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上头驱邪的那些日子》 第一章:空楼 我叫林夕,与那个知名音乐人同名,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什么音乐细胞,相反,我是个五音不全,找不到调的人。 无业游民,或者准确点说,明面上的职业是无业,但至于另一个身份,也就是不适合放在明面上的职业却也是有一个的。 我,是一个驱魔人。 驱魔人,就是那种消灭驱除邪恶生物的工作,你也可以叫我除妖者,道士,破邪者,除魔师等等,名字并不重要,本质工作其实都是一类的。 现代都市面积大,人口众多,人口聚集的各色角落中便会滋生一些负面气息,恐惧,愤怒,嫉妒,悲伤,情欲,贪婪等等,就像是那最为有名的七宗罪。当这些负面气息累积到一定值时,量变便会带来质变,邪气滋生,产生形形色色的邪恶之物,它们会危害人类的生命,而像我这样的人,便是专门对付这一类寻常人难以对付的“怪东西”。 一个有些危险的行业,嗯哼,不过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乐趣。 “是这里吧?”我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工地,停下了车。远处的建筑工地上依旧热火朝天,尽管已经接近五点,但开发商依然在努力榨取建筑工人的每一分时间。 而相对那里的热闹,我现在所处的这片工地却是空无一人,晚风萧瑟,偌大的工地上只有我孤零零的身影。建筑材料胡乱的堆积着,地面上有着早已干涸的车轮印,泥沙之上甚至都长出了些许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眼前的两栋大楼萧瑟的矗立着,毫无一丝生气,若是当时不出事的话,这里应该早就完成建设,成为两幢高档写字楼。 “嗯,地址没错,委托上所写的确实是这里。”一个声音从我左手处传来,说话的是我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戒指,它叫“阿鲁托”,是一个戒灵,最初是为了记录事件而造出来的魔装物。但发展至今,如今的戒灵几乎可以作为一个助手存在,它们可以帮助像我这样的人分析事情,寻找线索,或是提醒很多我不知道的内容,总之,非常有用。 “没说是哪幢吗?这可有点高啊。”我抬头望着那两幢三十多层的烂尾楼,不禁有些郁闷,出事之后,工程便已停工,如今的两幢楼只是初具雏形,只有一个空架子,连边墙都还没造好,看上去便像是一个巨大的货架。 “嗯,委托人并没有说具体信息,看来今天你得辛苦辛苦了。”阿鲁托的声音颇有些幸灾乐祸,我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心爱座驾——一辆电动车停在了楼前。 锁好车子,我向大楼走去,一面走一面开口道:“阿鲁托,再把委托内容说一遍。” “好的,为你效劳。”阿鲁托的声音颇为沉稳,它的声音带着些许口音,就好像一个外国人在说中文一般。 “施工中的写字楼里出现异况,一个工人不明原因的从十七楼坠落,当场身死,至此之后,楼中常常有怪事发生,不足一个月时间,楼里的工人死了三个,施工方人心惶惶,工人罢工,建筑公司没有办法,请来几位名声极大的道士做法事驱鬼,然后……” “然后他们也死了?” “没事,不过也差不多,他们进了楼里,不到半小时便落荒而逃,其中一个身上多处有伤,从那以后,这两幢楼便被称为不祥之地,工程也就耽搁了。” “难怪。”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将烟点上,轻轻的抽了一口,此时已是五点,天空阴云密布,显然马上就要下雨了。 “惨了,这活估计要费点功夫,我衣服还晾在外面啊!” “那你还不快点开工。”阿鲁托催促道。 “别急吗,先酝酿一些情绪,你知道的,我们这些人总要找好状态,才好干活。”我嬉笑着说道,将手中的烟抽完才甩着膀子往里走。“现在,该开始了。” 楼里很安静,阴森森的,墙壁上起了霉斑,有些地方还有着积水,那积水十分肮脏,甚至都有一层绿色植物飘在上面。 我找到楼梯间,一层层向上爬去。虽然施工电梯还有,但这么久没用,谁知道是好是坏,我可不想体验一次高空坠落的快感。 地面上杂七杂八的堆着些材料与工具,乱糟糟的,有时还能看到一些破衣服,臭袜子之类的东西。 走到三楼时,我发现前面似乎有些古怪,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些材料被人特意摆放成小房子的模样。 “这是什么?我感觉不到古怪。”阿鲁托有些疑惑。 “放松点,不过是孩子们的小把戏。”我回头继续向上爬去,这样废弃的工地,可是附近孩童最好的游戏之处,我小时候也这么干过。 “林夕,我感到我们正在接近那东西。”爬到七楼时,左手的阿鲁托用严肃的声音提醒着我。 “嗯,我也察觉到了。”我看了一眼左手的戒指,点点头,放慢脚步,缓缓前进。 “戾气很重,似乎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若是好对付,大概就没我的活了。”我轻笑着,踏上了八楼。“是这里了。”刚刚来到八楼,我就觉得左手边的方向传来一股浓重的几乎化为实体的可怕戾气,这种气息便是滋生邪恶之物的最大原因。 八楼的正中央,有一团黑色的气息,正在缓缓的旋转着,“有些浓,看不清楚。”我一面说着,一面向前走去,直到来到离那东西十五米外处,才停下身子,这时我也能看清那黑雾中的东西了。 那是一个人,一个男人,他低着头,背对着我,从衣着来看,似乎是一个建筑工人。 “有些古怪,那人好像还活着。”阿鲁托的感应力比我强许多。 “是嘛,可这不科学,这么重的戾气,寻常人早就死了。”话一出口,我自己倒是笑了,科学?这一切本就不科学。 “喂,兄弟,你在那干嘛呢?”我向对方扬了扬手,算做打招呼。 那人缓缓的回过头来,面色铁青,看模样,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只是两只眼睛早已没了神采,灰败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我,泛着噬人的气息。如同电影中的丧尸,形貌可怖。 “一个阴灵。”阿鲁托做出了判断。 “嗯,看样子还有些强。” 阴灵是人类意外身死之后,遭遇戾气附体产生的邪物,他们力大无比,不畏疼痛,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但他们并不喜爱走动,往往会一直待在原地。但若是有人冒犯了他们的领地,那抱歉,小命就得留在这了。 “你小心处理。”阿鲁托叮嘱了一声,我笑了笑,没有答话,大步的踏入了那一片黑色的迷雾之中。 黑雾仿佛是活的,我一走近,那雾气便逃也似的躲开我,而那阴灵也注意到了我的进入,它没有表情的面孔上忽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嘴巴两角甚至都裂到了耳边,别说有多么恐怖。接着他便缓缓的弯下腰,用手触碰到地面,然后逐渐放低重心。 “他要过来了!” “知道了,他不过来我也得过去啊。”我嘴上说的虽然轻松,但两只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对方。 阴灵的身子趴的很低很低,那个过程十分缓慢,好似电影里的慢动作,直到他的身子几乎与地面放平时,他动了,下一刻他的身子高高跃起,直冲像我。这一快一慢的巨大反差,让我有种错觉,好像对方在操控着时间一般。 “嘭!”一声巨响,水泥浇筑的地面上陡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巨大凹陷,阴灵四肢扭曲,吱嘎吱嘎的在这坑中扭动。 他的动作虽快,但我也不慢,当他先前要击中我时,我纵身一跃,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地,此时已在离阴灵三米开外之处。 “动作很快,看样子已经是成熟期的邪物了,你不要大意。”阿鲁托提醒道。 我点点头,在对方还因为一击不中失神时,冲了上去,右手化拳为掌,一掌按在那阴灵背上,大喊一声“破!”。一道光芒一闪,从我掌心之中发出,击穿了阴灵的身子。 阴灵全身一颤,好似被抽去了脊椎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地,那原本灰败的面庞微微哆嗦着,双眼处渐渐恢复了神采,接着猛的一抽,再也不动弹了。 “看吧,说过很简单的。”我甩了甩手,掌心处仍有灼热之感,这一招真元外放,可不是寻常招式,若不是那东西反应有些迟钝,我还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出招。 “哼哼,你是不是在紧张,我可是比你更清楚哦。”阿鲁托很直接的戳穿了我,我干笑两声,又看了那阴灵的身子一眼,甩手向下走去。 可当我刚走到楼梯间时,身子就猛的停住了。 “你察觉到了吧?”我轻声问道。 “嗯……很多的戾气,正在集中,似乎今天没这么容易结束啊。”阿鲁托的声音十分认真。 我回过头去,原本那已被击穿胸膛倒在地上的阴灵尸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不,不对,不是站在那里,“他”的身子是离地的,是悬浮在那里! 一股股黑雾正在缓缓的汇集于他胸口处那可怕的巨大伤口,黑雾中隐隐可以听到鬼哭之声。他的身子开始缓慢的扭曲,如同麻绳般绞了起来。 “不好,是九阴夺舍!” 我面色一紧,连忙冲向前去,九阴夺舍,邪物被消灭时,若是身躯还算完整,假如附近阴气集中,便会出现这种状况,这种秘法若是成功,这阴灵必定会化身为更为高等的邪物,到时候要再对付便不再简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对方没有成功之时先阻止对方! 二十米距离,转瞬即至,我一面跑一面从怀中取出一张卡片,卡片呈长方形,上部有一个正方框体,下面则有一个小一点的长方框体,这种卡叫做封魔卡,使用得当便可将邪物封印其中。 眼看那阴灵的瞳孔已渐渐变得邪恶,我不再犹豫,在跑到他身前的那一刻,右手闪电般伸出,将卡片击向他的面部! “嘭!”的一声,我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击飞出去,倒飞了五六米,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摔,将我摔得七荤八素,险些要吐血。 “林夕,你还好吗,那东西成功了。” 我强行将一口鲜血咽了下去,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望着前方出现的那个巨大生物,不禁有些无奈。 第二章:过山车 “阴锁蜘蛛,看来今天你的运气不怎么好啊。”阿鲁托的声音略微有些黯淡。 前方出现的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如同一辆中巴车大小,脑门上原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却是一堆堆人头,如同蜘蛛的眼睛一般,倒三角排列着,每一颗人头都是面目狰狞,肉体腐烂,令人作呕,它的八条腿则像是放大的男人的腿,只是遍布浓密的黑毛,看上去极为恶心。 “看来今天是撞大运了。”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捏紧拳头,向前冲去。 “阴锁蜘蛛很难对付,你砍下它的腿脚是没有用的,会重新长出来,唯一的弱点在它头部,那些头之中只有一个是正体,只有攻击那里才有用!” “知道了!”戒灵的信息让我少走了不少弯路,我盯着对方那呈倒三角排列,如同蜘蛛眼睛般的那些头颅,头皮有些发麻,但也只能硬上。 阴锁蜘蛛低声嘶叫一声,身子如同重型坦克般开始加速,直直的撞了过来,我心道不好,身子一矮,从它身下滑了过去,显然它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停了下来,正摇头寻找我。 这是机会!我止住身子的去势,向着反方向一踏步,身子高高跃起,跳上了那蜘蛛的腹部。 阴锁蜘蛛的腹部如同婴儿的皮肤般,相当柔软,我一踩上去,那腹部就整个凹陷进去,险些让我滑到,我连忙放低重心,拉住那腹部上的粗壮黑毛,这才止住滑落的身体。 那邪物也感受到了我在它背上,嘶叫着,剧烈摇晃着。我双手死死抓住对方身上的黑毛,任凭它如何摆动,都不放手。 它摇晃了一阵,见没有把我甩下去,更是凶性大发,如同发狂的公牛般,横冲直撞,我紧紧抓着它背后的黑毛,任凭它如何甩动,不肯松手,这短短的几分钟,险些让我将胃中的一切吐出来,那种感觉,好像是坐着一辆毫无规律的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颠来倒去。 阴锁蜘蛛,体型巨大,破坏力更是惊人,几下冲撞,便将地面上原本堆放的一些建筑材料击飞出去,乒乒乓乓的坠下楼去。 我只能在心中祈祷,楼下不要有什么人经过,否则肯定会因此受伤。 “林夕,这样不是办法!你的体力有限,必须抓紧时间!” 阿鲁托说的没错,颠了那么久,我的双臂都有些发软,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因为体力不支被甩下来,到了那时,阴锁蜘蛛轻轻一碰我便肯定完蛋。 但想来容易,做起来哪会简单,在这剧烈的颠簸之下,我哪有机会向前爬去,能够勉强稳住身子已是谢天谢地,再向前进一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正当我胡思乱想间,底下的这只“公牛”忽然停住了身子,那八条像男人腿一般的腿脚竟弓了起来。 “不好!”我刚明白过来,只觉身下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逼得我向上撞去。而上面……则是天花板。 这一撞,险些让我晕死过去,阴锁蜘蛛力量极大,而这楼用的材料也极为结实,我夹在两者之间,险些成了肉饼。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已,全身的骨头都好似散了架一般,尽管没死,也是极不好受。 阴锁蜘蛛下坠时,我已因为剧痛松开了手,等到我坠落一半时我才因为阿鲁托的呼喊回过神来,当我睁开双眼时,赫然看到的便是那阴锁蜘蛛如同蜘蛛眼睛一般排列的人类头颅。那十几个人头正睁着嗜血的目光死死盯着我。 那些头颅面目狰狞凶恶,灰败异常,若是平常看到,足以把人吓破胆,但现在,我看到这些令人作呕的人头却好似见到大美女一般,欣喜若狂。 “抓住机会!”阿鲁托喊道,我双手迅速的从口袋中取出两张封魔卡,借助下坠之势,瞬间贴在了两颗狰狞的头颅之上。 对方头上有十几个人头,若是照着阿鲁托所说的那样,只有找到作为本体的那颗才有效的话,那么我如今的行为便是在赌博,用自己的命赌,如果赌输了那结果就是死。 然后上帝亦或是其他的神灵似乎还怜惜着我这条饱经摧残的小生命,随着我低声喊出:“封”之后,阴锁蜘蛛巨大的身躯抖动了片刻,接着便如同像是放在大功率吸尘器前的一粒灰尘一般,瞬间被吸入了其中一张封魔卡。 那封魔卡在地上抖动不停,我强忍着疼痛迅速跑了过去,将那张封魔卡抓在手中,同时聚集体内真元,竭力添加禁制。 两分钟后,那封魔卡终于不再动弹,而我已是累成死狗,软软的瘫倒在地。 “呼,没想到今天这么危险。”阿鲁托的声音很平静。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这家伙,有什么危险都是我去经历,它只要在边上插科打诨,说说话就好,若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能跟它换个位置。 等到我恢复一些力气,坐起身后,我第一时间将那张封魔卡拿出来查看。 封入阴锁蜘蛛的封魔卡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卡身变成了紫黑色,那卡面上方的正方形中有着阴锁蜘蛛狰狞可怖的巨大身子,而下方的长方形中,则用古怪的字体写着四个字“阴锁蜘蛛”。 “总算是完成了,走吧,回家吃饭。”大楼外,雨已悄然下起,淅淅沥沥,不像是往日夏天般那样磅礴。 等到我辛辛苦苦走到楼下时,脸上顿时欲哭无泪,那辆伴随着我六个年头,创造了世界损坏次数记录,带着我逛遍整个城市的小电驴,终于要正式退役了……它被一根巨大的钢条压成了碎片。 这钢条显然是阴锁蜘蛛肆意破坏时被击飞下来的,八层楼的高度坠落下来,即使下面是辆坦克车,也得挂点彩了,更别说是我那辆柔弱的,时常发出怪声的,一刹车就要引起众人回头注目的小电驴…… 我哭丧着脸捡起地上那兀自还在旋转的前车胎,缓缓的蹲下身来:“这让我怎么回去啊……”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样懊丧也是没有用的。 这城郊的交通网络并不发达,我足足走了四十分钟,才找到一辆似乎能到达我住处附近的公交车,而在这四十分钟内,我甚至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这里,仿佛是被城市居民遗弃的角落,只有那些贫穷的人们才会选择如此偏远的地带居住。 而此时的我活脱脱像是一个辛劳几天,没有休息的民工。衣服上先前因为打斗沾染上的泥灰,在雨水的浸润下化为了湿泥,一身汗臭,往那一站,边上等车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我苦笑几声,看到一辆公交车驶来,正是我等的511路公交车。公交车上很挤,当车子停下时,那些等车的人却似乎瞬间不在乎我的肮脏,推着我向上挤去。 我还没站稳脚,车门便已关上,司机一踩油门,车子向前开去,随着一声声投币刷卡声,公交车司机的目光瞪向了我,眼中的意思分明是催促我赶紧付钱。 我掏出钱包,翻了一遍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原本我记得该有几枚硬币的,却不知为何不见了,仔细一想,可能是因为先前的“过山车”掉了出去。 “什么,没钱,没钱坐什么车?!”司机不耐烦的骂了一声,我脸上有些气恼,拿出钱包中唯一的五十喊道:“哪位朋友帮我换些零钱,谢谢了。” 只可惜我这身装扮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现在拿出五十说要换零钱,大概只有脑袋被门夹过的好汉才觉得我是可信的。这年头有句话叫做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而现在车里的人显然并不想做个傻子。 “怎么,还拿钱打算出来骗人,你信不信我直接把车开到警察局去。”司机一面扭着方向盘,一面不善的看着我。 我当时就有种冲动,将手上唯一的五十糊到他脸上,但我没那么做,如果钱包里只有五十了,那说明这是我最后的生活费,我不想因为赌气而饿上几天。 正当我窘迫的憋红了脸时,一个人从车后挤了过来,拿出公交卡照了照,“滴”,那清脆的提示声让我抬起了涨红的脸,然后我看到一个清秀女孩对我微笑的脸。她没有说什么,又挤了回去。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里堵着些东西,却一时说不出口,在我这短暂的前半生中,曾经有许多次面临着这般那般的低落,我都挣扎的走了过来,却只有这一次,有那么一个互不相识的人,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尽管只是一块钱,不值一提的数字,甚至买不了一瓶矿泉水,但却依旧让我深深的记下了那个梳着马尾辫的清秀女孩。 我想找个机会说声谢谢,但这车实在是太挤了,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沙丁鱼罐头这么简单,而是经过数次压缩的沙丁鱼罐头,当我终于随着人流挤到车后时,那个女孩已经不知何时下了车,我甚至没有机会打声招呼。 “阿鲁托,要是你能当做公交卡来用就好了。”下车后,我低声数落着那一直陪伴着我的戒灵。 阿鲁托没有说话,良久,才答了一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公交卡,所以即便我是公交卡,也是一张空卡,你照样用不了。”我不禁有些语塞。 第三章:孪生姐妹 踏入那座不起眼的旧居民楼,我一路爬上四楼,打开了那防盗铁门,走入了自己那个在脏乱差标准评定中达到3a标准的狗窝。 屋里一团乱,我走到阳台,收起了那几件早已被雨水重新清洗了一遍的衣服,咒骂几句,又回卧室翻找一番,这才找到几件勉强干净的衣服。 随即,我便脱下衣裤,走进浴室,淋雨到现在,是该洗洗了,要不然冻了可不好。还未等水变热,便听到屋内传来我熟悉的手机铃声。 抱怨几句,只得把淋浴头关掉,光着身子便走回了房间里。 号码很熟悉,我接起电话,“喂,先前那工作我已经完成了,那东西被我封在卡中了,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正洗澡呢。”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沉稳不迫的声音。“哦,那不重要,你晚上来一下,上头有新任务布置下来。” “这么快?”听到这里,我有些疑惑,往常一个礼拜内能有一起工作便是多的了,像这样连续收到任务委托的却不曾见过。 “嗯,具体情况,你来了就知道了。”接着那个女人便挂断了电话。我嘴上嘟囔了几句,放下手机,正想回到卫生间,眼睛却停留在了阳台正中央的地上。 咦,那是什么东东? 阳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粉红色的东西,先前收衣服时还没看到,不知怎的竟凭空出现了。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将那东西拾起,拿在手中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粉红色的东西哪是别的,竟然是一条粉红色的女式蕾丝内裤! 未等我从吃惊中回过神,便听到一声尖叫传来,险些成功击穿了我的耳膜,我连忙向右看去,然后便看到那个新搬来的女住户大声呼喊的模样。说实话这姑娘挺漂亮,即使是这样大惊失色的情况。 但下一秒钟我才意识到自己处境是多么的尴尬,才明白这个新邻居为何会如此失态,我现在光着身子一丝不挂啊!因为赶着接电话没穿衣服,然后手上拿着一条女式内裤,在配合那一脸呆滞的表情,换成是我见到这样的人,也肯定认定会是个大变态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正想解释,那女孩已经跑回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我一个人一脸呆滞的站在阳台。 “什么情况?”“好像有人在喊变态。”楼下传来邻居的说话声,我赶忙回到房中,可是看着手中那条粉嫩粉嫩的小内裤,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是好。 留下?开玩笑,那岂不是自甘堕落成为真正的变态,可不留下那怎么办,找到主人?额,如果真那样说不定会被当成内衣贼。那,直接扔下去?我又摇摇头,那可太没公德心了。想象下,要是路过的行人突然发现头上一重,然后拿下一看,是条内裤,那得有多气愤啊!我虽然落魄了些,但起码还是一个讲究五讲四美的良好青年,那种缺德事是肯定不好做滴。 “留下呗,我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桌子上传来阿鲁托幸灾乐祸的声音。我一怒之下,便将那粉色内裤丢了过去,盖住了它,自己则回到卫生间去洗澡了。 “嗯……很柔软……”阿鲁托如是说。 晚上七点,我徒步走到了离我家不远的另一个居民区,找到一个不起眼的三层旧洋楼,推开厚重的朱漆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踏着那陈旧的吱嘎作响的木质楼梯,我一步一步走到了三楼。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接着便推门而入,门没锁,与往常的一样,这片区域治安并不好,但这里的女主人却从不锁门,我知道如果有毛贼闯入这里,那遭殃的不是这里的女主人,而是那个可怜的贼…… 一打开门,我便被屋内那浓重的尸臭熏得一哆嗦,摇着头走了进去,走到窗边打开了那关闭的窗户,透了透气。屋内像是一个化工实验室,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试管,标本盒,木柜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里面似乎放着许多可疑的物体,只是我见识短浅,大多数都认不出来。 屋子的女主人依旧对着那硕大的显示屏,并未回头,“你来了。”她开口招呼道,正是那个打电话的女人。 “陈姐喊我,我怎么会不来。”我打趣了一声,自顾自的打开了一处柜子,从里面拿了碗泡面,仔细核对了没有过期,这才满意的打了开来。 “你先吃,我先忙完这里。”陈姐十分忙碌,对着键盘不停敲击着,那显示屏中快速的跳过一串串字符,我看不懂,也并不想懂那究竟是什么,因为那是陈姐的活,我们分工不同。 泡面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我食指大动,也顾不上烫,滋溜滋溜的吃了起来,直到一碗面全都吃完,这才满意的放下杯面。 此时陈姐最后敲击了一下键盘,然后点着头拍了拍手,我知道她完成了。 接着她转过身来,我再一次因为那张美丽的脸庞而微微失神。 陈姐很漂亮,不同于年轻女孩的那种富含活力,青春的秀美。陈姐的美是属于成熟的美,一种包含风韵,优雅,气质的美。她就像是一个宫廷贵妇人,举手投足,每一次微笑,每一个眼神都有着她那独特的气质,一种令我迷醉的气质。 陈姐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站起身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白大褂,白大褂里则是衬衫套裙,样式普通,但穿在陈姐身上却是那样的美丽,饱满的胸膛随着她的起身微微一颤,我的心头也为之一颤,我赶忙别过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她并没对我说话,而是自顾自走到房子的一个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张古式古香的正方形檀木桌子,上面则摆着三根红色的蜡烛。三根蜡烛城正三角形排列。桌面之上还画着一个十分古怪的图案,那个图案像是一个阵法。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阵法,但却知道它的用途。 随着陈姐将那三根蜡烛点亮,我也走了过去。 蜡烛的火光轻轻摇曳着,燃烧产生了些许烟气,那些烟气仿佛被束缚在这阵法之中,无法逃脱。 一分钟以后,那烛烟已十分浓郁,笼罩在三根蜡烛之上,几乎化成了灰色的实体,接着一个俏皮的脸庞影像便陡然出现在这烟尘之中。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脸庞,朱唇玉齿,一头黑发梳了个少女髻,透着股说不出的俏皮活力。 “嗨~晚上好,我亲爱的林夕先生~”女孩的声音十分顽皮,尾音还长长拖着,有点像是综艺节目中女主持人特意卖萌的模样,只是从她口中说出,倒是不惹人厌烦。 我咧嘴干笑一声,也不废话,从兜里取出了那张封印着“阴锁蜘蛛”的封魔卡。此时的陈姐已自顾自忙碌去了,并不理会这里的事情。 “哇哦,阴锁蜘蛛~”那烟尘中的小女孩语气有些激动,接着便见她伸出一只白生生如嫩笋般的手将那卡片接了过去。 每当看到类似这样的场景时,我总是想着另一个问题,若是我出手去拉,能否把这烟尘中的女孩给拉出来? 女孩望着卡片,笑的很开心,但看了一阵,却又莫名的嘟起了嘴。“哼,可惜了,只是一只刚刚幼年期的阴锁蜘蛛。” 我听到这话,知道这家伙又要砍价了,眼睛一瞪便抢先说道:“可是你所提供的任务可并没有说明是阴锁蜘蛛啊!你只说是寻常事件,危险程度只有一颗星,我这才出动,若是阴锁蜘蛛的话,起码是两颗星啊!” 那女孩吐了吐舌头,哼了一声:“急什么,人家只是明说吗,如果是成熟期的阴锁蜘蛛,我可以给你这个数。”她伸出巴掌。 “五千?”我眼中顿时闪过激动的神采。 “嗯哼,五千。”接着那女孩话音一转,摇着头说道:“可惜啊,还是个幼年期的阴锁蜘蛛,将它的戾气测量一下,得到的结果是……”她低着头,不知在操作着什么东西。半分钟后,她终于再次抬起了头。 我看着那一脸怪笑的她,心知不好,摊了摊手:“说吧,多少,我有心理准备了。” 女孩嘻嘻一笑:“还好了,有一千五,这次任务的报酬是一百,加上任务突变的补偿金两百,你这次总共可以得到一千八的报酬。”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着说,“这还差不多,嘿嘿。”我搓了搓手,便从兜里拿出一张类似银行卡的东西递了过去,她再一次从烟尘中伸出手,只在那卡上轻轻一抹。“好了。” “ok,好吧,说吧,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我满意的看着手中的卡,笑的极其开心。 “嗯……稍等,我找找。”烟尘中的女孩低头翻了一阵,随后高兴的喊道:“有了,就是这个。”她假意咳嗽了几声,见我认真听着,便嘻嘻一笑。 “城东皇后区第九大道与十一街路口处,有人目击了阴魂车的出现,两天时间内,已有两人伤亡,你去解决这个事情。”她伸出手,手上拿着一个类似弹珠的物体,那弹珠内好像有一股烟在缓慢旋转。 我伸出左手,将阿鲁托凑到那珠子面前,接着那弹珠中的烟尘高速旋转,然后消失不见了。阿鲁托长吟一声:“收~到~” “阴魂车,这可是二级怪物,你觉得我可以吗?”我揉了揉阿鲁托的表面。 “嘻嘻,若是几个月前的你,肯定不行,但看你目前的表现是足够胜任滴,再说了,你不是刚刚才拿到一千八的报酬,这可是可以好好提升力量的哦。”女孩笑的很开心,我却觉着她似乎在窃喜着什么,而内容则肯定不会是好事。 “你知道的,我不能一次都花完。” “嘿嘿,这个我知道,好了,你该换报酬了吧,小绿,小绿!”那女孩回头呼喊着,随后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我等了约莫半分钟,接着便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再次出现了,只是她的语气与先前大不一样,变得稍显害羞。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知道,这是换人了,先前的那个女孩自称为小蓝,而这个小绿则是她的孪生姐妹。样子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是大不同。 第四章:奖励 小蓝性子活泼,爱搞怪,爱捉弄人。而小绿则完全相反,她很内向,怕生,话不多。如果说小蓝像是一幕永远不会停止喧嚣的瀑布,那小绿则是永远不起涟漪的静湖。 小蓝负责的是任务的赋予与递交,而小绿则是负责报酬的兑换,两人都很重要,可说是我的直属上司,至于她们上面到底属于谁管,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只能上那头的事很深很深,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很难弄懂。 我将手中那张银行卡似的东西递了过去,这玩意也是上头发的,用来储存金额,用于兑换购买,不知采用了何种黑科技,操作起来比寻常的银行卡快捷安全的多。小绿接过,轻轻一按,然后柔柔的说道:“林夕,你卡里现在正好有两千余额,你打算怎么用。” 我点起一根烟轻轻抽了一口,坐在桌子上想了想,随后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道:“其中一千二你刷掉,算是这半年的费用。” 小绿点点头,她指尖轻轻一闪,然后又抬起头淡淡的看着我。 “三百可以兑换多少钱?”我抬头望了过去。小绿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抱歉,还是像以前那样,我们还未开通兑换人间钱币的业务。” 我顿时有些语塞,呢喃的说道:“可我现在……没多少钱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就像以前那样,换成材料,我付钱给你。”回头一看,陈姐正靠在靠椅里,闭着双眼,一双美腿轻轻翘着,裸露的足尖还轻轻的摆动着。 “嗯,只能这么办了……陈姐,你需要什么材料?” 陈姐并未睁眼,右手食指轻轻在空中点了点,用充满魅力的女中音说道:“秘银三两,玲珑胆五个,小绿,这总共要多少?” “秘银三两,玲珑胆五个……总共是四百二十。” “四百二,这样的话,林夕,我给你一万二,你换给我。”陈姐睁开了眼,直视着我,双目之中包含着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上头提供的材料与现实的金额兑换差价十分惊人,我知道那是因为那些材料在寻常世间是十分难以找到的,物以稀为贵,一向如此。 我赶忙将目光从她的腿上移开,轻轻的嗯了一声。小绿点了点头,指尖一划,接着那楠木桌子上好像亮起了一道光芒,随着光芒消散,似乎三根蜡烛之间又多出了些许东西,我知道,那就是陈姐要的材料。 “我现在还有多少?” 小绿答道:“只有三百八了。” “三八……这个数字可不好听。用三百兑换功法,有没有合适我的?” “你需要什么类型的?”小绿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相对于她的孪生姐妹小蓝,我更喜欢小绿多一点。 “攻击类的,最好是远程的,我现在的攻击手段距离太近,不太好对付一些妖物。” “嗯,好的,请稍等。”五秒之后,小绿的声音再次传来:“真元指如何,聚集真元于手臂经络,以食指指尖施放,射程五十米,对邪恶灵体有着灼烧伤害。价格只需要三百。” “哇塞,听起来像是六脉神剑。”我一听这种描述,顿时激动起来。 小绿想了想,莞尔一笑:“刚搜索了一遍你们世界的文档,你所说的六脉神剑确实有点类似,而且……”她顿了顿声,压低音量轻声说道:“偷偷告诉你,这真元指是一套武学,这只是第一招,若是学全以后威力惊人,比那六脉神剑更是强上百倍。” 我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好好好,就学这个了。”说着我便把手递了过去。小绿脸上微微一红,伸出那柔嫩的小手,盖在我手上,然后她闭上双眼,嘴上开始呢喃着什么。 我只觉一股力量从我手中传入,直达头顶,接着我浑身一颤,脑中已多了如何使用真元指的方法。 “哇,的确很好,很好。”明白真元指如何使用之后,我更是激动,原先我只会一种叫做真元外放的攻击手法,以掌心触及目标,抽尽体内真元,瞬间打击对方。 这种方法杀伤力极其惊人,像下午那样,只一击便可将那阴灵身子彻底击穿,但可惜的是那种方法有很大的局限性,首先便是距离,要求使用者与被攻击者直接接触,若是无法触及对方身体,那便无法使用,很大时候,要想触到这些怪物的身子往往也是极其困难的。 其二便是,真元外放,一击便抽尽体内真元。真元属于人体中自然生成了阳性能量,与阴煞戾气相反,它并不能主动生成,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补充,如果像下午那样,有两只阴灵,那便相当麻烦。 但这真元指则不同,真元指极力压缩真元,以指释放,最远可以攻击五十米开外的妖物,如果下午我便会了这招,那在对付那阴锁蜘蛛时便简单了许多,只要远远的“biubiu”几下,说不定就已经把对方消灭了。 而且真元指的消耗也低了许多,我周身上下的真元,足够打出七发。别小看这七发真元指,若是打对要害,一指便可结束战斗,简直是神技啊!再说了,这世界上难道还有第二个像我这样,能够真正做到徒手“打手枪”的高人吗? “小绿小绿。”我激动的喊着:“你说这真元指还有后续五招,那后面五招具体价格多少呢?” 小绿的表情忽而变得俏皮起来,她甜甜一笑,“你真想知道?”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在我面前的已经换人了,换成那顽皮的小蓝。 “是啊,怎么了?”看到这幅神情,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绿又是一笑:“也不贵了,第二招是三百的两倍,也就是六百,第三招是六百的两倍,也就是一千二,以此类推。” 我一听,顿时瞠目结舌,“以此类推,那第四招就是两千四,第五招就是四千八,第六招就是九千六,我的天!!” 那一瞬间我真的后悔,要学全差不多两万,这需要我对付多少妖物啊…… 看出我失落的模样,小绿安慰道:“寻常人学了两招便足以对付大多数情况了,学全六招那威力实在太大太大,五级妖物都是手到擒来啊。” “呵呵。”我干笑两声,心想,不知道有没有命学完啊。 “好了,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就回去了。”小绿对我点了点头。 “等等,麻烦再把小蓝叫出来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伸手喊道。 “好的。”随后那张俏丽的容颜一闪,一个带着坏笑的小丫头便出现了,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并未换人,而是小绿换了副表情。 “小蓝?”我指了指对方,心中还有些怀疑。 那丫头歪了歪头,嘟着嘴说:“你不是找我吗,什么事啊?快点说啊,人家可是很忙的,姐妹们找我逛街呢~” “额,是这样的。”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小蓝啊,咱们合作那么久了,彼此间也都熟悉了,你说是不。” “嗯哼。” “那,我出任务时的损失能不能帮我报销一下啊……?” “报销,你损失了什么啊?”小蓝颇为不解。 “对对,比如今天,我的爱车,那东海最快的车,摩托车中的霸主,无数次大奖赛中获得好名次的银色闪电便不幸因公殉职了,你能不能……帮我再弄辆车啊……”其实说实在的,这事也不怪别人,只能怪我不该把车就这么大咧咧的放在楼下,可没办法,我穷啊~别看刚从陈姐那得了一万二,可花的也快啊。所以啊,假如真的可以的话,我真想找上头的组织报销一下,毕竟,我也勉强算是这个组织的寻常业务员~ 小蓝听到这里,不禁嘟起了嘴,眉头一皱,我看她表情仿佛猜到在那看不到的地方,她正叉着腰。 “你不是在陈姐那得了笔钱吗,自己买一辆不就成了。” “额,我的钱有别的用处啊。”我哭丧着脸,搓了搓手,一幅死乞白赖的模样。“你也知道,我生活很拮据的啦。你看看我这件衣服,穿了那么多年还没机会换,又旧又脏。”我指了指身上的蓝色t恤,这衣服上面颇有些污迹,但其实是今年刚买的,只是因为我晒的衣服被雨水打湿,我没衣服换,便只能把这件还没洗的衣服又穿上了。 “那是你自己的个人问题,我们可不负责你们这些外派人员的具体生活。”小蓝高高的扬起了下巴,小妮子性格倒是挺倔。 我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却见小蓝脑袋向左凑了凑,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一般,随后她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笑嘻嘻的对我说:“林夕同志,上头的领导刚刚通知了我,鉴于你工作勤勉,不怕苦不怕累,抱怨少绯闻少的优秀表现,我们决定,特此奖励你一辆机车。” 我的嘴巴顿时变成了o型,心道,不会吧,这小气鬼今天转性了,我先前只是试探的开个玩笑而已,想不到竟然真的有! 接着狂喜之情便占据了我的心头:“那车很棒吗?” “嗯哼,快的惊人,日行百里。” 我一听顿时吐槽说:“日行百里,你当是古代啊,现在随便一辆车一小时百里了,日行两千里都是满大街都是啊。” “额,这不是说顺嘴了吗,你反正只要知道那车很快,很快,快的超乎你想象就好。” “哦,那什么时候能收到呢?” “明天送货,明天早上你就可以在自家楼下收到了,对了,把你那个戒灵递过来。”我遵从的伸出了左手。 阿鲁托的表面轻轻一闪,一道流光化入其中。“这个启动的钥匙就放在戒灵里面了,用它你就可以驱动那辆车。” “真的很快?比我的银色闪电还快?”我叼着烟打趣道。 “嘁,不要用人间的车来跟我们比,行不?请你有些常识。”小蓝的手对着我点啊点啊。“分分钟让你吓破胆,到时候你别哭着喊着说太快就好。” 接着她又说了一大堆溢美之词,直听得我连连点头,口水横流啊,对于那车的印象已变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全景天窗真皮坐垫,不用保养不用售后,百公里0油耗,骑着上街搭讪成功率百分之一百二,单是启动的轰鸣声便足以让男人发疯,女人发情。有了这车我即便一穷二白,也能瞬间变成高帅富,成功人士的生活指日可待。 “真有那么神?”我托着下巴一脸向往的看着她,哈喇子已打湿了前襟。 “总之,你明天就知道了。”小蓝甜甜一笑。 第五章:陈姐 陈姐是一个神秘的人,一个我与之相识四年,但依旧无法看透的女人。 陈姐独自居住在这三层旧式洋楼中,已不知多少个年头,在这里,我从未见过除我以外的任何来客,哪怕是送外卖送快递的都没有。 说起这三层小楼,在我心中无疑是这东海市最为神秘的建筑,你永远猜不透在这覆盖着一层苔藓,外墙上挂满爬山虎的老旧建筑中究竟藏了些什么。红砖灰瓦,并无特别,而其内里,却是藏满秘密。 最初来到这里时,我曾因为好奇想要探访一下这三层小楼的秘密,直到两次因为不知原因的晕眩后,我才放弃了这个愚蠢的主意。 我依然清晰的记得,当那天我醒转过来时,陈姐对我所说的话。“如果还有下次,我并不介意将你作为实验对象。”语气很淡漠,我听得出,她是真的不在乎。 说起实验,那就得提起陈姐最令我佩服的地方,她的才华。我不知道这个看似三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女人究竟是在何处学习的那些知识,我只知道她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为聪明的顶尖人才。 她精通电子学,解刨学,医学,基因技术,机械工程,等等等等,若是要全部举例那实在是件大工程,但若是要举出她不会的,我却可以很直接的给出答案,“没有”。哦,对了,假如厨艺也算的话,那么陈姐终于有一项不会的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阿鲁托曾这样评价她:“我严重怀疑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的人类,而像是一个如同奇幻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一个隐藏在岁月年华中的高等智慧生物,一个如同巫妖般的特殊存在。” 当然对于这些,我只是笑笑。我虽然好奇她的一切,但我明白她并不会告诉我,而她对于我的作用,则是无人可以替代的。我依赖她,而她却并不依赖我。 “一万二,扣除原先你赊欠的八千四百六十一,哦,对了,还有你刚吃的那碗泡面,那就是八千四百六十三,那么你还可以拿到三千五百三十七。” 说这话的时候,陈姐没有一刻停顿,但我却并不怀疑她给出的数字的正确性,我之前曾经质问过,但在使用计算器反复计算了几次之后,才终于认识到这个女人的脑袋运转速度比我手上那简陋的玩意快上百倍。 “只有三千五?哎……除掉水电费房租,又没剩多少了。”听到这个结果,我实在是很沮丧。 “那是你的事。”陈姐十分冷淡,她转过身,走到房间另一头的柜子处,在一个地方翻找了一会,拿过来一些器具。 “把衣服脱了。” 如果换成另一个有着陈姐容颜身材的女人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那肯定能让我的心脏跳动加快,但此刻的我却知道马上会发生的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香艳。 我瞥了瞥嘴,乖乖的把那件因为没有洗而显得有些异味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我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陈姐拿出器具,仔细检查一番,五分钟后,她盖上盒子的盖子,对我冷冷的说:“内脏有些受压迫,骨头没事,以你的体质,睡一晚就好了。”然后她就转身离去,去到了隔壁的房间。 我穿好衣服,看着附近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个容器中还放着用福尔马林泡制的两颗眼球,我记得那是我几个月前为她寻来的,一只秽妖的眼珠。一看到那双灰败的眼球就让我想起了那天的情况,甚至似乎都能闻到那天之后缠绕我身上七八天的腐臭味。 “封魔卡你还有多少?”穿着白大褂的陈姐走出房间,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之前只用了一张,还有两张。” “嗯,那重新补齐为三张。”她从盒子中取出一张空卡递了过来,当我伸手接住卡片时,陈姐的手并没有放开,她淡淡的盯着我,用一种极其冰冷的语气说道:“一千一张。”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先欠着。”对此,我并没有太多意见,我从过去的一些事情中得知,一张封魔卡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所需材料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即便是陈姐这里,也不会超过十张,她能以一千的价格卖给我,简直是在做慈善。 这也是我尽量少用封魔卡的原因,封魔卡虽然功效卓著,但除了价格还有个原因便是需要近身,很多时候,在对付妖物时,若是靠的太近,危险度便会大幅提高。但我也离不开封魔卡,毕竟这是最为有效的攻击手段。 我站起身,活动了下胳膊,便向门口走去。陈姐已经又坐回了她的电脑桌前,当我要打开门离开时,身后传来了陈姐的声音。“阴魂车的机油,我需要。”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走出这诡异的三层小楼时,外头已是九点光景,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许多店面都已经关闭。 我向右一转,双手插在口袋中慢慢踱步。三层小楼的阴影处,可以看到几只野猫聚集在那里,用它们颜色各异的瞳孔打量着走过的我,这些小家伙似乎在这的年数比我认识陈姐还久。 当我的目光与这些野猫的目光接触时,我甚至有一种它们在向我打招呼的感觉。这群小家伙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依靠陈姐拿出的食物喂养,因为这点,我曾经怀疑它们早已不是寻常的猫,毕竟,陈姐不是一个寻常的人。 “你打算如何做,现在去事发地点吗?”阿鲁托的声音再次传来,阿鲁托很是惧怕陈姐,所以每每到了陈姐的地盘,它总是一言不发。我知道,它是憋坏了。 “嗯,离这距离不算远,过去看看,毕竟要是在发生命案可不好。” 晚风有点凉意,但我体质还算不错,倒并不觉得冷,一路走过去,当到达那个路口时,已是快十点。 此刻的十字路口,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车辆,红绿灯孤单的闪烁着指令,指挥着车辆的行进。我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样,看到路旁有家烟杂店在打烊,便走了过去。 “老板,一盒白沙。”我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老板是个六十岁模样的老大爷,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发已是花白,他接过钱,递给我一包软白沙。 “哦,对了,老板,向你打听件事。”我拆开白沙的包装,从里面取了一根,递给了对方,对方也不客气,接过去借着我的火便抽了起来。 “这几天这个路口是不是经常发生交通事故?”我用随意的语气问道,但这话一出口,那老人已是面色大变,连烟都不抽了,在烟灰缸中摁灭,一面继续加快手中打烊的动作。“这事我不清楚,晚上我不开业。” 未等我继续询问,卷帘门已关了起来,老人自顾自离去,任凭我在后头怎么叫也不回答。 “他肯定清楚。”阿鲁托说道。 “嗯。”我吸了口烟,任凭烟丝燃烧的气味在我鼻中环绕。“不过他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这事他想装作不知道。” “要追上去问吗,我有方法让他开口。” “算了吧,一个普通人,没必要强求他,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摆了摆手,找了一个小弄堂藏了起来,这里正好可以将整个路口看得清楚。 “阿鲁托,把委托仔细说一遍吧。” “嗯,皇后区第九大道与十一街路口,也就是前面这个路口,从三天起就有阴魂车的目击报告,据说有人看到一辆萦绕着黑气的古怪轿车,从东南方向向西北方向驶去,速度很快,却是无声无息,最近三天,共有两名目击者被阴魂车袭击,两人都在抢救过程中去世,死前他们嘴上说的是‘那辆车,那辆车’。” “哦,看来这东西很具攻击性啊,阿鲁托,我过去没跟这种东西打过交道,你可有什么要提醒我的吗?” “有。”阿鲁托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尽量跑快点,阴魂车速度很快。” 我干笑两声,“阿鲁托,有人说过你的冷笑话很冷吗。” “没人,你知道的,我只跟你打交道。” 我在这里等待了三个小时,并没有看到那个传说中的阴魂车出现,时间已到了凌晨一点半,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我站的脚麻,跺了跺脚,抱怨说:“看来今晚白等,走吧,回家睡大觉去。” 当走到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叹息一声走了进去,一个人等待,是最为消耗香烟的事。 店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一脸精明,此刻却在柜台处打盹,我敲了敲柜台叫醒了对方,她还一脸厌恶的表情。 我买了一包烟,然后又问出了先前曾经问过那烟杂店老板的问题。 没想到那女人听到这个问题后,似乎整个人瞬间便不瞌睡了,她瞪大双眼,仔细打量着外头,见路上空空荡荡的很安静,这才松了口气。 “小伙子,你问这个干吗?” “额,我也住这附近,听到些闲言碎语的,有点好奇。”我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更有亲和力。但很显然,这个笑容并没有让女店员感到一丝心安。 “我跟你说……这两晚是我值班,我真的看到了些东西……” 第六章:目击者 在这种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工作无疑是很无聊的,尤其是夜班,漫漫长夜,顾客却是极少,想睡却不能睡,害怕店里东西被盗,有时候运气不好,还会遇到一些不入流的小流氓来店里闹事,那就更别提多倒霉了。 所以在这里工作的店员大多都非常的孤单,比如我面前的这位大姐,与那老头相比,她真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到啥就说啥,没看到的脑补了也要说。 在她的叙述下我更加细致的明白了那阴魂车的状况。那辆车是一辆黑色的m6模样,车身扭曲,有些像是遭受过车祸的样子,轮胎很大,跑起来速度很快,却是无声无息,用大姐说的话就是。 “刚开始那车开过去我还以为看见幻觉了,怎么有车跑那么快还不带响的啊,后来又看到几次,我一个同事也看到了,这才发现不是幻觉。” “我们觉得这事有些古怪,为啥有车能跑那么快还那么安静呢,刚开始以为是哪家的有钱小子乱改车玩,直到后来……”说道这里时,那大姐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阴森。 “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我本来靠在这柜台上休息,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喊些什么。然后我走出去一看,就看到一个男人好像发了疯一样,跑在马路中央,当时心想,哪来的疯子啊,这不是找撞吗,结果……” 她的瞳孔畏缩,好似看到了最为恐怖的一幕。“就看见那辆黑色m6,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咻的一下,然后嘭。”她说话时,手中动作还生动的诠释了事情发生的过程。 “那人被撞飞了,那车却一点都没放慢,直接开走了,那时街上还有两个人,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去,报警啊,救人之类的。我却盯着那车离开的方向,一直看,一直看,小伙子,你知道吗……我感觉那车是凭空出现的……” 她见我脸上表情平静,好像不相信她,又加重了语气,手舞足蹈的强调说:“真不骗你!我的眼力可好了,可愣是没看到那车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你说,哪有这种事,而且……” 她语气一转,压低声音,眼睛还望了望店外,好似是怕被人听到一般。“而且…我没有看到那车上有人……”她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脸上透着股古怪。在这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阴森。 如果换一个人听到这话,或许会觉得这大姐吃饱了事没事做,编故事逗我玩呢,但我知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事情。 “大姐,我相信你。” 她听到这话,顿时激动万分,看那样子,险些要抓着我的手一阵猛摇,嘴上说些类似“你是个好同志啊,小伙子不错啊,有没有对象啊,要不要阿姨给你介绍姑娘啊。”之类的话语。 我赶忙开口阻止了对方。“我就是觉得这事有蹊跷,所以才特意打听一下,哦,对了,大姐,你还记得那车是几点出现的吗?” 便利店大姐听我这么一说,连忙一回头,看向后面墙上悬挂着的时钟,时钟指向了一点四十二分,她“啊”了一声,接着转过头,一脸神经兮兮的表情。压低声音说:“还有两分钟……” “还有两分钟……”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先前那几个小时我是白等了,对此我更加鄙视给我提供委托的那些家伙,如果委托更加详细些,我不是可以省下很多功夫。 我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对大姐说:“哦,是嘛,好的,那今天就麻烦大姐你了。”说话间便往外走去。 那女人见我要出来,连忙跑到门口,对着我离开的背影喊道:“小伙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那东西都压死两个人了,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我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示意她没事,接着便来到了十字路口那路灯之下。 红绿灯依旧在机械化的闪动着,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路上有醉汉呕吐的痕迹,那味道顺着风传了过来,让我一阵恶心。 “时间到了。”阿鲁托开口提醒道。 随着它话音落下,那东南方向的大路上隐隐出现了一些变化,好似空气受到折射般,接着一辆外形暴戾的黑色m6便凭空出现了。它以一百码以上的速度,直冲而去,向着西北方向驶去,五秒后便消失在我视野之中。 我愣愣的看着那已然空无一物的马路,便利店门口,依旧可以看见那女店员探头探脑的模样,看来她也看到了。 “呼,看来今晚也并不算是毫无收获,走吧,回家睡觉去。”我伸了个懒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此刻我更是怀念起那心爱的小电驴,若是它还在的话,我根本不需要走上一个半小时才能爬回我的狗窝。 当我再次返回那软床的拥抱时,我唯一的想法便是,希望明天看到的新车真的令我满意。 次日早晨八点,我便自己醒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穿上裤子拖鞋便往外走,洗脸刷牙,然后在地上做了一百个俯卧撑,直到身子恢复状态,这才慢悠悠的穿好衣服,关上门,向楼下走去。 一出门便遭遇了尴尬的一幕,对面的那个姑娘也正好这个点出门,当她看到我时,我可以明显察觉到她目光中的鄙夷与轻视,我正想打声招呼解释些什么,便听她冷哼了一声,接着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便往楼下走去。 直到对方走出楼,我这才慢悠悠的外下走去。 阿鲁托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上去解释一下?” 我摇了摇头。“你不懂,这时候解释根本没用,要是我追上去拉住她,嘴上说什么‘等等,你听我解释’那么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阿鲁托沉默了一会,答道:“转过身给你一拳?” 我干笑道:“有那个可能,不过我觉得更可能是她高喊着‘色狼啊,变态啊’。然后一路往下跑,要知道她穿的可是高跟鞋,若是不小心扭到脚,那么又是我的错了。”其实我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场景,要是那姑娘恰好懂得什么叫做踢裆,再加上那双颇具杀伤力的尖头皮鞋,我估摸着要真来一下我肯定不好受。 “嗯……原来如此。”阿鲁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做变态其实对你的身份挺好的,起码没人搭理你。” 来到楼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豪车,路上上班的人群熙熙攘攘的,有老人在遛鸟,也有买菜的,远处还有几个大妈大婶在开心的跳着广场舞,肆意宣泄着她们过剩的精力。 “车呢?”我看了一圈,只见到路灯旁似乎斜靠着一辆破车,其余的车却完全没有任何踪影。 “难道是那一辆?”阿鲁托打趣道。 “怎么可能,那辆那么破。”我不屑的白了那破车一眼,那车似乎连插脚都没有,只能靠在路灯旁,才没有倒下。 “肯定是还没送来,这群家伙真不靠谱。”我摆了摆手,自顾自去吃早饭了。 结果一个上午,我都没有看到有人送来车,我老是跑到阳台往下看,却每每都是失望的结果。 直到等不及,这才打了个电话给陈姐,让她帮我问下,结果她告诉我早就送到了,直到这时,一股不祥的阴云占据了我的心头。 我失魂落魄的,一脚深一脚浅的慢慢走下楼,到二楼时险些崴了脚。走到楼下,我依旧不甘心的四处望了一圈。 望的很仔细,双眼睁的大大的,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踪影。路人看到我那幅古怪的模样,都以为我是神经病,一个个都绕道而行。直到我瞧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发现,这才缓慢的,如同蜗牛爬般走向那路灯旁停靠着的破车,这短短八米距离,我却感觉两只腿都灌了铅,死沉死沉…… 望着面前这辆锈迹斑斑,连车座都破损的电动车,我的心已经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我伸出了左手,将阿鲁托在那车把上一晃。 只听咔哒一声,那车锁开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破车,阿鲁托还恰到好处的在我心窝上补了一刀:“哇塞,还是晃动解锁,高科技啊。” “尼玛!说好的豪车呢!!?”我愤怒的瞪视着面前这辆除了两个轮胎还是圆的,其余地方都能让人不忍直视的破车,心里已经将小蓝那小妮子的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说好的全景天窗呢,额,这车倒还真是“全景天窗”,压根就没有外壳。说好的真皮坐垫呢,额,这坐垫似乎还真的是皮缝的,只是破的厉害,还带着股霉味,难不成是老鼠皮?还有什么百公里0油耗,见鬼,这玩意真的能跑百公里? “帅哥,不试试我们的新车吗?”阿鲁托打趣道。 我怒瞪了它一眼,然后一脚踹在那破车上,怒吼道:“见鬼去吧!我情愿自己花钱买一辆!”说着,便啪嗒啪嗒拖着拖鞋走回家去。 早知道那丫头抠门,也没想到会这么抠门,没有就没有,为啥要给我一辆这样的破车!妈的,白让我期待了! 受了这气,我更是没了好心情,抱着枕头便躺在床上,嘴上嘟嘟囔囔,骂个不停,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到我再次醒来时,时钟已过了十二点。 “不好!该死的阿鲁托,你怎么不叫我!”我一轱辘爬了起来,连忙穿衣服。 阿鲁托无辜的张了张嘴:“抱歉,我可不是闹钟。” 第七章:午夜狂飙 时钟已过了十二点,再过一个多小时那辆阴魂车便会再次出现,昨晚虽然没有伤到人,但并不代表今夜也会一样平安,若是再出意外……我不敢细想,抓过衣服匆匆的往外赶去。 铁门啪的一声关上,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我蹬蹬蹬的往下跑去,不时听到住户叫骂的声音,我知道我又把这楼下的几户人家得罪光了。 跑到三楼时我才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心中却更是紧张,从这里赶去事发地点起码要两个小时,这三更半夜的,要想在这个贴着贫穷标签的小区打到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如果要跑去大路,这中间便要花上二十分钟,还得算上能直接打到的,这样才能勉强赶到那个路口。 可事情真有那么顺利? 我可不会对自己的运气抱有任何希望,不情愿之下,我只得勉强自己走到了那靠在路灯旁的破车面前。 车还在,很显然它过于突出的后现代风格造型让附近的偷车贼也不忍下手,我苦笑的看着这辆摩托,心想这车不知是那丫头从哪里翻出的破古董,估计年岁比我都大。 这辆摩托相当老旧,表面有一层不知是油迹还是灰尘的厚重污垢,结了厚厚一层,看上去别提多恶心了。两个轮胎还勉强算是圆的,但轮轴却已断了几根,又歪了几根,让人怀疑这玩意会不会跑到一半就会出事。 车把锈的厉害,靠近右手边的地方似乎隐隐刻着什么,我伸手掸去了上面的积灰,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个英文单词——“king”。 “king?就这车?我呸!这车的主人还真有想象力。”我狠狠的啐了一口,也不顾脏,抓住车把坐了上去。皮坐垫还算完整,但显然质量令人担忧,我清楚的感觉到里面的弹簧正抵住我的屁股,时刻威胁着我的臀部安全。 即使有千般不愿,但此刻也只能用着车了。这车再怎么说也起码比我快,你说是不? 我伸出左手,在那普通摩托的油缸位置上方轻轻一晃,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后,我拧了拧车把,启动了这辆不知使用过多少年的老爷车。 我去!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想到这车的引擎竟然如此给力,全车上下玩了命的抖动,它好似有生命一般,为再次启动而兴奋的全身发抖,还没开起来就仿佛要散了架一般,我一点都不怀疑它跑到一半会瞬间“分崩离析”,“化整为零”。 “没时间了,你再磨蹭下去,就等着吃尾气吧。”阿鲁托的话打消了我最后的犹豫。 我咬了咬牙,一扭油门,只听一声令人心酸的轰鸣声传来,接着,车动了! 我的天!你可曾想象过一辆摩托车行驶当中会发出什么声音,引擎轰鸣声?对,那是正常的,轮胎摩擦声,这个也可以有。 但任凭我想象力再怎样丰富,也不曾想到这辆车子行驶时竟然会是这样的动静…… 如果用最直接的文字来描写这种声音的话,那就是想在轮胎上绑了两个矿泉水瓶,然后每一次转圈都会发出一声咣当,每走几米,就会咣当一下…… 天哪!若是大白天我骑这车出去兜一圈,估计整个小区都知道我是个完完全全的二百五了……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我忍住眼泪,加大油门,向着前方驶去。 果然如我想象那样,在颠簸了几下以后,轮轴的隐患出现了,我很肯定现在两个轮胎并不是圆形,起码不是完整的圆形,不然为何我有一种在骑马的感觉…… 这种上上下下的颠簸感……真是妙不可言…… 若不是速度还能抵得上我那辆“香消玉殒”的小电驴,我早就扔了这车徒步跑去了。 “这车挺有意思。”阿鲁托颇有意味的说了这么一句,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忍受着颠簸向前驶去。 如果此时路人有人能看到我的模样,我觉得他肯定会以为我是一个神经病人,有谁见过骑摩托的人屁股是悬空,用腿夹紧坐垫的?很不幸,我就是这个骑车的人…… 但没办法啊!这车颠的跟发了情的公马一样,如果我还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座位上,我敢打赌等到了终点,我的臀部早就被座位里的破弹簧给扎的血肉模糊,一个月下不了床。 “这回,我一定要申请伤残抚恤金……” 时间逐渐推移,一路上我忍受着偶尔经过的车辆奇异的目光,高高撅着屁股,向那个路口驶去。 “林夕,快到时间了。” “我知道!前面就是了!”我没好气的答了一句,前面已经看到那个路口了,我甚至可以看见那个便利店的女店员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的模样。 “出现了!”前方的空间一阵波动,接着那辆黑色的神秘m6便凭空出现,无声无息的行驶在午夜的街道上。 “还好没出事。”我看到前面似乎没有行人,这才松了口气,屁股刚刚往下挪了挪,却感到身下传来一阵可怕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还来不及想,便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身下的破摩托竟然自己加速了! “你疯了?”阿鲁托不解的问道。 我欲哭无泪,“不,不是我干的!”仪表盘的指针快速转动着,一瞬间就从时速40码飙到了150码! “哦,不会吧……好像你的新坐骑似乎对那车很有感觉……”阿鲁托的声音有些惊讶。 这车竟然是活的!此刻的我才明白过来,巨大的推力让我一屁股坐了下来,惨嚎一声,但身下的摩托竟然再次发出一声轰鸣,不对,应该说再次咆哮一声,再次加速! 前方的阴魂车似乎也感受到后方有东西靠近,排气管猛震,也开始加速。 仪表盘的速度表的指针已经越过180,却还在继续爬升! 可怕的加速度逼迫我整个人都死死的趴在这摩托之上,迎面而来的晚风如尖刀般,刮得我的脸生疼生疼,车速过快让我的呼吸都非常的困难,我不得不扭过头闭上眼,竭力的大口呼吸,这才勉强能够坚持下来。 而身下的车,则依旧在我行我素的肆意驰骋。它就好似一只不羁的野马,而且还是公的,而那黑色m6看样子就是匹性感的母马,勾起了这位马兄本能的冲动…… 我真傻……早就该知道从那个地方送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之物,可为什么我今天还这么愚蠢的轻视它……现在的我正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街灯忽闪忽闪,安静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夜已深了,住宅区里偶有几户还亮着灯,但也是不多的。 突然,一声如同野兽咆哮般恐怖的轰鸣声响起,随后一辆黑色m6无声无息的一个甩尾,毫不减速的转过了一个直角弯,随后,又是一辆看样子像是废铁拼凑而来的摩托车随之而来。 车身倾斜,以一个更为美妙的姿势轻易的转过了那个弯角,如果有人看到这个情景的话,他或许会怀疑这是在拍电影。 而趴在摩托上面可怜的我却知道,这都是真的。 “阿鲁托!快想想办法!你能跟它沟通一下吗?”一张嘴,狂风就呼啸着灌入嘴中,呛得我无法呼吸。 “有些麻烦……”阿鲁托的声音还是那样的镇定,“我尝试了几次,这辆车的确是有自我的意识,但现在它的意识相当亢奋,我无法与它联系。” 得……摩托一发情,谁也挡不住~~ “那要怎么做!快点,我感觉我自己要挂了!”拜托,这里可不是路面一直在整修的专业赛道,这里可是寻常城市里的街道,路上难免坑坑洼洼,要是以如今的速度,我瞅了一眼速度盘,天哪,已经爬升到240码,这样的速度遇上一些颠簸,那么肯定是个车毁人亡,身下的车似乎不在乎,但我在乎啊!命可是只有一条的! “嗯……”阿鲁托拖长了音调,许多次危急时刻,它总是用这种语调说话,让我恨得直痒痒,但也对它没有一丝办法。 “快说!” “它之所以如此亢奋,应该与前面那车有关,它起了好胜心,所以,只要超过那车我估计它就会停了。” 我迎着风,眯着双眼向前看去,前方的黑色m6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高速行进在暗夜的街头,没有一丝生气,它的速度很快,开的也很稳。 还好此时已是深夜两点多,路上行人没几个,偶尔能看到几辆车,而那辆阴魂车则是向着城郊的偏远地带开去,越往前走,越是人烟稀少。所以这一路行来,真正目击我们的估计不会超过十个人。但我相信,肯定给这几个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好,那就想办法弄停它!”我缓缓的直起身子,这个动作让我遭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我咬牙坚持着,努力的高速行进中稳住身体。 如此高速,若是出现一点点意外,那么我就死定了,但如果不采取措施,死亡便是必然的,城郊的路况只会更差,到时候一点点坑洼便可以送我升天,如今之际我只能拼一拼了。 “阿鲁托,那车的弱点在哪?” “我哪知道,它只不过是辆车而已。” “可它是辆阴魂车!”我有些生气。 “那也是车,所以大概吗,跟寻常车一样啦。” 我对这个答案相当不满意,咬了咬牙,缓慢的松开了右手。身下的摩托有着自我的意识,它自己选择走哪条路,自己选择何时加速何时放缓,每次过弯都保持在时速100码以上,可见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摩托,过去必定是车技惊人。 第八章:高速停车 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两辆不同寻常的车自然不会顾及前面的信号灯是红色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直冲而去,原本开过的几辆汽车吓得连忙踩了刹车,在一片骂声中目送我们呼啸而去。 我已浑身是汗,这样的经历实在过于刺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是宁愿过得安稳点。 我仔细观察着那辆黑色m6,眼光在它的后轮停留着。让这车停下来的办法有许多许多,比如让它撞上什么东西啊,来辆火车拦住它啊,又或者让它开到水里去啊。 但基本都不现实,如今对我来说,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击破它的轮胎,让它因此减速,到时候便可以赶上去,超过对方。 那就得用上我新学的真元指,此刻的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先前换的是这种远程攻击方式,若是换的别的什么,那真的不知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 身下的摩托再次试图超车,速度表开始缓慢爬升,摩托逐渐向前追着,已近了一个车位,与对方只有半个车身的距离。 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右手猛的向前一指,一股暖流从我体内传至右手,接着一道白光从我食指处激射而出,瞬间击中那黑色m6的左后轮。 只听几声刺耳的刹车声,那辆黑色m6的左后胎瞬间破裂,高速行驶下的车辆乍逢巨变,顿时便在道路上扭曲的打着转,后胎的破损让它无法继续前进,它不受控制的转了几圈,嘭的一下撞在了路旁的路灯上,路灯一下子就弯了下来,险些扫到刚刚超过它的我……若是再晚上几秒,我估计现在就得撞杆上了。而那车则因为惯性继续前冲,直到撞塌一座矮墙才彻底停了下来。 身下的摩托终于放慢了速度,它自动转了个弯,回到了那遇到车祸的对手边上,这才停下了。 我赶忙一跨腿,啪嗒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大地母亲的拥抱是如此温暖,若是让我选择,我情愿一辈子都深深陷入这个怀抱之中,让那该死的车见鬼去吧!老子再也不想坐这破车了! 一路狂飙,速度基本都保持在200码以上,这让我身心俱伤,直到停下身来,依旧后怕不已,先前若是路上有一个小石子,又或者一块果皮,那么现在我估计已经可以去跟父母团圆了。 “该死的!你差点弄死我!”想到这里,不禁怒气冲顶,站起身来就对着那安静下来,重新变回破铜烂铁状的摩托狠狠踹了几脚,直踹到右脚生疼这才不情愿的停下来。 “我说,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你可别忘了自己的工作。”阿鲁托提醒道。 “知道了!”我没好气的答了一句,哆嗦着仍旧软绵绵的身子,走向那辆出了车祸不再动弹的阴魂车。 黑色m6一个轮胎彻底报废,车头撞入墙中,整个引擎盖都被砖石压着,转向灯还在一闪一闪的,似乎十分不甘,随时都会再苏醒。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就了这样的怪车,戾气这东西太过神奇,凝聚之处会演化出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怪物,只不过我面前的正好是辆车吧。 “嗯……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当靠近对方五米时,阿鲁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抖了抖左手,示意它说下去,现在的我依旧脸色铁青,双腿抖的如筛糠,如果没有必要的话,真的不想说任何话,真希望现在有一张软绵绵的大床,用来安慰我那饱经摧残的受惊小心灵。 “它的主人是因为出车祸而死的,一个酷爱开快车的小伙子,嗯……年纪轻轻,有点惨。”阿鲁托娓娓说道。 “然后它就被拖到了废旧材料回收站,在那里放了两年,那里汇聚的戾气侵蚀入体,将它变成了这样。” 我走过去,仔细看着这个介于两界的奇妙之物,凑近看才会发现车子表面已是锈迹斑斑,只是被一股黑色的阴气笼罩,才让人觉得它是黑色的。 车内的靠背坐垫什么早已破败不堪,徒留下几个空架子,看起来十分渗人。 “它说它并不想那样做,只是那些戾气控制着它,它无能为力。” 我停住了身子,好奇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它有自主意识?” “嗯,这并不奇怪。” “怎么会不奇怪,它只是一辆车啊……并不是一个人,一个动物,或是别的什么,一辆车,人造出来的车,怎么会有自我意识?” 阿鲁托的声音略带傲慢,“这很奇怪吗?戒指都能说话,一辆车有自己的意识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它的主人在发生车祸时当场死亡,死后部分意识就残留在车上,随着戾气的侵入,这辆车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大,而意识也彻底苏醒了。” “哦……就是说死者附在车上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轻轻拍了拍那车顶,不由的长叹一声。“老兄,现在知道安全驾驶的重要性了吧。” “它说它早就后悔了。”阿鲁托成为了我们彼此交流的桥梁。 “先前撞死人并不是它自己的意愿,它深深的为此自责,并感谢你制止了它,原本它以为自己将一直陷入这种癫狂之中,无法脱身。” 阿鲁托转达的话让我微微失神,我叹息一声,又拍了拍车顶,“你还有什么心愿需要了解的,如果不难的话我可以帮你一下。” 一阵沉默之后,阿鲁托开口说道:“它希望你能去找到他的父母,将他书房中的一样东西交给他们。” “嗯,我知道了。”我拿出腰后小包中的一个玻璃瓶,取了些漏在地上的机油。然后拿出了一张封魔卡。“兄弟,送你上路,下辈子慢点开车。” 做完这一切,已是凌晨四点,天空已泛起了鱼肚白,我蹲在路边,不知如何是好。 那辆古怪的摩托一动不动的倒在边上,它没有插脚,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废品回收站的货物,完全想象不出先前以高速叱咤街道时的霸道风采。 “搞清楚它的情况了吗?”我抽着烟,疲惫的问道。 “有点麻烦,跟它的沟通有些难,它的意识相当的混乱,但我可以判断出,这家伙还算得上是个善物。” “这个可以以后再说……我想知道我该怎么回去……”路上已经可以看到些车辆了,但看到我招手拦车,一个个都不肯停下。 没办法,这城乡结合的位置,一大早一个陌生男人拦车,若是换成我,也肯定不会停。 又一辆车扬长而去后,我无奈的耸了耸肩,最终不情愿的将地上的车扶了起来。“走吧,再等也不是办法。” 当我再次来到陈姐的那三层小楼时,已是早上八点,我花了四个小时,一步步走到了这里,我将那古怪的摩托往墙上一靠,疲惫的推开了那扇古旧的黑漆木门。 门没锁,印象中这扇门就从未有锁过的时候,但我却并不会为陈姐的安全感到担心,说实话,即便是我,也完全不敢打她的主意,这个穿着白大褂,身材曼妙的女人,有着想象不到的巨大秘密。 陈姐起来了,又或者说她还未休息,我猜不到到底是哪个原因,也不想猜,我将那瓶机油交给她,然后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一切等我醒了以后再说,我…需要休息……”接着,便倒进了沙发的怀抱,沉沉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时钟已过了三点,陈姐依旧在忙碌着自己的活,她似乎有研究不完的课题,除此之外,她不对任何东西感兴趣。我的醒来也并未让她停顿哪怕一分一秒。 一觉醒来,只觉全身酸软,尤其是下半身,胯骨腿部处,几乎被颠散了架,现在真是动一动都疼的厉害。我又在心中将小蓝那丫头与她祖宗问候了个遍。 “陈姐,帮我联系下上边。”我从沙发上软软的坐起,捂着还兀自疼痛的脑袋说道。 陈姐站起了身,走到了墙角边的那个楠木桌子,点起三根蜡烛,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她似乎在鼓捣着什么,烧杯里加热的那液体有些像我为她弄来的机油。不过她加热机油干什么?我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她做的事情以我简单的大脑是不会懂的。这就像是猴子不明白人类为何要穿衣服一样。 并不是我太过愚蠢,而是陈姐的智慧已经与我这个普通人不在同一层面了。 “嗨~这么快又见面了~”小蓝丫头那坏坏的笑容出现在烟尘之中,我狠狠的咬了咬牙,对她竖起了中指。 这粗鲁的表情并没激怒对方,她嘿嘿一笑,接过我递过去的封魔卡,卡上正是那辆黑色的m6。 “不错不错,这次活做的挺漂亮,我算算,额,给你450报酬。” 若是换成平常,450的报酬足够让我欢呼雀跃,但此刻的我完全没有兴致高兴,只是冷冷的盯着她:“多谢大小姐的车,小人我险些就回不来了。” “哦,是嘛?”小蓝十分俏皮的掩住了嘴,接着又莞尔一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动着狡黠的目光。“那车跑的够快吧,带劲吧?~我特意调了辆跑的快的给你呢,你也不谢谢我,嘿嘿。” “谢……谢谢你哦~”我翻着白眼怪腔怪调的说了一句,对方也丝毫不在乎我话语中的讽刺。 “好了,现在没活,你好好休息几天吧~”她摆了摆手,似乎就要告别。 我连忙张嘴喊道:“等等!有些事还没完呢!” 第九章:陈姐的礼物 我紧紧的盯着小蓝那张似乎因为恶作剧败露而显得尴尬的脸,揉着腰冷声说道:“托姑娘的福,我差点就没命回来,难道这样你也不补偿一下吗?” “补偿?”小蓝歪了下小脑袋,俏皮一笑。“我们这可从来没这种规矩,再说了~先前可是你开口要的,并不是我强逼你拿的呀。” “可是跟先前说的不一样啊,这车和你嘴里说的好车可是有很大差距。”我没有服软。 “哪有~这车的跑的不够快吗?要是不够快你能追上那东西?”她高高的扬起下巴,抱着胳膊一脸得意。 我眉头一皱,恶狠狠的喊道:“可是不够帅啊!这么丑的模样你让我怎么骑出去见人,再说了!是我骑车还是车骑我啊!哪有车主自己控制不了车的事情啊!”情急之下,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话中的不妥。 “哼。”见我动怒,小蓝嘟起了嘴,那可爱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嘛,顶多算是虚假宣传嘛,你想怎样嘛?!”那叉着手一脸不屑的模样倒是深有太妹风范。 “谁弄的事就谁负责,你找的车你帮我搞定。”我拿出一根烟,慢慢点上,吸了一口,一脸倨傲的模样,既然你摆出这幅嘴脸,那我也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要不给我换辆真正好的,要不你就把这车给调教好,翻新好,再送还给我。”为了面子,说这话时我甚至没有在乎面前的这个小妮子是我的“上级领导”。 或许是我这幅冷冰冰的模样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小妮子自己感到惭愧,她竟然嘟着嘴答应了。“知道了了!车子你放那,我会喊人回收的!下次联系你再说!再!见!”说着,也不管我反应,自顾自切断了通讯。 我嘿嘿一笑,志得意满的迈着八字步走回沙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却见陈姐正向我走来。 “陈姐,忙啥呢?” 陈姐并未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是面前,“把手伸出来。”她的话语依旧如往常一般毫无波动,有时我真的怀疑面前这个美艳的女人是否真的有那叫做感情的东西。 我应了一声,然后伸出右手。 “另一只。”陈姐冷冷的催促道。 我不明所以的换了一只手,接着陈姐的手从口袋中伸出,一把抓住我的左手,只听啪的一声,一个东西就已扣住了我的手腕。 “陈姐!你这是干嘛!?”我吓得站起身来,陈姐却已往回走了。也不回头,边走边说道:“新发明,我觉得你有用。” 听了这话我才冷静下来,低头查看起左手腕上那个东西,这一看顿时愣住了。左手那扣住我手腕的竟然是一只手表。 那只手表呈现一种独特的银色金属色泽,材料似乎十分考究,时针秒针缓缓运转着,但除了材质有些特殊以外,其他方面跟普通表却并没有多大区别。 陈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没事送我只表啊?难道……她,喜欢我?我偷眼望向那个被白大褂裹着的窈窕身影,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女人送男人表,这其中的含义可并不一般呦。 但下一刻陈姐的话便打破了我的幻想,“那表右边有个按钮,你点一下试试。” 我顺从的按动右边的按钮,只听细微的“嘣”的一下,什么东西从表的上端射了出来,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竟然有一根金属线从我表中射出,而金属线的另一头竟已扎入了天花板中。 “这是秘银合金线,十分柔韧,延展性极佳。按一下可以让秘银线射出,秘银线前端有我设计的纳米钻头,可以瞬间击破岩石钢铁,并固定住。这根线最多可以延伸五十米,最大承重为三百公斤,我觉得你用得到。” 话语很平静,但听在我耳中,却已让我心潮起伏。 这,竟然是给我做的?这么一个东西,几乎可以称得上宝物了,若是有了它我以后的行动不是更多了许多可能,设想一下,当我从高处坠落时,有了这玩意就可以不用死了。 乖乖隆地咚,神器啊! 我在心中给了这东西最高评价。 “嗯一下是发射,两下是停止,下面一个按钮,你按住的话这线就会不断拉长延伸,直到最大长度。”陈姐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屏幕,手指不停敲击着键盘,显示屏上画着一个我看不懂的机械图纸,估计是又一个新发明。 “这东西……是为我做的?”现在我的心情真是激动万分,久久难以平复。“这样的宝物我怎么可以接受……” “宝物?”听到这词陈姐终于转过身来,我看着她那饱满的红唇,只觉一阵目眩。“你太夸张了。这东西只是随手做的,我在研究秘银合金,有多的材料就做了这个,就算是你先前为我换的材料的一点报酬吧。”她又转过头继续工作,看那模样是并不想再说些什么。 哎,不愧是陈姐,这个智商爆表的天才女人,随便做个东西便让我大开眼界,也不知道这三层小楼里究竟藏了多少宝贝。 我甩甩头,将自己脑海中一些龌龊的想法甩出去,而后站起身穿上外套,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外走去。临出门口,看到房间一角堆积起来的泡面碗,不由的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它们包裹起来,带了出去。 下午,我来到了东海市一处高档住宅区,这是位于城南的一处小区,离市中心约有两小时车程,环境优雅,每家每户都是独立三层别墅,出入都是名车代步。 这样的小区还是第一次来,我像个土包子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差点引起巡逻保安的注意,他们询问时,我只好说自己是来找人的,结果之后那两名保安就在我身后十米处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知道自己这样子的确可疑,摇了摇头,无奈的寻找着三排22号。五分钟后,我找到了这幢白色洋房,花园约莫两个篮球场大小,草皮修的极好,一看便知是有专业工人打理的。 璀璨的阳光照耀在这幢白色洋房上,投射出一股叫做幸福的味道,我想在这城市中的大多数人,若是一辈子中能有这样一栋属于自己的漂亮房子,那就称得上幸福了。 我叹息一声,上去敲了敲那厚重华美的大门。这样的生活,估计离我很远很远,这辈子估计都无法触及。 几秒钟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佣人打开了门,我告诉她我是来找这户的女主人,有几句话转告,她看着我的寒酸模样,并没开门,只是点了点头让我稍等片刻,接着便关上了门。 大概两分钟后,门再次开启了,一个保养的十分好的太太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穿着合身的家居服,举手投足都有种身居高位的气质,只是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是有着心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一开门,便明白了自家的女佣为何没有请客人进来,我现在一身寒酸,昨夜因为飙车而显得风尘仆仆,看那模样,根本就是个外来打工者,而且还是个混的不怎么样的。 “夫人你好。”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今天打扰你的清静,实在是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说在你儿子书房第三层书架上有一本《傲慢与偏见》,其中夹了一样东西,你该看看。”说完话,我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也不等她回复,便挥手告别。 那两个保安看我并未被请进屋,对我更是戒备了几分,现在看我往外走,两人便一左一右,跟在我后头五米之处,监视的意味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懒的理会,自顾自走着。 当走过两个拐角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ol套裙,头发精心盘起,显得极为利落,我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几眼,等到走近,才终于认出了对方。 “是你!”我欣喜的指着对方,年轻女子显然被我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抱着面前的文件夹退了两步,见我是被两个保安跟着的,顿时更多了几分戒备。 “别怕啊,我不是坏人。”我尽量让自己的面孔显得柔和一些,堆出自己最善意的微笑,指了指自己。“是我啊,那天在公交车上,我没零钱,是你帮我刷的卡。” 她的眼睛眨了眨,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啊,我记起来了,是你!”我从她的目光中可以读出,这姑娘是真的认出了我,而并不是随意敷衍。 “那天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如何能还,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了。”我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身后的保安似乎看出我与那穿着得体的女子认识,便自顾自离开了。 我与那女子聊了几句,得知她名叫沈芷静,一个颇有古风的名字,是一件化妆品公司的业务员,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拜访一个公司的大客户。 “那先生你来这里做什么呢?”沈芷静的语气很是友善,这句话听在耳中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只是善意的询问,而不是像那两个保安以及那个开门女佣那样的戒备。 “受人所托,帮人带句话的,呵呵。”我挠了挠头,自知自己这副形象与这里的环境的确有些格格不入。 “哦,是嘛。”她看了看表,对我歉意的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若是以后有空的话再联系吧。” “嗯嗯,等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饭。”请这样的漂亮姑娘吃饭,就算要多花点钱,我也愿意啊。 我向她要了手机号码,不经意的瞥见了她客户资料上的住址,正是三排22号。 第十章:举手之劳 “咦,这栋房子我刚刚去过。”我指了指那个住户。 “是嘛?我倒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好大,我……我还有些找不到方向呢。”她微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弄自己的方向感。 “那我带你过去吧。”这样的忙换做是别人,我也会帮,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漂亮善良又对我曾经有过帮助的女人。 虽然只是一块多的钱,在价值上并不算什么,但处在当时那个尴尬的境遇,这一块钱,一次刷卡声便让我摆脱了尴尬与窘迫,车上那么多人,却只有她一个人,费力的从车后挤了过来,用她那纤细的胳膊为我刷了一次卡。 尽管或许在她心中,这或许只是一个小忙,但在我心里,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小事,而是真真切切的一次感动。 当时在车上,我便想要好好说声谢谢,但车上太挤,前面几个老太太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都没有座位,我也不方便仗着自己体型硬挤过去,等到终于可以过去时,她却已经不知何时下了车。 没有亲自道谢,一直是我的遗憾,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善良的女人,我自然会想要多帮助一些。 再次来到那栋白色小楼前,我替她敲响了房门。房门很快就打开了,让我意外的是开门人并不是那个女佣人,而是这家的女主人,先前刚刚与我见过面的那个女人,此刻这位保养得当,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的妇人脸上隐隐留有泪痕。 一见敲门的是我,连忙将我迎了进去,见到我身后的沈芷静,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微微停顿片刻,接着便也将她请了进来。 沈芷静似乎对于女主人的热情微微有些意外,看向我的眼神略带疑问,而我则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那样,正四处打量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 这栋小楼中呈欧式风格,富丽堂皇的家具摆设令我这个没有见过大大面的穷酸汉险些晃了眼。 女主人连忙招呼我们在沙发就坐,这么柔软的沙发让我大感兴趣,按了好多下,后来才觉得这样做太过失礼,这才正襟危坐。 女主人已经吩咐佣人端来茶水,我要了杯咖啡。 “这位先生。”女主人目光炯炯的望着我,表情略微有些激动。“谢谢你为我带来的那句话,书里夹的光盘我已经看过了,谢谢你,谢谢。”她语气有些哽咽,拿着一块白色手帕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让你转告那句话的吗?”她的眼中很是激动。 我叹了一口气,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咖啡很醇香,入口微苦,回味却是极美。 “夫人,逝者已逝,还望珍重。”我知道那个死去的年轻人让我所托的话的意思,那本《傲慢与偏见》中夹着一张光盘,是他特意制作的,里面的内容是他们一家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他打算在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上送给他们的礼物,只可惜还没有到那一天,他便出了车祸…… 女主人微微有些失落,那双眼睛略略灰暗了一些,手中的银制调羹轻轻划动着杯中的咖啡,咖啡颜色很浓很浓,似乎没有放糖,那种苦涩是普通人并不喜欢的。 我微微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着,人鬼两世,这样的遗憾太多太多,她能够收到那份礼物已是庆幸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来不及与亲人说上一句话,便再也见不到的。 沈芷静是个很知趣,很懂得察言观色的女人,她见这番情景,便并未多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打量着庭院中那沐浴在阳光下的花花草草。 “不好意思,失礼了。”女主人显然是一个极有修养的人,不多时便控制住了情绪,她再次对我笑了笑:“总之,还是要感谢先生你的。” 她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沈芷静,眼中是询问的意思。 沈芷静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李女士你好,我是博雅化妆品公司的,我姓沈,沈芷静。”她双手递过名片。 她一开口,那个熟知人情世故的女主人自然明白了她的来意,李女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对着她轻轻点头,也不废话,直接便开口索要订单,沈芷静显然有些意外,但惊喜之余立刻将文件夹中的订单递了过去。女主人拿过她递来的订单,也不多说什么,粗粗一看,便很爽快的签下了名字。 我清楚的感觉到身旁沈芷静的惊讶与激动,不由得为她感到高兴,看来今天面前这位贵妇人是因为我的关系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我们寻机告辞离开。 一出大门,原本还表现如常的沈芷静登时犹如飞鸟入林一般,激动的跳了起来。我看着她激动的握着拳头又蹦又跳的模样,也为她感到高兴。 “这订单很大吗?” “是啊,三百多万呀,我没想到竟然成功了!”她说完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一层另外的含义。 “走吧,我请你吃饭~”她笑着说,她的笑容很美,牙齿整齐洁白,细致精致的五官更是加分不少。 “吃饭?那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啊。”我微笑着答道。 她轻轻锤了我一下,“得了吧,我看得出,今天这订单能成全都是托你的福。”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我微微有些惊讶,她似乎也注意到自己失态,顽皮的吐了吐小舌头,那幅模样,让我想起了那个老是捉弄我的小蓝。 之后,她先回了一趟公司,与我约定在晚上六点在城西的一间叫做“甜蜜时光”的主题餐厅见面。 我独自回到了家,现在还是四点光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清清爽爽的,人啊,一旦有了好事,身子便轻上许多。 “你们人类的情绪真是令我不解。”桌子上的阿鲁托酸酸的说上一句,我嘿嘿一笑,将它戴在中指之上,依旧哼着歌,一幅神清气爽的模样。 站在阳台之上,我望着那逐渐西沉的夕阳,对今晚的约会更是多了一份憧憬。 正想的喜滋滋时,隔壁阳台开了,一个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一根晾衣叉,显然是出来收衣服的。 “你好。”我善意的对她打了声招呼,结果她就像是见了蟑螂的小女孩一般,惊叫一声,连衣服都来不及收了,又赶忙跑进了屋。 “嘭!”重重的关门声中,我尴尬的挠了挠脸庞。“这是怎么了啊……” “看来是你先前的造型令她印象深刻。”阿鲁托坏坏的说道。 我哼了一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衣装。 今天没事啊,都穿的挺整齐的,等等,我kao!我裤子拉链没拉! 完了,这回在那女人心中,我这个变态的称号是没跑了,就怕她到处乱说,那我的一世英名……哎……长长的叹息一声,我忽然觉得最近似乎身边的女人出现的挺多。 沈芷静啊,陈姐啊,小蓝小绿啊等等,想到陈姐,我不由得心头有些担忧,又想起了那堆成山的方便面碗。 再看到手腕上那个造型典雅的手表,对她更觉得有些歉疚。她给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而我似乎并没有帮助过她几次。 “好吧,那就帮她改善改善伙食吧。”我甩了甩胳膊,向外走去。 此时刚过四点半,正是快要下班的时候,菜场已很是热闹,我独自一人,走进这附近最大的农贸市场,随意逛着,在熟食窗口买了半只烧鸡,一些卤味,再拿了些熟食,心想这该差不多了吧。 买完补给品,正往外走时,却看到菜场出口的一处土墙边,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菜场人流量很大,熙熙攘攘,但在这嘈杂的地方我却一眼的望见了那个人,他是那样的卓然不群,他坐在地上,闭着双眼靠着墙,胡子邋遢,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披着,看上去是一个寻常的流浪汉,但只一眼,我却被他先前睁开眼时那一闪而过的神采吸引了。 那是多么明澈的眼神,好似世间一切污秽尽不在其中,即便身处绝境亦充满希望的一双眼睛。这样的一双眼睛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像是乞丐的人身上,着实令我惊讶。 他的骨架很大,手腕很结实,但面庞很是消瘦,看样子,似乎是饿了很多日子。我沉默的站在原地,在熙攘川流的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他。 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静如同不生涟漪的湖面,透彻清明。带着些许警惕,但我能够察觉出那眼神中所包含的善意。 我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食物一股脑的交给了他。“饿了吧,这些你拿去吃吧。” 他愣了愣,眼神在我与食物间巡睃着,然后开口道了声谢,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接着他伸出大手抓过食物,毫不戒备的大快朵颐起来。我蹲在一旁,点着一根烟看着他。 他吃的很快,似乎已经饿了有些日子,狼吞虎咽,就连骨头都没有时间吐,一股脑的嚼碎了咽下肚。 我关切的看着他,轻轻的说了一句:“慢点吃,没事的。”抬手一看时间,发现已过了五点,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 现在再去陈姐那,那就赶不及六点的约会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将陈姐放到一边,我起身,也没有与那流浪汉告别,自顾自离开了。 第十一章:甜蜜时光 “甜蜜时光”是新城路上一家颇有档次的西餐厅,我站在餐厅外看着那极有小资情调的招牌与店门,望着那穿着得体制服,一脸微笑的门童,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这样的地方消费自然不低,是过去的我从来没有来过的,单身汉哪会跑这种地方消费,大多随便吃点就好。 正当我有些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了那个温柔的声音。“林夕,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我回过头,眼前顿时一亮,沈芷静已换了一身私服,一件俏皮的白色针织衫里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露出漂亮的小腿。与先前那工作服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给人带来清新,美丽的良好感官。 “没,没事,我也刚到。”我知道自己这样看很失礼,但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她身上。 她察觉到我目光中的那丝火热,微微有些脸红,拽了我一下,低着头说道:“我们进去吧。” 店里的装修并不奢华,没有夸张的巨型吊灯以及贵的吓人的桌椅,这里的一切如果要找到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恰如其分。一切的装修都与店名“甜蜜时光”相映衬。 让人觉得舒服,但并不会感到压力与负担。 “我早就想来这家看看了,但一直没有机会。”沈芷静抚了抚裙摆,优雅的坐了下来。 我微笑着打趣道:“怎么,你男朋友不带你来吗?” “哪有……”她轻声埋怨了句,下一句话的声音却是极低。“人家还是单身呢。”我的耳力不错,听到这话时心中顿时一喜。 “你喜欢这样的风格?” “是啊,挺漂亮的,不是吗?”她翻看着我递给她的菜单,“只是价格太贵,平时可消费不起。” “是嘛?那今天怎么会选择来这里?”我已点好了餐,几道菜就花了四百来块,这还是我一个人的分量,而且我还是尽量选择价格较低的套餐,这家店果然有些贵。要知道我平时一个月花在吃喝上的费用也仅仅只是一千左右,这一顿饭就几乎花费了我半个月的伙食费。 “为了感谢你啊。”她甜甜一笑,对着侍者点了点菜单,然后合上了菜单,侍者低头致敬,将两本菜单都取走。 “这么一笔大订单被我做成了,老板肯定得加我工资啊。”她顿了顿,我从她眼中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份发自内心的感谢。“不过我知道,要不是你在,我这份订单不可能这么顺利,所以啊~总该感谢你一下。” 我轻轻一笑,“只是凑巧而已,没什么的。” 沈芷静是个很温和的女人,与她相处时并不会感到任何生疏与距离,她就像一缕轻烟,轻轻袅袅,萦绕世间,不会给人压力,但却会使人沉醉。 我十分享受与她相处的时间,毫无压力,再加上她十分俏美的容颜,如同一道亮光,照入我灰暗的人生中。 “林夕,你是做什么的呀?”她双手支着下巴,侧头微笑。 这个问题让我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似乎察觉到了这份变化,眼中的神采一滞,似乎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唐突。 我摇摇头,大大方方的答道:“现在的话,算是无业吧。”说实话,在这样的漂亮女孩面前说这样的话,我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我总不能说,“小妹妹,哥哥是处理古怪事件的神秘人哦。”那她肯定会以为我是个神经病,然后将我拉进黑名单,所以两项择其轻,我只能假装落魄了……不过说实话,我本来就落魄…… 她轻轻哦了一下,而后那双温柔的眼睛轻轻一转,“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声音很轻,似乎她非常怕刺激到我。我哪有那么小心眼,我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但说无妨。 “我们公司的下设工厂,说不定会有些地方需要人手,要不明天我帮你问下?”她小心翼翼的说着。 开玩笑,想我林夕虽然也算不上名堂响亮,但也勉强算是一个正式职称的驱魔人,怎么可能沦落去普通工厂打工。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一巴掌拍在对方肩头,然后用不屑的语气回答“拉倒吧,你以为我是谁啊?” 可是换成沈芷静说这话,那么我的答案只能是…… “好啊。” 当顺口答出这句时,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答的那么的直接,难道真的是美女效应大无穷? 但看到她的笑容后,我便为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 此时菜肴也上来了,我们两个一面吃着一面继续聊着天。 大多数时候是她在说我在听,女孩子都喜欢与人分享自己周遭的事情,在我不动声色的引导下,很轻易的便将她的一些信息套了出来,也不知是该说这姑娘太过单纯,还是我太过狡猾。 她是外省人,毕业之后就来到东海市,在这个国际大都市工作,现在居住在一个叫做紫荆花的小区里,同住的还有另外一个姑娘。 我心中有个疑问,为何像沈芷静这么漂亮,而且善良的女孩竟然还是单身,难道她公司里的男同胞都是瞎子,又或者说都是基佬? 我旁敲侧击的询问,这才从她口中得知,她所在的博雅化妆品公司的销售部,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只有总管是个男的,还早已成了家,就连两个儿女都已经要上幼儿园了,所以才让这么好一朵鲜花,至今无人问津。 “平时啊,大家也挺聊得来的,但一到下班,就各忙各的,各回各家。”她喝了些餐酒,微微有些脸红。“这种感觉很讨厌啊,总感觉一下班就变成一个人了。”她用叉子轻轻戳着盘中剩下的菜肴。 “这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这些。”她吐了吐舌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掩着小嘴问道:“抱歉,跟你说这些,觉得很无聊吧。” 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会啊,跟我不一样的生活,听着也挺有趣的。” “很不一样嘛?”她堵着嘴侧了侧头,这份俏皮的样子令我更生怜惜。“林大哥,你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啊?”不知何时起,她已改口叫我大哥了。 “额,”我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左手的阿鲁托似乎轻轻动了下,我估摸着它已憋的很无聊,我用右手盖住它,思索着答道:“很普通的生活,我最近忙着找工作,别的也没什么有趣的,说起来,比你的还无聊。” “哦……林大哥你别着急,我明天就帮你问问,我们公司下面的厂子我去过一次,挺大的,应该会有位置招人。” 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关心我,尽管我们严格来说今天才算正式认识,这让我微微有些感动,在东海那么多年,她是第一个这样毫无目的,只是单纯想要帮助我的人。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等到结完账出来已是八点半。我们又在街头漫步了一阵,送她去了车站。等到目送她所乘坐的公车离开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我伸了伸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这阵子受的磨难都似乎不再难受。 “真不明白,花这么长时间吃一顿饭,人类,你这是在浪费时间。”阿鲁托很不屑的说着。 “嘁~你懂个屁。”我很无良的白了它一眼。“有这么一个美丽姑娘陪着,吃三个小时都不嫌多。” 我吹着口哨,一脸惬意的向着路边一条小道走去,这条路应该是回家的捷径。 走着走着,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有人在跟踪我。 即使不用回头,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后那份气息,是人,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阴郁感,这种气息并不像是寻常人类。我停住脚步,转过身去。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阴暗中有两个身影,躲在暗处看不真切,既然都跟到这了,那我不如直接挑明。 两人似乎在阴影中互相对望了一眼,接着慢慢走了出来。 我一看到两人面貌登时皱起了眉头,这黑灯瞎火中跟在我后头的两个陌生人竟然都各自带着面具。 面具并不奇特,相反在庙会上常常能看到,都是最为寻常的孙悟空猪八戒面具,但为何要戴着面具? 两人穿着黑色西装,看模样像是保镖。只是那卡通面具在这夜色昏暗的弄堂之中显得格外滑稽与可笑。 “哼,何必如此,难道没有面目见人?”我冷哼一声,形势如此,我早已判断出对方两人是针对我而来,并不是寻常抢劫,但我不明白,我一个人素来不惹事,怎会招惹上这两人。 那两人不答话,那八戒面具的人忽然不发一言的冲了过来,招呼都不打一声,一记直拳便击向我面门。 我虽惊讶于他出手的直接,但既然早有戒备,这一拳又怎会击中,身子微微一侧,避过对方的攻势,右手击出,一掌打在他腰腹之间。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动作那么快,踉跄几声,咳了一下,站定之后再也不敢小觑击中他的我。 但攻势并不因为这一击结束,接下来的则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迅猛攻势。 第十二章:袭击 我集中精神,一面躲避着对方势大力沉的拳劲,一面寻找机会,对方显然已不再轻视我,出拳之时皆都带着余劲,在我未及攻出之时他便能闪身躲避,又或者变招招架。 我们互相拆了大约两分钟,彼此都中了对方几拳,但都没有受怎样的伤。我是越打越是气愤,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平白无故的就挨了几下,而且另外那个带悟空面具的人还站在一旁,若是他也过来夹击我,到时候的情形可不敢细想。 怒火中烧之际,我不再收力,一声力喝,声如霹雳,对方显然被这一声喊扰乱了心神,出拳的动作稍稍一缓,如此机会怎能错过,我上前一步,右手一抓对方右手衣袖,向左一带,身子则猛的向左一旋,一击手肘势大力沉的击打在对方头部。 “嘭”的一声,我可以从手臂传达出来的反作用力得知这一下击中了,而且打的很稳。 受此重击,对方脚步踉跄,退后几步,面具被肘击击破,对方捂着面孔,鼻腔血流不止,但眼神依旧冰冷。 “朋友,这样不发一言就袭击人,可不像是你们这样身份的人干的事啊。”我喘着气,冷笑着挤兑着对方。 “划下道来,让我看看,究竟是谁,想要动我这个无辜小市民。” 那悟空面具的听我这么说,拍了拍手,“不错,有点手段,我倒要试试你究竟有多大本事。”声音低沉,说话间,他大踏步走来,冲着早有戒备的我就是一记扫腿。 我早有戒备,腿劲扫来,已退后一步,正想在他前劲用尽,后劲不足时反击,却未曾想到对方那依旧在空中的腿竟然如同鞭子般陡然伸长了几分,一脚踢在了我胸前。 脚劲之大,踢得我连退五步,这才停了下来,胸口火辣辣的,好像被一锤子敲中。但比起伤势,更让我吃惊的是对方那条腿,为何能违反身理结构物理规则般,在半空中陡然长上几分,击中我? 未等我细想,对方又再次大踏步而来,这一次他双腿如风,连绵不绝,不断的踢向我身子各个部位。 我招架躲避,十分勉强,不足三十秒就挨了两三下,每一下都让我受伤部位一麻,体力流逝,身子已经渐渐跟不上对方攻势。 我清楚的听到对方冷哼了一声,那声冷哼带着轻蔑与不屑,令我怒火中烧。心中打定主意,今天就算要死,也得让对方带点伤。 身子一矮避过对方踢腿,我一拳击在对方右腿之上,手上传来的力道反馈,如同是击打在一块铁板上,显然他在腿功上下过一翻苦功。 他受此一击,右腿回收,在地上一蹬,整个身子便蹿了过来,左腿高高扬起,竟打算用膝撞,而目标竟是我的下巴。 这一下若是击中,我必然昏厥,大惊失色之下,连忙向后退去,但我退的快,对方靠近的速度更快,我又再一次产生了那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对方的膝盖平白延长了许多。 眼见已是避无可避,只觉衣服被人一拉,接着我被一股巨力向后拉去。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拉力将我从困境中救出,然后我便被对方如同甩破口袋般丢在了一旁。 翻了个跟头,我连忙起身,却发现那悟空面具的人面前已经多了个人。我是背光的,只能看到对方的模糊背影,可但是这模糊的背影已让我认出了对方。 竟然是他! 那个在危难之际救了我的人竟然是下午在菜场遇到的那个流浪汉,就是那个靠着墙壁,一脸饥色的男人,他的那双眸子太有特色,我对他十分有印象。 两人对峙了几秒,接着便如同有默契一般同时出手,悟空面具出脚如电,而那流浪汉竟也不慢,一双大手迎着对方便抓去,那人半空之中陡然变招,原本踢向对方腰间的扫腿,竟违反物理规则般化作了踢向对方大手的直踢。 电光火石间,那流浪汉的手鬼魅般一旋,竟奇迹般避开了对方快逾闪电的直踢,反而抓住了对方的脚踝,接着他竟以一手之力,将那男子抓着丢了出去。 半空之中的男子快速控制住身体,在要撞到墙壁时身子一转,双腿在那墙上一收,便已卸了力道,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进攻,他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在我与流浪汉间巡睃着,忽而冷哼一声,手中猛然一抖,一样东西便直奔我脑门而来。 我何曾想到,如今这世上还有人用暗器攻击别人的,那暗器速度快的可怕,哪有机会躲避,身子下意识的闭上双眼,将两只手格在前方保护自己。 但等了一阵,却并没有感到身子疼痛,睁眼一看,却见一只大手在我面前,稳稳的夹住了那个“暗器”,竟然是一张扑克牌。而那袭击我的两个人已不知去向。 惊魂未定的我慢慢站起身来,“他们人呢?”我四处张望,却并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走了。”流浪汉沙哑的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递给我的那张扑克牌,感激的说了声,“谢谢你救我一命。” 对方对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要不是你出现,我还不知道怎么办,没想到你功夫那么好,说吧,我该怎么报答你?” “你给过我吃的,这就够了。”他摆了摆手,转身想要离去。 正当我想要开口挽留时,只听一声怪异的“咕咕”声传来。 “什么声音?”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接着便看见那个男的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肚子。 “哈哈,饿了吧,我请你吃面。”我走上前,拍了下对方的后背。 这个流浪汉显然是饿坏了,而且我发现他的食量相当惊人,在路边面摊上已经吃完了三碗牛肉面,却依旧好像吃不饱一样,依旧在努力解决第四碗。 “慢些吃,没事的,管够管够。”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只觉可怜,这人有这样一身好本事,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处境,但我素来的行事准则便是少管闲事,也不愿贸然开口询问。 我拿出那张对方当做暗器掷来的扑克牌,这是一张极为寻常的扑克牌,牌面是红桃3,样式普通,与随处可见的扑克牌没有什么差别,如果硬要找区别的话,这张牌的材质似乎比普通牌要稍微坚硬一点,但也依旧是纸,并不是金属制成。 奇怪,那两个袭击我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对付我呢?直觉告诉我,这张牌背后有许多秘密。 那两人这般模样,显然不是普通人,而且在我进入那弄堂之后便跟了进来,如果推测不错的话,他们肯定是在监视着我。 以这两人身手,若是要杀我何其简单,一开始就直接从后头偷袭我的话,我肯定得吃大亏。要不然两人直接一起攻击我,也得玩完,再不济单是用这牌一丢,我没有准备之下估摸着也得见上帝。 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而是一前一后,十分有顺序的与我交手,这像什么?像是试探? 想到这里,我再也坐不住了,从钱包中抽出一百就递给了那早已看傻的面摊老板。“老板,这钱我先付了,不用找了。”接着拍了拍那哧溜哧溜吃着面的流浪汉。“兄弟,今晚我还有急事,如果有机会,下次再请你吃东西。”说罢也不等他回答,急匆匆的离开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夜,这个流浪汉硬是吃掉了这面摊的十三碗牛肉面,尽管路边摊面条量不多,但哪有人一次吃十三碗的……一碗八块钱,十三碗总共是一百零四块,没想到我给的一百竟然不足以付清面钱…… 我急匆匆的走在夜晚的路上,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的去向了陈姐的住处。 如我所料,陈姐还没休息,我曾一度怀疑她不需要休息,因为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从未看他休息过,我走的时候她在工作台前忙碌,我来的时候她也在工作台上忙碌。从未见她休息过一次。 陈姐似乎对我的到来感到疑惑,但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头摆弄那架显微镜了。 我早已习惯陈姐的性格,拿过一条椅子坐了下来。开口将今晚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只说了被人袭击的事,至于与沈芷静吃饭的事,嘿嘿,这个自然没有必要说。 “扑克牌拿来。”她安静的听着,并未插话,只是当我到那人用扑克牌当暗器攻击我时,她开口打断了我。 我急忙将口袋中的红心3递给了她,陈姐接过手,将目光从她那架显微镜处移开,淡淡的看了一眼扑克,便递还给我。 又是一阵沉默,我隐约觉得陈姐似乎知道这个扑克牌的事情,但她似乎在犹豫,犹豫是不是要告诉我…… 我等待了十五分种,期间陈姐一直盯着那台显微镜,然后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表现的好像没有听到我说的事情一样。 我长叹一声,起身正想离开,却听背后陈姐轻声说道:“好了,现在,让我们谈谈这张扑克吧。” 第十三章:扑克联盟 陈姐起身,为自己煮了杯咖啡,她用的是烧杯与酒精灯,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惊讶一下,但我与她相识近一年多,早已见过不下十次她这么干了,已经不觉奇怪。 我曾经很是好心的给她买了一台咖啡机,但后来证明了我行为的愚蠢,那台咖啡机被她拆了,现在里面的零件已经变成了不知名机器的一部分,而陈姐则继续用烧杯与酒精灯煮着自己的咖啡,相当的有格调。 “要来点吗?”她对我示意了一下,我看了看烧杯中渐渐沸腾的咖啡,脸庞不住抽动几下,还是摇了摇头。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慢的看着酒精灯摇曳的火光。 我很想马上知道我所想要知道的一切,但也明白,即便我催促也没用,这个女人有着自己的节奏,她只用那种节奏行事生活,而不会跟随别人的节奏,就像那台咖啡机那样。 又过了几分钟,等到咖啡煮好了,她轻轻抿了口滚烫的咖啡之后,这才终于开口了。 “本来我以为以你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的,只是没想到……”她又喝了口咖啡,将身子埋在那舒适的布艺沙发中。 我没有开口催促,只是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陈姐很漂亮,她虽然每天都只是这幅实验室打扮,从来不见换身别的样式衣服,也不曾见过她化过妆,但依旧不能掩饰她身上那股浓浓的御姐风范。 一种透着股成熟风韵的美,这种美丽着实令人着迷,起码我便为之着迷。但我知道,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却并非寻常女子,而是一个神秘的深邃的如同夜空中最为黑暗的深渊般,谜团重重的女子。 但唯一令我心安的是这个神秘的女人并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最为重要的伙伴。说到伙伴,或许只是我在为自己脸上贴金,或许对于陈姐来说,我只不过是她现在使用的棋子而已。 我甩甩头,将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继续望着对方。 她喝了半杯咖啡,似乎回过神来,她伸出手,我会意,将手中扑克交给了对方。 “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你所不知道的组织,而今天与你接触的,便是……”她将手中的扑克拿起,将牌面面对我。“扑克联盟。” 语气很平淡,但我却能从她的眼神中读出这四个字的分量。 “扑克联盟的成员涉及各大领域,工商农军政,等等等等,都有这个组织的影子,它是一个世界性的组织,全世界最为神秘的组织之一。” 我没有开口问例如那你怎么知道之类的蠢问题,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太多令我惊讶的东西,从她口中说出的东西,即使再离奇,我也会深信不疑。 “扑克联盟是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他们只为组织内部成员的集体利益服务。一套扑克牌总共几张?”她忽然这么问,我思考了下,答道:“一共五十四张,除去大小王,还有五十二张正牌。” 陈姐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就像扑克牌一样,扑克联盟的成员也分为各种花色各种牌面。其中jqka为核心组织成员,这些核心成员真正是一人代表一张牌,而其余的则每张牌代表一个内部结构,比如你得到的这张。”她再次将牌面面对着我。 “红心三,在扑克联盟中这是一个外围组织,这个组织负责组织的安全保卫工作,想必是你的存在已经引起了他们情报部门的注意,而今天晚上的事情便是他们在试图考核你……” 我呆住了,良久才缓过劲。“这个,扑克联盟很厉害吗?” 陈姐闭着双眼喝了口热咖啡,再睁开眼时,双目之中满是复杂。她吹了吹咖啡的热气,淡淡的答道:“他们的力量,你想象不到。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去招惹他们。” 我又愣住了,想了想又问道:“你的意思是即使他们想招揽我,也不要答应?” 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十分不解。“如果像你说的那样,这个扑克同盟这么厉害的话,我加入进去不是很好的选择吗?” 她嘴角上扬,轻轻一笑,我很少看到她笑,次数机会屈指可数,所以当她笑时,我竟然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嘴。 陈姐将椅子转了回去,背对着我,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看那幅模样似乎是不再想说下去。我轻叹一声,起身告别。 临到门口时,陈姐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话,我的耳力很好,听到了那句话,“你现在的力量进去,也只不过是沉沦在泥潭深渊。” 我的手在门把上停住了,思考着她话中的意思,而后面对着门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回到家时已是快十一点,隔壁传来流行音乐的声响,这个新邻居似乎是个夜猫子,我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有些杂乱的床铺,冲了个凉,便将自己放空在床上。 望着那昏暗的天花板,我不由的又想起了陈姐所说的那些话,“泥潭深渊吗……” 仔细一想,便也明白了陈姐的意思。今天来考核我的人我便只能勉强对付一个,也不知这样的高手在红心三中究竟有多少,如果我真的加入其中,那到头来说不定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手,为那些更高身份的人卖命。 而那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我还没有追查到杀害父母的那个家伙的行踪,怎能去淌那样的浑水。 想明白之后,便释然了,将那张扑克牌丢进抽屉,“对了,也没问下陈姐那些内部成员有多厉害,哦对,还有大小王,这些人究竟有多大权利。” 我望着挂灯,自言自语道:“说不定以陈姐的能耐,也是内部成员之一呢。” 余下来的几天,过的风平浪静,没有人联系我,没有新任务,那个扑克联盟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一切的一切又回复了普通的节奏。 若不是阿鲁托不时跟我聊天,那我真的会怀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喂,阿鲁托,你每天都做些什么事情啊?”我一面做着俯卧撑,一面与这个有些毒舌的戒指搭着话。 阿鲁托沉默了一阵,幽幽的回答道:“这个问题问的好,平时做些什么呢?我只知道我现在正看着你做着这无聊的机械运动。” 我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只可惜这一眼显然抛给了瞎子,“你懂什么,不努力锻炼自己,要是遇到危险就难以应付了。” “是那天受了刺激吧。”阿鲁托却并不兜圈,直截了当的点穿了我。 我有些尴尬,干咳了几声,又自顾自数数:“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 “既然你要锻炼自己,那便请不要敷衍,你明明才做了九十七个,现在是九十八个了。” 我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这种戒灵是为什么而制造出来的,如果单纯为了指引作用,那又何必让它们的话如此多…… “你有没有对那个男人好奇?”阿鲁托却并没有赶尽杀绝,换了个话题。 “男人,哦,你说他啊。”我旋即明白它所指的便是那个流浪汉。 “当然好奇了,他这么能打。只是这几天我都在那个菜场附近转悠,却并没有看到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停了动作,站起身来,用毛巾擦了擦汗。“说起来,这人那么能打,这么还跟个要饭似的,对哦,若是那个什么同盟要招他进去,倒也合适。总不至于没钱吃饭吧。” “我觉得那人不简单。” 我白了阿鲁托一眼。“谁都看得出那人不简单了~” 结果没想到,今晚我便再次遇到了这个神秘的能打的眼神清澈无比的流浪汉。 事情还要回到十一点左右说起,那时我无聊的看着电视台播放的综艺节目,正要睡着时,忽听楼道中传来一声尖叫,吓得我赶忙冲了出去,马上便意识到这尖叫十分熟悉,似乎是那个新邻居的声音。 正想着这姑娘怎么才下班,打开门一看,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就在我房门口,一个男人无声无息的坐在那里,脑袋耷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披散着,定睛一看,正是那个神秘的流浪汉。而楼梯上女邻居则抱着自己的包,一脸惊慌的看着我。大概是楼梯灯亮起时,她才看到有人坐在门口,想象一下,的确是挺吓人的。 “别怕别怕,这人我认得。”我对那女人摆了摆手,却见她噔噔噔噔,踩着高跟鞋便快步上了楼梯,迅猛无比的打开房门冲了进去。接着又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无语的看着她进了房间,叹息一声。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和新邻居搞好关系了~ 这流浪汉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如果换成我半夜上楼时忽然看到一个穿的如此“时髦”后现代的人无声无息的坐在那里,我说不定也得试试飙高音。 “喂,你醒醒,喂。”我推了推,对方没什么反应,一探鼻息,气息有些微弱,但依旧十分规律。 也不及细想,连忙将他拖了进去。这男人身材高大,十分健硕,沉的吓人,出了一身臭汗,才将他拖进屋里。 将他放在沙发上,我打了水给他擦了擦脸,出去污垢以后,竟发现这男的长得倒颇为英俊。国字脸,一双眉毛如同利剑,十分富有力量美,鼻梁高而挺,嘴唇厚实稳重,更神奇的是睫毛竟然还很长。 我推了他几把,都不见醒的,这时候阿鲁托提醒了我:“是不是饿晕了?” 第十四章:石头 事实证明,阿鲁托有时候的想法十分正确,当我在锅里下了面,面香飘到大门门口时,那个我费劲全力都无法搬动的大个男人竟然动了。 他鼻翼抽动了几下,接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走向厨房。 在我诧异的目光下,他终于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站的是我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笑了笑,也不说话,将锅里煮熟的面捞起,放在海碗之中,拿到他面前,递过一双筷子。 “吃吧。” 他没有拒绝,接过碗,也不管刚出锅的面有多烫,滋溜滋溜的吃了起来。我点起一根烟,坐在边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吃面,明明是啥材料都没有的清水素面,这货竟然吃的特香,给我一种这是绝世珍馐的错觉,甚至都让我都感到有些饿了。 “别急,慢慢吃。”我本打算说锅里还有,结果这货已经大步走了过去,端起那口铁锅,竟然就扒拉着吃了起来。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直到烟灰掉到裤子上才回过神来。 “怎么,又饿了几天?” 他没有说话,只顾大口吃面,那模样那态度,给人一种即便天崩地裂,也要吃完这锅面的感觉。 我看着可笑,也不去理会,自己打开电视,瞎看起来。 一分钟后,厨房终于没动静了,我关了电视,走了出去,这一走出房间便觉前头有东西堵着,抬头一看,那大汉竟直直的站在门口。 我顿时心中慌乱,心想:莫不是好心办错事,这人吃饱了还要打劫不成?若是他要动手,我可真没办法。劫财还好,我就没几个钱,可要是劫色的话…… “你想做什么?”我戒备的伸出手护着身子。 下一刻他动了,我吓得赶忙一退,结果他并未靠近,而是……这一米九的大个男人竟一下子跪了下来,对着我磕了俩头。 我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扶住对方,“你这是何必?起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那男人抬起身时,我才发现他已泪流满面,连忙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又递过一盒纸巾。 “说说吧,你怎么回事?” 他张了张嘴,声音十分低沉。开口便吓了我一跳,“恩公,这几饭之恩,我做牛做马也会偿还!” 在我良言劝说下,他才缓缓说出自己的故事,原来这个大个男人叫做宗弘道,小名石头,自小无父无母,是个弃儿,上天有眼,在这个襁褓中的孩子遭人遗弃时,一个老人捡到了这个孩子,而这个老人便成了他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人,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是个旷世奇人,也是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甚至连住处都与人完全不同。他住在深山之中,鲜少与人来往。 或许是因为老人膝下无子,对于捡到的这个孩子,他十分看重,为他取名,教他说话,然后又将一生艺业悉数相授,造就了他年纪轻轻便已有一身本领。 但久居深山之人又怎么会与常人无异,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十几年脱离人类社会接触,早已变得与社会脱节。 去年,老人在八十九岁高龄时,终于熬不住衰老与病痛的折磨,他自知时日无多,整日躺在卧榻之上回忆着自己这一生。 当看到那个自己一手带大,跟熊犊子般强壮的小子笑着拎着一串鱼回来时,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自己这一生躲在这山林之中,籍籍无名,就连几个老友都无从拜访,这样的生活真的要延续给石头吗? 老人不吃不喝想了一天一夜,最终长叹一声,将石头叫到身边,叮嘱对方,在他身死之后,将尸身埋葬于这山林中,然后便要求石头回归人类社会。 石头原本不肯,哭叫着拒绝,这傻小子毕竟见识少,以为是老人不要自己了,结果好说歹说了老半天,吵了几架这傻小子才终于明白,师父是真的不行了。 宗老师父被他闹的气不过,身体愈发衰败,短短一周,便衰老的不成人形,他摸着石头的头,告诉他一定要回到人类社会,一定要变成一个普通人,不要伤害别人种种,之后便撒手人寰。 石头伤心的将他好生埋葬,又守了半年的孝,想起师父生前的叮嘱,这才忧心忡忡的出了山。 但凡是这种与社会脱节的人,若是一下子回到现实社会总会变得神经兮兮。石头便是如此,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如今连唯一的亲人都去世了,他便真正的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没有身份,又长得这么显眼,几次被执法人员追捕,他见那些人不好说话哪敢待着不动,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硬是逃脱了几次追捕。 但这年头,要想活下去,得有钱啊!可是这傻小子甚至都不知道啥是钱。(听到这时我不禁想对那个死去的宗老爷子竖起中指,真是的啥都没教,便叫这傻小子回城里住,这真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蠢主意。) 吃饭要钱住宿要钱,他起初不知,看见吃的,伸手拿来就塞入嘴中,那些摊贩见他连钱都不付,抄着家伙便追上去要钱,他却还傻兮兮的问别人“啥是钱?”那些摊贩气不过,便打了他几下。 石头皮糙肉厚,也没将这几下当回事,他谨记师父临终教训,切勿与人动手,再说自己吃了东西,还动手打人,这也太不是东西。便不还手,任凭别人打骂。那些人无法奈何他,也只得散了。 听到这时,我还想着,既然如此你又怎会饿着。结果他告诉我,我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起初,他仗着皮糙肉厚,拼着挨顿打也能抢些吃的,虽然闹出了许多事情但也不至于没饭吃,直到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他又像原先那样,饿了就拿,可是这一回却出了事。 这回他拿的是一个妇人卖的糕点,那妇人推着辆小车在路旁叫卖,他走过去,拿了就吃,吃了就走,也不付钱,那妇人本就是小本经营,家中孩子要上学急需钱,就算看到他人高马大也冲了上去与之理论。 但这石头本就傻,也听不懂妇人带着乡音的话语含义,本想让她打一顿自己吃饱就好,可没想到这妇人气极,一口气没喘匀,竟倒在了地上。 那时候菜场门口本就人多,看热闹的闲人围了一群,见到这一幕顿时有人大叫杀人了杀人了,周边巡逻的巡警立刻赶了过来,石头还震惊于那人的倒地,但看到这样子也登时醒过神来,连忙分开人群,夺路狂奔。 石头又成功的逃脱了,但经过这事之后,他再也不敢伸手抢食了,用他的话讲就是,本来想着不过是些吃食,但却没想到为了这点吃的,竟然闹出人命,这便太不该了。 不抢东西吃,又没钱买吃的,这咋办?他只得效仿起“丐帮中人”。但换做是你,看到个人高马大,四肢健全,壮得跟黑熊一样的人问你要钱,你会给?(抢钱的话肯定给)即便是再好心的人肯定也会想,这人有手有脚,为啥不自己寻些事儿做,要在这乞食,所以,他的“生意”一直很差很差……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会问,既然如此,为何不找点事儿做,好赚钱吃饭啊?可是像他这样的黑户,还是人高马大的黑户,尤其是一个说话没个常识,“天真无邪”,人高马大的黑户,真的会有人敢用? 请了他,要是见钱眼开,抢了钱或者更惨一点,谋了命,那岂不是完了?谁的命都只有一条,没人会为自己的一点善心而大意。 所以这人啊,就耽误下来了,几个月下来,饥肠辘辘,可说过的极惨,而这人,心眼也极为实诚,一直牢记师傅那句要做个好人的教诲。即使再饿再苦也再没抢过吃食。 那天下午,若不是我恰巧出现在那菜场,恰巧走到那个地方,又恰巧被他目光中的清澈所吸引,再恰巧给了他食物,说不定现在这蠢小子早就饿死了。 “那你咋不取些菜叶啊,啥的菜场卖剩的东西吃呢?” “我试过,但吃不饱,还拉肚子……” 我抽着烟,叹口气,问他为何后来又再次遇到我,结果他告诉我,我是第一个真心诚意的给他食物的人,而且是这么多美食的人,当时他看我要走,不知是出于求生本能还是别的之类什么的,他竟然像着了魔一样跟在了我后头。 “这么说,你当时跟着我去了那家餐厅,你看到那姑娘了?” 他点了点头,我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跟女人单独吃饭都还有目击者。 “难怪后来我遇到袭击,是你出来救我的。”再之后,我又请他饱餐了一顿面,他更是记住了我的好。这不,饿了几天以后,硬是摸到了我家门口,才躺下了。 我无奈苦笑,心想这货似乎是讹上我了。可一想到他身世可怜,再望见他那透彻的眸子,不由的心一软。“行,你就在这住下吧,我叫林夕,赚的不多,若是你吃的太多,我可要赶你走哦。”我开着玩笑。 却没想到这傻小子把这话当真了,惊恐的死命点头,眼中透出的那份惶恐彷如纯洁的小白兔。 第十五章:压力山大 隔天上午,当我起床刷完牙,打开房门一看,顿时才想起了自己的狗窝似乎多了一个住户,而这个新住户此刻正蹲在门口,一脸紧张的抬头看着我。 “你蹲这干啥呢?”我挠了挠后背,不自在的迈步出去。说实话一开门就看见有人盯着我,这让人有点感觉怪怪的。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纯洁无比的双眼凝视着我,我从他眼中的“柔情”得知,原来是他饿了。 无奈之下,我只得翻了翻厨房,发现没剩多少吃的,这才拖着双拖鞋,叮嘱他说:“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去外头买些吃的,马上回来。” 走到一楼,阿鲁托问我怎么就不担心这人另有目的,也不怕家里被搬个空。 我嘲笑它说:“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真的很有钱似的。”这话倒是不假,那狗窝里,值钱的东西一概没有,最值钱的那张银行卡也在兜里揣着,里面不过也就几千块钱,若是真有歹意,只能说他选错了目标。 “再说了,就他那身手,要拿下我分分钟的事,而且,我相信他的眼睛,眼睛可不会骗人。” 十分钟后,当我再次回到家中时,果然看到他十分乖巧的在门口蹲着,这一刻我感觉好像自己养了只巨型萨摩耶。 石头身高目测有一米九五,体格健硕,就这身板,往我门口一站,都没地方挤出去,听他所说的,这还是饿了几个月后瘦下来的模样,我真难想象他当年在山上时是怎样的一个样子。 这人人高马大,吃的也多,幸好我早有准备,多买了一些,自己吃了一点,便将那一大塑料袋,八九个烧饼都递给了他,只见他一口半个,三下五除二的消灭干净,末了还拍拍肚子,对我说出了一句让我喷饭的话。“半饱。” 在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时,他又连忙摆手说道:“够了够了,别赶我走。”这货倒也算得上反应迅速。 想着今后的日子里我得白白养着这个大饭桶,心里头便不由得一紧啊,平时日子已经够干巴巴的,现在凭空多了一个人,那手头自然更加紧张。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那也不能反悔,再说了,这人也着实可怜,若是任凭他在外头饿死,也是于心不忍,又或者丢他在外头,被有心之人看中,将他洗脑,利用他本事做些非法勾当,成了社会毒瘤那更是不可想象。 我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走进房间,将自己最大的衣服交给了他,可我这一米七八的身板,即便是最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穿出了紧身衣的感觉。我又叹了口气,去卫生间放了水,教会他怎么洗澡,然后叮嘱他别出门,就拿了钥匙下了楼。 我得给他买点衣服穿,总不能让他穿得跟个后现代行为艺术家那样满街跑吧。 我在附近街道一个门面很小的服装店里砍了老半天价,才以五十块钱的价格买了一套十分宽松肥大的运动服,据老板说这本来是外贸品,专门卖给那些块头大的洋人的。 等我回到家开门一看,又差点晕过去。这货倒真的洗干净了,可也不能就这样赤条条的坐在那啊,见我回来,还微笑着起身与我打招呼,底下那话晃悠悠的看的我直眼晕。 我连忙把门关上,将衣服递给他。又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在城里,不能光着身子的,他还据理力争,说在山里这样很正常啊,我不得不跟他打起嘴仗,最终用一句话结束了战斗。“再啰嗦我踢你出去。” 正当我为自己捡了个祖宗而唉声叹气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陈姐打来的。我连忙走到阳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陈姐只说了一句话。“过来下,有活。” 这句话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我答应一声,喜笑颜开的走到门口,石头看我又要出门,连忙起身走到边上。我伸手一挡。“你乖乖在家待着,啥地方都别去,听见没有,否则我不管你了。” 这话杀伤力十足,他一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温顺的直点头,又乖乖的蹲在了门口,我摇头苦笑,关门下楼。 轻车熟路的赶到陈姐那,打了声招呼便连接上了“视屏电话”。小蓝娇俏的模样闪了一下,出现在我面前,还没说话,我便抢先开口:“我的姑奶奶呀,终有有活干了啊。” 她看见我这幅殷勤模样,显然也吓了一跳,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看下医生,我连说一切良好,赶紧跟我工作。 她见我执意不理会她的关心,这才无奈的将工作交给了我。“城北,奉天路36号,成天大楼后,发现有阴气聚集反应,你去查一下。”我伸过手,用阿鲁托接受任务,“事情大吗?” “不好说,探测结果据说是两级反应,你自己小心些。” 两级反应,我心头一紧,两级反应证明那东西的级别相当于阴锁蜘蛛,对于我来说,这样级别的魔物是极为麻烦的。 “别担心,说不定是一次误报,你知道的,这种情况总是会有的。”小蓝勉强笑了下,看到这幅模样,我更是心中忐忑。 “哦,对了,你那车我已经给弄好了,现在已经发过去了,你出门便可以看到。”接着她便挂断了通讯。 我的担心被她最后一句话给拉了回来,告别陈姐,连忙出门一看,果然在门口停放着一辆十分普通的白色电动车。 我走过去仔细打量着这辆车,若说是将原先那辆怪车翻新了,我更愿相信这是换了一辆车。 原先那辆可是摩托,怎么着也比这辆小电动车大上一圈,但这辆车则是外形十分普通,街头常常便能看到的普通电动车。 我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车身。低声问道:“阿鲁托,你有什么发现吗?” 阿鲁托沉默片刻,答道:“是那辆车,不过,这家伙的神智恢复了,我能跟它交流。” “哦?”我在心中感叹上头那些人的神奇本领,“那你能跟它聊聊,它过去的事情吗?”从那晚的表现来看,这辆车显然有着不一般的过去。 “很可惜,不行。”阿鲁托声音有些无奈。“似乎被动过一些手脚,它记不得过去的事情。” “哦,是嘛……”微微有些失望,我跨上车,拍了拍车把手,“喂,伙计,这次别再乱来,记住,你只是我的坐骑,我的车,而不是我的主人。” 车子启动了,如同寻常的电动车一般,没有任何奇怪区别,比我原先那命运多舛,最终被砸个稀巴烂的小电驴不同,这车坐起来挺舒服,也没有太多怪声,总的来说跟普通电动车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对此,我十分满意,本就不指望一辆车能做什么,只要能代步就万事大吉。 我顺着资料提供的信息来到了成天大楼,成天大楼是一处高达33层的高档写字楼,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大小公司,大楼门口不时有衣装得体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我径直绕道了成天大楼边上的小巷中。 巷子有些阴森,别多想,这种没什么日照的地方本就比外头凉爽一些,巷子头停放着一些单车电动车,里头还堆着一些杂物,看样子,这地方也常常有人走动。 可以看到大楼外侧的空调外机在工作着,一个人也没有,我骑着车在这里转悠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 “阿鲁托,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这里很寻常,并没有太过奇怪之处,或许真的跟那人说的那样,是一次误报。” 我哀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骑着新车往回赶。我宁愿不是误报,而是什么妖物魔物之类的东西,那样起码我有活干,即使危险点,总有收入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将车子停在家楼下,正要上楼,手机又响了,拿出手机定睛一看,顿时心跳加快了几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沈芷静”。天哪,这几天她没消息,我原以为她忘记我了,没想到真的给我来电话了! 我连忙接起电话,平复心情,假装镇定的说道:“喂。” 电话中传来沈芷静温柔的声音。“啊,林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上来,这个温柔的姑娘便开始道歉,我都没反应过来她为何道歉。 “啊?什么不好意思?”心中有些紧张,生怕她直接发我一张好人卡,但回想一下,似乎自己并没表白啊。 对方的回答马上打消了我的胡乱猜测,她轻轻的说道:“上一次不是说要帮你联系工作吗,结果这几天因为那个合同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都没时间处理你的事情。” “哦,是这样啊,这没什么,怎么样,那事情忙完了吗?”我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意。 “嗯,合同很顺利,这还得托你的福。”电话那头传来她的笑声。“今天我跟领导询问过了,刚才得到的消息是下头的工厂的确需要人手,林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 “好好,我怎么会嫌弃呢,地址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去?”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这善良的姑娘对我如此费心,我又怎忍拒绝,再说了现在家里凭空多了个吃货,多一份活也是好的,而且,若是在那里工作,自己不是更多了与沈芷静柳大美女接触的机会吗~?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第十六章:家有石头 哼着小曲回到家,一开门顿时傻了,只见那人高马大的石头,正蹲在门口盯着我,看到我开门进来,立刻双目放光的站起身来。 我对天发誓,这样一个一米九还出头的彪形大汉,从蹲姿到起身的那巨大身高差,着实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况且他还是个虎背熊腰,极为壮硕的男人,他这么一站起来,立刻便将整个门给堵得严严实实。 额头冷汗直冒,“让让,让让,别挡在这,让我进去。”我推了推,他十分顺从的避到了一旁,只是那双透彻清亮的眸子却一直望着我,直望得我遍体发毛。 “我说,石头,你能不能别老瞪着我,这让我感觉很不好。”说实话,这眼神让我有种自己被一只直立行走的熊瞎子盯上的感觉。 “哦。”他应了一声,目光的确很听话的移到了别处,可每当我一转身,总有种感觉,似乎又被谁盯上了。 我说了几次,却都是一样结果,只得无奈的作罢。 “石头,刚才你就一直蹲门口啊?”我给自己倒了杯水。 “是啊。” 对方的回答让我的脸庞抽动了下,“你这不无聊吗?” “不无聊。”他言简意赅的述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当我听到这话时,我真有种错觉,有种家里似乎多了只忠犬的感觉,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那多无聊啊。”我摇着头,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赶走。“以后别这样干了,对了,你可以看电视啊。”我走到墙边,将那台21寸的大屁股老旧电视机打了开来。 讯号有些模糊,有些台的背景声音里还掺着雪花音,不过也能看,反正我不是特讲究的人,没那么多心思。 宗弘道,也就是这个喜欢别人叫他石头的大个子一见这小箱子里放出图像和声音,立刻来了兴趣,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电视机前四五步距离的地方,然后……他又蹲下了…… “恩人,你这小盒子里也关着人啊?” 我听到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直接就愣住了,仔细一想,不禁哑然失笑,看来这傻小子在山上没见过这叫做电视,英文代号tv的玩意,估摸着在街上也见过几次,但却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还以为里头真关了人。 我干笑道:“是啊,以后你就看这个好了,总比傻待着强。”说完,就把他丢在一旁,自个儿瞎忙活去了。 明天可是要去面试,虽说是面试,但沈芷静都托了关系了,估摸着有九成九的把握直接进去,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起码不能丢了柳大美女的面子不是。 我在衣柜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出几件还像点样子的衣服,又找出了那不知被我丢在那个旮旯里的熨斗,将这些皱巴巴团作一团的衣服给熨了下,勉强能够见人。 所以说啊,单身汉就是简单,随便吃随便穿,想吃吃想睡睡,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但一旦单身汉遇到心仪的女人了,那麻烦就来了,但这点麻烦,嘿嘿,我还是挺享受的。克服不了困难,就泡不到妞,这点觉悟我还是有滴。 从山里出来的石头同学是个特实诚的孩子,我让他在那看电视,他还真的几乎一整天的不挪窝,蹲在那头,对着电视机嘿嘿傻笑。 有时候我听外头传来说话声,觉得好奇就凑近听听,嘿,这傻小子还真以为里头有人,正试图和他对话呢。 我在一看电视,屏幕上放的是电视购物,那个唾沫横飞的主持人手舞足蹈,正推销着一款不知道啥牌子的壮阳药。 “每天早晚一粒,让你雄姿英发,金枪不倒!尽情展现男性魅力!”这是电视里主持人充满煽动性的话语。 “真有那么厉害?”这是傻小子在发问。 “您别不信,我们有许许多多的用户,在使用了这种药物之后,改变了他们过去疲软的生活,从此之后,夫妻和睦,家庭美满!再也没有吵过架了!”然后那主持人又拿出不知是哪个路边小店定做的锦旗,上书妙手回春,妇女之友八个大字。 “那得多少钱啊?”傻石头怯怯的问道。 “一疗程不需要2888,现在赶紧拿起电话,这原价2888的神药,只需要998,没错!你没有听错!只需要998!你还犹豫什么!” “电话,啥电话……?” 结果主持人又十分应景的复述了节目的电话号码,几句话下来竟然和那傻小子有问有答,如果不是我知道这是电视节目,非得以为这傻小子有特殊能力,可以跟电视里的人对话呢。 阿鲁托也不禁啧啧称奇,“看来,这人估计会真以为这电视里有人了……”我不住点头。 傻石头确实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他可以一天雷打不动的蹲那盯着电视机,不会吵着嚷着说要吃什么喝什么去哪玩要买什么之类的,也不会缠着我问东问西问这问那。 他大多数时间都会假装我不在屋里,但我知道一旦我出现在他视野中时,他的眼角余光肯定会不住的偷瞄我,也正是这个原因,我现在很少出屋,要知道,被他盯着,那感觉估摸着比被黑熊盯着还有压力。 但傻石头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吃的太多。也难怪他长了这么大的块头,这一顿的食量足以我吃三四天的了。我忧心忡忡的护着自己那越来越薄的钱包,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赚钱。 对于石头,我并没有太大的意见。这是一个十分纯真质朴的山里孩子,虽说块头大了点,食量大了点,但三观正啊!别看只有这三个字,在如今的大都市里,能做到这三个字的人也真的不多了,所以我情愿自己累点,辛苦点,也乐得收养这个无处可去的黑户。 吃完饭后我一时好奇,带着这大个子去附近药店称称体重,当这个铁塔般的男人低头进了药店时,险些吓得那两个营业员尖叫。 但等她们俩见到这个高大的男人只是畏首畏尾,一脸恭敬的跟在我后头时,这才放下心来,我做这行的,总会受点伤,这药店便也常来,跟这两店员倒也算熟络。 我向两人摆了摆手,算作打过招呼,接着便喊石头踩上那体重秤,石头眼里十分疑惑,但还是乖巧的站了上去。 当他一只脚站上去时,这药店那常被人踩以至于有些迟钝的体重计指针便如同发了情的大公鸡一般,嘎的一下便摆到了头,等到石头整个人站上去后,那指针便在最大体重220斤处不停颤抖,那颤抖频率之高之快,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这指针会挣脱束缚,击破表盘,飞到我脸上。 但指针还是坚持住了,即便它抖得犹如发了病的羊癫疯病人。“可惜啊,这玩意看来是称不出你的真实重量了。”我无奈的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来了。 但等他下来后,我眼珠子差点凸出来,那指针竟然还在摆,还在摆,一直不停的摆,在220斤处不住摆动。就好像石头依旧站在上头一样。 乖乖,这是被傻小子踩坏了啊……我心道不好,连忙招呼大个出门,在那两个营业员还没明白之前便溜了出去,乖乖,把人家秤给踩坏了。嘿,要是现在我有余钱肯定不跑啊,但现在身上银子不多,若再赔个秤,搞不好这药店服务员还得讹我,那样的话我真得和石头去菜场捡菜叶了。 次日起了个大早,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给石头准备好了早餐,接着便打开电视,嘱咐这傻小子乖乖看家,别到处乱跑。然后便出门了。 骑上新车,哼着小调向城西方向驶去,沈芷静给的那个地址我大概知道地点,那一带也算偏远,附近都是工业园区,许许多多很有名的工厂就在那里,过去曾经在那执行过一次任务,有点印象。 花了我大约四十分钟才到了那片区域,又花了十分钟找到工厂地址,跟值班大爷打了声招呼,他听我说是来应聘的,便给我指了条路,便继续听他的半导体了。 我推着车进去,顺着大爷指的方向来到一处行政楼,与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便找到了人事处。 昨天沈芷静跟我说了一个徐主任,来了跟他打声招呼便好,徐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普通男人,头发有点少,正在那翘着腿看报。 见推门而入的是个陌生人,便问道:“你找谁?”我说明来意,他笑笑,“哦,是你啊,沈小姐的表哥,好说好说,你的事沈小姐都跟我说过了,这样吧,你填些表格,登记个身份,我马上就领你过去开工。” “这么急?” “是啊,最近的装卸工不知啥原因,好几个都辞职走人了,那里正缺人手呢。”我一听,敢情这工作不应该是我们求来的,而是这徐主任该求人来啊。 不过也罢,反正怎么说沈芷静都帮了我,这份人情我得换,尤其是美女的人情。 我在徐主任的帮助下,办好手续,他带着我,走过两个厂区,来到了一处装卸区,这偌大的装卸区堆满了装箱的货物,两辆卡车正停在门口,十几个工人上上下下的忙碌着。 我被徐主任引了过去,见了一个负责人,负责人姓祝,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穿了件白背心,看体格像是个练家子。 第十七章:新工作 “祝大哥,你怎么自己也动手啊?”我递过去一根烟,和气的与这个负责人打了声招呼。 祝哥憨笑着接过烟,摇头解释道:“哎,别提了,本来也轮不到我上,但没办法,最近也算邪门,好几个兄弟都辞职回老家了,这里缺人啊,小兄弟怎么称呼,来的倒是巧啊。” 我跟他聊了一阵,大致摸清楚工作内容,其实说来也简单,这装卸工不过就是个卖体力的活,没啥技术含量,只要将这堆积的货物在规定的时间内装车便好。数清数量,别出差错。 我心想这活倒是不难,就是枯燥了点,但没办法啊,最近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要不多打份工,哪有钱给家里那傻小子买吃食啊,我可不保准饿坏了的他会不会把我给啃了。 于是我换了套工作服便算是正式上岗了,这箱里的大多都是化妆品,瓶瓶罐罐的,包装很大,但重量有限,也不算太重。搬起来也不费力。但到了下午我便不这么想了,重虽不重,但量大啊!这搬了一天下来,休息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一个半小时,直累的我上气不接下气。 边上几个兄弟见我这样,都是哈哈大笑,拍着我肩让我好好练练,这里的工人大多都是挺好相处的,都是从偏远地区来的,没受过高等教育,心眼却是实诚,处起来倒是一点都不费力,不到一天已是打得火热。 到了下班时间,祝哥找到了我,告诉我原本我这个新人来,按例是要庆祝庆祝的,我一想,啧啧,这份工作倒是还挺有人情味的。 可他话锋一转,说可现在大家每天的工作量都挺大,平时休息的时间也不多,就不浪费时间在吃吃喝喝上了,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好好休息吧。 我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自己两条胳膊现在还抖得跟筛糠似的,现在只想找张床,往那一躺,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想动了。 告别众人,我驱车回家,一路上,两条胳膊都好像有后遗症似的,扭来扭去,一路几乎都是蛇行,因为这个还被交警同志拦了下来,我听到交警那句“都这么大年纪了,别在路上瞎玩了,行不?”差点便要吐血,哥哥啊,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但旋即阿鲁托告诉我它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倒是说说看。”我目送交警离开,揉了揉胳膊。 “你别忘了这车可不是一般车。”阿鲁托开口提醒道。“我刚才与它交流过,它告诉我,它也被你这扭来扭去扭烦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它自己开就好,你就别添乱了。” “啥?你说它能自己开?”我听到这话顿时张大了嘴,打量着身下这辆十分寻常的电动车,从外观看,除了新些,与大街上那其他电动车便没啥区别了。 “是的,这车有自己想法,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它有灵魂,既然如此,自己找路回家也是正常啊。” 我啧啧称奇,便让阿鲁托传话,让它试试。 下一秒,我双手还没放上车把呢,这车便忽然向前启动了,我赶忙扶住车把,却发现车把好似铁箍的一样,任凭我如何用力都不会偏离分毫,这车,竟然当真自己开了! 我惊喜的看着身下这辆电动车,心想,这车该改名了,应该叫自动电动车。这车自己会转弯,自己会加速,自己会找路,一路行驶下来,都是恰到好处,遇到红灯会停,遇到坑坑洼洼会绕,遇到碰瓷的会躲,特好使。 开了大概十分钟我便彻底放下心来,只觉这回真弄到个宝贝,可这样干坐着也无聊啊,我性子里也有淘气的部分,见四下人少,便双手脱把,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自顾自点上。 没人把车把,这车还是开的很好,这让我十分得意,接着我便得意洋洋的抱着胳膊抽抽烟,也不理会车把手,一路下来,让不少行人司机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一个开白色丰田的大叔看到我竟然这样开车,不由的放慢车速,对我竖了竖大拇指,“哥们你牛。” 我嘿嘿一笑,“没啥,我这车牛。” “确实牛,不过你这样开就不怕出事?” “怕啥?你可能不知道,我这车可是世界首创,唯一一辆上路行驶的高科技自动电动车,瞧见没,它会自动寻路。”接着身下的车便拐向了左边,那司机不敢相信的看着那自动变向的车把手,一时失察,嘭的一下把车开花坛里去了。 这一路上真是出尽风头,要不是反应快,看到交警赶忙回复普通模样,现在说不定就得被人带走,可就算如此,我也有些担心明天的早报上会不会出现标题名为“闹市区男子双手脱把,是情场失意执意寻死,还是脑残儿童乐趣多”之类的新闻。 但回到家,我的好心情一下子变没了。 家里到不算太乱,现在有傻小子石头驻守,我根本不用担心有毛贼会进来偷东西。 可让我费解的是,我走时候还好好的电视机,怎么就,就突然坏了呢?当我进屋看到自己那台服役这么多年,除了外壳还算完整,但其他小毛病不断的电视机变成如此下场,两只眼睛险些掉出来。 整个屏幕被击穿了,外头的塑料罩似乎遭受过重锤击打,碎的相当扭曲,一地的玻璃渣让我原本就达到脏乱差三星标准的住宅瞬间更上了一个层次。 而傻小子宗弘道呢,他正蹲在那里,用一双无辜的清澈双眼望着我,从那眼中可以得出,这小子见我回来还是挺开心的。 可我不开心啊。“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这电视机咋成这样了?我走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听到这话,石头双眼之中顿时出现了惭愧的神色,他抽了抽嘴角,小声嘀咕道:“本来也好好的,可突然里面那头狗熊向我扑了过来……” 狗熊?我愣了下,旋即明白大概是电视里头在放动物世界。 “那你就动手了?”我眨巴着双眼,有些不敢相信。 “是。”他停顿了下,见我一脸错愕好像不敢相信的样子,又小声补充了句:“不然咋办,是它先想打我的,我师父说了,先下手为强!” 啧啧,这老头该教的不教,倒是把这句至理名言给教了。 “可这只不过是台电视机啊……这里头可都是电视节目,又不是真的……” “啊,你说啥?不对啊,这里面的人都是活的,这不是你说的吗,我跟里头的人说话,还都会回话来着。” 我不知道那是副什么场景,一个傻大个一脸傻笑的坐在电视机前,跟电视里头的人有说有笑,哦买噶,我痛苦的捂上了眼,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只能自叹倒霉,怪只怪自己使坏,想逗他没说清楚,我一面打扫着“惨烈的战场”,一面问他:“你刚才说是只熊,如果真遇到熊,你一个人能对付?” 他见我问的认真,挠了挠头,见我神情古怪,他那十分好看的剑眉也不由的皱了起来,我分明听到他在小声嘀咕说:“怎么城里人都这么看不起人啊,不就是一只熊吗……” 我险些跌倒,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些,用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声音再次问道:“你是说,你能徒手干掉一只熊?” 他似乎不明白我为何又问了一遍,这简单的问题很显然让他想复杂了,只见他两眼一转,瞬间换上了一个惊惧的表情:“恩人,你是不是想要找个由头赶我走啊!”接着这彪形大汉便现出痛苦的表情,挪动着便过来抱住我的腿。 “哪能呢,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紧张,你放手!快放手!我靠!我的腿要断了!”腿上传来的巨大撕扯感险些让我晕了过去,还好我喊的早,这才制止了对方的行为。 “那你干嘛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他好似不知道自己给我造成了多大的痛苦,还是一脸委屈。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腿,没好气的说:“多大点事啊,我这不就随便问问,记住,我问啥你便说啥,别瞎想其他的,知道了不?” 他弱弱的哦了一声,我又继续将先前的问题问了遍,其实就从刚才他抱住我腿时的那巨大撕扯感来看,别说是熊了,就算是狗熊+人熊+北极熊+熊猫的f4组合,面前这个连四则运算都没有掌握的“孩子”也能轻松吊打。 “能啊,以前没事干我就在山里欺负熊玩,后来那几头熊都不肯跟我玩,跑到别的山头,我走了好几天才能找到他们……”他继续说下去,但我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我只听到他说“没事干就在山里欺负熊玩”。 这话他说的十分随意,随意的就像是我小时候我妈喊我出去打个酱油一样,可这话中的对象可不简单,那可是熊啊!熊啊!那种山里的霸王啊!可在面前这个大孩子面前,却是被欺负着要脱去别的山头的可怜家伙。我甚至能脑补出那几头黑熊看到石头这傻小子时露出眼泪汪汪的可怜模样…… 我再次对那些可怜的熊表示同情,也顺带的对我未来的生活表示担忧…… 第十八章:神奇的石头 石头就这样养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但这货是实打实的缺心眼,出去干点啥都不足以让人放心。没办法啊,他那不负责的老师傅不教他怎么为人处事,光教他欺负熊玩了。 可这样养在家里,实在是有些浪费资源,我抱着胳膊,看着这一脸憨态的傻小子,心思一转,有了,何不带他一同上班? 他这把力气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到时候教教会,自己在旁注意点,应该没啥大关系。 想到便做,第二天我就叫上石头,一同出了门。 石头起初有些惊讶,以为我这是要赶他走,我好说歹说,又是发誓又是赌咒,这才劝住他。可等我走到楼下,却不由的犯了傻。 现下我只有一辆车,虽然明令禁止电动车骑车带人,但路面上这种情况多的是,可换成我这样的处境便犯难了。 我看了看静静待着的世界上唯一一辆自带自动寻路,自动行驶功能的强大电动车,又看了看一旁正好奇打量这车的石头。 这可咋办啊,让我担心的正是石头的体重,这货往那体重秤上一站,便彻底改变了那体重秤的“价值观”,如果往这车上一坐,会否直接压得前轮悬空啊? 想了半天也没了主意,我只能说服自己,这车非同一般,应该没事的,没事的……然后便骑上了车,打手势让石头坐后头。 就算我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石头坐上来的那个缓慢过程中,我感觉我心跳都变慢了,我清楚的感受到身下车子传来的痛苦呻吟声,但让我放心的是前车轮到底还是没翘起,还算勉强的接触着地面。 “阿鲁托,这样能开?”我说这话原意就是想让阿鲁托跟身下这可怜玩意沟通沟通,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再想办法。 没想到阿鲁托却很是不屑的回答:“有啥不能,开吧,没事。” 我哦了声,将阿鲁托轻轻在车把手处摆了摆,便算作是开了锁,然后启动开关,车子发出一声低吟,然后便真的向前动了。 看来,我这车也真算个宝贝,连身后这欺负熊的“大孩子”也能带动,不错不错。 “早想坐坐了,没想到是这种感觉。”身后传来石头激动的语气,我嘿嘿一笑,回头想炫耀一下,可该回过头,险些把眼睛给瞪出来。 你们猜,我这是看到什么情景了?我估摸着你们也猜不着,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自己也猜不着…… 身下的车以四十公里每时的速度匀速行驶着,而我身后的那个男人屁股坐在坐位上,两双腿却在地上不断的跑着,那情景,就好像一艘小船边上的船桨……而做着这动作的石头还一脸兴奋的模样,丝毫不觉这情景是否不妥…… “你的脚……能不能不动?”我从惊愕中回过神,试探的问了一句。石头神情有些古怪,但看我这副认真模样,便哦了一句。接着…… 他的脚停了…… 只听一声粗暴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原本正匀速前进的电动车陡然停了下来,接着整个车前轮都彻底悬空,在我震惊的张大了嘴时,车体与地面以达到60°角,这才不再继续向上翘起。 “林夕,快叫大个子别这么干了,你这车在向我抱怨了!”阿鲁托开口了。 “停停停,你继续跑吧。”我连忙下达指令,制止了石头奇怪的举动,接着这孩子傻笑的点了点头,又快乐的撒开双腿跑了起来,于是我这车又恢复了匀速前进。 这一刻,我知道我的回头率已经高达了百分之一千,多出来的百分之九百,估计得上报了。我清楚的听到路旁一个妇女牵着的小孩奶声奶气的喊着:“妈妈你看,那人好有趣哦,他们车子没油,那大哥哥便跑着走呢~” 在因为高的离谱的回头率引起了几次交通事故之后,我决定放弃这种愚蠢的前进方式。 我在路旁停下了车,让石头下来,石头似乎玩的很开心,听到这个命令颇有些不开心,但对我他倒是不敢乱来,只得乖乖的下了车。 我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用特别沧桑特别装逼的语调说道:“我说,石头啊,这样不是办法,瞅见没有,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敢保证今天东海市里的交通事故得上涨五十个点,而我们的玉照明天就会刊登在市面上能买到的任何书籍报纸的头版头条。” 他歪着脑袋认真的听我说,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来眨巴去,成功的传达了一种“哦,听起来好厉害,可是我不明白啊”的意思。我再次放弃与他交流的想法。蹲在路边,抽完这根烟,这才慢慢起身。 “这样吧,我推车陪你一同走。” 明明有车,还是辆好车,却不能骑,只能推着走,这种痛苦谁人能明了?我简直痛到内伤啊~可没办法,谁让我的小伙伴这么“给力”呢。 走了十分种,虽然在努力赶路,但速度与先前差的太多,以现在速度来看,肯定要迟到,正在我哀声叹气时,石头倒是先开口了:“恩人,这样太慢了,要不你骑着走,我在后头追就好。” 我看了看表,离规定的上班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若是继续走,那么我肯定得迟到,第二天上班就迟到,这可不是好现象。无奈之下,只得点头答应。 “你悠着点,别累着,我不会骑太快,你跟不上就喊声。”我跨上车,挥了挥手,启动了车子。 车子以每小时十五公里的速度前进着,石头在边上跟着,看起来模样倒是很轻松。 我心中惊讶,又加快了,速度表到达了25公里/时,石头依然很轻松惬意,甚至还有空问我一些在路上看到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之类的常识问题。 我就不信邪了,难不成你这小子是宝马的化身?我再次加速,四十,他还在笑,五十,他在挠痒,六十,他看着天上的风筝大呼小叫,七十!后面交警在追了…… 在应付完交警后,我们果然成功的迟到了,但起码我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前几天捡到了真正的小怪物,体能上的小怪物! 祝哥倒是没有生气,再加上我带来一个看起来就颇有力气的新人,还特意表扬了我一番。 等到我讲工作的注意与石头讲解清楚后,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应该都猜到了,只见这大个子兄弟双臂飞舞,迈开长腿,那一整箱重达20公斤的货物在他手中如同鸡毛一般,一趟便是搬三箱。 在众人惊愕的像是看怪物的目光中,这傻小子还呵呵直笑,问我说:“恩人,就这么点事吗?”我估计现下要是我让他去搬汽车,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现下最开心的肯定得数祝哥了,当见识到我带来的这位“人肉装卸机”发动的场景之后,他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一直拍着我的肩膀大声称好好好好好,让我一度以为他成了复读机。 由于石头的加入,原本还缺少工人,显得十分忙碌的装卸区立刻便换了副模样,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那里,抽着烟,聊着天,看着那大个子傻小子嘻嘻笑着搬动那平常人觉得挺费力的箱子。竟然还神奇的提前完成了任务! 还真是一人顶十人啊~ 但让我惋惜的是石头兄弟并没有得到与他工作量相同的待遇,相反,连一点报酬都无法得到。 没办法,他是黑户啊!你要拿工资,得登记身份是不,可宗弘道的身份可并没有在公安机关有信息资料,他就是个凭空从山沟里冒出来的小超人,去哪里找这些资料啊。 徐主任倒也没想为难我,当他见识到我领来的那小弟如此出众的能力后,是他主动跑来和我谈劳动合同的,可当我无奈的告诉他那个傻大个是我远房亲戚,来这里时丢了身份证,去公安局补办却被告知什么系统出错,办不下来等等原因后。他便陪着我一同唉声叹气。 最终的结果便是,石头的努力结果得到了些许报酬,而这些报酬则是作为我工作努力又杰出的奖励来发放,大概数目是我寻常工资的百分之八十。乖乖,想不到我在一旁蹲着抽烟便能凭空多了近一倍工资。 可一想到原本那货能拿十倍工资的我却又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哦,对了,这里说说石头与阿鲁托的事吧。若说在平常人前,阿鲁托是从不开口的,一个会说话的戒指,总会让许多普通人目瞪口呆,为了免除这许多麻烦,戒灵往往很少与主人之外的人对话。 但石头却是例外,在石头面前,阿鲁托并不会掩饰自己的语言能力,用它的原话说:“傻大个面前,说说没事。” 也确实没事,石头就是张白纸,没有普通人早已固定好的世界观价值观,他的世界里电视机里的人都是活的,一个戒指会说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用他自己的话便是:“城里怪事多了,它会说话又没啥,我还看到一扇门会说话呢。” 后来我好奇,一问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原来有些饭店啊超市之类的地方,门口装了感应器,一旦有人进入就会用温柔的女声喊道“欢迎光临”。傻小子听到后,还一直以为是那门喊的呢~! 第十九章:死者出现 刚到家便接到了沈姑娘打来的电话,她一上来就向我连连抱歉,说自己这两天实在太忙,都没时间问我一下事情怎么样。 我笑着回答说没啥大不了的,一切都挺顺利,她听后也很高兴,我又很直接的用这个理由去约她明天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她很爽快的便直接答应了,让我一阵高兴。 原本傻乎乎坐在边上的石头,一听要吃饭,顿时咧嘴直笑,我挂了电话白了他一眼。“别多想,这次没你份。”他那张原本乐呵呵的笑脸顿时嘴角往下一拉,变哭丧着脸了,变脸之快令人叹服。 第二天,一切依旧照旧,我骑着车,石头则跟在后头跑着步,一路行去,照例是赚足了回头率啊。我心想,要是这样一直下去,估摸着我们俩也能成了东海市街头的一道独特风景线。 装卸区的兄弟们看到石头来了,一个个都笑开了花,给予他最热情的欢迎。我却被冷落在一旁,无奈的摇头,没办法啊,谁让有了石头,大家都可以划水领工资,换成是谁,谁都得开心啊。 时间过了正午,我在收获了无数惊叹后,顺利的帮助石头满足了他肚子的欲望,正慢悠悠的往厂里赶,手机响了。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陈姐打来的,接起来就笑着打招呼,“陈姐,几天不见,想我了?” 但对方却没有理会,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让我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你接的那个任务出事了,有受害者出现。” 听到这话,我大惊失色,前些天我的确是去那一带溜达过,但并没有发现奇怪之处,这样的任务过去也有,有时候是上头的探测装置出了问题,产生了误报,我当时也以为是这样,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次却并不是误报,而是实打实的有事。 挂了电话,我心急如焚的往厂里赶,一面又回头问石头:“石头,你记得这里回家的路吗?”石头在这方面也不傻,点点头说:“知道,好走的很。” 我叮嘱他下了班自己回家,我下午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便与祝哥告了假,骑着车往回赶。 我径直来到了陈姐的住处,上了三楼,发现没人,心思一转便往里头走,走过两个房间,来到了一处房门紧闭的房间,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陈姐果然在这里,她穿着医生似的白大褂,正低头摆弄着案台上的尸首。没错,这里是一个解剖室,属于陈姐的私人解剖室。 我往那案台上一看,差点吐了出来。陈姐正摆弄着的那具尸体竟全身血淋淋的,血肉模糊,像是被人剥了皮的! 我连忙捂住口鼻,尽量平复心情,这才没丢脸的吐出来。陈姐见我来了,也不打招呼,便开始解释。 “刚刚送来的,就是你负责的那个任务的受害者。”她指了指案台上血淋淋的尸首:“女,年龄约是三十岁上下,身高163,体重约是52公斤,死因是后颈处上开了洞,有类似长针般的东西直接扎进了她的脊椎,然后……” 她将尸体翻了过来,将那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指给我。“然后她的脊髓便被抽干净了。死后全身的表皮被剥离。” 我望着那案台上可怖的尸体,整张脸都青了。 “看这样子,应该是剥皮者做的。”阿鲁托提醒道。 剥皮者,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的全身一震,在我的认知中这种妖物是相当麻烦的存在。 并不是说它十分强大,攻击力如何如何惊人。剥皮者的麻烦是在它的习性上,它具有很强的隐蔽能力,寻常状态不发出任何气息,基本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就连上头最好的探测器也难以察觉它们的存在。它会伺机寻找一些独处的人,然后攻击他们。 攻击方式便是像陈姐先前所说的那样,用它们尖锐的口器直接刺入脊椎,吸取脊髓液,随着脊髓的摄入,剥皮者便会发生变化。 而这种变化便是剥皮者最为棘手的原因,它会化作被害者……窃取被害者的身份而活。 这种独特的妖物具备的能力让人不寒而栗,它们可以完美的继承受害者的个性,记忆,情感等等,但这还不是完结,当它们觉得这个身份并不满意时,便会袭击下一个人,直到找到满意的身份。 想象一下,当你熟悉的一个朋友来到你身边,你与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然后与你分享彼此身边的趣事。当你与对方谈笑风生时,你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过去的他,而是一个被窃取身体,窃取记忆而活的怪物时,你会做如何想,当然,这个怪物说不定还会趁机袭击你…… 这种特性实在是过于特殊,到目前为止,都几乎没办法用寻常方式分辨究竟谁是剥皮者,只有当它准备袭击别人,身子开始变化时,才能发现它真正的身份。 而到了那时,也不一定能够直接杀死他,剥皮者十分警觉,一有风吹草动它便会逃之夭夭,它有化形能力,能够从寻常人钻不进去的狭窄处逃离,一旦逃走,想要再追捕到对方便是痴人说梦。 可以说,这个攻击能力并不算强的妖物因为其独特的生理特征,而成为最为棘手的几种妖物之一。我过去曾经听小蓝说起过,曾经也有像我这样的人想要追捕剥皮者,但结果却是死在了剥皮者手中,到了最后,都没有找到那个剥皮者的去向。 如此可怕的对手,是我从未遭遇过的。我再也没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认真的走到案台前,忍着恶心打量着那具女尸。 “陈姐,有没有办法查清楚死者的身份。”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线索。 陈姐摇摇头,“查不到,我不是警方,就算能进了数据库,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人的身份,毕竟没有犯过案的普通人是不会有太过详细的数据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目前能知道的除了身高体重,便是血型了,她是a型血,口腔里有补过牙,但没有用,我国并没有那么完整的医疗信息储备,以目前的信息来说,找不出这人的真实身份。” 我皱着眉头,没有放弃:“那送她来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发现她的地点便是成天大楼边上的巷子中,一个密闭的下水道口边上,发现时间是在11点十三分左右,据说是探测仪器发现了属于剥皮者袭击人时的独特波段,这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知道这些也是没用,剥皮者现在肯定已经化成了这个女人,窃取了她的生活,窃取了属于死者的一切,性格,记忆,家庭,朋友圈。 “陈姐!”我语气沉重,恳求道:“这次应该是我疏忽,但这怪物太难对付,我求求你,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多的收集死者的信息,我现在就去事发现场,如果你有发现赶紧给我打电话。” 我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发动车子,心急火燎的驶向成天大楼。半小时后,我便到达了成天大楼边上的巷子,我前几天曾经来过的地方。 在一处下水道口,我发现了一些残存的早已干涸的血迹,明白这里便是那女子遇害的地点。然后便在附近仔细搜索,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我抬头仰望着这座高大的写字楼,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进楼里看看。 走进一楼大厅,此时正是午后,一些公司的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一楼的人流量也挺大,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互相打着招呼,进了电梯。 我走到墙边,抬头看着墙壁上写着的每层信息。粗粗一看,这幢写字楼里竟然有五十多个各类公司,各类办事处。 公司越多,人员自然也越多,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又粗粗看了一遍,却好像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定睛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博雅化妆品公司……我的天!沈芷静的单位竟然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只觉脑中好似炸开一般,嗡嗡作响,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不会吧,难道那死去的女人会是沈芷静! 原谅我的悲观,我素来喜欢把事情望坏处考虑,这样即使再遭的情况我也能有所准备。但现在脑中的这个想法却让我几乎崩溃。 即使只是短短见过几面,并未深交,但在我心中,早已喜欢上了这个温柔而善良的女人,我不敢想象死者如果真的是她我又会怎样。 “冷静点!一切都还没没浮上水面,你不要妄加判断!”阿鲁托沉稳的声音将我从胡思乱想中抓了回来。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次,这才将脑中那糟糕的想法赶了出去。不管了,先上去看看再说。 博雅化妆品公司在这里的十五楼,我乘坐电梯到达了十五楼,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那家公司。 那家公司十分热闹,里面有许许多多的女职员在忙碌着,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不由的握紧了拳头,走到那前台面前,开口询问:“请问沈芷静是不是在这里工作?” 前台的女孩十分年轻,是一个很俏丽的短发姑娘,她善意的对我微笑着,而后点头说:“请您稍等,我查找一下人事档案。” 第二十章:失窃的身份 我估计这姑娘也是个新人,如果是老员工的话肯定记得公司里的大多数人,我靠在前台,观察着公司里头的情况。 里面很大,办公器材一应俱全,看样子单是中间这个空间便有大约四十多个女人在工作,而边上还有几个单独隔出的房间,估计是会议室,接待室还有公司上层单独的办公室之类的,离的太远,看不清门上的标识牌。 “让您久等了,先生。”前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她对我甜甜一笑,用十分平和的语气告诉我:“先生,我们公司并没有你所要找的沈芷静,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愣了下,眨巴着眼睛,挠了挠脑袋,嘀咕道:“不会吧……她说是博雅的啊,我可没听错……” “哦?”前台微微侧头,又是甜甜一笑,“先生您所要找的那位沈芷静小姐可能是海安分部的吧。” “啊?你说什么?” 短发的前台妹子微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本公司在东海市有两个分部,我们这叫做成天分部,还有一个分部则位于环城区的海安大厦里,您所要找的姑娘若不是在我们这,那就肯定在海安分部了,您不妨打电话询问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道了声谢,径直离开,一面掏出手机,打给了沈芷静。 沈芷静略微有些意外,在听到我问她是不是在海安分部时,她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还不解的问我问这个干吗。我也没做解释,挂了电话后,我只觉全身轻松,再也没有原先那般沮丧。 “别高兴的太早,剥皮者还没个音信,如果不找到它,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危害到你喜欢的那个女人。”阿鲁托十分直接的将我从好心情中揪了出来。 我抿着嘴摁了声,若是找不到那个剥皮者,那么这幢楼中的所有人都几乎存在生命危险,我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博雅化妆品公司的方向,远远的还能看到里头忙碌的女人们,她们也都是风华正茂,有着无比美好的未来,我可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的原因而失去生命。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如登天之难。剥皮者之所以让人忌惮便是因为它的独特习性与隐秘能力。 可以说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它袭击人类,那么便没有办法找出究竟它化身为谁。 我目前只知道它现在是个女人的身份,身高163,这个还算可以目测,至于血型体重则几乎没有用。而163这个身高的女人可多的是,我估计单是在博雅这里的分部里,便不会少于五人。 一下午时间我都在这楼中四处游荡,想要寻找蛛丝马迹,但我知道我这样做基本是徒劳,顶多便是在碰运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情也愈发沉重了,楼中工作的人们也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游荡的我,我知道自己一下午在这里瞎转早已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怀疑我有着别样的意图。 焦躁的情绪在我心头蔓延,我上上下下的搜索着,依旧徒劳无功。 手上的表告诉我时间已近五点,许多公司开始下班,我也只得顺着人流移动,走向电梯。 电梯刚刚关上门,我的手机便响了,我赶忙在拥挤的电梯中,勉强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顿时多了份希望,连忙接起电话,也不顾及身边的其他人,开口便问:“陈姐,有什么线索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很平静,“我刚才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个女死者胸前靠近右乳部分有些奇怪的痕迹,仔细检查以后,我推断或许是个纹身。” “纹身?那是什么图案?”听到这个消息,我激动万分,电梯里头的其他乘客都投来抱怨的目光,这个点的电梯十分拥挤,我从十九层下来,几乎每一层都会一停,而现在电梯便停在了十五层。 “我将那些细碎的线索整理好,努力还原以后得到的图案……”她顿了顿,“花了很多功夫,最终出现的图案还是有些模糊,不过看大致轮廓应该是一朵花。” 花?受害者胸前有朵花?!这个线索让我激动万分,怎么说也多了一点抓到那剥皮者的把握。 电梯门开了,外头满是女人,看模样似乎是博雅的工作人员,见到电梯里拥挤的模样也不由得直叹气。 正当电梯门缓缓关闭时,我的眼睛停留在门口一个女人的胸前,她侧着身子,而我的视线角度则正好可以看到她衬衫纽扣缝隙下那黑色的文胸,而在文胸边上,则是一个图案…… 电梯门关闭了,而后继续下降,我怔怔的杵在那里,回忆着先前那一刻我看到的景象,没错,那是朵花!而且,正好是在靠近右乳部分!那人很可能便是受害者,不对,应该说便是变成受害者模样的剥皮者! 这个信息让我欣喜若狂,当电梯再次停下时,我硬生生的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去,不理会身后的抱怨,快速的冲向楼梯间。 我必须马上赶到十五层,若是再让那家伙跑了,说不准便会出些什么事。 但当我回到十五层时,我失望的发现看到的那个身影已经不在了,似乎就是刚刚,又有一部电梯下去了。 我马上告诉自己要冷静,仔细一想,又快步走向博雅化妆品公司。前台的短发妹子似乎还记得我,看到我又来了,也很惊讶。 “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她看到我急切的目光,连忙开口询问。 “你们,你们公司里今天哪个人穿的是淡紫色的工作服外套?” 我的问题显然让前台愣住了,她想了想答道:“我们公司的工作服外套是浅蓝色的,你说是淡紫色的话,那便只有……” “怎么了?”另一个女声打断了她的回话,我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将头发盘起的女人,而她正穿着淡紫色的外套。 “经理,这位先生正问我一些事情,哦,先生,您说的紫色外套是不是类似我们经理穿的这种?” 衣服倒是没错,但我记得那人不是这幅模样。 “我们公司的领导层都是穿淡紫色外套的,先生,你问这个有什么事吗?” 我立刻明白过来,在电梯门关闭前看到的那个女人很可能便是这博雅公司的几个领导之一。 我马上问道:“那你们今天在公司的领导究竟有几个?她们现在都在哪里?!” 这个问题一出口,面前两人的脸上顿时多了份戒备,那个女经理更是直接开口问:“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有什么企图?”显然,她将我当成别有用心之人了。 “我没空解释,赶紧告诉我!”我语气很是急躁。 “这无可奉告,先生,现在请你离去,否则我要叫保安了。”女经理已经拿出了手机,而边上那个短发的前台,此刻也十分紧张。 我一把抢过手机,她惊呼一声,往后一退,靠在了墙上。我将手机放在前台桌上,严肃的说道:“我没时间解释,我并不是坏人,那个人有生命危险,我需要立刻找到她!” 或者是我的语气很有说服力,或者是我严肃的表情令她们相信了,这个充满戒心的女经理微微皱起眉头,用依旧带着怀疑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千真万确,快点告诉我,究竟有哪些,对了,那人胸口这里还纹了一朵花!” “一朵花?”女经理疑惑的重复着,而后反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一朵昙花?” “昙花?可能吧,我只知道是一朵花,你知道那人?” “嗯,别人可能没见过,但我倒是见过几次,你说的那人是王主管吧?” “王主管……她现在在哪里?” 短发妹子怯怯的在一旁开口道:“你要找王主管的话,她刚刚已经走了……” “那你们能不能给我她的住处,我需要去她家找!?”我急切,眼见离那人越来越近,心情更是激动。 但这个要求显然很是突兀,两人虽然好像有些相信我,但却也不会这么愚蠢,把那人的住处告诉我。 我又花费了一番时间解释,编造了有人要谋害那人的故事,两人才勉强信了几分,前台姑娘正翻找记录时,一旁的女经理一拍脑袋,惊呼:“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王主管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她现在肯定不是回家,而是去了分部。” “分部?”听到这个词,我心头一紧,抓着她肩头:“你说的是环城区的海安分部?”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我心头的阴霾愈发加深,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赶忙跑向电梯房。 在一片叫骂声中,我硬生生的挤进了人满为患的电梯,但进了电梯便又后悔了,现在下班点使用电梯的人太多,经常每层一停。 五分钟后,我终于到达了一楼,一路小跑,径直跑向我的车。一看表,时间已到达了五点二十三分。 麻烦了,这个点的路况可是出了名的糟糕,要到达环城区起码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不再犹疑,骑上车,一扭油门,冲向前方。 第二十一章:千钧一发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挤满了下班回家的各种车辆,原本还算宽敞的四车道街道愣是堵得严严实实。我看着前面的红灯,还有60余秒,心中已是焦急万分。 拿出手机,拨通了沈芷静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响了一声,便被接起了,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十分轻,听起来像是她在尽量压低。 “喂,小静,你现在在哪?还在公司吗?”我开口问道,由于路上很拥挤,这一声我是提高了音量。 电话那台立刻传来一声嘘声,好似让我别那么大声,接着便听到沈芷静压低声音说:“你干嘛这么大声啊?我现在在开会呢,要是被发现我在接电话就惨了。” “开会,怎么领导都喜欢一下班就开会?”我下意识的答道,前方的红灯还有十余秒。 “可不是嘛,真讨厌,不说了,领导注意我了,待会见啊!”话语一落,话筒中便传出了嘟嘟声。 我欲哭无泪,我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又连忙再拨了过去,可这次对方没有接起,而是直接挂了,我不信邪,又打了几次,最后沈芷静竟然直接把手机给关了。 妈的!都怪我,直接说让她先离开公司就好,还耽搁什么啊!要是真因为这个出了事,我可不会原谅自己! 一扭车把,陡然加速,在行人的惊叹声中,我已冲过了半条马路,现在可不是再耽误时间的时候了,该看看究竟谁快了。 “阿鲁托,让这家伙自动驾驶,我不管它开多快!只要快点赶到海天大厦就好!”情况紧急,我也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两三秒后,身下的车子传出一声马达的轰鸣,好像在欢呼得到解放一般,接着一股巨大的推力带动着我直冲而去。 速度表的指针在不断爬升,短短几秒时间已上了一百!乖乖,这可是市区啊,要是被交警看到我肯定得罚款,而去现在还是这么拥挤的时候。 正这么想着,后方已传来警笛声,我抽空回头一望,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辆交警的摩托正鸣笛跟在我后头,看到我回头,还打手势让我停车。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我无奈的对身后的交警抖了抖手,也不管他有没有听到,又拍了一下身下的坐骑,车子再次发出一声轰鸣,接着速度继续爬升,我紧紧盯着仪表盘的速度表,见车速到了一百四才停下了上涨的趋势,很显然在如今拥挤的街道上,这个速度已是极限,若是再快一些就很容易出事。 身后的警笛声远了一些,但依旧紧紧追着我,我心中苦涩,但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不要发生任何意外。 白色的电动车犹如一条白色的闪电,迅捷的穿行在人流车潮之中,它就像一只活物,非常聪明的见缝插针,即使车辆再拥挤的街道,依旧能开的飞快,我知道自己这一路飙过来,估计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现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不,我连红灯都闯了好几个。 身下的车子是真的很兴奋,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得到,它就像是在家关坏了的小孩,一旦带出去,肯定得玩疯了。 此时此刻,我也庆幸有了这车,若是没有这辆车的存在,等到达目的地时,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人遇害。 “真是的,不就接个电话嘛,至于把我骂成这样吗?!哼,讨厌的老女人~”沈芷静嘟着嘴,气哼哼的嘟囔着。 她刚刚因为私自在会议过程中接打电话而被警告,甚至要求她在公司全体员工面前反省一番,弄得最近心情不错的沈芷静十分不快。 “哼,上个礼拜还不是靠我的一个订单,不然的话能赢对面的人吗?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沈芷静坐在办公椅上,整理着自己桌上的材料。而后,拿起一份放在边上的材料,走向了打印机。 “哼,都下班了,还压榨员工的休息时间,简直是吸血鬼。”她嘴上抱怨不停,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慢。此时已是五点四十,偌大的一间公司,已走的一个不剩,只剩下沈芷静孤单一个人,因为先前的错误而被委派了多余的任务。 “对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沈芷静忽然记起了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连忙拿出手机,按下了开机键,手机启动了,接着便一股脑的跳出了七八个未接来电的提醒。 “怎么回事,他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难道真的是饿坏了,急着吃饭?”沈芷静微笑着摁下了回拨键,电话中传来了嘟嘟声,却并没有人接听。 沈芷静正打算再打一次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和善的声音,“是沈芷静吧,怎么,你还没走啊?” 沈芷静连忙回过头,便看到一个三十多岁模样,身穿淡紫色外套的女人。 “啊,王主任,怎么这么晚还来我们这啊?”看到有人来,沈芷静便把那传出嘟嘟声的电话给挂了。 王主管的大名她可不会陌生,即使身在不同的分部里,依旧常常听到这个女人的一些事迹,这个单身母亲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并不比任何人差,在沈芷静内心深处,是十分崇拜这样的女强人的。 “来拿这个月的报告的,怎么?小徐没跟你提过吗?” “哦哦,徐经理提过,请这边请。”沈芷静一扬手,带着王主管走向经理室。 “徐经理跟我说过您可能会来,如果您来了的话那么便将这份东西给你,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在经理办公室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转过身递给了身后的那个女人。 王主管接过文件,打开翻看了一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嗯,就是这个了,好了,我回去了,对了,小沈,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啊,有点小事,马上就忙完了。”沈芷静俏皮的的吐了吐舌头,两人一前一后说笑着走出了经理办公室。 又来到打印机前,打印机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往外吐纸。 “那这样吧,待会我送你一程,反正我车就在下面。”王主管微笑着对面前这个漂亮女孩说道。沈芷静欠了欠身,“那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一个公司的,说不定以后还会一起工作,不用客气。” “那麻烦王姐了,你等等哦,马上就好。” 打印机不知为何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声,出纸处也再无东西出来。“咦,怎么回事?”沈芷静不解的看着这发出怪声的机器。 “是不是卡住了,这东西有些年岁了。”王主管提醒道。 “我看看。”沈芷静弯下腰,往机器里头看去,这一看便明白过来,原来下面有地方的纸张卡住了,导致机器不能正确出纸。 “没事,小事情,我弄下就好。”沈芷静转过头,对王主管抱以微笑,但刚刚回头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住了。 身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沈芷静清楚的记得,当自己回过头时,王主管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很古怪,好似带着兴奋,带着残忍…… 她愣愣的张大了嘴,正不知如何是好,王主管却笑眯眯的走近身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弯下腰,凑近沈芷静靓丽的脸庞。 沈芷静瞳孔骤然收缩,她惊讶的发现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有着一双像是蛇的狭长瞳孔,而这个女人的嘴中此时正伸出一条古怪的,犹如生锈铁管的舌头,正扭动着向自己靠近。 “你的身体,我要了……”耳畔传来鬼魅的声响,沈芷静正想大声呼叫,只觉喉头一紧,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缓缓的将她提起,而那女人口中伸出的像蛇般的舌头则越来越长,像蛇一般直起身来,正从上方俯视着一脸惊恐的沈芷静,好似在享受这过程。 “住手!”正当沈芷静心生绝望之时,忽然外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喊声,紧接着一道白光从远方激射而出,一下子打中了王主管的身体,只听一声惨嚎,接着掐住沈芷静脖子的那双手便收了回去,失去支持的沈芷静摔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林大哥!” 来人自然便是我,在下班高峰期杀出一条生路的我终于赶到了这里,让我激动的是来的正是时候,一走进大门便看到一个女人正用一只手掐着沈芷静的脖子,一条像是蛇,又像是蚯蚓的奇怪舌头从那女人口中伸出,扭动着,向着被掐住脖子的沈芷静靠近。 看到这幅情景,我哪还能忍,右手一扬,便是一道真元指,真元指准确的击中了那女人的肩头,那人惨叫一声,手一松已放开了沈芷静,接着便向着里头逃去。 我连忙跑了过去,扶起沈芷静问道:“你没事吧?”沈芷静的脸上很是苍白,显然受到了惊吓,看到是我来到,脸上的神情才柔和了一些。 “林大哥,那,那人是怎么回事……?”沈芷静指了指那人逃去的方向,我脸色一沉,立马想到了现在首先应该做的事情,连忙叮嘱道:“你先出去,找人多的地方,我去追那东西。”说完,便起身跑了过去。 博雅海天分部并没有像先前那个分部那样宽敞,这里的办公区有些狭长,隔成了许多办公室,我冲进办公区,眼睛一扫,便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正离开我的视线,赶忙拔腿追去。 第二十二章:命悬一线 可追了一会,便失去了那人的踪影,明明一路看着对方的背影追来的,可到了这里的死胡同,却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跑哪去了?这该死的鬼东西!”这里已是一条死路,前方再无处可去,边上的两间办公室的门都关的严严实实,我也并没有听到关门声,那么,那女人究竟去了哪里? “小心些,剥皮者不好对付。”阿鲁托提醒道。 我四下寻找,并没有发现那女人的踪影,她就像是一个鬼魅,凭空的消失在这无人的角落里。 如果现在不抓到那东西,暴露身份的它肯定会隐蔽起来,重新寻找猎物,直到夺取了新身份,才会再次出现,可问题是它会攻击谁,又会在哪里出现,这都是不可预料的,一旦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则意味着这只剥皮者彻底的脱出了我的控制,到了那时,我又去哪里寻找它的踪影? 一定得找到它!我下了决定,集中精神,搜寻着身旁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但可惜的是,那东西真的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它变回本体了,它的本体是类似蚯蚓,蛇之类的模样,可以通过狭小的地方,你多注意点。”听过阿鲁托的提醒,我这才注意到先前并没有注意到的通风口,头顶上的天花板上有着许多这类通风口,很显然那东西就是从这些通风口以及空调出风口逃脱的。 这下我再也没了办法,走到大楼的玻璃外壁边,向下望去,天色已渐渐暗了,道路上车水马龙,从十九层往下望去,车辆行人都显得那样渺小。 我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下一刻我的瞳孔陡然收缩,手表光洁的镜面上投射出一条如同有着昆虫外壳般的蛇,它并没有眼睛,头部是尖锐的口器,此刻正从头顶上的空调通风口中缓慢游出,无声无息的向我靠近! 我猛的扭转身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东西向我急冲而来,我下意识的伸出左手,一把将对方抓个正着,但那东西冲过来的力道大的吓人,我被这股力道带得整个人向后撞去。 “嘭”的一声,坚硬的钢化玻璃外墙竟被这股巨力击出了一个大口子,我只觉背后剧痛,接着便被那股力道带出了楼外,向着楼下直坠而下。 手中那扭曲的怪物像是一条暗色的蚯蚓,只是外面披着一层灰黑坚硬甲壳,它的头像是电影异形中幼年体异形的模样,现在正张大着嘴,露出一圈锋利的牙齿,嘶叫着扭动着向我逼近。 直坠而下的我连忙伸出右手,再次掐住对方,制止了对方的更进一步,接着我不再任何犹豫,高喊一声:“真元外放!” 只见我右手手心处传来刺眼的白光,手中的剥皮者被那白光击中,痛苦的嚎叫一声,接着便在我眼前化成了尘埃。这剥皮者难对付主要在于它的特性不易发现上,战斗能力倒是十分一般。 此时的我已坠到了七八层的高度,地面上的人们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坠楼,下方不断传来惊叫声。如今之际若是再不采取措施,那么下一刻便会摔死在地面之上,成为一滩恶心的肉泥。我再没有任何迟疑,右手在那手表侧面一按,一根细线激射而出,快逾闪电,“铮”的一声刺入了大楼外墙。 接着又连按两下手表侧键,一股巨大的牵引力从我左手处传来,将高速坠落的我硬生生拉住了,这股力量太过巨大,就算以我远强于常人的体质也无法承受,我的左肩瞬间脱臼,胸口一痛,如遭重击,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就吐了出来,整个左半身几乎完全麻了。 惨呼声中,我痛苦的捂住了肩头,再睁开眼时,发现身旁竟有许多人正震惊的盯着我,往下一看,发现自己现在离地面只有不足半米的距离。 看到底下如此接近的地面,我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心道好险,若先前再晚上零点几秒,今天我就得交待在这了。我拨弄了下手表,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下到了地面,接着又迅速的收了线。 眼看路人就要围上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急忙低头向外走去,没走两步,却听到一声惊呼:“林大哥!”转头一看,发现沈芷静正惊讶的迎向我。 她见我捂着肩头,一脸痛苦,连忙抓着我的手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怎么会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我见人群有围拢的趋势,连忙给她递了个眼色,带着她挤出人群,在身后的呼喊声议论声中跑向了停车场。 转了几个弯,这才摆脱了身后好奇的人们,我停下身来,发现沈芷静已累的直喘气,但看我在望她,立刻又询问起我的伤势。 我咧嘴一笑,“没事,小意思。”接着用右手抓住左手上臂,一拉一扭,接着只听咯噔一声,已将脱臼的左肩重新接上。 沈芷静捂着嘴低声惊呼,她看到我咬着牙,额头满是汗水的样子,赶忙从包中拿出纸巾为我擦拭。“林大哥,你,你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个东西呢?那个刚才攻击我的到底是什么?” 我忍着肩头的疼痛,对她递过去一个眼神:“没事了,那东西被我干掉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我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对她抱以一个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穷人没好车,你不介意吧?”沈芷静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然后便大大方方的直接坐在了车后座,伸手环住了我的腰:“有什么好介意的,只不过是代步工具而已。” “嘿嘿,说的也是,沈大小姐,今天该轮到我请你吃饭了,怎么样,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扭动车把,将车启动。 “你别勉强了,看你一头汗水的,刚才疼的厉害吧,这样吧,直接去你家。” “啊!?”听到这话,我手一抖,险些将车撞到墙上。 “去你家啊,怎么,不欢迎吗?”我的反应看着沈芷静眼中,这个素来温柔的女孩眼中竟闪过一份捉弄人的促狭。 “呃……不是,不是,只是,我家有点乱,我怕吓着你……”我有些心虚,嘴上说有点,但我知道以目前家里的情况来看,假如真的以脏乱差评分的话,那么我们家的点都可以连成虚线,而这条虚线都长的足以延伸到楼下了…… “那又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指望你家有多干净,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去你家。”她已打定主意,我也没有办法,苦笑着驱车回家。 “到了,就这里,老小区了,你别介意。”我有些局促的将车停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实在的,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知道自己过的这么不如意,这种感觉着实不太好受,大多数男人还是希望自己在女人面前很有面子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嗯~挺有人情味的嘛,我自己家也差不多。”她的话让我稍稍好受一些,我带着她上了四楼,一眼便看到了蹲在家门口的石头,他已先一步到家了,只是没有钥匙,只能等在门口,见我来了,便站起身来,冲我傻笑,看到我身后还有个女人,也没有太大反应。 “额,这个是我室友,你叫他石头好了。”我也不知道如何跟小静解释石头的事情,要说起来可是相当长的,只能假称那傻小子是我室友了。 沈芷静微笑着与石头打了声招呼,石头有些呆,这小子一向少有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何况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孩,表现的相当局促。 “你室友,好高大啊。”我听到身后沈芷静压低声音的话语,苦笑一声,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当房门开启时,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停顿,我发誓,假如真的知道有这样一天,那我肯定天天打扫,将家里弄的一尘不染。 但可惜,现在在说这个已经太晚,我真实的生活赤裸裸的呈现在了沈芷静的面前。 我看着一脸惊讶,张大了嘴的沈大美女,不好意思的干笑道:“额,有点乱……有点乱……”看着她吃惊的模样,我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石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气氛上的尴尬,施施然走了进来,找着个空处就蹲了下来,看到这幅情景,我恨不得上去给这傻小子几脚。 “林大哥,这~可不是有点乱哦~”沈芷静拖长音调,戏谑的看着我,我估计现在自己体内百分之八十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脸上,烫的像是火烧,要是继续这样烧下去,估摸着我得因为高烧烧坏脑子。 但这个知趣的姑娘却并没有继续打击我,而是甜甜一笑,放下东西撩起袖子便开始帮我收拾起这杂乱的房间。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哪敢怠慢,也连忙动手收拾,石头看我们这个样子,不知如何是好,傻兮兮的挠着头冲着我傻笑。 我上去一脚踢在他厚实的屁股上,“去,把你弄坏的电视机拿到楼下扔了!” 一番折腾,等到家里收拾的差不多时已是过了七点,期间石头肚中传出的轰鸣声,让沈姑娘还以为有飞机飞过,还对我说:“你家这里,还有不少飞机飞过啊。”搞得我哭笑不得。 沈芷静的动作很是熟练,整理东西起来有条不紊,显然是常常做这样的事情的,真想不到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大概是一个人在外工作的缘故吧,我可不相信现在这世道美女都会做家务。 第二十三章:告知 “所以,能跟我讲讲那件事了吗?”沈芷静用手中的筷子轻轻点了点青椒肉丝的盘子,一脸认真的望着我,那双明亮的眸子好似要看穿我的一切。 这里是我家附近街上的一处大排档,我们打扫完出门吃饭时已近八点,再加上有石头这个大胃王在边上,我也没钱负担太贵的地方,只得很丢人的带着面前这个女孩来到这里,但还好,沈芷静似乎并不介意这十分嘈杂,地处街边卫生状况也堪忧的排档。 我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望向另外一桌的石头。石头正一脸享受的吃着自己桌上的饭菜,旁边的碗已经累起了四个,这家伙食量惊人,我只得给他另开小灶,况且我也不太愿意让他听到我待会要与沈芷静所说的内容。 “喂,我在问你呢?”见我失神,沈芷静有些不快,轻轻推了我一把,我啊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她那略带愠怒的俏脸,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 “啊……这个,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了她碗里。 “那个袭击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蛇吗?”沈芷静很认真。 “不是,如果只是蛇的话就好办了。”想起下午面对的那个家伙,我现在还是后怕不已,若是当时晚了一步,我面前的沈芷静说不定已不再是她本人。 “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或许从未听过,不过,请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既然她想知道,那就让她知道好了,反正这并不是不可公开的秘密,邪物的存在,或许有些权利的人都早已知晓,但没有公开的原因不过是害怕社会因此而混乱。 我从剥皮者的特性说起,说道邪物的形成原因,洋洋洒洒说了二十分钟,期间石头又从我们桌上取走了两盘菜,他的饭碗已经堆到了十二个…… “所以,你面前坐着的这个穷光蛋,就是处理这种事情的……”我将杯中的啤酒喝了个底朝天,十分快意的放下了杯子,直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将一切掏出来的感觉果然畅快。 沈芷静脸上仍旧带着吃惊与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唇微启,可以看到她整齐而白净的牙齿。“真的有这种事?”她眨了眨眼睛。 我点点头,“这些事情还请不要声张,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说实在的,这世界上每天因为邪物而失去生命的人类数量远远不及死于各种事故,各种疾病的数量。但一旦这样的消息公布了,谁也不敢保证人们会不会因此慌乱。毕竟,人类一旦聚集,集体智慧就会下降几个档次,一旦有人恐慌,那么恐慌便会四处蔓延,破坏平和的日常生活。对于这一点,是像我这类人不想看到的,所以,我们向来十分低调。 “哦……”她轻轻的拨动着桌上的筷子,“那……你是不是很危险?” “嗯,有时候吧。”我看出她目光中的担忧,对她笑了笑:“不用担心,上头会根据我们的能力提供任务,并不会提供太过困难,无法完成的任务。所以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危险,危险性还不如开车呢。” “那你一定要小心啊,对了,你说的上头究竟是什么样?”她的眼中闪出特别的神采,闪的我只觉头痛。哦,天哪,女人的好奇心实在是过于可怕,一旦告诉她们一,她们便会继续问二,一旦说了二,那恭喜你,第三个问题便来了。 正当我想要开口解释时,旁边传来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声音。“呦,想不到在这路边,还能见到这么水灵的姑娘啊。”我们俩转过头去,只见前面走来四个男人,都是一脸倨傲,流里流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老子天下第一,不服立刻砍你一样。 我一看,就心想坏了,哀叹一声:“哎,今天真是倒霉啊。” 那领头的黄毛,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人嘿嘿一笑,“确实倒霉,你小子倒挺识趣。”他一屁股坐在沈芷静边上的椅子上,伸手就想抓小静的手,小静立刻挪开了手,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别碰我!” 那人听后,哈哈一笑,对着身后的几个流氓一指,然后对我一指,“小美人,你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嘛,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哥哥不介意来强的哦……”一阵污言秽语听得我都脸红了。此刻已是九点,这里已没了别的客人,那大排档的老板看见这幅场景,哪敢吱声,早已躲在了一旁。 我嘿嘿一笑,对着那流氓摇了摇手指:“第一,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打扰我吃饭。” 那几个小流氓见我一脸平静的说出这话,脸上都有了怒气,我却没当回事,又摇了摇手:“第二,我说的倒霉不是我倒霉,石头,接客。” 身后,吃饱喝足正傻笑着望着这边的宗弘道立刻站起身来,以他一米九五的高大身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几个流氓。 “呦,蠢东西,还敢跟老子叫板!兄弟们,废了这两个二货,这女人今晚带回去好好爽爽!”那黄毛站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脚踢开了椅子,但他这速度怎么能跟我想比,当他说完“爽爽”两字时,我的脚已经成功的与他的腰接触了,而后他如同一个易拉罐般,咕噜噜的滚到了路边。 那几个流氓见我竟然敢动手,一个个凶相毕露,各自操起武器便向我冲了过来,我十分镇定的站在原地,对冲过来的流氓一扬手,“石头,摆平他们。” 接着我便回到了桌边,和小静继续吃饭,沈芷静吃惊的看着石头犹如抓小鸡般将那三个混混提起,然后一手一个丢了出去,我扒了口饭,喊了一声:“别打死了,教训教训就好。”那边石头听了,果然没有下重手,但就算他收了力,也打的那四个混混哭爹喊娘,这几个人在石头面前一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四个幼儿园的小孩能打败一个大人吗? 沈芷静谢绝了我送她回家的请求,打了个的回去了,我让石头先回家,自己则往陈姐那走去,那几个混混被挂在路灯上,现在还在哭爹喊娘,估计附近的居民该报警了,到时候让警察来放他们下来吧。 “事情办妥了?”陈姐看我一脸轻松的模样,十分反常的先开口询问,我嘿嘿一笑,点了点头:“还是得你的帮助,不然没那么容易。”陈姐却不以为意,又自顾自忙碌。 我再次点起三根蜡烛,接通了与上头的联系。 小蓝的脸刚刚出现,我就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你这该死的妮子,为啥老给我布置这么麻烦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差点出事!” 小蓝听我一上来就这么凶,脸色一黯,竟哭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心想怎么今天这丫头这么柔弱?赶忙劝慰了几句,说自己不是真心这么说的,只是吓吓你之类云云。 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小姑娘的眼泪,结果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我想个洞把自己埋了。“小蓝今天出去了,我是她妹妹……” 嗨……敢情我骂错对象了啊,这小绿可是一向对我颇为关照的,也不像她姐姐那样,老喜欢捉弄我,结果没想到平白受了我一顿骂,难怪刚才这么委屈。可这能怪我吗?谁让两姐妹长得那么像!毫无一点辨识度,额,总之还是怪我吧…… 我又不住道歉,说了一大堆好话,才哄得姑娘破涕而笑,期间我看到陈姐都一脸嫌弃的白了我一眼,戴上了耳机。 “好了,我没事了,你找我有事吗?”小绿似乎也觉得我的恭维话太过了,脸红红的打断我继续发挥。 我尴尬的碰了碰鼻子,“额,剥皮者,我解决了,我是来领报酬的。” “哦?这次这么快,可比我们预想的时间快多了啊。”小绿微微有些惊讶。 “嘿嘿,多亏陈姐帮忙。”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我这次的报酬该是多少呢?” 小绿低着头,似乎摆弄着什么东西,但烟尘投射出的影像有限,我也看不到她在弄什么。 “好了,算出来了,剥皮者作为二级邪物,底价五百,但因为这家伙的特殊性,再加上一百补助,你一共可以得到六百的报酬。” 六百?不错嘛,也不枉我这么辛苦。接着又想起先前曾听小绿说起过的事,立刻激动的问道:“对了,你上次说的真元指第二式是不是就是六百来着?” 小绿点点头,“你打算换这个?” “买买买,我就换这个。”真元指确实实用,当时如果不是我一指击中那正在攻击沈芷静的剥皮者的话,那么现在我说不定正沉沦在后悔与懊丧之中。所以,早已在心里决定不管费多少力气,我一定要将这真元指全套尽数兑换。 “那好吧,你伸手过来。” 我连忙将手伸出,小绿抓着我手,闭上双眼,默念了什么,接着便又一团白色的东西凝聚在我手上,闪了闪便不见了。我只觉一股充沛的真元力进入了体内,在我周身高速流转,没一会便汇入全身,再也感觉不到了。 第二十四章:真元指第二式 “这就完了?”我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句,那过程太过短暂,甚至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产生了片刻的幻觉而已。 小绿点了点头:“嗯,完了,真元指第二式并非攻招,而是守招,你伸出拇指试试,催动体内真元,聚集在拇指之上。” 我听话的站起身来,汇聚真元,向前一伸拇指,大声的喊道:“赞”,额,这个姿势太像点赞,我也是情不自禁。 接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光便从我拇指辐射而出,白光迅速向四周扩散,竟化作一个圆圈,将我周身包裹其中。 “哇塞,我这样是不是很圣洁?”这东西用途虽然还不清楚,但起码以我现在这样的卖相,足以欺骗一些头脑不清楚的人,说不定还可以聚集些信徒,创造个宗教什么的。 “这第二式称作真元盾,聚集真元而成,可保护你不受外力攻击。” “防御力很强吗?那子弹可不可以打穿?” “可以。”小绿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她却不理会我的失落,继续说道:“这力量对于邪物戾气防御力极强,但对于寻常的一些武器则只有十分有限的作用,如果现在有人对你开枪,假设你成功支起真元盾的话,那么便可以阻碍子弹的进入,但这个时间十分有限,在这过程中假如你不能躲过,那你还是死。” “大概能延缓多久?” “一秒吧,不过随着你真元力的继续提高,这效果便会增加。”这句话才稍稍让我有些满意。 “这真元盾因为是以你为中心的一个圆形空间,这期间真元力不断循环往复,所以对你真元力的消耗却是极少,你大可以常常保持着这种状态,至于最多可以持续多久,则要你自己试了。” 我点点头,心道还好不算太亏,虽然不是攻招,但有了这招以后起码有了保命的手段,不至于太过危险。 正当我打算跟小绿告别时,这个温柔的小女孩却又说出让我更加高兴的话。 “由于你现在学会了第二式,对于全套真元指的习练更为纯熟,那么你第一式真元指则会大幅提升,不但威力增强为原本两倍,又因为对真元力的精炼你现在的真元力耗尽之前估计可以使用十四下。” 这可是绝好的利好关系啊,这就像我原来只有七发子弹的枪,一下多了一倍的弹药,那实用性自然大大增强,而且听她的意思是我这枪的口径还增大了,杀伤力显著提高。 “哇,还有这种事,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如果继续兑换真元指,再学习新的招式,则对我原本的两式都会有提升?”我搓了搓手,憧憬着食指变机枪的模样,这感觉简直酸爽啊~ “嗯,确实如此。”小绿的回答让我更是兴奋,腆着脸凑过去:“小绿妹子~那能不能跟哥哥说说,后面那几式又分别是什么,对于真元指又会有怎样的提高呢?” 小绿冲我甜甜一笑,但那笑容却逐渐的变得极为古怪……然后小绿竟然冲我做了个鬼脸…… “不能~哈哈,大笨蛋,小绿今晚才有事出去呢,我是她姐~”我听着一呆,足足愣了五秒钟,接着气的全身颤抖,黄天在上,这臭丫头竟然忽悠了我一晚,正当我因为愤怒而咆哮时,那丫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已先一步切断了联系,留下了我一脸怒色的干瞪眼。 这小妮子……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啊。 我无奈的告别陈姐,回到家中,石头很是警觉,我一开门他便坐起身来冲我直傻笑,我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发毛,胡乱交待了几句便回房休息。 次日上午,我们又来到了那家工厂继续工作,由于石头的强力存在,以一己之力,就可基本负担装卸区所有工作,其他人员立刻便异常闲散,石头虽然忙着但也没啥怨言,我看他神态悠闲,看来这些累人的话对他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也不知道这货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有力气。 正当我在围观祝哥他们打牌时,我的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喂,谁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调轻快:“林哥,是我啊,李子荣啊。” 李子荣?我思索了几秒,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是谁。“哦~~是你啊,找我有啥事啊?”李子荣,是我去年曾经帮助过的一个男人,他当时被邪物缠身,差点死掉,是我出手相助,这才让他死里逃生。 “嗨~这话说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找林哥了吗~” 我正想说你小子少废话时,电话那头的李子荣好似有了读心术,下一句便直奔重点了。“对了,林哥,你现在在哪啊?我的确找你有点事,嘿嘿。” “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好心,说吧,啥事?” “额,这事一时说不清楚,这样吧,林哥你看你附近有啥地方合适,咱们找地方聊聊。” 我告诉他一个附近的咖啡馆的位置,然后跟祝哥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工厂。 在那家咖啡馆等了五分钟,门口出现了一辆白色的kx370,接着那车上便下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一下车就看到了我,冲着我连连挥手,不用看,穿的那么骚包,肯定是李子荣这个富二代了。 “林哥,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又英俊了不少啊~!”李子荣脸上浮现出极其激动的神采。 “呸,一晚没睡好,都有黑眼圈了,英俊你个头啊。”我很不给面子的拆穿了他的奉承,昨晚确实没睡好,到家以后我在房中测试了一下运气真元力可以让真元盾持续多久,结果答案是8分钟,这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让我一宿都处于兴奋之中,都没睡上几小时。 “嘿嘿,林哥你还是那么直接。”他要了杯咖啡。 “别废话,我时间宝贵,有啥说啥,没啥我走了。”我十分不给面子,对这小子,我确实没有太大耐心,去年为了他的事忙活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差点挂了,而在这期间,这富二代愣是没把我当人看,整日耀武扬威的,好几次我都想上去在他那笔挺的鼻梁留下一点纪念,所以就算后来事情完结,他对我的态度大大改观,我也依旧记得那几天他的高高在上。 “既然林哥这么说了,那我再啰嗦也不好了,是这样的,林哥,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所以这一次有件事要麻烦你。”李子荣收起那轻浮的笑容,认认真真的讲道。 我喝了一口咖啡,弹弹手指,示意他继续。 “是这样的,最近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我一听这话,顿时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这话怎么那么熟啊……我似乎老是听他说起,额,与他之间的来往并不多,但每一次再联系他总是会说,最近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我呸,应该改成最近我又糟蹋了一个好姑娘才对,我在心中嘀咕着。嘴上却说:“又新交了个?这是第几个了啊?” 他听着我颇为嘲讽的语气,倒也不以为然,摸了摸脑袋,嘿嘿直笑:“有花堪折直须折,这很正常嘛,额,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原来他新交的那个女朋友是一所大学艺术学院中的学生,学的是美术,这姑娘倒也算是大家闺秀,长得也颇为出众,所以把这李子荣迷得是茶饭不思,整天想跟她在一起。 我听他絮絮叨叨,都说的是自己怎样怎样深情,怎样的喜欢对方,我不得不敲了敲桌子,很不耐烦的打断他:“如果你喜欢与人分享你的甜蜜爱情的话,那么请找其他人,老子不想听你这罗里吧嗦的爱情史,就你那点破事,我难道还不知道嘛?!”这话倒也没错,就我认识他这么一年时间,他都换了七八个女友,说他痴情,还不如说我是世界首富的私生子来的可信。 他干笑了两声,“林哥,你别打岔嘛,我就快说到了,是这样的,过几天呢,她们美术小组几个成员打算来一次旅游,顺带写生,弄些作品什么的,而且还说好,都可以带家属,本来这也没啥,不过是学生的玩闹而已,可问题就出在,她们打算去的地方……”他原本轻浮的神色一凝,整个人透出股阴森。“她们打算去……黄泉村。” “黄泉村,这名字还真不吉利啊。”我干笑几声。 “村名黄泉,此黄泉却并不是彼黄泉,相传是几百年前,在那定居的山民在山中发现一处泉眼,泉水皆黄,所以才将村子命名为黄泉村。” “哦,那然后呢,这村子咋了?”我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冲着李子荣就吐了一口烟圈,李子荣被烟呛得直咳嗽,却并没发火,看他这模样,我心中顿时解气不少。 他咳了一阵,扇了扇烟气,苦笑着说:“这村子本来也没事,但最近几年却有些古怪,到了那里旅游的人总说那里闹鬼。” “闹鬼?”听到这词我顿时来了兴趣,对于寻常人来说鬼物或许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对于从事我这行业的人来说,鬼物确实存在,但并非世人所想的那样,而多是世间戾气集聚而成。 “从那里回来的人,有人说在山里看到成了精的狐狸,站着走路,还会跟人招手。有人说半夜时候能听到外头有女人哭,最离奇的有一个女的,约莫二十七八岁模样,自从走进山里,便再也没有出来过,那里的村民组织搜山,也没有任何方向,她就像是从这世间蒸发了一样。” 第二十五章:李子荣的委托 我听他说的绘声绘色神情专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姑娘是不是走丢了,掉进山崖摔死了,这有啥大不了的,山里多的是这种事。再说了,你女人既然听过这些消息,干嘛还非要去那里写生,换个地方不就得了,大不了一切费用你出呗,你小子可别跟我哭穷。” 结果没想到,听我这么一说,李子荣整张脸都哭丧起来:“大哥,我也不瞒你,我这回是动了真心,我是真的真的很爱她,也不怕你笑话,在她面前,我真没法摆谱,一切都听她说,我劝了好久,可她就是不听,还说我胆小怕事,不像个男人。” 我一听这话,顿时乐了,看来李子荣这混世魔王也终于遇到个对手了,而且那女人这一句话看来也真的让这小子很生气。 “哎,女人啊,就是好奇心太重,那地方传的越神乎,她们几个姐妹便越是好奇,非要去那里玩玩,我劝不住,只能来找你了。” “林大哥,我知道你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认识的人中估计只有你有办法对付那种东西。”他说那种东西时加重了语气,或许过去他不相信世间传言,但经过一年前那场事故之后,对于这些事他已深信不疑。 “没空,我还要上班呢。”我指了指自己淡蓝色的工作服,很不客气的拒绝了。开玩笑,就因为这无中生有的一些传闻,就打算让我当几天电灯泡,我又不傻,再说了,无辜旷工,要是被开除咋办,石头每天吃那么多,我不多赚点哪喂得起啊。 他见我起身要走,连忙上来拉住我,“林哥你别走啊,报酬什么好说啊。”他伸出两根手指。“你这几天陪我们过去看看,我给你这个数!” 两千,我看着他伸出的两根手指,不免有些心动,要是真能拿两千,那半个月的伙食费是有着落了,这是保守估计。 “两万!”李子荣报出的数字让我浑身一震,立刻如中了邪般坐回了原位,脸上尽可能的堆出了我如今最为灿烂的微笑,“林先生,我们来谈谈事情的具体吧。”别说我见钱眼开,这还不是生活所迫嘛。开玩笑!两万耶,两万耶!可以带着石头把包子铺包场了! “你陪我们去,在那黄泉村住几晚,负责照看我们一行人,若是没出事,完了我给你两万的报酬,若是真有事发生,你得负责照看我和我女友的安全,完了我给你翻一倍,四万的报酬,你看怎么样。”似乎谈到钱,面前这个纨绔子弟也有了底气,看我一脸激动的样子,便开始用钱砸我。 呸,我哪是那么无耻的人,竟然打算用钱砸我!我呸,兄弟,快砸我,快砸我,我保证不叫疼,我挺得住…… 我沉默了一阵,其实是在心中暗爽中,但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石头咋办,这人丢家里真的不会饿死吗?我可不敢打包票,他现在可不算是有常识的人。 “额,是这样的,最近我家里住了个人,是我一亲戚,把他一个人丢家里我有点不放心,能不能带上他。我保证他绝不会添乱。”我搓了搓手,笑嘻嘻的问道。 然后李子荣这个过去我看不上的纨绔子弟十分潇洒的一挥手,说出了一句后来让他十分后悔的话:“行,多大点事啊,吃穿住用我全包。” 商议已定,两天后出发,我与他告别,回到了工厂。然后便找祝哥商量请假的事情,本来如果只是我一个人,要请假倒也容易,但加上一个石头就麻烦了,毕竟他才是现在的主要劳动力啊。 祝哥犹豫了很久,直到我说出:“如果不肯的话,石头这几天的饭钱你负责。”这样的威胁话语后,祝哥才痛快无比推满笑容的给了假,末了还对我招着小手,用台湾腔柔声喊道“要记得回来哦~”把我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两天,日子过得倒也寻常,我去了一趟陈姐那,告诉她最近我要出去一段时日,她也没说什么。又跟沈芷静通了一通电话,告诉她我要暂时离开几天,她又好生叮嘱了一番,让我注意安全,别老是以身涉险之类的话,让我心中暖暖的。 然后便到了出发的那一天,一大早我便带着石头上了特意来接我的李子荣的车,这里倒有个插曲,李子荣的这辆白色kx370,说起来也算是豪车了,市场价没个七十万拿不下来,可结果呢,人高体壮的石头往后排一塞,原本标榜的宽大后排空间便被挤得满满的,我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我看石头这缩手缩脚的样子直想笑。 李子荣开着车直接去到了那所知名大学门口,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小巴车,边上有好几对情侣模样的学生。 我们将车停好,刚下车,一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女孩便迎了上来,拉着李子荣的手,笑着对我们说:“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位朋友啊,果然非同一般。”确实,石头往那一杵,正常人都会给出不一般的评价。 这个女孩确实漂亮,一双大眼睛十分有神,好像会说话,楚楚可人的模样我见犹怜啊,哎,可惜,被李子荣这人间种马给糟蹋了。 我暗搓搓的摇了摇头,与那姑娘打了声招呼。她叫安怡,现在在这东海大学读大二,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了,竟然被混世魔王看上了,额,当然这些都是我心里想的,嘴上可没说出来。 一番寒暄之后,我们便上了那小巴车,算上李子荣这一对,这辆车里一共坐了四对情侣,其他三个女孩都是安怡的室友,她们的男友也基本上也都是东海大学的学生,专业则各不相同。 我看着坐在前面的一对对情侣,再转头看着我身边正嘿嘿傻笑的石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下一刻便明白过来,立刻呸呸几声,找了个空位坐好,隔得石头远远的,石头对我的行为颇为不解,还试图坐在我身边,被我伸手制止了,开玩笑,我可不想被人当做基佬…… 小巴车离开了市区,上了高速,又开了一个半小时,来到东海市边上一个叫铜陵的县城,又辗转了一个小时,便驶上了一条去往山里的山间小路。 路不宽,但还算能走,只是十分颠簸,让前面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颇有怨言,但等到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后,她们就瞬间忘却了路上的痛苦。 说实话,当我下车,看到面前的这个小村庄时,确实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村子,村子依山而建,逐级而上,一栋栋小楼风格各异,落差极大,形成了一幅十分有层次感的画面,而山路,植物则是这幅画最好的点缀品。 离开大城市,来到这样一处山清水秀的村落,的确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我们找到了村里的旅店,这是一家家庭式的旅店,房间只有六间,一间是老板自用,所以空出来的只有五间,正好一对一间分给了我们,期间还有个插曲,其中两对情侣似乎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两个女孩害羞的走进了一间房,而她们的另一半则无奈的互望了一眼,不得不同住在一间房内,那眼神别提有多幽怨了。 我拿出钥匙打开锁着的房门,走了进去,这间房不大,摆设也不多,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对桌椅,就连电视机都没有,估计是这村子来人不多,老板也懒得装那些玩意。 我打开窗户,向外望去,窗户向着西南,这旅店本就地势稍高的山脚上,三楼的高度几乎把大半个村子都尽收眼底,窗外种着几颗常青松,每每有风吹过,便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鲁托,附近有情况吗?” 似乎没有任何犹豫,阿鲁托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没有,这村子十分平常。” “哦?这样啊,那看来李子荣那小子这钱是白花了,嘿嘿。”让那个富二代破费,倒不失为一件乐事,就当是公费旅游吧,这村子景色确实不错,唯一可惜的是…… 我望着身后傻乎乎的石头,只得长叹一声,为什么跟我一屋的是这个傻大个,如果……要是换成沈芷静那该多好啊,我美美的想着,直到石头走过来拿袖子擦走了我的口水。 半小时后,全员又在旅店门口集中了,李子荣告诉我几个女孩决定先在村子里粗粗逛上一圈,回来在吃午饭。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们要出去玩耍,我自然也得陪着,我与石头两人跟在这四对情侣后头,十分悠闲的晃悠着。 村子倒还算大,约莫不到百户人家,但房子之间的间隔却是不小,想必是这附近土地大,人口却相对稀少,这就让每家每户都有了不少地方可以使用。 还住在村里的大多是有些岁数的村民,年轻的几乎没有看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年轻人都出外打工了,连孩子都送出去读书,据说这村里的人很是勤劳,在外混出名堂的人也不少,所以村里的屋舍倒也像模像样。 最令人称道的便是这村里的自然风光,由于房舍之间距离颇大,之间的空地则多种植树木花草,此时正值夏季,各色花卉长势喜人,树木也是绿油油的,生机盎然,看起来相当舒爽。 第二十六章:故事 粗粗一逛,一看时间已近十二点,几人便商量着回去吃饭,听到吃饭这个动词,石头眼睛都红了,我知道这家伙估计又是饿坏了,先前我们走在后头,他肚子里的动静常常惹得前方的一些好奇人士回头张望,一面看嘴里还不停嘀咕,“怎么这村子里老有打雷声”。 当石头展示了他引以为傲的胃口后,几乎所有人都将话题引到了这个高大魁梧,健壮如熊的男人身上。石头不善说话,所以作为他“监护人”的我便成了话题的中心。 在吃力的应付半餐饭后,身疲力尽的我终于忍不住将一旁傻笑的店主拉入战场。“我说老板,听说你们这一带闹鬼,真有这事吗?” 这个话题一出口,顿时成功的将四位姑奶奶以及四位姑奶奶的配偶的注意力吸引走了,未等老板说话,她们便兴奋的交头接耳起来,我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庆幸自己终于解脱了,要是再被这几个人问下去,我非得跪地讨饶不可。 转头一看,傻石头抱着一木桶的饭,吃得正香,看见我在看他,还对我嘿嘿直笑,我一时气愤,一脚踢在他脚背上,他倒没啥事,我却觉得这一脚踢在铁块上,整只腿都为之一麻。 “哪有的事,我在村子里住了那么多年,啥鬼都没见过,别听人乱说。”老板约莫四十多岁,皮肤黝黑,长相颇为敦厚,脸上皱纹挺多,一笑起来,那对眯眯眼就看不到了,典型的农人模样。 “可外头真有这么说的啊~”戴眼镜的姑娘昂了昂头,她叫王欣,安怡的室友,据说是系里有名的才女,身材很是娇小,但找到的男友却是人高马大,她男友徐金鹏,体育系,一米八五的个头,几乎高了王欣两个头,据说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现在听到女友说话,也连声附和。 “对啊,我兄弟跟我提过,说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自己一个人跑来这玩,就住在这里的村民家里,本来一切也挺正常,住了两天也算是散了心,但第三天晚上就出了事了……”这大个子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这才幽幽的继续开口。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也不知是为何,风敲打着窗玻璃,啪……啪……啪……响得格外古怪,就好像有人在敲着窗一样。那姑娘一个人住,睡得不踏实,半夜便被这玻璃的动静给惊醒了。” 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体育系还是说书系的,说其故事来倒真绘声绘色,有模有样,屋里算上老板一共十一个人,十个人的心都被他讲的事给抓住了,唯一一个不以为然的自然便是石头,他还很不合宜的喊老板加饭,引来了不少抗议的目光。 “那姑娘穿上鞋,批了件衣服就往窗边走去,还没走到窗边,她就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十分有节奏,滋……滋……滋……滋……”徐金鹏神色古怪,嘴里缓缓的,慢悠悠的将那几个拟声词说的阴森无比,我已经看到几个女孩不由自主的互相牵起了手。 “那是什么声音啊?”说话的姑娘叫做董悦,梳着个漂亮的马尾辫,走路时,那马尾便好似活物,晃动的十分活泼,让我没少留意,此时她正紧紧的抓着她男友楚钟的胳膊,楚钟是文学系的高材生,文质彬彬,一副圆圆的眼镜,看度数肯定不低。 徐金鹏将众人的好奇心都钓了起来,“那姑娘过去也没听过这声音啊,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她只觉得心里毛毛的,便加快脚步,走到窗边,越是靠近窗户,这声响便越大……滋……滋…滋……” “这姑娘心里好奇,凑到窗边往外一看,这一看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只见这家的男主人,那个老头正在院子里磨刀,这滋滋声就是那口菜刀在磨刀石上摩擦发出的声音!”这后面几句话徐金鹏念的极快,绘声绘色,他那小女朋友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耳朵躲进了身旁董悦的怀中。 “那姑娘吓了一跳,可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个男主人似乎察觉到她在看,只见他缓缓的抬起了头,冲着那姑娘所在的那扇窗户……嘿嘿直笑……而那把菜刀则依旧有规律的在那磨着……滋…滋…滋……” 几个姑娘已是吓得不轻,一个个都脸色苍白,但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小子似乎早已串通好了,看他们神色自若,护着身旁女友还不时揩油的模样,我就知道这几个家伙肯定是故意这样做的! 真是无耻啊……哎,要是小静在这就好了,我肯定能给她一个结实的胸膛作为依靠,嗯……保证不乱摸,就摸摸小手好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了……”女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她们即使再害怕,也依旧会因为好奇而发问。 “这姑娘被那男主人看的直发毛,吓得马上关了窗户,立刻就跑回床上,躲在了被窝里……但事情还没完……”徐金鹏又开始装腔作势了,我趁着众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十分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抠着鼻屎,不屑的观察着那几个禽兽上下其手,心里却是羡慕的一塌糊涂啊…… “她躲在被子里面,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嘭…嘭…嘭……但又有另一个声音传来,她细细一听,立刻便听出那是脚步声,而那脚步声正是向着自己房间而来!”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从几个姑娘的反应来看,他们的这次作战十分成功。 “那女人心道不好,要是房门被打开,自己肯定凶多吉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立刻穿上鞋子,蹬蹬蹬的跑了过去,把屋里唯一一把椅子放在了门后,抵住了门锁,然后自己就坐在上头。接着,敲门声传来……咚咚咚…咚咚咚……” 气氛在他的竭力渲染下,众人似乎真的可以看到一个孤独的女孩正用身子抵在门后的模样,几个姑娘屏住呼吸,一个个都攥紧了拳头。 徐金鹏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坏坏一笑,用极力压抑的声音继续叙述:“那敲门声十分有规律,三下,停一阵,又是三下,准确的就像是机械,姑娘哪敢应声,捂着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那门外的人敲了一阵,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感到沮丧,接着便能听到那人逐渐走开的脚步声……” 当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时,徐金鹏的声音陡然一变,音调霎时高出两个音阶,“突然大门猛的一震,外头的人好像发了狂般的开始撞门!”这骤变一起,几个女孩顿时惊叫连连,一头扎入自己男友怀中,不住颤抖,那几个男的,装得也是很是惧怕,但还是不住的安慰着自己的女友。 我在最后,将这幅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万分鄙夷,妈的,这些臭小子倒也聪明,让开!让专业的来!哼,要是让哥来讲讲自己的经历,估计肯定能把她们吓得更厉害。 我胡思乱想着,徐金鹏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还在继续:“那姑娘死死的压住椅子,只觉外头那人力大无穷,门被撞得犹如狂风大浪中的一页扁舟,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女孩一面哭一面求饶,她死死的抵住门,生怕这扇脆弱的门会抵受不住……” 他放缓了声音,用极度压抑的声音幽幽的说着:“女孩哭着求着饶,这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多久,疲累的女孩只觉困得难熬,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次日清晨,女孩被外头的鸟鸣声惊醒,发现自己还是坐在椅子上,顿时醒悟过来,外头已经没了动静,她赶忙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悄悄的打开门,见外面没动静,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在场众人似乎都想象着那姑娘紧张万分,一步一看,悄悄往外走的样子,一个个都是神色紧张,好像感同身受,那徐金鹏口中说的人就仿佛自己一样。 “后来怎么样了,她被抓住了吗?你倒是快说啊!”徐金鹏的小女朋友憋不住了,开口催促。 徐金鹏嘿嘿一笑,“那姑娘悄悄下了楼,慢慢的打开房门,然后……”他放慢了声音,竭力睁大自己的双眼,狰狞的说道:“然后她就发现那个男主人正笑眯眯的在门外看着自己!手里正拿着那把老旧的菜刀……” 又是一连串惨叫,几个女孩都被吓惨了,看样子似乎都有人要哭出来了,我无奈的摇着头,只觉羡慕无比,多么希望自己能够代替其中任何一个男人,充当怀中女伴最坚实的依靠啊。 哭闹了一阵,几个女孩终于平复了心情,可董悦却还依旧关心着那可怜女孩的命运,又催促起徐金鹏:“金鹏,那女的后来怎样啊,被那家男主人抓走了?!” 徐金鹏摇了摇头,轻轻的答道:“没有,那女的一声惊叫,接着冲了过去,在那男主人还没醒过神时已夺路而逃,那时候外头已有了行人,女的便成功逃脱了。” “那后来呢,报警了吗?”安怡也忍受不住好奇心的摧残,加入了提问者的行列。 徐金鹏又是摇摇头:“那姑娘搭车逃回城里,想到昨夜的事情这么危险,就马上找到了自己做刑警的一个叔叔。她叔叔平时也是挺宠爱自家的晚辈,一听这事,嘿,有人欺负自家侄女,当即拉了几个平时要好的同事,开了一辆警车便进了村,找到了那个男主人,把他带走了。” “那人就这样被捕了?” “哪能啊,这不什么事都没发生吗,那人关了一夜便被放了出来。”徐金鹏对自己的战绩十分满意,看着几个女孩受惊的模样,嘿嘿直笑。 此时,边上那沉默着吸着烟的老板却幽幽的说了一句话:“这事我也知道,不过不是因为那姑娘没受伤而放了人,而是因为证据不足,那男的那天夜里根本不在村里,而是在隔壁村打了一通宵麻将,有很多人可以作证的。” 老板丢下这几句话便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堆人大眼瞪小眼,这回我也发现了,连那几个男的神情中都有些不对了…… 第二十七章:黄泉村 或许是因为旅店主人的插话过于震撼,一下午这四对情侣的脸色都怪怪的,其中胆子最小的董悦,还闹着要离开,被她男友楚钟劝了许久,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目睹着这一切,对这几个男的这种想吓人却连自己也吓到的情况感到好笑。后来我曾找到那旅店主人,问他这事真的假的,结果这老东西看着我嘿嘿直笑,告诉我说是看到这几个男的想吓人,所以自己便十分自觉的配合了一下。 我当时一阵无语,没想到这外表老实巴交的店主,却有着一颗骚动的内心啊。不过我也没把事情真相告诉几人,反正他们不是爱找刺激嘛,就让他们刺激刺激。 一下午,几个人都没出去,吃过晚饭,大家似乎都渐渐淡忘了中午那个骇人的故事,就都在餐厅玩牌。我一向不擅长这种纸牌游戏,谢绝了他们的邀请,和石头傻兮兮的看着餐厅的电视机。 等到九点多,几人牌性正浓时,那个十分具有表演欲望的店主走了进来,给众人加了点茶水,末了临出门又回过头,对着众人叮嘱了一句:“我去休息了,各位请便,对了,你们去哪玩都没事,但有片林子你们不能进去。” 他扬了扬手,指了指西南方向,“后山过去以后你们走上一刻钟,能看到一条溪水,记住!以那溪水为界,再过去的地方千万不能踏足。”他盯着众人惶恐的目光,幽幽的丢下一句:“那地方邪乎。”便推门出去了。 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似乎也没了兴致,我在心里一阵窃笑,想不到这老东西还真有表演欲望,说不定年轻个二十几岁,还能往演艺圈发展,瞧他刚才的演技还真像回事。 余下众人又打了半小时牌,便没了兴致,打了招呼便各回各屋了。这期间,安怡胆小,害怕出事,央求众人明天便回城算了,然后李子荣这鬼东西指了指我,神秘兮兮的说我是某某高人,特意请来保护众人的,他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边上那高出我一个头的石头,这才对自己的安全放下了心。 这一夜,倒也没出任何事。 第二天清晨,休息妥当的众人也从昨日的阴霾中走了出来,一个个都精气神十足,几个男的看见店主还过去打招呼,递去烟,想要知道一下他口中所说的禁地的事。 不过这老小子烟照收,话却不松口,只是讳莫如深的叮嘱道:“这事邪乎,不好说,总之你们别去。”之类的话。嘿,这老小子估摸是没编好话,怕圆错了被人看出来吧,我鄙夷的向他的背影竖起了中指。 吃完早饭,几个美术系的妹子们便喊着要出外写生,几人商量了一下,带足了东西便往后山走去。 这附近的山林过去似乎也种植过作物,只是新近几年荒废了,植物并不茂盛,沿着山间小路一路向上爬去,越过矮山山顶,来到另一面,顿时被后头的景色迷住了。 山的那一头是真正的自然风光,各类植物繁复错杂,生机盎然,构成各式各样的天然景色,半山腰的一处平地上更有一大片花卉,也不知究竟是谁在此栽种,远远望去,百花齐放,分外多娇,真可称之为一片花海。 看到这般景象,几个女孩早已兴奋的大呼小叫,招呼着往下面跑去,几个男伴唯恐有失,紧紧跟在后头。 我站在山顶,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见一旁石头一脸无聊,便问他:“我说石头,你过去住在哪里的山里?” 石头皱起眉头,歪着头想了良久,才答道:“不知道,那山没名字。” “那比这里怎样?” 他又歪着头,想了良久,“比这可大多了,高多了,树也多,就是花,好像没那么多。” “哦,你想不想回到山里去。”不知为何,我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一回,石头却想也不想,爽朗的笑着点头道:“想啊,当然想,做梦都想。”看得出,他真的很渴望回到山里,过他过去一直过的日子。 我笑了笑,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吐了个烟圈:“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既然喜欢住山里,那就回山里住,这无可厚非。”黄天在上,我说这番话可并不是因为这家伙快把我吃穷了,而只是觉得与其让他在城里每日郁郁寡欢,还不如让他回到山间林里,去过他自在的生活,这样对他或许更加好。 石头听后,黯然的低下了头:“可我答应师傅了,以后都住在城里……” “石头,答应是答应,但也没必要一直执行啊,你想啊,假如你在城里不快活,但你回到山里快活,那你师傅在那头要是知道也不会怪你,相信我,你师傅肯定是为你好。” 石头听完,只是摇头:“不,你说的有道理,但石头答应了师傅,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再苦再累也要做到。”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我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叹着石头的质朴,确实,他做到了,这个可能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男人真正的做到了他答应过自己师傅的一切事情,就连那时候就快饿死了也没有任何动摇,与之相比,我真的很是惭愧…… 我摇了摇头,将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下去吧,这几天我们照看好这群人,事情完了请你吃好吃的。” 对于石头的嘉奖可以用一个字“吃”,这个字一出口他肯定高兴,但假如要再进一步的嘉奖他,则需要四个字——“吃好吃的”,当他听到这四个字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啧啧…… 等到我们下去时,几个姑娘已经疯玩,展开画板准备作画。徐金鹏这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几个姑娘一致要求下,成了模特。 他傻兮兮的抓着一朵花,站在花海边上,神情呆滞,表情沮丧,看那模样,好像是丢了钱包一样,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姑娘为何找他做模特,这不是糟蹋画吗。 我看了一阵,让石头看着这些人,走向了一旁无所事事的李子荣:“喂,小子,这回你算是什么意思?逗我玩是不。”话没说全,但个中含义相信他也明白。 他接过我递过去的烟,笑了笑,“哪能呢,这附近确实有些不好的传言,这才大费周章的找大哥你一起来啊。” “少跟我瞎扯。”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你们这花花肠子我还看不出,不就向吓吓几个姑娘嘛,也真不明白你们这是啥意思,都睡一个屋了,还闹这出。” 李子荣讪讪的笑了笑,挠了挠鼻子,不好意思的说:“这不是为了让我的形象更加高大嘛~林哥,你懂的……” “懂,当然懂,不过就为这点事,你花两万请我,还真的是有钱没处花啊。” “两万又不多,再说了,你现在日子似乎过得也不宽裕,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多好。” 我沉默的抽着烟,拍了拍他的肩头,走向了一旁,看来这小子请我当保镖是假,给我送钱才是真啊。真看不出,这平时吊儿郎当,从来不做善事的富二代倒真有颗感恩的心啊。算了,就当出来公款旅游吧。 今天天气倒是极好,天空碧蓝,如洗过一般清澈,西南面的天空却是罩在一片阴云之中,还真是百里不同天啊。 和风温煦,阳光晒在身上整个人都懒懒的,几对情侣都自顾自玩耍,几位女孩原先还像模像样的画着画,但半小时后便一个个忍不住贪玩之心,和喜欢的另一半去各处玩耍,现在还在坚持写生的只有程虹梦,四人当中最文静的那个女孩。 她让自己的男友,那个理工男陈辉坐在花丛中,假意眺望远方,当做模特,自己则在画布上涂涂抹抹。我一时来了兴趣,走了过去,看到画布上的画已是初具雏形。 陈辉的轮廓像模像样,看来这姑娘还真有一手绝活。“画的不错嘛。”我开口赞了一声,程虹梦只是微笑了一下,手中的画笔依旧在忙碌着。 我又看向那个可怜的模特,陈辉正一脸呆滞的坐在那里,很显然做模特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对于他这样毫无经验的人。 看他脸部一抽一抽的模样,我只觉一阵快意,陈辉样子生的极为老实,但我早已从李子荣那里摸清了底细,这四个男人当中,就属这个理工男最为狡猾。 或许是因为至今没有与自己的小女朋友同房而眠的关系,这家伙为此煞费苦心的计划了一番,那天吃饭时让金鹏讲鬼故事便是他的第一步棋,至于后面的步骤,我虽没打听,但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那些套路,只要知道他的目的,一切都不难猜。 “陈辉,舒服不?”我得意的抖着腿,看着陈辉抽动的脸面只觉一阵暗爽。 但我正在暗爽中时,忽而听到一个女孩的惊叫声。 尖叫声十分刺耳,在这空旷之处更是传播迅速,所有人的目光都赶忙集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花丛中的王欣。 第二十八章:大雨倾盆 定睛望去,王欣娇小的身躯正钻入金鹏的怀中,小肩膀一颤一颤,显然极为恐慌,而那大个子金鹏则傻傻的站在那里,正盯着地上的一个东西发着呆。 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第一个赶到两人身边。“金鹏,怎么回事?” 徐金鹏听到我的询问,浑身一颤,慢慢的转过头,我见他脸色苍白,面露惊恐,更觉奇怪,正想追问,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的地面,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自己看吧。” 我走了过去,向着他指的方向一望,登时明白了为何两人如此慌张,那花海中央的土地中,竟然有具人的头骨! 其他人也陆续赶到,看到那头骨,一个个都是神色慌张。我走了过去,蹲下身,检查起这具头骨。 这具头骨遍布泥土,露在外头的骨头依旧白森森的十分可怖。我伸手过去,抓住那头骨,拉了拉,感觉有东西拽着,便加了点力气,那头骨咔嚓一声被我拔了下来,这头骨下竟然盘着一条黑蛇。 又是一连串的尖叫声,震得我整个人都有些晕眩,这时石头走了过来,一弯腰便将那似乎也被惊叫声吓到的黑蛇抓在了手中。他笑着扭动着手中的蛇,对众人说:“这东西很好吃的。” 此时的我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让他把蛇丢远点,石头应了一声,一转手,一甩手,那条一米多长的黑蛇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雅的抛物线,竟被丢出了花海。 几个女孩这才松了口气,可看她们的模样,应当是吓得不轻。但我此刻的注意力则全在那头骨拿开露出的土壤上,土壤中还露着一块骨头,这泥土里还埋着什么。 我讲目光递给李子荣,他正一手揽着安怡的肩膀,低声劝慰着,见我看来,便对我点点头。 我唤过石头,两人一起动手,一盏茶功夫便将这里的土壤挖开,令人震惊的是这泥土之下竟然埋葬着两具尸骨。 我看着地上并排摆放着的两具尸骨,心中很不是滋味。两具尸骨,那具在上头的是男性,约莫一米七的身高,而埋在下方的则是一个女性,只有一米二,看样子还是个孩子。 可这两人为何会埋在这里?我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附近有任何丧葬的痕迹,陈辉也问出了我心中的疑问。“这两人怎么会埋在这里?” 他最早恢复冷静,现在也像我一样低头打量着地上的尸骨。“你看这里。”他一指两具尸骨的勃颈处,我会意望去,便知道他让我看的原因,两具尸骨的脖颈处的骨头都有多处断裂,有些严重的地方,骨头甚至都碎成无数小块了。 “是被杀的。” 这种情况,这两人必定是遇害的,至于被谁杀死,又为何埋尸于此,一时之间也无人知晓。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哪还有游玩的性质,几个女孩吵嚷着要回去,众人商量一阵也决定往回走。 我与石头草草的将那两具尸骨重新埋入土中,跟着众人往回走,还没走多远,天便阴了,风也大了,我抬头望去,发现原本还在西南边的那整片阴云,已不知何时飘了过来,现在正逐渐蚕食着我们头顶上的那片天空。 “乖乖,来的那么快,莫不是要下雨。”我有着不好的预兆,赶忙催促众人赶紧往回走。 众人一路小跑,顺着原路返回,当还没来到那后山顶,瓢泼大雨已是兜头浇下,将十人俱是淋成了落汤鸡。 这该死的天气,变的这么快!我心中不断抱怨,夏天的雷雨本就是来去匆匆,可像这么快的雨我倒是从未见过。 按理说这种天气,应该先找处地方避避雨才对,可四下寻找一番,却没有可以用来避雨的地方,我将石头唤来,让他去找找有没有地方可以避雨的,他答应了一声,迈开长腿,没两下便没入了山林,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我与其余八人继续顺着沿路返回,雨下的极大,击打在脸上都有些疼痛,眼睛都不太好睁开,只能看见前方白花花的一片,似乎天地都是如此,连成了一片。 我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泥泞的土地向前缓缓走去,后面的四对情侣互相搀扶着,个个都是苦不堪言,好几次都是有人摔倒,一身亮丽的衣服都像是从泥水中捞出来一样,别提有多狼狈,那作画的工具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 我看着前方的草地,心中更是郁闷无比,这必经之路长满了这种野草,混着雨水与地上的泥水,每每一脚踏上去,都会一滑,就算我竭力小心的保持平衡,依旧摔了两跤,左半边屁股现在还是生疼。 我回过头,想跟李子荣他们说这条路现在不好走,可能要爬过去,可一想这几个人都是情侣,而且还是热恋中,谁又会愿意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在泥地里爬来爬去呢。 摇了摇头,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我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另外找路。 大雨瓢泼,天仿佛是漏了一般,浇的众人找不着方向,正当我不知走到何处时,前方的雨幕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我警觉的摆出个守势,戒备着看着那逐渐靠近的巨大阴影,直到近了,才认出那人原来就是被我派出去找地方的石头。 石头对我们摆摆手,喊了声“跟我来。”接着便转身离开,我赶忙跟了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石头后头。这傻小子似乎也知道迁就别人,我看他步子显然比平常要小了许多,身后的几个学生也不是跟的特别吃力。 在雨中走了大概五分钟,石头钻入了一处草丛中,我瞅了瞅,咬着牙也钻了进去,钻进草丛才发现,前方两三米处有处溪流,或许是溪流冲刷所至,那临近溪流的土壤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凹陷,而凹陷下方则恰好可以站几个人,不受那雨水冲刷。 我赶忙将众人拉了过来,躲进了这天然屏障之中。众人淋了那么久的雨,此刻站在溪水边上,各个都是不住颤抖,我知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这些千金少爷非得冻感冒不成,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要是这雨不停,又怎么回得去,现在回去还不是得继续淋雨,说不定还会发生别的意外。 天仿佛漏了一般,肆意宣泄着那过剩的雨水,我望着那不断暗沉的天色只觉心中烦闷。几个男人正小声安慰着自己的女友,几个女孩何曾遇到这般狼狈的处境,正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 昨天我还想,要是那几个男的都不在,我一个人跟几个漂亮姑娘出来玩耍,那该有多么幸福啊,可现在的我却不敢再这么想了,单是看着那四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哀切样,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忽听一声炸雷,从天而下,整个地面都抖了起来,众人惊叫一声,更是抱得紧紧的。我只觉额头有汗沁出,这雷似乎就落在附近,还好石头找到了这处地方避雨,若是还在外头走,说不定真运气不好,得挨雷劈,那可得把小命交待在这啊。 此后又有两次雷击,似乎都发生在附近山地中,吓得几个姑娘个个都是哭叫连连,我也没了往日的从容,一根一根抽着闷烟。 这雨不知下了多久,终于似乎开始变小了些,我看了看手表,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半,望着那依旧遍布阴云的天空,我心道不好。 然后便将自己担忧的事情说与众人听。“现在都三点半了,要是这雨不停,那我们就得在这过夜了。”这个消息显然非常糟糕,我看着众人黯淡的神情。无奈叹了口气:“或者趁着现在雨小,我们试试下山,不过这有些草率,我个人觉得还是在这继续待着,虽然饿点冷点,但不至于出事。”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我知道,要是继续在这受冻,以这几个人的体质,肯定回去就得大病一场,我虽然体质远超常人,此时也颇为吃力,倒是石头,依旧还是那副模样,想必是他自小在山中便没少遇到这种情况,所以现在也不慌张。 几人商量了一阵,李子荣恳求道:“林哥,那麻烦你,带我们离开这吧,小怡身子冷,我怕她受不了。”他身旁的安怡此刻已是脸色苍白,全身没有一点力气。我一看她这出其柔弱的样子便心道不好,李子荣虽然嘴上没说清楚,但我也不是傻子,安怡分明是在这倒霉日子里来了月事。 “嗯,必须回去。”我不再犹豫,若是继续在这受冻,估计安怡这辈子都得落下病根。 “石头,你抱上她。”我指了指安怡,石头非常听话的将那女孩拦腰抱去,李子荣面上很是不舒服,但估计也知道情况不一般,这才默默答应了。我向众人打了手势,让他们跟好了,便当先走了出去。 外头的雨是小了些,起码前方的路还是能看到了,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慢慢的向着山上爬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之前来时便是走的这条路,虽然小,但起码还有条路,若是另寻新路,看这附近植被茂盛的模样,非得浪费更多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找到条路来。所以我只能选择原路返回。 第二十九章:挣扎回村 往上爬时,路虽湿滑难走,但起码堪堪能行,我们费了一番功夫,不计形象,连爬带拉的,也算是爬了上去,可往下走却成了困难。 土壤湿滑难行,若是一个不注意,非得滑下去不可。我让众人不要拉手,而是扶着附近的草木行走,多注意脚下,尽量放低重心,缓慢的向下前进着。 走到半山腰,刚以为胜利在望,接着我便傻眼了。前方一颗大松树拦腰断裂,横亘于我们必经之路上。 松树上有着焦灼的痕迹,或许就是这倒霉家伙,先前被那雷击中。没办法,只能绕路了。 附近的林木草丛极为茂盛,我虽然能走过去,但也得十分小心,但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则没我那么好的身手,要想从这离开,估计得耗费很多功夫。 无奈之下我只能将石头叫来。 “石头,你能绕过去吗。”我指了指附近的情况,他应了一声,现在他怀里的安怡已昏厥了,一动不动,我咬了咬牙,“石头,这次麻烦你,把所有人都带过去。” 他应了一声,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安怡,然后让他先把李子荣带过去。接着他便一手抓住那目光关切的李子荣把他扛在肩头,迈开大步,就进了茂盛的植被中。 这人高马大的石头自小在森林大山中长大,谁能比他更适合这个工作,不到两分钟他已回来了,我又将昏厥的安怡交给了石头,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就这样,大概花费了十五分钟,我们十个人都绕过了那倒霉的松树,而此时离黄泉村已很近很近了。 当我们看到大雨中黄泉村中那孤零零的楼房时,都激动万分。加快了脚步,此时天色昏暗,一看表已经五点多,但山下的楼房却十分反常,竟然没有一家一户亮着灯。 莫不是停电了? 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兆,催促众人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跑回了村子的旅馆。 当大门被我推开,我们这一行终于回到了居住之处。几位帅哥美女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粗粗的喘气,我知道这回他们可是累坏了。 但我也没有办法,连忙催促众人赶紧上楼,安怡昏厥了那么久,若是再不采取措施,说不定会出大事。 那几个女孩与安怡平日里也是好姐妹,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上疲惫,扶着软趴趴的女孩就往上走。 可李子荣的一句话却再次让我感到麻烦。“林大哥,停电了!” 这种小村子,一般都是有电缆从外头接进来,看这情况,想必是电线出了故障。 我看着哭丧着脸的众人,心中不由有气,一脚踢开面前一把椅子,粗着嗓子喊道:“你们还算男人嘛!遇到点事就要死要活的!都他妈的给我打起精神!” 这当头棒喝十分奏效,几个捉弄女人十分在行,一旦遇到事情便软脚的大学生登时不再哭叫,一个个都想起了上头还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个个都精神了许多。 “找蜡烛,找东西烧水!”我发下命令,让陈辉去上头照顾着,带着另外几个男人忙碌开了。 店主不知去了何处,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大概是知道这雨麻烦,早已躲到别处,这让我恨得牙痒痒的,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这里还有几个顾客,怎么就一个人跑了呢。 找了一圈,偌大的旅店除了我们没了别人,我们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火柴蜡烛,点起蜡烛,才让几个人都舒了心,人都是怕黑的,哪怕只有这么点光芒也能让这几个人缓过神来。 我让几个人先上楼,让他们都换下湿衣服,免得着凉。自己则跑去了厨房,我必须找地方烧水,只有用热水洗个澡才能去除他们体内的寒气。 还好只是停电,煤气倒是正常,我松了口气,烧着热水,一壶一壶的往上送,直到众人全都洗了澡,这才放松了些,我又找来厨房案台边上的生姜,煮了满满一锅姜汤送了上去。 安怡呼吸平缓,虽然还没醒,但看样子是没了大碍,几个人都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出了一身汗,这才没有像先前那么委顿。几个人看向我的目光也多了许多感激。 “都别傻站着了,都饿了吧,今天厨子和店主都不在,我看得自己煮了,你们谁会做饭的。” 还好,这回没让我失望,程虹梦和董悦都举起了手,我让两人带上自己的男伴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能做的,自个则回房洗澡了,这一身湿衣服还挂在身上,难受着呢。 当我和石头洗完澡,下去时,发现厨房正热火朝天呢。董悦虽然举了手,但不代表这丫头正会做饭,看她炒的那盆豆子,我只能摇头叹息,倒是程虹梦还真有一手手艺,几个男的都开玩笑说,看来陈辉后半辈子有口福了。 等饭菜做好,喊楼上的几位下来吃饭,此时李子荣给我们带来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他那台防水手机中的一条短信告诉我们,外头这风雨原来是今年第十一号台风带来的强降水…… 这意味着这雨还是得下几天的,如果运气不好,我们估计要在这个旅馆里待上许多天了。 王欣埋怨着徐金鹏,说都是他不好,非要这个时候出来玩,这下惨了吧。我看徐金鹏傻笑的模样只觉一阵无奈,分明是这几个姑奶奶吵着要来玩的才对,那个提议者现下还在上头躺着呢。 安怡醒来了,人没大碍,只是十分虚弱,李子荣看来这回是真的爱煞这姑娘了,在床边跑前跑后,生怕冷落了她。 现在停了电,只能靠几根蜡烛照明,我找到一个手电筒,装上电池,勉强当做移动电源,让众人今天锁好门窗,别乱跑了,早点休息,然后就回了自己房间,倒头便睡,这一天可累的够呛。 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一些窸窣窸窣的怪声,挣扎着爬起,就看到石头正一脸凝重的站在窗边,他见我醒来,对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不明所以的走到窗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这一看,也吓了一跳。屋外的瓢泼大雨中,隐隐的能看到几个鬼魅的身影正无声无息的移动着,那几个身影似乎都在我们屋外停了一停,隐隐能够感觉他们在往这边看,但过于阴暗,也看不真切。 “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石头摇了摇头,看样子就算是他,这回也正的看不清。 我心头警兆顿生,再也坐不住了,叫上石头走出房间,一扇一扇门敲了过去,叮嘱众人一定要待在房中,切忌不要私自外出,他们见我神色凝重,虽不知为何,也满口答应。 但敲到安怡房间时,开门的竟然是身体虚弱的安怡,我连忙开口询问:“李子荣呢,他人去了哪?” 安怡虚弱的回答道:“我口渴,让他下去倒水了。”我让她关好门窗,不要出来,带着石头往楼下走去。 手电筒的光随着我右手的摆动,胡乱的在楼中扫着,我正踩着木楼梯往下走时,忽听楼下传来一声惨叫,那正是李子荣的声音! 我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冲向了那厨房,一踏入厨房,便觉一阵强风吹过,眯着眼睛往前一看,吓了一跳。 李子荣双腿不断挣扎,整个身子正在往外去,而那处被破坏的玻璃窗外,一个阴影正抓着他的手往外拉! 接着我只觉身旁一闪,一个魁梧的身影就冲了过去,一看,正是石头,他见李子荣正被外头那人往外拽,情况危急,也不等我下令,便冲了出去。 只见他三步便冲到窗头,右手一扬,一记直拳势大力沉的击向了窗外那人的面门。 那人怪叫一声,身子一矮,避过了拳劲,等到我赶到窗外时,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小子,你怎么样了?!”我扶起瘫倒在地上的李子荣,摇晃着他的肩膀,他已吓破了胆,正双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冷静点,有我们呢!”或许是我的喊叫起了作用,他喘着粗气,双眼终于有了神采,他怔怔的望着我,当发现面前之人是我时,这才张大了嘴,而他的下一句话便让我的心猛的向下一沉……“怪物!怪物!要抓我!” “冷静点,别大呼小叫的!别怕,这里有我们。”我知道这小子被吓坏了,先得让他平复下来才行,这厨房的窗子已经被打碎,地上满是碎玻璃,外头的狂风暴雨正从破窗户不断向里灌,这里不该久待。 我扶着他回到了一楼的主厅,递给他毛巾让他好好擦擦,他定了定神,嘴上却依旧还在嘀咕着:“怪物,是怪物……” 我过去抓着他肩膀,使劲的摇了摇:“冷静,哪有什么怪物!” 他却哭叫着挣扎着,嘴上喊着:“怪物,真的是怪物。” 这人怎么吓成这样?我心中觉得古怪,看向石头,却发现连石头也是一脸凝重,他看我望来,皱着眉头对我说:“那东西,好像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真的是怪物?我相信石头,石头有着远超于我的反应能力,刚一看到李子荣的情况,他便能闪电般出手,救下这被吓傻的家伙,但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外头那想要掳走李子荣的身影不是人? “阿鲁托,你有什么感觉?”我知道事情有蹊跷,那就必须搞清楚才行。 阿鲁托的回答毫无任何延迟。“没有。” “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知道,对于邪气的感知,阿鲁托的感应能力是我的数倍,假如真的有什么怪物,那它肯定早已发现。 可这回阿鲁托也依旧没有改变说法:“是的,没有任何发现,应该不是怪物。” 石头与李子荣说是怪物,阿鲁托却说不是怪物?这究竟是何情况? 第三十章:可怕的念头 石头说袭击李子荣的不是人,而阿鲁托这个处理邪物的专家则说那东西并没有异常反应,矛盾的两种观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抱着胳膊,在楼道中踱着步,仔仔细细的回忆着自从来到黄泉村后的所见所闻,村中楼房奇特的巨大间隔,整个村子都没有青壮的怪相,爱作弄人如今不知所踪的店主,店主叮嘱中不让接近的溪流,以及那花丛中心泥土中的无名尸骨……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互有联系,却又藏在迷雾之中,让人无法看透。我焦躁的挠着头,心中有些烦躁。 若不是这场台风过于突然,或许我们一行便不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么过几天我们便可以很顺利的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 但,没有如果,这场台风来了,电没了,店主也不见了,现在剩下的便是在这漆黑的狂风暴雨中,独自留守于此的我们,而对于这个村子,显然我们只是外人,不熟悉的外人。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我脑中闪过,一瞬间将所有的一切都串到了一块,我惊愕的睁大眼睛,思考着脑中的可能性,结果发现如果真是那样一切便可解释。 这是天灾,但并不仅仅是天灾,而是一场在天灾掩饰下的巨大阴谋! 黄泉村地处偏远,村民人数稀少,每家每户都住得老远,但因为附近的自然风貌迷人,常常吸引一些旅游爱好者来此游玩,但那些游客真的都安全返回了吗? 我觉得并不是全部,联想到这村子相关的种种灵异传说,让我更坚定了这村中有人谋财害命的想法! 或许起初只是个别行为,或许是借助在村民家中之人因为某种原因死去,主人发现以后,见财心起,将这人的死亡瞒了下来,然后偷偷埋葬,窃取死者的钱财。 如此偏远小村,与外头通讯不便,即便有人来查死者的下落,几人串通一下便可糊弄过去。 想必是那人得了这般好处,心中的邪念滋生,以后又依样画葫芦的做了几起案件,谋财害命。 但纸包不住火,终会有人发现这一切,当其他村民发现这家主人渐渐有钱,聪明的肯定能联想起一些事情。 但我想这些聪明人没有选择告发他,而是做起了与他一样的勾当!谋财害命! 难怪这村子里面家家户户房子都不错,但却没有几个青壮,想必是这些谋人性命的村民不想家中子女也沾染血腥,便将家中小辈尽数送去城中生活,所以这村子看不到年轻人,却每家每户都有年长之人留守。 而这次的大台风则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李子荣一行个个都是衣着鲜亮,出手大方,看样子便知道是肥羊。 如果我判断的没错,那么这店里的店主肯定已经与附近村民串通,打算一举干掉我们一行,占有我们带来的钱财!人心可畏! 那么现在的局面已是十分危急,敌暗我明,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对方则在此生活一辈子,早已轻车熟路。 一边还是懵懵懂懂,一边则有了杀意,那么若是不是我联想到这一些,楼上的几位年轻人肯定便会不幸遇难。 我已是满头冷汗,连忙大步冲上楼去,想必先前在厨房袭击李子荣之人便是这一带的村民,他肯定打扮成怪物模样,趁李子荣不备出手袭击,但没想到我们反应如此迅速,这才落空,而石头看到他时便因为他古怪的装备而以为他并不是人。 那么我先前在房间里窗边看到的那些身影想必也是附近的村民,这些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我大声呼喊着,敲打着木门,将睡眼惺忪的所有人都集中到安怡与李子荣的房间。 几个大学生对我古怪的举动表示不解,两个女孩嘴上嘟囔着说我打扰了她们的美梦,让我赔偿云云的话。 我阴着脸,指了指犹自惊慌未定的李子荣,“就在刚才,子荣在楼下被袭击了。” 这句话十分有效,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我,又看看李子荣。李子荣苦涩的点点头,五大三粗的金鹏顿时气恼的撸起了袖子,粗着嗓子喊道:“谁干的!谁他妈这么不长眼,敢动我兄弟,我非好好修理修理他不成。” 若是换在学校里,城里,或许看到这样的大个子如此举动,但凡是个人都得心里掂量掂量,但在这里,我却觉得他这么做没有任何用处,相反还有些好笑。毕竟那些人可是要你的命,而不是为了修理你…… “我有个很不好的消息告诉各位,你们听后请不要慌乱……”我将自己想到的一切慢慢的说了出来,几个女孩一听这样,早已慌做一团,互相抱着,脸上满是惊恐。 金鹏怒火中烧,高喊着要与那些人拼命之类的话。李子荣似乎还没有从遇袭的阴影中走出来,依旧战战兢兢的缩在角落,握着安怡的手一言不发。 戴着眼镜的陈辉抱着胳膊,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色。楚钟还是张大了嘴,似乎不敢相信我所说的话。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们现在很危险。”我做了总结发言,走到了窗边,问向一直盯着窗外的石头:“有什么发现吗?” 石头剑眉微皱,低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顿时让还因为我所说的内容争执的几人静了下来。“有东西一直在窥视着我们。” 窗外还是阴沉沉一片,略微能看到些许轮廓,大雨瓢泼,雨幕之下可视度极低,五米开外的东西都看不太清,但我相信石头,这个来自大山的奇男子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身体素质与能力,单论警觉我更是拍马难及。 我大喝一声,制止了屋里悲观情绪的蔓延与失控。一把揪住那正想冲出去拼命的愣头青徐金鹏。 “都别给我添乱!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待着,哪也别去!”这是实话,以我看过的许多b级电影的经验来看,一旦让这些人分头行事,那便必定会被各个击破,但如果集中在一块,则还勉强能够让对手不敢造次,更何况石头还在这里,有他在就像是有保护神一样安全。 “你们要是自己乱了,那就死定了,听我安排,一个都别乱来。”我将自己所想的告诉他们,这几人也是大学生,听明白也知道确实如此。陈辉开口打断了我的话:“那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一直久待在这里,毕竟这是他们所熟悉的地盘,假如给我们断水断粮,那我们也相当麻烦。” 他的话提醒了我,我赶忙叫上徐金鹏,同我一同下楼,检查屋里还残留有多少物资。 当下到厨房时,我警觉的发现地面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水迹,而这些水迹正向屋里蔓延。 不好!已经有人混进来了! 我瞳孔畏缩,向徐金鹏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的反应也算快,点了点头,警惕的盯着附近。 我循着水迹的方向,悄无声息的走向过道,直到停在了一处储物间门口。 储物间的门是虚掩着,里头黑洞洞的,但我知道那潜入之人必定藏于其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将蜡烛放在边上的架子上,而后走到了储物间的门口,一脚便踹了过去。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紧接着一个矮小的身影惊慌的窜了出来,从我胯下钻过,往徐金鹏方向冲了出去。 我吓了一跳,赶忙招呼徐金鹏,金鹏听我一喊,一矮身,大手一抓,便将那东西抓了个正着。 我赶忙跑了过去,借助烛光一看,才发现被徐金鹏抓在手里呜呜直叫的竟然只是条脏兮兮的草狗。 那狗十分肮脏,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想必是看到这边窗子开了洞,进来避雨的。 我拿着烛火仔细查看了一下储物间,发现没有其他反常之处,这才松了口气。 “金鹏,过来下,这里有钉子榔头,你找些木板把那个窗子给钉上!”我看着储物间一角堆放的材料,心里稍稍舒了口气。有这些,倒可以加固一下这旅店的安全性。 接着我们两人便忙碌起来,一番折腾,把楼下的门窗都用木板木条给盯上了。我可不管这样做会不会对这里造成损失。即便真的只是我想多了,那店主是个好人,那大不了让李子荣埋单赔偿损失好了,反正人的安全是第一位,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接下来的发现让我有些无奈,厨房剩下的材料不多,顶多再支撑一天的开销,米面倒是还有些,但也勉强能供十个人吃上两天的。 这其中有个关键便是石头,若是普通十人,这些东西的确能吃两天,但如果算上石头,那么这些东西或许只能吃一顿的了。 我懊丧的扶着额头,哎~大块头大用处,但大块头也有大胃口啊! 那条草狗湿漉漉的蹲在墙角,我们并没理会,它似乎看出我们并没有危险性,也放松了许多,有时还会跟着我走来走去。 我将楼下找了个遍,翻出许多备用的床褥床单,蜡烛绳索,一些工具比如榔头老虎钳之类的,全都集中放在楼梯边。 第三十一章:来自暗处的袭击 仔细思考一番,我决定让楼下众人都移到楼下。那安怡的房间本就是两人间,硬塞了那么多人早已拥挤不堪。 再加上在这固守时肯定要有人做饭,有人弄水,那么让大家都下来便方便了许多,起码少了有人独自做饭时的危险性。 众人也知道情况危急,不是矫情的时候,就算心中百般不愿,也都一个个拿了东西下了楼。 我们将备用的被褥放平垫好,让安怡躺好。这可怜的女孩不巧来了月事,淋了那么久的雨,现在身子还极其虚弱,清醒时候少,昏睡时候多。 我将楼下找到的物资指给众人看,告知大家食物或许并不充足,众人沉默了一阵,随机陈辉提议道:“这样固守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才对!” 他说的确实很对,但我不觉得会这么容易离开。我想了想,决定一个人出去看看先,看看情况,若是有办法就带众人离开。 徐金鹏自告奋勇的举手报名,说要跟我一同出去,我摇头拒绝了他,这大个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也只是普通人,如果真要动起手来,我有办法在三秒钟内将他打趴下。 “我一个人习惯了,有人跟着还麻烦,你们守好这附近,别让任何东西进来,石头,照看好他们!要是出事了我不给你饭吃!”在我的威胁下,石头眼光坚定,像是说如果真有人欲行不轨,他非得把对方撕成两半不可。 我满意的点点头,找来雨衣穿上,在众人的叮嘱声中打开了厚重的木板门。 门外还是大雨倾盆,天色暗沉,此时已是早上七点,原本这时间天早已大亮,可现在这天色,能够勉强看到五米外的东西已是十分勉强。 我走了出去,踏入了这瓢泼的大雨中。雨水打在我身上的雨衣上,噼噼啪啪的十分热闹。外头一个人都没有,我顺着路一步一小心的向村口走去。 首先必须去确保道路的通畅,黄泉村入口处有道小河,小河上的石板桥是唯一进出村子的道路。 当我来到村口时,无奈的发现这原本并不起眼的小河此时已是大水哗哗,强降水让河水泛滥,水流十分急,而原本石桥所在之处空无一物,想必是被这湍急的河水冲垮,沉到了河底。 我弯下腰用手感受着水流的流速,手中传来的力量让我明白要想出去是痴人说梦,一旦下了水,就等着被河水卷走吧。 很好,这下连出去都没办法了。我愤恨的吐了口唾沫,往回走。既然如此,那只能等台风过去,水退了再想办法离开。那么如今之际就是要想办法坚守余下的日子了。 我没有直接回到旅店,而是向着附近黑洞洞阴森的民宅走去。 来到一处三层小楼的门口,我用力拍打着铝合金制成的防盗门,如我所料,里头没有动静。但没有动静却不代表没有人,我猜测或许里头的人已经躲了起来,正伺机而动,一旦我不小心露出破绽便会冲出来给我一刀。 但没有办法,这家是离旅店最近的一户人家,我必须想办法找一些食物,否则是撑不过去的。 深吸了一口气,我脱下雨衣,将湿淋淋的雨衣缠在拳头上,一拳击破了一扇玻璃,将窗子打开,翻了进去。 我小心翼翼的堤防着可能从暗处来的攻击,直到真的没有动静,这才从裤袋中取出打火机。 “咔擦,咔擦。”打火机点亮了,放出绿色的幽幽火苗,将整幢房子都笼罩在绿色的阴森火光中。 这个打火机并不是寻常物件,而是我从小绿处兑换而来,名字很普通,叫做绿火,但用途却很大。不怕风不怕水,火光持久,还能照出一些低级的邪物,我一直都随身戴着,此刻也派上了用处。 绿火映衬下的房子格外的鬼魅,即便是我,头皮也隐隐有些发麻,我打量了一下这里。这是处十分寻常的农家小楼,中间是向上的楼梯,左面一个房间看样子是厨房,右面两个房间房门紧闭,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我现在关心的只是厨房,便小心翼翼的往左边走去。同时集中精神,尽量的扩大自己现在的警觉性,我相信即便是一只蟑螂悄悄爬过,我也能感受出来。 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屋外的水声。我没傻兮兮的开口问,喂~有人吗之类的蠢话。先前敲门已是我的试探,若是真有人先前就该出来了,更何况我还打破了他们家的玻璃,若是上头真有人,等到玻璃都碎了还不蹦跶出来那也真是个奇葩。 走进厨房,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老式灶台,是农村里早前烧柴火的那种,我以前也用过,但墙边的一个案台上还放着煤气灶,看样子,这家人也很久没用过那个灶台了。 走到煤气灶边上的柜子边,我拉开柜门,往里一看,里头只有些瓶瓶罐罐,看样子都是些腌制品,这东西现在也用不了太多,我拿了一罐便不再多看,又往柜子下瞅了瞅,拉出来半袋米。 大概七八斤,数量不多,但起码用得上,我又翻找了一番,只找到几株大白菜,无奈之下,只得将这些东西扛上,正走到门口打算出去时,我的眼光不经意的扫过一楼右边那紧闭的木门门口。 这一看,顿时停住了身子,在绿色火焰的照耀下,我清楚的可以看到木门外的泥地上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血迹向门里延伸…… “阿鲁托,看来这回要晚点回去了……”我小声嘟哝着,将自己肩头的东西放了下来,而后警惕的走到了那木门门口,一拧门把,推开了那紧闭的木门。 木门吱嘎一声打了开来,紧接着我的瞳孔陡然放大,我竟然看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忍住呕吐的冲动,紧紧盯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血液早已干涸,这人大概死去了一天以上,穿着寻常农家衣服,脚下穿着双老旧的绿军鞋。 他伛偻的缩在墙角,整个身体好似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浑身是血,连肠子都拉到了外头。 我不敢想象这人是怎么死的,看到这具尸首时我才更加清楚的明白了石头所说的那东西不是人的含义。确实,不可能是人,假如是人没必要将这人的尸体糟蹋成这样。 我忍着恶心靠近查看,从躯干上的创伤来看,似乎是有只野兽用利爪撕开了他的腹腔,然后大快朵颐了一番,而面前我看到的则已是吃剩下的了。 这只剩下半幅身躯的可怜男人,脸上兀自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叹息一声,关上了门。 屋内依旧还是静悄悄的,显然,行凶的那东西早已离去,这肯定不是人干的,如果是人干的,根本不会把尸体弄成这样,那会是谁?是谁杀死这家的主人? 阴影漫上心头,我觉得情况越来越糟糕。当即也不再耽搁,扛上我搜刮到的些许食物,打开房门,重新踏入了雨幕之中。 刚刚走上几步,一声尖利的惊叫声传入了我的耳中。糟了!出事了!我迈开大步,冲向五十米开外的旅店。 这声音我记得很清楚,正是那个活泼的女孩王欣的声音,当时在花田中她也是这样尖叫的。 我一脚踹开大门,冲进了屋子,屋中几个女孩颤抖的挤在一起,边上站着陈辉与楚钟,他们见到我进来都是一脸惊愕的模样。 “其他人呢?!” 未等我话音落下,便见另一头的走廊有一个身影一闪,似乎有东西过去了,紧接着一个魁梧的身躯也冲了出来,追着那先前的身影向着厨房而去。而从他们来的方向则可以听到一声又是一声的惨叫,那声音,分明就是徐金鹏的! 我赶忙放下东西,冲向惨叫传出的声音,刚转过弯便见到倒在地上的徐金鹏,他正捂着左臂,痛苦的在地上挪动着,他的左上臂正汩汩的往外流着血。 我赶忙拿过一块边上的毛巾,冲到了他跟前。“怎么回事,谁伤了你!?”我将他的手拿开,撕开他的衣袖,定睛一看,发现他上臂上竟然有两排齿痕。 “我,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太快……”徐金鹏痛苦的呻吟着,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过来帮忙!”我向后头喊了一声,另外两个男的也哆嗦着凑了过来,这两人显然也没见过这么多血,吓得脸都白了。 “把他抓住,我要帮他包扎伤口,可能有些痛。”我将毛巾撕成条状,抓住他的上臂一拉,在他惨叫声中,用一条毛巾捆住了他胳膊最上端,紧紧的打了个结。 随着这毛巾的系上,他上臂往外流出的血一下子少了许多。随即,我继续用毛巾包扎他的伤口,现在缺医少药之下,我也只能这般简单处理,反正不能让他就这样流干血。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发现是石头,他正阴着脸,眉毛皱着,似乎很是恼怒。 “怎么回事?来,把他先搬回去。” 我们将徐金鹏搬到了大厅中央,几个女孩也终于镇定下来,但看到徐金鹏痛苦的模样,个个都吓得花容失色。王欣终究是徐金鹏的女友,啜泣着凑到金鹏身边,关切着问这问那,我看了看,就跟着石头走向了厨房。 第三十二章:毒 走进厨房,一眼便看到那原本被弄坏的玻璃窗,先前曾用木板铁钉钉住,可现在那三块木板却早已断裂,似乎有一个东西从里头窜了出去。 “跑了?”话一说出口,我就感觉自己在说废话。 地上有些湿滑,一条水迹从过道直通到窗口,好像是有人在用湿拖把画出来的,我弯下腰,伸手抹了一把,放在面前一看,不由的皱了皱眉,那并不是水,而是一种液体,湿滑无比。 “徐金鹏去储藏室拿东西,进去没多久我就听到他在喊。”石头的表情很是凝重,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马上赶过去,便看到储藏室里有个东西咬住了他的手臂,那东西躲在他后头,很大一只。我马上上去一拳打在那东西面门上,那玩意吃痛,怪叫一声,从我身下滑过,跑掉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石头一直透过破碎的窗户盯着外头的雨幕,我抿了抿嘴,指了指摆在边上的工具。“你把窗子钉上,这次多钉几块,一定要牢一点!” 我走回大厅,几个女孩已经手忙脚乱的为徐金鹏处理伤口,这受伤的倒霉蛋一脸痛苦,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划过,连连呼痛,另外几个男人看到他这个模样,一个个都像是蔫了的公鸡,脸色苍白,哆哆嗦嗦。 看到这幅场景,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人基本靠不住,只能靠我和石头两个人了。 “徐金鹏,怎么回事?你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了吗?”我走到一旁,找了把椅子坐下,在外头逛了一圈,也是有些疲惫的。 徐金鹏倒抽了一口气,表情扭曲,颤抖着声音答道:“没,没看清,我刚进储藏室,拿了东西正想出来,那东西便从身后扑了出来,一口咬住我胳膊,妈的,痛死我了!” 王欣看见男友这幅痛苦模样,脸上的眼泪又再次流了出来,哽咽着想要安慰对方。若是换了平时,她这一哭,徐金鹏肯定得手忙脚乱,但现在的大个子估计是没这份闲情了,抱着受伤的胳膊大呼小叫的。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被咬了一口,更像是断了条手。 我正皱眉思索之时,一旁的文弱女生程虹梦却弱弱的举起了手,“我,我好像看清了那是什么……” “说说看。” “大家都说我眼力好,刚才,那东西冲出来时,我好像看到了,哦…我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她颠三倒四的嘀咕着,听得我心烦意乱。 “说重点,究竟看到什么!?”我吼了一句,若是换了平常,理当怜香惜玉,但现在可是非常时刻,我可不想因为这点事情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被我这一吼,程虹梦整个人猛的一哆嗦,望着我,两只大眼睛眨啊眨的。“那东西像人…但不是人……” 我眉头一皱,先前我冲进旅店时,袭击徐金鹏的东西正从过道中一闪而过,速度之快,我自认无法触及,骤然之间也没看清,但感觉那东西似乎有一米七高。 “你的意思是……?” 程虹梦绞着衬衫的衣角,一幅手足无措的模样:“我说出来你们别笑我……”她弱弱的环视了一圈,在接受到我目光中的鼓励后,才咽了咽口水,轻声说道:“我觉得那东西是蛇人……” 蛇人?我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接着又怀疑这女孩是不是吓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蛇人存在,那不过是小说中才有的玩意,即便是干我这行的,也从未有听说过类似蛇人模样的妖物。 “蛇人?”我犹豫着,还是又问了一句。 “嗯……”程虹梦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很是俏皮,但如今也吸引不住大家的目光,众人都被她口中说出的那个名词震惊住了,蛇人,这世界真的有蛇人? “你们别这样看我……我是看到了,那东西上半身是人,但却没脚,下半身像是蛇尾,在地上滑行,爬的好快。” 听到程虹梦这么一说,我手中的烟都掉在了地上,立起身便冲向了厨房,我弯下腰,仔仔细细的看着地上那道像是拖把拖出的痕迹,顺着那痕迹,我慢慢的来到了储藏室。 我拿着蜡烛,仔仔细细的查看着这间大概八平米,放着两个柜子的房间,烛火微弱,光芒摇曳间我抬起了头,发现天花板一侧有着一大块阴影,我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把。 指尖的奇怪触觉告诉我,那上头的阴影正是先前留在地上的那种古怪液体,难道那玩意先前就藏在这里? 一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莫非那怪物早已潜入屋中,藏身于此,而我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赶回大厅,此时石头也忙完回到了这里。众人见我神色凝重,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 “大家冷静点,不要慌。现在若是大家伙自己慌了,那么我们估计就回不到东海了。” “现在外头的形势不明,袭击徐金鹏的那怪物究竟是什么,我们也是说不清楚,目前的情况十分复杂,但我知道只有我们自己不乱才能安全的继续生活下去。”我没有将在隔壁民居中找到尸体的事情告诉他们,即便告诉他们,也只是引起慌乱而已。 “李子荣,你跟我来,我们找些东西防身。”我示意石头保护大家伙,带着讪讪的李子荣在一楼搜索,找了一圈,也只找到些寻常物件,木棍,榔头之类,总比没有的好。我仔细检查一楼,确认门窗都还算安全,屋里没有怪物的痕迹,这才返身回到大厅。 “大家都拿点,你们几个!”我指了指一旁蔫蔫的两个男生,将手中的两把榔头递了过去:“现在是危急时刻,你们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才对!”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的缘故,原本几个吓破了胆的家伙的腰板不由的挺直了一些,身子也没有那么晃了。我赞许的拍了拍几人的肩头。 “我上楼检查下,你们别乱走,石头,照顾好他们。” 接着我拿着手电筒上了二楼,小心翼翼的搜索着每一个房间,每一扇窗户,我将一些柜子挪到窗边,将窗子堵上,又将找到的一些床褥布巾集中起来,等到检查完二楼三楼确定没有异状时,这才慢慢往下走。 可刚走到二楼,便听到楼下传来几声急切的呼叫,我赶忙冲了下去,却发现众人都围着徐金鹏。 只是一看,便知道为何大家都围着徐金鹏呼唤了,这个受伤的大个子此时面色苍白,嘴唇却怪异的呈现着一种紫红色,他翻着白眼,全身如筛糠般,颤抖个不停,任凭别人怎样呼唤却是没有一点反应。 不好!看到这幅情景,我首先想到的便是他中毒了,想必那袭击他的怪物口中含有剧毒! 我冲了过去,推开围着的几人,一把拉起他的右手,将缠在上面的毛巾衣袖尽数撕开。 一条深紫色的胳膊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深紫已顺着胳膊蔓延到上半身…… 没救了……我颓然的站起身来,黯淡的走到了一边。看到这幅情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欣痛苦的哭喊着,想要扑到那兀自颤抖的徐金鹏身上,被一旁的董悦紧紧抱住。 两分钟后,在最后一次剧烈颤抖后,徐金鹏,这个乐观大度的男人再也不再动弹。而看到这一幕的王欣也在震惊中昏迷过去。 我长叹一声,让石头帮我一同将徐金鹏的尸体拖到了另一个房间。我让石头回去保护众人,自己则检查起徐金鹏的身体。 我依稀还记得昨天徐金鹏那粗豪的嗓门,这个充满活力的运动健将有着旺盛的精力,好似一部永远不会停歇的机器一般,带给众人阳光与活力。 但如今的他却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他的身子已彻底的呈现深紫色,全身肿胀,我拿过一把剪刀,轻轻在他腿上划出一道小口,一股散发着恶臭的脓汁从那小口中飙了出来,险些喷在我身上。 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蛇毒我知道,或许有些蛇毒至死的速度比这种毒更快,但我却没有听说过有种毒液可以让中毒者全身变紫,肿胀成这样。 那剧烈的腥臭熏得我头晕眼花,在没有摸清这毒液的真正效果之前,我也不敢久留,拿来一床被褥将他盖好,关上门走了出去。 大厅的众人一个个都失魂落魄,身边关系如此密切的好友惨死,谁都会这般痛苦。我没有说话,叹了声气,自顾自走到门口,将先前丢在这里的半袋米拾了起来。 整个村子停电,我们带来的手机早已先后因为断电而关机,即便是李子荣那台高级点的玩意还能打开,也是完全没有任何信号,想必是台风的缘故,让附近的电力设备都瘫痪了。 屋里笼罩在悲观的气氛之中,我也没心情说些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很是疲累,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可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我至今还记得先前在树下与李子荣打趣时说的话,那时还以为他只是借故补偿我而已,却没想到才一天,这便不再是补偿,而是确确实实的佣金,但这份佣金,我真的有能力得到?我真的有能力保护余下的几人回到东海市? 第三十二章:苦守 先前便说过,我是一个喜欢把事情往糟糕方面想的人,因为那样的话,我连最糟糕的情况都已考虑过了,便不会有更加糟糕的情况。 我已彻底推翻了早前的想法,这村子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做着谋财害命的勾当,而是我们这一行格外不幸,恰逢其会的遭遇到了这个村子的灭顶之灾! 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或者说那些猜测是蛇人的玩意从哪来的,但它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袭击人类,或许是为了填饱肚子,又或是为了更加邪恶的目的,总之,不会有好事。 只能自叹倒霉,在这个糟糕的时间来到黄泉村,倒霉的遇上大台风,更加倒霉的是遇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 下午我又出去了一次,没有走远,而是去往了附近的另一幢民房。正如我所想的那样,房里没人,二楼的玻璃碎了一地,地上有拖行的痕迹与零星的血迹,似乎是这家的主人被怪物从窗子拖走了,至于去了何处,我不得而知,屋外的大雨早已抹去了所有一切可能有的痕迹。 幸运的是我找到了很多食物,废了一番功夫,将这些材料都背了回去。干着这些事时,我隐隐的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这种针芒刺背的感觉十分不好。但任凭我如何寻找,都无法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找到那个在暗处窥视着我的人。 “阿鲁托,你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我的声音有些沮丧,毕竟,如今的局面已让我感觉到无力。 “我知道你很焦急……但,对不起,我的朋友,可能我真的帮不上忙,我没有任何发现……”阿鲁托的声调充满歉疚,我无力的抿了抿嘴,穿上雨衣往回走。 屋里的众人反应各异,安怡淋了那一场冷雨后,整个人都病怏怏的,下午开始便有些发烧,睡在那里,有时还会说些胡话。 李子荣一直陪在她身边,表情黯淡,看向我的目光总是充满着恳求,我知道他现在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但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躲闪着他的目光。 徐金鹏的离去让活泼的王欣彻底脱了型,从昏迷中醒来的她一直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墙边,任凭身旁的朋友如何劝解,都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男友的离去看来对这个娇小的女孩是场灾难。 董悦和程虹梦常常靠在一起,虽然没有王欣那么严重,但两人眼中的沮丧与悲观也是一看便知,就连食物都没有吃下多少。 陈辉本来还一直与我说着话,分析着这村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后来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以及一些猜测与之分享后,这个先前自诩聪明的男生便变得沉默,目光游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钟是最为冷静的一个,摆脱最初的恐惧之后,他倒是也能帮着做些事,但如果稍稍危险,他便会直接拒绝,这小子,倒是相当聪明。 或许在我们这群人中,表现的最为寻常的便是石头,这个高大魁梧的傻大个依旧保持着平静,只是没了平日里的傻笑。他总是警觉的在大厅巡视着,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而我能做的,只是想办法让他吃饱而已。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出不去,只能熬,这场台风规模巨大,声势惊人,看样子没个三四天风雨不会减弱,出村的石板桥已被大水冲垮,除去这条道路,或许还有一条路离开,但我估计那条路便是往山里头走,从山那边找路翻出去。 可一旦离开这里,谁又能保证大家的安全?这里有墙有灯,还可以保证大家的安危,但一旦走到了野外,谁又能保证能照看好所有人的安全。 毕竟,那些东西还在窥视着我们……我知道一旦被它找到机会,它便会袭击我们,即便没有被它拖走,被咬上一口也是死局,徐金鹏的死便是最好的例子。 敌暗我明,只能负隅固守……我只希望,能够坚守到生还的那一天。 又过了一天,期间没有出什么事,只是众人的士气已低至冰点,一个个都表情麻木的靠着彼此,交流也少的可怜。 我查看了一下食物,勉强能够支撑两天的。 徐金鹏的尸首已化成脓水,恶臭扑鼻,当我打开门时险些被熏得晕过去,狼狈的逃出屋外后,更是呕吐连连,我不知道这是怎样可怕的毒液,竟然能让人如此惨死。 石头曾提议,让他出去看看,或许能找到那玩意并且杀死它。但我却没有同意,敌暗我明,我们甚至不知道那蛇人般的怪物究竟有几只,若是贸然出去,一旦受伤那便是死。 更何况我自知能力有限,照看不住这些学生,如果石头离开,那么这里的安全情况便会变得相当麻烦。 所以我告诉他,“我们只能忍,只能缩,只能躲……”他沉默着,黯然的点了点头。我看见他酒坛般大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不知该击向何处,只得叹息一声…… 就这样在战战兢兢中,渡过了两天,当第三天到来时,我们甚至都觉得已过了百日,一个个都神情委顿,面容憔悴。 我沉默的去厨房准备饭食,透过窗子上盯着的木板望出去,我可以看到雨势小了些,天空也亮了点,勉强可以看到五十米开外。 这让我的信心又增大了几分,如果继续这样坚守两天,胜利势必属于我们,等到能够看清外头的情况之后,我们便可以为自己的脱身做准备了。 但还没等我开心一会,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猛的转过身,冲了出去。 “你待在这里!保护好大家!”我制止了石头想要冲上去的冲动,毕竟大家的安全更加重要,接着我抓起手电独自上了楼。 刚走了两步便又听到一声玻璃碎裂的动静,这一下,我也犹豫了,如果那怪物真的有两头,我能不能对付? 后果不容想象,我摇摇头将悲观的想法从脑中赶出去,抓住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向上走去,这把匕首是徐金鹏包里的,他没用上,却被我发现了。 手电筒的光芒随着我的手,直直的照亮着阴森的走廊,二楼三楼没有人居住,安静的有些诡异。 我依稀能够听到楼下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因为离的有些距离,听不真切,想必是几个女孩在互相安慰。 我左手到抓着手电筒,右手则握着匕首,交错着放在左手下方,模仿着海军陆战队搜索的模样,一点一点查看着二楼。 第一间房,ok。 第二间房,ok…… 第三间房……随着房门的轻轻开启,我的瞳孔猛然收缩,窗户破了,轻纱窗帘在狂风中疯狂的摇曳着。 一股劲风自上而下向我扑来,我早在看到窗户破裂时便做好准备,连忙后退两步,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即便如此,劲风扫过,依旧让我的脸生疼生疼。但现在不是犹豫之时,胜负尽在此刻! 我没有一丝犹豫,脚下一顿,右手闪电般划出,那锋利的匕首已经挥了出去。 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我自己这一击击中了对方,一股腥臭粘稠的液体溅了我一手,我清楚的听到对方低声的嘶叫,夹杂着痛苦与哀鸣。 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摇曳着照射出对方那布满鳞片暗紫色的身体,我的右手没有停顿,继续攻击,又在对方后退之前,成功的割开了一道口子。 凄厉的悲鸣声中,对方拉开了与我的剧烈。我停住身子,粗重的喘着气,手电筒的光芒刚刚照射出对方的模样,便见那怪物捂着胸口,哀鸣一声,又从窗口跳了出去。 我赶忙向前跑了几步,来到窗口往下一望,却只能勉强看到它消失在我视野之中。一根硕大的蛇尾扭动着在泥地中划出一道痕迹,而那道痕迹却又在大雨中被掩盖。 匕首锋锐的刃口上有着暗紫色的粘稠血液,有些腥臭,但并没有像徐金鹏死去之后那样臭。 我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正打算离开,刚刚转身却见眼前一花。 糟糕!我心道不好,刚刚我看见另一只蛇人从过道上的天花板倒挂着经过,而它去往的方向正好是楼下的众人! “石头!小心!”我只来得及高喊一声,楼下便传来接连几声尖叫。我心急火燎的冲出去,蹭蹭蹭几步踏出,来到了楼梯边。 往下一看,发现石头正与那蛇人扭打在一起,几个学生则躲在一旁,脸色铁青。 “小心些!别让它咬到!”我大声喊着,急切的踏着楼梯往下跑,可还没跑到一半,便听一声清晰的骨头碎裂声,转头看去,石头身上那扭动着的蛇人身子猛的一颤,接着便软软的不再动弹。 石头的双手抓着它的脖子,竟然将那玩意的脑袋,扭了180°,彻底扭断。那蛇人巨大的蛇尾先前缠住了石头的双腿,现在也正一点一点的松开。 “呼……”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这短暂的两分钟内,便遭遇了两只蛇人,一只被我伤到,逃掉了,而一只则被石头拧断脖颈,留在了这里。 其中惊险,难以想象,若是先前我反应稍慢,必然死在这里,又或者当时石头没来得及反应,后来的结果更是不敢相信…… 第三十四章:突围 屋外大雨依旧,雨声敲打在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屋内烛火光芒黯淡,一楼的大厅中,所有人都一脸惊愕的盯着地上那个不再动弹的陌生生物。 那是被石头直接拧断脖颈的那只蛇人,过去没有仔细瞧见袭击我们的怪物模样,只听程虹梦提起,说样子像是蛇人。 此时一看,才对程虹梦的眼力表示佩服,倒在地上的那怪物的确上身是人,下身为巨大的蛇尾,与许多影视作品中的蛇人相当像。 它周身呈现淡青色,遍布细密的鳞片,脑袋上没有头发,光秃秃的脑后披着两层硬邦邦的细密鳞片,脸部很是狰狞,可说是尖嘴猴腮,眼睛很大,瞳孔间距却是很小,两只眼珠也如蛇眼般细长,绿幽幽的令人印象深刻。 它的口中有两排细密而尖利的牙齿,只是简单一看,便能让人心惊肉跳,徐金鹏大概便是死在这样的尖牙利齿之下。这东西没有耳朵,耳朵的位置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洞,不知是不是作为耳朵。 蛇人浑身上下都浸润在一种十分奇特的湿滑液体之中,这种液体正是我在地上所见过的,我猜测是用来保持体温和帮助滑行所用的。 它的身体比寻常男子要稍微强壮一些,两只手臂较人手更长,也更有力,但每只手都只有四根手指,手指顶端都生有利爪,爪子不长,却很坚固锋利,可想而知,若是被这玩意击中,也是得玩完的。 那巨大的蛇尾最是吸引人眼球,腹部是白色的,一层一层极具层次感,蛇尾背部则是青棕色,上面有着圆点般的花纹,若是远远看去,就像是无数个眼球一般,十分骇人。 蛇尾很长,我估计了一下,假如这东西拉长以后估计得有四米还高,若是蛇人站直,起码也有三米高。 “这是什么怪物……从哪来……?”楚钟战战兢兢的看着那已经死去但依旧睁着那可怕瞳孔的蛇人,一脸的不敢相信。 “管它是什么东西,反正死了,石头,拖到外头丢了,别放在这里,让人恶心。”我忍住好奇,现在还是大家重要,我可不希望引起所有人的恐慌。 石头点了点头,默默的将那巨大蛇尾抬在肩头,拖了出去。 几个女孩都瑟瑟发抖,依偎在一起,这群靓丽的女孩早已不见了平日的活泼,一个个都如受惊的小绵羊,王欣依旧一脸呆滞,似乎还没有从男友惨死的状况中回过神。 “林大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李子荣抓住我手,紧张的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坐在楼梯上,“还能怎么办,等!” “可要是蛇人再来可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我一时答不上来,谁也说不清楚外头究竟有多少蛇人,我不敢保证先前袭击我们的两头蛇人中,便有杀死徐金鹏的凶手,如果只是两条,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干掉它们从而存活,但万一不止两条呢? 我不敢想象那个局面,今天要不是石头在这,等我下楼时,楼下又还能存活几个人? 即便是我,在楼上与那蛇人交手也只是侥幸取胜,对方因为受伤而逃走,若是它拼着一条命也要上来咬我一口,那现在的结果呢? 想到这里,我已冷汗连连,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彻底的无助。我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他们只是普通人,在遭遇这种灾难,亲眼见到好友惨死后已如惊弓之鸟,一个个精神委顿,早已指望不上。 我真的能护着这群人活着离开这里吗?我再一次考虑起这个问题,而结果却让我感到更加无力…… 假设外边有一头以上的蛇人,那么这里便早晚出现伤亡,如果蛇人数量大于五,我估计我们都得死在这里,除了石头。 想到这里,我又看了一眼过道,石头不知为何还没回来,我们这群人中,他是身手最好的,近身格斗能力强的可怕,假如有人能活下去,那便只有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心头闪过,我瞳孔不自然的睁大,如果……如果我与石头……放弃这些人,自己突围……那么活下去的机会也很大…… 这个可怕的念头犹如一颗种子,坠落在我的心头,又在瞬间发芽抽枝,长成参天大树……根深蒂固…… 我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粗重的呼吸声犹如破损的风箱,屋内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董悦关切的走到我身边,在我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帮助我调整着呼吸,我抬起头,一脸愧色的望着他们,久久没有说话。 对,那种可耻的念头!不能有!假如抛弃他们而勉强逃生,那这辈子我都再也抬不起头!我还算是个人吗!? 这时,过道中出现了石头的身影,他站在那里,面色沉重,向我招了招手。我来到他身旁,用眼神询问他的用意,他压低声音,在我耳畔低语道:“我看了下,外头的蛇人似乎都盯着我们这里。” “有多少?”听到他平静的话语,我如坠冰窟,整个身子都感觉冰冷。 他顿了顿,犹豫着答道:“不好说,我能看清的就有三只,而且……”他抿了抿嘴,好像不敢正视我焦急而期许的目光,别过了眼:“而且只是一个方向……” 脑中轰的一声炸响,我踉跄几步,连站都站不稳。或许他们意识到我奇怪的反应所意味着什么。两个女孩都轻声哭泣,李子荣跌跌撞撞,也像我一样,扶着墙缓缓坐下。 他粗重的喘着气,喃喃的说了句话,尽管附近有些嘈杂,我却依旧清晰无比的听到他所说的内容:“林哥,你们……逃吧……” 这短短一句话好似一柄重锤,重重的敲打在我的心头,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重重的踩着地面,走到了李子荣面前,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怒吼道:“你个混蛋!说什么胡话!我不会放弃你们的!” 是的,不能放弃,我不能放弃,不能放弃自己的良心…… 李子荣满脸哀伤,闭着双眼长叹一声:“这都是我们自己的过错,是我们选错了地方,不该赔上你们的性命,你走吧……” 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将他扇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楚钟与程虹梦赶忙将他扶起,都面容复杂的看着我。 我抿了抿嘴,哼了一声,捏紧了拳头走去了厨房,透过木板的缝隙望向窗外,果然能够看到远处的泥地上有两个蛇人的身影,正缓缓的在地上蠕动着,不时看向我们这边,好似在等着什么。 它们在等待机会?或者是等待所有蛇人的集结? 我知道如今的黄泉村除了我们,已经再没活口,我不相信那些普通的村民能够对抗这些可怕的怪物。 要是继续待在这里,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一旦遭遇四个蛇人以上的进攻,那便肯定完蛋。 想到这里,我一个字一个字用力的迸出一句话:“我,们,突,围!” 厨房破损的窗户被三块木板钉住,透过缝隙依旧能看清里外,低低的嘶嘶声中,一个蛇人丑陋的面孔移到了木板缝隙旁,用它那狭长的瞳孔窥视着屋里。 突然,黑暗之中伸出一只大手,一下子便击穿了那钉着的木板,大手准确无比的抓住了蛇人的脖颈,在它依旧面露惊愕时,只听咔擦一声,蛇人的头颅无力的垂了下去,软软的倒在地上。 就是现在,我一把拉开房门,对着门口五米外那只蛇人冲了过去,那只蛇人显然还震惊于同类的突然死亡,对于我的冲锋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道刀光闪过,那把匕首锋利的锋刃已经从那蛇人的眼窝处扎入,刺穿了它的头颅。 我收起长杆,对着里头喊了一声,“快!赶紧的!” 屋里踉踉跄跄冲出几个身影,互相扶持着跟在我后头向外冲去,走在最后的则是石头,他的肩膀上扛着已经昏厥的安怡,大踏步追逐着我们离去的背影。 才跑了几步,我便心头黯然,屋外的蛇人哪只有几个?分明有十几个才对!先前我们骤然出手,攻其不备,杀死了其中两只。 但就是这样的行为激发了这些怪物的凶性,我向四周一望,竟看到了十余只蛇人正快速的向我们这边冲来。 妈的!拼了!手中长杆一挑一转,我大踏步冲向前方挡路的那个蛇人,手中那由长杆与匕首捆绑而成的简易长枪从上头划出一道圆弧,一刀劈到那蛇人的脑门,力量之大,几乎砍下了它半面头颅。 “快!都快一点!”我抽回长枪,死命的叫喊着。大雨依旧,地面泥泞难行,过去的那几位公子小姐此刻却都如发了疯般,似乎不顾及肮脏,连滚带爬,拼了命的向前冲。 “快点!石头!”石头走在最后,已有两只蛇人就要追上他了。他扛着安怡,行动自是没有往常轻便。 眼见一个蛇人扑向石头的胳膊,情急之下,我右手一扬,一道白光划过,准确无比的击中那蛇人胸口。 但那蛇人只是微微一滞,这对邪物有着巨大破坏力的真元指似乎对这些蛇人并不有效。 但石头是谁,就算是这一秒的停滞,对他来说已是绰绰有余,大手一扬,他已抓住那蛇人脖颈,接着身子一转,手中一捏一丢,那已被捏断脖颈的蛇人便被砸了出去,击中了身后三米外那个就要追上石头的蛇人。 第三十五章:死战 “好!”我不禁叫出了声,但下一刻心情立刻变得灰暗,随着我们的出现,附近草丛楼道中又再次出现了其他蛇人的踪影,现在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竟然已有接近三十只蛇人! “快!快跑!” 我们正努力的向着后山跑去。出村的石板桥被大水冲垮,已不能走,唯一离开的路径只能是附近的山路。 尽管我们根本不知道那虚无缥缈的山路究竟在哪里,却也只能拼一把,与其固守等死,还不如搏一回,跑掉一个是一个! 或许是求生欲的刺激,原本娇滴滴的几个女孩也一改往日的柔弱,咬着牙努力的跑着,即便摔倒也是一声不吭,爬起来继续向前。 蛇人数目过多,我已再无对抗之心,催促着众人不断向前,石头也发现了后头蛇人的数量,脸上的表情凝重,那双剑眉皱在一起,踏着大步跟在队伍后头。 “林哥,要是现在我那把刀还在,非把这帮杂碎全部干掉!”石头豪气干云的喊着,这是我第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过去的他总是用那种笨笨的,犹豫的,有些腼腆的语气说话,而今天,在这样的一个危急关头,他却用如此豪迈的口气喊话,我只觉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你的刀呢!?”我哈哈一笑,歪过头反问了一句,身后的蛇人最近的离我们只有十几米远,以它们的速度,应该在两三分钟内便会追上。 “没钱吃饭,我把刀当废铁卖了!” “哈哈哈,你个蠢货!”我嘲笑着这家伙的傻,脚下却不小心一滑,一跤摔在泥地上,还向前滑了两米。 接着便赶紧背后一紧,一只大手抓着我衣服将我提了起来,那是石头,他把我夹在腋下,踏着大步向前跑着。 “放我下来!我能行!”我抱怨了一句,他哈哈一笑,放开了我。我脚一沾地,立刻跑了起来。此时跑在队伍最前头的陈辉已到了村子尽头,在往前便要上山了! “快点!快点!别让他们追上!”我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前面一个女孩娇小的身子晃了晃,竟然就这样软软的倒了下去。看到这情景,我心头一紧,那是王欣,这个女人因为男友的死去一天都是恍恍惚惚的,现在终于坚持不住了。 “石头!”我大喊道,石头会意,迈着大步,当赶到那倒下女孩边上时,伸出左手,也不见丝毫停顿便将王欣一把抓起,也像对待安怡般,扛在了肩头。看他那稳稳的脚步,即使背着这两个女孩赶路,对他来说也全无大碍。 看到这一幕我才放下心来,回头一看,这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离我们最近的那个蛇人已在八米开外,我甚至都能看到它张嘴时露出的两排细密尖利的牙齿! 快!快!快! 即便我心中再急,可人力终究有限,路面湿滑,上坡之路又是难行,队伍前头的速度明显下降了许多,但蛇人可不管这些,与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知道现在已是没有办法了,对着石头高喊一声:“带他们走!我来拦它们!” 石头的背影明显一颤,他转过头,一脸的不愿意,我瞪了他一眼,大喊道:“别他娘的废话!快给老子滚!”他一咬牙,点了点头。 我跑过一道小石板,停在了上山那条路口前,一转身,手中简易长矛护在身前,高喊道:“别想从这过!”接着右手大拇指向前一戳,一道白光将我笼罩住,正是真元指第二式——真元盾。 迎面已冲来一个蛇人,凶性大发,表情扭曲,一个纵身便跃向了我,我不闪不避,反倒向前一步,手中长杆对着空中的蛇人一挺一刺,那绑在前头,原本属于徐金鹏的锋利匕首便刺穿了那怪物的咽喉。 “金鹏,这算为你报仇了。”我喃喃说道,回头望了众人一眼,他们已跑到了半山腰。“活下去……”我轻声嘀咕了一声。 转身,对着冲过来的蛇人又是一刺,那蛇人似乎早有准备,蛇尾一顿,身子便是一矮,避过了我当胸一枪,接着它竟趁我来不及时,一把将那长杆握住。 我心道不好,脚下向前连踏几步,借着它举起长杆的力道,一个飞踢踢中了他的面门,接着又借下坠之势,一个膝撞,击中了它的鼻梁,一时间淡紫色的鲜血横飞。 凶性大发的蛇人挥舞双手连连击打在我身上,但都被那护身的白光所化解,我趁势夺回长枪,又是一枪刺入了一只想要趁机偷袭的蛇人胸口。 长枪刺得快,拔得更快,短短半秒时间,匕首已离开了那蛇人的胸口,我又一个闪身,向侧后方一退,手中长枪划出一道弧线,一刀切中那被我击中鼻梁正暴跳如雷的蛇人头颅。 这一下切入那蛇人头颅一半,我正待向往常一般一拔,却拔了个空,这匕首切入太多,竟卡在了那里,而此时那个快要死去的蛇人本能般的伸手抓住了长杆。 只听一声脆响,那原本作为晾衣杆的长杆已断成两截。大惊失色的我急忙冲到它面前,一拳击中对方面门,将它打翻在地,它已流血过多,倒地之后再也起不来了。我连忙从他脑袋上拔下那把匕首。 而此时我面前三米外已围拢来五只蛇人,我知道,我的机会不多了。 真元盾能坚持八分钟,从驱动真元盾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分钟,而我手中只有一把匕首,情况相当不乐观。 我再次回头,远远看到陈辉已登上了山头,就连跑在最后的石头也快要到山头。 哼,傻小子跑的倒是挺快。我嘿嘿一笑,转身对着那围拢来的蛇人招了招手。“来!让大爷我看看,你们长得有多丑!” 一个蛇人首先耐不住性子,嘶叫着扭动着蛇尾便冲了过来,我将重心防低,当对方冲到面前准备扑击时,我忽地伸出右手食指,一道白光闪过,击中对方胸口。它被真元指击中,动作微微一顿,而我则趁着这机会闪身靠近,左手匕首高高举起,一刀扎入了它的眼窝。 那蛇人惨嚎一声,但前冲之势犹在,我被它撞个正着,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倒地一滚,刚刚抬起头,便见一只爪子抓向我的脑袋。 那爪子被白光一阻,没有伤到我,那蛇人似乎不信邪,嘶吼着张开那布满尖利牙齿的大嘴向我咬来。 “想吃我!?先尝尝这个!”我一刀递了出去,刺入了它的口中,一转一切,带出无数血花,对方吃痛,捂着嘴,身子剧烈扭动,那粗壮的蛇尾阻住了身后两只蛇人的前进。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跳了起来,用脚环住它的后腰,又是反手一击,一刀扎入它的眼窝。 别怪我老扎眼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些蛇人眼睛长得这么接近,谁都看得出这里是薄弱处啊。 身下蛇人刚死,另两只也冲了上来,我又是一道真元指,击中一个蛇人,然后飞身上前,拼着挨了一下一刀划破了那被真元指击中的蛇人脖颈。 身子一沉,险些栽倒在地,真元盾虽能挡住对方的攻击,但并不是说百分百的能卸去对方力道,那蛇人的一记扫尾,重重的击在的后背之上,险些把我砸到在地。 “妈的!”我一把从地上抓起一滩烂泥,右手一扬,洒向那蛇人脸上。那怪物眼睛一闭,我便趁着这机会在它蛇尾上一蹬,身子高高的跳起,一个下劈将它的脑袋切成了两半。 此时的我满身污秽,淡紫色的血液混杂着泥土,别说有多狼狈,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脑袋上,毫无一丝形象可言。 “小心后面!”阿鲁托焦急示警,我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蛇尾扫了过来,此时已来不及躲避,被那巨大蛇尾扫中面门。 我只觉脸上一疼,接着那可怕的力道便将我整个人击飞出去,就算有真元盾护体,这一下也险些击断我的鼻子。 我在空中打了两个转,狼狈的跌在草丛中,全身上下像散了架一般,无不疼痛,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后又是一下,我又被抽中,击飞了出去。 这些蛇人似乎也发现尖牙利齿伤不了白光中的我,便用它们的巨大蛇尾击打我,试图耗损我的体力。 老实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接连被抽中两下,我险些连刀都拿不稳,但我知道一旦倒下,便是万劫不复,求生的欲望支持着我,我在空中翻了个身,稳住平衡,落在了地上。 一矮身,避过一次扫击,左手匕首向上一扬,只觉一股可怕的摩擦力传来,那蛇人粗壮的蛇尾被我手中的匕首带出一道长的可怕的血口,甚至连肠子都流了出来。而我,也因为这摩擦力之大,虎口一疼,手中匕首已经掉在了地上。 正当我想支起身子再拾起那把已经有些卷了刃的匕首时,一条蛇尾啪的一下,砸在我后头,力量之大,我险些被砸晕过去。我徒劳的趴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爬起。 俩个蛇人将我架了起来,用尖爪利齿试图攻击我,但真元盾包裹下的我,它们目前还杀不了我,但那又如何,真元盾还剩下不到两分钟时间,这意味着我的生命也不足两分钟…… 我微微抬头,看到七八个蛇人正向山上急急冲去,而山头上已看不到那些熟悉的背影。 跑吧……跑吧……一定要逃出去…… 第三十六章:援手 抓住我胳膊的蛇人忽而用力一扭,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手臂都拗得反转过来,我痛哼一声,身子栽倒在泥水之中,尽管真元盾保护着我不受利爪尖齿的伤害,但对于这样的攻击却无法化解。 整条胳膊都软趴趴的再也使不上一分力气,疼痛让我浑身是汗,而汗水又混杂在泥浆与雨水之中,无法分辨。 蛇人数量庞大,从我身旁经过的几乎已有三十余个,我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即便石头能杀掉几个蛇人,但依旧无法保全所有人,但我也没有办法……如今的我无能为力…… “可恶!你们这群杂碎!有本事放开小爷,让小爷再跟你们过过招!”躺在泥地里的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一个蛇人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硬生生的往泥泞的地上按,我吃了几口泥水,嘴里更是难受。 我隐约听到几个蛇人似乎低语了几句,它们的声音嘶哑难听,音节快速,我听不懂它们所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果然如我所料,那蛇人话音一落,边上的几个蛇人便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抓着我的四肢架在了头上。我顿时吓了一跳,莫非这些冷血生物也知道什么叫做五马分尸?! 接着四肢便开始被用力拉拽,我只觉关节生疼,心底满是恨意。 力量越来越大,我能清楚的听到关节处发出的怪响,手臂被拉得绷直,原本被掰得翻转的地方现在更是没了一丝知觉,这也让我略微好过。 难道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心中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还没做的事太多太多,还没见的人也太多太多,我甚至都没有与沈芷静好好的道声别,我甚至还没有找到那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甚至还没有再去探望下病床上的妹妹…… “啊!!……”我惨嚎一声,疼的都快晕过去,眼见着就要生死当场,忽觉右腿一松,那蛇人竟不知为何松开了我,忽然失去支撑,我的身子就立刻跌在了地上。 蛇人们不知原因的大喊大叫起来,我抬起那昏昏沉沉的头向着山上看去,发现山上原本在快速移动的蛇人不知为何竟一个个栽倒在地。 正当我满腹疑问时,空中传来尖利的破空之声,一个东西飞了过来,一下击中我身旁一个蛇人的眼窝,那蛇人一声不吭的便栽倒在地,我定睛一看,那穿透它头颅的竟然是只弩箭。 再次抬头,我终于发现那个射出弩箭的人,山头之上出现了一个男子隐约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皮衣,手中握着一把金属制成的弩,正瞄准着山腰中快速移动的蛇人。 他就像一个死神的代言人,瞄准,射出,这些动作加起来不过一秒钟,下一秒钟他便已将弩对准了另一只蛇人,而先前那只被瞄准的则已哀嚎着倒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恰到好处,每一支弩箭都是那样精准异常,每一次举手抬足都没有任何一丝余赘。 转眼间山坡上的那二十几个蛇人便倒下了大半,那个神秘男子慢悠悠的向下走着,手中弩箭依旧不断收割着蛇人的性命,他的动作是那样的闲庭信步,仿佛现在所作的事就像去花园里浇浇水那般轻松。 我身旁的蛇人嘶叫着,音调间夹杂着明显的愤怒与焦急,原本几个蛇人早已松开了我,此时听到那蛇人喊叫,又把我压住,我已经清晰的感觉到它们爪子的锋锐,而此时我身上的真元盾颤了颤,便已消失不见,体内的真元力已经消失殆尽,我再也没有多余的哪怕一点点真元力去驱动真元盾或者是打出一记真元指…… 吾命休矣…… 噗的一声,我只觉后腰一阵剧痛,那蛇人的利爪已刺入了我的后腰,在里头搅了搅,鲜血汩汩流出,我感觉好像是一支发烫的烙铁插了进来,搅得我生疼生疼。 鲜血四溅,剧烈的疼痛让我猛的弓起身子,力量之大甚至挣脱了几个蛇人的压制,但蛇人反应也相当迅速,又是伸手将我压住。 要是再来这么一下,我估计就挺不住了,脑袋已经迷迷糊糊,我想着这令人沮丧的可能,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山顶方向,如今之际唯有那个人能够救我了…… 我看到那人正向下跑来,手中巨弩不断收割着残余的蛇人,他好像带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帽,穿的衣服严严实实的,丝毫不像夏日打扮,额……为什么临死之前,我却还有闲心看这些……想到这里,我晕眩的大脑再也无法坚持,彻底的晕了过去。 身子好热,好热……热的近乎是在被火焰炙烤,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烧烤架上的一只烤田鸡,全身上下都被剥得精光,正在火焰上感受着木炭的温度。 好热……汗水浸润,一滴一滴的往下流淌,却在没有落地时便被高温驱逐,我感到体内的温度已经超出极限,似乎下一刻便要爆体而亡,好痛苦…… 迷钝的大脑中混乱的晃过几个模糊的画面,支离破碎,那是童年的点滴回忆,简单而温馨,看着画面中闪过的母亲的微笑,父亲那严厉但温存的眼神,我哭泣着伸出右手,爸,妈,带我走…… 父母手拉着手慢慢的向我走来,他们依旧是那样的英俊与美丽,时光没有夺走他们的青春年华,他们来到我的身旁,将被炙烤着的我轻轻抱起。 我能感觉到母亲温柔着抚摸着我满是汗水的头发,我渴求道:“妈妈…带我走……带我走……” 她微笑着轻轻摇摇头,眼神温柔,父亲那浑厚的男中音娓娓说道:“回去吧,林夕,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有妹妹需要照顾……” 下一刻天旋地转,我痛苦的哀嚎着,想要重新抓住那逐渐远去的父母,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变成远处的一粒小点,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从混沌的意识中睁开那红肿的双眼,意识模糊,天花板有些古旧,看不真切,我似乎觉察到边上有人,想仔细看看,却发现连这基本的事情都难如登天。 那模糊的影子来到我身边,似乎看了看我,她伸出手试了试我额头上的温度,她的样子好熟悉,好熟悉……但不知为何,我却完全叫不出她的名字,这种感觉就像是遇到熟人,名字就卡在喉咙中,只要叫出来,她的事便会记起,但这个名字……却一直卡住。 这种感觉十分磨人,我伸手用力的抓住那女子软软的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嗓子干哑欲裂。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手背,然后走向一旁,过了一会我模糊的视野中仿佛看到她重新走回了我的身边,而手中则多了根东西。 那是什么……? 意识模糊中,我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女子低低的声音缓缓的传入我的耳朵中。“打了这针就没事了……你会挺过来……” 打了这针就没事了……你会挺过来…… 在我再一次陷入昏迷之前,我感觉到左手静脉处的剧痛,好像有一把利剑刺入了我的胳膊,正抽离着我的筋,我的肉,我的血液,我的神经,我的一切…… 一股灼热在剧痛中降临我的身体,迅速的蔓延向全身上下,身子像火烧一般,我感觉自己下意识的剧烈抽动起来。 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但失去意识之前我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陈姐……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已不知经过了多少时日。 我呆呆的看着略微有些发黄的天花板,静静的躺在那里,身子很舒服,舒服的就像是刚刚美美睡了一觉,只是肚中微微有些饥饿。 天花板不高,上面有一盏样式简单的日光灯,并没有开,阳光从窗外撒入房间,我转过头看了过去,发现自己似乎是睡在一处阁楼,屋外有小鸟飞过,清脆的鸟鸣声似乎告诉我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缓缓的坐起身来,意识还有些不清晰,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美中,那般的不真实。 看到床边柜子上放着一枚戒指,一块手表,我伸手将戒指取过,那正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戒灵——阿鲁托。 阿鲁托依旧是老样子,我将它带回左手中指,很合适,当戒指戴上时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仿佛也从睡梦中醒来,似乎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我的朋友,你终于醒了。”阿鲁托抢先开了口,话语寻常,但与之相处那么多年,我却能从它轻微的语气变化中感受它的内心状态,这一句,分明藏着说不出的高兴。 “我睡了多久了?” “不知道,也许三天,也许三年……” “你都不知道?”阿鲁托作为戒灵,可是不需要休息的,它们常年如此,从不疲惫,可为何这一次它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可不觉得它不懂衡量时间的推移,它虽然说自己不是手表,但这方面它却一点都不差,可为何,这一回阿鲁托会这样说…… 阿鲁托沉默了一阵,似乎很是无奈:“这个我真的不清楚,我被强制休眠了……” 第三十七章:救我的竟然是他! 强制休眠?听到这个词我略微有些惊讶,原来戒灵还会被强制休眠,这可是我先前从未听说过的。 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我便放弃了继续询问也是一头雾水的阿鲁托,将手表戴上,起身穿鞋。 身上穿着套十分寻常的衣服,有些偏大,穿着倒是舒服,我走到窗边,探头向外望去。 外头的天空碧蓝如洗,晴空万里,从这里看去,正好可以看到附近小楼上的各种景象,有老人在给信鸽喂食,有两个大婶正在晒着刚洗完的被单,远处一个老者则坐在摇椅中,戴着老花镜看着手中的书,收音机在边上吱嘎吱嘎的响个不停,里面正唱着戏曲。 这是……陈姐家? 看了一会我才意识到,这附近的楼房格局分明是陈姐家附近的情况,那么现在我就是在陈姐家的三楼? 我有些意外,过去自己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神秘的三楼似乎是一直不对外开放的,可我为何会来到这里?我不是在黄泉村,被蛇人按在泥地中挣扎吗? 瞎想也是没用的,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打开门走了出去。 双脚踩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脚步声,过道有些昏暗,边上的几个房间都是木门紧闭,我不想胡乱打开,要是触怒了陈姐,那后果我也不敢想。 顺着老式楼梯走了下去,又经过两个密闭的房间和一个摆满各种书籍的房间后,我终于来到了那个自己相当熟悉的,陈姐常年所待的房间。 她依旧高高的盘着头发,穿着一身白大褂,正在桌边摆弄着什么,神情专注。直到我走近她才终于抬起头来。眼神淡漠,好似见到一个寻常的送报人般。 我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走到这里,身子已经有些疲惫,便一屁股坐在那堆满各种杂物的布沙发上。 “陈姐……是你救了我……?” 陈姐却并未回答,意味深长的望了我将近十秒钟,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那眼神让我觉得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一样。 她看了好久,却一言不发,等到她挪开视线后,陈姐便走到了另外一张桌子边,又用显微镜观察起什么,这感觉便仿佛我是透明人一般。 莫非我死了?现在是鬼魂?我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在自己脸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哎呦”,我痛的喊了起来,而陈姐却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事,并未分心。 正当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时,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皮衣,带着黑色的大檐帽,看面部轮廓应该是欧美人,胡须修的整齐而性感,蓝色的眼眸在看见我时仿佛绽出了笑意。 “你醒了。”他的中文有些生涩,但听得出话中很有好感。这时陈姐抬了抬手,指着这个陌生人说了一句:“是这家伙救了你。”语气淡漠,眼睛甚至都没有离开显微镜。 我赶忙站起身来,想迎过去,那人却主动迎了上来,扶住了我,他一头棕发,自然卷曲,刚到肩头,显得相当时髦洋气,宝石蓝的瞳孔带着笑意,他抓住我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范海辛。” 范海辛?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我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客套几句,在他的搀扶之下又坐回了沙发。 “你身体如何?还在难受吗?”早就认识的陈姐冷淡无比,反倒是这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外国人倒是相当热情。 我笑着回答道:“嗯,好多了,那天是你救我回来的吧,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答谢?” 他摆了摆手,“哎,说这些有什么,都是同道中人,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你稍等下,我先跟陈女士说会话。” 他站起身来,身上那些金属饰品随着他的起身轻轻摆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的装扮十分古典,若是用一个专业点的词汇形容,那便是“哥特风”,相当的有特色。 范海辛走到陈姐身边,笑眯眯的倚在桌旁,陈姐抬起头,淡漠的看了看他,眉头一皱,似乎是在用眼神说着什么。陈姐似乎并不是对我如此,对别人她也如平时般冷淡,我不知这个迷雾重重的女人究竟会为什么事情感到高兴,感到兴奋,乃至感到悲伤。 范海辛笑着摊开了双手,又指了指自己。“我办事,你放心,一切都搞定了,现在该是时候谈谈报酬了。” 陈姐深深的看着他宝石蓝的瞳孔,良久才点了点头,走进了里屋,又过了半分钟,陈姐出来了,手上已多了一个沉重的大手提箱。 她将手提箱放在空桌上,打开箱子,又走回了自己的实验桌,范海辛一见那箱子里的东西顿时笑逐颜开,接着我便看到他兴奋的从箱子中取出一把弩。 那是一把相当漂亮的弩,整体颜色由黑与银构成,弩身,弩弓皆为黑色,闪烁着黑曜石独特的光芒,弧度优雅,杀伤力先不用说,单说造型已是一件优秀的艺术品。 银色部分多为弩身上的各式点缀,似乎构成了许许多多的符文,镶嵌在弩身上下,透着股别样的神秘色彩。 而弩机西方则放着个弩箭筒,银色的圆柱体,看样子里头的弩箭数量不少。 “秘银连发弩,可调节射速,最快可以达到每分钟三白发,最慢则可以调节为单发模式,镶嵌了六种独特符文,分别为增速,衡定,破邪,远距,小角度自动调节功能,相信能够让你满意。”陈姐头也不抬的解说着,而范海辛听到她所说的话语更是激动万分,连连点头。看他欣喜的模样,连我都为他感到高兴。 “陈女士的手艺真是世界无双啊,啊,要是先前有了此等利器,那天我便不会让那几个家伙逃掉了,还让我多跑一趟。” 听到范海辛无意间说出的这句话,我的注意力立刻吸引了过来,站起身来,抓住他的手问道:“啊,那天你救了我,那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同伴,有八个人,应该都爬过山去了,有一个特别高特别壮。” 范海辛原本沉浸在激动中,被我摇来摇去,却也不恼,笑嘻嘻的将弩放回了那个手提箱,又扶着我说道:“林先生不要激动,你的同伴已经安全了,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份是普通人,有些事情本不该被他们所看到,所以上头采取了一些措施。”他指了指天花板。 我的瞳孔猛然收缩,一股不好的念头从心底产生,措施?什么措施?难道…… 他似乎也看出我的紧张,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微笑着摆摆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柔声说道:“放心吧,不过是删除了一些不该有的记忆而已。” 我听到这话顿时惊得张开了嘴,我知道上头的人神通广大,但却也没想到会如此神通广大,人脑这东西复杂无比,他们竟然能精准的删除想要删除的记忆?真有这么厉害? 好似看出了我的怀疑,范海辛又拍了拍我的肩头,“当然,或许有部分会有些后遗症,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应该还是挺好的结局。好了,我今天还有事情,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遇到,你可得请我吃饭啊,你们的菜,太棒了,我很喜欢。” 他和善的戴上了那顶黑色的帽子,对我摆了摆手,又对着忙着做实验的陈姐行了个绅士礼,然后一压帽檐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头的记忆猛然醒来,等到他关门离去时,我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范海辛!”我激动的站起身来,望着早已关上的木门喃喃说道:“难道就是那个有名的吸血鬼猎人……” 陈姐正记录着数据,淡淡的回了一句:“嗯,没错,就是他。” “他……他不是故事里的人吗?”我不敢相信的看着陈姐,关于范海辛的故事还是小时候在书店翻看一些图书时读到的,他是相当著名的恶魔猎手,为教廷服务,曾经击杀了许许多多厉害的魔物,拯救了相当多的善良人类。 “故事,也得有现实依据的。”陈姐淡淡的说着。 “额……”我一时语塞,“可他不是中世纪的人吗,怎么还活到现在?” 陈姐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眼中的意味相当复杂,我甚至感觉这眼神中夹杂着许许多多我读不懂又或是从未听说过的奥秘。 “他向上头兑换的奖励而已……”她淡漠的答了句,又再次低下了头。 我依旧还处在震撼之中,上头……这是多么神通广大的存在啊。 我又向陈姐询问那些蛇人究竟为何存在,又为何出现在那里,但陈姐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漠的告诉我,这些事不该我管,我也管不了之类云云,后来被我问烦了,她很气恼的瞪了我一眼,丢下一句:“这事已经完结了!不需要你担心!”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气呼呼的模样,陈姐总是那幅万年寒冰的冷漠模样,这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发火,看着她发火的模样还真的有种特别的女人味。 对了,石头呢?胡思乱想间,我猛然记起那个大个子,那天他护着大家逃了出去,现在怎么样了?范海辛说他们没事,但被删除了部分记忆,会不会出现意外,连我都记不起来了?一想到这里,我顿时紧张起来。 第三十八章:劫难之后 正当我想开口询问石头的下落时,那厚重的旧木门又哐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低着头弯着腰钻入房中,正是那我想开口问询下落之人——石头,宗弘道。 石头穿着一件白背心,肌肉鼓鼓的,颇具威势,他正搬着一大堆金属物件,看起来有个七八十斤,见到我正看他,他也有些高兴,咧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陈姐,你要的东西我给搬回来了,放哪?”这大块头笑眯眯的开口喊道。 陈姐指了指里头,“进去,下到地下室,你把东西放那就好。” 石头答应了一声,向我眨眨眼,脚步欢快的往里走去。 我疑惑的问陈姐:“怎么,现在这傻小子也为你办事?”说实话,我还从未想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先前快速思索了一下,发现如果真的让石头来为陈姐做事,以他的资质估计很快就能派上大用,超越我都不需要几个月时间,这让我略微有些黯然。 陈姐敲击着键盘,屏幕上的光标快速向右移动,留下一串串我看不懂的字符,她抿了口烧杯中的咖啡,语气平淡的答了一句:“他有点用,我挺看好他。” 我挺看好……这简单的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无疑已是极高的评价,想到这里我不由的为石头感到高兴,若是进到这一行里,想必他会有一大番作为,只是…… 只是,看来他离开我的时间也不远了,想到这里,心中一滞,微微有些气闷。对于这个寡言的山中少年,我总是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去照顾对方,可却从未考虑过他真正要的是什么,说不定他正需要的是这种有着各自刺激各自不同寻常的工作,而不是在那装货区装箱…… 石头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开心笑容,两双大手有些局促的轻轻搓着,好像不知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一般,活脱脱的一个大男孩模样。 我微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头,又询问了一番他们怎么逃出来的,石头告诉我他们翻过山后就遇到了那个叫做范海辛的传奇猎手,他挡住了蛇人的追击,并且带着他们离开了那个怪村子。 “那大家都还好吧?” “嗯,都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不过……”石头张开大手夸张的比划道,“后来来了两个黑衣服的人,戴着墨镜,找到那几个受了惊吓的人,然后拿出了一根棒棒。” “棒棒?石头你在瞎说啥呢?”难不成接下来是说,小朋友,想吃棒棒糖吗?我十分恶趣味的想着。 石头木讷的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我没瞎说,那根棒棒这么粗,这么细。”他比划了下,似乎有点像电动牙刷的大小。 “然后那两人让大家都看那里,那棒棒突然pia的一响,接着大家都变得傻兮兮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这才意识到石头所说的是上头派人来消除部分记忆的事情,这种神奇的场面我没法看到,现在听他说来却也是心痒难耐。 “额,对了,那你怎么没忘?”我突然意识到石头似乎也被那光照到,可他怎么还记得如此清楚。 石头憨厚的挠了挠头,傻笑着说:“哈哈,那灯一闪,我就下意识的闭上眼了,结果没闪到我,厉害吧,嘿嘿。” 我一阵无语,“那他们没继续闪你?” 石头抿着嘴摇着头:“他们想这么干,不过被那个大姐拦住了。”他指了指忙碌中的陈姐。 不是吧,陈姐竟然离开这屋子,还跑到那么远地方去?我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脑中飞快转动,意识到这黄泉村事件似乎里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不然怎么会惊动陈姐这样的人去那里。 范海辛也好,上头派来的黑衣人也好,再加上万年宅女陈姐的大驾光临,我有理由相信那山中的小村子——黄泉村肯定会成为今年度最神秘的村子评选第一名! 但村中的那些秘密,那些蛇人从哪而来,花田下的枯骨究竟是谁,村人又究竟去了何处……这许多问题,以目前陈姐摆出的姿态来看,我是别想知道了…… 长叹一声,但很快我又收回了好奇心,那里头究竟藏了些什么秘密与我何干,我只要吃好睡好玩好过好每一天不就行了。 下午我带着石头告别了陈姐,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看着门上贴着的欠费条,不禁有些无奈,自己这一昏迷竟已过去七天,算上在黄泉村渡过的三天,我已有十天没有回到自己这小狗窝。 打开铁门,进到屋中,更是欲哭无泪,别说停水停电了,单说房间里的一片乱七八糟便足以让我郁闷的了,我的电视机被傻小子一拳打爆,后来就没买过,所以连台风要来都不知道,这不,那天离开的时候可没关窗,这下子家里算是遭了大水了。 花了一下午时间跑动跑西,总算把一切弄得差不多,勉强能住了,回到家中拿出电源线给早已歇了菜的手机插上,刚刚打开就一连跳出十几个未接来电,一看,除了几个骚扰电话以外,其中竟然有一大半电话都是沈芷静打来的,她找我有什么事? 我连忙打了回去,可电话那头却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器之类的话,咦?沈芷静这是去了哪里? 一时之间我也搞不清状况,只能干等着她给我打电话了。 晚上吃过晚饭我便拉着石头往怀和医院赶,石头告诉我安怡回来后就住院了,便是在怀和医院就医,我放心不下,打算还是去看看。 买了一大串香蕉做慰问品,我跟在石头后头来到了住院部八楼,一处十分清净的病房。 一推开门,便看到李子荣正小心翼翼的吹着勺子中的什么,在给安怡喂粥。 安怡穿着一身素雅的病号服,头发随意的披散着,那娇娇柔柔的样子给人一种病美人的感觉,难怪李子荣这小子会如此爱煞了她,果然是极品美女,一颦一笑甚是迷人,病中姿态惹人怜惜。 我们的到来让两人都有些吃惊,李子荣怔怔的望着我和石头,眼神古怪,良久他才站起身来,一脸惊讶的喊道:“林大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难道是看望病人,那也太巧了。” 说着便把我招呼进屋,一阵长吁短叹,说什么一年多没见甚是想念之类的话,我一听,哎嗨,这记忆删除的倒是给力啊,竟然把前段时间的事情全删了个遍。 安怡也是如此,怯怯的向我问好,看她脸色似乎病情还算稳定,但一脸苍白,看样子是该晒晒太阳了。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与他们聊了一阵,拐弯抹角的试探了一阵,发现他们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傻小子石头在窗边快乐的剥着香蕉,那幅神采飞扬的模样,我生怕他会吃着吃着便擂起胸膛,然后爬出窗外,爬到屋顶上上演一番金刚打飞机的盛况,哦,对了,那还得掳个美女上去。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挂在天花板上的那台电视机中播出的一道新闻:“自今年第十一号台风海棠过境之后,我省各处都有巨大损失,但受灾最为严重的则是铜陵县黄泉村……” 我顿时停下嘴,转过头看向电视,石头也放下了香蕉,认真的望着电视机中正播报新闻的主持人。 “由于台风带来的大量降水,引起了黄泉村附近山林山体滑坡,形成了泥石流,泥石流冲入村中,将整个村子尽数埋在泥中,据调查,此次事件已造成六十六人失踪,确认死亡的已有十四人,相关挖掘工作仍在继续,大难之前人有情,我们相信……” 电视机中出现了那被泥石流掩埋的村子的景象,一对对救助队正在挖掘,我从画面中看不出究竟是哪里,被泥石流冲成这样,早已认不出原来的黄泉村。 “啊,这么厉害,我本来还想去哪里玩的,这下好了,看来没机会了。”安怡怯怯的声音说道。 “还好没去,不然说不定我们也得遭殃了。”李子荣微笑着答道。 听着两人的话,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必这泥石流也是上头的人搞的鬼,大概是村子里的村人早已糟了蛇人毒手,为了掩饰一切,他们便弄了这场泥石流,将一切盖在下头。否则以黄泉村的植被覆盖,怎么会发生泥石流这种灾害。 早知道上头的人神通广大,可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神通广大…… 哎……想到那几天便恍如隔世,那个美丽安静的小村子一瞬间便消失了,那么多村民,那么多漂亮的小楼,还有那不幸死在黄泉村的徐金鹏……连尸首都无法带回安葬,现在只得埋葬在那一片废墟之中,做一个孤魂野鬼。 我心情有些黯然,与两人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出了医院,被凉风一吹,这才稍稍平缓了下心情,可还没走几步路,猛然间记起一件事,顿时气的跳脚大骂:“靠!啥都不记得了,那老子的报酬呢!?那可是两万啊!两万啊!” 一阵心痛,看来这回是白做工了,两万啊,想起就是泪流满面……两万块,足以给旁边这个傻大个吃上一个多月的,看着身旁那还不知所谓的石头,我只觉无法呼吸…… 第三十九章:敲门人 施施然回到家中,刚爬上四楼阿鲁托却突然开口了:“等等,有情况?” 我一激灵,凝神静气,搜索起附近是否有特别的,刚转过身便明白了阿鲁托所说的情况是什么。 我走到那女邻居的防盗门门口,皱着眉低头打量着这有些老旧的铝质防盗门。 “嗯,就是这里,看来有些时日了。”阿鲁托的声音很是认真。 我伸出左手触碰到那防盗门,五只手指张开,掌心不动,逆时针扭转了一百二十度,随即那门上立刻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阴灵之气。 那气息腐朽,灰败,令人作呕。 “是那东西?”我皱眉问道,对自己心中所想的有些不敢确认。 “没错,就是敲门人的气息。”阿鲁托的回答让我更加紧张,我想了想,还是敲响了这扇陈旧的防盗门。 过了大概十秒钟,内门咣当一声打开了,我那位搬来许久但至今不知名姓的女邻居出现在门口。 她神情黯淡,面如枯槁,原本青春的脸庞此时却透着沉沉暮气,丝毫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是你?你回来了?”她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我和石头,脸上也出现了狐疑之色,但下一刻眉宇间便浮现出憎恶的意思,随即便伸手关门。 我不知道我在她心中的印象是有多坏,但此时也不是发火之时,连忙伸手,透过防盗门栏杆的缝隙,挡住了她关门的动作。 “等等,有点事要问你。” “你要问什么?我干嘛一定要回答你?”似乎我有些冒昧的举动更是令她厌烦,伸手便想拨开我的胳膊。 “你最近是不是总是感觉身子很累很累?!”我话一出口,便感觉面前这个女人神色一滞,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我,嘴上呢喃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看你面色差成这样,难不成还每天睡得香甜嘛。 我心里这般想,嘴上却反问道:“这几天是不是经常有人在外头敲门,但你开了门以后就发现没人?” 女邻居听了这话茫然的点了点头,但随即似乎又醒悟到什么,指着我喊道:“不就是你敲的嘛!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聊的人!”随即又想关门,被我一把挡住。 “不是我,我最近在外地,根本不在家里。”我的解释似乎让她有些犹豫,嘴里嘀咕着什么,我站得近,听清了她小声嘀咕的话:“那是谁这么无聊……每天都来敲……” “每天都来?” “是啊……” “几天了?” “额……干嘛要告诉你,无聊!”她似乎觉察到我的古怪,神色间多了些戒备,又想关门,却被我死死抵住。 “姑娘,你别关门,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你能有什么事情要说?你这个大变态!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我就报警了!”这女人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一把掐住我的小臂,用力一拧,我吃疼,喊了一声抽回手臂,而女邻居也趁势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姑娘,姑娘你开门啊,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我连连敲门,不过里头却再无回应。想必是过去一些时日里我给他的印象太过差,让这个独自居住的女人对我如此戒备。 我敲了一阵,见没有回应,只得作罢,站在门口对里头喊了声:“你不开门就算了,记住,要是晚上有人敲门,你千万千万别开门,要是开门了你就完了!” 里头静悄悄的,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我无奈的摇头叹息,带着石头进了屋。石头在一旁看了许久,见我回家这才开口询问:“大哥,你是打算做什么啊?” 此时的我心中有些烦闷,听他问来也没想着回答,只是呆呆做在那,他又问了几声,我才回过神,开口跟他解释。 石头也曾听我说过一些关于阴气引发的怪相,所以我便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了。 “这世间有种妖物,老头打扮,全身罩在黑色长袍之中,我们业内人士称其为敲门人。” “这敲门人平常也并不作恶,但以一年为期,没过一年它们便会出现在凡人的世界,害死一人已延续自己的生命。” 石头听到这里还不明白我为何要讲这个,脸上一脸听故事的天真神采。 “这敲门人害人的方法很是特殊,它们物色了对象之后,会尾随那人回到家里,然后在那人的家门上做上记号,我刚才在那姑娘门上用手做的那些动作便是一种秘法,叫做探幽,可以看出一些隐秘的记号。” “哦哦,我看到了,你说的是你作为动作后,门上出现的那个三个圆圈串起来的记号吧。”石头终于能够接上话了,这让他很是兴奋。 “没错,这三个串起来的圆便是敲门人的猎物记号,有了这个记号以后,接下来的七天之内,敲门人便会不定时的出现,敲那人的门。” “那人要是在它敲门时不去管倒不会出事,但若是去开了门,那便麻烦了。” “开门以后,普通人自然是看不到那妖物,但一旦开门,身上的元气就会被敲门人所吸收。” “七天之内,每天都会如此,随着受害人不断开门,体内真元逐渐被吸收干净,体质变差,人变得很没精神,看上去就像老去一样。” “那七天后呢?”石头插嘴问道。 我神色一凝,望向那女邻居房间的方向,用凝重的语气答道:“若是连续七天,她都开门了,那第七天开门时,便是她的死期,她体内真元将会被吸收干净,她也能看到那敲门人的本体,那时便会因为全身衰老而死……” 想到过去看到的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邻居,再回忆起她开门时那一脸疲惫的黯淡神采,一想到她遇害后那明明只有二十几岁,正是大好年华的身体却会因全身衰竭而死,我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敲门人,这种妖物过去我倒是从未遇到过,它们数量稀少,害人也十分隐蔽,若不是刚好它所要加害的对象正好是我邻居,或许我根本察觉不到。 “那怎么办?”石头听到这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这个傻小子虽然与那女子不认识,也不愿意那女子平白丢了性命。 “破解之法说来麻烦,但也简单,便是任它敲门,不去理会便好,可是这一点,很少有人能做到,我想今夜我们得在门边执勤了,一旦发现情况就要出去,不然那姑娘肯定得完蛋。” 我虽不知道那女人已经开了几次门,但看她那颓败的气息和衰老的容颜便知道次数应该不少,我可不敢赌还有几次,要想救她那就得从现在开始盯梢。 哎~想不到刚刚回家,连澡都来不及洗,又得开工,而且这一次又是没有酬劳的义务劳动…… 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两点,夜已深,我与石头徒劳的坐在门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身子还没好透的缘故,撑到现在的我已感到到了极限,疲惫的身子好似已然睡觉,而我的神智也已迷迷糊糊。 石头似乎看出了我的疲惫,推了推摇摇欲坠的我,轻声说道:“大哥,你先去睡吧,我盯着,有情况就叫你。” 我也知道目前状况不是很好,便没推辞,点了点头,叮嘱他别开小差,便走入房间。 刚倒在那床上便觉全身舒爽,疲惫的身躯终于找到停靠的港湾,下一刻我便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我仿佛梦到一个女孩正向我款款走来,待到近了这才认出那是许久未曾见过的沈芷静,沈芷静轻轻的绞着衣角,害羞的低着头,不时偷眼打量着我。 随即她微微一笑,向我伸出手来。“林大哥,跟我来……跟我来……跟我来……” 我正因为她美丽的微笑而失神,听到她的话立刻伸出了手。 我握住她的手,只觉好有力好有力……她一把把我拉了起来……下一刻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哥,有情况。” 我睁开因为休息不足而疼痛的双眼,接着就看到石头一脸急切的脸,而我的手正与他的大手握着,嘿!刚才那是沈芷静啊,分明是他在拉我手。 这一下,顿时吓得我出了一身汗,随即也没了睡意。“大哥,有情况。”石头拍拍我的肩头,我立刻意识过来他所说的是什么。赶紧起身跑到了门口。 偷眼望向时钟,时针正好经过12,现在正是凌晨四点。门口果然有敲门声,但透过猫眼看去,却是一片空白。 那敲门声持续了好久好久,每一声都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节奏,听着这如此有节奏的敲门声,我险些又睡过去,连忙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安静的楼道中似乎传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透过猫眼我似乎隐约看到对面的屋里亮起了灯,正有脚步声往门口走来,听那脚步声,这小邻居想必很不爽。 我将手放在门锁上,平息静气,如果说旁人要对付敲门人,那唯一的机会便是在七次门口,被害者看到敲门人时! 第四十章:返老还童 凌晨四时的楼道中,神秘的敲门声,隐约听到几声咒骂声,隔壁的房间门吱嘎一声被拉开了,穿着短袖睡衣露出美腿的女邻居出现在我的眼前。 紧接着,这个睡意惺忪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一滞,随即立刻换成了惊惧的表情,好似看到全世界最为可怕的情景。 我清楚的看到她颤抖的身体内正向外散发出一种淡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好似被抽离,正缓缓的向楼道中间聚拢,那便是人体内的真元力。 真元力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常常形容人一身正气,那这种人的真元力一般会多于普通人。喜欢运动阳光的人多一些,男人较女人多一些,年轻人较老人也会多一些,至于孩童,他们因为心智不全而没有任何真元力。 真元力寻常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像我这样能够使用真元指,将真元力聚集瞬间射出的才能有机会看到,而如今,那一股股的淡白色的光芒说明我这个可怜的女邻居体内的真元正被大幅大幅的抽离出来。 我的手放在锁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敲门人本体未现,即便此时开门出去,也是无能为力,白白的打草惊蛇,若是敲门人这次跑了,我这可怜的女邻居虽然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可被抽离的真元力却不会再恢复,那么她这辈子都会变得苍老体弱没有精神,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则意味着我失败了。年少老态,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已是不可想象的可怕境地。 淡白色光芒缓缓抽离,聚集在楼道中心,外头的声控灯诡异的闪动着,似乎也受着下方的影响。 我惊愕的看着女邻居的变化,她伛偻着腰,脸上浮现出越来越多的皱纹,皮肤灰败,眼角也耷拉下去,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青春不再,年华已逝,现在哪还有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模样,分明已是七十多岁的迟暮老人。 黑发渐花,最终变成根根银丝,她原本一米六五的身子此时老态龙钟,已不足一米五五。 而楼道中央终于出现了一个隐约的影子,那是一个被黑袍罩着的身子,随着真元力的汇入,那个渺小的身体正逐渐变得庞大,逐渐的变得清晰。 一个生命力互换的奇妙过程,若是平常机会看到这番景象我必会赞叹一番,但如今身边的人受此磨难,我怎可袖手旁观,尽管这姑娘对我满是误会。 就是现在!敲门人的身体以由虚化实,再继续下去,估计不到三十秒一切便可尘埃落定! 我以最快的速度拧开门锁,一把拉开大门,敲门人听到后边的动静,身形一转,已看向我这边。 那一瞬间我只觉整个身子一滞,原本轻盈的身体变得迟缓无比,仿佛时间都变得迟缓,就连向前跨出一步,抬抬手都变得格外困难。 我慌乱的看着那黑袍之下那个灰败苍老的脸庞,它的皮肤破损不堪,甚至能看到皮肤下的肌腱,骨骼,几颗牙齿黯淡而稀少,那头头发更是令人作呕,稀稀落落,毫无生机。 敲门人的瞳孔是完全黑色的,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嘴角上扬,好似捕捉到最美味的猎物一般。它的右手从黑袍中探出,那只剩白骨犹如厉鬼之爪的手正指着我。一股白色的光芒则缓缓从我体内抽离,犹如丝线般汇聚到它的食指中。 不好!太大意了! 这阴损之物怎会如此好对付,我太过大意了,没想到吸取七次真元的敲门人竟以如此强大,只是一勾手一瞪眼便让我无法动弹。 说是无法动弹,其实也不算对,我能动,只是动作之缓慢几乎等于不能动,要以现在的速度来看,等我将右手拿着的封魔卡贴到那妖物身上时估计得过上一整天,到了那时我与女邻居估计早已共同升天…… 那苍老的女邻居似乎也看到了我,她的目光中满怀悲哀,眼泪缓缓流出,她颤抖着左手,扶着门框,似乎想要说话,但喉咙中只是发出低沉简单的音节,听不出究竟说的是什么。 我体内的真元力远比她庞大,此时正一股股向外流出,浓郁的犹如一片片棉花糖,随着真元力的流出,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断虚弱,能看到的右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就在我将要绝望时,一双大手搭在了我的背上,那手宽厚,充满热度,随着那手的触及,只觉一股精纯坦荡的真元力注入我的体内,那数量,如果说我的真元力是溪流,那对方的真元力则浩然如大海。 下一刻我的身体不再迟缓,再次恢复平常的行动能力,我清晰的看到敲门人脸上浮现出的惊恐表情,它身子一侧,试图想逃。 但我怎会让他逃走,身子迅捷的向前跨出,右手猛的向前击出,手中的封魔卡已摁在它的肩头。 “去死吧!妖物!给我封!” 随着这一声的喊出,封魔卡中间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敲门人惨嚎几声,想要逃跑,但一股巨大的吸力却让他逃无可逃,接着它的身体集聚扭曲,几秒钟内便被吸入了封魔卡。 封魔卡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随着敲门人的被封印,封魔卡中散发出精纯无比的白色真元力,有序而迅速的分开,分别汇入了我与女邻居的身体。 下一刻我又见证了奇迹的出现,我清楚的看到对面门中那个老妪的身体快速变化着,好似返老还童一般,不断的变得年轻。 一头银丝逐渐恢复黑色,到最后变成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原本沟壑遍布的灰败脸庞逐渐被抚平,又变成了那个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少女。 而我的身体也一样发生着变化,我感到体内的力量又再次充裕,身体也变得比以前轻盈,似乎是这一次偶然,让我体内的真元力变得更加精纯,更上一台阶。 我听到女邻居尖叫了一声,那尖叫就像过去我曾听过的那样,相当的有穿透力,似乎她身体的禁制终于被解开了,我刚想跟她说些什么,却觉得体内气血翻腾,下一刻两眼一黑,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待到我下次醒来已是下午两点,石头正坐在床头,紧张的望着我,我呆滞的看着他那方方正正的国字脸。 “是你帮我?” 他愣了下,旋即点了点头。 我也同样的点了点头,只是不明白为何这傻小子体内竟有如此一股数量大得可怕的浩然之气,先前想必是他的身体触碰到我,原本敲门人正抽离着我体内的真元力。 但随着他双手的触碰,敲门人抽取的速度一下子跟不上他体内真元力注入我身体的速度,所以让我的身体恢复了活力,这才封印住那怪物。 想到这里,不禁后怕,若是以前,又或是石头不在的情况下,说不定我现在已成一具因为器官全部衰竭而身死在门口的尸体。 “她怎么样了?” 石头听到我问,转过脸指了指房间的另一角。我撑起身体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我那娇俏年轻的女邻居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打着盹。 乌黑的长发垂着,随着微风的吹动轻轻晃动着,她清丽的容颜散发着令人羡慕的青春活力,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比早前还更加年轻,那粉色的樱唇微微抿着,露出一点点白净整齐的牙齿。 “她怎么了?” “困了,所以睡着了。”石头回答道,我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明白原来我晕倒之后,那女邻居吓了一跳,赶忙与石头一起把我搬进屋里,放到床上,那以后便一直在旁照顾,就连石头的午饭都是她亲手做的,只是一直看我不醒,再加上先前睡眠也不足,所以坐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我与石头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也惊动了这姑娘的好梦,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下一刻一双美丽的眼睛便望向了一脸傻相的我。 “啊,你醒了!”她兴奋的喊道,犹如一只活泼的兔子般赶到我面前,侧着头打量着我,嘴上则不停询问我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告诉她一切都好,这位不知名的女邻居其实搬来还不到一个月,只是先前几次误会让她对我的印象极差,我也没想着搭理她,现在仔细一看,只觉越看越漂亮。 她与沈芷静不同,如果说沈芷静像是一朵淡雅高贵的白莲,她则像是沐浴着阳光的风信子,充满着活力与青春。 “我叫韩晓枫,你呢?”面前的女孩这般说道。 韩晓枫很是聪慧,尽管对一切都是懵懂,但也知道先前若不是我,她早已遭了秧,这救命之恩显然完全抵消了过去我给她留下的坏印象,看着她微笑的脸庞,我心中暗叹,看来这次危险没白度啊~ 她也追问了一些敲门人的事,我粗浅的解释了几句,告诉她那东西的可怕,更是令她后怕不已,对我的态度则更好了。 又是端茶递水,又是为我做饭的,若不是我行动还算方便,说不定这充满活力的女孩就要为我宽衣擦身了…… 第四十一章:陈姐的新发明 好不容易才打发走韩晓枫,我施施然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一趟。 说实在的,有这样一个漂亮姑娘在身旁端茶送水的,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可我这人有时候脸皮很薄,一时之间也适应不了如此亲近的关系。毕竟昨天还是看到我一脸嫌恶的表情,一下子变成这般亲近倒也显得古怪。 我走到桌旁,拿起那张封魔卡,封魔卡中关着个老态龙钟,一脸痛苦的黑袍男子,下面写着敲门人三字。 很久没使用这封魔卡了,也不知道敲门人这类妖物可以卖个多少价钱。 石头一听我要去陈姐那,立时来了兴趣,我与他边走边聊,才知道原来我昏迷以后,陈姐当时也在山上,后来石头便跟着她回到了东海,在我昏迷之后,陈姐一直让石头帮忙做事,石头单纯善良,两人的关系倒也处的不错。 又来到那个熟悉但又觉得看不透的三层小楼,推开房门却看到陈姐一反常态的并未在忙碌,而是躺在沙发上,正在小憩。 这画面倒是从未见过,我们两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并未惊动她,随后我从一旁拿过一块布巾,给她盖上。 点亮了那三枚蜡烛,在石头惊讶的目光中,小蓝俏皮的模样出现在那古怪的烟雾中。 “呀,是你,听说你最近受伤了?”小蓝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我。 我挠挠头:“承蒙蓝大小姐关心,现在无碍了。” “哦~那就好,不过最近可没任务给你,怎么着,难道是想我了~?”她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 我无奈的耸耸肩,没好气的回答道:“是啊,想你了,喏,这玩意你开个价吧。”我将封魔卡递了过去。 “呀,敲门人,这可是好东西啊,不过你怎么会搞到这个的?” “运气而已,你开个价吧。” 以往蓝大小姐一般都会很爽快的给个价,但这一次小蓝却迟疑了,她回过神与身后的人小声说了几句,似乎两人还争执了一番,不过我听不见,也不知道她们在争论什么。 足足等了两分钟,她才转过头重新看向我。“啊,让你久等了~” “没事,这张卡可以卖多少?”说实在的,我现在心里也没底,之前那情况可从未见过,我可怕她说出诸如不好意思这东西是违禁品俺们不收你自己拿回家做书签吧之类的话。 “额,刚才我们就在商量这件事情。这敲门人我们的确是收的,这你放心。”她似乎也看出我的紧张,笑着让我放心。 “不过这种妖物的具体价格不好说,主要在于他们隔段时间便会吸食人类真元以延续生命,延续的越多,其自身能力便越强,能力越强则价格便越高。” “是嘛?那我这只有多强,我当时可以差点没命啊。”听到这里我来了兴致,如果我们花了这番功夫抓来的这只是个难得一见的强力敲门人,说不定这次我就可以再换取一式真元指了。 “就是这个麻烦啊,我们这评定妖物能力值的仪器出了些故障,送回厂家修理了,到现在还没修好,所以我们还不能判断这只敲门人有多少能力,所以自然也不能给你报酬了。”她无奈的抱着胳膊,摇头叹息着。 “额,还有这种事,你们那倒也挺有趣哈。”我一阵无语。 “可不是吗,都怪小绿,喝咖啡就喝咖啡,可杯子没拿稳,愣是把一杯热咖啡都泼了过去,这不,坏了吧,这修理费还得在我们工资里扣。”她无奈的哭丧着脸,一脸的哀伤。 “……” “那什么时候能修好?”一阵无语,我还是更关心我能到手多少报酬。 “说不准吧~修好了到时候通知你好了~”她摆摆手,似乎就想挂断通讯。 我连忙伸手挽留:“等等,我还有事!” “有事?什么事啊,莫非想约本小姐出去看电影~哦呵呵呵,如果你真要约的话我可以考虑下哦~”小蓝捂嘴坏笑道。 我又是一阵无语,心想,难不成你这丫头还能随便来往人间不成,嘴上却说道:“额,下次吧,这次我是想问问,那个,我妹妹现在如何了……?” 想起我那可怜的妹妹,心情立时沉重起来。这么多年没去看她,也是怕自己看到之后心中无法坚持。 小蓝一改往日的俏皮,叹了一口气,安慰我道:“放心吧,现在她的状况很稳定,我们的技术人员也正在想办法治愈她。” “嗯,那就好。好了,没事了。”我与她挥手道别,一转头却看到陈姐正躺在沙发上,那双美丽的眼睛正望着我。见我看向她,她淡淡一笑,随即坐起身来。 “我睡了多久?”她捂着脑袋问道。 “不知道,我们也是刚来没多久。”我走到桌旁,把那一堆凌乱的纸张整理了一下,纸张上画着不知何物的设计图,复杂无比。 “哦,这回看来是真的累了。”陈姐拍了拍憨笑着的石头肩膀,走到一个玻璃柜前拿出一个药瓶,取出两粒放入嘴中。 “陈姐这是在忙什么啊,这阵子看你好像很辛苦。” “嗯,做些东西,有灵感,所以忙的忘了时间,你们来的正好,随我来,看看我这几天的成果。” 她招呼我们跟在后头,随后向里屋走去,一路走到地下室,她打开灯,随即便看到地下室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仪器。 那仪器满是各种管道,几个硕大的仪表盘不知显示的是何物,有半间屋子大小,我看了一圈,似乎能找到一些上次看到石头来时带回来的零件。这东西就像是废品站中用无数报废电器堆砌起来的,若不是陈姐做的,我非以为是大号废家电集合体。 “这是干什么用的?”我开口询问正摆弄仪表盘的陈姐。 陈姐边操作边告诉我:“这是我最近搞出来的一个通信设备。” 通信设备,我一听这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看着满是管道的,我先前还以为这玩意是烧开水的…… “嗯,平常普通人的通讯设备有弊端,比如上次你在黄泉村,手机收不到讯号,又没电,那我就联系不上你。” 听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感动,想不到陈姐竟然因为这个原因花了那么多精力创造出这样一台古怪的机器。 “所以回来之后我想了下,便决定着手制作这样一台器械,创造最初是打算造一台能够在全世界范围实现实时通讯的仪器,不过……” 她拨弄着操作盘,“不过什么?不成功吗?那也没关系了,毕竟要想全球范围覆盖还是有些难度的。”我开口劝慰道,只是没想到陈姐下一句话一说出口,顿时呛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做的过程发现,这台机器还有许多种可能性,如今随时通讯的功能已经差不多完成,我加的定位功能,影像支持之类的也问题不大,只是还有一个最为麻烦的事情还没有头绪。” 她停住动作,转头看向我,淡定从容的开口道:“我打算加装一个传送功能,能够瞬间将你传送到覆盖范围内的任何地方。” 我险些摔倒,心想这女人也太过可怕,竟打算造出这样一台只有想象中才能实现的可怕机器。 “真的可以做出来?” “理论上可以,不过实际上我还需要些时间研究下。”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物件,这完全违反了物理定律啊!”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驳道。 想不到她回答的倒也直接:“是的,所以我需要借助妖物的力量。” “妖物?”我瞪大目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妖物素来都是被直接消灭或者封印,但此刻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打算借助妖物的能力,她难道没睡醒? “可那可是妖物啊,要是出事咋办,你又没什么手段对付它们。”这话倒是并非虚言,陈姐虽然聪明绝顶,但也只是肉体凡胎,我观察那么久了可并没发现她有什么超人手段,要不然她找我合作干什么。 “嗯,你担心的有道理,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部分能够解决,但还有几个重要的部分至今我还不知该怎么做,要不然,这东西早就可以使用了。”她拍了拍那笨重的好似蒸汽机的巨大玩意。 我迟疑了几分钟,直到彻底消化了她所说的内容之后,这才点头开口道:“嗯,总之一切都是安全第一,你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我们能帮忙的,尽管开口好了。” 她淡淡一笑,今天竟能看到她第二次微笑,但还真是难得。“嗯,有材料需要我会通知你的,今天倒没什么事,你们先好好休息几天吧。” 石头一直平静的在旁默不作声,他一向如此,这点让我很是欣慰,如果换成一个好奇宝宝,那我估计得花无数功夫在对他解释之上。 次日我带着石头去了单位,却没想到迎接我们的是徐主任冷淡的态度,这个戴眼镜的中年大叔,抖了抖手中报纸,没好气的说道:“去除四天的请假,你们已经八天无辜旷工了,这样乱来的人我们可请不起,恭喜你们,被开除了……” 吓……我竟然被开除了? 直到走到工厂门口,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虽说这么多天没来的确是我们不对,但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便开除了我们,石头不是装货的主力吗…… 第四十二章:新发明 接下来的日子实在稀疏平常,双双失业的我们整天窝在家中,看着那台从旧货市场花了100买来的总是有半个屏幕显示马赛克的旧彩电,一旦闲下来了就感到格外无聊,我总是时不时盯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希望它能响起,不管是谁,只要是个电话就好,只可惜到头来唯一的来电还是某运营公司的缴费通知…… 天气十分炎热,台风过后温度再次爬升,每天都几乎到达40°边缘,这让我们这没有空调作伴的两人分外难受,光着膀子也是整天汗流浃背,热的没了精神,洗数次冷水澡也只能稍稍缓解。 值得一提的是,隔壁的俏邻居韩晓枫最近倒是老往我这跑,这小丫头今年才二十二岁,据说是一家中高档汽车4s店的销售,下班以后倒的确很有空闲。 或许是救了她一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又或者是女人天生的好奇心驱使,这丫头几乎每晚来我们这报道。 话很多,而且转弯抹角的想要从我们话中探出一些关于那些事情的信息,若是平常,有这么一个小美女陪着聊天我自然乐意,只可惜炎热的夏日早已让我没了那份心情,每天懒懒的躺那打盹,尤其是她一来,我就装睡。 到后来次数多了,她便气恼的低声说一句:“真是懒猪啊,就知道睡觉。”接着便跟石头聊天玩耍。 石头质朴单纯,哪是这鬼灵精的对手,没多久便把自己知道的掏了个空,原本我还打算开口制止,但想到就算这样,石头这傻小子也架不住这丫头的胡搅蛮缠,只得作罢。 索性石头知道的也不多,而且陈姐似乎嘱咐过他,让他不要说出黄泉村相关的事情,所以几天下来,韩晓枫能够套出的信息还是十分有限,只是知道我不是普通人,还有便是石头的身世以及他吃的很多。 额,关于最后这点,韩晓枫是自己试出来的…… 不过她似乎对此并不觉得有啥不对,或许是这年龄的女孩有着一头热的冲动个性,没一会她便拍着胸脯说要让石头吃饱吃好,尽管那时我只注意她的胸脯,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后来韩晓枫果然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她一下班就去菜场,每天都鼓捣回来大量的食物,在一阵煎炒煮烹之后招呼我们去她那吃饭。 虽然精神可嘉,但手艺却是不佳,吃着那硬邦邦的炒土豆和焦黑的连他妈都认不出的红烧肉,我无奈叹息,但毕竟吃人嘴短,有的吃我还是不废话的……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在厕所奋斗了一晚…… 倒是石头,也不知他的胃是机器还是怪物,对于一切都是来者不拒,而且不会中任何debuff,令人不得不服。 韩晓枫吃得极少,或许是这个年龄女孩的通性,不管怎样总是将减肥挂在嘴边,尽管我觉得她的身材已是十分匀称,有腰有臀,胸也不错,这还苛求什么?但她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每天只是吃些水果蔬菜,也不知她是怎样面对饥饿的,又或者……难道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做的难吃?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思维发散,又联想到她每当吃饭时,都会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石头大快朵颐的样子,难道她是故意这样做的? 这便不得而知了,我总不能走到她面前,抠着鼻孔,用一脸嫌恶的表情没好气的问:“喂,你是不是故意做这么难吃啊?!” 我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起码吃了别人的东西我不会再废话……似乎是我的精神状态影响了自己的消化功能,又或者是我胃部的自我调节能力奏效了,或者是韩晓枫的厨艺逐渐进步,总之除了第一天我拉得险些阵亡在厕所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倒没再出事。 其实我内心深处还是很感谢这个烧的一手烂菜的女孩,要不是她的出现,我兜里仅剩的五百多估计早就因为买烧饼而花光了…… 我给沈芷静打了很多次电话,但奇怪的是都是不在服务区,后面几次甚至已显示关机,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她去了哪里?为何这么多天还没回来? 事情有些蹊跷,我有些坐不住。 骑车赶到博雅化妆品公司海天分部,也就是沈芷静工作的地方,结果善良的前台小姐告诉我沈芷静请假了,据说是回家参加谁的婚礼,只是已经超过她请假的天数,至今未归,公司的领导也有些担心。 或许是我一看就知道是好人的面容,又或者是我诚恳无比的央求奏了效,前台思索了一阵还是把沈芷静的资料调给我看了看。 托她的福,我总算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女人究竟是几月几号的生日,什么星座,又喜欢什么颜色(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入职资料里要填写这种信息……),最重要的是我搞到了她老家的地址,只可惜这份资料上并没有确切的…三围,这凄惨的事实让我不禁扼腕叹息。 沈芷静的老家是邻省的一处叫做“月华”的县城,名字很美,但好像并不算太繁华,从东海乘车过去估计要三个小时的行程,原本直线距离到用不了那么久,但两者之间有着许多山路蜿蜒,这才让这条路变得如此漫长。 我原本打算准备准备去找到他家里看看,毕竟这么多天没有出现总是让人担心的,她先前可是给我打过很多电话,即便我们两人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也得关心一下,更何况我内心中是并不想只保持普通朋友关系的…… 到家整理了些东西,看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想想还是明天起早再出发吧,正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甩着双夹脚拖鞋走到阳台收衣服时,便看到远处一幢大楼正冒着浓烟。 楼下的马路上开过几辆红色的消防车,警笛长鸣,似乎这次大火很具规模。 正嘟囔着感叹不知又会造成多少损失时,我那台因为天气炎热严重拖慢运转速度,连玩个俄罗斯方块都会不定期卡住的破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只可惜并不是朝思暮想恨不得下一刻便飞到她身边的沈大美女的来电,而是我的老板——陈姐打来的。 “有活干了。”这个女人只用了四个字的一个短句,就顺利的让我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乖乖,要是再继续这样赋闲在家,我估计别说到月华县了,就我身上这点盘缠,非得变卖家当沿街乞讨过去才行。 我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铃儿响叮当之势赶到了陈姐的住处。这个神秘的女人正戴着防毒面具,屋里的化学器皿中正煮着一坨像是热翔般的古怪组织,发出阵阵恶臭,险些没被我熏晕过去。 陈姐看我来了,摆了摆手,招呼熏得七荤八素正找不着北的我过来。 然后她透过防毒面具显得格外性感的音调传到了我的耳朵中:“看到那起火的大楼了吗,你的活就是那个。” 午夜十二点,我站在那高达四十六层的金鼎大厦楼下。说真的,我并不是特意挑了这个显得十分装b的时间来这里,可没办法啊,这场火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直到十点左右才被彻底扑灭,等到附近人员散尽时,我已因为等待而腿麻。身上也被蚊子留下了十几处吻痕,我发誓,我是真的很讨厌这种自带bgm的小动物。(嗡嗡声) “乖乖,看来明天没办法走了。”我锤锤腿,摆了摆手,招呼石头跟上。 尽管这傻小子并不擅长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他体格好力气大,反应迅速,足以胜任我的助手了。 说实在的,这家伙除了吃的多点,几乎全身上下都是优点,那充沛的真元力几乎可以将我踩在脚下永远翻不了身,若不是我自诩长得比他帅点,估计连猪脚之位都得被他抢走了,哎~一声叹息……世间本就如此无奈。 大火肆虐完的这座高楼,最让我深恶痛绝的一件事自然就是那该死的电梯了!我爬了十八楼赶到事发地点时已是双腿瘫软,若不是勉强撑着墙,我估计早就得瘫倒在地,可令我沮丧的是身旁的石头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脸我的肚子似乎有点饿了,大哥你来这是不是打算烤红薯的表情,让我又再受打击。 花了十几分钟我才调匀呼吸,勉强恢复行动能力。这十八楼现在已是一片焦黑,犹如修罗地狱,烧的徒留四壁,恶臭难闻。 据报道,这场大火是因为十八楼的一处律师事务所中的电器故障引起的,短短五分钟便蔓延到附近四个楼层,造成了十余条生命的逝去。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视角所看到的事情,如果真是那般寻常,也不用我出动了,毕竟我对灭火可不正常。 “焰魔,世间暴戾气息汇聚而成的产物,生性凶残,嗜好引发大火导致人员伤亡而著称,这是三级妖物,能力强大,你可要小心啊。”阿鲁托的中年男低音传入耳中。我挥了挥手,让它放心。 说实在的,当小蓝给我这个任务时,我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过去我最多接收到的难度只是二级任务,别小看这一级之差,单单这一级之差的妖物说不定能力便会差上许许多多。 但小蓝能够派发三级任务给我,看来是已经承认我现在的能力了。 “走吧,让我们会会这暴躁的小家伙。” 第四十三章:焰魔 我从封条中钻了进去,此时的火灾现场已经过第一次的整理清理,受难者的遗体早在一小时前就被分别运出大厦,第一批救难人员早已将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与信息处理妥当,起火原因也已调查清楚,亦如先前所公布的那样,是在一间律师事务所中的电线老化导致的大火。 此刻的灾难现场十分安静,原本应该有几个人在此执勤,但似乎因为受不了这混杂着焦臭与尸臭的可怕味道,一个个都躲在楼下打盹,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十八楼有着许多房间许多办公室,现在却只剩断墙残垣,到处都是焦黑的灼烧痕迹,地面上碎裂的玻璃,焚烧过后的办公器具夹杂着干冰与水渍,无声的倒在地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一处令广大工薪阶层羡慕的办公场所,但现在已化为人间地狱。 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令我十分不快,我轻手轻脚的踏步于这处火海废墟中,用带来的手电光照亮着这黑黝黝的空间。 空气中的烟尘依旧未曾散去,呼吸起来十分难受。手电筒的光芒在如此巨大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孤单,往各个房间中照去,都会看到缓缓升起的灰尘,那感觉仿佛是来到地狱,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中都有着淘气的小恶魔正伺机而动,窃窃私语着该如何对付外来人。 我已没了原先轻松的心情,向石头打了个手势,提醒他注意安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废墟向里走着。 “阿鲁托,怎么让焰魔显形?” 阿鲁托开口了:“用火焰,焰魔喜欢火焰,一旦点火它们便会出现,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似乎是在休憩中,大概吞噬了如此多火焰,它也需要时间消化。”它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空间显得格外的有感觉。 “哦,好,幸好我有准备。”我走到十八楼正中央,这边地形稍稍开阔些,适合行动,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普通打火机。 “嚓,嚓……”打火机点亮了,孤独的火苗窜了出来,我拿在手中,没有过几秒便感到四周似乎有东西正在缓缓流动,我连忙将手中的打火机丢向前方。 这劣质的打火机被我这一丢,裂了开来,其中的燃气逃出,顿时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火花,这个变化便好似召唤仪式最后一步一般,紧接着空中便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火光。 “出来了!” 焰魔出现了,它的体型几乎可以达到一只亚洲象大小,通体红黄两色,周身散发着可怕的炙热气息,如一大簇跳动的火焰般,我能看到舞动的火焰中似乎隐隐有着类似双眼与嘴巴的存在。 接着我见到那隐约的嘴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一阵嘶嘶声随即传来。 “小心!它要攻击了!”阿鲁托急忙示警。 我在听到小心时,身子已猛的向右窜出,紧接着我原本所站的地方便被一股灼热的烈焰吞没。 好险! 我再也不敢小觑对方,快速的绕着对方移动。 “还好,这只焰魔并未完全成型,否则它的火焰释放根本不需要时间准备。”阿鲁托总算说出一个好消息。 但也仅仅是个稍好的消息而已,身后烈焰熊熊燃起,我每跑一步,原本踏足之处必被火焰吞没,这逼得我不敢停顿,拼了命的奔跑。 如此转了两圈,地面已划出两个由火焰构成的圆环,附近的温度越来越高,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阿鲁托,拼一下!”我高喊一声,忽而身子一转,直直的冲向位于中间的焰魔本体,右手上已拿出了一张封魔卡。 越是靠近本体,温度便越高,一股灼热的气息逼得我无法呼吸,跑近对方五米处时我已感到到达极限,眉毛头发已是卷曲,开始冒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 “不行了!” “用真元盾!”情况危急之刻,阿鲁托高声的提醒道。 如同本能一般,我瞬间支起真元盾,白色的能量包裹在身体上,让我不再感到灼热难耐,我心中一喜,继续向前跑。 三米,两米,眼看着就要接触到对方,包裹着我的真元盾却微微颤抖,体内真元力迅速衰竭。 这已是极限!高温让我的真元力耗损速度大大加快。 再未迟疑,手中封魔卡猛然拍出,“封!”我声嘶力竭的高喊着。 但下一刻我被惊呆了,那原本作为我压箱底的强力攻击方式——封魔卡,竟然在空中闪了闪便燃了起来,下一刻便化成飞灰…… 不好!赶紧退! 我立刻交叉双手护住身前,竭力催动体内真元,紧接着我便感到一股青色的烈焰从前方窜出,瞬间吞没了我,巨大的能量波动中我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吹飞出去。 等到我回过神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十八层的边缘,下一瞬间便往下坠落。 妈的,这回失算了! 我看着上头那又开始燃烧的十八楼,心中担心不知石头有没有躲起来,像先前这样的战斗,他可说是没用插足的机会。 身子在引力的作用下快速下坠,我心道,最近的运气真够差的,老是坠楼,一面想着一面按下了手表旁的按钮。 秘银合金钻头已无法看清的速度激射而出,铮的一下射入了大楼外壁,接着我便感到一股巨大的牵引力传来,我用力的抓住那秘银合金丝,借助那股拉力,身子猛的向大楼方向摆去。 “嘭”,外壁的玻璃在我借力之下碎成了无数小块,而我已顺势进入了大楼内。 重新收拾好手表,我甩了甩胳膊,奇怪的发现这一次肩头竟然没有事,我可清楚的记得上回这么干,肩膀在大力的撕扯下,瞬间脱臼,可这回,除了有些难受,竟然没有其他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可不是继续思考的时候,我已听到远处传来的消防车警笛声,想必是十八楼的再起火惊动了消防局的人。 赶忙向楼下跑去,必须得躲开所有人,否则我可解释不清究竟为何半夜不睡觉跑这里的原因。难不成告诉他们我只是来烤地瓜的? 刚刚跑入楼梯间,便觉上方一阵劲风传来,连忙支起双臂护在身前,接着便感觉一个巨大无比的身躯从上边蹿下,稳稳的停在了我的面前。 “林大哥,你怎么那么狼狈?”来人正是石头,我听他说话这才松了口气,“走,下去。”现在可不是解释的时候。 费了一番功夫,在花了些时间躲避消防人员后,一个小时后我终于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只觉欲哭无泪,眉毛烧了一半,头发前梢一片焦黑而卷曲,若是被人看到非要以为我是在啥地方做的发型,那肯定都得笑话我糟糕的品味。 我洗了一把脸,换了身衣服,却依旧感觉口鼻腔内还有烟灰,无力的躺在床上,哀叹今天的倒霉。 徒劳无功,险些挂掉倒是没啥,这种情况我过去也有不少次,早已习惯,令我揪心的是那张白白损耗的封魔卡,那东西可是来之不易啊! 陈姐以一千一张卖给我,可我知道这东西的制作成本哪止一千,原料的稀少根本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尽管到现在我也不明白陈姐为什么一千一张卖我的用意,我猜测只是让我好过点,毕竟如果免费拿人东西来完成工作,再去兑换报酬又都归我所有,这怎么说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尽管我知道陈姐根本不差这点钱…… 一阵唉声叹气之后,我无奈的摆了摆左手,问道:“阿鲁托,那有什么办法对付那玩意,这回我可不敢近身了,妈的,差点把我烧成秃子。”那中心的温度高的可怕,我还是第一次有体内真元要瞬间消耗光的感觉,想必是真元盾也无法抵御那种热量太久时间。 阿鲁托沉默了许久,就在我快要因为无聊睡着时,它说话了:“我找了半天资料,发现有点难,我的资料中消灭焰魔的方法有两种。” “一,在焰魔刚刚诞生时就用低温消灭它。” pass,这办法肯定不行,没见那玩意都长成头大象大小了吗。我可找不到放得下它的冰箱。 “二,继续让焰魔吞噬火焰,直到它体内能量饱和,形成晶核,这时破坏晶核。” 这……让焰魔继续吞噬火焰,那就意味着有更多的火灾发生,这自然会产生大量的损失,先不谈钱,如果有人因此被烧死我可无法承担。 “还有别的办法吗?”我试探的再问道。 那边沉默了一阵,阿鲁托无力的说道:“似乎没有,我原本以为你有封魔卡这等利器,本可以直接封印对方,但没想到,封魔卡也无法经受如此高温,竟然直接化成飞灰。” 难怪这家伙先前也不提醒我,原来它自己也不知道,是打算拿我做试验啊!我气的将头埋在枕头中,不再说话。 从阳台望出去,金鼎大厦上的火光已被扑灭,十八楼本就已被烧得干干净净,余火自然不会太过肆虐。 可该如何消灭那令人头疼的焰魔呢?我看着睡在房间另一侧的石头,这一回看来他也帮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 搜肠刮肚的思索着,可没一会便睡着了。 第四十四章:晶核大作战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处理焰魔时,一个电话便将这件事情的难度再加一层。 “我需要焰魔的晶核。”陈姐如是说。 再一番抗议抱怨请求哭闹之后,陈姐终于明白我真的无法独立处理这件事情,她仔细听说了我的难处之后,想了想,决定还是帮我一把。 一连三天,东海市都出现了特大火灾,那焰魔在吸收了大量能量后,早已有了到处为非作歹胡作非为的本钱,前天是一处纺织厂库房失火,昨天是一处服装厂的车间失火,今天则更绝,竟然引爆了一处面粉厂。 午夜,我独自骑着全世界唯一一辆自带自动寻路功能的超级电瓶车,到达了唯一市郊五里外,今天一天时间都在新闻上连番报道的面粉厂,今夜必须把事情处理掉,几天光景,死难人数已达四十余,直接经济损失更是不可估计。 而最严重的则是引起了恐慌,东海市人心惶惶,消防人员个个如临大敌,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电视上不断播放着防火宣传片,就连街道上那些烧煤炉的小吃摊都被因此驱逐。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这城里的人估计得闹起来。 面粉厂已成一片废墟,消防人员早已撤离,此时已经是明火扑灭八小时之后,就连附近留守人员也因过于疲倦沉沉的睡去。 我停下车,掀起封条踏入这片散发着浓重焦臭味的土地,上午的爆炸直接导致了二十余条生命的离去,有时候我在想,假如我有足够强的能力,那么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死去,那这个面粉厂现在也应该如平常那样安静。 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没有假设,发生的已经发生,即便再痛苦也只能直面。我握了握拳头,缓缓的踏着废墟向前走着。 爆炸,加上后来的大火,让这个厂子已看不出原本模样,残存的一堵墙也被熏得焦黑,钢筋裸露,到处都是碎岩残瓦。 “阿鲁托,有发现吗?” “目前没有,继续往前走。” 我点了点头,继续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片废墟中。 “你说,这次的机会大不大?” 阿鲁托沉默了一会,答道:“这个我无法判断,毕竟那东西究竟有多少用处,我们都不知道,只能希望一切都顺利。” “但愿吧……” 今天下午陈姐找我过去,给了我一个东西,那东西圆圆的,锅盖般大小,结构复杂,她也没多解释,只是告诉我当焰魔出现以后,把这东西摆在焰魔下面,然后摁下按钮就好。 要消灭焰魔,此刻唯一的方法便是当焰魔吸收足够多的能量形成晶核后,破坏晶核。但这个过程十分漫长,阿鲁托曾推测假如还是以一天一场大火的速度继续,那么那焰魔最快形成晶核的时间也在一个月以后。 一个月的时间,当然我是不能等的。我可不敢想象一个月的大火会让这座美丽的城市变成怎样的地方。 陈姐也知道这些,既然她把这锅盖般的玩意交给我,自然有她的用心,我估计这东西或许有限制焰魔的功能,又或者……这玩意可以直接催生焰魔的晶核产生。 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好准备。 “感觉到了。”阿鲁托出声喊停了我。“就在前方十五米处。” 我看向前方,视线在一片堆得将近三米高的焦木废墟处停住。看来就是那里了。 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我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了那个像是锅盖又像是大型触发式地雷的玩意,慢悠悠的走向前方。 现在我倒是一点都不危险,焰魔吸收大量热量之后,会有一个将近一天时间的休眠期,在这段时间内如果不是刻意点火,根本不会惊动这让人头疼的家伙。 来到那堆废墟处,将那终极武器放在地上,随后便开始搬开一些互相压着的木头废墟。我必须清理出一块地方,焰魔在休眠期是不会移动身子的,如果不把这些废墟挪开一些,那便没地方放那秘密武器。 花了十五分钟,直累得满头大汗,才堪堪弄出了些许空地,此刻的我真的很后悔没把石头带来。 晚上出来的早,出门时石头正在与我那个活泼的过分的女邻居——韩晓枫童鞋玩着飞行棋。 石头虽然身手极强,但运气似乎不怎么样,我出门时他已输了三局,就连新的一局中,韩同学的两架客机已到站,而石头却还没抛出一个六来,让我奇怪的是,就算这样,这傻大个依旧一脸笑眯眯的,似乎完全不因为自己的连输三局而气愤。 难怪韩晓枫喜欢找这家伙玩,这态度也太好了。 我将脑中的胡思乱想赶出去,将那圆盘状的东西放在阿鲁托指定的位置。接下来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退到这里够了吗?”我已退出五十步外,但对自己这个距离依旧不太放心,但阿鲁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我呛得险些跌倒。“你跑那么远……那该怎么点火啊……” 说实在的,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焰魔那怪物附近温度高的吓人,几天前在金鼎大厦上的那一次就让我眉毛头发烧了一半,回去让韩晓枫笑话了好几天,更何况是吸收了如此多能量后的焰魔,我真怕对方一出来我就成了焦炭。 另一方面我也对陈姐给我的那玩意表示怀疑,毕竟她语焉不详,并没解释清楚那玩意的工作原理具体细节,万一哑火呢?万一效果非凡连我都搭进去呢?哎,想到这里不由的为自己的苦命而哀叹。 我原本也是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缠着陈姐问这问那,可这冷美人半晌才说了一句话“你看着办吧。”这话真是够厉害,一下子便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差不多了吧,就这里,再靠近我不干了!”站在二十米外,我拿出了一个防风打火机。“咔擦”一声,打火机前冒出了蓝色的火焰,火势很稳,也不愧是价值十块钱的打火机,果然比一块一个的大路货好用多了。 我身子一侧,接着右手猛的一用力,高高的抛出那个燃烧着的打火机。然后再不停顿,转身拔腿便跑。 正当我跑出不到五米外时,只听身后一声爆响,接着一股强大的气劲就将我掀飞出去,在空中翻滚了十余米,这才掌握平衡稳稳的落地。 一回头便不由的冷汗直冒,前方那片废墟上头出现了一个五层楼高的巨大火影,颜色已转为深绿,与几天前相比,简直无法相信会是同一个焰魔。 巨大的焰魔骤一出现,附近的温度便升高了许多,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周边的一些树木的叶子都开始卷曲变得焦黑,隐隐的已有烟冒出,看来必须得快些行动,这样大的动静肯定会惊动附近留守之人。 我从兜中掏出一个火柴盒般大小的玩意,掀开上面那透明的塑料罩,露出了里头一颗红色的圆圆按钮。这东西正是那秘密武器的开关,还好有这遥控开关在,若是现在要我跑到前面去按那东西本体上的开关,打死我也不干,这不是直接去送死嘛!估计到对方身旁五米处,我就会被直接火化。 “快些吧,已经有人发现了。”阿鲁托催促道,身后果然传来了消防车独特的警笛声,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分外的刺耳,听这声音大小,估计留给我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了。 我咬了咬牙,“今天就赌一次了!如果陈姐要坑我,我也认了!”接着猛的摁下了手中那个红色的按钮。 但预想中的大动静并未出现,焰魔巨大的身子依旧矗立在那里,随着风轻轻摇曳着。 “怎么回事?不会是坏了吧?”我不信邪的又按了几下,但都没有动静,身后隐隐已经能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似乎是在喊人。 “不会吧!陈姐做的东西也会有失灵的时候?”我哭丧着脸一把将那破玩意丢在地上,转身就往回走,开玩笑,我可不想被当成可疑的纵火犯。 “等等,有动静了!”刚走了两步,阿鲁托便叫住了我。我连忙转头看去,这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地面上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白光,那白光不断的向四周蔓延开来,我竭力凝视,似乎隐隐看到那个锅盖般的玩意正在缓缓打开它的本体,里面一层一层都是折叠着的部分,现在全部打开来,竟然形成了一个直径十米的蛛网状结构,正好位于那焰魔正下方。 “怎么回事?啥玩意?”未等我明白,下一刻几道白光从那展开的最外端向上笔直射出,直冲云霄,竟构成了一个八角的柱体,将那焰魔包裹在其中。 接着便见前方地面处传来刺目的白光,我眼睛下意识的闭上,只觉地面惊颤一股暴虐的可怕能量在前方瞬间出现! 地面的剧烈颤动让我站不住脚,一屁股坐倒在地,透过指缝我勉强睁眼向前望去,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根光柱冲天而起,直达云霄,就是我先前放下的那东西,那白色的几道白光似乎就是形成保护墙,而后来的可怕能量应该就是那玩意正在启动后产生的! 第四十五章:光柱 白光刺目,照的天空有如白昼,巨大的光柱犹如连接天与地的桥梁,如此巨大动静,我估计连隔壁市都能看到,看来明天的新闻头条已经有了。 冲天的白光中,已经完全看不到那青绿色的巨大焰魔,可怕的能量犹如肆虐的洪水猛兽,咆哮着冲向天穹。 “这……该不会直接把那焰魔给烤熟了吧……”我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心想如此可怕的能量,如果刚才我不注意,把那玩意放倒了,说不定现在岩浆该出来了…… “焰魔还在,它的力量在迅速膨胀!”阿鲁托的声音传来,唤醒了一脸呆滞的我。 “不是吧,这样都能活?”我有些不敢相信,心想要是我现在戴着漫画龙珠里的战斗力探测仪的话,那看焰魔时那玩意非得爆表。 “当然,焰魔可是纯粹的能量体,并不会被这样直接消灭。” 冲天的白光足足持续了半分钟,这才缓缓消散,我睁大刺痛的双眼往前看去,竟发现那原本五层楼高的焰魔,此刻竟已缩成了一人高,体型的巨大差异让我以为产生了错觉。 揉了揉眼,再看发现并不是自己看错,焰魔真的只剩一人大小,只是看它模样便知道能量精纯无比,已不是先前可比,可说是达成了一个质变。 “快些,上去,焰魔开始化核了!要想打败它只有现在,一旦它完全蜕化,我们就再也无法对付这种十级妖物。”阿鲁托焦急的喊道。 十级妖物,听到这话我险些吓得尿裤子,乖乖,这可怕的能量果然促生了可怕的妖物,如果真的产生了十级妖物,估计东海明天就没啥头条了,整个东海都不在了! “为什么会是我!我还是一个小小的猎手而已啊!”废墟的上空飘荡着我略带哭腔的喊叫,我竭力向前狂奔着,拼尽全力的冲向那已经化为白色的焰魔。 焰魔的身子似乎已经开始转化成实体了,虽没有原来那巨大的身子,但这一人大小的身躯内所蕴含的能量却是原先望尘莫及的。 跑到五米处时我已能清楚的看到它如白玉的身躯,光芒四射,毫无瑕疵。它附近的温度并没有我想象的高,竟然与常温一样,事后想起,大概那时候它把所有的能量都用来凝聚成核了。 “我该怎么做!?” “冲过去!抓住它的晶核,它的身躯还没凝固,你可以直接伸手进去,把晶核拖出来就行了!”阿鲁托的提议很是诱人,如果是平常我肯定不干,我又不傻,这焰魔平常的温度都高的吓人,我这伸手过去不是摆明的自杀啊。 可那时我根本没有犹豫的机会,如果不怎么干,那大家都得玩完,别说是我了,就连陈姐,石头,韩晓枫,楼下卖烧饼的老大爷,隔壁街角那个常常偷窥别人裙底的猥琐男等等等等,都得一块去天堂报道。 “啊啊啊!!!你可别骗我!”我高喊一声,右手猛的伸出,一把抓向焰魔体内那正泛着青色光芒的一颗圆珠。 那一瞬间,我感觉时间都变缓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触碰到焰魔那白色的身躯的一瞬间,好似我的手触碰到平静的水面一般,激起了它体表的波澜,接着我的手毫无阻碍的伸了进去,里头的感觉好似果冻一般。 我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自己的手穿入焰魔体内,缓缓的,慢慢的,窒息般逐渐向前,不烫,不热,里头的温度犹如体温,让我感到十分舒适,那感觉就像是婴儿重回母体般温暖。 我抓住了,我的手成功抓住了那个苹果大小的晶核,触手之处,外表很是坚硬,掌心中传来的温度略微有些高,但还能接受。 “快些!”阿鲁托咆哮道。 我身子猛然一颤,一股可怕的预感传入心头,我连忙将手拔了出来,噗的一下,晶核被我硬生生从焰魔白昼般的本体中抢了出来,下一刻焰魔本体晃了晃,开始支离破碎,化作道道白光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我面前。 我粗重的喘着气,依旧后怕不已,刚才那一瞬间,当我抓住晶核时,心头便泛起警兆,我感觉再稍稍迟疑一些焰魔的进化就会完成,到了那时如此接近的我估计会因为炙热瞬间气化吧。 看着手中那微微发烫的青色圆珠,心中这才大定,将珠子放回包中,我快速的离开了面粉厂废墟。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此刻的废墟亦如我刚刚到这里时一样,安静,漆黑,丝毫无法想到就在几分钟前,这里有道冲天白光。 当消防车拉着警笛声赶到时,我已骑着车往回走了。看来明天的新闻有的猜测了,但知道事情真相的我可不会傻傻的说出去,毕竟要是出了名,对我们这行来说,影响是毁灭性的。 如果被普通人知道有这般可怕的妖物存在,那会引起怎样的恐慌,谁也说不准。 我直接去了陈姐住处,现在虽然已是凌晨一点,不过我可不觉得那个女人会已经休息了。 果然如我所料,她还醒着,对我的到来她并不意外,而是伸手便说:“拿来!” 我将包里那泛着淡淡青光的晶核取出,递了过去,她一接过,也不说话,转身便往里屋走,我只得跟在她后头,跟到了地下室。 她打开灯,爬上梯子,上了那巨大仪器的最上端,似乎按了几下什么键,接着那机器上部打开了一个口子,一根碧蓝色的玻璃柱缓缓升起。 她将管子打开,将晶核放入其中,那焰魔晶核一脱手,便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竟然漂浮着,缓缓到达了那玻璃柱正中央。 陈姐又操作了一阵,我看到玻璃柱底下缓缓的升起淡青色的液体,最终将整根玻璃柱都注满,随后那玻璃柱在陈姐的操作下又重新回到了机器内部。 “好了,这样这玩意就可以启动了。”陈姐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微笑着走到控制台边上,她在控制台上按下了四五个按钮,然后将最大的一个控制把拉了下来。 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声,位于地下室中心的那个巨大的仿佛有无数垃圾零件组成的古怪机器启动了。 一个大约有四十余寸的液晶屏闪了闪,上面出现了一长串一长串的英文字符,光标快速的变化着,随着陈姐双手轻快的节奏,在显示屏上流下无数字符。 我看了许久,依旧一头雾水,这种技术性的活显然不是我的长处。“陈姐,那个你之前给我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有这么大威力啊?” 陈姐手一抖,停了下来,她转过头,一脸的古怪,“这个,跟你不太好解释,说了你也不懂。” 这话虽然确实没说错,但陈姐啊陈姐,你要知道听到这话的人可是会很郁闷的啊。 “那你起码得告诉我那东西威力这么大吧,没说清楚的话万一出点事故我可不是得搭进去了。” 陈姐笑了笑,纤细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控制台,“要是告诉你,说不定你还不敢去了,再说了,我先前也跟你说过如何操作,只要照我说的做不就可以了,我这还有点忙,你下午再来吧。” 她似乎是在掩饰什么,忙不迭的颁下了逐客令,又转身继续敲打她的键盘去了。 我耸耸肩,无奈的回去了。忙到现在,身子也是疲惫,这几天都没睡好,这下总算结束了关于焰魔的工作,是该好好补觉了。 一大早,我便被一股古怪的气味弄醒了,顺着这怪味出了房间,便看到宗弘道这傻小子正在桌边吃着什么。 凑近一看,发现是一海碗面条,面好像还是夹生的,上面还放着许许多多黝黑的块状物质,我狐疑的盯着看了老半天,也没猜出这是嘛玩意。 “林哥,要不要分你点,晓枫做的牛肉面,可好吃了。”石头这样说着。 哎……我说你,要是真打算把吃的东西分给别人,你至于捂着碗一脸惊恐,还往里挪了挪嘛?这什么态度啊,再说了,就这碗……额,经过特殊烹调处理的牛肉面,我还真不敢吃,要是命格不像你这傻小子这么硬,说不准就被这牛肉给噎死了。 我这般想着摇了摇头,回屋继续补觉去。 嗨……这小子倒是有本事啊,跟这俏邻居都混得那么熟了,都改口叫晓枫了…… 想到这里,我的脑中又浮现出那个俏丽的身影。连忙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早已倒背如流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亦如往昔的提示音,我无奈的放下手机,软软的躺倒在床上,喃喃低语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见人,不管了,今天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 沈芷静已不是一般的离开,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踪了,我不相信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会这么久不与其他人联系,我在黄泉村出事之前可是收到过她好多次来电的,只可惜,没电的手机无法接通,也不知道她究竟找我何事。 下午,再次来到陈姐的住处,我是在地下室找到她的,此刻的她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兴奋神采。 “陈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她只是笑笑,拉过我的左手,将一只手表戴在了我的手上,正是先前被她收回的那只自带秘银合金丝,救过我好几次的手表。 第四十六章:债务压身 重新戴上的手表已与原先的样子完全不同,表身几乎比原来大了整整两圈,原本表面是石英表的模样,有时针有指针,但现在却显示的是电子表的时间格式,如果不是知道这就是原来那只手表改造的,我非得以为陈姐又重新做了一只。 表带也较原先要宽些,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表带表面有着十分细密的一些线条,看起来像是电路,虽然不知道是何用处,但感觉倒是十分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手表主体侧面多了好几个按键,都在趁手的地方,我抬起头,只是用眼神一递,陈姐便会意开始解释。 “这个按钮跟原先的作用一样,只是我改进了工艺,现在秘银合金丝最多可以延伸至八十米,不过最大承重没有提高,所以假如你打算带着那大个子一起用的话,我觉着你还是得考虑考虑。” 听着陈姐用这从未有过的亲切语气叙述,我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看来今天陈姐是真的很开心。 她又指了指了另一个边上的按钮:“这个你摁一下试试。”我听话的按了下去,只见液晶表面上的时间显示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一个看不懂的四位数:83。67。 “这是?”我抬头,看向走到那巨大仪器边上的陈姐,陈姐摆弄了一下仪器的操作盘,然后弯腰对着操作盘上的一根东西说起了话。 “听得到吗,这是一个通讯装置。”她压着声音说,但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如同她就在耳边。 惊讶的看向手腕的表,发现那83。67下方一条东西正在不断变化,那情形似乎是显示音量大小。 “我黑进了通讯卫星,修改了部分设置,所以你可以使用那只表与我直接联系,这么做的好处有很多,首先,你可以准确的第一时间找到我,以得到技术支持,第二,这个范围很大,信号也足以支持所有地区,你不用再担心手机没信号了。第三,这东西很cool,不是嘛?”她笑眯眯的转头看向我。 我已呆若木鸡,望着手腕的表怔怔出神,想不到陈姐竟然因为一点点事情,煞费苦心的制造了这么一个巨大的装置,就为了与我保持联系,这…… 那三个优点我听清了,但也并不觉得如何震撼,最让我兴奋的是有了这玩意,以后我的话费就更少了!(瞧瞧就这点出息……) “陈姐,你就为了我花费那么多精力,是不是太……”后面的不值得还没说出口,已看见陈姐伸手阻止。 “谁告诉你是为了你,我不过是做点想做的东西,再说了,这台大家伙可并不仅仅只有这点用,它以后的拓展功能才是我想要的。” 她走到边上,在一处金属门前按动了几下,接着拉开了那一道不大的长方形门,从里面掏出来一个东西。 好奇的我走近一看,顿时无语,陈姐竟然拿着一份热腾腾的便当,开心的告诉我:“你看,这玩意还可以热便当!” 额……确实实用。 忽然间想起,最近自己处理了两件事,按理说应该结算下报酬了,当即跟陈姐打了声招呼,便往上走。 照例点起三根蜡烛,当小蓝的影像出现在烟雾之中,我已迫不及待的开口了:“丫头,我的工资呢!这可不能拖欠。” 小蓝脸上有着开心的笑容:“呀,刚想找你呢,你就来了,正好。”她低头看着不知什么东西。 “我们的仪器经过定期维护后已经恢复了使用,经过鉴定。”她抖了抖手中的一张纸,我能看到那张纸上写着很多字,底下似乎也有一个红通通的大印。可我又不知道这印是哪里的,她这么做实属多余。 “经过专家鉴定,你消灭的那只敲门人,实际年龄应当是五十岁,那么以我们现在的价目单来看,你本次的报酬应该是750。” 750?哇塞,有那么多,我心中一阵窃喜,毕竟消灭敲门人并没有花费我多少功夫,虽然有过危险,但因为事情发生的很快,现在想起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一下子便多了750的报酬,怎能不让我高兴。 “那焰魔呢,我刚刚消灭了一只焰魔。”我兴奋的问道。 “嗯……我们也得到通知了,一只焰魔,刚刚达到十层强度,便被你们用特别的方式击败,真是后生可畏,可喜可贺啊。”她微笑着点着头,一幅老气横秋的模样,看得我直想笑。 正当我觉得又将有一笔可观的报酬时,小蓝却笑嘻嘻的伸出手:“来!接着。” 我不明所以的伸出手来,她将一块小东西放在我的手心。那是一块黄澄澄的块状物体,非金非玉,材质不明,形状也很不规则。 “这是干嘛?”我有些不明白。 小蓝摇着手指,一脸得意的说道:“你不是要报酬吗,这就是啊~” “啊?”我眨巴着眼睛,依旧还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报酬?怎么跟别的不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上头有专门的法规章程记载,打败焰魔以后的报酬就是这个。”她指了指我手中那块奇形怪状的物体。 “……那你起码要告诉我这是什么吧……”虽然与自己所想的不一样,但手中这块东西起码是上头来的,虽然其貌不扬,但怎么想也不是寻常之物吧。 小蓝坏坏的一笑,托着腮对我扬了扬眉,“这东西,你们那虽然没有,不过类似的东西也有,你们称之为彩票。” 啊?彩票?什么玩意?!这破石头竟然是张,额,是块彩票? “姑奶奶,求你别玩我了好吗,我今天真的没兴致啊……”我哭丧着脸哀求道。 “这可没办法。”她摊了摊手,一幅爱莫能助的样子“规定就是规定,我也没法呀。” 我见她表情真切,似乎真是如此,知道长叹一声,心中已是咒骂不已。“行了行了,算我倒霉,没想到你们这么大的组织,还坑人。” “哪坑人了,这……” 我挥手制止了对方的胡搅蛮缠,“行了,今天没兴致跟你瞎闹了,我还得回家准备准备。”说着便想结束通讯。 哪知小蓝却连忙伸手制止了我,“等等,还没完啊!” “没完?你还有事吗?” 她似乎拿出一个类似计算器一样的玩意,敲打了一阵,抬头笑着对我说,“前几天你们呼叫了我们的外派支援,这钱总得算算吧。” “啊?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外派服务。”我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小妮子今天这是唱的哪出。 “怎么滴,你小子还想赖账啊。”她叉着腰,一脸像是面对佃农的地主婆模样。“记忆删除,每人次100,你们一共八个人,收你800,制造巧合隐藏证据,这开销有些大,看你也挺熟的,跟你打个八折,就算你2400吧,好了,两个加起来3200,你是打算现在付呢,还是分期付款~”她脸上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我呆若木鸡的傻傻站在那里,良久,才迸出一句呐喊:“什么!这些还要收费!?” “废话,当然要收费,不然我们喝西北风啊。”她侧着头,十分女汉子的掏着耳屎,一脸不屑。 “可……可我没呼叫支援啊……” “你是没叫,陈姐帮你叫的。”小蓝嘿嘿直笑。 “那你找她要钱去,关我什么事。”我一甩手就想离开。 身后传来小蓝坏坏的声调:“陈姐说,是为了帮你叫的,所以都算你账上,你觉得这样不对吗?” 这句话让我再也挪不动步,呆呆的站了一会,才长叹一声:“哎……那就这样吧,我先前没那么多,分期付款吧。”说完便向门口走去,小蓝说的倒也没错,那件事的情况,若不是陈姐帮我找来帮手,又帮我把一切了解,我说不定早死在那了,即使勉强逃脱,李子荣王欣几个说不定也得死几个。这么一想,这帐还真得算在我头上。 可是现在我有些问题也捉摸不透,陈姐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又怎么会如此恰巧的在那样一个时间点请来了范海辛,正好将我们救出……我知道即使我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把这些藏在心里。 哪知道我手刚握住门把,身后小蓝的声音却让我险些撞倒门上。“分期付款是吧,有利息的哦~” 气呼呼的出去,走了没多远,又腆着脸回来找到了陈姐,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我很不好意思:“陈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最近要出去一趟。” 费了一番口舌,告诉陈姐自己要去找个姑娘,在她异样的眼神中,我很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只是普通关系,只是普通关系。”说这话时我很是心虚,可又不知道为何心虚,自己跟沈芷静不正是普通关系嘛,可普通关系真的会去因为几天不见而去她家找她吗……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明白。 没办法,原本以为稳稳到手的两万因为某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家伙拿着古怪的道具瞎照照而落空,原本还有分兼职也因为无故旷工太久丢了,再加上现在还得偿还莫名其妙的债务,一下子便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打算靠身上的几百块钱去找人,我估计得沿街乞讨。 陈姐倒也爽快,弄清楚我的事情之后,便去里屋取了两万,放在了我的面前。“这钱你先拿着用,不过,那个大个子得借我。” “你说石头?你要他干嘛?”原本也没想着带石头去,打算先寄养在女邻居那几天,却没想到陈姐竟然开口向我借人。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用处。”她神秘的一笑。 第四十七章:消失的她 月华县是东海市西南方邻省的一处小县城,地方不大,人口只有几十万,位于群山包围之间,自然风光绝美,山清水秀,虽没有城市般繁华,却也有一番独特的天然魅力。 我骑着那辆足以让我骄傲的电动车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处县城,就为了省些油钱,我甚至都没有上高速,毕竟我这车可不烧油,不耗电,真正的纯天然无污染永动机。再说了,我这车也上不了高速,不然的话起码得享受警车追逐的特殊待遇。 先前我也曾问过阿鲁托,这玩意到底靠什么驱动,阿鲁托与它交流了半晌,才从对方那支离破碎的话语中得知,原来我这坐骑竟然是靠吸取人间的煞气来保持运转的。 听起来就像一切邪物产生的方式一样,为此我还特意问过小蓝,这车会不会有一天因为吸取煞气过多,变成妖物,小蓝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说:“放心吧,我们采取了措施,这车一辈子不出事,要是真出事了我们无偿为你换辆车。” 保证倒是很是诚恳,可我心头还是悬着些东西,毕竟这车要是真出事,可不会是小事,我只希望别让我这条小命搭进去。而且那还是小蓝的保证,说实话这妮子的保证一直一来都不怎么靠谱……原本还有些戒备,但日子久了,见这车依旧如常,我也不再这么担心。 说实话,对于这车我可是极为喜爱,就算现在有人打算用百万豪车与我交换,我也肯定是不肯的,毕竟那车烧油,这车不消耗寻常能源啊。那车养不起,我这车可是零损耗啊。 照着那海天分部前台给的地址,我花了约莫一个小时才来到这县城中一处叫做“幸福苑”的小区,名字很土气,小区的房子也有些年数了,看样子应该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 找到十七幢楼下,将车停好,一路爬上了六楼,老小区就这点不方便,大多没电梯,不过这高度也不会让我感到负担。 敲了敲门,不一会门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副老学究样式的眼睛,神情有些疲惫,一幅标准老知识分子的做派。看模样不是教师就是会计。 “你找谁?”似乎看到陌生人的来到,让他有些奇怪,这个男人透着老花镜上下打量着我。 “伯父你好,请问沈芷静在吗?”我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恭恭敬敬的与他打招呼,拜托,面前这人虽然干瘪了些,态度也不太好,但毕竟是沈芷静的家人啊,说不定有一天…… “你找小静?”一听我说找沈芷静,面前的这位大伯立刻就警觉起来,“你是谁,找小静干什么?”话语十分不客气。 里头似乎有些动静,隐隐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半掩的房门被拉开来,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紧张的凑到门口,急切的问道:“谁找小静,小静在哪?” 我立时明白过来,看来沈芷静根本没回这里,得到这个消息,心情为之一滞,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人海茫茫世界之大,她又会去了哪里,这年头犯罪率虽然被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每天因为各种意外丧命的人的数目,依旧会让每一个人感到触目惊心。 “我是她朋友,她没回来吗?” 沈芷静的父亲拦住情绪激动的老伴,又将门掩去一半。“你是哪个朋友,我怎么从没见过?!”或许是当爸爸的通性,看到有陌生异性来找自家女儿,总是会带着戒备与敌意。 我笑了笑,一面答道:“我是她在东海市的朋友,前段时间我在外地,等回到城里发现她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后来就再也找不到她,我放心不下,这才来这里看看,她是不是在家里。”一面拿出自己那个破手机,翻到未接来电处,递给了老人。 沈芷静的父母看着手机中一连串的未接来电,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阵,她的母亲点了点头,“没错,是静静的号码。” 两人随即让出门来,将我迎了进去。 沈芷静的家不大,两室一厅,大约七十多平,我刚刚坐下,沈芷静的母亲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她的父亲赶到一旁去准备茶水。 “小伙子怎么称呼,跟小女又是什么关系?” 我看得出沈芷静家走的是慈母严父路线,她父亲虽心中急切,但有些话有些事还是得做的。 我欠了欠身,答道:“我姓林,叔叔叫我小林好了,我跟沈芷静算是朋友吧,平常挺谈得来的,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多天不见人影,您老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话音刚落,她母亲已从厨房冲出,将一杯热茶放在我面前,便已急不可耐的询问:“静静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我费了一番口舌,才解释清楚,花了大半天功夫才与两个老人交流完毕。 原来两周前,沈芷静的一位表兄结婚,两位老人便催促女儿回家乡参加婚礼,但奇怪的是,在约定的时间内,沈芷静并未出现,两位老人害怕出事,打了许多电话却都无法接通。 我与两人对了下时间,发现我手机中显示的未接来电的时间正好便是婚礼开始前的那两个小时,而这两个小时应该就是沈芷静坐车回家的时间。 两位老人见女儿不见踪影,早已急坏了,托着亲朋好友帮忙寻找,但依旧下落全无,两位老人连忙坐车赶到东海市,找到沈芷静原先的住处,结果房东打开门后告诉他们最近并没有见到他们女儿的踪影。 房内的一切都没有异样,所有的东西都如寻常般摆着,并无异样,至此两位老人已是心乱如麻,又在东海市寻了几天,却依旧得不到任何消息。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回到月华县,又在电视台报纸刊登了寻人启事,也去警局报了案,但直到两周后的今天,有关沈芷静的下落依旧无人知晓。 事情麻烦了。 坐在楼下的车座上,我深深的吸了口烟,这样失踪显然不会是好事,最有可能的便是遇到了坏人。以她柔弱的身子怎么会是其他人的对手。 尽管我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但夹着烟的手指依旧不自觉的颤动着,我宁可与妖物殊死搏斗,也不愿遇到如此情况。 她出事的时间已经可以精确到两周前的那个下午,也就是八月十七日下午2点到4点。这期间,她一共给我打了八个电话,都因为手机没信号而无法接通,那期间正好是强台风海棠在附近市县肆虐之时。 出了车祸?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中,越想越觉得时间上应该是符合,但假如出了车祸,怎么会无人知晓,她能给我打电话应该是事故发生以后并未丧命,可既然如此她为何不报警不喊救护车,而是独独给我打电话? 我将烟嘴扔在地上,踏灭,又抽出一根,点上了火。 而且车祸发生,肯定有人会知道,过路的车辆也好,车站也好,总会有些消息,但从两位老人口中得知,他们也曾怀疑过这种情况,去各处都问过,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这又是为何? 种种谜团扰得我无法静下心来,我丢下香烟,跨上坐骑,一扭油门,瞎想也是没用,还是得找去。 我已可以肯定沈芷静是在路上出了事情,那就去路上找线索。我已打听清楚,从东海市到月华县一共有两条路。 一条就是我先前走的那条,往北边绕,绕过群山,这条路路况好,但路程长,若是平常开开应该会有三个小时才到,我是仗着车好,才选了这条路,一般的大巴车也会选这条路。 而另一条则是山路,月华县附近多山,这阻碍了经济发展,才让这个县至今还是如此规模,这另外一条便是盘山公路,这条路车少,路程短,比另一条快上一个小时,但因为山路弯角多,高低落差大,过去常常出事,所以到了近几年,走那条路的除了老司机外,便很少有人。 我打听清楚后,便在路人的指点下向着山路行去。 在柏油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明白为何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远一点的那条路了。 这连绵的山路到处都是弯角,最夸张弯角竟然是一百八十度的回头弯,而且大多数路都是位于山腰地带,除了栏杆拦着,别的再无保护措施。 一旦遇到些事情,车子失控撞上栏杆,那基本接下来就是翻下山去,车毁人亡…… 这条路相对的车辆极少,两座山头望去只有寥寥七八辆车,我骑着车慢慢的行进在山路上,眼睛四处游走,想要寻找线索,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我停下车来。 有一处弯角处栏杆破损,我紧张的停下车,来到山路边缘向下张望,从这里看下去,山坡上的植被上有着明显滑行的痕迹,很显然过去曾经有车从这掉下去。 “难道就是这里?”我正打算下去看看时,阿鲁托的声音却提醒了我:“别着急,看看边上的牌子。” 阿鲁托所说的牌子就在边上的栏杆上焊着,不大,先前都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牌子上写着:“此处发生交通事故,还望广大司机小心。”下面则用几排小字描写着那场事故的发生原因。 我看了两遍这才摇着头重新骑上了车。事故倒确实是事故,但发生的时间已是几个月前,肯定跟沈芷静没有任何关系。 第四十八章:坠落的车 随着夜色的降临,我心头愈发焦急,这一段山路连绵约有三十余里,弯道遍地,起伏不平,当得算是极为不适合行驶的道路。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在这条路上行驶时也不会超过四十码的速度,这样一段山路,我粗粗寻找一番便能发现十几次事故的踪迹。 许多防护栏因为事故破损不堪,道路上也有残留的可怕刹车痕。防护栏断裂,只是被人用一些简单的方式标注着,这段路仿佛连整修都没有钱。 夜色降临,路上再无车辆行驶,山路上的路灯隔得老远老远,许多也因为年久失修而不再明亮。 或许是因为屡屡出事,再加上已有安全的新路建好,这段山路给我一种已被遗忘的感觉,这种感觉到了夜晚更甚。万籁俱静,唯有虫鸣。 我忙到现在,只能初步勘测出总共十一处事发地点,都是发生过车祸,或是车子直接冲出隔离栏掉落山去,或是车子在转弯时与迎面的车子相撞。 但这十一处事故中又有哪处会与沈芷静的车有关?我无言的站在隔离栏旁,向下望去,下方的山林坡度极大,地面上有擦刮的痕迹,似乎有车子冲下去了。 放眼望去,这里的落差将近百米,看到这种情形我更觉无力。想要在如此大的一片山里寻找一辆失事车辆,这工程量之大绝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陈姐,听得到吗?”我试探性的按下了手表上的那个按键,对着自己这块世界独一的手表喊着话,若是这个样子被人看见,肯定会被当成白痴。 等了大约五秒,手表传出了陈姐富有独特魅力的声音,“嗯,声音很清楚,有什么事你说。” 声音确实很清楚,比普通手机传播的声音更加清楚,这声音仿佛就像是陈姐当面对我说话,所以当我刚听到声音时曾下意识的四处寻找。 “哦,陈姐,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轻笑声:“是那个姑娘吧,行,把她的资料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将自己知道的内容告诉给陈姐,特别是那已经打不通的手机号码,我相信以陈姐的神通广大,肯定会得到一些我发现不了的线索。 果然如我所料,不到两分钟,表中便再次传来了陈姐的声音。“我查出了这个手机最后拨打时的坐标方位,现在我把坐标传给你。” 表面闪了闪,原本显示的时间不见了,转而出现的是两个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的数字,我知道这应该就是经纬度。 “这个……可我该怎么找这个位置啊?”虽然得到了精确的经纬度,却又难倒了我,该怎么找这个位置呢,我可不是鸟类,有这种天赋。 陈姐笑了笑,“你摁住侧面第三个按钮,三秒后放开。” 我听从她的指示操作着,表面再次变化,竟然出现了一个地图,地图不断的缩小再缩小,几秒钟之后已缩小到极致,即便是像我这样不专业的人,也能看出现在表面上显示的是这一带山地的情况,而位于正中心那个闪动的光点自然就是我的位置。 “你再摁一下那个按钮,会跳出一个数字框,你把刚才的那个经纬度输入进去试试。” 再次操作一番,当坐标输入并按下确定之后,地图上另一个点开始闪动。 “啊,有了,有个点开始闪烁!”看到这种景象,我哪还不明白,那个位置肯定便是沈芷静拨打最后一次电话时的位置! 来不及道谢,我已骑上车,向着那个位置前进。 大约在弯弯绕绕的山路上行驶了三公里,我终于赶到了山路上与那点最为接近的一个位置。 这里正好是我曾经注意过的十一处事故中的一处,这里的防护栏出现了一个两米多宽的缝隙,边上竖立着警告牌,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两年前,也正是因为这块牌子,让我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粗粗一看就跳过去了。 看着下方陡峭的山坡,我只感一阵无力,如此高的坡度掉下去,非死即伤,联想到沈芷静最后给我拨打的几个电话,一种可怕的念头渐渐浮上心头。 难道……那几个电话是伤重时的最后来电,难道她已死在了山下…… 我害怕一下去便看到车祸的惨象,害怕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再动弹血肉模糊的惨况,到了这一步我清楚的感到自己呼吸困难,连双脚都有些酸软。 “怎么样,找到那里了吗?”陈姐的声音适时传来,打断了胡思乱想中的我。 我抿了抿嘴,轻轻嗯了一声,“不过看情况不太乐观,我现在打算下去看看。” “现在吗?天都黑了,你这样下去有些武断,不如等到天亮了再说。”陈姐劝道。 “嗯……等到天亮的确是明智的做法,不过我估计等不下去,若不下去看看,我肯定睡不着觉。” 我将车子靠边停好,从手表中拖出一根线,固定在附近的有一处路灯杆上,然后望了望阴森森的山下,用力的一蹬。 随着我的一蹬,身子在重力牵引下快速下降,我一放一收,借助这块神奇好用的手表,缓缓的向下。 几分钟后,我已踏足在一块平坦的林地上,我拧开手电,仔细的观察着这块被枯叶覆盖的土地。 随即便被一处明显的痕迹吸引,过去一查看,便判断出这必然是汽车留下的痕迹。 这个发现令我很是激动,我追逐着这个痕迹向林地下方跑去,跑了大约五十米,便看到前方有些不同。 那是一辆车,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我已判断出那个轮廓究竟是什么,跑近一看,发现是一辆黑色的安其瑞,市面上大约二十来万的一种车型,路上十分多见。 “咦?” 车门是开着的,并没有像我预想那样发现有人,驾驶室和副驾驶室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血迹,安全气囊已经弹出,车玻璃碎成蛛网状,但并没有脱落。前半部车身有些变形,驾驶室与副驾驶室的下方有许多干涸的血迹。 我仔细找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女士包,和车座位下的一台手机,而这款手机我见过,正是沈芷静所用的那款。 手机已经彻底没电,但看外表应该还能用。