产妇也生了个小子,比小亮先生的,还没睁眼睛,他爸爸说:“我儿子怎么不睁眼睛呢?” “他睁不开了。”柏雪当啷一句,也许是因为产妇揭发她猫在床下的报复吧。 水昜急忙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瞎说话,别见怪啊!” 产妇和她丈夫都说:“没事,没事,我们不挑理。” 岳母瞪了柏雪一眼说道:“跟我回家,推车子来接你姐!这屋够冷的!” 岳母和妻妹走了,水昜到医生办公室要了纸,借了笔,开始给家里写信了: ”爸爸,托您老人家的福,柏莉于1980年1月28日零晨12点20分生了个儿子,重五斤七两,母子平安,起名水添亮。我结婚时写了一副对联,现在应验了,真是天随人愿哪!” 天亮的时候,岳父、白俊推车子把白莉接回了家。白莉真饿了,喝了一小盆粥,吃了10个鸡蛋。 水昜守着宝贝儿子,不住地往炉子里填块煤,把屋子挡得严严的,生怕冷了她们娘俩。 吮新的问题来了,柏莉下不来奶水,水昜吮也吮不出来,儿子饿得哭个不停。幸亏胡筒里面老姜家的媳妇还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姑娘,没忌奶,水昜便把她请了过来。 这小子虽然出生不重,可是却是个吃茬儿,喂上奶就拼命吮,离开**就哭叫。七天后,柏莉才来奶水,但是,只一边有,另一边仍没有。就靠一边喂孩子,一到半夜,儿子就饿哭了。 水昜体验了养育儿子的辛苦,每每半夜把他吵醒时,他都说一句:“再哭就把你扔地上,听一个响完了!” 柏莉便骂他是个狠心的父亲,告诉她儿子,长大挣钱不给你爸花。 提到钱,水昜和柏莉到79年8月就转正了,工资涨到35.5元,被称为咪嗦嗦。俩人一个月增加了十元钱,不少了,老爸的钱他就不再要了。是柏莉提出不要的,她说:“咱们也没伺奉着老人,不拿钱就够幸运的了,再从家要钱,你弟弟还没结婚,说不过去了。” 对她如此贤惠,水昜心里暖哄哄的。可是,如今有儿子了,用钱的地方多了,自己不能闲着了,要想法去挣钱了,这寒暑假不能再这样浪费了。 年关快到了,这一年仍没三十,二十九是除夕。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柏莉妈找柏莉她大舅来杀猪了,全家人都跟着忙活上了。那猪竟杀出了五指膘,去了头蹄下水,还有300斤肉。院里人看猪肥,都来抢购,柏莉妈把价提到1.5元一斤,比其他农村的猪肉贵出3毛钱,仍没挡住购买人的积极性,因为猪肥能焅油啊。 柏莉妈一见卖上价了,竟把一头猪的肉都卖了,大过年的,自己家除了炖酸菜割里了三斤肉外,竟没留一斤肉。 柏莉妈把450元钱交给柏莉后才反过磨来,这自己家没肉不要紧,她大哥来杀猪咋的也得给个五斤六斤肉吧!于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姑爷,让水昜去买肉,买二十斤,给他舅丈人五斤,自己家留十五斤过年。 第52章 水昜艾华再搭档 柏莉没想到她这头猪能卖这么多钱,比她预想的超出了150元,她拿出了200元给水昜说:“今年还由你办年货,咱们有儿子了,办得热热闹闹的,喜庆喜庆!” 这可难为水昜了,肉是凭票供应的,农村谁家杀猪他也不知道啊。他心里埋怨丈母娘,没文化料不开事还非要当家,就认识钱,净干后悔事,一后悔就拿他打镲。埋怨归埋怨,活还得干,姑爷就是丈母娘的小指使。 他不能再去宫建那了,教导队的教官都回来了,不能给人家找麻烦。再说,那明摆着是去占便宜,咋好意思呢,显得太没身称了。可是,上哪买肉去呢?他想到了艾华,她在商业局,或许能有办法。 他找到了艾华,艾华听到嫂子生了个儿子,不仅把自己分到的福利——米、面、油、魚、鸡、粉条子都给了水昜,而且找供应股长要来了20斤肉票,10斤鸡蛋票。水昜不好意思了,给她扔下100元就走。她拽住水昜,把钱塞回来说:“师傅,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我过年回家,家里啥都有,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就算我孝敬师娘的了。你要这么做也太瞧不起徒弟了。” 话说到这,水昜也不坚持了,心里记下了这份情义。收下了东西,正要走时,闵敏来找艾华了。她听说水昜有儿子了,便张罗找刘娜去给柏莉下奶。艾华说:“孩子才十多天,不如过完年,孩子满月时,咱们再去吧!”闵敏同意了艾华的建议,跟水昜说:“这回知道当爸的滋味了吧,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钱了,我先给你20元贺礼钱。” 水昜急忙推阻道:“这可使不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要有心帮我,就给我找些活干,你们院不写标语,不搞红化啥的吗?挣到钱,咱们都宽裕。” 艾华一听这话说道:“是呀!我也想挣点钱,这里一个月才挣36元,一年才400多元,我在三道圈开拖拉机,一天补助9毛钱,加上工资54元,一年能挣880多元。要不是我大舅和对象拦着,我早回家干去了。” “你有对象啦?干什么的?跟师傅说说呗!”水昜惊喜地问道。 艾华自知说走嘴了,脸腾地一下红了,抹不开了。闵敏替她说道:“她对象是北京知青,和她是商校同学,两个人是唱《老两口学毛选》唱到一起的。那个知青比她大6岁,叫林羽,毕业后留在四平建行了。小伙子可帅了,家是梨园世家,下到双辽县国营牧场,现在办接班手续呢,咱们艾华要成北京媳妇了。” 艾华见闵敏把话说开了,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接着说:“我才不稀罕北京呢,是他死缠烂打地粘乎我,我可憐他在农村吃了那么多年苦,才答应他的,他比我大得太多了。” “男的大好,知道疼媳妇,北京多好啊!是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地方,我们的凤凰终于一飞冲天了!可喜可贺!哪天他来了,我请他喝酒,认识认识这个妹夫。”水昜发自内心地说。 “哎,你们俩要挣钱,我倒有一个活儿,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干了。”闵敏说。 闵敏说的活是刻印讲仪。1978年全国科研大会过后,科学的春天来了,经过一年多的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各级科研部门被下放的科研人员都回来了,那些造反派被清理出了科研岗位,省农科院恢复了科研工作。50多个专家都忙着写讲义,写论文,单位的打字机都用上了还不够用。一些专家便找有油印技术的地方,用钢板刻印的办法出讲义。一本讲义少则100页,多则200多页,用钢板划一张16开的蜡纸给8毛钱,如果包印刷、装订,一张1.6元。闵敏说:“如果你俩能干,我至少能给你们联系上四、五份。 艾华原来学习就好,在商校又学了珠算和速算,迅速地计算起来了:一本100页的讲义就能挣150元,两人一天能划八开蜡纸20张,一张是两页,一页700字,而170页稿纸是360字一页,总字数才61200字,100页就印下来了,3天就能划一本,挣160元。一个月可以划6本,能挣960元,够两年的工资了。于是,她高兴地说:“我春节放假不回家了,你先定下一本吧!我和师傅先打个样,好了,你再多揽几本,师傅行吗?” 划钢板水昜不打怵,艾华的印刷技术他心里也有底,但是上哪去找油印机?又在哪印刷却是个问题。正当他寻思着呢,艾华又说道:“局里有手摇油印机,钢板、蜡纸、铁笔、纸张都不在话下,我们寝室的女友回家过年,就在我们寝室印,在我们办公室划钢板,还有两天就放假了,说干就干,两天以后开工!” 水昜听到这,下了决心说:“干!这两天我把家务干完了就过来。”说完热血沸腾地告辞了。 丈母娘看到水昜又驮回这么多年货,不停地夸姑爷。小舅子,小姨子也高兴地围前围后。还象去年一样,水昜又给每个人准备了过年礼物,买了烟花爆竹,还糊了灯笼,写了菜谱,少不了酥白肉、溜肉段。那只鸡专给柏莉熬汤喝,皮冻二十七就熬上了。 为了不再让柏莉产生怀疑,他把印讲仪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讲了。柏莉说:“这活要是能长干,可是我们娘俩的福份啦,你去干吧,就是别太贪黑了,再把身体熬坏了,我和小亮还指着你呢。” 艾华接到的活儿是一本170页的讲仪,限时初七上班交付,要印100本,按时完成奖励30元,每晚一天扣30元。那个专家是要赶着往国家农科院报,涉及到能否被聘为研究员,执掌一个研究所。艾华跟他签了协议书。 腊月二十八,水昜到了艾华那里,艾华把一切都准备停当了。并且买了许多挂面、糕点和香肠、罐头什么的,她宿舍有电炉子,还有她和回家那个女生共同买的锅碗瓢盆。平时她们单位有食堂,这些都是为放假准备的,因为食堂师傅也放假。 水昜跟艾华说,他要把大年菜做出来才能过去。并说,除夕夜他可干一宿,保证不耽误事。他在做酥白肉和溜肉段时多下了一些料,带出了给艾华的一份,他是怕她对象赶过来,饭店又不开业,没处去吃饭。还用饭盒子带去了饺子馅和一块面,准备包饺子。能想把艾华请到家来过大年,又怕她来了给孩子钱,为此,就没开这个口。只是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下午3点就去了艾华那里。 第54章 苦点累点很充实 儿子满月了,小院里熙熙攘攘来了许多人,先是柏莉六中要好的同事,接着是她知青点里的女同学,完了是她院里的姐妹,然后是师范的刘晓梅和女同学。终于等来了水昜方面的人,先是刘娜、闵敏、艾华、金浪,然后是大成子和他的对象,接着是四中的工会主席和一年组的班主任们,中午时分是四平以姐姐水莲为首的水家邻居,最后是张大双和牟玉柱的母亲。鸡蛋、水果、小孩衣服、小毯子、小玩具堆了一炕,当然也少不了硬通货。人一走,柏莉就拿出人情簿子,把送物的、送钱的一一记在上面,她说:“这些钱不能动,人家有喜事时,都得还回去,这叫礼尚往来。” 计划生育就有一个好处,产假由原来的一个月,延长到了两个月。柏莉没有上班,学校也没有给她安排课。小亮出息了不少,眼睛会追人了,那双大眼睛,象他妈,水凌凌地人见人夸。 水昜又投入了繁忙的教学和带班中,带着饭盒,一出去就一大天。张耀书来四中听课了,他是文革前东北师大中文系毕业生,仅从他四个儿子的起名,就能看出他对语文课的倾注,依次叫主语、谓语、宾语、表语。他经常下到各中学听课,一方面纠正教师教学中的失误,一方面发现学科优秀教师。他嘴冷,在评课时,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漏洞,教师们都怕他听课。他却选了要听水昜的课。 水昜那天讲的是毛译东诗词卜算子《咏梅》。这篇课文后面附了陆游的卜算子《咏梅》,教学计划是两课时授完。水昜没有按《教学参考书》去照本宣科,他以欣赏课的基调,着重讲了“诗言志”和“诗言情”风格的不同。 第一节课,水昜简介了汉赋、唐诗、宋词、元曲的古典文学知识,讲了卜算子这一词牌子的特点,然后讲了***咏梅词的韵角,抑扬顿错地做了范读;随后讲了梅花的特点,点明它叫迎春花,是百花中第一个绽放的,为此也叫寒梅或腊梅。 交待了这些基础知识后,他开始串讲这首词的含义了,在上半阙中着讲了“百丈冰”和“花枝俏”;在下半阂中着重讲了后两句,讲出了***借梅花的特点抒发他为人民服务的宽大胸怀和以解放全人类为己任的伟大志向;最后,反讲词牌子下面的“读陆游《咏梅》词,反其义而用之”这句词序,引出了下一课要讲的内容。 本来,教研员听课只听一节,就一斑而窥全豹,张耀书第二天却又来了,听了他的第二堂课。水昜在第二堂课开篇就板书了一趟重点字、词和词组:“驿”、“主”、“著”、“苦争春”、“妊”、“群芳妒”、“零落”、“碾作尘”、“香如故”;然后按顺序串讲了陆游这首词,让学生感受读前后两首词的心情。 学生七嘴八舌,但是基本说出了感受,就是读***的词心情开朗,读陆游的词有点憋屈;水昜顺势把诗言志和诗言情的不同之处进行了阐述。 本来讲到这就该收尾了,但是水易还有20分钟的时间,他把两首词的上半阙进行了对比,描述了两个画面:一个画面是“漫长的寒冬就要过去,风雨送来了春天,但是雪花仍然飞舞着,一枝梅花在高高的冰崖上,俏丽地绽放着。” 另一个画面是“在人烟罕至的荒凉古道上,在一座断桥的边上,一支梅花,在风雨交加的黄昏,孤苦伶丁地开着,没人去光顾它。” 同学们随着水昜对画面的描述活跃起来了,他顺势讲了写诗词歌赋的方法——见情生情,以景抒情。随后把陆游所生的弧芳自赏之情和***的胸怀人民大众的广阔胸怀作了对比,问同学们喜欢哪首词。那时的学生当然喜欢***的词了,水昜最后布置了一篇作文——写一篇短文,借一种景物,抒发自己的感情,题目自定,字数300以上。 听了两堂课后,张耀书在语文组评课了。他说:“两堂语文课,交待了古典文学、古代汉语中,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卜算子词牌子、诗言志诗言情、文言字词、诗词翻译等七个知识点已经不易了,还进行了画面对比,抒情对比就更不易了,尤其是带出了一篇作文就更了不起了。这是我近两年听过的记忆最深,最难忘的两堂语文课,要是我们的语文老师都能讲到这个水平,全县中学语文课教学的水平会提到一个崭新的阶段。” 得到张老耀如此高的评价,水昜在学校的地位更高了,以前说他不务正业的微言也消失了。张老耀走到哪都把这一课当作经典去宣传,水昜的名字传出去了。 一个有观点的人,会矢之不渝地去实施他的观点,培养体音美全面发展的学生,仍是水昜的执着追求。班级笛子队、口琴队、篮球队、田径队的活动从未间歇过,一些班有文体特长的同学,找家长托门弄恰地上他们班来,在其他班流失率不断增长的情况下,水昜的班不减反增,人数和尖子班不相上下了。 与此同时,他还在为教导处带美术组,为工会做兼职宣传干事,为团委做宣传委员,为学校组织文艺队,一天不得轻闲,凭着一副热心肠,份内份外地干。 在学校干了一天,放学后和星期天,他都去《商业知青印刷服务部》从事第二职业。他不仅刻钢板,还为服务部搞红画: 在柜台后面的两面墙上,他画了两幅壁画,一幅是水粉画迎客松,一幅是丰收图,把拖拉机手改成了艾华的肖像,并把五名知青的肖像画画到了广阔天地的另一端。 他画画时引来了一个漂亮的少女,天天来观看,就是一言不发,艾华不禁去问她了,原来是一个聋哑女孩。第二天,她父母来了,要送她在这学画画,问水昜交多少学费能收她。艾华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这个叫任妮的少女,过了一段时间,水昜和艾华发现,这个16岁的女孩心灵手妙,不仅爱好画画,而且见什么都能学会。 水昜在两个角门上用不干胶刻了经营项目的美术字,她凭一双巧手,一点不出皱折地贴在了玻璃上,并对刻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服务部专为她设了刻板印刷项目,她挣到第一个月工资时,满脸泪水,贴在了艾华脸上,用她唯一能发出的声音,叫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妈妈”。这个16岁的花季少女,从此成了22岁的艾华的干女儿。 第55章 水昜设法挺艾华 进了五月份,闵敏那里的专家们完成了春耕前的培训任务,没有印讲仪的了。艾华的服务部除了任妮的刻字和印字有一点零星的收入外,断了活路。印讲仪挣的800多元钱,两个月工资就折进去了300多元。这样下去,最多还能维持三个月,艾华一筹莫展了。 水昜想起了他的测验试卷,如果这一活儿能上马,仅城里8所中学,一万多中学生,每月出一套试卷,有数学、语文、政治、外语、史地、理化五张试卷,就是5万张,一张一毛钱,还5000元钱呢。他把这个想法跟艾华说了,艾华立刻进行了成本预算,这是她的强项: 每张试卷用四分之一纸张,即两张八开纸,每张纸5分钱,成本宽打窄用一分钱;每支印油4元钱,能印500页八开纸,也核一分钱;一个月人工开资200元,每张才核4厘钱,可以忽略不计;这样一来,一张可挣8分钱,一个月能收入4000元;她兴奋了,把水昜牵到没人处,竟亲了他一口。 水昜听了她的预算后说:“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也只会出初二的语文试卷,中学有六个年级呢,七科加六个年级,得找13个老师出题,这13个老师每人出题费少说也得放650块。” 艾华说:“那和4000块比,都不是事。我还算了给各学校班主任老师和科任老师每张提1分钱呢,那是1000块,咱们还能挣3000块呢。我去找我大爷帮忙,这事就这么定了。” 水昜还真忽略了艾局长这个茬了,听后也兴奋起来了。艾华让他和她一起去见她大爷,水昜天生就有一个怕官的病,千说万说的拒绝了艾华。他给艾华出主意,要把成本说得高高的,让她大爷觉得无力可图,这样才能可怜她。 艾华去了,水昜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艾华回来了,他大爷决定帮她了,但是,她大爷是管校办工厂的,只答应让她干半年。因为他大爷说这个主意出得好,要投资建教育局印刷厂。她还说:“我大爷可以让进修学校老师们给出试卷,给她节省一部分开支,同时也尝试一下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对提高教学质量有多大好处。” 水昜见这事成功了一大半,激励艾华道:“接下来就看你的推销能力了。学校的门是不好进的,老师的脸子也是不好看的。” 艾华说:“我大爷说了,我是给他趟路子,他会跟城里的学校说的,由他主管的校办公司人员下去送卷子,咱们就负责印,这刻钢板可得好好设计板面了,要留下答题的空来,还有改错的空和批卷的空。” 水昜说:“这都不是事,我已经实验过,我当设计和刻板,一万除13是800份左右,一张卷估计得刻上2版才能印出足够的份数来。” 艾华说:“半年能挣1.5万元,拿出5000来,够给6个人开3年工资的了,我再招聘两个刻版的,你就专管设计,咱们今年一人分5000元,这才够我上北京的。” 水昜差一点晕了过去,别说5000了,1000都够多的了。那时的一万,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了。他就当一句大话听了,回家也没说,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在这一点上,艾华的思想和胆略比他大多了。 柏莉过完五一才上班,因为学校没催她上班,她自己认为放寒假不应该算到产假里,所以开学后又休了两个月才去上班。上班后没有课,她便点个卯就回家给孩子送奶,一回来就不去了。 5月6日是孩子一百天,东北的风俗是孩子百天要抱到姥家去,让娘家人看看。他生下来就在姥姥家,倒要抱到他爷爷家去看看了,他爷爷早已盼看孙子盼得望眼欲穿了,让水仙给水昜写了两封信了。 这一天是星期二,水昜和科任老师串了一天课,春暖花开之时,天黑得又晚,为了不多耽误课,他们坐晚上6点钟的车回四平的,7点半就到家了。 如果说水昜第一次带柏莉回家,惊艳了整个大院的话,这一次又惊动了整个大院。因为小亮的眼睛太大了,长得太好看了,在火车上就惹来了一车厢旅客的惊赞,纷纷给柏莉让座。 水仙第一次看到大侄,抱着到左邻右舍炫耀了一番,邻居都说这孩子眼睛象他妈,脸象他爸,没有缺彩的地方。 水静清用扩大镜看了孩子的脸庞后,看手脚,小亮看见他就笑,把个爷爷稀罕的不知说什么好,拿出了10张工农兵,在他眼前晃,那孩子会抓挠了,竟抓住了一张大票往嘴里塞。爷爷说他孙子是抓金子的手。 水波回来得晚,一见侄子说:“白瞎了,这要生在长春,肯定被长影选去当明星,公主岭连个公园都没有,白瞎了!”他说话和办事和别人不一样,还往死里犟,这句话刺伤了柏莉,当晚就要回去。水莲嗔哒了水波,才把柏莉留下。也就是水莲说他,他不还嘴,别人说他,他会跟你犟个没完,为此,大家都叫他“山东子”。 水昜这次见到栗武了,他分到了他爸的单位,当了喂牲口的饲养员,他讲了四队户最后的情景:猪羊鸡鸭鹅都被杀吃肉了,园子也没人侍弄了,77年下去的小崽子们不光造害户里,还偷社员们的鸡鸭大鹅吃,把四队的社员恨透透的了,都说这茬子知青和咱们那茬子比,是天上一个地下一个。 水昜问及大队和社员的情况时,他说:“77年大队和供销社都建了砖平房,集市一天比一天兴旺了。四队77年和78年日值都勾了7毛钱,也没有闵敏在的时候勾的多了。” 从四平回来的路上,水昜心情一直很沉重,他们集体户户员的音容笑貌一直在他眼前晃动,这个季节到了栽秧种菜的时侯,那幅欢乐的景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宫建调回四平军分区了,往次往返四平,他都要在教导队打个站,柏莉也愿意去那里,在她心里,宫建是她在水昜朋友里最看重的一个。临走之前,他还给家里送来了两个木凳子,让柏莉当切菜墩的支架。如今虽然楼没空,但是朋友走了,也没有进去的愿望了。 大成子来了,他要在5月10日结婚,让水昜给他画一幅画,他就相中了那幅松鹤图。水昜去了他的婚房,是一间18平米的公房,比水昜的坯房宽敞多了,那是他大舅子搬走后给他留下的。 水昜有些心堵了,如果娶金浪,他也会住上公房,但是,这一想法刚冒出来,立刻让儿子的笑脸给压了下去,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只要有了人,就会创造出美好的未来的。 第56章 班级建起合唱队 1980年全县中小学生运动会改在秋季举办了,教育局要在七一举办庆祝党的生日之际搞文艺汇演。四中文艺队只有几个队员,还不突出,组不成乐队,也拿不出精湛的节目,学校见一年四班在去年运动会上的竖笛齐奏挺叫响的,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水昜。 还有50天时间,水昜开始策划了。他看了通知,得知设农村和城镇两个组,农村以公社为单位组队,城镇以学校为单位组队,每个队给20分钟演出时间,评出前10名给予奖励。 和田径运动会的规程差不多,只是不分中小学及高中组。全县要有35个公社、16所学校参加决逐,获奖率20%左右。 51个单位,每个单位20分钟就是1020分钟,17多个小时,要演两天。地点在革委会礼堂,离四中比较近,就是舞台设施不太全,舞台也不够大。这对水昜来说不是坏事,因为他没有舞蹈演员,也没有戏剧演员,更没有出萃拔萃的独唱演员。換言之,有这些优势的单位和学校,演出效果也不会太好。只要巧妙构思,得奖还是有可能的。 他在大成子婚礼上,跟成宝民说了这件事。成宝民说他发现了一首新歌,是歌唱老师的,特别感人。其他同学都走了,就剩下他和杜志还留在那里。 杜志是在水昜之前结婚的,媳妇是在他上学前就定了婚的,是农村大妮,叫大凤,长得也挺漂亮。他已经调出学校了,赶上了公社公安扩编,由一名公安特派员扩到了3名公安警察,建立了派出所的机会,进了二十家子公社派出所,实现了他要挎匣子枪的理想。但是,他还没有孩子。那时结婚都不吃饭,杜志开玩笑说:“老三,你还不走,想闹洞房啊。” 水昜执着地等着成宝民给他找歌谱呢,说出来后,把大成子逗笑了,立刻给他默写下了曲谱,足见这首曲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写完后,他又用小提拉了一遍,旋律真的很动人,但是没有歌词。成宝民说他是在去年的延边日报上看到的这首歌,歌名叫《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具体时间记不住了。 第二天,水昜去了紧挨着六中的朝鲜族学校,没找到那张报纸。他又去了图书馆,凭着当过文化站长的关系,翻了那里的报纸,还真找到了《延边日报》,但是,都是80年的,管理员说,去年的报纸都卖废品了,水昜泄气了,回到了家里。 不知道是水昜执着呢,还是老天眷顾他,岳母从厂里拿来了一大摞子报纸,让他给大屋糊棚。在那一大卷子报纸中,他发现了那看歌。作词是金哲,作曲董希哲,他如获至宝,看了起来,歌词有三段: 静静地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房间彻夜明亮。每当我轻轻走过你窗前,明亮的灯光照耀我心房。 培养新一代辛勤的园丁,今天深夜啊灯光仍在亮。呕心沥血您在写教材,高大的身影映在你窗上。 新长征路上老师立新功,一群群接班人茁壮成长。肩负祖国希望奔向远方,您总是含泪深情地凝望。 每段后面都有副歌:啊~~~,每当想起你,亲爱的好老师~,一阵阵暖流心中激荡。 水昜是含着泪水看完歌词的。曾几何时,老师这个称谓在他心里是那么神圣;十年浩刼,老师这个称谓又被臭老九代替;恢复高考,老师这个称谓再现光辉;这首歌以学生的角度说出了老师的辛苦,道出了对老师的尊重,比说十句“尊师重教”和一百句“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都让人感动;就选这首歌了,他把这首拿到了服务部,刻印了100份,发给了二年四班每名学生手里一份。 钟信老师也得到了一份,他用风琴弹了一遍后说:“我有一种感觉,这首歌一定会流行起来,因为它和《延安窑洞的灯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我美好的记忆里,深深记着延安的灯火,就象那,就象那,天安门前的礼花,永远亮在我的心窝。红军老爷爷曾经讲过,当年***怎样生活。为了人民的幸福,他深夜还在工作。别看那,别看那,小小的窑洞灯火,照亮了祖国的万里山河。” 钟信唱出了这首歌,水昜也会唱这首歌,那是他上小学时就会唱的一首歌,他突发灵感,就用这两首歌参赛,用老歌引出新歌,既切合纪念党的生日的时势,又针对教育界的特点,还符合学生老师的心声。 他和钟信研究起表演形式来了,两人形成了一致意见——合唱。钟信手下有两个歌手,一男一女可以领唱,于是,二年四班合唱队成立了。 水昜找到大成子,把这个想法跟他说了,他又提出了还可以加进男生小合唱、女声小合唱的形式。水昜想起了虔莹的女声四重唱《渔家姑娘织鱼网》演出时,专业评委的评价,又提出了加进女声四重唱的想法。 成宝民被拉进了合唱队,水昜又把刘娜找来了,因为她参加过女声四重唱的排练和演出。这两个同学的加入,给合唱队的排练注入了动力,女领和男领变成了女生四重唱和男生四重唱,可谓扬长避短。 伴奏成了问题,风琴伴奏和手风琴伴奏都显得太单薄,刘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干脆用鼻声伴奏,过门用竖笛和口琴。 把70人分成四拨,40人,含男女生四重唱的8名同学,在中间站成合唱队型;两边各用15个人成高低参差的《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的队型;女生和男生四重唱站在合唱队的两侧,领唱时随伴奏走到台前,服装区别于合唱队员,唱完仍站回合唱队。 这样的阵式需要一个好指挥,钟信、成宝民都试了,效果不行,同学们的注意力不集中,只有水昜才能把他的学生统领得整齐划一。 经过40多天,每天一节课,有时是两节课、甚至三节课的排练,节目终于练成了。 通过练大合唱,同学们的凝聚力、向心力得到了空前提高,集体荣誉高于一切的思想空前一致,从其他班借来的学生都受到了传染,他(她)们都不愿意离开这个班了。但是,四班除了牟玉柱上不去外,没有落下一个同学,班级坐不开那么多人,水昜只能劝阻他(她)们了。 在演出前夕,水昜用从虔莹那学来的经验,带学生们去彩排了,礼堂的舞台是给开会用的,后面有两级台阶,用于摆主席台上领导的座席,正好站合唱队,只是那台阶宽了些。恰好台后有几条凳,有高的,也有矮的,好象是给水昜预备的似的。他怕演出时被撤走,藏到了秘密处。因为他们的节目是大合唱,上下台费时间,被排在了第二天的第一个节目。 第57章 两喜伴着一忧来 学校出钱给同学们做了演出服,水昜利用他的审美观念和追潮流的思维,给男同学设计了当时最流行的吊带裤,女生则是上肩膝盖裙,白色高桩袜,男生白衬衫扎蓝领结,女生白衬衫扎蓝带。刘娜带来了文工团的几个姐妹,一大早就给同学们化了油彩妆。 艾华知道水昜要上台指挥,去长春给他买了一身西服、领带和皮鞋,花了500多元。又逼着他做了发型 演出开始了,大幕一拉开,70名同学各就各位,一个个精神饱满,目光集中在了水昜身上。这些服装立刻吸引了台下观众的眼球。 在水昜的指挥下,先是左侧的横笛吹了一段陕北民歌《信天游》的引子;然后男生竖笛齐奏《延安窑洞的灯火》的第一段乐曲,在合唱队的鼻音合奏下,四个女生从台阶上下来,他们的裙子是粉色的,区别了其他同学的蓝色,唱起了“在我美好的记忆里”直到“照亮了祖国的万里前程”;合唱队从“红军老爷爷曾经讲过”开始,一直到曲终;其中“就象那、就象那“和“别看那,别看那”都用了男女生轮唱。 第二首歌用右侧女生口琴齐奏把高潮又拉回到静宓,仍在合唱队的鼻声伴奏下,吹了一遍主旋乐;四名男生走上台前,领唱第一段的歌词;然后副歌托起,观众们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他们的心情随着歌词“一阵阵暖流心中激荡”而激荡起来。 第二段是竖笛伴奏加鼻声伴奏,女声四重唱领唱,到了合唱未尾一句时,观众都随着唱了。 最后一段是竖笛和口琴加鼻音伴奏过门,男女声不用四声部了,各带着竖笛队和口琴队组成小合唱对唱了,四句词,一替一句,在鼻声伴奏下唱得很齐,随着全体合唱副歌,把演出推向了高潮。 演出获得了圆满成功,当水昜转身向观众鞠躬时,看到了评委们齐刷刷地亮出了满分。四中获奖了,还是一等奖,这一奖项只有一个,二等奖两个,三等奖三个,优秀奖四个。 校长说:“今年期末的优秀教师非你莫属了,你干脆上教导处先当个副主任吧!”水昜发自肺俯地说:“我离不开我这个班,也离不开讲台,谢谢您了。” 艾华的服务部又召了两个残疾青年,一个男的是刻印章的,一支胳膊受电击被截去了;一个女的既能刻钢板,又能当校对,是小儿麻痺高位瘫瘓;她是用了民政部门的政策,招这样的职工免税,还给予补贴;这两个月每月都印上万套试题,有4000元的收入。 不过,一中和二中已经开始自己出题印卷了,危机出现了,那时还没有专利保护之说,水昜的点子被别人篡用了,也没有办法阻止。 艾华给水昜开资了,给了他一千元钱。水昜反复推迟,艾华急眼了,说道:“这是你应该得的,从现在起,你还得给我出点子,这个点子看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以后,你不用干活了,专们研究点子吧!每月给你一千元奖励,和我挣的一般多。” 听到这,水昜抽出了500元扔在桌子上便走,边走边说:“这是买西服的钱,我不能占用你的收入,你连工资都没有了,你要不收,我连那500元也不收。” 500元,这可是一年的工资啊,水昜收了这500元后,心突突地跳,回到家就交给了柏莉。柏莉也吓了一跳,听水昜说明来路后,她说:“你干了五个月,一个月一百元,照这样下去,咱们一年就能攒下1200元了,两年就能买房子啦,我太幸福了。” 她把钱在已经能坐着了的儿子面前晃着又说道:“儿子,你爸要给你买大房子喽。”儿子伸手抓住了钱,嘎嘎地笑了,仍然把钱往嘴里塞。 “别拿钱逗孩子,钱是最脏的,你知道过了多少人的手,小心传染病!”水昜边把钱从儿子手里夺下来边说道。 他把孩子抢哭了,因为柏莉的另一个**始终没下来奶,儿子总是吃不饱,见啥都往嘴里塞。柏莉见孩子哭了,立刻去泡代藕粉,水昜一个月给他买一罐代藕粉,6元多钱,看来己经满足不了他的需要了。 学校传出信了,要实行大中专毕业生定级了,中专是42元,大专是48元,本科是54.5元,两个人又能增收13元。参加工作两年,年年长工资,使两个人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大舅哥柏明那边传来了喜讯,因为他和媳妇都是城市户口下乡的,做为最后一批落实知青返城政策对象,他们一家四口就要返城了。这对他们是大喜事,对水昜可是一个大忧伤。 岳父愁得牙疼,腮帮子都肿了,岳母也哀声叹气的。因为回来了一家四口,还有老柏恩,住哪呀! 这鲍家大院原来是一家大车店,公私合营时,鲍家入了二货运的前身车马运输社,老板子们也随着入社了,大车店的房子便分给了这些拉马入社的股东们。 这个院有30多户人家,有三分之二是二货运的老板子,大舅嫂他爸就是二货运赶大车的。他在院子里吼开了:“骡子驾辕马拉套,老板子瞎胡闹,这老柏家给闺女盖房子,让儿子住露天地,是不是瞎胡闹。” 柏莉妈原来就因为亲家母动员姑爷闺女下乡有底火,和老板子吵了起来。她哪吵得过整天吆喝牲口的老板子啊,气得口吐白沫犯病了。她大哥一见妹妹犯病了,出来把老板子一顿臭骂,给骂老实了。 但是骂不解决问题,房子不是骂出来的。水昜出面了,他把两家人和大舅哥、大舅嫂以及舅丈人叫到一起说:“切不说我住的房子是我花钱盖的,就算是倒出来也不够他们一家四口住的,你们农村房子能卖一些钱,你们两个上班还能挣钱,我再拿出500元钱,你们看看能不能买上两间房。” 这么一说,谁也不争吵了,那时的房价是500元一间。当然都在郊区,城里的房子贵贱没有卖的,因为都是公房,文革收上去的私房还没有返还的政策。 于是,四方变争吵为找房子了。很快,在西边的二道口北面找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两间砖平房,还有一个小院,要价才1000元,以800元成交了。 水昜一是看岳父岳母犯愁于心不忍,二是他一上班就骑大舅哥的车子应该报恩,三是自己有手艺挣钱容易,没和柏莉商量就显了一出大方。柏莉哭了,那500元还没捂热乎呢,就给人了是一,嫂子她爹说的话让她生气是二,自己就这么大块地方还住不稳当是三。 她爹过来劝她了,说这钱算是爹借你的,等打了羊毛爹还你。可是,今年的羊毛刚打完,得等到明年,柏莉还是嘤嘤地哭个不停。 第58章 这个暑假够忙的 无风不起浪,果然,7月15日,在1980年入伏的头一天,也是放假的头一天,定级涨工资的表发下来了。水昜除了得到了涨工资表,还得到了荣誉证书,他荣获县里的先进教师称号。 原来县里评先进教师也分先进和优秀两个档次,先进给证书和奖金,优秀只给奖状,不给奖金。奖金不高,60元钱,相当于每月涨一级工资。这可是1%的名额,四中己经有60名教师了,四舍五入才得这一个,而优秀是9%的名额,四中有5个,水昜不知道还有这一说,去年把嗓子喊哑了只给了个优秀。可也对,去年自己是新兵啊,那些老人连优秀还不是呢,人得知足。 另外,给学生挣了一套衣服还多少钱呢?算点帐够本了。他就是这个品性,知足常乐。 柏莉可没那么幸运了,因拖延假期、迟到、早退,被扣了30元工资。不是没人管她,是都给她记着呢,期末一起算,总务处那些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好在有奖有罚,奖多于罚,水昜把60元给了她,她才不憋气了。她说:“我也不想有出息了,看儿子要紧,我就甘心给你们爷俩当奴隶了,你就往前冲吧,当上校长,我去你的学校干!” 可能有人会说,她也太落后了,简直是不求进取。可是水昜不这么看,他认为她是奉献,经管一个家那么容易吗?必须有一个人做出牺牲。 一放假就参加函授面授,面授完就考试,这次考的两科是《语音学概论》和《语言学概论》,一个讲语音的起源、发展和发音规律;一个讲语言的起源和口语、书面语、文言、白话文的发展。 叫水昜说,这两科完全可以并为一科,这些专家教授是闲的,非得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了。人会说话就过了语音关,还分什么气流啊、鼻音啊、齐齿呼、翘舌音的干什么,就音韵那几章有用,其他都没用。不过,他掌握了一个规律,凡是面授的都和考试有关,为此,也没有忽略教授们近乎陶醉地讲授。 面试过后就做作业,做完作业就考试,这两科他又过关了。他体会到,教授留的作业都是教材中的重点,他们也讲究应用,语音学里有一多半是音韵题。语音学里则有文言断读、口语改为书面语、方言译成普通话、文中挑出泊来语、多音字填空等等,都是一些偏字偏词偏语偏文,不好好听课,不认真做作业,乃至不通读全书,想及格很难。 考完试,水昜便又扎进艾华的服务部了。七八月份是淡季,干脆没有试券刻印。知青们点个卯就走了,只有任妮她们三个守在那里。 任妮大灵、太巧了,两个月就能自己写字自己刻字了。可能是上帝给她关了口耳窗后,给她打开了心、手窗。她善于观察水昜的一举一动,还把水昜那本磨烂了边子的大字贴当成了宝贝,自己也贴了一本。她还学会了使用放大尺和网格扩大技术。尤其是发明了粘贴技术,把刻完的即时贴正面粘在一张x光片上,贴时揭去底纸后,那字一点不走样。用x光片对准粘贴处,贴牢后,把片子再揭下,用手巾把字面擦得干干净净,那一出和艾华干活很相象。小姑娘长得十分漂亮,在聋哑学校学会了手语和唇语,要不是天生聋哑,学习说不定多优秀呢。 刻字的小伙子叫刘刚,他是断臂后自学的刻章手艺,他的仿宋字写得十分娴熟,没活时就教任妮写字。任妮这边有活都是他接,然后带着任妮去量尺寸,出方案,告诉任妮怎么干。 那个腿瘫的女生叫曲静,父母都是教师,她自学到了高一课程,现在仍在自学。写得一手好隶书,爱好文学和美术,这里她的文化水平最高。那时轮椅很少,她就拄双拐走路,她妈接送她。她妈说,到这上班后,她开朗多了,就愿意上班,说能看到芸芸众生。 水昜对刘刚和曲静不太耽心,唯独对任妮不放心,因为她知道描字和刻字,却不会写字。他跟艾华说:“我在想让任妮多一种交流方式,让她学会打字,通过背字盘教她认字,认字后再教她写字。现在刻钢板就要过时了,人们都认铅字,也许能收一些慢活,也能有些收入呢。以后你走了,她也能自食其力了。我下个月工资不要了,你给她买吧!她那个灵劲,肯定能学会。” 艾华说:“你真是菩萨心肠,这个不用你花钱,我给他们八个人留了一年的工资,4000元钱,还留了2000元进料的钱。我给3个男知青找了一个活儿,给民政局安装门牌号,安一个3毛钱,铁北有5000多个家庭和单位,能挣1500元,够他们一年的工资了,就用工资钱买吧!” 那时的打字机都是滾筒式,用机械字锤叼铅字往卡在滚筒上的专用蜡纸上打字,这种蜡纸虽然贵一些,但是一张可印500份。这种打字机只有机关里大一些的局有,学校都没有。一个铅字盘,排着2000个常用铅字,还有一个1000字的备用铅字盒。常用铅字盘里有数字、拼音、符号等,也能打简短的英文。一台800多元,二商店文具纸张柜台就有一台样机,摆了两年了,也没卖了,按进价650元处理给了艾华。 这下子水昜有活了,教任妮打字,曲静也过来学,结果曲静先学会了,任妮急得哇哇叫。曲静和任妮相处长了,知道她的手势,便用唇语和她交流,把字盘拓印在纸上,教她识字,又用绞股蓝在纸上打一些短句,让她找字去打。那任妮竟用找相似形的方法,一周后便打出了句子。那张字盘成了她的宝贝。 水昜又给两个女知青找了活儿,用打包塑料袋的硬塑条子编手提筐。编完后水昜在上边画些花鸟鱼虫,再刷上亮油。一个筐能卖上3块钱,成本就5毛钱左右,一人两天编一个,也能挣出一些工钱了。任妮手巧,一边编筐一边背字盘,竟比两个知青编得快。 二商店顾客不少,水昜画筐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开始有定画的了。一套梅兰竹菊四个竖幅能卖到20元,有的还找他去家里画,一幅松鹤图可以要40元,大都是布置婚房的用。 一个假期,他给服务部创收600多元。更主要的是产生了广告效应,拓展了服务部的服务项目。 这个月他拿到了500元,柏莉见到500元失而复得,笑坏了,主动提出回四平,说亮他爷爷不定怎么想孙子呢,放假了不回去一趟,你肯定挨骂。 水昜以为她生弟弟气不愿回去呢,一听这话,借条腿背着孩子回家了。那孩子己经会向后稍了,到了爷爷家竟会向前爬了,把他爷爷乐得闭不上嘴了。 第59章 老成送来两学生 一开学就三年级了。男生的个子象雨天的春笋拔节似的长着,个高的更高了,个小的也长起来了;女生的形象变化更大,曲线开始呈现了,开始害羞了,不和男生说话了,爱扎堆了,下课或上学放学都一伙伙的。体育课和课间操总有几个留在教室里的,水昜一批评,她们就趴桌子不看他。 七班在四班的后面,林老师路过时总过来看看,她告诉水昜,女生都开始来历假了,水昜才恍然大悟,不仅不批评她们了,而且对她们宽容和疏远起来,避免进入她们的小群体。 传来了三中要改为职业学校的消息,说中等教育要实行结构改革。那个年代“改革”是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政府改革、农村改革、招工改革、工资改革,每天都有新消息,并且有风就有雨。“抓纲治国”不再是时髦的词了,換之而来的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两个文明一起抓,两手都要硬”,人们说得最多的是“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和“摸着石头过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成宝民来找水昜了,带来了他们班的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男的叫王洪生,是班长,女的叫吕晓霞,是团支部书记。他说:“我也要改行了,和杜志一样,去派出所当警察,这两个学生就托付给你了。三中让改革的风声搞的人心惶惶的,学生都不上课了,我怕耽误这两个班干部。” 被誉为桃园三结义的二哥来求水昜,水昜二话不说,先安排座位,组织同学们欢迎,然后再办理学籍手续。两个学生都挺成熟,都小心谨慎地为人处事。但是,水昜发现,他俩在学习上和自己班的优秀生还差着一截。 柏莉被学校送去参加县里的英语培训班了,苏晨回来了,在培训班当班长,因为班主任叫林东,是他在怀德镇中学上高中时的老师。76届师范政文班除了苏晨和柏莉外,还有俞凤英、郜桂芝、幺东菊、高华、朝秀英、吕淑容、申淑琴、郑艳华、邓百平、刘春玲、王树文等十多人,占培训班人数的三分之一。他们要参加半年培训后,改行教中学英语课。 金浪那批学生有40人,八个中学一分,只够开一个年级的课,初中还有两个年级,一、二中还有四个年级没开英语课,即使师范的78、79、80届英语班都毕业了,也只够城里学校用的,还有农村2/3的学校没有英语教师。 柏莉一参加这个班,孩子便交给她爸妈和爷爷看了。他们在北炕上吊了一个摇车,下夜班回来得睡上一觉,哪知那孩子竟从摇车爬到了炕上,从炕上爬到了炉子上,最后爬进了羊圈,抓羊粪蛋子往嘴里塞。幸亏天热,炉子没生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从那以后,她姥爷和娡姥便用一条绳子,把他拴在自己的腰上睡觉了。 孩子能吃饭了,除了吃奶外,每顿能吃一小碗大米饭拌鸡蛋糕,一家三口的六斤大米就成了他的口粮。两个小姨放学回来,便背他出去玩,成了他最亲的保姆。 水昜逐渐发现,吕晓霞身边聚集了一群女生,有冷艳秋、王华、杨丽、史英、刘影、郭娟,其成员经常不服李敏管,水昜便找吕晓霞谈话了。吕晓霞告诉他,李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不在时,她比谁都能搅乱班级纪律,而她们六姐妹都是他的祟拜者,所以总跟她发生冲突。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水昜又找到柳彩凤、金玉英两个小团体去问,柳彩凤的一伙都是学习不好的,有吕淑荣、戚国荣、杨洁、金王凤、王英等,金玉英的一伙都是学习好的,有赵玉倩、宋红梅、李娟、刘燕等,证实了吕晓霞的说法。除了这三伙,李敏掌控着最大一股力量,有12个人,经常围攻上述三伙,用得最多的方式是起哄。水昜发现,女生比男生难管,打不得,骂不得,有时连说都说不得,她们最让他头痛的是说他偏向,好象唯有向着她们说话,才是公平。 男生也不象一二年级时那么顺从了,开始和他套近乎了,背后叫他老水,老大,甚至当面叫他大哥。王洪生受到了水昜的特别保护,因为他是他二哥送来的,又因为男生们欺生。为此,他经常找他问学习中的困难。这就引起了一些自认为和他亲密的同学的忌妒,如师玉龙、王光、都立志、汤宝君、朱占峰等,开始孤立王洪生,甚至向他挑衅。 这时,校长又送来一名男生,叫计壮,是一名副局长的儿子,他马上和王洪生亲热起来了,凭借经济宽余,通过请男生们看电影,化解了矛盾。 水昜想起了集体户由荣到衰的经历,不想让这个班再蹈复辙,想了一个招法,搞野营。集中了三十辆自行车,利用周日去了二十家子。在湖边大合唱,在山里吃野餐,在集体户旧址讲他下乡插队的故事,还请杜志借来汽枪组织男同学有奖打靶,在山上埋纸条,让女同学寻宝兑奖。男女篮球队还和二十家子中学篮球队进行了友谊赛。这场活动扶大厦于将倾,聚神离而貌合,算是稳住了三年四班的局面。 县中小学生运动会在9月下旬举办了,学校没让三年级去,采取了一二年级轮班的方式。结果,同样的供给水面包,同样的持花束、花环,同样的举标语牌,却没得到精神文明奖,个中原因是指挥没有象水昜那样地卖力气,没有四班这个模范集体做砥柱。 没有高山显不出洼地,校长说:“明年如果还是秋季开运动会的话,兴许能夺回来。” 让水昜露脸的还有一件事,四班的王光代表校队参赛,拿下了初中男子组五项全能冠军,戚国荣拿下了初中女子组三项全能冠军,两人双双进入县体校。这是四中从来没有过的成绩,板报上和广播里宣传了一个月,给三年四班又找回了集体荣誉感。 孙朔调到进修学校去当教务处主任了,他是东北师大文革前数学系毕业的大学生,去那里也是实至名归。但是,一批军转干部安排到了各学校,一名转业的营长接任了教导主任职务,校长找水昜谈话了,说这是大势所趋,让他别气馁。 水昜还是那句话,我离不开学生。这次,他说得有些勉强,因为他感到带班太累了,这次机遇丢得太可惜了。他一打听,各学校乃至剧团、医院都派了军转干部,整个文教卫都进了营职转业干部,他赶上了80年第六次大裁军。时也,命也,命也,运也! 第60章 艾华有了长线活 水昜和常青等一干人去送孙朔了,那时学校都没有车,送他只能用自行车。从大南面到大北面,有三公里的路程,他跟这位名誉上的老师唠了一路。他问:“老师这次掌管全县教育质量了,应该大显身手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您打算怎么烧呢?” 孙朔的资历没得说,但是人各有志,他倾向于权力,不愿意上讲台,结果业务荒蕪了,权力也没有太大的提升。理科生和文科生在追逐权力方面还是有着不小差距的。听水昜这么问,他有些动心,想听听这位高足的见解,于是反问道:“你说该怎么烧呢?” “目前学校的老师是既少又多,少的是拿得出手的优秀教师,多的是滥竽充数的东郭先生。高考考的是学生,实质是考老师,您可以象高考那样搞全县统考,让优秀教师脱颖而出,让东郭先生现出原型。这么做,好老师会称赞你,好学生也会欢迎你,教研员们地位也会随之提升,不仅服你,还会支持你。不知说的对不对,请老师批评指正!” “别说,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现在期中期末考试都是学校出题,水平参差不齐,评分也五花八门,是该树立个权威了。”孙朔显然是接受这个建议了。 水昜这一建议是很符合当时的教育形势的,也是出与公心提出的,没想到却给艾华带来了一个机遇。统考,就需要大量的试卷,全县初中在校生有五六万人,不用全科统考,仅语文、数学、外语、这三大主科就需要15万张卷子,每张一毛钱,还有1.5万元的市场份额呢。 教育局印刷厂还没上马,即使上马了,也不适于印试卷,涉及到保密。这件事还就得找一个和教育不搭界的第三方去做。 学校的考试分期中、期未两次,也就是说一年四次。搞好了,这是一个长线的活儿。水昜见孙朔采纳了他的建议,便去找艾华了,让她瞄住这个线索,必要时通过艾局长,把这个活儿拿下。 艾华说:“这次可不能草率办事了,以免大计小用。不能搞出太大声响,我亲自去会会这个孙主任。” 艾华找到孙朔,以艾局侄女的身份探出了底数。孙朔已经着手推行这一方法了,只是他手里的经费不足,一年才两万元,只能一学期搞一科。艾华想,这也有4000元的份额,值得一拼,如果一次干一万元,自己还吃不下呢。于是便单线亲近孙朔,用小恩小惠把他笼络住了,10月就拿下了数学试卷的订单。 孙朔在实施水昜建议时,采取了试探的做法,先从他熟悉的学科做起,并只在初二实施统考。题是他叫数学教研组出的,只有两个教研员和他知道。而教研员又是各出一套题,相互不沟通,他综合了两套试题,自己编了一套,因此,保密性很强。 选在艾华这里印刷,其他人都不知道,艾华也把打印机搬到了她的寝室。那个室友结婚走了,寝室由她独占了。打字和印刷就由她和任妮俩个人完成,两万套试题,每套两张八开大纸,每套两角钱。 孙朔对此很满意,尤其是对任妮是聋哑人十分赞许。印刷时限给了20天,任妮打字还在学习之中,她对数学一窍不通,但是那个字盘却背得滾瓜烂熟。艾华承担了打字任务,找字时,只要她把找不到的字让任妮一看,任妮闭上眼睛3秒钟,便能找出那个字的位置。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艾华是学理科的,对初二的题全能解出来。 只是有一个问题,那打字机的蜡纸是16开的,要印的试卷是8开的,需要采用两次印刷。 这对两个巧人和两双巧手来说,干脆不算难题,她俩把两张蜡纸粘在一张纱窗上,用普通油印机去印,一次印200份,印完再打,打了400页蜡纸,花了160元钱。又买了切纸刀,每200页一切边,印出的试卷和铅印的一般。 印好后,她俩又花320元,买了800个档案袋,对试卷进行分装,分装,每25套装一袋,贴上封条,和高考试卷一样正规,让孙朔赞不绝口。4000元的话儿,成本1000元,挣了3000元。 期中考试完了,期末一年级的试题又来了,这条线成了服务部的长线,艾华又添置了一台英文打字机,比中文的便宜多了,让曲静去练,以备用时之需。 艾华给任妮发奖金了,任妮乐得直叫妈妈,用脸和她蹭个没完,那是她极其高兴时的表达方式。她买了一条连衣裙,穿上后更加楚楚动人了。 艾华这一次给了水昜1000元的奖励,还请他和任妮吃了一顿火锅,她把这一切功劳都记在了水昜身上,她说:“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我要做你的红颜知己。” 水昜这次没有客气,欣然地收下了那1000元钱,他开始了新的计划——挣钱买房子。当他把钱交到柏莉手里的时侯,柏莉亲了他,说道:“我的眼力没有差,你就是咱家的天,我有了你,又有了大儿子,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艾华那里有了生机,水昜又把精力转到了班级。进了三年级,学生们的想法多了,不满足吹竖笛和口琴了。竖笛吹得最好的那个赵旭光,跟邻居学会吹笙了,把电影《芦里恋歌》的插曲在班级吹开了:“阿哥阿妹情谊长~,好象那流水日夜响……”在班级传唱开了,男女生开始处对象了。 一天,柳彩凤慌慌张张的来找水昜,说宫志国书包里藏着一把菜刀。平时少言寡语,蔫头耷脑的宫志国,敢带菜刀来学校,确实让水昜大吃一惊。要是其他班主任就会报告给校警,校警就是他的二哥大成子。水昜没有这么做,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宫志国桌前说:“我让你给我带来的菜刀带来了吗?”宫志国在他和蔼的态度下,交出了菜刀。他又说:“你跟我上古月春家试试好使不好使。”宫志国无奈,跟他出了校门。 水昜把他领到无人处,把菜刀递给他说:“来吧!你砍我吧!砍啊!” 宫志国说:“我为什么砍你呀!你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我不砍!” “那你要砍谁?你知道砍人的后果吗?是不是你看上哪个女生被别人抢去了。你没想过你砍伤了他,你得进监狱,有哪个女生还会喜欢你。” 宫志国把菜刀扔了,跪在了水昜面前说:“我跟***是一个院长大的,我从小就喜欢她,**和她亲近,我就想砍他。我错了,以后不敢了,你打我一顿吧!” 水昜说:“你喜欢她就跟她说,如果她也喜欢你,你们就共同考虑毕业后干什么,别象个闷葫芦似的,剃头挑子一头热,不明不白地就要违法,如果人家不喜欢你,你就别强求,凭你这么周正的小伙,好好学习,练一身本领,让女孩子来找你才是本事呢。” 第62章 闵敏找到如意郎 闵敏这一年又当生产队长了,农科院雇了30名农工,把30公顷的农研大地交给她当了实验田。 农研大地,位于农科院院部的北面。通往机场的雄鹰路把这片东西1500米,南北200米的平坦如砥的大地分成了东西两块,一条水泥罩面的水渠南北贯穿,10口电机井的红色泵房排成一排,泵房与泵房之间都有三个石板,中间走人,两边承载车轮,六面砖墙把两块地圈成了两个凵型,水渠南便是铁北的四道街,取名建华街,是用砂石铺成的。 大地里铺着喷淋管道,200个白色的摇动喷头,可以覆盖整个田地,闵敏得到这块现代化的实验田,如获至宝。她妹妹闵繁考上了农大植保系,她也得到了农大专科学历。本来可以脱产续读本科,但是,她怕失去这块地的掌控权,毅然选择了留下当实验田管理员。 这个实验田管理员属于后勤处的管理人员,不是科研人员,虽然科研人员也称研究员,但是这个员走的是和教授并行的职称系列,而闵敏这个员则走的却是行政系列。是什么系列她不在乎,在乎的是这块地的耕种权。 农科院的研究员、副研究员有40多个,分为豆类所、玉米所、高粱所、水稻所、谷糜所、小麦所、薯类所、蔬菜所、畜牧所、果树所等10个科研所,助理研究员和技术员达200多人,后勤处还有在职员工100多人。聘用的农工大多是返城知青中的本院职工子女,属于长期聘用的临时工。 闵敏仿佛又回到了集体户,成了这些知青的生产队长。后勤处有农机科,种地、趟地、收割的机械化程度较高,农工们就在铲地和收割时劳累一些,其余时间是钉实验田标牌,挂植物品种标签,给植物量叶子和茎高,给士壤取样,喷药和追肥等。 院里化肥品称全、数量多,种子都是良种,农药都是新品种,所有生产资料不计成本,按需使用,要的是实验记录。这对闵敏来说,简直就是豪华和奢侈的实验场,使她看到了不靠天也能种田的理想农业。 她虽然是队长,但是种什么不是她说得算,由各研究所下达种植计划,各所的助理研究员和技术员经常到各自的实验田来采集数据。 有一个叫田间的农大毕业生是玉米所的技术员,180公分的大个,可谓玉树临风,长得不算漂亮,但是一看就稳重老诚。他是白城人,72年下乡,76年推荐上学进了省农大,80年毕业,这是毕业前来农科院玉米所实习的。 他是一个多面手,学的是植物保护,还学会了开拖拉机,字写得也好,还爱好打篮球。他才来半年就和闵敏看对眼了,待毕业后分到了玉米所,两个人便开始谈恋爱了。 闵敏是让四队户美女们比的貌不出众,其实她很有气质,一双单眼皮下本来有一双明亮的双眸,却让近视镜挡住了光彩,摘下近视镜后眼睛就迷成了缝,得调焦后才能睁大,一旦睁大了,十分纯真可爱,其余的没有缺彩的地方。 她的气质恰恰从近视镜上表现出来,她的习惯动作是用手去向上推镜架,每推一次,都抬头挺胸,目视对方,象能看透别人心里想什么似的。她习惯聆听别人说话,从不随便打断别人,也不轻易说话,一旦说话十分噎人,说完就离开,不给你争吵的机会。如果谁把知识说错了,她会不客气地纠正。 田间是一个很勤奋的农研战线新兵,他一进农科院实习,便扎进了实验田,整天地量啊,记啊,把农工的活都干了。不象其他技术员,到田野走一圈,要一些数据就走了。这一点让闵敏产生了好感,她就喜欢这样脚踏实地的男人。 但是,田间刚出校门,在记录数据方面没有成熟的经验,就是拿着笔记本记流水,一个月就记了一本子。闵敏便主动接触他,把自己的实验日志分享给他。田间被她的日志吸引了,看了当年的,还想看上一年的。闵敏索性把她74年以来的六本日志都交给了他,他被闵敏持之以恒的精神打动了,更被闵敏的记录方法所折服,一入职便先向闵敏发出了求爱信号。 闵敏是一个爽朗的女性,接到信号后,便表示了愿意和他相处的态度。两个人都住单身宿舍,都在院里的食堂吃饭,很快就如胶似漆了。 闵敏掉进了爱情的旋涡,便不跟艾华、刘娜走动了。艾华的服务部挣钱了,便想起报答闵敏的启动之恩,主动去找闵敏,给她送去了500元红利。闵敏爱叫真,非让艾华把这500元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否则,她就不收。 艾华被她逼得没办法,便把她为服务部介绍刻印教材挣到的800元钱,分成了三份,她、水昜、闵敏各分1/3,把闵敏应该分得的267元当做了股份,1979年服务部纯赢利1500元,三一三十一,应该得500元的原因说了出来。 闵敏一听更不收了,她说:“我那是帮你和水昜,不图回报,你这么做,把我们的感情都搞没了。” 艾华说:“没有你就没有这个服务部,这是纯利润分红,我和水昜多劳多得,己经在工资和奖金中体现了。今年服务部扣出工资、奖金、积累,还将赢利2000元,明年做完决算时才能发给你,你要是不收,我就犯了贪污罪,你忍心看着我坐牢啊?” 那时候,股份制在中国还没有概念,艾华是在自修大学财经中发现这一知识的,便用到了她的服务部中。这一理念比中国证券公司发行第一张股票早了整整十年。 闵敏驳不倒艾华,便收下了那500元红利,同时她对股份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她细问公司的经营情况后,对艾华收留残疾人的行为大为感动,她提出要把自己的股份分给任妮一半,艾华被她的行为感动了,决定把她和水昜的股份也各拿出一半,给曲静和刘刚,从1980年开始给她(他)们三个分红。 水昜自然没有意见,他认为自己79年得了2000元己经够知足的了,该做些善义行动了,同时也为任妮的未来感到高兴。 林羽每星期都来艾华这里过礼拜,他己经办妥了接班的手续,年底就回北京了,因为北京京剧院人才太多了,他被安排到了玄武区少年文化宫当器乐辅导员。而艾华的调转却还需一番周折,进京的路不是那么平坦的。他们决定先结婚,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调转的理由。然而,她们的结婚登记又遇到了计划生育的阻挡,按规定,得在83年,艾华才到登记年龄,林羽己经27岁了,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第63章 多给学生找出路 进入三年级,除了尖子班,其他班的流失率在日益增多,有的都达到了20%以上。流失的大多是男生,15、6岁是男生梦想自立的年龄段,他们自认为自己有力量了,能挑能扛能背了,可以去工地当小工了。 三年四班的情况好一些,水昜放开了谈恋爱的禁锢,使男生们对班级有了眷恋感,尤其是他的体音美教育,使同学们增添了快乐感,除了牟玉柱提前接了他爸的班以外,没有流失的。 水昜没有因为流失率低而轻松起来,反而压力山大了。他在想,原来毕业可以上山下乡,终究是一条出路;现在就一条出路,考高中;城里只有两所高中,却有六所初中的毕业生,能考上高中毕竟是少数,其他的学生去哪呢?同学们眷恋班级是对自己的认可,可自己却无法帮助他们,怎么办呢?如果同学们进入社会无所事事,将怎么评价自己呢?他们一定会说,水老师就是一个大骗子。 水昜开始为学生的出路谋划了,他想到了分流:即集中精力抓学习,能多考上一个高中生算一个;向县体校输送后备力量,能送一个送一个;到文化馆去找专业文艺、美术老师,让他(她)们深造,能安排一个安排一个;59个学生在他脑子里晃啊晃,晃来晃去,只能有20个经过努力能送出去;还有2/3怎么办? 就在这时,国务院转发了教育部和劳动部于1980年10月7日《关于中等教育结构改革的报告》,要在高中阶段大力发展职业技术教育。怀德县教育工作在全国很有名,三股劲拧成一股绳的校舍建设经验在全国得到推广。教育局早就瞄上了发展职业教育的方向,1980年10月末,就把三中正式改为了职业技术学校,将在1981年暑期开始招生。 水昜拿到职业学校的招生简章,乐得颠狂了,其他老师却无动于衷。因为水昜看到了职业技术学校设了幼师专业,他教的美术、音乐有用武之地了,为他的学生拓宽了上学的路子。他为自己三年付出的心血而发狂,为自己先人一步的做法而自豪,为同学们赶上了好机遇而情不自禁。 他把这一喜讯在第一时间向同学们发布了。然而,同学们并没有欢呼,他(她)们对上学己经厌倦了。读书无用论在他(她)们和他(她)们家长的心中已经扎下了根。在家长们的心里,职业学校不包分配,念不念没多大意思;在学生的心里,多念两年书还不如找点活干,挣钱自立。 水昜开始家访了,跟家长们宣传职业学校的好处。他总结了三条好处:一是孩子初中毕业才16岁,接班不够年龄,去工地干活容易累伤了;二是去职业学校可以在文艺和美术上得到专业教师的教授,不至于使在初中学到的特长付之东流;三是男同学两年毕业后可以当兵,女同学学幼师可以去幼儿园和育红班谋职业;他说动了一些家长,仍有一些家长无动于衷。 但是,这次家访收获最大的是摸清了家长们的想法:一部分家长希望孩子能考上高中,三年之后考大学,如朱占峰、赵玉倩、金玉英、宋红梅、李晓霞、汤宝君等,这类家长占10%;一部分家长希望孩子考职业学校,然后去当兵或上单位幼儿园,如都立民、徐嘉红、赵旭光、礼壮、王洪生、赵顺、李俊、金玉凤、宋红梅、郭娟、史英、王华、杨丽、刘影等,这类家长占25%;一部分家长则说能安排孩子进单位就业,如师玉龙、宫志国、古月春、李万顺、张大双、张小双、李敏、柳彩凤、王英、杨洁,加上柳长义、钱德发家长要让他们儿子帮他们家里出摊卖货,李娟和刘燕家长让他们女儿回家种菜等,这类家长占了25%;再除去两个在体校的王光和戚国荣,还剩25名学生家长表示等毕业后再说。 水昜把着眼点放到了这25个没有着落的学生身上了,他对家长的不负责任而气愤,又对这些学生的迷茫而可怜。他一个个地过电影后发现,这些学生确实各方面表现平平,但是,他(她)们也是为班级争得过荣誉的,他(她)们也是听自己的话的,不能把他(她)们扔下。 他又一遍遍地过电影,努力发掘他(她)们的闪光点,矬子里拔大个,他又选出了几个:吕淑荣会踢毽子,黄秋艳会描古代美女,张坚强跑四百米全校第一,严立春力气大,卢晓丽会画简笔画。 水昜把吕淑荣、张坚强、严立春送到了校田径队,让吕淑荣练三级跳,让张坚强练四百米栏,让严立春练标枪;这三个项目都是技术要求较高的运动项目,到了高中才设比赛项目,他想推荐她(他)们进一二中校队,也许能练出成绩来进体校;他给黄秋艳和卢晓丽单上了美术课,教他(她)们素描,想推荐他(她)俩去文化馆美术辅导班去受专业培训;剩下的20人则攻文化课,争取拣职业高中的木工班、瓦工班、烹饪班等没人愿去的班拣漏。 既然和樊世泉嘎上了亲戚,就让他给四班加点小灶,多上几节数学辅导课,自己就能当日语老师,连同语文一起加强辅导,启动印卷测验法,提前进入迎考状态,不想超过谁,只为给学生找出路。 学生们都懂事了,知道老师是为他们好,都觉得再不好好学点啥,对不住水昜的一片心血了,因此掀起了一个学习热潮。 儿子能下地扶着墙走了,但是不会说话,咋教他叫爸、叫妈,他就看着你笑。你问他妈妈在哪呢?爸爸在哪呢?谁是姥姥?谁是姥爷?他都能指出来,就是不叫。柏莉耽心孩子是哑巴,水昜劝她说:“哑巴首先是聋,儿子耳朵能听见,肯定不会哑的,只是他还没到说话的时候。” 他不是因为父亲是大夫而懂得医学而作出的判断,而是因为他从任妮的状况而得知的。 柏莉经过半年的培训,结业回学校了,新学期就将当英语课教师了。但是,她显然不胜任,因为她回家一句英语也不说。水昜盘问她时,她说:“有啥说的,会21个字母就够教一个学期的,就那几句课堂用语学会了就行呗!什么hello student,hello teacher,good bye的,会几句就行呗!” 水昜一听心里说,她又没上心学,这么下去早晚要被淘汰。他想批评她两句,见她又给儿子洗脸洗手洗脚,又给换衣服的,这些自己都不会做,有啥资格批评人家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水昜不说了,柏莉却叨咕道:“苏晨跟申淑琴处对象了,你知道是谁给串联的吗?”水昜说:“肯定不是你!谁不知道你外号叫老蔫啊!” “小瞧人!就你能当大红媒,我就不能啊!” 第64章 李想爱上杨续业 苏晨和申淑琴是继水昜和柏莉后,76届政文班成的第二对伴侣。苏晨成功地转型为英语教师了,他以培训班第一名的成绩回城,进了八中。 八中原来很小,是环岭公社的一所小学,76年住扎在这里的一个高炮营调到了长春大屯高炮旅,营房搁置了三年才交割给地方,80年归还怀德县了,考虑到苇子沟和环岭两个公社没有中学,就定为城郊中学了,专招城郊苇子沟公社和环岭公社以及铁北东部的学生,因为有城里生源,承袭了城内中学的序号,起了八中的校名,还设了高中部,把刘房子和南崴子两个公社也纳入了招生范围。苏晨成了高中的英语教师,并当上了英语组组长和班主任。 水昜一放假就要参加面授和函授考试,这次面授和考试安排在了教育学院本部,因为考试科目是《外国文学概论》和《外国古典文学》,这两科是专对本科生的,学员不多,便集中了。 这两科对水昜来讲几乎是陌生的,外国文学他只接触过苏联小说,而《外国文学概论》从古希腊文学开始,讲了三大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又讲古罗马文学,著名的《荷马史诗》;接着是中世纪的诗人但丁和他的《神曲》;然后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剧作家莎士比亚,以及他的喜剧名著《威尼斯商人》和悲剧名著《奥瑟罗》;直至近代小说家果戈里、托尔斯泰、莫泊桑、雨果、狄更斯;使水昜象学中国文艺穿起诸子百家——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一样,将外国文学也穿成了一条线;然后顺籐摸瓜,去拜读《死魂灵》、《安娜卡到尼娜》、《项链》、《巴黎圣母院》、《双城记》等等名著,汲取了不少文学素养;再和同事交流心得时,在《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古文观止》、《三言二拍》基础上,提升了一个档次。 越是生疏的,就越用心,考得的分就越高。在长春的五天,水昜又过了两关,己经完成了一半课程。他考完试,又想见高萍和李想了。 高萍结婚了,就那么鸟悄地办的,连李想都没告诉。她的解释是为了分房子,正好高萍满了25周岁,季秋实29岁了,属于晚婚模范,分到了筒子楼上的一间宿舍。 水昜提出来要去新房吃饭,他又有钱了,腰杆硬了,说由他买菜并做菜。高萍和季秋实哪能答应呢?争来争去,李想说:“由水昜写出单子,由高萍买菜,再由水昜做菜。得做五人份,杨继业回来了。” 