包中多是一些女性用品,粉底盒,口红,还有一本本子。 翻看本子一看,发现是一本备忘录,最后一页上娟秀的字体记录着主人正要回家乡参加一场婚礼。 我已可以肯定,这便是沈芷静所乘坐的车,可是人呢?她们的车坠落下来,被安全气囊救了一命,前面那一段斜坡也还算平缓,这才没有当场死亡。 可人去了哪里?她当时遇到这种情况,恢复神智以后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给110,120打电话。 没有给110打电话是我判断出来的,假如真有报警电话,自然会有记录,但沈芷静的父母曾不止一次去警局询问过,都没有任何线索,这意味着她并没有报警,而是只给我打了电话。 为何会是这样的情况?我可不觉得我在她心中已是第一位的重要人物,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可能是一种,她在下方遇到了常人无法解释的事情,而这种事恰好是我的专长。 这念头一跃上心头,我便觉得背脊发寒,我可清楚的明白要找我才能解决的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多么可怕。 找!现在必须找!即使已经来晚了,没有看到尸体之前我都不会放弃!怕只怕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 绝望的念头涌上心头,心脏越跳越快,我一向觉得自己是个遇事不乱处事不惊的人,但当出事的那个人是她时,我却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与理性。 “沈芷静!你在哪里!?”我高声喊叫着,声音在这幽静的林地中传出好远,远远的能听到阵阵回音。远处一大片鸟儿被我的声音惊动,扑闪着翅膀飞了起来。 自然不会有回复,林中除了鸟雀扑闪翅膀的动静便只有虫鸣,十分安静,若是平常,有这样的宁静肯定会让人心情放松,但现在的我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心乱如麻。 找!快点找! 我胡乱的四处乱晃,试图想要寻找沈芷静的踪影,但林中阴暗,此处林子又位于山谷之中,少有人来,林木茂盛之极,像我这般胡乱寻找,自然是徒劳无功。 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失魂落魄的我,“冷静点!回到原点,找找地上的痕迹,假如她是被人强行带走,地上肯定会有些痕迹!” 这是阿鲁托的声音…… 我不禁有些惭愧,自诩比寻常人强得多的我,遇到这种事情依旧也如常人般手忙脚乱,完全不像戒灵,它们总是那般冷静。 “对,对,你说的对。”我喘着粗气,急切的跑回了那汽车残骸。 果然有!拨开地上干燥的落叶,果然在副驾驶室边上找到了拖曳的痕迹,那日正好台风肆虐,想必是土地湿滑,留下了痕迹,盖在叶子底下也没人注意到。 那痕迹直往北边而去。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向北边走去。 第四十九章:跟踪 在搜索一番之后,一个可怕的事实让我心头一寒,那拖行痕迹左右分部出现了浅浅的脚印。 尽管脚印极浅,但那日风大雨大,沈芷静被人强行带走时似乎也还有意识,途中大概挣扎了一番,这才让那两人的脚印留了下来。 这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此处山谷,地势险峻,人迹罕至,位于群山之间,没有人烟,没有道路,估计几十年都不会有几个人来此,可为何在沈芷静出了车祸以后,竟然会有人来抓走她? 从足印来看,那两人应该是成年男子,鞋子尺寸在43左右,看鞋印模样应该是皮鞋。 会是谁? 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无人的山谷中似乎也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沈芷静的意外车祸,正好闯入了这隐藏在暗处的秘密之中…… “注意,前面有人过来。”阿鲁托低声警告,它的警觉性远超于我,我听到这话,立刻下意识的抱住边上一棵树的树干,三两下爬了上去,关掉了手中的手电。 阴暗的林中,只有风吹动的沙沙声,虫子低鸣着,那些吵嚷过的鸟雀早已恢复了安静。 我等了约莫一分钟,依旧没看到有什么人出现,正狐疑间,却看见前方的树丛中微微有些颤动。 凝神看去,树丛中竟然钻出了个人,那人站在阴影处,看不清模样,但看动作,似乎在探头探脑的找些什么。 随后那树丛再次晃动,又钻出了一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谨慎的向前移动,搜寻着什么。他们并未发现我正在树上窥视着一切,径直的走向那失事汽车的方向。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两人一定与沈芷静的失踪有关。 思索一番,我决定先不要贸然出现,这两人不知身份,也不知手上有多少本事,更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帮手,若是贸然出现,万一制伏不了两人,那么我便陷入被动。 不声不响的带走沈芷静,我可不觉得这是好人所为,我已在心中将两人判定为敌人,只是不知道这些敌人究竟是谁,又有多少人。 如今之际,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沈芷静,那么就要在不声不响中跟踪两人回到他们的大本营。他们的出现想必是之前我大喊大叫时惊动了他们,这两人应该是出来找寻那个制造动静之人。 我伏在树梢上,安静的等待他们返回,静静的等了约莫五分钟,那两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们依旧没有说话,在黑暗中缓缓的前进。 站在高处,我可以注意到两人行进的十分有章法,似乎是受过特殊训练,他们这样的行进方式如果一方遇袭,那另外一人肯定会有所察觉,这更坚定了我先不要动手的想法。 直到两人原路返回,走出了几十米外,我这才悄无声息的爬下树,跟在了两人的后头。 眼睛已经熟悉了黑暗,我发现以今晚的月色,即使不开手电我也能看个七七八八,那两人十分警觉,向前走时,一旦发现身后有动静便会回头张望,这让我更不敢大意,远远缀在后头,唯恐自己暴露行踪。 走了约莫两百米,来到一段溪流边,那两人这才放松下来,有说有笑的结伴前行,似乎是快到目的地。 我更不敢大意,在黑暗中躲藏许久,仔细查看附近,确定没有监视的人,这才放低身子,无声的跟在后头。 溪流潺潺的流水声给我提供了最好的掩护,那两人似乎也不会想到会有人跟在后头,一直十分放松,远远的能听到风中传来的两人对话,只是隔得太远也听不真切。 又走了八十几米,那两人同时向后张望,我早有准备,连忙躲在一棵树后,两人望了一阵,确认没异状,这才向右一转。 我在原地等了大概五分钟,确认两人真的进去了,这才从树后闪出,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去。 看了看表,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我没吃晚饭,此时却不怎么觉得饿。 溪水越来越大,来到那两人进去的地方,往里一望,发现竟是个天然的山洞,山洞中流出另一股溪水,和外面的汇作一处,往下游流去,我踩着鹅卵石和湿润的河滩,跟着两人的足印向前,越是向前便越黑,我已渐渐看不清,不得已才拧开了手电。 黑幽幽的洞中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溪水哗哗的流水声,我拿着手电四处张望,除了潮湿的洞壁和各种苔藓植物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那两人究竟去了何处? 我不信邪的继续向前走去,阿鲁托之前便告诉我,先前那两人身上并无异状,应该只是普通人类,可又会有哪个普通人会住在这种地方,难道是在逃的逃犯? 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难行的软泥地一路前行,不远处又出现了脚印的痕迹,这才让我松了口气,一路顺着脚印往里走了大约五十余米,脚印消失在一处洞壁前。 这洞倒是挺大,以目前我行进的方向来看,我目前所在的位置上头百米处应该就是一段山间公路。如此隐蔽的地点,倒确实是藏身的好地点。 拿着手电在那潮湿的洞壁处照了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我伸手摸了摸这块地方,触手之处顿觉惊愕,手中的触感告诉我这根本不是什么泥土石壁,竟是一处铁门!尽管上面布满青苔与泥土伪装,但这质感却不会骗人。 我咬着手电筒,两只手在门上摸索着,不知按到什么地方,忽听一声轻微的咔咔声,接着面前的石壁就打开来,露出一道容一人进入的缝隙。 里头有些昏暗,没有动静,似乎只是一处普通的过道,我拿过手电,走进了这条神秘的过道。 背后的门缓缓的重新关上,我注意到这条过道的地面是水泥浇筑的,墙壁也是砖瓦砌成,这山体中间竟然有人工建筑,这让我颇有些意外。 我也曾听说过,几十年前由于世界形势的变换,国家曾经在各处修建了许多防空洞,以备不时之需,难道这便是其中一处防空洞? “陈姐,你知道我现在这个坐标有没有修建过防空洞吗?”无法判断之下,我只得寻求场外援助。 “你等等,我查查。”陈姐似乎一直在那仪器边上,我刚说话她便回答了。 我又在附近摸索了一阵,这条过道上方可以看到许多金属管道,还有些气阀门,显然往里进去会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建筑群。 “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你所在的位置应该不会有任何防空洞,怎么,有什么事情吗?”陈姐的回答令我有些意外。不是防空洞,那这是什么? 心知在这干等也是无用,我不得已之下只得向里走去,说实话我心里有些担忧,不是担忧自己的安危,而是怕里头的人知道有人闯入的话,会不会对人质不利,我以将那些人当成逃犯对待,而沈芷静如果还活着的话肯定已沦为阶下囚。 这条过道在前进十几米后,向右转了九十度,又前进了十几米后出现了个阀门。我定了定神,在手上吐了两把唾沫,将那阀门拧开,里头并未有人,我走了进去,发现这阀门之后的地面不再潮湿,里头的样子有些像是工厂,又有些像是潜艇内部。 说像是潜艇内部,是因为里头的一切都显得狭窄,过道也好,门也好,都只容一人通行,显然不可能是防空洞,防空洞要是入口如此狭窄,那又有何用。 隐隐能听到机械运转的声响,上头的管道发出嗡嗡的动静,我心中已经觉得事情不太一般,又走了五六米,前方再次出现一个气阀门,我将门打开,探头往里望去,这一看,顿时惊呆了。 就在这门之后,竟有个如同工厂厂房般开阔的巨大空间,里头摆满了机器,还有许多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走来走去。 怎么会这样?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随即醒悟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连忙一闪身钻了进去,躲在一台机器边上,偷偷打量着里头的情况。 这个空间约莫有三十米长,二十米宽,高度起码有十米,很难想象这竟是一座山的内部,即使我先前曾经骑车从山路上来回,也不敢想象就在我脚下几十米处,竟然会别有洞天。 这里到处都是我不知用途的机器,每台机器又用粗重的线缆与管道连接在一块,而最中间那个台子上,五六个人正围着两个巨大的注满淡蓝色液体的玻璃柱忙碌着。远远看去,好像那玻璃柱中有两个小小的东西,但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 我心知自己无意间闯入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能在这样的地方建造如此规模的建筑,其后的势力肯定十分可怕,最有可能便是国家。 “陈姐,我好像闯入一个不得了的地方了。”我压低声音与陈姐取得联系。 “哦,是嘛,你倒是说说该有怎样不得了。”陈姐的语气倒很轻松,似乎不觉得我能找到什么厉害的地方。 我大致形容了一遍,那头的声音顿时变得局促,“你确定?”陈姐的语气一改先前的轻松,变得很是紧张。 第五十章:地下建筑 不出名的山体中竟然别有洞天,当我将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诉那一头的陈姐时,这个总是十分冷静的女人竟破天荒的出现了紧张的语气。 “你确定?”陈姐竟然又问了一遍。 “陈姐,我又不会无聊的拿你寻开心,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怎么?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听得她如此语气,我也心知其中必有蹊跷。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随后陈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那只表上最上端有一个圆形按钮,我在你的表上装了个微型摄像头,我需要看一下现场的影像。” 嗨,这表还真是功能齐全啊,现在要是陈姐告诉我按那个钮会出来个牙刷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我听话的按下圆钮,站起身来,用手表前端在整个地下室中照了一圈。 “等等,停一下!” 我听话的停住手部的移动,此时摄像头正照在一个大约四米高,直径三米的金属罐体上,那罐体上画着一个奇怪的标志,那是两个正三角形交错的标志。 “行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那一头陈姐的声音略微有些疲惫。 “陈姐,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压低声音问道,眼睛则盯着四周不时走过的人,或许他们并不知道竟然会有人潜入进来,对四周也没有太多的警觉性,这让我的潜伏稍微轻松了些。 “林夕。”陈姐十分反常的叫了我的名字,这令我有些惊讶,在我印象中,她很少叫我名字,一般情况下,她都是直接说事情,从来不叫人,即便打电话来,一般也是开口就说什么事情。 “嗯,我在。”稍稍愣了愣,我还是答应了一声。 “听陈姐的话,你最好马上离开那里,赶紧回来。”陈姐话音略微有些紧张,听起来竟然有种央求的语气。 “啊?”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直到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确认陈姐并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为什么?”我不明白陈姐为何如此紧张,竟然要我赶紧撤走,但种种迹象表明,沈芷静很可能就位于这处山体建筑中的某处,我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 “你别问为什么,我一时也解释不了,那地方太危险,不是现在的你能单闯的,听我的话,赶紧回来,忘了…忘了那个姑娘……” 听到这话,我顿时怒从心起,忘了?说的简单,做起来却是万万无法做到的,沈芷静在我心中有怎样的地位,想必是陈姐所不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忘记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 从最初公交车上的施以援手,到随后吃饭,几次相处下来,这个善良温婉的女孩早已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如今她有危难,我若是不知道的话也算了,知道她有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假如真那样做,我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不可能,我一定要救出她!”尽管压住心头火起,但语气之冰冷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姐试图再次劝说我,我听得烦了,就直接掐断了联系。 我可不管这里究竟有多危险,我只知道她在这里,这便足够了,即使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 四处张望了一阵,这偌大的房间里似乎都是研究人员,他们忙碌着,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如果要想在这里随意进出,那最方便的途径就是想办法搞件和他们一样的行头。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机会随即出现,我看到一个与我身形相仿的研究人员正向我这边的小门走来,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也戴着白帽口罩,连眼睛上都戴着一副巨大的防护镜。 我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便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他拉开门,走了进去,这门是自动关闭的,而我便趁着门还未关闭时,一闪身钻了进去。 里面又是一处过道,灯光略微有些昏暗,也没有其他人,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不紧不慢的走着,有时还低头看看手中的资料,过道之中只听得到他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随后他打开了一个门,走了进去,我来到门边,发现门上写着“更衣室”。 天助我也! 我轻轻拧开门把,潜入其中,一进屋便看到那人正背着我,解下脑袋上戴着的帽子与口罩。 “啪嗒!” 关门声很轻,但依旧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正要转身之际,我已冲了过去,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处,他连喊都没喊一声,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的力道我把握的刚刚好,若是再重些,估计他就不是晕倒了。 我连忙把他的外衣拔了下来,正好看见他身前那柜子中有一个透明胶带,心中一乐,拿过胶带便将他手脚捆上,嘴巴也贴了起来,我穿戴妥当,将那大大的护目镜戴了起来,对着柜子里昏迷不醒的可怜人说道:“抱歉了,兄弟,你先睡一会吧。”接着便把柜门打开。 当更衣室的门再次打开时,又有谁会知道已经有人盗取了别人的身份。 走出更衣室,正沿路返回时,迎面来了两个研究人员,他们看到我立刻点头致敬,毕恭毕敬的让到一边。“王主任,辛苦了。”想必是胸前的胸牌让他们认出了“我”。 我有些紧张,也不说话,对两人点了点头,便假模假样的走了过去。身后两人又聊起天来,我听到他们压低的声音并不是在谈论我,这才松了口气。 想不到被我剥光的那可怜虫竟然是个主任,也不知道这主任的权限大不大,能不能在这地下建筑中找个遍。 推开门,我重新踏入了那个巨大的地下室,但这一次却是坦坦荡荡而来。一路向前走着,路上不时有工作人员向我致敬,我都闭口不答,只是点头致意,还假模假样的在各种机器边上停留一阵,装作在检查机器运行状况。 这房内的机器我一个都不认得,连操作盘上的按钮注释都看不懂,也不知道究竟作何用处。 见所有人都没有认出我,我胆子也大了起来,踏着金属阶梯往地下室中央的那个高台走去。那里有两根巨大的玻璃柱,里头似乎有些重要的东西。 金属高台上有五六个研究人员正在忙碌,有男有女,我的到来并未引起他们的特别注意,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又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我装作检视,抱着手中的文件夹,缓缓的看着这里的仪器,不时在文件夹上写写画画。 终于,我来到了那两根巨大的玻璃柱面前,往里一看,也愣住了,这偌大的玻璃柱中注满了淡蓝色的液体,而液体中间则飘着两只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那两只生物看似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奶狗,但表面上则有着一层坚固的类似甲虫甲壳般的组织,这种奇怪的组织包裹着它们全身,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 这是什么玩意? 这种动物我可从未见过,似虫似兽,不知何物。“阿鲁托,你认得这东西吗?”我假装捂嘴咳嗽,趁机低声询问。 阿鲁托也压低声音答道:“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这两个东西上头倒没有阴煞之气。” 哦,既然不是妖物,那我也稍稍放心了,看来这神秘的地方,大概是一处实验室,而这个实验室则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进行着秘密实验。 想到这里,对沈芷静的安危更是担忧起来,便也不再乱看,对四周的人点头示意下,便从另外一处楼梯往下走去,向着房间另一边的一处大门走去。 我早已注意到这扇门了,这偌大的空间里有许多扇门,但却独独这扇最令我注意。 没办法,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这偌大的金属门边上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人员,他们手中托着自动步枪,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四处扫视着。 看到这幅情景,也明白陈姐所说的危险在哪了。看着两人手中那沉甸甸的玩意,我也觉得有些呼吸局促,这可是真枪啊,我即使再托大,也不敢说能对抗真枪,他们扣一扣扳机,我就得找上帝办入籍手续了。 或许是我的镇定让两人没有怀疑,当我走到门前时,一个守卫还笑着跟我打招呼。“王主任,去里头检查啊?” 我点点头,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下。 “咦,主任你感冒了?” 我特意压低声音,用略微沙哑的语调答了一句:“是啊,这鬼天气。” 那人哈哈一笑。“那你得记得吃药啊,连声音都变了,应该挺严重。” “是啊,真是麻烦,要是延误了研究就麻烦了。”我即兴表演了一句,那人又说了几句,便帮我按了按那道门上的密码锁,他按了四个按钮,我看的清楚,顺序是9352。门咔擦一声晃了晃,接着中间那个金属圆圈旋转了一圈,裂了开来,露出后面的一条金属通道。 我对两人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第五十一章:寻获 身后的门在发出一连串机械音后再次重新关闭,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古怪的金属通道中。 这是一处模样古怪的金属通道,高度约为三米五,宽却有五米,奇怪的是地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只有最中央大约一米五的地方是平整的,而两边则是向上大约三十度的坡度,中间平整的地方却是不多。 整条通道都是由我说不出名字的金属制成,通道中的气温比先前那地方低了起码五度,进来时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通道里空荡荡的,外壁处有着些许不知用处的开关按钮,通道顶部则有密密麻麻的线缆管道。 我向前走去,走了大约十米,来到了一道金属门前,还未等我想明白该推门还是拉门时,这道金属门便自动的向两边一收,露出了中间的通路,看起来颇有科幻片的样子。 里头又是一样的金属通道,只是左边出现了一个密封门。 我走了过去,看见门上写着,“机密要地,无关人不得入内”。啧啧,看这样子便知道里头有很重要的东西,可这样一写,分明是鼓励我这样的人去里头瞧瞧。 但令我沮丧的是,这厚重的大门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除了要输入密码外,还有个地方似乎是用来检验大拇指的指纹的。 假如我弄到了密码,但也不会为了进入这道门而砍下那还晕倒在柜子里的可怜虫的拇指,那种事可不是我会做的事。 无奈之下,我只得继续向前走,只希望前面能发现我要找的,如果真没有发现的话,不得已之下我也只能另想办法破解这道门了。 又过了一道自动门,前方的左右墙壁上分部出现了两个密封门,门上各写着“第一实验室”和“第二实验室”。我思索了一阵,在那密码上试着按下9352四个数字,令我激动的是,这串密码很有用,那密封门咔咔几下便打开了。 映入我眼中的是一个与先前一般大小的空间,只是中间的蓝色玻璃柱远比先前那里多,竟有两排,每排各八个,一共有十六根玻璃柱,即使没有靠近,也能看得出那玻璃柱中关着的东西体积更大。 两个守卫盯着我看了一阵,看的我心中发慌,我强自镇定,双手插着口袋,慢慢的走了进去。 似乎我这个身份的人并不负责这里,一路上我看到不少人都用狐疑不解的眼神看着我,这令我有些担忧,也不敢继续久待,粗粗一看,便打算离开。 可当我转身时,眼睛不由的停在了一处金属门上,那金属门的注解上写着“实验目标储存室”。 实验目标…储存室? 看到这几个字,一种先前就在心中出现的不好念头又再次跃上心头,或许偶然坠落的沈芷静也已被当成实验目标了…… 我不再犹豫,径直走了过去,在附近几人疑惑的目光中拧开了那金属门上的阀门。 这间房间更加寒冷,我估计温度接近冰点,难怪那些人会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想必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穿着这身就想进去。 我也不多想,大踏步的向里走去,这间房间不大,中间摆放着八个罐装体。 那八个罐装体倾斜四十五度的摆放着,以四个为一排,两排相对而放。有两个穿着特殊防护服,将全身都包裹在防护服中的人正在忙碌着,看到我的贸然闯入,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狐疑的望着我。 我一言不发走了进去,在那八个罐装体前停留。 里头,果然是人! 只见那散发着白色寒气的罐装体中赤裸的躺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一般,皮肤上泛白,似乎正用低温保存着。 我紧张的仔细查看着这八个罐装体,最终我的双眼停留在最后一个罐装体上,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沈芷静…… 那个朝思暮想的女孩,此刻正静静躺在这寒冷的如同冰棺般的容器中,她全身赤裸,白皙的皮肤在低温下甚至能看到肌肤中细密的血管。她就这样安静的躺着,脑袋上插着些不知用处的管道。 不会说话,不会眨眼,连有没有呼吸我都无法察觉,只觉心头剧痛,一种悲伤的情绪占据了我的大脑。 我双手放在那玻璃上,完全不在乎低温,只是那样哀伤的望着里头那个一动不动的,令我魂萦梦牵的女人。 “你干什么?”一个工作人员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走过来想要询问我,我不搭理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另一个工作人员似乎也觉得不对劲,也走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 “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我开口了,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人听后,疑惑的反问道:“什么还活着?实验体当然还活着,我们要死人干什么?” 或许他只是随意的一答,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已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反手一把抓住对方防护服的肩头,竟将这个看上去比我还大一号的人拎到了面前。 “她没死?那怎么才能放她出来?她没事吧?!” 那人被我抓住,挣扎了一下,听到我的问题时立时醒悟过来,喝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谁?!” 另外一人也立刻会意,转身就像另一边的操作台跑去,我又不傻,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想联络外人。此时也不知是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还是怎么的,我竟然一把将那一米八几高的工作人员举过头顶,丢了过去。 那冲去工作台的人几时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躲闪不及,两人当即撞在一块,我立刻赶上前,抓住一人,将他的面罩掀开,一拳击在对方鼻梁,或许因为这拳蓄势而发,他立刻鼻血横流,脑袋往后一仰便晕死过去。 妈的,怎么晕过去了,还好,还有一个。 我扑上去,将那个正挣扎着起身的工作人员踩在脚下,一阵乱踢,我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又隶属于哪个组织,我只知道他们对沈芷静如此对待,竟将她作为一个实验体,这以足以让我愤怒了。 那人挨了一顿打,原本还挣扎着想起身,但半分钟后已是奄奄一息,不再动弹。我将他拉到放置沈芷静的容器边上。将他拎了起来,扯掉对方的防护头罩,露出他一脸乌青的脸庞。 “说!该怎么操作?”我恶狠狠的喝问道。 那人抽动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直接一拳打去,打破了他的眼角,登时流出血来,鲜血流了一脸,显得格外可怖。 “我问一次,你若不答,我就打一拳,直到打死为止,反正那边还有一个人,我就不信他也像你这般蠢!”说话间又是一拳打过去,将他鼻梁骨都打歪了,那人痛嚎一声,也不知是因为怕疼,还是因为我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吓着他了,他连连摆手求饶:“别打了,我来弄,我来弄。” 我将他拎到那容器的另一边,这里有着一个操作台。 “把她救活,否则哼哼……”我将他丢在操作台上,双手抱在胸前。 这人估计心里也在叫苦,平白无故的出现一个煞神,愣是白白挨了顿打,到现在也没搞清这人的来历。 不过这些研究人员也聪明,知道不能硬抗,便也乖乖的合作了。只见他穿着防护服的手指笨拙的在操作台上按下几个键,又转动了一个旋钮,那放置着沈芷静的容器便亮起了微光,隐隐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 他侧头看了看我,见我目露凶光,连忙开口解释:“这是在缓慢加温,她现在是在低温休眠中,如果一下子暴露在外头,肯定得出事不成。” 我见他肯合作,也点了点头,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对她又做了什么?!” 那人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眨着眼,狐疑的问我:“怎么,你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进来的!?”那幅神情,好似见到鬼一样。 我皱起眉头,冷哼了一句:“你管我怎么进来的!我就是为了她而来,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非要你们几个好看不成!”这话说的凶巴巴的,吓得那人缩了缩身子。 “没,没没事的,她遇到车祸,如果不是我们出手救助,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说的真切,但我也不敢全信。“你们在她身上做了什么?!”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又似乎害怕说出来,犹豫再三,愣是没说话。我一怒之下,提起拳来,他连忙护住面门,连连摆手:“没,没做什么,就是救她来着……” “没做什么?!你当我是瞎子吗!这间房间叫什么?实验体储存室!”我见他有意隐瞒,怒从心起,对着他腹部便是狠狠的一拳。 这一拳痛的他弓起了身子,缓缓的向下倒去,我又一把将他拎起。“别想装死,给我弄好,要是她出点事,我发誓肯定会让你也经受一下她的痛苦!” 那人哭丧着脸,忍着痛说:“大爷,您就饶了我吧,这东西解冻是要一段时间的,总不可能太快吧,不然要快的话我把她直接放进微波炉最快,可那样你还不得杀了我啊。” 得,想不到这人被打成这样还有开玩笑的力气。 第五十二章:包围圈中的挣扎 装着沈芷静的容器亮着指示灯,淡淡的光芒从容器内壁传来,解冻的速度即使是肉眼也可分辨。 我心急如焚的望着里头那一动不动的沈芷静,心中祈祷一切都顺利。 “别心急嘛,这过程要持续五分钟的。”那被我打了好几拳的工作人员擦了擦鼻血,这人倒是心态极好,先前还如此抗拒,现在却能跟我随意说话,仿佛先前打他的人并不是我一样。 “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抓人当实验品?”我耐着性子问道。 那人却神色一凛,用古怪的目光望着我,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能说。” 我作势欲打,他连忙护住脑袋,缩成一团喊道:“你打也没用,你再打我也不会说的,说了就是死,你打死我好了!”那幅声嘶力竭的模样,显然不是装的。 我咬着嘴唇,又威胁了一番,结果这人倒是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有本事打死我,打死我也不说的架势,让我一阵无力。 这个五分钟无疑是我人生中最为漫长的时间,我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那逐渐变快的心跳声,随着五分钟的到来,心情已是难以形容的激动,生怕发生一些意外。但或许是我的祈祷奏效,五分钟到来时,整个实验室也没有发生别的什么,外头的人甚至还不知道里面多了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白光渐退,心急火燎的我扶着那玻璃容器,紧张的望着里头那个赤裸的少女,沈芷静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或许是因为一睁眼就看到玻璃外有人,这让她吓了一跳,身子一颤,但紧接着便认出了是我,顿时激动的坐起身来,两只手也搭在玻璃罩上,她嘴巴在动,不过听不清声音,大概是这个装置有很强的隔音效果。 “快!快打开它!”我焦急的催促道。 那个研究人员小声的嘟囔了几句,便走到了边上的仪器旁,随着一个按钮的按下,玻璃罩缓缓升起,而我,终于真正的再次见到沈芷静了。 “林大哥!”她喊了一声,或许由于激动,不知再说什么。 我连忙将她扶了出来,刚刚触及她的胳膊,又意识到她没有穿衣服,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你等等!”我强作镇定,跑到那晕倒的研究人员身边,将他的工作服剥了下来。 当我将衣服给沈芷静穿好时,却听到一声轻响,连忙转头望去,竟然发现那个替沈芷静解冻的工作人员此时已来到了一处开启的小门旁,正对着我笑呢。 “混蛋!别跑!”我大喊一声。 那个男人哈哈一笑,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关上了门。 不到五秒钟后,我听到外头警铃大作,心道不好,也来不及细说,搀扶着沈芷静便向外头走。 可这时外头已传来了脚步声,现在开门肯定被逮个正着。 “走这边。”我看了看那人离去的小门,发现门并没锁,连忙拉开,钻了进去。 里头是一条狭窄的金属通道,最奇怪的是每隔两米便有一道槅门,短短的十米距离竟然一共有五道槅门,这些槅门都很厚重结实,如果全部放下,估计谁也闯不进去。 我怕这槅门马上落下,不敢久待,扶着沈芷静匆匆跑过。再推开一道门,便觉眼前一花,有东西向我击来,连忙退后一步避过那人的攻击,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警卫人员,正用枪托砸我,此时见我避开,正准备拿枪对准我。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箭步上前,右手一击刺拳,打在那人面门之上,那人哼都没哼便晕死过去,而此时边上的另外一个警卫端着枪对我喊道“不许动。” 你说不许动我就不动,那我岂不是早就死了,身子并未停留,而是向下一矮身,在那人来不及反应之时,我双腿一蹬,人已如炮弹般冲了过去,待到近身对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三下五除二将那个警卫打倒在地。 房间里顿时传出一连串惊叫声,我站定粗粗一看,才发现里头有十几个研究人员,见我如此干净利落的将警卫打倒,都是一幅无法相信的样子,其中正有那个挨了我一顿打的男人,此刻他正回头看我,脚下则是不停的,想要尽量远离我。 我知道现在不是找事的时候,只想赶紧带着沈芷静逃出这里,左右两边都有两个警卫向我边跑来,我连忙将地上那警卫身旁的自动步枪捡起,带着沈芷静躲在一个机器边。 沈芷静的样子很是慌乱,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像一些女人那样,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大喊大叫,而是咬着嘴唇跟在我后头。 “你逃不出去的!赶紧投降!”有人对我喊话,我吐了口唾沫,高声喊道:“我只想带她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都不想管!不要拦着我!”这话却也是我的内心想法,只可惜对方可不会因此而放过我们。 我听到更多的脚步声正在靠近,那些研究人员抱头鼠窜,从各个出口离开了这个房间,隐隐听到一个男人在喊“不要放跑了,都杀了,都杀了!” 听得这话,我知道今天别想轻松离开了,拍了拍沈芷静的肩头,让她好好躲着,站起身对着后方的过道就按动了扳机,我可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 预想中的枪声并未响起,我惊愕的一看,才发现是枪的保险没有打开。突然看到前方冲来的那两人已端起了自动步枪,连忙一矮身,只听一阵密集的枪声,我头顶边的那个机器上已多了许多枪眼。 呼……好险。 毕竟对手手里有枪,此时的局面已是非常不容乐观,如果一个不小心,别说救人了,就连我也得永远留在这里。 枪声消散,接着便听到远处有人在呐喊:“别开枪!别开枪~!不要打坏设备,抓活的!” 我知道机会来了,打开手中枪的保险,站起身就是一梭子打了过去,前方那两人似乎是因为听到那人呐喊而犹豫着,被我这突然的袭击打了个正着,几声闷哼就倒在了地上。 他们有防弹衣!这是我的判断,不过即使穿着防弹衣,这么近距离挨了一梭子,可怕的冲击力也让人不好受。 “别开枪!别开枪!别打坏设备!”那个男人还在喊,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正往我这边靠近。 我抬起头,对着另外一边按动了扳机,那两个警卫反应倒是够快,连忙躲了回去,子弹打在那机器之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弹痕,“噗!”几发流弹打破了几根不知作何用处的管道,几股颜色不同的气体喷了出来,让这个房间的情况显得更加乱。 “哦!天哪!你们这群蠢货!你们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你们知道那些仪器有多贵,又有多么重要吗!”那个人撕心裂肺的喊着,仿佛是自己的情人中枪了一般。 “你们放我们离开!我就不开枪!”我急中生智的喊道,那人这般看重这些机器仪器,想必是十分重要,不知用这个筹码能否换得我们的自由。 那边沉默了一阵,我作势又要开枪,便听到远处那个中年人高声喊道:“停停停!行,放你们走!别再开枪了!该死的!” “那好!让这些人退开!”我靠着机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附近的情况,一共有五对警卫,已经将我们包围了,但因为那人的命令,都不敢随意开枪,又因为我有枪在手,所以不敢太过靠近,但我们要是想逃,也是不可能的。 “你们都后退!让开条路!”那个中年人高喊道,那些警卫面面相觑,互望了几眼,便都缓缓的退后,这些人的退却让我稍稍放松了些,说实在的,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下,即使是我也已感到十分吃力。 “告诉我们该怎么走!或者你过来,当人质!你放心,一旦我们离开,肯定不会伤害你!”我向那边喊话。 但显然对方也不是傻子,没有人愿意自己来当人质,那头低声议论了一阵之后,随后听得他们喊:“我给你指条路,那是最快的离开方式!”说着那人说了一连串的话,我让他又复述了遍,然后对沈芷静打了个手势。 沈芷静会意站起身来,躲在我身后,我与她两人缓缓的从机器背后转过弯,小心翼翼的前进着,我的枪口时刻对准前方,一旦发现有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这过程实在是辛苦,在如此的压力之下,走了不过五米,我已是汗流浃背,沈芷静的小手一直抓着我的衣服,这让我稍稍有些欣慰,只要她在我身后,纵使刀山火海也有信心闯一闯。 “躲在我身后,跟紧了。”我低声叮嘱,沈芷静轻轻嗯了一声,拍了拍我那满是汗水的背脊。 那个中年人看来在这里地位极高,他的命令下达之后,那些警卫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缀着我,似乎是在寻找机会,我自然不会太过天真,一路行去,都是靠着仪器行进,哪种机器精密看起来重要,我便靠近哪种,对方投鼠忌器,也不敢过于接近,只是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似乎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五十三章:混乱 随着我的前进,围上来的警卫缓缓后退,却并不退远,只是保持着七八米左右距离,手中的枪虽然垂着,但以他们目光的凌厉,相信随时都能赏我几颗子弹。 越是向前便越是没底,我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两个肯定别想逃出去,一旦离开这些重要的机器屏障,相信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们打成马蜂窝。 现下终于明白陈姐为何这般紧张,大概她早已知道这里的防卫不是普通等级,但她为何会知道这里,而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大脑飞快的旋转着,将来到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串在一起,那形似玻璃柱的培养皿,作为实验体的人,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心头闪过,随即逐渐放大,再放大。 我眯起眼睛,开始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位于这个巨大地下室正中央的那几个培养皿。 那些培养皿也如先前的地下室所见的那样,里面注满了淡蓝色的液体,原先离得远还看不清楚,但此时离那只有五米左右的距离,已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望,登时让我惊呆了,我竟然看到在其中一根培养皿中有着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那是——蛇人! 这一刻,我只觉天旋地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本我还奇怪为何这世间会有蛇人这样的怪物出现,天地之间本没有这种生物,同样的也不隶属与妖物,那么蛇人的出现必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今天,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蛇人竟然是人工培育的产物,而且有相当大的可能是人体实验后的产物! 身后突然被拉了一拉,我转头一看,便发现有几个警卫已趁我不注意靠了过来,连忙一抬手,便是一梭子子弹打在他们的面前的地上,那几人慌忙躲开。 我知道现在已不是再犹豫的时候,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因为一点破绽而被爆头,那么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制造混乱!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时,我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对着正中央的培养皿扣下了扳机,一连串沉闷的枪声中,无数子弹击碎了那玻璃器皿,蓝色的培养液流了满地。 “天哪!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杀掉他!杀掉他!”那中年人在短暂沉默后如同发了疯般撕心裂肺的喊着,附近的警卫在得到命令时毫不犹豫的抬起了枪。 无数子弹扫了过来,但我早已拉着沈芷静躲在了两台机器的夹缝中,只听得炒豆般的枪声响起,我身旁那机器的金属外壳上留下了无数弹痕,但我们躲的位置奇佳,短时间内他们也伤不到我。 实验室中还回荡着那中年人的嚎叫,“快!干掉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那群胆小鬼叫回来,快启动001号紧急方案!快去!再晚大家都得死!” 我据守在这处死角,不时的向外头扫上一阵,阻挡那些警卫的靠近。他们的子弹不断击打在我身边的机器上,打出一个个令人害怕的弹孔。 “嘭”的一声,我只觉面颊一烫,火辣辣的,伸手一摸,发现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似乎是跳弹造成的伤害。 “妈的,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这处小伤激起了我的怒意,抓着自动步枪便向对面拐角处一阵扫射,打的那几个警卫不敢冒头。 “咔咔咔……”随着我扣下板机,熟悉的枪声并未响起,而是传来沉闷的机簧声。 糟了,没子弹了!我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如今大敌当前,我唯一依仗的救命稻草就这样消失了,那么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乱糟糟的实验室中,到处都是喧哗与喊声,似乎因为我先前的举动让这里陷入了一场大混乱,混乱之中,我没子弹的情况并未被人发现,先前那一阵扫射让那群警卫不敢出头,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转头看向沈芷静,这个坚毅的女孩咬着下唇,抓着我的衣角,见我看来,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今天似乎出不去了。”我抱歉的笑了笑。 她的脸上并没有沮丧,而是非常淡然的一笑,好似现在并不是在这般危急时刻,而是依旧在那大排档上吃饭聊天一般。 “谢谢你了,是我拖累了你。”她的声音柔柔的,亦如那天在那个富人小区时遇到的模样。 我挠了挠头,也不知该说什么。背后已隐隐听到脚步声,大概是那些警卫终于要来了。 “啊!!”忽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声撕破了一切喧嚣,整个实验室似乎都静止了两秒,随即又是一连串的尖声惨叫。 我感觉头皮有些麻烦,不知道另一边是什么情况,身后沈芷静抓着我衣角的手也在不由的用力,她似乎也被吓到了。 紧接着有一个巨大的阴影从我脑袋上掠过,吓得我感觉低头,那东西似乎并不是冲着我来的,随后右手边便传来一声惨叫和一连串的枪声。 不明所以的我忍不住心头的好奇,悄悄探头看去,这一看顿时呆立在原地,实验室上空,正盘旋着一只巨大的怪物,那东西有着一双灰黑色的巨大翅膀,展开约有五米宽,那东西脚下抓着一个警卫,它的脚形似鹰爪,锋利的刺入了那警卫的身躯,似乎这一抓已夺去了那可怜警卫的生命,而最令我震惊的是那东西的身躯竟然是人的…… 一连串的惨叫声伴随着枪声,空中的那鹰人身上闪过无数血花,惨嚎着坠落在地面上,正当我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头顶上空掠过一个更为巨大的阴影。 向右上方望去,正好看到那东西,那是只比先前那只鹰人体格大上两倍的巨大鹰人,更为可怖的是这只巨大鹰人竟然长着三只利爪,而就在我面前,它的三只利爪分部刺入了三名警卫的胸膛,刺耳的悲鸣声中,那可怕的怪物竟然一抖翅膀抓着三人飞了起来。 我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一把拉过吓傻的沈芷静,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走,趁现在。”说罢,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清,拉着她就往外跑。 外头已是人间地狱,原先培养皿中的一些东西还看不清,但等到我将培养皿击破,唤醒了里头的东西,一场灾难便发生了。 我看到那只蛇人正咬着一个研究人员的脖颈,将那人的残躯肆意挥动,巨大的蛇尾击打在身边的机器上,溅起一连串的火花。 还有一只类似猩猩的怪物,有着一对强壮到可怕的上肢,每一次挥动都砸的人骨断头裂。子弹打在它身上泛出沉闷的响声,但那只猩猩只是微微颤动,却并不停留,或许是受伤激发了它的野性,短短几秒之间,凶性大发的它已杀死了五六个警卫。 一队警卫冲入屋中,结队开枪射杀屋里的怪物,可刚刚打了不到五秒钟,他们便纷纷头朝下,脚朝上,被吊在了空中,定睛看去,竟然有许多根触手正提着他们的脚踝将他们全部拎起。那触手在空中晃荡着,接着猛然一用力,几个警卫的脑袋便撞上了墙。 即使是见识过许多大场面的我,看到这幅杀戮场面也是心中犯怵,更别说我身后的沈芷静,若不是我拉着,说不定她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一号紧急方案,快,一号紧急方案!所有人马上撤离,速度封锁这间实验室!”那个男人高声喊道,我这才看清那人模样,是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半秃,戴着副眼镜。他正挥手指挥着工作人员的撤离,身边几个警卫正用子弹拦截着一个身披昆虫般甲壳的怪物。 此时已无人再来注意我们,我咬了咬牙,拉起失魂落魄的沈芷静向着另一道门冲去,正是那个冲出几名警卫却被触手杀光的那道门,那道门离我们最近,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只想着赶紧逃出这里再说。 枪声纷乱,惨叫声与悲鸣混杂在一起,谱写出一首令人恐惧的地狱奏鸣曲。 我拉着沈芷静左转右转,终于冲到了那门口,将沈芷静推入门中,便回身关门,往实验室中一看,已不剩几个活人,但怪物则还剩下五六只。 我的目光停留在实验室中央的一台机器上,那里正坐着一个清秀的赤身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模样,身材消瘦,他正气定神闲的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仿佛是在看一场最有趣的演出。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他转过脸,对我微微一笑,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心神都为之一窒,脑海里被他的微笑所占据,整个人都傻傻的杵在那里。 仿佛再也感受不到危险,仿佛一切都不重要,我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消瘦的少年,那一瞬间我心头油然升起一个念头。 他是王,所有人类的王,我膝盖一软下一刻便像要臣服于他。但左手被猛的一扯,原来是沈芷静,见我有些怪异,拉了拉我。 正是这一拉,让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身尽是冷汗,我再也不敢与对方的眼神接触,连忙低头把门关上,尽管没有看向他,但心头却有种错觉,似乎那消瘦的少年还在注视着我…… 第五十四章:他是谁? 拉着沈芷静跑过这条金属过道,推开门正往里走,却觉两股劲风从两旁袭来,未等反应便将我压倒在地。 身旁传来沈芷静的惊呼,她也被同样制住,抬头一看,前方有几十个警卫,个个都是荷枪实弹,面色冷峻,最前面一排是清一色的防爆盾,看那样子还是被牢牢钉在了地面之上。 “拖下去,速度!”一个威严的声音命令道,随后我便被两个大汉拖到了一旁,沈芷静也同样如此,“放开我!放开我!”听得到她痛苦的呐喊,我只觉心头无名火起,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挨了两枪托,疼的我直冒冷汗。 “把他们看好了,这两个家伙可得对这次事件负责,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们!”我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是一个穿着特殊服装,梳着短发背头的中年男人,面部线条如刀削一般,甚是坚毅。他背着手站在防爆盾后,紧紧盯着我先前出来的那道门。 “小静,没事的,别怕。”双手被擒的我开口劝慰那一直哭闹的沈芷静,显然最近这段时间这个可怜的姑娘并不好受,尤其是被人抓住时,似乎激起了她不好的回忆,不断的挣扎。我不敢细想她到底经受了些什么…… “咚!”一声闷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我惊愕的看着先前走出的那道金属门,金属门正中出现了一个凸痕,仿佛另一头有一个巨人正用锤子砸门。 “咚!”又是一声,门凸起的更加厉害。 “准备!”那威严的男人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所有警卫都拉动枪栓,紧张的盯着那道凸起的门。 在第三声巨响之后,那道金属门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击飞,打着旋向着防爆盾阵飞去,有几个警卫躲闪不及,当场被那重逾百斤的金属门砸的脑浆迸裂。 那威严男人原本也站在正中,金属门砸过来时,他只是轻轻一侧身,金属门夹杂着呼啸声从他身旁掠过,从我这个角度看甚至觉得他依旧被击中了。 “射击!”一声大喝,接着便是不绝于耳的枪声,海量的子弹被倾泻向那个来到这里的通道,硝烟弥漫,甚至都无法看清里头的情况,即便是一头大象,也无法在如此枪林弹雨中存活两秒。 那男人再次一抬手,所有警卫便如排练好般停止了射击,拿出弹夹,熟练的换上。 通道被硝烟所笼罩,也不知先前敲门的那东西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我远远的也看不清,下意识的看向那威严男人,却见他两道剑眉逐渐竖起,换上了一幅怒容。 而这时一只光着的脚从硝烟中踏出,随即一个赤裸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似乎并没有对先前那一连串的射击搞得狼狈,举手踏步都是那样的闲庭信步。 他望着如临大敌的众人,淡淡一笑,目光颇有深意的望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我身上,又是微微一笑。 我终于认出了对方,正是那个瘦削的犹如青涩男生的家伙,在逃离先前那个实验室时,他就给我留下了极为强烈的印象,而现在这种印象更加强烈! 他全身赤裸,皮肤犹如美玉般光洁,身子偏瘦,但比例完美,最令我震惊的是他没有性征……在下身关键部位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是个男的,当看到这个人时,总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即使看到他赤身裸体的模样,也完全无法产生一丝亵渎或是肮脏的念头,心底似乎在重复着这样一个念头——他是完美的……他,是完美的…… “射击!”威严男子再次下令,又是一阵密集的犹如炒豆般的枪声,所有人都向那个赤身少年射击,开枪的一瞬间,我身子一颤,身子不自觉的挣扎着想要上去,想要阻止这一切,仿佛害怕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在眼前毁灭一般,但两双有力的大手狠狠的压在我的肩头,让我无法动弹。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冲动感,明明与那人完全不认识,却有一种极为亲近的感觉,仿佛他是我多年不见的好友,楞神间却听得阵阵抽气声,抬头一看,也吓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挡在那少年面前,所有的子弹击打在上方都无法穿透这面无形的枪,子弹越聚越多,几乎可以将那墙化为实质,而那少年却是那样的恬静与轻松,仿佛面前的事就像喝水般简单。 “咔咔咔……”一连串的机械声,所有的警卫都在震惊中打光了弹夹中的子弹,而这些子弹却被尽数挡在那少年面前一米处,密密麻麻的形成了一面子弹聚集的墙。如此震撼的场面让所有人都忘了是该换弹夹的时候了。 “换弹夹,继续射击!我不信击不穿!”一声怒喝,那威严男人再次发令,所有的警卫这才醒过神来,慌慌张张的掏出弹夹换上。 可这时,那少年动了,他的右手轻轻袅袅的抬起,白净,修长,五根手指亦如玉葱般整洁,毫无瑕疵,他张开五根手指,用掌心对着面前的警卫们,而后微微一笑,一握拳。 下一刻我看到的场面让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竟然看到那被阻挡在他面前一米处的无数子弹,仿佛士兵得到命令般,倒飞出去,已更加可怕的速度折返回来。 惨叫声,悲鸣声不绝于耳,警卫们虽然都各自穿着防弹衣,但也挡不住那子弹飞回来的力量,血液喷涌,惨叫连连。防爆盾没有尽到它们的职责,被击得粉碎,躲在后头的警卫一个个惨死当场。 我听得两声低沉的惨叫,接着便感觉肩头一松,回头一看发现原本抓着我和沈芷静的那四个人都已中弹身亡,他们额头都出现了一个弹孔,正是眉心中间,精准的仿佛用尺子量过。 我连忙起身,一把拉住震惊无比的沈芷静。“走,快走!”也不辨方向,夺路而逃。 当就要逃离这个房间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看,隐隐的仿佛看到那少年正望着我,对着我轻轻一笑,而他面前不远处一个血红的身影缓缓从尸堆中站起,尽管距离过远,看不清楚,但我依旧觉得那人便是那个威严的短发男人,他还没死? 此时我也顾不上这些,转头就冲入了过道,随着我的进入,我听到警铃大作,随后过道中的厚重金属门便开始缓缓闭合。 “不好!快点!”若是等到门关闭,即使我再厉害,也无法逃离这里。满头大汗的我抓起沈芷静,匆匆的向前跑去。 “哎呦!”我只觉右手一沉,回头一看发现沈芷静已摔倒在地,捂着右脚一脸的痛苦,我一看那右脚,心中也是痛苦,一直赤脚跑到现在的她,一双脚已是血迹遍布,皮开肉绽。 我一咬牙,“冒犯了!”一把抄起沈芷静的身子,将她抱在胸前,她轻呼一声,随即也十分配合的双手挽住我的脖颈。“林大哥,是我拖累你了……”语气中唯有歉疚。 “现在可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前方的门还在关闭,我迈开大步冲过一道门,但前头不到二十米距离却还有四道门。 沈芷静的身子很轻,很轻,轻的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这让我有种十分不扎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并没有抱着她,这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但现下实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迈着大步向前冲去,一道,两道,当来到第三道门时,那门已合了一半,我一侧身勉强钻了过去,再往前跑时,发现第四道门几乎快要关闭,以我的身材根本别想钻过去。 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今天别想逃离这里,但我也不希望我们都死在这,毫不犹豫的便抱起沈芷静,向门那头丢出去。 可人还没脱手,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沈芷静紧紧的拉着我,苦涩的对我一笑,眼眸之中俱是温柔:“不要,我不要一个人走……”就是这一停顿,那金属门在一声闷响中关闭了,我与沈芷静被关在了这段金属过道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法逃离…… “你怎么……”我低声想要埋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这样包抱着她缓缓的坐下。 沈芷静笑了笑,伸手整理了一下我有些凌乱的头发,“林大哥,若不是你,我这辈子都待在那个冰冷的容器中,你能来救我,这已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那样做的话即使是死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话语很严厉,语气却如秋水般温柔。一路逃来,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却并没有像大多数女人那样,遇到点事情便大呼小叫,她只是默默的跟在我后头,拉着我的衣角,即使是双脚都跑出了血,跑裂了伤口,她都没有声张,默默的承受着,只是跟在我后头…… 我只觉眼角湿润,胸前仿佛堵着千斤重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温柔的看着我,最后身子一侧,靠在了我的胸口。 “没事了,逃不出去的话也就这样吧……”怀中的女人这样说着。 第五十五章:困境 厚重的金属门已完全闭合,严丝合缝,甚至插不进一张卡片。这金属过道也不知由什么材料构成,异常坚固结实,我用尽全力拍打,只震得双手发疼,这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上头还有应急灯光在亮着,似乎这神秘的山体实验室早已做好了应急准备,一旦出现这种状况,所有的道路便会尽数落闸,将实验室里头的一切关在里面。 “看来是逃不出去了。”我检查了一番,回头坐回了沈芷静身边,她抱着膝盖,一双美眸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看得我微微有些脸红。 “你怎么找到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让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昨天我还驱车在上头的公路上不厌其烦的寻找着线索,那时的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想要寻找的女人便在这条公路下,这座山中。 我将自己寻找她的过程叙述了一遍,说到那日拜访她父母时,她一双小手登时抓住我的的胳膊,激动的连连发问。 当听到自己父母一切安好,只是为寻找自己愁白了头,沈芷静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轻轻的抽泣起来。 我安慰了几句,又继续说,说道在山下寻到一辆车时,不由的开口问道:“对了,那天是怎么出事的?” 沈芷静渐渐控制住了情绪,擦了擦晶莹的泪水,答道:“那天本该回老家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当时同公司的一个姑娘顺路要去月华办点事,我便搭了她的顺风车。” “只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那天正好刮大台风,我们原本开的也不快,只想安安全全到达,我还记得那天的雨好大好大……雨刮器都拨到最大了,却还是无法看清前头有什么。” “原本也勉强能走,可是外头忽然打雷了,我和她都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却突然看到马路上似乎有人站着,我那同事慌张之下急忙打转方向盘,哪想到路面如此湿滑,这一打转车子再也止不住,撞破围栏往下坠去。” “从这么高下来,你没受伤真是奇迹啊。”我插嘴道。 哪知沈芷静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望着我,良久,摇了摇头:“怎么会没受伤,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腿都不是我的了,车子前面受压挤作一团,我的腿绞在里头,也全部都断了。” “啊?!那你现在?!”我惊愕的望着她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不敢相信她曾经断过腿。 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腿:“当时痛的我险些晕过去,正掏出手机打算呼救时,却看到车子外影影绰绰的过去好多个影子,定睛一看,吓了一跳。那些人没有腿……反而长着像蛇一样的尾巴……” 台风天,蛇人……难道黄泉村的那些蛇人都是这里出去的?我狐疑的望着她,沈芷静自顾自继续讲道:“当时很害怕,之前也曾听你说起这世界上有些妖物存在,还以为那些就是,就连忙给你打电话,哪知道怎么打也打不通。” “嗯……那天我也遇到点事情,手机没法用。后来呢?对了,你那同事怎么样了?” “我那同事满头是血,怎么叫都叫不醒,正当我准备报警时,车子外头传来一声响,吓得我全身一震,转头看去,发现有人正从窗外看着我。我当时很害怕,吓得大叫出声,那人将车门打开,是两个男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他们见我不断挣扎,便掏出一根针筒,抓着我给我打了一针,然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再次醒来时我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围着我,对我指指点点,听他们说的话也听不明白,当时很想跑,但身子无力,自己又被关在一个玻璃罩里,根本逃不出去,再后来,你就来了……”说到这里,她一双美目又看向了我,眼中满是感激。 “林大哥,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嗯…我也没想到你会遇到这种事情,我原先还以为只是遇到人贩子,还想你这么大了还被人卖了,哈哈。”我挠了挠头,想要说些话轻松一下,却发现自己这话说出来更让人觉得无趣。 正尴尬间,沈芷静却噗嗤一笑,捂着嘴笑个不停,“林大哥,你这样子好傻。”我闹了个大红脸,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看到手中的手表,顿时犹如一个落水者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啊!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说罢,也不理会沈芷静诧异的目光,按下按钮便对着手表连连喊道:“陈姐,陈姐,你听得到吗?!” 但令我沮丧的是,手表表面并没有任何数字显示,里头也没有传来任何回音,想必是这山体实验室有特殊装置,阻绝了一切信号。想想也是,如此高规格的秘密研究所,肯定有它独特的保密设备。 “哎……”我垂头丧气的躺了下来,枕着双手望向天花板上那闪着红光的应急灯,拜这灯所赐,我们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冲洗照片的暗房。 “林大哥,你说我们还出的去吗?”沈芷静怯怯的问道,也躺在了我身旁,像我一样看着上头的红灯。 “说不准。”我安慰道,侧头望去,正好看到她娇好的面部曲线,心中暗叹:有这样的姑娘陪在身边,真是死而无憾啊。 “这里的情况还很不稳定,那些生化人肯定会想办法逃离这里,说不定我们也会因此得到机会。”想到那些生化人,我的心中又浮现出那少年的样子。 他消瘦,身子单薄,却给人一种十分美好的感觉,那晶莹白净的皮肤会令所有女人都心生羡慕,那张脸也是我见过的最为柔美的一张脸,可我下意识觉得他是个男人,尽管他连那个部位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里的实验人员究竟对他做了什么,竟然让他的身子产生如此变化,难怪他的杀意如此深厚,举手投足间便剥夺那么多人的性命。 回想到那阻挡无数子弹的无形屏障,以及他一挥手,所有子弹尽数倒飞回去的震撼场景,我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过去我还对自己所从事的这个工作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与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可与那人相比,自己这点本事还真是不足为奇。 无意间转头看向身旁的姑娘,却见她闭着双眼,呼吸缓慢。“小静,你怎么了?”我有些担心,毕竟她在那容器中这么多天,这里的研究人员不知道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实验。 “我好困…好想睡……”她没有睁眼,轻声呢喃道。 “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你别睡,醒醒。”我推了推她,她还是没有睁眼,“林大哥,别这样,让我睡……” “林夕,空气不多了。”阿鲁托忽然开口提醒道,我这才意识到这狭窄的密封空间中,只有有限的氧气,我体格好,还没多大感觉,但沈芷静的体格又怎能与我相比,缺氧之下,她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该死!得想办法自救! 我站起身来,在四周四处摸索,想要找到一点可以打开门的装置,但此处四壁皆空,除了头顶的灯外,再无他物,我又匆匆跑到金属门旁,试图打开,但这金属门岂止几百斤,闭合的更是严丝合缝,丝毫没有一处可借力之处,自然别想打开。 “妈的!快开门啊!”我一脚一脚踢在金属门上,直踢得双脚发疼,皮开肉绽,却依旧无法撼动如此厚重之门。 此刻的沈芷静已陷入昏迷,我赶忙跑到她身旁,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醒醒,小静你醒醒,别睡!” 要是因为缺氧而晕过去,那便离死不远。我不想看到这幅场景,辛辛苦苦费了这么大的劲,最终却双双死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这样的现实我不想要! 沈芷静身子微微颤了颤,嘴里发出轻轻的呢喃声,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醒醒,别睡啊!”我的泪水涌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脸上,又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此刻我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二氧化碳浓度增高,让这个狭小的空间显得闷热。 “谁来救救我们啊!”我啜泣着,高声喊道,声音传了出去,又听得阵阵回音。外头早已没了动静,枪声惨叫声,早在半小时前便听不到了,这种沉默更让人抓狂。 我紧紧抱住已经昏过去的沈芷静,搂着她低声说道:“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但此时我的脑袋也阵阵发晕,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力。 正当我将要绝望之时,忽觉身下的大地猛的一颤,好似有一柄重锤击打着下方的地面一般,我觉得连自己的身子都被震了一震。 这一震让我脑子又清醒了些,四处张望,却还是位于这个狭小的空间,一切都如先前一样,好似那震动只是我的错觉一般。 就在我要昏迷时,那神秘的震动再次传来,而这一次,震动离我们很近很近! “嘭!”一声巨响,我面前一米处的地面猛的裂开,一条巨大的黑影从里头冒出了头,那是一只巨大的蛇头…… 第五十六章:微小的希望 正当我们因为缺氧而几近晕倒时,地面忽而传来剧烈震动,随即在我惊愕的注视下,水泥浇筑的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竟钻出了一个蛇头。 那蛇头几乎有面包车车头般巨大,绿森森的蛇眼脸盆般大小,正闪动着贪婪而残忍的目光死死盯着我,鲜红鲜红的蛇信不断吐着,像一根粗大的鞭子般进进出出,那尖利的蛇牙几乎像是根象牙,一看就知道其威力惊人。 怎么会有如此大蛇?心中惊叹,下一刻自己便也释然了,在这样一个秘密的生化研究所中,连鹰人蛇人都见过了,一只大蛇又有何奇怪。 我护在昏迷不醒的沈芷静面前,双臂挡在胸前,紧紧盯着那蛇头,一旦对方想要袭击我,我必定会要它好看,但心中也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对手,我的抵抗几乎等于无用。 那蛇眼幽幽的看着我,蛇嘴微张,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喷出,熏得我几欲晕倒,咳嗽不止,正暗叹不好时,下方忽而传来一阵口哨声。 那巨蛇仿佛通灵,听到哨响,连忙闭嘴,似乎在侧耳倾听,又是一声哨响,听起来似乎那吹哨之人还近了一些,那巨蛇听闻此声,也不理会紧张的我,脑袋一矮,又从原路钻了回去,留下我对着那黑黝黝的洞口不知所措。 地面裂出了一个大洞,使得这里不再是闭塞空间,终于有空气流动,我也不再缺氧,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我摇了摇沈芷静,想要唤醒对方。 却没想到沈芷静不知为何,无论我这么呼唤都不醒,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触手之处只觉十分烫手,心道不好,连忙将她抱起,便向着那地下的洞钻去。 尽管这洞不知通往何处,下方说不定还得遇到那可怕的巨蛇,但如果待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还是拼一把的好。 这地洞呈现六十度的角度向下延伸,我坐在地面,缓缓的向下,缓慢的降下不到十米,便觉身下一轻,双脚塌了个空,哎呦一声摔了下去。 这一跤摔得可是结结实实,整个骨盆都几乎裂开,没办法,沈芷静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可说是两个人的重量尽压在一处,能说不严重嘛。 勉强支起身子,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位于一处遍地残墙断垣的通道,破损的灯管微微亮着,勉强照亮了这处犹如地震过后的通道,地面之上满是碎尸砖瓦,大块大块的墙壁天花板尽皆脱落,压死了好几个逃难的研究人员,使得这狭窄的空间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 我勉强支起身子,抱着沈芷静向前,刚刚迈出一步,就发现自己的右腿使不上力,弯腰一看,竟惊讶的发现一根钢筋刺入了我的大腿,想必是先前摔下时刺进去的,因为坠落的疼痛麻痹了神经,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处伤痕。 “该死!”我咒骂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种时候受了这样的伤,岂不是往死路里逼我。 我放低身子,将发着高烧,虚弱无力神志不清的沈芷静放在一边,然后靠墙坐下,用双手抓住那钢筋,那钢筋大约四十厘米,直径两厘米,刺入我大腿内,好在并没伤到大动脉,不然我估计早就死了。 但即便如此,如今的出血量已让我感到有些头晕目眩,我抓着钢筋,缓缓的向下拔着,微微用力,便让我痛的惨嚎,那钢筋并不是笔直平滑的,而是上面有着螺旋纹,此时用力拔出,无疑是给我的腿造成了第二次伤害。 我死死的咬着牙,颤抖着双手,不断用力,咣当一声,拔出的钢筋被我狠狠的丢在了一旁,此时我已疼得满身是汗,赶忙趁着自己还没昏过去,将自己穿着的衣服脱下,撕成布条,将伤腿包裹起来。 勉强打了一个结,身子再也无法支持,痛的晕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体内仿佛烧着一个炉子,火烫火烫,腿上仿佛有万千蚂蚁,在不断的爬动,不断的噬咬,让我又疼又痒,苦不堪言。 “林夕,林夕!你快醒醒!快醒醒!”一个男声不断的在耳边喊着,我幽幽的睁开双眼,两眼无神的望着面前那残破的天花板。 “林夕,快醒醒,你再这样下去会死在这里的。”我终于听出来了,这是阿鲁托的声音。 我摇了摇头,支起身子,只觉脑袋涨的难受,受伤的右腿瘙痒难耐,让人忍不住想去好好挠挠。 “我睡了多久?”一张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嘴里更是连口唾沫都没有,连嗓子都干哑了许多。 “快一天了,感谢上帝,我以为你死在这里了,还好,还好。”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阿鲁托用如此担忧的口气说话。 “呵呵,想不到你也有担忧人的时候。”我不由开口打趣道。 “废话!你如果死在这里,那我不是得永远留在这,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好了,小子,赶紧找路出去吧。”阿鲁托没好气的喊着。 我摇着头勉强支起身子,忽而发现右腿的伤似乎没有先前严重,血已止住,此时简单的行走倒是没有问题。 想不到我的恢复能力那么强,难不成我是属小强的?心里很不负责的瞎想着,来到沈芷静身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依旧十分烫手,她昏迷至今,依旧未醒,我再不敢耽搁,将她拦腰抱起,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通道向里头走去。 附近已是异常寂静,昨天有时还能听到枪声惨叫声之类的声响,而到了现在已是什么都没有,万籁俱静,我知道要不是所有人都死光了,要不是所有人都逃出去了,而不管是什么,对于我都是不好的消息。 我拖着残腿,抱着沈芷静,走走停停,想找到一条路出去,但这里似乎因为战斗,整条通道都破损不堪,稍稍用力都会引发令人恐惧的小塌方,我试了几次,险象环生,也不敢再怎样乱弄,只是顺着通道,专拣可以行走的地方前进。 一连经过几道半闭的大门,我来到一条向上微微倾斜的道路,刚转过弯前方的惨象便让我说不出话来。 前方五米处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首,或是断手残腿,或是惨遭切开,粗粗一看,竟没有一具全尸,更令人恐惧的是有几具的身子明显有被啃食的痕迹,看那齿印,似乎那东西还很大。 我第一时间想到那巨蛇,可随即又觉得不对,蛇牙可不是用来撕碎猎物的,蛇牙是用来注射毒液,蛇吃东西都是吞到肚里慢慢消化,可不像这种情况,分明是用利齿撕下肉块再食用。 那究竟会是什么怪物,粗粗一看,也只觉一头雾水,但心知此时不是该理会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找路出去得好。 我继续向前缓慢行走,越是往上便发现这条路越是狭窄,最后竟然只能弯腰行走,狭小的路让我这样抱着一个人的更加难行。 手脚并用,向前爬着,一面还得照顾昏迷不醒的沈芷静,这让我的体能迅速消耗,爬了十几米便觉得全身无力,再往前已是十分困难。 咬紧牙关,我在心中不断的鼓励自己,几乎等同于心理暗示,全凭一股信念支持,才能继续前进。 黑暗中又爬了几米,忽觉身下一空,接着便连同沈芷静一同滚落下去,接连滚落了五六米,才堪堪停住下坠之势,睁眼一看,却觉苦不堪言,这不知是怎样造成的一处洞穴,虽不深,但却极陡,这番摔下来,要想上去已是极为困难。 疲惫的我再无其他力气,昏昏沉沉中再次睡去。 一滴清凉的水滴滴在我的面颊之上,我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又是一滴水滴下,正滴落在我早已干裂的嘴唇上,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湿润的嘴唇,仅仅是一滴水,便让我感动的几乎要哭出来,我张大嘴,傻傻的看向上空。 这一看更是心中激动,远处有块小小的光亮之处,虽然距离遥远,但即使只看了一眼,我依旧能明白,那是天空,外头的天空。 一滴滴水珠滴下,我贪婪的张大嘴,吸收着天空的馈赠,外头在下雨,但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几分钟,雨便停了,云层退去,洒下一片金光,那光芒小小一片,却让我重拾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挣扎着支起身子,扶起压在我胸膛的沈芷静,她气息很是微弱,脑门依旧烫手,我知道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是再得不到治疗,即使人活下来,脑子也该烧坏了。 我伸手抓向上方的洞壁,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进食,我的力量有些小,但这洞十分狭窄,又是斜斜的向上,我自信能有办法爬上去。 右腿的伤口愈合的很快,我试探了几次,发现已经不再流血,便将那包扎在腿上的衣服取下,重新整理一番,将昏迷不醒的沈芷静缚在背后。 我要爬上去,不管如何都要爬上去…… 第五十七章:逃 艰难的攀爬开始了,尽管洞是斜斜的,又很狭窄,洞壁也是粗糙无比,有很多借力之处。 但此时爬来却依旧十分困难,我实在是太累了……这么久时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没有吃上一口热饭,再加上还背着一个人,这一切加在一起让我的逃生之路显得尤其艰难。 两只手颤抖不停,十根手指不断的插入土中,指尖已纷纷裂开,疼得我直冒冷汗。正所谓十指连心,这种滋味只有真正体会过,才知道其含义。 双脚踩着支撑点,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去,好几次都因为一时大意,抓错松软的泥土,导致身子下滑,不但做了无用功,重回起点,连身上也平白的多出几道刮伤。 我得爬上去,无论如何…… 一次一次的尝试,终于我离洞口只有不到两米,我已经能看到那火辣辣的日头,看得到那自由飘荡的白云。 加油,你能行,加油,你能行…… 虚弱无力的双手发着颤向上伸出,抓住一块结实的泥土,随后左腿一弯,踩着泥土继续向上。 两米……一米……半米……胜利就在眼前,我兴奋的看着那逐渐增大的洞口,心中激动难耐,哪知乐极生悲,正想加快最后的进程,手中却一松,所抓的那团泥土松了。 身子猛然下坠,我觉得心头阴霾顿起,一种绝望之感从心中蔓延开来。就在身子向下滑落之时,突然感觉上头的天空一暗,接着便觉下坠之势一顿,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 我错愕的抬头望去,满是阳光的洞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他背着光,无法看清身子,一只大手正抓着我的肩头,随着他的用力,我被缓缓拉了起来。 那是……石头……我惊愕的看着他,这个宽厚的少年正憨厚的对着我傻笑,只觉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我张了张嘴,想要喊些什么,但虚弱的身体怎敌得过如此大的心绪起伏,眼前一黑,又再次昏迷过去。 当再次醒来时,我已又在了那间熟悉的房间,陈姐的住处,而另我意外的是,陈姐正坐在一旁,眼神复杂的望着我。 或许是因为她在想心事,我的醒来并没让她发觉,依旧是那样呆呆的望着我,好似一个雕塑一般。我晃了晃脑袋,张嘴轻声喊道:“陈姐……” 一连喊了三声,陈姐才回过神来。“你终于醒了。大个子!” 脚步声起,不多时,宗弘道那标志性的憨厚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他我只觉一阵安心,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他傻笑。 “对了,小静呢?!”旋即醒悟过来,连忙问道。 “放心吧,她没事,已经比你先醒了。”陈姐拍了拍我的手,温柔的说道。从她口中得知,当我挂断通讯,贸然决定闯入那地下实验室时,她便知道事情不好,连忙找来石头,两人商议几句,便决定采取行动。 但当两人到达那座山,下到谷底时,一切已经太晚,生化人从实验室中逃出,还不断袭击着逃出的研究人员,两人避过人潮,想要找到入口进去,却听得地下传来阵阵轰鸣声,随即整座山都向下一沉。 等到安静下来时,附近已没了那般喧嚣,生化人与研究人员死伤大半,剩下的都做鸟兽散逃跑了。 两人在那搜寻了一整日,都无法找到入口进去,正愁眉莫展时,我的信号重新出现了,原来我腕上的手表早已安装了定位系统,先前在地下由于实验室特殊的屏蔽系统无法生效,但当我逃出那片屏蔽区域时,终于重新有了信号。 花费一番时间精确定位后,石头来到了那处位置,正好遇上了将要滑下去的我。 我一阵长吁短叹,感叹自己命大,这样的绝境竟然还活下来了,随即又开口询问沈芷静的伤势,话还没问几句,便见门口走近一人,袅袅婷婷的,正是那沈芷静。 “林大哥,你醒了!”看到我苏醒,她的反应无疑是最为激动的,这也让我很是欣慰,看来自己这苦没白受,总算是救出了她。 正当我与她聊着天时,陈姐从外头走了进来,将一个大旅行包丢在地上,拉开拉链,翻出一些衣物扔给了我。 “快换上。” “不是吧,我这才刚醒,你就打算赶人啊~”我夸张的喊道,哪知陈姐很是认真:“快点,时间不多了,你们这回闯下大祸,得赶紧远离东海,找地方避一避。” “什么?”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沈芷静也一脸的困惑。 陈姐一皱眉,劈头盖脸的丢下一句:“你以为那里是什么地方,随便来随便走的旅游景点嘛!?” 我心头一震,猛然想起,如此隐蔽藏于山体之中的实验室,而且还进行的是禁忌的人体实验,无论是谁在背后支持,这股力量都是相当可怕的。 “那……那地方属于谁?”我试探性问道。 陈姐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答道:“扑克联盟……” 话语虽轻,却如当头一棒,敲得我满眼金星,扑克联盟,这个组织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根本没听过的,对于我而言,也不是太过熟悉,仅仅是听过陈姐讲过一次。 但陈姐何人?她这般神通广大,依旧对那个组织忌惮万分,言语行动都唯恐沾到对方,上次扑克联盟的下属组织想要吸纳我时,她便严厉的警告我,不要与他们发生关系。 而如今呢,竟然因为我的缘故,让一个如此秘密的实验室毁于一旦,更何况,里头进行的实验个个都有无法衡量的价值。 我知道,这回麻烦大了…… 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沈芷静也被陈姐拉到一旁,这一次她也得跟我一起亡命天涯。 让我意外的是,这次陈姐没有留下石头,而是把他派给了我,说是为了保护我们。 她给我们准备了假的身份,许多现金,还有一口袋的各种车票,眼花缭乱的让人一阵头晕。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乔装打扮,离开东海,线路我已经为你们规划好了,记住一定要听我指挥,你们的身份早已被扑克联盟所知晓,他们派来抓你们的人随时都会出现,记住,尽量不要被监控拍到,一旦被拍到,我保不准他们的耳目会不会马上发现。” “那……我们该往哪里躲……?”我心知自己闯了祸,此时也不敢太大声。 “人烟稀少的地方,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目标地点,我们需要走一步看一步,这袋子里的几捆车票是我黑进交通枢纽后弄来的,你们一定要保管好,记得听到我的通讯后第一时间找出车票,不要犹豫,知道了吗,记住,扑克联盟是最可怕的对手,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弃,走,现在就走。” 我咬了咬牙,郑重的对着她行了一礼:“陈姐,给你添麻烦了。”说罢便拉着身旁两人,在陈姐的提醒下,从后门走出。 我还第一次知道这三层小楼有这样的后门,后门外是一处狭窄的通路,只容一人行,像石头这样的只能侧着身子走。 我们顺着通路来到大街,此时听到手表处传来声响:“你们三个,分散开来,朝三个方向各自离开,走出两条街后,分别打的,去往汽车站。” 我们听从指挥,各自寻了一个方向,我压低脑袋上的鸭舌帽,快速的穿过人群,此刻的我穿着一件有些土气的t恤,戴着副墨镜,唇边还贴着假胡子,若不是最为亲近的人别想一下子认出我。 走过两条街后,我一招手,拦下一辆出租,“去车站。” 车站人来人往,我在边角处等了五分钟,看到了先后到达的沈芷静与石头。 “下一班去往安晴的车,你找出来,车次n3221,你们各拿一张票,分开坐在不同车厢,现在他们的人还没有到车站,你们时间还算充裕,但记住,不要被监控拍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陈姐指示道。 其实我们三人中,最为醒目的无疑便是石头,我和沈芷静都是寻常体格,在街上不容易被注意到,但石头有一个优势就是他并没有出现在扑克联盟的黑名单上,扑克联盟的人可不知道这个人也是我们这边的。 去往安晴的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三个便在离安晴还有两站的吉庆站下了车,找了一辆黑小巴,一路穿过吉庆县城到达了一处旅游景点,在附近绕了一大圈,又徒步走向了一处十分偏僻的公交站。 陈姐似乎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她一直给我们寻找隐蔽的路线,或是不容易让人注意的线路,一路下来,虽然很是辛苦,但都没有出事。 “林大哥,我能不能跟我父母联系下,让他们不要这么担心……”在乡间路边,背着个背包的沈芷静乞求道,她戴着顶鸭舌帽,梳了个马尾,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似乎比我最初看到她时更加年轻。 我还没回答,陈姐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不行!” “可这样,我爸妈还以为我死了……这对他们来说,太痛苦了……”沈芷静哀切的恳求道。 “不是我不让,而是你不能这样做,据我所知,你父母家已被盯上了,不过他们要抓的是你,并不是你的父母,你不出现还好,一旦有任何联系,你的父母也别想脱了干系。” 第五十八章:那些轻松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懒懒的洒在我的被褥上,鸟雀的鸣叫叽叽喳喳,仿佛催促我起床。 我坐起身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全身轻松,这般惬意的生活已是太久太久没有享受过了。 穿上衣服,施施然走出门外,顺着楼道向下走去。 “呦,起的挺早。”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笑着向我打招呼,他约莫四十来岁模样,皮肤很是白净,肚子圆鼓鼓的,总跟人一种吃太多的感觉。 “王叔,早啊。”我笑着打了声招呼,接过他递来的一杯热咖啡,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便喝了起来。 时间刚过八点,今天的天气极好,旅馆生意貌似不错,看着王叔前后忙碌着,总跟我一种错觉,似乎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一般。 我深深的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让热咖啡顺着我的喉咙缓缓流下,回想起过去的三个月,只觉如梦似幻,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已经过去的三个月,无疑是我人生中最为艰辛的三个月。或许寻常人根本不知道扑克联盟,但并不代表着这个隐藏在阴暗处的组织是好惹的,短短三个月,我们在陈姐的指示下踏遍大江南北,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使劲浑身解数,但扑克联盟派来的杀手依旧紧紧追在我们后头,仿佛只要停下来歇口气功夫,他们便会追上来,用他们的武器教育教育我们…… 三个月的功夫,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险象环生,让我们三人身心俱疲,就在我们快要撑不下去时,陈姐前几天的一次联络终于让我们脱离苦海。 “林夕,扑克联盟的追杀令解除了,你们安全了。”听到陈姐略带疲惫的话语,当时沈芷静就抱着我大哭起来。 “终于结束了……陈姐,我快累死了,对了,他们决定放过我们了?”我拍着沈芷静的背,强作镇定的问道,其实心里已是兴奋的想要大喊大叫。 “不是”陈姐的回答令我张大了嘴。“不是放过你们,而是联盟现在有更为紧要的事情,我的情报网告诉我,一个可怕的对手正在崛起,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联盟各方面,他们需要集中力量对付那个对手,所以你们这几个小虾米便不再重要。” 更可怕的对手,难道国家要动他们?这是我脑海中最先闪出的想法,但旋即也不再多想,打着哈哈说:“嘿嘿,管他呢,反正我们终于解脱了~!” 此时我们已在西南部地区。 “林子,过来帮我看着下,我先上去忙活忙活。”王叔笑着对我招招手,我点点头,坐到了服务台里。 这里是一间旅馆,而刚跟我说话的那人叫做王胜利,名字有些土气,但却让我不敢小觑,毕竟,这个胖乎乎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男人是陈姐的朋友,而陈姐的朋友,本身便是个神奇的存在。 看着王胜利快步上楼的模样,远比寻常胖子要敏捷许多。坐在服务台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瞅着旁边的小电视,刚过了忙碌的时候,现在这里倒是清净。 三天前,原本我们已打算返回东海市时,陈姐却给我们布置了另一个任务。“我需要一种材料,据我的情报分析得出,你们现在位置附近有座寒潭中正巧有这种材料,你们帮我搞到。” 随后她便给了我们一个地址,告诉我们那里的老板是她的朋友,而他会帮助我们。 那个朋友自然便是王胖子王胜利了,当第一眼看到这个和蔼的笑起来眯着眼活脱脱像弥勒佛的男人时,我当时就有种大跌眼镜的冲动。毕竟,他给我的印象与陈姐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差的太多太多…… 但几天相处下来,我对这胖子的看法却在每一天都在改变,他并不是外表那样的普通胖子,而是一个让我看不透的胖子。 寻常的话语中似乎藏着些玄机,当你仔细想时,又会被他的其他话所吸引,他博闻强记,说话条理清晰,知识渊博,与他交谈,令人如沐春风,大涨见识。 正当我无趣的直打呵欠时,服务台被敲了几下,抬头一看,是个留长发的年轻姑娘,齐刘海,头发似乎经过离子烫,笔直笔直,直的几乎可以当尺子了,她冲着我笑笑,“老板,我要一个房间。” 这一带有处风景叫做五龙潭,由五个深潭连接,山水秀丽,自然风光无限,附近的村民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经营起了与旅游业相关的行当。 王胜利就是自己开旅店的,当最初看到这旅店,听得他说这是他自己开的时,我险些惊得掉了下巴,毕竟陈姐这么非同一般,他的朋友在我脑海中的印象也不会是做这种事情,而是像范海辛那样的。 但三天下来,王胖子却一直没有露出奇怪之处,真的是勤勤恳恳的经营着自己这间拥有二十个客房的小旅店。 “身份证,登记下。”我伸手递过去一张表格,拿过那姑娘递过来的身份证,打量了一下,这姑娘名字很特别,叫做钟情,还真是个别有味道的姑娘。 为她办了登记手续,开口说要不要帮忙提行李,她看着我绑着吊带的胳膊,笑着拒绝了。 王胜利没多会就拿着些东西下来了,我将事情交接给他,上楼去找两个同伴。 敲了敲203的门,过了十来秒钟门开了,沈芷静穿着睡衣,一脸困倦,头发没梳,乱乱的倒颇有种顽皮味道。 “林夕,是你啊,这么早叫我……”她揉着眼睛,看样子估计还没睡醒,给我开了门就又走回了被窝躺了下来。 我干笑两声,将那窗帘拉开,阳光照射进来,让沈芷静有些无奈,她皱着眉头想用手遮挡一下,发现没啥用就转过身去,钻到了被窝。 “懒虫,还不起来~”我宠溺的喊了一声,最近沈芷静睡得着实有些多,一天约莫有十四个小时都在睡觉,让我不得不服,前几个月她也时常困顿,自从脱险之后没了生命危险,这几天更是睡得天昏地暗,大有把前段日子的觉补上的意思。 “让我再睡会……”被窝里传来她越来越轻的声音,说到后头似乎已经又睡着了。 我摇着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耸了耸肩,“那吃午饭时我再来叫你。”说罢把窗子打开一些,拉上窗帘径直走了出去。 来到205门口,一扭门把闯了进去,床上躺着的石头机敏的坐起身子睁开眼,见到是我这才松了口气。 “别紧张嘛。”我笑着打着招呼,走到一旁,为他倒了杯水。“怎么样,今天感觉如何?” 石头喝了杯水,摇了摇头:“还是动不了,一动就痛。” “所以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不到半个月,你还是得在床上继续躺着呀。”我看着他打着石膏的右腿,安慰道。那是枪伤,为了躲避追杀时不幸中弹的,他右脚中了两枪,而我的胳膊也中了一枪,至今还缠着绷带,幸运的是我的伤势较轻,虽然还没拆线,但也无大碍,而石头的骨头中弹了,比我严重许多。 令我佩服的是,这么严重的伤,他愣是哼都没哼,那天晚上当着我们面自己用烧红的匕首将两颗子弹愣生生挖了出来,当时那血腥场面,吓得沈芷静小脸惨白,至今说道那一幕,她依旧还是后怕不已。 “那你看看电视吧,反正最近也没事,就当公款旅游了~”我笑着将电视打开,将遥控器递给对方。“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这处叫青林的地方着实是个养伤疗养的好去处,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没了大城市的污染与嘈杂,可以更为彻底的拥抱大自然,享受自然的独特魅力。 我吃过饭,无所事事的在外逛了一圈,这镇子约莫两千户人口,大体上都是做旅游生意,各种餐馆旅店多不胜数,百姓的日子倒也过得富足,悠闲的麻将声不绝于耳。 “哎~真是天上地下,和前几个月相比,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日子啊~”我迎着阳光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左手中弹处如今已无大碍,只有有些瘙痒,大概是创伤在愈合的症状。 正悠闲时,前面迎面走过来八个人,一看正是住在王胖子旅店的那一伙驴友,他们各自背着行李,见到我都点头致意。 我也笑着和他们打声招呼:“呦,今天去哪玩啊?” 那领头之人姓赖,大家伙都叫他老赖,这名字不好听,他倒也不觉得不妥,整日笑呵呵的,就像个笑弥勒。 “还能去哪,五龙潭呗。”老赖笑着扬扬手,并且邀请我一同前去。 我摇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不方便呢,等下次吧,对了,你们昨天不是就去过了,怎么今天还去,真那么好玩?” 那老赖听我这么说,打量了四周,见没人注意便凑近我轻声说道:“小兄弟,这五龙潭虽好,但也不是最好,昨儿个我们就发现在五龙潭后大概两三里处那有座山当的是怪石嶙峋,险峻异常,我们今儿个就打算去那里玩玩。” “哦,是嘛,那地方叫什么?”我也来了兴趣,给他递了根烟。 他接过烟,没抽,弹了弹放在了耳朵上。“我们打听过了,当地人称那为猴爪山,平时很少有人去。” “这样的话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嗨~瞧你说的。”老赖拍了拍自己的大背包,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们可是专业的~!” 第五十九章:中奖了! 这晚做了个怪梦,梦里头似乎极为劳苦,醒来时却记不得梦中究竟是些什么,拿过表一看,这才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穿上睡衣爬了起来,打开窗户往外看去,夜色深沉,皎洁的月光如银盘般闪亮,蛐蛐奏着小调,一派悠闲景象。 “咦?”正陶醉在夜色中时,忽见楼下有人走过,那人从大门走出,径直的向着大路走去。 这不是那个钟情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从背影也可以很直接的认出这女人正是今天上午见过的那个钟情。 她一头黑发如瀑布般披散着,穿着低胸的小背心,下身穿着条英伦短裙,踩着高跟鞋,看模样是打算出去玩。 “这么晚了还去玩?”我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这一转身就发现有些东西不对,细细一看发现自己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发着光,一亮一亮的。 将包拿过,凑到窗边,就着路灯的光线打开了包。 “啊!”我微微有些惊讶,从包里取出了一个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玩意,这玩意鹅卵石大小,一时之间不知为何物。 发光的正是这玩意,阵阵白光有节奏的亮起,黯淡,亮起,黯淡。想了老半天才终于记起,这不就是那天打败焰魔之后得到的奖赏吗。小蓝口中称之为彩票的玩意。 当时还以为被那小妮子戏耍了,没当回事,逃跑时就随手丢包里了,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动静,便把这事给忘了,可今晚,这东西咋就突然亮起来了? 莫不是今天开奖?脑海中闪过这个有些荒谬的想法,这一想连自己都被逗乐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手中那玩意亮起的频率倒是越来越快,好似就要炸开一般,我心中有些慌乱,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见手中光芒大盛,下一刻便听“噗”的一声,手中一轻。 当光芒散去,终于能睁开眼时,手里那鹅卵石样的彩票已不见了,令我惊讶的是一根翠绿的小玩意漂浮在我手心之上,正轻轻的迎风飘荡着。 定睛一看,那玩意拇指般长短,铅笔般粗细,看样子像是一根玉如意,翠绿翠绿的,甚是让人喜欢。 “这是……奖品?”心中只觉荒谬,但还是伸手过去,这东西浮在那里,看模样看阵势便知道是个好东西。 单是这模样这色泽,即便只是凡物,卖也能卖个大价钱。 正当我手指将要触碰到那悬浮着的玉如意时,这小东西竟然自个动了,而这一动便像我手心里钻。 天哪!这真的是钻进去了,玉如意的一半已没入我的手心之中,另一半还露在外头,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痛,相反有一种中正和煦的感觉从手心中缓缓透出。 未等我反应,那玉如意轻轻颤了颤,下一刻便完全没入了我的手中。 “啊?”我震惊的翻翻手,却没有看到玉如意的踪影,若不是先前亲眼所见,我可不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事。 “阿鲁托,这是啥子东东?”我苦笑着寻求帮助,阿鲁托的声音顿了顿,也是一头雾水的答道:“不知道啊,看东西,倒是块好东西,可惜了,本来可以付几个月房租的……”这话说的甚有我之风采。 找了一阵,见实在没头绪,只得作罢,返身回到床上,躺下便闭上了眼。 可没多久,我又睁开了眼,紧紧的盯着天花板。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有些不明白,身体咋就那么热呢。我一脚踢开被子,现在已是十二月,除了喜欢漂亮的妹子还会穿裙子以外,一般人都换上了秋装,可我就这样躺着,也依旧不觉得寒冷,相反体内不知何处来的一股热流,正缓缓的在我体内流转。 莫不是就是先前那玩意?我这么想着,正想坐起身,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就连眨眨眼都做不到。 什么情况?莫不是我睡着了,现在是鬼压床?可这感觉不对啊,鬼压床时是感觉阴冷阴冷,可这回却是火烫火烫,简直可用热力四射这句广告词来形容。 糟了!肯定是那玩意!莫不是那东西不是这么用的,可这让我怎么办啊?又不是我想让它进来的…… 正手足无措之际,体内那股热流开始加快运转,好似有股灼热的能量沿着我体内奇经百脉四处窜动,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这股力量,正缓缓的从后腰处向上爬升,及至肩头,又沿着胳膊缓缓而下,在手指指尖处绕了个弯,重新向上爬升。 又依样画葫芦的在我左手处逛了一圈,这一圈下来,我只觉受伤处瘙痒难耐,好像有无数蚂蚁在不停的爬,让我几乎喊出声来。 豆大的汗珠爬满额头,我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原本体内那热流流转之时还算舒服,可那热流转了几圈之后,只觉得体内燥热异常,恨不得感觉跳入水中,好好降降温。 可这身子却依旧无法动弹,我热的头晕眼花,体内那股热流反倒好似来了劲,运转速度倒是越来越快,沿着奇经八脉,到达四肢百骸,无所不至。 不知那热流转了几圈,头晕眼花的我只觉耳畔传来一阵轰鸣,下一刻全身一轻,接着便昏死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是早上六点整,我支起身子,发现自己就这样没盖被子,赤着身子睡了一整晚,可非但没觉得冷,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穿上鞋子起了床,发现被单上隐隐有个人形,低头嗅了嗅,一股难闻的汗臭味扑鼻而来,这汗臭味中还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令我几欲呕吐。 趁着时间尚早,我赶紧把被单换了,可是看着这换下的被单,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让我该怎么解释呢?这水印虽然看上去颇具人形,但你要是告诉别人这只是你出的汗,别人信不?十个有八个会用玩味的眼神打量你,然后在你离开时跟身旁的人议论:“哎,你看,那小伙子这么大了还尿床。” 想到这里就觉头痛,我开门走了出去,打算趁着早,没人看到的时候先处理了这床单。刚走到门口,我不由的停下身来,隐隐有些不对,想了想,低头看向左手。 昨天还一动就痛的左手,今天却完全没了痛觉,刚才换床单时都没感觉有任何不妥,好像已经彻底痊愈了,不信邪的将手上缠着的绷带取下,定睛一看,更是不敢相信。这手上哪有一丝中弹的痕迹,皮肤完好如初,就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什么情况?我这是做了光子除疤?”不信邪的又检查了遍,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将床单处理完,回屋洗漱,用清凉的水洗了把脸,正打算刷牙时,瞥见镜中的自己,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 “咦?怎么回事?”我侧过脸,仔细照了照,我记得这里应该有处擦伤,就是那天在那实验室中被流弹不幸擦中留下的疤痕,后来虽然处理过,但依旧留下了浅浅的疤痕,可今天那疤痕怎么就不见了? 不信邪的又撩起裤腿,看向左膝,小时候踢球时摔破了膝盖,留下的疤痕也不见了…… “不会吧……难不成我恢复出厂设置了?” 脱光衣服检查了一整圈,我终于相信了眼中看到的事实,我身上的疤痕都不见了…… 坐在桌前细细思索,终于想起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昨晚因为燥热昏死过去,那先前的记忆也因此变得模糊,此时仔细回想,才终于记起了一些。 “莫非我体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闭上眼,开始内视,内视这手段几年前便会了,与武侠片中不同的是,他们内视查看的是内力,而我查看的则是真元力。 这真元力最直接最贴切的说法便是“正能量”,与之相对的则是产生妖物的阴煞之气,阴煞之气可以快速吸收,但真元力却不同,真元力无法主动产生,只能靠日常点滴凝聚逐渐壮大,这也是我过去只能使用一次真元外放,一旦用完体内真元力尽去,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恢复的原因。 后来习得了真元指,让我体内真元力逐步扩大了一些,习得真元指第二式时,更是直接提高了近三成。 可这回一内视,顿时惊愕的无法说出话来。 过去,真元附着在全身各处,经络穴道,血管骨骼,都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便是我体内的真元力,而如今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由真元力汇聚而成的光带。 这条光带正沿着我的经络四处游转,所经各处,正如昨夜一般。细细察觉便激动的发现这光带的真元力原本先前体内零散的真元力精纯几倍,所蕴含的能量更是可怕。 而且每当这光带在我体内游转一圈,或多或少都可以感觉体内真元力在壮大,壮大的速度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几乎是过去的整整三倍。 我兴奋的伸出右手拇指,催动起真元盾,真元盾过去只是淡淡的一层,而如今出现的真元盾已是光芒凝聚,竟将我全身尽数遮住,完全看不到我原本模样。 真元盾是我最好的测试方法,过去体内的真元力只能坚持保持真元盾八分钟,而今天,在我的测试下,我体内的真元力竟然足以支持真元盾整整三十三分钟! 天哪!这回我看来是真中奖了! 第六十章:两个自己 虽不知道那如意状的玩意究竟为何物,但它所带来的功效却是显而易见的,体内真元力直接壮大了几倍,而吸收真元的速度也大大提升,与原来的蜗牛速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身上的伤疤似乎也因为体内的变化而消失,这着实算作又一大惊喜。 一天无话,平淡的惬意生活让我都变得有些懒散。石头还吊着腿,看到我活蹦乱跳的模样,一脸羡慕,要不是房间里有台电视能够打发时间,他非得爬起来才是。 沈芷静睡到下午,终于心满意足的爬起,和我一同吃了午饭,下午便拉着我逛街去了,这一逛,险些让我走断腿,我就不明白这究竟是何原因。购物区本就十分寻常,可为何一踏步入内,心情就瞬间感觉疲累,连脚都迈不动了。 而且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我在许多店里都看到很多男同胞们都是一脸疲惫,神情委顿,坐在那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相反,女人们倒是十分起劲,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后来我也学乖了,看到哪家店里有座位就说:“哎,这家店的衣服看起来不错,进去看看吧。”然后进去就一屁股坐座位上,非得赖到她把所有衣服都看完才依依不舍的走。 到最后,我总结了一下,该怎样节省体力,这个关键就是看那店里有没有座位。有座位,行,拐弯抹角也好,直抒心意也好,一定要哄得女伴对这家产生兴趣。 如果没有座位,行,女的一提起要进去看看,就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例如:“这家店的风格与你不搭啊,太老气。”,“这些衣服太土了,还没你身上这套好看。”,“瞧瞧那平面模特,穿的衣服那么丑,想必这家店不会有好货。”等等等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是要尽可能的绕过这些没有座位的店。 逛了三个小时,直把我累的脱了型,当回到旅馆我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也不起来了,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这小妮子多睡会,至少那样我可以轻松些。 第二天下午,我正无聊的晒着太阳读着手中那本《老人与海》时,一辆警车停在了门口,走进来两个警察。 在我狐疑的目光中,王胖子王胜利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当我以为店里出啥事了,这两个警察要来找麻烦时,王胖子倒首先开口了:“啊,两位警官,你们可来了。” “是你报的警吗?”领头的那个警官约莫四十来岁,皮肤黝黑。 “是是是,是这样的,我店里原本住着一伙驴友,总共八个人,昨天他们自从出门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电话也打不通。”王胜利搓着手说道。 驴友?是不是就那几个人啊…… “这才一天时间,你急啥啊。”另外一个年轻些的警察显然觉得这不算大事。“说不定人家在哪玩,没带手机而已。下次别再因为这点事情报警,浪费警力资源可是不对的。” “哎哎,两位听我说吗。”王胖子连忙拉住那年轻警察,点头连称:“我是守法公民,肯定不会乱来啊,只是那几个人一共订了三天的房,现在找不到了,我也麻烦啊。而且……” 王胖子声音陡然一转,面色紧张的说:“而且昨天他们出门时候还说晚上回来吃饭……走之前还想我打听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皮肤黑的那个警察皱眉问道。 王胜利神情古怪,一双小眼睛在两位警察身上瞄来瞄去,直瞄得两人有些头皮发麻,这才幽幽的吐出一个词:“猴爪山……” 那年轻警察听得这名字倒没什么反应,而那年长警察一听到这三个字,便仿佛好像听到最可怕的东西,整个人都猛的一颤,连连后退。 “李队,你怎么了啊?”那年轻警察不明所以,开口问道。 李队长紧张的眨了眨眼,又重新看向一脸认真的王胜利:“你说的是真的?” 王胜利点点头:“千真万确,他们向我打听了那里,我警告他们不要去的,那领头的老头却摆摆手,没当回事,至于后面去没去我就不清楚了,所以……我今天报警的意思,你也该明白了吧……” 那李队听后,沉思片刻,也不理会身旁那小警察的询问,哆嗦着掏出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上,吸了好几口,这才定了定神。 “你这条线索有些用,但我还是觉得那伙人不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或许只是在别处玩,没来得及返回而已,这样吧,如果明天过后,他们还没出现,那再通知我们。” 王胜利听后,想了想,抿着嘴答道:“行,就按你说的办。” 那两个警察随后便离开了,我一直注意着那个李队长,他神色紧张,连上了车后都有些魂不守舍。 “王叔,你们刚才说的猴爪山是什么地方,很危险吗?”一时好奇,我走到服务台边问道。 王胜利听我这般问,一双小眼睛眯得几乎看不见,“这……那地方邪乎,你还是别打听了,对了,我上去有些事,你帮我看下。”说罢,也不搭理我,匆匆的上了楼。 我苦笑着坐到服务台后,好奇心没被满足,这让我十分的气闷,正不爽间,服务台被轻轻敲了三下,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叫做钟情的女子。 “你回来了。”我下意识的打着招呼,她听后愣了愣,轻声答应了一声,然后小声的问道:“我想请问下,你们这里有线吗?” “线?什么线?”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呆呆的望着她,这个叫钟情的姑娘长得其实挺普通,勉强算上干干净净,但眼角处一颗小小的泪痣却如点睛之笔,一下子就将这张普通的脸点缀的媚态横生。 “就是普通的线啊。”她轻轻说道,声音柔柔的,末了补上一句:“缝衣服的那种。” “有啊,钟小姐需要线啊,那请跟我来。”这时王胜利正巧下来,听到我们的对话,连忙招呼钟情。 钟情又看了我一眼,跟着王胜利向上走去,我看着她背影,心道,这小丫头换衣服倒挺勤快啊,一大早的又换了套衣服。 如此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一天,这已是我们三人在这闲散小镇上休憩的第五天。 这天下午,午睡起来的我慢悠悠的下了楼,和王胖子聊了几句有的没的,便看到窗户外遮阳伞下,正捧着一本书看的认真的钟情。 也不知当时心里想的是啥,我情不自禁的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善意的点头致意。 “你喜欢看这种书?”我指了指她手中的那本书,从封面上可以得知书名——《梦的解析》。 钟情淡淡一笑,合起书看着我说:“怎么,你也喜欢?” 我挠了挠头,干笑两声,“这倒不是,我这人很少做梦,当然不需要解析了。” 钟情苦笑着摇摇头:“那我就跟你相反了,我老是在做梦,很多很可怕的梦。” “哦,是嘛?”看她的苦楚神情,这番话倒确实不假。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侧头眺望起远处的风光,外头阳光灿烂,而遮阳伞下的她却是那样的阴柔。 “好多年前就这样了……”她喃喃自语道。“平时一切都正常,但一旦睡下,就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了,而是另外一个人的,看着她做着自己完全不会做的事情,想醒来却醒不来,一切都是那样的古怪……” 听得她这么说,我微微有些奇怪,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被梦魇骚扰了。右手轻轻抚摸着阿鲁托,但戒灵没有反应,看来并非邪灵作祟。 王胜利端来两杯咖啡,我们纷纷表示感谢。钟情轻轻抿了一口,微微有些烫,便先放在桌上。 “你相信这世界有鬼神嘛?” 听到这话,我险些将口里的咖啡喷出,强忍住这冲动,硬生生把口腔烫到了。 我苦笑着吐了吐舌头,摇头不语,我总不能说姑娘,看你我有缘,今天大师我就带你见见鬼吧,要是真那样说保不准被人当成神经病。 她笑了笑,神情是那样的落寞。“原先我也不信的,但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奇怪,我有时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灵,而这一切便是他们给我的考验。” 我眨着眼,不解的问道:“听你这话,你是经历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 钟情微微一笑,又将目光看向远处的小山,“原本我们并不认识,本不该说的,但不知为何,见到你总让我觉得放心,大概这便是有眼缘吧,这些事憋在我心里太久太久,我早想跟人说一说了……” 随后她坐正身子,凑近看着我,那双有神的瞳孔直视着我,“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听得这话,我立刻本能的想回答:“不是人,难不成是狗啊。”可面前也是个小美女,这般粗俗的话怎生说得出口。 她见我愣住,便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个是现在的我,一个是令我恐惧的我。” 第六十一章:不能说的名字 我又忍不住瞥了眼放在桌上的书,梦的解析,心道这姑娘莫不是中二期未过,至今还觉得自己很不一般。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我抿了口咖啡,笑着回答道:“平时的我是这样的,可是一到月底被房东催缴房租时,我便变成另一个我,一个恶的我。” 她张大了嘴,表情有些古怪,但随后似乎是明白过来我是在开玩笑,苦涩的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我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继续说话,却见到一辆警车没有鸣笛,径直开了进来。 下来两个警察,正是两天前见过的那两个。王胜利见到两人到来,赶忙迎了出来。“警察同志,你们可来了。” 李队长摆了摆手,面色冷峻的问道:“怎么样,他们还没出现?” 王胖子一脸沮丧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这都是第四天了,早就过了他们的租住的日子,可一点消息都没有,电话也是完全打不通。” 李队长神色凝重,“上次听你说起,他们真的在离开前打听过那里?” “嗯……”王胜利咬牙点了点头,“是的,我当时就劝说他们别去那里,那里危险,可是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么多天不见人,我估计……”他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我见他们都表情认真,便起身走了过去。“你们说的是那伙驴友吧,我见过他们一次。” “哦,什么时候?”李队急声问道。 “就那天上午呗,我回旅店时在路上遇到过他们那一群人,还跟领队的老赖说了几句话,听他们说他们打算去什么猴爪山玩玩。” 这话一出口,面前两人登时脸色一黯。 “你怎么不早说?”王胜利埋怨道。 我挠了挠头:“先前没当回事啊,以为就像这位警察同志说的那样,没准在哪里玩忘了回来,所以没说,怎么了,猴爪山很危险吗?” 李队长神色凝重,沉默良久,最终压低声音对王胜利说道:“你跟我来一趟,去警局走下程序。” 王胖子答应了一声,让我帮忙看一下店,就钻入警车,与他们一道走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一看,却发现钟情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桌子上却还放着那本书。 我将书拿起,看着封面上的那四个字,只觉得一阵奇怪,莫非这姑娘身上真有问题。 两个小时后,王胖子终于回来了,看他脸色紧张,我不由的开口调笑道:“怎么了,王叔,麻将输钱了?” 王胖子一摆手,拉着我走向一旁,瞅了瞅四周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小林啊,那伙驴友的事情你跟别人说过吗?” 见我摇了摇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你记住,这事千万别宣扬出去,否则有麻烦。” “啊?什么意思?”我傻乎乎的问道。 “总之,别说出去,否则你也有麻烦。”他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 一头雾水的我连忙快步上前,拉住他问道:“警察打算怎么做?” 王胖子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几个字:“假作不知……” 我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望着他,“怎么能装作不知道,这里的警察是什么情况,也太不负责了啊!” 王胜利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手背,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哎……小林啊,这事你还是别问了,假作不知道对谁都好,要是宣扬出去,又要死多少人啊……”说罢,摇着头离开了。 我又追上去问了几句,他都闭口不语,只是叮嘱我不要过问,不要过问。 “神经病。”我嘟囔了一句,这里的人怎么能这么做,在自己辖区里失踪了几个人,竟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也算警察? 正义感爆棚的我心想这王胖子不说,那就去外头打听,便走了出去,结果在镇上晃荡了几个小时,愣是没问出什么。 这才知道这事情是有多严重,原本还和和气气一脸友善的镇民,一听到我说出猴爪山三个字,便神色大变,连连摆手,推说不知。 有一家小卖部更是夸张,听得我一问,连忙把我推出去,竟然把门给关了。 那几个常年在路边打麻将的老人,往常时日别说刮风下雨了,就算打雷也不会挪窝,可我话一说出,那些人便好似商量好一般,作鸟兽散,平日里看上去一个个行动不便的,可跑起来却动作敏捷无比,简直就像是无证摊贩看到城管来了一样,让我这个年轻人也叹为观止。 这猴爪山究竟有什么问题吗?看到大家伙如此态度,我心知其中必有问题,联系陈姐想让她帮忙查查,可几个小时后她告诉我,她所能查到的是猴爪山曾经出过一件大事,至此之后成了无人会去的绝地,至于出了什么事情,便查不到了。 我胡乱应了几句,陈姐复又提醒道:“我寄的东西大概快到了,你准备开工吧。” 这次我们来这个镇子便是为陈姐办事,似乎陈姐需要一种材料,而这种材料号称天下阴极,十分稀少,她偶然得知这一带可能有,便让我们来了。 我答应了几声,回到旅店,王胜利见我回来,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我心知问不出什么,无奈之下只得回房休息。 夜露微凉,半夜我再次醒转过来,体内真元流转,让我全身上下无不舒畅,微微觉得有些口渴,便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窗前喝了起来。 眼睛在外头微微一扫,便停在了远处的路灯下,一个人正站在那里,仔细一看立刻吓了一跳,那不是钟情吗…… 那人正是钟情,又换了身衣服,现在穿的是lo风的连衣裙,站在路灯下,用一种十分特别的眼神正远远的望着我这个方向…… 她这么晚不睡觉,在那干什么?我放下水杯,怔怔的望着她,只觉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连忙披衣出门,下楼一路小跑来到那路灯底下,却早已看不到钟情的踪影,一切便好似梦幻泡影,不知究竟是我看错,还是我根本是在做梦。 我又再一次想起那本书,梦的解析,我放在服务台那里,打算找机会还给她。 返身回屋,只觉心里毛毛的,好似有事会发生,却又说不清楚会是什么。这小姑娘为何半夜不睡觉,站在那里,又联想到那夜似乎也是很晚,她还独自出门,隐隐觉得这姑娘身上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第二天一大早,正刷牙时,敲门声起,门口是王胜利。“你的包裹。”他递给我一个快递。 陈姐的东西到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类似指南针的玩意,只是上面的标注不同,一根指针也是一直指向一个方向。 “陈姐,你寄我个指南针干什么啊?” 过了一阵,才听到陈姐的回答:“那不是指南针,那是阴极探测器,我特意制作的,会指示阴极的方向,你顺着指针的方向找去就行了。” 我答应了一声,跟两个同伴简单交待了几句便出门了。 阴极探测器的指针一直遥遥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正好便是五龙潭,我打车来到这处名胜,指针依旧指着里面,不得已买了张贵的要死的门票,跟着游客们往里去。 五龙潭如名字一般,是因五个深潭交错环生而得名,传说古时这里原先也是农田,后有一日,附近村民劳作时忽听几声响彻云霄的龙吟,出门一看,正好看到天空中金芒大盛,五条金龙呼啸间飞升上天。 之后,地上便冒出五个泉眼,这五个泉眼不断的渗出寒冷而清澈的泉水,日积月累之下,最终形成五个深潭,当地人民,视此为金龙飞天之处,日夜叩拜,取名五龙潭。 此时的五龙潭正是旅游旺季,游客众多,十分热闹,先前我也曾与沈芷静来游玩过一次,所以这次也并未驻足,看着手中的探测仪不断向着那个方向深入。 一路无话,经过龙骨潭,龙眼潭,直到沿着龙尾潭走到底,可手中的指针却依旧不断向前,这里已是五龙潭风景区的边界,而阴极则是在更里头的地方。 我踮着脚远远望去,一大片森林之外,隐隐能看到几里外有座山,那山孤零零的杵在那里,周围毫无人烟。 那里是……猴爪山!这个令所有镇民都噤口不语的名字如同有魔性一般,跳了出来。想起众人听到这名字的反应,我也有些发虚。 远远的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山峰,望见山头上那环绕飞翔的鸟群,一种不祥的预兆缓缓从心头升起,我看了看手中的探测器,知道自己肯定要去那里走一遭,可这一次又会遭遇些什么呢…… 回到旅店,听得我说要去猴爪山,王胖子脸色大变,用力的拉着我叫我不要乱来。 “这也不是我想去的,可是陈姐要的东西就在那里,我也没办法。”我苦笑着移开他的手。 他听得这话,脸色更是糟糕,“别,别去啊,就算是她让你去,你也不能去啊,那是鬼门关,那是奈何桥,你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啊!……” 第六十二章:诡异的往事 看着王胜利如此失态,我心中也大惑不解,问道:“那猴爪山究竟有什么玄机,你跟我仔细说说,先前问你总是支支吾吾的,你要不说清楚我明天可就去了哦。” 王胜利见我神情认真,不似作伪,脸色也凝重起来,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便把我拉到一处角落,压低声音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这猴爪山是我们这一带最为隐晦的去处,无论你问谁,听到猴爪山三个字都唯恐避之不及。” 这话倒也没说错,先前我也在镇上打听过,那些镇民反应强烈,一个个都慌慌张张,不过我也注意到,一些小年轻听到这名字只是疑惑,相反,岁数大的人反应则更激烈。 “什么原因,总有个原因吧?” 王胖子咬了咬牙,好似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一般,长叹一声,喃喃说道:“要说原因,那已太过久远,无法考究,不过自我出生以来,这猴爪山便已是这一带的禁语,据说最早是在……” 他的话语低沉,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向我叙述了一个令我只觉匪夷所思的故事。 据说事情是战争时期开始的,那山因形似猴爪而得名,山里头也住了许多顽猴,当时也没出事,附近一带颇有些山民居住,也常有猎户樵夫入山。 但随着战事的吃紧,一小队游击队为躲避敌军的围剿,逃入了山中,藏了起来。 这小队游击队来去无踪,虽然躲起来了,但总是时不时出来骚扰敌军,敌人不胜其烦,最终上头的长官拍板决定,入山剿匪。 那天,两个团共3000兵力进了猴爪山,一时间枪声大作,炮声连连,听老辈的人说,那天看向猴爪山上空,只有弥漫的硝烟和受了惊到处乱飞的鸟雀。 那游击队本就只有不足两百人,怎么能敌过这样的包围圈,战事从上午开始下午结束,不过三个小时,就没了动静。 正当所有人扼腕叹息时,怪事发生了,那一天,那进山剿灭游击队的三千人都没回来…… 而且并不是一天没回……而是一直没有回来。 这支队伍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这座遭受野战炮洗礼的山。敌军上头的长官自然不会罢休,连派了五拨人马入山联系旧部。 可别说找人了,就连这五拨人也不见了踪影。 当时那长官就急了,在自己治下一下子少了三千人的编制,谁也担不下啊。这不,事发后没一周,就被调到上面,据说是给秘密处决了。 一个月以后,敌人又派来了新的驻军,新来的指挥官是个莽夫,但粗中有细,来这里以后就向四处散下探子,打听那消失的三千人踪影。 结果看到回报之后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但他也不觉得是什么怪事,只觉得肯定是游击队的增援在无人注意之下进山支援了,并且把那三千人以及后面进去的士兵全部消灭。 这指挥官当即联系上头,汇报情况,要求增援,这一增援便又来了两个团,而且这两个团是战争爆发以后名头最响亮的那一支百战之师里头出来的,其他军队与之相比,战斗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样,浩浩荡荡六千人,带着无数枪支补给野战炮,浩浩荡荡的开进山里了。 这一回,原本镇民们预计的枪炮声却并未响起,只有零星的几声枪响,那一片便安静下来,只有那些鸟雀在山头上不断盘旋,好似下头正发生着什么奇怪的事。 那六千人……也没回来…… 事情太过奇怪,那新来的指挥官当天也随队出击,也没有回来,不过当时正值战事吃紧,反抗军的势力逐渐壮大,敌人无法再继续强撑,不得不放弃占领地,不断后退。 当敌人退去,这些镇民恢复了平日的生活,也对这山里头勾起了好奇心,当时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山里头有通往天界的桥梁啊,所有人进山都当了神仙啊,有说山里头有个妖怪啊,把人都吃了啊,还有说山里头发现了大宝藏,所以士兵看到这么多财宝都发了疯,自相残杀所以一个都没出来。 种种说法,虽然破绽百出,但架不住说的人多啊,隔壁老王这么说,卖茶的赵大婶这么说,相熟的友人这么说,最后家里头的人也这么传,这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半个月,所有人都相信山里头有古怪,不可入内。 但还有个说法也深入民心,那便是山里头有财宝…… 当时本就日子清贫,有些人家因为敌人占领失去了自己的家产房子,走投无路之下便对这莫须有的宝藏起了贪念。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试想一下当时大家都说里头有笔大宝藏,而且数额巨大的可以让士兵哗变,这钱随便拿一些便可以过上几世逍遥日子,这还不让这些穷疯了的人着了相。 当时镇上有个破落户,因为小时候生了怪病,脑袋上长满疮,虽然治好了,可这一脑袋的疤也留下了,再加上本来家里也没钱,长得也不咋样,到了四十多岁还没娶媳妇。 听得所有人都说山中有宝,山中有宝的。再想想自己过的这窝囊日子,他喝了许多酒,站起来就把酒碗给摔了,对着自己那一帮狐朋狗友呼喊到:“有胆子的就跟老子进山发财!赌上这条贱命!我倒要看看老天收不收我,要是不收我,让我瘌痢头出来了,那我就娶个几房媳妇,美美的过日子!以后是吃肉还是吃屎就看这一下的了!” 他那圈狐朋狗友本就多是过的不畅快的,听得镇上谣言纷纷,心里早已痒痒的,现在见有人带头,个个都站起应是。 众人呼朋引伴,到了第三天,已聚集了五十多个不要命的傻大胆,一番准备之后,便在所有人惶恐的目光中进了山。 这一走……便是音讯全无…… 直到那伙人进山的两个礼拜后,镇上有一天忽然多了个疯子,穿着脏兮兮的破衣服,嘴上念念叨叨的,一旦有人接近便大声喊道:“鬼!鬼!别过来!别害我!”跑向一边。 见到这疯子的人多了,终于有人认出了他,这个小伙子叫做李才,原本是个挺忠厚的小伙子,那天也跟着那群人进了山…… 李才的疯病一直没有好过,怕见人,又怕一个人待着,疯疯癫癫的,四年之后便因意外身亡。 猴爪山从此成了一个不能提及的禁语,所有镇民都害怕这个仿佛有魔性的名字,那座山里吞噬了多少生灵,唯一出来的也是个疯子,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进山,连山周围五里之内都是无人问津,在过去,那些土地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新政府宣扬破四旧,当年亲眼目睹过那些事情的镇民们都老去了,家中的小辈渐渐长大,一个个正是冲动的年纪,响应上头的号召便斗了起来。 有几个年轻的娃子不相信老人口中说的一切,总是嘀咕着要相信科学要相信科学,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反动派。老人们越是苦劝,他们越是来劲,后来不知怎么的,十几个年轻人便决定结伴进山看看。 这一看……结果自然也是那样,从此之后,再未出现,可叹家长长辈哭红了双眼,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猴爪山便成了最为可怕的词语,连提都不能提,近些年来虽然发展很快,但猴爪山却依旧保持着它的神秘。 据说五年前也曾有驴友之类的人进山,没有出来,警方受理了,但无论是谁都不敢进山查看,此案不了了之。 我听完他所说的全部,终于明白了那李队长为何听到那些驴友去了猴爪山会是那种表情,也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仿佛商量好一样,都决定悄悄的将这事情揭过去,假装不知道。 毕竟命是自己的,所有人都只有一条,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谁也不愿意为了几个不认识的傻大胆,便赔上自己这一辈子,真有愿意那样做的人,那不是崇高,而是缺心眼。 听完王胜利说完这些,地上已满是烟头,王胖子原本不抽烟,但说起那事时,却一反常态的向我要了包烟,这一地烟头便是他的杰作。 “现在你知道那里的危险了吧……”王胖子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默默的点了点头,“听你所说的确实凶险,不过……”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我也不是普通人……” 说罢,也不理会他的呼喊,起身离去。 并不是我狂妄自大,这些事情本就是传言,而且是那么久远的传言,其真实性有多少谁也说不准。再说了,就算有些妖物作祟,我觉得以我目前的能力,即使不能消灭那些东西,弄个自保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体内真元力的壮大使我信心满满,即使现在同时对阵两只阴锁蜘蛛,相信也不会觉得太过麻烦。 更何况,这可是陈姐让我办的事,我和沈芷静两条命几乎都是她救出来的,总不能因为一点谣言便推脱不去吧,那样的话还算是男人? 第六十三章:入山 虽然嘴上说得很是轻松,但我也知其中必有凶险,所以花了一天时间准备,在镇上采办了一些野外生存设备,各种行军口粮,简易罐头,水壶,行军铲,帐篷等等等等,但凡是想得到的,都买了一整套。 这些东西就花了我三千多块,不过这钱也是陈姐给的,花起来倒也不心疼。 沈芷静在一旁帮我整理采买的一切,我告诉她要离开几天,进山找点东西,她没听过猴爪山的事情,所以也没当回事,只是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整理完便去石头的房间,陪着傻小子一起看那某某台常年播放的那部辫子戏去了。 这两人很合得来,或者说石头跟谁都合得来,他简简单单的个性再加上傻气的外表和呆萌的表情,有时候不得不说,比我的女人缘好多了…… 王胜利几次劝我打消这个主意,都被我拒绝了,最后他好像还跟陈姐联系上来,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陈姐后来叮嘱我说:“别太大意,能拿就拿,不能拿也不会怪你。”我只是笑笑,让她放心。 周六清晨,我背起行囊,独自离开了,趁着时间尚早,早点进山,尽量不要被人看到,免得引起一番误会。 坐车来到石子巷附近,在早起镇民狐疑的目光中,我背着一大包行李,快步向着村后走去,以我昨天的踩点,这里是进山距离最近的路径。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路边已看不到农田菜地,路也几乎没有了,只能在草丛中自己找一条路出来。 前方几里外便是猴爪山了,站在这个位置看过去,更加明白为何这座山会被称为猴爪山。 远远看去,山势险峻,外高内低,形似猴爪。驻足查看一阵,有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在这猴爪中心处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拿出阴极探测仪,指针不偏不倚,直直的指向猴爪山。 “莫非陈姐所要寻找的阴极便是在这山中吗?” 我继续向前走去,在荒草遍地的野外行走极为费力,这一带几乎无人来,树木草丛都是茂密的无法行走,费了我一番功夫才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此时的裤腿已有多处勾破,腿上也在不注意下划出三条血印,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吸收那如意之后体内真元流转的关系,还是我体质太好,那三道血印不多时便已结痂,几分钟后都不再疼痛,这才让我稍稍心安。 走不多时,忽听水声,连忙循声而去,便看到一条溪流,溪水清澈,可见卵石,溪水十分寒冷,触碰之时让一身汗的我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向着溪水上游方向望去,正是五龙潭的方向,心想,难不成这溪便是从那五龙潭流出。溪水如此寒冷,或许先前都是流经地下。 幸运的是,这条溪水正是流往猴爪山方向的,我只要顺着溪边走便好,这也让我的进山过程方便了许多。 当日头高悬,临近中午时,我已来到了猴爪山外一里处,此时更加清楚直观的看着这山,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怪石嶙峋,重峦叠嶂,山势甚为奇特,几乎外头一圈尽是陡峭难攀,唯有通向猴爪中心的一处位置,山势平缓,若要进山唯有从那里走。 山上林木茂盛,几十年人烟罕至之处,自然气息浓郁的几乎要溢出来,树木苍翠挺拔,遮天蔽日,成了鸟雀的天堂,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不绝于耳。 我停下来休憩了一阵,将行军干粮热了热,简单的对付了一餐。 “阿鲁托,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抬起手,问向自己身边唯一的同伴。 阿鲁托听得我问,终于开口说话了:“嗯……不太好说,有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感觉,不过似乎并不是太坏……” “哦?莫非这次我进得宝山可寻得宝物?”我笑着说道,继续向前前进。 正午时分,我终于来到了这座古怪的充满魔性的,让附近镇民不敢提其名字的猴爪山下。 “嘎嘎嘎……”迎接我的就是一连串难听的乌鸦叫,我直道晦气,循着好走之处,向里走着。 没走几步便停下身来,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草丛。草丛有踩踏的痕迹,拨开草丛还能看到浅浅的脚印。 是他们? 心中猜测留下脚印的应该便是那伙驴友,只是看这脚印只有往山里去的,并没有回头的足迹,似乎这伙人依旧在山里,又或者说从别的地方离开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推断有些蠢,这么多天没有消息,以他们身边带着的补给,早已该用光了,除非在山中自寻食物…… 顺着这些浅浅的痕迹继续向前,走出约莫百来米,便看到左手边不远处那条溪流,这条不知名的溪水到了此处又没入了地下,似乎这山下方有一个庞大的地下水道。 如果不提那些诡异的谣言,但看自然景色,这猴爪山便是一处不输五龙潭的佳地,只可惜种种谣言,使得能够目睹这番美景的人少之又少。 唏嘘一阵,又想到那日遇到老赖时,他们神情的兴奋,似乎也是为找到一处险峰美景而感到高兴,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曾想过好景所在或许并非好进之处……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几声怪叫,凝神侧头一望,便见林中影影绰绰,好像有很多东西正在向我靠近。 我急忙矮身躲在草丛之中,屏息望去,不多时便见树叶间隙处不时闪过一些土黄色的东西,正疑惑不解时,忽看到一张脸。 猴子?我定了定神,睁大眼睛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正是只猴子,当下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疑神疑鬼,拍了拍膝盖,复又站起。 那林中的的确是猴子,看数量应该有个二十余只,或许是我的到来引起了它们的好奇,这才让它们呼朋引伴,携老扶幼的跑来此处围观我这个灵长类的远房亲戚。 我笑着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坏坏的喊道:“同志们辛苦了~”喊声传去老远,在这山中荡出阵阵回音。 那些猴子听得我喊,一个个激动的上蹿下跳,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喊些什么,看那动作神情,使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它们下一秒钟便会掏出一个手机对我拍照发微薄…… 等等,那是什么!本来心情轻松的我震惊的望着那一只抱着树干的灰猴子,它正嘶哑咧嘴的冲我做着鬼脸,而它爪中则抓着一台……手机…… 闪光灯一闪,我眼睛下意识的闭了一下,接着那群猴子好似打胜了仗的将军般,大呼小叫的又往山上跑去。 “等等!等等!”知道这样喊是徒劳,但还是情不自禁。刚才的一切虽然发生的很快,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猴子手里真拿的是一台手机……而且看那手机壳,应该还是女人用的…… 那伙驴友被这群猴子洗劫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不自觉的跳了出来,我甩甩头,连忙迈开大步,向着猴子消失的方向奔去。 可我的动作又怎能与这些当地土著相提并论,没多久便看不到那些猴子的踪影,只得认准一个方向往上攀爬。 这处坡虽陡,但好在林木茂盛,也能攀登,而且也看到过几处攀爬的痕迹,似乎那些驴友也是从这里经过的。 手脚并用的费了一番功夫,终于翻过这处陡坡,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相对凹陷的山中,也就是猴爪中心,看着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木,只觉一阵头痛,如此大规模的山林,要想以我一人之力寻找那伙人的下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假如真的有警方搜山,那应该不会太过困难,只可惜……哎…… 休息了一阵,喝了些水,便继续向前走去,找到这里,那伙人的踪迹已十分难寻,这里的草木在无人约束的情况下长得极为茂盛,野草几乎都没过我的腰间,每走一步都要抵受极大的阻力。 还好我穿着的是特意购买的登山装备,不然单是提防蛇虫叮咬,便可以让我心力交瘁。 走了一阵,累得直喘气,拿出那阴极探测仪,发现这玩意指针不停的微微偏转,但大方向则依旧指着东北方向,也就是那猴爪山正中央最为凹陷的所在。 勉强又行了十几米,正觉疲累时,忽觉脚下一空,身子一下子往下摔去,情急之下,双手挥舞,抓住身旁的草木想要阻住下坠之势。但那些野草虽韧,却也经不住我这般拉扯,呲的一声断裂开来,而我这惊叫着摔落下去。 这一摔直摔得七荤八素,抬头往上一望,这落差几乎有五米,要不是脚下的落叶草木茂盛,这一下足以让我好好躺上几个月,正挣扎着起身,忽见草丛中有个颜色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走了过去,拨开草丛,瞳孔猛然收缩,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草丛中的是一具骸骨…… 这骸骨早已只剩下骨头架子,但穿在身上的衣物却还能勉强分辨,虽经风吹雨打日晒雨淋以及无数岁月的侵蚀,但透过布条和一处几个奇怪的字,我还是能认出这个死者的身份,这是当年的侵略者之一…… 第六十四章:迷雾 这人难道就是那年进山围剿游击队的士兵?看着这零星的残存骸骨,我心中又想起了王胖子说的那个故事。 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拨动了一下那具头骨,头骨轻微一侧,那对空空的眼窝鬼使神差的就望向我这边,那一瞬间,我隐隐有种感觉,仿佛这人虽然死去,却并未离开。 恍惚间,仿佛看到那头骨的下颚微微颤动,发出几声令人恐惧的诡异笑声,在我愕然的目光下,那具骸骨竟然哆嗦着缓缓站了起来,它大半身子都是埋在土中,这一起身便翻起许多泥土,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泥土中的草茎树根以及肥硕的不住扭动的蚯蚓…… “嗬嗬……嗬嗬嗬……”这侵略者的骸骨怪笑着一步一颤的向我靠近,我却觉得浑身无力,好似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不断靠近,无法回避…… 就在那骸骨伸出一只只剩下枯骨的手摸下我的下巴时,一个沉稳的男声打破了附近的沉寂。“林夕!快醒醒!” 身子一震,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我喘着粗气,后怕的看向那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骸骨,这都是幻觉? “你怎么回事?跟失了魂一样,我叫这么多次都没个反应。”阿鲁托抱怨道。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抬头一望,不由得惊出声:“起雾了?”是的,起雾了,林间不知何时都弥漫着灰暗的雾气,原本高悬于空的太阳,现在也不知去了何处,整片林子都被笼罩在这股令人压抑的雾气中。 “是的,这天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哪有正午起雾的。”阿鲁托也觉有些奇怪。 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五米,不知是我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就连山中的动静也小了许多,再没有听到什么鸟叫声,虫鸣声。这雾气好似一个信号,一个让所有的一切安静下来的信号。 “阿鲁托,时刻注意着,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我已收起了小觑之心,站直身子,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具枯骨,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幻觉,好似那骸骨的双眼一直都注视着我。 我不再耽搁,继续向前走去,雾气弥漫的森林带有种令人畏惧的神秘感,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有东西会从雾气中冲出。 “一切安好,起码现在还是。”阿鲁托这样说。 我拿出探测仪,指针有些乱,不停打颤,但大方向还是指着前方。 正当我戒备着向前缓缓前进时,身后的草丛中忽然传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警觉的停住脚步,伸手将背上挂着的折叠工兵铲取了下来,握在手中。 那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不断,好似里头有东西在做些什么,我等了一阵,见那东西没有出来,心中也是焦急,但又怕自己一旦离开,里头的那玩意会加害于我,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下手。 我走到那半人高的野草丛中,离得近了,都可以听到那东西发出的一串呼噜呼噜声,并非是人打鼾的声音,却像是什么东西在警告着我。 直觉告诉我,此时离开才是正确的,但入到山中,不断发生的怪事已让我的神经绷得直直的,要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转身离开,却是如何都做不到的。 看着面前那不断晃动的草丛,我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工兵铲,用力拍了下去,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草丛中蹿出一个灰影,惨嚎着冲了出去,那……是一只猴子…… “呼……”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松了口气,“是自己吓自己吧,这里哪有那么危险?”我低声自我安慰着,但心中却依旧还是紧张,毕竟这座山凶名在外,而我如今只是一个人,如果出点什么事,就会相当麻烦。 收拾心情继续行走在这半人高的草丛中,身体扫过草茎,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走了一个多小时,我停住了脚步。 “阿鲁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我们刚才来过?”我低声询问,前方的那颗歪脖子松树我很有印象,这一个多小时里似乎这已是第三次看到。 “抱歉,我的朋友,这方面我可帮不上忙。”戒灵语气很是遗憾。 我拿出绑在大腿边的匕首,在那棵歪脖子松树上做了个记号。“这下应该没问题了。” 三个小时后,当再次看到那画着自己记号的松树时,我知道情况有些复杂,而此时已经黄昏,雾气蒙蒙的山上已经开始变暗,我知道这是要入夜了…… 在山里过夜不是个好主意,更何况是在这座山里,但我此时也没了选择,过去我曾以自己准确的方向感自豪,但今天在这怪山中,这份自豪感已被无情的击个粉碎。 “看来今晚要住下了。”我低声抱怨着,将手中的小石子掷出老远。 好在我早有准备,过夜的设备全都带了,找了一处地势平坦的所在,将边上的枯枝杂草全部清理出去,我搭起了简易帐篷。 野兽怕火,在这样孤寂的山林中,有点火陪伴肯定是很好的选择。我点燃篝火,将行军干粮放在篝火上加热。 入夜了,气温下降了许多,这该死的雾气却没有一丝消散的征兆,也不知是因为光线的变化还是雾气更加浓郁了,此时的能见度甚至不足三米,稍远一些的树木都只能见到些许影子。 听着头顶上空不时传来的怪叫声,我觉得自己似乎真的不该进山,或者说不该一个人进山。 给自己倒了杯速溶咖啡,因为刚刚烧好,还十分烫,但一口喝下,让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胃中,那灼热的感觉却让我稍稍心安。 假如那些驴友也是因为遇到与我一样的情况,那也难怪他们没有出山,说不定现在他们也依旧在这猴爪山中飘荡…… 正困得眼皮打架时,外头传来的动静却让我不由得浑身一颤。有东西正在接近? 我站起身来,拔出插在地上的工兵铲,又取过火把,向传出动静的方向照了照,夜色浓郁,大雾之下完全看不到前面有什么。只听到草丛中不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又是猴子? 想起那只挨了我一铲子的猴子,心中不由苦笑。“猴老大,这可不是我想打你的,谁让你在草丛里装鬼吓我呢?”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又有一个十分古怪的想法,说不定那猴子是在解手,平白无故的挨了我一下…… 喊了一嗓子,对面的声响停住了,正在我为自己吓退猴群感到骄傲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已不是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 冷汗顺着脸颊向下流淌,我抓着行军铲,紧张的望着四周,雾气笼罩的黑夜森林,无数不知何物的东西已靠近我,将我包围在里头。 “出来!你们这群死猴子,别以为仗着数量多我便会怕了你们!”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其实自己的脚也在抖。拜托,在这种深山老林中惹怒一群猴子着实不是一件好事,它们虽没猛兽般的攻击性,但数量庞大,智力也比一般动物来的高,要是真被它们缠上肯定会很麻烦。 紧张的我从包中翻出几个水果,向着那传来动静的方向掷出,水果落地了,草丛里又是一阵窸窣。 “这当做我向各位赔罪了,还请大家高抬贵手。”我对着周围拱了拱手,也不管它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那窸窣声犹在持续,已经快半个小时了,紧张的戒备大半个小时已让我十分疲惫,不由的怒火中烧,高声骂道:“要来就来,不来就滚!别他妈就会装神弄鬼!有种出来!” 我嗓子喊的豪迈,上头休憩的鸟雀被我这一嗓子惊到,哗哗哗的飞起一片,几只难听的乌鸦还吵吵嚷嚷的不停叫着,好似在抱怨我惊醒了它们的美梦。 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背后忽然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有种出来!”我吓了一跳,转过身直愣愣的盯着前头,却看不见有谁。 “谁在那里?”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谁在哪里?”草丛中传出怪模怪样的声音,但我发现这次是在左边草丛。 “出来!” “出来!”这次又轮到后面的草丛。 “你们是谁!不要装神弄鬼!”我已有些慌乱,但令我无奈的是无论自己说什么,那草丛中都会传出同样的声音,只是那语调那声音不似人声…… “阿鲁托?真的没问题?”我压低声音小声询问,阿鲁托的回答也很认真:“嗯,没有阴煞反应,不是妖物。” 俗话说的好,狗急跳墙,呸呸呸,用这词形容自己不太好。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就这样不尴不尬的情况早已逼出了我一肚子火,心知要不改变什么,今晚别睡了,尽在这玩接话游戏了。 我左手抓着火把,右手操起工兵铲,就冲向最后传出声音的那草丛,人未至,铲先行,锋利的工兵铲在我用力挥舞下带出阵阵呼啸,一铲子下去,只听几声凄厉的惨嚎,接着脚边便窜出几个灰影。 果然是猴子…… 第六十五章:怪猴 我这铲含怒而发,力道极大,那被我击中的猴子顿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再动弹,那跑出去的两只是原先待在它边上的,看到同伴如此惨况,吓得夺路狂奔。 这两猴一跑,登时带出无数只猴,一时间只见群猴乱窜,场面好不热闹。 “我的帐篷!该死的!”两只丢了魂的猴子竟窜入了我的帐篷,帐篷不断摇晃,我连忙飞奔过去,可人还没赶到,便听跐溜一声,那两只猴子硬生生用爪子划开一道口子,逃了出去。 “该死的!”怒火中烧的我抡起铲子便击向身旁最为接近的猴子,只可惜这一铲子抡了个空,那猴子何等灵活,又是在胡乱逃窜时,哪是那么容易击中的。 等到猴群散去,再看自己这小小营地,只觉一阵沮丧。行李全乱糟糟的丢在地上,有些食物不知被那只聪明的猴子给顺了去,帐篷裂了两道口子,正好形成穿堂风,倒也不失凉快,可现在他妈是十二月啊…… 篝火四散飞溅,花了我一阵功夫,才没让边上的枯叶烧起来。 心中有气,却又无从发泄,胡乱折腾了一阵,钻入那两头出气的帐篷,便进了睡袋。 身子本就疲惫,不多时便睡下了。 这一觉只觉怪梦连连,梦中不断出现各种状况,不是人丢了,就是有人要来,不是被车撞了,就是钱包丢了。颠来倒去的醒来好几次,不但没休息好,人反是愈发疲惫了。 迷迷糊糊间,听得外头隐约传来细微的哭声,原以为又是在做梦,侧过身子想要继续睡,却听得那哭声逐渐接近,愈加清晰。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发现这哭声正是从上风向传来,听得真切,明明就是婴儿的啼哭。 奇怪,这深山老林中又怎么会有孩子在哭?莫不是又是那群顽猴作祟? 钻出睡袋,活动了下身子,只觉全身酸软,这一觉睡下来比没休息还累,大概是心中不定,担心的东西太过多。 微弱的篝火在一番拨动下重新燃起,我取过一根火把,抓起工兵铲便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如果让我看到又是猴子在捣乱,我非得要它们尝下铲子的滋味。 那哭声时断时续,时而悲切,时而高昂,在这雾气弥漫的深夜森林中,渲染出令人毛骨悚然之感。 只是这一次我已先入为主的认为是猴子在捣乱,没了几分惧意,嘴上骂骂咧咧的,随时准备教训那顽皮的土著居民。 不多时我便来到了那哭声传来的方向,望着那前方半人高的草丛,隐隐能从草茎的弯曲处发现里头有东西藏着。 我也不说话,轻手轻脚的逐渐靠近,然后抡圆铲子,一铲子砸下去。“让你丫吵我睡觉!” “咚!”铲子这回击了个空,可草丛已被我拨开,里头已看的清清楚楚。 的确是一只猴子,一只老猴,身上的灰毛有些都转白了。但又感觉不是一只猴子,因为它太奇怪了…… 那只老猴就这样坐在地上,对于我的攻击一脸的无动于衷,我这才注意到它盯着我的双眼是黑色的,并非像普通眼睛那样只有瞳孔是黑的,而是全部都是黑的,这老猴竟然没有眼白…… 迷雾笼罩的黑暗森林中,一只古怪的老猴坐在地上,紧紧盯着手拿凶器的我,不闪不避,只是那样直愣愣的望着我,那感觉别提有多诡异了。 正当我有些不知所措时,面前那老猴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接着便在我面前张开了嘴,而发出的声音正是婴儿的啼哭声…… 那老猴越叫越是兴奋,身子都有些微微颤动,这古怪的画面深深映入我的脑海中,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仿佛是一个信号,随着老猴传出的哭声,密林中又先后传出阵阵哭泣之声,就如同与老猴遥相呼应一般。 我只感觉头皮发麻,小腿肚子都开始颤抖。 “闭嘴!别叫了!”我再次抡起铲子,含怒砸了下去,原以为这猴子看到我这般动作会躲避一下,哪知道它却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挨了我一铲。 这一铲本就是用尽力气砸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到那老猴的脑袋,只听一声令人浑身一颤的哀嚎声,那老猴软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铲子上红的白的一片脑浆血污,吓得我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怎么不跑啊……”我小声嘀咕着,身子微微颤抖着,缓缓向后走去。 正要转身,忽听阿鲁托大声喊道:“小心,有情况!” 连忙转头往回看去,只见一团黑影从那老猴尸身处窜出,直直的向我脑袋冲来。 大惊之下,手中铲子本能般的挡了过去,接着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东西不闪不避,径直朝铲子飞来,竟然就这样直接的穿过铲子,继续向我飞来。 惊愕之中,我的动作却也不慢,一侧头便让那玩意扑了个空,那东西也不转身,就这么直直的飞入迷雾之中。 “呼…呼…呼……那是什么玩意?”我擦了擦额头惊出的冷汗,兀自不放心,又看了一眼老猴的尸身,见没动静,才小心翼翼的往回挪。 “不知道,速度太快,不过应该是妖物。” 心知此刻情况不妙,却听得远处那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失去了老猴的呼喝,使得这些啼哭声中充满悲切。 但不多时,那哭声陡然一转,便只有愤怒了。 “不好!它们来了!”阿鲁托连声示警,我也察觉到草丛中有东西正在飞快的接近,而且那哭声也是快速的靠近着。 手中握着铲子,我紧张的望着草丛,却听得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中,一只猴子向我扑了过来。 手起铲落,早有准备的我一铲子便把空中的猴子打中,击飞出去,那猴打着旋撞到一棵树上,发出几声令人牙根发酸的声响,似乎是骨头撞断了。 但让我不敢相信的是,被我击飞出去的那猴子在地上滚了滚,又重新立起身来,摇摇摆摆的向我走来,可它的脑袋明明已诡异的转向了身后,看模样根本不像是还能活着的模样…… 草丛中动静更大,又窜出两只怪猴,向我袭来。我手中铲起铲落,将两只猴子拍飞。虽然没落了下风,但我心中已怯,先前那猴子冲我飞来时看的清楚,它们没有眼白,眼睛黑得好似浓重的化不开的墨…… 眼见草丛中动静越来越大,我知道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不然肯定得完蛋。将一只猴子拦腰击出之后,我转身便逃。 也不管林中路面如何颠簸,如何难行,此刻我只想尽可能的逃开,尽可能的躲远,离那群怪猴越远越好…… 雾气弥漫的森林中,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鬼影,那浓郁的有如实质的雾气,在我跑过时都会微微颤动,我发了狂的奔跑着,也不管究竟往哪个方向,只想躲得远远的。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时,我这才停下身来,疲惫的倚着树缓缓坐下,我粗重的喘着气,只觉浑身上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但那些怪猴没有追来,这已让我大感欣慰。 调整完状态,发现现在的状态极不好,先不说体力没多少,我的补给品几乎都落在营地里,其中不但有一些必备的玩意,更重要的是里头的食物和清水……都在我慌不择路的逃跑下丢在了后头…… 这可怎么办?这鬼林子如此蹊跷,我可不觉得自己能马上逃出去。 双手在身上胡乱的检查着,然后从上衣口袋处掏出了一个玩意,“还好,这个还在。”手中的正是那阴极探测器。 此刻阴极探测器的指针直直的指着一个方向,这让我有些欣慰,要是一直不停偏转可不好找。可还没走几步,却又不由的泄了气。 即使找到陈姐要的东西又如何,我能够走出这猴爪山嘛…… 下午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我都在这雾气笼罩下的魔山里转圈,就算找到了阴极,我还不是得照样在里头转圈。 算了,干坐着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在阴极探测仪的指引下不断向前。 随着我的前进,雾气更加浓郁,可见度已经低的令我无法相信,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情知前头有不得了的情况。赶忙向戒灵求助:“阿鲁托,前方什么情况,你有感觉吗?” “阿鲁托?回答我啊……” 接连呼唤了几声,却都没有得到回应,戒灵怎么了?从我与之相伴之后,阿鲁托从未有过如此状况,无论白天黑夜,情况如何艰险,它都时刻陪伴着我,在我需要帮助下的时候提醒我,给我帮助。 可现在,阿鲁托怎么了? 我怔怔的望着手中那枚戒指,古朴厚实,比一般戒指要大一些,但假如没有戒灵的存在,它也不过是个造型有点特殊的地摊货而已…… 莫非是阴极的影响?这个念头闪过,之后便逐渐占据了我的脑海。先前戒灵还是好好的,自从我一直往阴极的方向行走后,它便不再出声,或许真的是阴极的影响…… 第六十六章:虚幻 阴极这东西,过去从未接触过,但从名字来看,便知道非同一般,阴极阴极,阴煞之极。 这世间本就有太多太多我所不明白的事物,就因为这样,世界才显得有趣,但一旦这些东西影响到自身安全时,那便不再有趣,至少我还比较怜惜自己这条小强命。 不过陈姐让我做的事,说句俗一点的话,无论刀山火海,亦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毕竟我欠她太多太多。 看着那不再言语的老伙计,在看看前方那浓郁如墨的怪雾,手中阴极探测器的指针笔直的指向一个方向,我咬咬牙,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还有件令我沮丧的事便是我腕上的手表,陈姐造出它的目的是为了保持全天候不间断的联系,但使用至今,它这方面的功能却一直受到各种挑战,不说先前在那山体实验室中遭到屏蔽,就说现在,单看显示屏上那胡乱跳动的乱码数字便能明白,阴极也同样影响到它了。 孤军奋战,不是吗? 出道至今,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如此麻烦的境地却是第一次,毕竟很少有人知道我来了猴爪山,那就代表着无人能够帮助我,而且假如我真的因为意外惨死在这里,那后面的事更加麻烦,以陈姐与石头的个性,他们肯定会来此寻找,我可不觉得凭借大块头的拳脚功夫便能摆平这一切,再说了,就算那时候找到我,我也不知道到时是完整的还是零碎的…… 困境会逼迫出一个人的潜力,过去曾不止一次听说过这句话,但以目前困顿的身体状况,只希望真的还有潜力可以逼出。 胡思乱想着,我又在地上找来一根凑合的干树枝,火把已烧了一半,不足以支撑我走下余下的路。 如果换成平时,我或许会因为漫步在这迷雾之中感到有趣,起码看上去颇有仙气,但现在也没了那心情,心中对这浓的化不开的雾气只觉得没来由的厌恶。 仔细一想,好像便是在这雾气出现之后怪事不断发生,学人说话的猴子……学婴儿哭泣的猴子……那被我一铲子砸的脑浆迸裂却不闪不避的老猴子……还有那猴群令人恐惧的黑色瞳孔,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生肖是如此如此的令人讨厌,我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去动物园,要去也不去猴山了,去也不给喂花生了。 迷雾笼罩的森林,幽暗,冷清,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又会有谁在暗中窥伺着自己。 随着我的不断深入,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愈发强烈,我甚至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我讨厌这种感觉……或者说我讨厌一切让我捉摸不透的事物。 我宁愿在这浓雾中窜出一只妖物,起码那样我可以把手上的劲使出来,可以狠狠的揍它,消灭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白攥着拳头,却不知向哪挥出。 “出来,我看到你们了。”喊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是多么无助的声音,颤抖,充满恐惧,尽管我不想承认。 咽了咽口水,提着火把的我向着前方那阴影不断闪动的地方缓缓走去,抓着工兵铲的右手已满是汗液,擦了好几次,却依旧不住的流汗。 迷雾好似活物,随着我的前进,也再缓缓流转,我向前走出一步,它便分开一些,我不动,它便绕着我打转。 我从未想过这阴影中的东西会如此听话,但事实却是如此,当我再次踏出一步时,怪雾微微散去,我看到了前方那些阴影。 那是……侵略者…… 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再次睁眼看去,这才确信不是自己的幻觉,前面出现了一队正缓缓行进的士兵,看衣着装扮正是那些半个世纪前让这块大地布满鲜血的恶人们。 队伍很是整齐,他们矮小,瘦削,却纪律严明,一个个保持着缄默,低头不语,跟着队伍缓缓前进,草丛随着他们的前进发出窸窣的声响。 我已紧张的不敢说话,不知道自己面前究竟是人是鬼,若是平时,阿鲁托肯定早已有了判断,只可惜我这位善良的朋友,似乎正在休假中,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见到一个漂亮点的女戒灵…… 我吞了吞口水,大气都不敢喘,躲在树后偷偷注视着前方的一切。 那支队伍并没有发现我在后头窥视,一声不响的缓慢前进着,无声的队伍,无声的步伐,只有草丛分开的动静告诉我这并不是幻觉。 队伍不知道有多长,我现在只能看到最后五人的模样,但先前我能看到七个,最前面那两人已经因为走的太远被雾气笼罩而看不到了。而这支队伍究竟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见到他们只是缓慢静默的前进,我的胆子也稍稍大了一些,从树后闪出,不声不响的跟在后头。 我很好奇它们这是要去哪里,去跟那些游击队决斗?还是在想办法离开这块受到诅咒的森林。 这样相安无事的走出了十几米,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心中有种冲动,想要走上去好好看看他们,看看这些侵略者丑陋的嘴脸。 下一刻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咔擦”一声,我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干树枝,尽管这并非我故意所为。前方的队伍停住了,而我大气也不敢喘,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 接着我便看到前方那五人如同排练好般,都向右缓缓扭转身子,转头看向我这边…… 我终于看到了他们的正面模样,但假如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不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那五人的脸枯败,灰黑,眼窝深陷,里头空空如也,一个个都如同风干的尸体,毫无生气。 我惊愕的享受着那五位的注目礼,那短暂的几秒钟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我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让我庆幸的是,看到我跟在后头并未让他们产生情绪变化,那几个士兵只是那样用没有眼珠的深陷眼窝安静的注视着我,几秒钟后,又仿佛商量好一般,五人对我齐齐点着头,接着又一同转回身,继续迈步…… 他们为何要对我点头?看到我出现不应该要攻击我吗? 处于疑惑中的我甚至都没有迈步,只是那样傻傻的杵在那里,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消失在迷雾之中。 为何向我点头?我依旧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攻击我……大脑飞速运转,但得出的几个假设却让我心惊胆战…… 为什么不攻击我,为什么点头,因为我是同伴……同样走不出去,永远留在这里的同伴,那样的话攻击我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只觉血气上涌,两眼直冒金星,勉强扶着树干缓缓坐下。 摊开手怔怔的看着,手还是我的手,除了暗一点没有变化。但有一种想法却在我心中不断闪现,越来越强烈,直到震得我无法辩驳。 我可能……已经死了…… 阴极存放之处又会是怎样简单的地方,世间奇人异士多不胜数,知道阴煞妖物的人何止千人,但为何如此强大如此重要的阴极会一直存放在此,从未改变…… 是他们不想要?还是他们不敢拿?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仿佛看到无数奇人壮志凌云的踏入这猴爪山,然后沉沦在此,永远无法出去,成了这里不起眼的一捧土。 这猴爪山存放阴极,又是寻常之处……或许这里便是阴阳两界的一处聚合点,在这里,两界的界限模糊不清,无法说清这里究竟是普通世界还是那令人畏惧的阴界…… 而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人在恐惧之时,大脑却会快速运转,起码我现在便是如此,一瞬间脑海中闪动无数念头,各种猜测,各种令我不敢想的猜测…… 陈姐或许早已知道这里的危险,王胖子曾经告诉过她,以陈姐的能耐见识能不清楚这猴爪山的危险,但她依旧让我来了,因为……阴极很重要,太过重要,重要的可以让她舍弃我这颗棋子,或许培养我的原因就是为了阴极…… 尽管不愿正视,但这个可怕的念头一经产生便再也无法压制,迅速占据我的大脑,仿佛有个长着恶魔翅膀的小人,在我耳畔轻轻低语着,诉说着阴谋与欺骗。 “呜呜呜……”寂静之中,一阵哭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已是浑身是汗。 那哭声很近,但不同与先前那些怪猴发出的婴儿啼哭,这哭声很是沧桑,悲戚,充满恐惧。似乎是一个老男人在哭。 但又会有谁,会在这可怕的林中哭泣,他又是人是鬼?我紧了紧手中的行军铲,一步一步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并非我好奇心太重,我这样做的目的或许只是想要找点事做,只有那样才不会继续胡思乱想,假如再想下去,我会疯的…… 哭声哀切,听得我也愁容满面。我晃动着手中的火把,缓缓的走过去。拨开草丛,却见前面地上蹲着一个灰色的身影。 又是猴子?这该死的鬼地方,我咒骂了一句,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行军铲…… 第六十七章:老赖 正当我高举的行军铲即将挥下时,摇曳的火光中那灰色的身影微微动了动,而这一动,我挥下的铲子硬生生顿在了半空。 咦,好像不是猴子…… 那身影确实比猴子大上很多,与其像是只灰猴,更像是一个人。 狐疑之下我停了手,用手中的铲子试探性的拍了拍那东西的背脊,那东西察觉身后有动静,转过头来。 是他! 尽管他满脸污秽,肮脏不堪,胡子凌乱,眼神慌乱,但我依旧认出了他,正是那个整日笑呵呵,喜欢抽烟的老赖! “老赖!怎么是你?”我丢下手中的行军铲,将他搀起。他好似没了骨架一般,斜斜的依靠在我身上,距离之近我可以清晰的嗅出他身上那混杂着汗臭烟味泥土气息与血腥味的复杂味道。 老赖魂不守舍,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呜咽哭泣,被我搀扶着时还勉强能站,我一松手他又重新蹲回地上,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老赖,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急切的不停询问,但这个男人好似没有听到我在说话一样,只是抱着头哀怨的哭着,仿佛四周一切都是不存在。 “喂!你说话啊,其他人呢?”我有些气恼,用力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就这样顺势滚到在地,也不起来,就躺地上呜呜呜的哭个不停。 尝试了良久,我终于放弃,在我看来,老赖已是无药可救,他似乎遭受过巨大的刺激,此时已完全疯癫,不辨人言,只会哭。 他眼中闪烁着恐惧与畏惧,甚至不敢直视我,总是别过脸,直直的盯着地上。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也知道情况不妙,那几个同行的驴友多半凶多吉少。 “老赖,你跟我走。”我拉了拉他的胳膊,他不知听懂了没有,在我拉扯下倒是站了起来,随着我的步伐慢腾腾的向前移步。 虽然这人已是疯了,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原因把他孤零零的留在这里,假如可以的话,我会尽量将他带出去,现代医学科技那么发达,说不定会有治愈的那么一天。 老赖虽然神志不清,但倒还挺顺从,在我拉扯下还能一直跟着,但一旦我放手,他便不再前进,立刻蹲在地上。 或许是哭的太多,这满身泥污的男人所发出的哭声极为刺耳,听多了只觉心烦意乱。“老赖,别哭了,算我求你了行不!?”烦躁的我也已憋不出心头的那股无名火,本已在绝境中了,还得忍受这样的噪音侵袭,无论是谁也不会有这样的容忍度。 可他听得我吼了一嗓子,声音微微一顿,接着哭声更盛,好似小孩受了委屈,呜呜咽咽的哭声不断。 心烦意乱的我只得拍着他的背,柔声劝道:“不哭不哭,乖乖的有糖吃。”这本是我心烦下的玩笑话,哪知道老赖听得这话,哭声立减,还眼巴巴的用那满是惧怕的眼神偷眼打量我。 接着从他嘴中说出一句让我很想一头撞死的话。“真有糖吃啊?可别骗我……” 嗨……看来老赖这是受惊过度,给吓傻了,现在估摸着只有五六岁的智力水平。 我试探性的拍着他的后背,柔声答道:“嗯,你要是乖乖的,哥哥保证给你好吃的。” 他听得这话,立刻破涕为笑,跳着脚拍着手一脸天真无邪的兴奋喊道:“好哦好哦,有糖吃。” 如果换成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可爱小萝莉做这种动作,说不定会萌杀一大片,但换成这个胡子拉渣一身泥污,头发上满是碎叶草茎的疯子说,却着实另有一番风味…… 我强忍着恶心,又劝说了几句,在许诺的许多美食之下,他终于不再乱来,乖乖的跟我走。 假如让别人知道我用一根棒棒糖拐来的是糟老头,不知那些人会怎样看我,光是想想就感觉无地自容……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样一个男人变成这样,想到这里唏嘘不已,柔声问道:“乖孩子,你的同伴呢?” 老赖吮着自己满是泥污的手指,眨巴着眼睛答道:“同伴,什么是同伴?” 这话把我问到了,搜肠刮肚一番后本打算解释解释什么叫同伴,忽然灵机一动,怪声怪调的答道:“就是那些和你一同玩的小盆友啊,他们在哪玩呢?” 老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因为抽烟而显得灰黄极差的牙齿,“哦,你说他们呀,他们在睡觉觉,都不肯陪我玩,我只能一个人出来玩了。” 听得这话我心中激动,看来并不是大家伙都出事了,应该还会有几个幸存者。 “小乖乖,你带哥哥我去找他们好不好,找到以后给你糖吃。”我又祭出了大杀招——糖衣炮弹,也不管面前这人年纪都可以当我爸了,依旧恬不知耻的以哥哥自居。 “好啊好啊。”老赖拍着手笑着喊着,一蹦一跳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我赶忙跟在后头,这里林木繁密,再加怪雾笼罩,可视距离极短,要是跟丢了要想再找到他就只能靠缘分了。 这林中怪雾弥漫,老赖却似不受这怪雾影响,轻车熟路走的极快,即便是我要跟上也破费周折。 走了约莫十五分钟,便听老赖发一声喊,接着身子一矮便不见了踪影,我大惊失色,赶忙快步向前,真可谓越心急越出事,这下好了,脚下一空,整个人就稀里糊涂的往下翻去。 这一跤直摔得七仰八叉,全身皆痛,哼哼着睁开眼来,一眼便看到老赖的脸就在离我不到五厘米之处,正傻傻的冲着我直笑。 这震撼性的画面吓得我大声尖叫,又惊起无数枝头的鸟雀,哗啦啦一片飞了大半。 “你搞什么,差点吓死我!”我爬起身来,冲着老赖抱怨道,可视线刚刚移开,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这坑中竟然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地面上满是干涸的血污,那些人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早已死去。 我脸色苍白的走过去,将尸体一具一具翻动查看,每看一具心中便是一沉,直到七具尸首都看完,便再也没有心力,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伙驴友,除了老赖以外,看来全都交待在这了…… 可这又是谁动的手?看尸身上满是乱七八糟的爪印齿痕,也说不清是糟了哪种猛兽的袭击。 老赖似乎因为我反常的举动很是开心,蹲在那里冲我直笑,可这时的我哪有心情笑,憋着个苦瓜脸,愣是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这一地尸首,无疑是对我的又一打击,先前虽猜测他们或许早已糟了毒手,可毕竟没有看到,所谓眼见为实,这下真眼见了,这其中带给我的震撼岂止是一点点。 对于能否逃脱这猴爪山,那原本还残留的一点点信心此刻也彻底烟消云散。 “老赖,他们是怎么死的?” 老赖听得我问,呵呵傻笑,歪着脖子思索了片刻,接着便手舞足蹈起来,动作很是夸张,可却看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虽然你很具表演天赋,不过我还是看不明白啊,你还是说人话吧。”我哭丧着脸请求道。 老赖停下动作,咧嘴一笑,这笑容极其诡异,仿佛他是在拼尽全力的将自己的嘴尽量撑开,末了,吐出一个带着颇重鼻音的字眼:“鬼……” 鬼? 听到这个字,我更是觉得头痛,真后悔当时没听王胖子的劝说,现在好了,在这鬼地方里遭了难,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鬼这东西,说有也是有的,说没有也是没有的。以我从上头了解到的情况,人死后确实会从体内脱离出一部分保持着记忆的特殊精神体,但这些东西一般从身子脱离后没多久便会受到某种力量牵引,离开人间,去往阴界。 但我当时询问那人时,他也曾提及过,有些特殊情况,会导致有些精神体有异于其他精神体,而这些灵体有时候便有加害人的能力。 这样的情况虽有,不过数量极其稀少,用那位先生的话来说就是万中无一,一万个灵体中有一个便已是多的了。 不过这次袭击这群人的究竟是不是鬼,我也不好确定,毕竟现在老赖精神失常,智商堪比幼童,或许还有些不及,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可信度往往要打个折扣,说不定只是他遇难后吓傻了,分不清那袭击众人的东西究竟为何物,只能以自己见识中最为阴暗恐怖的形象也就是鬼来形容。 虽然看到这么多尸首让我颇为难受,但也算因祸得福,他们散落在附近的行李却都还保存完好,我翻找了一阵,找出许多食物饮用水,这才稍稍心安。 在这林中迷路,若是再没有这些东西支持,别说遇到鬼了,早晚都得饿死渴死。 我早就发现了,这森林虽然茂盛,但有件事极为特殊,这地方,没有花朵,没有果实,或者用更加直接的话来说,就是这片森林没有继续繁殖的迹象。 众所周知,花朵便是植物的*****繁衍都须经过开花授粉,但这个森林却没有这一切,也同样的,无论是何种植物都没有任何果实存在,这片森林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没有生育能力。 第六十八章:生死线 如果没有这些食物饮用水,我撑不了几天,更不用说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有了这些,心中便有了底气。 我背起那沉重的背包,拉着傻兮兮冲着我直笑的老赖。“走吧,我们出去。”当我牵着他时,他便像是一个孩子,安静的乖乖的跟我走。 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天空依旧黑暗,那古怪的雾气也未曾散去,此时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何去何从,究竟是继续向前寻找那诡异的阴极,还是原路往回走。 一面走着,一面思考,最终权衡一切还是决定往前继续寻找阴极,搏一回,毕竟即便我往后走,试图离开这猴爪山,但一切也不会如我想象般顺利,很大可能便是永远迷失在这片浓雾之中。 而向前走,风险虽然很大,但顶多也就是个死,往后同样可能会死,那死便不再可怕,更何况,一旦找到那阴极,得到它,说不定一切便会因此改变,如此想来,这一把还是值得赌的。 还有一个原因使我选择了继续前进,虽然进入林中怪事不断,但到现在为止,真正攻击我的却并没有多少,除了那些猴子,但也是我先攻击它们在先,说起来还是我有错在先。 跟着指针的指引,我牵着老赖的手疲惫的走在这片陌生诡异的山林之中。火把已烧尽,这已是我点燃的第三根,也不知道要烧尽几根火把,才能找到那阴极所在。 原本在山外时,远远看着这猴爪山并不觉得如何,虽然山势有些陡峭,但地方却并不算大,可一旦进了山中,便是另一种感觉。 我如今走着的这片林子便是一片占地极广地势也十分平坦的平原,以目前我所走过的距离,若是放在别的山,早就该走出去了,可在这里,却愣是一点走到边的苗头都没有。 老赖一直傻兮兮的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可怜这个男人,都一把年纪了却遭遇如此事故,即便我现在把他带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即便医好了,心中的创伤如此巨大,又怎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正走着,忽觉手中一紧,回头一看,却见老赖站在那里,神色慌乱,“怎么了?走啊。”我用力拉着他的手,他却极为抵触,嘴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一个劲的直摇头,好像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皱眉转过头去,望向那层层迷雾笼罩着的前方,灰暗,无法看清,看不到前方究竟有些什么。 “老赖,你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嘛?”我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道,双眼却是一眨不眨的直视前方,似乎非常害怕那前方迷雾中的一切。 老赖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呜咽声,神色慌乱,几次想要挣脱我的手,但我早有准备,死死抓住,这才没让他得逞。 他这是怎么了? 自从再遇到老赖后,他便一直这样神经兮兮,与他交流至今,只觉得这人现在只有四五岁的智力水平,估计是因为在山中出现剧变,亲眼目睹同伴惨死收到打击才变成这样。 而这样的他,却对前方迷雾中的什么东西表现出了极为抗拒,莫非这是本能? 但我总不能一直驻足不前吧,拉了几下见他兀自摇头,我也有了些火气,两只手抓着他便往前方拽。 老赖本就年长,再加上疯了以后似乎也没吃过什么东西,怎会是我的对手,被我连拉带拽硬生生向前走出了十几米。这过程,老赖可说是极不合作,哭声震天,两只手也到处乱抓,差一点抓伤我眼睛。 “老实点,再乱来我可不管你了!”我怒意上头,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就在我再次踏前一步时,骤变突起,那一直笼罩在这座山中的古怪迷雾犹如活物般,迅速分开,好似被大功率抽油烟机抽走一般,瞬间便没影没踪了。 而眼前的一切却让我呆若木鸡。 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片死地…… 前方的林子没有一处生机,树木只剩下枯枝,地上没有草皮,只有灰黑色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泥土,地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碎裂的尸块,血迹斑斑,浸湿土地,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是一片战场,看倒在地上的尸首衣着,应该就是过去那些年进山剿灭游击队的那支敌军。地面上到处都是枪支弹壳,锈迹斑斑,积着厚厚的灰尘泥土。 我复又转头看去,身后的林木郁郁葱葱,草木茂盛,再次低头,便看到地上有一条自然形成的线,我右脚踏入这条线内,线里的唯有死亡,我左脚留在线外,线外虽怪事连连,却还有生气…… 难怪老赖如此反应……正寻思间,忽觉身旁一震,老赖趁我失神期间已挣脱了我的控制,哭喊着跑往林中。 我立刻反应过来,赶忙重新追上去。“老赖,回来!老赖!别乱跑!”他却不管我的呼叫,发了疯的拼命跑着。 我虽年轻力壮,但身后却背着极为沉重的行李,先前只想着多带些,也没顾及是否会影响动作。而那老赖两手空空,又是情绪失控,这两相一差,纵使我拼命追赶,两人的差距却也是越来越大。 “老赖!别跑!”我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对前面那堪比长跑冠军的老赖也没了办法,无奈的停下声来直喘粗气,眼睁睁的看着那老赖越跑越远,没入林中,不见踪影。 这家伙……嘿,真是让人不知怎么办。 正郁闷间,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我浑身一震,也不顾身子的疲惫,撒腿便跑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声音,分明便是老赖的…… 进入林中,眼前看到的景象让我大惊失色,就在我面前不远处,有个人倒挂在树梢上,身子轻轻摇摆着,两根锋利的竹条刺穿了他的胸腑,鲜血不住的流淌,随着身子的摇摆在地面上洒出一条血线…… 老赖死了,死在陷阱之中。 我闭上双眼,长叹一声,摇着头转身离开。本想带他出去,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 那陷阱看样子应该是过去游击队留下的,没想到没杀掉敌人,反而是干掉了一个几十年后偶然经过的无辜老百姓。也不知道那些游击队知道这样,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心情很是沉重,自从进了山里便再也没有好事,我觉得要是有命出去,我非得找个心理医生,来治愈我这饱受创伤的小心灵。 慢悠悠的又回到了那条生死线,看着前方那到处都是弹坑死尸的死地,心中也有些许忐忑。 我仿佛就站在生与死的交界处,只要我向前跨出一步,便会踏足于死者的领域,这微妙的感觉着实令我觉得不可思议。 手中阴极探测器直直的指向那生死线后头的方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也没理由什么都没得到便转身离去。 我收拾了下心情,深深的呼吸一次,迈步向前。 当两只脚都踏入死地时,一种奇妙的感觉笼罩着我。 我听不到声音了,死地之中没有任何声音,安静,死寂般的安静,就连我踏步走路的声音也不见了,就连身后背包上金属挂件摇摆的声音也不见了。在这死地,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另一种感觉便是沉重,心情沉重灰暗,连身体都是那样沉重,好似当我踏步于内时,自己的身体便硬生生衰老了几十岁,此刻背着沉重行李的我也逐渐感到有些吃不消了。 但怪事还没有完,随着我的踏步向前,我感觉地上的一切都在有意的避开我,原本是走向一处倒在地上的重机枪的,可当我以为要走到那玩意面前时,原本摆放在那里的枪械却好像是长了脚,已不知不觉逃向了别处。 几次下来,我也清楚这里非同一般,便放弃了想要触碰一下这些历史遗留痕迹的想法,顺着指针的方向径直往前。 原本我以为,现在该是白天了,可自从踏入死地之后,天上出现的不是太阳,却是一轮清冷的弯月。 那月亮比在外头看到的要小上许多,移动的却是极快,我没走多少路,便看到它已从一边绕到另一边了。 踏步于这死寂之地,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这里的一切都是身处外界之人无法想象的,有那么些时间,我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已不属于人间。这猴爪山或许便是阴阳两界交汇之处,而我也已踏入了死者的国度。 本应在山中,但现在眼前看到的景象根本不是那样的,死寂之地一望无际,平坦,毫无起伏,地面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尸首,断肢残臂,丢了一地,每当我走过时,这些东西都会在我无法察觉的情况下逐渐远离。 它们在躲着我?我心中产生了这种念头,莫非是因为我是活人?想到这里,我停下身来,打量着自己,这一看便发现了些不同,我的身子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在发着淡淡的光。 光芒很淡,但却如此清晰,淡淡的白色,这是真元力的光芒,或许体内的真元力感受到了这死寂之地的不同,不用催动便开始保护起我的身体。 第六十九章:死地 难怪这里的一切都在避着我,它们并非避我,而是在躲避我体内这淡淡的真元力。 明白了这些,我也有了底气,这地方虽怪,但看来只要有真元护体便没什么大碍。 可这样想后没过几分钟,我便后悔了。 前方的地面轻轻颤动着,接着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中伸出一只只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手,有些还带着点腐肉,有些则已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架子。 那些手轻轻摇摆着,手掌一开一合,好似想要抓住些什么,我不想理会这些,只想快些通过,便绕路埋头只顾赶路。 可我虽然想躲,那些东西却好似并不想放我离开,走着走着便觉地面微微一动,一只手从身下的土地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脚踝。 我被这突兀的一抓吓了一跳,险些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使劲挣脱了几下,并未成功,而那抓着我的骨手在我的拉扯下反而露出土的部分更加多了。 我想咒骂几句,可张开了嘴,却听不到声音。这是无声的世界。吃力的拿过挂在背包上的工兵铲,对着这骨头手便是用力铲下。 铲尖反馈的力道让我觉得心中难受,不过还是忍住恶心,继续击打,没几下,那骨头手便被我击得狼狈,终于放了开来,我这才重获自由。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 我不知道这里的土地中究竟埋葬了多少死者,当我踏步走过时,地下的死者便仿佛知晓我这个客人的来到,一个个都伸手出土,争先恐后的向我抓来。 这短短的不到二十米距离,我愣是用了大半个小时才走完,看到地面上终于不再有那些白森森的骨头架子,我心中一松,一屁股坐在地上。 半小时内,我不知用工兵铲击碎了多少白骨,此时两条胳膊都不像自己的了,沉重的仿佛有千钧重量。而两只腿的脚踝也生疼生疼,这些家伙还真是好客啊…… 吃了些干粮清水,休息了一阵终于重新有了力气,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周围的一切又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灰败干涸的土地中有了些枯树的踪影,几只寒鸦飞过,发出阵阵难听的鸣叫声,是的,我又开始能听得到声音了,但这个变化并没有让我高兴多久,便觉得还不如听不到。 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呦哭之声,凄婉,苦痛,好似一个女子在哀叹心爱之人的负心薄幸,又好似一个老者,在控诉子女的无情。 哭声哀怨,连绵,声声不断。听到这样的哭声,我的心情也受其感染,变得痛苦无比,想起从小到大发生的各种事情,只觉人生昏暗,只想一死了之。 这种念头乍起,心中警念顿生,下意思的咬破舌尖,舌尖的痛楚闪电般传遍全身,浑身也不由的一颤。 这才发现身上各处都已被汗水打湿,想起先前的悲观念头,依旧后怕不已。 也不理会那哭声从何处传来,又是何人在哭,小跑着冲了出去,只想躲开这勾人魂魄的哭声。 直到跑出百米,这才听不到那勾魂之音。人已累的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直喘气。 正觉疲累,不想动弹时,前方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我。抬头一看,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几只猴子。 那几只灰猴表情呆滞,缓缓的向我爬来,眼中没有眼白,黑色的瞳孔如同深渊。 我警惕的站起身来,握着行军铲戒备的盯着这前方过来的六只灰猴。“让开!我不想惹事!” 虽然来的是几只猴子,我心中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知道这些猴子听得懂我所说的。 它们听到我的话,都顿住了身子,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我紧张的与之对视着,忽见那领头的灰猴脑袋微微一歪,咧嘴对着我直笑。我死死的盯住它,发现它那黑色的瞳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如水般流转。 接着那猴子便发出一声尖利的喊叫,身子一弓,闪电般扑向我。我早有准备,不退不避,手中行军铲抡圆了击出,只听咚的一声,行军铲击中了空中的灰猴,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它的猴头。 这一下蓄势而发,威力惊人,那猴子一声不吭,便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能动弹,脑袋上汩汩的往外冒血,眼看是不活了。 正为自己这一击感到满意时,却发现四周的气氛不对,那剩下的五只猴子见到自己同伴惨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个个露出嘲讽般的笑容,眼神古怪的看着我,直看得我全身发毛。 没多久,我便知道它们为何如此。 地上那只被我一铲子拍得脑浆迸裂的猴子竟然颤巍巍的重新站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它竟然就像人一样用后肢站立着。 满是血污的脑袋也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眼神正直直的盯着我,盯得我浑身难受。 那直立起来的死猴,努了努嘴,便发出一阵十分古怪的啼哭声。那啼哭声根本不像是猴子发出的,更像是一个婴儿所发。 正惊诧间,人立而起的死猴向我走来,摊着双手,颤颤悠悠的,动作不像是一只猴,更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娃娃。 “你干什么!?”我慌张的后退几步,那死猴见我如此,好似十分伤心,哭的更加大声了。 “我警告你,你别过来,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喏,这个玩意看见没有,这可是削铁如泥的宝铲,你再过来我非削死你不可!”大声的警告似乎对这家伙没用,它听得我话语,反是露出觉得有趣的笑容,摇摇摆摆的向我走来,那动作那神情,仿佛就是一个索要母亲拥抱的孩童。 我躲了一阵,它却依旧如此,心中也不免有了火气,停住身子喝问道:“你别过来哦,再过来我可要动粗了!”它依旧如同听到最好玩的笑话一样,不退反进。 怒火中烧的我也不管不顾了,抡圆铲子便是一击。沉闷的击打声听得我直牙酸,那东西被我这一击击中,倒在地上,但没多久便又爬了起来,又笑嘻嘻的向我走来,只是此时满脸血污的模样,哪有一丝孩童般的天真无邪,如同地狱恶魔,令我不寒而栗。 我发了疯的挥动手中铲子,一铲一铲,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等我停下身喘气时,那灰猴已没了原来的模样,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另外几只猴子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我喘息一阵,又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惨况,只想呕吐。 连忙以铲子做拐杖,一步步远离这处让我恶心的地方。 还没走出多远,却听声后传出一声尖利的惨嗥声,接着便是嚎啕大哭,那哭声声势惊人,令人恐惧,音调却仿佛孩童。 转头看去,吓得惊出一声冷汗,那只被我击打了无数下,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身子脑袋的灰猴子,竟然又重新站起来了!而且正以快到可怕的速度冲向我。 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腹中一痛,那猴子一个头槌击在我腹部,力道之大,硬生生将我击飞出去,翻滚了五六圈才停住。 天可怜见,我虽不算特别强壮,但也有一百四十多斤,可却被对方这一顶,给顶的满地打滚,腹中生痛生痛,腹内翻江倒海的,也不知有没有伤了脏器。 正欲忍痛起身,忽觉身子一重,睁眼一看,惊得面无人色。那血肉模糊的灰猴正跨坐在我身上,那血肉模糊的头部只看得出那白森森的沾着血污的牙齿…… 就在它的利爪要抓向我胸口时,白光一闪,体内真元力本能的激活了真元盾,护住了我的身子。 那鬼猴爪子刚刚触碰到真元盾,便发出一声惨嚎,如同被灼伤般,抖着手仓皇逃窜。等到我支起身子再看时,已不知跑到何处,没了踪影。 “呼……好险……”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想站起身,却觉双腿一软,又摔倒在地。 这下子我是真的再没一丝力气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我也出不去,要死就死吧,随后我闭上眼睛,让自己躺成一个大字,缓缓的入睡了…… 等到我再睁开眼时,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轻松,那体内不断流转的真元力已将疲惫消尽,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 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这才拾起行李,打算继续前进,“咦?”目光停留在地面上,地上可以看到许多清晰的猴爪印,似乎在我睡着之后我曾被一个旅行团的猴子参观。 “哈哈,反正你们也拿我没辙,要是再惹到我,就要你们好看。”我朗声笑道,背起行李,顺着探测仪的指针方向继续前进。 一路之上,四周不时能看到几只猴子,探头探脑的窥视着我。有一只离得近了,我瞅准机会,打出一记真元指,那猴子没想得我有这招,来不及躲避,便听一声惨嚎,被真元指击中的那只猴子竟浑身一颤,瞬间化为血水。 第七十章:寒潭 这种结果,却是我未曾想过的,我不敢置信的走到那猴子所在之处,呆呆的望着地面上那兀自散发着恶臭的血水。 真元力一向只对邪物有效,原本只是出于戏耍的目的随意打出的一指,却没想到会收到如此效果。看来这些猴子早已不是普通的猴子,它们身上必定已被邪煞附体。 看到这种结果,我心中更有底气,一扫几日以来的阴霾,豪气干云的迈步向前。 这一下,倒真再也没有什么东西阻住我前进了。一路向前,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五丈见方的水潭前,而探测仪的指针开始剧烈波动。 我绕着水潭走了一圈,探测仪的指针不停变化,但皆都指向一个点,看来我所要寻找之物便在这水潭之中。 弯腰触碰了一下那古井无波的水面,只觉触手之处,极为寒冷,就连我这般体质,也感觉浑身为之一颤,这水的温度似乎早已跌破冰点,可又为何仍未结冰? 思索一番,依旧不知其因,摇摇头放弃了自己想要知道原因的好奇心,开始放下背包。 既然东西在里头,那便下去找呗。脱去衣物,我赤条条滑入水中,身子一入水,便被这低温一激,险些喊出声,但此时正是屏气之时,怎可因此而泄气。强行压住喊叫的冲动,心念一动,运起真元盾。 真元力本就至阳至刚,此时运气,浑身再无感到一丝寒冷,反是暖暖的极为舒适,大喜之下,继续向下游去。 却未曾想到这水底别有洞天,看似水潭不大,但下面却是占地极光广,这水潭竟是个葫芦口构造,肚子大,口子小,确也神奇。 得益于体质非同寻常,我能坚持五分钟闭气不呼吸,虽然时间挺长,但也不能太过大意,急切的向下游去,跟着指针的指引寻找那阴极所在。 可当我潜入水下五米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水中缓缓飘出几个白色的东西,远远的向我飘来,数量越来越多,到后来只见白花花一片,究竟有多少,已数不明白。 那是什么东西?狐疑的我没有停顿,依旧继续下潜,眼光却一直注意着那边,时刻警惕着。 那些东西越聚越多,数量繁大的让我头皮发麻,我加快动作,尽可能的加速下潜,胸腔微微有些气闷,但此时也不管不顾了。 但该来的还是躲不掉,随着那些东西逐渐靠近,我终于看清了那些东西的样子,而这一看,惊得呛了一口水,那白花花一片飘来的竟然都是婴儿。 数量上百的婴儿群,竟清一色都是女婴,看外观大小,几乎都是出生没有多久。 脑中灵光一闪,出现了一个词,终于明白了这些究竟是什么,它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一种妖物——婴灵。 民间有种说法,孩子小时候具有阴阳眼,可以看到一些大人们无法看到的东西,这也是有根据的。 孩童自出生开始,身体才开始缓慢吸收真元力,与成年人不同,孩子的真元力少的可怜,这也导致了他们容易被邪煞所附着,或者是见到一些大人们无法看到的东西。 若是健康成长,那么随着年龄的增大,体内真元积累,慢慢的便无法看到那些不同寻常之物,但也有些特殊情况,会使得部分人即使长大了也能保持那种能力,这里就先不细说。 若是孩童遭遇意外不幸死亡的话,他们的身体这一独特的容器便会自然而然的吸引邪煞之气入内。 但由于体质羸弱,所能承载的阴煞之气并不足以产生质变,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孩童死亡也不会有太多奇怪之处。 不过也有例外,如果孩童死亡被葬于阴煞聚集之处,日积月累之下,身体被阴气完全浸润,直至改变,最终便会形成一种十分麻烦的妖物,这便是婴灵。 婴灵如同孩子那样,完全不具备思考能力,它们只遵循本能行事,而阴煞之气的本能便是破坏与杀戮。 这么大一群婴灵过来,自然不会是好事。只是不知道这里为何会有如此数量的婴灵,阴煞之气倒还好解释,阴极所在之处阴煞之气怎会少?可这么多的婴儿尸体却是怎么回事? 此时也不是思考的时候,我加快动作,想要赶在那些婴灵到来前找到阴极。 如此数量,一旦被那些婴灵靠近,便麻烦之极。单是那庞大的阴气便足以将我压成齑粉。 但事实证明,我还是太过天真,这水中的婴灵速度怎是我所能匹敌的,短短几秒钟,那成片成片的婴灵便已逼近我身旁五米开外,强大的阴气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已经开始影响到我,我眼前不断闪过各种恐怖的画面,耳畔则是哀鸣不断。 我尽全力催动真元盾,有如实质的白光闪耀,使我看上去像是跟日光灯管。真元盾的全力催动稍许减弱了那些婴灵的影响,但我知道这样不能坚持多久。 真元盾以我现在的真元力大小,曾经测试过,顶多支撑33分钟,但此刻既要抗衡冰冷刺骨的水温,又要抵御这如潮水般涌来的婴灵,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真元力的快速消耗。 不行,这样不行,要马上跑! 心知不妙的我,刚想返身向上游去,可已来不及,无数婴灵涌来,将我笼罩其中,我再也分辨不清哪里是上,哪里是下,入眼之处,竟是婴灵那青色的恐怖脸庞。它们在笑,而我却想哭。 真元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消耗着,覆盖全身的真元盾光芒大减。心乱如焚的我拼了命的划水,也不管究竟是在往上游,抑或是往下游,在求生本能的支持下,我超越了自身的最快速度,但可惜,依旧赶不上真元力的消耗速度。 只见光芒闪了闪,保护我不受阴气侵袭的真元盾终于因为真元力的彻底耗尽消失了。接着便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涌入,也不知是阴气入体,还是因为水温过低。 我脑中一片混沌,再也分不清任何东西,身子不再动弹,静静的向下沉去。婴灵群快速消失着,仿佛全都涌入了我的体内,我呆呆的望着上方,我能看到那一抹光明,那是阳光,那里便是地面上……而我却在不断下沉…… 体内不知痛楚,或者已是麻木,我可以看到手臂正在变得苍白,血管清晰可见。胸腔鼓胀得难受,仿佛下一刻便会炸裂开来。 大量的阴气入体,迅速的改造着我的身体,肆虐的阴气将无数负面情绪带入我的体内,我想要嘶吼,想要呐喊,想要宣泄心中的悲愤,但张开嘴来却喊不出声,只有无数冰冷的潭水涌入我的喉咙,到达我的腹部,让我的身体更加冷。 要死了吗……? 呵呵,真是没用啊…… 我最终看向那遥远的光明,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丁点了,甚至开始模糊不清,但我知道,那里是天空,那里是希望,我徒劳的伸手想要抓住那份希望,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闭上双眼,迎接死亡。 已是很深很深的水下,单是水压便让我全身难受。我意识模糊,再也无法抵御全身上下那如烈火灼烧,又如置身寒冰地狱的痛楚,失去了意识…… 你就这样死了吗? 谁?谁在说话?我睁开眼,入眼之处唯有无边黑暗。 你打算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吗,放弃你的信念与一切? 谁?谁在哪里!你出来!?那声音如同击打在我心中的锤子,每一下都震得我难受。 回答我,你,放弃了吗? 不!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我不想死!我发了疯的在心中呐喊,大声的控诉着老天的不公。 很好,还好你不是个孬种,既然如此,我再给你次机会,去吧! 还未分辨出那声音的来源,却觉身子一阵,接着全身上下仿佛通了电般剧烈颤抖起来。我感觉丹田处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感觉,似乎是出现了一个看不到的漩涡,那漩涡快速旋转着,每转一圈,体内的阴气便被吸收一点,每转一圈,体内的阴气便少上一些。 漩涡越转越快,我已看不清那可怕的转速,体内庞大的阴煞之气如骄阳下的残雪,迅速消融着。 欣喜之时,忽听耳畔传来一声雷鸣般的炸响,浑身一颤,接着四肢百骸皆是一松,竟然不再感到气闷。 我缓缓的沉入水中,却不再感到窒息,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自主呼吸,我这是学会了内息之术? 没有时间让我感到震惊,我又发现那漩涡依旧在快速转动,现在不但是体内的阴煞之气被吸入其中,就连那因为阴气散去而开始自主产生的真元力,也随着漩涡的转动被吸入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漩涡是来自何处,又是作何用,但现在的感觉可比先前好的多,即使继续下沉也没了丝毫难受,只觉全身轻松,身子里面有使不完的力气。 而此时,在我不断下沉中,我看到了前方有一处小小的光亮…… 第七十一章:阴极 抹不掉的黑暗之中有着萤火般的光芒,我下意识的扭转身子,向着那个方向游去。 近了,更加近了,渐渐看得清晰,那发出光芒的是一块小石子,硬币大小,形状不规则,在这寒潭深处静静的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虽然除了发光以外,这东西与石头没什么区别,但能够出现在这寒潭深处,并且能保持如此光芒,可见并非凡物。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阴极探测仪,指针不再跳动,直直的指向这粒小石子,而探测仪面板上的一颗红色按钮也亮了起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看来,就是这东西了。 我伸出手,将那小东西抓在手中,入手之处只觉极为寒冷,这小东西的温度竟然比这寒潭水更加冷上几分,难怪称为阴极,的确非同寻常。 那小东西甫一入手,便见光芒一闪,不再发光,彻底化作一块小石子模样。 还未等我反应,便觉潭水猛然一颤,好像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目光向下一望,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那不知有多深的寒潭底部,此时竟然有一双硕大的血红双眼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我,那双眼睛极大,狭长,杀气凛冽,诡异无比,仿佛是属于上古凶兽,又似乎像是守护这阴极之灵兽。 这双眼睛的主人想必不会对我太过客气,大惊失色的我连忙摆动手脚,拼了命的向上游去。 忽觉周围的水正在向下涌动,就连我往上游的动作也因此变得迟缓。莫非那玩意想把水吸干? 这一想法刚出现,身下便陡然传出巨变,一股可怕的推力涌来,将我推了上去,力道之大,根本无法抗衡,我就如风中的落叶,只能顺着这水势无助的向上,再向上。 水压的快速变化让我体内极不好受,几乎便要晕厥,忽觉身边一空,只听一声巨响,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这大的可怕的推力推出了水面。 我在空中又抛飞了五六米,这力道终于用尽,而我便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重新跌落那寒潭。 此时的潭水表面正快速的涌出大大小小无数起泡,这寒冷彻骨的寒潭水竟然开始逐渐升温。 逃出一命的我哪敢耽搁,立刻爬上岸,抓起丢在一旁的衣物,也不管不顾,夺路而逃。 出了深潭才发现,原本外头的景象已发生了变化,现在在我眼前的估计才是猴爪山的真貌。只是现在没有闲情去欣赏,地面已经开始剧烈颤抖,林中树叶乱飞,飞鸟惊鸣,猴群四窜。 莫非那怪物要出来追我?我吓得满脸煞白,也不顾没有穿鞋,发了狂的向前跑着,就连裤子掉地上了都来不及捡一下。 如此跑出百米,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吓得我脚下不稳,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呵呵,小友为何如此慌张。”挡路的是个身穿古怪长袍的老者,头上戴着一个形似鸟头的面罩,只留出嘴巴下巴,花白的长须及胸,一派世外高人的景象,他负手而立,笑呵呵的看着狼狈摔倒的我。 我可没有闲情与他瞎侃,“你瞎了吗?没见这么大动静,快逃啊!”爬起身撒腿便跑,却见那老者对我伸手一指,我的动作便似放慢了无数倍,微微抬手都不知要花多少功夫。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单是老者这一手,便知其必不寻常,但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如果再不跑路,估计那凶兽蹿出,足以将我碾成碎末。 “呵呵,不急,不急。”老人温和的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小友如此年纪,便能修出混元体,可说是一大奇事,真是后生可畏啊。” 混元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他所说何意,还在心中猜测这老人是不是脑瓜不太灵活。 却见他负手而立,话音一转:“原本这世间一切本不该由我插手,但你这回铸下大错,我不得不出手。” “你,你在说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我粗着脖子喊着,在这番对话途中我依旧还保持着跑步的姿势,只是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没有彻底的抬起腿和胳膊,就连一小步都未跨出。 那老人点了点头:“小友可知你在这寒潭底部拿到了什么?” 听得他这么问,我也知道不能掩饰,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不错,是我拿的,这东西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我们称之为阴极。” 老人赞许的又点了点头,温和的笑说:“阴极,确也不差,此物并非凡品,全名为紫芒阴极,乃是天地中最为阴戾的几大凶物之一。原本世间一切,有能者得之,你要拿此物我也没有理由过问,但此间关系重大,我不得不出手干预。” 他摸了摸胡须,正色道:“小友,现在我想你要这紫芒阴极,若你肯,我便以一物想换,若你不肯,嘿嘿……” 本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他竟然还装模作样的说这些话,着实令我鄙视,但想到他抬手一指便让我行动不便,如果真要出手抢夺,我哪是他的对手,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 “哼,说这些话又有何用,我今天已经栽在你手上了,要拿你就拿去。”我松了松手,那紫芒阴极竟脱手而出,缓缓的飞入那老者手中。 老者哈哈一笑,点头称是:“不错,不错,知道进退倒也不错,你且稍等,等我平息此间骚乱,再与你细说。”话音一落,便见寒芒一闪,老人的身影不见了,而我也恢复了运动能力,踉跄一声,狼狈的摔倒在地。 我连忙四处查看,终于在身后百米外的空中看到了那老人的身影,而那地方,不就是寒潭上方。 只见老者身处空中,双手不住的比划着什么,那被他称为紫芒阴极的小石子则稳稳的飘荡在他胸前,随着他的动作,那紫芒阴极重新焕发出温煦的白色光芒。 此时地面的震动已令我站立不稳,只得扶着一棵大树,猴爪山高处山石崩裂,大树歪斜,一幅天崩地裂的可怕模样,地面上已隐隐出现裂缝。 又听地底传出一声长啸,啸声如潮,激得我血气上涌,险些晕厥,这啸声,莫非就是那寒潭地下之物发出的? 却见空中那老者那迟缓的动作终于结束,双手结印,直指紫芒阴极,而紫芒阴极则在他的控制下正一点一点的向下飘去。 随着紫芒阴极的不断下落,一股可怕的力量正向下压迫着整块大地,我已站不稳,狼狈的伏在地上,现在让我支起身子也是无法做到,这可怕的压力好似引力凭空增加了几倍,让一切都无法站立。 树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开裂声,一株株倒在地上,枝条折断尽数落于地上,甚至还在不断渗入泥土之中。 身下传来一阵阵剧烈的震动,好似那潭底凶兽也感觉到了上方正在发生的事情,变得躁动不安,大地颤动的更加剧烈,岩石开裂,土地外翻,树木的根茎也露在了外头。 “孽障,还不降服!”老者一声喝骂,须发飘扬,那紫色的古式长袍在劲力的拂动下猎猎作响。随着他这一声喊,那紫芒阴极速度大增,直直的向下坠去,在我惊诧的目光中,压入了那寒潭中。 地面的颤动逐渐变小,忽听一声身嘶力竭的啸叫声自下传来,这声音中饱含愤怒与不甘,好似在向天地控诉自己所受的不公待遇一般。 震动越来越小,一分钟后,天地终于恢复了平静,而我,此时灰头土脸,却依旧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在空中飘荡的老者。这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神通?难不成是神仙? 空中的老人拂了拂袖,看着下方的寒潭点头一笑,随后身子一侧,缓缓向我飘来。 人未落地,已在空中对我作了一揖,我也下意识的回了一礼,老者哈哈一笑,抚掌道:“不错不错,终没酿成大错。” “这位师傅,请问如何称呼?”我又学着他的样子拜了一礼,这老者虽打扮怪异,来路不明,但看他先前说话做事的态度便知其并非坏人,而且还似乎在帮助我。 老人扶须笑说:“区区贱名,何足挂齿,你不知也罢。”他指了指寒潭的方向,“小友可知这潭有何蹊跷?” “小子不知,还望前辈指点。”我学着电视里古装片中的台词,装模作样的问道。 老者点点头,缓缓答道:“此潭原本倒也寻常,但其口小肚大的结构却是极为罕见,正好呈葫芦状,故我称其为葫芦潭。” “这葫芦潭因其独特的造型有着十分奇特的功效,此潭可蓄元。” 他见我一脸茫然,便又解释道:“蓄元之意便是蓄藏精元之意,无论是你所称之为的真元力,还是阴煞之气都可在此贮藏,而不必担心泄露。” “因这特性,我牵地下之水脉,尽数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极阴之地,你可知那谭下之物为何?” 见我摇头,他笑着解释道:“谭下所镇之物为上古血龙,其性凶残嗜杀,每逢出世必招来无尽战祸,危害人间,荼毒人世。百年前我费尽心机终于成功降服此龙,但此龙本为天地精元所化,不死不灭,故只好寻这阴极寒潭,将此龙封于其下,我将紫芒阴极镇于其上,紫芒阴极其性极阴,放入谭中便会不断吸收来自地下水脉的天地阴气,以稳住潭底封印。” 第七十二章:神秘老者 这神秘老者此番开口,向我述说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存在,我听得瞠目结舌,过去可从未想过世间会有这等事。 “那…为什么这潭中会有这么多婴灵,难道也是你养的?”我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其实当时在潭水中见到如此大数量的婴灵群时,我便在想,那山中的怪猴是不是便是被这些婴灵附着,所以行为才如此古怪,能发人言,能学婴儿哭。 “这个嘛,倒并不是我刻意为之,只能说是巧合吧。”他抚了抚长须,伸手一指,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应该就是五龙潭。 “这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汇寒潭于此,而另一个原因,也就是主要成因却并非在我,而在这里的百姓。”他顿了顿声,我从他的话语中能听出他心情有些沉重。 “还请前辈告知。”我拱了拱手,学足了电视中的古人做派。 老者望向五龙潭的方向,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这还是因为这里的百姓,虽然你并非这里土著,但这样的事情估计你也有所耳闻,那便是弃婴。” “弃婴?”听得这词,连我也有些惊讶。 “不错。”老者点了点头,黯然的说道:“这青林一带素来喜儿厌女,生儿子全家开心,生女儿则遭人不齿,这情况从古皆有。那么有些穷苦家庭生了女儿养不起,又还想生个儿子怎么办呢,他们的做法就是弃婴。” 我终于明白了老者为何这般沉重,即使放到开明的现在,如此做法也是为世人所不齿。 “你来时可曾见到一条寒溪?” 我点了点头:“回前辈,确有此事,不知……” “那条溪水在古时便是用于弃婴的,因为那溪水连绵往复,时而流经地表,时而流入地下,这便给了那些狠心父母机会,这青林百年以来,每当入夜时分,便有些喜儿厌女的狠心父母,趁着夜色用一竹篮装着女婴,弃于溪上,任自己骨血随波逐流。真是令人不齿,做出此等残忍之事,还故作善良,假意以竹篮相盛,难道不知道这竹篮总有沉时吗?真是笑话!”老者一拂长袖,背手而立,言语之中甚是愤怒。 “这些弃婴自然不会有活路,它们死后尸体便顺着那条寒溪流入了这葫芦潭,葫芦潭汇集天地之阴,又有这紫芒阴极影响,阴气进入惨死幼童体内,这才形成了婴灵。” 听他这一番话,我才明白为何这潭中会有如此多的婴灵,心情愈加沉重,对于这些狠心父母的所作所为更是不齿。 “这些事,当我知道时已是晚了,再者像我这般的存在,本不该干预人事,尽管心中怒极也只得喟然长叹,可惜,可惜,悲哀,悲哀……”老者几声叹息,道尽沧桑。 “只是后来我也看开了,行此等狠毒之事,必定影响这些人一生之命运,只是可惜了这些小生命,还未学会说话便惨死于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里积累的婴灵越来越多,颇有危害附近的意图,我不得已在这猴爪山加了特殊禁制,想要阻拦其他人进来,一方面不愿普通人受婴灵袭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守护这底下的封印,殊不知……”说到这里,他又转身看向我。 “殊不知小友机缘巧合之下还是来了这里,你能历经磨难,入寒潭,得混元体,着实也是惊天的机缘,真是可叹,可叹啊。” “额,前辈,这混元体是什么?”我听他说了几次混元体,至今还一头雾水,莫非就是那丹田处吞噬阴阳的漩涡? 那老者微微一笑,正待解释,忽听他怀中响起一个极为奇妙的旋律:“你是我的小啊小苹果~再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老人老脸一红,伸手入怀,接着竟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的翻盖手机,手机下还吊着只卡通熊手机链…… “喂,哎呦,你个老不死的,急什么,就来了就来了,再等等哈,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们这群死东西输个底朝天,哈哈哈,等着哦,我马上到!”那老者一接起电话,立刻换了副语气,情绪激昂犹如打了鸡血。 他挂了电话,见我一脸诧异,干笑了两声,抖了抖手中的那台粉嫩粉嫩的可爱手机,笑着说:“别介意哈,这都是我曾曾孙女非要我用的,嘿嘿,好了,今天我还有急事,几个老朋友等着我打牌呢,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了,你的朋友们都等急了。”说罢,也不顾我反应,将那手机放回怀中,身子一旋,便已消失不见了。 我靠,这也行……看着这一番巨大的反差,着实给我的幼小心灵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老者虽走的匆匆,留下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但粗略一想大概也都能明白。那神秘老者在此画下禁制,使得这猴爪山变为一个闲人勿入之处,但到头来还是有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进入此山,而因为山中阴气过盛,所有人都或多或少产生幻觉,不能自己,那些婴灵本便被束缚于此,早已怨气冲天,见到如此多的普通人进入,自然群起而攻之。 这般几次下来,这猴爪山便成了名符其实的魔山。