厨房在走廊里,是几家公用的,公用灶就一个,是烧蜂窝煤的,高萍自家有一个煤油炉,邻居家有个液化气灶。邻居见季家来客人了,把煤气罐打开了借给高萍用,足见高萍和邻里关系的融洽。 水昜做了酥白肉、熘肉段、烧汁鱼、木须肉四个菜,把高萍家的油瓶子撅了底,还做了一个柿子尖椒甩秀汤。高萍焖了大米饭,还切了一个凉菜,借水昜的油锅炸了一个花生米,季秋实起了一瓶龙泉春白酒,一瓶通化红葡萄酒。 新房不大,也就16平方,一个双人床占了1/3,屋里有一个大衣柜和一个梳妆台,高萍的皮包放在了大衣柜上。床下是空的,一切杂物全放在了那里,屋子显得还挺宽敞。桌子是靠边站,座位是塑料凳,梳妆台上摆了一个12吋的电视机,一个手提式录音机。高萍说:“这两个大件是她的嫁妆。” 菜都上桌了,杨继业才赶到,在楼院里喊着高萍的名字。李想马上下去搀扶他了。高萍在窗口看着说:“大小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看她俩有戏。” 杨继业一进屋便给水昜打了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说:“户长,我想你了!” 高萍挑礼说:“你就不想你萍姐吗?” “我想!我都想,我以为见不着你们了!”杨继业眼睛湿润了。 “他把一条腿扔在老山了。现在用的是假肢。”李想说。 屋里的气氛立刻凝重了,水昜上前抱住了杨继业忍住泪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哪条腿,让二哥看看。” 杨继业把左腿裤腿向上一提,露出了假肢。水昜蹲下,把裤腿扽了下来说:“配得舒服吗?” “现在习惯了,膝盖以下,什么都不影响。”杨继业跺了跺脚说。 “水昜,你得说说他了,他现在一点也不听我的了。我说东他偏说西,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应该听你的,把他要到咱们户来。”李想向水昜告状道。 “不能吧!扬继业还敢给你气受,打死我都不相信!再说,你俩个叽唧,找户长干啥呀?”高萍插嘴道。 “不找户长找谁,是他把他给我送来的。今天要不是说水昜来了,我打电话他都不能来。”李想说道。 季秋实听出门道了,他说:“咱们能不能边吃边喝边唠,菜凉了不好吃,该丢水老弟的手艺了。” 他这么一张罗,大家才坐下,李想要挨杨继业坐,杨继业却硬把水昜隔到了他俩中间。季秋实说:“咱哥仨喝白的,她们姐俩喝红的,水老弟,菜是你做的,你先提一杯。” 水昜说:“你这么抬举我,是不是怕小舅子作你呀?咱们曾有言在先,你要象刘娜似的结婚不告诉我,我作你,看你态度挺好,就不作你了,今天是三喜临门,一是姐姐姐夫有情人终成眷属,二是我五弟凯旋归来,三是四队户老友重逢,咱们干了这一杯!” 李想站起来按住了水易的手说:“我再加一喜,我决定嫁给杨老蔫了。”说完把杨继业挽起来,把酒杯穿过他胳膊又说道:“我俩喝一个交杯酒,就算订婚了。” 杨继业躲闪着不喝,季秋实说话了:“我真佩服你这条汉子,你追李想七年了,如今是怕你残疾了拖累她,太感人了!但是,你当我们这些人的面拒绝她,就不怕她伤心吗?我能保证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让高萍受半点委屈。你看着办吧!”说完把酒干了。 杨继业见此,不躲了,也把酒干了。李想把酒干完哭了说:“老蔫啊,你对我啥样,我心里都知道,从水昜让我把你拉进户的那天起,咱俩的姻缘就定了。你心里咋想的我都清楚,为了我的幸福,你可以抛弃一切,你现在躲着我,比用刀剜我心还残忍,你躲吧!我李想这辈子不嫁人了!”说完就向外冲去。 杨继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说完把李想紧紧抱在了怀里。 第65章 柏俊意外受工伤 李想和杨继业在水昜、季秋实和高萍的见证下,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一喜足以让大家畅饮达旦了。 席间,杨继业讲了他负伤的经过。原来,他到了老山前线后,先在我方阵地上试了他发明的步话机,测试效果很好,就应该这回来了。但是,他非要实战应用不可,还非要跟侦察兵们同行不可。结果,过雷区时,他踩上了地雷。为了不伤着战友,他把步话机脱下肩,给了同行的战友,自己排雷,不想那雷有二道簧,是专门炸工兵的,他以为拆下了第一道引信,就可以抬脚了,结果地雷爆炸了。等他醒来时,己经躺在了野战医院的病床上。 他说:“在地雷爆炸的一霎那,他在心里说一句话——李想永别了!”说到这时,四个人都哭了。 后来,他被转到了后方医院,三个月才痊瘉出院。部队又带他去配假肢,又用了三个月,他学走路还用了三个月。 这时,李想插话了:“我是在他一出事就知道了音信的,知道他还活着,部队给他记了个人二等功,给他转为排级志愿兵技师,并且批准他为预备党员。我就盼着他回来,想一见到他就向他表白,可是他回来三个月了,却总躲着我。我知道他不想连累我,可他却不知道,我已经向组织上提交了结婚申请书,部队批准了我的请求,让我们满25周岁再结婚。” 杨继业又干了一杯酒说:“你们可以见证,从今以后,我保证让李想一辈子幸福。” 大家改了话题,唠起了在集体户时的日日夜夜,唠到了半夜才散去。 第二天是1月16日,对水昜来讲,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儿子过第一个生日。回到家里,柏莉、柏雪、柏云、柏俊在小屋的炕上摆了一炕东西,让小亮抓周,他第一个抓的是枪。 柏俊说:“好小子,你二舅是当兵的,你老舅也要去当兵了,你长大了接老舅班。” 正说着,丈母娘过来了,当头一棒说道:“你要去当兵,我就死给你看!你二哥没把我眼睛哭瞎了,你又来气我!人家熊瞎子和芝猴子都到造纸厂上班了,老虎也要去了,你消停地去上班得了。” 柏俊比老虎小一岁,才17,不够招工年龄,一直在水昜介绍的砖厂干临时工,工资己经长到了32元。一家孩子多了,小的往往都随大的走,他的愿望就是象他二哥似的去当兵。听他妈这么一说,气得走了,扔下了一句话:“老顽固!没文化!” 人不能亮自己的能耐,一旦亮了,那摊活就压在头上了。丈母娘过这屋的目的是让水昜再张罗过年的事。1981年有三十,是2月4日,和立春赶到了一天。丈母娘说:“你爹就愿吃你做的酥白肉和溜肉段。” 没等丈母娘说完,柏莉就给她噎回去了,她是嫌她妈占便宜,只吆喝,不拿钱,这一大家子人,就指上自己家了,一过年就得搭上二百多元,于是说道:“今年我们回四平过年,老爷子想孙子了。” 柏莉妈一听便生气了,吆喝着二闺女和小闺女说:“还在这栖栖啥,你姐是老水家的人了,以后别总往这屋钻了,这孩子明个也送幼儿园吧!侍奉大了也不是老柏家的人。” 水昜忙站起来说:“妈,您别生气,我算计好了,三十下晚坐晚车回四平,这个年和往年一样,我张罗完年夜饭再走,初三就回来。” 丈母娘的脸缓和下来了,说道:“你们孩子一天天大了,用钱的地方也多了,今天就别给家人买衣服了,省着点吧!”说完自己走了。 第二天,水昜去了艾华那里,又求她弄肉票了。艾华说:“离二十三小年还有十天呢,赶趟,我又发现了一个挣钱项目,做画夹子,现在各学校学美术的孩子可多了,一个夹子成本也就8元钱,能卖15元,我让那两个女知青干这个了,弄好了,五个知青的工资都能挣出来。” 水昜见艾华和任妮做的画夹子,和他给艾华的一样,他那是十年前买的,还20元呢,听艾华说8元就做下来了,不由一番赞赏,让她把价格定到20元,批发可以降到15元。 正说着,柏雪、柏云找上来了,说柏俊出事了,住院了。那时,一般人有病都是买点药就挺过去,一提住院挺吓人的。水昜立刻驮着两个小姨子,去了县医院。 原来,柏俊在砖厂干的活是推轱辘马子。那是轨道车,轨道上有道岔子,看道岔子的工人是个酒闷子,总喝得迷迷糊糊的。这一天他没把扳手推到位,柏俊和另一个工人分两侧推车,柏俊这一面是道岔子扳手一面。那道岔子扳到位后,有一个方铁是立起来卡在卡扣上的。结果轨道一受力,轨岔子被铁轮内侧的沿切开了,那块方铁落下来砸在了他的左脚背上。轨道车也脱轨了,险些翻了砸到另一侧的人。这是一起安全事故,厂方把柏俊送进了医院。 柏俊的左脚及踝骨都被打上了石膏,医生说是脚背骨折,已经做了复位处理,余下的就是静养了。 柏俊是临时工,厂长怕粘包,就让那个酒闷子来护理他,并准备给他一次性补偿。出事了,那个酒闷子也不迷糊了,见着柏俊妈就下跪,说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如果一上报,他的饭碗子就打了。他愿拿出10个月的工资补偿给柏俊,柏俊妈一听能给320元,动心了。 水昜知道,这是工伤,如果趁这个机会,可以懒上砖厂,让柏俊成为固定工,但是他不能出这个主意,怕牵扯他的学生家长。 酒闷子也是个年青工人,他的父母拎着糕点水果和补养品来看望柏俊了,并在10个月工资的基础上又提出给200元的医疗费。 柏俊心肠最软,酒闷子也是他的工友,见其可怜相,他受不了,见水昜来了,求他给酒闷子签协议,给他办出院。柏家人都不担好,都同意给酒闷子签协议。水昜看了协议,无非是赔偿后离开砖厂,撇清砖厂的责任之类的内容,便代白俊签了字。 那320元钱被丈母娘收了起来,200元医药费让柏莉经管起来了。酒闷子又开了许多药,给买了一双拐,岳父推来了推车子和棉被,当天就把柏俊推回了家。 柏俊大舅听说这事后,把他妹妹骂了一通,说3000元的买卖,让她做到了300元。骂完了要去砖厂找厂长,柏俊把剪子扺在了心口窝说:“你要去,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是有名的犟种,家里人叫他柏毛驴子,他大舅怕出个好歹,便说了句:“一窝虎逼。”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走了。 第66章 学生家长来串门 一二年级时,很少有学生假期来水昜家串门,这个寒假几乎每天都有学生来串门。他(她)们共同的一句话是:这是最后一个假期了,我们想认识一下老师的家门,毕业后想你了,就来串门。 可能是同学们串联了吧!知道水昜家屋子小,每次来的都是两三个人,来的同学都是有心里话要说的。例如李娟和刘燕,她俩都是吃白本的,当时城镇居民的粮本是红皮的,城郊菜农的粮本是白色的。 这两个女生一高一矮,李娟高,刘燕矮,矮个的刘燕比高个的李娟有主意,敢说话。刘燕说:“水老师你救救李娟吧!她妈要给她找婆家了。” 水昜一听便跟她开玩笑说:“那你妈咋没给你找婆家呢?” “她个高,长得好看,我们大队惦心她的男的可多呢。我个小,长得又不好看,没人看得上我呗!”刘燕说道。 “那你告诉我,我咋样做才能救李娟呢?”水昜问道。 “我俩还想上学,上职业高中,我听吕晓霞说,你跟咱们校警成老师特别好,他是三中的,就让他帮帮我们俩呗!”刘燕说道。 “你们得参加升高中的考试,先可普通高中录取,完了才录取职业高中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八中有高中了,专门录取你们苇子沟的和环岭公社的考生。”水昜说道。 “你不知道,上八中得交学费,上职业学校不交学费,我俩都上三中打听了。”李娟才开始说话。 水昜倒是才听到这个说法,便鼓励她俩好好复习,说能帮上的,他一定帮她俩。 两个女生走了,又来了两个男生,古月春和李万顺。两个都是小个子,古月春不爱说话,李万顺则是个话唠。 李万顺说:“水老师你再上我俩家里去一趟呗,我俩想上职业学校瓦工班,不想进建筑公司当小工,我俩这么矮,当小工得给瓦匠叨灰、抛砖,干不动不说,挣的也少。学两年出来能当瓦匠,我们去三中打听了,木工班和瓦工班没人愿去,找找人就能进去。我俩学成了,等你盖砖房时,就不用雇瓦匠了。我一小就在我爸他们工地转,砌墙条哇、丁啊的都懂,我能教胡蝶子。” 古月春总给班级生炉子,小脸总黑一道子,灰一道子的,象蝴蝶似的,他名字的前两个字又能合成个胡字,同学们就给他起了个胡蝶子的外号。他说:“我喜欢建筑,不愿意去我爸单位掏下水井。” 水昜发现他给学生做的动员生效了,孩子们都去职业学校打听了,这是一个好现象,好就好在他们想学习了。于是也鼓励他俩好好复习,参加升高中考试,争取好成绩,只要努力了,考不上老师也给你们找人往里送。他倒没有什么人脉,只是给学生一个心理暗示,不让他们灰心。 小年前这10天里,他接待了20多名学生,除了上职校的还有想去学画画,学乐器的。他都应承下来了,因为他看到了学生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过了二十三,开始有家长来串门了,都是送礼来的。第一份是张大双他妈,带来了一桶豆油和两只活鸡,没说几句话就走了。告诉这东西是从农村老家掏弄来的,说别嫌乎少,以后她年年都来,孩子长大了也忘不了你这个大恩人。 她刚走,丈母娘就把两只鸡放开了,说是母鸡,留着下鸡。并说这桶油也得省着吃,除了过年,不能炸五炸六的了。 第二个来的是牟玉柱他爸,送了一车子块煤,说是他儿子给挑的,都是辽源大块,过年做菜做饭来得快。 柏莉说:“这车子煤来得挺及时,老太太叨咕好几次了,说煤坯子下得快了,就是给我听的。” 第三份是吕淑荣老爸,带来一面袋子豆包,说他退休了,在街边子种了点糜子和小豆,过年淘米包了不少粘豆包,去年就要来,让他老闺女拦住了,说送这玩艺太寒碜。今年他没告诉她,自已打听来的,这东西在城里还真是稀罕物,他是用白糖和的馅。老人还说:“我是农民出身,没文化,也不会教育孩子,那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惹祸,这个闺女也惯坏了,这两年在你的教育下出息多了,不张口就骂人了,还学会了吹歌,这又学跳远。上小学时,老师三天两头找我上学校,你教她这两年,我还一面也没见过你呢。我家院子大,原来呀,没有同学上我家,进了你这个班呀,那小姑娘、小小子总上我家去。” 水昜心里热乎的,不是为了一袋子豆包,是得到了学生家长的认可,让他激动。 第四份是宫志国的爸爸,搬来了一砣冻鱼。他可不象宫志国那么蔫,大嗓门,是个话匣子。他告诉水昜,这鱼叫晶魚,比什么鱼都鲜,海边人都说一平二晶三偏口。他说这是他从老家海城背回来的,一砣去了冰足五斤,过年炖上一锅,多放味精,保准比啥鱼都好吃。 他还告诉水昜,他是房产处的房屋维修队长,是当兵的出身,在公主岭81107部队当过排长,相中了公主岭的公主,转业就留在这了。他说:“公主岭这地方出美女,公主嘛,能不美吗?你看我弟妹多美呀!”把柏莉说得不好意思,抱着孩子出去了。 他见女主人走了,最后说:“我就为了你下小国菜刀这事来感谢你的。我那小子蛮,你要不出手,说不定出多大事呢。” “你咋知道的呢?”水昜不解地问。 “我那小子和我一样,能喝,我给他灌醉了,他咋话都跟我说。你别笑话我,我这也是没招的招,不这样,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整天象个哑巴似的。哎,对了,上回你到我家,我说能给他安排工作,我那是讨他喜欢呢,哪个单位敢招不满18岁的童工啊,那不是找病呢吗?他跟我唠了,他要考职业高中,这事就拜托您了!” 送走了他,水昜笑了,从这爷俩身上,他证明了“一辈精神一辈苶”这句俗语是千真万确的。 “都是当老师的,你看水昜就会干,咋就没见着一个给你送东西的。”丈母娘数落柏莉说。 “他是班主任,我要是班主任,也不比他差。你就是小心眼,见着东西就乐。”柏莉怼着她妈说。 “怪不得的,我大姑爷是主任啊!赶明个调我们厂子去当主任,我和你爹都能借着光。”丈母娘把班主任理解为主任了,没文化也不足为奇。 那豆包成了柏莉爷爷的“点心”,老人扛了大半辈子大活,就爱这一口。他管这东西叫黄面团子,说这东西最抗饿,原来他在地主家当长工时,没少吃过。 第67章 组户地点再聚会 大年三十,水昜又做了八个菜,少不了酥白肉、熘肉段和木须肉。鱼改成了清炖晶鱼,按照老宫说的,把鱼用凉水化开,开肚清膛,打上花刀,把一锅水烧开,放入葱段、姜片、蒜瓣、整个的红辣椒,把鱼往里摆,然后放盐,小火炖到汤稠,出锅时多撒味精,那鱼是既鲜又香,格外好吃。 另外四个菜仍是皮冻、花生米、肉炒木耳白菜和肉炒干黄花菜,汤还是氽白肉,仍然是做两桌。 大年饭一般都是中午开吃,一吃吃到天黑,半夜再吃顿饺子。讲究有剩菜剩饭初一吃,尤其是鱼,叫做连年有鱼。那晶鱼一条也就四两,一砣14条,水昜炖了10条,带回四平四条,水静清在锦州吃过这鱼,主张清蒸,水昜按他说的办法去做了,更加鲜美了。那时市场还没完全开放,过年能吃到海鱼别说多美了。 李想回来了,是和杨继业一起回来的。在李想的劝说下,杨继业带她回家了,和分别了七年半的父亲见面后重归于好了。杨家一下子回来了两个穿着四个兜军装的男女军官,惊动了左邻右舍,李想的美貌惹来了诸多大妈的观看。杨继业的继母又给他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一家六口终于过了一个团圆年。 大年初一,张彪带着朴英素照例来给水昜爸爸拜年了,见水昜和李想都回来了,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田振林和柴惠珍初六结婚。水昜一听,决定初六参加完他俩的婚礼再回去。 李想和杨继业的假期是10天,初九回去就行。杨继业大年初一就拎着一大堆礼品来李家拜年了,李想之前给家里写信说了她跟杨继业的事,三十晚上,李想又做了一夜的工作,李光勇和陈媛有思想准备了。见杨继业也是一表人才,除了对假肢有些疑虑外,也热情地接待了这个毛头姑爷。李仪对这个英雄妹夫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也是军人出身,对杨继业洒血疆场的壮举充满了敬意。 三个人听说田振林在他们组户的院子里盖的房子,便要去看看。于是,五个人买了些看望老人的礼品,乘上了去往山门的5路公共汽车,去了平东田振林家。 柴慧珍已经住到了田振林家,二人见五个同学过来,十分欢喜,水昜五人先到后屋给田振林父母拜了年后,才进了田振的婚房。这个婚房是在大门东边盖的,占了柴禾垛的地,盖了两间砖平房。 房门是在中间开的,有一个4宽,7米长的小院。进门是一米宽的走廊,直通南门,东边有2米乘3米的厨房,连着一个4米乘3米的卧室;西面是一大间客厅,大衣柜、五斗厨、高低柜、梳妆台、沙发、茶几、大衣架、缝纫机、写字台摆了一圈;高低柜上有录音机、收音机、电视机,那时结婚讲三响一转48条腿,田振林把靠边站支上了,又打开8个塑料凳,给大家查腿了,不算塑料凳正好48条腿。 柴慧珍说他嘚瑟,向大家介绍了他们白手起家的过程,大家都为她俩能干而赞叹。水昜知道柴惠珍不到25周岁,问他们是怎么登记的。没等他们俩说呢,做为他们队长的张彪就给介绍了。 原来,人家六建是央企,在执行计划生育条例时很开明,田振林27了,柴惠珍毛岁也25了,平均年龄26周岁,很人性化地给开了结婚介绍信。这使水昜有了收获,他想到了艾华,如果说动商业局,兴许也能这么办。 柴慧珍比田振林大方得多,提出了初四要单请户里的同学在这里聚会一把。因为初五是女方的日子,她要在家招待亲戚朋友。 东北的风俗是初三闺女回家过年,刘娜和高萍都回来了。女生就差齐玉,又跟江沪生去了上海,男生差李树宽,他永远来不了啦,年前感冒,打了一针青霉素,中间过敏,抢救无效,去世了。 初四,14名户员又回到了他们七年多前相聚的地方,田振林在他父亲的西屋里,把八仙桌和靠边站合了起来,用条凳和炕檐以及塑料凳摆了14个座位,上了15个菜,大家畅饮起来。 同学们恢复了原来的叫法,管水昜叫户长,管闵敏叫队长,把他俩和刘娜放到了对着门的主位上;让栗武、祝延夹着高萍,坐到了家门的堵头;其余4对——田振林、柴慧珍和李想、杨继业坐炕檐,任民、于波和朴英素、张彪坐南面。 酒会一开始,杨继业就抢先向刘娜道歉,自罚一杯;刘娜说:“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那一个大电炮,我还回不了城呢。”也跟着干了一杯;两个人杯酒释前仇。 栗武又给高萍献殷勤了,不住给她夹菜;高萍说:“对不起了栗武,我不应该在户里给你下不来台,请你原谅姐姐吧!”栗武终于说出了一句让大家刮目相看的话:“你和姐夫有用得着弟弟的时候,弟弟赴汤蹈火,再所不惜!”两人对饮了一杯,冰释了前嫌。 接下来是三对未婚夫妇依次向田振林和柴慧珍敬酒祝福。 李想最大,女生中排老二,她和杨继业先给大家敬了军礼,然后一祝大哥大嫂百年好合,二祝所有同学前途似锦,最后说:“今年国庆节,我就和杨继业在军营举办婚礼,请全户同学光临!” 随后是朴英素,她和汉族不一样,敬酒时叫的是姐姐姐夫,因为在集体户女生中她跟柴慧珍挨肩,在一番祝福后她说:“以后你们孩子满岁时,送我们幼儿园,我们幼儿园不收托儿费。”把大家逗得大笑不止。 于波和任民分别是男女生的老疙瘩,两人一替一句,于波管田振林叫姐夫,任民管柴慧珍叫大嫂,于波祝所有男生快当爸,任民祝所有女生快当妈,最后两人一起说:“请大家明年元旦喝我们的喜酒。” 水昜起杯时说:“要说的话让这三对都说了,我看说得再好也不如唱的好听,请高萍和刘娜给咱们唱一段吧!”这个提议正合大家之意,大家鼓起掌来。 高萍清唱了京剧《打龙袍》里李妃的一段唱“龙车凤辇进皇宫”,把田家人都吸引过来了。进京剧院四年多,她的老旦唱功增长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把刘娜都震的不敢唱了,但是她哪逃得过大家的邀请呢。 她站起来,第一次甘败下风地说:“萍姐是省级水平,我是县级水平,差两级呢。再说,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原来那么高的歌唱不上去了,为了不扫大家兴,我给大家唱一段温柔的歌曲《甜蜜蜜》吧,祝所有同学爱情甜如蜜。” 刘娜嗓子圆润,唱这类歌更好听,大家手都拍红了。高萍说:“你以后就唱这类歌吧,受群众欢迎,兴许还能走穴挣大钱呢。” 闵敏站起来说:“田振林你傻呀!还不把她俩的歌录下来,以后她俩出名了,你这盘带就值钱了。” 第68章 水昜有了新想法 在闵敏的提醒下,田振林把录音机拿到了桌前,但是,他只会放歌,不会录歌。在场的许多同学连放歌都不会。幸好杨继业懂电器,他让田振林找来说明书,试了两遍,能录上音了。 机灵鬼子祝延提议,先给在座的每个人录上一句话,再录她俩唱的剧和歌。大家都认为这一建议好,这样,过多少年以后,还能听到自己年青时的声音。 李想的特长是播音,她先录了时间、地点、参加人员和聚会内容,然后组织大家先报自己的名,再说一段话。说得不连贯的,杨继业能删除再录。高萍和刘娜各唱了两个节目,忙乎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录完了一盘磁带。从头放出来后,大家都兴奋不已,同时也都饿了。 田振林把最后一道饭菜端上来时,大家都傻眼了,是胖胖点炖香瓜瓢子汤和随锅出的大饼子。许多同学激动地掉下了眼泪,都去拥抱这位集体户的第一任炊事员老大哥。 水昜提议,以后谁结婚都必须有这个汤和大饼子。大家又补充说,饭店没有就上田大哥这来订做,不给别的客人吃,就供咱们集体户这一桌。 吃完了,大家都不愿离去,把菜热了,又喝起酒来,边喝边唠,这顿饭吃了四个多小时。要不是柴慧珍明天要招待客人,也许还要喝下去、唠下去。 水昜喝多了,回家就睡了,他梦见他们班的女生进了京剧院,进了文工团;还梦见他们班的男生拿着录音机,在大街上截住过往的行人,给人们录音;还梦见艾华和林羽去登记,人家不给登,她就拿出了介绍信,人家笑着给她俩登了记;这都是他在酒桌上偶发的想法,一直在心中缠绕着而产生的梦境。他虽然睡着了,但是脑袋还在思索,所以出现在了梦里。 醒来后,他又顺着梦中的情景,搜寻自已的学生。徐桂荣会唱《红灯记》中李铁梅的“我家的表叔数不清”,魏巧珍会唱《智取威虎山》中小常宝的“八年前风雪夜”,自己怎么把她们忘了呢?送到刘娜那里试一试或许能培养出个戏曲演员呢?他责怪自己太势力眼了,粉碎四人帮后就把样板戏从脑袋里清除了。 他继续搜索,李宝林虽然顽皮,不愿学习,但是他做的风筝很细致,带到学校被我没收了;徐平虽然上课叠纸青蛙、纸飞机、纸机关枪、纸照相机,让我多次没收,但是拿到办公室,都被老师们拿家给孩子玩去了;董晓乐虽然蔫淘,带弹弓子,在桌堂上玩火柴枪,也被我没收了,但是那火柴枪用铁丝揻的,竟能打出火柴去,也够心灵手巧的了,他们学录音肯定都行。 他决定开学搞一次音乐摸底,让刘娜帮他筛选一些可造之才;搞一次乐器摸底,让大成子帮他发现一些可用之才,半年时间也许能学出一技之长;再把风琴的锁打开,让学生们练弹琴。 在初五回家的路上,他们一家和刘娜一家碰到了一起,他跟刘娜说了他的想法。刘娜说:“文工团正在走下坡路,我们都闲着呢,你们班的学生很招人喜欢,我可以帮你,金波的手风琴都落灰了,我也可以背去,就是我这两个孩子脱不开手。” “你把孩子带到学校去,我让不学音乐的学生哄他俩玩。哎,学校缺文艺老师,你跟你公公说,调到学校来呗!” “学校我不想去,我倒想去走穴,走南闯北的,还挣钱,就差这个金硕硕,都快三周岁了,还吃奶呢。”刘娜无奈地说。 回到家,柏雪把炕烧得热乎的,她就会引炉子,她引的炉子非常旺,是她总给班级引炉子练出来的。而柏云会收拾屋子,总扫啊擦啊的,她搬不动的东西就支使柏雪干,柏雪虽然眼睛里没活,但是,她听柏云的。她说:“我老妹学习好,脑袋比我灵,我服她。” 柏俊下不来地,羊圈便没人收拾了,大丑除了放羊啥也不会干。水昜见柏莉爷爷在起羊圈,看不下去眼了,便抢着去干。起一次羊圈要挑出20挑子羊粪,送到200米以外铁路下边的一块开出来的菜地去,院里人把那叫下沟。还要去催化剂锅炉房,再挑20挑子炉灰来填羊圈。这是冬天,一周起一次,要是夏天,得一天一收拾。 水昜看到自己家太寒酸了,动了买录音机和电视机的念头。柏莉不让,说那钱是买房子的。那时街里偶尔也有卖房子的,多是调动工作去外地,倒卖居住权的。属于非法倒卖,一被房产查出,房子收回,花的钱就打了水漂。也有私房出售的,价格是1000元一间,柏莉想买两间的,但是太不好碰了,只能在电线杆子上看贴的纸条子。 水昜盼着艾华快回来,想把办登记的事快点告诉她。她初七回来了,水昜跟她一说,她便去找领导了。但是领导说她差得岁数大多了,不敢给她开介绍信。她给林羽打了电话,林羽在北京找人寻问了。人家北京也讲理,男女超过27就算大龄青年了,一方是大龄的,可以适当降低另一方的岁数,双方合起来达到50周岁就可以。 怪不得六建敢这么做,是因为上边有精神啊,县一级就是凿死卯子。艾华让林羽把条例解释的材料邮来了,艾华拿给领导看,领导才给开了介绍信。那时介绍信最好使,因为上边有鲜红的印章,各级的印章都有尺寸,外人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伪造。因为伪造公章是要坐牢的。 那时没有身份证,第一代身份证是1984年4月开始办理的,艾华的户口在集体户口上,县一级没有复印机,只能在介绍信上手写出生年月日,然后到派出所盖章。 林羽过年己经28岁了,艾华23岁,两个人年龄相加是51岁零8天。艾华拿上介绍信就去了北京,把服务部都交给水昜管了。 艾华一走,任妮就象丢了魂似的,什么也不干了,天天去车站,站在寒风中等待。水昜怕她冻坏了,把大衣和帽子都给她穿戴上了。他又增加了一份担心,如果艾华走了,任妮可怎么办呢? 艾华五天就回来了,因为她要给员工们开资。任妮见到艾华象小狗一样地围着她转,用脸不住地蹭艾华的脸。还在纸上写出了“妈妈回来了”五个字,她已经会用写字来表达了,字盘上的2000个常用字印在了她脑子里,只是还不能全部理解每个字的含义。不过,打字机打开了她通往识字的天窗,书面语言交流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水昜把任妮等她的事学了,艾华掉泪了,她说:“结婚登记只是调转的开始,要调转成功还需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第69章 开学班级重分座 过了正月十五,教师照例提前一周上班了,水昜一边备课,一边落实他的新想法。 他把职业高中的招生简章拿来仔细研究了一遍。这个学校设了幼师、木工、瓦工、烹饪、电器修理、机械加工等6个专业;采取联合办学方式,教育局出教室和文化课师资,劳动局负责聘请专业技师和安排实习场地;招生办法是在参加普通高中考试的学生中,普通高中录取完毕后,根据考生成绩和所报专业情况择优录取;学制2年,免收学杂费,学习期满,经专业考试合格,颁发职业高中毕业证,持此证者除享受普通高中毕业生同等待遇外,同等条件下,优先给予劳动分配。 水昜对这个招生简章是这样理解的,国家取消了四年制高中,恢复了九年制义务教育,初中毕业生年龄不到成年人标准,用这种方法使学生过渡成成年人。他不知道,发达国家在这方面都推行了二十年了,而我们国家文革前的中专,就属于这种教育。只是那时的中专毕业生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这个职业高中却不包分配。他按自己的理解,认为这种改革挺好,起码能让未成年的孩子不闲着,在学习中长大。 他从心里支持这一改革,他认为这比他们的中学阶段强多了,即使上山下乡,也能身怀特长,不致于既不懂种田,又没有受农民欢迎的本领,起码能被农民们称为匠人。 3月1日一开学,他又分座了,同学们对分座都很感兴趣。这次他在分座前给每名同学发了两张问卷,第一张是在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中选一个;第二张是发给报职学生的,让他们在职高的6个专业中各选一项;他说这和分座有关,要求大家仔细考虑后再填写。 同学们不知道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听天由命地凭个人爱好填写了。 教室一共四排桌子,每张桌子两个座位。水昜收上问卷后,先把六个报普通高中的同学分到了第一排,六个同学中只有朱占峰、汤宝君是男生,分到了两边的桌上,四名女生分到中间并着的两排。他说:“你们想考普通高中,就别怕老师监督,所以把你们放到老师们的眼皮底下。”实际上,他是不想让他们受前面同学的影响,但是那么说,会让多数人心里有反感。 然后他按其他同学填的选项,把选木匠、瓦匠的分到了里边的一行,这一行全是男生,女生没有报这个老愿的。 接下来把报幼师的放到了最外边的一排,因为这个选项都是女生,报的人又多。 中间的四排中,报家电维修和机械加工的4个人,又都是男生,放在了第三排中间的位置。水昜是为了让他们多学点理科而这么安排的,留下第二排给女生。女生恰好有四个报烹饪的,同学们不知道烹饪是干什么的,水昜解释为做饭做菜的,就只有女生报了。 剩下的家电和机加报的人也多,男女生都有,便让女生先挑,挑完后男生随便坐。 这次分座位不考虑大小个了,因为小个巴不得往后猫猫,摆脱老师的监督,让他们自由一点,他们不仅不反对,而且十分高兴。 分完座,水昜讲道:“离毕业考试只有100天的时间了,我希望大家都能考上高中,考上普通高中是为班级争光,考上职业高中也是给班级添彩,啥都考不上的是给我丢脸,也对不起你们家长。” 下面立刻骚乱了,许多学习不好的同学开始抗议了。他们纷纷说,我们啥也不会,肯定考不上。水昜知道他们会这么说,他早已有了说服这些同学的办法,他把双平向下反复按着说:“安静!安静!我有办法让你们考上,想不想听!” 同学们不嚷嚷了,瞪大眼睛听着。水昜神秘地说:“我说了,大家得给我保密,我只保证你们考上,传出去都来找我,我就保不了你们了。能不能做到!” “能——”学生大了,不是那么好唬的,回答拉着长声,表现出了他们的怀疑。 “只要你们都参加升学考试,都考到100分以上,我就能保证你们上职高。考试有六科,一科20分还答不上吗?数理化不会不怕,一篇作文还四十分呢,政冶、地理、历史就靠背,日语咱班学得最好,理化一张卷,用史地去勾分,政治去勾数学分,能不能得100分。吕淑荣原来总交白卷,上学期总分都到180分了,你们男生还不如女生吗?” 这么一说,学生们互相鼓励起来了,相互打手击掌说自己行。水昜继续说:“最关键的是职高那6个专业都要加试技能。你们这120天,上午好好听课,下午就给我练技能,我请了文工团唱歌的、拉手风琴的、拉小提琴的老师,你们报幼师的同学可以去美术室练习。其他专业的可以自找师傅和场地,离开学校练习。但是必须选出组长,集体行动,保证你们的小组完成作业,完成考试总分都在100分以上的任务。” 同学们开始认真选组长了,因为是专业把他们聚集到了一起,他们可以不受班干部的限制了,有事可以直接找老师了。 水昜这么做是学了教育心理学后,得到了人以群分的启示,这样做能否实现都能上职高的目标,他也没有底,但是,他保证这么做比撒手强,能凝聚学生的信心。 其他班级不知道四班发生了什么,一贯以巩固率、出勤率领先的四班,一到下午就缺许多人,科任老师都感到诧异。但是,学生们却都保密,因为他(她)们认为自己和老师是一伙的。 少年的崇拜是盲目的,但是,是发自内心的,一旦你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就成了他们的依赖。他们通过近三年和水昜的相处,把他当成了比自己父母还值得信任的人。 重新分座给学生们带来了新变化,同一专业的有了共同语言,也激发了每一个同学思考专业,关注专业的兴趣,不象死啃书本时,学习好的唠的津津有味,学习不好的沉闷无语了。 