回想入山种种,还真是困难重重,艰险异常,若是换个人说不定早已交待在这里。 那些驴友就是如此,本以为能带走那个已经疯了的老赖,却不想他因为慌乱误中陷阱,成了冤死亡魂,永远留在了这里。 唏嘘一番,正欲离开,却觉肩头被人一拍,侧头看去,却见那神秘老者去而复返,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前辈,你这是……” 老者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走的急了,有件事没有给你交待,是这样的,这里封印的上古血龙之事,还望小友莫要声张,若是走漏了风声,引得其他人窥探此间,那便麻烦了,若是这封印不小心被重新揭开,那这凡间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我想,这也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我点点头:“前辈放心,小子知道轻重缓急,此间之事自然不会传出,还请放心。” “如此便好,哈哈哈,我去也!~”那老者又是身形一转,不见了。 还真是世外高人,我摇头长叹,施施然向五龙潭方向走去。自从我从那葫芦潭出来以后,这猴爪山便不再古怪,重新变成了原本模样,只是此时遍地都是横倒的树木,许多植物都在上次剧烈震动中被连根拔起,偶尔还可以看到那些惨遭压死的鸟雀猴群,这情景也着实惨烈。 我摇头叹息,正惆怅间,忽记起一件事,立时气的是面红耳赤,用尽力气高喊道:“说好的一物换一物呢!!我给了你阴极,可你的回报呢?!”喊声如雷,在这山谷之中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回应,只是除了换回一些嘈杂的鸟鸣声外,这一喊便没了别的用处。 “林夕!”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惊喜的抬起左手,“阿鲁托,你能说话了?” 阿鲁托仿佛大梦初醒,语气颇为微妙,“额,我怎么了?为什么有种短暂失神的感觉?” 我微微一笑,打趣道:“你这样可不行哦,要是再跑神,我可要跟你老板告状。”先前无法与阿鲁托取得联系,想必也是因为这里的阴气过盛所影响。自从我在寒潭中游了一圈后,那些婴灵仿佛都被我丹田处的漩涡所吸收,此时的猴爪山已再无一丝阴气,所以阿鲁托便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也正如我所预料到的那样,手表紧接着便响了起来,按下通讯钮,便听到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林夕,林夕,天哪,终于取得联系,你小子怎么搞的,好几天都没个音信!” 陈姐竟然这样激动,这情况可是前所未有啊。听得她话语中的关切,我早已将先前对她的怀疑忘在了脑后。 “放心吧,陈姐,我没事了,不过有件事要告诉你,希望你别怪我哦。” “说吧,我有准备。” “额,那个,你让我办的事我搞砸了,那阴极太过可怕,我看来是没办法拿到……” “哦,就这点事?” “是啊,难道这还不够吗?”我搔了搔脸孔,有些不好意思。 “嗨~多大点事啊,人没事就好,那东西拿不到就拿不到,我早有心理准备,你快回去吧,那两人都快急死了。” 老实说,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让这几日经历过种种磨难的我倍感心安,收拾激动心情,我便踏上了回去的道路。 等我回到王胜利的旅馆时已是深夜,胖子正在服务台打盹,我有气无力的爬了进去,用十分虚弱的声音颤巍巍的喊道:“水~~~水~~~” 这也不怪我,那血龙激起的震动吞没了我所带去的一切设备,我甚至连条裤子都没剩下,现在拿衣服围在腰间遮羞,若不是害怕被人看到,早就回来了。可撑到现在已是油尽灯枯,又饥又渴,回到这里已用尽了我所有力气。 第七十三章:煎熬 王胖子正打盹,偶尔还打鼾,我在外面喊了半晌,直喊得嗓子冒烟,这家伙才悠悠醒转。 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双眼,站起身夸张的向外张望,终于算是看到我了。 随即王胖子便一脸嫌弃的从抽屉里掏出了什么,然后抖着脚走到我面前,将五块钱放在我手里。“呦,大半夜的还不下班啊,看你们丐帮工作也挺辛苦的,这五块就打赏你,出去买俩包子吧~走走走,我地方小,别赖在这里。” 次奥,这货什么眼神,虽说小爷我玉树成了死树,临风成了台风,但什么眼神才能把我看成乞丐啊,虽说……额,似乎是有点这种感觉。 但我可不愿承认,我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拾起那五块钱,塞入怀中……然后用沙哑干涩的声音喊道:“王叔,是我啊……林夕……” “林夕?什么林夕?我还k歌之王呢~!”他没好气的一甩手,转身便走,还未走出几步,身子猛的一颤,又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紧紧盯着趴在地上的我,忽然脚步加快,小跑着来到我身边,将我翻了个身。 他用手整理着我凌乱的头发,抹去我脸庞上的泥土,大惊失色道:“小林!真的是你!”我已没了力气回答,只是眨了眨眼。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他将我拖入店中,唤来了沈芷静和宗弘道,这两人早就因为我离去这么久没有消息而焦急,正打算入山寻找我。我听得三人不住的问话,眼皮直打架,终于撑不过去,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着实痛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身子一会冷一会热,冷的时候抱紧棉被,生怕有一丝漏风,热的时候却恨不得把衣服都脱了,赤条条的跳入冰水中。如此不停反复,直琢磨得我几乎虚脱。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沈芷静关切的目光。 “醒了,终于醒了,太好了。”她激动的拍了拍手,然后来到桌边给我倒了杯水,我早已口干舌燥,抢过杯子便大口大口的喝起来,她见我口渴,又给我多倒了几杯,我则是来者不拒,直喝了八杯凉白开才终于满足,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 “林夕,你跑去哪了,差点担心死,也不知道通知我们一下。”沈芷静坐在床沿,白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让我的目光都有些看得直了。 “额,出了点状况,哈哈,差点没回来。”我挠了挠,不自然的想要掩饰自己目光的灼灼。 沈芷静轻轻咬了咬唇,用手中的毛巾温柔的擦拭去我额头的汗水。“这一行太过危险,林夕,你有没有考虑过做别的,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听得这话,我略感意外,直视着她透亮美丽的双眼,能看到的唯有关心。 “这个……我这人别的也不会…,要是干别的说不定还得饿死。”我又不自然的挠了挠头,说真的,要让我单独应付这种级别的漂亮女孩,还是谈这些私事,确实有些棘手。 “那……如果……”沈芷静话还没说出口,却已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嘀咕道:“如果为了我…你能不能过回普通人的生活……”那红彤彤的小脸蛋就像在发烧,说完这话便羞得别过头去,这句话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要不是我听力极佳,说不定还真得喊一句:“what?” 听得这话,我心中略略一沉,低头陷入沉思,确实,做我这工作确实相当危险,回想这几年处理的种种棘手事件,很多时候都是九死一生,如果真的和沈芷静在一起了,难道还过这样的生活?那万一出点事还不是让人家姑娘伤心死…… 可是……我真的能离开这一行吗?回想昔日种种,少时家逢巨变,父母双亡,唯一的妹妹至今未曾苏醒,而那仇人却依旧不知下落,大仇未报,又怎能回到那平和普通的生活。 或许是我沉默的时间过久,心思敏锐的沈芷静察觉到了我的失落,她淡淡的说了句:“我去叫石头来……”声音很轻,可以察觉到她的失落。 望着她落寞而去的背影,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她走出房间,还是没有开口挽留,直到房门关闭,这才一拳击打在墙壁之上。拳头与坚硬的水泥墙面发生碰撞,前端破了皮,流出血来,但我却觉得这点痛楚与心中的痛楚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在我神色茫然不知所措时,石头进来了。他还打着石膏,拄着根拐杖,慢慢走进来,动作倒是极为熟练。 “林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石头憨厚的笑着,坐在了床沿。 “还好吧,怎么,你的腿没大碍吧?” “小事,医生说骨头都长好了,不是沈姐拦着,我早就想把这破东西给拆了,真碍事。”说道自己逐渐好转的腿,石头一脸兴奋,我知道因为这腿他着实在屋里憋坏了,也不知道把那几部言情电视剧颠来倒去看了多少遍,估计泡妞技术提高了好几倍。 “那就好,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石头虽然笨,却也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知道我有心事,又关心的说了几句,便退出了房间。 我重新躺好,盖上被子,眼神直愣愣的望着那灰暗的天花板。 沈芷静确实是个好姑娘,善良,有爱心。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妻子确实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我真的配吗? 要是以后继续像现在这样,时不时便搞个失踪,时不时便来个下落不明,那对她会是多大的折磨。每晚在家苦苦守候,却候不到那熟悉的开门声,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太过煎熬。 即使她愿意如此,我又算什么东西,有资格让这样一个女子为我担忧,为我烦心,我确实不配…… 这夜,我失眠了…… 第二天是沈芷静叫醒的我,她表现的很是寻常,但依旧瞒不住我敏锐的观察力,看得出她眼圈有些黑,昨晚想必也没有休息好。 听得她话中的关心,一时间我心乱如麻,不敢正视她美丽的双眼,闪烁其词,好几次都因为失神而没有回答对方的话。 我恢复的很快,吃过沈芷静精心熬制的小米粥后,基本就可以下地行走,这番死里逃生,让我的心境也成长了许多,开始已更加成熟的眼光看问题,就像昨晚想的那样,如果继续在这行待下去,孤独是难免的,我可不愿一个正值青春的美丽女孩为我苦苦等待,直到青春不再。 我没有那个资格,耽误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想到这些,心情难免沉重,所以一连几天我给人的印象都是冷冰冰,不爱说话。他们认为这是我的猴爪山之旅的影响,却不知道我在想的是别的事情。 这天,我正与王胖子在楼下下棋,楼梯处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竟然是钟情。这姑娘怎么还住在这里? 她见到我在看她,似乎也有些意外,接着莞尔一笑,对我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王叔,刚才那姑娘住这有段时间了吧。”我一个车五平二,吃掉了王胖子刚刚过河正杀气腾腾的一只小马。 王胖子痛苦的一声干嚎,然后摇头继续下棋。“你说钟情啊,确实住了有些日子,我想想,哦……都快两个礼拜了。” “她怎么住那么久?”对于这个梳着黑长直,眼角有颗泪痣的女人,我确实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她身上藏有些秘密。 “谁知道呢,她说是来这散心的,住多久我可管不着,反正只要有钱付就好,嘿嘿,小林啊,莫不是看中人家姑娘了?”王胜利一脸坏笑的搓了搓手。 “哪有。”我有些尴尬,听得这个问题,我总不能说没有啊,我只是看那女人有些古怪,十分好奇而已,要是真那样说,说不定会被当成跟踪狂,大变态之类的。 “我说你小子。”他落下手中子,认真的看着我:“沈姑娘这么好的人,你可莫要负了她哦,否则,我姓王的也瞧不起你。” 嗨,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正为这发愁呢,他却一刀插进我心窝,还搅合搅合,这不是添乱吗,我顿时没了心情,胡乱下了几步臭子,让王胖子逮到机会把我一**了,这可让他高兴坏了,手舞足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彩票,也不想想就你那渣棋艺,能赢我还不是我在放水吗。 还有一个困扰我的问题便是我的身体,我不知道那神秘老者口中所说的混元体是什么东西,究竟是怎样的,但以目前来看,我的身体确实发生了十分不寻常的变化。 如果让我用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么现在的我身子应该变成了冰火两重天。有时热的直冒汗,有时冷的直哆嗦。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打摆子,但去医院看了几次,一切都没问题,我的身子健康的过分,一点都不像我所说的那样,那个医生很不客气的让我滚蛋,说别拿医务人员寻开心,人家可是没那么多闲暇陪你玩。 这一会冷一会热的毛病着实折磨人,若是一直冷的话我顶多多盖几床被子便可以解决,要是一直热的话我大不了少盖点,可这一冷一热的咋办? 正为此烦恼时,那神秘老者又出现在我面前。 第七十四章:老翁的赠物 这夜,已是后半夜,我因为身子的忽冷忽热,而变得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间听得有人在床头叫我,努力睁开眼便看到一件古式的长袍。 顺着长袍向上看去,便看到了那个十分古怪形似鸟头的奇怪面具,是他……他怎么来了? 那神秘老者扶须向我点头致意,然后缓缓开口,因为神智不是很清楚,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飘渺,有时好似在耳畔低语,有时又像在很远的地方轻轻的喊着。 “小友,又见面了,额,不好意思,刚在另个半球,没注意时差,最近有些忙,所以只能趁现在过来一下。”老人这般解释道。 我心道:怎么这神仙模样的老者难不成还要顾及国外的业务。 “上回我曾说过用一物换你手中的紫芒阴极,后来走的急把这事给忘了,这不,刚刚想起便来了。”他将手中放入怀中,掏啊掏啊。 在我殷切的目光下,他掏出一台粉红色挂着可爱小熊吊坠的手机,我看得有些发愣,却见他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不是这个。”便又重新掏了起来。 又掏了一阵,却又掏出一根比筷子稍长的玩意,顶端有着十分漂亮的装饰,闪闪发光,看样子,颇像是一根……仙女棒。(bgm: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 我靠,莫非他要给我这个,这个老者给出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物件,可要是我以后遇到困难拿出这样一根造型美轮美奂,外表极具震撼力的仙女棒来……我真不知道到时候边上的人会怎么看我。 还好,老者见到手中物件,自己都吓了一跳,“咦,这什么玩意,哦,对了,给曾曾曾外孙女买的礼物,额,不是这个,你放心你放心。” 惊出我一阵冷汗,要不是身子不知为何无法动弹,肯定要好好抱怨一番。 那老者又掏了一阵,又从怀中掏出一面古铜镜,那铜镜背部刻有龙凤图案,栩栩如生,整面镜子都带着不同寻常的气息,想必是一件不容小视的宝物。 正当我因此兴奋时,却见老者自己拿起镜子,对着镜子一阵挤眉弄眼,还问我自己的胡子是不是该修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道这老头不是吃饱了撑着,拿我穷开心来的吧。 老者不多时反应过来,又觉一阵尴尬,干笑几声,将铜镜塞入怀中,赔笑说:“小友莫要急,莫要急,老夫年岁已大,免不了有些不靠谱,还请见谅,见谅,哈哈。” 这老者有通天动地之能,人却极为亲和,对我这一文不名的小卒也是表现的十分有礼,这让我颇有好感,也没了怨言。 老人这回是真的认真掏了起来,我见他长袍左胸位置渐渐隆起,接着移向右胸,又移向下方,这掏来掏去,几乎把怀里掏了个遍,也不知道他这怀中究竟有多大,竟能藏下这么多东西,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多啦a梦? 正胡思乱想间,老者脸上笑容大盛,接着神秘兮兮的缓缓抽出手来,而他的手中已多了一颗正闪闪发光的小珠子。 不是吧!给我颗珠子干嘛,我脑门上可没有凹槽可以镶嵌这玩意。就算要做项链,这一颗小珠子也忒寒掺了!要做耳环,也起码来两颗啊!一颗珠子,让我怎么送人啊?正乱想着,那老者已开口解释了。 “这东西,额,怎么说的,如果系统性的讲解它的原理的话,我估摸着要讲个两三天,而且……”他颇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说出了一句极为欠的话:“而且你也听不懂。” 他又咳嗽两声,“不过我可以用你们现在时下流行的话来比较简单的概括一下这东西的作用,那便是‘屠龙宝刀,点击就送’。” 听得这话,我两眼险些跌出眼眶,这神秘老者还真是够时髦啊。 “咳咳,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反正就这点用处,这颗武器珠可以化作你心中所想的武器,不过只能变一次,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只能变成一种武器的模样,一旦变了,就不能变成其他武器的样子,不过你放心,这东西变后还可以变回来,对对,就是变回这珠子样,你看,多好用,真可谓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之物。” 看着他脸上洋洋得意的神采,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回答,还好目前开不了口,否则我真得下意识的问一句:“那么哪里才可以买到呢?” 老者面有得色:“这珠子所化之武器,自然不是凡品,什么吹毛断发了,什么切金碎玉啊,什么绝不生锈啊,什么切鸡蛋切西瓜切凤梨切榴莲了,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你可要记得,这东西只能变成一种武器,你可以细细思索究竟变成什么,若是没想好,那还是先放着吧,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他捋了捋长须,微微一笑:“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就不打扰小友休息了。”接着他冲着我点了点头,身影一闪,便又消失不见了。 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晕晕乎乎的从无法动弹的状态恢复过来,一坐起身,便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先前那段时间真是憋死我了。 待得喘匀了气,这才注意到放置在我枕头边的一颗小珠子,那珠子珍珠般大小,已不再发光,貌不惊人,若是混在珍珠中还真别想分出哪个是哪个,而且就它那色泽,估计也会被别人挑剩下。 看着指尖的这粒小玩意,我又陷入了思考,这东西听起来倒颇是好用,那老者虽然只是简单的形容了一下这东西所化成的武器威力,但那个老人掏出的玩意,自然不仅仅是这点威力,我估摸着以这武器的特殊,很有可能对于各种灵体妖物也有杀伤力。 可该变成什么呢?这可是个问题,长枪?不好,自古枪兵幸运e……剑?太装逼,耍得好叫帅,甩得不好叫逗比,再说了我也不会剑招。流星锤?切~我哪抡得动啊……还不如变板砖呢…… 思前想后,还是没有答案,只能摇头作罢。毕竟我现在的攻击方式,近有真元外放,远有真元指,护身有真元盾,真元一家几乎无所不能,还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武器,毕竟真元力十分特殊,对于灵体妖物的杀伤力也是无与伦比。 “哎,那就先放着吧。”无奈之下,我只得先将这暂时用不上的玩意收起来。 正打算回床睡觉时,视线一转,停留在门下的缝隙处,那里正透着光,外头的楼道常年亮着灯,透着光也不足为奇,但奇便奇在那光中有两个阴影,这表示门外有人…… 是谁,半夜三更不睡觉站在我门口? 我心中奇怪,轻手轻脚的走向门口。那门口的阴影忽然不见了,似乎那人察觉到我的目的,已经走开。我急急跨出几步,一把拧开房门,探头出去。 楼道里空空如也,除了那口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哪还有其他人影? 那刚才在门口的是谁?心中疑惑,也没了睡觉的心思。回到房间批了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轻手轻脚的检查了一下二楼,确实没什么发现,便向一楼走去,服务台边没有人,旅馆的大门已经关上,王胖子估计正躲在哪里睡大觉。看来连找个人问问都做不到了。 无奈之下只得回屋睡觉,正走着,便发现楼梯上有个东西,“咦,这是谁丢在这的?”我将那玩意拾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巴掌大的布偶娃娃,男孩造型,红彤彤的脸蛋弯弯的眼,穿着件蓝色小马甲,带着个红帽子。 “大概是哪个孩子不小心落在这的吧。”我又下楼,将这布偶娃娃放在了服务台上,如果有游客丢了这个,明早下楼一定能找到。 次日中午,我们三个和王胖子凑一起吃饭,酒酣之际王胖子便问起了那猴爪山之事,我本不愿说起,但架不住三人殷切的目光,推杯移盏一阵,终于还是开了口。 只是我没有提及那寒潭深处之事,毕竟那神秘老者也曾嘱托过,此事关系重大,尽管几人都值得信任,但还是要尽量少让人知道。 “哎……没想到啊,没想到……”王胖子喝得有点高,听到我说那猴爪山种种怪事都是因弃婴而起,这小旅店老板立时心情沉重。 “你说这造的什么孽啊,生男生女不都一个样,有必要做这样的事吗!”王胖子情绪很是激动,激动的都有些反常。 “是啊,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要,这不公平!”唯一的女性同胞大为愤慨,说话间也没了平日的温柔。 倒是只有石头,只是傻呵呵的埋头苦吃,在其余几人还沉醉在情绪中时,他已不知不觉的扩大了战果。 “愚昧~这就是愚昧~”王胖子舌头都有些大。“妈的,怪不得这地方男女比例差那么多,害的我一把年纪了还找不到老婆,他奶奶的,敢情是历史遗留问题啊!来,喝!” 又是杯来酒往,我看着王胖子那通红的脸庞,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饭毕席散,王胖子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晕乎乎的倒地就睡,费了一番功夫把他弄回房间,我便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便是下午我得帮他看着了…… 坐在服务台内,我有一阵没一阵的泛着困,这地方我也挺熟悉了,这些日子没少来这帮忙,所以对大多数旅店的事都能有个准备,要说坐在这里,除了有些无聊外,倒确实还挺轻松。 第七十五章:暗处的目光 正迷迷糊糊堪堪要睡着时,便听得有人朝这边走,抬头一看,发现是沈芷静来了,她托着个盘子,走到我面前将盘子上的一杯茶水递给我。 “来,喝杯茶,醒醒酒。” 她也坐入了服务台内,夺取了那台小电视的控制权。 “胖子怎么样了?”我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香茗入口,唇齿留香。心中直叹好茶。 “他呀,睡得跟死猪似的,呼噜还打的山响,我这不是嫌他吵吗,所以跑下来躲躲。”沈芷静坏坏一笑,掏出一包瓜子递给我。 “这家伙也真是,知道自己不能喝还要喝,现在好了,醉成烂泥,结果一屁股的事都丢给我们了,强烈抗议,我觉得我们怎么着也得拿些加班费吧。”我笑嘻嘻的接过瓜子,打发时间,这东西确也不错。 “对了,林夕,我们什么时候回东海啊,这么多日子了,怪想念的。”沈芷静望向我,表情诚挚。 “快了,就这几天吧,其实现在也可以走,就是怕石头那傻小子腿脚不方便,说起来,确实出来挺久了,回想一下,这几个月还真是过得不容易啊。” 确实不易,几个月时间走遍大江南北,就连我自诩体力不错,也因为长途跋涉倍感疲惫,倒是面前这个女人反倒是表现的出奇强力,不但没叫过苦,在外东奔西走的,就连皮肤都没变差,还是那样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真可是令人费解。 “哦~你说的也是,不过看石头这样,估计过几天就可以拆石膏了。”沈芷静灿烂一笑,似是因为想到终于可以回家,让这个在外飘荡许久的女人感到分外幸福。“他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自己明明能走了,为什么还要戴着那沉甸甸的石膏,吵吵嚷嚷着说要拆掉。被我一顿说,才终于算老实了。” 我嘿嘿一笑:“确实,对这傻小子来说,这么多日子不能随意走动确实要憋坏他,他能忍住这么久也算是奇迹了,不过更奇迹的是他的恢复能力,这小子简直不是人,哪有人好的那么快啊。” 沈芷静听得我大呼小叫的模样,掩嘴偷笑,“哪有你这么表扬人的啊,难听死了。咦,这个娃娃是?”她指着放在服务台上的那个娃娃,正是我昨晚在楼梯上捡到的那只。 “哦,是这个啊,昨晚上捡的,怎么放这没人领吗?”我拿过那个布偶娃娃仔细看了看,这软软的布娃娃似乎是谁自己做的,针脚还有些蹩脚,看上去挺不上档次。 沈芷静接过布娃娃,眼中满是温柔,“这样的娃娃,小时候我妈妈也给我做过一个,那时候家里穷,见到别人都有漂亮的洋娃娃,羡慕极了,回家就跟妈妈闹着要一个,可当时家里哪有钱买啊,我妈被我闹极了,把我打了一顿……”说起童年,沈芷静的脸上多了份独特的味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心里难受,哭了好一阵子,结果过了几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门我妈妈就递给我一个布娃娃,那是她跑了几户人家,模仿着别人家的洋娃娃,自己一针一线做的。” “那个娃娃的模样,我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妈妈做娃娃的手艺不如做衣服的手艺,但对于我来说,那便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娃娃。”沈芷静脸上洋溢着幸福,让她的美丽更添风采,我不由的看得有些痴了,直到她叫了我两声,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个看上去也是手工制的,或许那丢娃娃的人也在焦急寻找吧。”沈芷静重新将那娃娃放回服务台上,似乎是因为我目光的灼灼,让她颇有些不自在,对我吐了吐舌头,起身上了楼。 又变成无聊的一个人了,枯燥的守了一阵,架不住睡魔的诱惑,趴在桌上便打起盹来,这几天睡眠质量奇差,白天也因此很没精神。 那神秘老者口中说的混元体,听起来煞有其事,但真正感受起来却令我为之痛苦,还不如没去猴爪山之前,体内真元流转的状态,毕竟那时候身子是真的强健。 正迷迷糊糊间,听得隐约有脚步声到来,那脚步声来到服务台前便停下了。我抬起头,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便看到一个长发女人正表情古怪的把玩着那个布娃娃,正是钟情。 “这娃娃是你的吗?”我打了个呵欠,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却没想到,自己这简单的一句话倒是吓着了面前这位姑娘,她就好像触了电一样,轻叫一声,将那娃娃丢出。 那娃娃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掉在了我的脚边,我皱着眉头望向钟情,却见她缩着手,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时之间也不想开口指责什么。弯腰拾起布娃娃,掸去上面的灰尘,摇了摇头。 钟情一句话也没说,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上了楼,背影有些慌乱,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这姑娘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洋娃娃吗,至于吓成这样吗?”我拉扯着手中的娃娃,让它做出各种动作。“小家伙,你还是继续在这等着吧,说不定你的主人正找你呢。” 石头的体质确非常人,在我告知他这几日就打算回东海后,这傻小子立即站起身来,连拐杖都不拄,蹬蹬蹬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看吧,我都说了没事了。”他摊着手,一脸兴奋。 看他走路动作,这骨头应该是没事了,除了打着石膏略微有些影响外,看样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让我们心中直叹,石头还真是个怪物啊。 又过几日,石头终于拆了石膏,就连医生也为他的恢复速度惊叹,不停摇头嘀咕着什么生平罕见啊,旷世奇人之类乱七八糟的话。石头这熊胚子还真是皮糙肉厚,两颗子弹的伤现在除了两道疤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影响了。 这几天旅馆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气氛,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着我们,这种感觉在夜晚尤其强烈,我也连续两天发现门口有人,但每每一开门,便发现楼道里空空如也,几次下来,让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神经衰弱。 将自己察觉的事情告诉几个同伴,结果发现他们也有一样的感觉。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沈芷静表情认真,目光从我们几人脸上撇过,咬了咬牙,说道:“那天我在洗澡,正洗头时,这种窥探感便出现了,好像有人就在我身后,死死的盯着我,当时心里就发毛,感觉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头上的泡沫冲掉,睁眼一看,发现镜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头看也没有别的发现,可是当我再次回头时,那种感觉便又出现了,这几天都是这样,吓得我都睡不踏实。” 石头也说:“好像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久了,那时候还不能乱走,整天就躺床上,然后到了晚上就觉得卫生间那边有动静,起初我以为是你们进来了,便喊了两声,没人回应,我心里觉得奇怪,当成是自己睡迷糊了,便没在理会,可后来那卫生间的动静又把我吵醒了,我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你们猜,我听到什么声音?” 他见我们都听得认真,喝了口水,压低声音说道:“我感觉我卫生间里有人在跑来跑去……” “不是吧,你卫生间那么小,怎么可能?”沈芷静首先表示怀疑。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啊,便爬了起来,一蹦一跳的蹦跶到卫生间去,打开灯一看,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哪有人啊。当时只觉奇怪,一直以为是自己错觉,没想到你们也有同样的感觉啊。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四下望了望,压低声音说道:“我那房间不是朝东的吗,每天上午阳光太强,所以我都是拉了窗帘睡觉的,可有时候半夜不知为何醒来,便看到窗外,似乎有人在窥视我……” “少瞎说了,你住的可是二楼,你说有人在窗外窥视你,那那人难不成还是长颈鹿啊。”王胜利干笑着驳斥着石头的话语,可我看他表情,似乎也极为不对劲。 沈芷静和石头似乎也发现了,三人用眼神交流一番,我首先来到王胖子身后,将他的退路堵上,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叔,我觉得你有话没说清楚,是不是,今天大家伙都在,要不就交待交待这几天究竟做了什么……” 这旅馆发生种种奇怪的事情,要是说旅馆主人没嫌疑,谁信?我当时心里就有种感觉,好像这王胖子在监视着我们。 起初王胜利还想抵赖,被我推了一把,拦住去路,这才无奈的投了降,可他说出的话却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哎……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也有这种感觉,那天下午,就是那天中午喝高了的那天,小林不是帮我看着前面嘛,我自个回屋睡觉了。当时晕晕乎乎的没啥感觉,可过了一阵子便觉得有些不对……” 他瞳孔收缩,显然是极为害怕。 第七十六章:酒宴 王胜利一脸紧张的回忆着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言语表情将大家伙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当时就觉得身边有脚步声,好像是有人在跑步。”王胜利搔了搔脸颊,眼神微微瞥向上方,那是二楼的方向,那天他便住在那个休息室。 “我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所以也没当回事,只管自己睡觉,哪知道……那脚步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频繁了。” “屋里就你一个人吧,怎么会有脚步声,那天我可没发现有人进你屋里。”我出言打断了他的叙述。 “是啊,就这点最奇怪,刚开始我以为是幻觉,后来发现情况不对,便起身看了看四周,确实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都没有什么发现。” “后来呢?”对于这种事情,女孩子的好奇心永远相当旺盛。 “后来我倦意上涌,就睡过去了,可迷迷糊糊间,那脚步声越发急促,好像是有东西在我床底下跑一样。” “会不会是老鼠。”石头开口了。 “不像,老鼠哪有那么重的脚步声啊,要是有那样的动静,早就被人消灭光了。我听得那声音越来越吵,心中也有些气恼,便起身查看。我刚一起来,那声音便戛然而止,好像那东西时刻在注意我一般。”说到这里,王胖子脸色有些古怪。 “然后……我弯腰查看床底下,我那床你们也知道,下面空空的啥东西也没摆,可那天下午这一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莫非看到一个人对着你笑?”沈芷静害怕的躲在我身后,探头说出,我觉着她说的那种场面还算比较吓人。 “那倒没有……”王胖子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看到床底下放着一个东西,是一个布偶。” “布偶?”听得这词,我顿时来了兴趣。“是不是那个。”我指了指服务台上摆放的那个布娃娃。 王胖子瞥了那东西一眼,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是男娃娃,那天我在床底下看到的是个女娃娃。” “然后呢?那布偶怎么了?”我身后的沈芷静催促道。 王胖子抱着胳膊想了想,答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啊,怎么这床底下凭空多了个布偶呢?然后我就弯腰想起伸手拿那布偶,可惜那床底有些窄,我的手又不是特别长,够不到。”说道这里,他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然后我就起身去拿扫把,打算用扫把把那布偶勾出来,可当我拿着扫把回来时,却发现床底下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布偶啊。” “那东西没了?”我只觉不可思议。 “是啊,就这么没了,当时我就觉有点不对劲,可本身也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便回床上继续休息,今天听你们一讲我便记起这事情了。” “那你还记得那布偶什么样子吗?”一个女声打断了王胖子的话语,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钟情,她正紧张兮兮的看着王胜利,双手还绞着裙摆。 “额,我想想,是个女孩模样,穿着白色连衣裙,脑袋上还戴着顶绿帽子。”说道这里,他哈哈一笑,嘀咕道:“还真有趣,戴顶绿帽子……” 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我却注意到听到这些话的钟情不但没有任何笑意,脸上也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钟姑娘,你没事吧?”我关切的问道。 钟情伸手扶着额头,缓缓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答道:“没事,只是没休息好,就不打扰大家聊天了,我回房睡会。” 她踩着高跟鞋缓缓上了楼,高跟鞋发出的脚步声清脆而有节奏,而钟情却是一脸的失魂落魄,好像在恐惧什么。 “钟姑娘有事瞒着我们。”沈芷静十分聪颖,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我点点头,“嗯,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管,如果她需要帮助的话,我们一定会帮她一把。” 那服务台上的布偶娃娃摆放了三天,依旧无人领取。而我们也已准备返身回东海市了。 这天上午,我吃完早饭满足的剔着牙走了出来,来到服务台和早起的王胖子打了声招呼,眼角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服务台,却发现那娃娃不见了踪影,当时心中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向那正看着新闻的王胖子:“王叔,摆这里的那个娃娃呢?” 王胖子头也没抬,一扬手:“哦,你说那个啊,我看没人来领,就收进储物室了。” “是嘛……是我多心了,嘿嘿。”我挠了挠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我竟然以为那娃娃自己跑了。 简单聊了几句,便打算上楼,走了一半,心中还是忍不住,停下身来,对王胖子说:“王叔,储物室钥匙借我用下,我想看看那娃娃还在不在。” 王胜利显然觉得我的要求有些奇怪,笑呵呵的起身拿过钥匙,“怎么,舍不得那洋娃娃,你如果要,你就拿去,跟我客气什么。” 我知道自己解释也没用,只是干笑两声敷衍过去,跟着王胖子来到了储物室门口。 开门进去,这储物室堆满了各种物件,十分凌乱,再加上这旅店规模不大,人手向来不足,让这间储物室更显得脏乱差,一进门就让我忍不住惊叹:“王叔,你这屋里跟我家有的一拼了。” 王胜利倒也不恼,哈哈一笑,拍着我胳膊往里走,“你等等,我帮你拿,就在这,咦?”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皱起了眉头,“奇怪,我记得放在这里的啊。” 他在一个架子上翻找了一阵,越翻越是心急。“不对啊,那娃娃怎么不见了,我记得丢在这里的啊。” “是不是有谁拿走了?”我开口提醒道。 “不可能,这储物室钥匙一向带在身边,谁要是拿过我肯定记得,可今天除了我以外,没人进过这里。” “这倒奇了,莫非那娃娃自个长腿跑了?”我自以为自己这句话很有趣,王胖子听后却是神色一紧,眉头缓缓皱起,小声嘀咕道“还真说不准……” 那个娃娃后来一直都没有找到,临行前要弄的事情多,我们还出门采买了一些土特产打算带回去,忙着忙着便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这天晚上,王胜利为了给我们送行,置办了一桌酒菜,着实让石头大饱口福。虽然认识王胖子加起来不到一个月,但相处至今,过程都挺愉快的,所以到了临行之前,不免有些感伤,几个人都有些喝高,到了后面一个个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沈芷静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她一喝醉,就爱小声嘀咕,在说些什么倒听不太清,只是不时的偷眼看我。 石头饭量不错,酒量却是极差,王胜利与他碰了一杯,他豪气干云的仰头一口喝尽,杯子还没放下便如推石梁倒玉柱般倒在了地上,未等我们回过神,这小子竟然已打起呼来,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一场酒直喝了三个小时,喝得是杯盘狼藉,宾主尽欢,到最后除了我还勉强能走路,其他三人都趴下了。 沈芷静趴在桌上睡着了,发梢凌乱,娇俏的小嘴还轻轻嘀咕着什么。石头倒在地上,躺出了一个大字型,呼噜打着山响。王胖子还一口一个“我没醉,再喝,谁不喝谁是孙子。”拉扯着我打算再战一轮,在我好生劝说之下,才摇摇摆摆的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这两天生意不怎么样,旅店里除了我们几个,便只剩下那个似乎打算在此长期居住的钟情了。我见王胖子醉成这样了,心知今晚不用开业了,便摇摇晃晃关了大门,又分别送两人回屋休息。 沈芷静还好,虽然睡得很沉,但她才九十来斤的身子抱起来简直轻而易举,在我怀中她还依旧在说着梦话,只是说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轮到石头时,便犯了难,这傻小子人高马大的,别说我一个人了,就算三两个汉子一起上,想要把醉成烂泥的他搬走,还是件难事。 我耐着性子,忍住困意,不停拍打着他的脸,直到打肿了两只手,这才终于成功把他唤醒。 “醒醒,别在这睡,要睡回屋睡去。”在我俩精诚合作之下,终于成功带着石头回到了自己房间,作为这些我已累的再没力气动弹,勉强挪回房间,衣服都没脱,便一头栽进被窝里,去见周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冷风吹醒了,缓缓支起身子,只感觉头痛欲裂,这才发现窗子没关,外头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在下雨。 我连忙来到窗边将窗子重新关上,窗帘已有些打湿,让我一阵懊恼,去洗手间撒了泡尿,正打算找点茶水解解渴时,忽听到过道中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是急促,仿佛在赶时间。 “谁啊,大半夜还不好好睡觉,瞎折腾啥啊?”我本还有些醉意,听得这声音便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正打算倒水时,那声音又传了进来,而这次,很显然是从楼梯处往石头那边跑的。 第七十七章:迷夜 这是谁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在瞎跑啊?我有些恼火,披件衣服就开了门。 “咦?楼道怎么是暗的,灯呢?”过道走廊为了方便旅客进出,常年都开着灯,从来不关,可现在过道中却是漆黑一片,我明明记得自己回房前灯是开着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扶着墙一路摸去,终于找到了开关,摁下开关,顶上的白炽灯闪了闪亮了起来,我四处望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心道莫不是自己睡迷糊,产生幻觉了。 摇摇头正打算往回走,还没走到房门却听身后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连忙回头一看,却见灯光一暗,那盏灯竟然不亮了…… 什么情况?我有些紧张,望着这深邃的黑暗,心中也没底。“谁在那里?是王叔吗?”我对着前方喊了一嗓子。 没有回答,那发出脚步声的人仿佛消失了一样。狐疑不定的我再次走了过去,摁下开关,灯再次亮起,我环顾四周,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奇怪了?莫不是我在做梦?可这梦也太真实了。我不由的掐了自己脸一把,痛的我哎呦一声喊了出来,很显然这并不是在做梦,那…又是谁在这里恶作剧? 想不出结果,只能当做自己喝多了,摇着头返身回屋,临近门口猛的转身回头看去,楼道空空如也,各个房间也是房门紧闭,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 轻笑一声,进屋关门,褪衣上床,不多时便复又睡着。 正美美的做着梦,忽听一声巨响,惊得我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什么情况?谁在外头?我赶忙穿上衣服,开门出去,楼道的灯又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给关了,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我摸着墙来到那处开关,伸手将开关打开。 “嗒!”开关拨上去了,可这回,灯却没反应。我心中奇怪,又拨了几次,结果却是一样,这过道的灯不知道为何,坏了。 心中不解,正打算返身回屋找个手电筒,脚下一动,踢中了什么,心中本就没准备,这一下便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的摔了下去。 “哎呦!”黑暗中,脑袋磕在了楼梯把手上,直把我痛的直哼哼。 咦?怎么下面软软的,起先摔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可这回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身下竟然有软软的东西,而这触觉……分明就是个人! 额……这是肚子的话,那肚子好大,嗯……好多肉,看来这是王胖子了,他怎么睡到这里来了?正瞎想时,手中忽然摸到一些黏黏的东西,凑近鼻子一闻……是血! 浑身一激灵,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怎么回事?王胖子怎么会在这里?当下再不犹豫,连忙跑回屋里,正翻找着行李中的手电筒时,头上的灯忽然啪嗒一声灭了。 “谁?谁在那里!?”我厉声喊道,但黑暗中没有任何人回答,此时屋里灭了灯,一片灰暗。我缓缓后退,退到窗前,一拉窗帘,外头路灯的光芒照入屋中,让屋里稍微不那么暗。 光线照入的一瞬间,我仿佛看到自己门口有什么东西闪过,再定睛一看,已是空空如也。 那是什么东西? “阿鲁托,你可知道?” “没有,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可能只是巧合吧,你还是早点找到手电筒吧。”阿鲁托建议道。 我心道也对,将打包好的行李拉到窗边,听着窗外的下雨声翻找起来。 外头的灯光照入,将窗子的轮廓映在地板之上,而我便借助这些光芒找着东西。正翻找间,忽然发现地上的投影中,有个东西正越来越大,而那东西正好就是站在我窗头上! 那一瞬间,危机感激发了我的潜力,我整个人以从未有过的迅捷以手撑地,翻了个身,面向了窗台。 窗台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又不见了?我愕然的跑到窗边,打开窗子,探头向外张望,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奇怪,明明有东西的,我都看到影子了。 可真的打开窗子,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这究竟是什么事?我一颗心因为紧张高高悬着,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翻了一阵依旧还未找到手电,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两只手拉着包的底部,将整个包都提了起来,不停抖动,直到包里的一切都掉在地板之上,这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电。 拧开手电,再不迟疑,快步跑出房间,向着那楼梯口,也就是灯开关下面一照,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 地上躺着一个人,只穿了一条裤衩,脑袋上血淋淋的,这不是王胖子还能有谁? “王叔!”我连忙跑了过去,将王胖子扶起,一探鼻息,发现还有气,只是这额头不知被谁敲破了,留了一地血,把我吓得不轻,我赶忙使力,将他先拖回我房间。 王胖子怎么变成这样,莫不是晚上睡醒后出门,不小心摔了,脑袋撞墙上了?那时我脑袋里只有这个想法,帮他把伤口擦拭好,打算找些纱布给他先简单包扎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纱布放在那里。 连忙出门来到沈芷静房间,咚咚咚的敲了起来。“沈芷静,快醒醒,王叔受伤了。”包扎伤口这事,女孩子更加细心些。 敲了一阵门,不见人回应,正疑惑着,门吱嘎一声被我敲开了……这门没锁?我狐疑不解,但现下也不是疑惑之时,连忙推门而入。 “沈芷静,快醒……”后面的话被我硬生生吞了进去,屋里哪有沈芷静的影子,只见床上空空如也,被窝里都是冷的,而沈芷静却已不知所踪。 我愣了愣神,回过神来连忙小跑到石头房前,也不敲门,一拧门把,果然门并未锁,冲进屋内发现这里也是一模一样,石头也同样不见了…… 什么情况?他们人呢?心知现在也不是迟疑之际,赶忙跑进卫生间,找出一些干净的浴巾,又快步回到自己屋里。 王胖子至今昏迷未醒,那额头上还在缓缓滴着血,将我的床单都弄脏了,我按照步骤将浴巾撕成条,简单的给他清理了下伤口,包扎起来,这过程中王胜利一直昏迷着,无论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忙完这些,又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问题,那两人不睡觉,去了哪里? 我将这个房间的门窗关好,出门时还反锁了房间,拿着手电筒便出外寻找,首先来到一楼出口,仔细检查了大门,大门依旧如我晚上关闭时那样,并没有人出去。 那他们会去了哪里?我心知此事蹊跷,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别人休息,来到楼梯处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沈芷静!石头!你们跑哪去了!?” 洪亮的声音在楼道中回旋,相信四层楼内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可直到我嗓子都喊哑了,依旧毫无回应。 这下麻烦了,那两人肯定出事了。 我焦急的拿着手电在二楼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又爬楼梯上了三楼,三楼也是昏暗一片,整个楼的灯都不亮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停电了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正匆匆跑着,却瞥见一旁305房间,身子一顿,停了下来,来到门口望着那305的标示,这不是钟情的房间吗? 那日钟情办手续时是我处理的,所以对这个房间号很有印象,今夜按理说整个旅馆除了我们几个便只有她一个住户,她会不会在里面? 我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反应。“钟小姐,你在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不至于吓到对方,要知道这半夜三更跑到自己门外敲门的,怎么想也不像是好人。 里头依旧没有动静,我拧了拧门把,反锁着,心中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这钟姑娘莫非…… 想到这里,也不再迟疑,卯足了劲开始撞门,一下,两下,三下!还好这王胖子的旅馆不是星级宾馆,不然要撞开门还不是得要了亲命啊。 门哐当一声被撞了开来,我止不住去势,哎呦一声摔了进去。也来不及喊疼,一个轱辘便爬起了身,打着手电向里头张望,这一看,险些没把我吓死…… 屋里没人,也没有什么尸体,钟情大半夜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并不在屋里,吓到我的是屋里的摆设,原本这间旅馆的一切都讲究素雅,床单被褥之类的大多都是白色的。 可钟情这间房间里,白色的床单被褥上却有着大片大片的血迹,血迹早已干了,不知是多久之前留下的。 钟情的行李衣物化妆品散乱的丢满了整个房间,原本青色的窗帘不知被谁撕成一条一条,随着风肆意摆动着,活脱脱像是一面招魂幡。 而那面梳妆镜上画着许多十分古怪的图案,看样子应该是用口红画的。 地上丢了一地的书页,似乎是在愤怒之中撕成了碎片,我拾起一片还算完整的书页,就着手电筒的光芒看了下,发现这似乎是那本《梦的解析》中的一页。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钟情又去了哪里? 第七十八章:阁楼 钟情所住的房间一片凌乱,床褥上遍是血迹,窗帘如招魂幡般晃动着,显得诡异连连,而这个房间的主人却已不知去向。 手电筒的光芒十分有限,照的这狭窄房间更显诡异,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有些发毛,这半夜三更的,这女人也不见了,难道也出事了? 心知不妙赶忙退出房间,原地思索片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这三个人不见了,显然不会只是巧合,肯定有人在捣鬼,那么那人在哪里? 王胖子的这间旅馆一共四层,或者说三层半更为妥当,一楼大厅休息室,储藏室,厨房等等服务性的房间,二楼三楼则分别有十六间房间,其中十五间是客房,一间是王胖子自己居住的,至于三楼上头,则是阁楼,连带着顶楼阳台,洗衣服的地方便在那里,我去过几次,有时候阳光好的时候晒晒太阳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现在他们去了哪里?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留在这旅馆。心知这样瞎想也是没有用的,不如一层一层查找上来。 这般想着,便心急火燎的下了楼,从服务台的抽屉里取出整幢楼的钥匙,这钥匙藏得不算隐蔽,但要是外人不知道的话,肯定想不到钥匙会藏在这里,要不是我跟王胖子关系好,他常常让我带班的话,我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 首先来到门口,打开正大门出外看了看,屋外下着雨,冬天的雨淋在身上有点寒意,手拿手电,粗粗照了照外头,并没有什么异常,随即目光便停留在了地面之上。 就像是许多乡村旅馆那样,王胖子大门外的空地多是泥土地,并没有铺上水泥瓷砖之类的。而在我的手电筒照射下,我发现了一串脚印,一串高跟鞋的脚印,不过这脚印是往旅馆来的,而除此以外,却没有其他足迹,显然除了有人回来,并没有其他人从这里离开。 雨虽然不知道何时开始下的,但看外头的积水量,显然已下了有些时间,而从这里也可以确认,今晚并没有人离开。 那么……我转过身来,面对着这间黑幽幽的旅馆,那么所有人都还在这里,而那做下这一切事情的人也同样在这里…… 将门重新锁好,我拿过门后的一根木棍,握在手中当做护身之物,开始一点一点的搜查起这个旅馆。 旅店不知道是停了电还是电闸烧了,黑压压一片,除了手中的手电外,便在没有其他光芒,这情景像极了那几天在黄泉村的光景,让我心中不由苦笑,直叹自己时运不济,想不到这样的情况又让自个遇到了。 一楼转了一圈,并未有所发现,或者说这乱糟糟的一切很难有所发现,王胖子孤家寡人一个,确实很少有兴致收拾东西,这不,每一个房间打开都是乱乱的,让我连查看的兴致都没了,只是粗粗检查了门窗,看看有没有几人的踪迹便离开了。 上了二楼,自左向右查起,前两间空空如也,没有问题,第三间便是我睡得那间,王胖子的血已经止住了,现在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也没了大碍,看见他额头的伤口,我心中满是疑惑,这伤究竟是怎么弄的,自己磕的?还是别人打的?由于先前心急,也没仔细查看,现在也不想打扰他休息,只是粗粗一看,便锁门离开。 第四间,也就是我的对面,便是沈芷静的房间,里头的东西收拾的十分整洁,墙边摆放着一个行李箱,她的行李大多都已经放入了箱中,床头柜上摆放着她前段时间买的新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发现只有几个跟父母打的电话。 自从扑克联盟的追杀令取消之后,我们便又重见天日,不再是黑户口,至今还记得那天,当沈芷静买来手机,拨打了那个她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的样子,她听到父母的声音,泣不成声,软软的跪倒在地,那是喜悦的眼泪,我知道电话那头,两位老人也同样。 但现在,手机在这,人却不见了,被褥的温度是冷的,她离开很久了,而且我注意到,她换下来的衣服还放在边上的椅子上,这说明并非她主动离去,看来这旅店里有人抓走了她。 那么那人会是谁?石头?不可能,那傻小子没有理由抓她,而且已石头刚才的醉姿来看,他能否走直线还是问题。钟情?那就更不可能,她一个柔弱小姑娘,要想在不知不觉中带走沈芷静已是很困难,更何况五大三粗的石头,那没三四个彪形大汉,想动他还是先自个掂量掂量吧。 第五间房也就是我隔壁那间便是石头的房间,中间夹着上楼的楼梯,一走进石头的房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按理说他喝的并不多,为何会有如此浓郁的酒气,这确也神奇。 石头没多少行李,还简单的放着,被褥凌乱,颇有我的风采,窗子大咧咧的开着,这是我将他搬进来时候开的,石头身子强壮,吹吹夜风也是完全没关系的,毕竟当年这小子可是在山里长大的,哪像在城里长大的人那么娇贵。 同样的没有发现,石头对面是王胖子的房间,东西比较多,毕竟几间房间里就数这间常年有人居住。 手电筒的光芒在屋内晃来晃去,忽明忽暗之下,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格外的渗人。 正欲离开之时,忽觉地上有动静,连忙拿手电一照,只见地面之上有个东西飞快的掠过,电筒光只找到那东西一秒钟时间,连我都没有看清。 那东西飞快的在地上跑着,在我不及反应之时钻过我的胯下,一溜烟跑了出去,等到我追出门外时,哪还有那东西的踪影啊,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是什么玩意?老鼠吗?看来这王胖子的地盘也算不上干净,摇头叹息一阵,便将这事放下,继续查看剩余的房间。 二楼另外两个房间也是空置的,粗粗一看,便退了出来。再仔细回望一阵,我扯开嗓子又喊了几声:“石头,沈芷静!你们在哪里?!” 回声依旧,回答我的人却是没有。无奈之下我只能顺着木制楼梯往上爬去。 快到三楼时,手电筒的光芒照到了楼梯上有件东西,自己一看,“咦,怎么这东西到了这里?” 掉在楼梯上的正是那个娃娃,也就是前几天我在一楼楼梯上捡到的,后来放在服务台无人认领的那个娃娃。 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娃娃没有什么异常,依旧如当初第一次捡到时一样,硬说有区别的话,那顶多就黑了点,脏了点,不过现在光线不好,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脏了。 思索一阵,也寻不出个答案,便将那娃娃往屁股后面的口袋一塞,继续拿着手电向上。 三楼同样八个房间,除了一间,也就是我上头那个房间有人居住外,其余七间目前都是空房,粗粗一看,确实没什么发现,而钟情的房间再进去看了一次,只觉得一种没来由的诡异,其他的确也看不出名堂。 看来,真的只剩下顶上的阁楼了,难道那三人都在上头?再不迟疑,大踏步向阁楼走去。 刚刚爬上阁楼,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间心乱如麻,连忙快步跑到门边,推门而入。 手电筒的光芒在这阴暗的阁楼显得是那么的单薄,我走在这空旷的阁楼,感觉也格外孤独。 “滴答,滴答。”安静的屋内,隐隐能听到滴水声,我嗅着这股难闻的血腥味,紧张的先前走着,直到入门五米后,我才停下了脚步。 手电筒单薄的光芒照射在前方的屋角处,就在那里,石头赤裸着上身,被反绑在一根铁柱上…… “石头!”我连忙跑向前去,可没跑几步,手电筒的光芒照出了边上的情景,那是沈芷静,她耷拉着头,两只手被绳索高高吊起,就这样踮着脚站在那里。 “林夕……”沈芷静还有神智,听到我大声叫喊,终于抬起那柔柔弱弱的双眼,看向了我。 看到她这幅模样,我只觉心脏猛的一收,心如绞痛,咬着下唇便冲到她的身边,正要给她解开绳索,却听得她虚弱的出生阻止,“不行,你不能放开我们,否则我们都会死……”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她凄婉一笑,苍白的脸上满是无奈:“没骗你,真的会死,不止是我和石头,还有钟姑娘,钟姑娘的伤比我们严重多了……”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的墙角,只一看,便觉得心如刀绞,钟情那个柔弱的小姑娘整个人都被绳索用特殊的手法悬在半空中,手脚皆被紧紧的缚着,只有头无力的垂着,连带着那一头笔直笔直的长发,在半空中轻轻飘荡着。 更令人惊恐的是,她的身上有好多伤口,一条连着一条,皆是利器所伤,我先前听到的声音哪是什么水滴声,分明便是她的血液滴在地上的声响! 她一声不吭,显是因为剧痛早已失去了知觉。 第七十九章:两个选择 “怎么……会这样……”看着整个人被吊在空中的钟情,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会是怎样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恶事? 钟情整个人横着被吊起,腰间绑着粗壮的锁链,双手双脚也都被绳索吊着,单是这种姿势便会让人觉得十分痛苦。她衣衫凌乱,裙子被撕得破破烂烂,一双浑圆的大腿露在外头,可上面却是血迹斑斑,一条可怕的伤口撕裂了那片美丽的皮肤,犹如一只丑陋的蜈蚣炫耀着自己的领地。 浑身血污的女孩一动不动,任凭鲜血缓缓渗下,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地面已有一大片血泊,无法想象这样的过程已经持续了多久。 “我们也不知道……”说到这里,沈芷静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本来回屋睡觉,一切都是好好的,哪知道半夜突然觉得有点冷,醒来一看已经变成这样了,那时钟姑娘还没事……” “那……怎么会成这样?又是谁做的,你看到那人脸了吗?” 沈芷静痛苦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整个过程我几乎都是醒着的,却一直没看到做下这事的人是谁,石头原先也醒过,发现自己被绑着有些生气,便开始挣扎,那时一个很诡异的声音便出声警告我们。” “警告?那人说什么?他是男是女?”我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切,无论任何线索,都不想错过,早已检查过整个阁楼,除了三人以外,远处还有个类似绑人的装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空着,难道那东西是留给王胖子,而王胖子侥幸逃脱了? “听不出来,石头一动,那人便警告我们不要乱动,否则便会伤害我们,石头当时不信,一直挣扎,那人怪笑一声,然后钟情便痛苦的呻吟起来,我们看到她的腿上无缘无故的出现了一处伤口,那伤口在我们注视下,越来越长……”沈芷静目光之中满是惊恐,似乎回忆起那情景便是对她的无比折磨。 “怎么会这样?连谁干的都没看到?”我有些诧异。 沈芷静艰难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时我俩都懵了,钟姑娘痛的直叫,剧烈挣扎,那人又说不要乱动,否则继续伤害她,果然没多久,她身上又平白无故的多了条伤口,当时石头便看不下去了,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那声音警告了他几次,见他不理不睬,便又在钟姑娘身上行凶,你看到的伤便是这样来的。” “那然后呢?”我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石头,关切的问道。 “后来钟姑娘疼的受不了晕过去,石头不敢乱动,生怕对方继续伤害钟姑娘,但他一直开口骂着那东西,那东西生气了,便将他打晕了。” “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对待你们?”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后来跟我说,一切都要等你来,之前如果想要逃脱,钟情便是下场。我胆子小,也不敢乱动,只能坚持着等你来。我想,那人便快要出现了吧。” 我点点头,告诉她放心,这里交给我,走到钟情面前,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如此多的失血显然已经威胁到她的生命。 看着这无辜女孩如此下场,我再也忍不住,伸手便想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哪知道我手还没碰到,身后便传来说话声:“我劝你别乱来,那样不符合游戏规则。” 连忙回头看去,手电筒的光芒随着我右手的摆动,从左到右,将后方照了个遍,却没发现有任何奇怪之处。 “谁?谁在那里!有本事出来?!偷偷摸摸算什么东西!”我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把几位好友绑成这样已令我火冒三丈,那人还将一个小姑娘伤成这样,更是让人无法容忍。 那阴阳怪气,不辨男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嘿嘿嘿,别想着拿话激我,没有用的,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哪像你,单枪匹马闯出这么大祸,害的我千里迢迢被召来对付你,你可知道……来回车费可是很贵的呦……”那声音忽大忽小,忽左忽右,忽男忽女,格外诡异。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一震,瞪大双眼喃喃说道:“你是组织派来的?” “嘻嘻嘻,不错,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干的好事,上头可是很生气哦~” 竟然是扑克联盟派来的杀手……早该知道那组织没那么简单,我竟然还真的以为撤销追杀令便万事大吉,看来是我太天真了。明面上停止,可谁也没规定暗地里不动手脚啊。 “你想怎样?!” 怪笑声四起,我甚至无法分辨那家伙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这阁楼空荡,除了我们几个,再没有看到别人,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是躲在哪里。 “嘻嘻嘻,我想怎样?我不想怎样,嘿嘿嘿,我只想玩个游戏~”它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我心中更是慌乱。 “什么游戏!捉迷藏吗?!”我喝问道。 “嘿嘿,上头本交待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们即可,这个教训教训便有着千差万别,把你们几个一窝蜂杀了也是教训,收你们一人一条胳膊也是教训。”那人用轻快的语气说着这些,却让我产生不出任何轻松的感觉。 “再加上这些日子我对你们的观察发现,那天那场事故你的干系最大,这样吧,我这人也好说话,你看看右边,那是不是有个架子,不错,那正是给你留着的,假如你乖乖的配合,自己把自己绑上去,那么……”它又发出一连串的怪笑,阴冷,令人毛骨悚然。“我只要你一条手一条腿,不要你命,怎么样,挺合算吧,如果不同意的话,你们几个的命我便都收下了……” 我听得全身战栗,细细思索,这交易确也不错,如果我能牺牲自己一手一脚,换得四人性命,倒也挺合算的。可这可是自己的手脚啊,谁又能心平气和的做这笔“合算”的买卖。 “林夕!别听他的!”沈芷静紧张的喊道:“就算你那样做了!到时候他会不会兑现诺言,谁又能保证!” 沈芷静的话让我打消了心中那可怕的念头,对,她说的没错,这个局对方占尽优势,谁也不能保证它会不会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做,如果我乖乖将自己捆好,岂不是任人宰割,再说了,它为何要让我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而不自己出面,难道它在畏惧我? 未等我思索,便听那人怪叫道:“嘻嘻嘻,这个蠢女人,谁让你开口了,这是你胡乱开口的教训!”接着只听一声凄婉的惨叫,沈芷静脖颈处血花一闪,一道狭长的口子凭空出现了! “住手!”我看的肝胆欲裂,急急的冲了过去,伤口并不深,但这个位置着实吓人,若是那家伙再偏上分毫,岂不就要了沈芷静的命。 “这只是警告,我要是你,肯定乖乖合作,嘿嘿。”那声音又忽远忽近的传来,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在哪个方位说话。 我连忙撕下衣襟,简单的为沈芷静包扎了一下,这个坚强的女孩死死的咬着牙,额头上满是汗滴,她一直直直的注视着我,从她的目光中我可以读出她不希望我那样做。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还以一个微笑,轻声说:“放心吧,有我呢。”说完后大踏步来到房间中间,环顾四周,喝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但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场事故我是主因,有什么就冲我来吧,他们是无辜的!”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心中的血气也随之上涌。 哪知道那人听后反倒是一阵怪笑,接着便听他掐着脖子,阴阳怪气的自我嘲弄道:“大英雄,嘿嘿嘿,抱歉,我可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而已,难道要我再重复一遍刚才的游戏规则吗?我可没耐心哦,这样吧,从现在开始计时,五分钟后,你若再不把自己绑起来,那我便先杀那个大个子,再过五分钟,你如果还不照我说的做,嘿嘿,那个小姑娘就得死,当然,还剩下一个你心爱的女人,正好凑齐一刻钟,怎么样,有趣吧~?”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声,笑的我全身冰冷,死死握着拳头却不知该击向何处。 “你……你出来,我不反抗,让你自己动手,我只想看看,究竟是怎样卑劣的一张脸,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忍住怒火,压低声音说道。 “哼,我又不是傻子,你们这些人怎样做事我清楚的很,既然你不急,那我也不急,现在还有四分半时间,哦,对了,你救起的那个胖子,我如果玩的不痛快的话,也会杀掉,你看着办吧,嘻嘻嘻!” 如此对手,从未有过,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听那人的话,将自己绑起,如果他遵守承诺的话,我顶多就失去一双手脚,大家伙的性命都不会有危险,当然这前提是那人信守承诺。 还有一条则是,我不理会对方,直到时机到,我的朋友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 我该如何抉择? 第八十章:想不到的对手 两条路放在我的面前,每一条都各有陷阱,一旦选择便很可能万劫不复,如此处境,看着那被绑缚着的三人,一个是我的好兄弟,一个是我喜欢的女人,还有一个虽只是过路人,但也算是个无辜的好姑娘,没有理由因为我而受累。 “还有四分钟……”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在我耳中,仿佛在嘲弄我的无能为力。 我汗如雨下,眼光不断在几人身上来回,该怎样选择?说实话,如果真能用一双手脚换得众人安稳,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但怕就怕在我一旦束手就擒,那人不遵守承诺,反而加害所有人,那岂不是白白将自己这条命也搭上。 毕竟,那人提的要求有一点十分惹人怀疑,为何要我自己把自己捆起来……?它为何不自己来,以它表现出来的能力,应该不难对付我才对,难道它是在忌惮我?那么那人是在忌惮我哪里? “三分半,林先生,我劝你还是早做决定,否则……哼哼……” 豆大的汗滴滴落在地面之上,我的大脑飞速旋转,想要抓到那一点,却因为焦急,如何都无法把握到究竟是什么原因。 “林夕,你快走!不要管我们!啊!!”沈芷静的劝说伴着惨叫,我转头看去,只见她的手臂上出现了一个斜斜的伤口,鲜血正在向外渗出…… “够了!别在伤害她!你说了给我五分钟时间,难道要说话不算话吗!?”我愤怒的咆哮着,看着自己心爱女人在自己面前受罪,却没有能力保护她,这种无力感几乎就要将我击倒。 “……嘻嘻嘻,这只是一个教训而已,唠唠叨叨的蠢女人,我可不喜欢,嘿嘿嘿……林先生,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大脑飞速旋转,看着沈芷静那婆娑的泪眼,我心如刀绞,握紧拳头大声对阿鲁托喊道:“阿鲁托,它不是妖物吗?!” 戒灵的声音沉沉的,透着股绝对的自信。“是的,不是妖物。” 既然如此,那便先这么办,我快速的脱下上衣,拿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嚓的一声点燃了手中的上衣,将燃烧着的衣服丢入了杂货堆。 杂货堆十分干燥,又堆着些报纸刊物,一接触火焰便噼里啪啦的迅速烧了起来,火势很快的蔓延开,已有半边阁楼吞没在火海之中,而沈芷静他们则是在另外一半,现在倒还没有任何危险。 “我警告你,可别玩什么花样,那样没用。”那暗处的声音已收起笑意,阴测测的警告着我。 我冷哼一声,集中精神观察着四周的一切,火光照耀之下,整个阁楼都犹如白昼。我拿起边上的一把木椅,用力丢了出去,砸碎了阁楼的玻璃窗,一股冷风吹入,让那火焰又增长了几分。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否则我可不客气了!”那声音有些慌乱,显然对我这一番举动感到了危险。 “哼哼,有什么招式你就使出来吧!今天这三个人我是救定了!”我挺直腰杆,守在沈芷静面前,火光映衬的脸庞满是决绝。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哼!”冷哼声起,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飞冲向石头。 我早已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等的便是这时,身形一转,向前迅速踏出两步,一掌拍在昏迷不醒的石头胸前,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仿佛是一件利器击中了钢铁屏障。 石头全身都包裹在白色的能量之中,正是我的真元盾! 毫无犹豫,身影一闪,右手雷霆般击出,一掌掐住了那袭击石头的东西,那东西被我抓个正着,还想挣扎,却被我掐得紧紧的,无法动弹。 沈芷静此时才回过神,看到我手中之物,惊得叫了起来。“啊!怎么会是这样!” 我手中的是什么?假如不是我亲眼所见,亲手所捉,或许打死我我也不相信,我手中竟然是一个布娃娃…… 金色的卷曲长发,穿着一条漂亮的红裙子,表情妩媚可爱,但令人恐惧的是此刻这玩偶手中竟然握着一把刃口带血的锋利剃刀,正是这把剃刀割开了那两位女孩的娇弱皮肤。 “放开我!你这个愚蠢的白痴!”那娃娃被我握在掌中,双手被紧紧缚住,已无法动弹,就是这样一个布娃娃,竟然如同活物般开口说话,不停挣扎,惊得我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娃娃会动?”我眨巴着双眼,为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而震惊,这东西身上并未阴气驱动,怎么会自己动? “蠢货!放开我!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吃泥巴的屎壳郎!”那娃娃骂个不停,我手上加了一分力,将它掐的紧紧的,它立时惊呼“痛痛痛痛!!你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冷冷一笑,用左手将沈芷静解开,石头在我往他身上注入真元力激活真元盾的瞬间便已醒了,此刻也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手中的小玩意。 “把石头和钟姑娘放下来,我们该算总账了。”迎着火光我来到阁楼中间,冷笑的看着手中那不断挣扎的小东西。 “放开我!否则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好好享受血与肉的盛宴!嘿嘿嘿……”那娃娃脸上露出令人恶心的恐怖笑容,我冷哼一声,“那么就看看你有没有机会吧……”说着向前几步,一甩手,将那娃娃丢入火中。 那娃娃一入火,立刻发出一声难听的悲鸣,随即便不动弹,任凭火焰吞噬,看着火光中变得焦黑的娃娃,我心中依旧感觉十分的不真实,这鬼东西怎么会自己动? 转过身,石头已在沈芷静的帮助下解开了一边绳索,现在正活动手脚,两人看我走来,脸上都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可这危险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两人脸上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我看到沈芷静张了张嘴,忽觉腿后一痛,摔倒在地,而此刻沈芷静那小心两字才传入耳中。 “哈哈哈哈,我早说了你会后悔的,现在怎么样,感觉如何?”尖利难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艰难的转过头,看到的情景险些让我眼前一黑。 火光照耀的阁楼中间,正站着一个手拿剃刀,小小的布偶,只是这个布偶并非先前被我焚烧的女娃娃,而是男的,而且正是我捡到的那只,那只被我放在服务台无人认领,又奇怪的失踪在储物室的那只。那只在楼梯上再次捡到,放入屁股后面口袋的那只…… 局势如此峰回路转,即便是再有想象力,也无法预料这样的变化,我胸前一滞,正欲起身,右手刚刚撑在地上,却觉手上一阵剧痛,又再次摔倒在地,那支撑地面的右手已多了一道狭长几乎有八厘米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我早说了让你小心,让你小心,你怎么就不听呢,嘿嘿嘿,这下后悔了吧。”胸口一沉,那娃娃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我胸口,脸上浮现出生动的狰狞笑容,诡异的看着我,手中剃刀之上鲜红一片,一滴一滴往下滴着血,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血。 “你竟敢!”愤怒之极的我伸手抓向胸口的对方,这一抓拼尽全力,速度飞快,但我的动作快,它的动作却更快,只见站在我胸口处的那古怪布偶不闪不避,只是手一摆,那把锋利的剃刀划出一道圆弧,一道带血的圆弧……我向它抓去的左手已被切开。 食指与中指之间被那锋利的刀刃切出深刻入骨的伤口,我只觉手中一痛,两眼一黑,险些就直接痛晕。 鲜血飞溅,溅在那布偶身上,使得他脸上的笑容更为诡异与狰狞。它怪笑着,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我早说过了,给你一个机会,不过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那么你们几个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火势汹涌,已烧到了天花板,几乎半个阁楼都被火焰覆盖,浓烟滚滚,但因为屋外在刮风下雨,浓烟无法出去,尽数笼在阁楼之中,使得这不大的阁楼更显狭小。 我已痛的没了力气,豆大的汗滴滚滚直下,原先以为它是怕我,却没想到这小东西有这等可怕,若是它先前想要对付我,大可以趁我不备,一刀割喉,它却没有那么做,说不定还真的像它所说的那样,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变态施虐者才喜欢的,操纵一切的感觉…… 心头苦涩,正为自己三人安危担忧之时,忽听两声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极重,只一听便可知道发力之人力量如何,那脚步声也极快,第一声与第二声几乎接踵而来,其中的间隔甚至只有零点几秒,若非我体质远超常人,根本听不出来。 紧接着一股劲风拂过,准确无比的击飞了那站在我胸口耀武扬威的娃娃,这劲道的把捏可说达到了极致,多一分力则会伤到我,少一分力则不足以退敌。 来人正是石头——宗弘道。 石头早已怒火中烧,他可不管有的没的,见到我和沈芷静都受伤了,这便足以激发他的怒火。 石头每天都是笑眯眯的,一幅老好人的模样,但这并不代表他是好惹的,起码我不敢惹…… 第八十一章:化刀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石头那伟岸的身材如同一堵墙般护在我身前,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那布偶被他一拳击飞,在空中连连翻了七八个跟斗,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狼狈,而是如同一个体操运动员般双手平举,稳稳的落在地上,它的剃刀上有血滴出…… 此时我才注意到石头一言不发的捂着拳头,就在刚刚一拳击中对方的瞬间,剃刀也割伤了它。 “嘿嘿嘿,果然是麻烦的大个子,要不是你,我早就动手了,不过今天也算是让我逮着机会,难得你们喝得酩酊大醉~”那布偶捂着嘴发出一连串的怪笑,身子也不住抖动,好似十分得意。关节扭曲,表情狰狞。 它一挥手中剃刀,昂着头指向那沉稳如山岳,比自己高大十几倍的石头,挑衅道:“你我都清楚,要在你现在这状况,想要击败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它身后的火焰离它不足半米,这个小布偶却仿佛毫不在意,依旧那样的轻松自在。 “识相的就让开,我只取姓林的一条性命,不要你们的。”布偶的嘴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很难想象如此生动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娃娃身上。 面对对方这样的条件,宗弘道只是短短的吐出两个字:“做梦!”他摆出一个守势,双手护住胸口,目光锐利,如寻找机会的饿狼。我知道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我已在沈芷静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右边小腿腿肚处被割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得益于体质特殊,血已止住,但一旦动作便会疼痛异常,伤口也会因此流血。一旁的沈芷静看的直掉眼泪,明明她也伤得不轻,可这女人却总关心别人比关心自己多一点。 “石头,小心应付。” “是!” 那边的玩偶看到这幅情景,已十分不耐,抹了抹手中剃刀上的鲜血,发出一声阴冷的嘲笑,接着身形一展,闪电般冲向石头。 一声沉闷的响声,夹杂着痛呼,那小东西被早已戒备多时的石头一击击中脑袋,翻着滚以更快的速度回去,掉在离火焰不足十厘米的位置才堪堪停住身子,又再次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真是麻烦的家伙……”它冷冷嘟囔着,而我却注意到石头的另一只手已在完成这一击时多出了一道割伤…… 石头撕下背心,胡乱的缠在手上,也不顾疼痛,依旧冷冷的盯视着对方。 或许是石头的冷静激怒了对方,只听那古怪玩偶发出一连串令人畏惧的可怕笑声,接着身影再次一闪,我只见有道身影正高速向我袭来,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 又是石头,他身影一侧,挡住了我与沈芷静,两只强壮的手臂以我无法想象的速度攻出,由于速度过快,我甚至能听到出拳时空气的摩擦声。 嘭嘭嘭嘭,短短三秒,他一共击出了六拳,招招命中,可这一次,那玩偶却不像先前那样倒飞出去,而是在被击中后,重新发力,竟一次快过一次,绕着石头周身发起了连绵不绝的攻势! 只听拳声沉闷,刀声清冷,一连串的攻防实在过于迅速,我只觉眼前一花,他们俩便以快速的交了几次手。 那布偶体积小速度快,又有着古怪的借力技巧,即使身处半空都能再次发力,仗着这速度,这小家伙竟如卫星环绕地球一般,不断在石头身上打转。 血影刀光,石头已全身多处受伤,但他不愧是武痴,在自己占据下方之时依旧能保持平稳的心态,每次都避过要害,伤处虽多,但也不算致命。 未等那布偶得意,石头陡然转身,右脚高高扬起,一脚踢中对方小小的身体,这一脚势大力沉,对方根本未曾想到自己行进的路径已被算计,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一脚之威,可怕如斯,那布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被踢飞出去,撞击在天花板上,反冲之力又让它的身子快速下坠,而紧接着石头的一记扫堂腿又再次跟上,嘭的一声稳稳的踢在那布偶脑袋之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即使是只成年公牛也得老老实实的躺下。那布偶被踢的直飞,一一连在墙壁地板上来回碰撞了七八次才止住了去势。 怪娃娃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如同一个人一样,伸手擦了擦嘴角那根本不存在的血,口中发出一连串难听的怪笑:“好身手,要是换成别人还真没法对付,只可惜对手是我,你讨不到好。” 赶忙看向石头,尽管他依旧如山岳般立在我们两人之前,但情况却不容乐观,就在刚才的一连串交手下,他身上已多了七八道口子,虽不深,但也都在沁着血,如果继续这样的攻守,胜负便已有了定数…… “石头,你……”沈芷静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我看到她眼眸中的泪花,这个女人肯定在为自己的无力自责。 “妈的!”耳畔传来石头带着怒气的话语,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爆粗口,尽管情况危急,却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妈的,要是我那刀在手,早就要这小矮子好看了!呸!”石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一连串的关节声。 刀?听到这话,我犹如被电击般,瞬间兴奋的高叫起来:“石头!你上次说你把刀当掉了!?”我依稀记得曾经听过他说过这样的话,因为没饭吃曾把一直佩戴在身边的一把刀当了。 “是啊。”石头甩了甩胳膊,飞溅的血液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痕迹,他却如没事人一样,毫不在意。“要是我的刀在,早就要它好看了!”他语气中颇有怨气,。 “哈哈哈,你要刀,我这里正好有一把!”听得他这么说,我第一时间想起了老人赠给我的,至今还没有派上用处的那颗神奇的武器珠,从口袋中摸出那廉价珍珠般的武器珠,丢给了石头。“接着!” 石头并未转身,像脑后长了眼一样,右手往后一抓,稳稳的抓住了丢向自己的一颗小珠子。 他看向手中的小珠子,带着哭腔抱怨道:“林哥,都啥时候了,你还卖萌……”听得这话,我险些吐血,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学来的。 “别小看这小珠子,这可是宝贝啊,你想着你那把刀的模样,然后……”话音未落,那布偶已趁我们对话之际再次发动进攻。 剃刀寒芒一闪,五六米距离转瞬即逝,我已看到火光映照中,它砍向石头脖颈的那一刀…… 忽听一声暴喝,石头双脚猛的一顿,手中忽见一物暴涨,一瞬之间便已化出一把令人震惊的可怕武器,那布偶哪能算到这种变化,手中砍向石头喉咙的一刀乒的一声正好击在那突然出现的武器之上。 而此刻,石头的喝声余音才刚刚从耳畔消失,却又是再接一声暴喝,手中加力,那巨大的武器犹如一面墙般威势凛凛砸向那小东西,只一下便将对方砸入地板之中。 我这才看清了石头手中那玩意的全貌,沈芷静也如我一般惊讶,我的天,这哪是刀啊!简直就是一面铁墙! 那巨大的武器长约两米五,宽约一米五,呈长方形,与其说是像刀,更像是一块棺材板,一面铁墙……而且那玩意只有前端有刃,其余之处俱是厚重的金属,而那刀柄也是酷炫,竟也有一米五长,石头双手一上一下握着,犹如天神,威风凛凛! “哈哈哈哈!”石头见到手中家伙,欣喜若狂,豪迈的狂笑着,手中巨刀舞出一个旋,狠狠的劈入那布偶所在的地板。 只听得木板一连串的断裂声,如此可怕的一击,竟将地板尽数击穿,这一刀,直接就贯通了三楼与阁楼。 “哼,这一下该老实了吧。”石头拔出长刀,在前端锋刃处,正挂着一个布偶,已被拦腰切断,碎棉花掉了一地,那布偶已不再言语,一动不动。 “呼,终于解决了……这家伙还真难对付。”我在沈芷静的搀扶下挣扎着想要起身,还未起身却听得楼下传来几声尖利的呐喊声:“你们这群家伙!竟然又伤了我!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你们全都得死!” 惊愕中忽听得远处传来无数呼啸之声,循声望去,霎时间惊得面无血色。我看到了什么……?我竟然看到从阁楼入口处浩浩荡荡的冲进来几十只布偶…… 那些布偶形状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相同的是它们手中都握有利器,或是菜刀,或是匕首,或是改锥,或是冰棱。而它们的表情也是一般无二,全都是杀气森森,嗜血若狂…… 竟然有这么多……看到这一大帮还在不断涌入的布偶群,我再也无力爬起,踉跄一下,重新重重摔倒在地。 难道……伤害这些布偶是没有用的?一个念头从我心头闪过,要想打败对方必须击败那布偶后头真正操作之人,可那人又是谁?又在哪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未等招呼,那帮布偶便发了疯的冲了过来,石头快速迈出一步,挡在我们身前,手中那奇形巨刃带出天崩地裂之势,不断击出! 第八十二章:绝望反击 石头手中那巨刃声势惊人,每每挥出,都会带出一股可怕的劲风,劲风拂过,如黑云压城,即使我们身处他身后,也被这股滔天之势所震撼。 巨刃挥舞不断,挡住了布偶群的攻势,一时间只听乒乒乓乓,金铁声不绝于耳,这第一波攻势尽数被巨刃所挡,而那劲风威力惊人,前方的木地板被这股力量掀起,阁楼上头那屋顶的瓦片也在这股劲风的影响下纷纷坠落。一时间木屑横飞,灰尘四散。 瓢泼的大雨顺着这瓦片的缝隙灌入屋内,冷风大作,原本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受这冷风一吹,霎时小去了许多。 但这并不是结束,未等我们惊喜,那被石头化去攻势的布偶群们便发动了第二波攻势,而这第二波,更为致命! 这些可恶的小东西竟化整为零,分部从石头周身各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纵使石头武艺非凡,可也无法奈何如此攻势,一时间只见他左突右支,手中巨刃舞得飞快,刀光纵横,将周身上下都挡得水泼不入。 这份功夫,直让我心服口服,若是要让我对阵利刃在手的石头,估计十个我也不够他塞牙缝的。 只可惜,他今次的对手并非常人,而是一大帮行动迅捷,诡异莫名的布偶军团。 交错的金铁声中,血丝飞溅,纵使拦腰斩断数个布偶,自己却也已多出无数伤口,一时间飞溅的鲜血随着石头的动作不断染向四周,就连我们身上也沾染了许多。从上往下看去,彷如一朵盛开的血莲花,而石头便是那花心。 “石头!”看得浑身浴血的石头,我只觉悲从心起,这个甚至都没有经受过寻常教育的大男孩,为何要如此护着我们,苦苦支撑,即便已浑身是伤,却依旧咬牙硬挺。 “你走吧!别管我们!逃得一个是一个!”我看得睚眦欲裂,大声喊道,如果我们这群人当中真的有机会活下来,那肯定便是石头,尽管他现在满身是伤,但我知道要逃走对他来说并不难,相反的,沈芷静一介柔弱女流,根本无法逃脱,我已受了伤,腿脚不便,也无法逃出多远,更别提那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钟情,她能否撑过这段时间便已是问题…… 石头听得我这一喊,身子一顿,腿上又多出两道口子,接着这家伙好似受了伤的猛兽,发一声喊,嚎叫着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猛虎可怕,但受了伤的猛虎更加可怕! 一时间无数布偶身处半空便被斩成两半,棉絮,羽毛,洋洋洒洒的飘落在空中,又在刀势余劲的作用下飞向各处,如果不是性命攸关之际,说不定看到这幅情景的我还得感叹一下:“这情景有格调,真该拍下来。” 此番力涨,那头便弱上几分,在石头状若发狂的攻势下,布偶群四散溃败,逃出去的十存一二。 看着面前那伟岸如墙的男人,心中不由感叹其武艺之高,可即便是他,此时身上也尽数浴血,如从地狱中掏出的恶鬼,这形象走出去可得吓坏不少人。 “混账东西,果然麻烦!哼,不过我可以放下话来,就算你再厉害,今天老子也要把你耗死!”那还残存的布偶们齐声喝道,在我们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又有一批布偶从门口赶到,加入了战局。 我知道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虽然石头依旧站着,手也稳稳的抓住那犹如棺材板巨大的可怕刀刃,但我听得出,他的呼吸已乱,先前的一番攻势很有可能是压榨体内潜力形成的奋力一搏,以他目前的状况,即便再厉害,也无法接二连三的发动如此攻势,只要那些布偶再多上一些,或者再拖得久一些,那么……结果不言而喻…… 沈芷静泪眼婆娑,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盯着那挡在我们身前的血人,她一双粉拳握得紧紧的,不住颤抖。我心中哀叹,伸手轻轻抓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可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毫无说服力。 沈芷静转过头来,对着我苦苦一笑,摇着头小声呢喃着:“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我没用……都帮不了大家,只会给你添麻烦……为什么……”眼神茫然,语气落寞,竟有种陷入魔怔的征兆。 我心道不好,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使劲摇了摇:“小静!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她感受到我的激动,抬起那无神满是泪水的双眼,冲我笑了笑,笑容那样苦涩,令我心中一痛,真想不顾一切,尽情呐喊,以抒心中不畅。 “没事的,你别这样,有我在呢……”我不管不顾,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软言安慰着。沈芷静的身子起初被我这突然的动作弄得一僵,随后才渐渐放松,在我怀中安静的待着。 温香软玉入怀,若是在平时,早已羞红了脸,连手都不知摆在何处,但此刻心中却无一丝邪念,只是想着反正都快死了,再抱抱心中所爱的女人…… 布偶群的第三波攻击以无声无息的开始了,石头不时传出阵阵嘶吼,我看得出他以拿出全部实力,以他的武艺,在整个世界的人类中也算得上出众的,只可惜对手非人,而且可怕的离谱,即便是他也陷入苦战。 整个阁楼都在刀光剑影中被拆成无数碎块,屋顶塌陷,瓦片飞舞,雨水淅淅沥沥的淋下,打湿了衣衫,十分寒冷。 刀光挥舞中,掀起层层雨幕,石头的刀法我叫不出名字,却也能稍稍读懂,花招不多,实招连绵,劲力霸道,犹如山岳横亘,狂风大作,又如暴雨倾盆,风卷残云,大开大合之间,声势惊人。只可惜这次的对手不是这样的刀法适合对付的,那些小东西个子矮小,敏捷无比,可以瞅准刀势缝隙,直驱而入,若不是石头反应迅速,尽力避过要害,所受之伤只会更加严重。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雨势渐小,而石头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汗水与雨水混在一处,已无法分辨,血水打湿的地面,红红的一片,令人心中一痛。 “嚓”!一声令人牙齿发酸的撕裂声后,石头的小腿肚被结结实实砍了一刀,这一下他再也无法站稳,晃了晃便倒了下来。 他这一倒,意味着我们这边已呈待宰羔羊…… “林哥,对不住了……”石头支着手中巨刃,还想起身,那伤口却随着他的动作崩裂开来,他吃痛又重重的摔倒在地,呼吸粗重的他即使面对这样的危险,也依旧一脸坦然,只是转身对我说出那句话时,脸上却还带着歉疚。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歉疚,这个傻孩子…… 我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你快走吧,你个笨家伙!别陪着我们一起送死!”他哈哈一笑,也不抵抗,舒舒服服的往地上一躺,望着这无黑暗的天空,一脸从容。 “嘿嘿嘿,浪费老子这么久时间,终于算是结束了!姓林的!这是你自找的结果,这下把你们都干掉可别怪我,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哈哈哈!”狂笑声中,那还残存的十几只布偶拖着各类利器表情狰狞的向我们靠近。 我拍了拍沈芷静的后背,婉言安慰道:“别怕,就过去了……不痛的……”可怀中的人却是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我正觉奇怪,将她从怀中分开,只看了一眼,便惊得说不出话来。沈芷静脸上的表情太过怪异! 此刻的她面无表情,睁大双眼,口中喃喃低语,却是无声无息,最令我吃惊的是她的眼睛。原本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此时竟是异于常人!瞳孔是白色的,但并非眼白的白色,还是有些许区别。好似瞳孔出萦绕着一股流转的白雾。 怎么会这样?小静她……怎么了? 未等我明白,怀中的沈芷静竟缓缓起身,可她的手脚明明没有动弹,怎么会起来?随即我便更加震惊,她竟然是飘起来的…… 随着她的漂浮,沈芷静全身上下都开始放出一种白色的和煦光芒,圣洁纯净,让人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所有人都看得傻了,包括那原本正向我们围拢的布偶群,此刻也停在原地,惊愕的望着逐渐升到空中的沈芷静。 “林哥,沈姐这是……这是……”石头看得惊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苦笑着答道。 空中的沈芷静舒展开身子,双手自然垂下,两只手心向外张开,她昂起头,犹如一位绝美的人间天使,凝视着那深邃黑暗的夜空。 我正为她的美丽而震撼之时,忽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圣洁力量以沈芷静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四周迅速震荡开来! 那力量拂过身子,便觉全身巨震,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只一下便令人无法忘记。而受到这股力量震荡的布偶们却都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然后一个个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啊啊啊!!”一声凄婉如鬼的惨叫撕破了这安静的一幕,我扭过头去,惊愕的发现那本被吊在架子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钟情竟如发了疯般挣扎着,绳索布带随着她的挣扎捆得更加紧,原本结了痂止了血的伤口也随着她的不断动作,又再次迸裂。她却仿佛没有察觉,依旧在不断挣扎。 鲜血四溅之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控制布偶之人便是她……”循声望去,悬浮于空中的沈芷静伸出右手,直直的指向不断挣扎的钟情…… 怎么,会是她……? 第八十三章:袭击者 “那控制布偶之人便是她……” 听到空中的沈芷静说出这句话,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她?会是这个平日里总是柔柔弱弱,连话都不多的少女?会是这个自从我发现时便已是奄奄一息的钟情? 这不可能! 我站起身来,用质疑的目光望向空中那发出淡淡白光的沈芷静,沈芷静的脸上闪现一股悲哀,疲惫的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又吐出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是她!” 我依旧不敢相信,但身旁有人信了,伤痕累累的石头不顾全身的伤势,挣扎着起身,蹒跚的走了过去,一把抓起单薄的钟情,掐住她那细嫩的脖颈将她高高举起。 钟情眼神涣散,全身抖个不停,她瘦削单薄的身子被石头抓起,无助的犹如一只折了翅膀的飞鸟,在空中晃荡着,甚至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眼眶中缓缓流出鲜血,顺着脸颊向下流淌,直到流到了石头的手臂之上。 “住手!别这样!”我只觉全身巨震,尽管沈芷静言之凿凿,但我却依旧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她?钟情?那个平日里怯怯的小姑娘,会是操纵这些可怕布偶,向我们发动攻击的幕后黑手? 沈芷静长长呼出一口气,语带凄婉的说:“我也不希望是她……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切都是她在控制……” 脑中快速转动,我想找到一个理由说服两人,结果却回忆起那些与面前这位叫钟情的少女有关的一些事。 夜晚不睡觉,站在远处看着我的房间…… 坐在太阳伞下,苦恼着读着《梦的解析》…… 在看到服务台上那个布偶时的恐慌…… 还有在这阁楼见到时满身的伤…… “住手!”我大吼一声,声音之大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石头听闻这声喊,全身一震,手中不由的松了开来,钟情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在绳索的支持下才没有摔在地上。 “这一切肯定有问题,我们暂且不要动手,反正现在已经制住了她……”我沙哑着声音说道,刚才那一声喊直接让我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空中的沈芷静沉默片刻,点点头,缓缓降了下来,刚刚落地却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幸好我便在身旁,连忙伸手扶住,只是这一扶令我止了血的伤口再次裂开,疼的我嘶嘶直响。 “把钟情先弄下来,绑起来。” 雨势渐小,由于屋顶被整个掀起,所以阁楼的火焰也已被雨浇灭,火焰残留的烟味十分难闻,我们三个伤员搀扶着彼此,勉强下了楼,寻了一间干净的客服,便倒在了床上。 沈芷静伤的最轻,喉间的那一道伤,看似危险,但由于偏离要害,又是竖着的轻轻一刀,此刻已无大碍。她一进房间便不顾身上疲累,立刻给我们止血。 白色的床单被我们的污血弄的脏兮兮的,我笑着说:“要是王胖子看到了,肯定得怪我们。” 石头哈哈一笑:“这点倒还是小事,要是看到那屋顶估计才要暴跳如雷呢。” 初步止了血,我便接通了陈姐的通讯,陈姐过了一会才有了回应,估计这么晚她刚刚也休息了。 “怎么了?大半夜的还找我?” “陈姐,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谁能操纵布偶攻击人的?” 陈姐听到我这么问,惊呼一声,急急反问道:“怎么?有布偶攻击你们!?”听这语气,我便知道她肯定清楚些什么,连忙将晚上发生的事情跟她简单一说。 陈姐听说抓到一个叫钟情的女孩,我们认为她是幕后操纵者时,她冷哼一声,道:“你们错了,她也是受害者。” “怎么?她不是操纵者的话,那谁才是?”沈芷静听她这么说,也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操纵布偶之人就在你们周围三十米内,不过我估计他应该已经跑了。” 石头听到陈姐那么说,也不顾伤口会不会裂开,操起那棺材板大小的巨刃,大踏步冲了出去,不到五分钟,便听得他在外头喊:“林哥,这树丛里有滩血迹,还没干。” 我与沈芷静面面相觑,陈姐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钟情只是受害者,真正操纵一切的人另有其人,据我所知,他是扑克联盟旗下一个隐秘组织——暗部的其中一员,外号叫做傀儡王。” “傀儡王?” “嗯,不要小看扑克联盟,他们早已在八年前便成功的进行了一次超能力实验,而那次实验中,共有十一人觉醒了能力,这十一人便组成了暗部,替扑克联盟处理一切顽疾,而这其中便有傀儡王……” 如此秘辛,从未听闻,我心中好奇,连问道:“那他是怎么攻击我们的。” “你们不是体验过吗?就是那样,傀儡王的能力便是操纵一切不大的人偶,使用它们进行攻击。” “那他为何要伤害钟情?”我又问出了自己这十分关心的问题,钟情现在便躺在床上,早在陈姐告诉我们她只是受害者时便已将她放在了床上,她伤势颇重,面无血色,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很怕下一刻便香消玉殒。 “傀儡王这操作布偶的能力有一大缺陷,如果以他本人的能力,只能勉强操作一个布偶,但假如找到一个媒介,将那人当做类似信号增大器来用的话,所能操纵的布偶数量便大大提高,而且攻击能力也更为强大。” “那小姑娘身上是不是都是伤?” “陈姐,你怎么知道的?”沈芷静疑惑的问道。 “呵呵,我当然知道,因为要提高控制布偶的能力,便必须让这个媒介流血,让她感受痛苦,折磨她,这才能更为有效的提高能力。” “真是令人恶心的能力!”我气恼的骂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姑娘应该还具备双重人格。”陈姐再次语出惊人。 “双重人格?”我瞪大双眼,有些疑惑自己所听到的内容,联想到那日在太阳伞下的一番对话,我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连忙将那天的事说了出去。 “这便对了,这个小姑娘显然还没有明白自己具备双重人格,还以为是自己的癔症。那傀儡王最为喜爱的便是具备双重人格之人,有这样的特殊之人做媒介,他的能力可以几何倍数上涨,一旦发动攻击,无人能够招架。” 想到那先前的种种,我只觉一阵后怕,若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三人早已死去。 “那他还会来攻击我们吗?”沈芷静显然更关心这个问题,以目前我们的伤势来看,要是对方再次出动,或者扑克联盟喊几个打手过来,我们便会陷入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会发生的,暗部之人个个桀骜不驯,基本都是独自出击,这回傀儡王吃了亏,以他的个性不会说出去的。” “陈姐,你好像对扑克联盟的事知道的很多啊。”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陈姐却笑了笑,立刻转移话题,“我觉得你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你小女朋友身上发生的事情。” 听得她这么一说,沈芷静的脸顿时羞得通红,别过脸不敢看我,我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个,紧张的问道:“陈姐,小静身上到底……”为何她会发出光芒,为何又会悬浮于空中?为何又会发出那样神奇的能量冲击?种种疑问,早已在我心中憋得难受。 “沈芷静,我放在你包里,让你每天吃上一片的白色药丸,你最近是不是没在吃了?”陈姐却不回答,转而问出一个让我奇怪的问题,药丸?什么药丸? 我看向身旁的女孩,她脸色还有些红,听到这个问题眨巴着眼睛,喃喃道:“那药吃了就犯困,吃了就想睡,我最近确实没吃……” “那便是了……”陈姐长长舒出一口气。 一旁的我听得一头雾水,插嘴问道:“陈姐,你们在说什么东西,什么药丸,这跟刚才小静身上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当然有关。”陈姐的声音有些激动。“那药是抑制这种能力的,如果不连续每天按时食用,这种能力便会快速觉醒。” “觉醒?那不是挺好的吗?刚才要不是我,我们几个都得死了,嘻嘻。”沈芷静有些得意,看见我在看她还笑盈盈的吐了吐小舌头。 “好?哼哼……要是你知道这里头的一切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陈姐的声音冷冷的。 我连忙开口求饶:“陈姐,还请你告诉我们这其中的关联,小静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变化,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时候,当然是她进入那实验室之后,你以为那些家伙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实验?呵呵呵,说了你可别激动,在她身上进行的正是念动力觉醒实验。” 听得这话,我确实不怎么激动,因为我根本没听懂。“念动力,那是什么玩意?” “哼,真是没见识。”陈姐冷哼一声,解释道:“念动力,便是精神力的一种,释放精神力操作物体的能力。” “哇,那听起来超cool,可为什么你说对她有害?” “自然有害,因为这实验根本没有彻底完成,她作为实验体之一,身上进行的实验也是半成品,我检查后推断,若是这丫头一直使用这股念动力,那么便会因为精神衰竭,快速衰老而死!” 听得这话,我如遭雷击,怔怔的望向同样一脸愕然的沈芷静…… 第八十四章:重回东海 “怎么会这样?……小静她……”我已因为心中的震惊说不出话来。 “那实验室本就是以研究激发人体潜力与生化人的实验室,其中最为隐秘的一项就是念动力的研究,这是激活人体大脑潜能最大化使用的可怕实验,一旦成功,便能创出远远超过人类想象的新人类,但这过程相当的困难……” 透过那只特殊的手表,陈姐的声音依旧在继续:“激活大脑潜能,提高特殊能力,想法是好的,但做起来却十分困难,普通人的大脑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大的负载,一旦过量使用这种能力,整个脑子就会因为过载瞬间烧焦,你的小女朋友现在还活着已是命好了。” 沈芷静听得这些,情绪立时激动起来,嘴上不停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就要死了?……” 那边的陈姐听后,疾呼道:“别让她激动!不然又要激活念动力,快!找到那药!” 我赶忙爬起身来,冲入了沈芷静的房间,在她整理好的行李中快速翻找,不多时便找到那个透明色的塑料药瓶,里头的白色药丸还剩下一半。 “快,吃一颗!”当我赶回屋内时,沈芷静的呼吸都已有些困难,躺在床上身子打着颤,我手忙脚乱的拿出一颗药丸,喂给她吃,她也知道这是救命稻草,连水都没喝一口,费力的吞咽了下去。 看着她喉咙的蠕动,确定药丸入了肚,我这才松了口气,沈芷静终于平静下来,不到五分钟时间她便已十分困顿,跟我打了个手势,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直到确定没事,我才松了口气,一放松下来,脚上的疼痛立时有了赶紧,疼的我嗷嗷直叫。 “陈姐,这实验的效果有办法去除吗?”我捂着腿上的伤口,焦急的询问着那头的女人。 陈姐幽幽一叹:“自从上次把你们救出,我在检查你们伤势时,发现这个女孩身上的不同,随即展开更为细密的检查,终于被我发现了她身上所经历过的实验,经我判断,她身上所经历的实验部分为念动力实验的第一部分,也就是激活能力。” “这部分实验威力极为惊人,可以激活人体自身潜力,达到想象不到的可怕效果,但由于对大脑的负载过大,很多人都会在实验过程中死去,而她当时只是接受了身体改造,还并未参与试验,所以我当时想了很久,决定在她身上展开第二部分的实验,也就是提高大脑承载力的实验,但这部分数据本就是从废墟中寻获的,本身并不完整,实验的结果让我很不满意,最终我选择让她服食特殊药物,以达到降低大脑活性,减弱思维以控制念动力,所以我才特意叮嘱她必须天天吃药,没想到……唉,终究还是激活了念动力……”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所谓关心则乱,事情关系到沈芷静,我便再也无法冷静。 “具体的情况我无法掌握,你现在要保证她每天吃药,这样,增大药剂量,每天早晚各一片,尽量保证她安定平和的心态,然后赶快回来,时间不等人,不能耽搁了。” “好,我现在就想办法回去。”交待石头几句,我自己便打算出房间,走到一半想起了躺在床上的钟情,不由犯了难,这无辜的小丫头原本与这一切事情毫无关系,却因为自身的特殊惨遭利用,落得如此严重的伤势,很可能对她这一生都带来影响。 想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接通了与陈姐的通讯:“陈姐,那个被傀儡王当做媒介的姑娘现在伤的很重,我该怎么办?” 那头愣了愣,随即陈姐的声音传入耳中,“傀儡王利用过的媒介,大部分都因为心智崩溃而神经失常,这个姑娘我看也不能幸免……” 听到这里,我全身一震,慢慢的转过头,看向床上那一动不动,面无血色的可怜女孩…… “……这样吧,你把她一并带回来,我看看我能不能找到办法帮助她。”陈姐的下半句话总算是让我松了口气,我点了点头,下楼叫醒了睡梦中的王胖子。 今晚的事件所受影响最小的就是王胖子了,除了最开始脑袋上挨了一下重的,让他昏迷不醒,流了点血外,其他啥事都没了。 但换句话说,今晚影响最大的也是王胖子,毕竟我们趁他睡着之际,未经主人同意便把人家阁楼烧了,屋顶拆了,一下子就给开了免费天窗,引来了自然风水,这其中造成的经济损失谁来负责。 王胖子倒是个爽利人,睁眼看到我这伤痕累累的模样,首先吓了一跳,连忙扶我坐下,我简单的说了下今晚发生的事情,他听后后怕不已,根本没提什么赔偿之类的问题,反倒是房前房后,跑个不停,为我们几个不方便的做了好多事情,着实令我感动了一把。 “别放在心上,不就是重新搭个阁楼嘛,小事一桩,人没事就是万幸,还好还好。”说这话时,王胖子又露出了招牌式的憨厚笑容,那个笑容这辈子都印在了我心里。 七天之后,我们一行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东海市,离开东海时还是夏天,回来之时天空却已飘起小雪,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众人只觉唏嘘不已。 没有犹豫,直接驱车来到了陈姐的住处,陈姐一改往日的作风,竟亲自站在门口等着我们,见我们下车,连忙抓过沈芷静的手便往里头带。“你们在外头等会。”丢下一句话,便将门关上了。 我和石头带着钟情来到了平时在的大厅,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这间房间还是像以前那样,只不过东西似乎少了一些。 钟情确实如陈姐所说的那样,精神出了问题,自从苏醒之后便换了个人般,整日傻兮兮的,如果没人搭理可以看一下午的窗外,智力水平几乎等同于两三岁的孩童,还好生活上倒是无碍,只要有人喂饭有人帮她洗脸她也十分配合。 看到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变成这般模样,心中着实有愧,一路之上也想着多给她一些补偿,倒是给她买了许多好吃的,这不,几天下来,钟情的脸倒是圆了整整一圈,这丫头现在相当喜欢吃甜食。 未等陈姐回来,正门却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有着一头天然卷发的阳光少年走了进来,他脖子上套着副耳机,肩膀上还停着一只类似鹦鹉之类的鸟,穿着十分休闲。 那人见到里头有人,也愣了愣,一双眼睛在我们几人身上看了又看,随即换上一幅欣喜的表情,小跑着来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便摇了起来。 “你是林夕,林大哥吧,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未等我反应,她又跑到一旁抓起石头宽厚的大手摇了起来:“你是石头吧,我听陈姐说起过,哇,见到真人果然震撼。” 接着他又好像打了发条般,充满活力的跑到钟情面前,在钟情呆滞的目光中握住了她布满伤口的小手。“你是……额……”他终于觉察到不对,仔细看了看钟情无神的双眼,又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我们,嘴里轻轻说道:“她……是沈芷静沈姑娘吗?” 我摇了摇头,走到钟情身边,将那少年的手分开,扶着钟情坐下,替她整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不是,小静在里头,被陈姐拉进去了。” 那少年哦了一声,挠着头嘻嘻笑着,“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姓白,白乐侯。”他重新向我伸出手,迎着我满是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林哥离开东海之后,陈姐就找到了我,代替你处理那些事情。” 话语平常,但内容却着实令我一惊,身子也不由的站了起来,这少年几乎矮我一个头,看模样分明还是个高中生,却已是一个猎魔人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如果此刻有人告诉我这少年是在说笑,我肯定更加相信一些。 “那只鸟是吞灵雀。”阿鲁托出生提醒道。 我这才认真打量起那少年肩头一直停着的那只鸟,那只鸟与金刚鹦鹉同样大小,身上的羽毛也是十分艳丽,有蓝有红,只是表情慵懒,自从少年进屋之后我就没见这鸟睁开过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眼好像在打盹的模样。 吞灵雀?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转而看向少年,这自称为白乐侯的少年嘿嘿一笑,挠着后脑勺点了点头。 见到他承认,我心中总算相信了一些,假如有这只吞灵雀相伴,的确有能力处理一些有关妖物之事。 我记得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有关吞灵雀的记载,这种鸟雀十分稀少,世间难得一见,传说中它们会自己寻找合作者,这鸟的特性就是以邪物为食,只要不超过它们自身能力的,都可以被它吞噬,吃完以后,这鸟便需要一些时间消化食物,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脸惺忪,好似没睡醒的模样,看他肩头这只怪鸟模样,确实很像是那本古籍中所记载的灵兽。 第八十五章:飞醋 刚刚回到东海市,却不想在陈姐家遇到了一个奇异的少年,听他所说他似乎是我离开东海市后被叫来处理一些特殊情况的人,也就是说一个我的同行……相当年轻的同行。 白乐侯约莫十七八岁,脸上稚气未脱,天然卷发,遮住耳朵,显得很是洋气,他穿着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件带有卡通图案的卫衣,脖子上挂着一幅看起来很是高端的耳机,一幅潮流追随者的模样。 这个少年的长相倒是颇为清秀,五官端正,那灵动的双眼无时无刻不透着股狡黠的感觉,以他的帅气程度,应该在学校很有异性缘吧。 不过最吸引我的还是停在他肩膀上,正合着眼打盹的吞灵雀,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珍兽。 “真想不到你们今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还得过几天呢,正好,把手上的活结了我也可以快快活活的过个寒假~”白乐侯摸了摸鼻子,嘻嘻一笑,走到房间一角,点起了那三根我极为熟悉的蜡烛。 “啪啪”他在胸前击了两次掌,蜡烛的烟尘环绕在一块,随即小蓝那张俏皮的小脸出现在烟尘之中。 “小子,这么快搞定了。”小蓝与他说话的语气竟然比与我说话还不客气,这让我觉得很是有趣。 白乐侯嘻嘻一笑,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答道:“嘿,这还不简单,不过是两只阴灵,都用不到本大爷出手,我的小乖乖一口一个便吃了,嘿嘿,来吧,给我算下账~” “这有啥好算的,一百一个,两个两百,喏,卡拿出来。”小蓝很是不耐,似乎对这少年颇有意见,摆摆手就转过头去,这一转头恰好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我,顿时惊呼道:“啊!林夕,你回来了!” 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打趣道:“怎么,看见我回来这么高兴,难不成是暗恋我嘛?~” “可不是吗,嘿嘿。”听我这么一说,小蓝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小舌头坏坏的说:“你可欠了不少钱啊,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可得派人去找你了~” 听了这话,我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一回忆便记起确有其事,自己莫名其妙的便欠了上头三千多的钱,想到这里我连回到东海市的好心情也瞬时烟消云散了。 “哈哈,这个……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干笑两声,那些所谓的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大爷或许在这世间确有存在,但假如双方的地位完全不对等,那么这种说法就不会成立,起码我不觉得我能从上头的债务中逃脱。 “算你识相,嘿嘿,这边正好有两件差事,你要能做的话就接了去。”小蓝插着手得意洋洋的说道。 未等我答话,那一旁的白乐侯便抢先开口:“有活?我来我来,这不是有我吗?” 小蓝瞥了他一眼,十分不耐的啐了句:“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就你这点本事还是得练练吧。” 白乐侯妒忌的看着我,眼神之中流露的内容一看便知,我这下莫名其妙的便得罪了这个小家伙。 “这个,刚回来,身上的伤都没好全,你要不宽限几天……”我这个欠钱的孙子,着实没有底气,一幅受气小媳妇的模样,逗得小蓝嘻嘻直笑。 一旁的白乐侯更是不愿意了,这小家伙似乎对小蓝有点意思,见到自己心爱之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反倒是与其他人有说有笑,这种落差显然让这个半大孩子很是不爽。 “喂!我还兑换东西呢!”白乐侯气鼓鼓的喊道,将一张银行卡模样的东西递了过去。 小蓝也是坏,接过卡片还故意没好气的抛出一句:“哦,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妹子,过来~” 接着烟雾中一变,怯生生的小绿出来了,她对着白乐侯点了点头,又微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请问你需要兑换什么,目前你账户余额为四百五。” 白乐侯抱着手,脚尖不耐烦的在地上轻轻点着。“这么点,那都换成灵能弹吧。” “灵能弹单价为三十,四百五总共可兑换十五颗,请问你确定兑换吗。”再得到肯定答复后,小绿笑着转过身,从后头拿出了一盒东西,递给了白乐侯。“给,这是你所兑换的灵能弹,共十五颗,请查收。” 白乐侯接过那盒东西,看也没看便往包里一丢,气鼓鼓的转身离开,走到我身前时还格外用力的冷哼一声,让我不知该说什么。 “他呀,就这臭脾气,本事没多少,就知道吹牛,还打算约我出去玩,切~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蓝大小姐看着白乐侯离开的背影不快的嘀咕着。 我只觉无奈,这少年起初给我的印象确实不错,热情,有活力,再加上长相颇为不错,着实让我有了与他好好合作的念头。 可不想这年纪的少年心智未完全成熟,竟因为一点点完全子虚乌有的争风吃醋而生气,想到这里我也不由摇头苦笑。 “这是陈姐找的?”我向小蓝问道。 “是啊,不是说你老家出事,要回去一阵子吗,然后不久以后陈姐就介绍他来接替你工作,那只吞灵雀确实稀罕,可他自个儿本事稀松,到现在也就只敢交给他一些一级任务,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可麻烦死了。”小蓝嘟着嘴抱怨道。 “哦?最近这段时间东海市很多事吗?”我听她语气,死后最近东海颇为不太平。 “可不是嘛~自从你离开之后,这里的情况便每况愈下,好几次都惊动了上头,要不是我们从外头调人过来支援,这东海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也就这姓白的傻小子还不知道,洋洋得意的以为自己守护了整座城市,真是幼稚!” 听得她这般说,我无奈苦笑。试想一下,若是换成我,年纪轻轻,长得不赖,又有异兽相伴,专门处理些寻常人无法处理的特殊情况,光是想想也足以让我尾巴翘上天的了,这也难怪这少年会如此自傲。 “好了好了,他还是个孩子,现在年纪轻轻,心智还不成熟,以后就好了,说不定成长很快,我都需要他帮忙呢。”我赶忙打圆场。 又跟小蓝小绿两姐妹聊了一阵,她们见我身上确实有伤,倒也没马上派发任务给我,叮嘱我好好休息,刚刚结束通讯,里头的门便开了,陈姐一个人走了出来。 “陈姐,怎么样?检查结果如何?”看到她独自一人走出来,我心中害怕,连忙迎到她身前询问。 几个月不见,陈姐的气色差了许多,或许是东海市的烦心事太过多。她对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别这么慌张,她现在没事。” “哦,那……”我望向那已经合上的内门。 “检查时,需要她保持睡眠,所以给她用了点药,现在还没醒,待会就没事了。” “哦,那就好……那……” 陈姐见我欲言又止的默语,知道我是在担心沈芷静的身体,笑了笑,答道:“情况有些麻烦,但还不是无法控制,据我观察,那天晚上如果她再次发动第二波念动力的话,说不定她就完了,还好只是用了一次,不过对她的大脑负担也是极重的,我建议她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有情绪起伏。” 她见我呆若木鸡的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人没事就行,问题现在解决不了,可以放到以后解决,技术是不断发展的。” 她说的确也有理,我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正打算开口说进去看看时,却见陈姐已经走过石头身边,来到了那一直傻傻坐在那里,毫无变化的钟情面前。 “就是这个姑娘?”陈姐看到钟情那可怜模样,也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触碰她脸上留下的伤疤,“可怜的孩子……” “陈姐,她还有救吗?” “嗯,不好说,先留在这吧,我观察几天,看看情况。”说着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里屋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大婶,这大婶神情很是严肃,看了我们两眼,一言不发的走到陈姐面前。 陈姐指了指钟情,“把她先带下去安置好,这几天你负责照看她。” 那胖大婶沉默的点着头,扶着钟情向里走去。 直到她们离开,我这才不解的问向陈姐:“怎么,几月不来,你这人手渐涨啊,那位大婶是……”话还未完,陈姐已摆了摆手。“这些事你没必要知道的这么清楚,好了,你们既然回来了就先回去待着吧,你们那狗窝的租金还是我付的,要不然你们早被轰出来了。” 陈姐说这些时,语气很是平淡,但听在我耳中却让我十分感动,想不到这个神秘的女人心思如此细密,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要知道当时我逃离东海市时,早已有了无家可归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竟然还为我一直续付着租金…… “谢谢……”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陈姐摆了摆手,自顾自忙碌去了。我与石头起身告辞,往自家方向走去。 第八十六章:回家的惊喜 打我用那已经许久未曾使用,但却一直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那道熟悉的,陈旧的,贴满各种小广告的防盗铁门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涌上心头,当时就有泪目的冲动。 推开门,用左手向边上的墙一摸,摁下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直接找到的电灯开关。头顶的日光灯以熟悉的节奏闪动三下,随后将光明洒入这不足二十平米的大厅,那一瞬间,我情不自禁的开口说道:“我回来了。”身后的石头憨厚的笑着,点点头踏入屋内。 是的,这间屋子不大,加起来五十平米,而且伴随着例如隔音效果差,夏天朝阳热的慌,热水器时常跳掉,电线老化经常性跳闸,风一大玻璃便响的厉害等等毛病,但这并不能抵消我对这间屋子的热爱,无他,唯因在这东海市中,只有这一处可以真正的让我放松心情,不用再害怕随时出现的种种问题,因为,这便是家。 没有新潮的家电,没有华美上档次的家具,没有富丽堂皇的吊灯与高效能的空调。但这座五十平米左右,肮脏不堪,时有小强出没的破房子依旧是我心中最钟爱的地方,无他,唯爱是也。 回到这熟悉的小屋,里头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咦,等等,这话言之尚早,这里……好像比我预想的要整齐好多…… 我瞪大双眼,扫视着整间屋子,桌子擦得雪亮,上头那一堆报纸杂志也叠得整整齐齐,椅子认真的收在桌下,地板很干净,没有灰尘毛发,厨房的水槽整洁的甚至能照出我那张因为惊讶而显得愚蠢的脸。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石头也同样震惊无比,他走到门口,重新看了看门牌号,尽管这样还是问我,“我们是不是走错楼了?” 没有理会这脑子不太好使的傻小子,我打开厕所门,马桶整洁如新,洗澡处的瓷砖都擦得铮亮,感觉踩上去若是不小心就会摔断腿。洗漱台上牙刷牙膏梳子整整齐齐,毛巾擦布干干净净。“这还是我家吗?” 我小声嘀咕着打开了卧室的门,更是吓了一跳,那原本摊放一地的各式杂物衣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间明亮整洁的卧室,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被子叠得很是整齐,闻上去还有阳光的味道。 地面一尘不染,我原本肆意乱丢的衣裤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一件件整齐的挂在衣柜里。“哦买噶,我肯定是在做梦。”我在胸口快速的划着十字,默念着那位西方大神的名讳,尽管我根本不相信他,此时念诵他的名字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一些。 “看来……陈姐帮我们做了好多好多……”我敢打赌,此刻这间屋子是从住人以来最为整洁的一天。 我情不自禁的按下手表上的按键,也不顾对面是否有人,激动的喊了声:“陈姐!谢谢啊!” 那头安静了许久,冒出陈姐一句很是冷酷的回答:“神经病!” “总算是回家了!”我放下行李,一个飞扑扑倒在自己那张熟悉的床上,床很窄,只有一米二宽,平时一个不小心还很容易滚下去,在我躺上去时,它发出那我无比熟悉,在无数个夜晚中被其吵醒的吱呀声,这刺耳的声音,此时的我听到这声音却开怀大笑,让石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哥,冰箱里啥东西都没有啊。”石头拉开冰箱,凑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冰箱的灯光将他的国字脸映照的有些发黄。 “嘿,这不是废话嘛,肯定没东西。”我此刻心情大好,满地打滚,然后起身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交给了石头,“喏,拿去,去下面的小超市买些吃的,烧鹅也好,牛肉干也好,你想吃啥就买啥,对了,给我带两罐啤酒,今儿个我们终于回家了,总得庆祝庆祝,你说是不。”说着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石头憨厚的笑着答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我在地板上打了阵滚,心情终于平复了些,来到阳台,隔壁俏邻居家还是黑灯瞎火的,估计还没回来,此刻正是晚上八点,楼下还有许多散步的行人,这处的夜景我已看了无数遍,即使如此,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偶尔看见几个俏丽的小姑娘走过,还忍不住大声的吹起口哨来。 “呼,洗个澡吧,洗尘洗尘,洗去尘埃,嘿嘿。”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从衣柜里翻出衣服,自在非凡的走进了卫生间。 水温渐渐合适,脱得精光的我早已按捺不住,冲入了那花洒之下,舒舒服服的冲洗起来。 这一番冲洗直冲的全身发烫这才作罢,伸手往右边一摸,却摸了个空。咦,洗发水呢?睁眼一看,那里空空如也,别说洗发水了,就连肥皂也没一块。 正无奈间,忽听外头传来开门声,心想石头这去的倒是挺快,正好让他再下去趟,买点必备的洗护工具。 当下也不穿衣服,拉开卫生间的门便冲外头喊:“石头,你来的正好,帮我买……” 下一句话卡在喉咙中愣是说不出口了,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穿着英伦范的小西装,蹬着小皮靴,扎着马尾,格子裙青春靓丽,进来之人哪是什么石头!分明就是我的俏邻居——韩晓枫! 此刻韩晓枫童鞋双手自然的护在身前,她的头微微朝下,双眼紧闭,喉间一动一动的,嘴巴自然张开,直到最大,紧接着一次可怕的音波攻击发动了…… “大变--态!!” 这次音波攻击成功的击垮了我内心中的一切兴奋,成功的激活了方圆两公里内所有一切带响的车辆与宠物,成功将我回来了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小区…… 而我……则倒在了音波攻击之后的一击利落无比,连我都要拍手称赞的直拳攻势下,额,假如不是打在我面门,这拳我是可以给满分的…… 后来石头告诉我,当他急匆匆赶回,推门看到的情景是这样的,韩晓枫童鞋的小皮靴踩着我的背脊,她双目泛红,宛若见到杀父仇人,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伴随着每次呼吸,都会发出一声“打死你个混蛋,打死你个大变--态,打死你个臭色--狼”之类的话,同时,她手中那把旧拖把也在我脑袋上做着匀速的上下运动,而当时的我,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当听到这段话时,我揉了揉肿得像死猪一样的腮帮子,我英俊的脸庞就在半小时内遭遇了无情的毁灭性打击,战后估计要一周时间才能彻底消肿。 天可怜见!一个久别故居,刚刚回到家的好男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遭致如此毒打?!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在家洗澡而已……充其量就是洗澡期间没有关上门而已……可这为何会遭致如此狠毒的对待?老天不公啊! 但我知道,面对面前那个余怒未消,依旧一脸愤怒的女人,我心中的这番话一旦开口,迎接我的肯定不是她欣然接受,取而代之的是再来一拳…… 女人啊~多么神奇的存在~!喝着啤酒的我远远眺望着整个东海,心中莫名感叹,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为啥要白白挨顿打啊,呜呜呜呜…… 自从发生这事以后,我曾一度认为我的俏邻居,韩晓枫童鞋是位生活在普通人民群众内,不显山不露水的超能力者,而她的超能力,说起来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让小儿不敢夜啼,男人不敢放屁…… 具体的能力体现在,她能百分百遭遇男人不穿衣服…… 或许是因为那位现在正看着我痴痴傻笑的,连四则运算都不懂的宗弘道童鞋没有向其展示过他强壮有力,结实的犹如铁疙瘩的肉体,所以那位隐藏的超能力者对待他的态度与对待我的态度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从她与石头温柔的对话声中,我这才得知她为何会有我们家钥匙。原来,当我们不告而别,突然从这个城市消失时,韩晓枫,这个平日里煞是孤独,煞是无助的小女孩展现出了与她性格相符的软弱。 这也可以理解,本就不是本地人,相熟的亲戚友人都在外地,在单位里据说也是个受气包,好不容易回到家认识两个能说得上话的而且任其宰割的同龄人士(韩晓枫:呸,你个老男人,别给我装嫩!),平日里相谈甚欢,来往密切,可突然之间,这两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这心里的担忧可便止不住了…… 那天正好是陈姐为了这房子的事来此与这屋子的房东商讨,韩晓枫听到对面的动静,也不顾生分,踩着拖鞋便跑过去打听,一番交谈之后,陈姐知道面前这个年轻女人对我们很是熟悉,便将这屋子的钥匙交给了她,并告诉她我们在外头有点事,过阵子才回来,这屋子你先照看着云云…… 这之后,这回到家无事可做的孤独女人便有了新乐趣,那就是整理对面的那狗窝……尽管又脏又乱,打扫起来煞是费力,可这样起码有事做,有事做便不会觉得孤单,就这样,我们的屋子变成了这样…… 看来,谢谢陈姐是谢错了,该谢谢这位姑娘才是,可当我对她道谢时,她却扬了扬粉拳,很是不客气的说道:“谢我什么,谢我赏你一顿打嘛?!” 姑奶奶哎,小生给你跪了…… 第八十七章:久远的记忆 正郁闷的望着对面楼两夫妻打架时,身后的韩晓枫出声挖苦道:“喂,大变tai,你还真是变tai,竟然还有偷人日记本的嗜好。” 我没听明白,转头望去,却见她一脸鄙夷的走到桌子前,从那堆叠得整齐的书本里抽出一本笔记本,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晃了晃。“喏,我打扫的时候可是发现了一本你的珍藏哦。” 韩晓枫笑吟吟的快速翻看着那本笔记本,轻声一叹:“不过我也不明白,你咋就能这么变tai呢,连男人的日记本都偷,石头,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呀,你这位室友可是货真价实的变!态!狂!” 望着她手中那本灰色封面的日记本,我的思绪回到了两年前,沉默的走到她面前,在她奇怪的眼神中一把拿过那本已经很是老旧,皮封面都有些开裂的日记本。 韩晓枫嘟着嘴,似乎对我这无礼的行为很是不爽,昂着下巴说道:“不过这日记的主人估计也有精神病,一会说老婆死了,一会又说老婆活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她这话一出口,顿时激怒了我,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声威胁道:“不许说他的坏话,否则……” 或许是第一次见我发火,这俏邻居吓了一跳,蹬蹬蹬的后退几步,直退到桌边,仿佛是觉得自己这样很窝囊,硬是止住退势,挺着胸膛昂着头与我瞪视:“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这日记里写的本就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 一旁的石头见到这剑拔弩张的情景,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办,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韩晓枫,一句话都没说,但眼中的哀求却溢于言表。 我长叹一声,将手中的日记本合上:“这日记本的主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痴情的男人,还请你嘴上积点德吧……”说着,又回到阳台,望着星光暗淡的天空,默默的点着了一支烟。 后面沉默了片刻,然后韩晓枫走到了阳台上,在我边上半米处站定,语气有些缓和:“喂,或许是我不对,我向你抱歉。” “不用向我抱歉,你该向日记的主人道歉才对。”我摇了摇头。 “哦,那你帮我转告下呗。” 我再次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空:“估计转告不了,他现在在那里。” 或许是我的一番话勾起了这个女人的好奇心,她沉默了几分钟,咬着下唇柔声说:“能,告诉我那个人的事情吗?” 我闭上眼睛,只觉心头酸楚,又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任凭灼热的气息从我的喉间流淌……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我吐出一个烟圈,每每回忆起那件事情,我心中总是无比酸楚,若不是韩晓枫要求,说不定我已不会再主动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两年前,也是大约这个时间,我记得那天正巧是圣诞夜,当时的我刚干这行没多久,人生地不熟,连个朋友都没有,每当过节时便倍感寂寞。 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我显得孤独无比,那夜无事可做的我觉得不该孤独的渡过这对很多人来讲注定不普通的一晚,便整理了下行装,出了门。 那几天正赶上寒流南下,虽是晴天,却冷的出奇,我裹紧身上的衣服,望着四下热闹欢快的人群,只觉更为寂寞。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间大超市门口,或许是因为这天气太冷,我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超市里圣诞节的气氛很浓重,到处都是牵着手亲昵的想要粘在一块的情侣,以及那种一家几口一同出外玩耍的幸福家庭。我却无助的,孤单一人站在走道口,人流涌动,我却是静止的。 正当我因为这巨大的反差感感到懊丧时,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那个男人看起来五十来岁,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呢子大衣,头发有些稀疏,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左右。 他的长相很是普通,属于扔在人群中没人会留意到的那种,不过那天却被我注意到了,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的眼圈很黑。 是的,眼圈很黑,但那种黑并非像是经常熬夜的黑,而是另一种黑,一般拥有这种黑眼圈的人,我们称其为鬼缠身。 是的,这种现象说明这个男人最近在生活中必定被阴灵妖物所影响,我仔细观察了他的情况,知道这情况持续的时间已很久,不过有个现象让我觉得有些蹊跷。 一般来说,被鬼缠身的人时日久了,精神涣散,打不起精神,极度嗜睡。但这个男的却是完全不同,除了那奇怪的黑眼圈外,他的表现完全与普通人无异,而且很有精神,他走路大步流星,说话声音也是中气十足,一点都不像是被鬼缠身的人。 见到这种情景,再加上我也无事可做,勾起了好奇心的我便一路尾随在这个男人身后,他出了超市,拐过两条街,进了一个叫做紫苑坊的住宅区。 “紫苑坊?哦,那地方我知道,昨天刚路过,不过好像那里头要拆了。”韩晓枫出言打断了我的叙述。我冲她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我一路跟着那人来到了他的住处,这个小区已有好些年数,房子都很陈旧,但观其外观,应该在建成那几年也属于这座城市里比较高档的住宅区。 那个男人进了34幢403室,我一路跟到门口,看着紧闭的铁门这才停下,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的404室开了门,一个中年妇女将一袋垃圾放在门边,看到我在一旁探头探脑盯着403的模样,她疑心大起,抓着铁门警惕的问我:“你做什么?” 当时我很是尴尬,灵机一动压低声音冲那女人说:“别紧张,我是一个私家侦探,被人雇来想要调查一下这家的男主人。”我指了指身后的403室。原本这只不过是我情急之下的说辞而已,敷衍过去就打算离开,可那女人却当了真,而且一反原先的态度,对我招招手。 “喂,小哥,你过来下。” 我狐疑不解的走了过去,那妇人此刻哪有任何戒备,反倒是眼中冒着异常激动的神采,当时我还想难不成自己这么帅,被这大妈看上了,却听到那女人说:“你要调查那人啊,那你可得找我,那人的事我知道很多。” 我心中称奇,嘴上恭维了几句,那女人便开开心心的将我招入房中,为我沏了壶茶,说起对面男主人的事来。 这个女人似乎是一个家庭主妇,平日里无事可做,总喜欢打听附近邻居的家长里短,这晚她丈夫带着孩子在别的城市过节,她一个人无事可做,正觉无聊,恰好遇到了我。 通过她绘声绘色的描述,我知道了那个男人有关的许多事情。 那个男人姓顾,单名一个成字。是属于那个年代最早的一批高级知识分子,现在是一个大公司的工程师,为人谦和有礼,脾气也极好,在这一带有着相当不错的声誉。 但有件事却让附近的邻居议论纷纷,这顾成年过五十,却依旧没有儿女,这在这个年龄着实罕见。所以邻里常常议论,有些人认为是男方问题,而大多数主妇则认为是女方的问题。 顾成的老婆叫做莫慧慧,与他自小便是亲梅竹马,感情极好,据说两人刚到结婚年龄便在双方家长的共同祝福下,结成了夫妻。 莫慧慧长得并非倾国倾城,但却很有气质,出入一看便知道是来自很有家学底蕴的家庭,言谈举止甚是有理。 在这一带也颇有人望,这对夫妻除了膝下无后这一点外,其余的一切皆是很让人羡慕的。 顾成工作很好,年薪几十万,莫慧慧是一家出版社的主编,薪水也不少,一直以来两人都是恩爱有加,据这位好心的邻居声称,在这里住了八年,从未见过两人吵过一次架。 我耐心的听着这位热情大婶口沫横飞的述说着邻居的故事,略微有些困顿,正打算起身告辞时,那位大婶语气一转,用十分古怪的口吻告诉我:“小哥你或许不知道,他们家半年前出车祸了。” “车祸?”听到这里,我以抬起一些的屁股复又坐了回去。 “是啊,车祸,高速公路上,当时顾成两口子结伴去附近的一个旅游点游玩,没想到路上便出了事,好像是说为了躲避高速公路上的一只受了伤的鸟,顾成方向盘打多了,又恰好那天路面湿滑,两人便冲出了护栏,摔下了公路。”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 “唉……那个惨啊,顾成倒是没事,但他老婆伤的严重,还没送到医院便断了气……”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为他惋惜,想想也是痛苦,都年过半百,膝下也没个子女,一下子失去了自己一生所爱,但凡是谁都会痛苦。 “他老婆的葬礼我也去参加了,可惜啊可惜,好好一对恩爱夫妻,一下子便只剩孤单一人,你说这老天是不是不长眼啊。” “那后来呢?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怕这女人继续啰嗦,赶忙出言引导。 “奇怪……当然奇怪啊!”那女人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来劲了,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那403室,压低声音说道:“从那以后,我觉着顾成整个人都不对了……” 第八十七章:人偶 我知道这个女人终于要说道我想知道的内容,当下打起精神,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自从葬礼结束,顾成就像失了魂一样,整天都是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邻居见到了也不打声招呼。大家伙觉得他也怪可怜的,也能理解。但我与他住得近,知道的事情比别人更多一些,平日里我觉得这些事情涉及隐私,不愿说出去,不过你现在在调查他,或许对你有用。” 我心道你嘴上这样说,肯定是平时憋坏了吧,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顾成啊,过去是个工作狂,经常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回家,可自从老婆不幸去世之后,他就再没加过班,整天都是按时回家,我当时觉着,这可能是因为遗憾于过去没有好好陪陪妻子,所做出的心理补偿。” “但后来觉得越来越不对……”她四下望了望,这屋内本就没有别人,她却依旧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觉着顾成疯了,我这房子与他家一墙之隔,有时候说话声音重点隔壁都能听到。” “有时候到了夜深人静的后半夜,我一觉睡醒起床解手,都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低语声,我当时也是好奇,便把耳朵俯在墙上听,结果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难道你听到莫慧慧的声音了?”这话一出口,那中年妇人倒是吓了一跳,连忙啐道:“呸呸呸,瞎说什么啊,人都死了,难道听到鬼说话啊。小伙子可别吓人,今晚我可是一个人在家啊。” 我干笑两声,赔了声不是,催促她继续说。 “我听到那顾成在说话,说的内容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接着这个女人便模仿着男人的声调:“慧慧啊,你昨天晚上把我的文件扔在哪了?”“慧慧,你冷不冷?要不要多盖条毯子,最近天气是有些不好。”“慧慧,今天领导又批评我了,说我老魂不守舍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说是家庭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我听后,皱着眉头问道:“他这是在说梦话?” “哪有~”那妇人摇了摇头:“当时我也觉得是不是顾成睡迷糊了,在梦游呢,后来听到那头动静,有模有样的,不像是在说梦话。” “这种事持续多久?” “有个把月了,当时我也怕他出事,因为伤心而得了精神病,还想上门劝劝他,没想到他拦在门口,愣是不让我进去,可你猜不到,我从门缝之中还是看到了些东西,我估计你这辈子都猜不到我看到了什么。” “难道你看到莫慧慧了?”我下意识的反问道,那女人又是呸呸呸几声,摆着手抱怨道:“小哥,你能说点吉利话不,你也甭猜了,我实话告诉你,我看到里头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谁?” “莫慧慧。” “哎,可你刚才还说什么别吓人的啊。”我抱怨道。 哪知那女人脸色不太好,压低声音说道:“我当时吓了一跳,可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个真人,而是一个跟莫慧慧一样大小的假人。” “假人?”我有些惊诧。 “是啊,假人,那假人栩栩如生,跟莫慧慧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没有表情,不会动外,真的没啥差别了。” 我知道这女人说话一向夸张,也没往心里去。 “后来我让我儿子查了查,发现现在还真有一些人偶师能提供这种假人,只要提供想要做的假人资料,便可以做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假人出来。只是价格相当昂贵,不是一般人会去关注的。” “我觉着顾成肯定是因为自己妻子的死,心中有愧,再加上对自己亡妻的怀念,便订做了这样一个跟自己妻子长相一样的假人回来,放在家中陪伴自己,以解相思之情。” “本来这种事也算情有可原,听起来怪可怜的,但假如事情做的过了就有点不对了……我后来留心观察了几天,发现这顾成对这假人根本不是一般的态度,而是彻彻底底的把那东西当做自己老婆了……” “不但给她买衣服买首饰,就连做饭都给她准备一份,晚上还跟她一起睡觉来着……” 听到这里我心中不免有些古怪,又听了一阵便起身告辞。 第二天,我来到了34幢附近的一栋楼,端起望眼镜看向对面,304室很好找,窗户大开着,看样子似乎是卧室,但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出现在我视线中的却并非顾成,而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发披肩,十分有气质的女人。 莫慧慧……她怎么还活着? 我惊讶的看着那女人与顾成有说有笑,又在顾成出门前与他拥抱告别,这之后,这个女人便在家中辛勤的做着家务,一切都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莫慧慧死了,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那天的事故要查也能查,在警察那的备案可都是货真价实,我看过莫慧慧生平的照片,确实与这个现在待在304室的女人一模一样。 难道,死人复活了? 这荒谬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闪即逝,我摇着头将这滑稽的想法甩出脑袋。这世间奇人异士确实多不胜数,各种奇异的传说也是比比皆是,可要说死人复活我倒不太相信,毕竟那场事故的照片我看过,车祸里的死者往往都让人无法直视,又怎么会这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家中……这种事只有自己亲眼目睹才敢相信。 我观察了一上午,那个形似莫慧慧的女人并无任何异常,除了没去工作,整天待在家中以外,其余的扫地做饭,洗衣打扫都像寻常主妇般,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考虑了良久,最终决定开门见山。 “叮咚!”我摁下了403室的门铃,不多时门开了,那个女人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口的我,然后说出了一句令我十分意外的话。“你来了,进来吧。” 她认得我?我有些愕然,毕竟对于面前之人,我过去可是从未接触过,她又怎么会认得我? 我趁着她给我拿拖鞋之际,问道:“你知道我?” 她将一双干净的拖鞋放在我的脚下,直起身子微笑的点了点头:“你都看了我一上午了,自然认得。” 一听到这话,我顿时呆在原地,忍不住开口:“你都知道了?” 莫慧慧又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进来说吧。” 她将我引入客厅,自己烧茶水去了。这是间颇有味道的客厅,不大,但处处透着文化气息,墙上的山水画,沙发后悬挂着的草书,还有那盆栽中精心修建的植物,每一个角落都反映着主人的修养。 “来,喝茶。”她给我泡了壶茶,滚烫的茶水灌入杯中,荡漾出一股沁人心腑的清新茶香,只是一闻便知道这茶叶价值不菲。 “你知道我的来历?”我依旧有些不敢相信,侧头仔细打量着对方。这个女人保养的很是好,即使年过半百,皮肤依然颇有光泽,连皱纹都不多,如果精心打扮一下,说不定出去告诉别人才三十岁,都有不少人会相信。 “嗯,我知道的,你是处理像我这样的问题的人。”她善意的笑着,说出的话却让我震惊无比,手中的茶水也不由自主的放在了桌上。 她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应该称你为除魔者,还是驱魔人呢?” “你究竟是什么?”我暗自留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出手,她摆了摆手,“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当时我还没有得到戒灵,无法得到更为确切的信息,以我当时的实力确实很难判断面前这家伙的真实信息。 “我是什么?让我想想……”她一只手指触碰着自己的嘴唇,看着天花板沉思了半分钟,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抱歉,具体你们怎么叫我的,我也说不上来。这样吧,你看看这个。” 她撩起了右边的袖子,我注意到她的手没有色差,不知是如何保养的,正当我不知其意时,她用左手拧了一下右手手腕,下一刻一幕令我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她的右手手腕处裂开了一道缝,随即她将整个右手手掌取了下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是装上去的,而手腕内部基本上是半空的…… “你是!”我惊讶的站了起来。 她点了点头:“是的,就像你看到的,如果用你们的话来说的话,我是一个人偶。” 人偶!怎么可能,为什么人偶会说话,会动?当时我便喊出了声。 她听后,又露出了那善意的笑容:“具体我也不知道,当我有了感觉,有了灵魂开始,我便是这样,我是莫慧慧,顾成的妻子。” 我缓了缓神,望着面前这个坐在椅子上,一脸善意的美妇人,小声开口道:“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检查一下你的手吗?” 后来回想起这里,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傻的,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人偶,却还是忍不住将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说这话时心中还很是尴尬,可见这人偶究竟有多像真人。 第八十九章:无悔 她却毫不在意,点点头,就向我伸出左手,我伸手抓住她柔软富有弹性的胳膊,凝神一试探,只觉她的手冷冷的,体内毫无人类气息,反而全都是阴煞之气! “你!”我双眼一瞪,右手已高高举起,准备解决掉面前这古怪的生灵,可望见她不闪不避,带着笑意的目光,右手终于还是缓缓放下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人的。”她这样回答。 坐在沙发上,我沉思良久,终究还是叹息一声,“你说说你们的事情吧。” 面前的女人微笑着点点头:“我只是一个人偶,是他照着自己去世的妻子从厂家定做的人偶。” “起初我也像其他同伴一样,不能说话,不能眨眼,不能动弹,我也像它们一样,没有感觉,没有情感,没有灵魂。” “自从顾成将我带回家以后,他那段时间没有去工作,整天整天的在家里待着,只是望着我的脸,什么都不做,我听到他嘴中不停呼唤的,只有小慧两个字。” “他为我穿衣,为我洗澡,为我铺床,为我做饭,经常在外头帮我买新衣服,还会陪着我看电视,一起看书,可我只是一个人偶……不能回应他的一切……” “可顾成没有改变,半年时间他几乎日日如此,在他心中,早已忘记了妻子死去的残忍事实,而是将我当做了自己的妻子,他用尽一切来爱我,甚至比过去对待莫慧慧时更加细心,我知道,他是想补偿什么……” “时间久了,慢慢的变化了,我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一颗心,一颗虽然不会跳动,却会因为他的爱意而感到温暖的心,渐渐的,我变化了,我犹记得当那晚我终于能动时,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他,顾成在我怀里哭成泪人,一个劲的重复着‘小慧,小慧’……” 人偶的故事很是悲伤,一个失去爱妻的男子制造了一个与妻子完全一样的人偶,然后将自己对亡妻的思念与爱都尽数灌注于这个人偶身上。 我过去曾经听过,对于长得像人一样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引得阴气入内,一旦积攒到了一定数量,便会发生变化,世间也常有人偶化作妖物,危害人间的故事。 可面前这例却不尽相同,的确,这个人偶体内也尽是阴气,但不同的是她有一颗人类的心,或者是因为顾成炽热的爱改变了她,她非但不会加害于顾成,反倒是同样爱上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这便是我们之间的故事,我知道自己并不是普通人类,但……我只希望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能够代替死去的莫慧慧,做他的妻子,我知道,假如我不见了,顾成也会死的……” 哀莫大于心死,心爱的妻子不幸去世,顾成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将一切感情转嫁到面前这个人偶身上,终于引发了神奇的变化,可若是这个人偶再次消失的话,顾成会怎样? 我将自己放在顾成这个位置,考虑了一下这种情况,也觉得自己受不了。如果爱人在面前消失两次,怎样坚强的心才不会粉碎…… 一阵沉默,门口却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即顾成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啊,有客人。”顾成似乎并不觉得里头的情形奇怪,微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那个人偶走到门口,接过他的包,柔声说道:“今天回来的挺早呀。”顾成点点头,“事情弄完,就赶紧回来了。”两人挽着手回到客厅,坐在我的面前,言谈举动皆与一般夫妻无异。 “你是……?”顾成站起向我友善的伸出手,我也站起身和他握了握,尽管他脸上表现的很是平静,但我却可以察觉到他手的细微抖动。他在害怕着什么…… 我随即明白过来,冲他笑着说:“顾先生,不用害怕,我只是尊夫人的朋友而已,过来看看她。” “哦,这样啊,那今晚一定要留在这里吃个饭。”听到这话,他显然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在他家吃了顿饭,饭菜都是顾成做的,那个人偶在一旁打下手,我注意到,他们似乎并不避讳我,说话亲昵都如老夫老妻般,丝毫不把我这个外人放在心上。 吃完饭后,我起身告辞,两人将我送至门口,对我不停道谢,让我很是不自在。 离开这个微妙的家庭,我独自在街边吹着冷风,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 这世间妖物确有不少,但假如那妖物并不加害于人,而是像这个人偶一样,给了一个可怜男人活下去的一切的话,那么我该如何解决……? 思索良久,我终于放弃了自己斩妖降魔的想法。 一个月以后,我再次偶然在路边遇到了顾成,他的气色比以前更差,面容像是苍老了十岁,连手脚都有些不协调的抖动。 但他看到我时确是很是开心,还主动与我打招呼。我在与他聊天的时候注意到他体内已有许多阴气,正是这些阴气让他的身体变成了这样。 望着面前这个可怜的男人,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告诉他,假如继续和那个人偶在一起的话,你很快便会因为阴气入体而亡。 他听后,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我两根烟抽完,他才抬起那对昏花的双眼,看着我笑了笑,从他口中听到的那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假如要分开的话,我现在就会死,心死……” 望着他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后来,我趁着顾成上班时,找到了那个人偶,告诉她,假如你们继续在一起,你体内的阴气终究会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内,早晚有一天顾成会因为这个原因死去。 她哭了,没有眼泪,却伤心欲绝,她抽泣的告诉我,这些她早就知道,作为顾成最为亲密的人,顾成的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她都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也为顾成快速衰老的身体而痛苦。 “我告诉他,我们两个或许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他却死死的搂着我,告诉我他做不到,他身子颤抖的厉害,仿佛下一秒便会停止呼吸,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看到他那样,我心如刀绞,求求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说这话时,人偶跪在我脚下,悲戚,痛苦。 最终,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顾成说的很对,假如他们分开的话,顾成现在就会死……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电话是人偶打来的,她让我去一下她家,顾成病得很重。 当我赶到顾成家时,看到病榻上的顾成,险些认不出来,原本几个月之前那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形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态龙钟,头发全白,满脸皱纹的老人。 “求求你,救救他吧……”一旁的人偶泣不成声,我心中不忍,仔细检查了一下老者的身体,情况令人无奈,他体内的真元力已几乎不存,完全被阴气笼罩,生命力几乎殆尽,我知道这样的情况,已没有办法挽救。 我不敢正视人偶忧伤的双眼,别过脸去。顾成看出了我的痛苦,伸出颤抖的干瘦如柴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他嘴巴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连忙凑过耳朵。 顾成在我耳边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不后悔,我爱她……你以后会懂的……” 两天之后,顾成离开人世,是街坊邻居办的丧礼,人偶下落不明。 “那后来那个人偶呢?你有没有遇到过她?”韩晓枫已哭成泪人,用过的纸巾扔满了一纸篓。 我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几个烟圈,任凭它们消散在空中。 “后来有一次我曾去公墓看过顾成的坟墓,很不起眼,灰尘都遮蔽了墓碑,我耐下性子,将墓碑清理干净,这时一个守墓人路过我身边,停了下来。” “他问我是这墓主的朋友吗,我点了点头,随后他告诉我这样一件奇事,顾成下葬后的三天里,每天都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来这里看他,一待便是一整天,别人与她说话也不理不睬的。只是一直望着墓碑,什么也不做。” “我问他,那后来呢?那女人有没有再来过?那守墓人摇摇头,起身离开,‘没来过,那天晚上这个墓前不知为何起了火,我们把火扑灭,却发现一个烧焦的塑料人,你说奇怪不奇怪……'。” 平静了良久,韩晓枫止住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那本陈旧的日记本放平,轻轻的抚平那略微有些褶皱的封面。 这是顾成的日记本,在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他在我耳边说出那句话后,他将这本日记本交给了我。 里头记载着他对亡妻的思念与爱,每每翻开,我都潸然泪下。 那天晚上,韩晓枫将这本日记本要了去,说是要作为自己的至宝保存,看着这个感伤的女人我答应了。 看着那星光暗淡的天空,我点起了今夜的第七根烟,但并没有抽,而是轻轻的放在阳台边沿,烟雾随着夜风轻轻飘散,缓缓飘向那片无尽的天穹。 顾成,莫慧慧,你们在天堂还好吗? 第九十章:新的一天 不到七点我便醒来了,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嘈杂的各种声音,过去曾为楼下的热闹而烦恼,因为会影响自己的睡眠,但此刻听来,那些邻里的招呼声,小摊贩的叫卖声显得格外的亲切。 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哼着小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石头不知何时醒的,反正我一开门就看到他在外头微笑着看我,他现在睡在客厅那个有些老旧的皮沙发上,平时晚上互不打搅,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室友。 “走,吃饭去!”我知道,用这句话可以成功的唤起石头一天的好心情。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有些眼熟的邻里住户看到我重新出现,一个个也有些惊讶,几个热情点的还主动和我打招呼,我随意与他们聊了几句,便带着石头往街拐角走去。 “咦?”我怔怔的看着那紧锁的卷帘门,感到十分意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店面是一家早餐店。 店主是一家三口,我们相熟的一般称这家人为老赵家。老赵过去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过去几年国家征收土地,他成了失地农民,脑子一转,便带着全部积蓄来城里做起了早点生意。 一家人勤勤勉勉,风雨无阻,所做的吃食分量足味道也不错,再加上赵大娘为人热情,跟附近的住户都打下了挺好的关系,所以大家伙都爱来这家买些吃食,过去一两年我也常常在这里叫碗馄饨,再来几个炊饼油条,那滋味别提了。 赵大娘心眼好,又有一手好手艺,她包的馄饨,皮薄肉鲜,最奇的是放锅里煮完以后还个个完好如初,论卖相也是相当不错,再配上些香葱,加点醋,晤~那滋味真叫一个绝,现在想起来也馋。 他们的独子也在店里帮忙,年近三十,生的老实巴交,平时话不多,但人倒挺实诚,因为这个,附近几个好心大妈还常常给他介绍对象,只可惜至今好像还没有成的。 这老赵一家自从我来此居住开始,便从未见过关门歇业的,往常都是风雨无阻,即使大台风这家都照常营业,怎么今天却大门紧闭,莫非小赵今天结婚了? 正巧边上遛鸟的李大爷走过,我忙拉住李大爷问道:“李大爷啊,身体可好。” 李大爷睁着那昏花的老眼,绕着我左看右看,终于认出了我,哈哈一笑:“好,好,好,原来是你小子啊,怎么,这么多天不见,人倒是更精神了,不错不错。” “哎,谢谢大爷夸奖,哦,对了,李大爷,向你打听件事,这老赵家怎么今天没开门啊,难不成小赵今天娶媳妇?” 李大爷愣了愣,还没等他答话,旁边的陈四婶倒抢先开了口:“啥娶媳妇啊,哪有这种好事,你小子最近不知跑哪鬼混去了,连这件事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老赵家出事了~”伴随着这中年妇女特有的语气音调,这番话说的真是婉转流长,一下子把附近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出事?出啥事啊?”我有些茫然。 “嗨,说起来也是可怜啊,这小赵人虽然木头了点,却也算是个有孝心有担当的好男儿,可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啊,小赵他,他失踪了!”陈四婶捶胸顿足,表情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孩子失踪了。 “啊?失踪了?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好好的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不,这都快半个月了,老赵和他媳妇找遍整个东海,都没任何消息,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啊,他们老赵家可这一根独苗,他不见了两口子哪还有好日子过啊,这不,店开不下去,我听说为了找儿子的下落,两人正商量着把店面盘出去啊,你说可怜不。”这陈四婶确实是个讲故事的好手,语气动作把众人的心思都处理的恰到好处,旁边听着的街坊邻居们也议论纷纷,哀叹老天不公。 我听了一阵,也觉惋惜,告别众人,带着石头去了另外一家快餐店,由于老赵家关了门,这家价格又贵东西又普通的快餐店生意倒是好了,一共花了我二十五块大洋才算解决了早餐,这其中我才花了三块,宗大爷一个人吃了二十二块,末了还跟我说要打包俩包子,差点没把我气死。 回来时,那议论的人群已经散了,正心满意足的往家里赶,走到楼下时,一眼瞥见了电线杆旁停着辆车。 看到那车我真是心花怒放啊,开心的跑到那车边上,又是拧把手,又是摸坐垫,可把我激动坏了,这车自然不是别的,正是我那辆全世界只此一辆的自带自动寻路不烧汽油的神奇电动车! 我最后一次看它时还是在那山间公路上,为了下去找小静的下落,当时把它留在了山上,后来事情发展的远超我想象,根本没有时间回去找它,在流亡阶段还因它伤心过一阵,此刻看到它重新出现,那还不美坏了我。 “我的宝贝啊,可想死我了~”当我情不自禁说出这句话时,经过的路人无不侧目,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然后纷纷留下诸如“变态”,“有毛病”,“神经”之类的经典评语,我却不理会这些俗人,只顾和自家宝贝车好好亲热一番。 这辆神奇的电动车似乎也早已憋坏了,我能感觉到当自己触碰到它时它的激动与兴奋,尽管它只是一辆车而已。但这是我的车,我的车能普通吗? 兴奋的跨坐上去,正打算拧拧油门,眼睛一撇,便看到了一旁的电线杆,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哎呦妈呀,咋那么多寻人启事啊? 只见这电线杆上,自上到下,密密麻麻的贴着十几张寻人启事,有新有旧,有男有女。 我好奇的看了一圈,不但找到了老赵独子赵大宝,还找到了一张令我有些悲伤的寻人启事——一张寻找徐金鹏的告示…… 看着那张发黄的寻人启事中那熟悉的年轻脸庞,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黄泉村,那个明媚忧伤的灿烂上午,告示中的那个年轻男孩正绕着自己的小女友打转的模样。 哎……只可惜物是人非,告示中的那个男孩已不在人间,甚至连死讯都没有传出,凭空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看着这张寻人启事,我沉默的咬了咬牙,拨通了李子荣的电话号码,那头李子荣很是意外,“是林哥啊!您怎么今天有空给我挂个电话了?” 我没有聊天的兴致,简单的应了一声,丢下一句:“你转告一下徐金鹏的亲属,金鹏他已经去世了,别的不要多问。”说罢,也不理会他的疑惑,挂断了电话。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只希望这个死讯能够让他们的家人放弃继续寻找,好好的回到正常生活,只是这个希望,我自己都觉得很是渺茫。 “走,石头!去陈姐那报道去!”我一拧车把手,整辆车都在我身下兴奋的颤抖起来,在一声震人心魄的引擎声中,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坐在车子上的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下这辆车的兴奋,它就好像独居几月的老人,突然间遇到几个老友的拜访,心情极好。速度飞快,我也没有顾及别的,任凭它随意驰骋,一时间大街小巷内都有我们飞驰的身影,还引得不少好事之人议论纷纷:“嘿!不就一破电瓶吗!拽成这样,看爷爷我教训教训你。”未等他们启动,我早已绝尘而去,留给他们的只剩下那远去的背影。 结果没想到,石头还比我先到了陈姐处,这也不是说他跑的比车子飙的还快,主要是车子太兴奋,带着我饶了好多路,过足了瘾,它才心满意足的将我带到陈姐处。 令我高兴的是沈芷静已经醒来了,在房间里正悠闲的翻着书,看着我到来,她也很是开心。 “你来了~” “嗯,今天感觉怎么样?”我坐在床沿,温柔的问道。 “很好啊,我感觉好着呢,只是陈姐说我不能随意走动,这不,都快闷死了,你们要再不来我可得无聊的睡着啊。”沈芷静撅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想想也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漂亮姑娘,明明身子状态极好,却被要求不要乱动,任凭是谁都得无聊死。 “陈姐也是为你好,这样吧,你想看些什么,电视也好,书也好,我都去给你弄来。” “那倒不必,只要你们能陪我说说话就好,你要知道,陈姐可冷了……”说这话时她悄悄打量着屋外,压低声音:“……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有时候我主动搭话了她也只是嗯嗯,就算应付过了,呜呜呜,真是无聊死了。” “好了好了,别委屈了,要是陈姐检查好,没大碍的话那不就好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说出这话时我明显感觉到房间的气氛微微有些变冷。毕竟沈芷静目前的状况确实不太好,那念动力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当她心情起伏过大时便会随时引爆,而一旦引爆的结果…… 我不敢想象,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们两人都各自说起其他的事,默默的将这个话题避过。 第九十一章:接活 “陈姐,小静她?”暂时让石头陪着沈芷静,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地下室,陈姐正在那巨大机械前的工作台前画着图纸。 “呦,真是关心啊,不愧是小女友。”陈姐一反往日的高冷,微笑着与我开着玩笑。 我挠了挠头,颇有些不自在,毕竟这可是熟人面。“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小静她状态如何?能有办法救吗?” 陈姐轻轻坐回转椅上,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你那小女友目前来看,情况还算稳定,不过……”她这不过一出口,我的心顿时被牵动起来,身子也不由的绷直了。 “你看你,真是够关心的~”她看到我这样,也觉有趣,不禁开口打趣道。“放心吧,目前没事,不过你们要想去除这念动力实验的影响,目前来看相当麻烦。” “哦……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我有些失望。 “呵呵,还真是关心则乱,如果换成别的人我估计你不会这么失落,放心吧,你陈姐是谁,现在没有办法,不代表以后没有办法,我脑子里隐隐有种想法,只是还不成熟,需要一些时间研究研究。” 听得这话,我心情又好了起来,笑着拍着马屁:“不愧是陈姐啊,这世上如果能解决这等麻烦事,估计也只有陈姐你一个人了,哈哈。” “少来,这马屁话可对我无效,我也只是觉得这事有趣,如果换成别人,哼哼,我才懒得管呢。” 我陪着给她打了杯水,还热情的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想吃,我帮她去采买,她却摆了摆手,“去去去,别来烦我,有空你还不如联系联系上面,这阵子东海市可麻烦不断。” “哦?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停住了给她揉肩的手。 “你自己去问她们吧,我现在很忙。”陈姐再次摆手,对我下了逐客令,我见她不愿讲,便也没强求,往外走着,突然记起一事,回头问道:“陈姐,那钟情她怎么样了?” “哦,你说她啊,嘿嘿,你倒是个花心种子,这边有了一个,还关心另外一个。” “哪有……”我脸色通红,皱眉抗议道:“这不是我们连累她的吗,对她总是觉得很歉疚。”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她在二楼第二个房间住着,昨天做过检查了,一切还算平复,但要恢复过去的一切,却还做不到,就让她先住在这吧。” 听得这话略微有些失望,我告别陈姐,径直上了楼,来到第二间房间,推门而入,这是间卧室,两张床,一些简单的家具,钟情正在窗子边望着窗外,根本没注意到我进来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她面无表情,望着窗外,却好似没有焦点,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我叫了她几次,她转过头来见到是我,眼神中似乎有些变化,隐隐的好像有种开心的感觉,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她看了看我,接着又转头看向窗外,似乎窗外的一切比我更有趣些。 我试着与她对话,她依旧没有反应,直到我拿出一颗糖,她才开心的直笑,从我手中拿过糖便吃了起来。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双眼,我也略感欣慰,虽说变成这样,但起码人还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不是吗? 正思索间,房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女人,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被陈姐叫来负责照顾钟情的女人,我看到她进来,连忙起身和她打招呼。 但那女人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只顾做着自己的活,一点跟我对话的意思都没有,我碰了壁,伸在空中的手不自然的放到脑后,假作瘙痒,其实是为了避免尴尬。 那个中年妇女也不知是何来头,竟然被陈姐叫来照顾钟情。只可惜这人是座比陈姐还冷漠百倍的冰山,无论我怎么询问,她都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答,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聋哑人,听不懂我说话。 但令我意外的是钟情倒很吃她那一套,吃药喝水,只要是那人端到面前的,钟情便会很自然的,如同本能般完成,着实令我有些吃惊。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也不便继续打扰,便返身离开,径直走到了主厅,点燃了那三根神奇的香。 萦绕的烟雾中,小蓝那张俏脸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呀,是你啊,我亲爱的债务人~怎么着,今天是打算来还款了嘛~嘿嘿嘿。”那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直让我一阵无奈。 “是啊,这不,刚睡了一晚好觉,便来打工还债了,你说可怜不。”我做出一副凄苦模样,抖得她呵呵直笑。 “好了啦~又没让你马上还,不急滴~咱们的业务可是一辈子的,况且你信誉也算不错。” 我伸手打断了她的胡掰:“停停,对了,我妹妹目前怎么样?” “不错啊,情况挺稳定的,放心吧,我们的医学技术可是首屈一指滴!”她得意的伸出大拇指。 “哦……那就好,还请你们多照顾照顾,我欠的部分肯定会还,但如果还没还清之前,还希望你们能继续照顾我妹妹,别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她的治疗。”我认真的乞求道。 “嘁~你以为我们这是你们那的医院啊,既然已经入院了,就甭担心,你只要安心给我们做事,好好还债就好,哦呵呵呵~”她又趾高气扬的笑了起来,弄的我一阵无奈。 “ok,ok!那就这样吧,怎么,今天有啥工作要给我的呢?” “啊~你这一阵子不在,可忙坏我了,你们那不知道什么情况,怪事不断,整个东海几个月的非常事件层出不穷,可把我们弄得焦头烂额,这不,目前我这便还有三件活需要你马上处理。” “ok,ok,交给我吧~”我拍了拍胸膛,一脸的胸有成足。 下午,城北八公里外的一处废品厂,这处废品厂占地极广,专门处理汽车,大家电等金属废品。 看着那堆叠到五六米高度的巨大废品堆,我和石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林哥,这里好东西不少啊~”石头从废品中抱出一台旧彩电,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彩电:“确实,这台比你打坏的那台好一点。”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彩电放了回去。 “喂,石头,你上次说你把你那把刀给当废铁卖了,说不定今天可以在这找到哦。”我看着这傻兮兮的石头,打趣道。 没想到这傻石头竟然真信了,“真的,那敢情好,那把刀陪了我那么多年我还真舍不得呢。” “怎么,新刀用的不习惯?”这废品回收站这么巨大,要想在这里找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啊,挺好的,只是那把更有感情吧。” 说到那把刀,这中间还有个小插曲。石头那把刀确实令人吃惊,说是像刀,更像是一块棺材板,一个大铁块。 在回东海市的路上我们曾激烈的讨论,该用怎样的名字来为这把神奇的武器命名。 我的提议是“棺材板”,形象生动,又富有恶趣味。 很可惜这个提议被沈芷静大小姐无情且残酷的驳回了,理由是难听也不吉利。 于是我们便让沈芷静大小姐发言,可这位睡眼惺忪的姑娘显然是还受到药物影响,脑袋瓜并不是很灵活,思索半天,颠三倒去就是说些十分文艺范,但一听名字就觉得十分不妥的名字,试想一下,当五大三粗,胳膊比人家大腿还粗上几圈的宗弘道手握长度几乎达到四米的巨刃,高高跃起,大喊一声诸如“尝尝我的白云刀啊!”,“接受我月华刃的制裁吧!”,“看看我的天使之刃,嗯哼!”之类的话,这违和感,啧啧,爆表了。 最终,在我们长达两小时的争议后,(这三人真够闲的)双方互相妥协,将名字定为“墓志铭”。听起来颇威风,但也不失逼格。 当然,作为一个小学都没有毕业,至今认不出几个汉字的石头,他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墓志铭,要像他解释墓志铭的含义还不如解释沙琪玛的方便,起码后者可以简单的用“可以吃”三个字便让他明白大概含义。 在费了一番唇舌,在与之争论了一番为何有这样的奇怪文化以后,他终于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刀名很厉害!很威风!很有内涵!~ 最终我用这样一个例子举例的大多数人墓志铭上会写的内容:“当你看到这行小字时,说明你已经踩到我了……” 这句话一出口,便遭受到了沈大小姐十分激烈的抗议,她认为这话是对死者的不敬。 于是我又换了种说法:“小子,在上头给我注意点,不要随地吐痰破坏环境,否则,哼哼,我跟你换个位置。” 这句墓志铭获得了空前的“好评”,沈大小姐热情似火的用那柔嫩的两只粉拳在我脸上制造了独特的艺术感。而石头呢,他很认真的将这两句颇有文艺范的墓志铭不断重复,用他的话讲就是,我得记住啊,否则别人让我解释我咋办。 这傻孩子…… 第九十二章:麻烦 堆积如山的废旧家电汽车,重型工程器械,淘汰下来的各式机床,组成了这个有一间中学规模的废旧金属回收站。 我们在这迷宫般的废品堆里足足绕了四十分钟才找到废品站的办公室,但很可惜,里头空无一人。 望着把门的铁将军,我长出一口气。 “麻烦呀,这要是没人,我们可怎么找啊?” 这是我回来后收到的第一个任务,据可靠消息,这处废品回收站最近两个礼拜怪事频频,常常有工作人员在夜间四下无人时,听到废品堆中不断传来响声。 后来还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检查中突遭机械事故,导致手脚不同程度骨折。 又有工作人员在次日发现原本堆积在这一头的废品堆,一夜之间移到了距离原位几十米处的位置,但前一天晚上明明这里没有任何机械活动。 种种怪事,谣言四起,这不,原本在这工作的十几个工作人员伤的伤,跑的跑,请假的请假,硬生生让这里放了假,整间回收站陷入瘫痪。 望着这山一样的废品堆,我有些无奈,蹲在地上美美的抽了根烟,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向着一旁假装看风景的石头招了招手。 “你找这边,我去那里,记住,有什么发现就喊我,我听得到。”这里远离城市,附近没什么人烟,又加上没有开工,这偌大的废品厂着实十分安静。 “行,你自己小心点。”石头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我指的方向走去。 “走吧,阿鲁托,看看这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捣鬼~”我伸了个懒腰,哼着小曲往自己负责的方向走去。 其实在心里我对这里发生的怪事挺不以为然的,从目前来看,如果真有妖物作祟,那东西的攻击性倒是不怎么强,只要找到它估计没几下便能解决。 但怎样找到它却让我犯了难,毕竟这里那么大,又全是破烂,假如那玩意不想见人,想发现倒是挺难。 废旧金属散着股难闻的气息,混杂着汽油味,让这里闻起来便不舒服,前几天还下了雪,别处的雪早化了,但这里确还能看到积雪的踪影。 如果有工作人员在,那在他们的带领下,找到那几个可疑地点,便可以省去大把时间,只可惜啊~那群胆小鬼~ 我摇着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在这垃圾丛中踱着步,要说分辨妖物气息,我根本无法跟手中的戒灵想必,所以我也很乐意将这活交给它,自己偷偷懒。 只可惜,我偷懒的行动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几分钟我便发现了前方有异。 “那是什么?”十五米外的一处垃圾山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微微晃动着,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那黑影抖动几下,便好似融化般消失在我面前。 “不清楚,距离有些远,我还无法捕捉确切的气息,走近看看。”阿鲁托提议道。 “咦?怎么你无法分辨?你平时里不是很远便能分辨吗?”我对此颇有疑问。 “那是平时,最近天气冷,我有些感冒。”阿鲁托发出抽鼻涕的声音。“哦,原来如此。”我答应了一声,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等等!它是戒灵啊……哪有什么鼻子……不对!哪会感冒啊! “你逗我?”我嘴角抽了抽。 “……没有,真的,你不是戒灵你不会懂的,你别看我们长这样,但有些烦恼真的不是你能想象的。”今天阿鲁托的碎言碎语确实挺多,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好吧好吧,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捣鬼。”我已走到了那座金属废品组成的垃圾山下。 望着这满是破铜烂铁组成的小山,一时之间我没想好究竟该怎么上去。这上头本就无路可走,只能手脚并用攀爬上去,可看着那无处不在的各式钢管铁钉,我心中也有些犯怵,拜托~那些东西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不小心,就能划开我的肚子,让我的肠子出来透透气……可若是肠子出来透气,那我也差不多快没气了…… “算了,还是先找人吧。”我转过身,对着来的方向高喊道:“石头!过来一下!这里有情况!”声音在这安静地带传出好远好远,隐隐的还能听到些许回音,可让我惊讶的是我没听到石头的回音,反而听到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不会吧!他也遭遇了?! 这下我再不迟疑,拔腿就想来路跑去。 “小心后头!”戒灵忽然大声示警,后心处传来破空之声,我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前扑,扑倒在地。那后头的东西擦着我后背的衣服而去,险些将我刺个对穿。 连忙起身向后一望,这一望惊得我倒吸了一口气,原本寂静无声的垃圾山上此刻竟出现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黑色身影,分布在各处。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眼睛,只是本能的觉得它们在望着我。 “阿鲁托,这些是什么玩意?”我小声问道,戒备的望着前方。 “麻烦的东西,这些是碎影魔。” “碎影魔?那是什么东西?”对于这个名字,我是完全陌生的。 “一些滋生于阴暗处的小玩意,但当阴气累积到一定时便会诞生这些碎影魔,起初没多少攻击性,随着阴气的不断累积,会变得越来越麻烦,上吧,争取快点解决它们。” “ok,看我的了!”我双拳一击,踏步向前,这些黑影看情况便知道诞生没多久,要是这些东西都干不掉我可丢人了。 右手一扬,食指笔直向前一指,一道白光击出,瞬间击中一只碎影魔的身子,那东西怪叫一声便被打得烟消云散。 “lucky!看我下一招!”我得意洋洋的摆了个pose,正欲发动第二击,却发现那些碎影魔一个个钻入废品堆中,又不见了。 “该死!有种的出来与我单挑!”我对着前方的垃圾山竖起了中指,只可惜这些小东西显然不具备阅读这个手势的文化水准。 “别大意,毕竟数量有些多。”阿鲁托提醒道。 身后的方向传来一连串的撞击声,不用看便知道石头肯定挥舞着那杀牛如切菜般简单的可怕利器,正与妖物打成一片。我早在“墓志铭”上注入了许多真元力,对付寻常妖物,可说是相当简单。 “喂!出来较量较量呗,客人远道而来,你们避而不见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我扯着嗓子喊道,没想到这一喊确实有效,三根粗重的钢梁腾空而起,向着我的位置飞了过来。 “我滴妈呀!”这一下倒是真吓着我了,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只听三声闷响,原本站着的位置已被三根钢梁扎了个穿,如果刚才没躲开的话我估计连尸骨都被压成泥了。 “有种!”未等我第二声抱怨出口,身后又是飕飕几声,我想也不想便扑倒在地。 “噔噔噔”三声金铁碰撞声从前方的垃圾堆中传出,我抬头一看,吓得冷汗直冒,之间三根细长的铁条直直的插在一辆废旧汽车的车门上,若刚才晚了一点,说不定我现在就得挂那上面。 “乖乖……确实不好对付……”我支起身子,再不犹豫,一骑绝尘,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傻子才跟你们在主场斗!要是你们不出来,我非得被你们累死不可! 这一边跑着,后面还不断有东西射来,还好我运动细胞不错,又采取了经典的s型路线的跑跑法,这才逃出生天。 逃到一半,便看见前头有个大个子也往这边跑来,定睛一看,不就是石头嘛!只是看石头这模样,着实狼狈,身上的衣服被撕下好多布条,看起来就像个被七八只狗熊袭击的可怜人。 石头也看到我了,远远的挥手喊道:“林哥,林哥,这架没法打啊,快逃吧!” “小心!”我大吼一声,石头身后竟然飞来了一辆废旧轿车! 石头早有准备,猛的转身,身子一顿,两手在空中虚抓,“墓志铭”瞬间出现!他不退不让,双脚稳稳立于地上,抬手便是对着那飞来的汽车一刀劈去! 这一刀准确无误的劈在那轿车中间,我甚至没听到任何动静,只看到那辆车瞬间分成两半,从石头的身边擦了过去,撞在两旁的垃圾堆里。 好刀!好刀法!我正待赞一声,那使出这一刀的石头却转身,屁滚尿流的夺路狂奔,他后方的空中飞舞着无数钢材,吓得我也脸色铁青。 我们直跑出了两公里,再也看不清那废品收购厂时才瘫倒在地,再也不想动了。 乖乖,这仗该怎么打?对手还没见着几面,便差点成了羊肉串。要是动作慢一点,刚才就横尸当场了…… 那碎影魔数量暂且不知,但估计不会少,它们潜伏在这垃圾山中,以各式废铁为武器,着实令人感到麻烦,更为关键是,即使我们打赢了,消灭了很多碎影魔,也并不意味着事情圆满解决了,毕竟那地方这么大,要是有个别碎影魔潜伏起来,我们也找不到…… 很棘手啊……两人商量了一阵,没得出个可靠的办法,只能灰头土脸的原路返回了…… 第九十三章:合体 “碎影魔?一些不值一提的碎影魔就搞得你狼狈的逃回来?林夕,你莫不是在外待傻了?连这群杂碎都处理不了?”小蓝听到我的诉苦,一脸的难以置信。 的确,碎影魔是属于比较低级的邪灵,个体力量极差,也没啥其他本事,若是放在平常我一个人便可以收拾一大帮。 可在那废金属回收站的碎影魔却是极为特殊的情况,占据那情况复杂的垃圾山,有大把的废金属可以当做武器来用。我忍着小蓝非常无口德的冷嘲热讽,详细的说明了一下废金属回收站的特殊情况。 当这个小丫头听明白我的意思,略略思索之后,也明白了问题的麻烦性,我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问道:“大小姐,你说怎么办吧,你行你上啊。” 那边小蓝支着下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忽然一打响指,兴奋的喊道:“有了!” “有了?什么有了,你有孩子了?”我嘴花花的嘲弄道。 小蓝听到我说的,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两片绯红。“呸!瞎说什么呢!我是有主意了!” “哦,说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实际的可行性。” 小蓝兴奋的昂着头,“可以叫小白一起去啊~” “小白?”听到这个称谓我愣了愣,脑海中首先浮现的画面是某动画中的那只小狗的身影。“小白?谁是小白?”我很是不解。 “啊,你怎么就忘了,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臭小子啊,白乐侯啊!” 听得这话,我整个人也跃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两个小时后,市郊废金属回收站前。 “哼哼,就这里是吧,好了,交给我了~”白乐侯拍了拍胸脯,他今天穿着一件胸口有一个倒三角的卫衣,那三角中有着一个红色的s字母。要是把内酷外穿,估计更适合这个形象。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俩帮你看着。”我点头微笑道。 “不用,小事~”白乐侯扬了扬手,蹲下身子,用右手轻轻触碰着肩头那只鸟儿的嘴。 “喂,老伙计,该你出马了~”白乐侯轻声说着,肩头的吞灵雀却好似没有听到,一动不动,依旧闭着双眼,一幅睡着的模样。 “喂,你动啊,别装作没听到,我知道你听到了。”少年有些急了,那鸟却依旧不理不睬。 “好了啦,小宝贝,今天有外人在,给我个面子好不好。”他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软语相求道,我和石头听得清清楚楚,实在忍不住还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下子白乐侯的小脸更红了,也不理睬我们,只顾跟那鸟儿讨价还价。“就一次嘛,你看前面好多好吃的,都没什么麻烦,你一出面就解决了,要不这样,回去以后我给你换那个你刚看中的豪华鸟笼,对,带几层铁架,还有软垫的那个,行不行嘛?” 最初见到这少年时,我的确颇为羡慕,毕竟他肩头上的那只鸟可并非寻常之物,有灵兽相伴,做起事来可是事半功倍。可如今看到这幅情景,这羡慕一下子变成了可怜。起码我身边的一切,可不是我要求着才能用的。 白乐侯白皙的脸庞越来越红,也不顾我们是否能听到了,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只听得我们瞠目结舌,他肩头的小祖宗终于动了。 只见那吞灵雀两翼一张,清啸一声,看起来颇像是在伸懒腰,它的翅膀是蓝红两色的,蓝色为主,翅膀中间的一整条是鲜艳的红色,展开来形成了一个鲜红的v,令人印象深刻。 或许是小白所提出的种种好处打动了这只灵兽,它在心满意足之后终于双翼一挥,飞了起来。 这鸟确非寻常之物,也不见它如何使力,单是一展翅便掠出了十几米,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白乐侯站起身来,抱着胳膊,似乎忘记了先前的尴尬,此刻志得意满的指了指停在空中的吞灵雀。“好好瞧着吧,我这雀儿可是个好东西。” 这话听起来颇有种小孩子拿自己玩具炫耀的感觉,我们也不在意,只是笑笑。 那空中的吞灵雀扑闪着翅膀,悬停在那个高度,似乎在审视观察下面自己的对手,这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正在我们眼睛有些发酸的时候,它终于动了。 所谓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用来形容这只吞灵雀确实很是恰当。平日里见它总是懒洋洋的停在小白的肩头,那懒散的模样真如一个嗜睡的老人,可此刻它动起来那可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吞灵雀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飞向了下方的废品山,几十米距离,转瞬即至,只听一声哀鸣声起,无数碎影魔的身影快速的从垃圾山中窜出,四下逃散。 可当吞灵雀飞过之时,那些碎影魔好像见了最可怕的对手一样,竟一个个瘫倒在地,抖动不已,只顾哀嚎,不再跑了。 我知道,这便是吞灵雀之所以可以用来对付低级邪物碎影魔的原因,属于上位灵物的威压。低级的邪灵面对上级灵物,是有着天然的恐惧感,就如这碎影魔一样,尽管它们数量众多,如果能齐心协力对付吞灵雀,那肯定也能成功,可恐惧这东西本就是根深蒂固的,自它们产生之初便深深的刻在身上。 所以见到这吞灵雀出现,一个个都吓破胆子,毫无章法的四散奔逃,可它们的速度又怎么快得过吞灵雀,吞灵雀双翅一展,便是掠飞十余米,所到之处,碎影魔无不惶惶不可再动,个个都伏在地上,深怕自己成了对方的口粮。 一面是毫无章法的逃窜,一面是追上一个吃一个,这一边倒的形势让我们着实觉得有趣,这简直是一场屠杀,一场单体屠杀群体的有趣场景。 “瞧瞧,我这宝贝厉害吧。”小白又在炫耀,可现在我和石头也都见识过了吞灵雀的厉害,早已过了新鲜劲,有气无力的随便敷衍了几句,便在一旁商量起晚饭吃什么了。 那边白乐侯见我们一个个心不在焉的模样,小脸铁青,又换上了气鼓鼓的模样,我也懒得理会,正努力争取说服石头,让他了解到每顿八分饱对身体的益处。 那垃圾山中,鸟鸣悠长,鬼影惶惶,一派鸡飞狗跳之势,好不热闹。我们看了一阵见这情形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光这吞灵雀一只便足以收拾这些碎影魔了,于是便跟小白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了。 返身走出不到十米就听到身后小白一声惊呼,连忙回头看去,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那废品堆积的收购站里,不知何时开始竟有无数废旧金属正在缓缓飞起。 而那吞灵雀也已停止攻击,正飞在空中盘旋着,鸟鸣声声,透着疑惑的意思。 废金属并非向那吞灵雀发起攻势,而是在逐渐的靠近,不断的累积搭建起来。我和石头连忙跑到小白身边,见他脸色铁青,瞠目结舌,显然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变化依旧在继续,不到一分钟那些废旧金属便拼凑在一块,逐渐成型,渐渐有了轮廓,而那轮廓让在场的三人都惊呆了!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碎影魔模样! “天哪……你确定这不是在拍变形金刚?”小白惊得面无血色,颤颤巍巍的便往后退。被我一把扯住:“你去哪?” 他听得我这么一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我:“去哪……?当然是跑啊,你觉得这东西是我们可以对付的?” 眼前那巨大金属怪物已近十五米,全身皆由各式垃圾废品组成,我可以看到在这些废品缝隙处那些碎影魔的身影,显然是这些低等妖物学会了抱团,这才形成了如此巨大的金属巨人。 “跑?跑去哪?我们走了,谁来对付这东西?” “谁能对付谁对付去,我可不想送死!”小白眼里满是惊恐。我拍了拍他的肩头,指了指远处的东海市:“我们不解决这问题,一旦这东西进入城市,你可想过会造成多大损失,会因此死多少人?这其中,很可能就包括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说,我们能跑吗?” 听了我这一席话,白乐侯愣愣的站在原地,想了一阵,又复问道:“那林哥,你们不怕吗?” 我从口袋中取出一根烟,点着叼在嘴边,深吸了一口。“怕,怎么不怕,这东西这么大,一脚就可以踩扁我,哪能不怕,要是能选择我早就自己跑了,比你还快,可是没办法啊,做这行的,就得处理这些麻烦事,否则我们跑了,谁来解决。” “走吧,石头,去解决这大家伙。”我一挥手,一旁面色严峻的石头缓和了一些,答应了一声,大踏步的跟在我后头,向那怪物走去,留着白乐侯傻傻的杵在原地。 金属巨人已经成型,空中的吞灵雀虽是灵兽,可哪曾见过如此稀罕事,只顾着四处乱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巨人踏出一大步,踢翻了一处废品堆,无数钢材铁管被砸的到处都是。看到这幅情形,我连忙拉住前进中的石头。“先别急,等那家伙出来再说。” 我目前的想法是将那东西引到开阔处,再想办法对付,毕竟在这废品处理厂中,有如此多的钢材可供驱动,不但要顾忌很多,而且还得担心拆了这玩意后会不会又重新立起来。 第九十四章:结算报酬 这一带本就是开阔处,在废品厂附近少有民居,边上大多是郊外的农田,现在时值冬季,大多数田地都没有栽种,但也有部分种着些白菜和暖棚。即便如此,附近路过的不少人也看到了这正在一步步向着城市走去的金属巨人,一时间,惊呼不断,行人四处逃窜。 “差不多了,我们上吧。”我将烟头踩灭,拍了下石头的肩膀。石头会意,大踏步冲向前方,他早已憋的难受,上午在这吃的亏早已让他愤怒异常,此刻见到这番情景已激得他血脉贲张,急需一场大战以抒心中不畅。 奔跑中的石头两手虚握,大喝一声,手中“墓志铭”立现,他在地上猛力一踩,整个人便腾跃而起,一刀斩向那金属巨人的右腿。 墓志铭本就非寻常金器,这一刀下去,根本不见任何阻碍,切豆腐般把那巨人的小腿整个切断,金属巨人重心不稳,巨大的身躯便向右倒去。 “好!”看到这一幕情景,我兴奋的大喊一声,脚步加快,手中食指不停击出,一道道白光准确无误的击向那躲在金属巨人关节处的碎影魔。 石头也没闲着,随着一刀立功,他的后续攻击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那把沉重无比的墓志铭在他的使用下真正的发挥出了可怕的破坏力,每一次斩击都劈散无数金属,每一次挥动都掀飞无数碎块。 这来自山林中的宗弘道得到了此刀,才真正的成为了可怕的破坏机器,一旦启动,再也无人能够阻止。看到这番情景我也深感欣慰。“总算没白费我这么多饭钱……” 在我和石头的合作下,这金属巨人出现的快,倒下的也同样快,没几分钟便已化作一团废铁。那些碎影魔见大势已去,如丧家之犬般纷纷逃窜。 看到这里,我大惊失色,我不怕它们攻击我们,就怕它们不顾一切的逃跑,若是它们也学会了先烈们的游击战术,到时候可就是难以解决的后患了。 “石头!别让这群家伙跑了!”高喊一声,右手连续击出,六个碎影魔被真元指击中瞬间化为飞烟。 可石头本就只适合近战攻击,虽说武器攻击范围极广,但一旦那些家伙跑远了,也不好办,我们二人虽快速的收割着碎影魔,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在我们眼皮底下也会有相当多的碎影魔逃掉。 看到这种情况,我心急如焚,只得催动真元指,以最快的速度发起攻势,可眼见着有六个碎影魔从另外一边跑掉,可自己已是无能为力。 正烦恼间,忽听一声枪响,那六个碎影魔当下的那个身子一顿便化作飞烟消散了。正疑惑间,又传来一声响亮的唿哨,唿哨声之后,空中传出一声鸟鸣,那吞灵雀终于再次发动攻势!开始收割起余下的碎影魔。 我向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人不是白乐侯还能有谁,这少年此刻拿着一把造型很是新潮的手枪,正快速的重复着瞄准射击,每一声枪响过后,都会有一个碎影魔烟消云散。 不多时,在我们三人一鸟的努力下终于彻底的结束了战斗,偌大的农田里堆满了废金属,而我们三人也都很是疲累。 “这下好了,我换的灵能弹都打完了~”白乐侯摆了摆手中的枪,一脸的顽皮,我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小子,还不赖!” “喂!你们这三个混蛋,把我家的白菜地都糟蹋成这样!”远处传来男人的呼喊,我转头望去,只见三四个农人打扮的男人正扛着锄头镰刀大呼小叫的往我们这边冲来。 “不好!大伙快撤!被抓到我们可得赔死了!” 天可怜见,明明解决了东海市一大麻烦,非但没人嘉奖我们,还硬生生被几个杀气腾腾的菜农追出两条街,险些没把腿跑断,这些农人也忒有耐力了啊! “很好,恭喜你们三个圆满完成任务,啪啪啪。”小蓝笑着拍起了手,只是我总觉得她那笑容有些古怪,似乎这小妮子正在算计着什么。 “闲话少说,快点算下大家伙的工钱吧,家里还等着买奶粉呢。”我懒懒的打趣道。 “嗯,经过我们派去的专业人士评估,你们一共消灭了大约一百三十九只碎影魔,其余部分应该是被吞灵雀所吞食。”说道这里,众人都看向了小白肩膀的上的那只吞灵雀,此刻的吞灵雀哪还有先前的迅捷身姿,闭着双眼收着翅膀打着盹,就差没把头埋到肚子里了,懒懒的模样看起来活脱脱像只睡觉中的傻鹌鹑。 “嘿嘿,我这雀儿可厉害着呢,怎么样,该让你刮目相看了吧。”小白得意洋洋的昂着头,志得意满的看着自己心上人那俏美的容颜。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蓝白了他一眼,说出了一句险些让白乐侯吐血的话:“是很厉害,不过吞灵雀干掉的部分,都不包括在报酬当中。” 听到这话,小白险些跌倒,连忙大声抗议:“为什么!这不是为你们工作吗!怎么能不算!?我抗议!我抗议资本家残酷剥削!” “抗议无效!”小蓝一挥手,制止了小白的抗议声,她冷哼一声,解释道:“这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你这吞灵雀吞食了碎影魔后,实力还会不断提升,这可是你自己占去的好处,有什么理由让我们为这部分付钱,你自己猎犬吃掉了猎物,难不成还要我们为这部分付钱,哪里有这种道理?!” 这话一出,小白立时语塞,看他畏畏缩缩的模样,我估计就算他自己真有道理,在这刁钻丫头小蓝面前估计也不敢多说什么,哎~爱情啊~ “那我们的呢?”我出言打断了小蓝对白乐侯的穷追猛打,这旗开得胜的小丫头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的回答道:“至于你们的部分啊,我们初步统计后得到的大约结果是这样的,你消灭的部分大概价值三百七十五……” 三百七十五,这数量有点少啊…… “……至于这位壮士。”她指了指石头,“他可是本次行动的真正mvp,他全场共击杀八十九只碎影魔,扣除各种相关费用,最终将得到价值九百一十五的报酬。” 九百一十五!听得这结果,我微微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确实如此,若不是石头冲锋在前,一刀砍了那玩意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哪有这么好的机会痛打落水狗,他拿大头,也是理所应当。 正黯然间,忽听石头的声音响起:“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该得的都算在林哥那吧。” 听得这话,我愕然的抬起头,正好迎上了石头的目光,他憨厚一笑,对我点了点头。 这傻小子……心中感激,肯定是他知道我现在负债累累,故意这么说的,石头虽然没什么常识,但人可并不傻。 “好吧,那有鉴于这位壮士的慷慨行为,本次行动中林夕先生将一共得到一千两百九十的报酬,恭喜你!”小蓝带头鼓掌,那被数落的无精打采的小白不知为何,也傻兮兮的跟着鼓起掌来,我尴尬的挠了挠头,问道:“那我还剩多少债?” “关于这个问题,嘿嘿……”小蓝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眼珠子一转,对我坏坏一笑,我顿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喏~这可是你问的哦~扣除最近几个月的各种费用,算上利息,误工费,误工导致的损失费,还有那些为了解决你遗留下来的问题而去外头聘来的人的开销,你目前所欠的费用一共是九千五百二十七……” “多少?”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蓝嘿嘿一笑,字正腔圆的重新报出了那个神奇的数字:“九千五百二十七。”这一回我总算听清了,只觉全身血气上涌,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当我醒来之时,陪在我旁边的是沈芷静,她见我醒来,甜甜一笑,放下手中的言情小说,给我倒了杯水。 “我睡了多久?”我坐起身,还觉得脑袋有些痛。 “没多久,三个小时多点。”沈芷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将一杯水递给了我。 我一口喝干杯中之水,这才恢复精神,骂骂咧咧道:“这刻薄的小丫头怎么能这么算账!为什么这东海市的损失都算在我头上!不行,我得去跟她算账去!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见我这般激动,沈芷静连忙起身拦住了我:“别乱动,你现在啊,可哪都不能去。” “为什么?我身子好着呢?” 沈芷静一摊手,答道:“身子好着会一下子晕过去吗?刚才你晕过去之后陈姐帮你做了个检查,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她可嘱咐我盯紧你,先别让你乱动了,再说了,你那些事我也问清楚了,你现在跟我说也一样。” 我皱着眉头听完她的话,想起来,可见她认真的模样,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重新躺好。 “那,我刚才那番话你也听过了,你帮我转告那个小财迷,别把我当肥羊宰,我又不是傻子!” “这些我都打听过了,你说的几个问题我自然也有想到,但从那个小姑娘口中得到的结果……”她望了望我,认真的说:“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哦。” 第九十五章:就业协议 “心理准备?”听到这里我微微有些发愣,心道难不成还有更坏的结果,沈芷静平常可不是爱开玩笑的人,现在这番表情也不似作伪,难不成真有更坏的情况。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才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 沈芷静看到我这样,轻轻一笑,拂了拂发丝,“你说的几个问题,按理说是不该算在你头上,但当我提出这些问题时,那个小姑娘只回答了这么一句话‘这可不怪我,他自己签的就业协议里可是都规定好的’。” 这句话如同炸雷般在我脑中响起,一瞬间我便面无血色,软软的倒在床上。吓得沈芷静跳了起来,连忙呼喊陈姐过来帮忙。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慌,苦涩的笑着说:“我没事……她说的没错……她说的的确没错……” “那就业协议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听到这个反应会这么大,而且你们做这种工作为什么还有这种就业协议啊?”沈芷静急切的问道。 “就业协议?什么就业协议?”门口传来白乐侯的声音,房门开启之后他和石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少年一脸的疑惑。 “你,没签过?”我有些不敢相信,瞪着双眼问道。 “签?签什么,你在说什么啊?”白乐侯不知我的意思,一脸茫然。石头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望着我们,看他表情,似乎也不知道其中意思。 “他没签过。”熟悉的声音解答了我的疑问,陈姐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一脸平静的走了进来,来到我身边便拿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 “怎么会?做这行的都得签吧……”看到陈姐,我有些激动,这群人中,应该只有她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陈姐却并不回答,只是冷冷瞪了我一眼,我连忙闭嘴不说话,直到她计算完我的心跳数,收起听诊器后才再次发问。 对于我的问题,陈姐只是这样回答:“他现在顶多算是半个圈子里的人,而你,整个人都在圈子里。” 我隐约明白了陈姐的意思,只是还想听她说的详细些。陈姐也读懂了我眼中的意味,解释道:“他是偶然间遇到的,看中的是他肩头上的那家伙,所以是我将他引入这个圈子,我是他的负责人,他并没有签什么协议,而是直接对我负责。” 听到这里,我才终于弄明白了。沈芷静此刻已在边上一头雾水,连声询问究竟就业协议是什么意思,究竟为何我会那么紧张。 我瘫坐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今天再次听到这个名词,说不定我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回想起这件事。 愣愣的发了会呆,望见屋中的大家伙都在关切的看着我,我苦涩一笑,将有关有就业协议的事说了出来。 “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我是一个驱邪师,或者说除魔者,总之就是类似的职业,做这行的其实自古以来皆有,世上本多奇人异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也不少,但这些人与我又不一样。” “他们有各自正常的生活,只是偶尔做些降妖除魔之事,而我不同,我是一个签过就业协议,一个真正的专业驱邪师,一个有编制的驱邪师。” “这还有专业和不专业的区别?”沈芷静显然从未听过这方面有关的事情,睁着那双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我是一个普通人,相当普通的人,不同于石头,我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高超的武艺,也同样,我没有异兽相伴。”说到这里,我看向白乐侯,和他肩头上那只正打着瞌睡的傻鸟。 “但由于一场事故,我的双亲遇害,妹妹重伤,至今仍未醒转,而伤害到他们的并非普通人类,而是血族。” 听到血族二字,屋中的几人都没有过激的反应,我猜测他们甚至没有听过,陈姐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只是她刚才已经离去。 “要对付这样的敌人,单凭我的双手,是无能为力的,我渴望力量,我渴望复仇,我渴望能够秉持正义之剑,驱赶一切不义之举!” “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对于这一切都无能为力……”黯然的语气令沈芷静都有些哽咽。我伸手轻轻捋了捋她的秀发。 “或许是我的激愤传达到了上一层的世界,终于有一天晚上,我的生活变了样,一道墨绿色的裂缝出现在我的面前,随后一个男人从裂缝中钻出,走到我的面前。” “他平静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直看的我全身战栗,他才缓缓开口‘你想复仇吗?’声音古井无波,平静的就像是电脑合成的。” “那几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个问题,几近陷入魔怔,听得他这么问,想也没想的便冲口而出‘想!’,那个男人见我答应的如此爽快,终于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脸上的肌肉十分生硬,根本做不出平常人随便都能做出的表情。” “他又问‘假如你要复仇,或许要付出很多代价,你愿意吗?’当时我的家已经成了这样,哪还有什么可以依恋的,自然便回答了愿意。” “那个男人再次笑了笑,又问道‘即使坠入无间地狱,你也无怨无悔?’我再次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回男人没在笑,他伸出手,手掌处放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我接过纸,展开一看,最上方写的四个字便是‘就业协议’。” “啊,怎么会这样……”沈芷静惊呼出声,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对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世间要想驱除妖邪,除了天赋异禀,或有独特机缘以外,普通人要想走上这样一条路只有一个办法,和下界的代理人签订就业协议。” “那就业协议上写着什么?”小白听得心驰神往,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抿了抿嘴,思索片刻,答道:“上面写着的是我能够享有的福利,和必须履行的准则。” “那究竟有哪些?”沈芷静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先说福利吧,签过就业协议的驱邪者可以获得下界的信息支援,可以获得下界的人员帮助,可以评定所驱除邪物的具体价值,获得相应报酬。可以使用奖励点想下界兑换奖励,可以获得……”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直听得白乐侯拍手叫好,羡慕不已。 我见他如此神采,语气一转,“至于必须遵守的准则,则只有五条。” “一,在你所负责的区域所发生的事件所造成的一切损失由你承担。” “二,你得到的越多,承担的也越多。当你得到了强大力量之后,一旦有试图背叛下界,背叛自己的工作的行为,那么下界将派人彻底消灭你。” “三,不得拒绝执行任务,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听从命令,即使命令让你去死。” “四,你的一切都属于下界,包括灵魂。” “五,你死后,永坠地狱!” 前几项还算令人可以承受,可当第四第五条一说出口,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沈芷静张大着嘴,一脸恐惧。白乐侯圆睁双目,连手都有些颤抖,石头的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 “永坠地狱?……这是什么意思?”沈芷静怯生生的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我的灵魂不再往生,一旦死去,永远坠入地狱深渊,不得翻身。”我苦涩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为什么……会是这样……?”沈芷静已经快哭出来了。 “因为需要有人承担,这世界的规则便是如此,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有人承担,天在看,逃不脱,邪物由恶念而生,又加害生灵,恶因产恶果,而我们这些注册驱邪者则必须为这一切承担,我们承担邪物所造成的一切罪恶,我们即是罪人,万劫不复……”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承担?”沈芷静如同挣扎般在发问。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知道这是世道循环,这世界的法则,而我只需要遵循这法则便好。” 长久的沉默之后,白乐侯开口了:“那为什么我,我能够跟下界兑换奖励,却不用承担那些义务?” 我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初见时意气风华此刻却面色惨淡的少年:“因为你只是陈姐的下线,陈姐是我的联络人。她有权利选择助手,你虽并非与我相同,但几条规则当中有一条你必须规则,那便是第二条,一旦你用自己的能力作恶,那么便会有人来铲除你,说不定那个人就是我……” 白乐侯两眼睁得大大的,踉跄着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我呢?”石头开口,他没细说,可这一开口我便明白他的意思,仔细一想,惊出了声:“那妮子在玩我……” 我这才想到,石头并非注册驱邪师,他根本无法用自己干掉的妖物数量来兑换奖励,那么先前小蓝那么说那么捉弄我又是为何? 我苦苦思索,脑中灵光一闪,终于醒悟过来。 她是在帮我…… 就业协议这东西规定的太多太多,最终一条几乎将一个人的希望抹除,所以大多数签订过这个契约的人都不会愿意想起这一切,如果不是今天再次提起,我对就业协议的印象也已相当模糊,小蓝故意这么说,便是再暗示我,我驱除的邪物才能兑换,而石头干掉的都无法算在我头上,只是……那小妮子竟然瞒着上头,将石头干掉的部分加在了我的身上…… 这么做,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第九十六章:王欣 我对下界的认知并不多,除了两次曾被带去奇怪的地方特训以外,其余知道的也大多只是从小蓝和陈姐口中透露出的一些事。至于那两次特训只是最初进入这行时的训练,虽然所去的地方十分古怪,不像是这世界上的任何一处,但这么多年来,我却一直觉得那里并非真正的下界。 下界,究竟为何叫下界我都不明白,我只知道那里有很多强者,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一个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奇妙世界。我所隶属的部分便是处理人间界妖物的组织,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只是为了保持平衡。 至于为何要保持平衡我便不得而知,用小蓝的话来讲就是那是上级该想的,我们这一级只需要听命令就好。是的,听命令便好,我们不需要思想,只需要行动,我们不是大脑,仅仅只是工具。 但即使如此,那时的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签下了这份极为不对等的协议,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予了那些我完全不清楚的家伙手中。 