最让水昜高兴的是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诸如木工组进了火锯车间,瓦工组找到了工地,机械加工组搞到了零件图纸,家电维修组寻到了修理部。这些都是学生们自己摸到的门路,他们都在第一时间向水昜报喜。水昜发现,学生们一经明确了方向,就能开动脑筋,想出许多聪明的想法来。他为自己摸准了学生的心理而兴奋不已。 只有报烹饪的四个学生发生了变化,有两个会画画的女生改报了幼师,一个叫黄秋艳,一个叫卢晓莉;有两个报木瓦工的男生进了这个专业,一个叫李文彬,一个叫柳松科;因为他们的爷爷、姥爷都是饭店掌勺的。 第70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刘娜不仅自己来了,而且带来了二胡、大阮、唢呐三个琴师,还把孩子都送到了金波奶奶家。她对水昜的邀请,当作了一种报恩。 钟信见刘娜把文工团琴师带来了,带着四班学生,把音乐教室收拾出来了,把风琴都摆上了,扬琴也支上了,还把小提琴、二胡从卷柜中拿了出来。大成子也加入了教练行列,使四班最大的专业组有了6个教练,教26名学生。 刘娜不仅发现徐桂荣、魏巧珍在戏曲方面有培养价值,还发现了刘嘉丽是一个女中音,极有发展前途。手风琴成了女生们争相学习的乐器,扬琴也成了活泼女生的首选,二胡、大阮、唢呐演奏员各找到了自已的徒弟,大成子也选中了一名性格内向的女生学小提琴。 报音乐和幼师专业的同学们得到了最好的开发和培训,她们虽然都处于启蒙阶段,但是却走在了全校、乃至全县应届毕业生的前面,具备了专业技能的竞争力。 三年级体育老师是田径运动员出身,是从高中下来的,担任体育组组长,叫石友林。水昜礼贤下士,主动和他亲近,为了学生给他打溜须,使他对吕淑荣、张坚强、闫立春格外关注。 三级跳远、四百米栏是高中竟赛项目,训练很费功夫,要埋置起跳板,用皮尺丈量,立栏架等等。开始时,水昜带学生去做这些杂务,学生们都很懂事,学会了,便自己去做了。既学会了专业技术,又懂得了珍惜时间训练。 高中铅球用的是成人比赛器材,那时中小学生运动会,小学用的是4公斤铅球,初中用的是6公斤铅球,高中则用7.26公斤的标准铅球。闫立春个不高,四肢发达,掰腕子水昜都掰不过他,他能把小个子李万顺和信永,一个胳膊夹一个抡成圈,就连大个子王光和他斗牛时,都会被他压扒下。他在不会技术的情说下,就能把那个标准铅球掷过8米线,他成了石友林最喜爱的校队运动员之一。 汤宝君的爸爸是六建二队的一个工长,虽然汤宝君不考职高,但是他做为副班长,在瓦工组组长古月春和机灵鬼李万顺的请求下,把这个组带到了他爸爸的工地,使这个组的学生都找到了师傅。 王光他爸是铁路大修段的工长,他们大修段是长春分局的大修基地,设备齐全,有火锯车间,木工是支桥洞子筑模的高手,木工组组长赵顺的父亲也是铁路职工,他在王光的引荐下,带着木工组进入了大修段火锯车间。 信永的父亲是播种机的车间主任,他带着机加组的4名小伙们进了他爸的车间,在他爸爸的支持下,拜了车间技术员为师,第一堂课就上了视图课,把几何知识用到了生产实践。 师玉龙不愧是男生们乃至全班同学的领袖,他活动能力极强,硬是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公主岭城里唯一的一家个人家电维修部的技师——怀德师范物理教师李拴民。他是利用休息时间和周日、寒暑假在家里为百姓修电器的。 会做火柴枪的董晓乐的父亲是修理钟表的,有一个门市房,他说服父亲,给李老师的修理部安放了一张桌子,李老师便每天下班后带师玉龙、董晓乐、礼壮和汪洪生这四名徒弟修理电器了。 李拴民是高手,不仅会修电子管收音机,而且会修半导体、录音机、电风扇、各式电机,还在钻研修电视机业务。那时,家用电器不多,他成了公主岭的大拿。这个组不仅找到了顶尖师傅,而且对物理课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水昜也不闲着,把爱好美术,在校板报组的黄秋艳、卢晓莉两个女生和会吹笙的男生李俊收到了他的手下,把他们三个推荐进了文化馆,继续深造,因为他还要腾出精力来抓上午的文化课学习。 他把备课搬到了教室,上午除了上两个班的语文课外,就蹲到了班级。他一蹲班,不仅班级纪律得到了保证,而且同学们都把心收到了课堂上。 下午,除了去音乐室和操场外,他就印卷子,每周搞一次摹拟考试,鞭策考普高的6名同学,督促后进的同学。考试都用在了周日,他拼了,进入了倒记时,他相信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他更有辅导金浪考上师范的成功经验。 其他班的班主任说水昜疯了,一二班的班主任取笑说:“瞎嘚瑟,都啥时候了,还搞乱七八糟的,看他能有几个升高中的。”林月贤劝他说:“别太累了,咱们是劣等班,学生不惹祸就算完成任务了,你何苦那么上心呢?”水昜心里说:“你们跟不上形势,就别怪我挑战你们了。” 别的老师说什么都无关紧要,樊世泉也说水昜热心有余,经验不足了。他没当水昜面说,而是当着吕秀君说的,这话传到了柏莉耳朵里,柏莉开始刁难水昜了。 她这学期开始教一年级英语了,教了个一蹋糊塗。恢复高考四年了,第一批大中专毕业生都分配到了很好的工作,学生家长感到读书有用了,开始督促孩子学习了。她教的学生在小学经过四年正规教育,大多数学生都知道用功学习了,对她极度单一的英语会话能力产生了厌倦,好学生纷纷发出换英语老师的呼声。 她感到了恐慌,便经常埋怨水昜不管家务和孩子,水昜一回来晚了,她就叨叨戚咕,见他周日上班,便牢骚满腹。水昜开始时还能忍耐,他想就120天,挺过去就行了。后来,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因为她把自行车钥匙藏起来了,并也说他嘚瑟,他便开始和她吵架了。 她说水昜自私、自大,水昜则说她不求进取、误人子弟;她说水昜没良心,水昜说对得起学生,才是老师最大的良心;她说水昜听不进去别人意见,早晚身败名裂,水昜说别人和她一样,目光短浅,不学无术;家庭危机出现了。 水昜的性格是认准了的事,就要干到底,有人把这叫一意孤行,他却认为是坚韧执着。柏莉没有阻挡住他的执着,他仍在孜孜不倦地去实施他的冲刺计划。 50天过去了,体育小组传来捷报:三名运动员参加了高中运动员选拔赛,吕淑荣以三级跳远9米21的成绩,被二中选中了;张坚强四百米栏以1分15秒2的成绩被一中选中了;闫立春的铅球投出了12米80的优秀成绩被两所中学抢了起来,结果让体校选了去;这三名同学提前锁定了升普通高中的名额。 消息传来,四班同学备受鼓舞,学习和练功的劲头更足了,水昜的信心也更加坚定 了。 第71章 去职业高中考察 离中考还有30天了,水昜邀大成子去三中考察了,他要替学生打探一下职业高中的虚实。 公主岭的八所中学分布是:铁北中间是一中,东边是六中,西边是八中;河南中间是四中,东边是三中,西边是五中,河北东边是二中和七中,西边是工业区,没有中小学。 三中座落在东南角去伊通的公路边上,它比四中建校历史长,上个世纪50年代时,公主岭就有一、二、三中三所中学,分别在铁北、河北、河南三个区域。 这所学校规模没有四中大,只有20个教室,1000多学生。也是六排砖瓦房,四排教室,一排教师办公室,一排专业课教室,其中有两个教室被男女教师宿舍占用了。 这所学校去年就没招初中班,现在只有初二和初三两个年级,学生转的转,流失的流失,只剩400左右名学生了。老师也调走了不少,只剩30多名了。 学校座北朝南一长溜子,进门便是教学区的四排教室;随后过一道月亮门,便是办公区,办公室和专业课教室的两排房都有走廊;从两排房的房山穿过去是操场,主席台在东面,操场是300圈的;操场南面是校办工厂和聋哑学校,再往南是和地区农科所实验基地对着的校田地;这一长溜子,足有一公里长。 学校有两排教室正在修建,己经挂出了八个专业班的门牌。成宝民的爱人鲁老师还在任初三的体育课,她说:“净瞎改,把学校的学生都改没了,三年级就剩150多个学生了,一个班才30多人。宣传半年多了,也没有人来看,连本校生都不想报名上职高,今年还要召500名学生呢,能招上一半就不错了,也不安排工作,谁来呀?” 经成宝民介绍,水昜见到了牛校长,牛校长听说他是来考察的班主任,十分热情,向他透露了一些上级消息: 他首先介绍了专业师资,说教育局暑期要从全县调进音乐老师、舞蹈老师和美术教师;劳动局要调入6个专业老师,还把轴承厂、木器厂、六建公司建筑队、实验饭店定为了实习基地。 其次介绍了教学设施,教育局在木器厂给定制了400套新桌椅,都是一人一桌的;在长春订制了钢琴、脚踏风琴、手风琴、乐器、石膏像;劳动局给拨了一批经费,用于购置专业工具和烹饪器具;学校还准备上一个木材加工厂。 第三介绍了招生优惠政策,除了招生简章上说的以外,他透露了一个信息,每招一名学生,省里每年给50元的培训费,学生不但不交学杂费,而且不交实习费。为此,他们正在争取“双考”方式招生,即在文化课考试基础上,加试专业课,对专业突出的考生可以破格录取。 这是水昜最愿意听的,他心里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他的学生机会来了。他急切地问:“这一条教育局批准了吗?” “艾局长管后勤,他这个人能让到嘴的肉丢了吗?从现在形势看,家长和学生报考职高的热情不高,关键是班主任思想工作没做到家,社会上对这一新生事物还不了解,艾局说,社会的事咱们管不了,教育内部的事咱们要管好,今年要把职高纳入学校升学率考核之中,以此调动班主任的积极性。小老弟,你好好抓一下,也许能干出成绩来,受到表彰呢。”牛校长给水昜鼓劲说。 水昜对表彰不太感兴趣,因为他已经得过两次先进了,对学生有了出路,自己抓体音美的心血没白费,感到由衷的高兴。 那时,他还没有把自己的行动上升到素质教育的理论高度去认识,他只是根据教学实践,进行了一些实验,没想到和国家的教育改革方针结合到了一块。 这次考察,水昜收获满满,但是,他没有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他要再进行一次大家访,最大程度地得到家长的支持,尤其是那20多个对孩子不太关心和那10多个说能给孩子安排工作的家长。 这次家访,水昜得到了贵宾似的接待,家长们对孩子的变化有目共睹,尤其是对孩子学到了一技之长而感恩不尽。他们纷纷给水易道辛苦;纷纷说孩子遇到了好老师;纷纷说要给学校送感谢信;水昜真诚地阻止了家长们的行动,说那样做会有沽名钓誉之嫌,不仅帮不了他,反而会坑害了他。 他说:“能和这些孩子生活三年是缘份,我只是凭良心做事,以后孩子们大了,有出息了,我自然会有回报。”这番话,说动了不少孩子的妈妈,她们都用“好人一定有好报”来祝愿他。 水昜没有把底告诉同学们,他怕学生们懈怠,抓住最后的时间给测验总分没超100分的10几名学生集中起来,干脆来了个六科统补:数学专补分数加减乘除,因为许多学生的数学都是在这个环节卡住的;物理专补七个定律,不求会用,只求能背下来,因为以后也能用得着;化学专补化合价,一氯钾钠银,二钙钡镁锌,三铝铁氮变,五磷四碳价不稳,因为这是初中化学最核心的部分;日语专补五十音图,因为日译汉,汉译日都离不开它,它就相当于汉语拼音。 对文科,水昜补的内容多了一些,语文着重补了作文,因为这一项就能得20分以上,他告诉学生,作文不可怕,就是把自已想说的话,想告诉别人的事,想抒发的感情写出来。 政治课当时改成了思想品德课,以精神文明建设为中心,归结为“五讲四美三热爱”,即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中国共产党;水昜每天都让同学们默写一遍。 历史课他反复讲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这一条线,让学生填每个社会形态的生产力、生产关系、所有制形式。 地理课则让学生记住五大洲、四大洋、中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名称、简称、省会名,让学生学会看地图,会用格尺量比例,算距离。 当他告诉这些肯定会考,答上这些就能超过100分,就能考上职高时,凭着学生对他的信任,使这些学生多少掌握了一些知识。他更主要的目的是消灭学生的零分卷,他认为当年的白卷先生毁了一代人,这种悲剧再不能重演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水昜的努力下,在最后一次摹拟考试中,全班同学总分都超过了120分,最关键的是他们已经开始感到读书有用了。 第72章 升学率超尖子班 自恢复高考以来,每年的六月份成了大考月,6月27、28、29三天高考已经成了规律。 80年代初的高考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去形容,一点不过分。1981年全国报考人数达到259万,录取28万,录取率为10.7%,也就是说10个人中只能考上一个。 中考要比高考竟争还激烈,当时各县市区都设了一所重点高中,怀德县设的是一中,进了一中就有50%可以考上大学,为此,所有考生都在角逐这所学校的录取名额。 一中受住宿条件的限制,一年只能招收120名考生,而初中应届毕业生有1.2万人,真所谓百里挑一。当然,除了一中外,全县还有9所普通高中,可招收4000名考生,但是升学率也只能达到30%。这10所有高中的学校,城里占了二中、八中两所,另外7所是范家屯一中、二十家子中学、怀德中学、杨城子中学、秦家屯中学、双城堡中学、黑林子中学。 中考都在公主岭进行,需要设400个考场,比高考多出了一倍,所有中小学的教室都用上刚刚够。那么,所有城里老师就都成了监考。 但是,本校考生都要到外校去考,考题是省里统一出的,六张卷,不分文理,分别是数学、语文、外语、政治、理化、史地,一天考两科。 四中应届毕业生应该是430人,实际参考的是350人,流失了80人,流失率近20%,而四班只流失一人,反增6人,巩固率为109%,就连尖子班都望尘莫及。 当时外语因师资原因分英语、俄语、日语三种,编排考场时,四中学的是日语,被集中安排到了实验小学考场。水昜请辞了当监考,舍弃了每天1.5元的补助,去了实验小学门外守候。 可能这样做的老师,全县也没几个,4.5的补助费在42元的月工资收入中占10%还多呢,只有傻b才这么做。水昜是为了让他的学生有主心骨才这么做的,他从金浪参加高考中就知道这么做的重要性了。 同学们一到考场就看到了老师,都很激动。他最耽心的是王光、杨洁、吕淑荣、张坚强、闫立春这5个体育生,因为他们提前离开他了。他在考试前又专门对这五名学生进行了一次家访,告诉他们老师不想看到一个零分,让他们给自己长长脸。 就这样,他于7月7、8、9日,在烈日和暴雨下守候了整整三天。接下来,便是焦急地等待。7月25日,公布成绩了,59名同学,最高分达到480分,是祝占峰,在全校排了第10名;最低分是王光,考了107分,吕淑荣保持了180分的稳定性。 一中除了120名住校生外,还招了380名走读生,走读生的录取线正如是480分,水昜有学生挤入一中了,这在四中产生了巨大反响。 一、二班共有90名学生参考,当时他们是以50人的标准班人数成班的,流失率10%,这一点他们已经输给水昜了。这两个班被普高录取的有48人,升学率为48%,水昜的班级被普通高中录取的10个人,除了赵玉倩、金玉英、宋春梅、吕晓霞、汤宝君以外,五个体育生都被二中录取了。普高升学率达到17%,在六个普通班里遥遥领先,他们班的录取数是其他五个班的总和。 普通高中录取过后,职高开始加试了,这所学校毕业出去5个班后,把教室改成了4个宿舍,一个食堂,向全县招生,设了和一中一般多的120个住宿生名额。 这么一来,职高的生源一下子从1000人增至9000人。但是,这是理论数据,8000农村考生家长,对花住宿费念这类高中不认可,他们的孩子可以回乡务农,有去处。为此,报名加试的不过5%。 但是,这120个名额,对城里考生仍是一个冲击,原本400个名额去掉住宿生,就剩下280个,而城里考生仍是1000人,录取率从40%,降到了28%,由2.5人录取一个,变成了3.6个录取一个,竞争变得激烈了。 职高定的录取原则是三七开,即文化课成绩占30%,专业课成绩占70%。这一原则是在劳动局坚持下定的,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职业高中与普通高中的区别。尽管教育局对这一原则有异议,但是两家权力相等,劳动局的话语权不能不考虑,也就顺从了。 这对水昜来讲,无疑是巨大的利好,他又带着学生去参加加试了。行家有没有,就看一出手,水昜的21个报幼师的女生,在视谱考试环节上一下就把其他考生甩了一大截;12个木瓦工一伸手就被专业老师相中了,都给了高分;电器修理请的是李栓民老师当主考,师玉龙他们4个直接就发了录取通知书;信永他们4个会识图也拉下了一堆人,烹饪班的2个女生也有准备,她们在家里练了面活,尤其是李娟和刘燕,面和得好,包饺子、包子、切面条、做饼、做糖三角都很娴熟,2个男生也跟家人学会了掂勺;美术班的黄秋艳、卢晓莉在素描考试中,遇到了对手,但是会素描的考生不超20人,她俩的文化课都在200分以上,录取没问题。 李俊被文工团招去了,张大双、张小双被线路器材厂招去当了学徒工。最后四班有45名同学升入了职高,加上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录取的11人,升学率达到93%。 教育局没有把职高录取列入普高升学率,而是单列了职高升学率。这样做可能是为了刺激各学校重视职业教育,起到导向作用吧! 四中在普高升学率上才达到20%,低于全县平均数5个百分点,排在了下游。水昜的职高升学率在全县班级评比中名列第一,超出第二的班40%还多,四中共有65人考入职高,占毕业生总数14.8%,超全县平均数11.8,也获得了第一,挽回了面子。水昜立了大功,又被评为了先进教师。 这一年,教育局给了四中一户住宅指标,连续三年评为优秀先进的教师只有他一人,这一指标却没给他,给了一名教龄最长的老师。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按这样下去,他得再干22年才能得到房子,他近乎崩溃了。 放暑假了,水昜也病倒了。他几乎是挣扎着参加了函授考试,幸亏考的是《现代汉语》和《中国文学发展史》,凭借老底子,他一科考了61分,一科考了67分,以及格的成绩都过了关。 考完试,他在柏莉的督促下去了县医院。经诊断,他患的是肋膜炎。医生说这种病一般都是劳累所致,让他住院治疗。他平生第一次挂上了吊瓶,躺进了病房。就在他住院期间,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他一生的大事。 第73章 揭下医院招贤榜 那时候住院有公费医疗,医院会通知病人所在单位,由单位来办理一切手续,不用职工花钱。不仅事业单位这样,国营企业也这样。 水昜打了两天吊瓶后,觉得精神了许多,便穿着病号服在医院里遛跶起来了。在医院的画廊前,他被一张招聘启事吸引了:“本院工会欲聘一名宣传干事,男性、年龄40岁以下、全民所有制在职人员。应聘条件:会美术,能够独立出画廊、板报;有文字功夫,能够写宣传材料、通讯报导等;条件面谈。有意者到医院工会,联系人:祝淑清。 水昜一看,自己完全符合这上面的条件,心想如果给房子,我就来,医院也不比学校差,干的还是自己的老本行。于是伸手揭下了那张启事,找到了工会。 他一进屋发现,屋里那位女同志,竟是他师范的上届同学,但是,他叫不出她的名字。那位女同志认出了水昜,热情地做了自我介绍,她叫祝淑清。 祝淑清一见水昜手里的招聘启事便明白了,热情地说道:“热烈欢迎你来应聘,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肯定会胜任的,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我们的工会主席。” 过了一会儿,一位50岁左右的男人在她的引领下,和水昜握了手,把他请到了主席室,自我介绍道:“我叫孙力,听祝干事介绍了你,你能来应聘,我们十分欢迎,我是部队转业的,喜欢直来直去,说一说你的条件吧!” 水昜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我就需要房子。” 孙力笑了,说:“够侃快!我喜欢这种性格!我们卫生系统的房子虽然紧张,但是和你们教育系统比,还好一些,你们的人太多,财政的一半经费都让你们花了。你要是不怕远的话,卫校那边就有两间带院子的房子,你来了就可以搬进去。观测站那边也有两间,挨着四长路。你要是嫌远,就得等上半年,医院准备在东院建职工宿舍区,我是部队营职转业干部,有安置费,肯定有我一套。我现在住的两间房在三道街红军大院,我进新房,这两间可以倒给你,前后有院。不过,你得亮亮手艺,医院的画廊和板报都该換期了,你得先出一期。” 听到这话,水昜心里敞开了一扇门,病好了一半。卫校和观测站都在城郊,象柏明的房子一样,不值钱。红军大院这个地点太理想了,离大石桥小学有三里地,哪都能够上,邻居还都是老干部,于是,他立刻接受了任务。 柏莉给他送饭时,他跟她一说这事,把她乐得直蹦高地说:“太好了,出画廊和板报没有谁能和你比的,写材料你也行,你发表了那么多诗歌和散文,就差写书了。” “别高兴太早了,容易乐极生悲,事没成之前先别跟别人说,别屎还没拉出来,就把狗叫来了。”水昜说。 水昜占领了工会办公室,那里有许多报纸刋物,他连夜翻读,一边读一边策划。那一年的6月份发生了不少时势大事:6月23日,十一届五中全会召开,通过了《***同志平反的快议》;27日通过了《关干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正式否定了*****;29日***同志接替华国峰出任中共中央主席;水昜把这些归结为一个栏目,起了《时事之窗》的名字;这一年元旦还公布了两个法规,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学位条例》,一个是《新婚姻法》;水昜认为这两个法规一个对院内医生有用,一个对来往患者有用,又设计了一个《政策须知》栏目;他还把孙力给他的一些专业资料,归结出了《防病常识》、《科技前沿》、《健康问答》、《爱国卫生》、《医疗常识》、《节育措施》等六个专栏;足够画廊和板报用的了。 孙力对水昜的策划很满意,夸他有水平,有能力,让他放手去干,并给他派了两个护士做帮手,顺便对他进行护理。医院有食堂,也不用家里送饭了,他吃住在医院,一周时间,便完成了任务。 他出的画廊和板报惊动了医院党高官曾庆元。他原来是《怀德报》的总编,对这期画廊和板报的政治内容很感兴趣,让孙力把水昜带到了他的办公室。 曾庆元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书记,没有一点官架子,亲自给水昜斟茶后说道:“你出的画廊和板报我都看了,既有艺术水平,又讲政治,画画得好,字也写得好,是一个全才呀!院里后天早上开大会,我有个讲话稿,想请你给我写一下。” 水昜马上感觉到这是在考察他的文笔,他谦虚一番后接下了提纲。 从提纲可以看出这是一次动员大会,主题是弘扬救死扶伤精神,重塑医护人员形象。提纲把讲话内容分了三大块:一是阐述意义;二是指明问题;三是整改要求;存在问题中有五个方面的提示,整改要求有五个方面的规定。提纲比较细,有500多字。 水昜心想,这是一篇扩写,书记是一把手,不能讲得过多,又不能讲得空洞,还要给院长讲话留有余地。那么这个讲话最多扩展4倍,达到2000字,讲20分钟。按照讲话稿,应该有帽段,讲明大会的主题后,引出正文的三个方面。还应该有个尾段。 按照这个思路,他开始下笔了,在阐述意义一块中,他引用了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讲了医德对于患者的重要性,讲了医院是救死扶伤的窗口,归结到生死存亡的问题上,阐述了弘扬救死扶伤精神,塑造医护人员型象的重大意义;在指明问题一段中,他加进了问题的表现,分析了出现问题的原因;在整改要求中,他把每方面要求都加上责任人和追究责任的办法;最后号召所有医护人员投入到活动之中,从我做起,争做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以白求恩为榜样,重塑白衣天使形象,争做优质服务的标兵! 材料交到曾书记手里,他仔细地看了后问水昜:“你在县里有什么人际关系?” 水昜告诉他自己是四平知青,爱人是工人家庭,在公主岭就靠自己奋斗!曾书记听后说:“那就不用你管了,我出面给你办调转手续。孙主席答应你的条件由我担保兑现。我有意没把帽段和尾段写进提纲,你加了进去,仅就这一点,你就过关了。最可喜的是你搬出了白求恩,这个典型定的准,现在粉碎四人帮后,一些人又走极端了,出现了否定一切的思潮,很多人都人云亦云,不辨是非。” 水昜从曾书记的一席话中,看到了他的思想很深邃,是一位值得尊重的老党员、老干部、老笔杆子。 第74章 看电视引来争吵 柏家对过住着一家姓佟的邻居,佟家老爷子是做皮货生意的,公私合营时进了土产公司,老太太在家干家务,家庭生活比较殷实。 他家在鲍家大院第一条胡筒的南面,有四间砖平房和一个小院。小院后面又盖了三间砖平房,四个儿子,两个闺女都住在院里。 老大佟树范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住前面的两间房,门朝南开,那门靠一边,是一个门洞,他实际占一间半;老二佟树森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住前排中间的一间房,门朝北开;老三佟树友一个儿子,住前排西边的一间房,门也朝北开;老头老太太和两个闺女住后排两间房,门朝南开;老四佟树利没结婚,住后排一间房;连房子带院子不到300平方,住了17口人。 佟家的北门和柏家的大门对着,佟老爷子退休后被一家皮革加工厂聘去了,有了闲钱,买了一台12吋的电视,放在了老爷子老太太屋里,一到晚上,两间房的大炕上和地下坐满了人。 当时播放的是一部译制片连续剧《大西洋底下来的人》,佟家人看不明白,便请水昜去解说。这部片子是在《新闻联播》后播放的,每天一集,一集40分钟。放完《大西洋底下来的人》后,还放一个国产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 水昜出院后,就等着调转的消息,又是暑假期间,便放松自已了,白天逗孩子玩,晚上便去看电视。他愿看《新闻联播》,总是七点进去,九点钟出来。 柏莉忍了两天,开始谴责了:“人家那么多人,你也好意思在那挤着看?” 水昜解释说:“是他们看不明白外国片,让我去解说的。”第三天到点了继续去。 “我在家里干活,孩子里外跑,你就不能看看孩子?看完外国片就回来呗!”柏莉压着火说。 水昜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连续剧太诱人了,不看心里刺挠,于是,带孩子去看了。 “你还有点身衬没有了?人家两个没出嫁的大闺女,你总去就不怕别人说闲话。”柏莉开始斥责了。 “一屋子人呢,我能干什么?别事事的!”水昜开始反击了。 “你不嫌磕碜,我还嫌磕碜呢?有能耐就自己买一台看,真叫我看不起你!”柏莉开始怨损他了。 水昜见孩子睡了,不跟她吵了,屋里太热,便抱着被褥上房顶去睡了。柏俊也上房了,他说:“孩子都长热痱子了,买个电风扇吧!” 水昜生气地说:“钱都在你姐那呢?我还想买电视呢?她不给呀!” 第二天,水昜主动找柏莉吵架了,他说:“你把你妈欠的钱要回来,我要买电风扇和电视!你手里不是还有钱吗?现在也不用买房子了,先给我500,我就去买。” “你去要呀!我也没挡着你!”柏莉气囊囊地说。 “钱是从你手拿出去的,凭啥让我去要啊!”水昜争犟道。 “你住人家房子,借你点钱咋的啦?” “房子是我自己盖的!” “你有能耐上大道上盖去呀!那儿宽敞!” 水昜气坏了,心想,这要是艾华,都不用我说,她就能给我买,金浪也能,虔莹、李想、于波、齐玉都能给我买。于是骂道:“你就是个大泼妇!我娶你真是瞎了眼了。” “后悔可以啊!离婚!” “离就离!”水昜出门就走了,柏莉哭上了,她一哭,孩子也跟着哭,把上屋的全引过来了。 “你也是!他要买就买呗!你叽唧啥呀?也不是没钱!”老太太说。 “就愿你!借钱不还,你要还了,我早买了!”柏莉跟她妈又吵起来了。 水昜一出屋就后悔了,想到一样上班,她回来还得侍弄孩子,做家务,结婚两年多了,学校女老师都爱穿,她却没添一件新衣服,如果娶一个浮华的,这点钱早就败害光了。人家说的也对,她爹妈用的钱是借的,也没说不给。小舅子、小姨子没少帮自己干活,也没少看孩子。但是,就这样回去,也太掉价了,不如找艾华借钱,买个电视回去,壮壮脸。 于是,他去找艾华了,艾华一听,二话没说,到二商店交了款,提了一台14吋的熊猫电视,一台台式电风扇,一个三角牌电饭锅说:“这是你上半年的工资钱,我早想给你开了,这半年你也没来。” 可不是,这半年水昜净忙他的毕业班了,竟这么长时间没来了。既然没来,就不应该拿工资,他一算,这些东西值一千元,便写了一个欠条。 艾华知道水昜的性格,收下了欠条,找来了一辆倒骑驴,装上货把水昜撵走了,随后把欠条就撕了。 柏家的争吵升级了,柏莉爹说话了:“那钱都由你把着,一够数了,你大哥就来借。这羊值钱时你把着不让卖,现在贵贱没人要了,你把今年打羊毛的钱还大闺女。” “你跟我吵啥呀,那羊都卖了,大丑干啥去!我大哥借钱也不是不还,有能耐你去要啊!要不是你熊,用我大哥给咱们卖羊吗?”柏莉妈说。 “你拉倒吧!把我受伤那320元给我,见钱你就收。”柏俊呲哒他妈说。 “小犊子!你也攮搡我,柏莉那钱是你大哥花的,你有能耐去找你大哥要去!”柏俊妈骂道。 “我的钱是交到你手里的,我就朝你要!”柏莉跟她妈犟道。 “你们别气妈了,把妈气犯病了,看你们咋办?”柏云哭着说。 柏雪不知道说啥,见柏云哭,她哇的一声嚎上了。老太太一听说:“都跟我来劲,我走,我趴铁道上轧死去!” 正当院里吵成一锅粥时,水昜回来了,柏俊见姐夫拉了一车电器回来,过来卸车了,两个小姨子也不哭了,拽着她妈站在院里看着。柏莉也把小亮领到了院里,大家都不吵了。 柏俊开始安装电视机了,他干活挺动脑的,也会干。他把一个柜躺下放,钉了个锁鼻子,让它向外插着开,把电视机放到了柜帮上,用电线把天线引到外面,在杆子上绑了个破车圈,支到小房烟囱边,用铁丝固定后,一开机,便有了图像。 熊猫是名牌,比杂牌价格贵100多元,图像和声音都很好。电视在中国发展得最快,仅五年时间,县里都有电视台了,电视节目也多了,除了中央台,还有了吉林台,节目从早7点一直播到晚10点,那个大车圈还能收来辽宁电视台的节目,只是雪花多一点。 这下有营生了,晚上小屋里挤上了五六个人看,有了电风扇,屋里也不那么闷了。 那个电饭锅给柏莉解放了,下边能闷饭,上边能蒸鸡蛋糕,那是小亮的主食。 两口子吵架不是坏事,生活有波澜,才能丰富多彩,日子有嚼头,回忆有说头。柏莉拿出了1000元说:“别欠人家的,去还上吧!” 第75章 水昜艾华唠调转 水昜拿到1000元钱后,第二天就去艾华那还钱了。 艾华的服务部这半年的经营形势比较稳定:统考试卷增加了,分数理化、史地生、语外政九科,每学期都考两个科目,轮流考,每次都有一千多元的进项;对外打印、对外刻章、对外印字、对外贴字,每个月都有二、三百元的收入;卖编筐、卖画夹子、卖打印蜡纸、卖刀切纸、卖吹塑纸、卖泡沫板,每月能收入二、三百元;三个男知青又拓展了给各单位安装牌匾的业务,基本上能挣到他们的工资钱;每个月除了人员工资,赢利都在一千元以上。 进步最大的是任妮,这半年她已经能用绞股蓝打短文了。她凭着强记,对字盘上的2000常用字的字义都记在了脑子里,能独立进行百字以内的会话了,打字机成了她的交流工具。她还和曲静交流,聪明到通过英文打字,学会了拼音,开始查字典了。同时,她的个子长到了165公分,愈发婷婷玉立,容颜娇媚了。 她在艾华的调教下,举止变得温文尔雅了,不再哇哇地叫了,也不当众比划手语了,而是以目传情,以字传意,保持着微笑。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是高雅的大家闺秀。她的字是从字盘上学的,写了一手规整的纯仿宋体。 艾华还教会了她记现金帐,让她当了出纳员,买了金柜,放在宿舍里,除了艾华外,任何一个人别想从她手里拿走一分钱。她和艾华在一起吃住,把宿舍收拾得十分洁净。她们平时在局机关食堂吃饭,星期日就自己做着吃,节假日还和服务部全体员工会餐。艾华说:“我要在走之前,教会她独立生活的能力,让她能融入社会,自食其力。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离去。” 唠到离去,水昜寻问了她调转的进展情况。艾华唉声叹气地说:“太难了,北京象我和林羽这种两地分居的人不计其数,仅林羽的区文化宫就有七八个。要进北京得有接收单位,接收单位要求得有房子,有房子才能办户口。还好,林羽家有一个四合院,把东西厢房给了他和他弟弟,他妹妹和他爸妈住正面的五间房。房子是他太爷爷置下的,他家两代单传,到林羽这辈才有了哥俩。” “那你不是符合条件了吗?”水昜问道。 “符合条件也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了接收单位,是玄武区陶然亭街道办事处,人家说我专业不对口,实际上他们街道有商业科,就是卡油。我已经给林羽汇去了5000元钱,让他打通关系。” “五千?”水昜惊叫起来,那时,万元户还没出现,五千在城里能盖三间大瓦房,不由得他不惊叫。 “在北京办事,5000元能办下来就烧高香了,从科里到街道,再到区里,层层都需要打点,不抹油就犯卡。这回你知道我要挣钱的意义了吧!靠咱们一个月那点工资,我恐怕一辈子两地生活了。” 水昜把自己面临的调转跟艾华说了,艾华说:“如果你要进教育系统,我倒能找我大爷帮帮忙,你这是要背叛教育系统,我没法开口啊!我不能跟他说你一无是处,求他放了你吧!” 水昜一听,是这么回事,但是人一旦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便会究其一点,不计其余。水昜想房子想疯了,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说:“我不怕你说我一无是处,你就当这是在帮我,房子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永远屈居于那个九平方的坯篓子里呀!” “水昜大哥,你在我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偶象,我为成为你的徒弟而自豪,你今天的话,我可不能遵从。你为了房子就放弃了你的专业,放弃了你开创出来的大好前程,不值得。你去医院能有什么发展,那里是医生的用武之地,外行进去,只能做一个寄生于专业人员身上的爬虫,是没有未来的。我还想通过我大爷提拔你当校长呢。解决房子的问题有多种办法,我们可以挣钱去盖房子。而解决你的发展前途的却只有一个途径,把你的专业做得风声水起。” 水昜被艾华批评醒悟了,他越发对她敬佩了,把她当作了女中豪杰。他把1000元掏出来,塞到艾华手里说:“你急需用钱,这1000元钱还你。” 艾华笑了,把钱揣回水昜兜里说:“要给就给一万,一千啥也不当。现在就有一个商机,只要你还能出山,我保你能挣到盖房子的钱。 艾华说的商机是全国政协提出了恢复政府建制的提案,要取消文革时期的革委会,把人民公社归回乡、镇、村、屯称呼。这样一来,就有成百上千个牌子要重写。艾华从美工艺那里发现,他们写一个牌子收80元钱,并且话儿应接不暇。她想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上乡镇去揽活儿。全县30多个公社,400多个大队,各公社还有中小学校、粮库、供销社、卫生院、派出所,至少有600个牌子要換,按50元一个,还有3万元的市场份额呢,即使抢下一半,也有一万五千元的收入。 水昜听后兴奋不已,他提出要抢抓先机,就用刻板喷印的办法,不仅适合木牌子,而且适合砖垛子。即用x光片子按规格刻出字来,用喷枪去喷;用木工把旧牌子刨光后,重喷白漆,让瓦工给门垛子重抹水泥;然后喷字,喷枪用打气式喷雾器就可以。他把想法跟艾华一说,艾华高兴地说:“那我就带那三个知青下乡镇,你在城里跟美工艺拼,见利就干,抢上这批快活儿。”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水昜和艾华说干就干,仅用两天就刻完了漏版。那漏版有许多字是重复的,经过艾华的计算,只需100左右个字就成了。刻完后,艾华又带上了刘刚和任妮,向各乡镇进军了。 城里这一块,水昜是写、刻、印全能,家里只留下曲静看摊,他带着两个女知青,把柏俊雇来当木瓦工,从铁北开干,很快就揽来了一批学校的活儿。 有了钱搛,水昜便把调转的事扔到了脑后,他一边干一边培训柏俊和两个女知青,半个月时间,他们便熟练地掌握了喷印技术,尤其是打格划线技术,喷出来的牌子比写的还规整,价格又低,很快地夺得了城里市场。 那时个体工商户在东北还没出现,美工艺依仗他们的特权前来阻碍,把他们告到了工商局和公安局。结果工商和公安一调查,知道了他们是正式注册的集体企业,不仅没有查封他们,还把工商局和派出所的牌子定给了他们。 第76章 一半欢喜一半愁 教师返校上班了,学校照例要召开一次全员会议,宣布新学期教师分工,尤其是暑假过后,是新学年的开始,有新来的,也有调走的,教师分工涉及人员要比寒假过后多。 这一学期,四中新进了4名英语教师,一名音乐教师,两名化学教师,学历都是大专毕业,第二批恢复高考的毕业生入校了。 樊世泉、李贵、柳春玲、王和调走了。这四名老师都是怀德师范毕业的,樊世泉是70年毕业的,他调到了团市委,团市高官的老母亲是他爸的老患者,他是走这条路进机关的。他跟水昜说:“你也想法调走吧!师范华业生早晚淘汰到小学。” 李贵去了一中后勤处当干事,柳春玲毕业后始终没有任课,王和是体育老师,上课拖拖拉拉的,都被调到了小学。 同是师范毕业的水昜被安排为新一年二班的班主任,一散会,语文组同仁们都祝贺他了,真心与否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新一年仍设两个尖子班,二班是尖子班。 小学升初中是不考试的,但是学校仍安排了两天后进行新一年摸底考试,又要选拔前100名尖子生了。水昜对这种方式很反感,认为这是人为制造不公平,但是,他没有权力改变这一现象。 这一现象也不仅四中这么做,各个初中都这么做,别说能担任尖子班主任了,就是能担任尖子班科任的老师都是一种荣誉。 水昜是凭教学水平、管班能力和升学率、勤奋度赢得这一荣誉的。赢得荣誉的同时,也赢得了同事们的信任,语文组老学究姜凤池、安排为三年七班班主任的林月贤,分别把侄女和侄子安排到了水昜的班。因为他们是本校老师,不管考试成绩如何,都享受这一待遇,但是必须是直系亲属。 和水昜搭挡的一班班主任姓柴,是文革前毕业的大专毕业生,一直担任高中数学课教学,是一位资深的女教师。她跟水昜说:“咱们得让学校给咱们两个班安排一名精干的英语老师,这一科咱俩都不会,没法进行辅导,不象理化我能辅导,史地你能辅导,要是这科丢了,咱们再使劲都是白费劲。要是学校不答应,咱俩就撂挑子。” 水昜就凭这一点,对这位有远见、有经验的柴老师服气了。他问柴老师:“这么说,您有人选啦?” 柴老师说:“新来的4个英语老师中,王莺是我的学生,咱们就要她!” 水昜说:“我听你的,咱们还得要音乐老师,把钟信和新来的秉金都要来。” 柴老师没有反对,两个人便去了校长室。他们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后,便去看教室了。 尖子班和普通班就是不一样,地面是水泥的,还有讲台;绿铅油刷的墙裙子,还飘着油味,在新刷的白灰墙和棚下,格外清爽;旧的胶和板黑板订在了后墙上,前面的黑板換成了毛玻璃的;最让人感到特殊的是桌椅都是崭新崭新的;棚上吊了两行、8支管灯;引起了水昜搞红化的兴奋点。 中午回家,水昜看见妻子一脸愁容,欢喜劲一下子就没了,难道她也被调到小学了? 水昜猜对了,柏莉成了六中调到小学的四个师范毕业生之一。原来,这是暑期教育系统的一次教师队伍大调整。水昜的同学中,除了苏晨、马明礼、沈向红、成宝民和他以外,都上了小学。 与此同时,一些回农村的同学也有不少进城了。女生有柴凤珍、汪振清、郗成华、陶艳华、余春燕、卫淑华,她们都是通过城里的对象调回来的;其中申淑琴直接进了八中,足见她在英语教学中的能力非凡;男生有邹绍春调到了职高,担任后勤处干事,他媳妇是知青,他是男奔女进城的;杜志提拔为八家子派出所所长了,家也搬进了公主岭,租房住呢,有了一个女儿,小名叫大妮;成宝民仍在四中当校警,编制还在职高,他爱人鲁老师也调到育红小学了,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叫成宏亮;锻炼被调到教育局校办公司了,编制仍然在五中。 柏莉不为调到小学而发愁,愁的是她被分到了獾子洞村小。那里离家有4公里,她还不会骑自行车。小亮快两岁了,还没忌奶,并且不会说话,就知道吃和淘。 他赶上好时候了,81年农贸市场开始恢复了。一逢星期天,河北三道中心塔西侧的西四马路上,从三道街到五道街两边,都是摆地摊的农民。鸡鸭鹅及蛋,米面油及菜,瓜果梨及烟,一份挨一份的。 水昜每个月开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里买大米,5毛钱一斤,他一次买10斤,加上供应的6斤,将够这孩子吃的。他不吃小米、高粱米,更不吃苞米面,食物很简单,鸡蛋糕扮大米饭,一顿一小碗,然后拿吃奶解渴。 他什么都明白了,姥姥、姥爷、太姥爷、三个舅舅、两个小姨,乃至照片上的二舅都能指认出来。就是不说话,连爸妈都不叫。 柏莉最犯愁的是这个孩子,水昜劝慰她说:“我们学校有托儿所,我带他上班。” 柏莉说:“这个家全靠你呢,带个孩子上学,会影响你精力的,就可我一个人造吧。你要是再掉蛋了,咱家就更没指望了。再说,孩子这么小,还没忌奶,也不会说话,进幼儿园挨欺负,我更耽心。反正我也这样了,不奔好了,就背孩子去上班,他们要把我调到幼儿园去更好!” 水昜无语了,面对不求上进的妻子,他感到愁怅;面对为自己默默奉献的爱人,他感到心疼;面对自己不能给老婆孩子创造幸福,他感到愧疚;他暗下决心,一定把柏莉调到站前小学,让她找回自尊。 柏莉去了商店,买回了一块方头巾,两条书包带,找隔壁胡婶,做了一个背兜,把小亮背上又放下,放下又背上。照着镜子念叨着:“大儿子,过几天妈就背你去看青纱帐喽,比咱家院子宽敞多啦,有马、有牛,还有可爱的小毛驴。” 听到这话,水昜禁不住热泪盈眶了。他哽咽地说:“我天天送你,用自行车驮你上下班。” 柏莉说:“才8里地,在集体户这算个啥呀,哪天不走个10里20里的。你管好你的尖子班就行了,我们娘俩不用你操心,早晨我给你做好饭菜,你带上饭盒,中午就不用回来了,我拎上大米和鸡蛋,在学校给孩子做饭,农村有的是菜,我到老乡家要点大酱,吃点蘸酱菜更香。等你熬上校长,把我要到你们学校,当个托儿所阿姨就行!” 第79章 参加婚礼去军营 李想邮来请柬了,她和杨继业国庆节在军营结婚。这是集体户第二对婚礼,水昜要和柏莉带孩子一起去,柏莉备了100元厚礼,因为李想妈给过她50元的贺礼。 刘娜跟金波去南方走穴了,没在家,水昜跟闵敏一道去了长春。高萍和季秋实在火车站接站呢,她生了一个姑娘,才满月,孩子放在了婆婆家,季秋实不放心,便跟来了。 高萍生完孩子体形没多大变化,她婆婆退休了,把头排老旦的位置让给了她,孩子一满月,她就准备重返舞台了。 公主岭去长春的列车都是慢车,四平的知青们比水昜他们先到了。齐玉这次也来了,张彪、朴英素、田振林、柴慧珍、任民、于波、祝延、刘淑英、栗武都到了。 部队派来了军用卡车,就等人到齐了开车呢。李想的一家人和杨继业的一家人,昨天就到了,都在部队住的。 部队这一天有四对结婚的,办的是集体婚礼,但是两个都是军人的,只有李想这一对。 按规定,营级以上才有资格在部队安家,李想是连级,杨继业是排级,部队没有她们的住宅。她们的新房是在营房中暂时安置的,结婚后还得分居。杨继业凭发明进了长春航校无线电通迅专业,职级己经提到了连级,空军职级高,毕业后就可升到副营。 李想申请转业了,被省公安厅刑侦处把档案调去了,正等师部审批呢。为此,她俩的婚礼等于告别原部队的婚礼。 李想的部队归边防军管辖,那时也属于野战序列,虔莹的帐棚就是在这儿借去的。李想培训时之所以学外语,也和边防有关,她学的不是英语,是俄语、朝语、韩语和日语,都是简单的军事用语而已。本来没有什么太高的机密,都是她和虔莹制造出来的君子协定罢了。又加上齐玉的搅局,事到如今,只能说她和水昜没有缘份了。 李想和杨继业可不是命里注定的,是杨继业用衷肠铁血,真情实爱追求到的。老天都被杨继业的诚挚所打动,创造了他俩相聚的机会。还要感谢对越自卫反击战,为他们的婚姻注入了粘合剂,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段时代爱情的结晶。 杨继业得到李想的爱情后,煥发了巨大的精神动力,身残志不残,在无线电研究方面借助了他父亲在晶体管生产实践中的成果,在这个台阶上向更高的层次发起了冲锋,用发明和创造赢得了深造的机会,他的前程将无可限量。 李想如果没有对水昜的眷恋,可能就做了高干的娇妻,那个团长已经提到了副师职位,娶了一位年轻的护士,为她追求杨继业打开了大门。 水昜的结婚让她移情到了杨继业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讲,水昜是她和杨继业的红媒,从让她找他入户开始,直到给他她的地址。世间的事往往从偶然发生,到必然结束,中间的过程就是一部小说。 李想的父母对女儿的期望值过高了,李想的结婚,让他们的期望破灭了,心里疙疙瘩瘩的,但是除了姑爷缺了半条腿外,她们仍认为比水昜強。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有了这个比较,她们也得到了满足。 杨继业的父亲对儿子娶了这么美貌的媳妇,自然是乐得合不上嘴了,拿着当时东北最拿得出手的顶牌——1.8元一盒的大人参过滤嘴香烟,不停地发放着。 栗武改了抓三支烟的坏毛病,错误和挫折教育了他,使他变得聪明起来了。这两年,经济发展日新月异,二货运进了一批卡车,他进了车队,也在参加驾驶员培训,水波成了他的班外师傅,轮到他买烟去笼络他了,因为他可以让他拿他的车练手。 那时候没有c票,只有b票和a票,b票是大货,a票是大客。考票必须从b票考起,一个培训过程下来需要一年。 任民开上吊车了,他回城后就考汽车驾驶证了,他考票减少了三分之二的培训过程,因为他有拖拉机票,考汽车票叫增型,吊车是特种车辆,需要在b票的基础上再增型,他凭借熟练的驾驶技术,只用半年就取得了特种车驾驶证。开吊车在社会上最吃香了,经常干私活,收入不菲。 张彪从工长升为队长了,管200多号人,田振林被他要去当工长了,祝延成了他队部的质量检查员,柴慧珍成了塔吊工。他正在向公司要任民和他的吊车呢,还答应栗武,等他考到票,就把他调到队里开车,他成了四队户的核心。 齐玉分到了四平一中当高中地理课老师,江沪生进了二中教导处,因为他普通话不好,没有让他任课,他也不想任课,一心要调回上海去。齐玉很惆怅,面对她的烦心事多了:她父母要娶姑爷,江沪生不认可;江沪生要回上海,她的学历,到上海只能当小学教员,小学没地理课,她的专业就得扔;要回上海谈何容易,需要关系,而关系和钱是相关联的,家里不愿花这大笔的钱;幸亏江沪生家有钱,但是去上海只能住阁楼,在四平,她家有得是房子,己经有私房退还的消息了。 虽然大家仍然叫水昜户长,但是他清醒地知道,那是大家出于礼貌,他已经不是四队户的核心了。相比之下,大家都不叫齐玉户长,让齐玉很尴尬,原因是她没有参加田振林的婚礼。两次相聚,都缺一个人,想团圆不是容易事了。 婚礼在师部餐厅举行,师政治部主任主持,李想一上台,其他三个新娘立刻黯然失色了。李想也和三个新娘一样,穿着部队文工团提供的婚纱,美得让水昜直咽吐液,让户里男生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杨继业在四个新郎中也是俊男,他走路一点看不出是伤残人,空军的军装是绿上衣、蓝裤子,军校学员是戴大檐帽的,比陆军的国防绿精神多了。经过打扮的他十分英俊,站在李想身边十分般配。 政治处干事一一介绍了新郎们的职级和军功,也介绍了军嫂们的职业和家乡,最后让新人们向来宾鞠躬后,仪式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宴会。 宴会上,高萍献唱了京剧《穆桂英挂帅》中佘太君的“我杨家保龙朝身经百战”唱段,既合军营场景,又合杨继业之名,选得颇有含义,其演艺博得了唱堂彩,其专业水平,把前来助兴的师文工团演员都震住了。 户员们聚到了一桌,田振林和柴慧珍没忘了带胖胖豆炖瓜瓢汤和大饼子,大家又喝得酣畅淋漓了。水昜席间邀请杨继业去公主岭,给他班学生做一次讲演,杨继业说:“他只有周日有时间。”水昜便和他定了10月4日星期日去,李想说:“我陪他去。” 第80章 一次生动的讲演 八十年代的国庆节只放两天假,一年的假日只有元旦、春节、三八、五一、六一、八一、十一,其中三八是给妇女放的,六一是给儿童放的,八一是给解放军放的,全民假日只有四个,一星期只休一天星期日。 为了欢迎杨继业和李想的到来,水昜3号就跟同学们做了布置,4号一早就去车站接站了。考虑到杨继业腿脚不好,他在车站定了一辆吉普车,说定20元钱接送。 进入八十年代,城里出现了一种人力出租车,叫倒骑驴,把自行车前轮去掉,安上一个去了把的推车子,人在后面蹬,前面既能坐人,也能装货,根据路程商定价格,一般的价格一元钱,一个人坐时,五角钱也送。 而车站广场上的几辆吉普车,来路不明,也许是公车司机借周日来挣外快,也许是社会闲散人员合伙买了哪个单位报废的车,修好了来出租,也许是……反正车都挺破的。 李想和杨继业7点20分就到了,杨继业穿着军装,李想着了便装。水昜迎上去,那辆吉普车也跟了过去,与此同时,几辆倒骑驴围了上来。李想对倒骑驴挺感兴趣,非要坐它。 那倒骑驴也能坐下三个人,水昜便跟司机说抱歉了。哪知那个司机当场就翻脸了,说他的车动了就得收钱,非要10元钱不可,说看就过来抓住了水昜的脖领子。 杨继业一见上来解劝,被那司机推了个踉跄。李想见状,说道:“不就是要钱吗?何必动火气呢?放开手,我给钱。” 说着从衣袋中掏出一张工农兵,在那个司机面前晃动着,同时把杨继业和水昜拽到了她身后。 当那个司机来伸手抓钱时,李想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子,一个反拿关节,加上腿下一扫,便把他放了片。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了三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青年,一下子冲了上来。李想向前一跃,一个单劈腿把中间那个劈跪下了;随后冲上右边的,矮身型抓臂弯,急转身,来了一个过肩背,摔了他个仰八叉;她又跳过这小子,一个侧踹,把左边冲上来的小子踹得坐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把水昜看傻眼了。这就是她在信里说的她学会的擒拿格斗吗?要不是亲此眼见,他还以为张彪来了呢。 李想从容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钱来说:“不服起来再干!” 那四个小子没一个起来的,李想叫过一辆倒骑驴,搀杨继业上了车,吩咐水昜上车指路,见四个小子没动静,她才飞身上车说:“在沈阳军区我也是一人对四个男兵过的关,这四个臭无赖哪有男战士的战斗力强啊。” 蹬倒骑驴的说:“这帮人是专门宰外来旅客的,他们不敢欺负我们,我们有驴联盟,一个挨欺负,一群都上。这位大姐是省特勤队的吧!这几下子早把他们吓破胆了,你叫号时,他们都鼠咪了,都是假二横子,没多大尿水。” 水昜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娶她,要不然有罪受了。但是,他对李想练就这一身本领着实佩服,心想她到了公安也是一把好手。 同学们整齐地坐在教室等待英雄的到来,他们到公园,从花窖师傅那要来了一束美人蕉、串红、菊花扎的花束,献给了杨继业。 杨继业讲了他在老山前线的所见所闻,给同学们上了一堂爱国主义课;随后讲了他研究步话机的过程,又给同学们上了一堂无线电启蒙课;当他在水昜的强烈要求下,摘下假肢时,同学们对他更崇拜了。 李想坐进课堂就回忆起了在学校的时光,当水昜让同学们欢迎她也讲几句时,她没有迟疑,用她那广播员的声音讲演了昨天、今天、明天。 在昨天这一节里,李想讲述了同伴情、同学情、知青情、战友情。 在同伴情中她讲了******挨饿时,小伙伴们有了吃的互相分的故事;在同学情中她讲了一人有困难,全班都帮助的故事;在知青情中她讲了正月十八吃圆宵、八月十六吃月饼的故事;在战友情中她讲了她和杨继业的爱情故事。 在今天这一节里,李想讲了新时代、新形势、新任务。 在新时代中她讲了*****对文化教育的大破坏,教师不能教书,学生有学不能上,毁了多少好学生上大学的理想,并举了水昜和她以及杨继业的例子;在新形势中她讲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确立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两个文明一起抓,两手都要硬,取消阶级斗争,取消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恢复高考,知青回城,召开科技大会,给知识分子正名等事例。 开始时,水昜还担心她讲的学生听不明白,又不好意思打断她,听着听着,她讲的事都是正在发生着的身边事,同学们听得很专注,他也入了谜,心想她在政治上一直就比自己强,现在够当自己的老师了。 在讲新任务时她讲了学习的主要性,先讲工业需要大批的工程师、技术员和技术工人;再讲农业需要科学种田,需要机械化,需要兴修水利,没有知识当农民都不合格了;又讲解放军也需要有文化的战士,举了通迅兵、炮兵、空军、海军的例子;最后归结到要珍惜时间,好好学习,并把集体荣誉感巧妙地做为学习不可缺少的氛围讲了出来。 在讲明天这一节中,她竟用了1980年张枚创作的歌词,1981年谷建芬谱成曲的一曲新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做为开篇,给同学们讲了水昜他们集体户同学两次大相会的情景,告诉同学们中国有十亿人口,你们50名同学能聚到一起是缘份,一定要珍惜这个集体,当以后回忆初中时光时,能够为你们集体是最棒的而感到自豪! 李想的演讲声情并茂,赢得了同学们一次又一次的掌声,水昜感到这是李想又助了他一臂之力,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他一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杨继业单独来,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讲演完了,他俩非要去水昜家看看,当看到那寒酸的场面时,李想没有笑话他,却把陋室铭朗读了一遍,说一切都会好的。 水昜找了艾华和闵敏,请李想和杨继业去了当时公主岭最好的饭店,头道街国营饭店吃了饭。艾华说到了她们系统,必须由她招待,抢着结了帐。 在回到车站上车时,那个司机站到出站口拉客,见了李想,低着头假作不认识,灰遛遛地离开了。李想说:“我进到公安后,首先清理这些社会渣子,不能让他们兴风作浪。” 第82章 又一场危机来临 一年二班在得到运动会第一名之后,水昜危言耸听地跟同学们讲:“一班说了,运动会第一不算什么,考试第一才是能耐,咱们怎么办?” 同学们的情绪果然被煽动起来了,齐声喊道:“跟他们比!” “怎么比?举手说。”水昜继续煽动地问道。这一问问得鸦雀无声了。 总也不说话,运动会也没得分的章健萍举手了。她说:“我保证六科都考95分以上行吗?”一句话掀起了波澜,她不是科代表,平时默默无闻,这个表态发言让科代表们坐不住了。纷纷举手发言,表态在自己代表的科上答满分,其他科得95分以上。 水昜发现同学们还停留在小学考试的思维上,他因势利导道:“要想六科都达到95分以上不容易,我给你们定一个目标,第一点,每一科最好要达到优良标准,就是80分以上,每个人都争取有两科达到优秀标准,就是90分以上,有一科冲击满分,其中陈坚、高娜、陆启明达到科科都及格的标准就可以,大家说行不行!” 同学们一听这个标准比科代表们和章健萍说的低了不少,纷纷响应。水昜又使出了他的入伙法,小声跟大家说:“这是咱们班的秘密,不准跟外人说,记住了吗?” 有共同的秘密就是朋友,水昜这种入伙法在一年级学生面前屡试不爽。之后,就是期中考试,他又使用了印卷测试法,让同学们适应初中的考试方法。并在考试前停止了音乐和体育活动,让同学们紧张起来。 十月末,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了,二班总分果然超过了一班。同学们的荣誉感得到了增强,保持荣誉的气氛也浓了起来。 这次考试是大摸底,水昜发现了一批优秀生:男生中有李晓光、宰辅华、陆启明、文亚林、林海峰、杜大力;女生中有章健萍、姜卉元、覃瑞波、文清、安萍、李静、黄莉、计恩蓉、苗燕;这15名同学总分都在550分以上,成了班级的第一梯队;其中章健萍总分达到了587分,全年组第一,李晓光的数学、黄莉的外语、姜卉元的语文都得了100分。 水昜同时也发现,陈坚和高娜没有完成任务,平均分才40多分,祁涛、周山、魏强的分只达到了及格线,这是班级的差生梯队。可喜的是中间梯队都完成了目标。 水昜没有批评任何人,只是用表扬第一梯队去促动他们了,任命宰辅华当了班长,姜卉元和陆启明当了副班长,章健萍当了学习委员,安萍当了生活委员,文清当了文艺委员,高娜当了体育委员,陈坚当了劳动委员,组成了一年二班临时班委会,并宣布下学期开学由同学们投票选举班委会。 同学们见到学习不好也能当班干部,明年还要选班干部,没有因为班委会人员的确定而失去信心和动力。这是水昜从揣摸上届学生心理后得出的体会。他故意把李明光、覃瑞波、黄莉放到了门外,一方面是让他们专心当科代表,一方面是考验他们的耐心,这比民主选举的效果好了一些。 正当水昜工作上顺风顺水之时,传来了一个消息——柏海要复员了。 柏海76年参军,77年入党,从连通迅员一直升到工程兵司令员的警卫员。79年参加推荐考军校落选后,80年司令员把他带到了南京工程兵学院。81年,他说南京太热,闹着回部队,被安排到了司令部小车排。学会了开车,考到了驾驶证,他就闹着转业,结果部队批准了,他将于82年元旦过后回家。 这对水昜又是一次大危机,大舅子回来,他出了500元买房子,这一次怎么办?尽管柏莉一再说小房是咱自已盖的,她给家做了那么多贡献,谁也别想撵她走。但是,水昜心里没有底啊!他不敢去想这事,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柏俊上班了,进了二造纸最脏最累的车间——油毡纸分厂,刚上班一个月,脚又被烫伤了。是熬油的大锅锅台塌了,油倾泄出来,他去扑火,刚还进一只脚就踩在了油里烫了出来,幸亏及时甩了鞋,没造成严重烧伤,经过处置回家养伤了。 柏雪上初中了,在六中一年六班,长得愈发漂亮了,就是学习不好。她的数学耽误在分数上了,水昜给她补了一次,她一点也听不进去,认为自己笨,自暴自弃了。 柏云四年级了,一直当班长,学习十分用功,总是得双百。班主任老师撵她回来,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她在争气,在证明自己,用优秀的成绩去打老师的脸。 土产公司不收羊毛了,据说新疆的羊毛完全可以供应国内的毛纺厂了,省内的白城地区洮南毛纺厂在羊毛中加进一些化学纤维,制成一种叫“段背”的毛料,节省了不少羊毛,当地的羊毛都用不了了。羊价一跌再跌,羊肉降到了四毛钱一斤。柏家随着吕家转行了,连大羊带羊羔子,11个头換了一头奶牛犊子,大丑改成牛倌了,水昜借岳母的钱没指望了。 岳父开始发愁了,二儿子回来都24了,该说媳妇了,这房子怎么办哪,他开始牙疼了。柏俊拄着棍子来找水昜了,他说:“爹就是为我二哥回来没房子上的火,这牙疼得吃不进去饭,时间长了身体能受得了吗?你想个办法劝劝他,让他消消火吧!” 柏雪和柏云也跟过来抹眼泪求姐夫救救爹。水昜突然想到了下沟的菜地,他让柏雪和柏云拿着卷尺跟他走。 下沟在十字路口的东南角,临街有一个副食商店,和催化剂厂隔街相对。桥洞子通车后,修了引桥,那引桥是由南向北再向东拐的,把商店圈在了里面。 商店到东西引桥和南北引桥边上有一条土道,能过去一辆解放车。从商店西墙向南走上20米,是商店的后院墙,墙下便是柏家的菜地。 菜地东西长有30米,南北宽有20米,前面是一个大坑,炕南面便是铁路路基,路基高出大炕有两米,有一条寻检小路距铁轨有4米距离。 菜地距铁路有30米远,坑的西面堆起了一个大土堆,是挖桥洞时留下的,把大坑填上了一半。 水昜心里盘算着,这块地有商店挡着,不露面,城管看不到,铁路也不会注意这个角落,在这盖房子,求艾华找商店的人把水和电接过来。趁着五一或十一放假,一鼓作气盖起来,住上人,就不会有人拆。他打定了主意,让两个小姨子量完了尺寸,告诉她俩别对外人说,便回到了家里。他这一计划能治好岳父的牙疼吗? 第83章 筹划再建大坯房 水昜把想法跟岳父说了后,岳父高兴极了,他擦着眼泪说:“大姑爷呀,这些天给爹愁的,死的心都有了,你可救了爹了。爹啥都听你的,你就指挥咱们全家干吧!” 岳母也说:“大姑爷脑袋灵范,是咱家的主心骨。”说着翻箱倒箱,拿出了320元钱,那是收柏俊的受伤补偿费,递到水昜手里说道:“都怪妈以前不听你们劝,把羊都砸在手里了,家里就剩这些钱了,不够,妈再去借!以后就由你当家了。” 水昜13岁就没了母亲,把岳母当作亲生母亲一样看待,听了这话,激动不已。他说:“这事得从长计议,冬天不能动土,我先设计,把该用的料一点点备齐了,明年国庆节和中秋节赶到一天了,3号还赶上星期天了,有三天假期,乘着全国放假,咱们就房子盖起来。” “我大姑爷赶上神仙了,明年的皇历都知道。”岳母夸赞道。 “我不是神仙,有一本书叫《万年历》,我从下沟回来查了一下。明年是狗年,是柏海的本命年,本命年结婚不好,他得83年结婚,咱们五一托大坯,十一盖房子,托大坯也不在这边托,去我大哥那边托,不惊动这边的人。到时候往这边推大坯。下沟那个大土堆里有黄土,既能当沿坯土,又能当房薄土,还能抹房墙。” “你听听,人家去了一趟下沟啥都盘算到了,你们老柏家人啊,10个不顶大姑爷一个。”岳母夸起来没完了。 从那以后,水昜在小舅子和小姨子嘴里又多了两个称号:一个是神仙,一个是主心骨。 水昜又开始画图了,这次他先画了平面图。他要建一个长九米,宽六米的两大间房,东边开门,进门是3米宽的灶房,在间壁墙中间开门,北面栅一个2.6米乘3米的小房,给老爷子住;西边是净剩5米宽的一间大屋,南面一铺大炕,在炕上西边2米处做一个隔段,给柏雪、柏云住,岳父、岳母、大丑、柏俊住东面;南面做一个2米宽、1.2米高的四开窗,一个一米宽、1.2米高的对开窗,北面放三个一米宽、1.2米高的对开窗。 这么一来,3个门、一个大窗、4个小窗,加上过木,需要5根枕木;如果还用车辆柱做檩子的话,就需要立两道梁,这两道梁最低得6米长,直径40公分;这么一算,这个房子盖下来得2000元钱。 柏俊说:“还有一年时间呢,我还能挣300多呢,先用手里钱买枕木,我听说木料价涨了一倍了,枕木也得涨价,早买还能便宜点。” 水昜说:“就按柏俊说的,先买5根枕木,破成门窗料,放到羊圈里,得找个木匠算计着破,别破的耽材料了。车辆柱该买也买喽,需要25根,当檩子和柱脚。” 废枕木真涨了,涨到40元一根了,比水昜盖房子时涨了15元钱。五根枕木有1.5立方,如果买成材,市场价得500一立方,结果花了230元破完了推回来了,木匠说:“足够门窗料了,还缺过木,还得再买一根去破4根,3根截两截,正好够搪3个门3个窗户的,留一根长的搪大窗户,还有一个小窗户用门框料搪吧!” 柏俊干脆又买了两根,破了8根料,他说:“剩下的当炕檐,打隔段,支柜架子都能用上。”结果320元钱一撒手就没了。 眼看着木料涨价,水昜劝柏莉把存下的1500元先拿出来用了,说他保证会给她挣回来。千说万说,柏莉还是先拿出300元去买车辆柱了。 车辆柱也涨到6元一根了,花了180元买回了25根。6米的梁柁太不好买了,杨木、柳木都不行。岳父赶上催化剂厂换锅炉,拆下了10根6米长的松木檩子,有25个粗,讲到30元一根,买了两根。 水昜回来一看,不够粗,又去买,人家涨到50元一根了,又买了两根并着用,结果多花了40元。 还差椽子,柏俊坐到了木材加工厂,够一米的板子、杆子头就装到车子上。原来一车子10元钱,现在论根卖了,五毛钱一根,两推车子200根,花了100元。 就是树皮没涨价,一张2元,需要50张,100元。木料备齐了,柏莉一共拿出了620元。幸亏伸手及时,过了元旦,进入1982年,木料又涨了一倍。柏莉不叨咕了,如果到了10月份,恐怕光木料就得3000元,这里满打满算才花了940元。 木料齐了,柏海也回来了,拿回来了300元的超期服役费。那时义务服役期是3年,他超期了3年,每月津贴8元钱,每超一年多给一年津贴,应该是96元,凑整给了100元。这300元他也没交家里,说是找对象用。对家里盖房子的事也不过问,一心地找对象。 水昜的一年二班期末考试又保住了第一,尤其是数学和英语,是全县统考,二班的成绩非常好。 一放假水昜又去参加面授和考试了。这回的两科是现代文选和外国现代文选,水昜保持了12科不败记录。 1982年春节是1月25日,水昜考完试已经是1月20日了,马上该办年货了。岳父岳母、小舅子、小姨子都等着他呢。 学生家长又来了,这次两届学生和学生家长有10多份来串门的。上届学生中柳彩凤、牟玉柱、张大双、张小双都上班了,都买了年货来看望他,走时还都孩子扔了压岁钱;朱占峰也来了,他是来辞行的,他家要搬到霍林河去了,他说他永远也忘不了老师,会给老师写信的,有机会还会来看老师的。师生洒泪分别,水昜心里很是悲戚,因为上届学生里,就他有考上大学的希望。 艾华上门送购货票来了,扔下了2000元钱,说她要去北京过年了,这钱是给他写牌子的工资,又给孩子扔下了100元压岁钱。她一走,柏莉说:“你真说到做到,没过年就把钱还上了。那860元你可以花了。” 