没办法,我要力量,我需要力量,在当时的情况下,即使与恶魔签订契约,我也会毫不犹豫。 后来,乃至到现在,一切都证明了我的选择并非错误。 “如果当时你就认识陈姐就好了,要像我这样岂不是好多了。”小白喃喃说道。 我笑着摇着头:“没用的,或许你在这里做事时间尚短,还没有人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属于其他人的下线,所能兑换的东西只能是一些武器道具,更深一层次的功法技艺都无法兑换,而后者才是变强的根本,要说武器的话,像你所使用的灵能枪我早已用腻了。” 我的一番话让白乐侯瞠目结舌,“枪虽好用,但一旦出了问题,或是没带在身边那该如何?”话没说完,但我知道他已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见几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忙伸手制止,回想到那份协议,已让我心力交瘁,我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石头不发一言,只是对我点了下头便迈着大步走出去了,临出门时还把愣在原地的小白给扛走了。沈芷静轻轻叹气,把我整理了一下被角,小声叮嘱了几句也缓缓离开,屋内又剩下我一个人,我望着屋顶,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 接下来几天,我与石头搭档解决了一处交通要道的麻烦事。 半个月前,这里的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个年轻人开车闯红灯,结果撞上了另外一辆正好过马路的车,那个年轻人当场死亡。 自从那天以后,这里的红绿灯便经常发生奇怪的故障,有时候不遵循电脑的指示,而是胡乱闪动,这导致了交通混乱,短短半月时间内便发生了八起事故,导致了两人死亡,十一人受伤的恶劣影响。 当我到达那处十字路口时,一眼便看出了一处红绿灯有问题,上面笼罩着一股黑沉沉的阴气,应该便是那年轻人因事故惨死后所产生的怨气所化。 也不多说,直接便催动真元解决了这件事情。 这日,我又像往常一样来陈姐家报到,陈姐看到我后,向我招了招手。“沈芷静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有了办法,只是想征得你们二人的同意。” “额……什么样的办法?” “是这样的,我这几天制造了一块能够抑制脑波过量活动的芯片,我打算将这块芯片植入她的脑内。”陈姐将我带到办公桌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盒子,盒中放着一块细小有如小米粒的芯片,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丁点大的东西竟然能解决让我们烦恼如此久的麻烦。 “这个真的能行?危险性大不大?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事关沈芷静的健康,我也谨慎了许多。 再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我思考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小静她怎么说?有没有答应?” 陈姐笑了笑:“她答应的可比你快,不过有件事倒是让她挺烦心的,因为要做开颅手术,她必须把头发剪了……”说到这里她已转身离开,听语气倒是很是幸灾乐祸。 我无奈苦笑,进屋与沈芷静聊起了天。 手术时间定在了后天,正好是圣诞节。 24号上午,我正在家里洗衣服,手表响了,就在前几天,陈姐已经将我的手表改造成兼具打电话功能的神奇装置,现在我出门都不需要带手机了。这功能却也有用,看起来十分高端,可是若是在街上被人看到我对着手表说话,说不准会被当成神经病。 让我意外的是电话是李子荣打来的,有些迟疑的接了起来,那边传来李子荣标志性的略带低昂的声音。 “是林哥吗,我是子荣啊。” “什么事?” “嗨,瞧你说的,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有事快说,别打扰我洗衣服,我忙着呢。”我没好气的应付着。 那边似乎因为我的回答有些尴尬,“是这样的,今晚上林哥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吃饭好啊,我正愁要被吃穷了,那你告诉我时间地点,我准时到。”看看客厅中那正傻笑着看着电视的石头,我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下来,正愁入不敷出,没想到有人主动让我宰。 时间到了傍晚,我带着石头准时出了门,外头张灯结彩,满是节日气氛,到处都可以看见圣诞老人打扮的人在分发着小礼品,巨大的圣诞树更是比比皆是。 我对这种节日一向没什么大兴致,也不耽搁,直奔李子荣所说的那家餐厅。 李子荣约我来的是家西餐厅,以牛排昂贵闻名东海,过去可没机会来一次,这下正好宰一把那个冤大头。 没想到的是这个富二代竟然比我们先到了,更没想到的是他身旁坐着个女人,而那女人并非他心心念念,一直努力追求的安怡,而是另外一个我虽认得,却根本想不到会再次见到的女人——王欣。 对,就是那个娇小活泼的女孩,死去的徐金鹏的女友。 她怎么在这?我呆立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起身望向这边的王欣,王欣起初还是脸带笑意,可再看到我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停止了,而是换上了一幅惊讶的表情,但这惊讶的表情并没持续多久,马上她又皱起了眉头,一幅疑惑不解的模样。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还认得我? 黄泉村事件之后,上头为了减少影响,不惜用泥石流掩埋一个村庄,而经历那场事件的几人,皆被删除了相关记忆,按理说,王欣不可能还记得我,只是刚才她脸上浮现的表情,分明说明这其中有些不对。 我不动神色的掩去心头的疑虑,小声告诫石头别乱说话,便走了过去,与李子荣打起了招呼。 几个月不见,这小子明显的胖了些,就连脸都圆润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爱情的滋润还是纯粹因为吃太多的缘故。 “林哥,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来来来,坐。”他热情的将我们接入座位,一个响指唤来了侍应。这过程中王欣的大眼睛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一直紧紧的盯着,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不得已之下,我只得打破这尴尬,假意咳嗽一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哦!忘了给你介绍了。”李子荣连忙又起身,“她叫王欣,是我女友的死党,今天也是应她要求,才麻烦林哥过来的。” 王欣找我?她找我干什么?我狐疑不解,假作镇定与她打了声招呼。 王欣直直的看着我,终于开口说道:“林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脸颊抽动了下,摸着脑袋哈哈一笑:“没,没吧,我不记得有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得~” 这番话说出口,气氛缓和了许多。 “是嘛,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觉得你很是眼熟。”王欣掩嘴一笑。 我却冷汗直冒,该死,这不是说了抹除记忆了,怎么差点就认出我了?要是被她记起那村里的事情,说不准后头有多麻烦呢。 我胡乱的应付了几句,没多时便上了餐点,我们随意的聊着,聊着聊着还是聊到了一些问题上。 “今天王小姐找我来是有何贵干?”我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好,否则这顿饭别想吃的痛快了。 王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擦了擦嘴,“是这样的,前段日子子荣告诉我,有人说我的男友已经去世了,经过我一番打听,才得知这话是你说的,还请问,林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男友已经去世了,他失踪两个月,至今音信全无,你又是怎么知道他的消息?”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刚想回答,瞳孔猛然收缩,“什么?你说他失踪了两个月?” 王欣被我的语调吓了一跳,缓了缓神才点了点头。“是啊,两个月前他便消失了,怎么了……” 徐金鹏失踪两个月?这不可能啊……黄泉村事件发生在七月下旬,至今已有差不多五个月时间,可她怎么说徐金鹏是两个月前消失的? 第九十七章:徐金鹏 “金鹏他失踪那么久,大家伙都挺着急的,林哥你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告诉我们。”李子荣十分优雅的使用着手中的刀叉。 我的眉头紧皱,又看了看两人表情,见两人不似开玩笑,又不自觉的转头看向石头,石头此刻也极为罕见的停了嘴,也同样表情古怪的看着我,虽没说话,不过从他眼中透露出的消息也足以让我明白了。 “那个,徐金鹏真的是两个月前失踪的?”我不敢相信,再问道。 王欣点了点头:“是啊,我记得是十月十三号晚上吧,那天我们还一起去看了学校大礼堂里的话剧表演,接着在我宿舍楼下分开,这之后就再也没人看见过他了,请问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怔怔的与石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黄泉村那几天的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徐金鹏中了蛇人的毒,整个人都化为毒水,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后来逃出黄泉村时也是剩下的其他人,并没有那个高个子的身影,这都是我不可能记错的,可为何王欣与李子荣会说徐金鹏是两个月前失踪的,而不是五个月前失踪的…… “你们确定?”我复又问道,这次问的连自己的语气都充满了不自信。 “是啊,那几天我们几个还经常一起玩,怎么可能记错。林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不妨说出来好让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下,金鹏不见了,大家伙都挺焦急的。”李子荣为我斟满了酒,语气很是恳切。 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要跟他们说:徐金鹏?他不是早死了,怎么可能两个月前才消失,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化为一滩臭烘烘的脓水的……这样的事实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两人见我神色古怪,都猜到我知道些什么,更是不依不挠,我被催得心乱如麻,一拍桌子,喝道:“都别说了,让我想想!” 这一下声势惊人,不但吓到了两人,连餐厅中正在就餐的其他顾客也都不约而同的往这里看来,侍应见到这里的情况,连忙走到边上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被李子荣打发走了。 现在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放着盘中上好的牛排渐渐冷去,一点动刀叉的兴致都没有,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问个明白。 我将自己的牛排推给了石头,认真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首先,因为我掌握的信息过于复杂,现在说给你们听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所以我想先像你们打听些事情。” 两人见我一脸认真,也都收起了心思,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你们记不记得七月下旬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我决定开门见山。 这个问题一出口,两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奇怪,又是疑虑,又是不解,又是思考,又是挠头,折腾了好一阵,两人才回答道:“你这么一问……我也有些觉得奇怪,七月下旬记得是有段时间的假期吧,可是那几天究竟做了些什么我却怎么也记不得了。”这是王欣的回答。 而李子荣则这样答道:“我只记得那几天安怡得了病,我一直在医院陪她,至于安怡是什么时候得的病……我也不记得了……奇怪,怎么可能都不记得了……” 确定两人都没有恢复记忆,我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当时徐金鹏也在学校吗?” 这下王欣想也没想的便直接答道:“在啊,当然在,他不在学校,那会去哪里?” 这回轮到我和石头面面相觑了,怎么回事?在黄泉村不幸死于蛇人口中的徐金鹏怎么又在学校里再次出现了?难道这世上有两个徐金鹏? “你确定那是徐金鹏?” “当然确定,他那个模样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怎么会认错。”王欣对此很有信心。 我又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又再次问道:“那你有没有发现徐金鹏有什么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他长得就很奇怪啊~”王欣不假思索的回答很是有趣。 “额,有没有什么地方你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就是说,怎么说呢,有种换了个人的感觉。” 听到这话,王欣终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回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他好像是有点变化……” “怎么样的变化?”我急切的问道。 “嗯……怎么说呢,以前金鹏人虽好,但感觉傻乎乎的,老是说错话惹我生气,可是……后来这种情况就没遇到过了,我一直没注意,听你这么一说才终于发现了这些变化。” “哦。”性格有些不同,说明有问题,我正待继续说下去,却听王欣轻声一笑,“肯定是这家伙学聪明了,顺着我的性子改了改性子。” 一听这话,我险些没吐血。正傻愣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旁的李子荣开口了。“林哥,你这么一提,我倒想起一件事来。” “说说看,详细点。” “过去我们几个男的,常常凑一起泡吧。”他说到这里时,不自然的瞥了王欣一眼,王欣已是一幅怒容,气鼓鼓的模样。“好啊,你们几个总是神神秘秘不知道去做什么,没想到竟然是瞒着我们泡吧!还常常去,很好!我回去就告诉安怡去!” 这下弄得李子荣连连求饶,费了一番口舌,才稳住了这位小姑奶奶,而我已在旁边不住的催促。“继续说啊,究竟怎么回事啊?” “额,金鹏过去很是自律,他说喝酒吸烟对自己身子不好,以前在酒吧里他总是一个人喝果汁,常常被我们几个笑话。” 听到这里,王欣那个小丫头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可后来,金鹏就变了,有一次我只是开玩笑的给他递烟,没想到他很是顺手的接过便抽了起来,动作相当娴熟,当时我们几个还起哄,说他终于像个男人了,也没细想,现在想来,的确和原来的他有些不一样。” “这样啊,那你们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太一样。”经这一提醒,两人冥思苦想,又找出了好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徐金鹏原先不吃辣,后来却特爱吃辣,原先怕痒,后来却不怕了。原先坚持每天晨跑,寒暑不歇,可后来却不知怎么的,变懒了,每天都睡到八点多才肯起来。 随着两人的回忆,我的面容愈发缓和,我已可以确定,黄泉村后再次出现的徐金鹏并非原来的那个徐金鹏,而是有人假冒的,不过又是谁,会假冒一个死者,而且会有这么强的伪装能力,就连朝夕相处的女友都没发现? 两人说了一阵,表情也都变得古怪。王欣冰雪聪明,想了一阵,直白的问我说:“林先生,你是不是想说徐金鹏换了个人,并非原先的那个?” 哎,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着你这么想,我心中窃喜,不由的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你们小说看多了吧,这大活人怎么会说换人就换人,又不是橱窗里的人物模特,说换就换。”李子荣在一旁抗议道。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不过你们说那人两个月前又失踪了,能否回忆一下他失踪前后有什么行为你们觉得有些古怪的。要想找到他,我们要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情报。” “你这么说,我记起来了,那段时间,金鹏他老是魂不守舍的,我有时候叫他都没有反应,对了,他好像还经常小声嘀咕一句话……” “什么话?” “好像是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该行动了’,好像是这样的话,我听过几次,当时还问他什么意思,他只是笑笑,并没解释。” 时间差不多了,该行动了?我重复着念诵着这句话,皱着眉头想要弄明白这里头的含义,只可惜我又不是神仙,不会掐指一算就知道里头究竟有什么问题。 两人思索一阵,也没有什么别的有用的了。 一顿饭吃下来,几个人都疑虑重重,我叮嘱两人先不要声张,等我调查清楚再告诉他们结果,他们也知道事情有些古怪,虽满是好奇,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徐金鹏不可能死而复生,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个人假冒了徐金鹏,占据了他的身份,那么这人是谁,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可以假冒一个人这么久不被发现的,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走在回家路上,我同石头聊着。 “这些我可想不出来,刚才光顾着想了,连那牛肉都没吃几块,现在饿得慌。”石头揉了揉肚子,一脸的遗憾。 我险些一个平地摔,堪堪稳住身子,十分鄙夷的冲他嚷道:“那几碟牛排不都是被你吃了嘛!你还好意思说!” 石头被我这么一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揉着肚子憨厚笑道:“这个嘛……我见你们都不吃,冷了多浪费啊,便帮你们吃了,哈哈,哈哈。不过这店真够小气的,这么大的盘子,这么小一块牛肉,虽说味道确实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又继续思考,我从未想过死去的徐金鹏竟然又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这个世界,而究竟着里头隐藏了多少秘密,那人为何要占据他的身份呢? 时间差不多了,该行动了……这句话又究竟有什么含义?…… 第九十八章:手术 我焦虑的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地上已丢了一地的烟头,现在的心情真是复杂无比。边上的石头忍不住出言劝道:“林哥,你别走了,再走我都要晕了。”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略微放慢了些动作,可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焦虑。 小白在旁边嘻嘻一笑,“石头啊石头,你林哥现在可是心情复杂呀,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手术室外等待孩子出生一样~”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少瞎扯,这能一样吗?!” 木门里头是陈姐临时建起的手术室,手术前我在外头仔细看过,设备倒是齐全,可当我听说是陈姐主刀时,赶忙出言阻止,后来陈姐见我如此害怕,终于做了让步。 此刻在屋里进行手术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陈姐,一个是那个一句话都不会说,只知道听从陈姐吩咐的胖大婶,她今天做的是护士工作。另外一人是个中年男人,姓刘,据说是市中心医院脑科专家,具有丰富脑科手术经验的刘建成,刘教授。 但即便有这样的专家坐镇,我还是紧张的坐立不安,毕竟那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是沈芷静。 开颅手术,大多数人一听这名字都得怕上三分,我也同样如此,杀人容易,只要一刀即可,可救人却难啊,尤其是要打开一个人的头盖骨,在她最脆弱最重要的大脑部位上放置一块芯片,还要保证这块芯片确切的运行。单是想想便让人心惊胆战,现在的我甚至想不明白两天前我怎么会答应下来的…… 但事情已经在发生了,担心也是没用的,我只能尽可能的往好的那头想,如果不接受手术,小静的大脑便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出现问题。进行了手术,那么一旦成功,如果都像陈姐所说的那样,以后的生活便不再是问题,可假如失败呢? 原谅我总是如此悲观…… 当时钟指向下午两点四十七分时,木门终于在我的注视下打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男人缓缓走出。 “医生!怎么样了!”早已等得受不了的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了那医生的手,吓得他下意识的往后缩,见我没有恶意,这才松了口气,答道:“放心吧,这是我见过的最精彩的手术,这位陈女士真是一个天才!” “是嘛,那就好,什么?”我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取下口罩的男人。“你是说,手术是陈姐做的,不是你做的?” 那男人哈哈一笑,点头道:“当然了,虽然我自诩有双东海第一稳的手,但要我做这样难度的手术还是做不到的,陈女士真是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啊,今天这趟没有白来,精彩!精彩啊!” 那医生如此兴奋,我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多时,陈姐便出来了,她又换回了那熟悉的装扮,走过我面前好似炫耀似的冷哼一声。 “陈姐啊,我错了,可你也别这样吓我啊……”我知道陈姐一向神通广大,但也没有想过她连做手术都会,先前还以为她是跟我说笑的,没想到还真是亲自动了这个手术。 “少说废话,去,到里头把你女朋友推回房间吧,手术刚做完,有些事情还说不准的,后面的四十八小时才是关键。” 我一听这话,立刻不再抱怨,忙招呼石头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沈芷静安安静静的躺着,她戴着呼吸器,身上有许多线连接着各式仪器。她的脑袋用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有部分纱布隐隐透着血色,看得我险些要掉下泪来。 在陈姐的指示下,我们顺利的将沈芷静搬回了原病房,这里已多出了许多医疗设备,具体做什么的,估计只有陈姐知道。 “你们先守着,一旦发现这些机器有异状就叫醒我,我先睡一下。”陈姐丢下这句话便独自离开。 我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芷静那苍白的容颜,期待着她睁开双眼看看我,叫我一声林夕。 只可惜这想法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用陈姐后来说的话就是她身上麻药效果未退,根本不可能醒来。 沈芷静再次醒来是在手术后第五十个小时。那时外头天已渐黑,我瞪着血红布满血丝的双眼,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睡美人。 她的眼皮轻轻动了动,终于在我激动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时,担心到现在的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抓着她的手哭的像个孩子。沈芷静却伸出那双无力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任凭我肆意宣泄心中的担忧。 手术很成功,术后的恢复也很顺利,当陈姐再次检查得出这样的利好结果时,我终于可以彻底松了口气。陈姐摇着头,一脸鄙夷的对我说:“早说了让你别担心别担心,你还这样,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水平啊?” “不,不,不是,只是太担心了嘛,要是换成你,你肯定能理解。”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是忍不住抓住陈姐的手一阵摇,“谢谢,谢谢啊!” 几天后,沈芷静已可以如寻常般生活,恢复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咋舌,我看着她日渐红润的脸,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这天,正在她房间跟他说着话时,手表响了,一看表面,是个十分不熟悉的号码。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中音:“是林夕吗?我是陈震。” 陈震?他怎么会来找我?我心中疑惑,应答道:“是我,陈警官,今天怎么想到找我了?” “嗨,你小子少啰嗦,找你还会有什么事情,还不是那档子麻烦事,好了,你现在有空的话速度来一趟市中心医院,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连具体什么事情都不说,还是和过去同样的办事风格。 市中心医院?那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禁好奇,沈芷静见我有事,笑着让我小心些,我起身离开,骑车驶向东海市最大的医院。 陈震,是一名警察,确切的说是一名特殊的警察,他所隶属的部门叫做特殊行动部,所负责的案件很多都与我有关,主要负责处理许许多多用一般手段无法处理的特殊案件,这其中很多都与我处理的事情有交集。 两年前,我们便因为查到同一件事而认识了,起初也闹了不少误会,后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他虽不明白我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也隐约猜到我所处理的事情是怎样的,一来二去,我和他便成了合作关系,他有棘手案件会找我帮忙,我查一些资料也会借助他的信息网。两人的合作可说是相当融洽。 不过这大半年来,我们之间的联系却也不多,一方面我这边事多,一方面他那边估计也忙。 十五分钟后,我将车停在了市中心医院的停车处,望着这一共有六幢大楼,全市最大规模的医院,我心情颇有些复杂,这地方我倒挺熟悉,近年来曾不止一次来此处理麻烦事。 “喂!我到了,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给陈震挂了个电话。 “你来门诊部二十二楼,我在这等你。”陈震一向话不多,只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门诊部走去。 门诊部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是有不少病人,我等了近十分钟才总算挤上了电梯,电梯上就诊的病人们大多在十楼以内便纷纷离开,此刻电梯里只剩下两个医生,一个女护士,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直到我离开电梯后才知道,原来二十二楼是这座医院中去的人最少的地方,因为那里是院长室。 电梯门打开了,我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了正靠在墙边吸着烟的陈震,他依旧还是那副模样,如刀削斧凿般的面部曲线,硬朗坚定,眼神深邃,疲惫中带着倔强,乱糟糟的头发加上那一圈胡子,也不知道他多久没归家了。陈震其实是个很帅气的男人,只要他稍微整理整理,把那不协调的胡子刮掉,足可以迷倒一大片少女。可惜他不会这么做,我曾经玩笑般向他提起过这番话,他只是冷淡的看着我,皱着眉头反问我:“你难道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吗?”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对他的外表指手画脚。 “这么慢,真是够大牌。”他掐灭烟,在前头带路。 “堵车吗,这已经算快的了~”我随意应付着。路上其实也没堵车,而且我那车一般也堵不上,只是我了解陈震,就算我挂完电话下一秒马上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说上一句来得挺快,这家伙是一个对人对己都格外苛刻的人,所以现在别看都三十七岁了,至今还是光棍一条,没办法,谁受得了他的臭脾气。 不过以一个警察的标准评判他,则是另外一个极端。陈震认真踏实,肯吃苦,有钻研精神,对于某些细碎线索的追究更是达到了极致,在警局中的考评中他也是年年名列前茅。 第九十九章:医院发生的怪事 “陈队。”走廊旁一个年轻人向陈震打了声招呼,又对着我笑了笑,我记得他,上次与陈震合作处理麻烦时便曾见过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也姓林,至于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陈震总是喊他小林。 “小林,好久不见啊。”我笑着与他打着招呼,小林只是点点头,表情有些拘谨,对于他来说,我还是比较陌生的,而且还是相当神秘的,他只知道我并非普通人,但具体如何确不得而知,毕竟陈震并不是一个喜欢嚼舌根的男人。 “进去吧。”陈震指了指一间办公室,我抬头一看,门上写着院长室三个字。 “陈警官,你们来了。”进入房间,一个苍老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迎了过来,与陈震握了握手,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人,他是市中心医院的院长,在这个位置坐了近八年的胡翰,在整个东海市也极有名望。 众人各自找位置坐好,陈震省去客套,直接点明了今天叫我来的原因。“今天找你来,主要是因为昨天下午这里发生了一件怪事,我们无法用科学原理来解释这件事情,所以找你来,想看看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说这番话时,陈震一直直视着我,胡院长这才明白原来我才是重点,看我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 “那么具体的情况就由胡院长来说明一下吧。”陈震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落了座。 胡院长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们医院进行了一场手术,一场肝脏移植手术,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患者复原的情况也极好。但不知怎的,术后第五天,一切都发生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变化。” “进行肝脏移植手术的那名病患不明原因的咳血,体内各项指标紊乱,在还来不及抢救之时,便不幸逝世,而且死状也十分奇怪,如果用民间的话来形容,便是七窍流血而死。”胡翰面容黯淡,显然是因为这件事而烦心。 “后来的情况估计你们也猜得到,家属报了案,法医解剖尸体后并没有发现死因为何,因为这个原因,死者家属来医院闹了,说我们草菅人命,肆意玩弄生命,而且还抓着那次手术的主刀大夫说事。” “那天为患者主刀的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一名外科手术专家,他在学校时便因为成绩优秀,动手能力强而著称,毕业以后来到了我们医院,有着丰富的手术经验,可说是我院最为耀眼的一颗新星。但病患家属却不认可这些,人都死了,他们便抓着那位医生的年龄说事,说我们医院这是对病患的不负责任,让一个小年轻肆意践踏病患的生命。” 胡翰苍老的脸庞有些疲惫,他用手搭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喝了口茶。“然后呢?”我催促道。 “他们这样不就是为了要钱吗,人都死了,他们这样闹主要就是为了一个赔偿金问题。医院害怕事情闹大,不得已之下还是与那些病人家属进行了谈判,最终赔偿了八十万。” “八十万?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胡翰摇了摇头,“这已是谈了几天后妥协的结果了,那群人起初开口可是两百万啊,两百万……” 我听到这个数字时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医院因为这件事情,不但要付出巨额赔偿,连声誉也是一落千丈,而做为主刀大夫的方大夫便背上了相当大的压力,医院因为他的事故需要对他进行处理,处理的方式是取消他的医师资格,这对于一个年少有为的医生来说,是相当可怕的惩罚,那孩子因此情绪失控,跳了楼。” “跳楼!不会吧!”听到这里我已忍不住站起身来。 老院长摆了摆手:“这只是一方面原因,据说方大夫家里也出了事情,让他那几天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在一再刺激之下终于崩溃。” “他跳楼的那天,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许多与他关系不错的医生护士都在楼顶劝说他不要做傻事,一切都会过去,但没有用,还未等警察到达现场,他便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楼上跳了下去。”胡翰指了指屋顶,这里已是二十二层,那屋顶岂不是更高。 “死了?” 胡翰点了点头,“死了,这么高,就算有奇迹发生也死了。” “那今天找我来是为了……?”我看向陈震,虽然刚才听到的事情让我颇有些气愤,但也不知道这件事与我何干。 陈震见我看向他,点了点头,用那冷静的不似人类的语调开口说道:“找你来的原因是因为方博跳楼之后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他的尸体自己爬起来跑了。” “啊?你说什么?”我眨着眼,心中认为陈震是在跟我开玩笑。 一旁的胡翰却附和道:“没错,尸体跑了,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很多医生护士病人都亲眼目睹,方博坠楼之后,身体关节几乎都弯折过来,场面十分血腥,可就在大家伙还没回过神来之时,方博又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目光下,他跑了出去。” “跑了?”即便两人都这样说,我依旧有些无法相信,尸体怎么会跑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算是头大象也得粉身碎骨啊,可怎么会……自己站起来自己跑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知道你不相信,最初我也不相信,但这件事情很多人都亲眼目睹,我查证了一下,确实有这事,后来我调出了当天附近街道的监控录像,在事发时间段,确实有一个血淋淋的男人经过,当时不少路人受到惊吓,就连新闻也报道过。”陈震补充道。 “有这事……”我皱起了眉头,前几天因为沈芷静的手术,我都没怎么回去,自然不会有功夫收看电视新闻。只是这事过于蹊跷,一个死人又怎么会神奇的复活? “那后来呢?他跑去哪了?” 胡翰摇了摇头,“我们收集了附近一带所有的监控录像,派了大量警力进行走访调查,但方博的尸体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据最后的目击者说,最后看到他时是在一处僻静的公园,他钻入了树丛,之后便再也没有人看到。” 他见我要问,伸手打断,解释道:“我们去过那里调查取证,确实现场有属于方博的血迹,但他不见了,就这么不知去向了,至今还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怎么会凭空消失。事情过于蹊跷,我不得不找到你。” 望着陈震那坚毅的眼神,我抿着嘴冥思苦想。一具尸体如何会刚刚死去便起身离开,这样的事我可从未见过,就算是人已死去,瞬间被阴煞之气附着,那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快……要影响人体,并不是那么短时间那么快便能完成的事情。 “这事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不如我们先调查调查,看看关于方博这人,究竟还有多少东西可以挖掘。” 一下午时间,我和陈震还有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负责打下手的小林,都在为了调查这件事情奔波着。 方博在医院的名声极好,人长得帅,家里据说也颇有资产,再加上医术精湛,外科手术功底更是受到一众专家好评,可说是医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整间医院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少年轻的小护士都将他作为爱慕的对象。 惨事发生后,确实有相当多的人目击了这件奇事,虽然医院下达了禁口令,但各种说法还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有说是方博认为自己手术并无过错,无端担上杀人庸医的名号,连医师资格证都因此丢失,怨气过重,导致死后也不得瞑目,起身离开。这些医生本就是受过高等教育之人,对于人体结构远比普通人熟悉的多,却没想到在真的遇到这种事后,一个个也都将之托为鬼神之事,着实可笑。 这件事在医院中传的沸沸扬扬,不仅仅是医生护士看到,还有很多病患护工也亲眼目睹,这使得整家医院都陷入一种古怪的气氛中,而且新病患来这里诊治的数量也大为减少。大多数东海人都认为刚发生如此怪事的市中心医院有些不吉利。 之后,陈震带着我重温了一遍那天那具古怪尸体出走的路径,路程并不长,五分钟时间便走完了,眼前的这个公园说是公园不如说是绿化带,位于两个互不相干的小区之间,如果拿去建房子,面积不够,所以便闲置下来,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由于并非专门的公园,设施绿化都差强人意,这也导致了这里鲜少有人来。 我们钻入那看起来很多时间没人修建的草丛,往里走去。里头十分脏乱,无良的人将垃圾随手扔在里头,到处都是易拉罐塑料瓶,泡沫纸袋之类的玩意,若现在是夏天,估计这味道便能令人晕眩。 “后来这里有没有找出什么可疑之处?”我问向身旁面无表情的陈震。 第一百章:方家 陈震点了点头,带着我来到一处垃圾堆前,“如果有地方不太对的话便是这里。”他指了指那处垃圾堆。 我低头看了一会,并不知道他所指的不太对的地方在哪里,这里除了果皮垃圾便再无别的了。 “这是别人新扔的。”陈震蹲下身子,丝毫不顾及有多脏,用手把那堆垃圾挪到了边上,这些垃圾一挪开,便露出了下面的一个窨井盖。 “你是说有可能从这里跑了?” 陈震点了点头,“我觉得是,我后来来检查过,这个窨井盖有人为打开的痕迹。” “那这里通往哪里?” “不好说,这下面是下水道,和整个城市都想通,要想在这里头寻找一个人几乎是大海捞针,今天找你来,一方面是问问这件事你有没有有趣的看法,另一方面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凭借什么东西寻找到那个尸体的去向。” 说着他便将手指插入了窨井盖的缝隙处,竟硬生生的徒手将那窨井盖搬了起来。 里头黑沉沉的,有铁制的扶梯通往下方,但那气味却着实不好闻,我站在边上往里张望了下便已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 “不不不,这下面我可不去。”我连忙摆手拒绝,陈震看到我这样眉头一皱,似乎便要发火。我连忙解释道:“我又不是警犬,怎么能发现什么踪迹,再说了这下面味道这么重,就算有线索,那么多天了早就变了。” 陈震依旧皱着眉头,“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下去看看的,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说着他便打算带头下去,我忙将他拉住。 “哎哎哎,别瞎折腾了,那个尸体跑哪去我觉得是次要问题,更重要的应该要查清楚那具尸体为何会起来,自己走掉,这才是重点。” 陈震顿了顿,眉头微微舒展,良久才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么我们先查那个原因。” “嗯,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那个方博的家吧。” 驱车来到一处叫做“紫藤花园”的小区,这个小区在东海市也颇为有名,房价高,房子好,方博能住在这里可见家世还是相当不错的。 车子停在一处两层小楼前,我们三人下了车,敲响了那褐红色的大门。不多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有些戒心的大婶。 “你们找谁?”我察觉到这开门的大婶有些紧张,眼中似乎还带着恐慌的感觉。 陈震亮出了证件。“我们想找你家主人问些事。” 那位大婶答应了一声,让开道来,自己跑到里头通报去了。 不多时,楼上下来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约莫五十岁模样,疲惫的脸上还有泪痕。“又是你,上次不是说了让你别来我家!”那女主人一看到陈震便气恼的喊道。 陈震也不恼,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方太太,关于你儿子的死我们还有些问题需要你为我们解答。” “解答?有什么好解答的,这么多人不都看到了嘛!跳楼,三十楼高跳下来,啪嗒一声就摔个粉碎!还能有什么疑问!”女人有些歇斯底里,骂了几声竟哭了起来。“呜呜呜,我儿子多么优秀的人,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早知道就不让他学医了,呜呜呜……”举止动作,悲戚至极。 我怕陈震再说出什么不适合的话,连忙伸手拉住他,自己走到茶几边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坐在上泣不成声的女主人。 女主人接过纸,只是看了我一眼,我趁机说道:“方太太,对于您儿子的死我们也很是遗憾,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你保重身子。” “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人都死了,难道我保重身子我儿子就能活过来嘛!” “话不是这么说。”我干笑了声,“方博虽然死了,但至今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这合适吗?难道你要为自己儿子举办葬礼,却埋下一具空棺吗?”现在社会尸体多是火化,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提醒她,现在找到你儿子的尸首才是重要的事。 她听我这么一说,渐渐的控制住了情绪,擦干眼泪,抿了抿嘴。“你说的也对,说吧,我该怎么帮忙。” 几人分别入座,佣人端来茶水,我喝了一口,望了望这间富丽堂皇的建筑,屋子很豪华,各式摆设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可这里头的两个女人都是表情悲戚,无精打采,让我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方太太,请问方先生他在家吗?”我小声问道。 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一句问话却像点燃了火药桶一样,面前那个好不容易停止哭泣的女人嘭的一下站起身来,吼道:“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账东西!他早就跟狐狸精跑了!还有,别喊我方太太!我姓朱!” 这么激烈的反应让我一阵措手不及,我拿起杯子赶忙喝了两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太太发了一通火,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激动,悻悻的坐了下来,眼神痛苦,小声的说:“让你们见笑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额,是我唐突了,抱歉。”我连忙道歉。“朱太太,请问方博死前在家时有什么异状吗?” “异状?”朱太太小声嘀咕了几声,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儿子跟平时一样,除了看书就是上上网,那几天都没有出门和朋友见面,除了医院便是家里,没有什么异状啊……” “是嘛……那他有没有和你提起那件手术的事情?” “手术?!”听到这个词,朱太太又激动起来,“该死的手术!那帮该死的混蛋都该死!明明不关我儿子的事,硬诬陷是我儿子的过错!不就是为了点钱吗!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可以给他们钱!可是他们能还给我儿子吗!!” 她情绪失控的喊我这一通话,捂着脸痛哭流涕,肩膀颤抖,十分痛苦。我和陈震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几分钟朱太太才缓过劲,抽泣着跟我们说了声抱歉。 “他提过,他那天要做手术我也知道,晚上回来后还特意问了下,他笑着对我说这种手术对他来说毫无难度,叫我放心。”说道这里,朱太太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又艰难的问了几个问题,也得不到什么确实有用的信息,“朱太太,我们能去方博的房间看看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们走上了二楼,其实陈震过去陈震查案,根本不需要像我这样彬彬有礼,他总是一亮证件,便板着脸,也不顾他人感受,但我考虑到这家情况特殊,所以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处理。 方博的房间在二楼,向南的两件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书房里有两大书柜的书,大部分都是医学相关的,术语太多,很多我都不知道究竟是讲些什么,还有一部分中外名著,看封面装订,价格应该不菲。 小林已打开了方博的电脑,检查里面有没有奇怪的地方,我和陈震则在朱太太的注视下,检查着两间房间,但用了半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唯一知道的是方博很喜欢运动,除了找到一整套网球器具,还发现了一张游泳馆的游泳卡,卡面磨损严重,似乎是经常使用的。 “方博很喜欢游泳?”我拿着那张游泳卡问道。 “这孩子爱运动,游泳也喜欢,他说在水里可以让大脑彻底放松,所以一周总会去个一两次。” “哦,那他出事之前可曾去过游泳馆?” 朱太太想了想,摇了摇头:“那几天好像……,哦……对了!我好像记得他做那个手术前一晚曾去过一次。” 又简单的问了些问题,得到的线索都无足轻重,小林也没有发现电脑中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正当我们有些失望时,一阵猫叫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转头看去,发现方博寝室的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只脏兮兮的肥猫,正站起身子不停的挠着玻璃门,似乎是想要进来。 “这混蛋猫怎么又回来了!阿琴,快把它赶走!”朱太太看到这只肥猫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那个女佣进了房间,看到那正在挠玻璃的猫,心中不忍,对自家女主人说道:“太太,少爷很喜欢这猫,就这样赶走不好吧……” 朱太太嫌恶的望着那不停挠着玻璃的肥猫,似乎记起了什么事情,眼中的神采黯淡了几分,眉头一皱,摇着头往外走。 那个女佣脸上一松,打开了玻璃门,门一打开,那只肥猫便跃了进来,径直奔向方博办公桌一侧的角落,那里正有一个满满当当的食盆。 肥猫也不客气,吭哧吭哧的吃了起来,看模样显然是饿坏了。 “这只猫是方博养的吗?”我问向那佣人。 “唉,是的,小主人很喜欢这小家伙。” “我看你家女主人好像不太喜欢这只猫吧。” 那女佣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夫人她不喜欢小动物,怕被抓伤。” “哦,是朱太太要把这只猫赶走吧?” 听到这句话,女佣却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夫人是嘴硬心软,少爷喜欢的猫她即使再不喜欢也不会赶它走的,刚才只是气话。” “那它怎么好像在外流浪了很久?”我指了指那正吭哧吭哧吃着猫粮的肥猫。 女佣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赶走的,小主人出事那天,美美便自己消失了,要不是今天回来了,我还以为以后都不会见到它了。” 第一百零一章:肥猫 肥猫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污秽,皮毛很是凌乱,仿佛曾和什么东西打过一架。 它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食盆里的所有食物,又大口的喝了几口清水,这才心满意足的停止了进食,开始舔起自己的毛。 我并没有多看,继续翻找着书柜上的书,想要看看有没有线索。可是翻着翻着,心里便涌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东西正一直望着我…… 回头看去,便发现那只肥猫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见我回头,它还喵喵的叫了两声。 我这才看清它的模样,这是只黑白相间的猫,脑袋上的毛发更是特殊,左边是黑的,右边是白的,两色交界的线条,斜斜的,看起来颇为有趣,它有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睛,此时瞳孔化成了一条线,正紧紧的盯着我。 “小家伙,看着我干嘛?”我笑着对它说着,那猫儿仿佛听得懂我说话,竟喵喵的直叫,绕着我开始打转,听它的声音,仿佛是在跟我说话。 我可不懂猫语,弯下腰摸了它两下,笑着说:“吃饱了就去睡吧,你主人现在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说完便继续起身翻书架。 可这猫却也奇怪,一直绕着我打转喵喵直叫。 “林先生,这只猫好像要跟你说话啊。”小林在一旁对我说,我摊了摊手,答道:“可我掌握的猫语词汇量可不多啊。” 迈步走到桌前,正弯腰打算看看桌上的资料,却感觉裤脚被拽了拽,低头一看,发现是那只猫正咬着我的裤脚,见我看来,又松了口,对我喵喵直叫,叫声很是急促,仿佛是在说“喂,我知道大秘密,你想要知道吗?。” 这下我才重视起来,蹲下身子轻轻摸着那肥猫的脑袋,“小家伙,你打算告诉我什么啊?” 它仿佛听得懂我话中的意思,叫了两声,拱了拱我的手掌,随后便冲到了阳台,在我们几人好奇的目光下,它纵身一跃,跳上了阳台外种着的一棵树上,又展现出与它肥胖的身躯完全不向衬的敏捷,快速的窜下树,跑到了屋外的马路上,然后它又转过身,向着阳台上的我们喵喵直叫。 “这只猫是什么意思?”陈震也发现了这只猫有些古怪。 “不清楚,你们警队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我打趣道,可这话一说出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喊出了声:“啊!” “怎么了?”陈震见我这样,疑惑的问道。 “我想起来了!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这只猫脸上一边黑一边白,眼睛还是黄色的,这种猫在古代被称为金瞳阴阳面,据说极通人性。” 一旁的佣人插嘴说道:“美美可聪明了,什么话都听得懂,所以小主人特别喜欢它,因为它的原因还跟女主人吵过好几次。” 我们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路中央正冲着我们喵喵直叫的肥猫。“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小林说。 尽管这话很是滑稽,但此刻看来……反倒还真有可能。 “走,跟上去看看。” 离开了方博家,我们在外头遇到了那只肥猫,肥猫看到我们总算来了,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转头便往西南方向走去,我们不解其意,只是原地看着,它来到一处转角,转头看向我们,见我们没有跟上,又十分不耐的嗷嗷直叫。 “这猫,好像真想带我们去哪……”小林颇觉得不可思议。 “难不成是带我们去超市买猫粮不成?”我笑着开了个玩笑,招呼两人重新跟上。 这只肥猫确实有些意思,它在前头带路,一旦发现我们没跟上就会停在原地等,直到我们跟上才走,要说作为一只猫,它确实太聪明了。 “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呢?” “不清楚,谁能猜到一只猫会领自己去哪……”小林摊了摊手。 小家伙一路选择的都是小路,走街串巷一刻不停,不时还会遇到几只野猫,它们毛色各异,看到那只肥猫时都会凑过去打声招呼,我们只听得呼噜呼噜,喵喵的也不知道它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说完之后,肥猫继续带路,那些野猫则在路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那眼神似乎很是怪异……可究竟怪在哪里我确也说不上来。 更神奇的是这猫甚至还会过马路,小东西像人一样,遇到红灯就十分不耐的停在斑马线上,不停的晃动着尾巴,直到变成绿灯才一脸气鼓鼓的模样走过去,那神情动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这样跟着一个猫走,自然会被路旁的一些人注意到,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似乎刚刚放了学,见我们三个大男人默不作声的跟着一只猫走,觉得十分有趣。竟然就这样背着书包跟在我们后头。 而且这伙小学生还有一个叫做“呼朋引伴”的特殊技能,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只队伍愈发壮大了,就这样,在这个喧嚣的都市中出现了这样一幕神奇的镜头。 一只肥猫一脸气愤的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三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而再之后则跟着十几个咋咋呼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学生。 这伙小学生也不知道脑袋里装得都是什么,对于我们三人为什么跟着一只猫的原因,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猜测。 有人说,我们三个是那只猫的手下,现在是出来办事的。 有人说,那只猫是人变的,它欠了很多钱,我们三个是债主…… 更离谱的说法是,我们三个是鬼,而那猫是神猫,今天是神猫带着三个小鬼来巡街的,至于为什么他们能看到我们三人,那位小朋友做出了这样的解释:“要巡街啊,当然要让人都看到,肯定是神猫施了法,所以大家都能看到那三个鬼。” 到后来,陈震终于受不了身后的叽叽喳喳,黑着张脸大踏步走到那伙小学生面前,他这一发火,那气势……啧啧,压得小学生们连大气都不敢喘,还未等他吼上一嗓子,这群聪明的小家伙便一哄而散,跑得没影了…… 后来还遇上一个老太太,见我们跟着猫走,觉得有趣,便去跟那猫儿搭话,可这猫可冷着,理都不理这老太太,老太太很是伤心,蹲在路边可怜兮兮的吃着烧饼…… 当然还有不长眼的,我们今天就遇到了这么一个,那人染着头黄毛,打扮的流里流气,走路都是歪歪扭扭,恨不得在脸上刻上我是流氓四个金漆大字。 他见着我们三个人跟着一只猫,顿觉神奇,笑嘻嘻的在我们边上转了几圈,我们也不去理会他,结果这小子竟然大喇喇的掏出了手机,给自己朋友挂了个电话,一开口就冒出一句:“大b啊,我跟你讲,我在路上看到三个傻子,这三个傻子在跟踪一只猫,你说有趣不,哈哈哈,这群傻子难不成以为猫身上带着钱,哎呦!” 这是陈震终于看不下去了,“出手”十分客气友好的打断了对方的电话…… 跟了近一个小时,那猫还是在前头走,一旦我们停下它便会在我们身边绕来绕去,叫个不停,此时我们有些怀疑,是不是继续跟下去,因为谁也不知道它想做什么,如果只是逗我们玩,那这么久的时间便是浪费了。 可还未等我们决定是跟是走时,那只猫终于停了步,安静的坐在地上,直视着一个建筑物。 “到了?”我来到他身旁,往那建筑一看,“金鳞游泳中心……咦,这不是方博去的那家游泳馆嘛,这猫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震与小林也觉得奇怪,三人一商量,决定去里头看看,走到门口,便发现门口贴着一张布告,仔细一看,发现这游泳馆竟然歇业了…… 陈震将那布告撕下,对我们说:“走,进去看看。”一拉玻璃门,那只猫当先走了进去,尾巴翘得高高的,好像在昭告着什么。 里头确实没多少人,我们找了一圈,只发现几个懒洋洋的工作人员。 “哎哎哎,你们怎么进来了!门口不是写了歇业嘛,难不成你们仨都不长眼啊!”一个瘦瘦的青年见到我们三个进来十分的不耐,指手画脚的就想把我们赶出去。 陈震和小林一亮证件,那人脸色一变,哆哆嗦嗦的就说:“警官同志,你们上午不是来过了吗?我知道的可都说了,那些人不见了可真不是我干的啊!”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陈震一皱眉头,喝问道:“什么人不见了,快!老实交待!” 那人哭丧着脸,哀切的说:“嗨……您还跟我装什么傻啊,今天上午你们局里不是派了人来调查吗,说是我们游泳馆的几个会员不见了人,可天地良心,我就一游泳馆,可不是什么黑店,他们不见了关我什么事啊,我还奇怪啊……” 经过一番盘问,小林最先明白过来,凑到我耳边说:“这几个月城里失踪了不少人,市里前不久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想不到竟然与这游泳馆有关。”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来朱太太曾经提过的一件事情,方博那日手术前一晚,可是去游泳了…… 第一百零二章:那是什么? 金鳞游泳中心,一个用一条锦鲤作为商标的游泳馆,各方面设备设施已目前的眼光来看,已经有些老旧了,但或许是因为地段问题,这间游泳馆生意倒是不错,起码这么厚的一本会员档案不是作假的。 “在这里!”小林的喊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方博确实是这家游泳馆的会员,看档案上的记录显示,他还是最早一批在此办理会员资格的人。 “方先生在十三号晚上来过,我们有他的记录,但具体什么时候走我们也不太清楚。”一个长得颇为温婉的女服务员这样告诉我们。 办公室的门开了,陈震走了进来,他对着我晃了晃手机:“跟局里联系过了,得到了一些消息,那个负责最近市里一些列失踪案的同志告诉我,这家游泳馆有相当大的问题,有许多失踪的人都是与这里有所关联。” 这话一说,那个总管顿时泣不成声,拉扯着陈震的手喊道:“同志,你一定要查清楚啊,我们金鳞也只是一间小游泳馆,哪可能做这种非法勾当,一定是诬赖,对!一定是诬赖!肯定是那几个大馆子联合起来挤压我们!这群狗杂种,还让不让人活了!” 陈震把他的手拿开,冷声道:“老实点,事情具体怎样我们会查,你们好好交待,不要瞒着任何事情。” 我在办公室坐了一阵,见两人都在认真办案,觉得有些无趣,走出房间抽起了烟。 “喵…喵……”脚边传来的猫叫声吸引了我,低头看去,方博家那只金瞳阴阳面在我脚边绕来绕去,不时抬头看我,嘴上叫个不停,似乎还想告诉我什么。 “小家伙,你想说什么啊?”我蹲下伸手抚摸它的脑袋,猫儿一脸享受的表情,又蹭了蹭我的裤脚,接着便顺着过道向里走去,走到前头还回头看看我,嘴上喵喵直叫,似乎是让我跟上。 “怎么?还有事情要说吗?”我收起了轻松的心情,连忙跟了上去。 在猫咪的带领下,我们穿过游泳馆,向着下方的设施走去,不多时便已来到游泳馆下方的地下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的机器应该是负责管理游泳池的池水的。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地下室相当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往日这里或许还有机器轰鸣,但因为受到停业通知,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已彻底关闭,完全见不到往日的热闹。 “喵。”猫儿唤了一声,小跑着向前走去,跳过一个水潭,往里头走去。或许是因为使用年数过长,这里的一切都有了老化的特征,就连一处屋顶都在向下滴水,导致整个地下室都显得潮潮的。 我跨过水洼,向着里头走去,顶上的日光灯管一共有四根,但现在只有两根还是正常亮着的,而这剩下的两根似乎也已经使用了很多年份,略微有些灰暗,照的整间地下室都显得昏黄昏黄,看上去就仿佛处在旧照片中。 “怎么了?”我惊奇的发现那只猫儿此刻正紧张的望着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口,整个身子都弓起,背上的毛根根竖立,仿佛是准备与自己的对手好好打一架。 这里头有老鼠?我心中疑惑,不声不响的走了过去,那只猫儿全神贯注的警惕着那通风口里头的情况,对于我的到来毫无反应。 通风口很小,也就差不多一张a4纸般大,又极为接近地面,使得我无法看清里头究竟有什么,但见到这只通人性的猫如此慎重,我还是蹲下身子,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 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我拨动手中的万能手表,按下了一个侧键,手表前方亮了起来,这是照明功能,陈姐为这只手表可是相当用心,各种功能一应俱全,还真算得上是万能手表。 伏低身子,用手表发出的光往里照去,光线照入通风口中,隐隐的似乎能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瞪大眼睛仔细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地面上的灰尘以及一些脏兮兮的泥土。 “什么都没有啊?你在看什么?”我回头打量边上的猫,却发现它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滚圆,尾巴竖的高高的,嘴巴张开,露出尖锐的牙齿,身子摆出一个扑击的动作,似乎在戒备什么。 我再次看向通风口中,在光照之下,里头的灰尘纷纷扬扬的,让我十分厌恶,正当我眼睛有些发酸时,那深处不知是什么东西动了动。 那是什么?我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凝视着里头,这一下终于看清了,这通风口深处似乎堆着一堆东西…… 灰黑灰黑的,表面有些油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难道这里头的东西与方博的反常变化有关?心中好奇的我凑到那通风口边,伸手拉了拉通风口的铁栅栏,那东西年数已久,表面满是锈蚀,一摸掉了一大把。 我忍住恶心用力拉动了两下,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声音,松动了些,再一拉总算拉开了。 我将那玩意丢在一旁,抬头往里张望,灯光直直的照着通风管道的深处,我看到一团好似肉块一样的东西正在缓缓蠕动,表面极为湿滑。 这是什么东西? 正疑惑间,忽听后方传来脚步声,转头看去,发现是陈震进来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正在找你。” “找我?什么事情?” “我的同事通知我,这个游泳馆的几个救护员和教练纷纷失踪,我觉得我们该去那些人家里看看。” “哦,这样啊,对了,我在这发现些东西,你过来看看。”我指了指通风管道,陈震答应了一声,走了过来。 我再次蹲下身子,探头往里看去,手表光还没照准,忽听身后那只猫凄厉的尖声叫着,我眼前一花,隐约看见一团东西正向我袭来,速度之快根本没有办法躲避,下一刻我的脑袋便被一团黏糊糊滑滑的东西缠住了。 那东西表面十分腥臭,被这一熏我险些没晕过去,那团古怪的东西缠着我的头便向通风口里拽,力道之大让我的脖颈几乎受伤。 “嘭”的一声,由于通风口过窄,我的肩膀撞上了两边的墙壁,痛的我呲牙咧嘴,奋力挣扎,可惜那软软滑滑的东西力量极大,我这样被缠住,根本不好发力。 耳畔传来那猫儿激烈的猫叫,它似乎正在奋力的用爪子和牙齿攻击着抓住我的神秘物体。 身后一紧,有人已经拉住我的身子,正奋力的往外拉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陈震。但这动作却加剧了我的痛苦,两边一起用力,险些让我的脖颈骨扯断。 千钧一发之际,我体内的真元力本能的快速运转起来,真元盾自动激活! 仿佛是大雪遇到炽热的铁块般,真元盾一激活,那缠住我的古怪肉块便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嘶叫一声,闪电般松开了我,跐溜一声钻入了那通风管道,通风管中弥漫着一股难闻至极的气味,呛得我直咳嗽。 等到陈震将我拖出去时,我已是极为狼狈,头发湿漉漉的,整个脑袋都裹在一股黏糊糊滑腻腻的恶心液体中,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坐起身,厌恶的把脑袋上的那些湿滑液体抹掉,一旁那只猫儿现在也没了先前的攻击性,蹲在地上甩着尾巴,好奇的望着我。 “怎么回事?里头是什么东西?”陈震站起身来,他先前也往里头望了望,但并没有发现。 我终于缓过劲,大口的喘着粗气,可嘴里还是隐隐有种恶心的气味,干呕了几次才终于正常些了。 “快!快!叫人封锁这个游泳馆!这里头有怪物!”这是我回过神来喊出的第一句话。陈震看到我这个狼狈模样,一句话都没问,连忙打电话去总局呼叫支援。 五分钟后,这家游泳馆被警方控制,剩下的五个员工紧张的望着彼此,都不知道这又是唱哪出。 在我的要求下,警方派来了搜索队,找到了这个建筑物的施工图纸,开始有层次有步骤的搜寻通风管道。 线索一点点被汇集,很多地方都发现了不明成分的湿滑液体,尤其是在游泳馆的几个游泳池,出水口有大量的这类液体。 我被送往疾控中心医院,虽然不知道那液体是否有毒,但以目前所得的线索来看,那些失踪的人以及诈尸的方博,都多多少少与这间游泳馆有关,或者更准确的说与那潜伏在游泳馆管道内的神秘怪物有关。 一连三天,我都被严密的控制在几间病房中,已经不记得经历多少次抽血化验,多少次精密检查,穿着隔离服的医生们都面容紧张。 我在第一天晚上发起高烧,体温达到41°,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一闭眼便是各种怪梦不断,嘴里很渴,但是一喝冷水便拉肚子,可说是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渐渐消退,那时的我已被这种怪病折磨得没有一丝力气,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 第一百零三章:地下的威胁 这种情况直到第三天才好转一些,除了疲惫,其他症状已逐渐消失了,我昏昏沉沉的睡着,隐约听到有人通知我,我已脱离危险,一切都恢复正常,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被转移了病房。 等到醒来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石头的那张大脸,他正面露关切的望着我。 “林哥,你醒了!”看到我终于醒来,石头很是激动,连忙将我扶起,靠在床头。 “我这是睡了多久……”我吃力的说着话,伸手想要接过石头递来的水,却发现手毫无力气,抖得厉害,石头见到我这幅模样,眼眶有些红,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杯子凑到我唇边。 我贪婪的喝了两口,让那焦灼的喉咙稍稍好受一些。 “三天了,前两天情况很严重,不过你总算是挺过来了。”说话的是陈震,他刚刚进来,正好听到了我的问题。 我无力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疲惫的问道:“查到什么了,那玩意究竟是什么?” 陈震面色一黑,疲惫的摇了摇头。“情况很不好。” “哦?是嘛,有多惨?” 陈震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我们现在知道那金鳞游泳馆内部曾经存在一种怪物,这种怪物的体液随着水传播而开,迄今为止,与游泳馆相关的,总共有一百五十四人已下落不明,其中便有那个死去的方博。” “这么多?!”听到这个数字,我吓了一跳。 “嗯……”陈震点了点头,他脸上如此无助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硬汉看来也对这次事情感到了相当大的麻烦。 “现在怎么办?” “我们那天将整个游泳馆搜索个底朝天,很多地方甚至不惜动用工程设备,将管道切开,但令人失望的是,那袭击你的东西早已跑了,最终我们发现的线索指向,那东西已经顺着下水道离开了。” “下水道?”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的联想到那个破落的小公园里,方博消失的位置。 “不错,那东西顺着下水道跑了,相当的麻烦,这几天全市的警力,防疫部门,搜索队都在调查着这个案件,动静之大已经惊动了媒体记者,愣是让上头的领导压了下来,但现在东海市已是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这么多的人失踪,肯定会传开的。”我想到了那个电线杆上层层叠叠的寻人启事,小吃摊的小赵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失踪了?脑内灵光一闪,又想到了那个神秘出现的,又神秘消失的,窃取徐金鹏身份的人,他的突然失踪会否也与这件怪事有关。 时间差不多了,该行动了……难道这就是行动? 脑内一片紊乱,我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纷扰的一切都赶出脑袋。“那后来呢?” “我们将失踪人口的各方面信息汇总,又经过多位专家研究证明,在金鳞游泳馆内的水含有一种可怕的病毒,这种病毒具有高潜伏性,高破坏力,高危害的几个特征,那些人失踪百分百便是因为这些病毒有关,而散播这种病毒的那个怪物,现在可能在东海市的任何一个位置,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吧……” 听得他这么一说,我猛的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假如那怪物进入了……“自来水厂!”我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陈震点了点头,面色严峻。“是的,自来水厂,一旦那东西进入了自来水厂,那整个东海都将成为一座……死城!” 恐惧涌上心头,不敢想象的画面如今竟然几乎快要成了现实,无论如何都让我无法相信。 “由于事情过于重大,市里的各级领导在激烈的争辩之后已决定从今天上午八十起关闭一切市内的自来水供给,只保留部分可以确定百分百完全放心的管道,以供市民日常使用,至于工业用水已经彻底停了。” 陈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只要听到这些便已经知道事情闹得有多大了,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有两样东西不能停,一个是电,一个是水。每家每户的日常用水都是必不可少的,如今水限制了,那外头现在会是如何乱,那画面我甚至不敢相信…… “总不能一直停下去……上头准备怎么做?”我吃力的靠在床头,看向那面容灰败,仿佛几天没有睡觉的陈震。 陈震沉默许久,坐了下来,右手食指有节奏的击打着膝盖。“目前政府调动了武警,驻扎在附近的军队,对整个城市的下水道设施进行大范围的搜索,现在应该已经搜索了近四个小时,预计还有两个小时有结果,只是……”他望向了我,眼神很是复杂。“只是那怪物究竟是什么我们目前还不得而知,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那东西表面滑腻腻,软软的,我接触过的那段时间觉得有些像是蛞蝓,蜗牛之类的东西,只是从它那攻击性以及力量来看,那东西的块头不会小,在加上散步病毒这一特性,使得对付那玩意变得很是棘手。 不过当我体内的真元盾激活时,那怪物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瞬间便松开了我,逃得无影无踪,莫非那玩意害怕真元力,是妖物?可是阿鲁托可并未报警啊,我不觉得戒灵是故意罢工,它如果没有反应,就说明那玩意并非是妖物那么简单。 “把他带上。”我指了指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石头,石头对看向自己的陈震点了点头。“他能伤到那玩意。” 陈震答应了一声,起身准备走,走到一半忽然对我笑了笑。“还有一点,你现在可是市里的名人了,因为那么多人感染那未知病毒,目前却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出事,我刚才问过医生了,你的身体正在迅速康复,他甚至用了奇迹一词,现在市里对你很是看重,相关的医疗专家,病毒学家正在赶来,想要仔细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如果可能的话会抽取你的血液用来研究对付这种病毒的疫苗,还希望你配合。” 我答应了一声,等到他们出门离开时,又出声叫住了陈震:“喂!想办法把那只猫找到,它说不定能找到那怪物的下落。”陈震身子略略一顿,点头答应。 病房中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重新躺平,直视着天花板。外头究竟乱成什么样,不用看便能想个大概,当年因为邻国一场事故导致的抢盐风波至今历历在目,如今整个城市都限水了,动静如此之大,相信普通百姓的反应也不会小…… 长叹一声,又想到自己,不禁摇头苦笑,那些想拿我身体做研究的科学家估计在不久之后便会失望,我的身体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在做这行最初几年,经过两场下界的特训之后,我的身体便经过初步改造,在力量速度体能方面强于普通人,更强大的则是恢复能力,如果没有这超于普通人数十倍的可怕恢复能力,我早就死在这些年的种种危险之中,哪还会活到现在。 我能从那病毒中挣扎康复,并不代表着普通人也能做到,我已是不同于人类的极少个例,要从个例身上找到方法去救治另一个整体,单是想想便觉得很是天真。 但我也没有办法,不用开门我便能猜到如今的自己是在沉沉的包围监视之中,直到对病毒的研究结束,自己都无法离开这里。想到这里,又想起了沈芷静,她刚刚动过大手术,不知道现在康复的怎样,想想也觉得无奈,刚刚恋人经历完生死,没想到下一刻便轮到了我,世事无常,老天总是那么爱捉弄人。 后面的几天里,我便成了那些研究人员最为重要的标本,大半天时间里都是待在实验室里,接受各种检查。初时还觉得有些意思,但次数多了也觉得乏味了。 陈震一直没有出现,连带着石头也没有回来过,几天时间我的面前出现的只有那些穿着防疫服全副武装的研究人员,甚至连聊天说话的人也没有,着实闷的发慌。 事情直到四天后才有了转机,陈震带着石头出现了,两人都是一脸的疲惫,但神情却很激动。 “成功了?”一看两人的神情,我便猜到了大概。 “嗯,总算结束了。”陈震长出了一口气,“我们两天前便找到了那东西的踪影,这还是受你的启发,我们找到了那只方博家的猫,这只小东西果然也在追踪那只怪物。” “后来呢?”我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发展,毕竟在这里着实闷的无聊。 “我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向着既定路线驱赶着病毒源,病毒源在我们的不断紧逼之下,终于在今天上午被逼到了绝路,我估计你想象不到那玩意究竟长成什么样子。”陈震眼中依旧带着兴奋。 “那东西就像一滩软泥,身子柔若无骨,可以不断变化成各种形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使得追捕它变得极为困难,那东西本体很大,整合起来几乎有三层小楼那么大,要把它逼到绝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还有许多士兵武警因此牺牲。” 第一百零四章:出院 “我们的武器对那玩意完全无效,只有火焰能使它害怕,最终我们便是用大量火焰喷射器射杀它的。”说到这里,陈震一脸兴奋。 “哦,是嘛……那就好……”我长出了口气,闭上眼舒舒服服的靠着床头。“哦,对了,那些失踪的人找到了吗?” 一听到这话,陈震兴奋的神采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他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也是最为奇怪的,搜寻至今,几乎整个东海市的下水道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那些失踪了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发现,仿佛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我遗憾的摇了摇头,“那……有没有可能被那东西……”这话说到这里便不想继续说下去了,陈震自然也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嗯……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哦,对了,医院那事,那个手术后七窍流血而死的病患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要不是那家伙说不定我们还真不会发现这件事。”想到这里,心中后怕不已,若不是这件怪事发生,我不会找到方博家,不会找到金鳞游泳中心,更不会遭遇那软泥般的怪物袭击,若没有这些那么假如那只怪物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城市的水循环系统……光是想到那种情况已让人全身发抖。 “那人死了以后,家属拒不发丧,就是为了获得医院赔偿,等到医院赔偿下来,他们才发现死者的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这群人怎么连尸体不见了都这么晚才发现?”我有些惊讶。 “嘿,那群家伙不就是为了要赔偿,人都死了,真正在乎死者的又没几个。”陈震脸上满是嘲讽。 “那那人的尸体也是……” “嗯,我想应该是的,棺材有从里打开的痕迹,应该没错。” 听到这里,我心中隐约有了大概,思索一阵开口说道:“那么这样一看,事情就是从金鳞游泳馆发生的,那里的管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携带可怕病毒的怪物,那怪物的病毒散入水中,传播开来。那天方博去游了泳,身上已在不知不觉中感染了这种病毒,第二天的手术,他身上的这种病毒进入了病患的体内,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事情。” “你说的有理,这么看那病毒的潜伏期很久,不过有一点我想不通,为何方博身边的人没有感染,唯有那个病患感染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略微迟疑,小声的答道:“莫不是因为手术中打开了腹腔的原因,使得病毒直接进入了体内,这才传染上了?” 陈震思索一阵,对这个猜测觉得十分有理。“不过在你身上,那东西的潜伏期可没那么长啊。” 我笑了笑,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过:“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病毒经水传播而感染,我却是直接接触那怪物本体,所接触的病毒数目便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这么快发作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的想起那天那只猫,在怪物抓到我往里拽时,它曾向怪物发动攻击,那么它也接触过病毒,现在的处境会是如何? 我将这个问题问出,陈震叹气道:“死了,那猫没多久就死了,可惜啊,这次事件能够解决,它可是一大功臣啊……” 此言一出,我也默然无语,虽然那小家伙仅仅是方博所养的宠物,但如果没有它的带领,我不会发现这一切竟是因为一个如软泥般肮脏的怪物导致。 至于这怪物从何而来,又为何出现在东海,我倒是不怎么关心,毕竟以目前的信息来分析,根本无从得知这一切。 现在令我烦心的是,究竟何时才能出去…… 在这个不知何处的医疗机构中,我被当做了珍贵的素材,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检查,各式各样的测试,看着那些走马灯般不断变换的面孔,我都觉得麻木了。 石头后来就再没出现过,连陈震也只来过两次,我向他抱怨着这一切,他沉默着告诉我会向上头反应,可这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仿佛石沉大海般。 对此,我不得不认命,十分配合的参与各种测试检查。索性这些科研人员与医生对我还算客气,如果我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勉强,要不然,假如他们真的强迫我参加我不想去的检查的话,我保不准早就大打出手,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随便捏的人。 漫长的等待中,唯一的好处就是我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去体会,而在这过程中我终于明白了那神秘老者口中所说的混元体究竟为何。 自从在那寒潭底部被无数婴灵入体,体内真元被瞬间吞噬,而我的丹田部位则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着的漩涡,将一切阴气与真元尽数吞入,那件事发生以后,那个老人告诉我我得到了混元体。 先前并不清楚这有何作用,毕竟一个旋转的漩涡并不如四肢百骸中不断运行的真元力来得直观,起码后者能够让我感到实打实的提升,而前者非但不提升,反而会将体内产生的真元力也快速吞没。 不过让我稍感安心的是虽然体内的真元力被漩涡吞没十分不爽,但却并不影响我使用真元力,相反这股真元力似乎还比过去更壮大了一些。这便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法,这丹田处的漩涡似乎已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而它所吞噬的一切能量也会自然而然的成为我的力量,只是又该怎么使用这股力量呢? 我现在有真元指和真元盾两种使用方式,得益于混元漩涡的出现,我现在使用真元指和真元盾时都不会感到任何消耗,这两种技艺对于真元力的消耗并不大,以我目前的不断测试中,无论如何使用,似乎都无法将那漩涡中的真元力消耗殆尽。 但我所会使用的招式中,有一项却是目前我不敢再用的,那便是真元外放,真元外放若论使用难度,是最为简单的,单纯的将体内一切真元从掌心处喷涌而出,威力极大,但坏处就是一次耗尽所有真元,如果还是过去我的身体的话,使用一次起码要休息三天才能再次积攒真元。 自从机缘巧合中获得了混元体后,真元外放却是我再也不敢使用的一个技能,我不敢想象将体内真元抽尽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毕竟在那混元漩涡中可不仅仅存在真元力,还有数量庞大的让我害怕的浩瀚阴气。 我害怕一旦将体内真元抽尽外放,那体内的平衡将被破坏,留下来的只有数量惊人的阴气,到了那时,漩涡是否还会运转?而我的身体会否被这股庞大的阴气所占据,成为一个妖物? 每每想到这种结果,我都感到害怕。真元的产生十分困难,全凭日积月累,自从那如意消融于我的掌心,体内真元产生速度大增,但即便如此还是得靠日常积累,而阴气却不同,假如在阴气聚集之处,便会吸收大量,积累的速度远比真元的循环产生快上无数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总是担心自己体内会阴阳失调…… 阴阳失调会如何,我目前还并不清楚所有的症状,目前来看会带来的影响便只有身体的时冷时热,这种类似传染病的症状在我体内真元不断壮大,阴阳两气逐渐平衡后便不再发生,不过一旦再次发生失衡,我估计这种状况还会产生。 真元力能用,那体内的阴气是不是也能使用?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已经萦绕了许久,其结果是极为诱惑的,但以我目前懂得的手段来看,阴气还是暂时无用的,不过我觉得下界中应该会有办法使用阴气,而我需要的便是积攒奖励点去兑换这种使用阴气的方法。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的苦笑,自从进来这里以后,大概已快过了两个月,外头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谁知道这东海市又发生了多少起怪事,而这些事情所造成的损失以及处理时所使用的资源都得算在我头上。 进来前我欠了九千多的债,现在出去估计这债已不止九千了……唉……每每思此,皆无语泪流啊…… 这痛苦的研究所生活终于在无尽的漫长等待中结束了,当我被车队送出这块保密区域时,已是三月,这意味着我在里头待了几乎三个月,而这其中错过了春节…… 春节,多么重要的一个日子,虽然我无家可回,也没有什么家人可以团圆,但错过了这样的节日心中还是空落落的…… 离开囚笼,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几乎让我兴奋的要跳起来,我打车回到了陈姐住处,一打开门便高喊道:“我回来了……” 屋里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我高举着双手,想个傻子一样站在门口,嘴还开得老大,又喊了声:“我回来了……”这一声气势已弱了许多。 但遗憾的是迎接我的唯有安静,正郁闷间,里头的门咣当一声开了,那个我猜测很可能是聋哑人的大婶拿着扫帚簸箕走了出来,旁若无人的开始扫起地来,当路过我身旁时抬头白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喂,让一下,别挡着我工作。 第一百零五章:意外之喜 我在陈姐住处等了近两小时,这期间转遍了这幢房子中可以进入的每个房间,令人沮丧的是,至今没有遇上我想要看到的人。 沈芷静原先的病房空荡荡的,连床铺都收拾干净,变成了一间储物室,里头堆着几个重重的纸箱,这情景让我还以为走错了房间。 陈姐也不在,不在地下室,不在卧室,不在实验室,这个我印象中很少离开这幢房子的女人今天却不知去了哪里,问那个大婶也得不到任何回答。 就连在这养伤的钟情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原先住着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一张连床单都没有铺的空床,再无其他东西。 我等了两小时,心中的热情几乎消散殆尽,都没有等到有人来这里,我望着墙角那熟悉的蜡烛,心中哀叹。 若是点燃蜡烛,估计能看到小蓝的身影,可现在我可是欠债累累,我可不想迎接我的第一个笑容是伴随着:“啊,你回来了,我们是时候谈谈债务问题了。”如果真那样的话,估计我一个月时间都不会有好心情。 终于我因为漫长的无聊等待,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屋里黑漆漆的,连盏灯都没点,那个大婶不知去了哪里,喊了几声也没人回应,无奈之下,我只得收起心中的兴奋,脚步疲惫的往自家走去。 打开那熟悉的铁门,进到那熟悉的房间,屋里没人,还算整齐。我长叹一声,也不顾咕咕叫的肚子,投入了床铺的怀抱,就在我睡着前最后一刻脑子里依旧在想大家都去哪了…… 正睡得迷糊,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嚓”……,正恍惚的以为是自己听错时,那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嚓……” 连忙睁开双眼,却发现黑暗的房间里不知何时竟亮起了四根蜡烛,微弱的烛火映照着一个女人无暇美丽的容颜,不是沈芷静还能有谁。 这几个月中一直挂念于心的女人现在正微笑着用手中的火柴点亮一根又一根的蜡烛,而随着蜡烛的不断点亮,房间也渐渐亮了起来,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石头,小白,韩晓枫,还有陈姐…… 正在我目瞪口呆之际,沈芷静拍起了手,一段旋律随着她的哼唱渐渐清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一个个声音渐渐应和着这段旋律,歌声逐渐变大。 我看着那烛光映照中带着微笑的朋友们,眼眶渐渐湿润,沙哑着声音道:“你们……真是讨厌啊,一定要弄得人哭……”说罢,转过头去,努力的想让眼眶中的泪水忍住,但这实在太难,我不得不从卧室中狼狈逃出。后面则是一阵阵起哄的声音。 当我洗干净脸,再回到卧室时,大家伙还是那样站着,一个个微笑着看着眼眶红红的我。 “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我喃喃说道,望着蛋糕上的那行字,眼睛又红了起来,我已经忘记到底有多少个年头没有过过这个在脑海中都逐渐淡忘的日子,想不到今天竟然有这样的惊喜。 “别傻站着了,快来吹蜡烛~”沈芷静笑着向我招手,她已经看不出做过手术的模样,利落的黑色短发让这个漂亮的女人显得很是帅气,烛光映照下的脸庞红润有光泽,显然术后恢复的极好。 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傻的来到蛋糕面前,正想吹,却被韩晓枫和小白同时制止了,“喂喂喂,别忘了许愿啊!”这是那个俏邻居的声音,她正插着腰,昂着头,一脸坏笑。 “就是啊,大声的把愿望说出来才灵验啊!”小白兴奋的起着哄,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几个月不见这小子似乎又长高了些。 “去去去,别捣乱,哪有说出来的道理,我书读的少你别骗我~!”我抗议道,傻笑着默念了几句,随后鼓着腮帮子将蜡烛尽数吹灭。 房间再次变得黑暗,正想去打开开关,忽然觉得前头似乎有东西挡住了我,伸手一摸,好像摸着个肚子。 “石头?”我小声问了句。 “嗯”黑暗中我听到石头答道,正疑惑间忽觉有什么东西正向我脸飞来,还没回过神,那东西便成功的撞上了我的脸。 湿湿滑滑……香香甜甜…… 灯光一亮,所有人都笑岔了气,我抹掉脸上的蛋糕,勉强睁开双眼,对着面前那个笑的十分憨厚的傻大个抱怨道:“这是谁教你的?” 石头一指身旁那个笑的满地打滚的韩晓枫,“她啊,她说大家都是这样庆祝的。” 接下来的情景大概也能猜到,我与韩晓枫一同“分享”了这种快乐,由于动作太大,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最终所有人都“共享”了我的快乐。 等到喧嚣尽去,整间屋子已被奶油所占领,那夜玩的很疯,我已很久没有这般快乐……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能离开“囚笼”并非巧合,而是他们拜托陈震上下周旋才得到的结果。 陈震也给我打了个电话,当从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口中听到生日快乐时,那种差异感险些让我咬到舌头,连话都说不全了。 他在电话中感谢了我的帮助,并且告诉我由于上次那件事情,上头对这类事情十分关注,陈震所率领的部门得到了大量的增员,现在已成了拥有五十余人的大部门。 挂断电话,沈芷静端了一块蛋糕给我,我尴尬的指了指脸上的奶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奶油,“我这样,你觉得还需要吃蛋糕吗?” 沈芷静嫣然一笑,直看得我两眼发直,“生日嘛,总要吃块蛋糕的~” “好,好……”我看得有些失神,伸手接过蛋糕,便一阵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的结束了盘中的一切,她笑盈盈的站在一旁,“慢点吃,别噎着。”说着还伸手将我嘴边的奶油擦去。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的啊?”我咽下口中的蛋糕,忍不住问道。沈芷静掩嘴一笑:“你忘了,我可是问过你的呀。” “啊?”我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皱眉反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我可没详细说,只说是在三月,那么你……” “你傻啊!这不是有陈姐吗!”小白充满活力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入,他两只眼睛周围都涂满了厚厚的奶油,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看向陈姐的方向,这个安静的女人正端着酒杯落落大方的站在阳台边,见我看过来,她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对我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神秘的女人竟然会为了跟我庆生而跟这伙笨蛋凑到一起…… 那夜玩得很疯,玩得很晚,直到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一地的酒瓶以及压在我肚子上石头的大脚,我才能确定那天晚上并非是在做梦…… 三个月的医院之旅结束了,生活还需要继续。没有多久我便重新投入了平日的生活节奏,带着石头奔波在东海市的大街小巷,三个月没工作,债台继续高筑,所谓债多不愁,我现在确实也不愁,但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为了学会驱使阴气的方法,就需要去获得奖励点,因此我工作的热情愈发高涨。 这种状态就连陈姐看到了都啧啧称奇。 沈芷静的身体恢复的相当好,用陈姐的话说就是以后根本不需要再担心那个什么念动力的问题了,她已经重新变成了普通人。沈芷静也曾就这个开玩笑说,自己可能是唯一一个放弃成为超人的傻家伙了。 我只是笑笑,摸着她的头亲昵的喊一声傻丫头。 沈芷静很快便告别东海市,回到了月华县,她告诉我她需要回老家住段时间,这半年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爸妈也深受各种痛苦,一家人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聚聚。 钟情则已不知何时被送去了一个我连名字都没听过,似乎相当隐秘的医疗机构,陈姐说在那里她能接受最合适的治疗,让我不必担心。 小白最近很少看到,打听一番才知道,原来这小子还是个高三学生,这学期结束便要参加高考了,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在外闲逛,我听后只是笑着嘀咕了一句:“这小子……” 一连两月,处理的各种事务大大小小加起来几乎有二十几件,我的债务也因为努力减少了近一半,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又是一天辛苦,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与石头一起爬上了四楼,正掏着钥匙开门,身后的铁门忽然开了,韩晓枫童鞋笑盈盈的望着我们:“你们终于回来了,我等好久了。” “有事吗?”我打开铁门,走进房间,点亮了灯。韩晓枫穿着睡衣抱着个抱枕,一蹦一跳的蹦跶进来,首当其冲的占领了旧沙发,一脸的满足,这小丫头已经越来越不把这里当做别人家了。 我打开旧冰箱,取了两罐啤酒,丢给石头一罐,石头靠着墙惬意的喝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拜金女 “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谁跟谁啊~甭客气。”我拖过一把椅子,面对着椅背坐下,拉开拉环,美美的喝上一口,冰啤酒热情的泡沫顺着我的喉咙缓缓流下,这滋味很是令人沉醉。 “呀,那我就直说了,倒不是我有什么事,是我一个表姐有事。”韩晓枫吐了吐舌头,这丫头已经二十四岁了,却还像个高中女孩一样,喜欢各种卡通玩偶,平日里也很喜欢卖萌,哎~幸好面对的是我们,如果面对真正的高中生的话,说不定会被吐槽说:阿姨,请自重。 但刨除年龄来开,韩晓枫的模样看起来倒确实像个高中女生。 “表姐?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个表姐啊?”这话却也不假,我的印象里韩晓枫是个在陌生城市工作的孤单女孩,除了与我们还有些来往,从没见她出去与别人来往,我因此还经常嘲笑她老待在家里小心找不到男朋友。 “呀,又没规定我所有事都得告诉你,哼~”晓枫同学昂了昂下巴,撅着嘴说:“这个表姐啊,平日里刻薄得很,我才不喜欢跟她来往呢。” “哦?那你今天是?” “没办法啊,她家的事连我爸妈都知道了,我娘亲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认识什么人方便的话帮帮她。” 我嘻嘻一笑,催促道:“说吧,反正没事做,就当听八卦吧。”韩晓枫紧了紧怀中的抱枕,盘腿而坐,开始说起她那堪称奇葩的大表姐的事情来。 韩晓枫的大表姐是她姑姑的女儿,姓周,全名周妙雪,从韩晓枫的叙述来看,这个叫周妙雪的女人从小就生的水灵,随着年纪的增大,越长越是漂亮。 但小女孩漂亮并不是好事,相反会让父母很是头疼,这周妙雪从初中开始身边就不缺追求者了,据说换起男友就像换裤子般频繁,性格也因此变得骄横,成了家中的小公主,要什么就必须有什么,否则就闹。 他父母算得上中产阶级,家里还算富足,仗着女儿漂亮,真是要啥给啥,硬生生把她的性格惯成了奇葩。 长大之后不但好吃懒做,出手也是阔绰,穿着打扮更是追求名牌,十足的一个拜金女,原先仗着漂亮跟了一个富二代,本来打算结婚的,没想到因为两人性格的问题,因为一件屁大的事大吵一架,男的在当地也算挺有名气,放话说这女人是婊子之类的难听话,两人分手,有关周妙雪的不利传言一时间满天飞,硬生生让这长得如花似玉的女人逼成了剩女。 没办法啊,小地方谁不认识谁,谁都不想让自家儿子娶个名声这么臭的女人啊。这周妙雪也是没心没肺,只顾每日跟着狐朋狗友玩乐,丝毫不顾及父母为自己操碎的心。 周妙雪人虽漂亮,心肠却很不好,自小娇惯,毫无教养可言,除了身边那几个瘪三流氓般的狐朋狗友,谁也不爱与她来往。 但命运这玩意就是奇妙,就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女人这辈子就这样没人要时,事情发生令人意外的转机。 有一年他们初中班里的班长留洋回来,似乎是为了炫耀自己的青年有为,便准备举办一场规模极大的同学会,号称要将当年初中同学都找回来聚聚。 这种同学会本就没什么意思,纯粹是听几个人吹牛去的,可没想到这周妙雪的桃花这时候来了…… 和周妙雪对上眼的并不是留洋回来的眼镜班长,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东海市特意赶过去参加同学会的男人。 那人叫王宝林,初中时候生的又黑又胖,加上有些傻气,从来就没什么女人缘,但谁也不晓得这王宝林他爹是个厉害人物,年轻时做包工头,后来不断拼搏努力之下,在借助那几年房地产热的催动下,王宝林他爹竟然硬生生变成了一家房地产老总,坐拥几十亿资产,在整个东海市的房地产业中,也能排的上前五。 所以当王宝林从他那价值五百万的豪车上下来时,周妙雪便对他产生了一种似乎是“爱情”的情愫…… 这王宝林当年初中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与周妙雪班花的身份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但哪个男生没爱恋过漂亮女孩啊,这周妙雪的身影从来就没从王宝林心中抹去过,就算他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富二代,就算他已搞过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的模特,明星。在王宝林心里,周妙雪依旧是一个女神。 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看对眼了,王宝林早已跟随父亲去东海市发展,对于周妙雪在老家的名声也没怎么听过,这一来二去,两人便闪婚了,两个月不到,扯证结婚,周妙雪便远远的嫁到了东海市,成了一个令人艳羡的阔太太。 因为价值取向不同,周妙雪一向对家里的那些穷亲戚不看在眼里,韩晓枫自小到大,逢年过节哪少受过这女人的白眼,早就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所以就算自己跑到东海市发展,对这个大表姐却没有任何联系,直到事情发生变化,从自己母亲口中得知之后,才有了今晚这一出。 “哦,那你那个臭表姐,哦不对,大表姐,究竟出什么事了啊?”我用掏耳勺舒服的掏着耳屎,懒洋洋的问道。 韩晓枫搓了搓手,似乎终于说到自己觉得有趣的内容,整个表情都变得兴奋起来。 “是这样的,我那大表姐啊发现自己老公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啥意思?”我开始帮石头掏耳朵。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平日里王宝林看见她就想亲热,两人甜的如胶似漆,呃~真恶心~!”韩晓枫俏皮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但近些日子不知道怎么搞的,王宝林回到家便自管自,好似完全看不到我大表姐似的,就算在床上也无精打采的,完全不在乎我大表姐的搔首弄姿。”说到这里,这小妮子脸上满是坏笑。 “哦,可能王宝林外头又有新欢了吧,这种富二代玩女人的故事我都听腻了。” “是啊,我听到这消息以后也这么觉得,可我妈却说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大表姐是谁啊,可能连我们国家有哪几个省都不知道,可对于这种事却是精明着,她前后共雇了五个私家侦探,对自己老公采取了全天候的监视,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外头有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我好奇的望向神采奕奕的韩晓枫,这小妮子伸出手掌摆了摆。我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有五个!?” 韩晓枫却摆了摆手:“不是!我是说你猜错了,瞧你这智商,也不想想,如果只是五个女人,我找你干嘛啊?!” 我一听这话,更是惊讶,瞠目结舌的喊道:“不是吧,他玩的还不止是人,难不成还有女妖?!” “哎呀!不是了,你这人怎么心里这么龌龊。”韩晓枫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娇嗔道:“他外头根本没有女人。” 这下轮到我干瞪眼了,“没有女人,难不成在外头有男人?” 韩晓枫一听这话,又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摇头说:“也不是了,这王宝林在外头根本没人。” “没人?……这什么意思?”我因为专注于对话,连掏耳屎的手都停下了,石头等不耐烦,还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别停下。 “那五个私家侦探全天候的跟踪观察着王宝林,他所做的一切都被偷拍下来,但别说你想不到了,连我也想不到……”韩晓枫卖了个关子,见我们两人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时,她才慢条斯理的说出一句:“他没有任何异常,白天离开家便是去公司,在公司工作一天,下班就回家,别的啥事都没有,过的比普通职员还要普通。” “哦……”我拉长音调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手中的活,嘴上不咸不淡的答道:“那就没什么啊,找我干嘛呢?”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色中饿鬼,平日里恨不得跟周妙雪那个贱人揉成一团,可没几个月就成了庙中老僧,对周妙雪再不闻不问,这不奇怪吗?” “这也没啥吧,说不定王宝林摔了一跤,脑袋摔坏了,所以不好女色了,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我懒懒的答复道,原本还颇有兴趣,但听说只不过是这点破事,便再无任何兴趣了。 “哪有那么简单,如果真那么简单,周妙雪那个贱人也不会那么紧张了。”韩晓枫这丫头,对自己那怎么说也算得上亲戚的大表姐竟然如此态度,可见对待这个大表姐她从小是多有意见啊。 “还有什么不简单的?快说说,没别的话就回家睡觉去吧,我可累了。”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下了道逐客令。 我这懒散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韩晓枫童鞋,她一怒之下就把手中的抱枕丢给了我。我心中一乐,心道还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正倦着慌呢,便将那枕头放在下巴底下,美美的垫着。 第一百零七章:一无所获 韩晓枫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在旁气鼓鼓的说:“喏!你可别睡着,否则我非捏死你不可~” “哎哎,知道了,要讲快讲,不讲我可就睡了。”我还发出打呼的声音,更是气的她直欲抓狂,逗弄这小丫头倒确实挺有趣的。 “好了啦,不玩了,我那个奇葩大表姐说王宝林最近变了一个人,不单单是这方面,其他言谈举止都发生了变化,他过去是个很粗俗的男人,情绪变化快,三句离不开脏话,这也让我大表姐家的亲戚十分看不起这人,但最近这段时间,王宝林变得很沉默,常常在家一晚上也不会说上几句话,而且还变得格外的喜欢工作,据说以前不睡到十一点是不会去公司的,即使去了也只是喝喝茶,看看报,调戏调戏小秘书,从来不干正事,但这段时间他的事业心不知怎么的就变强了,常常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来,而且还不是傻呆着,是在真的做实事,你说奇怪不?” “这也没啥啊,说不定这富二代平日里玩太多,终于腻味了,想找点事做做,你也别把人家想的那么低劣,谁也没规定富二代就不能有出息啊~”我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趴在枕头上便打起瞌睡,忽觉右耳一痛。“哎呦哎呦!姑奶奶,求松手啊!”右耳传来的巨大痛感,告诉我这软肋被“坏人挟持”了…… “哼!让你不理我!跟你说真事还老漫不经心的,我掐死你!!”这小丫头发起火来还真是没轻没重,打的我哀声连连,倒是一旁的石头看的有趣,蹲在边上傻笑个不停,看得我恨不得上去对着他的大屁股狠狠揣上一脚,以转嫁我的痛苦。 “反正不管!你管也得管!不想管也得管!否则……否则……”姑奶奶否则了半天,憋得一张脸通红,硬生生挤出来一句“否则我再也不来了!”丢下这话就气鼓鼓的跺着脚跑走了。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人还有些茫然,良久才对着对面那间房扯着嗓子喊道:“让我管你也得给我个地址啊!” 清晨七点,我便跨坐在心爱的坐骑上,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木然的盯着前方那条柏油路。 “这都算什么事啊,得,又是白做工……”我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却依旧感觉困顿,支在车把上就有些犯困,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睡不踏实,似乎有做不完的梦,梦里过的倒也精彩,遗憾的是每次醒来就全然记不起,只留下疲惫的没有休息好的身子。 “这小妮子,人家夫妻间的事还让我插手,真是,孩子脾气。”我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七点一刻,这时间正好是韩晓枫提供的资料中王宝林要去公司的时间,倒还真挺早。 柏油路的尽头远远开来一辆豪华跑车,驾驶座上是一个皮肤略黑的男人,戴着副墨镜,面无表情。那人应该就是王宝林,那个据说十分有名的富二代。 敞篷跑车快速的行进着,经过路口时,毫无停滞的过了弯。我笑着戴上头盔,启动爱车,跟了上去。 王宝林,这名字对我陌生,但对于别人却是赫赫有名,我之前做了些功课,发现这人的名字时常会出现在各大娱乐周刊上,标题无不都是跟各种女星嫩模有关,如果恨意能够杀人的话,那那些明星的爱慕者估计早已将王宝林戳成千疮百孔了。 蓝色敞篷跑车进了车多的路况时,速度放慢了许多,平平稳稳的跟着车流缓缓前进,丝毫看不出车主是那样张扬的人。 我一路尾随王宝林来到了宝庭房地产集团所拥有的那幢高四十三层的办公大楼,望着这巨大的建筑,唯有苦笑。 又经过一番打探,我得知王宝林的办公室位于三十二楼,幸运的是边上有幢大楼正好是三十二层。我爬上楼顶,拿出带在身边的高倍望眼镜,找到了王宝林的办公室,兴冲冲的开始了偷窥这一伟大的事业。 但这种劲头没多久便消失了,如果说偷窥这个词带给人香艳的感觉,那肯定是在偷窥一个异性,窥视异性们平日里不会暴露在外人面前的私生活,单是想想便足以让人血脉贲张的。 但如果偷窥的目标是一个同性的话,结果又会如何?起码我从这两天的经历发现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直男,对于任何一个男人产生不了任何微妙的感情,更不用提那个让我观察了两天却发现不了任何异状的男人。 他两天来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待在自己办公室,处理各种文件,打电话,找下属谈话,布置任务,反正一切领导会做的事他都做了,哦,不对,他倒是没跟秘书偷情…… 王宝林每晚工作到九点,几乎是整个公司下班最晚的人,常常只剩下他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般,不断处理着数不清的繁杂业务,丝毫不知疲倦。 他不累,我可累啊……本就是没什么动力的工作,摊上这么无趣的人更是令人困意连连。 所以到了第三天结束,我回到家中看到韩晓枫神采奕奕的望着我时,我便摊着手对她说:“这活我不干了。” “为什么?”韩晓枫有些委屈,嘟着嘴一脸的幽怨。 “没为什么?我不想让人以为我是个同性恋,成天跟踪一个无趣的男人上下班,还用望眼镜偷窥别人工作,一看就是一整天,你要知道,我这日晒雨淋的,这两天都黑了一圈,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也没发现有什么古怪!” “哦……可是王宝林身上真的发生怪事了嘛……”韩晓枫嘟着嘴,对了对手指,一脸的沮丧。 “怪事?什么怪事?我这几天看到的只有一个兢兢业业将一切放在工作上的男人,他勤勤恳恳,每天早早去了公司,直到所有人离开才离开,这样一个勤劳的领导,为什么要用怪事来描述他,难道上天规定富二代必须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喝酒泡吧玩女人嘛?!我告诉你,你这是偏见!” 被我这一通吼,韩晓枫彻底的投降了。“行了行了!就你对,哼,不理你了!”她气鼓鼓的摔门而出,留下我和石头大眼瞪小眼,我摊了摊手,摇头道:“哎~女人啊~” 第二天我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天懒觉,从这几日的疲顿中恢复过来。这王宝林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并不清楚,以我来看并无任何异常,曾经找机会靠近他试探过,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任何被阴气所影响的症状,所以我才会这样决然的拒绝韩晓枫的请求。 开玩笑,私家侦探千千万,一个不行大不了再换一个呗,可干我这行的却没多少人,若是继续在那个男人身上浪费时间,说不定耽误多大的事呢。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很快便将王宝林的事忘在了脑后,这一天,陈姐通知我有新任务了…… “什么!出差!?”当我听到这句话从小蓝口中说出时,别说有多惊讶了,想不到我这个自认为一辈子都要扎根在东海市的男人竟然被要求出差,拜托,我这工作又不是销售弄业绩,又不是拉投资找项目,怎么会有出差这种事,起码过去那么多年来我从来没遇到过。 “至于这么大反应嘛?吓我一大跳,真是的。”小蓝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揉了揉耳朵。“别人能来东海市帮你,你为什么不能去别的地方帮别人啊,再说了,你现在还不是有四千六百三十的债吗~有你选择的吗~?” 这丫头几句不客气的话顿时让我泄了气。“行吧,你说吧,反正你也就欺负欺负我这种平头老百姓了。”我垂头丧气,再也没法辩解了。 “瞧你那模样,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小蓝咯咯直笑,随后摆了摆手:“好了啦,开心一点,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目前这个工作呢,因为负责那个城市的驱邪者完成不了,还因此受了严重的伤,不得不暂时休假,他为了提高这次任务的吸引力,个人出报酬增加了这次任务的报酬,报酬总数为……”她扬起两根手指,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两百?这么抠?”我一时没反应,还傻兮兮的冒出这么一句。 “白痴!是两千了!”小蓝突然喊出声,吓得我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两…两千……我…我我我…我去!!”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的几乎大脑短路,高举双手便大声赞成,别说是去别地出差了,就算龙潭虎穴我都要闯一闯! 此刻我已在驶往南都的特快列车上,兴奋消散之后,心中却满是忐忑……乖乖,这一行可没什么便宜赚,一分价钱一分难,我可从没接受过价值两千兑换点的任务,这么高的任务几乎可以用s级任务来形容了。 那么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我沮丧的抱着头,长叹一声,也怪我当时被这数量的报酬给震惊到,丝毫没考虑的便接了下来,也不想想这么难的任务我是否能够完成。 第一百零八章:出差 此刻的我真的是孤身一人,因为害怕东海市临时出现什么状况,我把石头留在了东海,以他的身上,配上那把可怕的巨刀,足以处理一些简单的状况。 可没他在身边,我一个人真的可以?想想便让人有点害怕,那一晚被傀儡王攻击的时候若不是他在,我说不定早就挂了。可现在要去处理价值2000的任务,我没有带上他……光是想想便觉得不踏实。 此刻的我除了能够用手表联系到陈姐,寻求一些支援外,除此以外陪着我的只剩下戒灵阿鲁托了。 这样的处境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一年前我还不是只有戒灵陪伴,独自处理所有问题,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身边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不但有了好帮手石头(虽然吃的多了点),还认识了未来新星白乐侯(虽然人单纯了点),除此以外身边还多了几个漂亮女孩(虽然到现在没牵过手) 唉~只是一年啊,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啊!呸呸呸!我瞎想什么呢,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嘛?该好好想想怎样处理那所学校的事情才对! 是的,这次事件发生在一间学校,并非什么有名的大学校,并非什么人数众多的大学校,这次事件的主题只是一个或许连大多数南都人都鲜有耳闻的一间小学——希望民工子弟学校。 嗯……就像名字表达的那样,这是一件为打工者子女传授知识的学校,全校加起来六个年级,一共才十二个班,每班三十余人,加上其他的教职员工,所有人加起来不过才四百出头。在南都这样的大都市,简直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小小学校。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间学校的事情爆发以后并没有受到太多南都人的注意,即使见了报,也只是广告版中穿插的一块豆腐块,影响并不大。 但我却知道这事没那么好办,负责南都市大多数非自然事件的那个男人我认得,叫做许向南,名字土气,人也土气,比我大上十来岁,是一个年近四十的老光棍。 许向南虽然人呆了点,说话水平也不咋样,可作为入这一行比我早上十几年的前辈,他在处理这类事件所表现出的水平与经验,根本不是我这个小年轻可以比的。 就这样一个资深前辈,竟然在处理这个学校的事情中栽了,至今昏迷不醒,陷入昏迷前唯一留下的一句话仅仅是“快,我加一千兑换点,向全国求助。” 向全国求助,听起来便知道不太好办,或许是因为我在过去的日子中与小蓝两姐妹相处不错的原因,这件事情最先便掉到了我的头上,我也没考虑是天上掉蛋糕还是掉陷阱,一口应承下来,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真是后悔不已。 但后悔是没有用的,一切都必须向前看,我答应时的口气这么大,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说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如果现在灰头土脸的回去告诉大家伙“哎呦,这活我办不了,另请高明吧。”假如真这样,我不知该以后该怎么抬起头…… 罗里吧嗦的说了这么多,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呢。以我目前得到的所有讯息总结来看,事情还得从一年半前说起。 这希望民工子弟学校,名字土气,一切也都土气,本就属于没多少经费的小学校,招生范围又是广大外来打工者的儿女,所以一切都显得颇为简陋。 这里的学生基本都属于穷苦阶级,他们平日里的玩乐项目哪像城里现在的小学生那么多,他们没有电脑,没有平板电脑,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游戏机。每日里打发闲暇的那些游戏基本就是上个世纪末都被淘汰下来的项目。 比如滚钢圈……比如丢沙包……比如打弹子……比如踢毽子……这些名词或许对于城里的小学生来说都已是陌生而神秘的,但在那个学校却有着广大的群众基础,基本上人人都爱玩上几手。 这所学校由于考虑到孩子父母忙于工作,没有时间教育孩子,所以还设置了住宿生,大约有一百个左右的学生常年寄宿在学校中。这些孩子平日里鲜少与父母相见,在学校里宿管大妈一个人也管不了全部,所以一向都是野惯了。 小孩子的心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他们可能因为你给他了一个苹果而把你当做他的朋友,也有可能因为一句口角把你作为死敌。 而这次事情的导火索就是一次口角引起的…… 事情发生在四年一班,班上有三个顽皮的孩子头:王德柱,赵林,刘明。都是半大小子,平日里皮的跟猴似的,除了班主任发火,其他啥都不怕。 这三个孩子也正好是住宿生,每天生活在八人间的集体宿舍里,熟得不得了,基本上一个人递个眼神,另外两个便能猜出他究竟是想拉屎还是想撒尿。 三人自诩仗义,模仿小人书里的好汉结伴为异姓兄弟,整日小打小闹,麻烦事不断,连班主任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天晚上,这三个皮猴在宿舍里待不住,便拿了个小皮球,大呼小叫的去操场上玩传球游戏去了。 那一晚,三人都是极有兴致,玩得兴起都忘了时间,等到反应过来,宿舍里已经熄了灯。 管理宿舍的宿管大妈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总是早早睡下,甚至都没有查房,三人发现天晚了赶忙往回赶。 可这路上黑灯瞎火的,本就还只是孩子的三人受了不小惊吓,战战兢兢的终于摸到了宿舍楼。 希望民工子弟的宿舍楼共有两幢,每幢五层,一幢住着低年级,一幢住着高年级。由于最近几年学校招生多了,所以四年级的三人所在的那幢楼位于后方。 三人害怕的摸到了楼梯间,往上爬着楼梯,走到二楼却被一阵水声吓到了,战战兢兢的回头望向水房方向,便看到了一个身影,三人吓得瘫倒在地,死死捂着嘴才没喊出声。 那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三个一班的孩子这才认出了那个女孩,是隔壁班的孙颖。 孙颖在整个学校里都是相当不一般的存在,有谣言说她的母亲有精神病,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孩子都对这个其实长得算挺漂亮的女孩抱有厌恶的心情,几乎没人跟她来往。这也渐渐形成了孙颖古怪的个性,离群,从不与人来往,对其他人都抱着憎恨的态度。 王德柱本是孩子头,从小吹牛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被个小女孩吓得软倒在地,脸上觉得挂不住,掸掸裤子就开骂:“你这白痴,大半夜的不睡觉,搞什么鬼啊!”另外两人也纷纷帮腔。 孙颖瞪了他们一眼,只从牙缝里吐出了三个字:“胆小鬼!”便看也不看,拿着盥洗工具往楼下走。 这一句简单的话如同一个火苗,点燃了几个男孩的愤怒。王德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再说一遍。”上前几步,重重的推了下孙颖。 这种动作在小孩子打架中经常能看到,一般都是推上一下,如果对方服软便行,不服软就上去打,平时并不算什么,算是孩子打架的起手式。 但那晚的情况便有些不太一样,孙颖此时正是一只脚迈向向下的楼梯时,背后被这重重一推,当下平衡不稳,一轱辘摔了下去。 也怪这孩子命薄,这一摔好巧不巧的,后脑勺磕在楼梯角上…… 三人发现下面没动静,狐疑的走下楼,发现孙颖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双眼死死的瞪视着三人,后脑勺一片血迹,已经断了气。 这下子三个小学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哭喊着想要离开。王德柱心性较为成熟,平日里也自诩为大哥,见到这种情况,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安稳住另外两个小伙伴后,竟提出了一个可怕的建议。 他们害怕自己三人今晚这么晚了还没回宿舍的消息被传出去,更害怕不小心推倒孙颖,导致后者死亡的消息传出去,鬼使神差之下,王德柱竟提议要把孙颖的尸体偷偷埋了…… 这方法是他暑假在家里电视里看到的,警匪片里曾经播过,印象极深,此刻提了出来,又费了一番口舌说服两位伙伴,那感觉好像自己就是那警匪片中叱咤一方的帮派分子般,别提有多威风了。 三人商议妥当,说干便干,偷偷的将孙颖的尸首拖到了学校后山脚,一处堆着建筑用沙子的地方,把孙颖的尸体埋进了沙堆。然后三人还有模有样的掩盖证据,忙完这些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一点,那晚三人害怕事情暴露,一个个都没睡好。 第二天孙颖一宿没回宿舍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学校组织人手到附近寻找一番,没有发现,只得通知家长。 孙颖的失踪让民工子弟学校招致了极大的压力,孙颖的父亲带着亲戚天天堵在门口,喊着嚷着要学校赔自己的女儿。 知道真相的三人那几天着实安静了好几天,但不多时,事情暴露了。学校传达处养的大黄狗挖出了孙颖的尸体…… 第一百零九章:无人踏足的学校 事情发展到这里,警察自然介入了,四下消息一汇总,王德柱三人便被带走了,三个小学生哪是经验老道的刑警的对手,没几下便招认了那晚的事情。 这消息一传出去,整个学校都炸了锅,三个孩子的家长也不是富人,哪承担得了孙颖父母提出的赔偿要求,于是孙颖的爸妈天天带人在学校门口闹,敲锣打鼓的,附近的民众也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学校迫于上头的压力不得不放假。 王德柱三人由于年龄过小,还负不起刑事责任,只得先暂时关入了少管所学习改造。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该完了,可没想到后头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王德柱三人竟然在少管所死了! 三人分属不同牢房,同牢房还有其他三个人,但三人却在同一天晚上都死了!统统都是被人掐死,勃颈处黑色的掐痕是人都看得出,但奇怪的是同牢房的另外几个孩子都说自己没有杀人,当天晚上睡得很熟,根本就没醒来。 那掐死三人的人会是谁?经过法医比对伤痕,惊讶的发现三人脖颈上的掐痕几乎一模一样,仿佛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而这手的大小与同牢房的几人并不吻合,那么杀人之人会是谁? 当消息传出之后,一种离奇的说法不胫而走,是那死去的孙颖回来复仇了……尽管这说法是那么的荒谬,但种种迹象表明这种说法竟然很有可能是真的。 法医鉴定,那掐死三人的痕迹与孙颖的手倒很是吻合…… 事情闹到这样,几个孩子的家长纷纷到学校闹,一个个都嚷着是学校管教不严,造成这样的惨剧,纷纷要求获得巨额赔偿。 可这学校哪有钱啊,本来就是民办学校,上头的出资方听说这种事情,早就撇清了关系撤资了,留下一个被顶上来的校长,啥事也做不了。 事情闹到现在,根本没办法收场,正当所有人都想看后面将会有怎样的发展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三人的家人一夜之间都在自家死光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孙颖的父母那晚也死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是校方憎恶于几人的敲诈,痛下杀手,但这在警方介入调查后,发现无论是学校里的谁都有不在场证明,这种说法便烟消云散。 那么另一种说法便传的沸沸扬扬……孙颖回来复仇了…… 按理说孙颖的鬼魂要是回来复仇,那只要杀另外三家的人便好,为何要杀自己的父母,所有人都对此各自猜测,直到孙颖的姑姑透露出一个消息后,这才让所有人都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孙颖的姑姑告诉别人,孙颖在家常常受到父亲的无端打骂,那个患了精神病的母亲也总是虐待她…… 鬼魂复仇……这样的消息本就是许多人爱看的,自然引起了大范围的关注,但那时节正好是南都参加评选文明优秀城市之时,上头怕这传出去影响不好,发下了封口令,不但要求所有媒体不准报道此事,还取消了这间学校的办学资格,彻底的抹去了这个学校的存在,其他学生不得不转入周边学校。 事情随着上头的施压终于没有过多的传扬开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远离了人们的生活。希望农民子弟学校的旧址也在无人问津下逐渐败落,但事情并未结束,前几个月一家房地产公司看中了这块地皮,用相对比较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准备拆掉旧校舍盖商品房。 施工队热火朝天的进驻学校,正准备堆倒旧楼时,怪事开始发生了……第一个向旧校舍砸下第一锤的工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仿佛被人掐死般,当场死在工人面前,死前紧紧挠着脖颈,好像要将掐住自己脖颈的手拿开…… 人心惶惶之下,包工头走路不稳,从楼梯上摔下,折断脖颈送了命。施工方紧急停工,一番打听知道了先前的传闻,连忙从附近请来的知名高僧与道士,前来做法。 那天场面很大,附近的住户居民听到这消息,纷纷前来围观,在无数人面前,那正欲表现一手的高僧手中佛珠的线断了,佛珠滴溜溜滚落一地,之后木鱼锤的柄断裂,木鱼锤前端反弹之下,砸伤了那做法高僧的眼睛。 无数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高僧忽而放声大哭,仿佛被恶鬼附体,嘴中冒出污言秽语,所骂的竟是那些已经死去的三家之人……场面顿时失控,附近村民唯恐恶鬼缠身,四下奔逃,混乱中一个四岁小孩被踩踏致死。 这下子再也没人敢来这里了,就连那买了地的房地产老总,都不敢踏上那块地一步,只是以低的可怕的价格将那地的地契挂在拍卖行上拍卖,其他老总自然不是傻的,这也导致到现在为止那块地依然无人问津。 而希望民工子弟学校所在之处,便成了再也无人敢踏足一步的死寂之地,就连附近的居民也因为害怕纷纷搬离此地,让这块土地再无一丝生气。 坐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我终于到达了这个位于南都辖内名叫瓦亮镇的地方。 放眼望去,镇内萧条异常,临街的店铺十有七八都是关着门的,剩下开业的几家也都是门庭冷落,几乎没什么生意,相反我的到来还引起了许多店主的注意,一个个都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我,指手画脚的议论着。 我拍了拍背囊,拿出地图对照了下方向,便自顾自的向南边走去,路边坐着一个老伯,见我往这个方向走来,连忙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小伙子,前面可不要乱闯,快回去,快回去。”老大爷年事已高,头发花白,走路都不利索。 我向他点了点头,笑着说:“大爷你好啊,我想去希望学校,是不是就在前头啊?” 一听到这话,那老爷子的脸唰的一下白了。“是是是,就在前头,所以你千万别在往前了,命可是只有一条啊。”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扶着老人坐下。“大爷你放心吧,我不会送死的。”说罢便起身向他招招手,继续向前。 走出几米,隐约听到身后老人笑声嘀咕着:“哎…又一个…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喜欢找刺激……这不是找死吗。” 又一个?难道还有人进了那学校?这种不好的预感让我加快脚步,尽可能快的向着那学校赶去。 就快要到达那学校门口时,身后传来了引擎声,回头望去,发现一辆白色面包车正向这边驶来,面包车从我身边经过,然后吱嘎一声停在了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人,两男两女,两个男人抬着摄像器材,一个女人梳着经过精心烫过的卷发,穿着休闲,手中则拿着一个麦克风,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则抱着台单反。 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这里又有新闻发生了?我狐疑不定的走了过去,那几人见我只身前来,都露出了好奇的目光,随后那个拿着麦克风的女人便笑着迎了过来。 “你好,请问你也是灵异事件爱好者吗?”她的声音柔和,普通话相当标准。 “啊?”我一时没听明白,傻傻的应了一声,随后就领悟过来她所问的是什么,正想拒绝,脑中灵光一闪,咧嘴笑道:“哈哈,是啊,我很喜欢这种灵异传说。” 听到我这样的回答,面前的女子满意的点点头,对后面指了指,“我们是隔壁清河市电视台的,我们现在在做一档节目,叫做‘大家身边的灵异故事’,今天这么凑巧,不如我们一起进去转转吧。” 听到这番话,我下意识的便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我总不能说对不起,我是来处理里头的怪事的,里头危险,请你们不要进入。这不是直接说明先前我是在骗他们。 在说了,真那样说对方难道就会乖乖回去,可别忘了他们是什么节目组,人家远道而来可就是为了拍点不同寻常的东西,这时候告诉他们这一些,他们不仅不会走,反而会更有兴趣,而且对我所说的那番话也会产生浓厚的兴趣…… 思前想后,我只得弱弱的答应了一声,在心中暗想,凭自己的身手要照顾这四个人应该足够了吧……但愿如此…… 经过一番介绍得知,那拿着麦克风的这个节目的王牌主持人,叫做王青青。那两个男的是摄像师,名叫刘成旭和毕宁,而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则是这组的摄影师,叫做卫雅。 我对这类工作的人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未免引起麻烦,报了个假名。 希望民工子弟学校一片破败,铁闸门锈迹斑斑,用一条粗壮的铁链锁着,一块木牌倒在地上,上面用红油漆涂着几个鲜明的大字:“严禁入内”。 门卫传达室里头一片凌乱,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玻璃,到处都是灰尘和生长旺盛的杂草。萧条,寂静,阴气极重,这便是我对这所学校的最初印象。 第一百一十章:恐惧之旅 刘成旭从车后的工具箱取出一把大铁钳,没几下便将那早已锈蚀不堪的铁链钳断了,铁门吱嘎一声被推了开来,刘成旭对众人笑笑,然后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两人早已准备多时。 王青青整理了下头发,对着摄影机的镜头说道:“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这一期的‘大家身边的灵异故事’,我是你们的朋友王青青,这一期节目我们驱车赶往了另一个城市,来到了在网络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灵异学院,来探查这里究竟是否真的有怪事发生。” “很幸运的是,当我们到达时,遇到了一位与我们抱着同样目的的朋友。”王青青一扬手,镜头便对准了我,我望着这黑黝黝的镜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味傻笑。 “那么我们闲话少说,走进这所奇妙的学校,来看看究竟是否真的有鬼~”她转身,当先走入了这间处处冒着阴冷气息的希望民工子弟学校。 “哦,大家伙在电视机前或许感受不到,但青青我一走进这所学校里就感觉到一股寒气,这里的温度似乎比外头还冷上一些。”王青青对着摄像机说道。这话却也不假,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这地方阴气极为浓郁,阴气浓郁之处自然会给人寒冷的感觉。 “观众朋友们,请看这里,这是我们节目组特意准备的温度计,可以看出,温度计现在的度数是十四度,但现在已是五月,今天南都的平均气温是二十二度,这地方竟然与外面差了八度,这已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 这节目组人虽少,但动作确实专业,王青青作为一个主持人,能说会道,所说的内容也正好都是普通观众最想听到的,确实有些本事。 这所学校背靠大山,学校门前有一条河经过,按理说这种格局符合背山面水之局,这里的风水应当不错,但走进学校至今,却处处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就像是这里的温度那样,让人无法感到任何温暖。 学校正门进去是一个不大的广场,中间有着一个小花坛,只是里头的花草早已枯萎,只剩下黑色的泥土。广场左边与正前方有着两幢各三层楼的教学楼。门窗破败,墙壁上满是霉斑,看不到一丝生气。 我跟随几人进了正面的教学楼,一走进这楼便感到一股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几乎让我感到窒息,我剧烈的咳嗽起来,其余几人也跟我一样开始咳嗽,不过他们并非知道这是阴气的作用,还以为是因为楼里的灰尘。 “观众朋友们,相信大家伙就算不在现场,也能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没错,这楼里实在是相当暗,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外头还算明亮,但走进楼里却已是看不清,我们不得不拧开手电。”王青青对着摄像机说着,一面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 “可以看出,这楼相当的老旧,墙体都有开裂的痕迹,看看这些霉斑,你能否看出这所学校就在一年前还是有几百个学生在这里读书的。”随着王青青的手电筒光芒的照射,这阴暗的教学楼中呈现出斑驳神秘的色彩。 “这里的楼道相当的阴森,如果没有手电筒的光芒,我们完全看不清楚。”王青青的手电筒直直的照入一侧走廊,这时端着摄像机的毕宁忽然全身一颤,无比紧张的瞪着前方深邃而黑暗的过道。 “怎么回事?”王青青也看出了搭档的怪异举动,小声问道。毕宁指了指过道,哆嗦着说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人影走过去……” 众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安慰受了惊吓的毕宁,一个劲的问:“拍到了吗?拍到了吗?”这节目本就不是直播,几人凑到摄像机前看回看先前拍到的东西,我没兴趣便在边上来回走着,看看墙上贴着的旧字画与板书。 “哇。”忽听众人齐声惊呼,转头看去,四人脸上都是兴奋异常,便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叫做卫雅的摄影师对着我招了招手:“你过来看,我们拍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小小的屏幕中回播着前面拍摄的内容,在放到那深邃的走廊时,镜头前隐隐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看,这次没来错吧,终于可以摆脱弄虚作假节目这顶破帽子了。”王青青兴奋的和卫雅击掌。“而且这还是刚刚开始,我相信后面我们还会拍到更多更有价值的震撼画面!” 看到这幅情景,我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们……不怕嘛?我是说要是……那些鬼攻击你们……” 王青青爽朗一笑,抖了抖手腕处的佛珠,“不怕的,我们早有准备,这些法器可都是由明诚大师亲自开过光的,那些脏东西可不敢碰我们一下。”另外几人也都是类似动作。 我心中不由哀叹,唉……外行就是外行,这几串珠子顶个蛋用啊……要是妖物真想弄你们,你们就算全身都是这珠子估计也得死翘翘。 兴奋的几人向着先前拍到鬼影的地方走去,借助手电筒的光芒我向着两边的教室里头望去,里头满是灰尘,课桌椅胡乱的摆放着,让人郁闷的是所有的窗户都被人用木条封死,教学楼里因此看上去格外的阴森。 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出四散飞舞的灰尘,我没有几人的兴奋劲,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四周的一切,附近的阴气如此浓郁,放在外头肯定会有妖物产生,这里怪事不断,必定是有东西在作怪,只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又在何处,又会何时向我们发动攻击,却是不得而知了。 先前他们拍到的鬼影对我来说,其实很是寻常,阴气浓郁之处,对于电子设备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干扰,在这种情况下,摄像机摄影机拍到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是相当的正常,并不足以说明他们先前拍到的东西确有实物。 但这群外行可不知道这些,一个个还十分有劲。阴森的教学楼中回荡着两个女人的高跟鞋的脚步声,哒…哒…哒……听起来格外的清晰。我们一路上到了三楼,这里更是令人感觉难受。 空气中似乎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气味之臭令人作呕,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教室边角堆着十几只死老鼠,看样子死了有段时间,只是不知道这些小东西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两个女人也同样发现了这些肮脏的小生灵,让我意外的是这两个女人竟然强忍住了恐惧,硬生生没叫出声来,明明两人的脸都吓白了,还真是具有职业精神啊…… 三楼的情况更加糟糕,倾斜的黑板上画着古怪的各式符号,课桌椅被人摆成不知何意的形状,碎裂的玻璃掉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纸屑以及乱七八糟的文具。这里仿佛就是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角落,一切都显得没有希望……没有任何希望…… 王青青原本还对着镜头说个不停,但此时不知是因为环境影响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话明显的少了,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脸紧张的对着四周张望。 “啊啊啊!!”正要从西边楼梯下去时,身后的卫雅忽而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尖叫。我连忙转身回头,电筒的光芒照向后头,发现文学感十足的卫雅此刻正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怎么了?”身旁的几人本就被这屋里压抑的气氛所影响,忽然间听到这声尖叫,一时之间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我开口询问。 卫雅牙齿打着颤,哆嗦着抱着脑袋,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着,我连问了三声,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就扑入了我的怀中,我被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连忙柔声安慰怀中的女人,她确实被吓坏了……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我…我……刚才我感觉有人在拍我肩膀……”卫雅哭丧着脸说道。 “拍你肩,那也没啥啊……”话说到一半,我才猛然意识到先前卫雅是走在最后头的,怎么会有人拍她肩膀…… “我起初还以为谁在捣乱,没理,后来发现你们都在前头,这才发现不对劲,那人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吓得我……”说到这里,卫雅已经快要哭出声来,一旁的王青青也是脸色发白,颤抖着声音说:“可能是错觉吧…哈哈……太紧张产生的错……”说到一半,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走吧,别待在这了,早点离开这里。”我用手电筒在后面照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起,我觉得是时候带这些人离开了,要不然,再出些状况可不是我所能承担的。 这个提议被全票通过了,尽管王青青强打精神说要再拍些,可她颤抖的小腿却实打实的出卖了她。有时候吓人的并非鬼怪,而是那种压抑安静的气氛,当伸出在这种七分钟,一旦遇到点情况,哪怕是一只虫子都能把人吓个半死。现在的他们便是这样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一章:迷失 战战兢兢的沿着西边楼梯向下走,走到一楼却发现前面的路被完全堵死了,一大堆木柜桌椅将这处通道封了个严严实实,别说走了,就算趴下来钻,也钻不出去。 电视台的几人看到这幅情景,都有些慌乱,现在连摄影机都不敢抬着了,只是慌兮兮的跟在我后头,唉……还说什么是灵异节目的摄制组呢,真出点状况,竟然还得躲在我这样一个“普通人”身后。 没办法,只得原路往回走,回到二楼时我提议从二楼的过道穿过,这样可以节省时间,这个提议被全票通过,那几个吓破胆的家伙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哪会有任何意见。 寂静黑暗的走廊中,只能听到两个女人清晰的高跟鞋声,以我的耳力假如静下心来甚至能捕捉到身旁几个人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剧烈心跳声。 手电筒不知何故,照射出的光芒有所减淡,只是隐隐能照出些轮廓,更麻烦的是手电筒的光照出的那片光亮中,存在着一个很是奇怪的图案,那图案像足了一个正诡异笑着的人脸,不过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手电前玻璃上的灰尘图案而已,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可我心里清楚,却不代表那几个人也明白啊,手电筒每照到一处,他们便慌兮兮的靠近一些,最后四个人愣是挤作一团,几乎是粘着我后背前进,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妈的,又是死路!”我狠狠的骂了一声,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前方的走廊处整齐的堆满了学生的课桌椅,堆得严丝合缝,除非是屁点大的孩子,否则是别想从这通过了。也不知道是谁怎么无聊,把好好的课桌椅都堆在走廊中央。 “没办法,只能回三楼了。”说出这话时我明显察觉到了几人的不悦,似乎是在怪罪我先前的提议,或许他们是在想假如原来是按照原路返回,就不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我也不去理会,只顾迈着大步向前,步子迈得太大,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关系,但对这后头的那几个人却是不愿看到的,几人连忙努力跟在我后头,哒哒哒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一时间我们就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一般,我是老鹰,后面跟着四只一个拉一个的“小鸡”。这荒谬滑稽的情形让我忍不住发笑,只是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细碎的声音都几乎会让人受惊,这次也不例外,我这一笑,身后的两个女孩尖叫一声,搂抱着蹲在了地上。 这算什么事啊…… 在我好说歹说的劝说下,两人终于相信我并不是故意吓他们的,这才擦干眼泪重新跟在了我的后头。 攀上熟悉的楼梯,我们重新回到了那散发着恶心腐臭的三楼,手电筒不知是因为电力不足还是什么原因,光线又黯淡了一些,甚至我照不到走廊的中段。 心想着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出去,我跟后头几人打了声招呼,当先大踏步着向前赶去。 可走着走着,这原本印象中并不长的走廊,却走了好久都没有到头。这个问题他们也发现了,王青青带着哭腔问道:“大哥……怎么还没走到头啊,我们可是走了好久了……” 我也心中纳闷,若我的估算没错的话,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五分钟,这幢楼本就不宽,每层共四个教室,撑死也就百米距离,可这一百米……怎么走了五分钟还没出去啊…… “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刘成旭小声的问道,这个胡子拉碴看上去颇为豪迈的汉子,此刻却像蔫了的小鸡一样,眼神中满是惶恐。 鬼打墙,那是啥?我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才记起来他说的是什么。“有可能。” 鬼打墙这种情况在这世界确实存在,在阴气浓郁的地方待久了,便会受到各种影响,感官上的错觉也是相当正常的。 “这样吧,如果我们睁着眼走不出去,那不如闭上眼。”我想了想,提议道。 “闭上眼?我不要,那多吓人啊!”王青青听了这话,脸色更吓人了。 “这段走廊的实际距离不过百米,如果我们闭上眼睛,用手摸着墙壁走,肯定能走到另一头的。” “可这里这么恐怖,真那样做要是遇到鬼咋办?”王青青反驳道。 “鬼?嘿嘿,你们不是就是来拍鬼的吗,怎么一下子反倒怕了起来。” 他们四个听了这话,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回答,或许是我的话提醒了他们,又或许是他们终于记起这次的目的。刘成旭和毕宁先后重新打开了摄像机。 “我觉得行,就按小陆说的做吧。”刘成旭说,小陆是我告诉他们的称呼。 两个女人经过一番心理挣扎,终于说服了自己,决定破罐子破摔,伸手拉着我的后背,跟在了后头。 我闭上眼,关掉手电,一只手摸着右边的墙面,一点一点的向前走去。脚下不时能触碰到一些杂物,都被我一脚踢开,以免吓到后头的几个人,说实话这里的情况对我来说并不可怕,但要是这些人再突然尖叫几声,乖乖……就算是我,也得吓出病来。就像是陪着女人看恐怖片一样,恐怖片或许不可怕,但身边那个会间歇性大呼小叫的女人却是很可怕的…… 就这样,五个“盲人”摸着墙而走。我走在最前头,一点一点的摸索着前进。就这样走了十余米,忽听身后卫雅的声音响起:“谁那么无聊,老摸我!” 我身子一顿,谁在摸她?这几个人如今都像惊弓之鸟般,只盼着早些出去,又有谁会这么无聊会去故意吓她?那么…… 我猛的睁开眼睛,转头看去,由于光线过暗,我只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从墙上离开,那是什么?速度太快看不清楚。 但嘴上已快速的答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摸到的。”这事只能假装是我做的,我可不想在这四个人绷紧的神经上加一把劲了。 “有病啊,快走快走,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了。”身后的女人都有了抱怨。 我答应了一声,闭上眼继续向前摸索着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这条过道却好似没有终点般,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怎么还没到啊?”卫雅声音颤抖的问道。 “不清楚,按理说应该快到了才对。”我睁开眼,拧开手电向前照了照,但让我疑惑的是面前的场景就像我们先去看到的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走廊墙上那幅“奋发图强”的字依旧斜斜的挂在墙上,它的地下扔着把只剩下把手的秃扫帚,一条椅子断了条腿,斜靠在墙壁上。 我们走了那么久却依旧还在原地? 我的停滞不前让后方的几个人也发觉了,王青青睁开双眼,打量着前方,这一看又是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我们怎么还在原地?!”她这一喊,后面几人又慌做一团,咋咋呼呼的完全不像在铁门外那信誓旦旦说要拍遍整个学校的团队,要知道,这才是进来的第一幢楼而已…… “不知道……”我想说些什么,却被这几个人吵的难受,本来脑袋就有些混沌,再被这些人没玩没了的瞎吵,脑袋里更加混乱,简直成了一团浆糊。 “不行,这样我们出不去,不如我们分成两队,各找一方向。”刘成旭提议道,但这个建议瞬间就被众人给否定了。要知道恐怖片中分头行动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flag,一旦真这样做了,估计马上就该团灭了。 “那怎么办……哦,对了!我们从走廊出不去的话,不如打开窗看看,说不定有办法从窗户外爬下去,这楼里有鬼,难道窗外还有吗?”另一个摄影师提议道。 这个建议被众人一致接受了,众人纷纷拧开手电,走进了最近的一间教室,进入教室之前,我随意瞥了一眼教室门上的牌子,上面写着“402”。 几道手电光将整间教室搜索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恐怖的地方。这个教室并不大,相反还有些拥挤。破败的课桌椅上满是各种涂鸦小抄,教室的黑板不知为何被用黄色的胶带贴了个严实,在手电筒光照射下显得格外诡异。 黑板上的中间是一面小国旗,只是不知是因为光线问题还是别的什么,那份红色显得异常刺眼,国旗两边,分别是四个字,自然是那从小喊到大的口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过令人害怕的是那个“向”字中间的口,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嘴,一张鲜红的嘴……我注意到了这些,但其他人却根本不想理会其他东西,只是跑到窗边,去努力揭开那被钉得死死的木板。 我继续看向讲台下方,略微一瞥便发现有些不对,台下的课桌椅相对其他教室来说算是相当整齐,可我却注意到,在最后一排的中间第二对桌椅,似乎离其他的课桌椅要远一些,隐隐中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里的课桌椅都在害怕那对课桌椅,都想要远离它…… 我忍不住走了下去,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那最后一张课桌面前,手电筒的光芒照在那张桌子上,单调的光芒照射出的内容却让我满头大汗,那课桌远看并无任何异常,可走近再看,却足以让人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别打开 小小的桌面上空无一物,桌子表面却有着无数的划痕,那些划痕仿佛是人用尖锐的利器划出,在划痕上边更是到处都刻着辱骂性的词语:疯子,白痴,去死吧,臭死了,别跟我说话!…… 言语粗俗污秽,简直无法想象,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教室的学生却要这样对待一个共同生活共同学习的同班同学,校园欺辱……果然一直都存在。 “你别光看啊!过来帮忙!”两个摄影师吃力的拔着封住窗子的木板,那木板却仿佛泥塑一般,一动不动,看到我在一旁什么都不干,两人都有了意见。 “哦,来了。”我还在看着那张最为老旧的课桌上的侮辱词句,听到他们喊,连忙答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木板不知是谁钉的,每一块都是用粗大的水泥钉牢牢的钉进墙里,即使有称手的工具也很难拆掉,更别提徒手的我们。 “这样不行啊,拔不下来,钉太牢了。”我试了两把,以我目前的力气都无法拔下那钉着的木板,刘成旭和毕宁早已累的满头是汗,连手都因为使力过大而变红。 “拔不下来就砸掉啊!”王青青叉着腰喊道,随手拿起一把边上的椅子递给了刘成旭,后者答应了一声,抡圆了椅子就往那木板上砸。 “咣!”,木板晃了晃,中间薄弱处略微有些痕迹。刘成旭看到这幅情景,更有了力气,再次将椅子搬了起来,向着那木板砸去。 可椅子还没砸到木板,一阵刺耳的响亮电铃声却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叮铃铃铃铃……”声音又大又密,还是如此突兀,吓得几人又是尖叫连连,刘成旭受惊过度,手上一时没拿稳,拿在手中的椅子掉了下来,那金属部分正正的砸中了小腿胫骨。 只听惨嚎一声,这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摔倒在地,抱着小腿满地打滚。另外几人忙弯腰看去,这一看个个都吓得脸色刷白,刘成旭的左腿小腿胫骨竟从中间断裂,向前折了过来…… “快,快止血!”我来不及思考为何会伤的如此严重,连忙将嚎叫着的刘成旭抱住,“我稳住他!你们快啊,别傻站着!”这一声喊才将另外三人唤回了神,三人手忙脚乱,一顿折腾,勉强算是把出血控制住了。只是那弯折的骨头,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动…… 此时的刘成旭已经因为疼痛彻底的失去了神智,软绵绵的躺在我怀里,我看已是这样,咬了咬牙,将他放平,随后拿起那砸到小腿的椅子,正想拆两块办下来以做固定骨头之用,却看到这椅子下方的金属竟如刀子般锋利异常…… 我呆在原地的行为引起了其余三人的注意,一个个都抬头望来,这一看,所有人都明白了刘成旭为什么会被一把普通椅子砸出这么严重的伤势,那根本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几乎是一把可以杀人的锋利武器…… “不……不是我故意的,我不知道这椅子是这样的,你们别这样看着我!”王青青神色慌乱,带着哭腔喊道。 “这椅子就是你给他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卫雅厉声逼问着自己的同事,可怜的王青青被这一句话一逼,再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复又拿起另外一把椅子一看,下方的金属部分竟然也如先前那样,形似利刃,“别吵了!”听得两个女人互相谩骂,我忍不住大声喝道,将手中的椅子往前一递。“这不怪她,这里的椅子都是这样的。” 拆下两根铁条,我趁着刘成旭没有醒来时,将他的小腿骨勉强扶正固定起来,这可怜的男人被这剧烈的疼痛刺激得醒了过来,又马上再次晕厥,汗水滚滚而下,那模样实在是令人不忍多看。 先前那突然响起的电铃声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说不上来,如果没有那串急骤的下课铃声,刘成旭便不会受到惊吓,手中的椅子便不会脱手,也不至于发生这样可怕的惨事。 我心烦意乱的向着教室门口看去,昏暗中似乎隐隐看到门口有个人影,急忙抓起放在桌上的手电往外照去。 手电筒的光芒照出一个人影,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身旁又传出两声几乎刺穿我耳膜的可怕尖叫,毫无准备的我被吓得手一抖,手电筒的光芒在漆黑的教室里打了个来回,再照向门口时,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鬼!鬼!我看到鬼了!”卫雅和王青青这两个女人,似乎忘记了先前还吵得不可开交,此刻抱作一团,哭泣着面向那空无一物的门口。 我忍住心中的烦乱,一脚踢开挡路的桌子,走到门口,向着两边的过道照了照,过道中依旧如初,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物品,别的啥也没有,更别说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难道那真的是鬼吗? 短暂的一两秒钟时间,我确实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杂乱犹如稻草的头发胡乱的披散着,一动不动的靠着门框站着,那对无神的眼睛仿佛在打量物品般直直的看着我们……这幅情景显然那两个女人也看到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吓成这样。 “行了!别鬼叫了,那玩意走了。”那女人究竟去了何处我并不知道,但我可不想再听这两个女人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别再耽搁了。” 我从那张被我拆掉的椅子里抽出一根铁条,拿在手中,开始撬动盯得死死的木条,木条略微松动了些,再我的努力下,渐渐松脱了,也看着就快要成功了,寂静的教室后头忽然传出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 “别!别打开,他会进来的!” 随着这句话的传来,又是三声熟悉的尖叫,这次连那个毕宁都喊了起来。急忙回头望去,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照在门口,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再次出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那死鱼般的双眼紧紧盯着我…… 我眉头一皱,大踏步冲了过去,抡起手中的金属条便向那人抽去,也看着下一秒就要击中对方时,戒灵阿鲁托开口喝道:“她是人!” 千钧一发之际,我手中的金属条停在了那东西的脑袋边,离对方的头险险只有一指的距离,如果再晚上一些,肯定已是头破血流。 “她是人。”阿鲁托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显然松了口气。 我眉头一皱,伸手搭住那人肩膀,那人全身没几斤重量,被我这一搭差点摔倒在地。 的确是人,虽然身上阴气重点,但还活着。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我收起手中的铁条问道。 那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我。我被这女人的眼神盯得难受,伸手将她披散的头发整理了下,这女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骨架看上去有些大,只是现在衣服里都是空空的,她几乎瘦脱了型。 “你是谁?”我抓住她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她呆滞的眼神渐渐明亮了些,张开了嘴,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用只有我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别打开……他会进来……” “他?他是谁?” 听到我问出这句话,那怪女人又是诡异的一笑,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嘴前。“嘘……”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转身慢悠悠的往外走。 “喂!你别走啊!”我喊了一声,跟着走出了教室,一走出教室便发现不对,手电筒连忙向四周照了照,看到的情景连我都吓了一跳,原本空荡荡的楼道中不知何时站着七八个人。 这些人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小学生模样的,也有打扮嬉皮的年轻人,只是一个个脸色灰败,目光无神,只是那样毫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仿佛已是一个死人。还有一个怪人站在走廊边,用额头一下一下的撞着边上的水泥墙,沉闷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清晰无比,那人却仿佛不知疼痛般一直撞着。 “阿鲁托,这些……” “都是活人,不用担心。”阿鲁托的话让我松了口气,只是又是什么原因让这么多活人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 我摇了摇头,抛开了那个可怕的想法,踏步向前,走到那些人面前一个个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令人沮丧的是这些人仿佛失去了意识般,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用呆滞无神的双眼看着我,毫无一丝人气。 身后传来低声的惊呼声,回头看去,那三个人都站在门口,害怕的望着这里。“别害怕,他们都是人。”我赶忙解释,要是再让这几个家伙继续尖叫,我说不定得被吓成聋子。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王青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走廊上的其他人。 我一摊手:“我也想知道。”但可惜的是,这里见到的人们似乎根本不懂得交流,只是失魂落魄的在那里,偶尔走动一下,如果用一个较为确切的名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行尸走肉”。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之前进来的,然后就再也没出去过?”卫雅小声说道,这句话犹如一柄重锤,用力的击中我们心中最为脆弱之处,之前我也想到过这种情况,只是或许因为自己也已遇到了同样的境地,所以潜意识中拒绝这样想…… 第一百一十三章:窗外 我试图与他们交流,但这群失魂落魄的人仿佛听不到我的声音,只是呆滞的游荡着,没有精神,没有表情,没有一丝人气…… “怎么会这样,假如没出去的话他们早该饿死了啊……”王青青开口道。 “是啊,那么多天,吃什么。”卫雅也附和着。 仿佛是在回答她们俩的疑问般,过道中的两个人忽如猎豹般矫健的扑了出去,用手罩住了什么,只听得一阵阵古怪的声响传来,那两人犹如发疯般兴奋的怪笑起来。 “那是……老鼠?”王青青用双手捂住了嘴,语气中满是不敢置信,紧接着一幅可怕的画面出现在我们几人的面前,那两个抓住老鼠的人竟然将手中还在拧动挣扎中的老鼠拿到了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尖利的鼠叫声中,一道血线飞溅,溅了另一人一头一脸,那人却仿佛毫无知觉,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沦为口中之物的半只老鼠…… 两个女人同时吐了出来,一旁的毕宁也是脸色恐慌,连双腿都在抖动。 “走,我们进去,别看了。”我知道这些人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了,他们或许真是过去偶然间进来看看的人,但之后便被困在此处无法出去,才成了这样,可为什么那些人不砸了这些木条? 我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别!别打开,他会进来的!”他?谁是他?他是谁?那个女人为何这么怕这个“他”。又或者,根本不是他,而是她,或者它…… 我望着窗口处那钉得死死的木条,心中不是什么滋味,要想从走廊中走出这里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任务,这破败的教学楼不知是因为阴气太盛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要想离开,或许比登天还难。 若是这样的话,只能走窗户这条路,砸断木条,跳出去,这里是三楼,如果动作得当的话,运气好点顶多骨折,命总能保住,更何况外头说不定还有地方踏脚,要是真那样的话成功爬下去也不是太难。 刘成旭依旧未醒,小腿的伤势很严重,现在勉强减弱了出血量,可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得不到适当治疗的话,这个可怜的摄影师就要魂断于此,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快点做出选择。 “没办法,我们还是得砸窗户。”思前想后,我最终决定继续砸窗,虽然那怪女人警告过我,但我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假如外头真有什么怪物,我起码有一战之力,总比困在这里,最终以老鼠虫蚁为食的好。 说干就干,我拿起那根铁条,大力的凿击起那钉得死死封住窗户的结实木条。一下,两下,三下……随着我的不断用力,那木条中间渐渐出现裂痕,“啪嗒”一声终于断裂开来。 “不要……”声后再次传来不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发现那过道中的怪人们此刻竟全都站在过道中,正眼神惊慌的望着我们几人。 “不要打开!”一个怪女人发出难听的呜咽声,那几个怪人竟然蹒跚的向我们走来,手中颤抖,似乎准备要袭击我们。 “你拿着,凿开这木头!我来拦住他们。”我将铁条递给毕宁,向前几步,拦在那些怪人面前。 毕宁也不迟疑,双手握着铁条,用力的使劲砸中。“噌”,“噌”,“噌”单调的声响此起彼伏,随着他的用力,那些怪人们仿佛发了疯,鬼哭狼嚎着向我们冲来。 这关系着生死存亡,我也不在乎是否会伤到这些人,一阵拳打脚踢便将涌上来的怪人们打倒在地,这帮人身子干瘦虚弱,怎吃得住我这几下,他们痛苦的躺倒在地,双眼却还死死的盯着正凿击着窗子的毕宁。 “嚓”,一声脆响,一道光芒撒入了这漆黑的教室,仿佛是一道信号,我笑着回头,望向那兴奋的毕宁。“成了,成了!”毕宁欢快的就像个得到鼓励孩子,又用力凿了两下,将开口扩大。 身后鸦雀无声,我心想这群人终于安静了,正想上前,却发现外头的天看上去怪怪的,怎么……天空怎么是红色的,如血般的暗红色…… 正恍惚间,一只巨大的瞳孔出现在了那木头缝中,血红色的瞳孔妖异,邪魅,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只如圆桌般大小的瞳孔向上而去,接着出现的是高挑的鼻梁以及那鲜红鲜红的嘴唇。 匪夷所思的情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一双苍白的巨手撕开木板,抓住了那还处于惊愕中的毕宁…… “救命!……”半空中的毕宁用尽所有力气高声的呼救着,双手抖动,逐渐的远离……“咔擦……”一声可怕的声响传来,仿佛一柄重锤击在所有人的心头,咀嚼声,骨头碎裂的声响……如同魔咒般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鲜血淋漓。 尖叫,当大家伙回过神来唯一的共同选择,就是用几乎能击碎玻璃的可怕分贝,喊出心中的恐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先前那可怕画面的巨大冲击力,紧接着所有人都仓皇的向外头跑去,我也不例外,瞬间的巨大冲击让我失去了往日的镇定,随着大家伙四散逃去,玩命的跑。 可没跑多远,回过神的我又记起了那小腿骨折昏迷不醒的刘成旭,不能把他丢在那里,连忙回头向402教室跑去,刚刚跑进教室,却发现那只大手已伸入窗,抓住了躺在地上没有意识的刘成旭。 “不要!”我吼叫着跑向那碎裂的窗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那巨大的女人口中犹自露在外头的两条腿,其中一条还绑着铁条…… “啊啊啊啊啊!!”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失去了理智,吼叫着向着那巨大的女人伸出了手指——真元指。 我发了疯的击出一指又一指,道道白光不间断的不断射出,准确的击中那巨大女人的躯干,脖颈,头部…… 但结果却令我感到意外……被击中的女巨人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化为飞灰,她依旧在那里……只是被真元指击中的地方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漩涡,一个个不同程度的缓慢扭曲着,令人恐惧的扭曲着…… 怎么会这样?我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些扭曲的漩涡,巨大的女人身子因为多了这些大大小小的不同漩涡显得格外的耸人,全身上下都因为漩涡的出现而扭曲,旋转…… 但这种画面并未持续多久,或许只是几次呼吸之间,漩涡消失了,如同突兀的出现,消失的也十分突兀,那扭曲的身体再次缓缓舒展开来,重新恢复了那巨大女人的容颜,她对着我笑了起来,比黑板还要宽的血盆大口勾勒出一个令我胆战心惊的可怕微笑,那嘴巴里尖利的犹如恶鬼般的牙齿让我再也不敢停顿,仓惶逃跑。 我发了疯的拼命逃着,没有灯光,没有目的,只想着尽可能的远离那个可怕的女巨人,我终于明白那些怪人口中畏惧的那个ta究竟是什么……但为了知道这个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大到我几乎无法承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直到全身酸软,再也没有力气时才终于停下了,只是现在……我究竟到了哪里…… 四周依旧是黑漆漆的,十分安静,按理说这条不足百米的走廊应该十分简单便能离开,但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空间似乎无限延展开,这条走廊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无论我跑多快……跑多远,都到达不了终点。 那些人呢?我终于发现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些怪人不见了,就连王青青和卫雅那两个只懂得尖叫的女人也不见了。 先前还嫌那两个女人只会给人添乱,但此刻看不到那两个人时心中却是无比的失落,或许那两个人给了我一种同伴的感觉,毕竟她们是这里剩下的正常人,毕竟起码现在还是…… 或许再过几天她们俩也会成为永远徘徊在这可怕教学楼走廊中的怪人之一,去告诉那些偶然间闯入这里的陌生人,不要凿开窗子…… 尽管她们除了尖叫,哭闹别的派不上任何用处,可毕竟她们俩是跟我一同进来的,彼此心中认同为伙伴的存在,即便她们再没有用,再会拖后腿,我也必须将她们找到,不能让她们沉沦在此,永远无法逃离…… 但……我又该怎么找呢? 我望着四周昏暗的走廊,陷入了思考,如果只是盲目的向前摸索,那能够遇到那些跑散的人的机会应该很小很小,这是潜意识中的判断,冥冥中我仿佛将这条走廊判断成了一个无尽的迷宫,或许每一个人都走在这条走廊,却又并不是同一条走廊上。 这段走廊仿佛一个迷宫,有着无数的延伸处,而要找到那些分散开来人们,太难太难…… 但再难,总得找啊,如果不找,永远都不可能遇到。我这样劝慰着自己,缓缓的向前,手电筒早已在先前仓惶逃窜时不知丢在哪儿了,唯一能发光的只剩下万能手表。遗憾的是对外的通讯又彻底断了,只能接收到古怪又难听的声音,假如陈姐知道这块最初便是为了随时随地不间断通讯而做出的手表又陷入了无法通讯的境地,她不知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时间静止之地 黑暗,带给人的最直接的感觉便是恐惧,或许对黑暗的恐惧究其根本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没有人能猜到黑暗中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是嗜血的变态杀人狂,还是血衣在身的女鬼,谁也不知道…… 这幢教学楼现在带给我的感觉就是黑暗,压抑人心的黑暗,我勉强还能使用万能手表照明,但毕竟万能手表并非出于照明而制造的,照射出来的光芒狭窄且不够明亮,很多时候用这种光线照出来的地方能带给人更多的遐想,对于恐惧的遐想……那晃动的阴影,那斑驳的光芒。 阴沉的天花板被光线照射出显现出来的斑驳痕迹,溅射的点滴状痕迹不知是泥水还是血迹。墙角的蜘蛛网被光线映照后映衬出巨大而诡异的图案,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迷途于此的可怜人。 我虽本就是处理这种事情的专家,但此刻的周边环境对我来说,也并不好受,尤其是不久之前还亲眼目睹那幅令人恐惧的画面。 活生生的人被放入口中,巨大尖利的牙齿将肉体咬得粉碎,咀嚼……吞咽……骨骼断裂的可怕声音回荡在耳边,我至今无法忘记那巨大女人口中淋漓得到如同破西瓜般溅出的汁液…… 他们在没多久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两个人,虽然恐惧,但起码还活着,有鼻息,有心跳,再早一些在校门口遇到时,两人还是有说有笑,专注的摆弄着器材,互相打着手势努力的工作着,或许那时的他们不会想到,等到两人的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假如还没来之前,他们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会来吗?会害怕的摇手拒绝节目组的安排,还是会轻蔑的嘲笑着告诉他们这荒诞消息的人,然后在炫耀般拿出那些让他们安心的据说由高僧开过光的法器,就像先前王青青那样做的…… 王青青……这个不到三十的女人有着每一个女主人都拥有的自信与美貌,我还清楚的记得在校门口遇到她时对方主动打招呼的情景。自信,笑容甜美,牙齿整齐,这样一个女人要在这世上生存并不困难,但她却选择了成为这样一个栏目组的主持人,或许对于世界上很多人来说,灵异事件本就是无稽之谈,但夜路走多了,终会遇到鬼。我在这一行干久了,也知道很多这样的事情。 或许连王青青自己也没想到,闻名于互联网的隔壁市的这所灵异学校并非无稽之谈,而是真正的不能踏足之地,一处吞没生者,制造亡者的不祥之地。 每每一个人漫步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便会胡思乱想,各种各样的古怪想法会跃入脑中,不断的低语,述说着一些可怕的事实,我讨厌这种感觉,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忙起来。 但起码现在我还没有成功,这可怕的三楼仿佛无穷无尽的迷宫,无论怎样走都找不到出口,用网络游戏中的术语来描写,这地方就像是一个自动生成完全随机永无止境的硕大迷宫。 一间又一间的教室,看上去每间都不一样,胡乱堆砌的课桌椅,涂满古怪图案的黑板,倒塌破损的讲台,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户,还有那随处可见却如讽刺般的口号语句。 “书上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句话我看到相当多次,但有一次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因为后面几个字不知被谁改掉了,成了“书上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承认当自己读到这一句时,笑的前仰后翻,活脱脱像个傻子,终于让绷得紧紧的神经松弛了一些。但笑毕,孤单的我却失落无比,我知道我只是在用笑容麻醉自己。 每一间都不一样,那是微观的说法,如果用更为宏观的观点来看,这里的教室每一间都一样,都是一样出不去…… 或许我可以再次选择凿开木条,选择从窗户出去,这里是三楼,即使再高,也难不倒我,毕竟万能手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这个简单的方法却让我不敢使用,我依然记得那短暂时间中心灵受到的巨大震撼,血色的天空下,一个几乎有五层楼高的诡异少女,露出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吞噬着鲜活的生命。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无法对付那东西,我不知道那个巨大女人究竟是什么,但起码我清楚以我目前的攻击手段伤不到它。十几发真元指,每一击都击中那个女人,但得到的效果无非是一些扭曲的小漩涡,甚至没有转动几下便恢复了原样,在那巨大女人面前,我仿佛就成了一只不值一提的小虫,每一次拼尽全力的攻击对她来说或许只是挠痒痒。 会死的。 如果再遇到她的话…… 浑浑噩噩的四处游荡着,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我终于能够明白那些在三楼遇到的人会是那幅模样,表情迷茫,眼神空洞,不会说话,没有反应,只是那样晃荡着,没有任何目的…… 假如我继续在这样待下去的话,我早晚也会那样。 我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让我意外的是时钟停止了,停在了三点十四分,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进入教学楼的时间,难道从那之后这时间就没有动过……或者说,这教学楼里世界是静止的……? 真的会有那样的事情吗? 几年前我年少气盛,以为自己的见识远超他人,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我没见过,但随着年岁的增长,经历的丰富,我已开始为当年这愚蠢的想法感到惭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见过没听过的神奇事情多不胜数,又有谁能拍着胸膛大声的说自己见过一切,如果有的话,我希望他能替我解释一下如今的局面。 走的累了,我无助的坐在课桌上,眼神迷离的向着这间教室里望着。恍惚间我似乎察觉到有些不一样,那处的桌椅摆放似曾相识……我回过神,连忙走出教室,抬头向上看去。 “402。” 没想到又来到了402教室,可这个402明显不是我们起初所待的那个402,这里的窗户没有可怕的缺口,这里也没有那些散落的桌椅,以及那一地血泊,这个402教室,就像是我们没有去过时那样,尘封在这时间静止的教学楼中。 我隐隐有种预感,似乎想要离开这里的关键便在这教室里。 胡乱的晃荡了一圈,我靠着讲台缓缓坐下,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烟雾缓缓向上飘去,将这古怪的空间渲染得更加光怪陆离。 正迷迷糊糊间,忽听得教室之中隐隐传来了几声动静,凝神一听,那声音逐渐清晰,越来越大。令我感到惊讶的是,那声音竟然是读课文的声音…… 孩子们稚气的声音汇作一块,共同读着一篇我十分陌生的课文,闭上双眼,脑中仿佛出现了那一幕画面,清晨的校园,阳光洒在教室之中,孩子们朝气蓬勃,在女教师的带领下,用尚显稚气的声音共同读着那篇课文,窗外小鸟在枝头鸣叫,远处的校门外,自行车与汽车纷纷驶过…… 这画面格外的真实,仿佛像是真的发生了一般,我沉默的看着这些,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脸庞,看着他们稚气未脱的笑脸,看着那女教师白色却明显陈旧的长裙…… 咦?这并非我见过的画面,怎么会跑到我的脑中?!猛然间我意识到有些不对,睁开眼一看,402教室依旧是那样,死气沉沉,没有什么学生,没有什么穿着白裙的女教师。 那……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场景,我摆了摆头,想要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又抽了口烟,却惊讶的发现手中的烟烧的只剩下屁股了,可我明明记得自己才刚刚点上,只抽了一口啊。 茫然间,我将烟头熄灭,重新给自己点上一根,美美的抽上一口,任凭灼热的气息在我咽喉中回荡,闭上双眼,那充满朝气的画面再次出现,我可以看到孩子们勃颈处的红领巾,我可以看到那女教师挽起鬓角发丝的那一举手,我可以看到…… 那是……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女学生身上,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整个教室只有她在看我……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却只有她,一个单薄瘦削的小女生,正用她那双黑色的明亮眸子望着我。 “你看得到我?” 对方没有回答,目光谨慎,仿佛是在提防着我。我有些局促,四下一望却发现这个女孩所坐着的位置竟然跟别人离的很远。 她坐在最后一排,但四周的人仿佛都商量好一般,课桌椅都离她远远地,她是一个被孤立的可怜孩子,就连那穿着白裙的年轻女教师在这教室里走了好几圈,都不会在她桌前有着一分一秒的停留。 她是谁?为何会这样? 我不清楚现在自己是处于幻觉之中还是别的什么,但现在的我很想知道一些真相,所以我站了起来,直直的来到了那个女孩的课桌前。 女孩一直在看我,直到我来到她面前时,她才故意的别过头,望向窗外。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助的女孩 看到那女孩的课桌时,我终于记起来了,她所坐的位置便是先前曾经留意过的那个位置,那个刻满恶毒谩骂,无数可怕字眼的课桌…… 是她?是她! 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经过,我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这里是402教室,这个被所有人欺负,被所有人都冷漠对待的女孩就是她——死去的孙颖…… 我终于记起了一切,资料上对她的叙述很少很少,但从一些只言片语中还是能看到她的一些形象。 犯错的那三个学生是401班的,这个学校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而他们回寝室时遇到的孙颖则是隔壁班的,显然便是402班的,在那资料中写着这个女孩因为贫穷,而且母亲是精神病人而遭到极为冷漠的对待,这一切都与这个女孩符合。 震惊中的我重新低头看去,孙颖此时已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正用那双大眼睛抬头直直的望着我。她的手乖巧的重叠着放在课桌上,坐姿很是端正。但看着她的我却感到一股心酸。 这个女孩太瘦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平常时间父母大多都会注意这些,就算她是一个住校生,平日里得不到父母的爱,可这教室里也有不少住校生,都没有她这样的瘦削,可见学校提供的伙食并不会饿着学生。 那为何她会这么瘦……她瘦的太过明显,校服袖子看上去空空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露在外头的小手根本没有多少肉,与这瘦削的身子做着鲜明对比的便是她的脑袋。 孙颖的脑袋很大,这古怪的比例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et,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班上的学生都不喜欢她。 但这并不是说她不好看,相反孙颖很漂亮,尽管她脸上有些泥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但并不能掩盖她骨子里的清秀与漂亮,这是一个很惹人怜的女孩,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那双眼睛。 黑亮的瞳孔仿佛会说话般,有神,美丽。每一次眨眼都是那样的顽皮,仿佛是在说:呀,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看着她用无辜的双眼静静的看着我时,我悲从心起,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流淌,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我,不知如何是好。 “孙颖!”忽然听到一声喝问,抬头一看,那个穿着陈旧白裙的女老师正拿着手中的教鞭气冲冲的望向这边,所有的学生都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一个个都盯着孙颖,眼神之中满是憎恶,厌恶与古怪的笑意,我看得全身发冷,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别人都在读课文,你为什么不读!”女教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利。 孙颖弱弱的站起身来,她站起来时身子都在微微颤动,我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她瘦削的身子与不成比例的大脑袋。 她眨巴着双眼,望了望我,又看向那个发怒的女教师。“老师,这里有个人。”她指了指我,声音脆脆的,生生的,里头不知藏着多少害怕。 她看得到我……我更加确定她可以看到我。 但……别人却看不到我。 “够了!我听够你的谎言,出去!去门口罚站!这节课你不用听了!”女教师如同发怒的母狮子,咆哮着。 孙颖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辩解些什么,可突然又闭上了,仿佛记起了这么多年来自己的遭遇,她默然的垂下了头,抿着嘴,不发一言的向外走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将那本破破烂烂的语文书拿上,我清楚的看到就在那页课文上,被涂满了歪七扭八的词语,“白痴”,“疯子”等等等等…… 窗外鸟儿依旧欢快的鸣叫着,阳光和煦,一切都是朝气勃勃,而教室里头却让我感觉犹如冰窖,没有人为孙颖说话,没有人替她感到难受,相反,所有的学生都哈哈大笑着,仿佛在看一场滑稽戏。 冷漠的态度让我全身血脉为之冻结,我无法在这继续待着,跟着孙颖走出了教室。 可怜的女孩在门口站住,咬了咬牙,站的笔直笔直,双手抱着那本课本,撅着嘴对我说:“为什么你不帮我说话?”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女孩的嘴翘得更高了,她无助的低下头,用细若蚊呐般的声音抱怨道:“你们总是这样……”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很想开口抱歉,很想伸手去搂住这个可怜的被所有人都厌恶的孩子……但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走廊里也是一片阳光,今天天气很好,干净的走廊中回荡着学生们读课文的声音,却只有孙颖一个人孤单的站在外头。 她发了一会脾气,努了努嘴,将手中的课本打开,翻到了其中一页,小声的读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她是跟着里头的孩子们一起读,她的声音脆脆的,生生的,听起来很是无助。 下课的电铃声响起,孙颖放下课本,仿佛是宝物般将课本搂在胸前,几个班级都下了课,一大群生龙活虎的孩子们欢笑着从教室中跑了出来,在走廊里打打闹闹。 我注意到隔壁的401里最先跑出的三个孩子,那三个男孩生的很是壮实,小牛犊般,在这群小学生中显得格外显眼,他们三个呼喊着如同上满发条的机器,神采飞扬的冲了出去,尽管没有说话,尽管没有别的什么,但我却一下子认出了那三个孩子……就是他们三个,将我身边的这个可怜的孩子…… 穿着白裙的女教师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经过孙颖身边时,她冷哼一声,再次整理了一下耳畔的发丝,再不多看一眼,自顾自走了。随着她的离开,402教室里的孩子们也涌了出来,路过孙颖身旁时,一个个都趾高气扬,我听到有一个小胖子对着孙颖骂了一句:“说谎精!”然后就跟着起哄的同伴,笑着跑开了。 我站在孙颖旁边,共同感受着她的痛苦,她沉默的,一言不发的接受着路过的学生的谩骂与鄙夷的目光。不发一言,却只是用那眼中的倔强去对抗整个世界的冷漠。 上课铃响起,我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孙颖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们全部回到教室,我也松了一口气,这短暂的十分钟让我感到足足有一个小时那么长,听着边上难听恶毒的语言,我几乎快要发疯,可我身边这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可怜女孩,却就这样默默的承受下来,我不知道她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经历,我不敢想象…… 戴着眼镜的男老师拿着手中的三角尺走了过来,来到孙颖面前时,他停了下来,用手指托了托眼镜,低头用那带着古怪口音的普通话问道:“你站在这干嘛?” 孙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数学老师,咬了咬下唇用轻轻的语气回答道:“王老师让我站在这……” 数学老师笑了一下,摇着头往前继续走。“那你就站这吧。”说完这些他似乎很是开心,竟哼起了小曲。 我恨不得冲上去抓住那个可恶的数学老师,狠狠的教训他,可我做不到,我只能望着他猥琐的身影走入教室之中。 走廊里只剩下了孤单的孙颖和我。 整个上午,她都默默的站在门口,连脚都没有挪开过。数学课之后是自然科学课。那个年纪大的男老师走过孙颖面前时,甚至没有停留过,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走进教室。 孙颖在后门边站了一上午,受了一上午的白眼与谩骂,她却没有还过一次嘴,哪怕是被一个小胖子一把推倒在地,她也只是平静的爬起来,重新站好,连灰尘都没有去掸,仿佛已经不在意这些。 直到中午大多数人吃完午饭回到教室时,孙颖还站在那里,那个穿着白裙的女教师终于出现在走廊,她与另外一个年级稍大的女老师谈笑着走来,来到孙颖身边时,她停下身,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孙颖。 “你怎么还在这?!”声音有些神经质,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孙颖柔弱的声音刚刚开口,却被那女人直接打断“好了,快走走,别在这碍眼。”说完不再停留,继续和边上的女老师向前走去。 我远远的听到两个老师谈笑中所说的话语。“没见过这么蠢的小孩。”“是啊是啊,还老爱骗人。”“……跟她妈一样,有神经病。”在她们远去的欢笑声后,孙颖哀伤的低着头,瘦削的小手轻轻抓着那残破的课本,她咬了咬下唇,却没有说什么。 我跟着孙颖孤单的身影,慢慢走过走廊,下了楼,往学校后面走去。一路来到了食堂。 这所学校的食堂很小,桌椅摆设估计只能容纳五十人共同进食,孙颖到达的时候已是很晚,桌上杯盘狼藉,几个大妈正在收拾碗筷。看到孙颖来了,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打饭的大厨摆了摆手,用地方口音喊道:“没菜了,没菜了,也不早点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执着的希望 可我明明看到在橱窗中还有不少好菜,那几个工作人员正聚在一起打算共同分享剩下的食物。 孙颖习惯性的咬了咬下唇,她不发一言,四处张望了一圈,随后小跑着来到了一张桌前,找椅子坐下,抓起两根不知是谁用过的筷子,便开始扒起冷饭,这碗中剩下的饭菜似乎是最多的。 她丝毫不顾及东西是不是脏,饭菜冷了又是怎样的难以下咽,只是在用力的扒着,往嘴里扒着,直到嘴里塞不下,腮帮子鼓鼓的才停下,努着嘴努力的下咽。 一旁的两个在收拾碗筷的大妈大婶脸上都露出了不快的目光,骂骂咧咧:“这么脏也吃,是人还是狗!”,“可不是嘛,脑袋不太灵光的。” 孙颖却毫不在乎,等到咽完嘴里的,又继续扒起冷饭,这次由于吃的急了,喉咙呛到了,她剧烈的咳嗽着,米粒从嘴中喷出,掉了一地。 “哎哎!你这孩子!谁像你一样麻烦,滚滚滚!”地上的米粒触怒了正收拾碗筷的大妈大婶,一个大妈喝骂道,一把抓起那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孙颖,将她丢了出去,孙颖在地上翻了个跟头,额头碰到了椅子角,起了一个红红的包。 那帮正吃着饭的厨子却大声的笑了起来,对着那个出手的大妈拍手鼓掌。 孙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咽喉的异状让她很是痛苦,依旧咳嗽,她望了望四周肆意嘲弄着的人们,咬了咬下唇,往外走去,临出门之时,她趁别人没注意之际,抓去边上盘子里的一把剩饭,接着快步的跑了出去。 直跑了十几米,见身后没人追来,她才停下身,将小小手掌里的饭狼吞虎咽般咽下,没有落下一粒米,就连手都舔了干净,可要知道她刚刚被掷出起身,手上还满是污秽…… 我看得心如刀绞,很想抱住面前这个单薄的小女孩,世界对她太坏太坏,她却没有一丝怨言。 下午的课程依旧在继续,这次她没有再继续罚站,而是在她那张刻满污言秽语的课桌上听课。 她坐的很正,瘦削的身子坐得笔直,大脑袋高高抬着,有神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那个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或许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很难,班里没有别人举起手,孙颖举手了,她很是兴奋,骨瘦如柴的右手举得高高的,无论是谁都能清楚看到。 那个戴着眼镜的男老师抬起头,望了一眼整个教室,看到孙颖时他的目光明显停顿了下,“真的没有人知道吗,这道题不是很简单吗,班长你上来解答下。” 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答应了一声,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她明显不知该怎么做,站在一旁干着急,边上的数学老师来到她身边,轻轻的指着黑板上的题目,耐心的提示着,班长终于明白过来,笑着将题目解出,赢得了老师的表扬。 直到那班长返身回到座位,孙颖的手依旧高高的举着,像是一根旗杆,笔直笔直,像是一根桅杆,但那象征希望与未来的船帆却永远没有出现。 直到题目讲完,她的手才缓缓收起,孙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痛苦,有失落,有难受,她紧紧咬着下唇,哪怕下唇流出了鲜血都没有停滞。 这种痛苦,一旁的我几乎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在厌恶我,这个世界不能接受我。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欢快歌唱的小鸟,望着那旗杆上随风飘扬的国旗,想到了这所学校的名称,希望……真的有希望吗? 放学以后,这天似乎是周末,校门口聚集了一大群学生家长,他们其貌不扬,穿着也很是朴素,平日里的工作应该很是辛苦,但接到自己儿女时脸上都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孙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学生,直到打扫卫生的值日生走光了,她才慢悠悠的往那破的满是补丁的书包里缓缓的装着书本,她好似在故意拖慢着手中的动作,几本简单的书她硬是花了五分钟才装完。 她背起书包,将自己的椅子推入桌下,看了一眼教室,发现几个值日生忘了关窗。孙颖来到窗边,一扇一扇将所有的窗户全都关上,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出教室,锁上了门。 外头已没剩下多少学生了,这所学校是三点钟放学,可现在已是四点半,天空昏黄,美丽的晚霞挂在天边。 孙颖背着那满是补丁的书包,一步一步往外走着,她低着头,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缓慢的走在那扬着飞灰的黄土路上。 我一路跟随着她,慢慢的向小镇方向走去。 先前我就曾经注意到,当下课铃响起时,她身子猛的一颤,脸上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直到回到了她的家里我才知道为什么孙颖会是这样的表情。 孙颖的家很破很小很久,位于一个相当不起眼的陈旧弄堂里,总共加起来不足十平方,她的母亲傻傻的坐在脏兮兮的床铺上,脑袋轻轻摇着,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听不清楚。 孙颖进了家门,放下书包,对着母亲看了一眼,检查了一下她手上没有什么东西,这才拿起一个塑料盆,她打开柜子,从米缸里掏出两勺米放在盆中,然后抱着那个塑料盆走了出去,来到公共用水处仔细淘起米来,她的动作很娴熟,很仔细,一看就是已经做过许多遍了。 淘完米,她回到家中,将米倒入高压锅里,高压锅有些重,她拿的很吃力,炉灶有点高,她需要踩着一块砖头才能看得清有没有点上火。 做完这些,她便点起了灯,就着昏黄的灯光看起课本。 不多时,一个木讷的矮小男人回来了,他应该就是孙颖的父亲,他皮肤黝黑,脸上满是如刀刻般的深邃皱纹,他看了一眼屋里的娘两,冷哼一声,开始做菜。 菜很简单,简单的腌制品,加上唯一的热菜,也就是她父亲回来时做的一道炒豆芽,再没有别的了。孙颖在一旁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饭,她的母亲傻傻的坐在边上,还是保持着那一摆一摆的动作。她父亲没有吃饭,只是拿着一瓶连说明都没有的劣质酒,大口大口的喝着。 孙颖很快吃完了饭,她又盛了一些米饭,倒上一些菜汁,然后来到母亲身前,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她这根本不会照顾自己的妈妈。 这个患了精神病的女人傻傻的笑了笑,慢慢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孙颖喂的很慢,很小心,在确认她吃完以后才会再喂下一勺,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用心。 傻母亲不知为何开始傻笑起来,嘴里的饭窸窸窣窣的掉下来,一旁喝得双目赤红的父亲看到这幅情景,猛的一拍桌子,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将那薄薄的木门啪的摔上。 接着我便听到屋里有碗碟破碎的声音,孙颖低声求饶的声音,打骂的声响,还有解皮带的声响…… 我站在门口,听得屋内发出的可怕声响,全身忍不住的颤动着,泪水不断涌出,我恨不得可以冲进屋里,将那个对自己亲生女儿犯下重罪的禽兽生吞活剥……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我就这样,看着孙颖,看着她的辛勤,她的努力,看着她被谩骂,被殴打,看着所有人都在嘲弄她,所有人都在厌恶她。她不发一言,低着头,就算再痛苦也只是咬着下唇。 孙颖,这可怜的孩子,她对生命的向往就像那天下午她高高举起的那只手般,伸得笔直,伸得很高,但所有人却漠视了这一幕,仿佛没看到一样,自动的屏蔽掉她高高举起的手。 然而这个倔强的女孩并没有绝望,她依旧还会高高的举起手,哪怕没有任何人会去叫她,她依旧会这样…… 孙颖很聪明,这点我在一旁看得明白,四年级的她早已将课本上的知识弄懂了,那些对于其他孩子来说很困难的数学题,她却做的很轻松。只是就算这样,也没人知道,她的作业本,从来没人来收,也没有老师来查。所有人都自动的屏蔽了这个可怜的,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身材瘦削的孤单女孩…… 但尽管如此,孙颖还是喜欢学校,起码在学校里她还是快乐的,不用担心晚上回到家里面对那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不会说,只会像个不倒翁般摇来摇去的母亲,不用面对那个木讷寡言,嗜酒如命,常常殴打自己欺辱自己的矮男人…… 世界给她太多黑暗,她却依旧用微笑回报世界。 短暂的一周时间我在她身旁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我爱这个单纯执着的孩子,我想要拥抱她,给这个瘦削的小生命一个结实的怀抱,去告诉她并不是整个世界都会那样对待你,然而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一晃几天过去,那天晚上时间已很晚了,住在学校的孙颖拿着洗漱工具,又是最后一个去了水房…… 第一百一十七章:乌云遮蔽的天空 夜色深沉,乌云遮蔽了皓月,昏暗的教学楼中寂静冷清,偶尔有几只夜鸟发出不安分的叫声,在这黑夜中显得分外刺耳。 水房那里,孙颖独自一个人摸着黑洗漱着,她总是这样,这幢楼中住着的学生们并不喜欢她,就连同一个寝室的其他女孩也对她冷淡粗暴,时常恶语相加。孙颖总是这样,在别人睡下前独自一个人在外头,在离寝室楼五十米外距离的一盏破路灯下坐着,就着那昏暗的路灯光认真看手中破破烂烂写满侮辱性语句的课本。要知道这个时节的蚊子可是很要命的。 只有当熄灯了,所有人都睡下时,她才敢回去,当她悄无声息的推门而入时,八人寝室中的其他人已进入了梦乡。孙颖摸着黑安静的将东西摆放在她自己的床沿,然后从床底下抽出洗漱工具。 牙膏牙刷杯子,这些东西拿出时往往会发出声响,但孙颖不会,她会先用一只手抓住这些东西,再抽出脸盆,我看了一周,她一直是这样做的。或许若是吵到人她便又会挨骂,这并不是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想要听到的,尽管很多人的谩骂是无稽,毫无根据的…… 孙颖知道自己被所有人厌恶,她并不灰心,这个瘦削的女孩将自己包的严实,任凭他人的辱骂与欺辱,不发一言,默默承受,我不知道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或许当初她曾经反抗过,还手过。但看到如今的情形,也能猜到那些时日她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无人的水房是孙颖最爱待的地方,她喜欢水,干净,清澈,透亮,略带寒意,一切与水有关的都会让这个可怜的女孩感到快乐,所以她每一天都在水房待很久。 用清澈的水去冲刷自己满是伤痕的身躯,用凉凉的清水洗净自己满是脏污的脸庞,孙颖长得很清秀,尤其是那双漂亮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但可惜的是这份清秀并不受人所欣赏,往往身边的人们都会故意欺负她,让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总是满面灰尘。 而在家时,聪明的孙颖仿佛知道自己的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她总是故意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看起来十分邋遢,尽管这样,也并不能完全避免被欺辱…… 所以这张灰尘洗去,污秽尽除后的清丽脸庞,或许这世界只有我曾有机会认真的欣赏。 每当这时,也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孙颖喜欢水,她爱水,因为水能洗去污秽,还自己干净的身体。但在家时她却不能像在学校那样肆意的挥霍着水,对于她贫困的家庭来说,稍微多用些水便是浪费,便会招致一顿拳脚相加。 也只有在这里,在这夜深无人的水房角落,她才能够享受这份简单的快乐,每一天她都如此,往往会在水房待上很久,偶尔遇到有人来,她才会慌张的收拾东西,低着头快步离开,惊慌的像只小兔子。 这一天也是这样,当心满意足的孙颖收拾东西,擦干脸庞,往回走时,我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 我瞬间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发了疯的冲向孙颖,伸手想要阻止她继续向前,只可惜我无能为力,我穿过了她的身体,毫无阻碍。她早已看不到我,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痛苦的看到那三个半大小子受到惊吓的模样,不知是刚刚洗漱完毕心情不太一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平日里沉默不语的孙颖轻轻的从口中吐出了“胆小鬼”三个字。 这简单普通的三个字宛如一句魔咒,激起了那领头孩子的怒火,一个处在学校最底层的人竟然对自己如此不敬,401的孩子王愤怒了,他伸出手,重重的推向孙颖…… 此刻的孙颖正一只脚踏下台阶,突遭这样的大力一推,身子不稳,滚落下楼梯,总共十四格楼梯,她就像她盆中的牙刷牙膏一般,咣当咣当滚落在地。 鲜血从她后脑勺处慢慢渗出,流成一滩,她睁着那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阴沉的天空,嘴巴没有闭上,依旧保持着那幅不敢相信的模样。 我哭了,泪水如泉涌,跪在那可怜女孩的尸首旁不住哭泣,想要伸手扶起她却是无能为力,这可怜的孩子,世间对她太不公平。 事情发展至现在,后面已经十分清楚了,三个慌张的男孩合力将孙颖的身体抬到了学校后山脚处的一处沙堆。 这处沙堆似乎是施工时剩下的,一直在这里很多年了,三人用边上的铁锹玩了命的挖着沙子,而孙颖,却像是一间垃圾,被丢在一旁,她的那双眼睛还望着天空。 天空阴沉,乌云遮蔽皓月,仿佛老天都不想看到这令人揪心的一幕。我流着泪看到那三人抬起孙颖,将她丢在坑中。 摔落坑底时,孙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其中一个男生眼尖看到了这一幕,惊讶的喊道:“她还在动!” 听到这话,另外两个男孩吓得连都白了,领头的那个大孩子骂了一声,“你瞎了啊,死了!”说着便挥动铁锹,将一铲泥沙劈头盖脸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我看的更加真切,孙颖的手真在动,她的小臂微微抬起,嘴巴颤抖着发出呜咽之声,这个可怜的女孩并没有死……并没有死! 我发了疯的想要阻止这一切,想要阻止那几个孩子的行为,想要从坑底抱出那可怜的小生灵,想要用身体去为她遮挡不断洒下的沙土……但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个仿佛魔鬼附体的男孩,一铁锹一铁锹的向下铲着沙子,稀疏松软的沙子掩住了她的身体,掩住了她那双明亮,不甘心就这样永远闭上的大眼睛,掩住了她倔强的向上伸出,想要抓住希望的右手,终于再也看不到她了…… 看不到这个可怜却又倔强的孩子,看不到这个被世界所遗弃,却想用百倍努力去抓住这个世界的女孩。 我沉默的站在这处无人的沙丘,心如死灰。 孙颖并非死于失足跌落,她是死于活埋……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她明明还活着,还想挣扎着起来,却被一铲又一铲的沙土覆盖,最终连那阴沉的天空也看不到,睁不开眼,口鼻完全被沙土遮蔽,沙土遮蔽了呼吸,就如同遮蔽了生机,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安静的,沉默的,满怀痛苦的在这无人知晓的沙堆中逐渐死去。 这份痛苦,我感同身受…… 此时此刻,我心中满是怨恨,恨这些粗暴对待孙颖的人们,恨那些从未平等对待她的老师,恨那些冷漠只会欺负她的学生,恨那个懦弱无能却只会对她施展暴力的狗男人…… 我终于理解了她为何会这么做,换成我,我也会如此…… 我无助的抬头望着天空,任凭泪水滑落,孙颖到死之前还是望着这片天,望着这片被蒙上眼,不愿看到这幅人间惨剧的天,或许那代表着希望,生的希望。 乌云消散,一轮圆月逐渐出现在天空之上,我睁大双眼,愕然的看着天空上高悬的那轮圆月,今天……竟然是胧月……月相朦胧不清,仿佛被一层纱帘遮蔽。 看到天空的那轮胧月,我大惊失色,月相在我们这一行也颇有说法,而这罕见的胧月更是尤其让人记忆深刻。 胧月现时,天地之间阴气大盛,往往这一夜间世间会产生许多妖物。 我重新低下头,往下那埋得严严实实的沙丘。 是嘛,你的不甘心因为今夜这个特殊的月相而发生质变,最终让你成为了可怕的存在…… 我抬起手,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么我又该做些什么…… …… “林夕!林夕!”一阵急促的呼叫将我逐渐飘散的意识重新唤回,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是靠在讲桌边,手中的烟头已掉在地上,熄灭了。 “你终于醒了!”阿鲁托的声音很是欣慰,“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这该死的鬼地方!”戒灵骂了一声,我晃晃头,站了起来。 看着这熟悉的教室,我笔直的走向教室最后一排,在第二个,也就是那个被所有人疏远的位子前停下,用手轻轻抚摸那粗糙的刻满脏字的桌面。 长叹一声,我坐了下来,小学生的桌椅对我来说很是拥挤,但我依旧坐了下来,闭上眼,仿佛这一刻能够感受到这课桌椅原主人的气息。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细碎的呢喃声打破了我的沉思,我站起身来,用万能手表的光芒在教室里扫了扫,惊讶的发现黑板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蹲在地上,小声的呢喃着。 “她早就来了,当时你还没有意识,我想叫醒你却怎么都叫不醒。”阿鲁托出言解释。 我抿了抿嘴,走了过去,来到那个人边上,走近才发现这是一个女人,身上穿着一条破旧不堪,脏兮兮的白裙,她蹲在地上,枯草般的长发披散着,毫无生机,嘴里不断重复这简单的一句话:“…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我皱着眉头将对方扶了起来,那人好像全无意识,任凭我扶起,干瘦的身子没多少重量,单薄的仿佛一用力就会弄断,她没有看我,呆滞的眼神毫无神采,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这个人,是那个语文老师。 第一百一十八章:你不是真的! 面前的女子虽已全无人形,与过去在孙颖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女人几乎完全不同,但我依旧能够认出她,正是那位语文老师,那个罚孙颖站在教室外头的语文老师。 此时的她根本已不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毫无意识的行尸,只是呆呆的重复着那句话,无论我问些什么,她都全无反应。 我叹了一声气,松开了手,她无力的慢慢蹲下,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走吧,去别处看看。”我对阿鲁托这样说。这个人已经没救了,阴气入骨,除了还没断气以外,其他方面都跟死人全无区别。 是你在报复吧,孙颖? 那看守所的三个孩子,那死在家中的几位家长,还有刚才在我面前还不断重复“……是我的错……”的那位女教师。 我又想起了不久前出现在走廊里那些失魂落魄的人们,他们或许很多都与这件事有关,或许曾是看不起孙颖的教职员工,或许是那些连口干净饭都不愿意给她吃的厨房帮工。 你在复仇吧,孙颖? 我轻声的呢喃道,此时的心情却是复杂难明,对于孙颖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也能够理解她做出这些事的缘由。 如果换成是我,被这世界如此对待,即便坚强的活下来也会恨上一切,如果是我,我也会复仇,让每一个看不起我的人向我低头,让每一个欺辱过我的人向我认错。 但那样的孙颖真的是她的本心吗? 我不由摇了摇头,不是,那不是她……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多,只有短短一周时间,但我能从那个女孩纯净的目光中读出,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做的,她其实渴望被接受,渴望被大家伙理解,或许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普通人,有一对爱着自己的父母,有几个朋友一起玩耍,能够在课堂上得到老师的表扬。 这些普通人习以为常的事,对她来说,却是遥不可及的愿望,她渴望这些,而并非渴望去报复,去损害,去毁灭一切。 那并不是孙颖,做出一切恶事的是那被胧月下无数妖邪之气侵体后产生的强大恶灵,它只有憎恨,愤怒与杀戮,究极的邪恶之物。 必须阻止这一切。 我沉思着,假如不处理这一切,任凭其发展的话,日积月累之下附近周边的一切都会被这可怕的恶念所毁灭,到时候会死多少人,我连想都不敢想。 那该怎么做呢? 我停住了脚步,不由的向后转身,向前走着,走着走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到后来我已飞快的跑了起来。 黑暗中我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哀鸣与哭泣,能听到女子的呜咽声,能听到指甲划着黑板的声音,但我都没有停留,一刻不停的不断向前奔跑着,直到…… 我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再一次用万能手表的光芒照向门牌,“402”,孙颖的那个班级。 走进教室,那个语文老师已经不在前头了,说实话我不知道这间教室是否还是我先前离开时的那间,这个空间本就是无法解释的,是无数重复无数轮回构筑起的空间。 我四下一望,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我曾去过不少次别的教室,其他教室里头的摆设往往都是不同的,每一间看起来都不一样,只有402教室,每一间都几乎一模一样。 望着那整齐的课桌椅,我学着孙颖的习惯动作,轻轻咬了咬下唇,缓缓走向教室后头。 我停在了孙颖的课桌椅前,然后伸手将桌子抬起,向前半步,将桌子放下,与边上的桌椅对齐,随着我的动作,整个空间都剧烈颤动起来。我听到阵阵鬼哭狼嚎,强自守住心神,闭上双眼,运起真元盾,淡淡的白色光芒笼罩着我的全身,我坐在孙颖的位子上一动不动。 忽然一阵杂乱的玻璃破碎声传来,我睁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教室左边的窗户,原本被木板木条封的严严实实,可现在木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来的玻璃窗。 两扇玻璃碎了,在窗外那巨大的女人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我。先前慌乱间没有仔细看清,现在一看,才发现这巨大的女巨人的神情样貌极像孙颖,只是它的五官更为扭曲,眼中并非纯真,而是邪恶的欲望与杀戮。 “你不是孙颖。”我不避不让的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那巨大的女人听到我这么说,嘴角逐渐上扬,竟硬生生裂到了耳垂边,露出了一个极度狰狞可怕的笑容。 她的头发像蛇般扭动着,用嗜血的目光贪婪的望着我,她动了,巨大的手臂抬起,伸向了教室里,玻璃碎了一地,我走在座位上,直视着那可怕的恶灵。“你不是真的。” 露出诡异笑容的巨大恶灵抓住了我,力道之大,压得我连内腑都痛苦不堪,好像随时都会被挤压致死。 “你不是真的。”我倔强的直视着前方那颗硕大的头颅,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它依旧带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笑容,尖利的牙齿如长矛如利剑,在我前头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我倔强的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就如孙颖倔强的高高举起的那只手,那巨大恶灵的目光中满是混乱无序,杀戮与邪恶。 它笑了,笑的更加大声,我随着它的大笑上下颠簸着,它开始用力的挤压我,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的痛苦,仿佛下一刻骨头便会崩断,内脏便会爆裂。 “你不是真的孙颖!”痛苦到极致的我撕心裂肺的高喊出这句话,丹田处的漩涡仿佛在响应我的吼叫般,无数阴气与真元力旋转着从漩涡处涌出,瞬间传遍全身。 那巨大恶灵仿佛手中有团烈火在烧,惨嚎一声松开了手,我重新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没有任何停留,双脚一蹬。 明明位于半空中,离地面还有五六米距离,但随着我这一蹬,一股无形之力直冲而下,而我则借助那可怕的反冲之力向前高速掠去。 “你不是真的!”我吼叫着,本能般运起全身的力量,一拳击中那巨大恶灵的额头。 随着我这一拳的击中,在全身环绕着不断旋转的阴阳两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点,欢呼着沿着我的手臂倾泻入那恶灵体内。 我看到那巨大恶灵露出了一个极度痛苦的表情,它额头被我击中的部分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指甲盖大小的小漩涡,但那漩涡正在快速变大,短短两秒便变得有如脸盆般大小,这只是一个开始,漩涡的出现仿佛一个开始的信号,下一刻那恶灵的脸部开始变得扭曲,眼睛,鼻子,嘴巴,脸上的一切都扭曲着被那漩涡卷入。 阴阳两气共同作用产生的可怕漩涡仿佛无止境的黑洞,快速的吞噬一切,站在地面上的我静静的看着面前那庞然大物在鬼哭狼嚎般的痛苦呻吟中,被那逐渐壮大的漩涡扭曲,蚕食,吞没,直到消散于无…… 那巨大恶灵消失了,被我一拳击出的那个小漩涡彻底吞没。我抬头,看向那血色的天空,天空扭曲,没有阳光,星光暗淡而邪恶。整间校园都笼罩在这邪恶的血色中。 我抬头望向教学楼,教学楼中也是血红的一片,我看到无数生灵在窗边痛苦的挣扎着,敲击着,仿佛想要从那教学楼中逃出,这其中我看到了那走散的两个女人,王青青和卫雅,只是她们现在的容貌只一看便知道已没救了…… 长叹一声,我收拾心情,快步向着教学楼后方走去,这所学校我已十分熟悉,在孙颖的记忆中曾经生活了一个多礼拜,对于这里的一切我都十分清楚。 我看着那熟悉而扭曲的校园,看着那些仿佛在地狱中折磨的人影,扭曲的建筑物中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我没有停留,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后跑着。 经过食堂,经过行政楼,经过两幢宿舍楼,我继续向前,随着我的不断向前,周边的可怕声响越来越大,那些痛苦的呻吟与哀鸣仿佛化成了实质,汇作一团,在后方向我追来。 我仍旧没有停留,快速的冲向后头,向着学校后山山脚跑去。近了,近了!我看到那处沙丘,无人的沙丘,高高隆起的沙丘。 身后的哀鸣声越来越清晰,我已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受到了那股声音的影响,变得有些彷徨失措。我心中发狠,一咬下唇,鲜血沁出,疼痛让我清晰了一些。 我手脚并用的爬上那处沙丘,一到顶端,就像发了疯般拼命的刨开沙子,手指因为这不断的强烈摩擦而疼痛不已,我却毫不在乎的继续挖着,甚至加快了动作,手指终于破了,鲜血汇入沙中,十指连心,这痛觉却让我更加清醒,完全不在乎萦绕在耳畔的刺耳魔音。 “孙颖!” 终于我看到了一只手,没有生气,干瘪瘦削的手。她依旧那样倔强的伸着,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孙颖!”我大喝一声,一把握住那伸向天空的手,将她拎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微笑 “孙颖!” 我终于看到了那只手,没有生气,皮肤灰败,干瘪瘦削的手。它依旧那样倔强顽强的伸着,向着上方伸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孙颖!”我大喝一声,一把握住那伸向天空的手,使劲浑身力气将她一把拎了出来…… 沙子随着我的动作向下涌动,那个瘦削的身躯被我提了上来,她已毫无生气,腐败的皮肤散发着恶臭,干瘪的身子仿佛稍一使力便会弄坏,深陷的眼窝空无一物,看得人揪心的痛。 我不管不顾,在提起她的瞬间便将她抱入怀中。孙颖的身子轻轻的,仿佛没有重量,铺面而来的尸臭没有让我犹豫,那些不断从她身上脱落的沙土没有影响到我,这一刻,我只想好好抱抱这个被世界所遗弃,这个渴望温暖的可怜孩子。 我再也听不到背后的鬼哭狼嚎了,当我抱住孙颖的一刹那,一切阴霾消散,恐怖的气息烟消云散。 我感到怀中的孙颖稍稍动了下,睁开眼一看发现孙颖变了,不再是那具被我一把提起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尸体模样,而是变成了孙颖生前的样子,她看着我,微微一笑,伸出那瘦削的臂膀,轻轻的搂住了我的腰,将脸靠在了我的胸膛。 这一刻我泪如泉涌,哽咽着用力抱住怀中的可怜孩子。 怀中的孙颖全身散发出圣洁的白光,她幸福的微笑着,没有声音,我却觉得这是最美的笑声,光芒渐盛,怀中的孩子化作点点光斑,消失在风中,留在我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她那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痴痴的站在沙丘上,许久没有动弹。四周的一切终于恢复寻常,我望向远处那爬满爬山虎,已许久未曾使用过的几幢旧楼,心情很是平静,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境成熟了许多。 缓缓走下沙丘,给自己点了支烟,一边走一边抽着,一路看着孙颖生活过的地方,那些熟悉的角落如今已满是灰尘,破旧不堪,却隐约还能看到那个瘦削的小女孩蹒跚经过的模样。 我一路走出了学校大门,向着外头走去,没有回头。 半小时后,接到我报警的附近警察集结在希望民工子弟学校旧址,在里头的教学楼救出了二十一个人,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另外,还在学校各处发现了近十五具尸体,有几具身体残破不堪,几乎无法辨认。 这些都是我事后从陈震处打听得到的消息,那二十一个生还者全部都疯了,被移送到省精神病院,其中便有王青青和卫雅两人。 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评价这件事情,灾难吗?或许用人伦惨剧更为合适些,假如一年前,有人曾向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伸出援助之手,轻轻拉她一把,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展成这样,或许她还会活着,虽然艰难,但依旧憧憬希望。 “她没走。”在回去的火车上,阿鲁托对疲惫闭上双眼的我这么说。 我睁开眼睛,疑惑的望了眼左手中指上那安静的戒灵,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那个小女孩并没有消失。”阿鲁托的声音沉静淡然。 “她的意识融入了你的身体,现在在你那古怪的漩涡之中,我能感受到。”说这话时,阿鲁托很是斩钉截铁。 “真的?”听到这话,我全身的疲累瞬间消失,兴奋的像个孩子,伸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着丹田处那流动着的奇妙漩涡。“那她还能出来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不过既然她的意识,或者用你们的词语说她的灵魂并未消散,那总有重新出现的一天。” 我笑着点点头,满足的靠在座椅上。 孙颖并未消散,她如今和我在一起。 这一趟旅程让我很是疲惫,足足在外闲适的休息三天以后,我才拖拖拉拉的回到了陈姐的住处,如往常般交纳任务,听着小蓝兴奋的调笑声,我却笑不出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平静的离开了小楼,独自回到家中。 这一周时间,我都像个忧郁症患者,安静的在家中待着,时常望着天空,静静思考着人性这一无比复杂的问题。 直到一周后,沈芷静的回来才让我重新收拾下心情,微笑着与她见了面,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女人明显气色好了许多,看来在家中过了一段舒适日子。 我并没有跟她讲那件事,或者说我没有和任何人讲,我想一个人默默的将这件令人黯然的事件藏在心中。 沈芷静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生活,可惜的是这么长时间的失踪让她失去了原本的工作,甚至连原来的住处都被房东租给了别人。无家可归的她带着包行李入住了我的对面,那个调皮女人韩晓枫的住处。 是韩晓枫自己出言邀请沈芷静的,而且大家伙都看得出,她是发自真心,一个人独自生活在陌生的城市总是会寂寞,她不喜欢这样,所以当有一个无处可去,又平时很聊得来的同龄女伴出现在她门口时,她毫无犹豫的伸手抓住了对方。 现在,我们成了邻居,多了很多相处的时间,四个人总是一同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如果没有越来越多的麻烦事,那么这样的生活足以让我心满意足。 “林夕!!!”一大早,我便被这可怕的大喊吵醒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披上外衣穿上拖鞋,慢悠悠的走到阳台。 “什么事啊?晓枫同学。”我看着阳台边露出的那个气鼓鼓的小脑袋,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王宝林不见了!!!”这句话是她喊出来的,声音之大,就连楼下的路人都纷纷抬头望来。 “哦,知道了。”我揉了揉眼,傻傻的靠在阳台边缘,又有些疲惫。“王宝林是谁啊,他失踪了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我便猛然意识到这个有些土气的名字的主人是谁,正惊愕间,一只芊芊玉手伸到了我的头边,顺利的与我的耳朵发生了接触。下一秒钟我的右耳感受到了我能够想象中的一切痛苦折磨。撕心裂肺的痛。 “哎呦呦!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折磨着实令人无法承担,正讨饶间,却见沈芷静也从房间中走出,笑着和我道了声早。 “早啊,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沈姑娘的笑容总是那样甜甜的,看着这样甜的笑容,似乎连耳朵上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是啊是啊,哈哈哈,姑奶奶你还不放手!” 韩晓枫这才哼了一声,心满意足的放了手。我揉着红通通的耳朵,问道:“王宝林怎么失踪的?” 韩晓枫抱着胳膊昂着头回答:“不知道,就这么不见了。” “报案了吗?” “报了啊,据说已经不见五六天了,消息到我这已经算晚的了。” “哦……那没我啥事了吧?”我指了指屋里,示意若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哼!我早说了那男人不对劲,你不听,现在怎么样,人不见了吧。”她气鼓鼓的冲我嚷嚷着,我身体本能般的退后,尽可能的离开她的攻击范围。 “这也能怪我?我总不能每天啥事都不干就跟在那个男人后头吧?”我鼓足勇气辩道,但看见那丫头又撸起袖子一脸怒容,顿时泄了气,逃之夭夭了。 王宝林确实是失踪了,具体失踪时间是六天前的下午,他两点半时还在办公室打电话,三点还差几分钟时秘书敲门进去,便发现老板不见了,自那以后,没有人再见到他。 我调查清楚后,将这些事报告给雇佣我却不给我酬劳的邻居大人,“这事可不归我管,警方已经立案了,他们会调查的。”原本这种失踪案是很不好调查的,但鉴于失踪的那位来头不小,单是他老子在上头的关系便足以让警察局好好重视了,所以我也不便插手。 “哼!要不是你不重视,人怎么会不见?!” 很多时候我都不能理解女人的想法,她们总能把毫无关系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每每这种时候我都无言以对。跟她们讲道理,人家不听,跟她们摆事实,人家怪你,只有跟她们求饶,她们才会心满意足的说上一句:“知道错了吧?”乖乖……我宁愿去跟妖物斗上三百回合,也不想跟这位小姑娘讲道理。 这些日子倒是挺轻松的,任务不多,而且仅有的不多任务中,难度也是极低,基本都属于可以简单碾压的那类,再加上石头在旁帮忙,几乎毫无难度。 石头进步神速,对于这个从山里蹦跶出来的野孩子来说,跟城里人打交道远远没有跟妖物玩耍来的有趣,他处理麻烦事件的积极性让我望尘莫及,我也乐得自在,看着他快速成长很是令人欣慰。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一个麻烦的人找到了我。 “林夕,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你过来下。”只说了一句话,便挂断电话的男人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酷的没朋友的陈震嘛! 第一百二十章:论坛 我又一次进了局子里,不过还好是在大家伙善意的目光下进去的,陈震的小组确实规模壮大了许多,我也见到了那个小林,他现在似乎也当了个不大的领导,看到我来笑着和我说个不停。 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大喇喇的坐在了沙发上,陈震好像在写报告,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又低头专心去了,那模样真让我怀疑到底是不是他请我来的。 “喂!你把我叫来,难不成是让我盯着你写东西的?如果真是那样我可走了,你一点都不好看。”我懒懒的抱怨道,此时门开了,一个年轻女警为我端了杯水。 陈震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一按,办公室门口的那台电视机沙沙作响,“你先看着,我把报告写完再跟你说。” 把我叫来就让我看录像?正想抱怨时,电视上的雪花点消失了,出现了画面,而画面中的女人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是王青青…… “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这一期的‘大家身边的灵异故事’,我是你们的朋友王青青……”显示器中王青青微笑着说出了这段我十分熟悉的内容。 这是……那天的录像?我不敢置信的望向陈震,他没有搭理我,埋头只顾书写报告。 的确是那天两个摄像师拍摄的内容,从最初校门口的介绍,到进入楼中,拍到的鬼影,然后上楼之后一连串的事故,借助摄像机的镜头我才发现原来在三楼时我们曾好几次遭遇到那些徘徊在三楼的迷途者。 录像中间的内容断了一段,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时摄像组的几个人都相当慌张,只想着想办法离开,那段时间摄像机是关闭的。 后来摄像机又重新开启了,拍摄到的内容画面都很混乱,但勉强能够看得出我们在做些什么。 影像的内容一直录到昏迷的刘成旭被恶灵吞食,我发疯般攻击恶灵为止,这之后我仓皇出逃,影像的内容便不再变化,只是拍摄着那地上的血泊以及那些散乱的课桌椅。 “这份影像是南都警察局送过来的,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陈震合起了手中的报告,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你想怎样?”面对这份证据,我也有些不知所措。 陈震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不想怎样,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有自己很特别的力量,至于是什么我并不好奇,我只希望你能继续帮助我而已,至于别的,我完全不在乎。” 他指了指画面不再变化的显示屏:“这件案子我们系统的调查过,报案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陈震见我点头,“你以为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吗,你报的案到现在还没人找你,你难道猜不出原因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惊觉,“难道是你?” 他点点头,“是我压下来的,还有这盘珍贵的影像,也是到了我这里被压下来的,这件案子已经归我管了。而你的秘密……放心吧,我会保守的,当然,前提是你与我们合作。” 我摊了摊手:“哥哥哎,我这不是一直很合作吗,你至于这样吓我吗?”这话说得颇有怨气。 陈震毫无感情的扬了扬嘴角:“嗯,之前的合作确实还不错,我希望这样的蜜月期能够继续下去。对了,关于这件案子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之后他一连问了好几个十分重要的关系,我选择了一部分回答了,还有些虽然没明说,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得出结果。 “嗯,这些差不多了。”他合起笔记本。 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ok了,那我回去了,希望你再也别找我~”拍了拍屁股,就想离开。却听陈震喊道:“等等,谁说事情结束了?” 我回头诧异的反问道:“还有别的事?” 陈震哼了一声:“如果只有这点事我才懒得叫你来,你这么麻烦的人,我才懒得找你。” 我嘴角抽动几下,这家伙竟然把我想说的台词给说了。 “你过来下。”他向我招招手,同时敲击了一下键盘,望向了电脑显示器。 我绕到他椅子后,也看向显示器:“怎么,你打算给我看你的结婚照吗?” 这句玩笑话并没有让这个沉静的男人做出怎样的反应,“看这里。”他点开一个网页,我粗粗一看,发现是个论坛,只是论坛名字十分奇怪,叫做“黑暗中的你”。 “这什么玩意?你让我看这个干吗?” “这是一个灵异爱好者组织的论坛,希望民工子弟学校的事情在这里相当有名。” 听陈震这么说,我也记起王青青似乎也说过,是在网上别人都在传那所学校有怪事,他们曾去的,想不到原来就是这里啊。 因为那件事的惨淡结果,我对这个论坛也没有好感,皱着眉头建议道:“这种乱七八糟的论坛,你们也不制止下,让多少没脑子的人白白送命啊。” 陈震摇了摇头:“制止不了的,就算今天强制关闭了这个论坛,明天说不定又会出现一个叫另外名字的论坛,这种属于人民群众的好奇心与猎奇欲的产物,只能疏,不能堵。” 我想了想,也明白他说的有道理。“那你今天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我想让你看一个帖子。”他熟练的点开论坛子板,找到一个两个月没人回复的帖子。 “它来了?这什么意思?”标题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我也猜不到这帖子想说什么。 “你先看一下,我去倒杯水。”陈震起身,将我按到座位上,自己走了出去。 电脑这东西,我倒是不怎么用,现在用鼠标向下拖动,略微有些紧张,使得力便大了些,按得那鼠标咯吱作响。 发帖的应该是个男人,一个普通的灵异爱好者,在这里他叙述了有关于他的事情。 “今天我要讲一下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你们可以叫我a君。我是一个普通的工薪族,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28岁,单身,生活千篇一律,我厌倦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渴望刺激,所以我爱看恐怖片,惊悚片,最终关注起这个论坛。 你们是否还记得几个月前论坛上出现的一篇帖子,说是在午夜12点44分可以招出鬼魂的那件事情。我由于无聊,昨天尝试了。” 发帖人的内容是这些,下面一楼一楼的都是论坛里的人们在互相讨论着。 “有啊,那个帖子我记得很清楚,楼主写的很详细呢。” “我现在还有保存着,不过胆子小,不敢做,楼主你试了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哇,赶上了前排直播,瓜子板凳已准备好,楼主你继续开始吧。” “切,又有这种吹牛的了,说试过,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就是,无图无真相,有本事上图啊。” 回复的内容分成了好多派,有人好奇,有人质疑,有人围观,有人叫骂,好不热闹。 接下来我找到了a君在下方的回复。 “我确实没有证据,昨晚很慌张,因为发生了一些怪事,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哇,听起来好刺激,楼主快继续八。” “少吹牛了,这年头网上的人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楼上的别废话,youcanyouup,nocannobb。别打扰别人的好奇心,楼主你继续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到这里陈震回来了,同时递给我一杯咖啡,站在我边上,看着电脑屏幕。我继续向下拉,翻到了a君的回复。 “具体步骤我便不浪费时间了,那个帖子里写的很清楚,这是传送门。至于发生了什么,我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容我整理下语句。” 议论的帖子跟了许多,我翻了两页才找到a君的下一条回复。“当时我按照那帖子的步骤关严了洗手间的门窗,确保密不透风,然后关上灯,点上蜡烛,对着镜子里默念那句咒语,‘请你现身,无家可归的女人’,一共念了五遍,当时我也很困,这样安静的念着倦意就上来了。原本还以为并没有用处,正想打开灯离开时,蜡烛的火剧烈的摇曳,然后竟然突然熄灭了。” “熄灭了?那成了没有啊?” “哇,好刺激,我听了都不敢睡觉了!gt;_lt;” “楼上的妹子,留个联系方式呗,我可是专业陪睡,绝不干逾越之事!” “去死吧,ws男!” 好不容易在一大堆无用的回复中终于找到了a君的下一条回复。“我当时吓了一跳,连忙开灯,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卫生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由于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我真不知道蜡烛是怎样熄灭的,我发誓,我可没有吹!” “难道真有东西来了,快八快八,我好激动!!” a君:“当时的结果是这样的,我连困意都没有了,连忙离开洗手间,钻进被窝,但等着等着,并没有发生那帖子中楼主说的事情,没什么年轻女孩凭空出现在我屋子里,所以我觉得是受骗了,那件事就是无聊的人随便编的,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怪事 闪烁的荧光屏上显示的是一页杂乱的论坛界面,边上最醒目的位置被各种广告所占领,每一个发言人都有着标新立异的头像和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id名。 各式各样的纷繁回复后面,我仔细的寻找着那个自称为a君的男人的发言。 “做完这些我一看时间吓了一跳,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但我发誓我进入洗手间做这仪式时,明明还有12点44分,我特意掐准了这个时间段,而我在里头所待的时间估计不到两分钟,可为什么出来后已经是1点了,谁能告诉我我不见的那14分钟去了哪里??” 不见的14分钟?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看向陈震,陈震没说话,只是示意我继续向下看。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或者眼花了?” “楼主别骗人了,哪有这种事,取关!” “哇,时间消失了,听起来超cool!~~” “可能是你累了吧,看错时间这种事我也遇到过。” “表坏了,该换了。” a君的下一条回复是这样的:“感谢大家的信任,我发誓肯定不是我看错时间的,我进入洗手间做这一切时,因为那帖子说明一定要掐准这个时间所以我直到40分时才开始准备,先是看电脑上的时间,我准备好材料才去看挂钟,记得当时是42分,进入洗手间将门窗锁好,准备好蜡烛后我一直在等,直到手机显示的时间到达44分,我才继续下去,那些说我看错时间的朋友,你们觉得这样我还能看错吗?” “说我骗人的,爱信不信,我现在正为这件事的后续所烦恼,谁想在这里无聊的吹牛啊!”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啊。” “就是,急死了,我可是一直憋着想等你八完才去上wc,你倒是快点啊!”回复中大多数的网友都选择了相信发帖人,后面都是一连串的催促。 “我发现时间不对时,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但那天实在是太过疲倦,在洗手间时便差点睡着,所以出来以后也没多想,就洗漱了下躺在床上睡觉。没多久我便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状态。” “感觉像是在做梦,但又比梦真实,有种像是大家常说的鬼压床。我能够确定自己是躺在床上的,盖着被子,窗子没关,窗帘因为晚风而微微动着,屋里能听到的只有墙上挂钟的走动声。” “我感觉自己完全动不了,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里,但这种状态倒没有平日里大家所说的鬼压床那么痛苦,所以我也并未挣扎。这种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我并不知道,但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下面又是一大堆激动的回复:“哇,我好兴奋啊,终于来重点。” “快八快八,八完我还要看球赛啊。” “楼主不能太监啊,不然生儿子……嘿嘿,你懂的。” a君:“处于这种特别状态不能动弹的我突然发现墙上的挂钟出现了不太对劲的变化,它竟然开始倒着走了。原本我注意到的时间是1点53分,但那分针竟然开始匪夷所思的逆时针旋转。” “当时我以为我这是在做梦,也并未在意,那分针继续倒着走,直到到达了一个时间这才完全停止了,连秒针都不走了,我仔细一看,时钟显示的时间竟然是12点44分……”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快说啊。” “别吊胃口,我等着看结果啊!!” “太磨叽,我明天再来看算了,各位安安。” a君:“当时钟的时间停留在这古怪的12点44分时,我感觉床头的窗帘剧烈的晃动起来,然后那天花板上关着的日光灯不知为何开始闪动,要知道屋里可没人去动电灯开关。” “当时我很紧张,心里感觉麻麻的,但身子始终动不了,急的我不知如何是好,窗帘的晃动和日光灯的闪烁并未持续多久,没多会就平息了,我原以为一切应该都结束了,正松口气时,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啊!不敢看了!gt;_lt;” “不敢看的妹子留个扣扣号呗,我来告诉你后续。” “快更快更!” 整个帖子的人都兴奋莫名,这些家伙或许就喜欢看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这种心情我的确理解不能,我喝了一口咖啡,整张脸都扭曲了。“我靠,你这是什么咖啡,苦成这样还能喝?!”我向一旁那毫无表情的男人抱怨道。 他举了举杯子,用淡漠的语气回答说:“苦点可以驱除困意。”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杯子放到一旁,继续在杂七杂八的回复中搜寻a君的回复。 这一次足足翻了两页,才在一大群无用的回复中找到了这个发帖人的回复: “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你在找我?’声音很是沙哑,相当难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骨髓出发传遍全身。我努力的转动眼珠,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终于发现我房间的墙角处隐隐有个人影。” “那墙角处很是灰暗,好像光线都被吞噬一般,我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夜晚的房间见过无数次,不用开灯都能找到想找的东西,但这样的墙角却从来没见过。尽管不想相信,可事实证明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 “看到这种情况,我冷汗直冒,那东西却没有说话,好像在等待我回答,她低着头,隐约能看到一头披散着的长发,当时紧张的我拼了命的想要挣扎,但身子仿佛不是我的一样,任凭我如何动作都无法动,就这样我与那东西僵持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因为疲惫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是清晨,我可以动了。” “看到现在,也没什么有意思的,感觉都是楼主在臆测吧。” “我估计是鬼压床,只是比较真实,所以楼主想多了。” “的确,有点那个意思,鬼压床时候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哎,还以为有真事,白期待了。”a君的那次回复后,很多回帖都纷纷表示应该是楼主想多了,可能是错觉之类的,只有少数一部分觉得这是真事,一个个都在猜测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原先那帖子中提到的那个无家可归的女人。 我原先也觉得大概是那个人胡编乱造,真想说让我看这个干吗,一旁的陈震却一言不发从我手中接过鼠标,熟练的翻页,滚动滚轮,停在了一张图片前。 那是一张相当普通的图片,陈旧的木地板上隐隐出现了两个脚印。“看这个干吗?”我嘴上抱怨着,一面看回复的id,咦,是a君发的。当下好奇心起,继续看图片下的文字。 “这是我后来在墙角处的地板上拍到的,对,就是那个出现鬼影的地板。” 下面的回复又是一阵兴奋,网民激动的就这脚印展开了讨论,从这脚印的大小判断,的确是一个女人的脚。当然也有人说自己不信,这可能是a君为了故弄玄虚自己弄的。 结果,a君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在后面的回帖上附上了一段视频。 点开视频,缓冲了几秒种,又看了一段75秒的广告,直看得我犯困,正戏这才上演了。 视频是用手机拍摄的,很是晃动,a君说话了,声音带着些稚气,“有人觉得这个是假的,我编出来的,假如真是那样的话,我可要谢天谢地,但很遗憾,这是真的,我和我的父母已经为此烦恼了整整一天,下面我来证明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视频当中,a君从水桶中取出抹布,拧干,在手机晃动的摄像头前,开始使劲的擦拭地面上那古怪的足印。他擦的很用力,很仔细,对着那足印仔仔细细擦了五六遍,随后拿出干纸巾,将有些湿的地板擦干净,视频中那个足印没有消失,甚至连一丝变化都没有。 “或许这样大家还会说这是我自己弄出来的,那我们也没办法,但我现在很害怕,我怕那个女人还会出现,还请各位高人,假如看到这段视频后,请告诉我该怎么面对这种情况。”声音断断续续,听得出a君相当紧张。 其后的回复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有表示紧张兴奋的,有说a君是作假的,有猜测那女人究竟想要什么的,还有几个胆大不怕死的表示今晚也要试试。 “后来怎么样了?”我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陈震一言不发的拿过鼠标,将那个帖子往后翻着,指着一张图片告诉我:“这是一天后的。” 看到这张图片我更是惊讶,图片很简单,依旧是墙角的地板,只是这一次不再只是那并拢出现的两个脚印,图片上又多了两个脚印,而这两个脚印可看出,脚印的主人在向某个方向迈步,如果我记忆中没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就是a君睡觉的地方。 “求求大家,告诉我该怎么办!” 或许网友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随着这个回复的出现,回帖网友的热情空前高涨,这帖子瞬间被加精置顶。 第一百二十二章:延伸的脚印 a君其下的帖子几乎都是言辞恳切,希望得到帮助,随着日子的变化,那个女人的足印越来越多,几乎跨越了整个房间,终于来到了a君的床边。 有网友建议a君出外躲躲,a君回答说,他们一家三口早就不敢住在家里了,现在是住在附近的旅店里,事情已经报了案,但警察对此表示怀疑,并不相信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 回帖之中还有几个似乎是a君好友的人,都表示真的在他家看到过这神秘的脚印,而且一个个都说当时屋里相当压抑,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几人不敢久待,赶紧离开。 热情空前高涨的网友们几乎将一切可能都想了个遍,看着各式各样的神奇回复,我只能感叹群众智慧的多样性。 “那后来怎么样?”看到这里,我也大概知道了事情,不想再继续翻那长达百页的回复。 陈震望了我一眼,微微皱眉,“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 “就在东海?” “嗯,出事以后,他们报过案,我们查了一下就找到了这家的住址。” “那现在那家人怎样,有没有出事?”走出陈震的办公室,我追问道。陈震打了个手势,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对他点了下头,便起身跟着我们向外走了。 在下楼梯时,陈震回答道:“那一家三人都失踪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不会接手这看起来相当无稽的案子。” “失踪了?什么时候?” “差不多十天了,是旅店老板报的案,他说住在自己店里的一家人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好几天,等到他发现事情不对报案后,那一家人已经失踪了五天。” “没人看到吗?三个人同时失踪,总会有点线索吧。”我们三人已经下到了停车场,那个被陈震叫来的年轻警察,当先打开了一辆警车的门。 “我们查访线索时,那一家小区的门卫保安曾说当天见过那一家三口,似乎是往家里走。”陈震绑上安全带,神情冷峻。 话说到这里,我已知道麻烦了,也不多问,只是在脑海里回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情是源于一个网友的发帖,发帖声称在午夜12点44分,将卫生间的门窗关闭,关上灯,在镜子前点亮一根蜡烛,然后对着镜子念:“请你现身,无家可归的女人。”照那个帖子所说的这样做后,镜子当中便会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个帖子说这是一种简单的见鬼方式,根据不可考,下面的回复似乎也有不少人试过,但很多试过的人都纷纷表示,这件事是楼主在骗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女人。 可为何,那个自称为a君的人会遭遇这种事情呢?自从a君发帖说实验成功后,后面还有不少喜欢刺激不怕死的网友也尝试了这个把戏,可并没有人见到同样的情况,这也是很多人不相信a君的原因。 那么a君究竟做了什么,又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那个神秘的脚印出现,还有那消失的十四分钟,酷似鬼压床的神奇经历,究竟是a君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警车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处位于城南近郊的小区。停好车,陈震带着我进了一幢老式住宅楼,爬上三楼,来到了305室,随同陈震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从证物袋中取来钥匙,打开了305。 陈旧的防盗门一经开启,我便感到一股阴风扑面而来,额头的发梢也为之轻轻摇动。 眉头一皱,我迈开大步,踏入其中,一踏入屋内,便感到十分压抑,整间房子都笼罩在难以言喻的奇妙氛围之中。如今的天气外头已有了蝉鸣,可进了这屋子,却发现蝉鸣不见了,屋内死一般寂静,十分反常。 那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神色紧张,陈震却一言不发的跟了进来。我和他粗略的逛了一圈,这家三室一厅,约莫九十平方,是很寻常的三口之家,但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其中一间卧室,也就是a君的那间卧室的木地板上,竟有了无数浅浅的脚印。 脚印不大,看上去留下脚印的脚只有35码,神秘的脚印几乎满间屋子都是。 “看这里,似乎这东西已经往外头走了。”陈震指了指房间门口的地面,那里已有半只脚印往外走了。 “我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脚印。”陈震淡淡的说。 我皱着眉头四下检查了一番,这间屋子估计已经住了十几年,有些陈旧,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奇怪之处,除了屋里那压抑的气氛与明显不太对劲的安静,除此以外,并无什么奇怪之处。 “去卫生间看看吧。”陈震指了指边上的厕所。 我走了进去,这个卫生间不大,约莫五个平方,淋浴房,洗手台,抽水马桶,略微有些拥挤,另外一边有一扇狭窄的窗户,此刻关得很是严实。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厕所里的一切,连橱柜里头的东西都没有放过,镜子是正方形的,上面有些残留的水痕,其他并没有什么东西不对。 “看来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一筹莫展的我无奈的摊了摊手,对一旁的陈震摇了摇头。 “你也不行吗?”听他的语气,陈震似乎相当看重我的能力。 “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过去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无奈的我继续摇头,如果这地方有什么妖物作祟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做掉那东西,可这房子里显然发生了不太一样的事情,这种情况可是从未见过。 “是嘛……那算了,走吧。”陈震没有一丝犹豫,转身离开。我最后看了一眼这所古怪的房子,离开之前忍不住把a君的房间门给关上了,低头望去,那半个露在外面的脚印显得很是明显。 “这所房子里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我能管的范畴,我爱莫能助啊。”我给陈震递了一根烟,坐在副驾驶位的他默默接过,并未点上。 “嗯,那只能先放着了,我们尽可能的想办法找到失踪者,三个大活人,不可能说丢就丢,我回局里好好部署部署。” 我告别了陈震与他的手下,独自一个人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街头很热闹,与先前在那所压抑的房子中完全不同。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无家可归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坐在路边的花坛边,点上了一根烟,思绪飘飘荡荡,不知不觉想起一个人来。 “对哦,是他的话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不多时,我便赶到了陈姐的住处,点燃三根蜡烛,烟雾萦绕,露出了小蓝俏皮的小脸。 “咦,今天没活,你却自己跑来找我,真是稀奇啊~” “发生了点事,我想找老秦。” “找老秦?哇塞,真是破天荒啊,你有多少年没联系他了?”小蓝听到我的话立时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行了,你先帮我找他再说吧。”我不耐烦的催促着。 “哦哦,知道了,真是没耐心啊~你等等。”小蓝的面孔消失了,我望着那团仿佛活物般的烟雾,足足等了三分钟,才重新看到了小蓝。 她面露遗憾,对我摇了摇头:“老秦不在啊,据说是参加秘密活动去了,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他。” 我失望的摇了摇头,“那这样吧,你帮我跟他留个言,让他回来时候联系我一下。”说完这些我便转身离去了。 后来几天,我一直在搜索这方面的知识,只可惜并未找到有用的信息,每天晚上,我都像韩晓枫借笔记本电脑,上那个叫做“黑暗中的你”的灵异论坛,想要继续追踪那件事情的发展。 只可惜自从a君不再更新之后,这个帖子的回复也少了,渐渐的被遗忘在角落,只有偶然被好奇的游客重新顶起,才会惊鸿一瞥的出现在论坛首页。 我没有任何发现,反倒是韩晓枫有了兴趣,她见我一直在翻看一个论坛,也不看她那没营养的电视剧了,屁颠屁颠的蹦跶到我身边,看向屏幕。 这一看,那还得了,她仿佛发现新大陆般,大声的喊着沈芷静。“沈姐,沈姐,快来看啊,笨蛋林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论坛。” 沈芷静最近正忙着找工作,现在正在桌上浏览各个网站的招聘信息,听到韩晓枫的呼喊便走了过来。 这下好了,两人把我踢到一旁,兴致勃勃的浏览起那个灵异论坛里的各种帖子起来。 “看看就好,别真试哦。”我无奈的打了个呵欠,又用相当认真的语气警告道:“尤其是你,韩晓枫,我知道你鬼点子多,可这里头的东西有一些还是真的有危险的,我劝你最好别碰。” 听我这么说,这丫头不高兴了,哼了一声,撅着嘴瞪着我:“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看到她摩拳擦掌的劲头,一下子就萎了,低头不语,侧过头假装看风景。 她好似打胜仗的大将军,得意洋洋的昂着头:“不是有你吗,真有危险,我只要大喊一声!你要不来的话,沈姐可得跟我同患难了,嘻嘻。”两个女孩笑闹成一团。 一旁的我只能捂住双眼,长叹道:“交友不慎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两个世界 由于对那件事一直挂记于心,几天之后我拨打了陈震的电话,电话那头,陈震的声音依旧冷酷无比,似乎根本没有感情波动。 听到我的询问,他沉默了一阵,答道:“那件事情我们封存了,人找不到,但后来我去过他们家,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那个脚印蔓延到所有房间了吗?” “不止这些。”陈震说这话时,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的,不但那女人的脚印蔓延了整个房间,而且还出现了新的脚印。” “新的脚印?”我难以置信的提高了声调。 “是的,一共出现了三种新脚印。” “三种……难道!”听到这个数字,我惊愕无比。 “嗯,和你猜的一样,我们的技术人员比对了那三个脚印,和屋里剩下的鞋子,发现那三个脚印与屋主人,也就是失踪的三个人完全吻合。”说到这里时,陈震的声音略显疲惫。 “那三个人……也……”我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叙述这样的情况。 “大概吧,在三人没有确切消息出来前,我们只能暂时冻结这起案子。” “那……那个脚印会不会走到外面,或者说进入周边住户的家里?”我曾经不止一次担心过这种情况。 “目前还不好说,至今脚印还是在屋子里头游荡,但我们也不排除有那种可能,已经提醒了附近住户,一旦发现这种情况,我们便会插足,只希望那种情况不会发生吧……”陈震语气黯淡,我也明白他为何这样,这种即时插手也无能为力的无力感,换作是谁也不会好受。 那个论坛的帖子已被删除,警方介入,联系到了论坛的管理人员,在交流之后,论坛的管理人员也知道严重性,将相关帖子都删除了,但即使如此,关于这件事情的种种传说还是已经被许多网友所记住,至于他们会不会做出傻事,谁也说不准,只希望爱惜生命的人多一些吧。 这天上午收拾了几只盘踞小道的阴灵,正准备收工回家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显示的号码是一串乱码。 这是什么情况?疑惑中我接起了电话。 “喂?” “臭小子,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沧桑沙哑。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刻激动起来。 “老东西!忙什么呢,想找你还找不到!哈哈。”电话那头的人是老秦,原名不详,或许一切都不详,我只知道他叫老秦,而他是带着我去下界修行的那个人,简单的说是我的师傅。 “咳,乱七八糟的瞎忙活,有什么屁事快说,不然我就要睡觉了,这几天可累坏了。”老秦依旧是那个脾气。 我笑了笑,收拾心情,认真的将a君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老秦,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我说的是这事,惊讶的反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脚印?” “当然是真的,我没有那么无聊拿这事来逗你玩,怎么,这脚印是什么意思?” 老秦沉默了十几秒钟,我甚至以为电话断了,他才说了句话:“刚才去请示上级了,上级同意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嗨,你小子也真够倒霉的,竟然遇到这种事。” “这种事……请示上级,难道这事很严重吗?”我从他的语气听出来不同寻常,赶忙问道。 “嗨,当然严重,不但你觉得严重,我们也觉得严重啊!看来后面几个月又要忙活了。” “你快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我能不能帮上忙?” “就你,嘿嘿,别怪我说话太直,以我对你小子的认识,你还是别趟那浑水吧。” “行了行了,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耐烦的催促道,这老小子总喜欢依赖卖老,早晚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 “是这样的,我以前跟你提过一个叫做二元论的理论吧。” “二元论,哦,是啊,有阴必有阳,怎么了?”其实现实世界中也存在二元论,但那个二元论探讨的是物质与精神,唯物和唯心之类的关系,比较意识化,但老秦过去告诉我的二元论,也就是下界的二元论却与之不同。 下界的二元论主张任何事物皆有两面性,光的一面,暗的一面,正的一面,邪的一面,阳的一面,阴的一面。我干这一行的,对这方面也颇有涉猎。 “你既然还记得我说的二元论,难道你就从没想过一个问题吗?”老秦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是否也遵循二元论的规则。”那头的声音低沉严肃起来。 “世界?”我眨巴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有两个世界?” “嗯,你还不算笨,是的,有两个世界。” “额,我所在的世界算一个,你们下界算一个,没错啊,怎么了?” “呸,我收回我所说的话,你就是个白痴,你难道忘记我刚开始告诉你的一件事情吗!” “呃……你说的是哪件,你说过的可有很多事。”我尴尬的挠了挠头,确实想不起,都这么多年了…… “下界是独立存在的世界,它存在的理由是维持正常世界的运转。” “哦,你说这个啊,我记得啊……等等!你的意思是除了下界并非第二个世界,那么也就是说,与我的世界相对存在的还有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暗的世界?”我突然意识到他话中暗藏的意思,可这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两个? “唉,算你小子不算太笨,你猜对了,这世界确实有两个,一个是你所生存的世界,是世界之阳,光明的那一面,我们一般称之为表世界,而另一个,估计你也猜到了,是世界之阴,暗的那一面,我们称之为里世界。” 尽管原先已有猜到一些,但从他口中确切的得知这一消息,也着实让我惊讶无比,活了这么多年了,还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们的世界还有阴暗的那一面。 “这……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不想相信这一事实。 “因为这对于你们表世界的人来说,这属于机密,你等阶不够的话,是没有资格知道的。原本以你现在的水平,也没资格知道。但今天你已经发现了一些东西,不得不让你提前知道。”老秦叹了一口气。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屋子里奇怪的脚印是来自另一世界的……?” “嗯,你猜的没错,两个世界相对独立,但几乎又一模一样,表世界生机盎然,适合生物生存,里世界却满是邪煞之气,只会滋生大量妖物,这两个世界平日里不会有大的交际,但有时候会在不起眼的角落产生一些小的重合之处,你所说的那间房子可能凑巧便是重合之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说的那一家三口,已被里世界的妖物给掠去,成为那个世界的一员了。” 听到这里,我已说不出话来。 “不过你小子要小心,像那间房子那样的情况我们称之两个世界重合部分,一般人踏足其中之后,必定会留下气息,而里世界的妖物会循着气息抓走一切踏足过重合处,留下气息之人。” “等等!你再说一遍!你的意思是我会被妖物带走!?” “呵呵,臭小子看你怕成这样,不用怕,师傅我教你一个法子,可以斩断你留下的气息,让妖物无法找到你。”老秦笑眯眯的说着,这老东西尤其喜欢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 “老东西,我先打个电话,你别挂!”可我现在正是焦急之时,根本不想与他斗嘴,按动万能手表弹出的键位,拨动了陈震的电话。 电话里头没有任何声音,没有提示,没有忙音,没有关机讯息,什么都没有,寂静的仿佛真空世界。 我不信邪又拨打了几次,但一直这样。此时我的汗水已汩汩而下,如果没猜错的话,陈震……已经遇害了,他与我共同踏入过那间屋子,不止是他,警局的工作人员应该也有不少踏足其中的人。 我再不迟疑,跨上坐骑,一路绝尘而去,目标便是警察局。 “师傅!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里世界救人出来?”我焦急的问道,陈震虽与我来往并非密切,他也一直是那张死人脸,也没有太多感情,但这小子确实是个好警察,我不能就这样白白看着他被里世界的妖物吞噬。 “啊?你小子想要干什么?”那头的老秦听到我所说的,明显的愣了一下。 “我一个朋友,可能被抓过去了,快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救人?”小电驴风驰电掣,在大街小巷中不断穿行。 “办法倒是有,不过你估计办不到,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重合部分,直接踏足于另一个世界,一般只有我们下界之人可以做到,这样吧,你告诉我具体位置,我马上去看看,不过先说好,下界去你们世界有些距离,我不保证我一定能救得到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跨越世界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是急切,提高分贝喊道:“有什么方法,快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老秦听我话语焦急,心知事情严重,叹了口气:“办法倒不难,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重合处,需要的东西你们那多的是,就是镜子。” “镜子?”我愣了一下,这可真是出乎我意料,还以为需要什么稀少的材料,没想到只是镜子。 “是啊,镜子,镜子这东西很神奇,里头藏着的秘密可多着了,不过有镜子也没用啊,要打开重合处需要同时催动真元力和阴气,使两种力量交汇在一起,你小子虽说有点真元力,可阴气去哪里弄啊?难不成你还能找到一个妖物好心的帮帮你?”老秦的话语满是无奈。 可我听到这些话,简直就是喜出望外,“知道了,师傅,你好好休息吧,这次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说完我便自顾自的挂断电话,停好车,跑进了警局大楼。 轻车熟路的跑进了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区,发现里头的人个个人心惶惶,围成几团低声议论着什么。我的到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都抬起头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陈震呢!?”我没时间招呼什么,大声问道。 这一喊,让所有人更加奇怪,互相望了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震呢?!他去了哪里!?”我气不打一出来,又提高音调吼了一声。 “林哥,林哥,你别急。”这时办公室里窜出一个男人,急急的向我走来,我定睛一看,哎,这不就是那个小林吗。 “小林,陈震呢?他去了哪里?你们有消息吗?”看到熟人我连忙迎了上去,抓着他胳膊急切问道。 “陈部长他,他失踪了……”小林一脸哀切。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两…两天了,而且不单是陈部长,我们还有五个同事也下落不明。”小林被我抓着,很是紧张。 五个,加上陈震六个人,没错,肯定是那天进入那间屋子的人。我阴沉着脸拉着小林便往外走。 小林紧张的问:“林哥,你,你干什么?” “走,跟我去救你们陈队去。”他听我这么说,眼睛一亮,答应了一声,跟在我后头向外走。 我搭着他的车,一路来到了那个小区,到了门口才发现由于来得太急竟然都没有拿钥匙。 “林哥,你等等,我马上让同事送钥匙来。”小林拿出手机。 “不用了,那样太慢。你在这等等。”说着我已敲响了边上住户的门。 几秒钟后,门开了,一个穿着白背心的邋遢男人睡眼惺忪的望着门口的我们俩,“你们……找谁啊?” “警察办案,要借你阳台一用。”我推开那人,大踏步走了进去,身后小林赶忙拿出证件,对那邋遢男人连称不好意思。 我来到阳台,打开窗户往右边看去,发现离a君所住的那套房子的阳台约莫有五米距离。 “林哥,还是等我同事来吧。”小林也猜到了我的想法,再次劝阻我。 “没事,小事。”我攀上阳台栏杆,对准前面上方的阳台按动了手表上的按键。嗖的一声,一根金属线击中了上面的阳台。“你在这等我,记住,千万别进那所房子,也别让任何人进去。”我再次叮嘱一声,便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爬出阳台,沿着房子的边缘向那里走去。 借助万能手表的帮助,要爬过去可一点都不难。不到半分钟,我已来到了那处阳台边。攀上晾衣架,一脚踢向那淡蓝色的玻璃窗。 嘭的一下玻璃碎了一地,我又踢了几下,将开洞扩大,在那两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跳入屋中。 一进屋里,那股压抑的气氛便笼罩全身,我发现这屋里不知为何,已笼上了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烟雾,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仔细看发现不了,但却觉得那类似雾一样的东西一直都在。 这可能就是两个世界重合部分的特有情况,我向外头走去,地上满是杂乱的足迹,仔细一看,已明显不仅仅是四五个人的脚印了,这其中,有一个男人的脚印到处都是,我猜那应该就是陈震的。 不再犹豫,我走进洗手间,来到了那扇正方形的玻璃镜子前。老秦告诉我只要让阴阳两气在镜子上结合便可以跨越两个世界。虽然听起来很是简单,但真到了这一步,心中不免还是忐忑。 会不会成功?如果真过去了……我会不会回不来? 哎,不管了,如果这次不出手,以后肯定会后悔。我不再犹豫,伸出双手接触到镜子。 混元漩涡一直在我丹田处不断旋转,它一直在吸收着真元力与阴煞之气,一刻不停,自从上次在那民工子弟学校奇迹般的使用出里头的力量后,我就知道那神秘老人所说的混元体是多么的厉害。 其他不说,单是这破坏力便不是普通力量所能抗衡的,阴气与真元力,这两个死对头在混元体的催动下并不会拼个你死我活,相反,还会交融糅合旋转在一起,而两者旋转融合的过程中,产生的力量几乎可以摧毁一切。我将这股旋转的力量称之为螺旋力。虽然现在还不能很好的使用,但以让我受益匪浅。 到现在为止混元漩涡中庞大无比的阴气并不能被我很好的使用,但简单的催动放出一些还是难不倒我的,毕竟这么多时日过去,每一天的简单试验都会让我对催动阴气更加得心应手。 至于真元力,那便更不用说了,几年时间的使用,对于催动真元力可是驾轻就熟。 两股无形的力量被我凝聚在镜子中央,随着两股力量的接触,一个漩涡开始产生,迅速壮大,在我来不及反应时,只觉天旋地转,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幻,而我则在震惊中被吸入了那个漩涡。 当我再次回过神时,周围的一切已经变了,洗手间还是那个洗手间,镜子也还是那个镜子,可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股阴沉的气息中,苍茫,神秘。 还未来得及感叹,便听到几声呻吟,推门出去一看,吓了一跳,客厅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人,面黄肌瘦,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但三人却未曾死去,在地上摸索着爬动着,这三个人两男一女,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个在论坛发帖的a君一家,我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三人的状态,遗憾的是体内囤积了大量阴煞之气,已没救了。 “还有几个人呢?他们去了哪里?”我看了看边上,并没有发现陈震和他的部下。 那个看上去年轻点,我认为是a君的人哆嗦着伸出干瘦的手指指了指门口,有气无力的说道:“出…出去……了。” 我心中不忍,但也知道三人已是无力回天了,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防盗门是开着的,陈震他们应该出去了,我也向楼下走去。 里世界确实与表世界完全不同,如果说表世界常年阳光灿烂,一切都显得生机盎然的话,那么里世界便是完全相反,这里的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的类似雾,却又并非雾的物质中,植物枯败,没有一丝生机。 周围安静的可怕,我找了一阵没有任何发现,心急如焚之下,高喊道:“陈震!陈震!你们在哪里!”喊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显得那样突兀,传出老远老远,甚至隐隐能听到远处的回声。 但可惜的是,没人回应,更加可惜的是,有东西正在向我快速靠近,而那东西明显不是人! 我听到远处传来呼啸的破空之声,扭头一看,吓了一跳,空中出现了三个半透明的形似女子的妖物,它们面容枯败,死气沉沉,那一头长发淡淡的透明的,看起来就像随风飘扬的尘埃。 “小心!这是报丧女妖!”阿鲁托沉寂到现在,此刻却突然开口警告。 我自然知道对方并非易与之辈,连忙向后逃去,一闪身,躲在了房子后头。 从转角处探头悄悄观察,我才发现那三个报丧女妖似乎并没有太好的感知能力,竟然没发现我已跑开了,正飘荡在我原来所处的位置,四下寻找。 离得近了才清楚的看到这三只女妖的脸部竟然如此狰狞,这要是夜里看到足可以吓破不少人的胆子了。 看来这几个家伙不难对付,只要小心躲好。我这般想着,轻手轻脚的向那空荡荡的花坛缓缓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到另一幢楼后头了,前面一个灰影一闪,一只报丧女妖从楼后转出,正好挡在了我的面前。 该死!此时我根本没时间考虑,一个冲刺,向着前方漂浮着的女妖冲去,那女妖发现我的踪迹后,表现的很是兴奋,激动的欢叫着,它的叫声尖利难听,让人听了感觉全身不自在。 它在呼唤同伴,我瞬间便明白了它的意思,咬着牙迎着那可怕的声波大踏步冲上前,先下手为强! 我高高跃起,一拳击向那女妖的头部,拳劲上早已遍布我催动而出的阴阳之气,没错,这便是我现在最大的杀招!螺旋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危险地带 我看到右拳准确的击中了报丧女妖的身体,但右手传来的感觉告诉我,这一拳空了,接着我惊诧的发现自己的拳头竟然硬生生穿过了那女妖的身体,仿佛就像是穿过一阵风,穿过空气一般,毫无阻碍。 不是吧!这怎么打!?正欲逃跑,那被我一拳贯穿身体的报丧女妖忽而惨嚎一声,身子快速扭转起来。 欧耶!看来拳头没用,但附着在拳头上的螺旋力可有奇效。 那报丧女妖被漩涡吞噬,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身后一股大力击中了我的后心,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击飞出去,撞在围墙之上,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我七荤八素,但现在可不是抱怨的时候,我在地上一滚,重新站了起来,这才看清刚才攻击我的是什么,正是另外一只报丧女妖。 那面目狰狞的妖物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冲我无声的吼叫着,我还没明白它要做什么,便觉胸口一痛,一股大力击在我胸口,力量之大,将我整个人都击飞,重重的撞在后头的墙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让我险些晕过去,若不是这个身体早已非凡人,单是这一下估计就要断几根肋骨。 “妈的!竟然是音波攻击!”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但先前看到的画面确实如此,它只是张了张嘴我就伤成这样,那要是它再唱一首“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的话,我估计也会像被陨石击中,成为一个大坑。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对方又张大了嘴,我拖着受了伤的身子一个飞扑扑到了一旁,而我原先身后的那面墙已被击穿,砖石飞溅,灰尘四扬。 这样不行,必须转为攻势!我一轱辘稳住身子,正想向那报丧女妖冲去时,眼角一瞥,却看到远处另外一只报丧女妖张大了嘴。 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双手一撑,借助这股力道硬生生让自己挪开了两三米,原本所趴着的位置已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击出了一个大坑。 这下好了,差点就被这陨石击中,笑不出来的我爬起身撒腿就跑。乖乖,力拼可不是好主意! 那两只报丧女妖见我跑了,面目狰狞的瞥了瞥嘴,迅速的飘了过来,我一面跑,一面还得注意躲避它们无形的攻击,不知不觉中已跑出了一条蛇形路线,身后地面上不时传来碰撞声,四溅的沙土劈头盖脸的往我身上招呼,别提有多狼狈了。 加油!快到了!我看到了前方一处转角,兴奋的加快步伐,急急的冲过了拐角。 两只妖物因为失去目标,发出凄厉而愤怒的嘶叫声,呼啸着向前方冲去,当两只女妖来到转角要转弯时,早已埋伏于此,等待至今的我一跃而起,两只手分别击向空中的两只报丧女妖! 啪!我落在地上,哎呦一声惨嚎出声,这该死的地面不够平坦,一个坑就让我的脚崴了。 而空中则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漩涡,原本两只耀武扬威追杀我到现在的报丧女妖已被漩涡吞噬,再也唱不了流星雨了。 “妈的,这地方还真挺危险。”我一只脚蹦跶到边上,扶着墙缓缓坐下,揉了揉脚踝,稍稍减少些疼痛。 正抱怨间,忽觉得地面一震。怎么回事?我心中诧异,凝神静气侧耳倾听,地面又是一震,震动之大比先前那下厉害了许多。 我扶墙站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头慢慢升起,“嘭!”又是沉闷的一次震动,与先前的两声间隔时间几乎相同。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一个弯角,往那方向一看! 哎呦妈呀!啥东东!我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后面直跑!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那玩意根本不是我现在所能对付的,远处几百米外的街道上,一只形似甲虫的巨大怪物正在一步一步的向我这边走来,体型之大几乎快有一个球场的规模了! 我捂住嘴,紧张的躲在楼道中,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息,乖乖,那怪物一看便知道不是善茬,即便我没瘸,要想逃跑也是难事,更何况我现在还崴了脚,只能抱希望于那东西没有发现我吧……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这短短的两分钟真是度日如年,随着那巨大甲虫的接近,我听到空中传来的细碎的摩擦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现在的我已是惊弓之鸟,躲在阴暗的楼道中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汗水滚滚而下,我的汗衫已经湿透了,以那怪物的巨大,即便螺旋力对它有效,但螺旋力吸收东西的速度还是有限的,那玩意那么大,临死之前随便给我一下我估计就像被人用拖鞋底击中的小强一样,血溅当场了。 我能清楚的听到自己胸口那澎湃的跳动声,我死死捂住嘴,像个被杀人狂追杀的小姑娘一样,紧张万分。 震动来到了我的附近,停了下来,此时的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向着各式神佛祈祷,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终于,那震动再次传来,那怪物终于转向离开了!那一刻我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不知是什么滋味。 直到五分钟后,再也听不到那可怕的脚步声时,我才终于松了口气,放开捂住嘴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短短几分钟,流出的汗水让我看上去像是一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溺水者。 乖乖……这可真不是开玩笑,命只有一条,我可不希望人没救着,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接下来我再也不敢声张,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的模样看起来活像是个小偷。 这里世界的一切建筑看上去表世界毫无二致。除了那种压抑的气氛与那淡淡的似雾般的东西以外,几乎就是同一个世界,让人直叹世界之神奇。 但现在我可没心情欣赏这只有我一个人的街道,我只想知道陈震那个傻逼究竟跑去哪里了!真以为这是到家了啊!在那屋子里好好待着多好!跑出来作死啊! 心头将他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可还是在小心翼翼的找着那个冷漠的家伙,一想到就算找到他,那家伙估计连声谢谢也不会说,我更加的沮丧。 走出小区,一步一瘸的正要过马路,马路那头红绿灯倒是在闪,不过这空无一物的街道上应该也没人查闯红灯,所以我就直接走了过去,正低头看路时,突然听到前方有人说。“喂!那个人,你来这里做什么?” 抬头一看眼前竟凭空多了个从未见过的人。那人模样倒也像人,有手有脚,还穿着普通男人的衣服,只是整个身子极为狭长,又瘦又高,并不是普通人那样的瘦,而是瘦的可怕,就像是把一个正常人硬生生压扁一大半,脖子和脑袋极其奇怪,扁扁长长,几乎和身子一样长度,它的两只眼睛倒是又大又圆,像昆虫那样位于那又长又尖的脑袋两边。与其说他像人,应该说更像一只竹节虫,像人一样的竹节虫。 “你……会说话?”让我惊讶的不仅仅是它的外表,而是它竟然会说话! “哎,你这样很失礼呦,作为一个绅士,我当然会说话。”他拿出了一块白手帕,轻轻擦拭着干净如玉的手,这神秘生物的说话腔调娘娘的,如果是在平时听到,肯定以为是个基佬。 “额,不好意思,那个请问你有没有见过有几个跟我长得差不多的人来这里?”我比划了一下轮廓。 那长条怪人掩嘴一笑,“嘻嘻,你这人怎么傻兮兮的,只要说有没有看到人就好,什么跟你长得差不多,那几个人可长得不像你,领头的比你严肃多了。” “你!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听到它所说的,我激动万分。 “当然,你们误入这里可是很危险的,请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他们。”他转身,迎着闪烁的红灯直直的向前走着。我发现他的步子很奇怪,看似很大,但摆动的幅度却不大,它几乎三米多的身子竟然没有一丝左右摆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们还好吗?”我赶忙跟了上去。 那怪人侧了侧头,圆鼓鼓的右眼打了个转,看向了我。“嗯,还算好吧,不过好像他们有两个同伴遇害了,而且,他们似乎很害怕我,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难道像我这样英俊的绅士看起来很危险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傻笑了几声敷衍了过去。拜托……就你这特殊的长相,如果真出现在表世界,肯定引得万人空巷,无数人围观,要是秩序组织不好,非得产生踩踏事件,估计还会有不少偷儿混在人群中顺钱包…… “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活下来的。而且你为什么不攻击我们?”我一时好奇,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怪人摊了摊手,答道:“也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喜欢打打杀杀,像我这样的绅士不喜欢弄脏自己的手,至于你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看……”它来到一处墙边,身子一晃,不见了。 我使劲的揉了揉双眼,不敢相信的靠近那墙壁仔细寻找,没有任何发现,“你?你去了哪里?” “就在这里啊。”墙壁中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头,吓得我整个人都蹿起来,着地的时候又扭到了腿,痛的直哼哼。 我这才发现它并未消失,而是就贴在墙上,令我震惊的是它的身体的颜色化作了和墙壁一模一样的颜色,这也是我无法发现它的原因。 想不到这个长得像竹节虫的家伙竟然还是只变色龙! 第一百二十六章:重返 “这位先生,你现在要跟我走吗?”那竹节虫似的怪人眨巴着他圆鼓鼓的两只大眼睛友善的问道。 我揉揉脚:“嗯,麻烦你带路。” “先生真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请跟我来。”他绅士般一躬身,转身向前走着。 跟在他后头的我不多时便发现了一些细微之处,面前这个不似人形的异界生物,比我接触过的任何人都要彬彬有礼,无论是语气动作,我脚崴了,走不快,没等我提醒,他便自动放缓脚步,以他的身高腿长,要是正常走路的话肯定会更快。 “请问,怎么称呼?”一段时间的安静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开始打开话匣子,询问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事情。 他很有礼貌的回过头,微微躬身,“你可以叫我尾巴。” “尾巴?这名字倒是稀罕。” 尾巴微微一笑:“我们这里可没有太多称呼,这个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哦?冒昧的问一句,你没有父母吗?” 尾巴耸了耸肩,打趣道:“你看我们像是会正常分娩的人吗?” 这点我确实看不出,里世界的一切都显得古怪陌生,对我来说,这里几乎都是谜题,我可是完全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究竟会不会生孩子。 “不同于你们的世界,这里的一切生灵都是自然形成的,我也如此。哦,等等,我们需要躲一躲。”他一摆手,拦住我的去路,四下看了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建筑,我抬头一看,那建筑顶上写着某某银行。 “进来吧。”他压低声音对我说,然后无声无息的带着我躲入了这所银行的一处角落。忘了说一句,里世界的一切建筑与表世界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是神奇之处,假如让我形容的话,这里更像是镜子里,镜子里的平行世界。 尾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轻指了指玻璃外头,我侧着头,向外张望,马路上徘徊着一队我说不出名字的妖物,它们个个长着三条腿,背上有着长长的触须,随着它们的动作歪歪斜斜的扭动着,让人觉得很是恶心。 直到那一队妖物走后,尾巴才拍了拍我的肩头。“走吧,现在安全了。” “那个,尾巴,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这个问题从最初见面时便一直憋在心里。 尾巴习惯性的耸耸肩,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显得很是滑稽,“并不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要吃你们,起码我没那个胃口。” “那……你还没说为什么帮我们?” “我总得找点事做,漫长的时间太过无聊,你说是吧。”他嘻嘻一笑,带着我出了这间空无一人的银行。 “你活了多久?”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好奇起来。 他挠挠头,望着天空想了想:“嗯……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我们这可不像你们那有时间观念,即使从你们那弄来了钟表,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坏掉,这么跟你说吧,我救的第一个从你们那过来的人头发还是这么长的,袖子也是这么长。”他比划了一下,我愣了一下,他比划的模样似乎是我们古时人的穿着。 “哦……那确实挺久。” 尾巴微微一笑:“走吧,快到了。” 尾巴一直带着我来到了一处临街的小卖部里,我随着他进入了这个摆满各式商品的小卖部,在里头见到了一筹莫展的陈震,以及另一个形似尾巴的人。 “你,你怎么来了?”陈震看到是我,语气都有些颤抖,他站起身来,却因为太过疲累又身子一歪就要倒下,我连忙冲了上去,将他搀扶住。“还不是来找你们的,嘿嘿。”我看了看房间里,连同陈震一共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那天曾经开车带我们去那所房子的年轻人。 “死了两个?”我低声问道,陈震听到这句话脸色灰败,咬着牙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时我才注意到站在尾巴旁边的另外一个怪人,她也像尾巴那样,瘦瘦长长,形似竹节虫,不过长发飘飘,大眼睛上还有着又翘又长的睫毛。 “这是我的夫人,你可以叫她安洁。”尾巴向我介绍道,我对两人微微欠身,以示感谢。 “你来这里不是白白送死,大家伙都出不去,早晚要死在这里。”陈震回过神来,怒视着我。 我歪了歪嘴,拍着他的肩膀说,“要是没办法我才不来送死呢,谁稀罕救你这个死木头,放心吧,我有法子。”说罢便去查看身旁众人,他们虽然一个个神智还算清醒,但已饿了几天,相当疲累,这里的一切就像我们世界的翻版,但遗憾的是摆放在货架上的食物都是不能吃的,用尾巴的话来说就是:“那些都是自动变出来的,可不能吃,要是不小心吃了的话……就会变成那些东西……”他指了指外头,虽没明说,但我也知道了他话中的意思。 我看几人状态都已不怎么好,心知还是得早点回去,也不继续耽搁,“尾巴,安洁,谢谢你们照顾我的朋友,如果下次有机会,可以到我们那玩玩,我肯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现在他们已经饿坏了,我还是早点带他们离开的好。” 尾巴耸了耸肩,“嗯哼,那就动身吧。不过你真的知道怎样离开吗?” “放心吧,我有办法。”我笑了笑,问明哪里有玻璃,随后带着虚弱的四人来到了这处烟杂店里头的一间洗手间,洗手间很狭小,镜子也没多大,但已够使用。 “把手搭上我的肩膀,一个个都搭下去。”说完这些,我将两手分别一左一右放在镜子上。 “哦,对了,那个世界的朋友们,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们,假如你们从这里回去了原来的世界,那么……”尾巴指了指自己的头。“你们对这里的一切记忆都会被删除,你们不会记得来过这里。” 我震惊的想要回头说些什么,可双手处的阴阳两气早已经过我的催动缓缓注入镜子中,当他说出这些时,阴阳两气快速相融,混元螺旋再次出现了! “你怎么……”只说了几个字,下一刻我便觉得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我再次醒来是被一声尖利的惊叫声吵醒的,我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那里一个有着标准水桶腰的胖女人正声嘶力竭的喊着,地上掉了一地碗筷,她那一头波浪卷发随着她的惊叫抖个不停。 “老公!快来!厕所有人!!” 我定了定神,四下一望,发现出现的地点与之前离开的地点相同,都是位于一间不起眼的小卖部的洗手间,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四个男人,都闭着双眼,未曾清醒。 我不顾那女人的叫唤,仔细检查了四人的状况,让我欣慰的是他们都还活着,只是脉象虚弱,需要饮食进水好好休息。 正查看着,那胖女人的老公拿着跟粗木棍冲了进来,看到那人身形我不由噗嗤一笑,那胖女人腰宽体胖,看上去怎么着也有160斤以上,可她那老公却是又矮又小,身高勉强160,生的是贼眉鼠眼,一对八字胡更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老鼠。 就这身板你还叫他来?你自己看上去更厉害吧?我胡思乱想着,正想起身,没想到那瘦小男人竟然抢先动手了,一棍子敲在我脑门上,我哪想过他真会动手,这一下挨得严严实实,晃晃悠悠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等到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了,旁边是警察,让我欣慰的是边上还有个熟人——小林。小林看到我首先醒来,十分高兴,来到我病床前扶我起来。“林哥,没想到你真把他们救回来了!” 我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打我的孙子在哪里!?我非得要他好看!” 小林打着哈哈,解释道:“林哥你也别怪那家伙,换成是你,家里突然凭空出现几个陌生人,估计你也得抡棍子上啊。” 我捂着头,挨了一棍的地方包的严实,但一摸还是痛。“那也不能啥也不说,上来就打啊,现在可是文明社会,哪有这种事……” 小林尴尬的笑着:“我同事也是这样说的,结果那个打你的小个子阴阳怪气的冒出一句‘我们没文化的人就是这样的’,当时大家伙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也别怨他,要不是他报了警,你们现在还躺在地上呢。” 我只能自认倒霉,眯着眼看了看病房里的其他几人,他们倒是没伤,只是在打点滴。“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大碍,就是身体虚弱,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林哥,失踪的一共六个人,怎么救回来只有四个。” 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有两位同志不幸遇难了。”这话一出口,小林还没说什么,我自己却愣住了,傻傻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捉摸着不是说回来以后会记不得那里的事情吗……我怎么…… 这事确实蹊跷,我思前想后,猜测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催动阴阳两股力量,打开出口的那个人,或许因此才保留了记忆。 第一百二十七章:无所事事 因为伤得不重,没多久我就出院了,临走时交待小林让他们好好照看着几个人,陈震醒的时候通知我,然后就屁颠屁颠的往家里走。 打的回家,却发现兜里空空如也,钱包空了,真是倒霉到家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空的,我明明记得还有几十块钱,难道是那一胖一瘦两个般配情侣趁着我们晕倒在地,自己取走了“过路费”? 无奈之下,只得跟司机师傅说明一下,还好这司机师傅是个爽快人,看我脑袋上缠着绷带,让我上去拿钱,他在下面等着。 我说了几句好话,留给他地址,然后顶着绷带就往上跑,回到家打开门一看,里头黑漆漆的,石头这傻小子还没回来,翻箱倒柜一顿找,发现家里没钱,这下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边有动静,自然惊动了边上的住户,沈芷静踩着拖鞋来到阳台对着我这边一望,看见我顶着一头绷带,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一声往我家来。 我先问她借了点钱,沈芷静想也没想就给了我几百,可当我跑下楼时才发现,那个司机早就走了,我拿着手中的几百块钱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要还上可又不知道去哪里找那位司机师傅。难道那人看我这一头绷带的模样怕我是个神经病吗? “石头他们呢?今天怎么不在家。”郁闷的我一回到家就问起了八卦。没想到这次得到的答案却让我惊讶无比。 “他们俩啊~出去约会了呢~”说这话时,沈芷静脸上带着很少能看到的坏笑,眼神在我身上略微停留片刻,见我看着她,又赶忙挪了开去。 “哦,约会去了……啥!约会!?”我最初还在想怎么还钱的事,一时没听懂,可当我意识到这两个字的含义时,整个人都蹦跶起来。 “是啊,约会。”沈芷静嘻嘻笑着,“就你这笨蛋最迟钝,我早看出他们俩有意思了。” 我痛苦的捂住头,无力的倒在床上,“oh,mygod!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石头那个傻瓜竟然都有女朋友了,这……请告诉我今天是愚人节好嘛?” 沈芷静笑着将一只手套扔了过来:“你可别看石头那模样,虽然傻兮兮的,很多东西都不懂,但心眼实诚啊,再加上在他身边特别有安全感,晓枫那丫头本来就喜欢这种啊,所谓日久生情,他们俩认识那么多日子了,总会有感情吧。” “说的也对……”我无力的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晃动着胳膊。“谁主动的?不会是傻石头吧?” “当然不是啦,石头就跟名字一样,又迟钝又笨拙,晓枫可不一样。”说到这里她又不禁掩嘴偷笑,“当晓枫主动表白时,那个笨蛋眼睛都直了,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我可猜不到。” “嘻嘻,石头说:‘女朋友?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这话一出口,晓枫都不知说什么时候,傻兮兮的和他大眼瞪小眼,看得我直想笑,然后还是晓枫聪明,轻而易举的就让石头答应下来了。” “那丫头怎么说?” “嘻嘻。”沈芷静掩嘴一笑,摇着手指道:“她就说了一句话,‘你答应做我男友的话我带你去吃烤鸭。’,然后下面的事你懂的~” 听到是这样的一句话,我顿时恼得捶胸顿足,在床上滚来滚去,都怪我啊,平时没教育好这傻石头,怎么能轻易的为了顿烤鸭出卖自己的人格呢?怎么着也得十顿八顿啊…… 那天晚上,我没等到石头回来便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穿越两个世界的后遗症,那几天我感觉身子特别疲惫,而且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混元体的后遗症,又开始干扰起我的日常生活,明明是春末,我还时不时需要裹着棉被,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韩晓枫与石头这两人最近真是走的越来越近,一个活泼好动,一个寡言少语,一个膀大腰圆如同怒目金刚,一个却小巧玲珑惹人怜爱,这一对组合出去走一圈,着实吸引人眼球。 更别提两人的身高差,韩晓枫身材娇小,穿上高跟鞋也才勉强160出头,可魁梧的石头却有近两米的高度,再加上那一身雄伟的腱子肉,两人手拉手走在外头,回头率别提有多高。 我常常笑话两人不像情侣像父女,为此没少挨那小丫头的魔爪。俗话说得好,见色忘友,石头这过去看起来都挺实诚的人,每次我被韩晓枫折磨时,他都笑眯眯的蹲在外头看着,那情形就好似与他毫无关系,唉……真是见色忘友啊,不对,真是见“食”忘友! 你别说,就因为这两人处对象了,连带着我的伙食也好了起来,再加上时不时拉上沈芷静出去下馆子,不到一个月时间我的肚子都有些“成长的烦恼”了。 陈震在医院待了两天便出院了,当我见到他时,他依旧很是消瘦,没有往日里的神采,可看上去人却精干了一些。 他找到我自然是为了那件事,这个耿直的男人开门见山的询问起究竟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原本想着要是他不问就让这些事情都过去,毕竟关于里世界的事情普通人还是不知道的好,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犹豫再三,向他透露了些实情。 陈震与我虽谈不上挚友,平日里甚至很少有来往,但对于这个一门心思扎进工作里的人,我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好感,因此觉得还是有必要透露些信息给他。 他一直沉默的听着,偶尔打断我问几个问题,每个问题都很关键,总是让我要斟酌一番才能回答。到最后,我都有些后悔告诉他这么多东西了,以他的智慧,估计有些我没说的事情他都能猜到。 “嗯,我知道了。”他合上那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对我点了点头。 我又叮嘱他这些事情不要声张,否则说不定会有很大的影响,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也足以让我放心了,我知道这家伙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根筋的心思,一旦答应了我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我起身告辞,刚刚拉开门,听到后头传来陈震淡淡却又很是清晰的声音:“这次谢谢你了。” 我回头看去,他正认真的看着桌子上的案件报告,好像刚才那句话与他无关一样,嘿,这家伙…… 走出办公室,看着这个特殊部门里,那些年轻人个个都是英气生发,即使遭遇到同事牺牲,也并未打击到他们的积极性。 “挺忙啊。”我来到埋首工作的小林身边,他正忙着翻阅卷宗,抬头一看是我,吃惊的赶忙站起身。 “你忙你忙,我只是瞎看看。”我四下环顾,发现几乎每张办公桌边都堆着几个陈旧的档案箱,里头一叠一叠的卷宗让人有些眼花。 “怎么……今天这里这么忙?” “忙几天了,现在大家都在尽量调查些过去遗留下来没破的案子,看看是不是有些需要我们介入。” “哦……看来成立你们这部门还是很有必要的啊……” 小林青涩的挠了挠头,“也还好了,现在不止是我们部门忙,其他部门也同样忙。” “哦?是嘛?最近刑事案件很多?” 小林凑近我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不瞒您说,最近刑事案件倒并不多,但失踪案多……也不知怎么的,近几个月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失踪?听到这个词,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突然消失的王宝林,难不成他的消失也并非普通失踪?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头绪,和小林打了声招呼便告辞离开。 最近几天,东海市不知为何太平了好多,我整日无所事事,懒洋洋的几乎都快成离退休人员了。整天和石头大眼瞪小眼,眉来眼去的,不知不觉中都快过了一个礼拜。 我算看出为什么像韩晓枫这样贼精贼精的女人会选择石头这样的傻孩子做男友了。 第一,人高马大,带出去威风,再加上这货身手极好,别说遇到个别地痞流氓了,就算遇上地痞流氓全家也不怕啊。 第二,石头心眼实诚,人又老实,很多事情容易忽悠,稍微说些屁大的事,便能把他忽悠的团团转,别提多轻松了。试想一下,现在的小姑娘们大多害怕男人有钱变坏,或者以后时间久了出轨,这两条傻石头肯定沾不上啊,这多省心。 第三,好养活,石头这人吃啥都开心,馒头也不错,泡面也可以,但凡是与吃的沾边的,我就没见他对啥东西生厌过,这多省心啊,只要把分量把握住就行了。有句话叫做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要抓住石头的胃可是相当轻松的事情,毕竟他啥也不挑食,我上次看到他连花椒都吃的津津有味…… 单单这三点,便足以让大部分男人黯淡的了,更别说这傻小子容易忽悠,以韩晓枫的聪明才智,要想将他抓在手心里,还不是相当简单的事情。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容易调教的男人,总比一个让人担忧的男人强是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自己叹息,跟面前这个呵呵笑着的家伙相比,自己是多么缺乏竞争力啊…… 因为太久没有工作,坐吃山空的我终于按耐不住,前去打听打听,结果小蓝告诉我,原来这段时间,老秦的小队已经到过东海市,那一支小队七个人是为了处理这一带日渐变多的两界缺口而来的,因为太忙甚至都没来得及跟我见一面便走了,这也是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东海市如此太平的原因,有那些人出手,哪还轮得到我喝汤。 第一百二十八章:两本书 想想下一次阴气聚集成妖估计也要个把礼拜,我便更觉无奈,这种大家都有事做,我却无所事事的感觉可不好,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逐渐升温的日子。整日游手好闲,吃吃喝喝,肚子渐涨,实在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沈芷静经过了近两个礼拜的各种面试后,终于得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世界500强之一的北极星公司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这是家涉及多种高科技产业的新兴公司,成立不到十年,便在许多领域获得了巨大突破,即使是不看报纸不看新闻的人都知道这家公司是多么的优秀,前景是多么光明。 这份聘请通知让沈芷静喜出望外,她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参加了一次面试,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顺利的被录用了。 正式入职的那一天,我们四人好好出去吃了顿好的,以作庆祝,优雅的灯光下,沈芷静笑颜如花,漂亮的脸蛋洋溢着喜悦之情,我们也为她高兴。 或许是对这几天的无所事事感到厌烦了,石头突然开口说要回山里几天,说是出来一年多了,该回去祭拜祭拜那位养育自己的师傅。 韩晓枫原本也好奇会是怎样的地方养育出这样一个稀少品种的好男人来,本来打算请假陪他一起去的,却被公事缠身,上头的领导不准假,这姑娘气的没少打我,虽然我也不明白为啥要打我…… 我倒是也来了兴趣,能将石头培养成现在这样子,那位神秘老人肯定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太平无事,约莫估算了下,也有一个多礼拜的闲暇,便决定和他一同前往。 经过几番辗转,两天后我们到达了位于清泉省西南的双霞山,双霞山是附近一带占地最广的一片原始山脉,由于受到了保护,一直以来都保存着现在已很少见到的自然风光。 “原来是这里,难怪你一直没被人发现。”站在一眼看不到头的辽阔山脉前,心中无比复杂。感叹自己的渺小,感叹世界的奇妙。 一回到这山中,石头便表现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活跃,上蹿下跳,又跑又闹,激动的像个孩子。或许是回到了自小长大的地方,让他找回了童年的感觉。 我可以更加透彻的了解石头的野外生存能力,这可不同于那些电视节目中的各种专家,他可是实打实的实用主义者。从寻找水源,寻找最短路径,判断是否安全,判断附近有无猛兽出没,再加上搜寻捕捉猎物的方式,足以让我惊叹。 不得不说,石头才是真正的野外生存大师,光是这一手绝活便足以开宗立派了,成为驴友及其他野外旅行爱好者的膜拜对象。 进山之后足足走了两天,我们才来到了石头自小生活的地方,这里有座湖泊,面积不大,湖水清澈甘甜,听石头说,他自从有记忆以来便是在此生活,是喝着这湖水长大,可说是真正的被这方水土养育成人的。 石头那位神秘的师傅的墓很不起眼,在一处绿意盎然的土丘处,如果不是他指出,根本想不到会有人埋在这片葱葱郁郁的青草之下,石头拜祭这位亦师亦父的长辈的方式并不与常人相同,他只是坐在一旁,小声的说着自己在外头的见闻,偶尔整理下那土丘上杂乱的植物。 没有悲伤,没有哀怨,唯有浓浓的思念。 石头带我去了他自小居住的草棚,这处草棚依着一处峭壁而建,上方是天然的峭壁屏障,遮风挡雨,确实不错,但换做是我,上头有这样高悬的一片山壁,总不会放下心来,只能感叹这师徒二人艺高胆大,立于危墙之下而不畏。 石头轻车熟路的在这草棚一角蹲下,挖起土来,我正好奇的想问他想做什么,却见他从土中挖出了一个陈旧的铁箱子。 这铁箱像是糖果盒大小,上面锈迹斑斑,满是铁锈,开口处挂着一把旧锁,年代久远,已不是现在能看到的款式。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心道难不成你这过世的师傅还给你留了一大笔遗产?要是真那样的话……嘿嘿,我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师傅留给我的,让我长大了回来拿,我想想现在也差不多了,就顺便带带走。”这般说着,石头抓住那旧锁,用力一扭,那旧锁就像麻花般被拧成了一团,箱子打开了。 让我失望的是里头并没有什么金银宝贝,地契房契,小小的盒子里只放了两本旧书,封面陈旧,看上去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飞屑。 “林哥你看看吧,我不认字。”石头很老实的将盒子递给了我。我拿出两本旧书一看,放在上面的那本封面上就写着两个字——“霸王”。 这是什么?好奇的翻开一看,发现里头尽是各种图形,画着一个男人挥舞手中大刀的图案,这竟然是一本刀谱。 想不到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可以看到这样的只有武侠片里才有的玩意,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这些招式好像师傅教过我。”一旁的石头指了指刀谱上的最初几页。 “嗯,看来这些招式本来你师傅都打算教给你的,只是去世的早,没了机会,这才让你自己回来拿去学。这本书你可要好好保管,里头的武学一定要认真学会,别辜负了你师傅的一片苦心。”我将这本霸王刀谱递给石头,他恭敬的接过,认真的翻看着。 我从那生锈铁盒中取出另外一本书,书名很是奇怪,写着“幻真修内拍穴法”,名字古怪莫名,从未听过,也猜不到这几个字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翻开一看,里头画着一个赤身男子,用双掌掌心不断拍击身上各处穴位的图案。 “这是……?”我好奇的将书页翻到第一页,发现上面写着几排古字:“人之体内潜能无限,然则经络有大小之限,此幻真修内拍穴法为我派祖师偶然修得所成,其主旨为强身健体,以掌心力道猛击体表一百零八处穴位,可通经活血,使得经络扩阔,激发体内潜能,常习练此法,可使人迅捷如山风,力大如山岳……” 洋洋洒洒近百字,都是在叙述这本拍穴法的好处,读完之后我才明白为何石头会如此有异于常人,他力大无穷,动作却又敏捷非凡,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是他自小便被那位神秘老者不停拍击,激发出身体潜能,拓宽了各处经络大小,使得体内劲力不断增强,最终才形成了如今的体魄。 我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石头有问必答,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他从记事起,每天日出,天地灵气最盛之时,他的师傅便会将他带到山上,面向朝阳,盘膝而坐,然后以双掌掌心,不断拍击他全身各处。 “刚开始时候疼的厉害,我还想师傅为何对我如此狠心,但次数多了,这疼痛便察觉不到,反而每次拍击之后全身上下都舒畅无比,力气也一天一天渐涨。现在很久没拍了,反而有些怀念这种感觉了。”石头憨厚的挠着头,眼神里满是对过去的怀念。 “你师傅将这本古籍留给你了,以后你也可以自己每日习练。”我将手中这本“幻真修内拍穴法”递给了石头,没想到他咧嘴一笑,将那本书又重新返还给我。 “你这是……?” “林哥,你先拿着吧,你是个好人,只是身子单薄了点,这法子对你来说或许更加适用,我师傅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传授给你。” 我看着他憨厚单纯的面容,还想说些什么推辞的话语,但看到石头单纯质朴的模样,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抿着嘴点了点头。 确实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我的体质力量虽超过常人,但与石头相比,却是不足一提的,如今获得这部拍穴法,能够显著提高我身体各项能力,确实是我心中所向往的诀窍。若是习练得当,对于往后的工作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正坐在地上仔细记着这古籍中所绘的图案时,却听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咆哮,那咆哮声若坠雷,震得四方八面俱是一颤。 石头早已爬起身,面容紧张的盯着外头。 “怎么回事?是什么东西?”那可怕的咆哮声一听便知不是寻常猛兽所发出,能发出如此声势的喊声,肯定是相当珍惜的灵兽。 “是那只老虎,小时候便老是来这骚扰,被我师傅教训了几次,没想到这次又来了,林哥,你跟我来。”石头丢下这话,便匆匆的向外走去。我跟着他后头一路小跑,直到来到那处静水湖泊这才停下身来。 在那湖畔边,此刻已多了一只动物。 那东西形若老虎,只是个头煞是惊人,看上去竟有一辆小面包车大小。白底黑纹,铜头铁骨,一双虎目威风凛凛,满是凶光,粗壮结实的前肢前端有着锋利的尖爪,遒劲有力的后腿让人丝毫不用怀疑它可怕的爆发力,最为特殊的是它的尾巴,那尾巴远较一般老虎来得长,竟有三米长短,灵活的如同一根长鞭,尾巴末端如长枪般尖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象征死亡的弧线,一看便知破坏力惊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金额黑纹虎 “这是金额黑纹虎!”当看清它额头上那倒月般的神奇印记时,我终于记起了曾经在古书中见过这种灵兽的记载。 金额黑纹虎,世间罕见的异兽,形似白虎,体魄强健,力大无穷,其破坏力远超普通人所能想象,最为罕见的是这类异兽嗜好猎杀妖物,常吞食阴气,却能不受其影响,其性至阳至刚,每每现世,都会留下惊天的传说。 我本以为那古书上都是虚构的,却不曾想到竟真的见到一只活的金额黑纹虎。这只异兽比我心中所想的还要危险,体格健硕,仿佛活的坦克,光是简简单单的立在那里,便让我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那是王者的威势,一旦现身,周围鸟兽皆不敢靠近。 “又是你!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石头一声怒吼,状若惊雷,但与那黑纹虎相比,却是逊色了许多。 对方仿佛通灵般,长吼一声,那声势之大,犹如天下雷暴,震得我心惊胆战,丝毫无法生起与之为敌的勇气。 正想着如何脱身,那黑纹虎动了!犹如黑影闪现,几十米的距离在它的冲锋之下,仿佛没有一般,下一刻已冲至石头身前! 我正欲提醒石头小心,他已经动了,身形一矮,堪堪躲过这黑纹虎的扑击,对方动作快,石头的动作更加快,半空之中的黑纹虎哪曾想到这人的动作如此迅速,露出的腹部已硬生生挨了一下石头的肩撞。 这一下撞击,石头也用了全力,闷声之后那黑纹虎庞大的身躯被击飞出去,打着旋摔在了地上。 这一撞撞倒了几颗小树,白底黑纹的黑纹虎哪曾想到只一合便落了下风,站直身子仰头高吼!仿佛是在捍卫自己百兽之王的尊严! 虎啸阵阵,吼声阵阵,激得我心绪起伏,全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般,常听说过去的蛮族武士们能够用吼声激发斗志,称为战吼,以前未曾见过,也就将信将疑,如今听到这黑纹虎的吼声才能感受到这战吼的奥秘。 血脉贲张之际,就连先前还打算退走的我也激起了斗志,更别提那正面迎敌的石头。 只见他迈着大步向前几米,双脚一剁地,沉肩收腰,高喊一声:“放马过来!”那黑纹虎似通人性,见对方这般挑衅,更是激起凶险,狂吼一声,只觉腥风大作,带着无比威势冲向石头。四爪连环,每一步都跃出数米。 “嘭!” 剧烈的碰撞仿佛两颗陨石碰撞,这一下这一人一兽硬碰硬般撞倒了一起,尘土四散之后我看到那黑纹虎人立而起,后肢撑在地上,强壮的前肢原想抓向石头,却不想被对方抓个正着,竟已一己之力挡住了那两只能裂石断树的强壮前肢。 石头全身肌肉隆起,咬紧牙关,死死撑住对方身体,后腿撑在地面上,因为力道之大,已经在土中划出两道长两米深二十公分的痕迹,他的身子斜斜的抵受住对方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呈现出了一个四十五度角。 “吼!”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黑纹虎想要看到的,它素来是林中一霸,无人敢触及锋芒,哪受得了被一个人类正面硬撼其威势。 焦躁之下,它不断用力,那庞大的身躯原本就沉重非凡,此刻借势下压,其力何止千钧! 但可惜的是这百试百灵的一招在面对现在的敌人时却是失效了。尽管石头也撑的很是费力,但还并未真正触及他的底限,这位可是从小习练幻真修内拍穴法的奇人,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无不蕴藏神力! 初时比拼力道的黑纹虎还占有上风,压着石头步步后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力量却渐渐不支,相反石头却好似不知疲惫,反而更加有力气。 此消彼长之下,两者的形势立刻转变,竟变成石头力压黑纹虎的局面。这令人不敢相信的局势也激怒了这百兽之王最后的愤怒,它脸色通红,狂吼连连,若非脖子不够长,非得咬住对方脑袋不可。 正为石头感到放心时,黑纹虎身后那如长鞭般的虎尾忽然开始动了,只听噼啪一声,那长达三米多长的虎尾在空中打出了一个响鞭,带着汹汹之势抽向石头后背! 这虎尾粗如铁管,威势凛凛,若是这一下被抽实了,就算是青石板也得裂出几道痕。 “小心!” 那头石头的动作竟比远处观望的我更快,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双脚一收一蹬,整个人竟然抵着那巨兽的双爪,整个翻腾跃起,跃向空中,力道之大,竟将那黑纹虎掀翻了! 如此变化,谁人料得,虎尾抡了个空,连自己都被掀翻在地,力量的比拼上已输了一头,这异兽本就有傲气,哪受得了这般结果,灵敏的一翻身,对着那还跃至半空的石头就扑了过去。 我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但思虑再三,依旧不打算出手相助,我相信石头的身手,他打到现在都是徒手对敌,还没有拔出那把巨刀墓志铭,这便说明他尤有余力,不需要我出手相助。 果然如我所料,身处半空的石头感受到下方的来势,身子一收一沉,双脚并拢,迎着那黑纹虎便踩了下去。 这一击先不说力道,单是那精准便足以让人叹服,要知道当时的石头可是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一旦落了空,自己便陷入了极为不利的局面,在这种困境之中,他仍旧稳住心态,瞅准机会,发动进攻。 那两只大脚稳稳的踩中对方脑门,只听一声惨嚎,原本威风八面的黑纹虎犹如丧家之犬般坠下地来,而石头却借着这一踏之力再次向上跃起几米。 黑纹虎被踩中脑袋,晕晕沉沉的,还没有恢复清醒,向上张望。空中的石头一声暴喝,身子打了个滚,重新掌握平衡,手中一闪,那巨大的墓志铭已出现在手中,他双手握住刀柄,狂吼着自上而下砍下! “嘭!”刀势如虹,千钧之力,当可碎石裂地! 烟尘四起,强壮的石头犹如一颗炮弹般坠在地上,激起无数土石,待到灰尘散去,我才终于看清,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锋利的刀口离黑纹虎的脑袋几乎只有一指距离,稍稍向下一些这异兽必定惨死当场,我见黑纹虎张着嘴一幅瞠目结舌的模样,脑袋上的些许毛发因为这凌厉的刀势断去,纷纷扬扬的随风而去。 “你输了,若是再来,别怪我不客气。”石头沉声说道,目光中坚定无比。 他这一下借势而升,又借势而下,对力道的掌握可说是精妙无比,我自认有些本事,但见到今日一战,才明白自己与石头有多么大的差别,若是换成我独自迎战这金额黑纹虎的话,估计现在我已成了对方的午餐。 锋利的刀口闪着凌厉的锋芒,这金额黑纹虎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额前一指距离的刀刃,竟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才软软的瘫倒在地。 这一倒又是激起一地灰尘,这黑纹虎体型巨大,重量也很是惊人,据我估计估计有一到两吨重,相当于一辆面包车大小,确实惊人。 石头见对方服了软,哈哈一笑,双手一挥,那墓志铭又不见了踪影,这武器玉确实神奇,翻手出刀,覆手收刀,若是遇到不知道这些奥秘的敌人,当可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弄到一颗,我肯定自己留着用。 正想迎上前,对石头表达庆贺之情,却不想那躺倒在地的黑纹虎身子一扭,翻了个身,竟露出那雪白雪白的肚皮,憨态可掬的看向石头,四肢收起,一根长鞭似的尾巴晃来晃去,竟如同一只家猫在讨要主人的爱抚。 先前还打生打死,现在却变成如此情景,这巨大的反差险些让我跌了下巴,怔怔的望着前方。石头见对方如此卖乖,不禁哈哈大笑,开心的摸着对方肚皮,顺势一路摸到了对方下巴。 那黑纹虎被这一番摸,不但不恼,反而露出了舒服的表情,眯着眼哼哼唧唧的一幅享受的模样。 “它怎么这样?”我走到离他们五米外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了,这金额黑纹虎现在虽然卖乖,但毕竟是世所罕见的灵兽,谁也不知道它有多聪明,若这番故意露出肚皮破绽只是为了诱出石头的麻痹大意,再突下杀手的话,单是想想便觉危险。 但或许是我想的多了,这一人一兽玩得有趣,竟欢笑着滚作一团,黑纹虎初时狠戾无比,但一旦被降服却乖巧得如同一只大猫,着实令人不敢相信。 见到这两个家伙打成一片,玩的正欢,我也忍不住,凑了过去,起先还有些提防,生怕那黑纹虎会攻击我,却不曾想它仿佛对我的到来并不敌视,相反还露出了友好的表情,甚至乖巧的让我随意抚摸。 这金额黑纹虎的毛皮极为柔顺滑腻,摸起来触感极佳,如果晚上能睡在这样的毛皮上,简直就是帝王享受。 第一百三十章:闲适 “嗷呜!~” 兴奋的吼声回荡在山林之间,惊起无数飞鸟。何曾想过,像金额黑纹虎这样的异兽竟会有如此一面。 这只先前还与石头拼个你死我活的猛兽,如今乖巧的像只大猫咪,除了体型大些,叫声威武些,其他方面都几乎是宠物级的。现在竟然在湖畔跟石头玩着丢飞盘的游戏,简直让我都为它感到不值。 但看它模样,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想想也释然了,这天地灵兽或许自从诞生之初便是孤独无比,在这双霞山脉中谁会是它的对手,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这种高处不胜寒的境界确实孤独。 直到十几年前,它偶然间遇到隐居在这山林中的师徒俩,好奇之余引得宗师傅的攻击,这才发现在这天地间自己并非最强的存在,落败之后更是发誓雪耻,但可惜的是它虽为罕见的灵兽,却也没有足够聪明到超过人的地步,几次三番皆是落了下风,狼狈出逃。 这几次失败显然在这黑纹虎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野兽大多如此,一次落败或许会激起它的凶性,但几次落败便会在它的灵魂上烙下无法战胜的印记。这次再次挑战,没有遇到那强大的老者,却被他的徒弟,那个最初看到时还是个毛头孩子的家伙打败了。这种挫败感积攒至今,终于彻底转化为另一种感觉,让黑纹虎彻底屈服了,在比自己更强的存在面前,彻彻底底的屈服了。 但令我意外的是,黑纹虎对待我的态度也极好,而且好的有些让我意外,从它看我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它对我是极其友善的,似乎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友善。这让我很是不解。 仔细回忆着那本记载着这种灵兽的古书中的词句,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书中说这金额黑纹虎以阴气为食,其性至阳至刚,莫非它体内也含有真元力,所以看到身上隐隐带着真元力的我才会如此亲昵。 这个假设出现之后,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不由的凑近黑纹虎,伸出右手,从混元漩涡中抽出了部分真元力。那黑纹虎一感受到我掌心处的真元力,立刻兴奋起来,抱着我的胳膊又舔又蹭,随着它的动作,我发现自己掌中的真元力竟然在逐渐减少,这黑纹虎竟然不单单吞噬阴气,连带着连真元力也当做食物! 这发现让我大感惊讶,连忙收起真元,不再继续输送真元力,不然我真怕这只大花猫会将我吸干。 黑纹虎对我的动作却也没什么表示,它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心满意足的倒地睡下,眯着眼一脸闲适的模样,好似十分满意。任凭我在边上一直摸也没有任何不适。 “这下你倒是捡了个宝。”我羡慕的望向一旁傻呵呵的石头,石头咧嘴一笑,摸着那大猫的脑袋,动作极为亲昵。 “只可惜这大家伙明显是带不回去的,否则我们肯定得出名。”我摊了摊手,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以这黑纹虎的体型,一旦出现在东海市足以引起轰动,到时候相关的麻烦估计会源源不断。 “哦……”石头眼中满是不舍,我看得出这个自小在山中长大的男人对于这类野兽有着天然的好感,尤其是像黑纹虎这般乖巧的存在,更是在他心中占据了极大的部分。 “那我们多待几天吧,晚点回去……”说这话时,石头怯生生的看着我,这眼神看得我心中一软,急忙答应下来。 这傻小子,明明自己做的了主的事,却还一定要征得我同意,哎…… “给它取个名字呗。”我点起一根烟,舒服的靠着黑纹虎宽厚的背脊坐下。“有个名字好称呼。” “我来取吗?”石头有些不解,指着自己问道。 “当然,它算起来是你的,名字自然是你取。” “哦……取名字我可不会……该叫什么好呢?”石头挠着头,有些无助。 “嗨,这有啥难的,你喜欢什么就取什么呗。”我坏笑的说道,心下猜测如果这家伙给黑纹虎取名叫晓枫那就有趣了…… 只可惜我的愿望落了空,石头一听我这么说,立时神采飞扬,激动的一鼓掌喊道:“有了!就叫豆包吧!” 我差点没被一口烟呛死,这傻小子还真是够爱吃的…… 原本眯着眼打盹的黑纹虎似乎也隐隐感受到了什么,抬起头亲昵的蹭着石头的手,从今天开始,这只万兽之王,世间难得一见的灵兽便有了一个可爱又迷人的名字——豆包。 一连四天,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双霞山脉深处,石头与豆包打的火热,两个家伙都像孩子般,每日打打闹闹好不快活。自从豆包来了这里之后,我们再也不用为伙食而烦恼,这只通灵性的异兽每每到了饭点便会冲入森林,在不到一刻钟后带些野味回来,有时是几只山鸡,有时是一只鹿,最夸张的一次它竟然带回来了一只重七百斤的大野猪,差点没把我吓死。 而做完这些的豆包君,除了满足的享受完石头的称赞外,便是跑到我身边蹭来蹭去,直到我喂它一些真元力才心满意足的停下这种动作,几天时间下来,我体内的真元力不但没多,反而被它吞了不少。着实令我烦恼。 不过另一面我却有着很大的收获,这便是来自那本书——幻真修内拍穴法。 每天凌晨,太阳还未升起之时,石头便会按时叫醒我,带着我和豆包爬上边上的矮山顶。 迎着初升的朝阳,石头学着宗老师傅的动作,用掌心不断拍击我周身上下共一百零八个穴位。 最初被拍击之后,全身酸软难受,各大穴位更是疼的好似要裂开般,但随着太阳的升起,天地灵气仿佛活了般,不断涌入我各处穴位。随着这股难以形容的奇妙力量涌入,我的穴位一个个都开始泛着一股暖意,这种感觉十分舒服,仿佛身体每一处都开始重新生长一般。 第一天只是有这样的反应,并未感受到身体如何变化,但随着第二天第三天的不断拍击,身体的改变变得愈发明显。四肢百骸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道在不断的渗出,随着拍穴的次数增加,这种感觉愈发清晰。 力量与敏捷的增长十分直观,石头也为我身体的变化感到惊讶,他告诉我自己小时候可不是像我这样如此迅速的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最初的一个月都是煎熬,忍受痛苦却并没有任何舒适之感,直到一个月以后才慢慢有了反应。 那么为何我会如此快速的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我思索至今,觉得可能是因为我被改造过的体质引起的,原本体内各处便比一般人来得强健,被这拍穴法逼出身体潜能自然也会强于一般人。 如果继续每日习练此法,那么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我的体魄将能赶上石头,甚至超过他,这美好的局面让我充满期待,每一天最期待的事便是日出之时的习练。 预计的行程安排是在这里待个两天,由于石头想要多陪陪豆包,所以延长到三天,但因为我感受到身体的成长,又将返程的日期推迟了几天。这一待便是六天,而明天我们不得不返回东海市,毕竟这段时间虽说事情少,可以偷闲,但如果发生些什么,扣的钱可是都算在我头上的。勉强把债务还得差不多了,要是又增加了可有些令人沮丧。 临行前的夜晚,豆包似乎也感受到了我们将要离开,这偌大的一只黑纹虎竟流露出不舍之情,在我们脚边蹭来蹭去,蹭个没完,呜呜直叫,好像是在说你们多待几天吧。偌大的猛兽像这般温顺,这反差感着实令人心生不忍。 石头很是不舍,几天的相处,早已让这一人一兽有了极深的感情,他好几次央求我将这黑纹虎带回东海市,我费了一番唇舌,解释了许多遍,才让他明白这样做是不现实的。大城市可不是它这种重量级的生物所能生存的,先不说食宿问题,只说一个隐秘问题,一旦被人发现肯定会搅得一番鸡犬不宁。再说了,它要是饿了想吃点活肉怎么办,得花多少钱才能买足够的新鲜生肉,要是在房里待的烦了又怎么办,若是跑上街分分钟引得交通瘫痪。 临行前格外伤感,我望着这皎洁的月色,心中也满是不忍,虽然豆包体格巨大,威风凛凛,看起来很是危险,但相处至今,也能够明白它有颗友善的心,一旦成了朋友更是难舍难分。 “唉……睡吧,要是以后舍不得,你常回来看看吧。”我长叹一声,侧向一边闭上了眼。 石头一言不发,似乎跟豆包嬉戏了很久才不舍的睡下。 睡至半夜,石头将我摇醒了。“怎么了……天不是还没亮吗?”我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手表,发现才两点多,这睡得正酣却被打扰,心中不免有些不满。 石头指了指远处,“豆包有些不对……”我侧头望去,迷迷糊糊间发现那处黑漆漆的林子里正发出淡淡的白光。 第一百三十一章:豆包的变化 深沉的夜色下,山林静静的,连往日的虫鸣都听不到了,黑漆漆的森林中,却有一处地方,正淡淡的发出白色的温煦光芒。 那是豆包?它怎么了?刚刚被叫醒,脑袋还不太灵光,没有太大反应便随着石头向那发光之处走去。 随着靠近,那光芒渐盛,林中的一片空地中心,一团椭圆形的白色光芒正散发着灼热的白光。 “豆包在里头?”我指了指那团光,狐疑不定的问向石头,毕竟我可没见到先前的画面,对于他所说的话将信将疑,可没人告诉我金额黑纹虎会变成这样。 石头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大半夜的我感觉豆包起来了,便跟着上去看看,它好像喝醉了一样,晃晃悠悠的走到这便栽倒在地,然后身子就开始发光,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赶紧把你喊起来。”看得出,对于豆包现在的变化石头很是关心。 “哦,看样子好像不用担心什么。”我绕着发光的豆包绕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事情,它现在被浓厚的真元力所包裹,按理说这是好事,即便是普通人,被这样的真元力包裹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更何况还是这天赋异禀,世间稀有的灵兽。 “别担心,说不定过会就好了,毕竟像豆包这样的灵兽,过去也很少见过,根本没什么记载。”我靠着树坐在了地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自从混元体的后遗症再次发作后,我的睡眠质量就每况愈下,这几天还要早起上山,更是困顿,如今大半夜被叫醒心中本就不爽,现下发现没有什么大碍,便忍不住又想找周公下棋。 正迷迷糊糊间,忽听一声惊疑声,睁眼一看,却见石头正紧张万分的盯着前方,而位于空地中心的那团白光正在一闪一闪的变化着,那团白光仿佛是想要努力压缩到一处,却又屡屡不能成功,就这样忽大忽小的形成了一场拉锯战。 “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我瞪大双眼,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发光能够理解,可这忽大忽小忽明忽暗的光芒算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林哥,豆包会有危险吗?”石头在一旁死死的攥着拳头,紧张的看着光芒中心。 “你可别乱来。”我看他动作也猜到他打算出手,可这一切都不明了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可并不是好事,谁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结果,毕竟我们连现在这情况究竟是好是坏都不明了。 石头咬着牙,紧张的踱着步,地上的草皮都因为他的不停踱步而损坏,露出黑灰色的土壤。我仔细观察着那股白光,这确实还是真元力凝聚而成,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这团白光已比之前要小上一些。 莫非要等到真元力彻底凝结,完全被豆包所吸收,这种情况才会结束?我将心中的猜测告诉石头,他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猜测,无奈的点了点头。 看得出他十分焦虑,毕竟几天相处下来,他与豆包之间的感情已是极好,这单纯的傻小子素来不懂人情世故,与人类相处或许有些吃力,但这类灵兽却是最对他的脾气,若是豆包出了什么岔子的话,石头肯定会相当难受。 “别紧张,我看情况还很顺利。”我开口劝道,这话却也不假,尽管这白光闪动十分频繁,晃得人眼花,但看得出这团白光正在一点一点不间断的收缩着,已比先前要小了许多。如果估计没错的话,再过个几分钟便会收缩到豆包本身大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想错了,当白光浓缩到豆包本身大小时,变化依旧没有停止,仍旧在继续缩减,一点一点的继续压缩着,缩小着。 我与石头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此刻就算想出手帮忙也不知该如何办了,只得焦躁的在一旁踱个不停,等待着变化的结束。 终于,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那原本笼罩空地的白色光芒终于浓缩的只剩一个西瓜大小,在光芒最后一次膨胀压缩后,光芒大盛,刺得我们根本睁不开眼,当光芒逐渐褪去之时,我们惊讶的发现在空地中心已不见了豆包的身影,反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肉鼓鼓的小家伙…… “这是……”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位于中间的那一小团,那健硕强壮,身形巨大的金额黑纹虎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这原地的竟然是只巴掌大的,看上去只有两个月大的小白猫…… “豆包?”石头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蹲下身子将那小东西捧了起来。小家伙眯着眼,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蹭了蹭石头宽厚有力的大手,奶声奶气的发出一声萌杀人心的喵叫声。 “看来……你这名字取得真适合……”如今的我只能说出这一句话了,现在这小家伙的模样堪比两个月大的小猫,叫豆包确实贴切,当然,若是加个小字会更加贴切。 小豆包十分有精神,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可爱双眼不停的在我们两人震惊的脸庞上来回打量,不时喵喵叫着,模样煞是可爱。缩小后的它,脑袋几乎占了全身的一半,那模样仿佛就像是从卡通片里出来的一样。 “林哥,这回能带回去了吧……”石头望了望我,眼神中满是笑意。我也不知如何拒绝,只能勉强接受,以这小家伙如今的模样,完全可以当做小白猫养,自然可以带回去。 金额黑纹虎竟然会有这种变化,着实令我吃惊,经过我的探视发现,它体内几乎充盈着无限的真元能量,力量之强,根本不是我所能想象,我大胆的猜想,这金额黑纹虎并不是只吞食阴气,它更喜欢的是真元力,但真元力只能随着日积月累慢慢积攒,并不能一下子就暴涨许多,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它才会对我如此亲昵,毕竟它所接触的对象中,只有我能够将真元力分享给它。 原本它体内的真元力已处于临界状态,随着我的输入,终于达到了极限,而真元力达到极限后,这金额黑纹虎便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就像是化蛹成蝶般,舍弃原本的身体,重新获得一具更有灵性,更具成长力的身体。 如果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完成这一过程的豆包的实力已是大大超过先前的实力。但可惜的是,它有多厉害目前还看不出,能看到的只是这小家伙晃晃悠悠走路,喵喵直叫的可爱模样,如果先前它走的是力量路线,那现在肯定是卖萌路线…… 对于这一切,石头并不关心,他可不在乎自己的小豆包是比过去厉害还是比过去弱小,反正都打不过他,他只在乎豆包是否一切都好,当看到小家伙生龙活虎的模样,才放下心来,开开心心的和它闹做一团。 时间已近四点,看来看完这出好戏后,是没有多少时间睡觉了,我跟这一人一兽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人上山去,经过最初几天的指导,我已记熟了这幻真修内拍穴法的一切诀窍,即使是一个人也可以独自完成。 预定的返程日子到了,即便昨夜豆包发生如此巨变,也并没有打乱我们的行程,最多就是让我们这趟返程之旅多了一个小家伙作伴。 四天后,我们乘坐的火车到达了东海南站,从深山老林返回到繁华无比的大城市,这种巨大的反差感让我觉得仿佛是在梦中。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手机响了,是陈姐打来的,接起电话正想客套几句,那边却开门见山:“有活了,淮海路81号,正恩机械厂,三级妖物,针芒甲虫。” 半小时后,未曾有一刻休息的我便已驱车来到了这位于东海市郊的正恩机械厂,让我意外的是这厂子外头已停了十几辆警车,一大帮警察已将厂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的这么快? 这种情况确实让我有些吃惊,陈姐通知我到现在不过半小时,以上头的能力,肯定是这针芒甲虫一出现便通知了我,这么说的话,从出事到现在不过半小时内,警方已完成了部署,这反应速度确实让我叫绝。毕竟这可不是一两个警察出警调查,而是十几辆警车的规模。 刚走几步,眼尖的我便看到大门口那熟悉的男子身影,是他,难怪那么快,那么……我四周望了望,果然发现很多面孔都似曾相识,没估错的话这些人都应该是隶属于陈震特别行动组里的人。 “呦,果然你在的地方没好事啊。”我笑着和面色冷峻的陈震打了声招呼。陈震看到我,微微有些皱眉,但随即便释然,答道:“彼此彼此。” “你的信息倒挺快的,我们也才没到多久,想不到你就来了。”他递给我一支烟,给我点上。 “我有我的信息网,倒是你们的反应速度让我有些意外,怎么样,里头的情况如何?”我抽了口烟,支着脚向里张望,从这个位置也可以看出有一处厂房的外墙倒塌,露出了里头的部分,只是看不到那针芒甲虫的踪影。 “情况很不利,已有九个无辜群众遇害了,我们最初进去调查的两位同事也先后牺牲,我正向上头汇报,让上头调集武警过来支援。” 第一百三十二章:大意 “武警?”听到这个词我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们来也没用,徒增伤亡而已。” “哦?你有办法?”陈震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狐疑不定的看着我,显然对我这样的自信有些不相信。 我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要是我处理不了这事情,这东海市也没几个人能处理。”这话说的却也不假,自从学会了怎样使用螺旋力后,对于一般的妖物,基本就是手到擒来,螺旋力的破坏力可不容小觑,一旦沾上,那瞬间出现的小型漩涡足以吞噬一切东西。 陈震依旧皱着眉头,看得出他很信赖我,但毕竟事情有些大,让他依旧没有什么信心。“你可别吹牛,里头那东西虽然我没看全,但个头确实不小,先前我们几个打算冲进去,结果还没看清那玩意,就被当头飞来的东西打退了,那些针几乎有擀面杖大小,若不是我们几个算得上反应灵敏,当场就得死掉。” “哦,想不到你们胆子倒是够大,还冲进去看看,幸好没事,要不然可就麻烦大了,好了,你在这等着,别让任何人进去,否则就是徒增伤亡。”我转头向着厂房的围墙走去,那里人少些,可以少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那你要是出事怎么办?你毕竟只有一个人。”身后传来陈震关切的声音。我摆了摆手:“放心吧,没事。” “武警都快要来了,我可挡不住。” “挡不住也得挡,如果你不想多几个牺牲者的话,这样吧,你帮我挡十五分钟,如果再解决不了你们介入,ok?”我向他打了个自信的手势,随后翻墙进入正恩机械厂。 这正恩机械厂看上去以是一个老厂子了,厂房很是陈旧,外头到处堆满了废旧的机械,表面上锈迹斑斑,一看已丢在那里很多年。 出事的那间厂房十分醒目,就在正前方,厂房有一角已经坍塌,露出里头的钢架子和残破的屋顶。 针芒甲虫,这东西一般人确实难以对付,据一些书籍记载,这类妖物基本有一辆中巴车大小,形似甲虫,全身都披着一层厚厚的坚甲,防御力极强,一般枪械对它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但针芒甲虫棘手之处却并非在于防御力的可怕,比防御力更为出名的则是它的攻击力,它全身的坚甲缝隙中有着无数的小洞,一旦受到威胁,这些小洞中便会发射出无数长条状的尖锐物质,力道之大,几乎可以击穿三层钢板,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针芒甲虫,可说是妖物中的活坦克。 若是几个月前摊上这种妖物,我肯定想都不想便拒绝,毕竟命可只有一条,但现在遇上这玩意却让我很是兴奋,螺旋力在手,我有何惧,消灭了这只三级妖物可以立刻得到一千两百的奖励,真是轻松愉快,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我便兴奋,一回到东海市,便遇上这种好事,肯定是我前段时间好事做多了的奖励吧。 我哼着小调,轻松无比的走向那处厂房,临近门口心情不由的一沉,厂房正门的地面上,一个男人静静的趴在那里,脊背上被钉上了两根坚硬的长针,那长针几乎没入地面一半,但露在外头的部分依旧还有近二十厘米。 鲜血流了一地,长针击穿了男子的身体,也击穿了他逃出生天的希望,将这个可怜的灵魂永远钉在了这里。 “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我轻轻说着,咬着下唇踏入了这间冷清的旧厂房。 一走进厂房便看到了这次的目标,那庞大的针芒甲虫正趴在厂房中间,它几乎是个半球体,流线型的黑色甲壳毫无一丝破绽,看不到它的脚,完整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放大了百倍的西瓜虫,身子一端可以看到一些不同,似乎是脑袋的地方,现在正将地上的尸体吞入肚中。 “你……”我刚喊出一个字,迎面便有劲风袭来,大惊失色之下连忙闪身躲避,可腹部还是挨了一下,一根近五十厘米,最宽处直径近三厘米的尖锐刺状物体贯穿了我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袭来,使得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我感到仿佛有一阵电流通过我全身上下,肌肉中暗藏的力量瞬间爆发,双腿一蹬,竟跳出了五六米,躲在了一台金属机床后方。堪堪躲过对方的第二波攻势。 躲在机床后头,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回看原先所在地方,那里竟然已被十几根尖刺贯穿,近五十厘米长的刺状物几乎有一半没入了水泥地面中,力道之大,让人不敢相信,其中有一根上面还残存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那一根就是刺穿我腹部的那根尖刺…… 一照面就受伤了,我再也不敢轻视这可怕的针芒甲虫,腹部的伤口不断渗出血,疼的我满头是汗,我连忙脱去衣服,将腹部简单包裹起来,这往日里简单的动作此刻却疼的我几乎虚脱。 作为这些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已是十分疲累,肾上腺素的快速分泌可以激发一个人最可怕的爆发力,但这过程十分短暂,一般只有两分钟,两分钟过后,劲力用尽便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我得抓紧时间了,一旦超过两分钟,今天这活非但完成不了,说不定我也得死在这里。 说干就干,趁着现在身体还算兴奋,我咬牙站起,瞅准一个方向拼了命的冲出去! 噔噔噔噔!身后的地面上响声不绝于耳,不用回头也可以猜到地上已满是尖刺,我不敢有任何迟疑,绕着弧形向着前方的巨大甲虫冲去! 针芒甲虫原先还不紧不慢的吞食着地上残留的尸体,但当我靠近其十米处时,终于意识到危险的到来,缓缓的转过身,身体表面的甲壳收缩着,竟露出了大大小小近三十余个圆形孔洞! 不好!看到这一情景,傻子也能明白接下来的会是什么,奔跑中,我猛的变向,身子硬生生向着右方扑了过去,但由于之前前冲的惯性太大,这一下躲避硬生生的撞在了机床之上。 嗖嗖嗖嗖,一阵恐怖的破空之声从我上空划过,我的膝盖处被刮到一下,擦出了一条火辣辣的痕迹,我痛苦的呻吟一声,勉强想要站起,却发现双手像面条般绵软无力,由于先前拼尽一切的冲刺与之后的勉强变向,虽然躲过了被打穿的危险,却已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此时的我即使是要站起来走两步也成了奢望。 嗖!噗嗤!我惨嚎一声,右肩处被钉上了一根尖刺,可怕的劲力几乎摧毁了我的肩胛骨,将我牢牢的钉在墙面上,我甚至已经感觉自己这条胳膊不再是自己的了。 我本能般想要撑开真元盾,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惊失色之下我这才发现在我丹田处的混元漩涡中此时满是阴气,根本没有一丝真元力。 惨了!肯定是这几天拿真元力喂豆包,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汗水汩汩而下,我已经看见那庞大的针芒甲虫正在缓缓的向我蠕动,那与它巨大身形不相称的小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仿佛是在欣赏自己手中无法逃脱的猎物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我粗重的喘着粗气,都怪自己太过大意,原想着凭借着螺旋力的强大,可以轻易收拾掉面前这只三级妖物,所以便将石头留在了家中,早知道这样,当时真应该带他过来,起码凭借他的身手,就算不能干掉这妖物,起码还能全身而退吗。 针芒甲虫越来越近,我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它那令人恶心的口器,上面还残留着先前被吞噬的那人的血迹。 怎么办?怎么办!我大脑快速的思考着,想要找到身上有能破解现在这种困境的方法,但可惜的是,搜遍全身都没有任何发现,自己身上顶多有个万能手表,但现在也派不上用处,唯一的作用就是拨个电话给朋友们,留句遗言…… 怎么办?!针芒甲虫离我只剩三米的距离,以它蠕动的速度,顶多再过三十秒便会到达我的身边,到了那时,我将成为它的腹中美食。 我拼了命的伸手想要拔出那将我贯在墙上的尖刺,但那尖刺根本没有任何撼动,这本就是足以刺穿钢板的玩意,以我现在这虚弱的身体根本别想将它拔起。 怎么办!该怎么办!额头冷汗遍布,眼看着死亡正在缓缓靠近,我还能怎样冷静?!该怎么办!我痛苦的嚎叫着,却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俗话说善游者溺,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没想到我今天竟然会栽在这里,栽在一只三级妖物下,它甚至都不具人形,而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大虫子。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针芒甲虫的口器终于触碰到我不断挣扎的双腿,我感到好似有无数刷子正在不断的摩擦的我脚踝,将我向里慢慢拉拽。 第一百三十三章:是你? “啊啊啊!我不想死啊!”痛苦的悲鸣声中,我仿佛感受到了那个被沙土掩埋的少女同样的痛苦,我伸出右手想要抓住那从天窗上透出的光芒,却被这针芒甲虫的阴影所遮蔽。 “把阴气都释放出来!”危急关头,阿鲁托忽然出声提醒。 阴气?阴气!对啊,我混元漩涡中还有阴气,充沛得可怕的阴气,数量惊人的阴气!阴气这东西素来滋生妖物,我一向不敢如何去触碰,一直以来都将这浩瀚如海的阴气死死的锁在混元漩涡中,只有在需要使用螺旋力时才会释放出与真元力等量的阴气。 但现在已不是寻常之时,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我便要身死当场!成为这恶心的大虫子腹中之物。 我再无一丝犹豫,狂吼一声,催动那混元漩涡,将开口扩大,当漩涡的开口一经打开,无数阴气便如潮水般疯狂的涌出。 这浩瀚如海的阴气涌出,显然也让针芒甲虫感到意外,它不再继续拉拽我的腿,而是愣愣的待在了原地。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针芒甲虫摩擦那口器,发出嗡嗡的声音,好似在抒发自己兴奋之情。 此时的我已不知道释放阴气究竟是对是错,混元漩涡的开启,阴气的倾巢而出,一旦处理不好便会滋生强大的妖物,到时候会造成怎样的可怕损失,谁也料不得,但现在的我已没有办法,只能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先前那简单的几个动作已将我的体力耗尽,恍惚间我隐隐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让我来帮你吧。”声音脆脆的,生生的,有些耳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下一刻我便无力的闭上双眼,软软的瘫倒在地。 痛苦,无尽的痛苦涌遍全身,腹部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生疼生疼,肩部的疼痛传遍我身体上上下下,我想要呐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就要死了吗?在这如地狱般的地方死去,然后灵魂永坠地狱……万劫不复…… 在浓浓的不甘心下,我忽然感到一丝清凉从腹部涌入,仿佛有一只小手轻轻按在我的伤处,那双小手是那样的小巧,但却是那样的舒服,从那小手不断注入凉凉的气息,将笼罩全身上下那灼烧的痛苦不断驱散。 这是怎么了?恍惚中我似乎意识到这次不用死了…… “醒醒,快醒醒。”耳畔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抽动着脸部的神经,勉强的挣开双眼。 入眼之处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个干净的小女孩正笑着看着我。 我死了吗?怎么会看到你……孙颖……我沙哑的开口,说出这一句话,她笑了笑,轻轻挽起鬓角的发丝,“才没有死呢,放心吧。”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正按在我的腹部,一股凉意正从它的手扩散向我的全身,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仿佛炎炎夏日喝下一口冰可乐,舒畅之极。 “怎么回事?”我终于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甚至还处在那个旧厂房中,但令我不敢相信的是,那原本就在我脚畔,几乎要吞下我的脚的妖物不见了,针芒甲虫那巨大的身躯不见了…… “那怪物呢?”我指了指前方,一脸的不敢相信。 孙颖嘻嘻一笑,轻轻点了点我的脑门。“傻哥哥,说什么蠢话啊,当然是被我干掉了,要不然的话它可要吃了你哦。”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这个形似孙颖,言行举止却又不太相同的女孩,“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女孩呵呵一笑,用那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放在我的胸口,笑着说:“傻哥哥,我当然是我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带你离开。” 说着,一股寒意笼罩我的身体,我感觉无力的全身漂浮起来,震惊之余看向四周,这才发现那个神似孙颖的女孩正如同一只优雅的精灵般,飞在空中,我与她之间连着一条无形的由阴气构成的线,而这根看不到的线便是支持我身体飞起的那股力量。 我傻傻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升高,穿过那早已破损的天窗,飞向空中,我惊愕的俯瞰着下方的大地,地面上那些渺小的身影似乎也发现了空中的我,正指手画脚的抬头看着我。 “嘻嘻,喜欢这种感觉吧?不过现在可不是玩的时候,我只是帮你简单的治疗了一下,你的伤势还需要更彻底的治疗。”身旁传来那个少女清亮的声音。 “哦。”我应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该说些什么。“快,带我去陈姐家,她有办法。她住在……” 刚想报地址,却见她摆了摆手,做了个俏皮的噤声动作。“嘻嘻,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身形一摆,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如同一只没有翅膀的天使,翱翔在天空之中,而无法动弹的我便跟在她后头,越飞越快,越飞越快。 “到了。”女孩忽然开口说道,恍惚中的我凝神一看,发现下方已是陈姐的住处,她没有停留,带着我从阁楼的窗户中飞入,又沿着走廊向下飞去。 来过这栋小楼无数遍,可从没有一次是从窗户走的,而且还是飞进来的,我望着不断向后的天花板,依旧还云里雾里,傻傻的想着莫不是自己还在做梦,或者说这是临死前的幻觉。 “嘭”门被推开了,女孩终于落了地,她将我轻轻放在操作台上,陈姐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向我身上的两处伤口,什么都没有问,“马上进行手术。” 手术是陈姐和那个不会说话的大婶一起做的,那个神秘的女孩一直关切的站在边上,对于她的来历,陈姐一个字都没问,现在这个美丽的中年女人正一门心思的放在我的伤势上。 普通剂量的麻药对我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用处,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手术刀的切割,针线的运动,陈姐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做着这些,我虽还清醒,也还能说话,却也不愿打扰这种宁静。 手表上的铃声忽然响了,我抬起左臂,发现是陈震打给我的电话,向着陈姐努了努嘴,“帮我按下。”她白了我一眼,还是帮我按下了接听键。 “你跑哪去了?!”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陈震带着怒意的声音,“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扛了多久,你办完事怎么也不说声就一个人跑了,这太不够意思了!” 我一阵无语,苦笑道:“大哥,我差点就死在那了,现在正在接受抢救,你以为我不想跟你报告下啊,实在是没办法啊。” 那头沉默了一阵,仿佛不敢相信听到的内容,过了几秒,才又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伤的重不重?” “嗨,你想不想跟我的主治大夫打声招呼?她正在把我的内脏往里塞呢。”我看了看陈姐,这个认真的女人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后面那句话是我瞎吹的,手势已近完成,陈姐正为我缝合腹部的伤口。 “你在哪里,我马上去看你!”电话那头陈震的声音明显急了。 “不用了了,你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这样吧,这次的帐先记下啦,你下次可得请我喝酒哦。” 陈震犹豫了片刻,答道:“喝酒?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天天请你喝酒!”这话让我十分感动,从这简单的语气变化中我能听出在这个冷的像块冰一样的男人心中,我还是十分重要的。 “好好好,这话我记下啦,行了,别打扰我的手术,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 肩部的手术比腹部的更疼,肩胛骨整块被尖刺从中间贯穿,裂成了大的四块,细碎的骨头更是多的吓人,虽然被翻过身无法看清,但也能感受陈姐看到伤口处时的吃惊,聪慧如她,也为此感到棘手。 “陈姐,还有的治吗?没得治的话我以后可只能做神雕大侠了。”我勉强的开着玩笑,可话语中的痛苦连自己都听得出来。 “不太乐观,太过细碎,不好重新接上,毕竟这块骨头有些特殊,要不然,我拿块金属换掉你的肩胛骨吧。”陈姐这样说。 “不是吧……那我以后过安检可麻烦了。”我抱怨道,但心中也知道如果真那样的话只能这样处理了,相比肩头多块铁,我更是害怕一条胳膊永远无法使用。 “让我来看看吧。”那一直在旁边沉寂着的少女开口了。 “你?你会治?”我有些不敢相信。 “试试呗,总有机会的。”那少女所说的话让我更加担忧,她来到我身旁,伸手触摸着被陈姐重新切开扩大的创口,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从她指尖传来阵阵凉意,让我那火辣辣的创口处舒服了不少。 陈姐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少女的动作,她也真够奇怪,突然冒出个姑娘把我救回来,陈姐竟然也不好奇,其实我心中也早已被好奇心占据,只是因为自己还在手术,不太想说话让大家分了心,这才尽力没有开口。 女孩的动作很简单,只是用那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在我肩头画着圈,一圈又一圈,一股凉凉的神秘力量在她手指动作下,不断浸润入我的皮肤,我的肌肉,我的神经,我的骨骼。 陈姐倒抽了一口气,这让我很是意外,毕竟从我与她相识至今,可从未见过她有惊讶的时候,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奇迹,真是奇迹!”往日里如冰般冷静的陈姐激动万分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为难 “奇迹!真是奇迹!”激动的陈姐又重复了一遍,“我竟然看到伤口在逐渐复原,哦,天哪,连骨头的裂缝都闭合在一块了!” 如果这话不是从陈姐口中说出,而是从另外一个别的人嘴里说出,我肯定会以为他是跟我开玩笑,哪会有这种事情,但陈姐可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真?真的?”我心中忐忑,毕竟这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肩膀。但身体的反应渐渐让我明白发生的一切都并非虚幻。 疼痛逐渐消除,右手渐渐的恢复了知觉,我惊讶的握了握拳,原先动动手指都疼的要死要活,但现在却毫无困难。 那少女的动作终于停止了,她略微有些疲惫,勉强对我笑了笑,“应该可以了,如果不行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我摆了摆胳膊,发现自己这受伤的肩膀竟然已经恢复如初,跟原先的一模一样,哪还有一丝疼痛。 “太棒了,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我兴奋的坐起身子,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的我咬牙直叫。 “别乱动,要是你还想好的话,这几天需要静养。”陈姐皱眉嘱咐道。 “哦,嘿嘿。有些兴奋忍不住,不好意思哈。”我挠了挠头,接着望向一旁的那个酷似孙颖的女孩,问道:“还没问过,你是……” “是我啊,哥哥怎么把我忘了?你还抱过人家的~”那女孩嘻嘻一笑,漂亮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抱过的……难道你真的是孙颖?!” 女孩点了点头,“那是我生前了,现在这样子应该不算了吧。”她利落的转了个身,展示着自己现在的身体,相比孙颖瘦削娇小的模样,她目前这个身体可是大的多了,看样子似乎也有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年华。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死了吗,哦,对,阿鲁托说你的灵魂意识并没有消散,而是进了我的混元漩涡……” “嗯哼,就是这样,那里阴气充裕,我在里头将那些无主的阴气统合集中之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女孩俏生生的立着,回想起孙颖那小小脏脏的模样,现在面前的这位当得上女大十八变了。 “还多亏你救我一命,现在不太方便,只好就这样说声谢谢了。”我看得有些痴了,还没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 “哥哥你可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还被那些恶念所操控,无法脱身,是你救了我,如今我和你是一体的,用不了说什么谢谢。” “一体的?这是什么意思?”我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娇俏的大姑娘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人也得有些古怪的想法。 “嘻嘻,哥哥你可别乱想。我的灵魂主体依旧存在你那个漩涡里,自然算是一体的,要是你死了,我也得随之烟消云散,帮你不就是帮自己吗?” 聊了好一阵,我才渐渐搞清楚现在的情况。目前的孙颖几乎可以等同于与我共生的一种状态,她的灵魂本体与我同在,我受伤也会对她造成影响,我死亡她则随之消失,而她则以我混元漩涡里的阴气为主,阴气越是浓郁她的力量便越大,可说是一种很奇妙的共生状态。 夜晚,九点。 “沈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下去吃夜宵吗?”韩晓枫抱着豆包站在门口,对着坐在床边的沈芷静说道,她宠溺的抚摸着怀中的小生灵,而那缩小成小猫大小的金额黑纹虎则眯着眼,十分舒爽的享受着这个人类的爱抚。 “不了,你们去吧。”沈芷静轻轻撩起鬓角的碎发,她看上去有些疲惫,脸上愁云满面。“他这样,我还是在这陪着吧。” “陈姐不是说没事吗,再说了,以这笨蛋的体质,估计也不会有事的,就跟我们一起下去吧,你晚饭也没吃多少,这样会饿坏的。”韩晓枫嘟着嘴,不依不挠,怀中的豆包轻轻的摆着那长长的尾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身后石头像根柱子般矗立在那里,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同样的意思。 沈芷静缓缓的摇了摇头,“终究会有些不放心,再说了,要是他醒了想喝水身边没人也不方便,你们去吧,我不饿。” “哦……好吧,沈姐姐真是太关心这个笨蛋了,也不知道他几时修来的福,走吧,大个子,我们去吃夜宵去~”韩晓枫昂起了头,拍了拍身后那魁梧的男人,后者温和的一笑,随着她走了出去。 关门声之后,屋里便是再无声响。 沈芷静听着楼道中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眼神逐渐黯淡,她淡淡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帮床上那位男人整理了下被角。 “你总是这样……几天不见,回来便是一身伤……”声音压得低低的,好似不想让人听到。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安静的生活,像普通人那样生活,这样危险的工作何必要一直继续……” “你难道不明白吗,女人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盖世英雄,我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能陪我一起看电视,陪我一起看风景,陪着我静静生活的人……难道这也是奢望吗?”语气中已带了些哽咽。 “我不想整日提心吊胆,不想每天都在担忧中渡过,害怕你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离我而去,那样不好……真的不好……我不想要……”她擦了擦眼眶的泪水,眼泪让这张娇美的容颜显得楚楚可人,但屋里却无人欣赏,面前的那个男人睡得很沉,呼吸匀称,双目紧闭。 “告诉我该怎么做……”无助的女人轻轻绞着被角,白皙的手背因为用力而显露出青筋。 “告诉我该怎么做……”她再次呢喃道,声音愈发轻,轻的几乎听不到。 良久,她长叹一声,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转身出屋。 床上那个睡得正熟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黯淡的眼神满是歉疚,他压低声音,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沈芷静在回房时,她已恢复了往日坚强温和的模样,她在床边坐下,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林夕脸上的汗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喂,大个子,你猜沈姐姐和那个笨蛋以后会怎么样?”大排档上,韩晓枫正喂着怀中的小豆包吃鸡腿。 正埋首吃饭的石头听了这个问题,不禁有些为难,他放下手中的大碗,挠着头,苦笑道:“这个……我人笨,也不知道……” “嘁,你就装吧,你还笨啊~哼!”韩晓枫昂着下巴,嘟着嘴一脸鄙夷。“我知道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透亮着呢,他们两个啊,中间就只有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事情可就成了。” 石头憨厚的点点头。 “可是啊,就是这薄薄的一层窗户纸。”韩晓枫伸出拇指食指,搓着手指比划了一下,“却是难倒了两人啊。” “沈姐姐聪明着,她其实也很喜欢那个笨蛋,可是她怕自己普普通通,会拖累对方,要是那个笨蛋先开口就好了,这种事情哪有女孩子家开口的啊,不过那笨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老是憋着不说,要再这样下去啊,沈姐姐迟早要被别人追了去,你不知道啊,她在新公司里可是很受人欢迎的哦,有几个年轻才俊老约她吃饭。” 听到这里正吃着碗中美食的石头停住了咀嚼,皱着眉头抬起头来,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远处传来轰鸣的引擎声,随后十几辆机车驶了过来,每一辆车上都清一色的坐着些身穿皮衣,打扮十分张扬的男人。 这些人吆五喝六的下了车,嘴上骂骂咧咧的便向大排档上的其他客人走去。人群中隐隐能听到几声嘀咕,“是飞车党的人,惹不起,走吧。”识相的食客纷纷结账走人,有几个不长眼的还假装没看到继续吃,便都被那些打扮张扬的家伙逮住了,轻则骂了几声,重则挨顿打。 韩晓枫两人坐的位置是最偏的,那些飞车党党徒见这里还坐着两个人,不但不走,还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来了兴趣,五六个嘻嘻哈哈的男人便围了上去。 “小妞,是不是看到大爷太帅,舍不得走了,嘿嘿嘿,好说好说,爷几个也正好缺一个陪酒的姑娘。”领头的流氓阴阳怪气的说着,伸手就想抓韩晓枫的下巴。 韩晓枫是何人,素来只有她欺负人,没有人欺负她的。见到对方手伸来,眉头一皱,一把拍开了对方的手,“石头!还吃啊你,给我打!” 石头皱着眉,一脸的不情愿:“师傅说了,不能欺负弱小。” 这话一出口,那五六个流氓顿时愣住了,紧接着发出了十分嚣张的笑声,那被拍开手的流氓弯着腰凑近韩晓枫说:“小美人,你以为那家伙靠得住啊,别看他块头大,就一脓包,这样吧,你别跟他处了,跟着我混吧,包你吃香喝辣的。” 另外一个流氓嘻嘻笑着,拿起桌上的碗往后一丢,那碗中剩下的半碗蛋炒饭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 “这样你还忍得?”韩晓枫气鼓鼓的看着一旁看得呆的石头。 石头闭上嘴,又咀嚼了两口,摇了摇头:“师傅还说了,不能浪费食物。”他缓缓的起身,以君临天下的姿态俯视着面前的几个流氓…… 第一百三十五章:屏幕上的光标 在石头与那群飞车党的混混打成一片时,在两条街外的一处酒吧门口,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压低帽檐,钻入了这间酒吧那有些矮小的大门。 酒吧的生意并不太好,零散的几个酒客在慵懒的蓝调音乐中自斟自饮,男子粗粗一看,径直向着里头走去,停在了一张小圆桌前,小圆桌边已坐了一个有些瘦削的男子,桌上摆着一瓶埃尔弗,两个杯子,瘦削男子将一个杯子注满,推到了那新来的男人面前。“坐吧。” “你知道我要来?”男子缓缓坐下,拿起杯子,轻轻的喝了两口。 那瘦削男侧着头微微一笑,十分悠闲的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我知道有人来,但没猜到会是你来。”他笑着又将面前的杯子斟满,一口饮尽,埃尔弗浓郁的酒液顺着喉咙缓缓而下,荡出一片芬芳的酒香。 新来的男子点了点头,略略举杯,也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嘭”他放下酒杯,制止了瘦削男子再次倒酒的动作。摆摆手说:“怎么样,那人如何?” 那瘦削男子听他问起这个,淡淡一笑,放下手中酒瓶,拿起自己面前那半空的杯子,轻轻摇荡着,昏暗迷醉的灯光映照下,醇厚的琥珀色酒液透出股难以形容的慵懒。 “很有趣的一个人……”瘦削男子开口了,脸上满是欣赏之情。“我跟了他很久,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不输你我。”他微笑着看向桌旁的朋友,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他身边那个大个子也是同样,可造之材,前途可能比我们更加坦荡。” “哦?很少有人能够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穿着西装的男人也来了兴致,轻轻玩弄着自己袖口上的纽扣。 “只可惜啊,我们彼此的立场不同,若是早个一年知道有他的存在,我肯定会推荐他入伙,可惜啊可惜……”瘦削男子摇着头,一脸的遗憾。 西装男笑了笑,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准备下吧,头儿发出了召集令,你把这边的事放放,跟我回去。” 这句话令瘦削男子有些意外,他错愕的张大了嘴,任凭倾斜的酒杯在桌上打着转。“这么快?” “嗯,如果不采取些措施,怕后面控制不住,我们需要开始行动了。” “他们……也来了?”提到他们时,瘦削男子的眉头十分隐蔽的皱了一皱。 “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走吧,头儿也想见见你。” 瘦削男子点点头,掏出几张纸币,压在酒瓶下,起身跟着那西装男子离开,酒桌上他所使用的那个酒杯依旧倾斜着立在那里,好似与桌子粘住了一般,稳稳的立着,倾斜着立着。 午夜,刘恂坐在电脑桌前,敲击着那满是烟灰的键盘,荧光屏上显示着桃宝网的界面,一个买家正用恳切的语气相求:“求求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就只有那么多了,你不还给我,我都没法过日子了。” 刘恂弹了弹手中的香烟,烟灰四处飘散,他美美的吸了一口,而后端起边上的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嘭”空掉的易拉罐被他随手丢在了自己这间遍是垃圾的小房间里。“哼,蠢货,这么容易就上当还想问我拿回钱,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教的,今天就让哥哥我告诉告诉你什么叫做不要贪便宜。” 他咧着嘴,敲击着那肮脏的键盘,聊天栏中出现了一串文字:“亲,你所购买的货物将在1~3天内发货,请不要着急,有什么问题的话您可以找桃宝客服联系。”后头还带了一个女孩微笑的表情。 做完这些,他将那位买家拉入黑名单,刘恂干这行已经很多年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生存在如今最大交易网站桃宝网上的一只蛀虫,他整日游荡在网络上,寻找着商机。 而他的商机就是那些网络游戏的激活码,现在这世道什么东西都讲究饥渴营销,甭管多烂的游戏,在前期宣传时都吊足人胃口,然后要测试了,便发出一些活动,将那些稀少的激活码炒到天价。 刘恂的商机就是这些激活码,当然他并不会参加这些折腾人的活动,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自己的店面里销售这些热门游戏的激活码,他是一个骗子,一个用激活码的吸引力欺骗无辜玩家的骗子。 他会在适当的时机推出自己的宝贝页面,里头的激活码价格往往低于市面上的大多数二道贩子的价格,这价格足以吸引那些想玩却怎么也弄不到码的玩家。 可当他们付款后,一切都会变化了。 “亲,你所购买的货物将在1~3天内发货……”如果买家聪明一些,当看到这串文字时便会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聪明,相反,绝大多数人会傻傻的当真,傻傻的以为真的需要等个3天。 三天后真的会发货吗?起码刘恂自己认为不会。当买家意识到上当时,他又会找其他理由,拖延几天时间,当那个自动付款的底限日子到来时,钱就自动划入他的账面了。 刘恂钻的是这类网站的空子,他们这行的人比桃宝网的运营人员更懂规则,近一年下来,他靠这种手段已骗取了十余万的金钱,而代价只不过是换了几家店面,换了几个虚假的身份而已。 刘恂深深的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自豪。“傻瓜,去报警吧,看看那群蠢货警察会不会受理,嘿嘿。”他笑眯眯的关闭网页,打开一个fps网游,选上自己最牛逼的人物,用最牛逼的武器去消灭游戏中的敌人。 正当他玩得正high时,显示屏的画面忽然闪动了几下,接着便变成了黑色,同时那破音响中那失了音准的配乐也同时停止了。 “怎么回事?”刘恂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拍了拍老旧的机箱,“妈的,破玩意,又要换了,呸,这次一定得换台好的,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正当他伸手准备重启电脑时,黑色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闪动的光标。 “咦?”刘恂的手停住了,有些不解的看着那个闪动的光标,这个光标并不陌生,相反在很多软件中都会看到,是需要人输入信息时便会出现的光标。 “什么情况?”刘恂敲击了一下键盘,光标并未有任何变化。“见鬼了,这破电脑难不成中毒了?”刘恂颇有些不耐,起身走到墙边,从小冰箱中拿出一罐冰啤酒。 他拉开拉环,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再次回头看去时,发现电脑显示器上竟然已出现了一串文字。 他走回桌前,低头一看,读道:“这么多年来,你以欺骗其他人为生,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吗?” “神经病!”刘恂骂了一句,伸手按向电源键,往常里一旦按住电源键电脑便会重启,但今天却有些古怪,任凭他如何按动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屏幕上的光标不断向右移动,又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如果你为自己的罪行而忏悔的话,我会重新给你一个机会,去警局自首。不然的话,可别怪我无情。”随后下一行出现了一行文字“认错忏悔y/n” 刘恂认得这两个字母的意思,选择y就代表着选择yes,证明自己想要遵循对方的意愿,相反选择n就代表着选择了no,自己不会做那人所指示的事情。 刘恂想也没想,伸手准确的按下了n,嘴上骂骂咧咧道:“白痴,谁会自首,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他昂起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啤酒,冰爽的酒液顺着喉咙到达胃部,舒爽至极。 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看着那黑漆漆只有几行字的屏幕,骂骂咧咧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在捣鬼,否则,非弄死你不可。” 迷醉的眼神中隐隐看到显示屏发生了变化,定睛一看,发现上头原先的文字消失了,接着出现了一行新的文字,“既然如此,那么就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吧。” 刘恂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这串文字,正想像往常一样骂个几声,忽觉得胸膛处一阵绞痛,他痛苦的摔倒在地,死死的按住左胸口,战栗的身体仿佛一只巨大的虫在地上缓缓蠕动,没多时,他便不再动弹,依旧圆睁的双眼似乎依旧不愿相信会是这种结果。 地面上那半罐啤酒倒了一地,桌上的显示屏再次发生变化,正中心处出现了一串小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接着一闪,屏幕陷入了黑暗。 陈震如往常一样,一大早便来到了警局,踏入警局大门他便发现了里头有些不同往常,走廊中蹲着十几个年轻人,他们一个个身着皮衣,发型张扬,五颜六色,身上还到处可见金属饰品,只是往常这些小流-氓脸上那神气的劲头不见了,相反鼻青脸肿的他们一个个都如斗败的公鸡,蔫蔫的,打不起一丝劲。 第一百三十六章:骗子的末日 这不是东城飞车党的那群混蛋吗,这是怎么回事?陈震有些不解,拉住了边上一个拿着文件走过的警察。 那警察听他这么一问,脸上露出了十分有趣的神情,“陈部,你是来晚了,没看到好戏啊,昨天晚上这十几个混蛋都被绑在了电线杆上,我们部门的几个兄弟都看傻了。” 陈震眉头一皱,问道:“谁干的?哪个帮派?” 那人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帮派做的,据那群家伙交待,把他们整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块头很大的人。” “块头很大的人?”陈震脑中最先闪过的身影便是石头,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是他,虽然他很有本事,但人很宽厚,不会去招惹这群混混的。” 他带着这个疑问,走向了自己的部门,推门而入,还未到上班打卡的时间,可偌大的办公室里已经有了将近一半的人员。 “部长好。”此起彼伏的问好声中,陈震点着头缓缓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办公室,凌乱的桌面已整的整整齐齐,他打开窗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闭上眼,轻柔的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陈震并不喜欢这样的排场,他是个喜欢静的男人,唯一的爱好就是破案,所以每天的例行训话,组织会议,都会让他感到十分吃力。他更喜欢的是奔波在犯罪现场,在证物和证据中不断推演。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不喜欢便可以不用搭理的,成年人的世界本就如此,作为警局中的精英,作为特别行动部成立后的唯一领导,他必须站在这个位置,去做一个领头人,去做一面旗帜。 令陈震感到欣慰的是,有人分担了自己觉得麻烦的事情,那个人就是小林,小林全名林清河,一个最初认识时毕业还没几年,全凭一股冲劲做事的毛头小子。 但当特别行动部扩员之后,小林便展示出了他另外一面的才干,领导面的才干。如果说陈震是这个部门的大脑的话,那小林便是这个部门的神经,将其他组员与大脑连接在一块。 案件遇到挫折,侦破陷入困境,组员灰心丧气,每每这些时候小林都会站出来,笑着鼓励大家。话语或许并不高明,但他天生就带有一种魔力,所有人看着他温和的笑脸时都会忘记苦闷,重新投入工作。 陈震的压力很大,组员的压力同样很大,或者说整个特别行动部的压力很大,这个部门的成立曾让上头的领导颇有怨言,毕竟这个部门去年一年的破案率只有8%。 一个如此低效的部门为何还会获得扩员,这完全是得益于上一年那个怪物引出的事端,就是那个潜伏于游泳池下管道中的怪物,让市里的领导们重视起一些不为人们所知的案件。 但尽管受到了上头的重视,获得了扩员,案件的破获率却并没有得到显著的提高,毕竟他们处理的案子太过蹊跷,很多时候都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每每这时,陈震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老是露着坏笑的林夕。 林夕很厉害,那个看上去不足三十岁的青年有着相当神秘的过去,陈震曾不止一次冒出想要调查他的想法,但都被自己强压了下去,他不想那么做,调查自己的朋友是很下作的做法,尽管他没有承认过彼此是朋友。 林夕很厉害,但并不代表着陈震想要一直依赖他,作为当年重案组破案率最高保持者的他有着自己的骄傲,陈震总希望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那些棘手的,耸人听闻的,不可想象的案件,他觉得这才是他的本职,而不是一旦出事就打电话给那个男人。 “咚咚咚。”敲门声起,推门而入的一张精致的笑脸。“陈部,喝茶。”年轻的女警将一杯香茗放在他的面前,陈震点了点头,拿起杯子饮了一口。 茶香浓郁,水温适中,看得出这茶并不是刚刚泡好的,显然是自己每日出现的时间被人注意到,早早就泡好的。 陈震微微一笑,这群手下确实有趣,能在这样艰苦环境下剩下来的人员足以让自己感到骄傲。年初部门扩员时,鼎盛之时甚至达到了五十七人,让警局其他部门颇为羡慕,但随着半年时间过去,如今剩下的人只剩下了三十四个,很多人都因为不同原因选择了调走。 特别行动部,总是跟神神叨叨的事件打交道,很多案件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插手的,大多数年长的警察都不会对这个部门有什么好感,相反只有那些初出茅庐,刚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才有足够的兴趣与足够的毅力去支撑他们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咚咚咚。”这次推门而入的是小林,小林面色凝重,“陈部,又有新死者。” “咔嚓,咔嚓。”照相机的快门声不绝于耳,这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里站着四五个人,陈震戴上手套,仔细检查着地上的烟头,空的易拉罐,在垃圾中寻找线索。 “拍完了就把尸体拉回去,送法医检查。”他起身,下了一个命令,随即起身来到了电脑面前,显示屏很脏,上面有一层污渍,键盘也同样,甚至有烟头烫出来的痕迹。他弯着腰仔细的检查着桌上的一切,终于有所发现,他拿出一根棉签,在显示屏前的桌面上轻轻擦拭,棉签上沾上了一层类似油的东西,他将棉签凑近,仔细的嗅了嗅,味道有些怪,类似花香,却又有些不同。 “陈部,怎么样?”一旁的小林刚让人把尸体抬走,看到陈震这样做,也有了兴趣。 “嗯,应该没错。”陈震将棉签装入透明的证物袋中,伸手点了两个人,“你,还有你,把这台电脑拆散,全都送到鉴证科去,让老白多费些心。” …… 陈震盯着黑板上那些贴着的照片,认真的,一点一滴的比对着三位死者。 “陈部,鉴证科的报告出来了。”房门开启,小林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没有错,今天的这个死者也是一样的,他是在桃宝网上的一个骗子。”他将手中的资料递给陈震,陈震接过打开,认真的看了起来。 死者刘恂,死亡时间是凌晨十二点至凌晨一点,死因为心肌梗塞,父母离异,他与父亲共同居住,父亲是出租车夜班司机,早上换班回家休息时发现刘恂已经死亡。 陈震将照片一张一张整齐的贴在黑板上,身旁有几个年轻警察仔细比对着照片上的信息。 “陈部,这已是第四起了。”说话的年轻人叫做刘海名,是特别行动部中剩下的人员中,颇被陈震看好的一个年轻人。 “是啊,第四起了,这些死者都是死于心肌梗塞,而且从他们电脑中的信息可以得出,这些人无不都是骗子,或是欺骗买家,或是盗号牟利的不法之徒。”说话的是个女警,盘着头发,表情认真,她叫温晗玉,去年才从学校毕业。 “不可能发生这么巧的事情,接连几天时间有四个这样的人渣死掉,他们的死肯定有问题。”刘海名说道。 “这些案子大多因为涉案金额少,在警局中不予立案,但累积起来,他们所获的不法收入确实令人惊叹。”温晗玉指了指黑板上的几张纸上的金额。 “这些还是初步统计的,我相信还有一部分是没有记录的,只会多,不会少。” “这么说,是有一个人正在惩罚这些骗子,那么那个人是谁?那人又是怎么做到的?”林清河抱着胳膊,踱着步。 “查,往下继续查,这几个人个共同点都是网络犯罪,我相信他们会这样死掉也肯定是因为网络上的问题,布置下去,所有人员暂且放下手中的活,全力搜索网络信息,另外,小林,你联系下网警,让他们帮忙留意下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陈震说完这些,双手撑在桌上,对大办公室中的七八个人说:“这四起案件,并不是全部,我相信凶手还会继续作案,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线索,将他绳之于法,去吧,开始行动。” 警员们纷纷点头,鱼贯而出。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神秘人,处理这些钻法律漏洞的不法之徒,那这人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温晗玉抱着资料,小声嘀咕道。 “不管他做的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的任务是抓到他,你记住,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人治,没有人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设私刑,任意杀人,他这么做了,无论是怎样的出发点,他都已是罪犯了。”跟在后头走出办公室的陈震这样说道。温晗玉点了点头,迈着小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陈震一下午都在搜索这方面的信息,但网络世界太大太大,又岂是一个人能够浏览遍的。他闭上双眼,用双手轻轻按摩双眼旁的穴位,而后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公园处的绿意。 “是不是该去探望下那个受伤的家伙呢……”陈震小声嘀咕道。 这时敲门声起,小林探头进来说道:“陈部,有发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寻踪 “部长,你看,我们在贴吧有所发现。”大办公室中,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年轻女警,年轻女警指着闪动着的显示屏说道:“这个贴吧叫做网络受害者协会,我无意间点进去,发现很多都是控诉自己在网上受骗上当的事情。” “有些是骗了感情,更多的是骗了钱,我花了三个小时,搜索了与那几个死者有关的几个关键词,发现这里还真有不少与他们有关的帖子。” 女警一连点开六个相关帖子,一点一点向下翻动,周围的警察都从帖子内容读出了想要的信息。 “看来没有错,他们犯罪的证据便是在这里,那有没有发现凶手的痕迹。”陈震问道。 女警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个贴吧人太多了,帖子也多,我一时间也翻不完。骂这些骗子的人太多太多,许多人都发言表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如果这些都当做嫌犯的话,我估计今年都得忙这个案子了。” 陈震拍了拍手,对着大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喊道:“大家都听明白了吧,今天下班之前所有人都进这个贴吧里搜索信息,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需要结果,我要知道是谁,想要凌驾于法律之上。” 整齐的应是声中,所有人都回到自己座位,忙碌起来。 陈震弯下腰,点了点显示屏:“仔细查查这些人还有什么共通处,必要的话可以寻求网警协助,查他们的ip,我不信那人是凭空出现的。” 布置完任务,陈震有些疲惫的回到办公室,滴了两滴眼药水,闭着眼睛躺在办公椅中。 凶手肯定不会结束自己的继续犯罪,他又有什么手段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那几个死者,让他们死亡的原因看起来像是心肌梗塞,这是用了什么法子,难道那些人真的是吓死的?那显示屏中那油状液体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化验科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结果。 陈震相信不管那人是谁,肯定还会继续,一旦掌握了某种力量,可以轻易的审判一个人的对错,那种特殊的成就感足以让人沉沦,那人肯定会忍不住,再次动手。 “废物!”啪一声脆响,一个男人踉踉跄跄被打倒在地,脸上多出一道红通通的巴掌印。打他巴掌的那个胖子面露狰狞,又凑上去狠狠的踢了那人一脚。“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收拾不了!你们都他妈是废物!” 胖子脖子上挂着条粗粗的金链子,嘴里一颗大金牙随着他的不停谩骂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二十几个人!连他妈一个人都收拾不了!你们这群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总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现在怎么了?不吭声了?你倒是说话啊!”他踢了两脚,似乎依旧不解气,又上去哼哼的踹了一脚那人的肚子,挨打的那个混混痛的死去活来,却硬生生不敢还口。 “大哥,别打了。”跪在边上的一个脸上贴着创口贴的混混开口求饶道:“不是我们太弱,实在是那家伙太强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引得那胖子更是怒火中烧,几步来到他的面前,抡起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 “强!?有多强?!难道他是超人?一个人打你们这么多还不带伤!?”他又补了两脚,或许是先前那巴掌打的太重,他忍不住甩了甩手,气冲冲的回到正中央的躺椅上。 “你们这帮废物,平日里吃我的用我的,现在却给我丢脸,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本地帮会聚会的日子,知不知道我一进门别人怎么反应!?南城青蛇会的那帮兔崽子阴阳怪气的跟我说,呦,这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飞车党的人吗?!” “要不是我觉得奇怪,多问了几句,你们这群兔崽子是不是还打算瞒我瞒到现在!?”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背着手来回踱步。 “这尼玛算什么事啊,啥日子惹事不好,偏偏是今天,前几个月的努力一下子白费了,不但没讨到好处,连学士路那条街也被人占了!操,还是不解气!”他又气冲冲的跑上前,对着跪在下面的四个人便是一人一脚。 “大哥,我们错了,我们错了,不该招惹那家伙的,是我们不长眼,您就饶了我们吧。”跪在地上那最瘦的男人开口哀求道。 “错?”听到这个词,那胖子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嘶哑咧嘴道:“妈的!事情都发生了,你跟我说这个有个屁用!老子成五出来闯荡到现在还没遇上这种事情,我就不信那人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牛。” “大哥,不骗你……那人真的很厉害,我们几个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便被打飞了……”一个圆脑袋板寸头的混混想要解释,可看到自己头儿那狰狞的表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小。 “这么牛?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啊,你这白痴武侠片看多了啊!”他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喊道:“二十个不够他打,那五十个呢?五十个不够他打!那一百个呢!妈的!这个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 此时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两个人,一个瘦瘦高高,像根竹竿似的,只是那双小眼睛很是奇特,歹毒的不像是人,更像是一条蛇,另外一个国字脸,面色深沉,不怒自威,身上肌肉虬结,一看便是练家子。 瘦高的那个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成五爷,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这群小兔崽子一直来都是废物,我早说过了,这下被人收拾了也该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 成五看到这两人出来,面色稍稍好了一些,点了点头,缓身坐回椅子,身旁两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连忙凑了过去,又是捏肩又是揉腿。 “六子说的也是,肯定是这帮家伙不中用,挨了打还故意将那人说的厉害,六子,阿城你们两个出手去会会那家伙,看看那人是什么来路,我就不相信有人真那么厉害,如果可以的话,带他回来见我,如果厉害的话……嘿嘿,我倒可以试试礼贤下士……” 那两人答应了一声,便往外走,快要出门时,忽听那成五喊了一声:“回来!” “五爷?你这是?”那被叫做六子的瘦高个狐疑的问道。 成五挥手斥退两个女人,站起身,面色古怪的说:“我这右眉毛今天跳的厉害,总觉得会有什么倒霉的事发生,不行,不能太大意,要是这次还栽了,我成五也别想在这东海混了。这样吧,召集所有弟兄,给我挖地三尺也得找出那个家伙,今晚我亲自去会会他。” “阿嚏!”石头打了个喷嚏,声音之大,吓得豆包嗷的一声钻进了床底。 “怎么了?难道你感冒了?”林夕躺在床上坏笑着看着傻大个。 石头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不是,不知道咋的就鼻子痒。” “嘿嘿。”林夕笑了两声,打趣道:“肯定是有哪个姑娘正想着你。”一听他这么说,石头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或许做为事件的主角,他怎么也猜不到今晚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有线索了吗?”临近六点,陈震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外头灯火通明,特别行动部的成员竟然一个没走,都各自坚守在岗位之上。 小林正与几个年轻警察在黑板前讨论着什么,听到陈震的声音,连忙回头:“陈部,我们有所发现。” “哦,发现凶手的踪迹了?”陈震大步走向黑板前,凑近看了起来。 “不是,凶手暂且还没有下落,不过我们发现了死者的几个共同点。” “说说看。” “这四位死者除了都是网络犯罪外,还有几点相同,第一,他们都生活在东海市,第二,从他们死亡时间来判断,午夜十二时后他们都在上网,也就是这个时间,那个凶手不知用什么方法害死了这几个人。” 陈震赞许的点了点头,“嗯,这几点我也想到了,但对于发现凶手还是用处不大。” 林清河拉过黑板,指了指上面的一张草图,解释道:“我们联系了附近周边县市的警察局,了解到他们那似乎并没有发生这类案件,所以我大胆的假设一下,这个凶手很可能就生活在东海市,而且他用来杀人的特别能力最多的影响范围并不会太大。” 他指了指一张地图,上面有四个被圈出来的点,“陈部你看,这是四个死者的分布地点。”他一连指了四个点,然后又在这四个点上划出一个圆圈。“我们推测,凶手很有可能便是在这个圆圈之中。” “哦?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凶手就在这……”陈震一指圆圈的中间,地图上标记的是一个小区,“博雅新城”。 小林点了点头:“对,凶手很有可能就位于这个小区。” “可那范围也太大了,这个小区怎么说也有几百户住户。”陈震微微皱眉。 “嗯,这问题我们也发现了,怎样从这些人当中找出凶手便成了关键。” “打断一下。”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温晗玉,“你们为了寻找犯人会卡在这里,但我却还有别的发现。” 第一百三十八章:引蛇出洞 温晗玉分开人群,走到了黑板边,用记号笔在那地图上的圆圈内标记出了两个点,回头对着众人解释道:“这是我从受害者方面查获的信息。” “四个受害者都是在这个贴吧中被人公布的信息,如果有人精通电脑的话,很容易就能从四个人的信息中查出四个人的确实身份,这里我假设这个人就是凶手。那么他很有可能继续犯案。” 温晗玉指了指地图上新画出的两个点,那两个点都是在那大圆圈之内。“我查找了贴吧中被曝光的骗子信息,在局里网警的帮助下,找出了四十一个可能的目标,而这四十一个在东海市的目标中,其中有两个就是在这个圈的范围内。” 陈震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么说,今晚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的目标?” “是的,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的话,这两个人受害的几率相当大。” “那还等什么,赶紧保护对象啊。”一旁的刘海名喊道。众人正欲行动,却被陈震伸手制止,面色阴郁的陈部长缓缓摇了摇头:“不要打草惊蛇。” “部长你是说?”林清河一脸的不相信,他不敢相信自己信任追随的那个男人竟打算牺牲两个人的性命去抓捕凶手。 陈震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的意思是,不能就这样将两人保护起来,那样做只会让凶手转移到下一个目标,到了那时我们便不好办了,我们需要引蛇出洞!” 林夕懒洋洋的倚在阳台栏杆边,手指夹着的香烟燃了一半,他却好似没发现一般,夕阳总是那么美好,漂亮的足以让人沉醉,但今天的他却并非在欣赏这幅美景。 “哥哥,你这样无精打采的可不好。”那形似孙颖的女孩坐在栏杆上,白生生的两条小腿轻轻摆动着,划出一道道极具青春气息的弧线。 “默默,你知道个什么。”林夕瞥了他一眼,抖了抖手中的烟灰。那个女孩有着孙颖的记忆,但却不希望别人在叫她孙颖,她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这个新名字便是“默默”。 女孩嘻嘻一笑,碎花长裙随风轻摆,“哥哥你可别忘了,你我是一体的,你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嘻嘻,不就是为了沈姐姐的事情烦恼嘛,要我看,哪有那么麻烦,既然你们两个彼此都喜欢对方,何不直接挑明了,为何要这样假装不知道啊。” 林夕听到这话,身子一僵,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烟头掐灭,重新点上一根,他深深的吸了口烟,吐出两个烟圈,灰白的烟圈飘散在空中,渐渐淡去,默默看得有趣,伸手去捞,却什么也捞不着,那烟圈便好似水中月雾中花般,能看到却摸不着。 “你懂啥,还是孩子一个。”林夕苦笑道:“真能有那么容易解决,我早这么做了,哪还需要这样烦恼。” “哼,不要倚老卖老了,你这笨蛋哥哥。”默默有些不服气,插着胳膊嘟起了小嘴。 “林夕是怕自己配不上沈姑娘。”阿鲁托沉寂至今,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闭嘴,你一个戒灵,谁需要你来议论人类的情感问题!”或许是被戳中要害,林夕变得有些暴躁。 阿鲁托哼唧了两声,便不再说话,又假装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戒指。 “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哥哥是天下第一好人,怎么会有他配不上的女人呢。”默默嘻嘻笑着,搂住林夕的胳膊,轻轻撒着娇。 “别闹,都大姑娘了还这样。”胳膊传来的柔软触感令林夕有些脸红,他赶忙抽出手。“我是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回不来了,那样对她太不公平。” “不会的~”默默从身后搂住林夕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上,“我会保护哥哥的,不会让哥哥死掉。”那柔柔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沉默。 林夕抿了抿嘴,将最后一根烟掐灭,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嘟囔道:“傻丫头。”楼道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夕听到这动静如临大敌,连忙跑回屋中,脱掉外套,钻进被窝,默默很有默契的消失不见了。 开锁声后,女人高跟鞋的脚步声传入了林夕的耳中,随即沈芷静走进卧室,轻轻的凑近林夕的脸庞,林夕此刻大气都不敢喘,憋得都出了汗。 沈芷静轻笑一声,用手指在林夕的额头一弹,笑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样装睡,下次要装睡的话,就别抽烟了,一股烟味出卖了你。”她哼着小调向外走去。 林夕喏喏的支起身子,干笑了几声,小声嘟囔着:“这回都抽完了,下次没的抽了……” “抽完才好。”厨房中传来沈芷静的说话声,“烟这东西可不好,说了你好多次,都戒不掉,这次我可得拦着大家伙,就不让你买。” 林夕陪着笑,想要起身,却被拿着锅铲的沈芷静一指,“乖乖躺好,别乱动。” 林夕面容一僵,笑着说:“沈大小姐,我这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这样躺着可得憋坏了。” “少废话,没的商量,好的差不多,这话骗孩子还差不多,都做了手术,才两天功夫你就活蹦乱跳,你以为这是动画片里啊。”沈芷静毫不让步,走到床边,让林夕躺好,又将枕头挪了挪,让林夕躺的舒服些。“乖乖躺着,等吃饭了才准下地。” 林夕苦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先前那话倒并非吹牛,这次虽然伤得严重,但痊愈的速度却也同样惊人,或许是由于陈姐的手术技艺精湛,或许是因为真元流转带来的治愈效果,或者是这早已超过常人的身体有着自己的恢复速度,又或许是因为那拍穴法带来的神奇影响,又或者说是这些效果综合起来的最终效果。 受伤后两天,林夕基本已无大碍,别说下床走路了,就算出门买个菜什么的也没什么问题。可自己知道不代表别人信啊,起码加上自己这两户四口人中,另外三人都当自己是在说笑,所以无奈的林夕只得乖乖躺在床上,郁闷的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像一个截瘫病人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当其余人出去了,他才像从笼子里跑出来的猴子般,可以快活的下地走几圈。 对于这样的关心,林夕痛并快乐着。 “菜够咸了吗?”沈芷静用询问的眼神认真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林夕,林夕连连点头,“够了够了。” 沈芷静只做了两菜一汤,由于病人吃不得油腻,两个菜几乎都是蔬菜,要是换成别的人做的,林夕早就有意见了,可偏偏是这个女人做的,他怎么吃怎么有味道。 “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沈芷静温柔的说着,一边却还在为他夹菜。 “哎哟哟,正赶上时候吃饭呀。”房门开了,韩晓枫那俏丽的脸庞探入,嬉笑着跑了进来,后头跟着石头,豆包正眯着眼睛睡在他脑袋上面。 “嗯嗯,沈姐的手艺没话说,来~亲一个~”韩晓枫尝了一口菜,作势要亲,被沈芷静笑着挡开了。 “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晚啊。”林夕一面快速夹菜,一面问道,他可有过经验,若是这小丫头坐下,非得将这些菜抢过不可,更别提那站在身后,吞噎着口水的大汉…… “嘻嘻,回来放下豆包,我们晚上去看电影。”韩晓枫嬉笑着蹦跶到石头面前,招了招手,石头便顺从的弯下腰,让沈芷静从他脑袋上抱下了那睡得香甜的小豆包。 豆包显然对这举动颇为不满,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甩动着那比身子还稍长些的尾巴,一蹦一跳跃上了沙发靠背,躺了下来。 “真是恩爱啊~”沈芷静酸酸的说了句,嬉笑着和韩晓枫打成一片,“早点回来,要不然豆包又得闹了。” “知道了~”韩晓枫走出房门,大门正要关闭时,她忽然探头进来,笑吟吟的说道:“这下你们也是二人世界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便关上门,跑下了楼。 听到楼道中那丫头银铃般的笑声,屋中的两人却如坐针毡,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埋头苦吃。 林夕死命的趴着饭,风卷残云的将桌上的一切都填入了自己腹中,末了甚至把自个碗里的米粒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还饿吗?”一旁的沈芷静温柔的问道。 “额,还有点。”林夕挠了挠头,嘴里塞满了饭,样子十分不雅。 “傻瓜,吃那么急做什么,电饭煲里还有饭呢,我给你去盛。”沈芷静结果林夕的碗,走向电饭煲。 林夕圆瞪着双眼,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心中后悔不已,我这是做啥呢,吃那么快……怎么就忘了还有饭,这下好了,得吃白饭了。 正郁闷中,沈芷静回来了,手中除了拿着一碗饭外,还拿着两盒罐头,“没菜了,就先吃这个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平静的夜晚 “本次行动共分为三大组,a组由我带队,前往博雅新城预备,在收到信息后对嫌疑犯进行抓捕,b组,刘海名你带队,前往这个点,对可能的目标a进行监视,一旦发现有任何情况,直接破门而入,记住,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目标人物的安全,尽管那家伙是个骗子是个人渣,但记住,我们是警察,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陈震言辞严厉,目光敏锐的扫视着下方那些年轻的伙伴们,他们工作了整整一天,现在都是晚上八点了却因为任务还不能回家休息,尽管如此这些年轻人依旧毫无怨言。 陈震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指向地图上的另外一点。“c点,小林你来,保护好目标人物的安全,一旦有情况,你可以自己做主。” “至于剩下的同志,就在警局给我们提供支援,记住,犯案时间大多是在凌晨0点至一点这个阶段,你们的任务是在局里网警的配合下,找出这个时间段依旧还在活跃的ip地址,并且查找出这些人的确切住址,你们需要记住,这次行动的成功与否就维系在你们身上,你们打起精神,听到了吗?!” 台下是洪亮整齐的应是声,其中一个女声尤其令人注意,陈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遍众人。“我们都知道局里其他部门都在背地里叫我们什么,是的,我们都清楚,‘白日梦部门’。” 说到这里,下方的年轻人一个个都表情激动,议论纷纷。陈震伸出双手虚压了几下,“是的,我们所处理的案件大多数都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的,或许十几年前有人告诉你们有这样的部门,你们自己也会觉得滑稽。但事物是发展的,我们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目光看待问题,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可以清楚有越来越多的案件并不能用常规手段来侦破,犯人很多都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人,这些,在座的各位远比外头那些嚼舌根的家伙来得清楚。” 往日里陈震总给人认真古板的感觉,但如今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竟然一连用了“嚼舌根”和“家伙”这两个稍显轻佻的词语,台下的年轻人不由哄堂大笑。 陈震自己也笑了,他点点头,继续向下说:“我们不需要管别人怎么看我们,不需要理会乱七八糟的质疑声,那些同志都是好警察,但并不代表着他们都是对的,真理掌握在愿意睁开双眼看事情的人手中,而并非在那些连这些事情都不敢相信,甚至不愿相信的人手中。这些事情我们都不需要管,我们所要做的事情……” 他猛的一拍那贴着地图的黑板:“只要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找出犯人,找出凶人,保护普通群众。” 陈震顿了顿声:“今天的行动,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在座的各位也都明白,很多事情都是我们的臆测,我们的推断,甚至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这要放在其他部门来看,我们的行动简直就是瞎胡闹。但没办法,这里是特别行动部,而我们,便是这个新兴部门的一员,假如事事都要讲证据,都要拿到确凿的理由才行动,那么我们便永远落在犯人的后头,永远追不上他们的步伐,所以我们要抢,要抢先行动,在犯人下次犯案之前拦住他们!” “我可以很坦率的告诉大家,这次的行动很可能失败,凶手很可能抓不到,我们保护的对象很可能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死掉,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需要开展行动,没有办法,我们的目标人物并不是普通人,他有特别的杀人办法,这几乎是前所未闻的事情,但难道因为这样,我们便要止步于此,不敢向前吗?你们觉得这是我们该做的吗?!” 台下的年轻人早已被激起血性,大声的喊着:“不是!” 陈震一拍桌案,大声应道:“对!也许今天等待我们的是失败,那又如何?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没有人是事事成功的,但如果倒在失败前面永远止步不前的话,成功永远不会到来,这次行动会失败,那下次呢?下次还失败,那下下次呢?!我陈震,可不相信我们永远会失败!在座的大家都是聪明人,今天我们想不到的问题,明天难道没人会想到,今天我们的行动或许有遗漏,难道明天在座的各位不会弥补这些遗漏吗?我才不相信,所以!请在座的各位,跟随我一起,去历经失败吧!” 陈震站直身子,对着台下的众人敬了一礼,如箭般笔直的身躯,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庞,双眼中直视出坚毅的目光。 台下的众人都被打动了,他们站直身子,无声的整齐的对着台上那个带领他们的人回了一礼。 陈震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沉沉的,“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成功来之不易,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当你们走出这里,走到外头时,其他部门的同事会对着你们的背影悄悄竖起大拇指,赞扬道‘看啊,那是特别行动部的,都是好小子。’那一天绝不会远,相信我,散会!”他一拍掌,当先走了出去。 台下的年轻人还沉浸在先前的气氛中,个个都是神情激昂,摩拳擦掌。 林清河小跑着追了出去,“陈部,今天这番话说得真好。”陈震没有回头,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也只有这里,才能说这样的话,也只有这里……说这些才有用啊。”他踏步离去,留给小林一个伟岸沉稳的背影。 小林停在原地,细细品味着他所说的那两句话,良久,才醒悟过来,他长叹一声,向着会议室走去。 是啊,只有这群年轻人才会被这样的发言打动,只有他们……那些有了丰富阅历的中年人不会对这样虚无缥缈的发言所打动,他们更加注重的是实际,破案率不高,那本就不多的奖金就更别想了,谁都会慢慢变的实际,这本就如此,世界本就是现实的。 “那些都是虚把式,他要真那样出手,我只需要……”石头摆了两个姿势,随即一拳击出,速度之快,甚至带出些破音。这是石头第一次看电影,巨大的幕布,震撼的音响效果,紧张的故事情节都让这个来自山里的淳朴男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即使出了影院老远,依旧还在回味那美妙的滋味。 韩晓枫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的看着身边这个大男孩有些可爱的行为,她很喜欢这种感觉,石头几乎是一张空白的白纸,对着一切都有着好奇与惊叹,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男人这世界哪里去找第二个,想到这里,韩晓枫又紧了紧挽着对方的手,几乎将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 她的举动令石头有些局促,大个子脸红红的小声嘀咕:“这样不好吧。”韩晓枫顽皮的一侧脸,扬起下巴:“哼~你管我~我就喜欢这样。” 与此同时,在街角的另外一头,几个骑着机车的混混也发现了这如胶似漆的两人,领头那脑袋上包着纱布的混混愤恨的吐了口唾沫,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头,他们出来了,正在往回走。” “好好,你盯紧了,我马上召集弟兄过去。”电话那头那个声音止不住的莫名兴奋。 “兄弟们,抄家伙,这次行动要把握三点,快!准!狠!知道了吗!”成五跳上椅子,甩动着他那两条肉呼呼的胳膊,高声喊道,身下的椅子因为不堪重负,吱嘎吱嘎的摇着。 下面的混混们三三两两的答应着,放下酒瓶筷子,抄起放在一旁的刀具棍棒,吆五喝六的纷纷跨上机车。他们虽然文化程度或许不高,但并不代表着傻,这次老大几乎全帮出动,只为了对付一个人,这样的情况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听说过,所以必须速战速决,把人砍了没事,只要你砍得快砍得准砍得狠,只会让你在这条道上赢得名声,但假如这么多人这么多车这么多把刀去砍一个人,结果不但没砍到对方,还伤了自己,那么明天开始,飞车党的牌子就不用再竖起来了,飞车党也不用再出现在东海市的街头了。 想到这里,混混们一个个都面露凶光,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那混蛋面前给他一刀子,但也有例外,那十几个参与过昨晚打斗的人一个个都神情委顿,提不起太大的兴致,若不是被人逼得一起来,说不定他们早已跑得远远的。 “呸,一群傻子,那家伙要是这么容易对付,昨晚早被我们干倒了,这群没脑子的家伙,想这些也没用,待会可得找个机会演场戏,别再傻兮兮的冲到最前头,白挨一顿打了。”赵大狗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 “大狗,你小子在啰嗦什么,快上车啊!” “哎哎,知道了,来了,来了,我在检查这口宝刀呢,嘿嘿,嘿嘿。”赵大狗陪笑着跨坐在机车后座,机车引擎声巨震,绝尘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集结的飞车党 两条街外,一辆警车上坐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警车熄了火,安静的停在路边,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年轻警察,一脸正气的掏出对讲机,正想说话,却被边上那个四十多岁的警察夺了过去。 “你小子想干啥?!”年长的警察叼着烟,瞪视着自己的同伴。 年轻的警察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不解的答道:“打电话叫支援啊,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是干什么好事,说不定是场大械斗啊……” “呸!”年长的警察将口中剩下的烟嘴从半开着的车窗吐了出去,“你个笨小子,还真以为自己三头六臂啊,你看看那些是什么人,飞车党的人啊,你刚才看到那个胖子了吗,那就是飞车党的头子,人送外号笑面虎的成五成五爷,你当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我跟你讲,我们在这他们早瞧见了,但他们却根本不管不顾,依旧行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因为我们人少呗。”年轻的警察对自己这位搭档的语气有些不满。 “说你傻还真傻,是因为那群家伙根本不怕,你以为我们人多就行了,那群家伙可机灵着,看着我们人多早就一哄而散,你即使追上去能做什么,告人家午夜寻衅滋事吗?别天真了,这群家伙今天抓进去明天就得放回去,烫手着!要是你这次一报告,你知道局里会怎么样吗?我敢保证,所有接到通知的同事们都会在心里骂娘!” “那怎么办?”年轻的夏良有些不知所措,尽管对方说的好似相当有理,但刚刚从警校毕业的他依旧觉得不对,不该是这样…… “假装没看到啊。”年长的警察语气激动,喷了夏良一脸的唾沫星子。“你不想好好过今晚,那也别拉上大家伙啊。” “怎么能这样……那还算是警察吗……”这种局面与自己所想的那样完全不同,这让年轻的毕业生陷入了怀疑自己的境地。 一旁的老警察干笑了几声,拍着他的肩膀,“小夏啊,你刚毕业没多久,什么事情都不太懂,所以局里才让我带带你,你说是吧。”见对方缓缓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像今晚的这个局面,飞车党的人明显要去大规模械斗了,我们现在行动,那是蠢主意,对方还没打呢,我们能怎么抓他?抓了又怎么告他?这群皮油子可比我们更懂,所以嘛,我们要等。” “等?”夏良听到这个字,脑中一闪,明白了过来,他抬头看向一旁面露和蔼笑容的搭档:“前辈是说,要等他们打完?” 年长的警察点了点头:“你小子也不笨,就是这样,不管对方是谁,他们这么多人过去,肯定不会是小场面,等到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时,我们再呼叫增援,将对方一网打尽,这才是明智之举,这样,你可明白?” 夏良脸上再次露出了年轻人才有的笑容,“是,我知道了。” 或许一般的情况确实如年长的警察所说的那样,但成五却不是傻子,他在这道上混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死对头的花花肠子,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敢纠集那么多人,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今晚的目标并不多,而是一个人,二十个打一个打不过,难不成一百个打一个还打不过吗? 他的计划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对方,然后扬长而去,这样场子找回来了,因为发生的快也不会落了人家的口实,这么合理的做法何乐而不为呢。 但或许他也不曾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将近四十年的生涯中至今未曾见过的一种人……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怎么大半夜的,这么多摩托声啊?”林夕从困顿中被吵醒,颇为不耐的坐起身子,屋子里没有开灯,他摸索着床头,想要找包烟,却什么都没摸到。 “别找了,早抽光了~”默默有些稚气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林夕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不情愿的爬起身,拖着拖鞋噼噼啪啪的走到阳台,往下一望,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今晚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楼下停了那么多摩托车?他定睛一看,当即从那些家伙流里流气的动作和那十分张扬的装扮上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跑这来干嘛?”他有些不解。 “会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啊?”默默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身旁那个头发凌乱,穿着白背心大裤衩的男人,眼神中满是倾慕。 “不会。”林夕摇了摇头,“如果冲我们来的话那群家伙应该会忍不住抬头往这边看才对,但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人抬头,反而是盯着那边路口,肯定不是冲我们来的。”他指了指直对着自己住处的那条街道,街道上两盏路灯稍显昏暗,放垃圾的地方已堆满了垃圾,几只野猫正在边上翻找着。 林夕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脚步声,连忙一闪身躲进了屋里。 “奇怪,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啊。”沈芷静穿着丝质睡衣,疑惑的望向左边那空空如也的阳台,接着也发现了楼下的不同寻常,这素来受到良好教育的女孩皱眉打量了一下那群骑着摩托的混混,摇着头回到房中。 “哥哥,你为什么那么怕沈姐姐啊?”默默蹲在角落,托着腮笑嘻嘻的望着林夕。 “怕?这才不叫怕。”林夕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扬了扬下巴。“这叫注意形象懂不,在淑女面前可得注意形象。”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裤衩。 “啊~”默默拖长了音调,嘟着嘴说道:“那哥哥在我面前都不注意形象,难道默默不是淑女吗?”听到这话,林夕不免有些尴尬,他抖了抖手,径直像洗手间走去。“你不一样,你是我妹妹,不需要这么注意。” 听到这个回答,默默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嘻嘻笑着站了起来。 在林夕在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时,楼下的摩托越聚越多,同时成五也带着两个金牌打手登场了。 “老大好。”齐声的呼喊声,惊动了周边的住户,许多人来到窗边观看,一看到下面的阵仗皆是大惊失色,连忙关紧门窗拉下窗帘,遮的严严实实的。 “嗯,很好,今天大家伙表现不错,等忙完了我请弟兄们喝酒!”成五胖胖的身躯像皮球那样,在这百来个混混中也显得最为突出。 群情兴奋,马屁纷纷。 “老大,他来了。”放哨的小弟骑着摩托疾驰而来,指向身后,众人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缓缓向这边走来,而他的身边还有个娇小玲珑的女孩。 “咦?这么多人……这是……”一过转角,韩晓枫便看到了自己楼下的那些乱糟糟的男人。这心思敏捷的女孩瞬间便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拉住石头的手,“别往这走了,那些人不怀好意。” 石头回头看见韩晓枫脸上的担忧,淡淡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或许是艺高人胆大,或许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更爱面子,又或许是之前看得电影依旧激得他心头火热,面对着这百来号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凛然不惧。 石头的镇定影响到了一旁的韩晓枫,韩晓枫轻笑一声,挽起自己男友的胳膊轻快的向前走去。 是啊,他说没事,那就没事,石头可不会骗人的。陷入爱河的女孩对于自己心爱的对象有着盲目的信任,今夜的韩晓枫就是如此。 “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这蠢货还敢来,也不知道是脑袋不好使呢,还是太过蠢。”成五爷骂骂咧咧的说道,竟没意识到自己的两句话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兄弟们,好好招待对方。”随着成五的一声令下,所有的混混都从摩托车上下来,一个个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趾高气扬的望向那逐渐靠近的男人。 这条路太过狭窄,不利于这么多车子共同发难,而且也是因为成五太过小看对方,所以才没有选择用摩托车冲锋这种作为杀招的存在,直到事情结束之后,成五才为今夜的选择感到后悔。 当离那些混混越走越近时,韩晓枫终于又开始陷入惶恐之中,那群家伙个个目露凶光,手上还拿着明晃晃的刀具,今晚自己的选择真的对吗?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韩晓枫死死的拽住石头的胳膊,几乎将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感受到身旁女友的紧张情绪,石头停下脚步,侧头望向面露紧张的韩晓枫,柔声说道,“别怕,没事的,你先在这等等,我去会会对方。” 韩晓枫看着石头目光中的沉静与泰然,不知怎得,心头也多了份信心,她甜甜一笑,说道:“去吧,把这群家伙都收拾掉,明天给你买鸡腿吃。” 也不知是这美丽的笑颜,还是那鸡腿的诱惑,石头整个人都有了干劲,大力的点了点头,离开韩晓枫向着前方大步走去。 韩晓枫温柔的看着自己男人那宽厚的背影,而后快跑着躲在一旁的电线杆后头,探头向外张望,可爱的模样好似一只好奇的小白兔。 第一百四十一章:1vs100 虽千万人吾往矣,此时的石头便是这种气势,面对着挥舞着片刀铁棍冲向自己的一干混混,他浑然不惧,大踏步的迎了上去。 最前排的那五六个混混已冲到面前,四五把雪亮的片刀一股脑的向石头的脑袋招呼下去,石头略一皱眉,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往回一拉,这一伸一拉两个动作,竟比别人一个下劈的动作还要快,众人收势不及,那锋利的片刀当即砍在那可怜虫身上。 血光飞溅,那被当做肉盾的可怜虫都没有哼唧一声便软软的瘫倒在地。最前排的人何曾想到会是这种局面,略有迟疑,若是换了平常,这一两秒的迟疑也不碍事,可这次的对手可并非寻常人等。 石头瞅准机会,突入人群之中,甩动两条胳膊,拳打脚踢,打的众人哭爹喊娘。 此时在这小巷之中,人多的一方反而落了下方,前排的人挨打无力还手,后排的人想上前,却被前面的人挡得严实。只得在后面推推搡搡不停叫唤。前排的人本已落了气势,被后头的人这一推,一个踉跄冲上前去,白白挨了几记老拳,瘫倒在地。 “都回来!”终于有人看出了事情的不妥,成五边上那个被唤作阿城的沉闷汉子开口喊道。这一发喊,犹如午后的闷雷,一干混混顿时回过神来,一个个紧赶慢赶的往后退。 这帮人果然也只是街头痞子的程度,冲锋时只凭一股热血,还算有些模样,可这往后一退便显露出他们真正的素养,乱七八糟,破绽百出,石头摇着头,无奈的追上前去,又是拳打又是脚踢,也没见怎样的招式,就凭一股力气和远比常人快上许多的反应神经,又打翻了四五人。 成五额头有些出汗,他这回明白了为何自己那些挨了打的手下不但不想报仇,反而畏畏缩缩,连今晚的行动也躲在后头。 那人确实够强,能够迎着百人威势不闪不避反而大打出手的厉害角色,这东海市估计找不出一只手的数。 但即便如此,如果今次集结全帮上下的复仇依旧失败……那么他成五就不用在这东海市继续混下去了,同行的那几个家伙可并非善茬,一旦瞅准机会,可不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到了那时……他肯定顶不住。再加上若是今天再败,帮众士气低落,很有可能这辛苦经营至今的飞车党便会在今夜土崩瓦解。 这样的结果成五扛不起,他擦了擦汗,用恳求的眼神看向身旁的两个金牌打手。 那瘦高个六子怪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五爷,有我呢。”说罢他越众而出,从那一群已成惊弓之鸟,不敢继续上前的飞车党帮众中走出。 他平伸双手,虚压了一下,仿佛带有魔力般,帮众的惶恐俱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窃窃私语。 “六爷出来了,那没事,那人再厉害能抵得上六爷的刀吗?” “就是就是,六爷可不是一般人,当年和城西黑龙会火并时,对方的金牌打手许一帆多少了得,还不是被六爷三刀六洞了。” “这下好了,老大真该早点让六爷上去,有他在,哪还需要我们这群小的。” 或许是集体性的挫败使得所有人都压抑的难受,一旦得到了宣泄点,所有人都再次兴奋起来。 成五听得身旁的窃窃私语,也不制止,极为享受的听着这些议论声,道上许多人都知道成五手下有两个人那是惹不得的,一个就是现在站在前头的那个又瘦又高,身子如水蛇般扭动的男人,别看这六子看上去有些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一旦他双手得了刀,便是最可怕的对手。 还有一个……成五看向身旁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阿城,这人不显山不露水,不爱出风头,道上的人大多以为他比不上那六子,但只有少部分人,少部分资格老的人才知道,阿城远比六子可怕,而且是可怕的多。 如果形容六子是一柄宝刀利刃,锋利无双,那阿城就是一把未曾出鞘的刀,隐忍不发,谁也猜不到他究竟会何时出手,怎样出手,可一旦出手,这把藏在鞘中的利刃足以斩开一切。 有他们在……我应该可以放心了,那人再厉害,总敌不过这两人联手。成五吞了口口水,回想起当年的风光岁月,他的脸色又红润了起来。 “小子!今天惹到爷爷我算你倒霉,这样吧,也别说爷爷我不给机会,你要是乖乖的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再学三声狗叫的话,那爷爷我这次就放过你。”六子趾高气扬的喊道,那尖尖的下巴几乎都要戳上天了。 阿城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显眼的轻轻摇头,众人却没发现这些,再听到如此嚣张的话语时,所有的混混都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般莫名冲动,是啊,这才是正常的节奏,有六爷在,怕什么。当然这些不包括那些躺在地上哀鸣的十几个混混,他们显然已从今晚的狩猎游戏中出局了。 六子十分享受这种期待,他眯着眼惬意的享受着那些足以满足他虚荣心的吹捧,侧过头,瞥向那傻大个,这一瞥,却看到一个东西越来越近,这是……拳头?…… “噗嗤……”沉闷的接触碰撞声仿佛触动了电源的开关,一瞬间,所有人都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寂静的惶恐的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那个自己崇拜的偶像——六子,那瘦削的身躯旋转着扭动着被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大概所有人都没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他们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那捂着鼻梁的可怜人,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这一下估计他得预约整形医院,给自己的鼻子重新矫正一下。 “你!你!你!”怒火中烧的六子缓缓站起身,似乎依旧不敢相信面前这人竟然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举动,他想当然的以为对方这么厉害,肯定会遵循道上的规矩来办,却不曾想到这大个子男人竟有这般举动,愤怒的他一连喊了七八个你,接着才硬生生憋出一句:“你竟然偷袭!?” 石头不解的侧着头,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想说自己没听明白。其实这事确实不该怪他,要怪只能怪那个早已仙逝的宗师傅,谁让老人家生前只教了石头怎样打架,却没教他这些江湖规矩呢。 石头可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目前被这么多人围着,要是一步走错,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倒是能跑出去,可韩晓枫可肯定得落在别人手里,所以他必须慎重的选择自己的每一次攻击。 看到前面那不男不女的瘦高个这般得意,好似自己很厉害似的,石头没理由说服自己不出手啊,这可是生死之局,哪那么多废话,该打就打呗,这便是石头所想的,所以对面前这人有些滑稽的指责他相当不明白。 “偷袭?啥是偷袭?”来自大山的孩子如此轻描淡写的回答。 这一句话再次揭开了对方的愤怒,六子面容狰狞的扭曲着,怪叫一声,从腰后取出了两把匕首,匕首雪亮,在路灯光映照下也璀璨的耀眼,也不见他的手怎么动,那两把匕首仿佛活物般快速旋转着。 “你这无耻小人!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说这话时,六子还一脸鼻血,他整个鼻梁都被打得侧向一边了,这回可得花大价钱来修。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六子也隐约明白对方的心思,不给对方机会怪叫一声,身子一侧,斜斜的冲向了对方。 石头早已戒备多时,一双眼睛盯着对方那诡异,仿佛水蛇般灵动的步伐,近了,近了!出拳!结实的右拳挥出,带着千钧之力,照着对方脑袋击去,目标依旧是他的鼻梁,石头相信这一拳若是击中,那人可得躺好几个月。 可拳势未竭,石头已是大惊,连忙闪身向后连退三步,以左手护住胸口,这动作之快,场上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楚,但即便如此,左手上还是多了一道狭长的血口,鲜血缓缓渗出。 “呦,小子,竟然能躲过我这一刀,确实有两下子。”六子得意洋洋的站在原地,如同所有令人恶心的反派一样,他正缓缓的舔着刀口上的新鲜血液。 围在一旁的众多帮众此时也看清了场上的情景,一个个兴奋的手舞足蹈,好像这一刀是自己砍得一样。 石头面色一沉,知道这次遇到的对手确实不同寻常,刚才这般大意,险些着了对方的当。 他从鼻中哼出一声,缓缓向前踏出一步,只一步整个人的气势便全然不同。护在成五边上的阿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几乎眯成缝,望着那大个子的身影,眼中金芒四射。 一般的混混哪懂这些,他们只觉得这傻大个似乎还在充汉子,嘘声四起,嘴上尽是污言秽语。 可被石头气机锁住的六子却有苦难言,他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大个子的真正实力有多恐怖,那是一种令自己无法产生抗拒之心的强大。 第一百四十二章:飘花蝴蝶与闷声饿狼 “哥哥,你说石头哥哥会不会有事啊?”默默凑在栏杆边,好奇的望着下方的局势,两只纤细的小腿不安分的轻轻摆着。 “嘘!”林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一旁那黑漆漆的隔壁阳台,“小声点,别惊动了你沈姐。” 两人相视一笑,林夕压低声音说道:“就下面这些渣渣,难不倒他,我们只管看戏好了,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 “哦哦,那哥哥,要是换成你,你能对付他们吗?” “我?”林夕眉头一皱,看了看下方的上百的混混,不由的摇了摇头,“十几个没问题,二十个勉强能行,一旦数量上了三十,我估计得立马跑路。” “那要是沈姐姐在你身边呢,她跑不快,你必须打怎么办?”默默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一旁那胡子拉渣的男人。 林夕白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柔顺滑腻,触感极好。“哪那么多可能,你这小脑袋真是够能想的,要是真那样,你哥哥我可得壮烈牺牲哦~” “不会的!”听到这个答案,默默急了,嘟着嘴,插着腰喊道:“不会的!有默默在,默默不会让哥哥有事!” 林夕笑了笑,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时一旁的阳台门打开了,沈芷静那俏丽的身影走了出来。“你们怎么不睡觉?”沈姑娘有些气恼,看着面前这个独自蹲在阳台上的病号,十分的不快,默默这个鬼灵精早就消失不见了,现下她的身份虽然并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不过这小妮子似乎不知什么原因,还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林夕仿佛犯了错被抓个正着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挠着头。 “呀,那不是石头嘛?”楼下的嘈杂引起了沈姑娘的注意,她紧张的看着楼下的大个子。“晓枫呢?她怎么样了?” “她呀,躲在那呢,放心吧,没事。”我指了指远处的电线杆,韩晓枫依旧在那探头探脑,一幅想要出来却又不敢出来的模样。 “他们没事吧……这么多人,要不我报警吧?”沈芷静作势要回屋里拿手机,却被林夕拉住了。“别别别,石头没事,你要是报警了,才有事呢,傻大个到现在还没有身份证,一旦进去了就不好捞了。” “那怎么办,对方这么多人呢?” “放心吧,石头是谁,还能怕了这些家伙,你就安心的看着吧,今夜之后,韩晓枫童鞋会更加喜欢这个吃货的。” 石头直视着那已经有些紧张的六子,开口说道:“我要出手了,你可要小心。”说罢身子一晃,以快的可怕的速度迎了上去。 六子双目圆睁,对面过来的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墙,一辆坦克,他本能般的侧身闪避,两条手臂所拿着的刀一左一右,分别攻向对方胸口与脖颈处,这致命的两刀属于他的杀招,用出这招就意味着他动了杀机。 刀势犹在一半,还未触及对方的肌肤,下方便传来一股大力,六子心道,这回要遭,接着他那一百四十斤的身躯便离奇的向上跃起。 石头这一脚,踢得位置相当的凶残,无论是在任何地点,任何人种的对决比拼中,都属于极为下乘之举,这一脚在我们的语言中被称为“撩阴脚”。 可别人的撩阴脚怎能跟石头的撩阴脚相比,这一脚力道之大,就算是大象也能踢个“鸡飞蛋打”。没见人家六子都被整个人踢飞起来了吗,在众人惊愕的抬头时,石头的下一招杀招再次跟进,他整个人侧身,右脚猛的在地上一踏,贯足全身之力,爆喝一声,迎着那下坠的六子用肩部猛的撞向对方的胸腑。 这一下像足了八极拳中的铁山靠,可发动速度更快,力道更是惊人,被这招击中的六子,犹如一只飘花蝴蝶般轻飘飘的飞出了五六米,撞倒了十几个人才止住去势。 一阵凄惨的哀嚎声中,那十几个倒霉的“人工背景”颤抖着起身,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这一记杀招的力道之大,单是被余劲扫到的他们都觉得可怕。 更别说那正中此招的可怜人——六子,他倒没昏死过去,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身子抖得犹如筛糠般,下身混杂着血和尿液的复杂液体,汁液淋漓的向下淌着。这一下,明眼人都明白,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鸦雀无声的场中,只能听到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局势变化之快,早已超过了大多数混混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们现在大多还处在内心的挣扎中,在想这究竟是幻觉还是假象,怎么威风凛凛的六爷只一下便被击成了筛糠口袋…… 一个人分开傻愣愣的人群走了出来,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那颤抖不停的六子身上。“来两个人,赶紧送六爷去医院。”说话的人是阿城,面色阴郁的他看着昔日伙伴得了这般下场,眉头更是紧锁。 倒在地上的六子看到是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对方,阿城对他点了点头,没有回头,走了出去。三个反应快的混混急忙将地上那可怜的家伙搀起,心急火燎的跨上机车便往外冲,直到他们离去,有些反应迟钝的混混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是叹息不已,早知道自己就送六爷去了啊,咋那么傻呢,继续待在这不是找打吗。 “阁下这招太过阴损,想你堂堂之躯,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阿城坦言喊道,低沉的声音直震人心。 石头点了点头,“抱歉,出手不知轻重。”其实他打出那一记时已经后悔了,自己这一下的威力他自己最清楚,在那双霞山中,他也是练过这一招的,全力施展甚至可以撞断一颗四人环抱的大树,本就属于破坏力极强的招式,若不是先前电影中看到有人用过这一招,他也不会心痒难耐用出这一招。看到那人成了这般模样,早就后悔不已。 “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朋友伤成这样,我若不出手,那以后也别想出来混了,所以……领教了!”阿城双拳紧握,摆出一个起手式。 石头微微皱眉,面前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压力远比先前那个大上许多,看他步伐动作,都属一流,当下也收起小觑之心,对着对方点了点头。 两人的交手仿佛商量好般开始了,没有刀光血影,没有喊杀震天,两人的打斗沉闷,迅速,一沾即走。 阿城的实力确实了得,拳头,手肘,腿,膝盖,额头,反是能用到的地方他都用到了,他善用的是刺拳,快速有效,杀伤力大,绝不恋战,一招得手,急退换招。 初遇这种打法的石头起初便落了下风,最初几拳虽用双臂挡住了对方的凌厉攻势,可两条胳膊都溅出了血花,那人手中没刀,可拳劲如刀,每一下都能撕开他结实胳膊上的一处。 遇到这种对手的机会确实很少,石头兴奋之余,手中动作更是不慢,想必与对方的谨小慎微,他的动作则俱是大开大合,仗着自己身高臂长,逼得对方不敢近身。 阿城脚下步伐轻快,从不在一处逗留,绕着石头不断移动,他那双小眼睛透着饿狼般的杀气,贪婪的巡睃着面前这大个子身上的角角落落。 机会!石头挥拳击了个空,早已等待多时的阿城岂能错过这个机会,身子一矮,便闪入了对方的攻势空隙之中,双拳如骤雨般,一连击出七八下,抓着对方胳膊身子跃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对着对方的脸盘便是一次凌空膝撞。 一声闷响,阿城知道自己这一记被招架住了,石头的右手挡住了对方撞向自己面部的膝盖,正想趁势抓住对方的膝盖,却没想这个沉闷的男人身子竟犹如泥鳅般滑动,竟抓着自己的腰和肩膀,攀上了自己后背。 石头心中一急,后脑勺猛的向后一撞,这一下确实立功了,本来抓住机会攀上他后背的阿城正准备用两只手肘击向他的脖颈,却不想他的反应如此迅速,这一下非但落了空,胸膛还被对方的脑袋撞了一下,虽不算沉重,却也让自己的气息为之一滞。这种局面的打斗,气息相当重要,若是气息有了问题,接下来的动作便会因此受到影响。 两人再次分开,石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甩手,将汗水洒在地上。先前的半分钟,时间虽短,可这一高一矮两人却打出了十分精彩的攻防,看得众多混混都是目瞪口呆,他们过去可不知道为何五爷会如此推崇这个闷声不响的男人,直到今天看到他真正出手才终于明白了,原来阿城会是这般强大。 “这人倒是有一手本事,石头现在应该很兴奋吧。”林夕在阳台上看得津津有味。 “石头没事吧,挨了这么多下?”一旁的沈芷静面有忧色。 “没事,两人的吨位截然不同,石头的身子壮实,再挨几下也没大碍,可对方可不一样,若是被击中几次,估计就得送医院了。”林夕解释道。 虽然这么说,但林夕却依旧对楼下那个叫做阿城的男人很是欣赏,他自认如果单凭拳脚功夫,自己肯定不能在石头面前讨到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天降奇兵 两人沉静的对峙着,彼此的目光中都是对对手的欣赏。 “你,不错。”石头咧嘴笑道。 “你,也不赖。”阿城伸出个大拇指,随即又再次恢复了起手式,两人再经过先前的一番攻防后,都明白对手的厉害,不敢再露出破绽,所以这番对峙显得格外的长。 边上飞车党的混混们可不懂这些,他们只知道这两人不知道为何,本来打的好好的,现在却不打了,只是盯着对方,不再出手,一个个骂骂咧咧,恨不得上去代替那阿城狠狠的教训对手。 “阿城!快点解决那家伙!”或许是先前那轮攻势占尽上方的缘故,成五对阿城更加充满信心。 阿城面沉似水,听着身旁的各种声音,心中却是雪亮,他知道现在那一番出手,看似自己占尽上风,但其实自己这上方根本无法将这些优势转换成胜利。这个对手身躯健硕,即使挨了自己这数下也并没有伤筋动骨,但自己可不一样,自己本引以为傲的身体,在对手面前几乎就是纸糊的,一旦被抓住破绽,等待自己的将是毁灭的打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众人都等的不耐,污言秽语也多了起来,那场中的两位主角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对手,仿佛石雕般沉寂。 “妈的!再这么磨蹭下去,都要天亮了,老子忍不住了!”有一个梳着鸡冠头的混混再也等不下去了,丢下烟蒂,拔出片刀就冲着石头的后背砍去。 这一记刀劈,很是凌厉,可那也只能算作常人的凌厉,相比于场中的两个怪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石头连头都没回,右腿向后急扫,准确的击中对方那打着唇环的嘴。噗嗤一声把对方单薄的身躯踢飞出去。 这仿佛是一记信号,阿城终于动了,他压低身子急冲而去,对着石头的下巴便是击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上勾拳。 石头刚刚踢出一脚,虽然已是竭力的收势,可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依旧还是慢了一拍,只得一收脖子,勉强躲过对方的上勾拳,可那拳势掠过,鼻尖被擦得火辣辣的。 阿城的攻击去的快,收的也快,余劲未消,他已打出了第二拳,这一拳是对着对方腹部打去的,借助身子的扭转,带上了一股旋劲。 石头勉强稳住身子,见到对方眼神,心道不好,想也不想,本能般伸手护在身前。 这一拳便又被石头挡住了,可这圈的力道之大,将那本已止了血的伤口击开,一时间血花四溅。围观的众人哪懂这些,只看到阿城一拳将对方打出了血,便兴奋的大喊大叫。 阿城却不为所动,身子一矮,闪身想要绕道对方后面,他认准对方身高体壮,这回转速度应该吃亏,打算以快打慢。可这回落了个空,一连被压在下风两次的石头动了真火,左手手肘向后猛的击出。这一肘子带上了八分力,威势赫赫,断木裂石。 看到对方这手肘击来,阿城心中大凛,再也不敢造次,连忙闪身后退,要是被这一肘击中,自己非得脑震荡不可。 可这回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大个子的攻势未完,瞅准他向后退去的机会,那大个子逼了上来,两记直拳,毫无任何花哨技巧,直直的打向自己的胸口。阿城冷汗直冒,那两拳所带的劲力之大,甚至让自己产生了错觉,好像迎面而来的并不是拳头,而是疾驰的火车头。 危急关头,他拼尽全力的侧身闪避,虽然躲过了对手的正面攻击,但拳劲掠过,依旧扫得胸口生疼生疼,那感觉仿佛是被刀子撕裂了一般。 “你输了。” 阿城勉强站稳,听到对方的话语抬头一望,不由的脸色一黯,对方的拳头悬在自己脑袋上十几厘米的距离外,若是对方没有收手,这一下自己是怎么躲也别想躲过的。 “我输了。”阿城点了点头,分开人群,走了出去。“五爷,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先走了。”他跨坐上一辆摩托车,拧动车把,绝尘而去。 场上局势变化如此之快,令所有人都愣了神。成五从怀中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拿出打火机,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道是打火机坏了,还是他太过紧张,怎么点也点不上。他气恼的拿下嘴上的烟,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今晚的局面是自己造成的,终究还是太过大意,如果今晚败了,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更别说这个在东海市黑道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的成五。他伸出胖胖的手指,高高的指向天空。“兄弟们,今天谁砍到对方一刀,我就给他十万!谁砍死对方!我就给他一百万!!” 寂静中,这句话仿佛晨鼓暮钟,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砍一刀十万!砍死一百万! 这里聚集的本就是亡命之徒,又在如此丰厚的奖励引诱下一个个都激动起来,砍死这大个子或许很难,但砍到对方应该不难……对,只要砍到对方就是十万,这买卖划算,就算折在这里也得砍上一刀。 石头面色有些发冷,他注意到了身旁那些混混看向自己的眼神,从原先的畏惧恐惧变成了饥渴,仿佛是在瞪视着兔子的饿狼,他们再次从腰间抽出了那明晃晃的片刀棍棒,一个个仿佛看到烧鸡的饥民,眼睛都绿了。 “上啊!砍一刀十万!”终于有人忍不住金钱的诱惑,当先冲了出去,话才刚刚喊出,他便被一拳打翻在地,带着对十万的憧憬晕倒在地。但他的遭遇却并没有打消其他混混的激情,他们犹如发了疯般冲向这场中的大个子,疯狂的向着对方劈去。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所有人都红了眼,纷纷涌向场中央的石头,石头心知不好,左突右冲,却冲不出包围圈,虽仗着身手了得,勉强招架,但身上也多了两道狭长的口子。 鲜血更是激发了众多混混的凶性,他们嘶吼着,嚎叫着,发了疯般的挥舞着手中的利器。 “石头!石头!”韩晓枫再也忍受不住了,哭叫着从电线杆后冲了出去,此时的她也不考虑自己的安危,只是想着想要救出自己心爱的男人。 “坏了,这下麻烦了!”林夕,面色一沉,场下的局势已不是石头一个人可以控制的了。 “怎么办,我去报警吧。”沈芷静心中紧张,看到韩晓枫跑了出来,更是忧心忡忡。 “别,我来处理。”林夕伸手再次制止,身旁的豆包已是焦躁莫名,对着楼下那群家伙连连叫唤。 “可你,你的伤……”沈芷静想要制止,却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没事的。”林夕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按动万能手表的一个键,嗖的一声,一根长线已插入了水泥墙中。 “你想要做什么!?”沈芷静话音未落,林夕已一个飞跃跳了下去,那小小如猫般的豆包瞅准机会,跃上了林夕的脑袋,这一人一兽竟就这样从四楼的高度急坠而下。 林夕早就注意到那发号命令的胖子了,知道他才是关键人物,此刻那群人都去攻击石头,留下来保护胖子的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正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机会。 “石头!我来了!”高速落下的林夕高声叫着,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都抬头望去,这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有人自天而下…… “乒乒”两声,林夕借着下冲之势踢到了两个混混,刚刚站稳,还未来得及收线,脑袋上的小豆包一跃而出,跳到场中空地之中,忽然大吼一声,那吼声再也不似小猫叫声,而是猛兽的吼叫。 随着这声吼叫的出现,它那纤小的身躯好似一个气球般快速膨胀起来,五秒钟过后,这场地中竟然已多出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老虎! 这又是空中飞人,又是大变老虎的,实在是太刺激了,成五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已被制住了,那凭空出现的老虎又扑又咬,打的人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附近楼中的一个男人终于拨通了110。 “喂,110吗?我要报警!” “嗯,这里是110,您请讲。” “是这样子的,我们楼下有人打架。” “打架?请说得具体点,是几个人参加?” “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好像有一百多个人,他们在打一个人。” “……嘟嘟……” “喂喂,怎么挂了啊!?” 这位热心好市民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又再次拨打了110。电话接通后,他便劈头盖脸的喊道:“你怎么回事!我话还没说完呢,现在还多了只老虎,也参与了斗殴,这究竟是……” 话音未落,电话里又再次传来了嘟嘟声。 在林夕顺利的扼住成五的喉咙后,局势终于得到了完美的控制,一帮混混疲惫的蹲坐在街道两排,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嚣张。 石头伤的倒是不重,他这人打架颇有天赋,发现情况不好,便抓了几人当做自己的肉盾,自己倒是没怎么受伤,那几个倒霉蛋却挨了好几刀,有几刀甚至深可见骨,现在都被送去了医院。 韩晓枫在石头怀中哭了很久,这才在沈芷静的搀扶下上了楼,两个女人临走前还忧心忡忡的望了那两个男人一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这回栽了 成五蹲在地上,原本神气轩昂的脑袋无力耷拉着,好似死了老婆,再无一丝精神,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分别蹲在他的身边,左边那个正憨厚着傻笑着的正是这次的目标,那个让自己接连跌破眼镜的男人,成五一直不明白为何自己已经摆出了明显要搞死对方的局面,这个男人却还是这样宽厚的笑着,好似什么都不明白一样。他识人有数,自然明白这个大个子脸上的表情并非作假,他真的没有憎恨自己。 反而是右边那个……成五偷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大裤衩拖鞋的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脸上挂着坏笑,成五做梦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绝不出众,就算丢在自己小弟里都不那么显眼的男人竟然会从天而降,而且听这称呼,这人还是那傻大个的大哥……这傻大个已经那么厉害了,这男人莫不是要翻天啊…… 成五心中那个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是这种局面,打死自己都不来,宁可做个缩头乌龟,也比现在这个局势好。 “有烟吗?”林夕蹲在边上,坏笑着打量着身边那个失魂落魄的胖子。 “有,有。”成五赶忙从兜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两根分别递了过去,右边那人接了一根,左边的大个子却拒绝了。“不好意思,有点湿。”成五讪讪的陪笑着,这包放在衣服内兜的烟已不知何时被自己的一身臭汗打湿了。 林夕将那烟放到鼻下闻了闻,眉头一皱,摇着头将烟递回,成五见此,大惊失色,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是好。林夕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劝道:“别怕,我不是嫌弃你这烟,你这白玉林我抽不惯,味道淡,有没有西河?” 成五愣了愣,白玉林可是价值不菲的烟,平常人哪舍得抽,看这人打扮应该很少有机会抽到这种价位的烟,至于西河……成五印象中好像二十几年前自己刚出来打拼时,也抽过那烟,记得好像是最廉价的那种。但成五反应也算迅速,扯开嗓子就对着一旁那些如斗败公鸡般耷拉着脑袋,蹲在路旁的小弟们喊:“谁有西河?!快拿给我!” 无精打采的小弟们抬头,用空洞的眼神望了望那里,终于有一个个子矮小,瘦不拉几的男人站了起来,小跑着迎了过来,“大哥,西河,我有,给你。”成五接过烟,皱眉打量了这个瘦猴般似乎营养不良的男人,终于记起了他的绰号——泥猴,这人没胆没力,素来被人瞧不起,似乎也只有他才抽这么廉价的烟。 成五赶忙将手中那半包烟递给了边上的男人,那男人见到这半包便宜的甚至抵不上一碗泡面的烟,如获重宝,搓着手接过,大拇指一弹,一根烟从包中飞出,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落在了那男人的唇边,那男人竟轻松无比的叼住了这根烟。 成五看得有些发愣,这一手……如果是在马戏团里见着,或许并不惊奇,但在这种场合上见到,着实令自己大跌眼镜。 林夕掏遍口袋,发现自己没打打火机,讪讪一笑,给身旁那看得愣住了的胖子递了一根烟,“劳驾,忘了带火,借个火。” 成五紧张的双手接过那根烟,又上下翻遍了口袋,这才记起自己那价值不菲的打火机就在刚才被自己丢了,还踩了几脚,当即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总算那个绰号泥猴的小弟还算有点眼劲,见到这种局面,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为两人都打上了火。 这小子不错,回去得好好奖励奖励他,成五这般想着,抽了一口嘴边的西河,烟味太冲,呛得他直咳嗽。 “呵呵,抽不惯吧,这烟味儿重,刚开始抽是不习惯,多抽抽就好了。”林夕打趣道,两人就这样闷头抽起烟来。 过了回烟瘾的林夕舒服的吐出一个烟圈,拍了拍身旁的胖子,“哎,说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 成五心中一惊,知道终究是躲不过的,额头冷汗直冒,他咽了口口水,怯生生的将自己为何要找那大个子麻烦的缘由说了一遍。往日里耀武扬威的成五爷,说这番话时却像是一个被老师点名问问题的小孩一样,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很让人为他的智力担心。 “就这点事你就要杀他?!”林夕听得心头火起,变着腔调怪叫一声,吓得那成五跪地求饶,“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错了?怎么错了?要是今天换成是个普通人,你知道会怎样吗?那人说不定就死在路边了,到时候你会不会知道错了?” 普通人?普通人昨晚就被收拾了,哪有那么多麻烦。成五心中腹谤着,嘴上却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两位大爷自己说吧,要小人怎样做才满意,小人就算赴汤蹈火,也绝无怨言。” 林夕其实就等得是这句话,见他识相,不由的呵呵一笑,将跪在地上的胖子拉了起来,还亲自给他掸了掸膝盖的灰尘。“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没事,抽烟,抽烟。”他又不说话了,美美的抽起烟来。 可一旁的成五此时哪还有别的心思,蹲在路边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左边,那傻大个看着自己直乐呵,那傻笑劲头像足了二傻子,瞅瞅右边,这人一脸坏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得,我还是看左边吧。 这三人又蹲了十几分钟,直等林夕抽完了三根烟,他才终于再次开口:“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今天我兄弟伤的不重,要是讹你十万八万的也不仗义,不过你们这回确实做的不对,你刚才说你们是什么帮派来着?哦,对,飞车党,你飞车党就好好飞车,跑来打打杀杀多不好,我这人呢,对这类黑恶势力也十分的鄙视,平日里懒得管,这回算你倒霉,落我手上,就拿你说说事吧。” 接着林夕化身话痨,洋洋洒洒,东南西北的扯了一大通,听得成五一愣一愣的,直到最后才从这些毫无联系罗里吧嗦的话里听出了几句意思。 “从今以后,你们还是好好做人吧,这样吧,你们收保护费,帮人办事保护商铺不受混混地痞骚扰确实也不算太错,毕竟有这样的市场,便有这样的情况,我也不制止你,不过你可得制定相关的收费标准,别收的太离谱了,杜绝乱收费,记住啊,收了人家钱要给人家开发票方便别人做账报销啊。” 发票?成五满头大汗,自己在道上混了二十几年,还真没听说过收保护费还带开发票的,可看身旁这人笑容下那阴冷的眼神,哪敢蹦出个不字,连连点头说好。 “打架斗殴这种事就少干,损人不利己,欺负欺负小老百姓算什么本事,难道你老了以后回想起这些阴损事会觉得光荣,听我的劝,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心地好的帮派分子,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帮派分子……”林夕再次化身唐僧,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通,直说的成五一个脑袋两个大,头胀的厉害才算完结。 “都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点个头。” “明白,都明白,我成五保证,一定贯彻大哥你所说的那些宗旨,今晚回去就把帮规改了,若是以后大哥你发现我们飞车党的人还是在胡作非为,那你就找我算账,行不?”成五只想早日离开现在这种窘境,别说这些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就算要自己把自己那三个如花似玉的情妇双手奉上,他也绝不会说出半个不字。 “这才算是个好同志吗,行了,今天就这样吧,石头,我们回家吧。”林夕站起身来,招了招手,带着石头就走向楼道口。 走出几步,却听到成五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哥,你现在走了,能不能把这位爷也带走啊。” 林夕回头一看,不由的笑出声来,那化身猛虎的小豆包依旧还两只手搭在那胖子的肩膀上,脑袋搭在胖子的头上,不时还舔几口那成五略微有些秃的脑袋,原本就稀稀疏疏的头发被晚上这一阵舔,这回差不多真秃了。 “豆包,别闹,走,回家去。”林夕扬手喊道,豆包十分不情愿的松了手,懒洋洋的慢慢走了过去,走出几步,还回头张望了一眼,成五终于享受到了这真正的“虎视眈眈”,差点没吓得尿裤子了,见那两人一兽终于上了楼,连滚带爬的跑回自己的豪车,“走,走,快走。” 五分钟后,一辆没有鸣笛的警车缓缓驶入了这已空无一人的街道,警车停了下来,年轻的夏良从副驾驶室中走出,有些无奈的看着这无人的街道,地上有些狼藉,但那些目标对象却早已走的一个都不剩,心中虽有抱怨,却又无可奈何。 那坐在驾驶室的年长警察,看到这种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心中一乐,心道,也没浪费我这口水,终于拖到事情结束了,他从车窗处探出身子,喊道:“小夏,甭看了,这回没堵上,走吧,回局里交班去。” 夜幕深邃,寂静无声,这临近午夜的东海市,除了那些娱乐场所还热闹非凡以外,别的地方都已入睡了,但警局中的有个部门,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现在是十一点,大家都记得之前交待的事吧。”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陈震拍了拍手,“开始行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行动开始 数辆没有开警灯的警车无声无息的进入了东海市的三个小区,特别行动部的成员,分成四组进行了各自的工作。 “c组报告,已进入观察位置,已发现目标人物b,目前情况良好。”通话机中传出小林的声音。 “b组报告,已到位,目标人物a目前正在使用电脑上网,一切正常,报告完毕。”这是刘海名的声音。 陈震拿起对讲机,“各自待命,现在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可别睡着了。”对讲机中传来轻笑声,三个小组的成员各自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三辆警车,连自己一个十二个人,陈震自己带队的a组是成员最多的,同时他们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去逮捕那个隐藏在这博雅新城中的神秘犯人,直到现在他们依旧不知道那个犯人是谁,又在哪里,甚至连用什么办法犯案的都不清楚。 一切都需要等待……陈震喝了口保温杯中的黑咖啡,闭上双眼,揉动着太阳穴,一天的工作让他十分疲惫,但他明白自己不能休息,不单是自己累,自己带领的一帮年轻人绝对不比自己来得轻松,大家伙都是拼到现在,只有在吃饭时才算是休息过一阵。 但这份辛苦真的会有实实在在的回报吗?陈震抬头,望向博雅新城中那高大的建筑群,大多数商品房中已熄了灯,对于作息习惯正常的人来说,现在早已是进入梦乡的时候,但还是有零零散散的房间里亮着灯光,很多年轻人并不喜欢早睡。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两名保安敲了敲车窗,陈震望了对方一眼,有些无奈,他冲副驾驶室上的警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出去与那两个保安出示了相关证件。 真的会有回报吗?陈震再次陷入了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连自己这个领头人也不确定,这个部门实在太难太难,陈震曾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何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因此获得了一条艰险重重的人生轨迹,年近四十,仍未成家,每次回到家乡都会与各路亲戚发生争论,连父母都不愿多见,但这并非他不愿,实在是太忙,顾不上成家。 但每一次后悔之后,又会重新燃起斗志,没有别的原因,只凭着一股信念,这些事总得有人做,别人能推,我也能推,但要是所有人都推给了别人,完全没人做又怎么办?陈震站了出来,选择了这条难度极大的人生之路。 “本部,本部,现在有何发现?”陈震掏出对讲机,对着里头喊道。 “报告,目前还未有所发现,小区里还有七十二户正在使用网络。”对讲机中传出的内容让陈震又有些失望。七十二户,这个数字大得离谱,陈震心中明白,就算这个数字减少到七户,今晚的抓捕工作也已相当困难,更别说七十二户。 他只能将希望放在另外两个小组身上,就算抓不到凶手,也希望能阻止那两个人的死亡。想到这里,他又不由苦笑,自己带着这么多人这么辛苦的工作,只为了保住两个钻着法律漏洞的骗子,两个欺骗百姓获得不法牟利被人终生戳脊梁骨骂的骗子……这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值。 部里的年轻成员里很多人都觉得不值,为了两个无法绳之以法的骗子这般辛苦,真够讽刺的。但陈震总是对他们说,无论那人是谁,是丑是美,是贵是贱,他都是一个人,没有谁能够凌驾于法律之上,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谁也不可以。 确实,没有人,谁都不可以……这是陈震的信念。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着,不时听着对讲机中传来的联系,居民区中那些原本亮着的光芒也逐渐熄灭,让陈震感到高兴的是本部传来的一条利好消息,现在小区里还在上网的只剩下二十三户。 再减少一些吧,陈震这般想着,启动汽车,缓慢的,无声的向里头驶去,他需要将车子停在尽量近的地方,尽量拉近与那二十三户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抓捕的进行。 “陈部,还有五分钟了。”车内的年轻人提醒道,陈震点了点头,又认真交待了几句,再次陷入了思考。 这次真的会成功吗?他自己也没有信心,一切的推断都有些虚无缥缈,甚至很少有确切的证据支持,几乎都是靠着年轻人的推理,这样的办案手段几乎闻所未闻,但他没有办法,只有这样办,犯人杀人的手法怪异神奇,要抓他的办法自然也不会普通。 在这仅剩的几分钟时间内,陈震只得默默祈祷,一切都顺利,特别行动部的成员们确实干劲十足,这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有着年轻人独有的张扬与自信,但假如连连受挫,那便会是另外一个局面,年轻人并没有年长的那些警察所拥有的坚强意志,一旦接连受挫,谁也无法保证今天还精神奕奕的他们明天也会同样的斗志昂扬。 这些,陈震拼不起,他的压力,他自己才最清楚。 “准备一下,时间快到了,b组,c组,你们的任务很艰巨,不管怎样,一定要保护好目标人物的安全,听到了吗?!” 再得到确切的答复后,陈震继续说道:“本部的同志们,今晚成功与否就看你们的了,我为这次行动求来了最好的网络专家,你们必须找出蛛丝马迹,哪怕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疑,都要报告给我,听到了吗?” 再次得到确切答案后,陈震有些放松,轻轻问道:“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家。” “十一户。” 十一户……陈震看了看手表,11点59分,他很希望抹去那个占据十位的数字,但可惜的是谁也做不到。 秒针一点一点的走着,缓慢,坚定,从不迟疑,从不改变。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特别行动部那分部在四个不同地方的成员们都紧张万分。 “陈部!有情况,17幢802住户,网络负担急剧增大!” “行动!”陈震一踩油门,早已准备多时的三辆警车疾驰而去,博雅新城的地形,房屋排布,他们早已烂熟于心,等待的只是这一刻。 “快,快!跟上!”陈震当先冲入了十七幢,让人欣慰的是有部电梯正好在一楼。 来到802住户门口,专门带来的开锁人员用两根铁丝,只花了半分钟便将那沉重的铁门打了开来,陈震没有任何犹豫,拔出枪便冲了进去,身后的年轻组员们同样如此。 门口的异常情况早已惊动了这家的住户,一个穿着睡衣约莫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打开房间,看到持枪冲进自己家中的陌生人,还未发出惊叫,便被一个年轻警察冲上去,捂住了嘴。“警察办案。” 房间布局一目了然,这里只有一间屋子还锁着门,众人都紧张的集结在屋子门口。 “里面是谁?”那控制住这家女主人的年轻人问道。 女主人显然被这样的局面搞得有些吃惊,哆嗦着小声答道:“我,我我儿子……” 陈震对着身后跟随自己而来的一干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一脚踹向那紧锁的木门。 木门应声而开,神经高度紧张的警察们一拥而入,“别动,别动!”五六只枪口对准了里头。 但里面的画面却让所有人都呆立原地——房间不大,约莫六七平方,厚实的窗帘拉得紧紧的,书桌上的电脑屏幕闪动着,里头正播放着爱情动作片,女主人的儿子,那个瘦弱的戴着厚实眼睛的男孩正坐在电脑前,短裤退到了膝盖边…… 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那廉价的音响中还传出阵阵令人遐想连连的娇喘声…… “怎,怎么,打打打灰机也犯法??”被这么多人围观的少年终于回过神来,脸红脖子粗的问了一句。 “打扰了。”陈震面色铁青,将门重新关好,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众人不发一言,鱼贯而出,那个制住女主人的年轻警察临走之前,拍了拍吓傻的女主人的肩膀,“你得管管自己的儿子了。” 第一次的失利并未让陈震感到恼怒,相反他更有斗志了。现在只剩十个了,对!只剩十个了! “所有人报告情况!”气喘吁吁的他边跑边喊。 “b组目前一切良好。” “c组良好。” “本部没有发现,但现在只剩下七户人家还在使用网络。” 七户,真的到了这个数字,陈震有些兴奋,首战失利并没有影响整组人的斗志。 “集中精神!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刘海名静静的等待在201室的房门前,身边还跟着三个人,两位同部门的年轻警察,另外一个被调来支援的开锁专家,他的b组还有四个人,分部位于周围四个位置,观察着屋中目标人物a的一举一动。 “啪!”刘海名一拍手臂,心中已有些怨气,自己一行人在这等待了大半小时,别的没有什么发现,只发现今年的蚊子异常生猛。 随着十二点的到来,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刘海名每过十五秒钟就会开口确认目标人物a的状况,他对里头那屋里的目标人物a颇有些气恼,那个骗子或许不知道,就为了他莫名其妙的安全问题,竟有着七八个人正在屋外喂蚊子。 刘海名很想,将里头那个骗子拖到外面绑起来,喂一夜蚊子,但这只是想想,他依旧在等待,等待那说不定永远不会来的奇怪情况。 第一百四十六章:无人想到的结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的午夜别有另一番情景,或许对于小区内大部分人来说,他们不会知道就在自己睡的正酣时,正有一队警察埋伏在门外楼道之中…… 刘海名挠了挠胳膊上被叮得红肿的地方,在这里待到现在,换成任何人都该十分焦躁,他擦了擦汗水,仔细分辨着耳机中那些杂音,周围的几个同事也都个个紧张,盯着那道铁门恨不得现在冲进去。 但那样不行,他们必须等,现在冲进去只会打草惊蛇,一旦让那神秘的凶手意识到已有警察介入了这类案件,那么麻烦就大了,凶手很可能潜伏起来,或者换一个地方,或者换一种方式,总之要想逮捕他会更加困难,而在这逮捕的过程中,谁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因此死掉,这样大的损失谁也担不起,所以他们只能这样做,里头的骗子是个饵,钓鱼的饵,尽管那个骗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成了饵,还在笑嘻嘻的玩弄着一些可怜人的感情。 “刘哥,有情况!快快!快进去!”安静的耳机中忽然传出一个同事激动紧张的大喊声,刘海名身子猛的一松,又浑身一紧,拉过身旁那个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开锁专家,后者已有些困顿,起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被狠狠一瞪眼才终于回过神来,心急火燎的拿出工具开始对付起那道铁门。 十秒,只用了十秒,开锁专家兴奋在心中呐喊,这个速度是自己一辈子开锁生涯中最快的一次,足以在这行里傲笑群雄,但可惜的是,没人为他祝贺,众人不但没有感谢他,反而还嫌弃他动作太慢。 “下次快点。”最后一个冲入房中的年轻警察这样对他说,开锁专家仿佛感受到了侮辱,怒气冲冲,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 “陈部,我们晚了几秒,目标人物a已死亡,死因初步估计为急性心肌梗塞。”所有人的耳麦中都可以听到刘海名失落的声音。 “做好本职工作,其余人不要放松警惕。”说这话时,陈震已窜出了刚刚打开的电梯,来到了1302号房门开,“快!打开门!” 这是第三处疑似目标居住的地方了,现在还在使用网络的除了这家便只剩下两家了,胜利就要来临。 兴奋之余,陈震忽然闻到一种古怪的味道,那味道极重,在这临近夏日的季节显得格外的难闻。 是……尸臭!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闻到的是什么味道,也明白过来为何一出电梯就看到有苍蝇在飞,这么多苍蝇,在这个季节出现,显然不是寻常之事。 “快!打开门!”陈震心急火燎,恨不得自己代替那个戴着宽边眼镜,神闲气定的开锁师傅。 “年轻人,不要那么冲。”那头发都有些花白的老师傅嘴上不咸不淡的说着,那双手却是极稳极稳,“咔哒”锁芯传来一声脆响,“行了。”老师傅摆了摆手,退到一边。 一群年轻的警察犹如下山猛虎,手执枪械冲入屋中,一进屋,所有人都懵了。 尸臭,难闻的尸臭,厚重的尸臭,光是这味道便足以呛得人咳嗽流涕。陈震打开了灯,这偌大的商品房中一团糟,到处都是垃圾,食物残渣,飞舞打转的苍蝇。 “陈部!这里。”一个年轻警察发现了目标,面色古怪的指向一处房间。所有人都跑了过去,看到里头的情景,也都呆住了。 那是一间卧室,乱糟糟的,脏乱的床单上甚至能看到干涸的呕吐物,脏衣服丢了一地,橱门大开着。 闪烁着的荧光屏前坐着一个“人”,他身子靠在椅背上,脑袋已古怪的姿势向后仰着,那双无神的眼睛盯着房间外的众人,几只肥嫩的蛆虫正缓缓从他眼角爬过,从缝隙中钻入……漫天飞舞的苍蝇好似一支管弦乐队,在奏响这首死亡交响曲。 陈震想过可能看到的情景会是很不一样,但也没有想过会看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年轻的警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扶着墙吐得厉害。 陈震掩上口鼻,走进屋里,越是走近,便越觉得恶心,那尸体的腹部已经裂开了,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蛆虫在他的腹腔中蠕动,这具无人发现的尸体俨然成了苍蝇们的乐园。 陈震觉得有些晕眩,强打起精神,看向那依旧闪烁着的显示屏,或许在主人死去多时的现在,只有这台电脑才能给自己一些需要的信息。 荧光屏上是黑色的背景,只有一个光标在不断闪烁,陈震看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正要转头去布置其他事情时,那光标动了,音响中传来咔哒咔哒的效果音,一行小字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没想到你们警察这次来的这么快,我还没玩够呢。” 陈震惊骇的张大嘴巴,死死盯着那不断移动的光标。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谁能限制住的了,游戏才刚刚开始,哈哈哈哈。” 最后,留下了一个古怪的署名——“end” “把电脑拆了,全部带回去!” …… “陈部,陈部,醒醒。”温柔的女声轻轻呼唤着,陈震以为自己在做梦,勉强睁开那疲惫的眼皮,便看到一个漂亮的女警正在自己面前,邱丽蓉,这个往日里颇受大家照顾的年轻女警现在也是一脸疲惫。 陈震支起身子,看了看办公室的窗外,天已大亮。“我睡了多久?”他沙哑着声音问道,刚说完肚子里便传来阵阵咕咕声。 “陈部你也真是的,睡在这里万一着了凉怎么办。”邱丽蓉拉开窗帘,外头天空很蓝,今天是个大晴天。 陈震拿出手机,发现时间已是九点,而手机已快没电。无奈的摇了摇头,挣扎着爬起,晃晃悠悠的走到办公桌前,将充电器插上。 “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没那么快,鉴定科的人刚上班没多久。”邱丽蓉说完这些便走了出去。陈震强打精神,也走出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往日的生气,年轻的特别行动部的成员们一个个都好似失了魂般,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有眼尖的看到陈震出来,仿佛被老师抓到的学生般,赶忙直起身子,还推了推身旁临近的同事。 不多会,大家伙都醒转过来,用复杂的眼神望着陈震。 陈震看到这样的眼神,心中很是难过,终究还是首战失利,终究还是让大家伙失望了,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挣扎了一阵,才丢下一句,“报告来了,直接拿到我这。”便躲会了自己的办公室。 失败,谁也承受不住。 陈震坐回办公椅,用双手轻轻揉着眼睛处的穴位,才睡了三个小时,现在很是疲惫,外头的同事们也大多没休息好,这样的精神面貌若是让上头的领导看见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起那个案件,陈震更觉头痛,谁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那个疑似凶手的嫌疑人,竟然早已死在家中,初步估计死亡时间甚至已超过了二十天,一个死人犯的案,这让自己该如何写报告…… 或者又有另外一个可能,那位死去二十天以上的也是受害者,那么……现在凶手依旧逍遥法外。想到这里,陈震就头疼,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第一个可能,毕竟那样的话起码凶手已有了眉目,而不像第二种可能那样,一切都得推倒重来。 “离高考只剩下一周时间了,同学们,高考冲刺至今,各位都辛苦了,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可以自由支配时间,选择继续复习,再冲刺一把,努力一下,或者选择适当的休息,尽量保证身心健康,用更加充沛的体能迎接高考,都是可能的,不过还是奉劝一些自制力差的同学们,只剩下一周时间,还是别老想着玩了,高考,一辈子只有一次,这可是决定你人生轨迹的重要时刻,希望大家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好了,话不多说,下课。” 随着女老师的一声令下,高三四班一共三十七位学生终于恢复了自由,这两年时间的不断冲刺拼搏,让所有的学生们都倍感疲惫。 “高考?我听我哥说,那不过是决定你今后四年是在哪所学校和哪几个人一起玩dota而已,别说的那么严重~”说这话的是班里那个最高最壮的男生——赵环宇,作为班级最后一名的最有力竞争者,他一向对高考嗤之以鼻,在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光中,依旧在不断磨练篮球技术与dota水平。 他的话引得一帮男生起哄,这几个占据教室后排的大男孩个个都自视非凡,对于老师家长的教诲往往都不屑一顾,叛逆期的年轻人大抵如此。 白乐侯不属于他们那个圈子,做为整届高三中常年霸占分数榜前三的特别存在,白乐侯有着属于“学霸”的特别。成绩好,长得帅,运动能力卓越,再加上还会玩一手吉他,白乐侯几乎是整届高三中一半女生心中芳心暗许的男神。 第一百四十七章:告白 “小白,现在就回家啊?”两个女孩走到了白乐侯桌前,开口说话的那个名叫沈冰冰,生的俏丽可人,算是班上颇有名气的班花,班里大部分男生都对她心生爱慕,每年情人节收到的礼物几乎可以塞满两个书包。 可就是这样的漂亮女孩,整个高三都没有谈过恋爱,因为她喜欢的只有白乐侯。 可惜的是白乐侯并不喜欢她,小白轻轻打量了她一眼,淡淡的微笑着说:“嗯,是的,没事做打算先回家了。” 小白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陈姐,沈芷静,小蓝,小绿,哪个不漂亮,相对于这些对自己处处讨好的小女孩,他更加中意的是像小蓝那样的女孩,有个性,活泼,乐观开朗,关键是对自己……似乎是嗤之以鼻。 也不知道白乐侯心中是怎么想的,别人对他越是不在意,他反倒越是记在心上。或许就像那句话所说的那样“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得不到珍惜,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反而越是被看中。”对于这些年轻孩子的感情生涯来说,这句话也是相当贴切的。 小蓝那丫头,对谁似乎都是不屑一顾,这让从小便备受关注的白乐侯十分觉得新奇,他终于发现了一个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的年龄相仿的女孩,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总是围在自己身旁,连说个话都会脸红。 那个大度,笑容满面,总是捉弄自己的女孩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扎根于心底,等到自己回过神时,已无法忘记对方的倩影。 由于要迎接高考,这几个月时间白乐侯都没有去过陈姐那,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大男孩,这无疑是一种煎熬,这么多时间看不到心上人的俏丽容颜,这么久的时间听不到那清脆悦耳的声音,早已让这个从小含着金钥匙,备受家人老师宠爱的孩子心有哀怨。 沈冰冰问完这个问题后,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不停的搓着自己的白裙子,白乐侯又轻轻瞥了一眼,依稀觉得这条裙子似乎没见过,心中猜测或许是新买的,这边东西整理完,便起身要离开。 “等等。”一旁的沈冰冰终于又开口了,或许是看到她一直不知所措,她身旁那个女孩也不由的替她焦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还有什么事吗?”小白侧过头,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有人拉着自己。 “我……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沈冰冰羞红了脸,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 “说吧,我在听。”看她这摸样,小白便猜出了对方的心思,没办法,这么多年来,这种场合他已经经历了十几次,再看不出就是傻子了,与过去有区别的也就是这次的对象是班花。 “啊?就在这吗?”沈冰冰讶异的轻呼出声。 “是啊,在这不能讲吗?”白乐侯显然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大兴趣,对他来说,这或许只是麻烦,再过几天就要毕业了,到时候一班同学各奔东西,说不定几年都不会再遇上,他也不想像以前那样,太过谦和。 “就在这里啊……”沈冰冰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偷偷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尽管周围的同学一个个都假装忙碌,不过好像都在偷偷看向这里,班花像白马王子表白,这样精彩的八卦谁也不忍心错过啊。 “不讲的话我就回去了。”小白完全不客气。 “讲,讲,你先别走。”对方的从容让还有些天真的沈冰冰颇不适应,她再次拉住白乐侯那很是结实的手臂,在自己梦中,这双有力的臂膀曾不止一次的拥抱自己,每每想到那场景,便是一阵脸红心跳。 沈冰冰知道,假如这次错过了,下次便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尽管附近都是同学,她依旧还是下定了决心。 沈冰冰轻轻踮起脚,身子绷得紧紧的,尽量让自己那有些颤抖的声音平稳一些:“小白,你能和我一起考东大吗?” “东大?”小白皱了皱眉,东大自然就是东海大学,算是这一带有名的一类学府,但以小白的成绩来说,去东大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以他优秀的成绩足够有资格挑选国内最好的两大学府之一,去那里深造才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原本既定的目标。 沈冰冰的成绩考取东大已是勉强,此时的她能够说出这话,无疑已是变相的告白,班里的同学们已兴奋的悄声议论起来。 “不好意思,我对东大没兴趣。”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白乐侯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回答的内容更是令人惊讶。 他怎么能这样直接的回绝一个女孩的盛情邀请?那人可是沈冰冰啊,多少男孩暗恋的对象。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比老师在的时候更加安静。 “你……”眼见着白乐侯又要转身离去,沈冰冰连忙再次拉住对方,这次是两只手一起拉住,迎接着那个帅气男生有些古怪的目光,沈冰冰羞红的头越低越下,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就不能为我去考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小到几乎难以分辨的声音,却不知怎的,竟被全班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换上了顺风耳,让人感叹八卦的力量是多么的神奇。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有人捂着那因为讶异张大的嘴,有人不敢相信的呆坐着,连手中的笔落下也没有意识到,有人不停的拿着橡皮擦着错误的答案,直把试卷擦破了都没停止,还有坐在窗沿的人险些从那里翻下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个男孩的答复。 “抱歉,我不喜欢你。” 白乐侯的回答简洁明了,直接了当,他说完这些就背起背包,不顾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坦然的走出教室,身后传来白冰冰压抑的哭声。 告白?真无聊。 小白这般想着,从容的顺着楼梯向下走去。教学楼里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能听到下方低年级同学玩耍的声音,也能听到同一届其他班上那兴奋的声音,这待了三年的地方,终于要从这里离开了。 虽然有些不舍,但心中却没来由的兴奋着,白乐侯是一个喜欢刺激的人,总是待在同一个地方会觉得很无聊,也因此他选择了进入那一行,还有什么比驱邪来得更加刺激。 “姓白的!你给我站住!”身后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一声气恼的叫喊,白乐侯回头一看,发现是赵环宇和他那两个从不离身的死党。 “什么事?”小白问道。 人高马大的赵环宇一个箭步冲到小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姓白的,你竟然这样欺负冰冰,今天我非要你好看。”他高高扬起拳头。 “干什么干什么!?还想在神圣的校园里打架?!”难听的语调传入两人耳中,两个男孩都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这标志性的公鸭嗓,整个学校的人都能分辨出,来人肯定便是教导主任。 果然那个有些矮小的壮实男人穿着一身有些鼓的不合身西装神气活现的走了过来,对着两人便骂道:“你们以为这里是哪里?!学校可是神圣的地方,一切暴力行为都会污染这里的神圣!?” 很多时候,很多同学都以为这位奇葩般的教导主任是信教的,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语。不过谁都清楚,他来了,这场架就甭想打了,这让赵环宇的两位死党甚是难怪,虽然他们嘴上没说过,但沈冰冰也是他们的女神,如今女神被欺负了,虽然自己或许打不过这姓白的小白脸,但也可以趁着赵环宇揍他的时候去补上两脚解解气,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着实令人不爽。 “没,我们逗着玩呢,主任好。”小白笑嘻嘻的说着,伸手轻轻拨掉对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对对,我们在玩闹呢,怎么会打架。”赵环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对于这个教导主任确实没办法,高一高二的时候栽在他手上不少次,最严重那次险些被开除。 “都是快要毕业的人了,还这般淘气,怎么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表率工作呢?”教导主任怪腔怪调的说着,背着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要回家就赶紧走,别在学校里闹。” 看着教导主任逐渐离开,四个男孩终于放下心来。小白整理了下领口,“还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这口气虽然平和,说的内容却格外嚣张,赵环宇从话中读出了对方的不屑一顾,气的牙痒痒,可看着那远处不时回头往这里看来的教导主任,他又不敢动手,临近毕业再拿个处分,怎么想也不合算。 “你小子,甭嚣张,有种的晚上八点清水胡同见!” “哦,知道了,我走了。”小白看了看同班的三人,眼神淡然,转身离去,好像没事人一样。 “环宇,这小子真的会来吗?” “嘿,管他来不来呢,来了就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丫这么拽,只要别打残了别打得他参加不了考试,那就没问题,不来也没事,我们就把这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知道这货就是一怂包。” “高,真高。”三个大男孩笑作一团,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得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无聊 “陈部,检验报告出来了。”邱丽蓉推开办公室的门,将一叠检验报告放在了桌上。陈震拿过报告,急急的翻看起来。 死者姓名:齐元山。年龄:33。死亡时间:28天前。死亡原因:急性心肌梗塞。家中并无有人闯入的痕迹,尸体上也并未发现其他伤痕,判断并非他杀。 也是心肌梗塞而死的吗?……陈震放下那报告,轻轻敲打着桌面,又拿起了摆在一旁的令一份报告翻看。 死者齐元山,独居,四个月前遭原单位解雇,自此一蹶不振,消沉无比。没有再重新寻找工作,整日赋闲在家,除了上网以外什么都不做。由于他所居住的那层另一名住户并不居住于此,导致在家死亡至今无人发现。 陈震合上报告,站起身,走了出去,来到了鉴定科。鉴定科的人早已知道他会到来,那戴眼镜的王主任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来了啊。” 陈震点了点头,问道:“那个死者齐元山的电脑上,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王主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跟我来。”说完带着他向里走了两个房间,进入了一个乱糟糟摆满各种电子零件的检验室。 “小张,有没有什么发现?” 坐在电脑前熟练的翻开硬盘中所有文件的小张抬起头,支了支那厚如啤酒瓶的高度近视眼镜,露出一口不怎么整齐的牙齿说道:“这人似乎喜欢玩些游戏,硬盘里好多网络游戏。” “哦,还有什么?” “我破解出他的常用账号密码,发现这人基本在游戏里也是个废材,没有什么游戏玩的特别好。”小张熟练的打开各种窗口,速度之快让陈震有些目眩。 “除了游戏呢,还有什么别的吗?”陈震微微有些不悦。 “嗯,我在他的聊天软件中发现了一个有些特别的用户,你们看看。”他打开一个窗口,调出历史聊天记录,陈震凑近,一字不落的仔细看着。 “这么说,他被骗了?” “是的。”小张又支了支眼镜,“这种网络骗局几个月前挺常见的,不过在新闻上大肆宣传过一阵后几乎消声觅迹了,只是没想到就这样还是有人上当。” “他被骗去了六万元钱,那他账头上还剩下多少?” “我看看。”小张移动椅子,来到另一张桌前,拿起一张单据读到:“八百七十一元三毛,就只剩这么点钱了。” 陈震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那聊天栏中最后一句话的时间,心中略一推算便明白过来了。这个叫齐元山的男人很可能是因为在网络上上当受骗,将自己辛苦攒得的六万余元汇给了一个骗子,发现受骗上当后引起了心肌梗塞,从而死亡。 可是,那后来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解释?为何当这个男人死去之后,网络上会发生这么多怪事,那些骗子真的是被这人所杀的吗,那屏幕上显现出来的文字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谁能限制住的了,游戏才刚刚开始,哈哈哈哈。” 这行字一直在陈震心中徘徊,谁都不能限制?难道…… “他电脑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说……类似病毒之类的东西?”陈震对于电脑的一切都并不精通,现在想说却又表达不出,让他微微有些急躁。 “哦,这倒是有,他硬盘里有个文件夹很奇怪,大得离谱,可点开发现只有一个文本文件,而且还是空的。” “哦?是不是什么东西藏起来了?”陈震奇道。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但尝试了很多方法,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其他东西,你看,就是这个。”随着鼠标声轻点,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打开了,出现了一个叫做“end”的文本文件。 end……陈震想起了那个署名,总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难道真的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叫做齐元山的死者,成为了一个网络上游荡的孤魂? 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喊道:“你说你查到了骗去死者六万元的那个骗子的地址,把地址给我,快!” 小张见他急切,连忙起身,在办公桌堆积着的杂物中翻找,“喏,就是这个。”陈震接过地址,二话不说转身离去,他必须去确认一件事,那件事的结果或许便会验证他的猜测。 “乐乐,晚上还要出去啊?”白乐侯那有些微胖的母亲笑吟吟的站在门厅处,看着自己那甚为优秀的儿子在穿鞋。 小白轻轻系上鞋带,点了点头:“嗯,同学喊我帮忙辅导功课。” “乐乐还真是乐于助人啊,那记得早点回来,别太晚了,这几天可要休息好。”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白妈妈可是极为喜爱。 “嗯,知道了,一会就回来。”白乐侯点点头,推门出去,电梯中,他将耳机戴上,打开播放器,耳机中再次传出死亡重金属独有的振奋音调。 对于小白来说,晚上这场邀约是可去可不去的,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明白自己不去的话会被传为胆小鬼,但那又如何,马上便要毕业,班上的大多数同学或许在今后的大半辈子中都不会再遇到,对于这些人的看法和印象,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但小白还是去了,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无聊。 复习?别开玩笑了,近三年时间,翻来覆去的翻看那些题目资料,稍稍用点心也该记得滚瓜烂熟了,更何况还是天资聪颖的他。小白有自信,即便是现在立马进考场,自己也能发挥出最高水平,既然如此,那还为何要浪费时间复习。 走出楼道,抬头望向属于自己家里的那个阳台,白乐侯轻轻的摇了摇头,原本打算带吞灵雀出来溜溜的,却没想到那个小家伙不知是因为吃太多了还是吹空调吹冻着了,一直病怏怏的,只得留它在家了。 或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让它好好进食才这样的吧,小白这样想着,家里人以为那只鸟儿是只笨的学不会人话的鹦鹉,只有白乐侯本人才知道这只鸟的神奇之处,对于这样的异兽,平常的水果食物自然不会太合胃口,还是需要吞食一些邪物才能填饱肚子。 等考完试,就去找些活干吧。小白这样想着,慢悠悠的往外踱着步。 “环宇,白乐侯那小白脸真的会来吗?”一个脸上满是青春痘的少年靠着墙问道。赵环宇白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他来不来那是他的事,来的话就狠狠修理修理这个小王八蛋,不来的话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缩头乌龟。” 清水胡同,学校附近一条比较有名的街道,以小吃摊多著称,全国各地的小吃林林总总,都能在这里找到,所以深受附近学生喜爱。在加上这里街道陈旧,有不少老房子老弄堂,有时候学生也喜欢在这里解决一些事情。 “这小兔崽子,竟然这样伤害班花的心,我早看他不爽了,今天非得狠狠修理修理他不可。”边上那个比较壮实的少年已经开始掳袖子。 “嘿,瞧你说的,你小子是不是对沈冰冰也有意思啊,不过就你这模样,冰冰才不会看上你呢。”赵环宇嬉皮笑脸的开着玩笑。 那少年被他这么一说,马上变得脸红脖子粗,支支吾吾解释道:“赵哥你瞎说什么,冰冰可是你的,我才不会乱想呢。” 赵环宇听到这话很是受用,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说些什么,弄堂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嘿,都啥时节了,还穿卫衣,装逼吧,也不嫌热。”赵环宇骂骂咧咧着,带着两个跟班耀武扬威的走向白乐侯,白乐侯依旧戴着耳机,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 “小子,胆子还挺大啊,还真敢来。”赵环宇歪着头,粗声粗气的喊道,结果对方全无反应,似乎根本没听到。 这让这个暴躁的年轻人颇为不爽,双目圆睁,气鼓鼓的三步并作两步,急急的冲了过去,一把拎住了小白的衣领。赵环宇本就比白乐侯高出一个头,现在这般拎着,小白的脚只能勉强支着地。 到了这时,白乐侯才摘下耳机,用古怪的眼神望着双目喷火的赵环宇。“怎么?要打架?” 赵环宇一听这话,反倒乐了,跟着边上两个跟班一起笑了起来。“小子,你以为今晚上找你来是带你看美女的啊,不打你难道还找你吃饭不成。”他说着这话,一面用手掌轻轻拍着白乐侯的脸庞。 这动作极具侮辱性,一般用这动作就说明对对方的不屑一顾,一般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五分钟后,白乐侯双手插着口袋,戴着耳机,慢悠悠的走出弄堂,随着热闹的人群渐渐远去。 狭窄的弄堂里,原本三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大男孩,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停呻吟。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服 “陈部,那头传来消息了,那个人已经证实死亡了,死亡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前。”林清河这次带来的信息让陈震浑身一颤,他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果然如此……终究还是失败了,那个骗走齐元山六万元现金的骗子以相同的死法死在千里之外的城市中,这意味着什么…… 陈震不敢想,那原本还有着地域距离限制的杀人手段,不知为何竟再也不受这制约,那个叫做齐元山的,死在自己电脑面前的男人,终于成了一个无人能管,无人管的了的,永远徘徊在网络世界上的可怕幽灵…… 陈震痛苦的捂住那疲惫的面孔,办公室中其他几人也面露无奈,遇上这样的对手,这样的犯人,谁也没有办法。 或许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曾经希望有这样的特别存在,能够惩戒钻着法律空当,在网络上欺骗善良大众的骗子,但当真的出现了这样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特殊存在时,所有人又都害怕了。 谁能不害怕?今天这个叫齐元山,或者喜欢自称为“end”的幽灵做着惩戒骗子的举措,但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他依旧如此。 万一这个幽灵有了其他的兴趣,比如让一些自己觉得该死的人死去……比如让一些追查自己的人死去……比如让一些在生前欺辱过自己的人死去…… 没有人能够制约这个幽灵的力量,自然没有人相信它会永远不变,它的存在,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引爆,而一旦爆炸,便会死人,或是恶人,或是无辜之人…… 但又有什么办法,追踪这样的一个幽灵? 所有人都想过,要是没有发现这个案子该多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在场众人的能力显然不足以处理这起案件。 那个幽灵是怎样杀人的?据那天晚上观察监视目标人物a的那四个人回报,当时正在上网的目标人物a,忽然就捂住胸口,一幅疼痛难忍的模样,而这过程中,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鬼魂杀人……还是一个永远徘徊在互联网上,无法捕捉的鬼魂杀人……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无助的警员们都将目光望向那双手支着脑袋,闭目思考的男人,他是领导者,他需要带领大家。 陈震的压力,只有他自己最明白。走出这个办公室,走出这个部门,拉着外头随便一个人,告诉他网上有这样的杀人魔鬼存在,那人会信吗?或许他们表面上应承应承,背地里就要跟人说遇上神经病了。 这样的报告该怎么写?领导会怎么看?自己这次行动是成功呢?还是失败呢?虽说找到了一切的根源,可那个带来死亡的亡魂却永远飘荡在无形的网络世界了,要是那样的话,受害者的死亡由谁承担。 陈震越想越乱,他很想抛下一切,什么都不管,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抓住头发的手松了松,他咬了咬牙,睁开双眼。 “你们先出去吧,我需要静一静。”他开口说道,声音低沉的吓人,众人点点头,不发出任何声音的鱼贯而出。 陈震拿出手机,翻找着通讯簿,最终停在了一个号码上,犹豫再三,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喂,是我,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妈的,那臭小子怎么这么能打,哎呦。”赵环宇捂着额头的伤口,靠墙坐着。阳光明媚,但在场的三个大男孩却没有一点好心情。就在昨晚,原本计划中的修理小白脸的戏码硬生生变成了,小白脸以一敌三,以少胜多的局面,让三人都有些不解。 怎么这人成绩又好,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连带着打架还这么牛,怎么这世道这么不公平,咋好处都让那小子给占全了呢…… 原本发生这样丢脸的事情,大多数人都羞于再提,但这三人却是意外,这个年龄本就处于叛逆期,对于这样掉面子的事情,三人是怎么想怎么生气,怎么生气怎么睡不著。 这不,原本今天没规定要来学校的,可这三人还是来了,懒懒散散的躲在天台上头,抽着闷烟。 “真看不出,我原本以为这小子是个绣花枕头,却不想还真有手本事。”那个满脸痘痘的少年嘀咕着,他两只眼睛青肿的厉害,昨晚回家真是吓坏了家人。 “哎!还不是你们两个给我拖后腿!要不是为了顾及你们俩,我也不会这么缩手缩脚了。”赵环宇心中气恼,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其余二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在心中腹谤对方。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那小子了!”赵环宇气恼的将嘴上半截烟头狠狠的丢了出去,烟头在天台延边弹了一下,掉向楼下。 “那怎么办……我们三个,再动手也讨不到好。”那精壮的少年说完这话被另外两人狠狠一瞪。 “少说这些丧气话,都给我想,打不过,那就找别的法子羞辱他!我就不信,还真的会有十全十美的完人!”赵环宇吼了一嗓子,声音有些大,还破了音。 三人冥思苦想一阵,提出了许多种方案,却都被一一驳斥,到头来,啥主意都没想出,无奈的躺倒在地,发起了呆。 正无所事事之际,忽然赵环宇一个激灵,翻起了身,“有了!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啊?”另外两人没多大兴致,懒洋洋的回应道。 “我有个堂哥,最近这段时间好像信了个什么教。” “信教?”那个满脸痘痘的少年面露鄙夷,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有什么用,你打算让你堂哥对那臭小子传教不成?” “呸,你小子听我说完,我堂哥信的什么教,他说过一次我给忘了,不过他说现在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现在他变得可厉害,一般人根本打不过他。” “嗨,这你也信啊,你要是说你堂哥参加了什么散打班,空手道班,拳击社团之类的,变强一些我还相信,可你竟然说是因为信教,哈哈哈,赵哥你真幽默。”那精壮少年说完这些,便被气鼓鼓的赵环宇一巴掌拍在背上。 “妈的!你们两个蠢货,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这事确实有蹊跷,不过我堂哥确实变强了,据说最近这段时间里道上混的一些人常常找他解决一些恩怨,而且也有不少人也跟着信了那个教,我堂哥本来打算拉我进去,因为马上要高考,被我暂且回绝了。” 两人看他说得认真,也收起了面上那不相信的表情,“要是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信那个教就能变强,那能带上我们吗?” 看着两人那兴奋中带着些许崇拜的目光,赵环宇又重新有了精神,得意洋洋的点点头,“要是你们也想信的话,那我就跟我堂哥说说,求求他让你们两个笨蛋也一同信教,我先给我堂哥打个电话。” 林夕接到了陈震的电话,虽然电话当中说得并不清楚,但也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他没有耽搁,穿好衣服便下了楼,骑上那心爱的神奇小电驴,得意洋洋的向着警局驶去。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正好遇上红灯,他无奈的停下车,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远远的看见对面有个男人骑着电瓶车,又是闯红灯,又是逆向行驶,向着自己这边来了,正想出口说那人几句,却见边上闪出一个人,那人穿着紧身背心,露着肩头的纹身,脑袋上顶着一头黄毛,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人手中竟然拿着一面指挥旗……这分明是交通协警才用的啊…… 那闯红灯的男人一路享受着其他人的目光,得意洋洋的便要经过林夕身边,却被那个穿背心的黄毛一把拉住。“你!站住!” 那人很是意外,无缘无故的被拦下来,本就有气,可一回头看见那人满脸横肉,不像善类的模样,嘴里的骂声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你想做什么?” “他妈的,你看没看见那是红灯啊,还是你小子眼睛不好,是个色盲啊,他奶奶的,这么多人都知道红灯停红灯停,你小子咋就不明白啊,白长这脑袋了啊!?”那黄毛一边骂着,手中还使劲的戳着那人的脑袋,那闯红灯的家伙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看得边上的人议论纷纷。 “妈妈,那个叔叔好凶哦。”一旁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却被自己的母亲干嘛拉到后面。“小孩子别乱说话。” 这头那个黄毛依旧在不停教育着那人,“要是不懂交通规则就他妈的找地方学,别他妈的乱穿马路,你小子不想活,就赶紧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自己了断,别没事找事跑马路上瞎转悠,要是你被车撞死了咋办?你的命不值钱,但也耽误其他人的时间啊,说不定人家一秒钟几百万上下,因为你这傻b而耽搁,你赔得起不?!” 这人倒也有趣,骂骂咧咧,说了一大通,都不带停的,那边红灯都转绿了,可看热闹的人群还不想走,围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这里的骂战。 那闯红灯的男人脸色铁青,一幅吃了苍蝇的痛苦模样,或许要是他早点知道马路对面有这样一个男人在,他可能打死也不闯红灯了。 第一百五十章:秩序井然 “要是别的车撞倒你咋办?这大马路上的撞到个人,还不得见点血啊,要是你这蠢货的血弄脏了别人的汽车,人家还不是得花时间去洗车啊,这么点道理你咋就不明白呢,这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啊,一点都不懂事!”那黄毛极具侮辱性的轻拍着那闯红灯男子的脸,围观众人啧啧称奇,都在感叹这黄毛话中的有趣。 那男人早已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一张脸憋得青紫,好似吃了苍蝇般难受,一面躲闪着对方的动作,一面不停讨饶:“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下回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这次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放过你可以啊,可要是万一出事了谁来负责啊?我也是对你好,今天给你点教训,免得你不遵守交通规则,这样吧,你把罚款教一下。”黄毛说着从腋下取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拿出一支笔歪七扭八的在上面写些什么。 “什么?闯红灯还要罚款?”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围观路人也觉得奇怪。 “嚷嚷啥嚷嚷啥,闯红灯本来就要罚款,以前没罚是管的宽,现在小爷管这一带就得罚,怎么?不愿意啊?”那黄毛昂起了头,面露凶相,不停的抖着脚,那神情模样仿佛是在说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今天我就给你点颜色瞧瞧。 那人哪还有废话,战战兢兢的交啦五十,便打算离开,却被黄毛一把抓住了胳膊。“回来,你急什么,单子还没拿啊。”说着,从册子上撕下一页递给了那男人。 那男人看了眼单子,一幅哭笑不得的模样,小声嘀咕着:“想不到还真有罚款单啊……”这才从对方手上解脱,无精打采的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看了场好戏,都感有趣,便都散了,林夕正欲离开,那黄毛却看到了他,当即换上一幅谄媚的模样,搓搓手小跑到林夕面前。“林哥,这么巧,出去办事呢?” 林夕皱了皱眉,疑惑的反问道:“怎么?你认得我?” “嗨,瞧您这话说的,林哥威名远扬,小弟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您贵人多忘事不认得小弟我也是正常,我叫二常,是跟着五爷混的。” 五爷?听到这两个字林夕也终于回过劲来。“哦,是成五啊。” “对对对,就是五爷,昨晚我还见过您和另外一个大哥,我那时混在兄弟群中,估计您也没看见。” “成五的人,怎么今天跑到大街上帮助指挥交通了?”林夕有些奇怪。 “咦?这不是林哥您吩咐的吗?您昨晚不是跟五爷说,我们这群不成才的东西整日游手好闲不是个办法,总得找点事做做,来回报社会,今天一大早五爷就发下命令,我们帮大半兄弟都被打发出来帮助维护交通秩序了啊。” 听到二常这一长串的话语,林夕这才恍然大悟。 昨晚自己只是天南地北的胡侃,瞎说一通,没想到这成五还真都听进去了,呵呵,这种局面确实是想不到啊。 “您看,那个路口梳着小辫子的是灰子,那个路口戴墨镜的那个是老狼,我们兄弟几个负责这一个路口,您别说,今天到现在还真抓到不少违反交通规则的,光是罚款便赚了好几百。” “好几百?”林夕微微有些不悦。这二常倒也活络,看出他的不快,连忙指了指一旁路边一个穿着反光背心靠着树荫乘凉的男人。 “林哥,您别瞎想,我们这是和他们正式合作,并不是乱罚款,他们确实有罚款的权利,可平日里谁鸟他们啊,这下好了,我们两两合作,终于可以正常的维护交通秩序了。” 他凑近林夕耳畔,压低声音说:“罚款的钱,我们俩五五分账,他完成了任务,我们兄弟也拿点辛苦钱。” 林夕恍然大悟,缓缓的点了点头,看向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车流听从着交通灯的指挥,原本肆意乱穿马路的情况变得稀少,远处那个叫灰子的男人似乎又拦下了一个意图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正在大声的斥责着对方,看这模样,又是一笔生意。 林夕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昨夜的一番戏言,竟产生了这么意想不到的后果,当真是有趣,他告别二常,独自离开,心中还想着成五这人虽然粗鲁,但人倒还不错,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应该多提携提携对方。 殊不知这边林夕心中在赞扬成五,可那头成五则在心中不断问候林夕的祖宗十八代。 “妈的!妈的!妈的!”成五犹如复读机般不断大声重复着,他在厅中不停踱着步,走的累了就停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啪!”的一声脆响,那瓷茶盏被摔在了地上,摔成了七八瓣。“这么烫!怎么喝啊?!”成五扯着嗓子怒吼道。 身边几个漂亮女人连忙赔不是,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一个个都如惊弓之鸟般退到一旁,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里那个总是笑的很憨厚老是在她们身上揩油的成五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易怒,暴躁,总是如此歇斯底里的男人。为何一夜之间,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滚!都给我下去,别在老子面前想晃悠,晃得老子心烦!”成五吼了一嗓子,那些莺莺雀雀的就等这句话了,一下子便退了个无影无踪。 成五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怒目圆瞪,他依旧还在为昨晚的情况生气,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看不到林夕和石头时,他又起了别的心思,埋怨自己昨晚的懦弱,怪罪小弟的无能,想的最多的还是怎样找回这场子。 外头传来脚步声,珠帘掀起,来人正是阿城。 成五抬头看见是阿城来了,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狠戾,但这份狠戾一闪而过,下一刻便换上了那张堆满笑容的脸。 “是阿城啊,来来,坐,我正想去找你呢。” “五爷。”阿城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并未坐下,而是侍立在一旁。看到他这个动作,成五心中原先闪过的那份杀意也无影无踪,他缓缓的摇着头,长叹一声,一瞬间好像沧桑了许多。 是啊,阿城总是这样,明明有一身本领,却无怨无悔的跟在我身旁,一旦有了危险……成五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被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救过,这样的交情,怎能为昨晚的一点过错便怪责于他。 “六子……他怎么样了?”沉默的成五开口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阿城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他压低声音答道:“回五爷,小六他这回是真的栽了,我刚从医院回来,他这条命虽然保下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但是下半身保不住,昨晚的打斗伤到了脊髓,下半身是彻底瘫了……”声音越来越轻,房中的气氛却是越来越重。 “瘫了……瘫了……”成五不敢相信的重复着这简单,却又含有复杂含义的两个音阶。 “嗯,瘫了,医生说除非发生奇迹,否则再别想有站起来的那天。”阿城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事情,但成五明白,六子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六子与阿城是过命的交情,多少次在刀光血影中杀出重围,多少次互相为对方挡过刀子。这样的交情,要是有人跟他说阿城不伤心,他成五第一个不信。 “去下面提个四十万,先给六子医着,没钱了再问我要。”成五仿佛一下子沧桑了许多,坐在那把太师椅上,有气无力的说着。 阿城默默的听着,一言不发。 成五望了他一眼,苦笑道:“别嫌少,这几天帮里乍逢巨变,道上那几个兔崽子都不安分了,我现在能拿出的就这么多了。” 阿城摇摇头,答道:“五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这些钱便够了,我替小六谢过你。”他如古人般,对着成五长长一揖,转身离去。 未走几步,忽听后面成五喊道:“阿城,你甘心吗?” 话未点名,但阿城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答道:“技不如人,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小六落得这般下场,虽然有些怨言,但也仅就如此,像我们这样在道上混的,早晚都会有这样的一天。”说完这些,他再无停留,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成五一人,他仿佛一下子被抽离了全身力气,软软的瘫倒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神态狰狞。 “早晚都会有这样的一天……早晚都会……可我不甘心啊!!”成五死死抓着太师椅的扶手,指节因为太过用力,都隐隐的发白。 “我成五拼搏了二十多年,历经多少磨难,终于混到了这个地位,在这东城区也算是个能说的话上的人物,怎么可以就因为这么点事让人看轻了!” 东海市的灰色行业中总少不了这些帮派分子的存在,由于约定俗成,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一直以来都被上头所默许,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行也像其他行业那般光明,其中的黑暗成五见过太多太多,他是最了解这其中的危险。 第一百五十一章:困兽 飞车党,势力范围在东城区,在东城区大大小小十余个帮派中,勉强能挤进前三,就算如此,光是每年的进账便足以让成五一帮弟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这个位置谁都想坐,但成五能保持这么多年稳定,还不是多亏了帮内的兄弟忠心,几次打退了敌对帮派的进攻,用血与刀维护住了自己的利益。 可这回……真的要变了。 在道上混,今天我砍你,明天你砍我,这很正常,很多见,谁都明白,几个帮派间的火拼没什么大不了,一时失势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别断了根基,大不了过几天重新找回场子便好,这都是平日里见惯的。 但昨晚,以及前晚的局面却是无法想象的,成五栽了,飞车党栽了,栽在了两个人的手上,两个没什么名气,道上甚至听都没听过的人手上。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帮里众兄弟的斗志都会被浇灭,其他帮派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进行打压,进行宣传,到时候对飞车党失望的兄弟们会怎样……谁想跟着一个窝囊的大哥,做些窝囊的事,混这行的人本就快意恩仇,若是再找不回场子,谁也说不准那些跟着自己五六年的弟兄会不会翻脸,会不会加入其他帮派。 到了那时,那些见惯的脸庞,会不会手持刀械,向着自己砍来……成五连想,都不敢想。 “都是那两个人的错!”成五睁大双眼,狰狞的痛骂道,仿佛又看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身影,下一刻他却又浑身战栗,吓得缩手缩脚。 昨晚的场面依旧历历在目,成五混到现在,这样砍砍杀杀的情景见过不下百回,本以为没有什么能吓到自己的,但昨晚的情况却真的吓到了自己。 那个男人,那个高大壮实的男人,为何会如此强大,犹如鬼神,即使面对上百个敌手,他都不闪不避,反而踏着豪迈的步伐冲向人群。 那个人还是人吗? 不,肯定不是。人怎么会这么强,人的力气是有限的,那个人却好似用不完力气般。成五又想起了六子挨了对方一次肩撞,整个人被撞飞出去的场面。 六子可是自己手下的金牌打手,自己之所以能够在东城区混的风水水起,很大原因便是有六子与阿城这两位能人相助,平日里自己仰仗的武力如今一个瘫了,一个失去了斗志,这还怎么继续…… 成五不敢再去触碰那两个人的威风,但他不得不去,他不甘心,不甘心失去如今的一切,但假如自己一直这样忍气吞声,不找那两个人的麻烦,那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全部,尽管现在还没有任何风声,但依靠在这行这么多年打拼所形成的直觉,成五知道会有那样的一天。 那两人太强,其他帮派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假装不知道,他们会乐于看见自己帮派分奔离析的那一天,然后取代自己的位置,去接收自己的兄弟,接收自己的产业,接收自己的势力范围,甚至接收自己那几个心爱的女人。 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一旦自己失了势,没了钱,她们还会多看自己一眼吗?成五知道答案…… 可该怎么做?那两人太强太强,就算自己花重金请来西城少白,北城汪恨海,南城邱毅伦三大东海最强打手,请他们一同出手对付那两个人,这胜负之数也是未知,要是再失败一次,那便是万劫不复…… 成五痛苦的挠着头,恨不得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还是东城区数得上名号的老大,但他不能,逃避是没有用的。 “泥猴?!泥猴!给我过来!”焦躁的成五大声喊道,门开了,一个瘦削矮小的男人奔了进来,来的正是昨晚那个递出西河烟并未两人打上火的小弟,成五见他机灵,便留在身边做个跑腿的。 “兄弟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人有怨言?” 泥猴弓着腰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五爷,大伙都没什么怨言,现在东城区大半的交通都井井有序,还没出什么乱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道上多了些流言蜚语,说的很难听。”泥猴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来听听,道上那帮人是怎么传的?” 泥猴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们说你没有卵蛋,被人打了就甘心当孙子了……还有很多很难听的话……” 往日里有人要是敢这么对成五说话,非得激怒了这个暴躁的男人,但今天的他却没有发火,他咬了咬牙,困顿的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泥猴答应一声便往外走,刚刚拉开门,却听到后头传来成五的声音:“泥猴,给我买包烟去。” “五爷,您抽什么牌子?” “什么牌子?……哦,就买西河好了。”成五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个名字,或许是昨夜那呛人的烟味让自己印象深刻。 “他们懂个锤子……我这是缓兵之计,那家伙都这么说了,我要不好好办,还不是白给他一个理由,给他一个收拾我的理由啊。”空荡荡的房间中成五一个人自言自语。 假如他知道,昨晚只是林夕随口瞎说的,根本没有指望他会这么做的话,这个胖乎乎的阴冷男人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幅表情。 正思索间,大厅的里门开了,一个背着手驼着背,一脸猥琐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皱巴巴的都是皱纹。 “五爷,还在为这事烦心呢?”那人抚了抚自己的小胡子,一脸讪笑的走近成五。 成五看是他来了,当即换上了一幅激动的表情,“军师,军师,你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我让你帮我找些能人异士,有没有消息啊。” 来人叫做李苟,他爹取这名字的时候或许缺了些心眼,原本的意思是希望他张大之后做事一丝不苟,可这字的音实在太容易引起歧义,别看他在帮里算得上第二把人物,可背地里,帮派里的大家伙都爱叫他狗头军师。 成五为了避讳,从不称其名字,只叫他军师,只因这人生了副好脑袋,歪点子特别多,遇事不惊不乱,很多次都是靠着他才化险为夷。 “五爷,别心急,我以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对对,要处事不惊,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气魄,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这李苟确也不急,慢腾腾的坐在红木椅上,又慢腾腾的端起旁边的茶盏,再慢腾腾的喝了一口,良久,还慢腾腾的点了点头,一幅有滋有味的模样,可把一旁的成五给憋急了。 “军师啊,你有话倒是说啊,别在这样藏着了,我可受不住。”成五哭丧着脸哀求道。 “不急,不急。”李苟呵呵一笑,慢悠悠的问道:“五爷,你可听说过最近几天的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成五心想,难道他想说的是我们飞车党百多号兄弟被一个男人修理的事吗? “五爷没听过,北城汪恨海被人打残了。” “打残了?!”成五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汪恨海是谁?汪恨海可是东海市道上排名数一数二的打手,一身艺业震古烁今,当年一把片刀三进三出,才杀出了狠海帮今天的威名,怎么他……被人打残了? “谁干的?”成五心思一转,开口问道,残了就残了,我成五百来号人都被人收拾了,你汪恨海一个被人弄残也不算离谱。 “兄弟会的人。” “兄弟会的人?你是说邱毅伦亲自动手了?”成五睁大双眼,他这才意识到这几天自己错过了怎样的重要信息。 哪知道这笑吟吟的李苟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是兄弟会雇来的人。” “谁?谁有这么大本事?” “五爷,您知道汪恨海有一个爱好吧。” 成五听他话题一转,心中微微觉得奇怪,嘴上答道:“知道,那家伙仗着自己本事,喜欢打黑拳。”他见李苟听到这个答案后笑着点头,当下瞳孔微张:“你是说,他是在台上被人打残的?” “没错,就在台上,在场看到这场比斗的差不多有三十多人,不会有错。” “是谁?你快告诉我是谁?!”成五如同看到了希望,一把抓住李苟的双肩,不停的摇着他的肩膀。 李苟还是笑呵呵的,将他手轻轻拿开,“五爷,就算说了,你也不会认得,那人是个小人物。” “小人物,小人物怎么可能能打残汪恨海那个疯子?!” “呵呵,他真的是个小人物,我派去的人查出来的消息来看,那个叫王勇的男人过去一向是不起眼的一个小跟班,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让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他是潜藏的高手?” “非也,非也,过去王勇常常被人欺辱,甚至自己都不敢还手,要说他过去是个高手,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别给我卖关子了?!”一向对李苟谈笑有加的成五,这回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 “呵呵,五爷,莫急,莫急。”李苟依旧是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我派人打听过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确有蹊跷,我买通了兄弟会中几个马仔,从他们口中得知,那王勇变得这么能打全因他最近信了教。” 第一百五十二章:最后根稻草 混这行的大多都拜关二爷,对于鬼神的态度也是相当的暧昧,奉行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平日里也会捐些香油钱,烧几柱香,但砍起人时却又把那些神仙佛祖忘得一干二净。 真正信教的人倒是不多。 “信教?军师,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每年捐的香油钱可不少啊,怎么没见我龙精虎猛,最近在床上都有些力不从心,难道我捐的香油钱都被那帮酒肉和尚给贪了不成?” “非也,非也,此教非彼教。”李苟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默语,而后从兜中掏出一个东西,成五一看,发现是他随身携带的u盘。 “我花了不少钱,才从那晚的一个目击者地方买到了这里头的视频。” “视频?”成五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不是说这打黑拳的地方不让录像吗,怎么会……” “五爷这就不知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利可图自然有人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拍摄。”他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向书房,成五心中恍惚,跟了上去。 打开那台高级电脑,李苟熟练的将u盘插上,打开了里头的一个文件夹,轻轻点击,随后一个播放器弹了出来。 播放器中的画面隐隐有些模糊,但还能勉强看得清,成五弯腰凑近,睁大眼睛看着里头的画面。 画面中大体是黑漆漆的,只有最中间那个类似拳击台的地方有着亮堂的灯光照明。 拳击台上站着两个人,都穿着短裤,赤着上身,那个高大精壮,胳膊健硕的不似常人的自然是汪恨海,成五虽没见过这位狠海帮的头头几次,但也能猜得出一二。 至于另外一个人,则不值一提,身上的肉松松垮垮的,甚至有些小肚子,精神萎靡,看起来就像是在路边随便拉上去的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王勇?”成五眼神中满是怀疑,没办法这两人放在这的差距实在太大,三岁孩童都知道谁胜谁负。 “是的,五爷莫急,看下去,看下去……”李苟脸上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 视频中两人正做着热身运动,汪恨海动作标准,随意打出的两拳都猎猎作响,其中包含的破坏力相当惊人。可那王勇,懒懒散散的伸胳膊伸腿,那模样哪像是来打黑拳的,分明像是个没睡醒便出去做操的初中生。 成五忍着不快,继续往下看。 “当!”随着一声脆响,比赛开始了。 两人戴上牙套,抖擞精神,来到场中,那个裁判模样的人一扬手便退到了一旁。两人并不急着进攻,一面移动一面观察着对手。 或许是终于忍耐不住,北城霸王汪恨海出手了,右拳如电,都没看清他是何时击出,已经一拳击中对方左胸,那王勇踉跄几下,撞倒了护栏上,身子抖啊抖的,若不是双手抓住了护栏,非得摔倒。 成五不屑的哼了一声,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李苟,他不明白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的狗头军师,今儿个怎么跟自己开起这种玩笑,而后者,却依旧轻抚胡须,笑而不语。 外行就是外行,成五心中相当鄙夷的想着,先前那一拳,虽然只是看视屏也能看出些端倪,他成五手头上没多大本事,但混迹到现在,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结合城中关于汪恨海的一些传言,成五相信,单是先前这快若闪电的一拳,非得让那个叫王勇的家伙断上一两根肋骨,汪恨海可不是普通人。 视频中汪恨海并未追击,反而是有些懒散的甩甩手,招呼裁判,似乎是在说比赛已经结束了,自己很不痛快之类的话,那个叫王勇的呢,则两手抓着护栏,脑袋低垂,无力的轻轻晃着,任凭是谁都看得出他被这拳伤的不轻。 “好戏才刚刚开始。”身旁的李苟忽然神秘莫测的笑了笑。 成五皱皱眉头,眯着眼继续看视屏,当那名裁判靠近王勇时,先前那晕乎乎被打得不知所谓的男人忽然又站了起来,只是脑袋耷拉着,脚步也有些虚浮。 就这样还想打? 汪恨海见他又站了起来,也来了精神,轻快的踩着步点,又做出了攻击的姿势。王勇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汪恨海的面前,北城老大似乎轻轻说了些什么,王勇没有答应,只是露出了鄙夷的笑容,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对面那个本不欲下杀手的男人。 汪恨海暴喝一声,身子高高跃起,对着对方的下巴便是一个膝撞。 “嘭!”视频没有声音,但成五脑海中却能听到那撞击的声响,只是这一次,他看走了眼。汪恨海有名结实的膝盖并没有如愿的击中对方的下巴,而是被一只手拦住了…… 成五瞠目结舌的盯着王勇的左手,看上去很单薄,肌肉都没多少,但就是这样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手,却轻而易举的接住了北城老大饱含杀意的一击。 一击不中,身子急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对场上的汪恨海也留下了无法明白的印象,这个身强力壮全身都蕴含力量的男人似乎也不能理解,为何面前这个单薄如纸的男人能轻而易举的挡住自己这全力一击,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上一下。 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做大于想,这是这一行大多数的原则,更何况是一个骨子里习惯用武力解决一切的男人,汪恨海再次发动了攻势,他脚步忽左忽右,几步来到那面无表情的王勇面前,一记右勾拳击向对方面门。 拳势汹汹,力量惊人,这一拳也如道上形容的那样,快,准,狠,一旦击中,胜负立分。成五心都悬在嗓子眼上,知道下一刻便要分出胜负。 但接下来的事却让他目瞪口呆,汪恨海这一拳又被挡住了,这次王勇用的是右手,也不见他如何抬手,下一刻便接住了对方势大力沉的一拳,震惊还没结束,王勇动了,他那右手抓住对方的右拳,用力一按,也不知这力道究竟有多大,竟让北城霸主汪恨海痛的弯下腰来。 王勇趁对方弯腰之际,抓着他的胳膊使劲一拉,随后左手自下而上击出,震撼性的画面出现了,汪恨海结实的胳膊仿佛火柴棍般脆弱,竟被这一击打的整个折断了!粗壮的胳膊呈现出一个令人恐惧的九十度角。 成五愕然的看着汪恨海那扭曲着弯折的左手,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疼痛,左臂关节处隐隐传来异状。 王勇的动作并没有完,他丝毫不理会汪恨海的哀嚎,当头一脚把对方踢到在地,随后大踏步走了过去,又是狠狠一脚踢在对方腹部。 这一脚将汪恨海踢得犹如虾子般,弓起了身子,倒在地上不住打滚,他伸出还完好的左手,似乎想要招呼那已经吓呆了的裁判。 裁判还未来得及反应,王勇动了,抬起腿,便是一脚踩在对方的左手上,看到画面中汪恨海那大的离谱的动作与哀嚎,成五明白,这一脚踩碎了他的手掌。 接下去的画面几乎是一边倒的凌虐,王勇,那个不起眼的男人仿佛魔神附体,凶残的击打着地上的汪恨海,北城的霸主,那个自信强壮的男人犹如沙包般被击来击去,最后终于不再动弹,鲜血四溅,拳击台上一片血污,王勇更是被对方的鲜血溅了一身一脸,他狰狞的笑着,不似人的笑着…… 视频结束了,成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敢相信,那个自己先去都无法见上一面的男人就这样简单的倒在了一个无名小辈的拳下。这样的震撼甚至盖过了昨晚见到的场面。 李苟拔下u盘,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自己头儿的背脊,“五爷,我刚看完时也不敢相信,但现在觉得花了十万买这视频,没买错。” 平静的成五忽然间怪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五爷,你没事吧?”这下子李苟慌了,他很是担心是不是这过于血腥的一幕把自己的老板给吓着了。 “请!去把那个王勇请来!花再多的钱也要请他来!我们飞车党今后的存亡便关系到他的身上了!”成五狂笑着,激动着,犹如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兴奋的笑着,喊着。 “呦,几天不见,就想我了啊?”林夕笑嘻嘻的推门而入,一眼便望到了办公桌前疲惫的陈震,房间中还有一个人,正是小林。 “坐,小林,给倒杯水去。” 小林走出办公室,林夕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 陈震走了过来,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夕,后者被看得有些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尖着嗓子嚷嚷道:“喂喂喂,你别这么盯着人看,我可是直男。” “你不是说你做手术了,差点丢了命,我怎么看你什么事都没有?”陈震狐疑的问道。 林夕这才明白他为何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当下打了个哈哈,胡乱掰了几句,这时小林也进来了,给林夕端上茶水,随后坐在一旁,毕恭毕敬的听着。 “好了,闲话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电话里头也没说清楚,再仔细说说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钓鱼行动 “哦,有这回事?”听完小林与陈震两人详细的叙述后,林夕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样,有办法解决吗?”陈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视着面前这个平日里总是心不在焉的男人。 “你说的情况我过去可从未遇到过,有点意思,我需要思考下。”林夕收起随意的表情,支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默默,默默,这种情况你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林夕在心中默念。 “不知道啊~傻哥哥。”默默的声音传入林夕心中,默默一直以来都是住在那混元漩涡中,两人明日里也常常这样对话。 “不过也能猜得出一二,那个男人肯定是因为怨气太重,导致死后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最终让他不愿离去的灵魂与阴煞结合,成为了这样一个麻烦。”听着默默说话的语气,林夕甚至能想到她说这话时该有的神情。 “那怎么办?该怎么找到对方,并且消灭它呢?” “消灭它倒是不难,不过要找到它可麻烦,互联网那么大,谁知道它现在藏在哪个角落,不过,哥哥,你已经有了主意,怎么还问我呢?~” 林夕一笑,摇着头想到:“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嘿,我们可是一体的,你在想什么我可是都知道~有个人啊,一见到沈姐姐就想坏坏的事情,嘿嘿。” 陈震正翻找着文件,忽然看到原本坐的好好的林夕喷出口中的茶水,一副被呛到的模样,连脸庞都憋得通红。 “你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看到他这个样子,陈震还以为是这人原先说的伤势复发了,关切的走到他旁边。 “没,没事,没啥大不了的。”被小丫头戳穿心事的林夕支支吾吾的答道,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到何处,正尴尬间,忽然办公室的门开了,走进一个生面孔的男人。 看到对方的到来,陈震微微有些惊讶,“郑队长,你找我?”来人是局里二队的郑队长,平日里在食堂也遇到过几次,私下关系还算勉强不错。 郑队长点了点头,看见屋里有外人,显得有些尴尬,他来到陈震面前,凑到他耳边,想说悄悄话,却被后者直接打断。 “郑队长,这里都不是外人,你直接说就好。”陈震心知,这个人找自己绝不可能是私事,在林夕面前这么神秘,会显得有些生分。 郑队长皱了皱眉头,微微一指林夕,陈震解释道:“这是我们部门的特约顾问,专门帮部门处理一些麻烦事,不是外人,你有事就说吧。” 林夕心中一乐,敢情自己还不知不觉有了兼职,只是不知道这薪水如何,过会可要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那郑队长又打量了一下吊儿郎当的林夕,看了看一旁站的笔直的小林,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北城刚刚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械斗,狠海帮的大本营被端了。” “狠海帮?”陈震不解的皱着眉头,“郑队长,这事情应该不归我们管吧,你告诉我干什么?” 郑队长苦涩一笑:“没事我也不想往你这跑,可这场械斗透着股诡异,狠海帮大本营五十多个人,都是一贯好勇斗狠,手底下有些本事的,但却被两个人给收拾了,现场真是惨不忍睹,医院的急症室都爆满了。” 两个人?林夕首先想到的是石头,那小子确实有这本事,可不对啊,他没事招惹狠海帮干什么,而且另外一个人是谁? 林夕发现陈震在偷偷瞥自己,他连忙摇头,示意与自己无关。陈震见他如此反应,也觉得奇怪,“两个人掀了别人的大本营,这确实很不可思议,不过这样的能人异士也是有的,我觉得应该还不需要我们部门介入吧。” 郑队长又是苦笑:“我也希望,但这事透着诡异,那两人打砸完后就走了,据现场的伤员交待,那两个人简直强的不像人,现在我们三个大队紧锣密鼓的侦破此案,我觉得这事有蹊跷,便先跟你打声招呼,说不定以后就得靠你们帮忙。” “嗯,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陈震这般说着,送走了郑队长。 “真不是你那位兄弟干的?”郑队长一走,陈震便沉下脸问道。林夕笑眯眯的摇着头,“不是,他正在家里打扫卫生呢,不信的话我帮你拨个电话问问。”他作势要拿手机,被陈震制止了。 “你如果说不是,那便不是吧。”陈震对这事颇有些心不在焉。“怎么样,我说的那个案件,你有没有什么头绪,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林夕又是嘻嘻一笑,喝了一口茶水,答道:“我只有一个办法。” “说。”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陈震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摇头:“不行,这个办法我也想过,但太过危险,若是让诱饵死了,我可承担不起。” “哎~这不是有我吗,那种东西要想杀人,肯定需要接触,你们看不到,不代表我看不到,你们没办法,不代表我没办法。” 陈震在办公室中不停踱步,思考着他的办法,确实,这引蛇出洞的主意他早就考虑过,那个自称“end”的家伙现在还是个惩恶扬善,专门杀死不法骗子的家伙,只要自己布置一个局,“制造”出一个骗子,并且让这骗子声名远播的话,那么end很可能便会出现,杀死这个骗子。 原先否决这个办法的根本原因就是害怕弄巧成拙,到现在那end杀人的原理还搞不清楚,更别提怎么抓他,可如今从林夕口中听到这个主意,他也有些犹豫,林夕的本事他很清楚,多少次都是靠他解决了麻烦事,他说有把握,那这个案件就很有把握侦破。 思虑再三,陈震决定赌一把。 “好吧,就这么办,诱饵的人选也不需要选了,就我直接上。” “陈部,你?!”一旁的小林惊呼出声,却被陈震伸手阻止,“其他的话就别说了,我是领导,我来承担。” 当这个消息传出以后,特别行动部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三十余人都被部长的这个决定而担忧。看着他们担心的眼神,陈震微笑着一言不发的点点头,对着身旁依旧吊儿郎当的林夕说道:“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看我的。”林夕自信的笑着,轻轻揉了揉鼻子。 随即,一场名曰“太公钓鱼”的特别行动正式展开。 局里的技术人员重新拉了根网线,收拾出一间废弃的休息室,重新搭建了一个上网的房间,陈震与林夕便进入了房间,从现在开始,陈震化名“未完的子弹”,将在部门所有人的炒作宣传下,成为现在互联网上最罪大恶极的骗子! 三十多台电脑,三十多个警员,在网络世界中随意浏览着,在不同的论坛,不同的贴吧,控诉着“未完的子弹”的恶行,骗取金额,盗号,甚至骗财骗色,当林夕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帖子时,他笑的前仰后翻。 “呦,你还是真舍得给自己抹黑啊,连小时候骗女孩子棒棒糖的事都被捅上网了。” 陈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端着黑咖啡的手都有些微微抖动。“办案需要,办案需要。” “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换成我,这么作贱自己可做不到,佩服,佩服。” 两个小时后,这些帖子被广泛转发传播,未完的子弹这个网名一下子就在网络世界上成了热门人物。围绕着这个人的讨论随处可见,甚至一度杀进了搜索榜前十。 当然警局知道了,很多热心的网友因此报警,甚至惊动了上头的领导,领导一共来了五拨,在陈震详细的解说之下,他们才明白原来只是办案需要,一个个叮嘱他要知道分寸,别捅出大篓子。 “你说,那人真会上当吗?”林夕坐在桌边,抱着胳膊,看着天花板角落一只小蜘蛛结网。 “他会来的。” “哦?你怎么知道,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帖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网络水军炒作起来的,那个叫齐元山的死鬼难道看不出?” “他看得出看不出根本无所谓,我相信他会来的,这个家伙生前碌碌无为,死后却化身正义使者,看得出他现在的做法很是张扬,那么今天这样一个出名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只需要等待,只需要等待……等待鱼儿咬饵的时候。” 对于面前这个男人的这种精神,林夕很是佩服,他点了点头,“放心吧,你的安全就交给我啦。” 陈震闭着眼答应了一声,那头林夕却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到他身边,搓着手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商量商量我作为顾问该得的报酬吧。”看着面前男人厚颜无耻的模样,平日里处事不惊的陈震,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白乐侯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没想到会是那几个废物打来的,为什么这几个家伙被自己收拾了一顿之后依旧不长进,反而又约自己出去,难道他们是m体质,喜欢被人打吗? 这里头的原因,小白不想知道,那几个不长进的废物与他何干,但小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了,这趟自然会出去,他抚摸着吞灵雀柔顺的羽毛,“小家伙,今晚带你出去溜溜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形势巨变 吞灵雀今天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虽然还是相当懒散,但起码有时候会睁睁眼,偶尔还会回应下小白的动作,这让白乐侯颇为安心。 刚刚下过场雷雨,地面还是湿哒哒的,街头上行人并没有太多,路旁高大的香樟树整齐漂亮,用树荫遮挡了整条街道,显得格外的有气氛,白乐侯心情不错,不时逗弄着肩头上那闭着眼打盹的鸟雀,后者有时会露出气恼的表情,啄几下自己这个缺德的主人。 小白却挺享受这种逗弄,吞灵雀通人性,虽气恼也不会太过用力,那鸟嘴轻轻啄着皮肤的感觉十分有趣。 “饿坏了吧,没事,再过三天就考试了,考完以后我可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到时候我们可得闹个天翻地覆~”他抚摸着吞灵雀那夹杂着三种颜色的头羽说着。 这次赵环宇约自己去的地方比较奇怪,是附近一家小图书馆的屋顶,白乐侯不明白为何要把约见的地方定在那里,虽说刚下过场雷雨,稍稍带来了些凉意,但用不了多久,太阳从云层中出来,天气又会逐渐升温,小白可不喜欢去一些很晒的地方。 走到半路时,这种情绪愈发浓厚,他很想转身离去,但骨子里的冒险个性还是支持他向前走,好奇的白乐侯很想知道赵环宇那几个家伙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前方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推开天台的门,白乐侯眯着眼,迎着阳光走了出去,向右一看,果然看到那里有四个人,其中三个自然是赵环宇和他的两名死党,脸上还带着伤,看到小白出现一脸愤恨的模样。 至于另外一个……小白自从看到对方时便一直注意着对方,没办法,那人太特殊了……那个瘦削的男人面黄肌瘦,坐在地上,无精打采的抽着烟,一幅好像吸毒过量随时会嗝屁的模样。连眼白都显得黄黄的,拿着烟的手微微颤抖,要不是看起来年纪不大,小白非以为这人有七老八十了。 就带个吸毒犯来对付我?小白心中哑然无语,不明白这几个家伙这是闹哪出,但既然来了就来了,就看看他们究竟要玩什么把戏吧。 “你小子真够慢的,是不是怕了啊?!”赵环宇得意洋洋的昂首问道,看那模样,好似忘了前几天吃的亏,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大热天的,你们喜欢出来,不代表着我喜欢出来。”小白插着口袋慢慢踱了过去,那个病怏怏的男人终于注意到他的到来,用那对小眼睛微微打量了小白一眼。 这一眼,看得小白很不舒服,那人的眼神太过诡异,不像是看人或是看寻常之物,而是像在打量猎物,这种危险的感觉让白乐侯收起了轻视之心,戒备着向前,他轻轻挠了挠吞灵雀的下巴,将这只异兽唤醒。 吞灵雀一醒来,忽然尖啸一声,展翅高飞。这一变化让众人都一惊,赵环宇坏笑着调笑道:“呦,你养的那只鸟倒是聪明,知道要挨打,跑的倒快。” 白乐侯才是最惊讶的人,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小白望着天空上的吞灵雀,在确定它并没飞远,而是在上方盘旋后才渐渐放下心来。 吞灵雀自从五年前飞入他的窗口后,便同他一同长大,这异兽似乎如很多玄幻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认主,自从认定白乐侯是自己的主人后,从未有离开过的时候,所以当它突然高高飞起时,小白差点以为对方要离开自己而去,直到看到它并未飞远,这才松了口气。 “说吧,找我什么事。”白乐侯松了口气,对着面前几人说道。 “嘿嘿嘿,小子,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呢?我可不觉得你连这个都猜不到。”赵环宇的死党,那个满脸痘痘的少年嘿嘿怪笑着。 小白听到那人用这样的语气说完,心中颇为有气,皱眉冷笑道:“那快点吧,我还有别的事,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块上,我个人倾向于一块上,这样节约时间。”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那三个少年听后,个个都气炸了肺,摩拳擦掌就想上来狠狠揍他,可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反而都退后了几步,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他们三个一退,立刻便把那个看似吸毒过量的男人给亮了出来,那人还是呆滞的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闷烟。 “表哥,表哥。”赵环宇谄媚的叫了两声,那人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少年脸上挂不住了,凑到那人身边,轻轻推了推,对方这才恍如梦醒般,睁大双眼傻傻的看向赵环宇,“什么事?”那声音沙哑干涩,好似几天都没喝过水。 “表哥,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件事……”赵环宇谄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白乐侯。“就是这小子,表哥你这回可要帮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哦,好说,好说。”那人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歪歪扭扭的走向白乐侯。 白乐侯心中狐疑不定,不明白这三人今天这是唱的哪出,为何要叫这个病怏怏连话都说不太清楚的男人对付自己,难道这是疑兵之计?是打算趁我大意时候再偷袭我?想到这里,白乐侯望了望四周,天台空空的,并没有看到别的人。 “就是你小子欺负我弟弟是吧。”那人来到小白面前,斜着眼问道,说话时露出一嘴的烂牙,又黑又黄,看得白乐侯十分厌恶。 “是的,有什么招式就使出来吧,别再废话了。” “呦呵,小子还挺狂。”那人一抖一抖的绕着白乐侯打量了一圈,笑嘻嘻的说道:“你小子就这小身板,可要小心别被我打残了。” “就你?”小白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那人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想要拍打小白的脸,这动作有种藐视对方的味道,小白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对方伸过来的右手,用力一扭,便将对方整个人都扭转过来。 “哎哎哎,痛痛痛。”那人套绕道。 “哼,知道痛了吧,那就快滚吧,别听你那蠢弟弟瞎说。”白乐侯一把将对方推开,看向远处的赵环宇,赵同学听到那话本就怒气冲天,可不知为何愣是没出手,又缩了回去。 白乐侯心中不解,但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既然那三个家伙不打,那自己就回去了,他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离开。 可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喂喂喂,把背影露出来给别人看,可是很失礼的啊。”小白没有理睬。 “喂喂,说你呢,臭小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小白依旧没有理睬。 “臭小子你再向前走一步,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小白听后,果断的向前踏出大大的一步。 “哼!”声后冷哼声起,随后一股劲风传来。小白心中大凛,想也不想的向左一躲。 沉闷的响声中,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已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病怏怏,像吸毒过量的男人。 小白根本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先前听对方的说话声,应该在身后五六米远,可为何才一瞬间,对方便冲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而且…… 白乐侯看着对方那一脚造成的伤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原本天台上有很多管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的一根金属管道此刻已被对方一脚踢的整个弯折开来,裂缝处正往外冒着灼热的水蒸气…… 他是怎么做到的?白乐侯不敢相信的看了对方的右脚,那右脚骨瘦如柴,看样子随时都会折断,可为何就是这样的一条腿,竟然能一脚踢弯钢管,而且看模样,他还完全无事…… 这人这一脚之威,让远处的三个少年激动万分,一个个呐喊着高叫着,要让小白吃些苦头。白乐侯不为所动,他紧紧盯视着面前的男人,他曾跟石头学过几天功夫,再加上天赋了得,又能明白很多动作的关键,所以进步神速,寻常的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可看着面前那个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的家伙,此时的小白却生不出一丝对抗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根本不像是一个人,比饿狼盯着肥肉的眼神更加凶险。 白乐侯微微看向天台的门,离自己还有十几米的距离,他额头有些冷汗,这么远的距离,就算自己拼命跑也跑不过去,对方的速度太快太快…… 正慌乱间,那沉寂的男人再次转过身来,摇摇摆摆的走向小白,“这才对吗,我喜欢不跑的,不跑的人才能让我过过瘾。”他的笑容古怪吓人,嘴角甚至快要裂到了耳边。 小白再无犹豫,身子一侧,从一根管道下钻过,急急的冲向天台门,身后传来动静,白乐侯仗着听觉敏锐,身子一滚,滚到几根管道下,可还没来得及爬起,腰上传来剧痛,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勉强转身一看,顿时面如土灰,一根直径四十厘米粗的铁管被那男人击歪,而这一下正好压住了自己,那个可怕的家伙正露着怪笑,戏谑般看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 第一百五十五章:似人非人 “你想跑去哪里?我们还没玩够呢?”那人狞笑着,弯下腰用那双脏兮兮的手轻轻拍打这白乐侯的脸庞。 小白奋力的想从那管道下方钻出,可管道压得位置太过微妙,正好卡在腰间,怎样用力都挣脱不出。 那人怪笑着,十分有趣的看着自己身下不断挣扎的小生灵,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满意,他轻轻搓动着手指,贪婪的目光在白乐侯身上下巡睃着。 小白心中大凛,这种目光太过可怕,仿佛是在看一个赤身露体的女人般,他再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拼了命的挣扎着,任凭那粗糙的铁管将自己的皮肤擦破,也要挣脱出来,他有种预感,面前这人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 面对死亡威胁,人能够发挥最大的潜能,就在这种原本以为不可能的情况下,白乐侯终于将自己的腰部从管道下抽出,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就能将腿也抽出来。 可那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抓住了小白的大腿。 锋利的指甲轻轻用力,便割破了白乐侯非常喜欢的那条牛仔裤,白乐侯脑中晕眩,使劲的蹬着腿,却被对方死死压住。 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 小白大声呼救,可却是徒劳的,这空旷的屋顶只有这几个人,除了自己和那个怪物,另外三人都站的远远的,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别碰我!你这个怪物!”他用力一蹬腿,却再次被抓个正着,那男人淫笑着,口水滴答滴答的滴下,滴落在白乐侯不断挣扎的腿上。 小白惊愕的看到对方那开始不断变化的脸部,瘦削的脸庞从中间分开,扭曲的分向两边,嘴巴逐渐扩大,嘴边缘裂了开来,竟分成五瓣,每一瓣嘴中都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碎尖利的牙齿,唾液湿哒哒的滴落,不停滴在白乐侯的腿上。 这……是什么怪物……怎么,人会变成这样?…… 正当小白绝望之际,忽听一声鸟鸣,紧接着天空中一物急坠而下,扑向那人的后脑,来的正是吞灵雀! 吞灵雀一反往常的迟钝委顿,精神抖擞,怒气冲冲的用爪子尖嘴不断攻击着那人的后脑勺。 这怪物好似对吞灵雀有着天生的畏惧,慌乱的招架,溃不成军。自己这战无不胜的表哥,竟然被一只鸟打的节节败退,这种突兀的变化让远处看好戏的三人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鸟鸣连连,吞灵雀发了疯的攻击着对方的脑袋,小白看得傻了,隐隐看到吞灵雀的利爪伸入了对方的眼眶,竟然将那怪物的一只眼珠给抓了出来,那家伙吃痛,惨呼一声,踉踉跄跄的往边上躲去,可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怎的,他所移过去的方向正好是天台边缘,随即那人身子一晃,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下方传来一声难听的声响,屋顶上剩下的四人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吞灵雀没有继续追击,它扑闪着翅膀,落在白乐侯的脸庞,先用小脑袋蹭了蹭惊慌的主人,随即便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先前一战,它虽占尽上方,但还是掉了好几根毛,沾了很多血污,这对于一向爱美的吞灵雀来说,已是很大的损失。 白乐侯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用力将腿抽出,踉踉跄跄的爬起身,一跳一跳的跳到天台边缘,向下看去。 下方的情景让这个喜爱刺激的大男孩说不出话来,地下有一滩血迹,可那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这可是五楼啊,以图书馆的建筑风格,这地方起码有十五米高,从这里掉下去……那人竟然还没死? 隐隐中,白乐侯知道,自己这回是摊上事了…… “什么?请我吃饭?”林夕拿着手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是啊,昨晚听到林哥的一番教诲,我深深觉得有道理,真的很想带着兄弟们再认真聆听一番,让我们罪恶的心灵好好经受一番洗涤。”电话那头传来成五谄媚的笑声。 林夕心道,这成胖子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竟然还主动找我……不过,这人倒也有趣,还真听自己的话把帮众派下去指挥交通了,这么看还有点意思,要是有空的话还真想再跟他见见。可谁知道这人究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莫不是宴无好宴,是场鸿门宴? 成五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林夕彻底放下心来,“林哥,记得把另外那位大哥一起带来啊,他那么能打,我们下面的小弟也先像他请教请教。” 他要我带上石头?这……如果是针对自己,只请自己一个,那还得提防提防,可他这回还主动邀请带上石头,那肯定不会是什么鸿门宴,看来这人当真想变好。 林夕嘿嘿一笑:“好说好说,我肯定带他一起,不过今天倒是没空,我帮朋友处理点事情,明天成不?” 电话那头略略迟疑,但随即也答应了下来。“成,明晚就明晚,海天大酒店四楼百花厅,到时候我可等着两位大驾光临哦。” 又客气了一阵,两人挂断了电话。 林夕摇着头,拿起筷子,对房间里仅有的另一个人说道:“瞧瞧,为了帮你,我连海天盛宴都给推了,说吧,你该怎么感谢我。” 陈震正努力扒着饭,听他这么一说,略一思索,将碗中的那一大块猪扒夹给了他,“喏,这是我现在拿得出手的最好的奖励了,够不够?” 林夕早已嘴馋那块色味俱全的猪扒好久,这回终于到手,可说是心花怒放,搓着手腆着脸笑说:“你小子还真会做人,一块小小的猪扒就想打发我走,不过我这人好说话,这次就算你过关吧。” 嘴上这么说着,筷子却没有闲着,三下五除二,便开始大快朵颐。 陈震微微一笑,继续消灭起碗中的饭,就在这狭小的房间中,“太公钓鱼”计划依旧在继续执行,而身为诱饵的陈震,以及特别行动部特别顾问林夕,则正享用着自己今天的晚餐,两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盖浇饭。 屋外的办公室中灯火通明,还有不少年轻警员正在加班加点,在网络上不停散步着自己部长坑蒙拐骗的消息。 虽说已有不少聪明人看出了些端倪,知道今天这突然爆红的“未完的子弹”应该是有人在炒作,但这却丝毫没有减弱关于这个话题的热度。 无数网民正在对这个神秘的人展开讨论,有心人甚至总结归纳了这个id所犯下的所有罪状,洋洋洒洒书写了一整个帖子,看得人心惊胆战,怒火中烧,直接就将“未完的子弹”评为本年度,不,本世纪度最坏的骗子。 至于这场风暴的中心,也就是未完的子弹本人呢,则正和身旁的顾问一同看着一部搞笑片,笑的前俯后仰,若是外面的同事知道了,不知会是怎样一幅表情。 “都十点多了,那人到底来不来啊?”在这房间里渡过大半天的林夕终于有些困顿,刚刚沈芷静打电话过来,对他的外出表达了不满,他费了一番功夫才说服了对方,答应自己马上回家。 “如果像过去的几宗案子的话,end应该会在12点后出现。”陈震抿了口咖啡。 “12点?!你怎么不早说!?那我们俩像对傻子一样一整天待在这里做什么?”林夕站起身,一脸的不快。 “最后的死者,死在千里之外,而且是在白天,所以我们怀疑那家伙杀人不再局限于12点,所以才一早就开始等待,只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没有动手,难道是因为我还不够红?”陈震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红遍大江南北,甚至连国外都有人知道他这个id了……这场风波旷日持久,数年之后,甚至有人还会谈及此事。 “哎,真是的,尽给人添麻烦。”林夕又坐回椅子,很没有风度的翘着条腿,懒懒的闭上眼睛休息。 end还没有来,也不一定过了十二点就会真的出现,甚至说不定永远都不会来,越是等待陈震的压力便越大,他倒是不害怕自己的安危,他相信林夕在边上,自己出不了事,怕只怕自己的这次行动会被对方看穿,对方不入陷阱不咬饵,那要想抓住对方可是更加没办法了。 屋中寂静无声,等待了一天,别说是大伤初愈的林夕,就连一直喝着苦咖啡吊着精神的陈震也有些疲惫,眼皮越来越沉,他很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但大脑却命令着身体不能休息。 就在这大脑与身体的不断战争中,陈震的脑袋离桌子也越来越近了,沉重的眼皮合上之前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原本正常的显示屏上突然变黑,一个闪动的光标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一行小字随着光标移动,缓缓出现:“我来了,可你又能耐我何?哼哼哼……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林夕睡得正酣,忽听耳畔一声惊响:“哥哥!他来了!”默默的喊声突如其来,吓得林夕跳了起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从电脑屏幕中正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灰败,毫无生气,正缓缓伸向桌旁睡的正香的陈震…… 第一百五十六章:保证不追你 一睁眼便看到如此刺激的场面,本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林夕瞬间清醒,想也没想便一把抓住那正缓缓伸向陈震的手。 那手骨瘦如柴,皮肤灰败,触手之处冷的厉害,林夕抓住那条胳膊,用力一拉,竟从那显示器中硬生生拉出一个人来。 此时陈震也被这动静惊醒,惊愕的看着身旁那个神情紧张的男人。“林夕?你怎么了?”陈震看不到那个特殊的灵体,还以为自己这位同伴发病了。 “目标上钩了。”林夕嘴角轻扬,等待了大半天时间终于钓到了这条大鱼,能不高兴吗? 那从显示器中拉出的家伙光秃秃的,灰色的皮肤暗淡无光,瘦弱的身躯干瘪得好似一条风干的咸鱼,此时正惊慌失措的缩在一个角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夕。“你,你能看到我?” 林夕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招牌似的坏笑,双拳按得咯咯直响,“就是你小子让老子花了这么多功夫等是吧。” 望着林夕脸上的狞笑,那个灵体更加恐慌,缩在一旁,想逃却又没地方可逃,那贼溜溜的小眼在屋里打量来打量去,最终停留在依旧一脸疑惑的陈震身上。 陈震看不到屋里除了自己二人还有什么,但从林夕的动作表情来看,似乎自己等待多时的东西就缩在墙角,他便也学着林夕的模样,一直盯着墙角,直盯得眼睛都酸了,却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喂喂喂,看哪呢?”林夕冷笑道,随后一脚踢向那灵体的身子,那东西本就单薄,怎能吃得住这经过拍穴法锤炼后的力道,当即痛得滚到在地,呜呜的直叫唤。 “哎嘿,这么弱啊,先前听说你挺嚣张的,杀了人还到处留言,还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是不,你记不记得有句老话怎么讲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多数人拿你没办法,但不代表着所有人都拿你没办法,实话跟你说,就凭你这点能力,只要是我们这行的人,随随便便就能捏死你。”林夕说着这话时,一直蹲在边上用手指戳着那人的脸。戳了几下觉得手指滑腻腻的,觉得有些厌恶。 可就在这时,早已隐忍多时的end猛的跳起,躲到了陈震背后,那苍白的右手扼住了陈震的脖颈。 陈震原先还无法确定是不是林夕在开玩笑,但此时脖颈处传来的感觉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作为警局中的一名干部,他竟然被当成人质了……这种感觉十分屈辱,但他却无能为力,掐住脖颈的东西他看不到摸不着,但却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东西对自己的伤害,浑身的力道仿佛被那只手抽离了一般,再也使不上一分力气,只能软软的勉强站在那里,望着面前依旧一脸无精打采的林夕。 “你别过来,这人是你朋友吧!你要是过来我就弄死他!”end,或者说齐元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懦弱,就像是一个胆小鬼在强装镇定,末了还添上一句:“你知道我做得到的!只要我的手在往前一点点。” 林夕前进的步子停住了,他终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尽管被陈震身体挡住看不清楚,但从对方的话语中便能猜到,那只自己看不到的左手现在就停在陈震的后心处,若是被那只充满阴煞之气的手触碰到陈震的心脏,那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你这样做很蠢,你跑不掉的,如果他死了,你也没得活。”林夕站在原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这话仿佛提醒了那家伙,它不由自主的偷眼看向那后面两米处的电脑屏幕,或许是生前一直是唯唯诺诺的角色,齐元山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小心翼翼和提心吊胆,看得林夕不由噗嗤一笑。 “你想回去啊?行啊,我站在这里不动,你放开他,我保证不追你,你觉得行不?”林夕摊了摊手,表现出极为合作的模样。 齐元山的目光在林夕与电脑屏幕两处来回打量,它咽了口口水,“这是你说的哦,你要是动动怎么办?” “呵呵,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保证不追你,再不行的话,大不了带上我家族的荣誉,这样成不?” 齐元山很是纠结,这个时代的人要说发誓,谁信啊?可它也没有别的办法,这段时日里获得这个新身体后的逍遥自在麻痹了他往日里的小心,没想到今天终于栽了,此时的它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到自己能畅游的世界。 “行,你说话算话哦。” “放心吧,保证不追你,我发誓。” 齐元山咬了咬牙,右手轻轻松开了些,被扼住脖颈的陈震因为呼吸不畅憋得脸蛋通红,这下终于恢复了些,大口大口的直喘气。 就在这个时候,齐元山身形一侧,玩了命似的冲向不远之处的电脑,只要让他回到了电脑里,那不管是谁都抓不到自己。 一米……半米……碰到了,齐元山心花怒放,终于接触到了电脑屏幕,自己又自由了! 一道白光闪过,齐元山只觉身子一震,全身的力量都被逐渐抽离,它低下头,惊诧的看着自己胸口处那个正在不断扩大的洞口,随后它回过头,用怨毒的目光看向正叼着烟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你说……放过我的……”它胸口处的大洞越来越大,终于将它那特别的身体吞没,彻底消失了。 林夕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说道:“我答应的是不去追你,你看,我的脚没动过啊,可我没说不打你啊。”他摇了摇右手手指,先前就是一道真元指解决了那让警局上下为之忙碌许久的特别罪犯。 “你刚那手能教我吗?”一旁的陈震虽然看不到那个灵体,但却清楚的看到就在刚才,一道白光从身边这个男人的指尖击出,那光芒至刚至阳,很是令人羡慕。 “这个?这个可不行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 “哦。”陈震本就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听他这么说也就绝了这个念头,转而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能告诉我,怎样才能看见那些东西?” “这个啊……”林夕抱着手想了想,“其实你小时候能看到。” “小时候?” “是的,小时候,大多数孩子都能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这种能力等到他们长大便逐渐消失,只有少部分人才能继续拥有这种能力。” 其实林夕并未说实话,经过特别的训练和学习,还是有办法掌握这种能力的,但他不愿让陈震知道,俗语说善游者溺,擅长游泳的人会淹死,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假如让陈震学会了这样的能力,虽说对他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但随之而来的肯定是更多更加复杂麻烦的事件,到了那时凭借陈震的本事,很容易便会因此牺牲,在这行见过太多太多困难,林夕不想面前这个男人因此而死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台灯的光芒照耀着整张书桌,白乐侯正拿着铅笔在一张a4纸上涂抹着,随着笔尖在白纸上的摩擦,一个狰狞恐惧的脸跃然纸上。 那张脸从中间分裂,原本就很小的眼睛被硬生生挤到了两旁,几乎看不清楚,嘴巴分成了五瓣,每一瓣上都长满密密麻麻的细齿,这般尖利的牙齿只有食人鱼嘴里才见得着。 白乐侯的笔触恰当好处,将牙齿的恐怖,面部的扭曲,皮肤的褶皱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画中那牙齿上沾染的唾液,还有那正往外缓慢伸出的猩红舌头都如同活物般。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白乐侯将铅笔夹在人中处,抱着胳膊打量着画面上的那个怪物,这个样子的东西他可从未见过,古籍中也未曾有这样的记载。 明明原先还是一个人,下一刻脑袋却裂成两半,露出细密尖利的牙齿,这种场景只有国外的怪物片中才能看得到,可这却确确实实发生了,白乐侯可没有看错,现在自己腰间还因为擦伤而疼痛。 那东西怕吞灵雀?小白回头看向架子上正打着盹的吞灵雀,白天的一番打斗让这只灵兽十分困倦,一回到家就睡着了,到现在还没醒来。 小白知道,邪物对于吞灵雀有种天生的畏惧感,那个怪物力大无穷,却怕这样一只小小鸟儿,难道那东西也是邪煞之物? 回想到那楼下留下的一滩血迹,白乐侯就不住的打冷战,虽然是五楼十几米的高处,但他觉得那东西肯定没死,肯定是跑掉了,如果真的是像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迟早有一天,自己还会遇到那玩意,到了那时……白乐侯轻轻抚摸着放在一旁的灵能枪。 “到时候就让它尝尝灵能弹的滋味吧。” 六月五日,晴。 天气炎热的令人难受,什么事都不干光着身子躺着,也能出一身汗。林夕不住的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坐在那老旧的电扇前,挪不开窝。 还好值得庆幸的是自从上头派人修复过两个世界的交合点后,最近这段时间作祟的妖物稀少的可怜,很多时候两周时间都遇不上一次任务,虽说收入少了,但能在这样的天气中少动动,也勉强算不错。 第一百五十七章:鸿门宴 “默默啊默默,你说我们这样下棋有意思吗?”林夕嘴上嘀咕着,拿过自己的马跳过了河。 默默嘻嘻一笑,用自己这边的相吃掉了刚刚过河的小马,林夕却一点都不意外,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挺有意思啊,这种自己跟自己下棋的感觉。”小丫头眯着眼,十分享受这一独处的过程。 林夕却觉得很是无趣,自己心中所想的一切,面前这丫头都能知道,自己要走哪一步,她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好像在她面前自己没穿衣服一样,虽说已没了最初的尴尬,但时间久了还是觉得古怪。 “默默啊默默,能不能不窥视我的思想?” “窥视?哥哥你用这个词语可让我很不高兴哦。”默默撅起了嘴,一幅作势欲泣的模样。 可林夕却不为所动,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行了,知道你这鬼灵精是不会哭的,我就那个意思,不用说你也知道吧。” 默默点了点头,答道:“可没办法啊,我们现在等同是一体的,想要隔绝你的思想都做不到,又不是我想知道你想的一切的,有时候你老是想些羞羞的事情,人家才不想知道呢。”默默的小脸通红。 这时的林夕欲哭无泪啊,他一把将棋盘扫到,懒懒的倒在地板上,“哎~怕了你了。”要是早些时候这个女孩这么说,林夕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行,可时日久了,这种场合多了,他也就习惯了,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是故意用这话调戏自己的。 “啊!坏哥哥,要输了就把棋盘掀了,太没公德了!”一旁的女孩抡着小拳头捶打着闭上眼开始打盹的林夕。 临近下午三点,一场大雷雨突如其来,让东海市千千万万市民措手不及,风大雨骤,林夕满屋子乱跑,到处检查窗户,生怕这旧房子渗了水。 这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快,不到半小时时间便又是晴空万里,虽说让不少人成了落汤鸡,但起码让这炎热的天气稍稍降了些温。 临近四点半,大个子石头笑眯眯的回来了,最近这段时间他白天总是出去,林夕曾问过他去做什么,但石头只说是晓枫让自己办点事,并未具体解释,林夕也懒得追问。 “呦,一到饭点就回来了啊,这还真是省事,正想找你呢。” 石头憨厚的笑了笑,抱着豆包轻轻抚摸着,又化身小猫状的豆包闲散的伸着懒腰,那条长长的尾巴轻轻拍打着石头结实的臂膀。 “准备准备吧,晚上有人请我们吃大餐~”这消息石头昨晚就听到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与此同时,在东海市少数几个五星级大酒店之一的海天大酒店四楼,百花厅中,成五正焦急的等待着。 他所等待的并不是林夕与他那大块头兄弟,而是另外几个人,从城南兄弟会请来的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有那个视频中出现的王勇。 “还没到吗?” “回五爷,客人还没到。”侍从躬身回答道,就在这半小时内,光是这个问题他便已回答了七遍,他不明白,是什么客人能够让面前这个颇有影响的男人如此焦灼的等待。 成五背着手,在这宽敞的包厢内踱着步,绵软厚实的昂贵地毯上,都能听到他那沉闷而有节奏的脚步声,这个包厢有两张餐桌,每张桌子可以坐十个人,其中一张桌子已坐满了,那十个精壮结实的男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直望着焦躁的走动着的成五。 这些人是他从帮里兄弟中选拔出来的,最顶尖的十个人,许以重金奖励之后,埋伏于此。但成五明白,今晚要成事靠的不是这几个人,而是那还没来到的客人。 昨天一天时间,东海市的地下势力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进行了大洗牌,南城兄弟会趁着北城狠海帮老大汪恨海伤重入院之时,对其本部发动了攻击,据说只有两人,便将那拥有一帮好手保护的地方砸了个底朝天,而在医院的汪恨海也被人发现死在病床之上。 昔日堂堂北城第一势力,竟就这样烟消云散,道上的人们还未从这震撼之中回过神时,兄弟会的打击却已悄然来袭,直至今天上午,已有十三家大大小小的帮派被兄弟会的打手清剿,受伤的帮派分子几乎占据了东海市大大小小医院的所有急症室,上头的领导也察觉了这种巨变,一夜之间,武警被一纸紧急调令,布置到了那些帮派势力所把持着的街道,一时间,大街之上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警察,民众惶惶不安。 成五很幸运的没有成为这十三家被一夜之内消灭的帮派之一,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惨的,却没想到还有不少帮派比自己更惨。凭借敏锐的嗅觉他觉察到兄弟会后头的势力很大,便第一个试着与兄弟会的人接触,并与之达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虽说是合作关系,但严格意义上来讲几乎成了对方的附庸,若是换成平时,这样的选择只会让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骨气,但兄弟会的雷霆手段,几乎让东海大大小小的所有帮派都噤声,不敢言语,有些机灵的也学着成五那样,对兄弟会伸出了橄榄枝。 于是乎,两天前还百家争鸣的局势,一下子便成了一家独大。 这巨大的变化便像是那场大雷雨般,来的突兀,声势浩大,令人印象深刻,至于以后会怎样发展……成五倒并不关心。 路是人走的,选择也是人做的,今天可以依附对方,若是对方打算落井下石,自己肯定拔腿就跑,他已做好了跑路的准备,在这行混的,都有这样的觉悟。三姓奴家?笑话,要是关系到生死,四姓,五姓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谁都不愿舍弃自己拼搏这么多年得到的一切,成五做不到,所以他选择了与兄弟会合作,做掉那两个让自己丢了面子的男人,重新树立威风。尽管只是在兄弟会羽翼遮掩下的威风。 所以成五不惜花下重金,花费六十万巨资只是请三个兄弟会的人过来吃一顿饭,请人吃饭还奉上这么大一笔钱,这便是一种姿态,一种与对方修好,臣服于对方的姿态。 六十万对于现在的成五来说,也是不小的数字,他很心疼,但也没办法,这笔钱还是得出,否则以后少了的可不仅仅只有六十万,而是所有的一切。 “来了吗?”他再次问出这个问题,答案却依旧没有变化。 “五爷,别心急,坐下来先喝杯茶。”悠然自在的李苟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旁边坐着的是那个一言不发的阿城。 这一桌子空了大半,现在只坐了三个人。 “要是他们不来怎么办?”成五没了过去的耐性,急躁的问道,时钟的时间已经指向五点十分,已经快到了约定的时间。 “别急,兄弟会的哥们最近估计也忙,不过他们答应会来的,就一定会来,混这行的都讲究一个信字。”李苟安慰道,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兴奋的成五站起身来,激动的看向门口,想要看看将要救自己于危难中的三个人的模样。 可这回却又让他失望了,来的人并不是三个,而是两个。 “呦,你们到的可真早啊。”林夕笑眯眯的跟众人打着招呼,拉着石头径直走向了成五那桌。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受到别人的欢迎,相反另一桌十个大汉都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两人。 成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扯着嗓子对着隔壁桌骂道:“他妈的!是你们说要请两位大哥指教指教你们,现在两个大哥来了怎么一个个都没声了。” 他一喊完,那边十个大汉齐齐起立,对着林夕和石头便是九十度的鞠躬。“大哥好!”十个男人一同的呐喊,声音洪亮,声势浩大,让林夕颇觉得有面子。“好说好说,坐吧坐。”他一扬手,自己便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上位。 “林哥,你来了。”成五腆着脸凑了过去,递过去一根烟,林夕接过烟一看,发现烟身上写着西河两字,顿时笑逐颜开。“你个胖子倒也知趣。”说完便与对方一阵吞云吐雾。 桌上已摆放了十二个珍馐冷盘,色泽动人,香味四溢,看得石头食指大动,直咽口水。 “怎么?还有别的客人吗?”抽了半支烟的林夕瞥了瞥那空着的几张椅子。 “额,还有三位客人,不过没事,我们先吃吧。”成五拍了拍手,一旁侍立的侍从一欠身走了出去,随后一个个艳美如花的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美味佳肴鱼贯而入,菜式纷繁复杂,华丽精致,这可是石头从未见过的,当下食指大动,一双筷子如根长枪,杀的是七进七出。 林夕早知道有问题,他自从进了这百花厅后便注意到了气氛的异常,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附近的一切。 成五的焦急,不时看向门口。阿城的默然不语,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来到。两人边上那个猴子般猥琐的男人脸上露出的古怪笑意,以及另外一桌十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无不表面这是一场鸿门宴。 至于这场宴席的主角除了自己两人之外,另外几名主角就是那几个还没有来的宾客了…… 第一I百五十八章:杯盘狼藉 百花厅中形势古怪,就连上菜的服务员和侍从也都看出来端倪,远远的躲在一旁,不是没办法绝不靠近一分,做这行的谁能没有点眼力劲,若是触怒了里头的几位大佬,又或者是不小心卷入了里头将要席卷的风暴,那么这条小命今天就得交待在这里。 “来来来,林哥,喝酒!”成五眯着眼,一脸笑意的给林夕斟满一杯白酒,自己一扬手就干了个底朝天。 林夕却不为所动,微微抿了一口,热辣的酒液险些呛得他咳嗽,他掩嘴说道:“我没啥酒量,就不陪你喝干了。” 这话一出,成五的脸上立时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但这表情稍纵即逝,下一刻便又换上了一幅笑脸。“好说好说,今晚林哥最大,林哥喜欢怎样便就怎样。”表情变化之快,让林夕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这桌石头吃的最为起劲,这个傻大个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只是开心的吃着这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佳肴,有时嫌筷子不方便,甚至就这么大咧咧的用手抓起羊排便啃,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山间野兽派的作风。 林夕和成五互相敬酒,有一筷没一筷的吃着菜肴,一旁的李苟却如同一个局外人,自顾自吃着,不时望向那让自己老大深恶痛绝引以为灾的两人,至于剩下的阿城,这个沉默的男人一直都在自酌自饮,喝着闷酒,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分毫。 至于另外一桌的十个人呢,则让林夕看得直摇头,哎,一个个杀气腾腾,动一下筷子便向这边瞥一眼,好似深怕别人不知道待会要对付你似的。 这成胖子就不能找些演技好的人来啊,找这么群草包来,换成别人,早就溜之大吉了,哎~ 林夕一面想着,一面端起酒杯,对着成五说道:“胖子,听闻最近几天你手下的兄弟们帮助交警管理交通啊,现场我也去看过了,确实不错,真该给你颁个好市民奖啊。” 成五老脸一红,心中不岔,想道:这还不是你这混蛋搞出来的幺蛾子,就为了这事,多少同行拿我看笑话,今晚此事一了,我非得让你明白明白我成五可不是吃素的。 嘴上却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身为东海市民,本就应该为人民群众服务,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说话间便又将杯中美酒喝了个底朝天,他一个人几乎已喝了三两酒,可却依旧面不红气不喘,酒量着实可以。 这一切林夕看在嘴里,笑嘻嘻的说:“孺子可教啊,孺子可教。” 也不知林夕是怎样想的,说出这句话,若换做别人,成五早该翻脸了,可对上这个厚颜无耻,可偏偏拳头比自己还硬的男人,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成五也想跟那大个子搭话,只可惜那人好似饿死鬼投胎,忙着吃菜都来不及,哪有空来搭理他,石头的食量惊人,成五看得心惊胆战,眼看着桌上那二十几个菜几乎都已被他消灭大半,而到了现在,那三个请来的客人却依旧没影。 成五不动声色的碰了碰身旁的李苟,李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擦了擦嘴,说道:“我去下洗手间。”说罢,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这位是叫阿城吧?”林夕一直注意着那喝着闷酒的男人,此时端起酒杯,对着对方略一举杯,“那天的比试我都看到了,功夫不错,这杯敬你。” 阿城端起酒杯点了点头,一仰头又喝了个底朝天,他眼中已有些红红的,口中的酒气也相当的浓郁。 对于这个男人,林夕是十分欣赏的,笑了笑,也咕噜咕噜几口将杯中酒喝干了。这截然相反的态度让成五颇为气恼,自己敬他酒他说不会喝,可他敬自己的手下却一杯干了,这摆明了是看不起自己,可这闷气只得藏在心里,不敢说出口,于是乎,貌合神离的两人都不时的打量大门口,一个是在等待自己的客人到来,一个则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身旁这个帮派头子如此期待。 林夕倒不担心他们埋伏枪手对付自己,东海市的帮派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所有恩怨都不得动用枪支,这也是没有办法,东海政府以及其所属的暴力机构对枪支看得极重,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决不允许任何普通人拥有枪支。 八年前曾有一个叫飞龙会的外地帮派来此打拼,仗着自己在外头势力大,搞来一批枪支,可没等抢两天地盘,这帮人便被上头的一纸打击令,给剿得灰飞烟灭,悍然出击的武警加警察,将这伙不到三十人的团伙全部抓获,并且也因此在市里展开了打击黑恶势力的专项斗争,单是那一个月便抓进去三四百个帮派分子,这其中,有不少现在已成了各大帮派的中间力量,甚至领导者。 对于经历过那一年的人来说,他们深刻明白了上头的底限如何,往日里也不会太过张扬,无论打斗如何激烈,拼杀如何血腥,都不会想到使用枪械,所有人都明白,一旦使用枪械,那么等待自己的便是牢狱之灾,或是一颗花生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拥有强大打手的帮派便拥有强大的实力。 吃了约莫十五分钟,那客人还没来,李苟已经回到桌边,表情讪讪的,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成五等得郁闷,也不说话了,自顾自吃着菜。 那边石头一个人几乎将桌上的食物都消灭干净了,他放下筷子,揉了揉肚子。林夕笑着问道:“怎么样?吃饱了没有?” 石头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起身,径直走向另外一桌,另一桌上,那十个汉子都心有所属,谁也没有真正放下包袱吃饭,所以一桌美食菜肴剩下了大半,石头也不客套,拉起一人便抢了他的位置,伸手便端起最近的两盘菜,往嘴里扒。 这种举动相当的无礼,一旁众人都看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直接就动手。林夕也奇怪,平日里石头虽说馋了点,可也没见这样的情况,便好奇的询问道:“石头,今天你怎么这样?” 那边石头嘴里咀嚼着菜肴,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吃饱了待会好动手。” 这话说得含糊,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清清楚楚,一时间风声鹤唳,剑拔弩张,所有人都放下筷子,那十个打手的手不约而同的放在了怀中,身后,不用看也知道那里头藏了家伙。 成五干笑了两声,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摇着头也不理不顾,自顾自吃饭,只可惜这桌菜再遭受石头的“洗礼”之后,哪还有多少剩下的,他徒劳的动了两筷,却找不到可以吃进肚子里的玩意。 一旁的林夕笑着看着这一切,打趣道:“要不,再添两菜?” “对对对,再添两菜。”成五点了点头,伸手招呼道:“服务员,服务员,加菜。” 门应声而开,可走进来的却并不是服务员,而是穿着西装的三个男人,那三人带着墨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子。成五一看这三人到来,顿时喜不自胜,连忙一擦嘴,小跑着迎了上去。 “三位兄弟可算来了,我们等候多时。”可一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这话便卡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那三人都不算高,虽说西装笔挺,但林夕分明看出三人衣服下的身子很是单薄,在墨镜遮掩下的面容,也是消瘦的可以,好似十几年都没有吃过饱饭似的。 “无妨,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你要对付的是谁?”领头那个稍微高些的男人答道,这三人论地位在兄弟会只属一般,按道上的规矩,理该对这飞车党的老大成五客客气气,可这三人却毫不理会,言语举动甚是无礼。 若换作平时,成五非得找他们头儿说说理去,可此一时彼一时,就凭现在兄弟会的实力,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语没有任何斤两。成五这人活络圆滑,也不生气,笑着搓了搓手,眯着眼用那肥的好似胡萝卜的手指指了指端坐微笑着的林夕,和那依旧吃个不停,好似没有察觉三人进来的石头。 “就是他们两个,麻烦三位帮我收拾了,事后必有酬谢。”话语阴冷,完全看不到先前与林夕兄弟相称时的模样。 林夕冷笑一声,一根筷子轻轻划着杯中酒液,缓缓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要成大事者必须能忍,胖子你就因这么点小事三番五次找我兄弟麻烦,这也说明了你的心胸狭窄,成不了大事。” 那成五躲在三人后头,跳着脚骂道:“妈的,你这王八蛋,我成五爷的事还不需要你来管,如今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还拿什么嚣张。” 那三人看了看两人的模样,分出两人走向石头,其中就有那个王勇,而领头的那个则走向了林夕。 “兄弟,今晚得罪了。”他说完这话,伸手抓向林夕。 第一百五十九章:你是魔鬼 这人的一抓,稀疏平常,这动作仿佛爸爸抓儿子似的,动作简单,其中却藏着轻视侮辱的意思。 林夕冷笑一声,手中筷子一动,在途中将对方的手给夹住了。 对方无礼,他也无礼,用筷子夹住对方的手本也有轻视的意思,林夕最近经过幻真修内拍穴法不断锤炼的身子,自信能够让他的手动不了分毫。 可刚刚夹上他便后悔了,面前这个带墨镜的男人明显不是普通角色,手上传来的力道之大远超一般人,林夕没有任何犹豫,松开筷子,伸手挡在胸前,挡住了对方抓向自己的手。 这一交手,自己便落了下风,对方只是看似随意的一抓,而自己则先是用筷子夹,然后松开筷子,起身招架,自己几乎用了四个动作才挡住对方的一个动作。 这巨大的差异让林夕再不敢轻视对方,那头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抓住石头肩膀,石头往肚子里灌了一瓶酒,然后大吼一声,跳将起来,抡起钵盂般的大拳头挥拳便打。 那一桌十个大汉早就等得焦躁,见终于动手了,哪肯再停留分毫,操起家伙骂骂咧咧的进入了战圈。一时间刀势如虹,喊杀冲天。 吃饱喝足的石头似乎拿出了真正的本事,以一人之力对抗十二人,不但不落下风,还打的有模有样,拳打脚踢,不时踢开打飞几人,他喝了酒,胆气更壮,操起那沉重的两把椅子,舞得飞起,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近其身。 “你这朋友,身手倒不错。”那个领头的男人赞许道,林夕微微一笑,答道:“还行吧,这点人还不够他打的。” “那么……我就先解决了你。”那人沉声应道,身子一侧,向林夕靠了过来,双拳如电,分别击向林夕的胸腹和下巴。 林夕早已等待多时,哪会被这两拳击中,身子向右一带便躲了过去,不退反进,对着对方的鼻梁便是一手肘。 那人显然因为先前的试探而大意了,竟然没有躲开这一记,刚猛的肘击只一下便将那人鼻梁上的墨镜击得粉碎,碎裂的玻璃划开了那人的肌肤,他闷哼一声,退后几步,捂着双眼咬起了牙。 “要解决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招得手,林夕有了信心。 阿城和李苟早已退到了门边,护在成五面前,有服务员听到这边的动静,推门一看,被里头的情景吓得缩回了头。 那边石头打的正起劲,不时击倒几个大汉,那十个男人原先还杀气腾腾,可打到现在也知道了彼此的差距,斗志逐渐瓦解,在伤员增多的情况下,一个个再也不敢靠近。地上躺着七八个哀嚎的男人,另外几个也有样学样的躲到了门前,用手中家伙护在身前,假装保护老大的模样,可那颤抖不停的手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此刻还在与石头缠斗的只剩下王勇和另外一个小个子。 这两人手底下的功夫糙得很,根本不是石头的对手,可不知为何两人非常的抗揍,无论怎样攻击,两人都只是摇晃几下,不会倒下。 林夕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三人有些古怪,收回眼神看向自己的对手,却发现对方终于将玻璃碎片给清理干净了,玻璃碎片割开了鼻梁与肌肤,眼窝处也留下大大小小的伤,此时的他一只眼血淋淋的闭着,看上去格外的狰狞,但让林夕惊愕的是,对方那睁着的右眼却出奇的古怪…… 那双眼根本不像人类的眼睛,没有黑色的瞳孔,反而是灰色的,中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圆点,而圆点边上则向四周辐射出犹如血丝般的线条。 这是……什么东西? 惊诧的林夕看到对方那逐渐狰狞的目光,那一头梳得油光发亮的黑发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你!竟敢!!伤害我!” 对方动了,林夕想要躲避,刚刚动身,身子却遭受重击,嘭的一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胸腹处传来的巨大挤压感让他几乎呕吐,他强忍着痛苦,对着面前那个男人便是挥出一拳。 这一拳,被对手抓个正着。 “很久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了,今天本打算教训教训你就好,但发生这种事,就让你安心上路吧,看吧,这就是真神的力量!”那人话语颤抖着,然后在林夕惊愕的目光中,他的脸部开始扭曲,开始变化…… 仿佛一根棍子伸入泥浆中搅动一般,那扭曲的五官缓慢旋转,然后那张脸就逐渐的变化。 林夕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人逐渐化成怪物,那原本五官端正的脸竟扭转得难以形容,渐渐的,脸上出现了大小不一分布于各处的四只眼睛,三张兽嘴凑出了一个三角形,大大小小的尖爪利齿古怪的排布着。 惊叫声四起,石头的两个对手也产生了变化,那两个男人一直处于下风,终于忍不住,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狰狞可怕的五官,三人根本不再算是人。这样的变化使得在场诸人都大惊失色,成五这才明白,为何兄弟会能在一天一夜的时间中席卷整个东海黑道,因为他们都已不再是人! 毫无规则的五官,令人恐惧的尖牙利齿,苍白狭小的瞳孔,灰败的皮肤,饿狼般的目光,这原先衣着光鲜尊为贵客的三人竟变成了这样,而且他们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似乎因此而感到荣耀。 “真神所赐的力量!”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紧接着展开了攻势。 林夕只觉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拉扯,先是撞上了墙角的衣帽架,随后被这力道丢向空中,撞上了天花板,紧接着在外有引力的作用下,他重重的摔在了餐桌上。 杯盘狼藉,菜汁汤水让林夕显得狼狈不堪,这几下撞击力道之大,早已超过他的想象,平日里仰仗的身躯,在这般力道的撕扯下也痛苦不堪。 “嘭!”正想起身的他,脑袋被一脚重重踩下,整张脸都不得不贴近菜盘里,望着盘中仅剩的两只虾,林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惊叫声又起,石头那边抗衡着两只怪物的攻击,勉强打了个平手,但大个子的动作明显没有先前流畅,手臂腿部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 鲜血激发了两只怪物的兽性,它们那不规则的嘴中往外湿湿嗒嗒的滴着口水,原本躺在地上呼痛的男人们因为见到这怪物的模样,吓得四处乱爬,这举动似乎惹怒了两只怪物,它们分别抓住两个正欲逃开的男人,双手一用力,将两人的手臂拉得笔直,然后仿佛是排练好般,两只怪物张嘴咬了下去。 尖叫声中,鲜血四溅,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竟然被这两只怪物一口咬断。 怪物舒服的吮吸着那不断流出的鲜血,喝饱了血的它们更是可怕,长啸一声,对着目标人物石头发起了第二波攻势。 “你很嚣张,不错,我很欣赏你的嚣张。”那抓着林夕的怪物不断踢打着林夕的后脑勺。越来越用力,最后一下,终于让这张桌子支撑不住,一条桌腿断折,整个桌子都倾倒在地,也是趁着这个机会,一张脸肿成猪头的林夕才抓住机会暂时脱出了对方的控制。 “呸”林夕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肿胀的双眼盯着对方,“这是什么怪物?” “桀桀桀,我们才不是怪物,这是真神赐予的力量!人类所能拥有的最高荣耀!”面前的怪物狂热的向着上方高举双手。 “呸!又他妈的没问你!”林夕鄙夷的瞪了对方一眼,确实,他询问的对象并不是面前之人,而是…… “不知道!从没见过,不过我觉察到他们体内有些许阴煞之力。”默默的声音传来。 “阴煞之力?”林夕微微一惊,他自认对阴煞之力极为敏感,但先前也没有有所发现,这说明这些怪物体内的阴煞之力并不多,又或者说它们体内有特别的构成,让这种阴气得到了遮掩。 “需要我帮忙吗?”默默的声音再次传来。林夕嘴角轻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用,既然知道办法,那就看我的了。” 话音一落,他全身都笼罩在淡白色的光芒之中,下一刻,林夕动了,迎着那露出惊诧表情的怪物冲去。 “你!是魔鬼!”那怪物看到全身白光的对手惊诧中喊出这一句,刚刚说完,便被林夕一拳击中了面部,这一拳仿佛滚烫的开水浇在积雪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那怪物被击中的部分也冒出了白烟。疼的怪物惨嚎不已。 它好似对这淡白色的真元之力十分忌惮,再也没有先前的嚣张,而那头的另外两只怪物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一个个都放慢了动作,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被光芒笼罩着的林夕。 “你……是魔鬼!” “那是魔鬼,那是魔鬼的光芒!” “魔鬼……真的是魔鬼……” 林夕此时心情说不出的古怪,他实在想不到,笼罩在圣洁白光的自己竟然被三个看起来丑陋狰狞的家伙说成是魔鬼,这神奇的局面让他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我是魔鬼,那你们这三个丑八怪算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考验 百花厅中发生的事情,即使传出去,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但成五肯定相信,他哆嗦着身子望着面前的情景,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兴奋,他害怕那三个自己请来的怪物,同时又矛盾的想要让那三只怪物替自己出这口气,解决掉这让自己寝食难安的两个家伙。 “五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不是久待之地。”阿城压低声音问道,他脸色铁青,遇上面前那几个对手,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滚,好戏才刚刚开演,怎么能走!”几天下来的心理折磨,早已让成五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只等着看那两个死敌被剥皮抽骨,可看到自己两个手下被咬断手臂时,他依旧被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难道真的不再是人了…… 成五对于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他隐隐觉得不应该搅入兄弟会这碗浑水,可心中的怨恨又让他坚持要看完一切,尽管双腿都在抖动,他却依旧倔强的不愿离去。 可局势的变化实在太快,随着那个叫林夕的家伙全身发出光芒,原本还处于上风的三只怪物,竟然同时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这又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怎么会发光? 成五满腹疑问,先前看到自己请来的三人化身怪物时已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可现在原本先前还与自己杯来酒往的男人竟然全身发起光来,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神仙?还是那三只怪物口中所说的魔鬼?…… 林夕可不管别的什么,他知道今天这屋里的三个家伙不是普通人,而且也从对方暴戾的行动中看出了他们的危害性,就算没有判断出它们究竟属于什么,也要将对方消灭殆尽。 “魔鬼?如果你们信仰的真神也是如此丑陋的话,那我情愿化身为你们的魔鬼!”他向前冲去,对着那惊惧异常的怪物便是一记勾拳。 但这一下还是太过大意,虽然那怪物脸上满是恐惧,但不代表躲不开这简单的一击,它身子一矮倒地一滚,便完成了与林夕的位置交换。 “魔鬼,魔鬼,魔鬼。”那三个怪物呢喃着,被石头照顾着的两只动作迟缓,屡屡被击中,可它们格外的耐打,无论怎样都没有倒下。 “魔鬼……魔鬼……对,这是真神对我们的考验,对!这是真神对我们的考验!”一阵阵轻声呢喃中,那领头的怪物好似发了狂般忽然高叫起来,脸上的恐惧消失殆尽,转而又换上了狂热的表情。 “考验!考验!”另外两只怪物也开始齐声附和着,情绪激昂,声音越来越大。 “杀掉魔鬼!杀掉魔鬼!胜利属于真神!”它们仿佛是在喊口号,越喊越是有劲,脸上那狂热的表情看得所有人都有些害怕。 林夕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这几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但隐隐知道要是继续拖下去形势会对自己不利,当下也不迟疑,追着那人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笼罩白光的拳脚每每击中对方的身子都会发出如烙铁炙肉的声音,白烟四散,难闻的气味充溢房间。可原先视白光为天敌的怪物却并没有畏惧,反而狂热的与林夕展开了对攻。 “这是考验!我们是信徒!信徒不怕考验!”它一把抓住林夕击出的一拳,脚下一扫,出其不意的将林夕扫倒在地,双腿跨坐在林夕腰间,不断的对他的脸部进行攻击。 两人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炙烤声,可那怪物却仿佛疼的不是自己,相反还兴奋的大喊大叫着。“我会完成考验的!我会完成考验的!” 那边的石头的遭遇更是惨,这两只怪物动作不快,但胜在耐打,从开始到现在,石头落在它们身上的拳脚,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换做常人,挨上两下非死即伤,可这两个家伙却不一样,被打倒在地,转眼间却又爬起,被摔在墙上,倒地一滚便又恢复过来。 但它们的攻击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尖牙利爪,一个不小心别会被刮掉一块肉,若不是石头一身功夫了得,早就倒在血泊之中,可就算如此,坚持到现在的他也已没了最初的锋锐,气喘吁吁的与两只怪物僵持对攻着,它们不知疲倦,可石头的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 林夕虽被压在地上痛殴,但所受的伤却不重,真元盾本就起着防御伤害的作用,现在保护着整个身体,又怎会受重伤,他只是一直在观察,观察着攻击自己的怪物,观察着石头那方的战局,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几个怪物。 他早已试过真元指,但真元指的作用并没有攻击阴煞邪物时的凌厉,那三只怪物中了一指后只是稍稍一顿,并没有想象中瓦解对方身体的结果。 难道要用到螺旋力?林夕心中一凛,但随即便否定了自己这个决定,不,先留着,螺旋力杀伤力太大,若是使用,虽说可以马上结束战斗,但那样的话自己得不到任何提升,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的逼出身体的潜能,看看经过拍穴法锤炼的身子有多大变化。 想到便做,白光包裹的双手稳稳的接住了对方打向自己脸的双拳,因为接触真元盾,那怪物的双手如同严重烫伤般,血肉模糊。林夕抓住对方的手,腰部用力,膝盖猛的顶向对方背部,这一下用足了十分力,那怪物虽力大,但也松动了片刻,而林夕就趁着这个机会逃出了对方的控制。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不过今天你们别想走。”起身的林夕微微抖动身子,白光逐渐暗淡,他竟然主动停止了真元盾。 “来吧,让我看看我的身体有多大的潜能。”他以双手护在身前,冷冷盯住面前的怪物。 白光的消散,仿佛让在场的三个怪物得到了胜利的消息,它们呼嚎着,音调中满是兴奋。 “我们通过了考验!真神万岁!”异口同声的齐齐喊道,随后它们展开了更为凌厉的攻势。 眼见对方向自己冲来,那两只丑陋的利爪抓向自己的胸前,林夕眼神一冷,不退反进,向前跨出一步,双手自下而上,向上一拨,用巧力将对方凌厉的攻势带向两边,随后趁势对着对方咽喉处便是利落的两次拳击。 沉闷的响声之后,吃疼的对方竟被这两下打的后退两步,痛苦的捂住喉咙,林夕哪能放过这个机会,逼近对方身子,右手化掌为刀,用力的劈在对方后颈处。 人的咽喉脖颈本就重要而脆弱,面前这东西化身怪物之后,身体虽说有所变化,但咽喉处依旧还是薄弱之处,林夕找准这个弱点便是一顿快攻,以可怕的速度展开点对点的攻击,凌厉的攻势压得那怪物喘不过气,不断退后,最终靠在了身后的墙壁处。 “你输了!”林夕一脚高抬腿,踢在对方下巴处,随后又是一个凌空旋踢,左脚带着旋劲,重重的提在对方的脖颈处,只听一声脆响,那怪物软软的倒在地上,再也不复动弹。持续的打击就算是铁打的脖子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而此时,石头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不仅仅是林夕在观察石头,原本石头所处的位置便是位于房间一角,对于整个房间的情景,他是有着最宏观的印象,所以当林夕采取对脖颈咽喉处的连续打击时,石头也立刻明白了自己伙伴的意思,有样学样的发动了攻势。 从小浸润武道的他出手更是精准凌厉,三两下便化去敌人攻势,一把勒住对方脖颈,双手用力,硬生生拧断了那怪物的脖颈。另外一个发觉情势不对,刚有退意,却被石头从后头赶上,一击刺拳击中后脑勺,撞在了墙壁上,软软的瘫倒在地。 “呼,这次真过瘾。”林夕整理了下满是油污汗水的衣服,虽说受了些伤,此时也很是疼痛,但此刻的心情却是大好,无他,凭借自己的打斗技巧将这样的怪物放倒,单是这点便足够让他开心几天的了,这说明经过拍穴法锤炼的身子已是今非昔比。 场面再次恢复了宁静,两张餐桌已俱是歪斜,菜肴酒水洒了一地,再加上那随处可见的血污以及那几个因为卷入战斗而被击晕在地的男人,百花厅今晚还真算得上“百花齐放”。 林夕带着那招牌式的坏笑,缓缓的走近靠近门旁的那群飞车党成员。成五见到如此情景,哪还再看下去,连忙推门便想出去,可这一推,却没有推开。他不信邪的再用了一把力,这才发现门竟被锁住了。 想必是外头的服务员发现里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害怕怪物跑出伤害自己,竟自作聪明的将门从外头反锁了,这可苦了里头的人。 “开门啊!开门啊!救命啊!”成五哭丧着脸不停敲打着厚实的木门,门外隐隐有脚步声和小声的议论声,但却没人敢过来打开这扇被紧锁的大门。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到!” 门外传来的回答让成五心情复杂,一方面希望警察赶快到带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一方面却也担心警察的到来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局面。 第一百六十一章:融合 林夕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那几个持着刀护在成五面前的男人哪敢与他动手,见他来了,竟都如商量好般让过一旁,露出了里头面色煞白的李苟和那哭天抢地的成五,阿城一直护着成五,但见到是林夕过来,便也退到了一边,自顾自抽起烟来。 “哎哎,胖子,别喊了。”林夕拍了拍成五的肩头,后者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蹦三尺高,死命的擂起了门,涕泪横流的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那模样要是再加上一句“我是冤枉的”,活脱脱就是古装片里冤牢中的囚犯。 “哎哎哎,听到没,别瞎嚷嚷了。”林夕有些不耐,抓住对方的后衣领,一把将他拖离了木门,搂着对方脖颈凑近说:“今晚这顿还挺有新意的,我喜欢。” 成五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了,那张脸满是污秽,混杂着汗水油污血迹,看起来格外的可怖。但成五怕的却不是这张脸,而是这张脸的主人,自己原先以为十拿九稳的局势,竟发生了这么多变化,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心灰意冷。 成五长叹一声,心知大势已去,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小声的呢喃道:“是我输了,我成五连输三局,这回彻底认了。”这般看透之后,这飞车党的头子竟没了先前的怯懦,从怀中掏出烟,递给了林夕一支,两人就坐在地上抽起了烟。 “别盯着我看了,该干啥干啥去啊,没看到那里还有几个兄弟受伤啊。”成五被自己几个手下盯得发毛,气冲冲的一喊,这一喊似乎还有些当年叱咤风云的模样,那几个大汉连忙点头答应,跑去照看自己受了伤的伙伴。 “呦,还挺威风的啊~”林夕阴阳怪气的笑道。 成五干笑了两声,“没啥本事,让你见笑了。”一切看开的成五,说话做事都又有了往日的水准,让一直见惯他卑躬屈膝模样的林夕觉得十分新奇。 “这几个家伙是你请来的?” “是啊,花了老子六十万呢,没想到还是没办法整死你。”成五云淡风轻的说着这让人心惊胆战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林夕一掌拍在成五的肩头,这掌看似用力,却一点都不痛,显然是在开玩笑。“六十万,出手还真阔绰的啊,有这钱还不如给我呢。” 成五听后摇了摇头,“你早点开口要,我说不定真的会给你,拿钱消灾,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说晚了,今夜这消息传出去,我飞车党基本就要土崩瓦解了,到时候我都得喝西北风了。”他虽这样说着,但面上却是淡然,想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泰然处之了。 林夕看着对方泰然的气度,颇为欣赏,微微一笑:“说什么话呢,不过是打打闹闹,没啥大不了的,对了,这三个家伙哪来的,你怎么会请到这样的怪物?” 这话一出口,成五也不由皱起了眉头,细细说了一遍这两天东海黑道中的一些变故。 “原先听说兄弟会的马仔都相当厉害,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看来那兄弟会的人应该都成了这样的怪物,这才如此了得,想想也是,人终究是人,又有几个能有你们俩兄弟这般厉害,平常人对上这种打不死的怪物还不是白搭,也难怪这兄弟会这么快的便收拢了整个东海市的黑道。” “那他们口中所说的真神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林夕更为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先前那三个怪物口中念诵真神时脸上都是一片虔诚的表情,那种神情是不会骗人的,只有真正的狂信徒脸上才会出现。 “这个,我倒不清楚……”成五将目光看向一旁的李苟,李苟会意,蹲下身说道,“这什么真神的我们也不太了解,不过听说过兄弟会的人大多都信一个叫真神教的教派,而且这两天道上有不少兄弟也信了这个教。” “真的?”成五没有听过这些,怀疑的问道。 李苟点了点头,“是,好像是说兄弟会的人这么厉害都是因为信奉真神的缘故,所以很多被兄弟会铲除的帮派里的人,被吸纳后也信了教,哦,对了,我派出去两个机灵的手下,也混在这群人当中,若是有消息他们会通知我的。” 成五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林夕抽着烟,瞅着那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三只怪物,用古怪的语调说着:“我看不是什么真神教,应该改名叫魔鬼教才对。” 一旁的成五讪笑道:“要是没今晚这出,我还真以为兄弟会的那帮狗崽子是有了什么奇遇,才能称霸东海,没想到是变成这样。”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呸,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变成这样,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 林夕笑说:“谁让你们这个行当,实力决定一切啊,要都像你现在这么想的,早就天下太平了,话说回来,要是昨晚你知道是这样,说不定也为了什么甘愿变成这样呢。” 成五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拍着林夕肩头说:“小兄弟说的有理,这行混的就这德性,我也看透了,反正也混不下去了,我还是找个清静地方了此残生吧。”他已心生退意,将一切恩恩怨怨都看淡了。 “你别走啊。”一旁的林夕反倒是劝说起来:“我看你这人其实心地还算不错,要不这样吧,你留下来,继续当你的什么飞车党头子,不过要听我上回说的,收保护费可以,收了钱就要替人办事,不过别动不动就砍人,伤到人就不好了,毕竟大家伙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没有谁是石头缝蹦出来的……”一个帮派头子被人夸赞心地不错,成五听得混不是滋味,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林夕这边正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后面却突然传出几声惊叫,连忙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汉子的腿被一个怪物抓住了。 “瞎嚷嚷啥,瞎嚷嚷啥,不就这么点事吗,石头。”林夕瞥了一眼,石头会意,将那昏迷不醒的怪物一把抓去,一抖手,扔到了另外两只怪物昏迷的地方,三个家伙叠在了一起。 “丢人,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一到出事就妈的变成这幅模样,我飞车党就是多了你们这群废物才混到现在这局面。”成胖子也忍不住开口骂道,那几个男人讪讪的不敢搭腔,只能将怒火发泄在那三个怪物身上。 这面林夕继续和成五探讨今后该做的,正说得欢时,后面又传来了一连串的惊叫声,两人不约而同有了火气,回头一看,却愣住了。 那还清醒着的四五个大汉倒在地上,不住的往后退,可腿脚上却有类似触须的东西绑着,正将他们往后拖。 原本三个怪物叠加的地方此时正有一物正在不断的消融蠕动。那三个怪物竟然如同泥巴般消融,又缓缓的汇聚于一处,从它们体内不断伸出一条条长长的灵活无比的触须,缠住那些躲闪不及的男人,将他们拉向自己。 “不好!快救人!”林夕大惊失色,起身便奔了过去,在场的众人除了那个肺痨鬼似的李苟没动以外,其他的都下场救人了,就连那个胖成球的成五,此时也奋力的拉扯着一个刚刚在自己口中被骂得一文不值的废物。 那烂泥状的怪物蠕动着变化着,力道逐渐增大,原本就昏迷倒地的男人们在触手不断的牵引下终于被拉入了它烂泥状的身体。 林夕几人合力勉强救下三人,另外两个男人面露恐惧的哭叫着,被那怪物吸入体内。 呼救声戛然而止,那吸收了几人身体的怪物几乎有半间屋子大小。正在不断蠕动,不断的变化。 “不好!石头,撞开门!”脸色巨变的林夕赶忙指挥到,石头想也没想,冲向那厚实的木门,大喝一声,只一下便撞开了紧锁的大门。 外头原本便有几个男服务员守着,看到里头的情景一个个吓得面容惨白。 “快!你们出去,别让别人进来,千万别让别人进来。”林夕抓起瘫倒在地的成五,将他往外推,成五答应了一声,拖着那圆滚滚的身躯往外便跑。 此时屋中那滩巨大的如肉泥般的生物终于逐渐成型,成了一个拥有无数手臂无数张脸的可怕怪物! 那被吞噬的男人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怪物的表面,临死之前脸上那惊惧恐怖的神情栩栩如生,仿佛依旧能够听到他们死前的哀鸣,七八根触手在空中缓缓蠕动,怪物体内还伸出一只只人手,白生生的,姿态各异,交织着构成一幅令人恐惧的画面。 “这是什么玩意……”林夕喃喃自语,他目光在那怪物身上不断寻找着,终于在怪物最上方看到了类似那三个真神教信徒的脸孔。“那边应该才是主体吧。石头!干活!”他丢掉烟头,大踏步向前,石头沉声答应了一声,双手在空中虚抓,一把如门板般巨大的武器出现在他的手中,正是那把“墓志铭”! 墓志铭的刀刃处泛着白光,这是林夕输入其中的真元力。长刀在手,石头整个人的气质都截然不同,大马金刀,犹如天神下凡! 第一百六十二章:刀势如虹 “杀了你!杀了你!亵渎真神的魔鬼,杀了你!”破碎的百花厅中,那个巨大蠕动着的泥状肉团发出阵阵怪声,也不见那一张张人脸如何动作,便发出了这样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好似千百个人同时在低语,层层叠叠,音调古怪,语调中透着令人极不舒服的崇敬与狂热。 林夕吐掉烟头,冷笑着搭腔道:“就你这模样,还说我们是魔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他正打算动手,身后传来一连串脚步声,“不是说了别让人靠近吗?!”林夕抱怨着回头看去,却发现来人并不是成胖子,而是一队表情惊愕的警察,而领头之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二队的郑队长。 “无关人等,马上离开。”郑队长带人冲入百花厅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墙边正不住蠕动的怪物,接着又发现屋子里有两个男人站着,一个男人高头大马,手上还拿着一块大的夸张的铁块,也不知是何用处,另外一个脸上仿佛开了染坊,又是菜汁又是酒水,乱七八糟的也看不清他原本模样。 “郑队长,怎么是你?”林夕有些诧异,没想到刚刚昨天见过一面,如今再见面时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 “你是……?”见这疑似神经病的男人一上来便称呼自己,郑队长也有些意外,使劲打量了两眼,却依旧没认出来。 “是我啊,昨天在陈震那见过一次。” 他这么一说,郑队长哪还会不明白,“哦,是你啊,那个顾问。”他看向墙边还在不断变化的怪物,“昨天我还怀疑你的身份,看来现在是不用怀疑了,怎么样,特别顾问,这墙边的东西该怎么解决。” 话音未落,那怪物忽然剧烈的蠕动起来,随着它的动作,整个身体都延展开来,将半间屋子彻底笼罩。 这边一动,那边早已拔枪备战的警察连忙缓缓退后几步,郑队长一看情形不对,立即下达了射击指令。 一时间枪声大作,本就显得狭小的半个房间顿时被硝烟笼罩,林夕和石头早已退到一旁,眯着眼打量着在不断射击中的警察。 十几个警察直打的再无一颗子弹才停住动作,等到硝烟散去,看清里头的情景时众人又是大吃一惊,那怪物还在那里,这百来颗子弹似乎因为口径太小,根本对其造成不了严重的伤害,有眼力劲好的,都可以看到那些弹头镶嵌在那怪物表面的模样。 “看来这里你们作用不大啊。”林夕小声嘀咕着,正想跟郑队长说些什么,却听嗖嗖嗖的几声怪声传来,那怪物身上扭动的触须终于发动了攻击,已迅捷无比的速度直直的向着最前方的四个警察抓去。 来不及反应,那四个倒霉的警察便被抓个正着,触须的力道惊人,将他们拦腰缠住,便往里拽,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到众人回过神时,那四名警察已被拽到了屋子中间,离那怪物的身子只剩不到两米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四个警察要牺牲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健步如飞的冲了出去,手中那块状物体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刀吟声,那抓住警察的根根触须被瞬间切断! 那人正是石头,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总是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早已在一旁戒备多时,如今看到四名年轻警察遇险,哪有不出手之理。 出手便是惊人之举,刀势如虹。刚来时郑队长还在疑惑这个大个子为什么拿着块废铁板,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这自己心中的“废铁板”远比自己手中的枪械来得实用。 “退开!”石头挡在那四人面前,只说了两个字,那四个警察慌忙的向后退去,先前的事故让他们明白,在这怪物面前,自己是那么的无力。 无数根触须从怪物身上涌出,四面八方的刺向房间正中央的石头,石头沉腰踏足,大喝一声,双臂青筋暴起,一把长刀舞得是泼水不入,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过,一把刀能挥舞出这般花样,而且还是那样沉重,那样迟钝的一把刀。 刀光血影,惨嚎阵阵,墓志铭岂是普通刀具能够比拟,看似普通,却锋锐无比,又加上石头一身神力,威力更是加大了数倍,每每一击之下便可斩断数根触须,交战至今才过了半分钟,可地上大大小小的断裂触须已掉了一地。 令人心惊的是这些触须虽被斩断,却依旧在地上不断扭动,就像是壁虎的尾巴,看得人心惊胆战。 这样不是办法啊,这触须估计斩不完。一旁的林夕一直以来都观察着局势的变化,看到自己的同伴稳住了阵脚,他也很是满意,可渐渐的他发现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崩盘的那一天,毕竟石头的力量虽大,但也是有限的,可那怪物的触须却并不知道会有多少条。 “真神赐予吾力量,吾将驱除一切邪恶!”阵阵声浪从怪物体内发出,这声响整齐的犹如唱诗班,隐隐带着股难以形容的庄严。不断被斩断的触须并未让这巨大怪物产生任何恐慌,它依旧保持着那一如既往的狂热。 “石头,想办法攻击本体,这样耗下去没有用!” 石头答应了一声,手中再次加力,挥舞的刀光甚至都看不清楚有多快,所有人都惊愕的目睹着面前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男人正逼得那触须节节败退,而他自己则正在一步一步,缓缓的向前。 坚持住,你可以的!林夕心中默念,自己很想上前帮忙,但他还有些自知之明,对于这样不惧真元力的怪物,自己上前很有可能会是帮倒忙。 酒店里早已乱成一片,出现怪物的传闻不胫而走,原本正在酒席间谈笑的人们瞬间惊慌失措,恐慌容易扩大,各种各样的消息让酒店中的顾客们更加害怕,一个个四散逃命。被分配到各处维持秩序的服务生们,作用也极为有限。 郑队长早已呼叫了增援,消防车,救护车,甚至武警都在赶往这里,“五分钟后增援就会到。”他这么说着,林夕甚至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不断靠近的警笛声。 五分钟吗?林夕并不看好这将要到来的增援,这样的怪物并不适合太多人共同面对,若是那样只是徒增伤亡,还不如像目前的情况,以一人之力硬撼之! “加油!打完这场给你添菜!” 郑队长有些奇怪的看着身旁那个喊着古怪口号的特别顾问,心道,这人怎么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啊,真不愧是特别顾问。可这想法刚刚出现没多久,他便发现自己错了,这句奇怪的口号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那个男人再次暴起,狂吼着劈断无数触须,再面前那怪物露出极大破绽时,石头一刀插入了那怪物的本体。 带着真元力的长刀毫无阻碍的切开了怪物泥状的表面,深深的刺入其中,随着墓志铭的切入,所有的触须都停止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再尝尝这一下!”石头高喊一声,那刺入对方体内的长刀猛的一变向,斜斜的自左下向右上劈去,锋利的刀锋犹如滚烫的刀子切开奶酪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墓志铭几乎切开了那怪物半边身子,刀锋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上面满是黑色的污血。 “再看这招!”石头双腿一蹬,高高跃起,两只手抓紧刀柄,暴喝一声,自上而下当头劈下。 那刀身入体的清脆声响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恍惚,黑色的污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悲呦的哀鸣哭叫声越来越大,仿佛那被切开的并不是一个怪物,而是百来个人。 大量涌出的污血如潮水般冲向门口,所有人都不住的后退,害怕沾染上这古怪的液体,那被切断的掉在地上的触须也被这污血笼罩,原本还不停动弹,可一接触这污血却一下子再也不动了。 石头,就像是一块永不言弃的礁石般在这污血的中央稳稳的站着,平静的凝视着前方的一切,直到看到那泥状的怪物渐渐消散,悲哭之声逐渐消失之后,屋内终于安静下来后,才终于放下心,回头笑着与林夕打招呼。 “兄弟,做的不错,待会叫成胖子请你吃大餐,哈哈。”林夕笑着迎了上去,拍了拍大个子的肩头,在酒店过道中协助指挥人群逃难的成五,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他隐隐有种感觉好像又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缠上自己。 “这回你的报道难写了。”林夕笑着对郑队长说,后者坦然的摆了摆手,“这不归我管,喏,那家伙来了。”他指向过道的那头,陈震正带着他那帮年轻人向这里快速跑来。 “情况如何?”陈震看到林夕在场并不意外,这样的情况太多次了,有时候要是林夕不在场他才觉得奇怪。 “你们来晚了,都搞定了。”林夕指了指那被黑色污血覆盖着的百花厅,那怪物已消融的只剩下一滩肉泥,隐隐还能看到那些被吞噬后的死者所留下的骨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恶臭,有些刚来的警察被这味道一呛,忍不住便要呕吐。 第一百六十三章:酒店的劫难 “这东西是什么玩意,又是什么来头?”陈震这次来晚了,并没有看到全部,此时只得询问一旁的林夕,毕竟他才是专家。 林夕耸耸肩膀,笑吟吟的摊开手,“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开始跟我们交手的还是三个男人,后来这三人就变成了怪物,再到后来,他们就这样了。哦,对了,听说这三个人是兄弟会的,而且好像还信什么真神教。” “兄弟会!”,“真神教!”郑队长和陈震同时惊诧的喊道,接着两人相视一望,都明白了些许意思。 “又是兄弟会,这两天他们也太嚣张了!”郑队长怒声说道。 “而且不止,分析一下这两天帮派火拼事件中的各种线索,可以发现兄弟会的成员现在已掌握了他们原本所不具有的力量,远超常人的力量,很有可能他们已成了怪物。”一旁的陈震补充道。 两人又交换了眼神,彼此点头。“嗯,看来要报告上级,展开对兄弟会的调查批捕了。”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会不会晚了点?”郑队长看了看表。 “不会,局长肯定还没睡,我现在就打电话。”陈震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串数字,可这时,一个盯着屋里的年轻警察突然出声提醒:“不对劲,这些东西好像又活了?!” 众人望向他所指的方向,只一看便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本地上那些被黑血浸润一动不动的触须此刻竟然开始融化变形了,变成了一个个半椭圆的球体,看样子像足了被从中切开的哈密瓜,一个个触须不断改变,数量逐渐增大,没过半分钟,竟然已有了竟五十余个。 这种情形林夕从未见过,但看到如此情景,他怎么也不会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会是好事,连忙大声示警,“不好!快走!这些东西不好对付!” 话音未落,那些半椭圆球体便仿佛收到指令般,开始缓缓的向外蠕动,逐渐的靠近门口的众人,在场之人看到这样的情景,哪还敢待在原地,连忙向后退去。 那些东西蠕动的速度还好并不快,这才给了所有人从容退去的时间。但这样一直退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解决这一切。 子弹又没有任何用处,三把枪对着一个半椭圆球体开了数枪,那东西却仿佛浑然不觉般,继续向前,那被子弹击中的位置也瞬息间愈合了,直到那东西爬开,众人才发现地板上有一大串的弹痕,想必是弹头穿透了那蠕动的玩意,直接穿入地板之中。 昔日辉煌的海天大酒店此刻却已没多少人,怪物出现的消息早已让这些惜命的男男女女跑了个精光,今夜的损失足以让酒店中的各个管理人员唉声叹气,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四散分开面容严峻的警察们带来了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封锁酒店。 没多时,消防车,救护车到了。又没多久,更多的消防车到了,更多的消防队员拿着各式器具冲入酒店之中,可海天大酒店四下分明没有任何一丝烟气,哪有什么火灾啊,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闻讯前来围观的人群永远猜不到这被警方封锁的大酒店里出现了怎样的情况。 “对准了!别让那些东西靠近!”一个队长模样的消防员高喊着,底下的消防员答应一声,握着高压水枪,不断的冲击着前方的地面,在那里,正有几只古怪的如同肉泥状的半椭圆球体正在缓缓靠近。 不怕子弹,不怕刀劈,这古怪的东西几乎没有怕的东西,让人一筹莫展,之前有位消防队员不信邪,拿着消防斧靠近便是一下,斧头准确的斩开了那东西,但也仅仅是切开,没过几秒那玩意便重新愈合了,相反那因为惊讶没来得及躲避的消防队员却被那东西爬上了脚背,接着,一幕令人恐惧的画面出现了,那名可怜的消防队员仿佛被吸走了精气神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老去,原本黝黑充满活力的脸庞变得满是皱纹,健壮的身体逐渐衰败,直到最后那半椭圆球体怪物离开他时,他已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加大水量,把他们冲回去!”一道道指令散下,如今的海天大酒店三楼,随处可见正在高速喷涌的水枪,目前只有这个方法能够阻止那些东西的扩散。昔日金碧辉煌的酒店,此时房间过道中满是水迹。 “这样不行啊,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掉这些怪物。”郑队长脸色苍白的看着前方的过道,先前他亲眼目睹了那位年轻消防员的牺牲,这对他几十年形成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弱点,我们必须找出办法。”陈震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在无人注意的百花厅中,那黑血笼罩下的墙角,一个东西正在缓缓的蠕动,不多时,有一样东西从黑血中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头,如果林夕还在场的话,他可以马上分辨出这个人头的样貌就是先前与自己交手的那个人。 “魔鬼!魔鬼出现了,必须要把消息带给兄弟姐妹,必须要让主教知道,我得回去,我得回去!”只剩下一个人头的那人,却依旧用着狂热的语气说着这一些,随即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人头脖子断裂处的肉体开始蠕动起来,一个个肉芽缓缓出现,接着这些肉芽竟然都化身为小小的触须,灵活的触须不断的快速动作,借助这些动作,这个人头竟然爬上了窗户,从三楼的窗口往下一跃。 紧张的酒店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小东西从窗口掉了下去,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草丛中,接着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中。 “用盐!用盐!”嘈杂的环境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林夕耳中,林夕回头一看,惊讶的发现向自己跑来的竟然是成胖子,那个阿城也跟在他后头。 “你怎么还在这?”林夕原本以为他早已离开,此时又看到他,不免有些惊讶。 成五大口的喘着气,“呦,这不是成五吗,没想找你麻烦,你自己到出现了。”一旁的郑队长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一身臭汗的胖子。 成五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对着林夕说:“快!用盐,这些东西怕盐!” “盐?”听到他所说的话,林夕微微有些愣神,“你怎么知道它们怕盐?” “唉!少废话,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震连忙交待几个手下去找些盐来,不多时他们便回来了,手中是还未拆分的几包精盐。 成胖子一把抢过一包盐,用牙齿撕开一角,也不顾别人的目光,几步上前,来到最近的那只怪物边,一抖手便将整包盐撒了下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半椭圆球体的泥状怪物一接触盐竟然停住了,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好似死了一样。 这样的反应让大家欣喜若狂,要找盐,酒店的厨房库房可有的是,没过一小时,所有的怪物都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的泡在盐中。 “你这是怎么发现的?”林夕赞誉的拍了拍成胖子的肩膀。 胖子洋洋得意的昂着头,笑着说:“要是你也有双像我这样善于观察的双眼,你也能发现。” 眼见着林夕面色不善的扬起拳头,他又连忙防低姿态求饶道:“开玩笑开玩笑,小爷别动怒,是这样的,我这之后一直就没走,帮这酒店疏散群众,后来那些圆滚滚的玩意过来了,吓了我一跳,还好它们爬的慢,没被追上,我就这样一边逃一边看,结果发现,这些东西总是绕过地上的菜肴走。所以我就想啊,是不是它们怕地上的什么,这样试来试去,发现一碰到盐这些东西就不动了,哈哈,你说有趣不有趣。” 林夕一直安静的听着,末了,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赞道:“不错,让我挺改观的,你这朋友我交下了。”成五听到这句话,也傻呵呵的直笑,他完全没想到,到头来事情会变成这样。 当晚,在各方面的共同配合下,一共六十七个半椭圆球体被聚集收拢,然后被用坚固的透明玻璃容器装载,送入了研究所。 哥特式尖顶教堂下,满满当当的站满了信徒,不同于普通教堂那样,这里的信徒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健壮结实,一看便是好勇斗狠之辈,只是现在的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闭着双眼,嘴中念念有词的念诵这祷告词,脸上俱是虔诚。 台上,那原本的十字架被推翻在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古怪的,以牙齿尖爪兽嘴构成的图腾,一个穿着长袍兜帽,将自己隐藏在神秘之中的男人正捧着本教典,不停念诵着。 在这样安静祥和的气氛中,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一面玻璃碎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祷告,冷眼望向那玻璃破碎的方向。 就在这时,那里突然蹿出已怪东西,竟是一颗在不断移动着的人头。“主教,主教,恶魔,恶魔出现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协助者 临近午夜,嘹亮的警笛声划破了安静的夜空,早睡的民众也被这嘈杂的警笛吵醒,抱怨着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马路上一辆辆疾驰而去的警车。 “大半夜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近十年来全市最大规模的一次抓捕活动就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展开了,警方汇集多方面的证据线索,将兄弟会的一干人等列为重要嫌疑犯,所有警员取消假期,加班加点的展开了抓捕工作。 一队队武警在军用卡车的运载下,快速的布置到了市内的几个关键点,这些都是在先前侦查搜索中得知的重要地点,兄弟会的几个据点。 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场行动注定雷声大雨点小,当气氛紧张的警员们破门而入,大喊别动时,里头已是人去楼空。 兄弟会的人显然早已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从容不迫的离开了自己的各大据点,消失隐藏在这偌大的东海市中。 一场声势浩大的抓捕行动,最终抓获的只有二十余个明显是刚慕名加入兄弟会的基层帮派分子,而从这些疑惑惊讶的人身上,基本上也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此时,有一个人立功了,那便是李苟,李苟派出的探子在最后一次通告中说出了一个地点,市里的怀佩恩大教堂。 怀佩恩大教堂,并不是市里最大的教堂,但说其是环境最好的教堂却不为过,这所哥特式的尖顶建筑占据着一大片土地,当年资助修建教堂之人花了大价钱将附近的土地全部买下,除了正中央的大教堂外,其余地方几乎都是绿化带,种满了各式花卉植物。 这所教堂却并没有太多的信徒,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又或者是因为传教士的水平有限,过去几年几乎很少看到有人去里面做礼拜。 “是的,这几天这所教堂里是多了不少人,而且很多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一处转角处的小卖部老板与一旁的警员分享着重要线索。 陈震遥遥望向那灯火通明的大教堂,身旁是四五十个手持枪械面容严峻的警员。 “林夕,帮我注意点。” 林夕浅浅一笑,并未答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好似在说放心吧,交给我,身旁的石头眯着眼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 行动开始,在武警的配合下,东海市的精英警察们冲入了大教堂。但,留给众人的却只是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堂。 “看那个。”眼尖的警察看到了前面那倒塌的十字架上的事物,凑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古怪的图腾,图案中包含着尖爪兽嘴,以及那令人心悸的一个个眼珠。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什么狗屁真神教的玩意。”林夕蹲在一旁,斜斜的打量着这古怪的图腾。 “搜,给我搜,一定要找出一点线索。”陈震命令道,今晚的行动扑了个空,对于谁,面子上都不好看,必须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十五分钟的搜寻,唯一找到的便是一个在地下室独居的老人,那老者瘦骨嶙峋,神智已不太清楚,一直对着墙壁轻声呢喃着,但所说的内容却没有人能听得懂,后来调查得知,这个消瘦的老人便是这间教堂原本的神父安德烈。 原本仪表堂堂,信仰虔诚的安德烈怎么会这样?没人知道答案,初步估计他已经是疯了,对于各种询问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坐在那里,缓缓的前后摇摆着,仿佛是在坐木马。 种种迹象表明兄弟会的人确实之前在此处聚会,但不知为何,他们突然离开了,百来号人,躲藏在这城市之中,简直就像是洒向大海的小水珠般,毫不起眼。 昨夜的动静自然隐瞒不了,尽管政府已经出示公告,宣布昨晚的行动是打击黑恶势力,但依旧有很多市民不相信,一夜之间,道路上巡逻的警车便多了,繁华路段常常能够看到目光敏锐表情警惕的便衣刑警,整个城市的警戒指数似乎都在提高。 海天大酒店出现怪物的传闻也不胫而走,各方面汇集的线索让种种传闻出现在整个城市,一时间人心惶惶。 警局的压力是最大的,所有警察取消了假期,加班加点的投入了调查巡逻工作中去。 陈震面容严峻,几天前他可不曾想过刚刚解决了网络上的幽灵案件,现在等待自己的竟然是这么重大的一个案件,重大到让警局捉襟见肘,重大到局长发话,让所有人配合他调查。 巨大的权利意味着巨大的负担,在警局中其他部门看待自己的独特目光中,陈震读出了那丝含义,要是这次案件处理不好,自己很可能就得因此离职。 看着办公桌前那堆叠得有如小山高的资料,他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能够确定的兄弟会核心成员已经有八十九人了,另外还未确认的估计还有几十人,对于这些人的行踪,目前没人知道。 整个城市散步出去的各种便衣的任务就是留意这些人的行踪,但可惜的是一上午至今都没有任何一起疑似目击记录,这百来号人仿佛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整个城市。 陈震第一次发现警力的不足,要调查这百来号人,需要的警力和精力都是大量的,捉襟见肘之下,常常出现许多疏漏。 昨晚抓获的那几十个兄弟会成员显然只是刚刚入伙的初级成员,从他们身上能够获得的线索相当有限,至今大家也只知道兄弟会的人是得到了“真神”的庇佑,获得了超凡的能力。 至于这个“真神”是谁,又为何能做到这样就没人知道了。昨晚的怪物袭击,让陈震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三个人便能带来这样严重的危害,那百来号人几乎能够让整个东海市天翻地覆。 那个叫做安德烈的老神父被判断为精神失常,已经送入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教堂被封锁,时刻有人监视,但可惜的是目前抓获的去那间教堂的只有些因为好奇慕名而来的人。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作为广大学子们人生最为重大的一次选择——高考,正式开始了。 林夕插着口袋,叼着烟,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头发乱糟糟的,衬衫也是皱皱的,一幅有气无力没睡醒的模样。大街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忙碌着的人群,林夕却不止一次的注意到潜伏在这些人当中的便衣刑警。 “事情很严重啊,希望能早点解决。” “陈姐?”推门而入,林夕对着这空荡的房间高声喊道,“陈姐,在吗?”他狐疑的走进这间熟悉的房间,正四处晃荡着,里头的木门开了,那个充满知性魅力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什么事?”对于这个有几天没有出现的男人,陈姐是这样打招呼的。 “嘿嘿。”林夕挠了挠头,“有点事想找你聊聊,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线索。”说着林夕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兄弟会相关的一些内容告知了这个神秘莫测,却又神通广大的女人。 陈姐反复询问了昨夜在酒店中的打斗,将那怪物的信息问了个遍,这才点了点头:“过去没见过,你如果能搞一只那个你说的东西过来,说不定会有所帮助。”她所说的自然就是后来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触须演变而来的古怪生物。 “这个啊,我帮你想想办法。” “嗯,尽早弄来,我好展开研究,这件事我会报上去的。”她说完这话,便起身自顾自忙碌去了。 我会报上去的……听得这话林夕不禁摇了摇头,只有当出现重大问题时,陈姐才会主动报告上头,而现在的情况,看来就有必要让上头了解了。 上头确实在一直监控着整个世界,但他们所监控的只有阴煞之气,像现在这样的怪物袭击,上头很可能并没有太多的注意,但论危害性,两者其实没多大区别。 石头被陈震喊去帮忙了,没有这个厉害人物坐镇,整个行动都会没什么底气。 事情很快有了变化,一天之后,陈姐通知林夕,上头派人来了。 当林夕看到面前之人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呆滞。上头竟然派来了一个少女。 “我叫艾丽莎,从今天开始协助你,直到这件事结束。”少女的音调冷冷的,她一头齐肩金发,面容明显有着西洋人的轮廓,金发碧眼,身高约莫一米七,身材匀称,有着一双长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像足了一个模特,而不像是一个处理麻烦事情的人。 艾丽莎的穿着很是古怪,明显不同于现世的风格,这样的衣装看上去更像是动漫作品中的人物,又或者说是时下流行的cosplay。 白色的兜帽衫,一只袖子短,露出白生生的玉臂,另一只袖子却很长,几乎遮住了整条手臂,林夕注意到她露在外头的右手似乎是穿戴着奇怪的金属铠甲。 她还背着一个长筒,大概一米三左右长短,斜斜的背在身后。 “你这样看未免有些失礼。”戴着黑框眼镜的艾丽莎冷声提醒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诱饵 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陈姐在一旁,林夕百分百认为面前的这个美丽少女是个cosplay玩家,而且是个成功的知名的coser,但事情的发展本就奇怪无比,就是这么一个金发碧眼的冷美女,却成了林夕如今的最大助力。 “你的中文说的不错哈。”林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面对这样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他总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我不会说中文。”对方冰冷的回答。 “那你这是……” “同声翻译器。”艾丽莎指了指白色兜帽衫领口处的一个别致别针,那别针叶子状,原先林夕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像这样的金属饰品,艾丽莎身上有很多。 “翻译器……那也得你先说,然后它在翻译才对吧?” “不要用你们的常识来判断我们的事物。”艾丽莎丝毫不给任何面子。 被对方的回答一呛,林夕悻悻的不知所谓。尴尬的挠了挠头,“你真是来帮我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上头派来协助你的人。”艾丽莎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又傲气十足的补充了一句:“哼,其实以我的实力,早就可以一个人解决这一切。” 林夕被这我呛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看出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陈姐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帮助两人协调的想法,而是丢下一句,“你们慢聊”就走了。 从上头派来的人难道都是这样牛b哄哄?林夕有些不知所措,过去的时间中,他所接触的下界来人并不多,除了老秦之外,顶多不超过三个,而那些人比起面前这个漂亮少女来,可是和蔼得多。 “你真的能帮我?”尽管知道说这话很无礼,但林夕还是说了,毕竟面前的女孩看起来还不到二十的样子,正值青春年华,他可不想平白的多一个拖油瓶,到时候连累自己不说,说不定连命都搭进去。 这话似乎触怒了面前的女孩,她柳眉一竖,杏眼一瞪,虽没说话,但却已气势十足。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厉害。”见到这个模样,林夕只得缴枪投降。 “这件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那些怪物说你是魔鬼,肯定是因为你身上的真元力,从他们的话语中我们可以猜测出这个古怪的真神教是崇拜邪物的,那么你这个拥有使用真元力的人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眼中钉,为了排除你,他们应该会布下局来杀你。” 艾丽莎说的这些,林夕自己也猜测过,的确,如果自己是那个教派的头领,出现一个潜在的敌人,肯定会想法设法的排除对方,所以这两日林夕才都没休息好,一晚上差不多都要留心观察,随时准备应付敌袭,两天下来,人都变得无精打采。 “哦,这些我也知道,行了,那你就跟着我吧,我来做饵,你可得保护我。”林夕调笑道,可艾丽莎却很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陈震回传来的信息让林夕有些意外,那些被送去研究机构的古怪物体在接触到阳光后竟化作灰土,不复存在了。这种变化让林夕想起了自己的仇人,血族的存在,血族也是惧怕阳光中的紫外线,莫非两者也有什么联系? 电话中陈震的声音疲惫不堪,不用问也知道他有多艰难,两天的侦查审讯,得到的线索几乎等同于零,案件的侦破陷入了一个停滞不前的胶着状态。林夕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这天下午,吊儿郎当的林夕无所事事的在东海市各大街头游荡着,而那个叫做艾丽莎的冷美人则一言不发的跟随在后头。 傍晚,夜幕逐渐降临,林夕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带着艾丽莎进了一间面馆。 “有很多人在看你。”艾丽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林夕的嘴角抽动了几下,“那些人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啊,美女。”这话说得轻佻,艾丽莎不禁有些脸红,咬了咬下唇。 林夕不由的苦笑,心想这小妮子似乎也缺点常识,他们下界的人莫非都这样,你这样一个穿着古怪的金发眼镜美女走过,无论是谁都得看上几眼吧,可这丫头硬生生以为这些目光是观察自己的,真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本来你刚来应该给你接风洗尘吃顿好的才对,但现在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所以就在这随便吃点了。”林夕笑着说。 “不用,你吃就好。”艾丽莎淡淡的说,因为先前的脸红,让此刻的她更显得娇艳可人。 “喂喂,你进店不吃东西,光看着我吃,谁都觉得奇怪啊,如果那样的话,你觉得那些什么狗屁真神教的人还会来找我吗?” “……”艾丽莎沉默了一阵,似乎觉得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人说的有理,咬了咬嘴唇,“那好吧,我也来一份。” 林夕叫了两碗十分普通的红烧牛肉面,一碗才十一块,原本还觉得有些拿不出手,可当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面端上来时,艾丽莎整个人都变了。 这金发碧眼的女孩愣愣的看着面前这碗面条,悄悄的咽了口口水,一旁的林夕一直在偷偷注意她的表情变化,看到这个样子,就知道今天这顿算是有了,笑嘻嘻的递过去一双筷子,“来,吃吧。” 或许下界并没有这么美味的食物,又或许是这艾丽莎实在是饿坏了,尽管连筷子都不会用,但这位少女依旧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是笑逐颜开,林夕望着她脸上幸福的神采,很不怀好意的心想,这姑娘应该跟石头很有共同话题。 一碗面,让两人的距离近了很多,艾丽莎不再是那幅冷冰冰的模样,变得温柔了许多,这样的变化,自然让林夕很满意,只是有一点他略有意见。 “亲爱的艾丽莎,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跟在我们后头了吗?” 艾丽莎被这一提醒,这才记起正事,脸色绯红的回头一张望,只一眼便看出了跟在后头的是四个人。 “这里人太多,我们找个僻静的角落。”林夕凑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耳边温热的气息令艾丽莎的脸更红了,她回过头也不答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林夕轻车熟路的走街串巷,此时刚过七点半,正是繁华之时,但对于常常混迹于东海街头的林夕来说,他知道哪里适合自己去。 不同于外头的车水马龙,街边市场的仓库区现在可是静悄悄的,市场管理人员早就下了班,整个仓库都是空无一人,只有监控室里还有两个喝高了的警卫守着,正看着电视里的相声乐得直笑。 “这里就差不多了。”林夕来到仓库外,笑眯眯的回头望去,那四个高大的男人一路尾随至此,即使再蠢也看出来有问题了。 “你们是真神教派来的吧,你们平日里都藏在哪里啊?”林夕冲着那几人高声喊道。 没有得到回答,那四个人仿佛行尸走肉般缓缓靠近,离得近了林夕才看清他们脸上那狂热的表情,才听到他们嘴中不停嘀咕着的话语“消灭魔鬼,迎接真神……” 异变突生,狂热的真神教徒随着口号的激昂,身子终于开始有了变化,他们的身体快速的隆起,膨胀的肌肉将衣衫撑的破裂,一根根尖利的骨刺从体内破体而出,这四个前一刻还是普通人模样的男人已一个个变成了容貌丑陋狰狞体格健硕强壮的怪物! 四个……有点麻烦……林夕心中微微有些挣扎,是选择逃跑的还是直接应战,毕竟自己最大的帮手石头现在可并不在身边。 正犹豫间,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艾丽莎伸出右手护在林夕前面,冷声道:“你退下,这里交给我吧!” 面前这个女孩还是不是先前那个吃着一碗普通便宜的牛肉面都幸福到爆的人?林夕无法将先前那个女孩的身影与面前这个自信,果敢冷静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正想说些什么,艾丽莎动了。 艾丽莎虚空一踩,脚下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好似魔法阵般的东西,紧接着,艾丽莎竟已凭空跃出了十几米,竟在眨眼间冲到了一个真神教徒面前! 