姜老师、林老师都来了,替他们的侄女、侄子来拜年的,文清她妈也来了,带来了好烟好酒,陈坚、高娜的家长带来了水果、糕点。 柏海说:“混得不错啊!有送礼的了!我们学校两个当兵的,就有我一个,我也没给老师送一毛钱。”说完就拎走了一瓶双沟大粬。林老师送的是一袋面,姜老师送的是一桶油。宫志国自己来了,又送了一砣晶魚。 柏海回来了,这个年水昜不回家了,还是做了两桌子菜,柏俊也开喝了,他也有一斤的量,全家人第一次大团圆,两瓶酒都喝进去了还没够,又喝起散装原浆酒了。 水昜不敢恋战,喝完双沟大粬便下桌了,把电视搬到了大屋,自己在小屋里看起书来了。 第84章 闵敏也要大包干 正月初七,艾华从北京回来了,刘娜也从深圳回来了,水昜找到了闵敏,要为两个人接风,选了一家知青火锅店。 知青返城后,饭店多了,营业时间长了,只要有顾客,不论早晚,不管年节都开门,因此繁荣了服务业。农贸市场打开了,主食也不用粮票了,很受百姓欢迎。 闵敏带着田间,刘娜领着金波,艾华和任妮,加上水昜和柏莉,八个人点上了炭火锅,围坐到了一张热气腾腾的圆桌上。 见到招牌上有知青二字,大家都很亲切,因为是大年初七,只有这一桌客人,闵敏便问起他们是怎么开起这个店的。 一个男知青说:“返城后等待安排工作,一等半年就过去了,我就把家里房子的窗户改成了门,支起这个店了,没想到还挺红火,就把户里的三个女生找来了。她们每人出钱买一个火锅子,我又把间壁墙扒了,在后院盖了小房子,家人都在小房住,就形成了现在这个铺面。” 一个女生说:“这火锅外面是紫铜的,里面是挂锡的,一个就300元,加上桌子、凳子和这些盘子,我们一人投了500元呢。你猜咋的,不到半年本就回来了。现在我们每月分80元工资。” “执照好办吗?”闵敏又问道。“好办!只要带知青两字的,都好办。” 艾华插嘴说:“这回我去北京,知青们还在前门那卖大碗茶呢,知青包子铺、知青早点铺、知青面馆多了去了。我还带回一份《北京日报》,上面刋发了一份中央的会议纪要,农村要搞大包干了。”闵敏要看那份纪要,艾华便回宿舍去取了。 这个火锅店很有特色,牛、羊、猪肉都是现切的;用螃蟹和蛎蝗做锅底,酸菜切得细细的;蘸料每人一小碗,是调好的;锅四周还用八个扇形塑料盘围了一圈,有炸花生米、泡蘑菇、拌干豆腐丝、冻豆腐块、罐头鱼、泡木耳、切香肠、细粉丝,一半能吃的,一半下锅的。 刘娜见锅开了,没等艾华回来呢,便夹了一筷头子肉吃上了,边吃边说:“这几个月可把我熬啃坏了,这南方不中去,顿顿清汤寡水的,我掉了十多斤肉。” “你不是挣大钱去了吗?”闵敏问道。 “挣啥大钱,是遭大罪去了。那个穴头净领我们住戏台,吃街摊,男女挤在一个台上睡,还逼我们穿纱裙。幸亏我和金波一起去的,不然还得陪穴头睡呢。想回来,跟人家签合同了,要交违约金。幸亏碰着虔莹了,把我俩解救出来了,把扺押金要回来,才买车票回来了。”刘娜诉苦道。 “该!当初我咋劝你你都不听!你说说虔莹是咋救你俩的。”闵敏先损后问道。 “我们一路向南,先在河南演出,还不错,在新乡和信阳两个地级市演了两场,进湖北和湖南就开始在县城里演了,进了广东就在乡镇演了。好不容易进了深圳,又改在夜总会演了。那里要边防证,我们的身份证都被穴头拿去了,想走就走不了啦。那穴头逼女演员陪港商喝酒,我看不对劲,就要带刘娜走,穴头让我们一人交一千元的毁约金。”金波正说着呢,被刘娜抢了过去。 “在国贸大厦奠基典礼上,穴头被深圳文艺演出公司招去义演,在那里我们见到了虔莹。她是深圳市土地规划发展局的,是她在台下先认出我的。” “她本来都下班了,特意等我们演出完了后,请我俩吃了一顿大排档。”金波抢着述说道。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该你说话时你象个哑巴,不该你说话时叭叭地没完了。他吧!就是个熊货,人家穴头一说要违约金,他豆角眼就长了,一句话也没有了。一边歇着去,你们听我说。哎呀妈呀,深圳吃的贵得吓死人啦!就这顿大排挡,我们三个人吃了500多港币,港币呀!” “别血涟了,港币没有人民币值钱,500港币就值350元人民币。”闵敏就爱纠正无知的人说的话。 “那也不少了,一人100多,都吃啥了?”饭店男知青凑过来问。 “一人一碗炒牛河,一人一屉小包子,一屉四个,象牛眼珠子似的,一人一碗撒尿汤丸,只边就3个,一吃一股水,吃不好就烫嘴,还有一个啥汤了?” “煲脚蹄汤。”金波补充道。 “啥呀?人家叫猪脚煲。那边管汤都叫煲。还有一人一瓶啤酒,就这些。”刘娜说。 男知青算了算说:“那可真贵了,你们这顿锅子,八个人吃,加上酒饭也就100元。看来我们去那边能搛大钱啊!” 艾华和任妮回来了,把那张报纸拿来了,水昜趁闵敏看报纸,一边让大家吃肉,一边催刘娜说:“继续讲啊,我们还没听够呢。” “这不是吗?虔莹一听穴头讹我们,当晚就把我俩带到她那儿去住了。她们都住板房,整个局的人办公、吃饭和住宿全在板房里。虔莹可牛呢,她是谈判专家,专跟港商谈卖地的事,那香港话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还会说英语。她爱人是搞设计的,她们都有孩子了,在北京她妈家呢。她们局里有执法大队,都穿警服。她让执法大队去找我们穴头,说我和金波违法了,让他出两千元保释金来保我们。穴头竟说和我俩没关系,把我俩的合同当场撕了。结果执法的说要遣送我俩回东北,把我俩的证件和扺押金要了出来,我们才获救回来。” 刘娜刚说到这里,闵敏突然叫了起来:“哎呀!这回好了,这个纪要是以中央1982年1号文件下发的,说各种责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联产到户到组,包产到户到组,包干到户,都是社会主义集体的生产责任制。我们农工队都是返城知青临时工,有30多公顷土地,也可以实行大包干,完成院里的实验任务,多生产的种子就归我们去处理,开一个种子商店,一年能挣3万元,30个人,一人一千元,一个月不也是80多元吗?田间你就挣你的死工资,媳妇给你挣活工资,你看行吗?” 田间说:“我是支持你,但是我说的不算啊,得院领导说了才算。” “你们男的都是上不去阵的熊包,你看人家艾华,这几年就没少挣。”闵敏说。 “我今年年底三年的合同就到期了,明年咋说还不一定呢,这调转有天无日头的,年底再调不回去,我就带着任妮到北京下海去!我俩卖大碗茶也饿不着。”艾华坚定地说。 “今天先不唠这些,咱们喝酒吃菜!”水昜张罗道。大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艾华和刘娜讲了不少在北京和深圳看到的新鲜事,让大家开了不少眼。那四个知青也听得入了神,不住地问东问西。 回家的路上,柏莉说了一句话:“啥时候咱家也能有一个火锅子呢?”水昜记住了这句话。 第85章 班级转进两新生 新学期开始了,陈副校长把水昜叫到他办公室,给他送来了一名学生,叫黄晓光。陈副校长是军转干部,是由教导主任提为副校长的。 他拉过黄晓光的父亲介绍道:“这是我接过的兵,现在在饲料公司开大客呢,对你是慕名而来,以后你家要用个大客啥的就找他,你们相互唠唠吧!” 进入80年代,公主岭新建了两大企业,一个是钟厂,一个是饲料公司。钟厂在环岭乡的东面,饲料公司在环岭乡的南面,都远离城区。为此,这两个企业都上了班车,接送职工上下班。这在当时得到了许多上班族的羡慕,纷纷找关系往这两个企业调。 黄司机握着水昜的手说:“我儿子小学和李明光一个班,中学分到五中去了,他跑的快,听说你们班重视体育,就磨叽我给他转学,还点着名上你们班。陈校长是我的老连长,我就求上来了。以后你家和你亲戚家有结婚用大客的,就让孩子捎个信,我点香就到。我们公司还有10台大卡车呢,我都能叫动桩,要用你就吱个声。” 水昜打量了黄晓光一番,见他身材匀称,虽然瘦但是结实,目光里透着灵气,挺连人的,又是副校长送来的,便爽快地收下了。 四中的教导主任也姓陈,也是军转干部,是他来了,才把陈副校长拱上去的。他把一个学生直接送到了水昜的班级。这个学生叫葛彦辉,他父亲叫葛红章,是镇教育组的组长,全镇的小学老师都归他管。 葛红章握着水昜的手说:“我家彦辉数学好,语文差点,他在五中时,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我想让他在语文上加强加强,听进修学校张耀书说,你初中语文讲得好,就给你送来了。” 水昜同样打量了一下葛彦辉,是一个比较壮实身材,眼睛里充满憨厚目光的孩子,便问他:“你觉得语文差在哪?” “差在作文上,总也写不到300字。”孩子局促地用手挠着后脑勺害羞地说。 “欢迎你来一年二班,我保证你一学期就能写到500字。”水昜胸有成竹地说。他之所以爽朗地收下了这个学生,是因为他想借他爸的光,给柏莉调到站前小学。 进人定口怎么说都是件喜事,水昜把两名新生介绍给了班级同学后,跟同学们说:“因为咱们班样样都走在了年组的前列,已经名声在外了,到现在己经有四名同学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以后还会有,这是你们自强不息的结果,我希望你们海纳百川,团结新同学,让我们的队伍不断发展壮大。” 姜卉元举手了,她让老师把自强不息和海纳百川两个成句给同学们讲一讲。水昜便把孔子在《易经》乾卦上的这句象词和林则徐堂上的对联给大家讲了一遍。 在讲“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时,他把“君子”这个词的历史涵义和现代的竺可桢、李四光、钱学森、华罗庚等联系起来,给同学们传递了一个学习无止境,科学能报国的意念;在讲“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时,他讲了处事的原则,给学生们描述了既要博采众长,又要自强自励的人生境界;对思想活跃期的少年,这些教育是很必要的,虽然他们还懵懂,但是能受到启迪。 闵敏说干就干,她要在种地之前包下院里的实验田。她起草了一个方案,找水昜给她修改。 水昜见她的方案可行性很强,把30公顷实验田算到了平方米,把实验品种精确到了株,把种子产量算到了颗粒,把投入生产资料换算成资金并细到了元角分,不愧是理科的高材生。但是,在阐述意义方面则显得薄弱了许多。 水昜没有动她的方案,又为她起草了一个报告。报告中阐述了三方面内容: 一是用中央1号文件为导语,阐述了落实《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纪要》精神的重要意义,把它归结到了是否和中央保持一致,是做改革的推动者,还是做改革的阻碍者上; 二是用农村的现状,阐述了推广科学种田的必要性,列举了米麦间种中选种的重要性,推算了选好适宜的种子能增产增收的可行性,把这三性归结到了利国、利民上,并上升到这是农科院的科研宗旨所在,提示院领导不这么做就背离了办院方针,将成为全国农业科研院所的落后单位; 三是从院内利益出发,阐述了推行这一方案的三大利处:一可解决一线科研人员的后忧之忧,二可调动农工的积极性,三可为院里节支创收,最后以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做结论,呼吁院领导高度重视,在种地之前做出决策,以免耽误一年的时光。 闵敏看了这一报告心潮澎湃,她把田间找来,让他站在领导的角度,听她朗读报告。田间说:“领导听了这个报告,如果还无动于衷的话,咱们就把报告和方案公诸于众,研究员们肯定会支持我们。” 闵敏更激进,她说:“要是他们无动于衷,我就让全体农工签字画押,到省农业厅上书。院里要是开除我,我也不怕,有我们户长这个笔杆子,我就去中央去上诉。” 农科院领导没有象闵敏想的那样,唐川是一位早年参加革命的科技工作者,和中央保持一致是他的党性所在,实事求是是他的一贯工作方针,尽管文革中他靠边站了,官复原职后,他久挫弥坚。接到报告和方案后,亲自接见了闵敏,并下到农工中去调查研究。 很快,在清明之前,院里批准了闵敏的包干方案,并在院西边拖拉机库那栋房子中间的三个库眼,在南面为她们扒了门,安了窗户,挂上了《农科院种子销售商店》的牌子。 闵敏成功了,她对外出任商店经理,对内被任命为《农科院知青劳动服务公司》主任,开始了她的育种、售种生涯。 农科院经常有专家和技术人员调动,因为有一些研究员老家是南方的。为此,农科院的职工住宅经常出现空位,闵敏和田间分到了一个有院的,一间半房的住宅。 田间开始收拾房子了,闵敏请水昜去给美化新房。她点了要画丰收图,但是画名要改成《希望的田野》,拖拉机手要画成艾华的形象。 水昜为闵敏得到房子而高兴的同时,也为自已的陋室感到悲哀。但是,他仍然为选择了勤俭美丽的柏莉而无怨无悔,他已经爱上了善良纯朴的柏家人,他也坚信,他会住上和闵敏一样大的公房,甚至要达到刘娜的住宅水平。到那时,他会把屋里布置得谁去了都不愿离开! 第86章 一堂语文公开课 张耀书听了水昜的课后,一直要给他找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和水昜无亲无故,如果非要说有一点联系的话,就是他知道了水昜和程希岚教授的关系。但是,这他的晋升以及其他利益都没有一点瓜葛,他就是认为水昜是一名优秀的语文教师。 这个机会来了,就是在全县初中语文教师培训会上,让水易讲一堂公开课。通知是4月25日下达的,讲课时间是4月27日星期日。课文是第16课。朱自清的散文《春》。 这不仅是水昜的荣誉,也是四中的荣誉。校长给语文组开了会,让大家献计献策。但是,文人相轻,会上不仅没有提出好的意见建议,反而把水昜的思路给打乱了。 张耀书作为初中语文教研员,选的课文不是随心所欲的,是按全县的教学进度定的,否则何以服众呢。一般情况下,教师备课都是备出提前一周的,这一课水昜已经备完了。因为朱自清这篇散文写得太好了,他还真备得很细致,两天时间,改是来不及了,他决定就按自已原来的思路来。 4月27日7点钟,一年二班的54名学生身着整齐地校服到了一中。7点20分,研讨会开始了,主持人的开场白完了后,学生入场了。 会场设在了一中大教室,这里能容下200张课桌,400人。全县初中有600多个教学班,300多名语文教师。给学生让出了中间的三排桌椅,会场内便座无虚席了。 同学们很懂事,在班长宰辅华的组织下,有条不紊地入场后,一个个坐下后,便纹丝不动了。 铃声响了,记时开始了,水昜要在45分钟的时间,讲完这堂课,他穿上了艾华给他买的,柏莉给他熨得平平整整的西服,走上了宽阔的大讲台的黑板面前,向场下敬了一个礼后,抖了抖精神,向同学们问候道:“同学们早上好!” “老师好——”整齐划一的回答声震撼了礼堂,台下响起了掌声,水昜的心放了下来。 “我们今天讲第16课,朱自清的散文《春》”他边说边在黑板的右侧中间部位写下了一个“春”字。这个字一出,台下又是一片掌声,因为他的行书太漂亮了。 水昜事前没有做任何演练,他怕同行的说他做假。接下来他讲道:“上一课结束时,我已经布置了预习,谁能朗读一下这篇课文” 同学们和往常一样,有举手的,也有没举手的。他点了举手的文清。“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停!请坐!”水昜打断了她,在黑板右侧上方写下了“盼春”两个字。接下来继续提问,又点了男生林海峰。“一切都象刚睡醒的样子……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在他朗读时,水昜在“盼春”下面又写下了“绘春”两个字,又在“盼春”两字的下一行挫两格写下了“总述”两个字,并用一个大而长的大扩号,把这两个字连到了“绘春”上。同时叫停了林海峰。 他又选覃瑞波从“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读到“草软绵绵的。”在她读时,他在“总述”两字下写下了“春草”两个字。 继续朗读,男生李明光从“桃树、杏树、梨树,”读到“象眼晴,象星星,还眨呀眨的。”水昜继续在“春草”下面写上了“春花”两个字。 继续朗读,他这次大胆地启用了陆启明和姜卉元,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同时朗读从“吹面不寒杨柳风”到“这时候也成天嘹亮地响着。”他在“春花”下又写了“春风”两个字。 学生举手很踊跃,他便让第一排学生齐读,从“雨是最寻常的”读到“在雨里静默着。”同时在“春花”下写了“春雨”二字。 他又让二、三排齐读从“天上的风筝渐渐多了”读到“有的是希望。”又在“春雨”下面又写下了“人们”两个字。 最后的三句话:“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到“领着我们上前去。”是全班一齐读的,会场里书声朗朗。 他在黑板左倒的最下方,和“盼春、“绘春””拉齐,写下了“颂春”二字。 这篇加上标点符号的散文一共746个字,水昜用了5分钟完成了开场。 下面的更精采。他开始提问了:“同学们看第一自然段,我给它总结为盼春,谁能告诉我盼春意味着什么?” 他叫了3名同学发言,都不是他要的答案。有说喜欢春天的,有说盼望春天的,有说春天快到了的…… 他不需要同学们答准确了,只是用提问的方式引起学生们的注意力。他揭晓的答案是:“盼春意味着春天还没到来。那么春天到来之前最显著标志就是——” 他的答案把学生的思路调整过来了,下面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东风——” 如此天衣无缝的衔接,同行们赞叹不已。水昜在“盼春”两字下面写下了“东风来了”四个字。然后又提问道:“下面的一句话用了一种修辞方法,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方法?” “拟人——”同字的又齐声回答。 “是的,作者在这篇文章中多处用了拟人,同学们能找出来吗?请举手回答!” 一轮回答后,他在“盼春”一行里写下了“脚步”、“睡醒”、“张开眼”、“脸红”、“不让”、“闭眼”、“眨”、“高兴”、“卖弄”。 在讲第二部分时,他说:“接着,作者要描绘春天的景色了,他用了先总述后细致描写的写作手法。请同学的举手回答,余下的文章中描述什么?” 随着学生的的回答,他在“总述”两字后面添上了”“山”、“水”、“太阳”。 他又提问道:“谁能用两个字也概括一下这一段总述的是什么?” 第二轮发言开始了,3个学生中最后一个答出了标准答案——景象。 接下去是作者描写春天的五个场景,分别是春草、春花、春风、春雨、春天的人们,别的老师往往把这里当作重点去讲。水昜恰恰相反,他认为文章中已经做了细致描绘,你再讲也只能是重复。为此,他在这个需要占用大量时间的部分只讲了3个问题: 一是作者如何细致地观察,把春草、春花、春风、春雨和春天的人们写得维妙维肖,为我们展开了五幅有静有动、有声有色的图画的,然后让了观察是写好作文的前提; 二是讲了这一部分之所以写得维妙维肖,是因为作者用了大量的比喻句,比喻是最能给人留下画面感的修辞方法,并告诉同学们,以后写作文时遇到说不明白的事物就用比喻去描绘; 三是作者是如何用最凝练的语言概括五幅图画景物的:春草——嫩绿可爱,春花——百花斗妍,春风——微风拂面,春雨——安详平和,春天的人们——精神抖擞,同时告诉同学们写作文不要堆砌词藻,要用最准确的语言去描过事物,让别人感到你说出了他们想说而又没有说出来的话,只有这样,才能赢得共鸣。 在讲最后一段“颂春”时,水昜着重讲了排比句在文章中的特殊作用,他说:“排比句会给人一种语势连贯,层层递进,催人奋进的气势。我们在作文时要好好体会和运用。” 最后,他给同学留下了作业——摹仿《春》的写法,写一篇作文,题目是《夏天》。 铃声响了,掌声也响起来了…… 第87章 劳动节前就行动 水昜的公开课震惊了全县语文界,一下课,他便被围住了,纷纷向他要教案,也有抄板书的,还有询问学生的。 葛红章也来了,他是从葛彦辉那听信来的。他把水易拉到一边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讲得太好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 水昜一听这话,马上抓住机会,跟他说了柏莉调动的事。他爽快地答应下来了,说到下学期开学时就调。这比大家的赞扬声让水昜兴奋,他没有在名利方面多想,认为就是换了个地方上一堂课而已。 人要是有本事往往不拿机遇当回事,也往往吃亏。水昜还是太年轻了,讲完课一没跟张耀书谢恩,二没去孙朔那道情,带着学生就走了,连进修学校校长的讲话都没听。 他是有急事才离开的,马上到五一了,家里人等着他商量托大坯的事呢,同时,他也想把柏莉调转的消息尽快告诉她。 结果,校长在讲话时给他好一顿表扬,当问他问题时,叫了他好几次名字,都没人应答,他忘了他也是一个被培训的对象。后来他的同学沈向红告诉他,校长在会上说了,想调他去进修学校,见他走了,说他也太不谦虚了。一次可能改变他一生的机会就这样在他身边擦过去了。 水昜回到家里,柏明、柏海、柏俊、柏莉、柏雪、柏云、黑子、熊瞎子、老虎和岳父岳母都在院里站着呢。他们借来了四个坯模子,六把铁锹,四把二齿钩,就等水昜指挥呢。 水昜说:“这边的水沟都被引桥占了,即使不被占也不能在这边托坯,动静大了容易打草惊出蛇,咱们得上大哥他家那边找土去;妈你带着柏俊、能瞎子、老虎去厂里买一车草绳子,能装多少装多少,推到我大哥家那头去;柏莉、柏雪、柏云找斧子、菜刀过去剁草绳子;爷在家看小亮,咱们都去大哥那边找土源去。”在水昜的支派下,人分成三伙,开始行动了。 柏明家在西面,离柏家有3里地,在102国道和铁道的北侧,但是102国道穿过桥洞子后便在铁道的南侧了。那里叫二道口,属于县第二农场的地界。出城后,公路两边的排水沟便又是明沟了,沟上仍有护路的树排,树排离柏明家还有100米左右。 水昜指挥大家沿水沟挖土,把浮土扔到路肩上,挖到黄土后扔到树林里。浮土有半米厚,实方变活方后,堆着太显眼,挖出黄土后,再把浮土填回去。 柏俊他们拉回杠尖的一大推车草绳子,比毛驴车装得还多。因为厂里是当烧的论车卖给职工的,一车5毛钱,含有福利性质。岳母去了,这个账能算过来,厂里有扔在院里的木板子,那车搭了挎杠。水昜 车一到,柏莉她们便开始剁段了,10公分一段,剁完后破劲,扒成羊搅。大舅嫂带着两个儿子也参战了,六双手干活,一个时辰便扒出了一大堆。 土也挖得不少了,开始撒羊搅,一层羊搅一层土,从大舅哥家挑水往上浇,先让泥焖着,这边又往沟里填浮土了,闪出路肩当托坯场。 柏明他们都不让水昜手伸,他便去买馒头了。知青馒头铺的馒头不要粮票,零卖八分一个多买七分钱一个,比要粮票的国营饭店贵了二分钱,水昜花10元钱买了142个。大白菜炖豆腐,放上二斤肉,炖了一大锅。 吃完晌午饭,开始用二齿钩扒泥了。沟是长的,土堆也是长的,从东往西扒一遍,加水后,再从西往东扒一遍,便可以托坯了。 托坯要把坯模子在水里涮一下,再用手把羊搅泥滾成泥滾子,放到模子里,用拳头倒实四个角,用手掌压实泥后用水抹一下坯面,把模子拔下来,在水桶里再涮一遍,托第二块,挺费工费力的。 黑子、柏明、柏海、熊瞎子一人一个坯模子;柏俊、老虎、柏莉、岳父一人一把二齿钩,给托坯的扒泥块子;柏莉顶了水昜,她干这个活不比水昜差。 就这样,一天托出了1000块大坯,这么干得五天能托出5000块来,这就是他们提前行动的原因。 活儿累,晚上得喝点酒,一天得30块钱,岳母开始心疼饭钱了。她张罗起和儿媳妇做饭了,为的是省下馒头钱,孰不知买粮做饭也省不下几个钱,她就是算不过来这个账。 活儿捋出了头绪,周一、周二水昜就去上班了,他五一还得回四平,有四份婚礼要参加,他姐水莲是一份,张彪、朴英素一份,任民、于波一份,祝延、刘淑英一份,都赶到五一这两天了。 水莲的对象是国营印染厂的一个科长,他父亲是国营半导体厂的副厂长,家有三间大瓦房,还有一个大院。在院里又建了三间房,中间是门洞,两边各一大间,另一间是给小儿子留的。 那时候,国营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待遇一样,副厂长权力也不小,婚礼办得挺象样的,屋里也有立柜、五斗厨、三屉桌弹簧椅、梳妆台等四大件和两响两转四大件,和田振林的家不相上下。 张彪、任民、祝延都是在家院里盖的小房子,面积都和水昜的差不多大,但是都是砖房、房盖也都是石绵瓦的。屋里摆设和田振林差了一半,和水昜差不多。 四平的婚俗和公主岭不一样,他们随沈阳,公主岭随长春。主要差别是新郎家不招待娘家戚,水昜既是新郎的戚,也是新娘的戚,为此,这两天没少喝酒。 任民选在了五月二号结婚,他没有去张彪的施工队,而是当了公司的车队长。他家是在联合收割机食堂办的宴会,场子宽敞,户里同学又在那里聚了一场。 齐玉在宴会上接力了,她要在阴历七月七结婚,阳历是8月25日。她说这是江沪生选的日子,就认这个七巧了,因为他和齐玉认识得太巧了。 栗武还单着呢,他考下票了,但是他是集体职工,进不了六建,在二货运又没有车开,只能当搬运工。 这个宴会,场面被六建控制了。苏奇退休了,余梦瑶当上了工会副主席,主持了婚礼。见到水昜,她便打探虔莹的信息,看来虔莹跟公司不联系了。幸亏刘娜跟水昜说了虔莹的情况,没让这个事儿精说出令水昜不堪的话来。 闵敏也宣布了她的结婚日期,她也定了七月七,但是不是农历,而是公历,因为这一天是丁家窝堡的麦收节。 刘娜有谈论的资本了,她把受苦遭罪的事都隐去了,说的都是在南方的见闻,让大家涨了不少见识,觉得一切都是新鲜的。尤其是讲虔莹,把女生们都吸引住了。 第88章 课外作文辅导课 同学们《夏天》的作文交上来了,水昜批改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千篇一律都是照《春》这篇课文扒的。 也难怪,东北的夏天和南方的春天没什么两样,五一是立夏节气,草刚刚绿成片,树刚刚发枝芽,鸟刚刚上枝头。 水昜知道,同学们不是没观察,观察的结果没有朱自清的《春》的景色,只能这么写了。怎么办呢?水昜不想就这样过去,他不想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学生。因为如果这样的作文都批过去了,学生会被误导,以后写作文只会抄袭。 正当他在想办法补救时,宰辅华带着几名同学来找他,提出六一儿童节前夕,同学们要坐黄晓光他爸的车去小顶山野游,黄晓光他爸说老师要是去,他就答应。 水昜没去过小顶山,也不知道山势险不险,但是面对同学们童心未泯的祈盼目光,他说道:“明天是周日,班委会同学准备自行车,早7点到校,跟我去趟小顶山,等我踏查完了再定。” 黄晓光说:“我去过小顶山,我知道上山的路,我还有自行车,我也去行吗?” 水昜想,一旦考察行了,就得用他爸的大客,便答应他了。第二天,班长宰辅华,副班长姜卉元、陆启明,生活委员安萍,文艺委员文清,学习委员章健萍,体育委员高娜,劳动委员陈坚加上还黄晓光准时到校了。一行十人去了小顶山。 小顶山离城区有15公里,与伊通县黄岭子乡接壤,是两县交合点,归二十家子镇管辖。一路上,路过饲料公司和一次变电场后,便是公伊公路的砂石路了。 这条路坡路较多,自行车上坡时只能推着走。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到达进山的路口。从路口上山还需走一个小时,穿过一个村庄,过一条小河,才登上之字型的山路。 山并不高,但是草木繁茂,上到山顶的路就需要半个小时。山顶是一个平台,秃秃的,没有树木,可以坐下100多人,平顶山由此得名。 站在山顶朓望,南面的远山坡岭起伏,那是伊通县和长白山相连的山脉;西面的远处有一泓碧水,那是二十家子水库的波鳞;北面的远处隐约地矗立着一些高标建筑物,那是公主岭小城工厂的烟囱;东面的山下是我们路过的村庄和村外婉蜒的小河,和小河并行的,便是我们来时的公路,高低起伏,弯来弯去,象一条飘舞的玉带。 水昜心想,这幅图画就可以写出一篇很好的作文,再过二十天,夏天的景色会更浓,让学生来一次,仔细观察一下东北的夏天,会写出一篇很好的作文。 他和班委会干部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六一前的星期日来这里看村庄,淌小河,在密林藏宝,到山顶眺望,再吃一顿野餐,在山上写作文。找到藏宝纸条的给奖品,收班费去买,所有活动都交给班委会去组织。 5月30日早晨,同学们穿着节日的服装,兴高采烈地到了学校。黄晓光他爸的黄海大客有56个座位,正好坐下全班同学加水昜。路上,水昜反复强调了要听班委会干部的指挥,记住这次出行的任务是写作文。 车在进山的路口停下了,大客车返回去了,定好下午4点来接大家。队伍向山里行进了,村庄外的苞米地已经长出了苞米,观察从这里开始了。 路过村庄,水昜让大家观察房子、院子、动物和人们;路过小河,让大家观察河边的石砾、河底的沙粒、河水流淌的情态和声音;过了河,让大家远看山的景象,记住山形山势的总体轮廓;进了山,让大家细看身边和脚下的植物;到了山腰,让大家分散开去,寻找宰辅华和陆启明在大家过河时,先进山藏下的“宝物”。 所谓宝物,就是纸条,上面写着奖品的名称。先前来时,水昜就教他俩怎么藏宝了。让他们在石缝里,树根树桠间,野花丛中,残落的枯叶下,把纸条折成方或卷成筒抑或就平放,既让大家找得到,又不能随便就得到。 这一环节安排了两个小时,给同学们充分的时间去接触大自然。他们惊动了鸟儿,听到了鸟语;惊动了松鼠,看到了松塔;吓跑了野兔和山鸡,唯独没见着蛇,因为水昜打探了村民,这座山里总有人来野游,从未见过蛇。 到了山顶,黄晓光带来了望远镜,组织同学们轮流观看,花费了三个多小时。 野餐带的都是面包、饼干、麻花之类的食品,每人都带了水壶,在看望远镜的前后便都报销了。 姜卉元、安萍、陈坚是奖品组的,陈坚是力工,只负责背奖品,发奖品归两个女生。挖到宝的自然是高高兴兴了,没挖到宝的也有机会,描绘一种景色或景物给大家听,大家鼓掌了就给奖。 接下来是写作文,题目是《记一次野游》,要求是500字以上,时间是一个小时,然后分组去念,一组推荐两篇好作文,念给全班同学听,由水昜当众讲评。 同学们有了实践,写出的作文内容都很丰富,最长的写得超过了1000字。这次野游让同学们体会到了写作文的乐趣,每月一篇栏目出现了《我家猫咪》、《爷爷的手》、《妈妈教我做饭》、《我和爸爸扎风筝》等一些好作文。 葛彦辉的作文水平提高了一大截,从没啥写的到见啥写啥,从见啥写啥到有感而发,他的一篇《我的妈妈》写了600多字,通过记叙奶奶有病,妈妈看护婆婆的事,写出了他对妈妈的敬意,发出了以后妈妈病了,他也要这样看护她的心声。 作文也是同学间交流学习经验的载体,黄莉的一篇《我是这样记英语单词的》和李明光的一篇《我终于解开了这道难题》的作文,让同学们受益匪浅。 水昜告诉同学们,写文章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能让别人看明白是最起码的要求;能让别人受到启发和教育就是好作文;能使更多的人受到启发和教育就要登报纸,能通过编辑的认可,才是最成功的! 批改作文是语文老师最辛苦的工作。两个班级,100多名学生,批一次作文就要看五万多字,写评语需要写2000多字,一学期六篇作文,30多万字,一万多字的评语,是很花费时间和精力的。这是一个良心活,考的是老师的师德。 好作文是改出来的,一个语文老师是否称职,就看他的学生作文水平如何。所以,高考中,考卷分数最多的题目是作文,这是公平的,既考学生的语文综合能力,又考老师的教学能力和道德优劣。 第89章 为盖房子而奔波 六月份进入了雨季,托好的大坯都垛在树趟子里,1000块一垛,下面垫了立砖,上面用油毡纸苫上了,又用草绳子两边拴上砖,一条条地压住油毡纸,不让它被风掀开。这个钱岳母没心疼,她还是能算出大小头的。 盖大坯房下边得有石头做地基,部队北大墙下的石头已经修路了,水昜便求了黄晓光的父亲,从伊通黄岭子石场拉来了一组一挂八立方石块。为了不打草惊蛇,卸在了催化剂灰堆旁边,再用推车子在夜里运到下沟,扔进大坑里,又埋上了土。 石头不贵,才8元钱一立方,运力贵,12元一立方,有黄师傅扛着,水昜用一条大人参烟,18元便搞定了96元的支出。8立方石头才花了84元钱。 朴家的二儿子爱好美术,经常来找水昜问询,水昜便利用这层关系,进一步亲近老朴,给他买瓶装酒,4瓶新怀德10元钱,朴家院子便成了木匠作坊。 木匠分内做外做。内做是打傢具的,都是从江浙一带过来;本地木匠都是农村的,都是外做,打门窗凿梁调檩挂椽子的;内做论件,打一件傢具要50到80元不等,很贵的;外做论工,一个工20元,还得供一顿饭;水昜去职高找他的学生了,只供饭,不要工钱,由柏俊领着他们放学了就来干。 经过一年的培训,水昜这几个学木工的学生还真学到了一些技术,打出来的窗框、门框很象样的,但是窗户扇和门就不行了,还得把他们的师傅搬出来。 师傅是挣工资的,来了只画线,指导学生干,关键时才伸手,就当上实习课了。水昜大不了多加些酒菜,再买上7元钱一条的,一条20盒的大生产烟罢了。结果300元的工钱,他150元便搞定了。 岳父岳母看见窗户门都立在了朴家院内,心里有底了,而邻居们还以为是朴家要盖房子呢。 放暑假了,水昜又考下了《逻辑学概论》和《教学法概论》两个函授科目,还差《教育学概论》和《外国古典文学》两科就完成全本科学业了。他的精力让语文组的老师们赞叹不止,都说他没上正规大学可惜了。 底确,象他这样科科一次过关的函授学员真的不多,孰不知他也花费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因为他有一个执着的信念,就是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会创造美好的生活。 考完试,水昜轻松了许多,在参加闵敏的婚礼上,又和艾华商量起给下沟房子安电、安水的事。艾华怕自己的身份压不住那个店主任,搬出了副食品公司的经理,私下又给了店主任好处,把这个事又搞定了。 闵敏的婚礼把四平和长春的户员们都聚到了公主岭。李想到公安厅刑侦处上班了,穿着警服,开着警车,拉着高萍、杨继业来的。 张彪出动了队里的大卡车,由任民替代了司机,拉着田振林、柴慧珍、于波、朴英素、祝延、栗武、齐玉来的,这一次是所有人都来了,还加上了金婷婷、金硕硕、水添亮、季冬雪四个孩子。 宴会是在农科院招待所举办的,因为闵敏是女方,真正的婚礼要去白城田间家去举办,这次是女方的日子,等于送闺女前的答谢宴会。只摆了五桌,戸里同学连同闵敏的家人,加上艾华占了两桌,闵敏公司的知青们占了三桌,成了知青宴会。 农科院招待所是一个对内不对外的餐饮住宿场所,内部装饰在公主岭是最高档的。就在这个高档场所,也就闵敏想得出,却轧上饸饹,上了羊肉包子和荞麦卷子了。 当然也上了四喜丸子、扣肉、松鼠鱼、荷包鸡、孜然羊肉、掛浆白果、蜈蚣茄子、素炒藕片、肉炒蒜台等九个高档菜,和一个田振林带来了食材,现加工的胖胖豆炖香瓜瓢子汤。席间少不了欢声笑语,歌舞表演。 宴会结束后,集体户同学先去了刘娜家参观,又去了水昜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波、齐玉都为水昜的住处而叹息,还是李想会说话,给水昜解了窘。她说:“不错了,我和杨继业还分居住宿舍呢,我坚信面包会有的,说不定我们还会后来者居上呢。” 送走了同学们,小亮突然说话了。他说的第一个单词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竟是“阿童木”。《铁臂阿童木》是日本动画片,当时还有一部日本电视连续剧在国内爆屏,叫做《血疑》,这个连续剧是柏莉必看的,而动画片是小亮必看的。 一个阿童木出口后,这孩子就不停地冒话了,先叫姥姥、姥爷,后叫妈妈、爸爸,一个假期竟把话说全了。这时,他己经两周岁零5个月又10天了,俗话说贵人话语迟,说不定这小子将来有大出息。 柏海分配到了钟厂,开上了大客车。不是他有关系,而是那时有大客票的司机太少了。钟厂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招的都是青年女工,柏海的英俊惹来了许多女工的追求。 但是,他已经定下终身了,是他初中同班同学夏雨荷,是他们的班主任做的红媒。夏雨荷的父亲是县国营水暖配件厂的工会主席,也属于社会中层人物。 她在学校时是班级的学习委员,柏海是班长。但是柏海学习不好,她就总去柏海家帮助他学习。柏海的父母很喜欢这个知书达礼,身材苗条,眼睛有神,相貌端庄的姑娘。 是她追求柏海的,为了和柏海接触,她进了校乒乓球女队,总和柏海在一起练球。毕业时,柏海参了军,她成了下乡知青。 她77年和78年连续参加两届高考,都因那时学校教学质量太差而落榜。79年知青返城,她进了水暖厂,凭借父亲的威望进了厂办公室。 柏海在部队也算见过大世面了,复员后想找一个有权有势的女子,没有去找夏雨荷。但是,有权有势的姑娘一见他家的情况就退避三舍了。复员费都花没了,他才清醒了。这时,夏雨荷请出了他们的班主任,也是他俩的乒乓球教练出面撮合,才定了这桩婚事。 夏雨荷也加入了柏家盖房子的行列,她见大姐夫找人把店主任拿下了,从厂里请来了电工和水暖工,把电线拉到了墙边,把自来水管道通到了墙外。万事俱备,只等国庆节放假这三天了。 忙东忙西,水昜忘了一件事,就是没去葛红章家串个门,结果开学时,柏莉被调到了大石桥小学,没有进站前小学。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水昜懊悔了,因为他早就听说过葛组长不收礼不办事的风言风雨。 柏莉却说:“不错了,近了一半呢?多走几步道比花钱强。” 第90章 二年级诗词大赛 暑假一过,同学们就进入二年级了。水昜想检验每周一诗的成果,因为古诗词中引用了很多成语和经典故事,对提高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有很大帮助。 为了提高学生的兴趣,他自掏腰包买了三角板、量角器、圆规等奖品,并在一、二班中一起开展,利用下午的自习时间进行。 比赛的方式承袭了他在插队时参加公社汇演的办法,先是两两pk,以30秒为限,一方超30秒背不出一个完整的诗词,而另一方背出了便淘汰对手;然后再两两pk,以20秒为限,可以重复前一轮的诗词;第三轮以10秒为限进行pk,两班各选出5名选手,为优秀选手,均获奖。 接着,进入班与班的pk;这一pk也是1对1,最后看哪班剩下的人数多,哪班为胜。班与班比赛中凡淘汰一名对手的为优胜者,再加一份奖励;剩下的5人,由水昜出诗词中的名句或上半阙,由五个人抢答,答对者上,答不对者下;最后选出第一名,给予一支钢笔的奖励。 这种方法是水昜在函授科目的《教学法概论》中学到的,他把趣味教学法和游戏教学法综合运用了。 这一比赛很耗时,尤其是第一轮和第二轮,水昜安排了每班18个课时,也就是三周时间,让同学们又准备了一周时间,最后班级赛和冠军赛还需2天时间,就临近国庆节了,他将全力以赴盖房子了。 水昜就是这样的生活方式,有年计划、学期计划、月计划、周计划,他的日历上折了许多页,那都是重点日。他就象一只不知疲倦的磨道驴,成天不停地干。 他总认为,再累也没有拔麦子累,再苦也没有拉黑土苦,这就是知青区别于其他人的耐力。他坚信,只要勤奋,就能创造美好的明天。 一二三轮过后,前10名出来了。一班的窦红、吕丽萍、张秀成、付民、刘淑玲五个人和二班的姜卉元、章健萍、李明光、覃瑞波、陆启明对阵。 一开场就出现了白热化,姜卉元和窦红对了20首诗词不分上下。姜卉元是一个十分听话的学生,她有56首诗词的储备,连假期都自背了9首,严格执行了每周一诗的要求;窦红则只背了47首,完成了在校的任务;因为背过的词就不能背了,所以一过20首,窦红就出汗了,结果在24首时,她败阵了,哭着下台了。 章健萍是一个死抠书本,各科齐进,考试不丢分的手,她也有50首的储备,但是她平时言讷,在朗诵方面不如吕丽萍;吕丽萍反应极敏捷,你背诗,她背词,你背李白的,他背陆游的,压住了章健萍的节奏,结果在第24首时,她被吕丽萍淘汰了。 李明光对张秀成时,运用了吕丽萍的战术,加快速度,不让张秀成喘息,结果在第20首时,张秀成就卡壳了,他又送了人家一首后高举双拳喊了一句:“下去吧!”被水昜警告了一次。 覃瑞波对付民,是遇到对手了,两人口齿都很清晰,声音都很响亮,但是付民的抑扬顿措把她压慌了,20个回合,她败下来了。 刘淑玲对陆启明时,压力太大了,而陆启明就不怕比赛,一比赛就来劲,结果出乎意外地在第10首上就轻取了刘淑玲。 结果剩下的五个选手是姜卉元、吕丽萍、李明光、付民、陆启明。 水昜背了一首离离原上草,背了四句,让人接,大家都懵了,心话你都背完了我们还怎么接啊?只有姜卉元举手了,她背道:“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连城,又送王孙去,凄凄满别情。” 在小学课本上就有这首诗,但是只选录了前四句,姜卉元是个刨根问底的学生,只有她看了课外书。 接下来,水昜老调重弹,又来了个好雨知时节的前四句,还是姜卉元答上了:“野径云俱黑,江舟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第三题还是这类题:“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下四句是什么?吕丽萍终于举手了,她答道:“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她为一班得了一分。 水昜做了一个小结,他讲:“这些诗都是你们小学学过的,温故而知新是一种很好的学习方式,希望同学们把你们学过的诗词再温习一遍,看还有类似这种情况的没有?” 剩下的题还有7道了,水昜是按每人两道题准备的,他又出了第四道题:“南北朝时佚名的《敕勒歌》有一句风吹草低见(xian)牛羊。谁能把这背诗背诵下来。” 姜卉元又第一个举手了,她背诵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她得了3分。 第五道题是唐代诗人杜甫的七律《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谁能背诵下来?姜卉元又是第一个举手,背诵道:“剑外忽闻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水昜又做了一个小结:“这两道诗都是我们二年级课本上的,就是要看一看同学们是否通读了课本。读书要树立一个好习惯,就是要通读。姜卉元同学不禁通读了,而且精读了,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希望同学们都能养成这一习惯。”姜卉元只要再答上一道题就稳获第一了。 第六道题是一道字面题:“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念对了即得分。水昜是要考学生的反应能力和断读水平。这本是第10道题,他拿到前面是有用意的,如果姜卉元答上了,或者别人答上了,抑或有人答错了,冠军就出来了,比赛就结束了。 大家都懵了,姜卉元也不敢举手了,怕读错了扣分。过了约五分钟,李明光举手了,他念道:“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涨长长涨长涨长消。”他不愧机灵鬼的称号,得了这一分。 这是山海关孟姜女庙上的一幅盈联,有几种断句法,李明光的断句是被认为最好的一种。比赛结束了,姜卉元得了冠军,二班以6分取胜。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促进了两个班同学学语文,背诗词的积极性。水昜宣布,这样的比赛一学期一次,不仅要搞诗词比赛,还要搞作文比赛。 做一名合格的语文老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干到老,学到老。不象数理化,公式定理一成不变,越讲越熟练,越讲越有经验。为此,水昜总结出了一句经典:脑袋不是装饰品,是日用品。 第91章 三天搬进大坯房 诗词比赛过后,还有5天就是国庆节了。水昜开始动脑捋盖房子所需的小件物资了: 烟囱管子、巴锔子、铁钉子、折页、镙丝钉子等小五金得买;灯泡、电线、磁葫、水管子、水暖件得买;玻璃得买,自已买一个玻璃刀子,自己拉省钱;水泥、白灰得买,还要想法搞到沙子;砖也得买一些,垒锅台和烟囱、搭炕、铺地需要至少1000块;房盖还缺油毡纸和盐,抹墙还需河淤土…… 他算了一下,这些东西还需500元,剩下300元是吃饭钱,这房子全下来得1800多元。 他召集全家人开会了,夏雨荷说电和水不用花钱,她出电工和水管工带着料来;柏俊说油毡纸他包了;老白恩说河淤土他包了;柏海说钟厂有玻璃,他能要出来;这又节省了一部分线。 水昜没算工钱,是想用他木瓦班的学生,12个18岁的学生要是不够,还有王光、闫立春、张坚强三个运动员,足够了。 他去求古月春父亲批砖了,结果古志说什么都不要钱,用拖拉机送来了1500块砖;宫志国找他父亲要来了沙子、白灰和水泥以及烟囱管子;王光他爸还补上了水昜没想到的一环——跳板和马凳子;这些学生又各显其能,补了不少缺项,让水昜再次感到了当老师的荣耀。 9月29日晚上,柏明、柏海、柏俊和吕家三兄弟便把大坯都运了过来,把砖和沙子、水泥、白灰倒到了工地。 10月1日天一亮,在水昜指挥下便放了线,然后开地槽子。因为地势洼,地槽子只挖了20公分,就把垅台平了一下,因为水昜算了,8立方米的石头,只能围成50公分宽、50公分高、30米长的地基,而9米长,6米宽的房子周长是28米长,剩下的石头还要给间壁墙铺底。 人到齐了,码了一层石头后,支起了四根柱角,因为水泥和沙子少,就是白灰和黄土做石头的焦泥了。再码一层石头,便立门框了。三层石头就到了50公分,开始垒坯了。 大坯是横一层,顺两块垒的,外墙的厚度是40公分,间壁墙是一码顺坯,厚度20公分,灶房的小屋只剩2.4米宽了,临时把后窗户放到了屋里,可以亮一些。 垒大坯比垒砖快,不到晌午就起来了一米高,占完了窗框,汤宝君来了,一个劲地埋怨老师不告诉他,他专门垒烟囱搭炕做灶台了。 中午,柏莉和柏雪、柏云张罗的伙食,买了200个馒头,炖了一个土豆茄子,一个豆角粉条子,一锅箥菜甩秀汤。30人吃饭,一顿便吃了个精光。那馒头2两一个,太宣了,一人能吃六七个。 下午搭了跳板,因为跳板不够用,垒墙的速度降了下来。人们不闲着,上面垒坯,下面开始抹墙了,这一天便垒到平口了。 第二天,木工班的学生天一亮就到了,搭完过木便上窗扇,这样瓦工班学生来了就能垒坯了。窗框是一米二高的,过木上还要垒五层坯才能达到2.7米高,这五层加上两个山墙是比较难垒的,到了10点钟才垒完。 木工班开始上梁了,两个双木并成的梁,立仁是用枕木头垫起的,用绳子两头绑好了,先顺着房子向上拉,然后再在空中横过来,先上东边的,再上西边的,落梁时放了鞭炮。然后搭檩子,固定后,挂木椽子,铺树皮,撒白灰,上黄土踩顶。 与此同时,下边的瓦工在抹墙,待上土时,木瓦土一起干,踩完顶后便封檐子。这一套工序水昜都看过,也亲自经历过,指挥得有条不紊。 踩完顶是铺油趈纸,横、竖、横地铺了三层,苫坯垛的油毡纸也用上了。木匠下来安门和上玻璃时,瓦匠开始抹房盖了。房盖是用河淤土拌羊搅抹了,不象丁家窝堡的碱土那么简单了,抹完还要撒上一层盐,让泥结上一层盐霜。这就是俗话说的,平房不漏,有盐在先。 汤宝君在用砖和水泥砂浆砌烟囱,其他瓦工又把墙里外抹上一遍,把山墙和檐子缝都封严实了。木工学生也把玻璃上完了。 电工接上了灯,水暖工接好水笼头,就剩垒灶、盘炕、铺砖了。有了灯,这些都可以摊黑干了。连垒烟囱、灶台,带垒炕墙,1500块砖不够了,炕面和地面还缺500块砖。柏海想出了办法,把家里的两铺炕扒一铺。 第三天,先搬家,后扒炕,又干了一上午,学生们把羊圈也扒了,加上剩下的料,又在房山西面支起了一个牛棚。这么一来,水昜那边的院子宽敞了,柏海住的老屋也宽敞了。 正午时分,新房的两个烟囱都冒烟子。学生们却连午饭都没吃全走了。柏俊又买回了3张纤维板,一桶蓝铅油,把炕上的隔段两边钉上了纤维板板。与此同时,柏莉、柏雪、柏云开始给窗门刷漆了。 三天时间,一户人家就在这里住下了,牛也牵了过来。这回敞亮了,炕也不挤了。 老柏恩独自一屋,柏雪、柏云住里面,岳父岳母和大丑、柏俊住外面,两个灶做饭做菜,炕琴、放到了里屋炕上,小柜支在了西墙,靠边站放到了地中间。一家人喜笑颜开,开始称赞起水昜的功劳了。小亮不回家,连《铁臂阿童木》也吸引不了他了,非要在姥家住,说这里宽敞。 水昜给大家打了预防针,说这里肯定住不消停,如果来人要扒房子,千万别和人家打仗,就让爷和大丑去外边给人家说好话,其他人千万别出屋,因为屋里有人,谁来扒都怕出人命。 这一席话把欢乐的气氛给压下来了,老白恩说:“他们来了,我就给他们嗑头作揖,有我在,这房子就扒不了。” 夏雨荷说:“等来人了,打听明白是哪方面的,要是县里的,咱们咋地都能找到关系,大姐夫说得对,千万别和人家闹掰了。有爷这么大岁数的老人和三弟这个有病的在,哪来的人都不忍心动手。” 柏雪缩在了水昜身边直打颤地问:“要是真来人了,我咋办啊?” 柏俊说:“你不最能哭吗?就给他们嚎,他们要真动手,你跟柏云就缠住他们哭。” 柏云说:“怕啥呀,我跟他们讲理,跟他们说,这么一大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的,还有傻子,你们就忍心让我们住大道去!”说的象大人似的,把自己都说的掉眼泪了。 岳父说:“这房子盖上了,就是死也不能让他们扒,大姑爷又花了一千多元,牛打栏了,等下了犊就把钱还给你,你是柏家最有功的人,爹不能匿良心。” 岳母抢白他说:“要是下个乳牛呢?乳牛生乳牛,三年五个头,卖了你唱西北风去呀!等大姑爷用钱花时,你再说话也不晚。” 柏莉一听,抱起小亮生气地对水昜说:“走!还在这糗啥?等着要钱哪?当初就不该出这个主意!” 第92章 铁路来人扒房子 10月11日,星期一,铁路车站来了两个穿铁路制服的人,把一份通知书送到了下沟,柏俊当晚把通知书送到了水昜那,水昜一看,心里说,铁路有房产段,为啥由火车站下通知书呢?他连夜去找王光他爸了。 王光他爸说:“铁路和地方不一样,西道口和育红道口中间这一段归车站管,就象你们学校的分担区似的,哪里出现垃圾找哪个单位。你们这是违章建筑,那个地点,上边领导坐火车就能看见。我估计上边领导应该是房产段的,其他段的对这事不会在意的。再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举报,那就不好说是哪来督促的了。” “那怎么办呢?”水昜问。 “车站那些人没有能去扒房子的,要扒肯定找我们大修段的人去。上边不可能派别处大修段的人来,调一趟车线得报路局。所以,要去就是我们这个班组。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们给他玩个雷声大雨点稀,我决不会派人上去真扒的。你们千万别跟铁路的人打仗,装得越可怜越好。” 水昜心里有这个底了,回到下沟把家人都叫到一起,导演了一场苦戏。 12号,火车站的站长带着铁路警察来了。82岁的爷爷出门就跪下嗑头,小亮也凑热闹跪在了太姥爷身边;柏雪、柏云一个劲地叫警察叔叔,哭着说好话;大丑裂开大嘴嚎,柏俊扶着他爹,他爹一个劲地作揖;他妈就往屋里让人,让他们看看屋里的穷样;警察看到这个场景,都躲到一边去了。 站长说:“我们也是上指下派,完不成任务交不上差。你们也真够困难的,我往上反映反映,看罚点款处理行不行。” 第一场子过去了。王光他爸也打听明白了,是有人举报,告诉我们千万别和举报人斗气,越斗人家越往上告。看看车站下一步怎么办,有信儿再来告诉。 3天以后,副站长带着一队人马来了,带着锹镐来的。水昜没接到王光他爸的信不知道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一个个恶眉恶眼的。 柏俊他大舅在远处瞄着,发现问题了,里面有东边邻居老常家的大儿子。他也不是铁路的呀,这伙人可能是假的。 柏俊大舅叫吕向阳,拿着在一根棍子上绑一把杀猪刀的扎枪,单枪匹马地过去了。他在鲍家大院一左一右特有名,虽然50多岁了,说打就落,心毒手狠,没有不怕他的。 那伙人见他拎着扎枪过来了,立刻散了。那个戴大沿帽的所谓副站长帽子掉在地上都没来得及捡。 吕向阳很聪明,冲那帮人喊道:“别跑呀,我是来帮你们扒房子的。”然后朝他妹子说,”看你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也下不了手,既然他们走了,我也走。” 事情明朗了,就是东边老常家告的。这家有一个胖老太太,长得凶神恶煞的,总骂街。她丈夫死了,就跟小叔子打伙过上了。小叔子是铁路的,有闺女没儿子,老常太太有3个儿子,大儿子是混混,刚来的那伙人一定是他找来的。 吓走了这一波冒牌货后,老常太太出面了,跟我岳母提出她家要开西门的要求。她家南北东都有门,就想讹人。 为了息事宁人,柏家答应了她的刁蛮要求,把房前让出3米,给她家开了一条路。但是,王光他爸传来信了,他接到了长春大修段的指令,要配合公主岭火车站实施强拆。他说:“铁路是半军事化行业,指令就是命令,不动不行。” 水昜求他给出一个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计策。他寻思了半天说道:“让你岳父单位出面,造成铁路和地方的对峙,或许能逃过此刼。” 原来常家并没有举报,他们是趁火打刼,事情还真是长春房产段的段长去四平出差,在列车上看到了这个房子,给车站下了指令后,车站在报告中说了这家的困难,也强调了他们没人手去强拆。长春房产段才给王光父亲下令的。 水昜按王光他爸说的,和岳父去二造纸厂搬兵了。厂方当然向着自己的职工了,派出了一位部队转业的副厂长带着人来了,其中有柏俊的姥姥家的舅舅,柏俊他妈的表兄弟,号称铁嘴子的成凤海,他曾经抬杠气死过一个钟表匠。 来的副厂长姓谢,是四川人,跟火车站长争论起来,火车站长听不懂他说的四川话,成凤海便成了翻译,他的口才堪称一绝。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老爷子说:“铁路弟兄们,看看这老小四代人,还有个傻子,一家人住这么点个坯篓子遮风挡雨,你们钩杆铁齿的来扒房子,于心何忍哪?谁家没有老人?谁家没有儿女?要是这事摊在你的身上,你们咋想?咱们都是工人阶级,最有阶级感情,最同情受苦人。求你们高抬贵手放了这户穷人吧!” 一番话把王光他爸带来的40多名铁路工人说得都把工具扔到平板车箱上了。 成凤海又点拨火车站长说:“你可以回去说有地方工厂职工挡路,容易发生冲突,我们厂有300多人,不信我给你调来看看。我相信你们上级也不会因为这两间小坯篓子,跟地方造成流血事件。再说,这地方也不纯是铁路的,前面是地方的商业网点。你跟上级好好汇报汇报,我相信上级也会通情达理的。” 火车站长看着王光他爸,王光他爸说:“这样吧!我们在外屋房顶掏个窟窿,回去交差,您就上天演好事吧!” 说完,王光他爸给水昜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几个人上了房。水昜按照商量好的,让柏俊、柏雪、柏云上房抢锹镐,让爷爷、岳父、岳母抱着小亮进屋里站着。 工人们在外屋刨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后便撤了,柏俊马上和泥把窟窿堵上了,这个房子就这样站下来了。 柏家人都勤劳,去林子里砍树枝子,把那片地栅成了小院;把土堆填到了前面的坑里,开了一片园子,也用树枝子栅上了;土堆平后又有了一片岗地,奶牛就拴在那里;牛棚成了仓子,放煤放拌子;回老屯抱回了一条小黄狗和一只大狸猫;这里便成了城里的农户,有大锅,可以贴大饼子,过起了城里的农村生活。 小亮不用他妈背着上班了,岳父岳母倒夜班,家里总有人,柏雪、柏云放学就回家带他玩,水昜和柏莉省了不少心。 齐玉8月25日,阴历七月初七结婚的事推迟了,齐玉家听说这一天不好,牛郎织女是被银河隔住的夫妻,不吉利,把日子改在了10月24日,这一天是农历九月初四,公历、农历都是双日子,又赶上了星期天。水昜参加了她的婚礼,见到了那个江沪生,给他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他在心里开始为齐玉担忧了,因为他仍把她当做患难的朋友。 第93章 用美术启发作文 水昜在作文教学中,不局限于作命题作文,还想培养学生的文学创作兴趣。1982年的最后一篇作文课,他给学生们讲了两幅画。 第一幅画是在二班讲的。他画了一个骑手,骑着一匹骏马奔驰着,那马的蹄子周围有一些蜜蜂和蝴蝶在盘旋。 当学生对这幅画赞叹之时,他提出了一个问题:“谁能给这幅画起一个名字?”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有的说叫人强马壮,有的说叫骏马奔驰,有的说叫传快马加鞭。 水昜说:“这幅画是我按一个命题画的,大家再仔细看看,不要拘泥在大的物体上,要从细微处去思考。” 在他的提醒下,几个反应快的同学举手了。覃瑞波举手说:“叫骏马飞驰,因为有蜜蜂和蝴蝶,都是会飞的。” 李明光当即反驳说:“蜜蜂和蝴蝶为什么围着马蹄飞呢?难道它们能抬着马飞吗?” “那你说画那么多蜜蜂和蝴蝶是啥涵意?”覃瑞波和李明光争辩起来。 “是闻着香味了,那马肯定是踩过花了。”李明光说道。 “那你给它起个名让大家听听呗!”覃瑞波挑战道。 “起就起,叫踩花回来马蹄香。”李明光顺口说出。 “起得好,这画的名字就叫《踏花归去马蹄香》。这个命题是宋徽宗皇帝出的,他喜欢绘画,还喜欢诗词。一天,他读了一首无名氏的诗,前四句:昔日曾从汉梁王,濯锦江边游几场。拂石坐来衫袖冷,踏花归去马蹄香。便偶有所想,以这句诗为题,召各地画师来应试。有的画了骏马在一片花丛中奔跑,有的画了马在草地上前蹄立起,后面是野草遍地,最后画我画的这个画的画师赢得状元。”水昜讲完后,同学们都对李明光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水昜接下来讲:“作文不是写出来的,是想出来的,这个想的过程叫构思;同一件事,因为构思的不同,写出来的作文效果就不同;为什么有的作文不吸引读者,是因为构思不巧妙;构思巧妙的作文就象这幅画一样,耐人寻味,画中没了花却能让人感受到花香,画中没有归去的描绘,因为没表现花,表明离开了满是野花的草场;我们作作文能不能构思出这个意境呢?” 同学们议论着,颇受启发。有的说,我要重写《记一件小事》这篇作文,原来那篇太没意义了;有的说,我那篇《一件难忘的事》,我自己都忘了,别人怎么记得住呢;有的说,这回我就写《我的语文老师》,好好构思一下,让别人都羡慕我有一个好老师。 水昜听到议论后,因势利导:“这次作文的题目不定,由大家自己构思,可以写人,也可以写事,要求800字以上,行吗?” 下面沸腾了,齐声喊“行——” 第二幅是在一班讲的。这幅画是一幅山水画,画中群山起伏,流水潺潺,山下野花烂漫,山间云雾缭绕,一个旗杆露出杆尖。他又让一班的同学给这幅画起名。 同学们也是七嘴八舌:有的说叫山高水长,有的说叫人间仙境,有的说叫群峰耸立。水昜让同学们分组到前面细看,注意发现山水之外的其他景物。 吕丽萍、窦红都发现了旗杆,但是她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水昜解释了那是旗杆。同学们虽然不知道旗杆和寺庙有关,但是已经和隐藏联系到了一起。有的说藏着军队,有的说藏着学校,有的说藏着村庄。 水昜给同学们讲了寺庙也有旗杆的现象,他用同学们都看过的动画片《大闹天宫》中,孙悟空和二郎神斗法时,变成了一座庙,用尾巴当旗杆,变到了庙的后边,被二郎神识破了的情节,告诉同学们寺庙里都立旗杆的常识。 同学们再次活跃了,有的说山里藏寺庙的,有的说绿水青山藏寺庙的,有的说深山藏寺庙的。 其实,这是水昜根据民间传说的《深山藏古寺》的故事改编的这张画。原画是水旁有一个和尚提水,还有一首五言诗:登临古寺前,小草何芊芊。云雾山间绕,孤峰耸碧天。野花红烂漫,茫茫树生烟。日落余晖后,声声响杜鹃。水昜为了和二班的画难度一样,改成了这样。 他见学生已经说出了自己的玄机,便公布了画名《群山深处藏庙庵》,随后讲了作文的构思,提示学生写作文不要太直白,要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立意,只有这样,才能让人百读不厌。 在这两幅画的启发下,同学们的作文水平上了一个台阶。姜卉元把游览小顶山那篇作文重写了一遍,取名为《一次难忘的活动》。文中夹叙夹议,写了在教室里作文的苦恼,走进大自然的愉悦,全文写了1200多字。窦红写了题为《记诗词比赛》的作文,把她的心理活动写得十分真实,也超过了1000字。 机灵鬼李明光写的作文取名《老师“骗”了我们》,把给两幅画取名的故事写得跌宕起伏,最后给“骗”正了名,竟写了近1500字。仅作文的名字就立意不凡。他在构思时通过给一班同学讲《踏花归来马蹄香》的故事,获取了二班同学给他讲《群山深处藏届庵》的故事,使他丰富了内容,写出了这篇好作文。 面对这个怪才,水昜单独给他讲了又一个绘画的故事。说一个画匠跟师傅学画牡丹,画得活灵活现,引来了蜜蜂和蝴蝶。时逢朝庭招画匠,师徒去应试,参试者各有一个房间,三天为期,绘成一画。 徒弟每天早晨都去偷窥师徒画了什么,连续三天,只见师傅的画案上画簾都没动,师傅却在睡觉。他很得意,认为只要师傅不画牡丹,他就一定入选。 到了交画时间,师傅让徒弟去取他的画,他到画案前去揭画簾,却怎么也揭不开,原来师傅画的就是画簾。 李明光深受启发,把那篇作文改成了《三幅画的启示》,经水昜帮他修改后,投到了中小学生作文刋物上,得到了刋发。当他看到自己的作文变成铅字时,说道:“水老师,我永远是你的学生。” 本来水昜不想再用美、音、体去耗费学生的时间了,因为他教的是尖子班,怕家长们有意见。通过这次作文课,有几个爱好美术的学生来拜师了。他见其中一个确有美术才能,便收下他了,就是林老师的侄子王东。 至此,他的班里体音美都有了代表人物,音乐是文清,体育是高娜和陈坚,但是没有遇到一个美音体全能的,这是他的一个遗憾。老师对学生都有一个心愿,就是把自己的知识和技能无私地奉献给他们。 第94章 艾华任妮上北京 进入12月份,柏海的婚房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一次,老房子收拾得渙然一新,南炕也扒了一半,做了假床头,改成了东西走向;墙都抢了皮,重新抹了三合灰,刷了白灰,漆了绿色墙裙子;棚也重抹了麻刀灰,換了双管灯;地面都抹了水泥,门窗都刷了白铅油,灶台也镶了磁砖;这一切都是夏雨荷借助水暖厂的力量完成的。 柏海负责打傢具,他回了一趟部队,借部队去长春的军车拉回了一立方的松木板材。那板材原是支坑道用的,都是6个厚,20公分宽,两米长的材料,破成方子就能打傢具,他凭着给司令员当过警卫员的关系要来的。 木匠雇的是浙江的,打了大衣柜、五斗厨、高低柜兼梳妆台、一箱一屉写字台上有书架、沙发茶几弹簧椅、碗架子,工钱就花了500元多,加上胶合板、大镜子、人造革啥的,一共花了1000多元。 还买了17英时的电视机、录音机、落地扇,还有一台落地大钟,是从钟厂拉来的。 柏莉把柏海给她的两个缎子被面,做成两床被褥,当做贺礼送了过去,水昜还准备了200元的贺礼,水莲结婚时,他才花了100元。 12月28日,农历十一月十四,选了两个双日子,两人举办了婚礼,夏雨荷比柏海大一岁,柏海转业回来落户口时多加了一岁,两人都是25周岁了,计划生育这一关过得很顺利,但是,没过狗年,水昜提醒他本命年结婚不吉利,他却说他讲迷信。 婚礼还在催化剂职工食堂举办的,此时已经改为知青饭店了。吉普车接新娘,大客车接娘家客,光水暖厂就来了5桌客人,钟厂和柏海的战友,两个人的同学又占了5桌,把知青饭店挤满了。乡下客人和邻居及二造纸的职工吃了第二轮,也占满了10张桌。 那时候有200人的婚礼宴会不多见,柏海给柏家赚够了风光。这时的饭菜已经涨到了30元一桌,随礼的份子钱也涨到了10元打底。柏海和夏雨荷收入了2000元,把所有积还都堵上了不算,还余下了500元。而600元的餐费则是他父母收的礼份子钱支付的。 柏莉妈这次没有叨咕,反而乐呵地掏钱。按柏莉的话说,人家这是娶儿媳妇,砸锅卖铁都愿意。她心中充满了怨气,因为她给这家的奉献最大。 1983年元旦这一天,艾华来水昜家了,传来了一条喜讯:在1982年的最后一天,她收到了北京市玄武区陶然亭街道办事处的调转函,等待了三年的调转终于落地了。 函上通知她15号报到,她来水昜这里不光是报喜的,更主要的是报帐。她承包这三年,一共承揽了8万元的活儿,去掉成本毛利6万元,8个人工资1.2万元,她挣了1.5万元,水昜挣了5000元,还剩2.8万元,留下一万元积累,剩下的1.8万元她、水昜、闵敏一人分红5000元,给任妮3000元,她要带任妮去北京。报完账,她扔下5000元就走,拦都拦不住。 她一走,柏莉说:“给的太多了,人家去北京,还带个聋哑孩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么着,你送她时,给她2000元钱当贺礼,或者说是给那哑巴孩子做买卖谋生的钱,咋想法也得让她收下。” 这时候柏莉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水昜心里很是感激。他听到艾华能去北京的信后,心里又高兴又失落,为艾华夫妻团圆,又进了万众瞩目的首都而高兴,也为失去了这样一个朋友而失落。尤其听她要带任妮走,这钱他一分也不想收,但是,他知道艾华的脾气,不收这钱,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柏莉指出的这条路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水昜去找闵敏了,闵敏也为这事犯愁呢,她也不想收这钱,但是艾华说了,她要不收这钱,以后就断交了。听水昜一说,她马上说:“就这么办,咱俩去找她。” 水昜说:“你比我还急,这钱不能这么快就送去,这么送,她肯定不收,明天咱们去她那,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探听明白她怎么安置任妮,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和适当的机会把钱给她。” 闵敏说:“还是你有道道,就听你的了。我这个公司今年卖种子卖了5万,公司得3.5万,职工工资2.88万,剩下的6200元是我的工资,我拿出1200元过年发奖金。明年争取翻番,我都成万元户了。” 1982年,南方包产到户后,传来了一个万元户的名词,东北还没有行动,进入83年了,才听说要搞试点。东北就是这样,干什么都晚半拍。 第二天,水昜和闵敏去了艾华的宿舍,任妮和她父母都在那,正商量着任妮的事呢。 任妮是64年出生的,已满进18岁周岁了,女大十八变,她长到了168公分,愈发漂亮了,1981年,电影《玉碎宫倾》上映后,大家就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塔娜公主。 这个电影就是根据公主岭的民间故事改编而成的:主人公塔娜是蒙古一个王爷的公主,爱上了汉族猎人洪古儿,遭到父亲反对,由管家设计,打虎招亲,洪古儿拿着用铅封住了的刀箭打死了猛虎,却被暗箭射死,塔娜为其殉情了。 片中塔娜公主的扮演者叫林芳冰,任妮长得和她十分相象,为此得了这个名字。有了这个名字后,艾华就按塔娜公主的装束打扮她,使其有了林芳冰的气质。 艾华要带她去北京进残疾人艺术学校深造,林羽已经联系好了,给任妮取了个艺名叫银妮。到北京就住在艾华婆婆家,去年艾华上北京时,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艾华的小姑子己经出嫁了,她婆婆身体欠佳,没有贴身人侍奉,便同意了艾华的请求。 水昜问艾华,任妮上残疾人艺术学校学费多少?艾华说一个月200元,一年10个月上学,两个月放假,放假不收学费。闵敏接着问,得学几年?艾华说三年。间敏和水昜交換了一下眼神,心里有底了。 任妮父母都是工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生活很拮据,东拼西借凑了500元钱给艾华送来了。艾华说:“这500元钱在你们手里能解决不少事情,放到我这里也不当大事,你们快拿回去吧!我和任妮有缘份,以后无论穷与富我们姐俩都在一起。” 水昜和闵敏见机会来了,各把2000元钱给了任妮,任妮慌了,不敢收,眼巴巴地看着艾华。 水昜说:“既然任妮和你有缘份,就和我俩也有缘份,我们两个是服务部的股东,也有培养任妮的义务。” 闵敏说的更绝:“我们看好任妮,这是我们的投资,你不让任妮收,我俩以后去北京还有啥脸面去见她了,那你就是拒我们于你们家门之外了。” 话说到这份上,艾华说:“好吧!这钱我收下,算你们两的股份,以后咱们再算帐。” 第95章 雨荷接过接力棒 这一年的函授面授和考试一放假就开始了。1月5日放假,1月9日就考试了,1月10日,水昜考完了最后两科《教育学概论》和《外国古典文学》。五年的课程是给一些考生补考打了一年的宽裕,实际上大学本科院校中文专业都是四年毕业,如果这两科再过了,水昜也做到了四年毕业。 10号下晚,艾华和任妮要坐满州里到北京的直快列车去北京,车晚上10点到公主岭,第二天下午2点到北京。闵敏安排了晚饭,仍在知青火锅店吃火锅。 水昜和任妮父亲买了车票后,给所有东西都办了托运,那时直快硬座到北京的票价才17元,托运行李每件才4元钱,她俩一共打了四件行李,锅碗瓢盆都给了闵敏,书啥的都打到了两个行李里,艾华就一个皮箱,又给任妮买了一个皮箱,棉装都穿在了身上,夏装皮箱就能装下。 任妮父亲不让水昜花钱买票,水昜便买了糕点和水果,拎到了饭店,给她俩车上吃。他们吃火锅吃到了九点半,听到了车站的广播才去检票。 列车开动的一刹那,水昜的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那时,北京在许多东北人的心里,是很遥远的,不象现在说去就去的。他有了一种丢了魂的感觉,有艾华在,他总觉得啥难事都有指望,她一走,就象背后没了依靠了。是呀!她是他的经济基础,经济基础一没,上层建筑能不摇晃吗? 雨荷是一个很要强的女人,结婚前就把一切超过水昜家做了奋斗目标,他的电视是14英吋的,她就买个17的;你的电扇是台式的,她就买个落地的;你的电饭锅是单屉的,她就买个双屉的;你有收音机,她就买个录音机。 她为什么这么做呢?是因为她和柏海处上对象后,唠到为什么复员后没去找她时,柏海为了遮羞,说他姐夫不同意他和她处对象,埋下了祸根。 人要强是好事,雨荷一过门就开始当家做主,参预柏家的大小事务了。其施政方针的主要一条是走自主的路,扺制舅公干政。让婆婆去要债,发展庭院经济。 她也下过三年乡,当过畜牧员,见柏家的牛要打栏,便找到农科院畜牧所的专家,给那牛人工授精。 吕家有公牛,配一次50元钱,还不保怀不怀孕,对柏家也不客气,欠着柏家钱不还,不要现金结账。雨荷宁可花60元也不去找他家,和舅公结了梁子。 雨荷给婆婆出道,说儿子结婚欠了积还,让她去要债,她大哥说没钱,给顶了回来;她又出主意,硬是让婆婆在她大哥的配牛场刼来了50元钱。钱一到手,雨荷听说柏莉会抓猪,就让柏海开大客拉她去抓回了一只白猪牿子。 随后让婆婆隔三差五去刼钱,刼回来抓鸡、抓兔子,这样,全家人都有了营生,柏云喂兔子,柏雪喂鸡,柏俊喂猪,公公喂牛,大冬天就把饲养业搞了起来。 柏家人除了婆婆,没有不恨大舅的,因为他们没有没换过他大舅打的,她们没有没换过她大舅骂的。雨荷过门后,她舅公就不登柏家门了,让全家都安稳了。 那头牛是奶牛,冬天不用放,雨荷知道牠吃啥,到农村买了一车苞米秸杆,才花20元钱,堆在园子里,任那牛去嚼吧。又买了苞米、豆饼,连喂牛带喂猪。 结婚一个月,在雨荷指挥下,从吕家要回了200元钱,盘活了柏家经济,使下沟地方宽阔优势得到了充分地利用。 水昜评价道:“柏家的二奶奶是女强人,这牛粪、猪粪、鸡粪明年种园子,这牛明年再下个小乳牛,柏家走上了一条致富路。” 雨荷很有心,她从柏雪、柏云那打听到了每年都是姐夫张罗过年,人人有一件新衣服或新裤子抑或新鞋,三十做酥白肉、熘肉段,十五炸圆宵等等,她便开始张罗过大年了。 1983年是2月12日除夕,雨荷厂里分了带鱼、苹果,柏海厂里分了牛肉、冻梨,二造纸厂分了木耳,水昜这次没了艾华的副食券,只有学生家长送的年货了,他见有人张罗过年了,就提出回四平了。 他要把豆油、晶鱼、冻干豆腐、大豆腐带回去一些,留下一些,给下沟送去了五斤豆油,五斤干豆腐,五斤干豆腐。 柏海和车队的司机们弄回了一条大胖头鱼,足有10斤沉,雨荷让柏俊从她们厂里炼铁炉那推回了两麻袋大同煤,一麻袋焦炭,又上自由市场买了一脚子猪肉,50斤大米,50斤白面。 老柏恩83岁了,看到这些东西,不住地叨咕:“肥年啊!肥年!”三周岁的小亮也学会了,见谁都说:“肥年啊!肥年。” 雨荷还买了许多鞭和花,她说:“柏家又盖房子,又娶儿媳妇,双喜临门,今年要好好庆贺庆贺。” 水昜一家腊月二十九就回四平了,柏家依然是两桌子,地下是靠边站,炕上是饭桌子。老柏恩坐在炕上正间,两边是柏青山和吕向荣,接着是柏明、柏海,柏志国做为长房长孙也被雨荷安排到了炕上;炕下是两个儿媳妇,柏俊、大丑、柏雪、柏云和志军,13口人在新房里过了大年三十。 雨荷和大妯娌做的菜,大鱼炖了一大锅,酸菜炖了一大锅,剩下的是炸带鱼、炸花生米、烀肘子、烀牛肉,肉炒木耳、鸡蛋炒蒜苗、干豆腐炒辣椒、牛肉炒洋葱,一共10个菜。 大家却没有说好的,柏青山说:“等大姑爷回来,再让他做个酥白肉。”柏雪和柏云说:“再让我姐夫做一个熘肉段。”柏明、柏海、柏俊都说:“水昜那个皮冻熬得真好,最下酒。” 吕向荣怕两个儿媳妇嗔心,说道:“吃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与此同时,四平的水家,水昜张罗了一桌菜:清炖晶鱼、酥白肉、熘肉段、木须肉、炒木耳、炒黄花、炒干豆腐、氽白肉,一共八个菜,六口人吃。这是水昜第一次在自家亮厨艺,82岁的水静清连连夸做得好。给大孙子100元钱做赏钱和压岁钱。 水仙没考上大学,在祝延父亲的帮助下,进了药厂工作,处了个对象,叫伟山,父亲是铁路的。 这个伟山十分勤快,大初一就来家里生炉子了,水家的活儿他全包了。他是药厂的临时工,准备接他爸的班。水昜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伙子,和他攀谈起来,得知他姐夫也是钱路的火车司机,便突发了一个想法,通过他家走铁路房产段的关系,自己在下沟也盖上两间砖瓦房。于是提出去他家串个门。 水静清不能出屋,水波又没正事,水仙巴不得大哥给她出面呢,便定了初三去伟山家拜年。 第96章 小房差点被烧着 1983年2月12日,中央电视台首播春节晚会,柏家13口人,两个电视,晚上,在雨荷张罗下,老老爷子、老爷子、大丑在下沟看家,其他人都去了柏海家,边看电视边包饺子。 10口人太挤了,柏雪有她姐家的钥匙,便开了门,点上了炉子,和柏云及两个侄子在水昜的小屋里看电视了。 柏雪过了年,毛岁16了,念初二,正值豆蔻年华,成了含苞欲放的少女;志国比柏云还大一岁,毛岁13了,在大石桥小学念五年级;柏云12岁,在西四小学念四年级;志军11岁,在站前小学念三年级;这四个孩子便占领了水昜家,天天守着电视看。 再说四平这头,初三一大早,水莲和丈夫就回来了。她也很支持水昜去一趟伟山家,代表水家给水仙的事定下来。 在全社会的呼吁下,计划生育条例修改了,女方改为23周岁了,男方仍是25周岁。水仙过完年就23岁了,伟山比她大两岁,都到了结婚的岁数。 水静清跟水昜说:“如果伟山家没房子,可以在水家的小房里结婚。”他也相中了伟山的勤快。 水昜备了糕点和酒,随伟少去他家。他家从铁西天桥下去往陆军207医院的路向北走,在北山坡上的二道林子住,属于郊区了。房子不少,有五间砖平房,院虽不大,前庭也有6米,后面还有3米。 伟山的爷爷、奶奶还健在,和水昜的父亲岁数相差无几。他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初三这天,两个姐姐都回家过年来了,一家人都在。 伟山的大姐夫长得特象东方歌舞团的歌唱演员牟炫甫,至今水昜都管他叫老牟,实际上人家姓郑。 赶上了饭时,水昜被老“牟”强行按在桌前,没想到开内燃机车的司机,手劲也那么大,因为他原来是蒸汽车司机,并且当过小烧。 伟山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淳朴,老实厚道的铁路工人,只会说一句话,你多吃点,很象水昜的岳父;他母亲则能说会道,还会阴阳之术,一见水昜就说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大有财,耳大有福,颧骨高拱,有官相;他二姐夫也是铁路工人,是机务段的,和他父亲一样,一副笑脸,话语不多,每逢敬酒,自己先喝。 水昜代表父亲说了水家的意愿,伟山家很爽快,定了今年五一就成亲,十月份便让伟山接班。妹妹的事谈完了,水昜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事上。 “老牟”大包大揽地说:“我经常给各个段的头头捎货,关系多,我给你找人,铁道两侧50米的土地都是铁路的,两间房能占多大地场,小事一桩。咱们以后就是实在亲戚了,我小舅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等着听信吧!” 伟山二姐夫说:“铁路就属房产段的事难办,你可得悠着点。” 伟山父亲也说:“先打听打听,能办我们一定尽力办,你也不能指着这一条路,盖房子是大事,别耽误了。” 伟山妈说:“看你的面相,应该是住官房的命,看你印堂发亮,前途似锦,住上官房应该不久了。” “你别总神神叨叨的,啥叫住官房,过去说住官房是进监狱。”伟山爷爷说话了。 “爷,你记错了,进监狱那叫住班房,我老丈母娘真有仙,他说我能开上不冒烟的火车,我这不是开上了吗?老“牟”替岳母圆场道。 水昜也知道这不是一件轻而昜举就能办到的事,起码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便说道:“借婶的吉言,我敬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两位姐夫一杯,麻烦大姐夫多多劳神,事成之后,水昜必当重谢!” 从伟山家回来,水昜向父亲汇报了出使的结果,一家人便商量起五一筹办水仙婚礼的事了。 唠完水仙的事,又转到了水波的事上,他也25周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他却对他爸说:“你都有大孙子了,还着啥急,我媳妇还在老丈母娘腿肚子里转筋呢。” 水静清斥责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正告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愿听老爷子叨叨便出去了。其实他心里有数,见嫂子那么漂亮,也想找一个漂亮的,只是没见到相中的罢了。 他不光会开车,还研究地图,用他的话说,司机开车走四方,圈子大,视野广,啥样人都能碰上,只是时机没到,时机一到,立刻就搞。 吃完晚饭,姐姐姐夫回去了,水昜跟父亲唠起了伟山妈说的话。水静清告诉他,过去有一种人专门从事看风水,批八字的行业,也是入流的。 他说,这中九流是: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风鉴,四流批,五流丹青,六流客,七当八商九西席。他说:“这里的西席就是老师,我早跟你说过《昜经》,你当现在当老师了,应该研究一下《昜经》了,那是堪风水和批八字的源头。” 初四,水昜没事,便去了四平天桥的旧书摊,没有看到《易经》,却买到了一本《批八字》,回到父亲家便给自己查了一下。果真象李树宽说的,他的八字里有壬、癸、辛三奇。但是书中说了,这三个天干得年、月、日或月、日、时顺排才成,他是时、日、月倒排的,不算。 初五,水昜回家了,再不回去也不行了,那小亮淘得厉害,专门钻犄角旯旮,把所有东西都翻出来了。不回来,他爷爷想他,呆长了,就烦他了。 回到家,一进胡筒,柏莉就闻到了一股烧布的味道,水昜一看自家小房的门窗缝往外冒烟,跑过去,也顾不上开门了,一脚把门踹开,被烟呛了出来。他一边喊失火了,一边去柏海屋里舀水,左邻右舍都端着水过来了,先把廊里的炉子浇灭了,进屋又把炕上的被浇透了,打开窗户,烟才渐渐散去。 一查看,摞在炕头的两床叠得四四方方的被褥,被炕头裂开的砖缝喷上来的火舌掏了一个大洞,一直掏到第三层,如果再晚发现,掏穿第四层就坏了,墙上是纸,马上就会烧到棚,这个小房也就会烧落架了。 忙乎完了,天也黑了,柏雪却没影了。原来她知道她姐今天会回来,便把炉子生着了,用的是她嫂子弄回来的大同煤。生完炉子她就锁了门出去玩了,见这边救火,她便吓得猫了起来。 各家都找了,也不见她的踪影,这大冷的天,水昜怕她冻坏了,本来,一到冬天,她和柏云的手背就冻得肿起来。最后在苞米秸秆堆里找到了她。 她不敢回家,水昜便把她领回家说:“我命里就一个丙火,还被辛金合化成水了,这把火烧得好,叫火烧旺运。” 他这么说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责骂她,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水昜又说:“她也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回来后屋子冷,谁也别说她了。” 第97章 水昜要考研究生 柏莉埋怨水昜说:“那炕都烧了4年多了,一次没扒过,炕面子不定有多少缝子呢?开春一定得把炕扒了。” 柏海说:“幸亏你炕上画了荷花,要是把那个松树和仙鹤画上面就完了。” 大家先是一楞,一玩味,哈哈笑了起来。柏雪还楞着问:“为啥呀?” “白扔!这还不明白,那荷花下边有水,水能灭火,那松树沾上火,整个炕不都着了吗?”柏云蔑视地说道。 “哎,你说那炕是纸糊的,上边还有亮油,他咋没烧着呢?”柏俊纳闷地问。 “火只有在空气中才会燃烧,起火点被被褥压上了,他就没向炕面蔓延,叠被这个人是功臣。”雨荷说道。 “是我叠的!”柏云立刻举手说。 老太太把上边那床浇得湿淋淋的被抱到下沟了说:“下边那些都用不了啦,只能打疙薄了,这一床补补还能用,那炕得扒扒了。柏莉还不回去收拾屋子,救火时人多,看看你那点硬通货还在不在了。” 这句话提醒了柏莉,撒丫子就往回跑。她把银元和金錁子放到了被阁里边了,回去一翻还在,又藏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一场风波过去了,柏莉的话仍在水昜耳边反复地回荡着:“这炕烧了四年多了……”他想起了他给她的承诺:“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一定让你住上两间公房”,还有半年就五年整了,房子还没影呢,他不由眉头紧锁,沉默不语了。 回顾毕业这五年,钱没少挣,也攒下了;学生没少教,也得了不少济;书没少看,念完了本科课程;先进没少得,但是分房子连边都沾不上;大小房子盖了两个,但是还住在这个小屋子里;朋友没少交,有能耐的都走了;思来想去,他认为还是奋斗得不够,要是考上研究生,再苦上三年,毕业就能留在大学里任教,就不愁分不到房子了。 想到这,他把古代汉语、古典文学、日语词典都翻出来了,不等函授文凭了,先做计划,每天背10句日语单词,看一章古代汉语,读一篇文言文,先复习起来。 研究古代汉语需要工具书,要有《说文解字》、《辞源》、《论语》、《古文观止》,这是最基本的字、词、句、章。他去了新华书店,还好,这类书已经上架了,就是贵,比其他书要贵出一倍,一本《说文解字》9.8元,《论语》、《孟子》、《中庸》、《大学》是成套卖的,一套也要8元钱,《古文观止》最便宜,也需5元钱,《辞源》可贵了,一册12元,分上下部,水昜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这些书。 他和柏莉的工资都涨到了48元,他函授的教材没花钱,但是他每年都订《收穫》、《十月》、《诗刋》、《大衆电影》等刋物,从去年开始又增定了《广播电视报》,一年也需50多元钱。 他在家抽旱烟,上班抽春归烟,一包两角八分钱,是黑杆烟,迎春、蝶花、握手烟不知道为啥绝迹了。变成了春归、松鼠、长白参、紫玫、普庆、红人参、黄人参,都加了过滤嘴,也都贵了许多。 因为过年晚,初十教师就返校了,函授最后两科的成绩也邮到了学校,水昜又过了。教育学院附了一封函,十六科考试全过关的学员要在函中所列的20个题目中选一个写论文,于6月30日前邮到函授部中文系,论文通过后,方发大学本科文凭。看来毕业还得小半年,也好,又有了半年考研复习的时间。水昜开始背着书包上班了,一有时间就抠那本程希岚教授给他的《古汉语研究》著作。 他给程教授写了一封长信,述说了他考研的意愿。程教授给他回信了,并附一个书单,有20本书之多,让他必须在10月份之前读完,因为每年考研都在10月份进行。还千叮万嘱地让他学好日语,说外语不及格的,任何导师都不能录取。 学校的日语课停了,都改英语了,日语老师也都改做教务人员了。还好,语文组长也准备考研,他学的也是日语。他教给水昜一个诀窍,日译汉题目中有汉字,好翻译;汉译日只要把握句式就能答上一些,奔及格还是有希望的。他从来不念日语,这一点水昜比他强,给汉字标上假名,就能流利地念出来。 吉雪年和祝炎两位老教师都快六十了,伪满时读过国高,他俩的日语比日语老师说得还溜。他俩都喜欢水昜,说杨组长那种学法不行,会说才能背下来,于是,他俩一见到水昜就用日语和他对话,成了水昜的忘年交。 校长在临开学前,突然把水昜叫去,告诉他不用任课了,把班级也交出去。水昜问为什么时,校长只说了工作需要,让他到教导处帮忙。 水昜再深问,校长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就别问了,过上个把月就有信了,你可千万别惹啥娄子。” 水昜一头雾水地离开了校长室。从校长的态度看,不象是坏事,莫非要提自己当教导主任?不会呀,没听说教导主任要走啊?行了,也不去猜了,等着更好,难得有时间复习呢。 开学了,同学们见班主任換了,都很惊讶,新班主任的语文课和水昜的风格不一样,他们开始议论了。 教育局的人天天往学校跑,找校领导谈话,找语文老师谈话。林老师来找水昜了,说教育局人事股的找她了解情况,问了许多方面的问题,她把水昜表扬了一大通;吉雪年也找水昜了,说教育局来调查你了,看样子你要提拔了;祝炎、柴老师、常青、钟信等人纷纷来找水昜传递信息,都是好信息。就这样,调查了一周时间,又平静下来了。 水昜先前没有跟柏莉说,是怕她为他担心,有喜事分享可以让幸福翻番,有难事一人扛可以让忧愁不去扩散。一周以后,学生纷纷来家里探问,这事便瞒不住了。 柏莉劝水昜说:“你不说火烧旺运吗?兴许你真走运了,也许是提拔你,就凭这么多奖状和证书,他们也不会把你撵小学来,他们要撵,你就去县医院。” 水昜说:“肯定不是坏事,但是考察完了就没信了,让我心里没底,要是艾华没走就好了,她能去她大爷那打听打听。“ “不用打听,我相信你差不了,这么没日没夜的干,应该提拔了,要是不提拔,你就不干了,考研究生,我支持你!” “我还真舍不得这批学生,他们里肯定有能考上大学的。” “哎呀!好学生谁教都能上大学,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好学生和老师都不亲,坏学生才亲呢,咱们这两回盖房子,不都是那些学习不好的学生帮的忙吗?” 第98章 真是火烧旺运了 又过了两周,事情浮出水面了。原来,县医院曾书记始终没忘记水昜。因为县医院的职工住宅项目和县城规划冲突,没有被批准,孙力仍住在红军大院里,没有房子,他就没有实施调水昜去县医院的行动。今年,县医院的职工住宅项目移到卫校后,批了下来,他便找到了宣传部长冯忠山。 1982年,国家机构改革,县委的五大战区和财贸、工交、文教、农林等九个党委都撤销了,文化、卫生、教育、体育、计划生育五个部门归口到宣传部直管了。冯忠山是县委常委,要调一个老师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但是,教育局还真没买冯部长的账,教育局长高学君以这个人我们教育局要用为理由,挡了顶头上司的驾。 高学君有三个想法促使他做出了抗上的行为:一是教育部正在搞中小学教师被各级党政机关长期借调的调查,怀德县是全国校舍建设先进单位,被定为了调研点;二是新来的县高官史雅超己经严令他把住教师队伍的出入关,责怪他就知道用民办教师,增加财政支出和乡镇负担;三是教育系统的人才流失严重,有能耐的教师留不住,不胜任的教师又撵不走。 他定了三条规矩:一是一年只研究两次人事问题,就是暑假和寒假;二是研究人事问题时,必须召开局务会,集体讨论,集体决策,任何个人不准开口子;三是按照人事任用程序,认真做好考察环节,考察材料不过关的不通过。 冯部长是在年后上班时把调水昜这件事跟高局长说的,高局长拒绝他后,找了四中的校长,四中校长如实地反映了水昜的表现。高局长一听,水昜果真是个人才,便在局务会上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参加局务会的是五个局长,加上人事股长和秘书科长。大家都认为一把手是出于公心,主管人事的董局长外号叫董大倔子,是四把手,他说:“曾庆元可是老笔杆子,他相中的人能不错,我同意,让人事科马上考察。” 主管财务的艾局长是二把手,他主管计财股、职教股、校办公司和基建办以及招待所,他说:“职教股现在就两个人,缺一个能写的,这个人我要了。” 一、二把手和管人事的局长一表态,其他两个局长也通过了。人事股长提出了一个问题:学校放假呢,要全面考察,找不到人。高局长拍板说:“先通知学校,不给这个老师安排课,让校长保密,开学后你们再去考察,如果考察没通过,就放他走,考察通过了就调过来。”于是,就出现了上一章的情节。 得说水昜这次是走大运了,没有曾庆元就没有冯部长出面,没有教育部的定点调查和县高官的责怪,水昜也就去了县医院,县医院和教育局相比,差着很大层次呢。 还得说水昜在四中没白干,如果校长不如实反映他的表现,高局长也不会把他提到局务会上去。当时怀德县的教师队伍号称八千人,他一个师范毕业生,这个雨点就落到他身上了。 水昜不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教育局是干什么的,在他眼里,校长就是最大的官了,也是他最大的追求目标了。至于去县医院,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房子,没考虑其他的因素,并且在艾华的规劝下,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说人事股在四中的考察,去的是股长林茂和劳资员龚世才。他们找校领导和教导处、校办、工会的所有人员,了解水昜的德、才、绩、能。 这些人评价水昜时,都说他是一个积极向上,好强争先的青年教师;他年年都是先进,班级也是先进班级;尤其是运动会、汇演、公开课以及出板报的事迹都被反映上去了。 从语文组和班主任的嘴里,他们既听到了水昜钻研业务、刻苦进修、教学水平高的一面,也听到了他不务正业,不正当竞争,事事都要尖的一面。他们不知道,这恰恰反映了水昜的才能,丝豪没有影响他的形象。 从两个班的学生那里,他们用了问卷的方式,在诸多好中差选项中,让学生打对号,难得的是,100多名学生给出了一致的好评。 考察组形成的考察综合材料对水昜极为有利,交给五位局长圈阅,五位局长分别签了“可调用”、“同意调进”、“调进职教股”、“通知调入”、“调入”,这么调人,在教育局人事股还是第一次。局务会是保密的,人事股工作人员都传说水昜有背景,是凭关系进来的。为此,处于逆返心理,他们迟迟没有通知四中。 尖子班里,一班有一名学生是劳动局马副局长的儿子,跟他爸说,新換的语文老师没有原来的好,马副局长便找到教育局反映意见。 劳动局的权重比教育局大得多,教育局在系统内权力大,劳动局的权力是面向社会的。为此,劳动局的副局长直接找了教育局的高局长。高局长这才知道人事股没下通知,把股长找去训了一顿。 教育局也是一个大局,有七个股级科室,分别是人事股、秘书股、计财股、普教股、职教股、业教股、招生办,有50多号人。其中人事股最大,有十几个人,内设劳资组、调配组、监察组、档案组。这些组长都比其他股的股长权力大,工作人员也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林茂被一把手训斥了一顿,回到股里一查,问题出在调配组,把调配组长训了一顿,说他险些造成学生罢课,把他的组长给撸了,新指派了一个组长,这才把调水昜的通知发了出去。 1983年,4月2号是星期六,每月一期的板报到了換出的时候,水昜正在学校带着学生出板报,校长把他叫了去,告诉他明天去教育局报到。 水昜很惊异,因为明天是星期日,他以为校长说错了,便说:“明天可是星期日啊!” 校长说:“教育局人事股就是这么通知的。语气还十分横,让我马上通知你。 自从教育局考察组走后,水昜要升官了的消息就在学校传开了,同事们纷纷问他要调到哪个学校?当什么官?他说不知道,同事还说他装。他真的不知道,正为几周了还没信而迷惘着,终于有信了,他也不打听了,想把这一消息立刻传到妻子那里。 晚上,柏莉听到这个喜讯后,去下沟跟家里人一说,家里人纷纷问上教育局是咋回事,柏莉控制不住喜悦说:“就是当官去了呗!” 水昜对柏雪说:“是你那一把火把我烧到局里去了。”柏雪说:“知道这样,我就多填点煤了,一下烧到中央去,咱们家就更借光了。” 第99章 教师生涯大结局 柏海听说姐夫调到教育局的消息,和雨荷赶到了下沟,他说:“你等于调到司令部当参谋了,这参谋有大有小,虽然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但是狗尿台长在石山上,味道不好根子硬,校长见到你得溜着走了。”他是真心想恭维姐夫,因为文化水平有限,说出这番话糙理不糙的话来,让水昜哭笑不得。 “啥好话到你嘴里都变味,真没文化,姐夫这是进机关了,凭姐夫的水平和能力,以后前途无量。咱们柏家也有上层人物了,老爷子、老太太的福气来了,大姐以后就是官太太了,该调到一个好学校了,以后校长都得敬着你啦。”一直瞧不起水昜的雨荷奉诚道。 水昜说:“在哪干都无所谓,要是能给房子我就干,不给房子,我还考我的研究生。”水昜说这话是实话。 “你不能一去就要待遇,到大机关得先得到局长的重视,局长一重视你,什么都有了。我姐夫在重工局干了两年,就被派到汽门芯厂当副厂长了,现在房子也有了,工资也长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得一步一步地来。”雨荷还是很有见识的,她给水昜打了预防针。 柏莉把水昜的西服又拿出来熨了,这套西服是水昜唯一的一套象样的服装,不是重要场合是不穿的。那件毛衣倒了一次线后,织成坎肩了,正好配西服穿。四月初是咋暖还寒时节,穿西服胳膊有些凉,她见天还没黑,拉着水昜去了百货三商店,花28元,配了一件米色的风衣,又买了六两毛线,回家把毛衣倒下的毛线加上,连夜织了一条毛裤,把水昜打扮得十分潇洒。 第二天,水昜去了他五年没去了的,过去叫革委会,现在叫县政府的大院。他发现,院里面的办公大楼高了,走近了才看到,原来的两层楼变成了三层。 因为是星期日,院里空荡荡的,走进楼里,一楼西侧的堵头上有人声,他看了一下大厅里的指示图板,那个方向正是教育局。 办公楼是按中间走廊,南北办公室设计的,一楼西边依次是计划生育办、卫生局、文化局、体委、教育局。 教育局占了西半撇的一半,有20个开间,南边是秘书股、计财股、普教股、人事股、局长室、副局长室1、副局长2、副局长3会议室、副局长4;北面和前三个股对着的都是他们股的另一个办公室,不挂标牌;人事股对着的是档案室,挂了牌,连着档案室的还有三个办公室是人事股的,也没挂牌;往里的三个屋分别挂着业余教育办公室、中等教育结构改革办公室、男厕所的牌子。 除了这么多办公室以外,还有招生办和校办公司、基建办在楼外办公,足见教育局之大。 局里的人都在屋里呢,走廊里偶尔有人出来上厕所,见了水昜连眼皮都不眨地就过去了,一点没有人情味儿。 水昜敲响了人事股的门,随着里面一声“进!”,他推开了门。但见三张桌,一个人坐在外面一张桌,背对着门,坐北朝南坐着,其他两个人对桌坐着。其中去四中考察的龚世才见到水昜站了起来,迎上来和水昜握了手,然后向他介绍了林茂股长和刘建才组长。 林股长动都没动,刘组长站起来和水昜礼节性地握了手。林股长头都不抬地说:“今天不办公,叫你来是发福利的,局里今天发煤气罐,你赶上了,去秘书股报到吧!” 刘组长是新任的调配组长,他从座位上绕出来说:“跟我来吧。” 水昜和刘组长一出门,在走廊碰见了一位相貌堂堂的,胳膊上搭着风衣的,面带笑容的大个子长者。刘组长立刻叫着高局长好迎上去,然后把水昜介绍给他。 高局长一边伸过手和水昜握手,一边声音洪亮地说:“来得正好,下周省厅职业教育处处长来调研,你跟着了解一下情况,快点进入角色吧!” 秘书股长张永日听到了局长的声音,推门出来了。他是个矮胖子,凑过来,踮着脚,附着高局长的耳朵说:“东西都到了,我让大车在院外停着呢,怕别的局看见,就等你来了分呢。” 高局长说:“这个楼里有十多家去年就分了,也不是咱们开的头,不用怕,让繁荣把车开到院里来,不用等我,分完了大家回去休息。” “哎!好嘞!我就派人去告诉繁荣,我不是怕咱们这撇子的局都没分呢吗?才定在周日分的,大家对你都竖大姆指呢!” “别说了,他们那几个局人少,说不定早就分了呢。哎,水昜那套有没有?要是没有,先把我那套给他。”高局长指着水昜说。 “有!有!人事股那个王不是回学校了吗?他的就给那个姓水的了。他还没来报到,我给他留着。” “来了!这就是水昜,四中来的。”刘建才马上介绍说。 “你们说吧!”高局长边说边走到局长室开门。 张股长和水昜握了手,自我介绍后,把水昜拉到无人处,神叨叨地说:“一人一套煤气灶,双盘的,气都灌满了,回家就能用。你不知道啊,艾局长因为人事股那个王扣了调你的通知发火了,逼着高局长把王组长撸了不说,还撵回学校了。在局里办事可不能大意了,大意失荊州啊!尤其是侍奉艾局长,可要加小心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水昜明白了为啥让他星期天报到,为啥有他的煤气罐,为啥他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得到通知了。他感谢了张股长,把四中开的介绍信交给了他。 水昜觉得高局长和蔼可亲,比林股长强多了,这个张股长神叨的,他不太喜欢,艾局长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解放开过来了,张股长叫着名字,发着煤气灶。水昜是最后一个叫到名的。他叫了一辆倒骑驴,把煤气灶拉回了家,立刻引来了胡筒里人们的参观,在这个院里他是第一个有液化气炉灶的。那灶台是铸铁的,安装后象缝纫机的底座,放到小走廊的南边,厨具板的下方正好。 那时的炉具没有电子打火装置,只在炉子和软管连接处有一个开关,水昜按照说明书点着了火,把大勺坐上,那火比炉火旺多了,这回炒菜可方便了。 雨荷对这个煤气罐羡慕极了,柏莉说:“你要用就过来,咱们两家用一个。” 雨荷说:“等我找到灌煤气的地方再说吧,这一罐气不知道能用多长时间呢,也不知道多少钱。” 水昜说:“省农科院有气站,我有同学在那里,你就放心用吧!” “机关是好,时兴什么就能用上什么,姐夫这回可找到好地方了,不出两年,就不用住这个小屋了。”雨荷感慨地说。 水昜的未来如何呢?请看《第二故乡五十年》第三部《材料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