那一直遮掩在长袖之中的右手此刻才真正的展现在林夕的面前,那是一只包裹在金属铠甲中的右手,纤细,透着黯淡的金属光泽。 那真神教徒何曾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法,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艾丽莎的右臂当胸连拍三次。 “破!” 脆生生的女声之后,便是三次连绵的爆破之声,那被艾丽莎击中的怪物胸口处发生了急促而剧烈的爆炸,一时间,黑血四溅,爆炸炸飞了许多肉块,而那个真神教徒就这样甚至还没走几步,便已倒在地上。 好快的身手! 从挡在自己身前,到虚空一跃,在到三次爆炸击倒一个怪物,艾丽莎仅仅用了不到两秒钟时间,直到击倒了那只怪物,林夕此时竟还在称赞艾丽莎的身法迅速。 一袭白衣的艾丽莎缓缓站起身来,用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对着面前那三只依旧未曾回过神来的怪物冷冷笑道:“接下来是你们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魔装少女艾丽莎 原本还是四人夹击之势,短短几秒钟,其中之一竟已倒在血泊之中,胸口处炸得血肉模糊,再无任何动静。 这突兀的变化,林夕想不到,那些真神教徒也想不到,愣了几秒,他们终于回过神来,怒吼着向着面前那纤细娇弱的少女再次发动了攻势。 有一个真神教徒变化出的身子有着一双巨大的如同岩石巨人的手臂,此时他正挥舞着那双与身子完全不符的巨大手掌,快速的向着艾丽莎攻去。 一下接一下,潮水般的攻势中,艾丽莎那娇弱的身子好像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在这风暴中颠覆,却每每当危险出现时,她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 林夕有种感觉,感觉这个叫做艾丽莎的少女现在只是在逗弄着这些真神教徒。 艾丽莎的步伐轻快灵活,不像是在战斗,而像是在翩然起舞,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有余,少一些则会被击中。 她戏谑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这三只怪物,那最为矮小的一只猛然间双拳击向地面,那对拳头整个没入了地面之中,而后那头怪物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是在做些什么。 但下一刻,局势便变化了,正用轻快身法闪避着前方攻势的艾丽莎忽然身子一顿,竟然不动了。地面上竟然有两条粗壮的触手伸出,将她的双脚抓住了,这想必便是那个不再动弹的怪物的杰作。 “不好!得去帮她!”林夕心急如焚,正要冲过去,却听到一直沉默着的阿鲁托开口了:“没必要,她能解决。” 就在这一句话功夫,行动被限制住的艾丽莎头顶上方砸下了两只巨大的铁拳,那拳头之大几乎可以将那纤弱少女砸成肉饼。 危机之中,艾丽莎却没有任何紧张激动,她甚至轻松到推了推鼻梁上的那幅黑框眼镜,接着她伸出了右手。纤细的右手穿戴着金属铠甲,不知是什么材料制作的,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那两双箩筐大小的双拳奋力击下,却被那一只纤细的右手给轻轻松松挡住了,轻松的仿佛是在拨一片飘在空中的羽毛,这巨大的反差感让林夕有些恍惚,十分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 “那是魂手。”阿鲁托解释道。 “魂手?”对于这个名词,林夕觉得相当的陌生。 “是的,魂手,从这个女人出生时便降下仪式,请来了魂手,寄宿于她的灵魂之中,共生共灭,那只手臂中蕴含着庞大的魔力能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听着阿鲁托的解释,林夕这才注意到就在那只纤细的右手挡住双拳的部分,隐隐能够看到些表面上淡蓝色的古怪图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孩应该是隶属于下界最有特色的紧急事件处理署的,她是一个魔装少女!” “魔装少女?!”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让林夕感到十分的困惑,但眼前的变化却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思。 艾丽莎那只右手表面忽然间出现了一条又一条闪动着异样光芒的“细线”,光构成的细线互相连接,组合成一个个古怪的似乎蕴藏着特别含义的符号,紧接着一个圆形魔法阵出现在她手心之中,那魔法阵不断变大,短短几秒时间竟变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巨大圆形。 “轰”暴虐的能量波动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一道短促而蕴含可怕爆发力的光芒冲天而去,从魔法阵中心向上射出,而被这光芒击中的那只两只巨大手掌中间,则出现了一个浑圆的缺口,缺口部分的肉体都在瞬间消失,不复存在。 “嗷!”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那拥有巨大双臂的怪物跌跌撞撞的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由于先前受伤的速度太过快,快到连身体都来不及有反应,此时疼痛感终于传达到大脑,而黑色的污血也开始喷涌而出。 艾丽莎轻轻举起那闪动着别样光芒的右手,在空中轻描淡写的划了两下,那四散飞溅的黑血便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引导了一般,落在了一旁,连一滴都没有溅在她白色的外套上。 “你刚才说的,魔装少女,到底指的是什么?”终于回过神的林夕这才想起自己想问的问题。 “魔装少女,是下界紧急事件处理署独有的战斗单位,这些女孩从出生开始便被赋予与身体共同张大的特有魔装——魂手,她们自小便是在战斗中长大的,掌握着极强的力量,专为处理一些麻烦事情而存在。可以这么说,她们才是真正的战!斗!专!家!” 如果不是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我肯定不会相信阿鲁托所说的那几句话,这么一个纤细柔弱的美丽女孩,怎么会与一台可怕的战斗机器画上等号?但所见的一切告诉我,这并不是虚言。 “嗷!”惨嚎声中,那抓住艾丽莎脚踝的触须被无形的力量切断了。艾丽莎优雅的走向那个将手伸入土中的怪物,用那神秘的右手在它的头部轻轻抚摸着,随即她便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了般,转身离开。“嘭!”又是一声脆响,那被她抚摸的部分竟整个炸裂开来,污黑的血液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溅着,却没有一丝一点滴在女孩的身上。 “都解决了,走吧。”艾丽莎走到了林夕的面前,眼神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仿佛是在说,看吧,这才是我的真正实力。 林夕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无奈的点了点头,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两死一伤,这可怕的怪物竟然被打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等等!林夕猛然间惊醒,连忙转头看去,前方的地面上两具残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黑血都已止住,另外那个整个双拳都几乎被挖空的怪物则苟延残喘着,看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二,三……” “怎么了?”艾丽莎不解的问道。林夕眉头紧皱:“不对劲,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次来的应该是四个,可是……” 艾丽莎也明白过来,眼睛后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疑惑,“对啊,应该是四个人,可是这里怎么只有三个……?” 一,二,三……面前的怪物确确实实只有三个,那剩下的一个去了哪里?自从战斗开始,那只怪物便在两人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么此刻它在哪里?是已经逃跑了,还是还潜伏在哪个角落,准备伺机偷袭? 艾丽莎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了一阵,她袖子中那只魂手又在发出淡淡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很有种独特的高科技感。 魂手包裹下的右手在空中划出几道字符,随后艾丽莎的双眼仿佛闪动了几下,她缓缓的凝视着四周,仿佛好像能够看透一切般。 “发现了吗?”林夕猜测那怪物或许有着特殊的能力,可以让普通人看不到它,虽说不明白艾丽莎那几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对面前这个或许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他却有着极强的信任。 “没有,那东西不见了,可能跑了吧。”艾丽莎笑了笑,有些尴尬,作为一个专为战斗存在的魔装少女,竟然让一个对手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这简直便是一种屈辱。 林夕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干耗着也不行,说不定剩下的那第四个人只是因为看到对手太强直接逃跑了,尽管这种说法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两人正欲离开,远处的地面忽然无声无息的塌陷下去,那三只怪物的身体顺着地面的塌陷落入了地下。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住感知灵活的艾丽莎,她猛的一转头,便发现三具尸体不见了。身子一晃,她脚下再次出现了一道神秘的魔法阵,紧接着原本在林夕身边的女孩就瞬间移动到了二十几米外的地方。 艾丽莎看到了三处塌陷,瞬间明白了过来,大声喊道:“那东西在下面!”话还没喊完,异变已突发!地面传来剧烈的颤动,紧接着无数根长长的触手从地下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林夕与艾丽莎。 艾丽莎挥动右手,将几只抓向自己的触手击溃,但事情发生的太快,触手又太过多,突兀的袭击让她来不及采取更为有效的攻击,转眼间便被数根触手缠住。 这外表灰败的触手柔软而有韧性,将两人全身紧缚,高高的举了起来,随后地面出现震动,大地开裂,破裂的水泥地中央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古怪而冰冷的脸。 被缚住身子的林夕十分艰难的稳住平衡望下方一看,发现自己已在空中五米处,地面上出现的巨脸古板,面无表情,那双死鱼眼大得就像圆桌,最令林夕惊奇的是在它的额头上方,林夕看到了那三个刚刚被艾丽莎消灭的三只怪物的脸。 “放开我!混蛋!”艾丽莎满面通红,不停的扭动着,缠住她的触须尤其的多,几乎将她整个身子覆盖,这讨厌的触感和力量让少女很是痛苦,她忍住呻吟,不断扭动,却无法奈何这些将她紧紧绑缚着的触须。 第一百六十七章:秘剑 “默默!默默!快出来帮忙!”情况危急之时,林夕立马想到呼唤自己体内的那名伙伴。 但得到的回应却让他瞬间说不出话来:“默默不在,你找那个女人救你吧,哼。” 说话的声音自然是默默的,可为何她要这么说,林夕有些摸不清头脑,不明白一向乖巧可爱的默默今天是在闹什么情绪。 “别闹,快救人。” “哼!偏不救,她厉害让她救去!”即使看不到,林夕也能想象得到当默默说这话时是撅着嘴的。 这小妮子……莫非是吃醋了?林夕呆呆的想着,好像这一天时间自己都跟这个叫做艾丽莎的魔装少女在一起,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默默吃醋了,拒绝帮忙? “默默乖,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要不这样吧,你先把我救出去,待会我好好跟你解释。”林夕只得软言相劝。 “哼,你自己心里还怪我不懂事,不知轻重,我可听得清清楚楚!”默默的回答几乎让林夕吐血,他又一次知道心意相通并不是一件好事。 “啊!”远处的空中,被数根触须绑缚着的艾丽莎痛苦的叫着,那些触须紧紧缠绕着她玲珑的身体,正在不断增加力道,似乎想要将她彻底勒死。 “快!救人要紧!再不动手我可生气了!”眼看情况危急,林夕哪还有心思在好言相劝,沉着脸命令道,要不是自己被绑得严实无法动弹,他早就动手了。 “哼!你竟然为了她凶我!我不理你了!”小女孩的心思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原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了她肯定会答应,结果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丢下一句话再也不理他了…… “喂喂喂,默默?默默!你现在别闹啊!”林夕脸色苍白。 即使身处十几米外的这里,林夕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被触手紧紧绑缚的艾丽莎的痛苦,那颤抖的身子和不断勒紧的触手,都让林夕很不好受。他已运起了真元盾,白色的真元力与那怪物的触须一经接触便发出嗤嗤的,仿佛是在烤肉的声响,一股焦臭扑鼻而来,林夕能够感受到这些触须本能的在排斥厌恶真元力,但是依旧倔强的捆着自己,没有留出任何缝隙。 下方的巨脸依旧面无表情,反倒是额头处的三张小脸表情丰富,狰狞诡异的坏笑着,仿佛是在庆祝仇人的死。那恶毒的表情令林夕汗毛倒竖。 艾丽莎被十几条触手紧紧缠绕着,使劲勒紧,分别向着几个方向拉扯,若是换作普通人,单是这些时间便已被碾成肉泥。艾丽莎咬着牙死命的想握住右拳,但她的魂手过于厉害,早已被重点照看,此时竟有三条触须分别缠绕着她的右手,若不是魂手外甲的坚固,早就被撕扯断。 剧烈的疼痛感充溢全身,艾丽莎几乎觉得自己就要被挤压成粉末了,这时,她背上的那根长筒的带子终因挤压而断裂,那长筒打着滚落了下去,长筒的掉落惊动了被痛苦所折磨的艾丽莎,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闭上了双眼,嘴唇蠕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 随着嘴唇的动作,她一头金色的头发也开始无风自动,向着四周剧烈的舞动着,紧接着一个符号出现在了它的额头。 林夕早已注意到了远处的情景,从长筒落地时,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为何原本一直在痛苦呻吟的艾丽莎突然没有声音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异状。 那额头的淡白符号林夕从未见过,似乎是一个符号,又似乎是一个图腾,或者说是一个特殊的纹身。 白光闪烁,紧缚着艾丽莎的触须仿佛感受到可怕的力量,开始犹豫颤抖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光大盛,那些触须惊慌失措,仿佛遇到天敌般,四下奔逃,再也不敢触碰一下额头放着白光的艾丽莎。 被触手松开的艾丽莎却并没有如平常那样从高处坠落,反而就那样平静的飘在空中,双手虚张,长发规律的摆动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降下人间的圣洁天使。 地面上的那张巨脸终于出现了表情变化,它在害怕,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会是怎样的可怕事情,它开始向下钻去,带着林夕往下钻。 沙石抖动,被弄断的自来水管不断的喷出清水,将林夕浇成了落汤鸡,林夕使劲的眨了眨眼,勉强睁开双眼向上头看去,半空中的艾丽莎圣洁无比。 一个东西从身边缓缓飘起,林夕扭头一看,发现是那个先前掉下来的长筒,心中错愕,却见长筒的一头开启,随后一柄闪动着古怪辉芒的短剑出现在了林夕的面前。 那是一柄模样十分古怪的短剑,与其说是短剑,或者更像是一柄狭长的短刀,不知是用何材料制成,黯淡的仿佛在吞噬光芒。 “这是魔心刃,看来魔装少女要动用本源之力了。”阿鲁托解释道。 魔心刃的出现让那巨脸怪物更加慌张,发了疯的往地下钻去,林夕被抓得严实,无法脱身,只能随着它的动作不断向下。 “快些啊,快些啊,再不动手可就跑了!”他竭力高喊着。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语,空中的艾丽莎终于睁开了那双紧闭着的双眼,金色的瞳孔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她轻启樱唇,淡淡的说出四个字:“秘剑·吹雪!” 紧接着悬浮在空中的魔心刃光芒大盛,如同活了般开始迅速的旋转,林夕错愕的看着那把短剑正向下激射而来。速度飞快,带着股凛然的气势,一种斩断一切的可怕威势! 从林夕身旁飞过时,林夕只觉全身一颤,一股透骨的寒冷自上而下笼罩全身。 魔心刃刺入了那怪物的体内,无声无息,甚至连一点血都没有,要不是那浅浅的一点伤痕,林夕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但那原本发疯般向地下钻去的怪物却停住了,一动不动,原本仿佛有着多动症般动个不停的触手此刻也一动不动的停在空中。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时间静止了一般。 “咔嚓。”清脆的声音传入了林夕的耳中,然后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那一动不动的巨脸上开始出现了裂痕,那裂痕细密,狭长,从魔心刃入体的裂缝处向着四周延伸,如蛛网般,越来越多,越来越长,越来越快,最终,那巨脸怪物整个身体都被裂痕所笼罩。 又是一声脆响,林夕身体一轻,便往下坠,勉强稳住身子止住下坠之势,才发现那个怪物已经死了,它巨大的身体被冻成了坚冰,又在先前的那一刻裂成了无数块,碎成了千千万万块,细碎的甚至看不到一丝原来的模样,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一柄古怪的短剑悬浮在空中,闪烁着寒冷的辉芒。 林夕费了一番力气终于爬上了地面,还没喘匀气却发现艾丽莎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睡着了般。他连忙走了过去,凑近喊了几声:“艾丽莎,艾丽莎,你怎么样了?” 美丽的金发少女一声不吭,双目紧闭。要不是还有呼吸,真的就如死了一般。 “她使用了本源力量,对她的危害很大,需要好几天时间才能恢复。”阿鲁托提醒道,林夕立刻明白了,也不再犹豫,抱起艾丽莎便往家的方向跑去。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陈姐支了支眼镜,仔细看着桌面上铺着的图纸,就快要完成了,她必须尽可能的找出任何瑕疵之处,免得制成成品时再后悔。 这个神秘的女人一直以来都待在那幢神秘的三层小楼里,附近的住户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却不知道她何时来的,又是哪里人,就连附近那个最年长的八十九岁的老太太,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就在这的。 “好像我还是个娃儿的时候,就看到过她。”每当这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太太这么说时,身旁的儿女都会笑着答应几声,心中却认为老太太老糊涂了。 没有人会接近那幢屋子,有关于那幢诡异屋子的怪事,甚至可以记上一大本,附近的孩子们即使再疯再贪玩,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谁都知道,走近那屋子会遭殃…… 或许只有那些野狗野猫们才会常常待着那幢小楼的阴影处,“那些狗儿猫儿连眼神都变了,得躲着点。”人们是这样传的。 一声轻轻的开门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陈姐推了推眼镜,站直身子往门口看去,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男人,陌生,从未见过,他们穿着西装,大半夜的竟还戴着黑墨镜,神神秘秘的,看样子不是什么好的客人。 “主教让我们抓你回去,因为你接触了魔鬼!”那个稍微壮实点的男人这么说着,接着两人的身形发生了变化,竟然慢慢变成了两只丑陋而危险的怪物! 陈姐皱了皱眉头,厌恶的瞥了一眼这两个形貌丑陋不堪的家伙,淡定的摇了摇头:“有时候没见识真的会害死人,你们难道不知道我这里是禁地吗?”她拍了拍手。 两只怪物狐疑的望着面前那自信满满的女人,却不知自己身后的水泥墙壁上,正缓缓浮现出两个黑色的人影…… 第一百六十八章:制造 普普通通的水泥墙面上浮现出两个黑色的人影,接着墙面再次出现了变化,有些东西缓缓伸出,看起来像是未曾凝固的水泥,那东西离开墙面时慢慢化作人手状,粗壮笨拙,结实无比。 随着手与脚的出现,接下来从墙面中剥离出的是那躯干与腿脚,不多时,两个似乎有水泥构成的“石人”已出现在那两个怪物背后。 它们只具人形,却连五官都没有,高高壮壮的身躯看上去颇像是一具雕像。石人出现的是那样的安静,毫无声息,就算是站在了那两个怪物身后,却依旧没有被发现。 “你以为就凭几句话就想吓破我们?呵呵呵,头发长见识短的笨女人!”一个真神教徒再也忍不住,缓缓走了过去,想要抓住面前那个外表冷艳的女人,可刚走没两步,他便感觉一只大手拍在自己的肩头。 当怪物回过头时,便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如同石雕般的脑袋,他吓了一跳,正要出手击开它,却发现那石人已贴住了自己的身子,而且正在快速的融化着。 惨叫声中,两个怪物蹒跚的四处乱晃,想要将那贴附在自己背后,正在快速融化的东西甩开,但可惜的是,并没有如愿以偿,融化的石人就像是烧开的水泥般,滚烫,附着力强,正在一点一点的附着在两个怪物身上,不断的侵袭他们那狰狞的身躯。 五分钟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地面之上躺着两具石人,它们高大强壮,面无表情,那两个真神教徒的身子已被这泥状的巨人包裹,再也无法动弹了。 “本来还在苦恼去哪里找研究对象,没想到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陈姐喝了口咖啡,笑了笑,拍了拍手,“送到下面去吧。” 随着她的这句指令,原本平躺着的两个石人缓缓起身,排着队,笨拙的一步一步向里屋走去,它们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水泥墙面上留着两个凹槽,在陈姐专注的继续自己的研究时,那两个凹槽正无声无息的悄悄填上了,没有谁会想到这面墙里究竟有什么,也没有谁能知道这幢房子究竟藏了多少秘密,而这神秘的女主人又究竟是谁…… 林夕将艾丽莎背回了家,使用秘剑后全身虚脱的艾丽莎谢绝了林夕的好意,执意要坐在椅子上过夜。 “我真的不会乱来的,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样的小人。”林夕感觉自己被误解了,涨红了脸解释道。 艾丽莎嘴角淡淡的抽动着:“就算是我现在这样,你要是想乱来也得遭殃,我并不是怕你乱来,而是……我一向都是这样休息的,还请你能够理解。” 这样休息?就这样坐着,靠着椅背休息吗?林夕有些错愕,直到阿鲁托出言解释了几句,他才终于相信了面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女,她并不是客气,而是真的如此。常年的战斗生涯让魔装少女们一向以来都保持着警惕性,坐着睡觉能够让她们的警惕性更强。 林夕关掉了灯,独自回到房间里,石头这两天都睡在警局,有他坐镇,陈震就有了些底气,两人只有偶尔通个电话互通下消息。石头不回来,韩晓枫也就来得少了,这几天常常在外头,就连就住在隔壁的沈芷静都没有遇上几回。 时间还早,林夕有些睡不着,独自坐在阳台抽着闷烟,隔壁的房间没有亮灯,那两个女人不知道是在外玩耍还是早早睡了。 “喂,阿鲁托,介不介意跟我讲讲魔装少女的事情?”林夕吐出一口烟圈,袅袅的烟圈勉强构成一个圆,缓缓的向上升起,直到支离破碎,再无一点原本的模样。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说吧。” 豆包懒懒的走了回来,轻轻一跳,便跳到了林夕的腿上,卷作一团打起盹来,林夕笑着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 当林夕从阿鲁托口中得知了这个属于下界紧急事件处理署的少女的一些事情后,他的眼里只剩下悲哀。 何曾想到,这样一个外表美丽的冷美人,竟然只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而制造出来的存在,只是为了处理突发事件而特意“制造”出来的战斗机器,其本质几乎等同于一把扫帚,人们发明扫帚是为了扫地。而下界“制造”魔装少女的目的也是“扫除”些什么。 “她们没有父母吗?”林夕哀切的盯着自己指尖那缓缓消逝的烟头。 “没有父母,她们的诞生来自于生命之树,那是下界一颗极为独特的树,存在于生与死的间隙之间,只有那里才可以自然的,不破坏平衡的创造生命。” “生命之树……她们是树上结出来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与自然环境中的植物结出果实其实并无生命本质区别,但我更愿意用‘孕育’这个词,或许比较恰当。” 林夕点了点头,对戒灵的这种说法表示赞同,生命本就珍贵,无论她是自然分娩,还是由什么生命之树孕育,又有什么区别。 “那她与我们人类一样吗?”林夕迟疑了一下,轻轻的问道:“她有‘心’吗,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等了很久,阿鲁托才终于回答:“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很久,魔装少女出生时几乎与人类一模一样,但区别在于,她们在最初便被植入了叫做魂手的特别魔装,随着身体的逐渐成长,她们也越来越不像是人,里头的那位虽然外表上看似人类,但却并不是娇弱的人类女人,至于有没有心……”说到这里,戒灵停顿了片刻,“如果你要说的是灵魂的话,她是有的,但如果你想说的是感情的话……很抱歉,我估计是没有的。” “魔装少女的存在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她们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执行任务,即使任务需要她们牺牲生命,这些人也不会有半点犹豫,如果像人类一样有感情的话,这应该是做不到的。” 长久的沉默,喧嚣的街道归附平静,林夕静静的抽着烟,一脸哀伤,默默终于再次现身,轻轻的为林夕掸去腿上的烟灰,“哥哥,我不该为那个姐姐闹情绪的。”小女孩咬着下唇,眼中满是抱歉,林夕轻轻应了声,温柔的抚摸着豆包柔顺的毛皮。 艾丽莎从休憩中缓缓睁开双眼,最先引起注意的是自己身上盖着条毯子,柔软温暖的毯子,艾丽莎有些茫然,不明白这是做什么,但隐隐的,她感到了一份温暖。 身体疲惫不堪,作为魔装少女的本源力量,魔心刃拥有着可怕的力量,但大部分魔装少女都不会去主动使用这份力量,一旦使用,意味着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将无法好转。 此刻的艾丽莎便是如此,她感觉没有受伤,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坐在那里,四处打量。 这是间并不大的厅室,墙面有些陈旧,家具摆设也是透着股廉价的味道,门口处胡乱摆放着几双相当大的拖鞋,墙上的挂钟也因为电池的用尽而永远的停留在六点十一分,看得出,那个叫林夕的男人平日的生活十分的朴素,或者说,廉价。 艾丽莎望向左边,里屋的房间关着门,即使这样,艾丽莎依旧可以凭借其敏锐的感知力知晓这屋子的主人正在睡觉。 时间大约是四点,凌晨四点,艾丽莎本能般的判断出时间,外头的天隐隐有了些亮光,六月份的天,亮的越来越早。 看了一阵,艾丽莎觉得无趣,闭上双眼,将思绪放开,她的两只手指紧了紧,揉着盖在身上的毯子,毯子很是陈旧,看模样似乎洗过许多次,有些地方已经褪色了,但就是这样一条毯子,让艾丽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觉得自己仿佛读懂了一种叫做温暖的感觉。 潮湿的墙壁上长满青苔,黑暗中火把的光芒显得那样的珍贵,空洞的环境中偶尔听到几声滴水声,滴答,滴答,让这个安静的空间更添几分幽静。 放满蜡烛的神龛里供奉着一个古怪的图案,那是由野兽的牙齿利爪以及狰狞的眼珠构成的古怪图案。神龛前一个全身包裹在深色斗篷里的人正跪坐在那里,虔诚的膜拜着神龛上的图案。 远处传来门被开启的声响,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也是穿着深色斗篷,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拎着老式的灯笼缓缓走入,最终停在了那人身后五米处,恭敬的行礼。 来人没有说话,正做着祷告的人也没有说话,直到十几分钟过去,那一连串复杂而绵长的祷告仪式结束后,那人才开口询问:“外面的情况如何?” 身后那人略略低头行礼:“很不理想,这次动静太大,惊动了上头,外面现在满是眼线,我们的行动很不方便。” “那派出去的几个伙伴,现在回来了吗?” “没有,已经超过了约定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肯定他们已经为真神战死了。” “真神护佑,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真神护佑,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那前来报告的人也跟着念诵了一遍,随即又补充了一个信息:“据我们还在外头的伙伴报告,似乎城里还有一个不知来路的女人正在追捕我们。” “哦?是吗,很麻烦?” “是的,已经有两个伙伴死在对方手里,逃回来的伙伴说那个女人强的可怕。” 一阵安静,良久那神龛前的男人才背着手回答:“让所有的兄弟们都暂时安静几天,告诉他们,我们需要等待,等待我们的圣父回归,为我们带来无上的辉煌荣耀。” 第一百六十九章:另一名同伴 林夕一觉睡到七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已错过了习练拍穴法的最佳时机,不禁有些懊恼,来到阳台看着外头那高高的太阳,只觉一阵惋惜,拍穴法习练至今不到一个月,自己的身体便已有了相当显著的提高,往日里懒散的他也习惯了早起,哪知道不知是昨晚累着了还是没睡好的原因,竟然错过了那太阳初升之际。 “呦,早啊。”隔壁的阳台传来晓枫顽皮的声音,林夕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跟面前这个小丫头打了声招呼,“芷静呢,她上班去了?” 这话一出口,韩晓枫脸上的表情一凝,歪着头凑近林夕身边,用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夕。 林夕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你林哥今天又帅了?” 哪知道这话一出口,面前的韩晓枫当即一瞪眼,左手叉着腰,右手就狠狠的一戳林夕的额头:“你啊你,沈姐都出去培训两天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就你这样漠不关心的,沈姐早晚跟别人跑!” “培训!”捂着额头的林夕面露惊讶,“什么培训?”刚问出口,心中忽然记起了什么,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的听沈芷静讲过,好像最近要去参加公司里的新人培训,据说是要去其他城市几天。 “已经去了两天?我怎么不知道?!”林夕冷汗直冒,这才明白到自己这两天时间里忘记了多重要的事。 韩晓枫一脸鄙视,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就进屋了:“哼!你这白痴,还老说石头傻,我看你才傻呢!”于是乎,阳台上又只剩下傻乎乎的林夕一个人傻乎乎的望着朝阳了。 林夕拿出手机,尴尬的想要打个电话问候下远在他乡的那个女人,可选择好联系人,大拇指却迟迟按不下通话键,最终长叹一声,又收回了手机。 “现在打……该说些什么呢,还是等等吧……” 回忆这两天时间,发现都是那个叫做真神教的古怪组织,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于是乎,把这笔债也算在了那个教派的头上,气呼呼的往外走。 打开房门,首先看到的便是那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艾丽莎,她依旧是那个模样,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金色的长发半掩着那精致的容颜,光洁细腻的皮肤映衬之下的长睫毛,仿佛两个小小的刷子,完全可以为睫毛膏做广告,整个人精致的好像一个洋娃娃。 林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换上鞋打开门,走了出去。等待房门关闭后,艾丽莎那翘翘的睫毛才扬了扬,她睁开双眼,用有些古怪的眼神望着那刚刚关闭的大门。 没过多久,林夕就回来了,买回来丰富的早餐,他跑了附近两条街,尽量挑了些精美可口的早点回来,这种差别待遇要是让石头知道了,后者肯定得抱怨。 林夕摇醒了艾丽莎,后者睁开眼对着面前的男人甜甜的一笑,说了声早安,这份动人的娇美令林夕脸上一红,可一想到对方的身世,却又心中一痛,微微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些,你如果不喜欢我就再去买。” 艾丽莎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用,我吃东西很随便。”说完她便挑了两样看上去颇为精致的吃食,慢慢吃了起来。 林夕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女慢条斯理的吃着早点,随即轻轻一笑,问道,“豆浆还甜吗?”艾丽莎有些愣神,随即便明白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那碗豆浆说,“嗯,挺甜的。” 林夕点了点头,温柔的说道:“慢点吃好了,这里还多,不够我再去买。”他低下头,那没人看到的双眼中藏着些黯淡。 吃过早点,艾丽莎告诉林夕自己的身体可能还需要两天恢复,而这两天里,需要林夕在东海市找一个人。 “你是说,你还有一个同伴在这里?”林夕对于听到的内容感到十分惊讶。 “是的,我们的准则是两人一组执行一个任务,我与艾琳是这次被挑选出来执行这个任务的,但艾琳她个性很强,不好相处,执意要单独完成任务,最后没办法,上级才让我来协助你,而她,则自由行动。” “额……还有这样的事,那她现在在哪里?” 艾丽莎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艾琳在这个城市里,具体的位置却不清楚,不过不用担心,她的实力比我强许多,那些怪物伤不到她的。” “比你还强?”林夕愕然的望着面前这位略带笑意的女孩,“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已经那么厉害了……” “我没有开玩笑。”艾丽莎莞尔一笑,挽起耳边那垂下的金发,“我的秘剑才勉强达到c级,所以施展之后才有这样大的后遗症,可艾琳不一样,她是我们这一批中最为杰出的一个,现在才16岁,秘剑的能力已经达到了b级水准,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女孩中,一般只有到了25岁,才能到达b级,艾琳,她在我们姐妹中也算是个天才。” 读着艾丽莎眼中的崇拜与佩服,林夕知道这个女孩并没有说话,城里多了这样一个强者,这无疑对那隐藏在暗处的真神教是一个极为不利的消息,但对于自己,可说是轻松了许多。 “那你让我把她找出来?” “是的,我使用了秘剑,现在的实力大不如从前,原本我们两个是需要每晚向上面报告一次情况的,但使用秘剑之后的我无法完成这简单的举动,我只想你找到她,告诉艾琳我还活着,让她不要乱来。” “乱来?这……是什么意思?” 艾丽莎轻声解释道:“我们如果没有及时报告,一般只有几种情况,一是战死,另一种便是使用秘剑之后。这两种情况,无论哪种都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使用秘剑说明敌人已经强大到需要使用本源之力去对付,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便意味着敌人很强大,昨晚没有及时报告,艾琳肯定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以她的个性,无论我是怎样的情况,她必定会将怒火发泄在那些真神教徒身上,但假如失去了我们往日的冷静,我很怕她会吃亏,毕竟现下来看那些敌人还是有些棘手的。麻烦你找到她,并且告诉她我目前还好,带她回来找我。”这是林夕第一次听她一次性讲那么多话,似乎是因为林夕的灼灼目光,艾丽莎的声音越来越轻,目光也逐渐望向地面,那被金发遮掩着的耳根此时已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哦,我大概明白了,可是我该怎么找到她呢?你们有没有什么相应的互相约定俗成的联络方式?” 艾丽莎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没有,假如一切都好的话我们彼此就可以尝试心灵感应,但现在以我虚弱的身体还做不到,你可能要去街上找。” 听到这话林夕一个头两个大,东海市这么大,单是要找遍一个东城区可能就要两三天时间,何况他只有一个人,但他还是应允了下来。 “她长什么样?” “艾琳她很帅气,头发有些短,嗯……眼神很傲,就像这样。”艾丽莎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却把自己也逗笑了。 “反正很容易认的啦,毕竟我们都需要背着魂匣。” 林夕明白艾丽莎所说的魂匣应该就是她身旁装着魔心刃的那个长筒,自从昨晚使用秘剑·吹雪之后,那柄短剑便又自动回到那长筒中,当林夕找到虚弱的艾丽莎时,魂匣便静静的放在一旁。 “嗯,我知道了,不过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林夕有些担心这个问题,毕竟面前的艾丽莎此时可是虚弱状态。 “放心吧,没人会知道我在这里,我们有隐藏气息的手段。”她这么说着,伸手在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瓶,费力的拧开瓶盖后一点点洒在身旁。 林夕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闻起来有些像是香料,味道并不刺鼻,很好闻,给人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这是荆棘花的果实磨成的粉末,洒下这个可以让自己不被发现。”艾丽莎微笑着解释道,林夕愕然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他看到那个正与自己说着话的女孩竟然一点一点的消失了,留下了一张空空的椅子。 “你?你去了哪里?”惊讶的林夕伸手过去,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凉凉的小手给抓住了。“我在这里的,你不用担心,只是看不到而已。”手中传来的触觉告诉林夕这不是幻象,那冰冷的小手令他有些忧伤,走到椅子后,将椅子平稳的搬到墙角,“放在这里就不会撞到了,你安心的休息吧,我会去找到你的同伴的。” 林夕走了,离开了这间小屋子,但默默却被她留下了,昨晚默默的举动已经让他有些生气,此时小女孩也不想再惹他生气,于是只得嘟着嘴答应了,藏在屋中,偷偷观察着那摆在墙角空空的椅子。 “为什么哥哥会开始喜欢她?明明她没我漂亮啊……” 第一百七十章:趁势崛起 温晗玉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里头正端坐在办公桌前查阅资料的陈震说道:“陈部,有人找。”看到陈震抬头望向自己,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是林顾问。” “林顾问?”陈震愣了愣,但看到门口那嬉皮笑脸模样的男人当即明白了,这个顾问的头衔还是自己信口按上的。 来人自然是林夕,要在这偌大的东海市找一个陌生的女人,单凭自己的力量要做到是不可能的,林夕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古板的好友。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林夕笑眯眯的走入办公室,却发现陈震有客人,而这个客人他也认得。 “呦,胖子,你也在啊?” 成五见到是他进来了,连忙起身,搓着手谄媚的笑道:“林哥您来了,来来,这边坐。”说着便将较好的位置让给了林夕。 林夕也不客套,笑眯眯的坐了下来,跟成五说道:“你小子不是前几天说要金盆洗手,改过自新了吗,难不成你今天是来找这个木头借个盆?要是借盆的话我那也有啊。” “林哥你说笑了,说笑了。”成五脸上有些尴尬,使劲的用手绢擦着额头的汗水,办公室空调的温度是二十七度,并不太热。 “是我让他来的。”陈震出言打断,林夕饶有兴趣的在两个男人身上打量着,这时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了,温晗玉送来了茶水。 “前几天东海黑势力发生了相当大的震动,兄弟会的人凭借那些怪物的力量,几乎将整个东海市大小帮会势力都给打趴下了,其中有好几个帮派因为领头的被杀或者逃跑,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情况,也有不少人趁机加入了兄弟会,这些人到目前为止还是下落不明。” 林夕没有出言打断,而是喝着茶水饶有兴趣的听着。 “但这处于灰色地带的帮派肯定不会因此消亡,即使是我们趁机对其他帮派发动攻击,现在或许会吃掉一些,弄垮一些,但一旦这阵风头过去,那些潜伏起来的大小帮派依旧会重新出现,因此……”陈震的目光从林夕身上移向那正擦着汗赔笑的成胖子身上。 “经过上级领导研讨决定,我们警方将在暗处扶植一个帮派势力,用来制约其他帮派的成长与发展,并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影响整个东海市的帮派势力,我们选择的对象便是他。”他指了指成五,成胖子连忙点头答应。 “这人选不错嘛。”林夕笑着调侃道,他还记得前段时间飞车党的人帮忙指挥交通的事情,虽说那些纹身烫头发的帮派分子看上去吊儿郎当十分不可靠,但那几天的交通情况确实有不少改善。有些时候小市民对执法者不屑一顾,对那些地痞混混却是不敢惹。 “嗯,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他也算是立过功的。” “哪里哪里,还多亏两位大哥帮衬。”成五点头哈腰的应和着,脸上的笑容不似作伪。 成五自然不傻,给警察当枪使,若是被其他帮派的人有所察觉,那自己会得到的后果如何,他心中也有个大概。但此刻却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原本黑道格局被尽数破坏,四个城区约定俗成的领头人死的死逃的逃,整个黑道正是群龙无首慌乱不堪之时,他原本也确实动了归隐的念头,但架不住身边狗头军师李苟的一番戏说,再加上这时找上自己的陈震,于是一拍即合,两人开始了合作关系。 近几日在各方势力的操作下,成五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飞车党迅速壮大,吸收了不少从其他势力逃出的人,也因此接收了东城区不少地盘,成五爷一跃成五东城区的领头羊。 并且其势力范围还在继续向外扩张,有几个帮派察觉不对,想要与飞车党发生些冲突,却都被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的警方给逮个正着,这样一来二去,道上的人摸不清缘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车党做大。 几天功夫,成五也体会到了叱咤风云的潇洒,但成胖子心底透亮,知道自己这一切是谁给的,知道若是自己做不好,让上头不满意了,他们一旦出手,自己便是万劫不复。 于是乎,他在大多数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潜移默化的一点一点的修改着帮派中人做事的方式。有些机灵点的察觉到飞车党的做事手段不太像过去那般狠辣,大多会联想到前几天飞车党成员在街上指挥交通的趣事,对此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要有钱赚有酒喝,大多数成员也不会太过于抗拒这些看上去过于温和的行事手段。 就这样,在无人看透事情真相的情况下,飞车党逐渐壮大,隐隐成了东海第一势力。 “好好干,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林夕指了指那个一本正经,常年板着脸的男人:“要不然,他可不会留情。” 成五擦了擦汗,连忙又是发誓又是赌咒,又是表忠心,面前这个男人,自己连续几次栽在他手上,要说恨也是有点的,但更多的是打心底的佩服,在林夕的面前,成五可是不敢乱来。 “对了,石头呢?” “他在另一间休息,怎么,你找他有事?” 林夕摇了摇头:“没事,只是随便问问,今天来主要是找你帮帮忙的,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陈震狐疑的抬起头,皱眉问道:“你要找谁?” “瞧你紧张那样。”林夕搓了搓鼻子,笑说:“找个女人,你不会知道的。”他有选择的将一些有关另一个魔装少女艾琳的消息说给两人听。 陈震听后,沉默的站起身,走到房间中那块黑板前,说道:“这几天你或许不知道,我们跟真神教徒交过两次手。” “是吗?情况如何?”林夕乍闻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原来市里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平静。 “多亏你那兄弟相助,虽然伤了几个同事,但那三个真神教徒一个都没走脱。” 听到这个消息,林夕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那敢情好,没吃亏就好。” “不过,我们还发现了一处现场,你看看这里。”他指了指一张照片。林夕走近一看,差点没吐出来。 那照片里的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茶楼,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各式摆设,但与这些摆设完全不向衬的则是那些血迹,满墙满地的血迹,连天花板上都溅满了黑色的污血,仿佛在这屋子里发生了一场屠杀…… “这是……”看到这样的情景,即便是见惯了这种场合的林夕也有些吃不消,照片里甚至能看到一些类似肉块肉沫的东西。 “这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间茶楼里先后进来了两男一女,随后女的突然发难,向两个男的发动进攻,那两个男人是真神教徒,化作怪物后将茶客店主人都吓跑了,等到里头的动静消失后,那个女人便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的走了,留下的现场就是这样的。” 陈震回到办公桌旁,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照片中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很瘦很瘦,如同营养不良,瘦的几乎脱了型,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平静的好似深邃的海底,她的身后背着一个跟艾丽莎的魂匣十分相似的一个容器。 “她应该就是你要找的艾琳,很巧,我们也正在找她。”陈震严肃的说。 仔细看着照片中的那个女人,林夕感到了一种冰冷,如果说初见艾丽莎时觉得她身上有股傲气,那么这个叫艾琳的女人带给别人的感觉则更让人印象深刻,她站在那里,却仿佛像是一块万年寒冰,冷彻心扉,又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寒芒四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 林夕暗暗心惊,又想到阿鲁托曾经说过的一些话,这些魔装少女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才被赋予的生命,她们存在的意义便是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 照片中的艾琳给林夕的感觉便是,即便身处闹市区,她若是发现了真神教的教徒,也会大打出手,这期间很有可能波及附近的无辜群众…… 得快些找到她!林夕暗想,随后一本正经的拜托陈震帮助寻人。 陈震喝了口咖啡,答道:“这个人刚出现时确实吓了我一跳,但结合你之前所提供的信息来看,她还算是一个帮手,但毕竟是个外人,我们需要掌握她的位置,她的状态,免得她伤害别人。” 不多时,艾琳的体貌特征随着那张照片的下方传入了市局,不多时,执勤的警察们都清楚的知道了要找的人的样子。而一旁听到现在的成五也拍着胸膛表示,回去以后就召集下面的兄弟帮忙找人,就算她躲在墙缝里头,也一定会将她找出来。 只可惜的是,整整一天,艾琳都好像从这个城市消失了一般,无数双眼睛都没有捕捉到她那瘦的夸张的身躯。 “你不用太过害怕,艾琳只是看上去凶一些,她不会太过的。”艾丽莎替自己的同伴解释道。林夕苦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那张照片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大,真神教徒被击杀确实不冤,可为何要这样击杀,那两个真神教徒简直就像是掉进来高功率的搅拌机中,成了血肉之泥! 第一百七十一章:等待 经过一天的恢复,艾丽莎已恢复了部分行动能力,能够像寻常人一样走动生活,这让林夕稍稍松了口气,陈震那边依旧没有消息传来,这两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但那个叫做艾琳的女人不见踪影,就连真神教也似乎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两天以来竟然没有任何目击消息,让满城市的警力都有种虚耗的感觉。 尽管没有直接的信息传来,但林夕依旧能猜到现在在陈震身上的压力有多大,假如接下来两天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的话,那那些增加的警力将被抽离,到了那时……如果真神教教徒在东海市几处同时作乱,造成的影响和伤亡将不可预计。 “这样担心也是没用,放轻松点,说不定他们不出来是因为被那个厉害的女人都干掉了呢。”默默双手支着下巴,侧着头看着在厨房擦拭着器皿的林夕,这个模样的林夕她还是第一次见,觉得十分新奇。 “要是真那样可就轻松了。”林夕笑了笑,将手中的抹布拧干,继续使劲擦着那因为使用时间过多都微微变色的台面。 “会那样吗?”林夕略略提高音调,向着客厅中依旧坐着的那个女孩问道。 艾丽莎正拨弄着一个孩子玩的小木马,廉价的木马在桌子上一摇一晃的摆动着,她却觉得十分有趣,听到询问她啊了一声,随即答道:“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艾琳的实力很强,不出意外的话说不定真会如此。” “哦……”林夕嘟囔着点了点头。 六月的天气逐渐炎热,这间没有空调的旧民居里常常暑气难消,豆包常常热得直喘气,那嫩红的舌头如大狗般耷拉在外头,时常缠着林夕,让他给自己灌上一桶凉水。 这山中的万兽之王何曾感受过城市的炎热,整日蔫蔫的,无精打采,眼神中似乎满是对于故土的回忆。 默默常常逗弄着这小家伙,林夕去找陈震那天,她便与艾丽莎混熟了,对于面前这个几乎完全由阴煞之气构成的女孩,艾丽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敌意,这让林夕非常的惊讶,后来才从她口中得知,只有上头交待的任务中提及的目标,她们才会对付,像这次的目标,便是协助林夕对付那些奇怪的真神教徒,其中并没有涉及到其他妖物。 炎热的天气让林夕也颇为疲累,常常没怎么动便出了一身臭汗,一天要冲个几次凉水澡才能勉强消暑,每每到了冲澡之时,豆包总是最开心的那个,透凉的冷水让这个小家伙感受到了夏日的凉爽,那感觉足以让它上瘾。 只可惜每当冲完澡时,林夕都会郁闷的看到小豆包在屋里抖着身子,溅起一大片水花,将屋子里搞得一团糟。虽说是灵兽,但与之沟通的结果却令林夕很是沮丧,豆包总是会再一次使用这个“绝活”来回应他的号召。 “你还需要几天时间恢复?”林夕忙完了手中的活,擦干手,坐在了艾丽莎的对面。 年轻的金发女孩眨巴着那双碧蓝的美丽双眼,嘴角抿了抿,小声的答道:“之前我似乎对于自己身体的估计过高,目前来看,若想恢复原本的实力还需要四五天……” 四五天……林夕愣住了,原本以为只需要两三天,却没想到竟然需要接近一周的时间恢复,光是从这点看,便能知道使用本源之力对身体的消耗是多么的大。 “实力变强的话,使用秘剑的损耗便不会那么大吗?” 艾丽莎点了点头:“c级的我会尽量避免使用本源之力,一旦使用便会进入疲劳期,如果没有击杀目标,那很可能便会因此死去,我们有不少姐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去的。” 听到这句话林夕有些忧伤,心中涌起的是一丝怜悯,一旁的默默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望向林夕,轻轻的叹了口气。 “但到了b级的话便不一样了,以b级的实力,足以一天数次的使用本源之力,只要不过分透支,都不需要这么久的恢复时间,所以这么年轻就达到b级的艾琳才会被称为我族的天才。”说到另外一位同伴时,艾丽莎的眼神中满是敬意。 “那a级会怎样?” “a级?”艾丽莎顿了顿,眨了眨眼,微笑着答道:“达到a级的便更是令人仰望的强者,就算是在下界也足够有资本骄傲的了。” “是嘛……你有认识a级的吗?” “当然有啊,教导我们的师长便是三位a级的强者,都是相当厉害的人啊。” “哦,有机会真想见识见识。” 艾丽莎轻轻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别想着见到那些人吧,下界与这里有着彼此的规则,像是那样的强者来到这里,足以破坏自然的平衡法则,平衡一旦破坏,是会为这里带来想不到的可怕灾难,所以派来执行任务的最强只能到b级。” 林夕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那要是你到达a级了,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踏足于这个世界?” 艾丽莎浑身一震,有些吃惊的看着问出这个问题的男人,但随即她面部曲线便又复柔和,“理论上是那样的,但以我的笨拙估计这辈子都到达不了a级了。”她看向窗外,眼神复杂。 “其实太强也不好。”林夕打趣道:“人们总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一旦掌握了过于强大的实力,常常会因此陷入各种各样的事情中去,有时候我是很羡慕这楼下经过的普通人们,他们或许在我们眼中不堪一击,弱不禁风,但也许他们的日子过得远比我们幸福快乐。” 两人都有些失神,屋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夜,深邃,寂静,陈姐的小楼中仍旧亮着灯,她戴着一副护目镜正在为一块电路板上烙着什么。 身后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随后似乎有人走了进来,陈姐皱了皱眉,都凌晨一点了,怎么还有人来,难道又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她回过身,望向门边。 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人脱下帽子,笑着行了一个绅士礼。 “你来的倒挺快。”陈姐看到来的是他,便又转身回去,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一收到您的消息我便赶来了,就像我过去所说的那样,即使在天边,收到您的消息我也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您的面前。”来人一脸热忱的模样,看那样子,若不是陈姐回头忙活自己的事去,他非得跪下行个吻手礼。 “来便来吧,最近这里有些小麻烦,正好用得到你。” 那人手中拿着帽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是否真的像您在信息中所说的,是‘那种’麻烦?” 陈姐手中的活顿了顿,她关掉烙铁,摘下护目镜,对身后的男人说道:“跟我来吧。”随后带着他去到了另一间放满各式器皿仪器的实验室。 在两个培养皿中放着两块外表灰败的肉块。“看看这个,是不是有些熟悉?” 那男人凑近仔细瞧着那两块灰色的,似乎隐约在蠕动的肉块,随着他的认真观察,他的眉毛也逐渐皱起。 “有些像,但却又不太一样?” “是的,跟我的看法一样。我仔细分析过这组织的成分,极强的愈合力,细胞中富含力量,并且拥有变异的可能性,百分之四十七的成分与你所追捕的对象相似。” “这么多?”来人听到这个数字时很是惊讶,但随即他又面露出喜悦和激动的表情,“或许那家伙就藏身在这里,这次非得找出他不可。” 陈姐并未理会他所说的,只是顾着自己继续讲:“还是人的时候只是力量大,抗击打,如果直接破坏大脑可以快速的击杀,但一旦化身为另一种形态,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它们拥有可怕的自愈能力,就算被炸得粉碎,切成几段依旧能活下去,如果给它们时间恢复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尽可能的将这些东西直接在人形态时击杀。” “嗯,这个我明白。” “另一种形态时,我比较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我从它们的细胞中查看出一些古怪的结构,这些结构相当的不稳定,我观察到这些结构互相融合诞生新的细胞结构的过程,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它们应该会融合其他物种的组织,吞噬它们,将它们的力量化为所有,你必须注意,假如你被对方吸收的话,那么你自己也将成为怪物的组成部分。”陈姐的脸上露出难得的认真。 男人眉头紧皱,看着那器皿中依旧在轻轻蠕动的肉块,“嗯,相当麻烦啊,不过我会注意的,打不过就跑,这个我很擅长。” “不过变化后的它们倒也不是全无弱点,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它们的身体百分之四十七的成分类似于那个家伙,所以它们畏惧紫外线,一旦被紫外线照射,细胞会被瞬间杀死,留下类似与‘石块’般的结构。所以我建议你尽量将战斗的时间定在白天,或者尽可能接近早上。” 男人点了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他戴上帽子,告辞离开,他穿着黑色的皮衣,身上佩戴着多处银器,他,是范海辛。 第一百七十二章:艾丽莎的困惑 成五皱着眉头,仔细看着桌上的那些账目,上面纷繁复杂的数字总让他觉得难受,他摇了摇头,将嘴上叼着的烟取下,吐出一口烟。 “这些你处理就好,拿给我我也看不懂。” 李苟笑着点了点头,答应到:“这账目还是需要五爷亲自过目的,这样才放心。”他话中的意思成五十分明白,他笑了笑,拍了拍李苟的肩头:“好好干,亏待不了你。”后者笑逐颜开,又是那幅癞皮狗的模样。 可成五心里明白,面前这个男人早背着自己占了不少钱财,他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若不是这部分资产还在成五的可接受范围内,他早就让人把面前这个面容猥琐的家伙一刀两洞了。 现在还用得着他,希望他的贪心别害死了自己。成五这般想着,打发走李苟,自己抽着闷烟。 帮里的势力这几日来都在飞速扩张,往常那些可憎的面孔,如今也在自己面前称呼一声五爷,打手,阴谋家,亡命之徒,这些人都在逐渐的聚拢在自己手下。 但成五也明白,来到自己手下的只是一部分,其他大部分要不便是被别的帮派所吸收,要不……就是加入了兄弟会,或者说加入了真神教。 几日里的威风八面,并没有让成五感受到与其身份相符的快乐,相反,他已连续失眠了几夜,每每入梦都会被那些梦魇所惊醒,噩梦中无不是血肉模糊,张牙舞爪的怪物,就如同那日在酒店中看到的东西一样。 得快点解决这后顾之忧才好。 他抽了口烟,手指轻轻的叩打着楠木桌面,看着自己白白净净胖乎乎的手指,成五略微有些失神,他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胖胖的手,这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细皮嫩肉,没有一点点伤痕淤青甚至是老茧,柔软的甚至像个女人。 但就是这双手,十几年前曾经也经历过风风雨雨,手执砍刀,为了一点点涉及到尊严的事情便与人大打出手,手执铁棍木棒与伙伴们一同迎战强敌。 而如今,当年的伙伴死的死,伤的伤,入狱的入狱,甚至有几个竟然成了与自己对立的存在,总是为了些许事情便与自己的帮派大打出手,每每想到这些,成五都觉心头一窒。 为什么会到了这个地步,真想回到当年的快活啊。 尽管这么想着,他却并不傻,时间只往一个方向走,而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五,如今也成了东城一霸的五爷,当年的兄弟情分在利益金钱的腐蚀下哪能继续保存,这世道便是如此。 手下能打的人越来越多,这几天那几个过去曾经让自己十分眼红的打手也纷纷加入了自己的麾下,可成五依旧有些不开心,因为六子瘫了,阿城疏远了。六子的瘫痪成五心中不怨别人,他知道很大的缘由便是自己的错,如果不去为了这点面子去找人麻烦的话,如今的六子应该还是那样阴阳怪气的跟在自己后头,说不定别人还要称呼他一声六爷。 只能怪自己莽撞,他这么想着,对于小六的医药费却是丝毫不含糊,整天都是花费巨资去保证他的治疗质量,腿脚没好,人倒是胖了不少,心宽体胖的模样像足了当年的自己,躺在病床上也是有说有笑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心怀怨憎的人。 成五曾经疑问为什么他不恨,后来阿城给了他答案:“六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今这天到来了,但发现伤后得到的还不错,他又怎么会恨。”说这话时,阿城整张脸都笼着一股阴影,成五睁大眼睛,却总是看不清那个一向沉默的男人的模样。 在自己即将踏上人生巅峰时,那三位共同打拼多年的伙伴却越走越远。李苟正背地里掏着自己装着金钱的口袋,六子下半辈子只能躺在病榻上,与电视中的肥皂剧为伍。阿城已有了退意,已经两天没有看到他出现。 成五长叹一声,失魂落魄的靠坐着沙发背,傻傻的看着那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大吊灯。“共患难易,同富贵难。”他喃喃的说着,语调沧桑。 林夕发现那个在自己家中养伤的女孩似乎喜欢上了看电视,他对这个魔装少女表现出来的兴趣十分不解,心想这不是普通女人喜欢的事情吗,为什么连她也会喜欢。或许是他低估了肥皂剧对于广大女性的巨大杀伤力,直到他接受这一事实。 虽说艾丽莎整日坐在椅子上看着肥皂剧这一情景看上去颇为荒诞,但起码还是不错的,毕竟女孩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冷傲的好似天下人都欠了她五百块。 林夕却并没有太多时间陪着她看电视,他必须满世界的转悠。街上的警备在三天后被撤走,虽说还有许多便衣,很多隐藏在暗处的哨所,但林夕明白,光靠这些人是不顶用的,东海市太大太大,这些人就如同被丢入湖泊中的小虾米,掀不起任何波澜。 他总是骑着他那辆不烧汽油不插电的神奇电动车满世界的乱转,可没有找到真神教徒,也没有找到那个叫艾琳的女孩,倒是遭遇了几次妖物,莫名其妙的解决了一些麻烦事。 艾丽莎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盯着电视屏幕中的男男女女,身旁那个叫默默的女孩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笑着,看起来颇为天真。 艾丽莎常常偷偷打量对方,想看看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平日里应该是怎样的,但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默默显然不是普通的女孩,她的举动与寻常女孩很不一样。 于是乎,艾丽莎又寻找其他的方式,最终找到了电视机。下界没有这样的玩意,似乎是玻璃中播放着各式各样的节目,有喜剧有悲剧。下界的人总是忙忙碌碌的,哪会有这样只为了打发无聊时间的新奇玩意。 艾丽莎看得很是入神,她不爱看新闻,不爱看武侠片,不爱看大制作的电影,却独爱看那些家长里短,描写男男女女分分合合的故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她默默的记下里头那一句句台词,默默记下里头女主人公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她的记忆力很好,看过的听过的都铭记于心,怎样都不会忘记。 艾丽莎不清楚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知道一点,那个叫做林夕的合作对象,每每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总会让自己很不好受。 那种不好受倒并不是疼痛,并不是恶心,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受,看不到的时候想见他,可看到他的时候浑身又极为不自在,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可被冷落时心中却是很是失落,这种复杂挣扎的情况从诞生到现在还是从未见过。 艾丽莎想起了三个人,三个女人,族中那三个达到a级实力的长老们,艾丽莎常常看到那三位长老会独自的枯坐在生命之树高高的枝干上,表情黯然的看着手中的一些物件,那时候她们身上的感觉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没有看到他便觉得心中灰暗。 这种场面她看过太多次,族中的姐妹也见过太多次,次数多到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但每每有人问那三位长老这是为何时,那三个强大的存在总是面露忧伤的轻声回答:“你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莫不是这才是达到a级实力的关键?艾丽莎的小脑袋中不可遏制的出现了这一想法,相处几天时间内,从那最初盖在身上那薄薄的毯子开始,心中的悸动便从未停过。 对于那个叫林夕的男人,她有着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艾丽莎终于在电视上得到了答案,这应该就是“爱”吧。 “爱?”艾丽莎小声嘀咕道,旁边的默默听到动静好奇的看向她。“怎么了?” 艾丽莎眉头一蹙,认真的问道:“默默,你知道什么称为爱吗?是不是真的像电视里说的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默默的面部曲线柔和了许多,微笑着点着头:“当然知道,我爱哥哥。” 艾丽莎更是惘然,心想连这个阴物都知道什么叫爱,为什么自己却不明白爱是什么,难道这就是那个族中最大的秘密,三位长老便是因为参透了这一切才变得那么强那么强,那自己可不能错过…… 于是艾丽莎说了个谎,其实她的身体早就在第三天时恢复如初了,可因为想看到林夕关怀备至照顾自己的模样,她将恢复期延长到了差不多一周时间,并且单方面的拒绝接受来自艾琳的通信。这样子,应该可以多待在这里几天。 以艾琳的实力,应该没有什么难得倒她的吧,可是我不一样,假如这次不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了,艾丽莎可是很清楚,族中百来个人,却只有那三人达到了a级,这其中的缘由可并非是那三人天资超人而已,生命之树诞下的生命,大多数都是相似的。 艾丽莎认真的看着电视,认真的看着电视中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尽管大多数时间她都不明白为何这些羸弱的家伙会因为一点点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但渐渐的,她似乎懂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浓烟滚滚 烛火摇曳,轻轻的随着气流的变化晃动着,下面跪着许多许多人,他们双手握着抵在嘴边,低着头,紧闭双眼,虔诚的轻声念诵着一些古怪的音节。 台上一个身穿由金线点缀的黑色长袍,将自己的脸隐藏在兜帽中,只露出下巴和嘴的男人正捧着一本样式古旧的书,用洪亮的声音念诵着。 “圣父获神谕,独自入地下,遇神使,神使青面獠牙,如兽非人,问圣父,何来此?圣父答曰,吾见世人悲苦,心中不忍,祈求真神护佑,赐吾力量,以佑天下悲苦之人。神使心中有感,答曰,若如此,我可助你,它以口中利齿咬住圣父脖颈,至此,圣父获神力,获神谕,神谕曰:当世间之人皆有神力相助,将亲降人间,赐福大地,人间再无疾病,困苦,灾祸,战事……” 苍老遒劲的声音在这黯淡的地下空间中回荡着,所有的信徒都虔诚的跪在地上,附和着台上的声音轻声念诵着,场面极为圣洁。 许子厚跪在地上,偷偷打量着附近虔诚祈祷着的信徒,他觉得听着这圣洁的赞歌声,自己心中确实颇有悸动,可依旧有些不明白,他压低声音凑近身旁的同伴马健达耳边,“喂,你到底有没有打听清楚啊,我们想入的是兄弟会,你怎么带我到这里参加什么狗屁祷告仪式来了?” 马健达嘘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小声回答道:“别乱说话,若是被真神听到,非得降下罪来,这里便是兄弟会,你没有来错。” “没来错?”许子厚又四周看了看,除了自己这两个以外,边上还有十七八个同样茫然的人,他们也是像自己一样慕名前来参加这曾经一夜之间血洗东海黑道的兄弟会。 “可怎么看也不像啊,虽说这些人看起来面相是凶了些,可这虔诚的劲头怎么比教堂里的教徒还厉害,你真不是诓我吗?” “呸,就你这破身份,值得我诓你吗,这里就是兄弟会,同样的这里也是真神教,你这没见识的,不知道兄弟会的人早就都信了教吗,若不是信了这万能的真神教,哪有那么强大,只有获得神力,才能无可匹敌,你别叨叨,安静的听着主教布教。”马健达又低下头,不再理会身旁那人的胡搅蛮缠,嘴中念念有词。 许子厚虽满腹疑问,但也被这里的气氛所感染,也低下头,轻声念诵着他听来的,却又不明白何意的祷告词。 “今日,又有同样宏大志向的伙伴们来到这里,参与到我们之中来,他们倾慕真神,愿得真神之力,真神心怀宽厚,愿以力量度化这些迷途的羔羊,吾等信徒该如何做?”台上的主教朗声说道。 “赐予其真神之力,赐予其真神之力,今生再不受病痛之苦,再不受身体制约,再不受磨难折磨,与吾等共同为真神之降临而战。”随着这一声声祷词,许子厚发现身旁的气氛变了变,那围着自己这些人的那些男人们,纷纷站起身,虔诚的在胸前做着古怪的手势动作,来到了自己等人的身旁。 “赐予汝真神之力,自此之后,汝便是吾等之友。”许子厚面前的那个光头男人这般说着,缓缓的挣开了双眼。 许子厚呼吸一窒,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双灰白的瞳孔只有一点点大的古怪双眼,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光头男已抓住了他的肩膀,凑了过来,脖颈一痛,仿佛有一根钢针刺了进去,鲜血飞溅,下一刻许子厚便失去了意识,软软的倒了下去,他最后听到的依旧是那句“自此之后,汝便是吾等之友……” 林夕在城里晃荡了一天,除了和几个飞车党的混混建立了初步的友情外,再无其他进展,无奈的回家,正将车子停好,便发现边上的邻居正抬着头指指点点,好奇的一抬头,发现楼上有一户窗口处正冒着滚滚浓烟。 这莫不是失火了吗?林夕疑惑的挠了挠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正好奇间猛的醒悟过来,这不是自己家吗! 连忙心急火燎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楼,打开门锁,冲着里头就喊:“着火了!快跑!”里头浓烟滚滚,听到两个女人咳嗽的声音,接着便听到默默一边咳嗽一边说:“哥哥,你回来了。” 林夕扭头一看,惊愕的发现默默和艾丽莎正在厨房中鼓捣着,那锅中不知烧着什么,竟夸张无比的冒着浓浓的黑烟,连忙惊呼道:“你们在干什么!?” 冲过去一看,那锅中的一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鱼,已烧得焦黑无比,烧伤程度直逼百分之一百二。 林夕连忙抢过炒锅,忍着烫手拿到水槽里冲洗,冷水浇入,滚油溅起,烫的林夕直呼痛。总算是还算有效,那滚滚的焦臭的浓烟终于慢慢停住了,可锅中的那条鱼却已焦黑得像是块木炭。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林夕呆呆的回过头,看着面前这两个一脸油污狼狈不堪的女人,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个是阴气之体一个是魔装少女,怎么会对进厨房的事有了兴趣,要知道,这年头,普通女孩都不爱进厨房…… “我们,在做饭啊!”默默眨巴着那双大眼睛,得意洋洋的说着,可看着林夕的表情,她又禁不住嘟起了嘴,气鼓鼓的说道:“什么吗,给你做饭还不好,一脸的不情愿。” 艾丽莎一直站在一旁,脸上的油污遮掩了她略带羞涩的脸庞,“我们,觉得你挺辛苦的,就想做顿饭……” 林夕捂着脑门,摇着头说:“哎,你们这哪是做饭啊,要是我再晚点回来,估计消防队的人都用水把我房子给冲走了,都出去出去,我自己来。” 他打发走两人,洗了把脸,进厨房查看了些材料,这两个妮子倒确实有心,买了不少菜回来,只可惜看着那翻着白眼的鱼,口吐白沫一动不动的死螃蟹,还有那有肥虫探头的蔬菜,林夕一个头两个大…… 这边仔细整理着还能食用的材料,艾丽莎又走进来了,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脆嫩手臂,“我来帮你吧。”她的声音弱弱的,软软的,眼神看了一眼林夕,却又飞快的瞥向别处。 林夕觉得她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担心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便又问了几句,哪知道这几个问题下去,她的脸更红了,只是一味的答着没事没事。对方毕竟是魔装少女,一种没有心的特别存在,林夕倒也没往那方面想,再看她表现的很是积极,心中猜测她喜欢这些繁琐的家事,便手把手的教她该怎样做饭。 倒是看得一旁的默默浑身不自在,抓着豆包便拎出去玩耍,可怜这小豆包,原本便热得够呛,又被逼的满场飞奔,险些中暑晕过去。 这顿饭终于在临近晚上七点时做好了,四菜一汤,林夕这间房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开火了,三人坐在桌边,望着这桌菜都有些恍惚,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同样如此的还有小豆包,它盯着食盆中那条如木炭般的鱼,久久不敢下口,两只圆丢丢的大眼睛总是颇为幽怨的瞥向林夕。 “吃吧,再放就凉了。”林夕笑了笑,拿起筷子当先吃了起来,菜肴的味道并不算太过理想,主要都是艾丽莎做的,她是初次下厨,什么火候啊工序啊都是稀里糊涂,全靠林夕在一旁指导,本来林夕就不太擅长做饭,所以笨师傅教不出聪明徒弟,这顿饭要是在讲究点的人面前真的是不堪下咽。 可这三人却是吃的津津有味。 林夕想的是,这顿饭怎么也算是在我指导下做出来的,怎么着也得吃完啊。 默默想的是,这可是哥哥做的,我一定要多吃点。 而艾丽莎想的却是,为什么电视上看起来挺简单的事,做起来却是那么难,而且……我该怎样继续下去呢?她瞥了眼正扒着饭的林夕,目光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快速看向别处。 有了心事,艾丽莎这顿饭吃的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送,林夕注意到了这点,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第一次做饭而珍惜,便笑着,选了一块看上去还不错的红烧排骨,放入了对方的碗里。 “吃吧,没事,饭菜都有多。” 望着对方目光中的真诚,艾丽莎心中又是一暖,连忙将目光转向别处。这之后,艾丽莎也学着电视里那样的,给林夕夹了好几次菜肴,只是也不知是这姑娘心神恍惚呢还是原本就没什么常识,夹给林夕的菜往往都是卖相惊人的——差。林夕心中苦笑,什么也没说吃了个精光,倒是一旁与他心意相通的默默窃笑不已。 正吃着,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林夕放下碗,疑惑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米色连衣裙,瀑布般的柔顺黑发看起来就像是个大明星。 “芷静!?你回来了!……”林夕看到沈芷静的身影,激动不已,可话到嘴边,音调却又往下沉了沉,自己这几天都没与对方联系,她会不会怪自己。 沈芷静敏锐的捕捉到了林夕音调中的变化,又看到了屋里桌边那正持着碗望向自己的女人,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精致的像个洋娃娃,那一瞬间,沈芷静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悄悄打破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各怀心事 沈芷静回到了东海市,出外培训的几天时间,都没有收到那个男人的电话,这让她有些失落,在心中安慰自己肯定是他太忙了,没有时间打电话,于是便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工作学习中,用忙碌掩藏心中的苦楚。 终于回到了东海市,沈芷静谢绝了同事的热情邀约,独自回到家中,韩晓枫还没有回来,风尘仆仆的沈芷静放下行李,便进了洗手间,好好的洗了洗旅途留下的痕迹,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从行李中拿出带回来的土特产,内心忐忑的敲响了隔壁房间那熟悉的大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他,熟悉的,却又陌生的他,看得出他有些激动,但随即那份激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出现了一种自己看不懂的表情,好像……这个男人在怕自己? 沈芷静只觉身子微微一晃,勉强笑了笑,往屋里一看,惊讶的发现餐桌旁还有个女人,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年轻女孩,金发碧眼,皮肤如牛奶般白皙透亮,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你有客人啊?”沈芷静勉强稳住身子,强作镇定的笑道。 林夕结巴的答应了一句:“额,嗯,一个朋友……不,应该说是同事。” 林夕的回答让沈芷静更觉心痛,同事,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孩难道也会像你那样整日出生入死,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难道真的不能告诉我吗?她心中苦楚,却又看到那个像洋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十分自然的为林夕的碗中夹菜。 看着面前那个男人尴尬的不知所措的模样,沈芷静只觉一阵天昏地暗,她强作镇定,将手中的一包东西递了过去:“这是些土特产,给你带的。”林夕刚刚接过,她便转过身去。 林夕此刻才醒过神来,连忙开口挽留:“不介意的话,过来吃饭吧,菜都有,我们自己做的。” 沈芷静的脚步明显的蹒跚了几下,自己做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她没有回头,用平淡的语气回答道:“不了,我有些累。” 关上门,她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夕心中有些悔恨,一直在想她会否怪罪自己没有打电话的事情,所以言语举动间颇有些不自然,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视线,直到沈芷静关门进屋他才隐隐觉得似乎自己应该道个歉才对,可这时门都关了,再道歉是不是有些晚,迟疑一阵最终决定下次再说。各怀心事的两人竟在不知不觉中误会了彼此。 “她是你朋友吗?”艾丽莎轻声问道,她发现见过那个女人后的林夕明显没了精神,但为何如此她却不太明白。 林夕还在恍惚中,勉强答应了一声,自顾自继续吃饭,默默又重新出现了,一向心细如发的沈芷静竟没有发现那桌上有三双碗筷…… 韩晓枫直到晚上八点半后才回到家中,关上大门,打开灯,正脱鞋间忽然看到客厅中摆放着的行李箱,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室友回来了,开心的冲进对方房间,却发现里头黑漆漆的。打开灯一看,沈芷静还穿着连衣裙,连妆都没卸便趴在床上。 韩晓枫心中诧异,小声的问道:“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灯光让沈芷静颇不适应,她勉强睁开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脸关切的伙伴,脸上那残留的泪痕自然逃不过对方敏锐的双眼。 “怎么了?沈姐?你别吓我啊,等等,我去叫林夕来!”正要离开,手却被一把抓住。“我没事的,别去麻烦他了……”沈芷静的声音弱弱的,无精打采。 “那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个样子的沈芷静,可是从未见过,在韩晓枫心中沈芷静一向都是落落大方,坚强温柔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心目中的榜样,可从未见过她这般无助偷偷掩泪的模样。 “只是有点累。”沈芷静笑了笑,接过对方递来的纸巾,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你知道的,我今天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有些累。” 她这样说着,韩晓枫却并不相信,如果会为了这点事情哭鼻子的话,那她便不是沈芷静了,她敏锐的觉察到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面前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不想告诉自己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那你就该好好休息啊,好了啦,快起来,梳洗梳洗再睡。”沈姐不想说,那自然有她的道理,我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了……韩晓枫这般想着。 这顿饭艾丽莎吃得很是缓慢,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那些可口的很有限的菜肴上,却总是偷偷打量着面前那个现在明显无精打采的男人。 从他进屋时激动的从自己手中抢过那冒着黑烟的炒锅开始,到后来与自己一同洗菜,耐心的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该放材料什么时候该放调味品,再到后来为自己夹菜。 尽管很多事情很多心情艾丽莎不能透彻的理解,但这段时间里她却还是有了收获,隐隐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那份感觉很是温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自己真会因为这个而变强吗? 她又偷眼看了一眼对方,林夕依旧是一幅老神在在,心不在焉的模样,现在甚至盯着他看都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可艾丽莎依旧不敢多看,只是粗粗一瞥,便迅速的将目光移向别处,移向那已经空了的饭碗,移向那炒的有些焦的土豆丝,移向那沉默不语一样是郁郁寡欢的默默。 默默气鼓鼓的,或许这些人当中只有她最清楚事情的变化,她明白林夕心中所想的是什么,知道他害怕沈芷静怪罪自己,同时身为女人的默默也能敏锐的捕捉到沈芷静当时出现的失魂落魄以及望向艾丽莎时目光中的复杂,一来二去,她便明白了一切。 但默默没有说,相反她还因此有些生气,她不太明白为何自己的哥哥会为了这样一个平凡不出众的女人而伤感,哥哥在害怕失去她,但默默心中却希望两人早点分开,只有那样,哥哥才会多看自己一眼,多在乎自己一点,所以怀着这个目的的她什么都没有说,闷头吃饭,安静的仿佛转了性。 饭桌旁的三人,心思各异…… 白乐侯轻轻整理着自己的兜帽衫,将自己那招牌式的卷曲头发往后梳起,露出白皙的额头,他选择了一幅并不突出的造型墨镜,戴在了鼻梁之上。让自己打扮的有些嬉皮,却又不至于过分夸张。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漫长暑假,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无疑是最为快活的一个夏天,没有学业烦恼,没有作业,再没有老师的啰嗦与父母的反复叮嘱,这个夏天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夏天,一个可以彻底玩疯的夏天。 但白乐侯却并没有那么做,他的生活规律有序,没有太多玩乐,依旧喜欢看书,偶尔去踢几场球,钢球小提琴的课时也一节都没有落下,每每提到自己这个孩子,白妈妈总是一脸的骄傲,笑着收获着来自太太圈中的种种赞誉与羡慕的目光。 但那只是表面的生活,没有人知道外表优秀的小白其实背地里正在监听着一个人,他的同班同学——赵环宇。 这个膨胀的信息社会,一切的新技术都会快速的进入每一个人的生活,更何况是一向聪明的白乐侯,摆弄监听器械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他已经监听了许多日子,严格的说应该是从高考开始之后就开始了。 白乐侯一直以来都对那天在图书馆上时见到的那个脸部会裂成几瓣的人耿耿于怀,他知道那家伙不是善类,既然没有死那迟早还会出来作乱。 但白乐侯却不认识那人,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人似乎是赵环宇的某个亲戚,于是他没有思考多久,便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监听一个同班同学,或者说监听一个同样性别的同班同学,这听起来颇有些糟糕的感觉,几天下来白乐侯确实有了这种感觉,赵环宇那家伙与自己过的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以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三学生来看,赵环宇的生活当得起糜烂两个字,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不是泡吧就是泡网吧,不是喝酒就是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有些块头有把力气,整日里都是做些欺压良善的勾当。 这让白乐侯很是不齿,但辛苦的监听总算还是有了收获,几天前,他终于在耳机中听到了那个词“表哥”,同时也听到了另外两个对他来说相当陌生,却又相当的有吸引力的词“兄弟会”和“真神教”。 东海市地下势力发生的那些巨大变化,并不能彻彻底底的隐瞒下去,相反若是有心打听,将会很轻而易举的从那些地痞混混口中探得到一些有趣的,听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的,经过那无数人口头加工的夸张的事实。 在那些被拍着胸膛保证是真实的“事实”中,兄弟会的一切都被放大,他们英勇无畏,仗义无双,以强大的实力一夜之间清洗了整个地下势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跟踪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样如同演义故事般的传闻最是吸引人,赵环宇和他的几个死党恰恰又正是崇拜英雄崇拜一切问题用拳头解决的年纪,所以听到兄弟会掀起东海波澜的消息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加入兄弟会,以求得到那传说中的神力,这份狂热甚至让那三个半大少年都忘记了那天在屋顶上看到的可怕情景。 “三个蠢货。”白乐侯这般形容这三个毫无头脑的家伙,他自然与那些人不一样,心思慎密的他早就通过自己的关系网信息网了解到了一些真相,知道了那个“真神教”是自己所要寻找的目标。 几天前海天大酒店中发生的一切,以及街道上突然出现的许多巡警,便衣都让白乐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隐藏起来的真神教也实在是令人难办。 一个真神教徒便如此难对付,那如果成百上千,其危害性将会大的可怕。白乐侯决定以自己的能力探明真神教的躲藏地点,然后联系其他势力,将这个可怕的教派一锅端,到了那时……小蓝应该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吧,明明是极为聪明的少年,可一想到心上人的笑容他便失去了思考能力。 真神教的一切都隐秘的让人难以捉摸,几天的监听,白乐侯听到了无数次谈论,却没有一次得到真正确实的消息,这也解释了为何这么大规模的警力洒下,却只拦截到几个小虾米,连真神教的主要力量在哪都不清楚,敌人太过狡猾,行动十分隐秘。 但如同白乐侯所设想的那样,真神教并不甘于寂寞,尽管躲藏起来了,但却依旧在悄悄的,避开所有视线的缓慢吸收着新的教众。 而那三个在他眼中愚蠢的同学,便因为有那个“表哥”的原因,有极大可能的搭上这个隐秘的教派,去获得那神奇的“神力”。 这天晚上,赵环宇终于得到了那位“表哥”的首肯,让他带着那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们前去聆听主教的布道。 白乐侯细心的装扮着,尽可能的将自己打扮成另外一个人,他有信心,凭借着自己的观察力与随机应变混入那群人群中。 八点十五分,白乐侯告诉自己的母亲自己要出去打会篮球,然后离开了家门,而与此同时,赵环宇则正忙着一个个打电话通知那几个死党,今夜可以感受到真神的“光辉”。 白乐侯并不关心那些家伙的死活,他想到过这群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死,但他不在乎,在他眼里,这些家伙的生命本就多是虚度的,与其继续虚度,还不如用来引出真神教的藏身地点,让自己立上这一功。为了拯救更多的人,牺牲几个无用的家伙不值一提。 他十分自然的混迹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远远的观察着远处正呼朋引伴,兴奋的打着招呼的大个子。 “愚蠢的家伙,不过今夜要感谢你的愚蠢……”小白自言自语道,嘴角轻轻上扬,若是这个坏坏的微笑被班上或者年级上的其他女生看到,足以掀起一连串的惊叫。 赵环宇有着同龄人标志般的特色,冲动,自以为是,好面子,这从他的举动便可以看出,将真神教今夜的吸收全当做自己的功劳,耀武扬威的好似已经做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的头头,话语当中言必以“老子”自居,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似的,这样的举动让白乐侯嗤之以鼻。 但至少赵环宇还有些头脑,知道有些字眼不能大声说出来,这才没有引起街上那些已经盯了一整天,疲累的两眼发酸的警察的注意。 他带着那群伙伴走街串巷,时常打量一下是否有人在跟踪自己,只可惜他们的反侦察水平着实低劣的可笑,小白没有费多少心力便跟住了这群整张脸上写着神神秘秘的愚蠢少年。 终于,有人跟赵环宇一行接触了,那是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身形面貌普通的不值一提,每天上班高峰期,这样的男人街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唯一不同的是他戴着墨镜。 晚上了还戴着墨镜,这古怪的举动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一方面有些人认为他是盲人,另一方面,这个大城市对于新鲜事物有着可怕的包容力,喜欢标新立异的人处处都是,一个夜里戴墨镜的家伙确实不值一提。 那是一个危险的家伙,白乐侯只看了一眼便望向别处,见识过许多大场面的他有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插在口袋中的食指拇指轻轻摩擦着,一旦发现有危险便会随时发出信号,到了那时,被自己安排盘旋在空中的吞灵雀便会俯冲而下,攻击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每一个目标。 令白乐侯稍稍放松的是,那个人只是向自己这个方向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转身离开,身后的那群小兔崽子连忙跟上,他们不再多说话,但脸上的兴奋溢于言表。 穿街走巷,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白乐侯一直悄无声息的跟在后头,他发现这些真神教徒对于这一带熟悉的不得了,甚至能够避开那巡逻的巡警,猜测应该是有人在监视着这一带。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另外一群人,也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真神教徒领头,身后跟着一群看上去便像是不良少年的家伙。 看来这次“纳新”的规模还挺大的,白乐侯这般想着。 随着前进,竟然有四队人走到了一起,这也给白乐侯一个机会,他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混入了这群人当中,由于有四队人聚在了一块,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陌生的面孔是来自其他队伍的,即使连赵环宇都没有认出这个经过精心换装,风格全然不同的同班同学。 行进的方向终于开始偏离,向着附近的一片工业区行去,白天这里热闹非凡,各个场子的工人如过江之鲫,但到了夜晚这一带的行人便相当稀少,看那些人大模大样的样子,应该确定附近的警察也已下班回家了。 看来快到目标地点了,白乐侯心中激动,冷冷的看着身旁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的年轻人,相同的岁数却有着不同的心境。 再往前的话……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应该有个三年前便被废弃的污水处理厂……白乐侯猜测着,那个废弃的污水处理厂确实挺有名的,当年便是因为害怕破坏环境,被一些群众抵制而遭政府废弃,这些年来相传这一带的工业园区将要进行搬迁,但具体的措施一直没有出台,所以那个污水处理厂也被耽搁了,至今未被拆除夷平,旧厂房都还在。 如果躲在那里确实不太容易被人发现,白乐侯这般想着,依旧不声不响的跟着人群前进。 小白猜测的没错,这次的目的地确实便是那废弃的污水处理厂,破旧的铁门被人推开,里头几个同样戴着墨镜的人不声不响的打量着这群来自城市各个角落,因为好奇与对暴力憧憬聚集而来的年轻人们,而后点点头,带着这群脸上浮现着兴奋与好奇的新来客向里走去。 白乐侯也混在其中,他并不太害怕,天空上有着一个小小的黑点,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伙伴,有吞灵雀在,自己不用担心,所以他才可以这样大胆的一个人混入其中。 “老鼠终于露出踪迹了……”树梢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靠着树干无声无息的打量着远处的旧厂房。 “总算这几天的时间没有浪费。”他跳下树去,落地无声无息,轻盈得好似一只松鼠,男人拍了拍皮衣上的灰尘,掸去帽檐上的落叶,从背后那披风中取出了一把闪烁着熠熠银光的银色巨弩。他娴熟的检查着弩机弩身,换上一盒弩箭,然后拨动机簧,听着那熟悉的清脆声响,男人笑了笑,“老伙计,今晚也得麻烦你了。” 范海辛压低帽檐,穿行在灰暗无人的杂木林中,临到那污水处理厂门口时,他却停了下来,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杀机,让他匍伏于地,不敢向前的杀机。 汗水无声无息的从额头渗出,他咬着下唇,缓缓侧过身子,向着大路看去。 路灯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缓缓向着污水处理厂靠近,那是一个女人,短发的女人,四肢瘦的如同火柴棒,好似稍稍用力便会不小心折断,高挑纤瘦的身材极不协调,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得了厌食症后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纤瘦的女人,为何身上会散发着如此笼罩的杀机? 范海辛没有动,一直目送着那个女人走进大门,她看了自己一眼,冰冷的目光仿佛在打量路旁的一块石头,只看了一眼,便已别过眼去,可这一眼却已让范海辛全身湿透,好可怕的杀机,好可怕的女人…… 范海辛知道假如对方愿意,杀死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还好吗,对方的目标并非自己……而且,看这模样,好像还是同路人,只是范海辛却不敢上前与那个神秘的女人打招呼,他不想靠近,即使是一点点距离也不敢靠近。 狩魔猎人安静的在林中等待,直到一根雪茄抽完,这才讪讪的踩灭了烟头,端起那宝贝银弩向着大门走去。“给了你充足的时间,应该不会怪罪我不懂规矩吧,苗条的淑女。” 第一百七十六章:危险的中心点 白乐侯跟随着队伍行进在这废弃的厂房中,年久失修的房子墙壁已有部分开裂,墙上到处都爬满了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玻璃窗难得看得到几扇完整的,办公用品破败的摆在地上,桌椅上厚厚的积了一层灰,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里是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没有灯光,如果先前在外头时还能凭借月色看清路的话,那么走入楼中以后却真的什么都看不清了,黑漆漆的环境让身旁那些年轻人们都不敢出声,有人受不住这种漆黑,拿出打火机刚刚点上,却被身旁的真神教徒一把夺去,“不要暴露位置……”那人说着,声音神神秘秘的。 白乐侯眯着眼仔细的观察着黑暗中的环境,他必须记清楚这条出路,这很有可能便是到时候的逃生之路,所以他看得很仔细,很认真,认真的都有些落后,被一个真神教徒从后面推了一把。 “抱歉,有点怕黑。”小白压低声音解释道,然后快步跟上前头的人群。 良好的位置感让白乐侯并没有完全迷失,他在心中计算着自己的步伐与步数,记清楚每一个转弯与每一级楼梯,他总觉得这些真神教徒是在有意的绕远路,并没有直达目的地,只是带着众人在这废弃的厂房中晃荡,其目的显然是不想接下来该去的地方暴露,都到了这里,他们依旧这般小心翼翼,难怪至今这地方都没有被发现。 黑暗中行进了约莫半个小时,前方终于有了变化,队伍停了下来,前头似乎听到有人在压低声音对话,小白竖起耳朵,尽力听着,也只能勉强听清楚“新教徒”三个字。随后队伍又继续向前,当小白走过时,他发现这里有着一处岗哨,四个真神教徒正用冷漠的眼神打量着路过的每一个人。他连忙低下头,不与那些人对视。 即使接触并不多,但此刻白乐侯也能给出一个粗略的印象,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叫做真神教的宗教能带给人如此大的变化,给人以超人的力量他倒并不奇怪,这世界确实有这样的地方,他所知道的从小蓝那便可以用兑换点强化自身。令他奇怪的是这些真神教徒似乎性子都变了,兄弟会,过去也听过那个帮派势力,理该都是些骄傲不逊,喜欢耀武扬威的人组成的,可今晚到现在为止他看到的兄弟会成员个个都是沉默寡言,冷静,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每一个人……竟然都是如此的相似…… 这个宗教的洗脑能力竟有这么强?可以让每一个成员都变成与自己过去完全不同的人?那么自己到时候就要注意了,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白乐侯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队伍正在向下行进,他一格一格的数着楼梯,扶着那布满青苔的石壁缓缓向下走去,随着队伍的前进,他愈发感受到前方的危险。 尽管看不真切,但可以猜到这黑暗中究竟藏着多少正虎视眈眈望着自己一行的真神教徒。白乐侯心中有个猜测,或许过去真的有便衣警察混入了这里,但他没有成功离去,或许是被洗脑,成为了一个真神教徒,或者是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白乐侯第一次对自己的行动感到了不安,自己终究还是将一切想的太过简单,到底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以为自己是多么的了不起,但到了这里,他才觉得前方等待自己的危险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使吞灵雀能够即使赶到,自己能不能安全的离开也是未知之数……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冷静,别慌张。 下了长长的楼梯,前方终于有了些许光亮,转过一个转角之后,白乐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行行进在一处巨大的废旧污水管道中,地面已被填平,但四壁却依旧能够看到原初的模样。前方跪坐着几百人,他们排的整整齐齐,一声不吭的跪坐在那里,虔诚得仿佛一个个石雕。 最前方有处高台,高台四周点着无数的蜡烛,都是巨大的白色蜡烛,那厚厚的烛泪凝结在一块,说明已经燃烧了很长时间。高台正中是一个图腾,狰狞古怪,透着股邪气的图腾,在那边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兜帽,将容貌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他正叠着手站在那里,小白猜测他那双藏在兜帽中的双眼此刻应该正在打量着新来的这批人。 新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那些真神教徒依旧在跪坐着祈祷,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白乐侯一干人等被带到了一处空地,边上的几个真神教徒指了指地面,点了点头,便各自离开了,众人学着身旁教徒的模样,跪坐在地上,但这个姿势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是疲累,大多数人没跪半分钟便已累得够呛,改换了姿势。与四周的真神教徒相比,这伙年轻人的队伍懒懒散散,歪七扭八,丝毫没有纪律可言。 “今夜,真神又送来了一些同伴,今夜,我们将成为血浓于水的伙伴,不离不弃的坚守者,真理的捍卫者。” 也不见那人用了什么扩音设备,那声音却格外清晰,高台中间的那个人开始用那魅惑的声音布道,白乐侯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这真神教的核心,那位神秘的主教。 主教的声音时而婉转,时而坚定,时而沉静如水,时而跃动如火。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翻看手中那本厚厚的旧书,念着里头那些真神的教诲,跪坐于地的白乐侯偷眼打量着四周,观察着身旁所有人的变化,有些人已经因为主教的布道而安静下来,静静的听着,大多数人则好奇的四处张望,似乎在嘀咕着这里的一切跟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样。 “今日,又有同样宏大志向的伙伴们来到这里,参与到我们之中来,他们倾慕真神,愿得真神之力,真神心怀宽厚,愿以力量度化这些迷途的羔羊,吾等信徒该如何做?”主教合上了那本古书,望向台下。 原本虔诚的跪坐着祈祷,一动不动仿佛石雕般的真神教徒忽然用高昂的音调齐声答道:“赐予其真神之力,赐予其真神之力,今生再不受病痛之苦,再不受身体制约,再不受磨难折磨……”声音之大,让所有新来之人都浑身一颤,紧张的望向身旁的真神教徒。 原本跪坐着的真神教徒此刻一个个站起身来,转向新来的那伙人的方向,低着头,虔诚的小声念叨着。 “为这群迷途的羔羊们赐福吧,从此以后,我们将是无法分离的血肉之亲!”主教的话语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四周的真神教徒正缓缓的靠近着那帮新人,嘴中依旧念诵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祷告词。 已经有人发现不对,起身就打算冲出去,刚跑出没几步便被一个真神教徒一把抓住,那人人高马大的,努力挣脱,却没想到抓住自己的那个比他矮上两个头的男人力气如此之大,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放开我!我要回去!”那人憋红了脸,大声的咆哮着。 “赐予汝真神之力,自此之后,汝便是吾等之友。”真神教徒虔诚的说着,然后一把抓住对方的肩头,将他用力压下,那高大的小伙子竟被这力道压得起不了身,惶恐不安的求饶着,那个子矮小的真神教徒丝毫不理会,对着他的咽喉就咬了下去。 一时间惨叫连连,最外围的那群年轻人已被抓住,拼了命的挣脱却无能为力。白乐侯知道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连忙向外冲去,一连闪开两个真神教徒伸出的手,正以为成功了一半,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如墙般高大的男人。 “你想去哪里……?”那人自上而下的俯视着面前这个想要离开的小家伙。白乐侯被他那目光一望,便感觉浑身俱颤,原本心中想逃出去的信念也瞬间瓦解,似乎是知道只要这个人在这里,他别想跑出去。 “这样才乖嘛,好好的做我们的同伴多好。”那人和气的笑着,一双浊白的瞳孔玩味的打量着面露惊惧的白乐侯,随后伸手抓住了对方。 小白心中的危险感剧增,仿佛看到了死亡来临,再次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开去,身后的惨嚎声尖叫声说明了那帮人已经遭了毒手。 眼见着那高大男人的脸越贴越近,好似已经可以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远处忽听一声爆响,紧接着空中便坠下了一物,“啪嗒”一声,那东西落在地上,仔细一看,竟似乎是个人,那人脑袋被捅出了个血窟窿,倒在地上汩汩的往外冒血,可四肢却还在不住的晃动,似乎还想要重新站起来。 那人的坠落仿佛是一个无声的讯号,原本的嘈杂瞬间不见了,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看着地面上那个从高处摔下来的人。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这人掉下来的速度更快,啪嗒一声撞在石壁上,血肉模糊的沿着墙缓缓而下,墙面上留下了一道可怕的血痕。 第一百七十七章:杀戮盛筵 两具尸体的突然出现打断了真神教的纳新仪式,真神教徒错愕惊讶的望着那里,仿佛不相信竟然会有人在这里捣乱。 他们抬起头,望向高处,那里应该是入口。 白乐侯目瞪口呆的望着一个人从那个方向缓缓飘下,一个女人,一个瘦的几乎脱了型的女人,她一头短发,利落清爽,眼神中透着股灼灼的杀气。 这人是谁?她怎么会来这里?惊愕之中,白乐侯甚至忘记了挣扎,只是呆呆的和身旁的真神教徒一同仰望着自天而降的女人。 那女人衣着古怪,四肢消瘦的如同火柴棍,背后还背着个样式古怪的长筒。 “吼!”抓住白乐侯的那个高大男人忽然暴喝一声,一把推开手中抓着的小白,双腿一蹬,向着空中的那个女人冲了过去。那力道那气势仿佛是一只猛虎扑向自己的猎物般。 眼见着两者就要撞到一处了,那瘦削女人却不闪不避,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怎么变化,她微微抬起右手,只是轻轻一弹。 “噗嗤”,血花四溅,原本高速跃起的那个大个子身子一震,软软的向下坠去,他的脑袋不知被什么东西击穿了,创伤之大仿佛是被大口径的步枪一枪爆头…… “曾听过有人在城中杀害我们的同胞,我们的伙伴,看样子应该就是你了。”台上的主教垂手而立,语气古怪。“原想着过几天去找你,没想到你倒送上门来了,这样也好,省了我们的功夫,来吧,真神的子民们,对待杀害我们同胞的恶徒,我们要用什么来迎接?” “用我们的血!我们的肉!我们的牙齿与尖爪!杀死她!杀死她!”原本懵了的真神教徒瞬间像是打了鸡血般,亢奋的高叫起来,那白浊的瞳孔中闪动着可怕的暴虐。 那瘦女子已经稳稳的落在地上,就落在白乐侯身旁几米处,她瞅了一眼依旧处在惊诧中的白乐侯,轻轻吐出两个字:“走吧。” 小白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一点头,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说,一股脑的向楼梯跑去,那些真神教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新来的女子身上,没人去理会正爬上楼梯的少年。 一声声怪异的喝叫声中,那些真神教徒的脸部发生了变化,仿佛是被艺术大师捏揉着的软泥般,化作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怪物模样,白乐侯快速的跑上楼梯,回头看了一眼便被下方那可怕的如同修罗地狱的场景吓到了,再粗粗一看那原本自己所在的地方,却惊讶的发现那些与自己一同到来的年轻人们此时也如同那些真神教徒般开始变化……他再无一刻犹豫,拼了命的爬上楼梯,直到快要跑到顶时,才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他瞥见那个女人身后的长筒打开了,一柄狭长的细剑正从长筒中缓缓升起…… 瘦女子自然便是艾琳,她这么久未曾收到来自同伴的通讯,已将艾丽莎判断为死亡。同伴的死亡让这个没有心的战斗机器感受到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她需要用敌人的血来浇灭这满腔怒火! 魔心刃从长筒中飞出,飘到了她身前,面对着面前那几百个怪物,她没有任何慌乱,伸出纤长的仿佛随时会折断的手轻轻抓住了那精致彷如艺术品般的剑柄。 “杀了她!杀了她!”远处高台上,那个人还在叫着。离艾琳最近的那些已经完成变化的真神教徒嘶吼着向着艾琳冲了过去。 艾琳嘴角轻扬,右手向着前方一划,狭长的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那一刻,仿佛空气都被切断一般,冲向艾琳的七八个真神教徒瞬间倒下,它们的脑袋已被无形的剑刃切成两半。 没人看得到她是怎么做的,那柄如主人般纤长的,仿佛一用力便会断折的剑刃,只是轻轻一挥,便夺去了七八条生命。 同伴的死更加激发了怪物们的血性,它们发了疯的一拥而上,对着那个纤弱的身影挥动了利爪! 血花四溅,黑色的污血高高溅起,密集的怪物身影中,勉强能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正在不断的移动着,艾琳的速度快得惊人,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灵活穿梭在纷繁的怪物群中。每一次挥动那把纤长的细剑,都会掀起血雨腥风,不多时倒在她身旁的怪物已经多达五十余,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堆积在那里。 艾琳轻轻落下,稳稳的站在最高的尸体之上,她那蓝白相间的衣衫依旧如刚洗过般,一尘不染,脸上恬静淡定的表情,好像只是做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一般。 化身怪物的真神教徒们都被这可怕的武力给震慑住了,竟然第一次不敢继续向前,他们都如同失去了主心骨般,回头望向台上那个特别的身影。 “啪啪啪。”主教轻轻鼓起了掌,艾琳皱了皱眉头,望向台上那个男人。 “真是漂亮,太漂亮了,你的到来将会掀起一场血与肉的盛宴,我尊贵的客人,真神的荣耀将与你同在……”话语戛然而止,他的头如被子弹击中的烂西瓜般猛的爆裂开来,那挺拔的身姿摇摆晃动了几下,向后仰倒,一声闷响,那个真神教徒心中无所不能的人就这样简单的倒在了高台上…… 远处的艾琳放下平伸的左手,用平静至极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你的语气。” 主教的死亡激怒了在场的所有真神教徒,一时间怒吼阵阵,吼声连连,所有的真神教徒如发了疯的冲向艾琳,潮水般涌了上去! 艾莉依旧一脸的平静,信步走下尸堆,迎着迎面冲来的怪物群轻轻挥动了手中的细剑。血花四溅,那无形的刀刃仿佛撕开了空气,瞬间切开了那十几个真神教徒的头颅。奔跑中的他们栽倒在地,可同伴却没有因此停滞,而是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前冲! 无形的剑刃撕扯着空气,斩断着血与肉的羁绊,吼叫声中,那不可一世的真神教徒一个个倒下,倒在那瘦削女子细长如针的细剑之下。 “没用的。”艾琳吐出几个字,右手斜斜一挥,纤细的细剑发出清亮的剑吟声,撕开了皮肤与肌腱,切断了血管与神经,斩断了肌肉与骨骼,将这群怪物的生命与尊严肆意践踏于脚下! 这是杀戮的战场,鲜血与伤痕所共同组成的可怕画卷,它的名字叫做“死亡”! 白乐侯气喘吁吁的向着上头跑去,黑漆漆的环境中,他发现自己忘记了来路在哪,想来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大,竟然让自己一直想着该记住的东西产生了纰漏。 他抱怨着自己为何没有带照明设备,此刻要是有个打火机该有多好。黑漆漆的旧厂房里没有一丝光线,地上任意堆砌着废旧的器械与桌椅,他已因此摔了好几跤,膝盖上都已流出了血,此刻的他却没有时间去呼痛,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出去,离开这里!离开这可怕的梦魇! 啪,又摔了一跤,这一跤下巴撞倒了东西,痛的他直掉泪,他痛的弓着身子,捂着破了口的下巴,白乐侯不敢哭出声来,黑漆漆的厂房里谁知道藏着多少真神教徒,那些可怕的家伙似乎很钟情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果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自己就别想跑出去了。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所有真神教徒都聚集在下方,无人看守上面。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她现在怎样了?白乐侯将思绪放开,已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确实,那个女人很厉害,但再怎么厉害,此番的行动却依旧过于鲁莽,毕竟她只有一个人,而那地下却有着接近两百个真神教徒,两百对一,只有傻子会以为她有胜算。 要是她死了,那群真神教徒就该追着自己而来。这么一想,白乐侯再不耽搁,站起身来忍住疼痛一步一瘸的往外走。 啪,黑漆漆的环境中,白乐侯撞倒了一个东西,这一撞却让他的神经整个绷紧,这次撞倒的东西软软的……那是一个人…… 他隐隐看到前方有个人形,那人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用冷淡的语气说道:“你……想去哪里?” 惊愕中的白乐侯想也不想的伸手拨开对方的手,向后连退几步,手中已多了灵能枪,对着前方那人所站的位置扣动了扳机。 沉闷的枪声,一声接过一声,直到打光了所有的灵能弹,白乐侯才觉得稍微好过一些,他喘着粗气,看着前方,心中猜测自己应该打死了那个真神教徒。 正放松间,忽然感到肩头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他紧张的偏过头望了过去,只看到一双白浊的瞳孔正带着笑意的望着自己。“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去哪里呢?” 白乐侯尖叫一声,拼了命的向前跑去,可没跑两步便又撞上东西,肚子上被那东西一撞,痛得他满头大汗,倒在地上滚作一团。 “嘿嘿嘿,这么黑的地方可别乱跑,来,我带你出去,乖孩子。”那人抓着他的手,将他拎了起来。白乐侯怎么说也有百来斤重量,那人却好似捉小鸡般,丝毫不费力的便将他抓了起来。 小白心中惊恐,自己已发出了讯号,呼唤吞灵雀到来,但从讯号发出,到现在为止已过了一分钟,自己的伙伴却依旧未出现,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血海尸山 漆黑的环境中,两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真神教徒拦住了白乐侯的去路,手中的灵能枪已经打光了子弹,而那早已呼唤过的吞灵雀依旧毫无消息,对小白来说,如今的局面相当的不利。 “那里!那里!有一个女人正在捣乱,主教叫我来喊救援!”情急之下,小白灵机一动,语调急切的说道。 “哦?”黑暗中那回答的声音迟疑了下,但下一刻便记起了什么,诡异的笑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开枪打我?” “我……我…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也是跟那个女人一伙的!”白乐侯额头满是汗水,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但如今之际,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说不定自己所依仗的吞灵雀下一刻便能飞到。 “嘿嘿嘿……哈哈哈哈~!”仿佛听到最有趣的笑话般,那个真神教徒笑声陡然增大,黑暗中即使没有看到,也能想象得出他前俯后仰的模样。 “你……你笑什么?”白乐侯向后退着,却发现身后是面墙,自己又没有退路了。 “我笑你的愚蠢,小家伙。”那人止住大笑,阴测测的回答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假如你是我们的伙伴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用‘心’对话,怎么会发生弄错的事呢?” 话音刚落,白乐侯便觉前方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般的一矮身子,想要躲开对方的攻击,却不料在这黑暗中依旧被对方的手抓了个正着,那人准确的掐住了他的脖颈。 脖颈本就是人体相当脆弱的部位,这个位置被制住,几乎就等于生命在对方手上一样。白乐侯不断踢打着对方,死命的挣扎着,但下一刻脖子上传来的大力让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如果你过去不知道的话,那也没事,我可以让你成为我们的伙伴,到了那时……嘿嘿……”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即使没有看清,小白也能猜到他正靠近着自己。 难道他也要像那群真神教徒那样,咬住自己的脖颈吗?难道我也会像那些自己看不起的家伙一样,成为这些行尸走肉中的一员吗?小白心中大急,发了疯般的挣扎,只可惜以他的力道根本别想挣脱开来,那人的气息越来越靠近,就好像死神的气息越来越靠近…… “放开我……”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白乐侯涨红了脸,软软的踢打着对方,脖颈被掐,呼吸都变得困难。 当那人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时,他压低声音,戏谑的说道:“小家伙,下辈子不要到处乱跑。” 忽听黑暗中一声弦音,接近着白乐侯便觉脸上一热,仿佛有什么液体溅在了自己脸上,他细细一闻,隐隐闻到一股古怪的血腥味,而抓住自己脖颈的那只手也渐渐松开,一个身躯倒在了自己身上。 黑暗中听到几声闷哼,几声弦响,接着传来物体的倒地声,碰撞声,以及几声尖锐的惨嚎,不多时,这些声音又戛然而止,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一切都是白乐侯的错觉般。 小白睁大双眼,紧张的望着四周那浓郁的黑暗,他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嚓……”一根火柴被点燃,微弱的火光中,一个蓄着胡子,头戴宽檐帽的男人淡定的点燃了叼着的雪茄。他五官深邃,瞳孔的颜色与自己不一样,但显然不是真神教徒。 “这地方不是孩子该来的,你快走吧。”范海辛心情复杂的看着面前那一头血污的少年。他走了过去,伸手拔出那支没入枪中的弩箭。先前就是这枚弩箭击穿了那名真神教徒的脑袋。 “谢……谢谢。”此时小白才发现那具无头的尸体正趴在自己身上,连忙慌乱的将他推到一边,这才想起自己脸上那温热粘稠的液体是什么,赶忙胡乱的擦拭起来。 范海辛一脸无聊的看着面前少年的举动,摘下雪茄,美美的吐出一个烟圈,正想离开,却听后方传来一声鸟鸣,回头一看,空中竟飞来了一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鸟儿。 这是什么?范海辛想也没想,举起弩箭便对准了那只鸟儿,对于这东方的异兽他所知甚少。 “别,别,那是我的宠物!” “哦?”范海辛有些古怪的望向那已经站起身的少年,他涨红了脸,两只脏兮兮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范海辛轻哼一声,笑道:“有意思。”然后将那柄银色的巨弩扛起,转身向着里头走去。 借助吞灵雀发出的光芒,白乐侯终于看清了附近的环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惊讶无比,他根本没有想到在这黑暗的环境中竟然不单单是两个真神教徒,而是八个!整整八个真神教徒,只是如今的他们一个个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的脑袋被击穿了。 好厉害的手段!能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瞬间击杀八个目标,而且每个都是直接爆头,这需要多么强的准确度和多么快的速度,白乐侯试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这么厉害? 他回头看向往里走去的那个男人,雪茄的火光一点一点微弱。 “喂,你还是别去里面了,那里头有一个女人,很危险。”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毕竟那男人曾救过自己一命,白乐侯还是忍不住劝道。 远处隐隐看到那人摆了摆手,“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女人,你快走吧。”他转过一个弯角,消失在小白的视线中。 小白咬着下唇,吞灵雀缓缓落在他的肩头,开始用那尖锐的鸟喙整理起主人的头发,白乐侯这才注意到吞灵雀身上有着血污,尤其是那双利爪,几乎都被黑血染的变了色。 “你也在战斗吗?”他轻轻逗弄着自己的宝贝雀儿,随后向外走去。 “呼…呼…”艾琳粗重的喘息着,缓缓的立起身来,她脚下是堆成山的尸首,一次性击杀这么多敌人,即使对于达到b级水准的她来说,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轻甩了甩手中的细剑,魔心刃的剑刃处一滴一滴的向下淌着黑血,与先前刚从长筒中飞出时相比,现在的细剑已经整体黯淡了许多。 “艾丽莎,我为你报仇了。”艾琳轻轻说着,随后踏着那尸体一步一步向下走去,脚下踩到血污猛的一滑,她狼狈的摔倒在地,滚了几圈,压在几具尸体之上。 艾琳疲惫的重新站起,这一摔几乎花光了她剩下的力气,现在勉强站着也已十分困难,爱洁的她那原本蓝白相间的衣装此刻已被血污沾染,肮脏的几乎可以直接扔进垃圾堆。 她厌恶的看了一眼附近,轻哼一声,颤颤巍巍的向出口走去。 尸山,血海,两百余具死尸堆积出来的画面震撼的令人难以用文字形容,这是死神的屠戮场,亡者的祭祀场。而这一切,竟都是这么一个瘦削的仿佛得了严重厌食症的女人所作的…… 艾琳爬上楼梯,勉强走了两步,却发现气喘的厉害,她抬头望向那长的离谱的楼梯,皱了皱眉,以目前自己的体力,要想爬上去几乎是痴人说梦。她无奈的重新坐下,开始用魔装少女独有的方式恢复体力。 闭着眼休息的艾琳忽听到几声怪异的笑声,那笑声诡异,恶毒,仿佛是来自地狱恶鬼的声音,她狐疑的睁开双眼,向着四处望去。 周围依旧如初,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看来这次确实太累了……艾琳重新闭上双眼,魔装少女的工作往往都是两人一组,这次自己托大,非要分开行动,想不到因此断送了艾丽莎的性命,尽管魔装少女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联系,但毕竟同样是生命之树所诞下的生命,内心深处总有着如同血脉之亲般的奇妙羁绊,同伴的死彻底激怒了这个没有感情波动的女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一反常态的,拼尽全力的杀死这里的一切生命,平时的艾琳,可并没有这般冲动。 正沉思间,古怪的笑声又起,艾琳厌恶的睁开双眼,可映入眼中的画面却让她呆住了,那座小山般的尸堆中,一具具无头的尸体正在缓缓的爬起,缓缓的转向自己的方向…… “怎么会?我明明击破所有的头部?!”一向寡言的她见到如此画面也再也无法淡定。 尸体一具具爬起,每一具的动作都是迟缓而相似的,他们肩头上空荡荡的,锋利的魔心刃斩落了所有的头部。 “真神的力量,可远不止是这么点……”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艾琳心头一动,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烛光摇曳的高台上,的确,那个被尊称做主教的男人正缓缓爬起,他的脑袋一片血污,只剩下一颗的眼球正盯着自己,目光之中满是恶毒。 他躲开了?看到这个模样的主教,艾琳瞬间便明白了,当先前自己对着台上的主教发动攻击时,在击中他头部的那一刻,那个男人侧了侧头,自己的攻击并没有击穿他的大脑,而是擦了过去,他受伤倒下,自己却以为他已经死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秘剑真空 或许是感受到了艾琳的目光,那个脑袋上开了个大口子的主教嘿嘿笑着,指了指自己被击穿的半边脸,“嘿嘿,真神会护佑他最虔诚的信徒,你杀不了我的,现在,让我们清算一下账目吧,去吧,我可怜的孩子们。”他伸展双手,向着空中缓缓举起。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无头的尸体开始动了,缓缓的向前移动,蹒跚的脚步,诡异的动作,这些没有脑袋的身体如同**纵着的僵尸,诡异的向着艾琳靠近着。 艾琳厌恶的瞪着前方逐渐靠近的那些家伙,她靠着墙壁缓缓起身,轻轻吐出一句:“如果上次没杀了你的话,那这次怎么样?” 艾琳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而后将手中的魔心刃倒握,悬放于自己身前,她额头浮现出一枚金色的古怪印痕,正不断的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远处高台上的主教那仅剩一只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感受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颤抖着向着台下跑去。 来不及了,一切都结束了……艾琳眯着眼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而后闭上双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秘剑·真空!” 额头金芒猛的一震,下一刻她手中细长的魔心刃仿佛被无形之力拨动般,剧烈的颤抖着,旋转着。前方正在缓缓逼近的尸体身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道无形的伤口,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将一切都切成了无数块! 潮涌般的无形力量,正一波一波的掀向前方阻挡其前进的一切事物!没有什么能在这可怕力量面前坚持下去,无头的真神教徒仿佛被丢入绞肉机般,化为无数碎片! 无形的剑刃发出铮铮的金铁之声,这空间的一切都被切成了无数段,切成了肉沫,切得粉碎,蜡烛断了开来,蜡烛油滴落一地,火焰蔓延开去,高台被点燃了,但如今却没人会在乎。假如现在有人进来看到这里的情景的话,他们绝不会相信,那些肉酱就在几个小时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真神教徒,而如今,他们已成了这般模样,分不清彼此,就如同他们总是念诵的那样,真正的血肉相融,无法分开了…… 几分钟后,无形的剑刃风暴终于停止了,艾琳脸色更差,她疲惫的望着前方的一切,肉与骨细碎的几乎成了液体状,浓郁的恶臭让她也不愿继续久待,她收起黯淡的魔心刃,扶着墙,脸色苍白的向上爬去。 “好险……”范海辛握着自己的宽檐帽,心有余悸,帽子的前端被切开了,伤口平整的仿佛这帽子一开始就是这样,要不是自己躲的快,是不是也会像这顶帽子那样,被这般平整的切开? 想到这里,范海辛依旧后怕不已,直到那金铁交际的剑鸣声终于彻底停止,他才小心翼翼的探头向下看去,只一眼,便让这个见惯大世面的传奇男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女人,太可怕了……”范海辛冷汗直冒,回想先前那一刻,若不是自己身体本能般的后退躺倒,说不定自己也成了下面“肉酱”中的一员,或者说一“坨”更为合适。 他将破损的帽子继续戴上,只是将缺了角的那一边扭到了后头,即使是站在楼梯口,他远超常人百倍的可怕视力可以将下方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看到了那个面容苍白,慢慢向上爬着的女人。 她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还好,看起来她的目的与我一样,要不然,我可得赶紧躲起来。莫非……他是上头派来的?想到这里,范海辛面色一变,低头继续盯着那远处的女人。 艾琳抬了抬头,那双毫无情感流动的目光迎上了范海辛递来的目光,后者被这双无情的双眼吓了一跳,嘭的一下撞上了后头的门,艾琳不再理睬他,继续向上攀爬。 好可怕的女人,怎么会这样……范海辛满头大汗,正欲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忽然发现下头起了变化…… “快跑!快跑!”范海辛声嘶力竭的高喊着,手中银色巨弩快速端起,一枚枚特制的银制弩箭如暴风骤雨般倾倒向那些从血肉中缓缓伸出的血红触手。 艾琳大惊失色,赶忙加快脚步,拼了命的向上爬去,可终究慢了一步,几条血红的触须带着可怕的力道拍击在她单薄的背部,将她击倒在地,而后,拉扯着她的四肢身体,慢慢的将她举了起来。 “妈的!怎么没用!”范海辛忿恨的骂了一声,特制的弩箭击中那些血红的触手时只会击出一个小口,但没一会那些伤口便会愈合。范海辛从腰间取下一盒大一号的弩箭,装在了巨弩之上,“那尝尝这个,看看味道如何?!” 特制的弩箭带着尖利的破空之声击中了一根触须,而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那血肉触手哪能敌得过这般大的威力,被从中间炸成两段,上头那段掉在地上,不断的晃动着,却又缓缓的渗入那滩血肉组成的肉泥之中。 “哈哈哈!这下有用了吧!”范海辛狂笑着,不断瞄准着抓住那神秘女子的触手射去,他使用弩箭长达几百年,几乎可以闭着眼指哪里就射哪里,准确度之高无人匹敌,被击中的触须发了疯的抖动,炸裂开来,而那被高高举起的艾琳则因为失去支撑物从高处坠下,啪的一声,摔在了那滩肉泥之中。 “快跑!快跑!”范海辛扯着嗓子喊道,同时手中没有闲着,继续用爆炸箭攻击着那些正不断形成,继续向着那女子抓去的触手。 艾莉想要起身,却惊愕的发现身后有东西正在拉扯着自己,她回头一看,看到了那个只剩下半边脸的面孔。“嘿嘿嘿,这次你跑不掉了……”主教的表情邪恶狰狞,他抓住艾琳疲惫的身躯,将她拖入血肉之中…… “艾琳!”艾丽莎猛的惊醒,喘着粗气,紧张的看着四周,屋里黑漆漆的,外头很是安静,如今已是半夜两点多,正是大多数人睡得正酣的时候。 我怎么会做梦?艾丽莎觉得很是奇怪,她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一旁被惊醒的豆包摆动着那长长的尾巴,而后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又再次蜷作一团。 艾丽莎是被一个噩梦所惊醒的,在那个梦中,族中的天才艾琳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最后一个画面是她伸出手想要寻求自己的帮助。 怎么会这样?难道艾琳真的出事了?艾丽莎紧张又害怕,正想试着与对方取得联系,忽然听到屋内那个男人翻了个身,嘴上呢喃的说着几句梦话。她听不清林夕说了什么,可就是这点声音却让她将自己起初的想法给否定了。 怎么可能,达到b级的艾琳怎么会遇到危险,那些真神教徒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肯定是想多了……艾丽莎这般想着,紧了紧盖在身上的毯子,闭上双眼,微笑着继续睡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范海辛难以置信的看着下方的变化,他一刻不停的扳动着扳机,却没有发现弩箭已被用完。 就在刚才,就在自己注视之下,那个瘦弱的少女掉落在血泊肉酱之中,而后,竟然被拖入其中,消失在了范海辛的视线中,与此同时,随着少女被吞没,原本扭动着抽动着,不断长出的触手也随之消失,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下,重新归入那滩血肉之中。 “怎么会这样?”范海辛再次重复着这句话,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没有给他一点点时间思考。那个自己眼中极其强大,强大到近乎可怕的女人就在这么短的时间被吞没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范海辛犹豫着该不该下去,可又在瞬间否定了自己这个相当危险的想法。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畴,现在下去就是送死,他收起巨弩,再次看了一眼下方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肉泥,转身离去。 必须赶回去报告这种情况,陈姐或许有主意,对!她总是有主意。 在寂静的无人的废弃空间,烛火倾覆引发的小火灾依旧在继续,摇曳的火焰映照下,那滩血肉竟开始沸腾了,一个个起泡在血浆中出现,这奇怪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便停止了,而后那滩血肉竟开始缓缓的蠕动起来,如同活了般蠕动起来,它们消失在各处的缝隙之中,留在原地的那滩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血肉之浆,而在这其中,一个圆形的长筒正静静的躺在那里…… 这一夜,林夕睡得很不好,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有人正在渐渐的远离自己。不到四点他便醒了,洗了把脸,爬上屋顶,面朝太阳升起的地方,盘膝而坐。 往日里,这般平心静气的静坐一会,很快便能将一切繁杂的思绪从脑中赶出,但今天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思绪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越来越厉害,最后他长叹一声,也不顾天台的脏,懒懒的倒了下来,躺成一个大字。 “我这是怎么了?” 林夕闭上双眼,安静的享受着清晨的安逸,默默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旁不远处,正扶着扶手懒洋洋的向下张望。 “这个傻哥哥,我是该点破他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呢?” 第一百八十章:紧闭的两扇门 迎着初升的太阳,林夕盘膝而坐,双手五指并拢,微微翘起,以掌心不断击打周身穴位,啪啪啪的拍击声不绝于耳,那些被击打过的穴位都会传来独特的酸胀感,随着不断的拍击,穴位传来的感觉逐渐变得灼热,林夕脑中如烈焰燃烧,炽热异常,汗水淋漓而下,他却不管不顾,继续不停拍击,恍若疯癫,林夕知道坚持过这一阵后自己必定会得到进步。 双手的速度越来越快,若是此刻有人看到此情此景,非得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这坐在天台上的男子竟好似千手观音,周遭幻化有无数条手臂,气势不凡,拍击之声连绵不绝。 随着最后一下拍击完成,林夕只觉脑内传来轰鸣之声,而后全身上下的关节穴位发出一连串犹如炒豆般的细碎爆裂声,周身的穴位终于又再一次扩展。 “总算又有进步。”林夕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只觉身子轻盈,虽还有先前的那种酸楚感,但此时的身体机能已达到从未有过的强大,林夕自信就算单凭拳脚功夫,也能跟石头打个来回。 哼着小调走下楼去,临到自家门口,他原本愉悦的心情却又渐渐冷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紧闭的大门,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开门进屋。昨晚之事已让他没睡上个好觉,可是不是要道歉,又该在什么时候道歉,却依旧没有拿定主意,林夕很怕自己又说错话,在那女人心中继续减分。 艾丽莎早已醒来,正拿着把拖把有模有样的拖着地,见他回来了,笑着伸手打了声招呼,林夕一看,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连忙抢过拖把,来到水槽边将那湿淋淋往下不住滴水的拖把狠狠拧干。“姑娘,你这是在拖地呢还是要养鱼啊?”哭笑不得的他耐心的解释了一番这简单的家务该如何做,说的很细很多,一旁的艾丽莎一直静静的听着,乖巧的好似古时大户人家的丫鬟。 昨晚艾丽莎看电视时,在一部家庭剧中曾看到有人说爱做家务的女人容易讨得男人欢心,她也不懂何为家务,粗略的学了些,想不到却闹了个笑话。 林夕说了一阵,觉得差不多了,便出门买早点,留的艾丽莎继续忙碌,这次艾丽莎做的更加仔细,每一处都遵循着林夕先前的嘱托,果然赢得了一顿嘉奖,这让少女心中十分的开心。 吃过早饭,林夕没有继续待在家中,嘱托她好好休息便出门去了。艾丽莎的身子自是早已无碍,仅仅是为了得到某个捉摸不透的答案,才继续假装没好,待在家中。 艾丽莎这两日来隐隐觉得将会弄懂些什么,可那种感觉却迟迟未到,她有预感,一旦想通自己便会进步许多,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装出一种体弱的模样,这也是从电视中学来的,虽然有时也会露些马脚,引起林夕的注意,但毕竟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林夕虽有疑心,却也没有继续追究。 这边艾丽莎正生疏的整理着林夕那乱糟糟的床铺,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艾丽莎回头张望着,轻唤道:“默默?”没人回答,小豆包从门口走了过来,探头探脑的看向屋里,想必是默默跟着林夕出去了,此时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门口敲门的是沈芷静,昨晚不单单是林夕没有睡好,她同样彻夜难眠,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虽说两人相处时间不过一年,但期间发生的种种,当得起精彩二字,甚至可说是生死之交,一想到自己二人逐渐疏远,再想到那屋中的金发年轻女子,她便心情复杂,久久不能平静。 相对于林夕的迟钝与回避,沈芷静的感情更为直接,她决定亲自去问问,不管答案如何,总比自己这样干熬来的好。 她起了个大早,认真的梳洗,用化妆品掩饰着因失眠而显得无精打采的面部,当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再次重焕光彩,自己终于满意时,她穿起了一条红色的漂亮连衣裙,敲响了对面的门,而此时的韩晓枫依旧还处于睡梦之中。 门开了,门里门外的两个人惊讶的看着对面的那个人,艾丽莎看到是沈芷静,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对其所知不多,默默没有多谈几句,林夕更是没有说过与她相关的任何事,只能从昨晚发生的事情推断出面前这个女人是林夕的朋友。 沈芷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些,戴着一副眼镜,面容精致柔美如洋娃娃般的女子。她曾在心中排练了许久,想过许多种开门之后自己该说的话,但却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人不是林夕,而是这个陌生的女人,是她开的门……难道她昨晚住在这里?脑海中有些晕眩,她勉强挤出一个苦笑,说道:“我找林夕,他在吗?” 艾丽莎同样手足无措,像她这样的魔装少女,从诞生之初便是为了战斗而存在,对于人世间的寻常事物,却没有太多常识,紧张的她记起电视中曾看到过的场景,微笑着扬了扬手:“进来吧。” 沈芷静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走了进去,桌上放着些未吃完的早点,屋里打扫过,那个自己想要见的男人却不知在哪,而那个外国女人竟然径直的走进了屋里。 她跟了上去,来到房间门口往里一看,脚下一晃,险些摔倒在地,连忙用手扶住门框,这才没有摔倒。 屋里的艾丽莎正在收拾着乱糟糟的床铺,床上明显有睡过的痕迹,她掀着毯子,将床单铺平,随后抱着毯子去阳台上晒,神态平和,便好似在自家做一件已经做习惯的事般。 沈芷静心中苦楚,心中安慰自己:不会的,他们不会睡在一块,一定不会的。眼睛则在屋里屋外不停打量,想要找到另一幅床铺。但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艾丽莎一向只坐着休息,盖在身上的毯子早已折得整齐放在一旁,谁也想不到这是一直以来她休息的地方。 沈芷静心中痛苦,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这间房间,自己在不久之前还经常来,不久之前那个女人所做的事情自己也做过,那叠杂志书籍是自己亲手整理的,那幅原本有些歪斜的挂画是自己扶正的,那张床,自己也曾坐在上面,听着那个男人笑着说着白天的见闻…… 为什么一下子一切都改变了……为什么自己才离开几天功夫一切都变了……? 沈芷静记起了昨夜见到林夕时,他脸上那幅心虚的表情,他害怕自己?或是说害怕自己看到那番情景?她想起自己曾在出外培训前的那一晚,轻轻的告诉林夕自己要出去几天,他还微笑着叮嘱自己要小心,别落了东西,可后来呢?……那个笑着望着自己的男人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整整四天时间,相隔千里,别人都以为自己二人是情侣,可哪有这样的情侣,那么久时间不曾见面竟然丝毫不担心…… 原本返程时还自我安慰,他肯定是遇到些麻烦事,没有时间来给自己打电话,想悄悄回家,穿的漂漂亮亮的给他一个惊喜,想像过去那样在他身旁轻轻述说着那些出外学习时的点滴见闻,可没想到门开了,见到的画面却是那样,而如今,那个漂亮的女人已经彻底取代了自己,为他整理房间,为他洗衣拖地,为他…… 心好痛,犹如针扎,无数根针正不断的刺击着自己那颗柔弱的,饱受挫折的心,沈芷静再也无法忍受,她狼狈的,仿佛像是在逃离般,奔了出去,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踩到了豆包的尾巴,后者怪叫一声,窜出老远。 艾丽莎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学着电视里那样假装忙碌,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怪叫,回头一看,那个漂亮的女人已经不在门口了,心中狐疑,走出一看,发现屋里空空如也,除了自己再无他人,而那个整日睡觉的豆包则正不停的舔着自己修长的尾巴。 这是怎么了?艾丽莎不解的摇着头,总算还算有些常识,去将门关上了。四楼的两扇门关上了,紧紧的关上了…… 林夕正在街上没头没脑的晃悠时,手机响了,陈震打来的,这么早打来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连忙接起,随即听到电话那头陈震那压抑着激动的声音,“赶紧来……有情况。” 他没有迟疑,拧开车把,轻车熟路的驶向工业园区。半小时后,他便到达了那片地带,车子未曾停下,远远的便看到前方为了一大群工人,勉强挤开人群,结果发现前头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组成的人墙,有几名警察正在驱赶着围观的群众,只可惜收效甚微。 林夕同样被阻在外头,但还好陈震心思慎密,留了一个认得他的同事,将他领了进去,街道中停着数十辆警车,到处都可见荷枪实弹的武警,紧张的执着枪在一旁戒备。 “发生什么事情了?”看到这幅阵仗,林夕也知道事情不普通。 “我们也不清楚,估计是发现那个邪教的据点了。”领他进来的那名警察解释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匣在人亡 林夕看到了停在前方的消防车和救护车,相关人员都紧张的在边上踱着步,器械卸在一旁,看样子是在随时准备前去前方支援。 再往前,认得林夕的特别行动部成员越来越多,看到他来,一个个都上来打招呼,脸上的神情好似在说你来了就有保证了。 “林哥,你总算来了!”一个胖胖的身影来到了林夕面前。 “成胖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夕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滚圆身形的男人,他不知为何穿了一身西装,但显然过于炎热,正拿着手绢不停擦着汗。 成胖子跟边上那人打了声招呼,“我带他进去就好,你们守在外头,千万别让人进来,记住,尤其是那些讨厌的记者!”那领导派头像模像样,林夕险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弃恶从善,改做警察了。 “究竟怎么回事?发现了什么?” “林哥,你别急,事情有些严重,是这样子的,这个污水处理厂你应该知道吧。” 林夕四处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进了那间有名的污水处理厂,先前四处停着各式车辆,到处都是奔波忙碌的人群,他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究竟是哪里。 “嗯,东海人怎么会不知道。” “今天早上,有几个拾荒的流浪汉在这附近想捡点破烂回去卖,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发现这里的大门开着,往常总有两个老头在门口值班,今天却没了影子,当时那几个流浪汉便起了贪念,大家都知道这厂子早废弃了,可里头肯定还剩下不少值钱的玩意,所以那几个家伙商量了一下便进去了。” “一路走到里头,确实发现了不少可以卖笔钱的玩意,流浪汉们激动的好似进了放财宝的地方,有人当即回头叫人去了,剩下两个则继续往前走,先看看哪里有最值钱的金属,到时候好快些搬走。没想到走进楼里,便发现情况不对。”说道这里时,林夕几人已经来到了那建筑底下,前方拉着阻隔线,一个个年轻的警察向林夕点头示意,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大个子,石头的身高走到哪里都极为醒目。 “你来了。”陈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石头傻呵呵的直笑,墓志铭已拿在手中。 “发现什么了?” “跟我来。”陈震没说话,带着林夕向前走去,接着林夕便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姿势各异,可共同之处则是都没了头,或者说脑袋被东西击穿斩断。 “那群流浪汉发现里头有好多无头死人,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跑,他们行踪古怪,被我手下的几个弟兄发现了,拦住问清楚,接着便通知了陈部长。”成胖子补充道,我点点头,心中也觉有趣,想不到这回真的让这个混黑道的胖子立了功,这也证明了警方上层这次的措施还算有效。 地上的尸首正在被拍照取证,警察法医忙碌不停,而前方,三十几个武警正执着防爆盾组成一道人墙,枪已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里头,好似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前面发现七位死者,还没确定身份,但我猜测应该与真神教有关,我怕贸然前进会导致太多伤亡,只能等你来,前面就靠你了。”陈震拍了拍林夕的肩头。 林夕答应了一声,“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俩,我们先进去看看,要是没有危险再叫你们。”说着他便与石头向前走去,越过那道人墙,走入那弥漫着血腥味的厂房。 “没想到今天的发现会这么大……”陈震面色苍白的看着那滩血肉混杂成的肉浆,身后许多人因为无法忍受这恶心的血腥味,吐了起来,就连那些心理素质远超常人的法医看到这样的情景脸色也是大变。 “看样子是算不清楚这里死过多少人了。”林夕掩着鼻子,厌恶的看着这有小型湖泊规模的“血湖”,尽管见过不少死人腐尸,但这么大规模的却也是从未见过。 “上头的死者数量初步估计已有二十三人,而这里的数量则不好数了。” 一个面色铁青掩着口鼻的年轻警察跑了过来,“陈部,我们在那里有些发现。”说着带着几人走到了那被焚毁的地方。 那个图腾,即便被烧毁了,依旧能够分辨得出。“果然是真神教!只是不知道这些是死在真神教手中的普通人,还是他们自己……”陈震呢喃道。 林夕厌恶的看了一眼那滩血浆,却瞥见血浆中好似有个东西,眯着眼睛盯着那东西仔细一看,心中大惊,不顾地上的肮脏,冲了过去,弯腰从血肉泥浆中取出一物,那是一个长筒,长筒不知是何材料所制,柔软坚韧,一经拿起,表面上的脏污随即落下,重新现出原本的光洁模样。 林夕惊愕的看着手中抓着之物,脸上满是惊惧之色,边上的其他人看到他有所发现,都围了过来。 “我想……这些应该都是真神教徒的血肉吧……”林夕呢喃着,紧了紧手中抓住的长筒。有这个东西,说明那个叫做艾琳的天才魔装少女来过这里,很有可能便是她制造了这个可怕的血浆池,只是为什么,这东西会留在这里,艾琳她又去了哪里?林夕满腹疑虑,心中隐隐有着不安的猜测。 “陈震,这东西我认得,我现在要带走,你看有没有什么麻烦的。” 陈震听他这么说,狐疑的皱起眉头,仔细的打量着他手中那古怪的玩意,良久答道:“按规矩来办的话,你不能拿走,但我知道你有你的本事,假如你觉得你取走这东西能够帮助我们侦破此案的话,那你就拿走吧。” 林夕一听,立时点了点头,“嗯,放心吧,我一定会解决这事情,好了,我需要马上离开,你们继续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线索,反正我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死的都是真神教徒。” 林夕不顾身上可怕的血污,风驰电掣的往家赶,回到家中时已近十点。艾丽莎笑着对他说了声欢迎回来,可看到他手中之物时,立刻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应该认得这个吧……” 艾丽莎点了点头,接过林夕递来的长筒。“这是魂匣……艾琳的魂匣……”也不见她怎样动作,那魂匣竖立起来,上方的盖子打开,一柄黯淡的细剑缓缓飘起。 艾丽莎伸出双手,轻轻触碰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细剑,“不可能……这不可能……艾琳她,她怎么可能会死……” 嘴上是这样说着,但其实她明白艾琳真的已经战死了,她在一看到林夕手中的魂匣时,便马上试着对艾琳发起感应,只可惜石沉大海,那边丝毫没有任何回应,这种情况下,艾琳不是战死便是因为使用秘剑后有了副作用,而以艾琳b级的实力,要产生那种无力的副作用是很难的,更何况假如她还活着,那么魂匣不应该离开身边,魔装少女,匣在人在…… “我们发现了一处战斗过的地方,在那里找到了这个,只是……我没有看到人,我觉得她……”林夕终究没有说下去,看着面前那女孩失落的模样,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节哀顺变。” 艾丽莎茫然的看着手中那黯淡的细剑,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强大如艾琳,竟然也会死。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涌起,惊得她全身哆嗦。 艾琳的死肯定与自己有关,肯定是艾琳以为自己死了,这才疏忽大意而死的,对……一定是这样,假如我们两个在一起,就算打不赢也足以全身而退,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艾琳因我而死! 那一瞬间,心中那道关卡被悲伤冲破,艾丽莎无力的坐倒在地,泪如雨下。 林夕见她如此悲切,心中也是难过,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再难受也没有用,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想办法找到杀害她的凶手,为艾琳报仇。” 自责的艾丽莎没有停止哭泣,悲伤的情绪笼罩心头,当她想起过去与艾琳的点点滴滴时,哭的更加难受。虽然魔装少女间没有太多感情,但同为生命之树凝结出的生命,天生有种互相信赖互相依存互相理解的微妙情感,往日里虽然艾琳总是冷冰冰的,但彼此却是不错的朋友,这一次艾琳要分开行动,也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决麻烦事,以免弱小的自己受伤。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自己装死却没死,艾琳不应该死的却因此战死…… 泪如泉涌,林夕看着哭成泪人的艾丽莎,心中一痛,轻轻伸手过去,将她搂在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小声劝慰。 艾丽莎哭了好久,终于慢慢止住了泪水,直到此刻她才醒过神来,有些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泪痕。 “我哭了?” “嗯。” “我真的哭了?”她眨巴着红肿的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嗯……”林夕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二章:双剑合璧 晶莹的眼泪流淌在那精致的脸庞上,艾丽莎惊讶的看着这些透着淡淡凉意的透明液体,心中极为震撼,自己竟然哭了…… 魔装少女本没有太多情感,哭,这种对于人类来说是极致宣泄的动作自然是不会的,从小到大十余年来,艾丽莎从未哭过,同样的,她身旁共同长大的同伴也从未哭过。 而今天,她竟然哭了……因为同伴的死去而哭泣。 林夕明白她所想的那样,淡淡的回答着肯定的答案,然后用自己的怀抱护佑着如今十分脆弱的少女。 艾丽莎回过神来,感受着身后那宽厚的胸膛,她闭上双眼,想要牢牢记住这份感觉,记住同伴死去时心中的悲切,记住身后的怀抱以及那怀抱自己之人平和的心跳声,这种感觉对于魔装少女来说着实珍贵。 “我要报仇,我要为艾琳报仇。”艾丽莎缓过神,握紧拳头。 “嗯,我们会消灭掉那个怪物的。” 艾丽莎从那温暖的怀抱中离开,站直身子,将艾琳的魔心刃轻轻推到面前,那柄黯淡无光的细剑平和的飘在空中,她口中念动着晦涩的字句,是何意思林夕一点都听不懂,随后便见艾丽莎自己身后所背的魂匣从后面飘了过来,悬浮在空中,魂匣的盖子渐渐开启,里头金光大盛,属于艾丽莎自己的那柄短剑也随之漂浮而出,与那柄细剑平行的飘在空中。 “艾琳的剑你还能用吗?”边上的林夕疑惑的问道。 艾丽莎点了点头:“魔心刃是与我们一同成长的,这其中甚至蕴含了我们力量的一半,今天我要接收艾琳剩下的力量,然后为她报仇。”她不再言语,闭上双眼不断念诵着林夕完全听不懂的咒语。 咒语声越来越大,两柄魔心刃渐渐发出光芒来,好似在互相对峙,光芒忽明忽暗,而艾丽莎额头也开始不断沁出汗水。 一旁的林夕不敢打扰对方,抱着同样看傻了眼的豆包退到一旁,生怕不小心干扰了对方的行为,为其带来损害。 艾丽莎的声音逐渐增大,那带着古怪卷舌音的话语晦涩诡异,林夕听在耳中只觉心头恍惚,连忙收敛心神,又退开了几米,确定不受影响才停住继续观看。 空中的两把魔心刃开始缓慢绕着彼此旋转,转动的过程中它们似乎也在拼斗,艾丽莎脸色渐渐灰败,那属于她的魔心刃一直都受着压制,尽管艾琳不在了,但b级实力剩下的一半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林夕虽不懂这一切,但看着艾丽莎逐渐暗淡的容颜和额头的汗水,也知道情况不妙,却又怕出言打扰,只得抱着豆包在边上紧张的看着,连嘴角都咬破了都不自知。 艾丽莎此时的处境极为凶险,留在那细剑中的不单单是艾琳一半的力量,同样还存留着艾琳死前的部分感知,一种包含着痛苦,绝望,憎恨的负面情感。 要想收服这剩下的魔心刃,必须首先彻底击溃这些悲观情绪! 若是换做过去的她,早已被这远比自己强大的力量所击败,但此刻的艾丽莎却不知怎的,尽管身子憔悴不堪,但体内却有着源源不断涌出的力量,支持着身体继续着这种对抗。 疑惑的艾丽莎继续念诵着对现在的她来说极为消耗体力的真言,同时收敛心神,想要寻找出究竟是什么在支持着自己,她放空思绪,沉心静气,渐渐的进入了虚体内视之境。 灵魂之海浩瀚无边,凄冷的海水阴沉如墨,艾丽莎踏入水中,逐渐向前游去,她隐隐觉着前方的海中有着一团温暖,这正是她需要去往的地方。 近了,近了,艾丽莎如一条美人鱼般,翱翔在这阴寒至极的海水中,逐渐靠向那片散发着淡淡光芒淡淡热量的海域,她知道那里正是自己发生变化之处。 当逐渐接近那团温暖时,回忆思绪不断涌入心头,她看到了林夕的身影,那个看上去并不出众的男人,时常腼腆的笑着,偶尔还会悄悄脸红,看到他半夜为自己盖上毯子,询问身体情况,看到他为自己准备早餐,细心的买很多份不同种类,只因为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这温暖的感觉令艾丽莎感到安心,她闭上双眼,任凭自己的身体飘荡在这温暖的识之海中。 这便是……爱吧。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这般在心头响起,艾丽莎睁开双眼,望向前方,那里林夕正紧张的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忧虑。 艾丽莎笑了,淡淡的笑着,眼睛眯成了漂亮的月牙,那两柄魔心刃陡然间光芒大盛,随即便在林夕惊愕的目光中撞到了一处,无声的碰撞激发了刺眼的光芒,林夕睁不开眼,只得侧过头去,等到光芒散去,他呆呆的回过头,便看到空中悬浮着一把全新造型的魔心刃。 新的魔心刃,细长笔直,剑刃上闪烁着锋锐的流光,剑尖锋芒毕露,寒意逼人,十字形的剑柄上有着一枚精致的蔷薇,栩栩如生,在这散发着银色光芒的剑身上点缀出一点别样的红。 “这是我新的魔心刃——极冻蔷薇。”艾丽莎开口说道,声音平和,但听在林夕耳中,却察觉出些许异样,那是种心境的不同,林夕侧头望去,艾丽莎正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相比于先前的模样,如今的她更显朝气,眼眸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自信与平静。 “你……” “嗯,我吸收了艾琳剩下的能量,如今的我就快突破b级了,不过首先要做的是,报仇。” 这时林夕的手机响了,打来电话的人是陈姐。 “这么说,那些家伙都是你干掉的?”陈姐住处,林夕第二次见到了范海辛,同时也看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白乐侯。 范海辛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那柄宽檐帽放在胸前,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干掉了几个,但那下面大部分人都是死在一个女人手上。”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艾丽莎:“一个像她一样的女人……” 不多时,石头接到电话后也赶了过来,石头,艾丽莎,林夕,白乐侯,范海辛,还有陈姐,这间屋子里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奇特的人,也算得上是盛况了。 “我们需要在在那家伙造成巨大破坏前将它找出来,并予以消灭。”林夕点了点桌面。 “要杀死这些怪物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攻击其头部,这点我深有体会,但假如错过机会,等到那东西开始融合变化后,一切便变得麻烦。”范海辛收起懒散的模样,认真的说道。“我亲眼见到那个女人被吞噬的场景。”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那个怪物应该已经吸收了艾琳的部分力量。”陈姐看着一旁的艾丽莎补充道,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看法。 “这样的话很麻烦,如果我们在攻击这家伙时被它抓住吞噬该如何?我想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吧。我可宁愿直接死掉,也不想成为那东西的一部分。”范海辛望向在场众人,大家伙都点了点头。 陈姐丢下一句稍等便走进里屋,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小箱子走了出来,她将箱子放在桌上,从里头取出了一个金属装置。 “我试验过很多次,发现这种怪物在一个波段的电磁波辐射下会失去吸收其他物种的能力,幸运的是这种电磁波对人体并无害处。”她从箱中取出了四个金属装置,分别交给了艾丽莎,林夕,石头以及范海辛。 “只要在战斗开始前,将这四个装置布置在四角,之后它们便会发出那个特殊波段,我想这样会有利于你们的战斗。” 陈姐带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大为振奋,他们摆弄着那个特别的玩意,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斗有了极大的信心。 “那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该如何找到他了。”林夕将东西放回桌上,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疼的问题。 “现在真神教徒几乎死绝,那个剩下的怪物接下来会如何做便不太好说,如同他依旧还原为人,潜伏起来,那便是大麻烦,只希望这家伙忍不了寂寞,早点出来捣乱。” 众人的意思也差不多,对于如何寻找到那个怪物都是一筹莫展,东海市太过大,而那怪物又太过危险,如果他愿意藏身的话,说不定几十年时间都不会被发现,但这里的人可等不了那么久,要是真拖了那么多年,这期间为之死去的又不知该有多少人。 一筹莫展之下,陈姐继续自己的研究,其余众人也各自离开,约定一旦接到通知便会快速赶到发现怪物的地方。 林夕带着艾丽莎走在街头,忽然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韩晓枫打来的。 这丫头,打我电话干什么?林夕心中疑惑,接通了电话。 “林夕你个大笨蛋!”电话那头没头没脑的骂出一句,林夕拿开手机,又看了看通信人,“韩晓枫你干什么?为什么骂我?” “哼!骂得就是你。”就算没有见面,林夕也能想象对方说这话时的模样。 “沈姐都跟别人去约会了,你都不知道,不骂你骂谁!?”当林夕听到这句话时,如同当头一个霹雳,身子晃了晃,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路相隔 傍晚,崇明路,崇明路在东海市南城区也算十分有名,这条繁华的街道正值商业区,街边店铺林立,几个国际知名的奢侈品都在这里开起了大大小小的旗舰店,附近更有几个五星级饭店。 崇明路街头经过的都市男女都是衣着高档,气度不凡之人,穿着简单的林夕在这些红男绿女当中便显得突兀,更突兀的是此时的他正躲在一个广告牌后,偷偷看着街道的另一头。 林夕站的位置正好是一个大药房门口,而他身前的那块牌子正好是某知名壮阳药的牌子,所以每每有女人走过,看到林夕那缩头缩脑的模样,都连忙加快脚步,生怕招惹到这个看似神经病的男人。 但这些林夕都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他肯定会选别的广告牌,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块壮阳药广告牌的位置最是恰当,正好可以看到街对面那家法式餐厅里头的景象,而在那餐厅靠窗的一个位置,一男一女对立而坐。 男的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一身得体的修身西装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街旁路过的女孩常常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女的自然也是十分漂亮,长发披肩,眉如远黛,只是不知为何她似乎有些心神恍惚,脸上的笑容也略显干涩,面上隐隐有种忧色。但这丝忧色却让她更显得楚楚可人,她自然便是沈芷静。 当林夕听到手机中韩晓枫那气鼓鼓的声音时,他还有些不相信对方话中的内容,可当他心急火燎驱车赶到韩晓枫所说的这家餐厅门口时,却正好便看到了沈芷静跟随着那个英俊男子进入餐厅的模样,他目睹了那男人绅士般为沈芷静拿开椅子的动作,那时的林夕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危言耸听,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正在跟别的男人约会。 如果说起初心中还充满愤怒,那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夕心中的愤怒便又迅速消散了,即使同样身为男人,林夕也感觉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并非一点点,而是犹如天堑般无法逾越…… 那个男人高大英俊,彬彬有礼,穿着又是那样的得体风流,看衣着便知道价格不菲,谈吐动作俱是得体,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他上流社会的风采,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足以俘获大多数年轻女孩的心。 可再回头看看自己,再过几年都三十了,却依旧穷的响叮当,朝不保夕,在这个大城市中连属于自己的房子都没有,每日只能租房度日,更没个稳定的经济来源,还得时时冒着生命危险工作,瞅着自己这身路边摊上买来的不足三十块大洋的,满是汗渍的t恤,以及脚上那双穿了两年有余,脏兮兮的运动鞋,林夕只觉脸上发烧。自己跟那个男人哪有任何可比之处。 原本还想上前质问一番,可这一比,便连这点心思也荡然无存,只能躲在街对面的广告牌后,眼睁睁的看着里头的那一对俊男靓女。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么多年没有见面,你长得愈发漂亮了,要不是这次偶然遇到,我还不知道你也进了北极星呢,来,为我们的再次相遇干杯。”英俊男子笑着举起了杯子。 沈芷静嘴角轻轻抽动了下,算是勉强笑过,她举起装着高档红酒的酒杯,与对方碰了碰,放到嘴边却是只抿了一小口。 “看你样子似乎有些不开心啊,难道是因为我的原因?”英俊男子早已察觉出她的心不在焉,开口温和的问道,他名叫胡俊凯,现任北极星市场部经理,作为北极星公司中最为年轻的一名经理,又掌管着这样油水颇丰的部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前途不可限量,正值三十三岁的他依旧单身,公司里几乎所有年轻女性都将其奉为自己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整日憧憬着与他共进烛光晚餐,共度良宵。 可面前的沈芷静却并不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她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别乱想,和你没关系的,我有些心事,不知如何是好而已。” 胡俊凯轻轻一笑,说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我们的沈大美女烦恼呢?难道是工作的事?”他一直观察着对方的表情,随即又继续说道:“看来不是,那只有一个答案,是恋爱的事!”他轻轻指向沈芷静,这个动作颇有些轻佻,马路对面的林夕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沈芷静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哎呀呀,是谁让沈大美女这么伤心啊,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负心汉,来来来,跟我好好说说。” “别乱说,他……算不上负心汉……”沈芷静想起过去种种,回忆起尽管身旁的所有人都认为自己二人是一对,可他却好似并未真正的承认过……难道他一直以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女朋友吗? 想到这里,沈芷静只觉心头苦涩,举起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芷静,酒不能这样喝,你这样马上就醉了。”胡俊凯看得心惊,连忙伸手夺过杯子,杯中的红酒并没有剩下多少,沈芷静这一口气竟然喝了大半杯。 “没事,把酒杯给我,我没事的。”酒意上涌,说这话时她的脸已是红扑扑的。 “你这样喝可是会伤身体的。”胡俊凯皱眉说道,见她答应下来这才将酒杯递还给她,又为她斟了些酒,只是这次只倒了些许,并没有太多。 “你以为真的一醉解千愁啊,那只是逃避问题,等到明天你醒来以后还不是得继续面对一切,说吧,究竟是怎样的问题,我给你参谋参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沈芷静轻轻晃荡着杯中酒液,心中苦闷,只想灌醉自己,可听得胡俊凯的言语,也知道有道理,便放下杯子,静静的坐在那里,娓娓的将自己与林夕的事说了出来。 沈芷静说的很慢,很杂,很零碎,有些话语不太连贯,听起来十分吃力。胡俊凯却没有在意,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出言询问几句。沈芷静忆起过去的甜蜜回忆,脸上不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在别人眼中,只会觉得两人正处于热恋。 起码马路对面的林夕是这样想的,看着街对面那对对坐着似乎在诉衷肠的男女,林夕的心中空落落的,什么感觉都已无法弄清。 “看来我终究不适合泡妞啊……”他痛苦的摇了摇头,一直以来林夕都是个很自卑的人,他看问题总喜欢往坏的方面考虑,这和他过去十几年的成长环境有关,父母的遇难让他素来缺少关爱,独自长大的他又没有太多朋友,很多事情都憋在肚中,再认识沈芷静之前,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无论寒暑春秋。 这样的生活养成了他独特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在自己工作有关的领域他会表现得极为自信,另一方面在生活中,他却鲜少与人交往,生怕自己被人看不起。这矛盾的心理一直贯穿着他的生活,或许只有整日与他共同生活的石头才懂得一二。 看着对面那对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男女,林夕很想上前,直截了当的询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却不敢,他害怕听到一些自己不愿听到的事情,现在虽然彼此间有了些许间隙,但假如不挑破那么一切都还可以继续下去,但假如问题被挑明了,那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林夕害怕这样的结局,害怕重新变成一个人。 但骨子里的固执又在唆使他上前,唆使着去寻找答案,心中矛盾的他在广告牌后踱来踱去。 “那你究竟有没有看到他们睡在一块?” 沈芷静听到对面的男人这么说,脸上一惊,旋即红着脸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没有什么不过,既然没有亲眼看到,那就不能说明什么,你总不能因为一点点自己的猜测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认为是你所想的那样,这样太武断,而且对那位男士来说,过于不尊重,如果你喜欢他的话,应该多给他一点信任。”胡俊凯认真的说道。 “可是……可是那个姑娘很漂亮……”沈芷静低着头,声音弱弱的。 “漂亮并不代表什么,你也很漂亮,我现在和你在吃饭,难道就能代表着我们在约会,我们是情侣吗?事情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承认漂亮的女人对男人来说是有很大的魅力诱惑,但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般急色,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这样瞎猜,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说不定一切都缘于误会。” 他说完这番话,随即伸手抓过沈芷静的手。 “你,你干什么,这么多人在。”沈芷静顿时羞红了脸,想要挣脱却没有挣脱开。 “怕什么,你小时候我们还一起洗澡来着,现在倒是害羞了,我只是给你看看手相,看看你的姻缘。” “瞎说什么呢,那是小时候,表哥你要是再继续胡闹,我就直接回去了。” 餐厅中两人说了什么,林夕一点都没听到,但两人的举动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他看到那个男人抓起沈芷静的手,而后者就这样任他抓着时,林夕的心沉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枪声大作,紧急疏散 夜晚的青循路正是热闹的时候,三三两两穿着时尚的各式男女在街头上留下各自的欢声笑语,路边的店铺灯火通明,各具诱惑的广告词吸引着都市男女,在店中寻找各自喜爱的商品。 闪亮的霓虹灯点缀着这片繁华的路段,川流不息的车辆,巨幅的广告牌,巨型液晶屏中播放的迷人片段,共同构成了东海市的迷人夜景。 这里是北城著名的购物一条街,每当夜晚降临,这里总是人山人海,挤满出来购物游玩的人群。然而,今天在这固有的美妙旋律中却出现了一个扰人的音符。 一个穿着破烂旧风衣的男人蹒跚着向前走着,迷醉的灯光只能照出他半边脸,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很小,眼白却很大,倍显狰狞,他歪歪扭扭的快步走着,不时撞到边上的路人,被撞之人对此感到气愤,上前拦阻他,却只一眼便被瞪得没了火气。 “那个人……身上都是血……”那个年轻男人小声说着,连忙将边上的女伴拉着快步离开。 “呼…呼…”粗重的喘息声中,那个与这条街完全风格不符的大汉粗鲁的拨开人群,在一片抽气声中不断向前,那些看到他模样的人个个都面露惊慌,赶忙离开。 “妈的,臭婊子,想不到会这么麻烦,早知道就直接干掉你了!”那个怪人自顾自骂道,如果有人一直注意着这人的话,便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人长风衣中下似乎还藏着些什么,不时的隆起,从各个角度隆起,怪异的好似里头藏了许多条蛇一般。 那男人走了一阵,忽然脚步蹒跚,扶着路灯就是一阵呕吐,边上的人群好奇的看着地上,当看清那滩血迹中有些不住扭动的肉芽时,一个个拉着同伴便快速离开。 “嘿嘿嘿,这群蠢货倒还知道跑,跑吧,跑吧,看看今天这里会死多少人。”那个疯子这般高笑着,身旁原本围着的人群一哄而散。 “妈妈,你看那个人,他的脸裂开了。”一个小朋友好奇的指着路灯旁的那个怪人。 随着他的话语,边上经过的路人都看向了那个古怪的男人,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抽气声与惊叫声。 那人的脸裂开了,或者用打开了更为贴切,从打开的脸孔中又伸出了几粒眼球和几根类似利齿般的结构。 惊叫连连,当附近的人看到这幅情景时,哪还有逛街的兴致,拼命的往四周逃去。 “哈哈哈,逃吧,妈的,该死的臭婊子,是你把我搞成这样!”那人怪笑着,一拳一拳击打在边上的路灯柱,路灯柱歪歪扭扭的倒了下来,又惊起一片尖叫。 “各方面注意各方面注意,疑似目标出现在青循路南,先正往青循路北,海东街交界处行去,各方面请火速赶往现场,按照方案a行事,完毕。”通讯器中传出紧张的声音。“方案a?呵呵,这回可是大场面,不知道又有多少官员因为这事下来啊。” “少罗嗦,那可不是我们所能管的。”驾驶员按下通讯键喊道:“天空3号收到指令,天空3号收到指令,先正赶往目标地点,预计三分钟内到达,完毕。” 巨大的螺旋桨轰鸣声回荡在空中,一台直升机调转方向,在林立的大楼中向着青循路方向飞去。 “收到,各单位注意,一旦发现目标,直接开火,注意群众的安全,完毕。”通讯器中再次传出了这样的指令。 “哇喔,这样的命令我喜欢,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麻烦,值得所有人这般忙碌,走走走,让我们看看去。”副驾驶座位上的年轻人向着机舱中的几位士兵打着手势,士兵点点头,拉开机舱门,强风吹入,让他们有些睁不开眼,他们戴上护目镜,向着下面那因为恐慌四处逃窜的人群看去。 “发现目标,排除行动开始。”平稳的对答声中,两名狙击手从直升机两侧分别架起了狙击枪。 “保持平稳飞行,接下来看我们的了。”狙击手向前喊道,驾驶员又做了个收到的手势。 那么……让我们来解决麻烦吧……狙击手稳住心神,透过瞄准镜找到了那个正一步三摇,如同喝醉酒般的男人,他穿着破破烂烂的长风衣,身上满是脏污。 “乒!”未经掩饰的巨大枪声响起,直升机都感到微微一震,但狙击手知道这一枪打空了,命中的是那人身后的一块地砖。要在这移动的地方打一个移动的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计算风速,阻力,各自的移动速度。但狙击手有信心,第二枪必定命中! “乒!乒!”空中传出两声枪声,两位狙击手先后开了枪,子弹分别穿过那人的肩膀和小腿,目标踉跄着倒在地上。 “goodjob!sonice!”两个狙击手笑着互相打了个手势,“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上头的人还真是大题小做。”直升机盘旋在空中,前方的空中又先后赶来了两架直升机。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顺着线缆从直升机降到地上,十几杆自动步枪同时对准了前方那趴在地上的目标。领头的队长打了个前进的手势,这十几名士兵快速跑向目标,将他围着中央,“不许动,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 被狙击枪击中的那人身子摇摇摆摆的,勉强立了起来,围在边上的士兵看到对方的模样全都吓得浑身一震。这家伙根本已不再是人…… “啊!”一声惊叫,两条尖利的触须从那人体内迅速伸出,在众人来不及反应时已刺入了两位士兵的身体,将他们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开火!开火!”随着命令下达,密集的枪声传出,无数颗子弹倾泻向那不似人类的可怕怪物。 “怎么下面的动静那么大,难道那人还没死?”天空3号的副驾驶员疑惑的望着下方正发了疯般开火的士兵们,自动步枪连绵的枪声如炒豆般,即使是戴上耳机的他也隐约能够听到。 “不对!情况不对!”狙击手透过瞄准镜一直观察着现场,此时惊愕的他连忙再次扣动扳机,一声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不断的射击着下方的那个怪物,想要抢在对方之前击倒那个怪物。 只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当他打完数十枪,连枪膛都变得火热时,下方已没有任何活人了,那队士兵已被那不知身份的怪物先后击杀,而那个身中无数子弹的家伙竟然站了起来,那狰狞的面孔正望向空中的直升机。 “回避!回避!”驾驶员也是老手,本能般拉动操纵杆,直升机已一个夸张的幅度迅速爬升。 正不断爬升的直升机忽然停住不动了,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后头抓住了尾翼,狙击手探头向后看去,顿时惊呆了,两根如大腿般粗壮的触手缠绕住了直升机的尾翼,狙击手往下看去,只见那人身子一抖,载着自己的直升机便似喝醉了酒般打着旋撞入了附近的大楼。 爆炸声中,远处的指挥中心发出命令,“试探指令取消,所有部队回避,封锁五公里内所有街道,相关人员火速疏散人民群众,专家还没有到吗?”那头发花白的领导者转头看向身旁的陈震,陈震连忙行了一礼,答道:“报告,已完成通知,他们正火速赶来。” 领导者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中那正缓缓收入触须的怪人说道:“希望这次行动能够顺利,否则你我官职不保。” 林夕疲惫的看着街道对面那一对男女亲昵的举动,他感觉自己心好痛,好似一个小人正拿着针一下一下的扎着自己脆弱的心脏,他花了好多时间,在相当多的心理活动后终于鼓足勇气打算上前,正跨步准备过马路时,兜里熟悉的铃声传来,电话响了,电话那头陈震的声音紧张中带着些激动。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这个电话将林夕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一下子击溃了,他好似逃一般的跨上电动车,一拧车把,向前方冲去。那台古怪的车子仿佛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激荡,以可怕的速度轰鸣而去。 沈芷静听到了那声轰鸣,她看向窗外,隐隐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再仔细看时,那人的背影已驶出了视线,消失在茫茫的车流之中。 “怎么了?”胡俊凯察觉到了她面上的惊异,关心的问道。 “我,我好像看到他了……不是,肯定是我的幻觉,看错而已……”她自嘲般一笑,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醇厚鲜红,浓郁得仿佛滴出的血一般。 当北城的居民听到警报声时,脸上的表情真是丰富多彩,可当他们看到从军车上下来的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时,他们知道今天真的是要发生大事了,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快,快,从这里离开,跟着前方的车走,会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的。” “阿sir,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搞得场面那么大?”好奇的年轻人驻足问道。 “我们也不清楚,好像前面发现炸弹了,总之,不想死的话就快走,快走!” 第一百八十五章:恶灵机车再现! 马路飞速向后退去,那辆神奇的车子如发了疯般驰骋在这车流绵绵的道路上,心情低落的林夕急需另一种刺激,他拍了拍车把手,问道:“喂!还能不能再快点?这样很慢哎。”真神教的怪物已经出现在街头,他需要尽可能快的赶到现场。 在都市的街头,以130的速度行进,怎样来说都与慢扯不上关系吧,好几次,他险些撞到路上行驶着的车辆,但都靠这辆车精湛的技术躲开了。 “哥哥,它说只要你给它些阴煞之气,它能变得更快。”默默的声音从心头传来,林夕微微皱眉,轻笑一声,嚷道:“它要就给它呗,我只需要尽快的赶到现场。”这辆来自下界的车以阴煞之气作为动力,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林夕敏锐的察觉到,从那混元漩涡中,有大量的阴煞之气流入了身下的车子中,轰鸣中的电瓶车忽然如野兽般,暴躁的怒吼一声,紧接着整辆车都开始快速的变化。 前后轮胎变大了几乎一倍,宽的也有些夸张,原本低调普通的车身在迅速变化着,金属隆起凹下,形成张扬嚣张的外形,前头的车灯处出现了一个鬼头状的狰狞外壳,那两排尖利的牙齿使人印象深刻,而那鬼头的眼睛则恰好化作了车灯。 八根张扬的排气管分别置于两边,平行着构成奇妙的弧度,原本油箱的位置变作了类似野兽肋骨包裹的区域,车身上到处都可看到金属的锁链与铆钉,原本普普通通的老旧电瓶车竟在瞬间变成了一辆个性张扬,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张扬的哥特气息的可怕摩托。 锁链缠绕铜骨,骸骨般的结构令人印象深刻,原本全白的电动车如今已变成了由黑灰两色共同构成的恶灵机车!就算是再苛刻的飙车族暴走族,在看到如此张扬嚣张的车时也会毫不犹豫的竖起大拇指。 “哥哥,分了好多阴气给它,我需要休息……休息……”默默轻轻的说道,随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由阴气筑体的她分出大量阴气无疑不是对身体的过度消耗。 “桀桀桀,小哥,你可要抓好了。”车前的鬼头张嘴说道,眼中一闪,紧接着林夕便觉得身下传来可怕的动力,他整个人都不得不趴服在车身上,生怕掉下去,路边的一切都已可怕的速度向后退去,他甚至都无法看清边上的路牌。只听得到身下摩托嚣张的大笑与夸张的嘶吼。“嗷呼~这样才叫速度嘛!”,“啊哈哈,瞧瞧你那叫什么破车,龟儿子慢慢爬吧。”,“美女,要不要跟哥哥去兜兜风啊。”车型的变化同样带来了性格的变化,恢复语言能力的恶灵机车有着如飞车党暴走族的嚣张性格。 一道黑色的闪电疾驰在东海街头,无数司机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搓着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道马路上的黑色身影,成了东海市新的都市传说。 “小哥,那座桥正在升起呦。”被注入大量阴气完成彻底变化的恶灵机车用玩味的声音说着,伏在车身上的林夕想也没想回答道:“我不管,我要最快的速度到达那里,你自己看着办。” “嘿嘿嘿,正是我希望得到的答案,小哥,抓好了!”摩托再次加速,径直冲向已立起阻拦牌正缓缓升起的吊桥。这座大桥竟然被升起,足见北城区的形势严峻。 乒的一声,那十来斤重的阻拦牌被撞得高高飞起,在空中翻滚着飞出十余米,然后落入了茫茫江水之中,而那黑色的影子却没有一丝颠簸,闪电般冲向那正缓缓升起的吊桥桥面。 桥头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惊呆了,即使几十年后,这群人依旧会在朋友面前炫耀那晚看到的那一幕:“你们想不到,那车开的飞快,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当时那桥面已经被吊起了三十五度,可那车就像没看到一样,发了疯般冲了过去,结果你猜怎么着,是啊,飞起来了!我这辈子见着这样的画面,真是够幸运的,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傻了,那车子高高跃起,成功的从吊桥那头下去了,我后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认识认识那车上的那位骑士。” 纵使林夕胆大包天,可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选择,当车子腾空而起,他望着下方的江面时,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紧接着便被那死亡摩托夸张得意的呼叫声给惊醒了。 “呦呵!~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林夕觉得,在自己身边那些会说话的非人存在中,这辆摩托是性格最张扬的一位。这轰动的画面并未定格,这巨大的可怕摩托如离弦之箭般飞过了那宽阔的江面,并已远远超过林夕想象中的平稳降落在了另一边以达到四十五度角倾斜的吊桥,而后又如同过山车般的感觉飞驰而下,当再次回到正常路面行驶时,伏低身子,紧紧抓住车把的林夕才发现自己已被吓出了一身臭汗。 “哈哈哈,小哥,怎么样够刺激吧?!” “要是再这么来几次,我非得折寿不可……” “哈哈哈,瞧你说的,年轻人就要来些刺激的,莫要等到老了才叹息这辈子是虚度的,哈哈哈。” 听到摩托张扬的话语,林夕也觉得有趣,高声喊道:“好嘞,给我加速!”北城区的街头,一辆黑色摩托疾驰而过,车身上散发着灰黑色的烟尘,如同地狱中驶出的机车。 “报告!疏散工作已经接近尾声,预计五分钟内完成。”一个士兵行了一礼,对着临时指挥棚中的几位长官报告着。 领导者微微点头,下达了下一个指令:“让机动部队到达指定位置。” “长官!你……”陈震吃了一惊,刚想出言制止,却被那年长的领导者挥手挡住:“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要尝试,毕竟这样的机会是少见的,需要练练兵啊。” 随着他的指令下达,一辆辆巨型的运输车分别驶入指定街道,随后,那些运输车上的巨大幕布被掀起,几辆b32代号秃鹰的轻型坦克缓缓驶上马路。 这些重大22吨的庞然大物给街道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两辆坦克左右打横,拦阻了整条街,85毫米口径的主炮旋转调整,瞄准了前方空荡荡的街道。这样的画面在这和平的年代着实少见,周边的士兵们心中也颇为振奋。 “长官,机动部队布置完成,请求下一指令。” “开火,干掉那玩意!”老迈的领导者没有任何犹豫。 坦克中的炮手紧张的调校着主炮的目标,3里外的目标出现在瞄准镜中,他们仔细的确认再确认,然后摁下了开火的按钮。 可怕的轰鸣让所有的士兵为之一颤,大地在颤抖,附近街道上有几扇质量不过关的玻璃在这高分贝的炮声中碎裂开来。早已装填在炮膛中的炮弹呼啸着向前方飞去。 六辆b32秃鹰坦克全数击中目标,这个消息让在场所有人都十分激动,欢呼着庆祝起来,可当硝烟散去,屏幕中再次出现那巨大的有三层楼高大小的泥状怪物时,所有人原本的欢呼声又戛然而止。 “看来这东西很难对付。”那老迈的领导者点起了一根烟,“给我再打!” 屏幕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呼啸着的炮弹击中了目标,但等到烟尘散去,却发现那怪物只是表面的组织被击破了些许,根本没有受伤。 “再试试。” 第三轮炮击开始,但令所有人惊讶的事,当高速飞行的炮弹就要击中目标时,那怪物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竟然在将要被击中的位置出现了六个空洞,六枚85毫米口径的炮弹径直穿过了那六个空洞,随后击中了后头的楼房。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是借助摄像器材的倒放慢放的功能,才被发现的。 “太奶奶的,还真不是一般麻烦。”领导者粗暴的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灭,当了一辈子的军人,即使年过七旬,依旧脾气火爆。“小陈啊,接下来看你的人了。”他拍了拍陈震的肩头,虽说笑容满面,却让陈震感到了可怕的压力。 “嗯,交给我吧。”陈震认真的答道。 “来了!”一直观看着数个监视屏的士兵喊道,众人看向那个监视屏,看到了一辆正疾驰在空旷街头中的军用吉普,一个大汉坐在后座,紧闭双眼,好似正在打盹。 “就是他吗?”领导者眉头微皱,这男人体格虽说健硕,但这样的在自己的部队里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震少见的一笑:“嗯,他只是其中之一,放心吧,他们是专家。” 军用吉普驶到了离那怪物百米外的距离,停了下来,石头跳下车,对送自己来的两位士兵微笑着打了个手势,随后迈步向前,就在他的正前方那个丁字路口处,有着一个巨大的三层楼高的蠕动着的肉块,那肉块表面有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眼珠,肉芽,和不断舞动着的触须。 地面到处都是可怕的血迹,就在先前的试探中,一队士兵,三辆直升机牺牲了。 石头迈着沉稳的步伐大步向前,显示屏上一花,一柄如巨大铁板状的物件出现在他手中,那玩意形似长方形铁块,大的有些吓人。 “这是……”老人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么大的玩意他是怎么藏下的。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他的武器吧。”陈震解释道。 “来吧!早点解决你我还可以回去吃夜宵呢!”石头喊着这句极有石头特色的口号,大踏步冲向前方。 “噔!噔!噔!”沥青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脚印,他越跑越快,那如熊般强壮的身躯竟然展现出了猎豹的冲刺速度。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发动了进攻! 巨大的兵刃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形弧线,借助他身子扭动的离心力,斩入了那怪物的身体。兵刃毫无阻碍的切开了怪物的身子,继续划出另一个圆,黑色的污血在空中飞舞,紧接着第二刀开始了! 一刀快过一刀!一刀可怕过一刀!如果林夕在此的话他可以认出这圆形的刀芒的真相,正是那本宗老师傅死时留下的刀谱——霸王! 第一百八十六章:霸王刀与爆炸箭! 霸王刀法,对于使用者的体魄有着极为严格的限制,如果没有足够强壮的体魄支持,根本无法使用其真正的刀招。 霸王刀法讲究刀势浑圆,以力添力,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连绵的刀劲不断增幅,越往后越可怕,若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持,很可能中途便因力竭而止,那时露出的破绽足以致命。 但假如有足够的体力支持,霸王刀便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只要让刀势起来了,那要想阻止刀势的继续唯有敌人的死亡! 这刀法是属于战场的厮杀刀法,是适用于以弱击强的刀法,石头习练至今,从未有过能惬意使用这套刀法的机会,而如今,面对真神主教这可怕的怪物时,这套刀法终于再次展现出其可怕的破坏力。 连绵的刀势一下快过一下,一下重过一下,一个个黑色的圆圈扫过,斩下的是无数的肉块触须,石头浑身浴血,恍如魔神下凡,享受着这连绵刀势所带来的惊人之感。 巨大的怪物哀鸣着,无数尖锐的触手如长枪般刺向那正不断继续的圆,却在未能及身之时被斩为两截,断裂的触须掉落在地面上,扭动着,随即如同融化般重新消失在黑色的血泊中。 石头使得尽心,从小到大经过拍穴法锤炼的身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再加上神兵墓志铭,他本身的破坏力可怕的惊人,几乎是一台不知疲倦的人形绞肉机。 显示屏中那巨大怪物五分之一的部分都在石头的攻势下溃败,怪物收缩身体,想要尽量的远离石头的攻击范围。 “好,好,真是好!小陈啊,你这朋友有没有兴趣当兵啊,要是有的话,我直接给他个军官做做。”那头发花白的领导者好似看到了宝贝似的,激动的说道。 一旁的陈震摇了摇头,语调有些抱歉:“这个……我估计他不会想要的,他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哦,那可惜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吸收这样的精英可是我军之幸啊,不过你也别直接拒绝吗,多帮我说说,当兵可是有不少好处的哦。” “额,我会说的,不过那也要等事情结束才好。” “哎,那不是快了吗,瞧这模样,这大个子一个人就能解决那团肉。” 陈震摇了摇头:“不会的,他的攻势虽猛,但那怪物厉害的特性还没显现,我甚至觉得他的攻击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有效过,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伤害根本无足轻重。” 的确如陈震所说的那样,那怪物有着可怕的恢复能力,被斩落的触须又重新被吸收,虽看上去石头占了上风,但一旦继续消耗下去,他的优势将会逐渐减弱。 这一切,石头自己清清楚楚,他并非如模样般的鲁莽,相反这个大男人有着心细如发的洞察力,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但不得不继续,他需要在其他人到来前,阻止这只怪物的继续破坏,将这扭曲的怪物狠狠钉死在此处,直到事件完结。 数根触手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攻向石头,石头面色一凛,刀势加快,斩断其中八根,但从下而来的四根却无法斩断,这几根触手的攻势明显抓住了一个极为精妙的时间点,正好时“圆”正蓄势却未至之时的一刻,若是继续下去不变招,那么这几根触手便会攻击到石头本人。 石头面色一凝,双腿在地上重重一踏,身子高高跃起,宽阔的墓志铭堪堪挡住身子,紧着便听四声脆响,四股力道的冲击竟将他几百斤的身躯抛向了空中。 空中的石头并未放弃,弓身环腿,以自己的身子为圆心,身子一旋,带动墓志铭斩出了一个巨型的圆弧,将那些想趁机缠住自己的触须尽数斩断! 他稳稳的落在地上,眯着眼瞪视着前头那舞动着触须,向着自己靠近的怪物。石头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麻烦了。一旦失了霸王刀法独特的霸王劲,站在原地的自己只能成为一个活靶子。 “噔噔噔!”长枪般刺来的触须被完美的挡下,墓志铭厚实的刀身极为坚固,若是换做其他材料,在这一轮冲击之下早已会被击断。 石头被这股冲击力逼得连退几步,一挥刀,斩断了从右方先后袭来的四根尖刺,而后暴喝一声,再次高高跳起,躲过刺向腰间的七八根触须,而后他竟然在那触须上一踏,又再次借力,跃向空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相信,这个高大的男人竟然能跃起五六米,随后他高高举起手中巨刃,当头劈下。 “噗嗤……”巨大的刀刃带来了可怕的伤口,那几乎四米长的伤口让怪物也浑身巨震,喷涌的污血溅了石头一身一脸,他抹去脸上的污血,一收一伸,墓志铭横着切入怪物的身体,横向划出一个可怕的伤口。 如石碑般巨大的剑刃展现出了与身形全然不符的准确度,不断的刺击,斩落,阻挡着四面八方连绵不断的攻势。 看着屏幕的陈震心有忧色,看了看表,小声嘀咕道:“怎么还没来……” 石头沉着的与对方展开了对攻,他清楚的明白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结果只会是战死,但他相信,那些人会来的,那些同伴马上就会到! “铛铛”两声,两根石柱般粗壮的触手击打在墓志铭刀身,石头被击得一个踉跄,手中一麻,墓志铭险些脱身,紧接着两道细长尖利如长枪般的尖刺把握住机会,向着他的面门刺来。 石头大惊,正欲躲避,却听空中传来两声呼啸,那两根尖刺在刺中面门之前便被击断了。 “呦呵,抱歉~来晚了~”空中传来带有异域口音的话语,石头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男人按着宽檐帽滑翔在空中的画面,他身后的短披风在夜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 范海辛稳稳的落在了边上六层楼的屋顶上,他站定身子,转过身去,双手在背后的披风中取出了数个物件,摆放在身旁,其中一些是形状各异的各式弩箭匣,而另外几个圆筒状的物件却是从未见过,看起来有些像是金属水壶。 “哼哼,能够试用陈女士的新发明真是我的幸运,这一趟可没白来。”范海辛笑逐颜开的分别取过那些水瓶状的管状物,随后按下上面的按钮,将它们一个个向前方抛了出去。 那些金属物件在空中打着旋,眼看着就要往下坠去时,忽然外壳尽数爆裂,裂开的外壳竟然完整的组成一副螺旋桨,高速的转动起来,外壳裂开后露出了里头的模样,那是一整盒的淡绿色弩箭。狭长锋锐,弩箭中间是玻璃管,管中是绿色的冒着气泡的古怪液体 “哦,我的天哪,这是什么玩意!”范海辛激动的喊道,空中悬浮着的独特“水瓶”开始发动了攻势,一连串的淡绿色弩箭不断向下倾泻,淡绿色的弩箭,这玩意范海辛并不陌生,这颜色代表的是爆炸箭。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连绵的爆炸声,下方出现了一片火海,爆炸箭尽数击中目标,激起的火焰将那怪物的表皮烤的焦黑。空中的六只浮悬着的“水瓶”打完了共36发爆炸箭后,螺旋桨突然一停,紧急着顶端喷出烈焰,竟呼啸着向着下方冲去。 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六声更为响亮的爆炸声,震得脚下的大楼都发颤,范海辛看着下方的场景,对陈姐的新发明赞不绝口。“接下来,就该看我们的啦。”他拨动机簧,弩箭匣准备到位。 连绵的弩箭随着他扣动扳机开始向下倾泻,弩箭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对于下方的怪物来说,形同瘙痒,但却能牵制住那些攻向石头的触须,范海辛眼力超绝,弩箭的准确度更是盖世无双,有他牵制,石头根本不需担心,那大开大合的刀法再次展现,开始稳扎稳打的逼退怪物的攻势。 “怎么来得那么慢啊?!”石头扯着嗓子喊道,一刀斩断七根触须。 “抱歉啊,路上有些堵车,你知道的,我可是打的来的。”范海辛笑着回答,手中的动作不紧不慢,利落的换着弩箭匣,丝毫没有停止对于同伴的掩护。 “他们还没到吗?”石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估计还要等等,他们的位置可比我们远,而且我来的时候看到吊桥收起来了,如果没猜错的话,估计他们得绕道。” “这可不是好消息。”石头嘀咕道,手中刀势不紧不慢,不断逼迫着怪物。 “你小心点,要是被抓进去可救不回你了。”范海辛提醒道。 “知道了,要是被抓进去那我就怪你,哈哈。” 范海辛嘿嘿一笑,侧头望向远处,大喊道:“哈哈,又来了一个!” 远处,艾丽莎曼妙的身躯正穿行于屋顶之上,快速的靠近着这个丁字路口。 艾丽莎到了,沉静的女孩见到杀死自己同伴的仇人并未丧失理智,她高高的俯视着那巨大的蠕动着的肉块,微微眯眼,随后身后魂匣自动开启,那柄镶着一朵蔷薇的魔心刃正式出鞘! 冰极蔷薇的出鞘让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范海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多看了那金发女孩一眼。 面色阴郁的少女向前踏出一步,身子斜斜的往下坠去,眼看着便要坠地时,她右手一扬,一道屏障护住了自己,乒的一声脆响,她落下的位置,那沥青浇筑的马路不断开裂。 艾丽莎站在远处,轻轻的一挥剑刃,细剑的剑刃闪过一道弧光,也不见什么东西飞出,那怪物身上就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长三米的细长斩痕。黑血四溅,吃痛的怪物不断催动无数根触须,抓向远处的强敌。 “艾琳,你的死与我有关,今天我会用仇人的血来赎罪。”少女呢喃着,随即一举手中细剑,开始发动攻势! 魂手握着的魔心刃绽出独特的光华,随着她手中剑刃的快速舞动,那怪物身上凭空多了无数伤痕! 怪物痛苦的嚎叫着,无数触手断裂开来,黑血四溅! 第一百八十七章:警民合作 激荡的剑光伴随着一阵阵惊心的惨嚎,每一个动作都会制造狭长可怕的伤口,几十米的距离如同没有,无形的剑刃跨越空间的距离,不断的击打在主教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之上。 范海辛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赞道:“这姑娘果然够辣,我喜欢。”调笑间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缓,那些想要抓向石头的触手尖刺尽数被他一一点杀! 有了两人的支援,石头更是得心应手,手中刀招大开大合,步伐稳健,步步紧逼,竟将这庞然大物逼到了路边。 “没想到我戎马一生,就要在这快要退下去的年纪还能看到这样的战斗,精彩精彩,这辈子也无憾了。”头发花白的领导者连连赞叹,此刻通讯员受到了信息,仔细一听,面色大变,转头报告道:“报告长官!新街淮河段,发现有奇怪群众正在聚拢,正向我们的隔离区域靠近!” “什么!?” “刚得到消息,马园路翠柏路西环路都发现了行踪可疑之人正在大范围聚集,正向我防线靠近,士官询问如何处理?!” 陈震听得这几个地名,立刻跑到贴着大地图的黑板前,用记号笔一一标出听到的几处位置。 他目光一沉,随手画了一个圆,发现这些点正好处于一个圆圈上,而这个圆圈的圆心便是那处正发生激战的丁字路口。 “看来是那些隐藏在其他地方的真神教徒,受到他们主教的召唤,正试图回到它身边。”他回头对着长官说道。 “不能让他们得逞,传我命令,全体一级戒备,一旦对方不理会劝告,试图冲击隔离带,那么给我当场击杀!这些家伙既然已经不再是人,那就让他们尝尝子弹的滋味!” 命令刚刚传下,远远的便听到各处先后传来连绵的枪击声,一队队士兵在得到命令后,乘坐装甲运兵车向着各处进发,那六辆b32秃鹰轻型坦克重新调整姿态,共同构筑了新的防线。士兵们荷枪实弹神色严峻,随时准备迎接下一轮冲击。 马园路与翠柏路交接的十字路口,第一道防线被冲破,血流成河,三十几个士兵当场战死,他们的死尸在一段时间后摇摇摆摆的站立起来,竟跟随着那些真神教徒向着下一道防线行去。 “瞄准!”在沙袋隔离挡板车辆构筑的第二道防线后,指挥官高高举起了手臂,上膛声整齐划一,士兵们紧握手中枪械,盯着远处正逐渐靠近的那些家伙。 那些人身上满是血污,走路歪歪扭扭,有些的身子七零八落,却依旧还在行进,眼力好的甚至可以看到他们身上正缓缓长出的肉芽。 近了,近了,当敌人逼近最佳射程的瞬间,射击命令下达,子弹如潮水般倾泻向前方的一切! 连绵的射击声,一颗颗子弹准确的击中那最前排的真神教徒,他们的身子被瞬间击出无数个窟窿,血花飞溅,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这群怪物竟然并没有倒下,反而蹒跚着继续靠近,竟然向第二道防线发动了冲击! “射击,继续射击!”指挥官端起自动步枪,拉动枪栓,对着前方的怪物便是一阵点射,子弹壳从枪膛不断飞出,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防线在快速的溃退,这些不畏死亡的可怕对手丝毫不理会那倾泻而来的子弹,继续着一阵一阵的冲击,士兵们构建的防线正在不断的压缩,不断的后退。 如此敌人,何曾遇到过,年轻的士兵满头大汗,不停扣动扳机,但面对那些恶心的已不再是人的对手,终于被这不间断的冲锋给击溃,嚎叫着向后逃去。 “不要乱!不要乱!步步后退,我就不信这些家伙是不死的!”指挥官换上一个弹匣,对着扑向自己的那个真神教徒便是一次点射,几颗子弹击中那怪物的面门,将他的头部击得粉碎,踉跄几步,终于倒在了指挥官的面前。 “打头!都打头!”指挥官注意到了对方的弱点,开口喊道,可回头一张望,却发现这处战线已近崩溃,近一半的士兵都各自为战,好几个熟面孔都已被那些怪物扑倒在地,啃咬起来。 正当他面露绝望之际,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这鸟鸣嘹亮清晰,那些真神教徒听到这声鸟鸣时仿佛中了邪般中止了动作,面露恐惧的望着阴沉的天空。 又是一声嘹亮的鸟鸣,紧接着阴沉的天空中有一个东西俯冲而下,向着下方的真神教徒冲去! 如同见到天敌般,原本气势汹汹无所畏惧的真神教徒忽然抱头鼠窜,当惊魂甫定的士兵们看到只是一只鸟就将这些真神教徒弄得这般混乱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乒乒乒!”三声枪响,三个逃窜中的真神教徒的脑袋被击得粉碎,软软的倒在地上。 循着枪声看去,街边二楼建筑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有些帅气的少年,他手中拿着一把从未见过的枪械,正向着那些混乱的真神教徒们开着枪,每一颗子弹都是精准的击破头颅。 “还愣着干嘛,开枪啊!他们的弱点是头,是头!别打其他地方!没用的!”少年高声喊道,声音还带着些许稚气。回过神来的士兵们重新站起,端着枪对着最近的真神教徒发动了攻击。 子弹再没有浪费,尽是向着他们的头颅击去。 “各方面注意,各方面注意,真神教徒的弱点在头,攻击头部!”随着命令的下达,原本几近崩溃的各条战线终于重新站稳了脚,被击毙的真神教徒躺满了街道。 但陈震明白这样子是不够的,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开始行动!” 群众疏散后冷清的街道上忽然传出阵阵引擎轰鸣声,紧接着大量摩托车疾驰向四面八方。 “兄弟们!你们是不是男人,有没有种就看今天晚上了!这群狗娘养的杂碎竟然扰乱城市安全,这他娘的是让我们没生意做,都给我听好了!干死这群王八蛋,晚上我请!”成胖子高声吼道。 “好!”阵阵欢呼中,无数辆摩托从成五的身旁经过,摩托车上都载着两个人,这群街边的混混此刻正端着脸盆水桶向着激战中的各处战线冲去。 “这是?”望着显示屏中出现的这一幕,年迈的领导者不解的问道。 “击破头并不是真正杀了这群怪物,要是等到他们融合重新站起那就麻烦了。不过他们有一个弱点,他们怕盐。”陈震解释道。 “呵呵,小伙子不错,原来早有布置,很好,很好。”老人拍着陈震的肩头赞叹道。 随着一道道指示传入各处,这原本繁华的街头出现了极为荒谬的一幕,荷枪实弹的士兵警察竟与那些满是纹身,染发的不良青年共同合作,共同抗击那些不再是同胞的敌人。 子弹击中真神教徒的头部,随着他们的倒下,紧接着便会跟上几个飞车党的党徒,将手中那一包包盐洒在那些怪物无头的尸体上。 “唉呀妈呀,这说出去都没人信,我今晚这是用撒盐拯救世界啊!”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年轻人兴奋的叫嚷着。 “就你废话多,快点,跟上,干死这群狗日的!” 各条防线终于再次稳定,原先当做天敌的彼此,此刻竟能携手合作,真是难得的画面,飞车党的混混们一个个勾肩搭背,与身旁那些士兵们互相打着招呼,分着烟,吹嘘着今晚的战事。 “这下终于稳定了,传令下去,让各方面注意,随时准备迎接第二次冲击,直升机扩大搜索范围,将警力调去外围疏散群众。” 与此同时,得不到自己手下增援的真神教主教正面临着极为严峻的局面,在石头三人强大的压制之下,它正一点一点的被消灭。 “现在这体积不到原来一半,看样子胜利迫在眉睫,小陈啊,你之前不是说有四个人吗,我看现在三个人就差不多消灭目标了。” 陈震看了看手表,没有回答,虽说各方面的局势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他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这些狡猾的真神教徒必定还会有其他的举措。 石头面沉似水,满脸阴郁的看着正被自己利刃斩击的目标,这一切都太过顺利,隐隐有些不对。 这种感觉三人都有,虽说三人的破坏力合在一起惊人无比,但严格说起来,这怪物今夜的反抗过于单调,这些真神教的家伙们可不会只有这点花招…… 范海辛沉着的看着下方,微微眯起眼,脚下的轻微震动没有逃过他的感知,他大喊一声:“小心脚下。”而后借势高高跃起,轻盈的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银制巨弩向着下方从楼房中蹿出的无数触须射去。 石头收招急退,大步流星的飞奔而去,从地底钻出的触手正追着他不断靠近。 果然如此,想想也没那么简单,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打算从下方偷袭,石头轻笑一声,手中巨刃划出一个半圆,斩落那些正逼近自己背部的触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染血的天台 真神主教费尽心机的计划失败了,它在前期的战斗中不断渗入地下,打算从下方施以偷袭,一举击败三人,但可惜的是,今晚的敌人过于机敏,最终它还是失败了。 艾丽莎不闪不避,眼见着地面抖动,有东西刺了出来,少女只是右手一扬,魂手流光窜动,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护住自己,无数自地下冒出的触须将她所站立的地方包裹缠绕。 主教刚以为自己这一次起码解决了一个目标,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便再次让他失望。紧缚中的触须忽然从当中切断,扭动着掉做在地,那个少女清丽的容颜重新出现在眼前。 艾丽莎轻轻晃动手中的剑刃,潇洒的一甩手,将剑刃上沾染的污血洒在地上。她轻哼一声,手中魂手再次发光,剑尖向下对着地下便是一刺。 “啊啊啊!!”惨嚎声中,真神教主教那巨大身躯几乎都在颤抖,无数触手发了狂的扭动。 艾丽莎这一剑,竟将它藏在地下的本体刺了个千疮百孔。 “你们!你们会后悔的!”它的身躯陡然扩大了几分向上不断拱起。 范海辛在屋顶上步伐轻快的躲避着触手的追击,手中弩箭不断点杀着目标,一旦有触手接近自己的身子,他便会挥动腰间的佩剑,将其斩断。 “要是今晚杀不掉你,我们才会后悔呢。”他笑嘻嘻的说着。 远处传来轰鸣声,自远及近,声音快速的增大着,艾丽莎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以可怕的速度靠近。她眉头一皱,正欲出手,却陡然间察觉到那黑影中的气息,顿时喜上眉梢,笑着喊道:“你终于来了。” 来的自然是林夕,四人当中,他离事发地点最远,若不是有这恶灵机车相助,来的会更加晚。 恶灵机车在地面上甩出一个漂亮的刹车痕,林夕斜斜的跨坐在这张扬个性的坐骑上,微笑着看着三位同伴,“抱歉,路上堵车。” “哇塞,臭小子你这车不错,忙完了借我骑骑。”范海辛眼前一亮,两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下方的车,但手上的弩箭却没有停止,依旧不断击中那绞来的触手。 “ok,好吧,既然我到了,那就进入第二阶段。”林夕取出了那个金属装置,三人会意,各自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金属装置,心有灵犀的向着四个方向奔去。 四个金属装置被放置在四处角落,激活之后,无形的电磁场笼罩了整个丁字路口。 “下面,就该来真的了。”林夕拍了拍拳头,走向前方。 地下室中,陈姐正坐在操作台前,看着显示屏,不时的敲击着键盘,她先前黑入了一个地球同步卫星,此时屏幕上显示着的正是北城区各处战事的俯视图。 各处的情况正渐渐趋于稳定,她渐渐放下心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手中调整着镜头,向着下一处位置移动,手指按得多了些,错过了那处位置,她正欲调回来时,却瞥见显示屏上的一处。 “咦?”她心中疑惑,瞪大双眼,调整到那个楼顶,逐渐放大图像,“竟然是……呵呵呵,没想到你们终究露出马脚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开心的笑了。 金鼎大厦,北城区第二高的建筑,此刻天台上正有许多奇怪的身影。 一个男人站着天台边沿,远远的眺望着远处那丁字路口的战况,他身材不高,体格匀称,身上穿着的衣衫似乎是经过特殊定制,样式独特,身后那披风在风中飘荡,七十七层建筑的屋顶,风是很大的,一旦风向改变,他很有可能便会坠下楼去,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着望着远方。 “他们干的还不错吗。”男子抱着胳膊,线条柔和的脸上带着笑,那亚麻色的长发轻轻摇曳着,随风轻摆。 “是,但我们的成果也不错。”男子身后,四个男人单膝跪地,其中一个梳着平头的粗壮汉子答道。 “嗯……不过还有些许改进之处,要是完成了这些改动,我相信得到的成果会更加的振奋。”他身旁的一个瘦弱男子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答道。 “完成之后,对于我们的计划将会带来莫大的帮助。”另一个卷发的男人沉声应和道。 “那就快点完成吧,这么多日子,躲在那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我都有些疲累了,这风多舒服,我喜欢这样。”衣着古怪的男人伸出手来,感受着风从指间流动的惬意。 “主人还请耐心的等待,等到准备妥当,计划实行之后,这天空便将属于您了。”那平头男激动的答道。 “到了那时……”被称为主人的男子语调阴柔,“那时的天空……不知是什么颜色的……” “k!你这疯子!你不会成功的!你这疯子!”一个虚弱的男声声嘶力竭的喊道。 “哦……呵呵,当年你们都这么说,可最终的结果却还不是让你们闭嘴了,现在呢……你们又这么说,可我觉得…笑到最后的还将是我……”男子掩嘴轻笑。 “主人,这些人要怎么处置。”沉稳男问道,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个人,俱是伤痕累累,许多已不省人事,还清醒的几个都是目露恨意,直直的瞪着天台边缘的那个男人。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天台边缘,轻柔的好似一推便会掉下去,这里是七十七楼,没有谁从这里摔下还不会死的,可……那先前高喊的男子愤恨的一拳击在地上,可是他做不到,他腰部以下的身子几乎尽数碎了,仿佛是被压路机压过,血肉模糊。 “k!你这混蛋,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救你!”男子怒吼道,声音过于激动,他呛到了,不住咳嗽,鲜血沿着指尖不断的向外冒出。 “呵呵,我记得我当年已经跟你道过谢的,嘿嘿,这足以让你感到自豪了,毕竟,这么多年来,我只对一个人说过谢谢,即使,是对那几个老家伙也没有说过。”那阴柔男子掩嘴轻笑,而后背手而立,声调转而变得严厉:“够了,我不想多说什么,把这些家伙都解决了。” “是,主人。” “是,主人。” 沉稳的男子和那平头男人同时答道,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那十个躺在地上已经失去还手之力的人。 “不要恨我,要怨就怨自己选错队伍。”平头男直视着地上那伤痕累累的女人,而后从风衣内侧拔出一把雕刻着独特纹饰的直剑,一剑刺入那女子的额头。头盖骨是相当坚硬的,此刻却如豆腐般,毫无阻碍的被刺了个通透,那女子直至死亡之时依旧面露惊诧,直直的望着天空,不甘之情溢于言表。 “嘿嘿……狼崽子终究养不熟,养大了还会咬主人一口,你们这样做早晚会得到报应的!”那下身尽碎的男人咳着血笑道。 “狼崽子,他们顶多只是王八羔子吧,哈哈哈。”另一个仰天躺着的男人应和道,他的身体被刺出七八个血窟窿,鲜血汩汩的往外渗出,面色苍白的他已离死神不远。 那沉稳的男人一声不吭,冷冷的打量着还在微笑着的他,而后一脚踏出,狠狠的踩了下去,那男子的脑袋竟如同烂熟的西瓜般,被踩了个粉碎,鲜血淋漓,黄黄白白的脑浆溅了一地。 “狂神!你!你……你竟敢杀了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那下身被碾碎的男子挣扎着想要爬向自己惨死的同伴,可没爬出一米,平头男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 “既然如此,那等你变成鬼以后我们再斗斗吧。”平头男冷冷说着,目露凶光,手中剑光一闪,地上那一直挣扎着向前爬去的男人头颅滚落在地,咕噜噜的滚到几米开外,那张脸的表情依旧如生前最后一刻般眉眼纠结,满脸恨意。 平头男皱了皱眉头,嫌恶的看着自己被鲜血弄污的皮靴,而后撕扯下对方的衣衫,踩着那人不再动弹的尸身,擦起了鞋来。 单方面的杀戮还在继续,那些人早已丧失了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一个个遇害。 “等等,别杀我,我投降……”一个脸部肿胀看不出人形的男子虚弱的说道,他说这话时,那勉强能睁开的右眼紧紧盯着远处那站在天台边缘的身影,他知道,只有那个人才能决断自己的死活。 “呸!乌鸦你竟然这么没骨气!我傀儡王鄙视你!”身旁的一个矮小的男子拱起身子,愤怒的咆哮道,他被串在一根钢筋上,四肢尽被折断。 “呵呵……什么骨气……能比命重要吗,我不想死,我还有家人,我还有妻子儿子,我不想死,不想死……”那被叫做乌鸦的男子呢喃道,眼泪鼻涕横流,肿胀的面孔丑陋不堪。 “我看错你了,我没有你这个朋友!”傀儡王咆哮道。 “看来你还有不少力气,不过,我可不喜欢你那难听的声调。”平头男子一剑刺入了傀儡王的胸膛,后者双眼圆瞪,头一偏,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的手边,那支离破碎的玩偶就仿佛他的同伴如今的下场一般…… 沉稳男子一声不吭的来到了乌鸦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脚下匍匐着的那全身肿胀的男人,眼中寒光四射,凛人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别杀我……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找,去找太阳,他跑了,我知道怎么找到他……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乌鸦伸手抓住那人的裤脚,沉稳男子高高抬起了腿。 “等等,别杀他。”远处传来了阴柔的声音,沉稳男放下脚,侧过头点了点头,转而向着下一个目标而去。 “谢谢,谢谢,谢谢k,不……谢谢主人……”乌鸦眼前一黑,虚弱的陷入昏迷。 金鼎大厦天台上,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结束了…… 陈姐抱着胳膊,平静的看着显示屏上的一切,她伸出右手,对着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男子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bia,接下来让我们好好玩一场,你最喜欢的死亡游戏……”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她此刻脸上流露出的是兴奋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九章:礼貌的招呼 地下室中,被称为陈姐的女子坐在操作台前,往日里总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却有着兴奋莫名的笑意,她快速敲打着那沉重的键盘,巨型显示屏上,不断有新的窗口开启,各种选项不断弹出,她却连看也不看,手指轻快的好似在键盘上跳舞。 当最后一次确定之后,她的手离开了键盘,娴静的靠在靠背上,伸手拿过放在边上的咖啡杯,咖啡已经冷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盯着屏幕右上角笑着说道:“给你们一些见面礼,希望你们会喜欢……” 与此同时,横贯东海市城中的密罗江底,那厚重的淤泥正在不断颤动,颤动的地方多达十处,江面上有几艘作业船正完成任务回返,船上的工人们疑惑的望向那墨汁般阴沉的江面。 “船老大!快过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工人们慌乱的喊着,远处的江面仿佛沸腾般,不断有气泡上涌。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水怪要出来?”经验丰富的船老大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疑惑不解,他在江上混迹了二十六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 这样的地方一共有十处,江畔散步着的市民们也发现这里的古怪,大呼小叫的喊着,一些顽皮的孩子拍手叫好,在大人身旁跑来跑去,嘴上不住的嚷嚷道:“有水怪要出来了哦,有水怪要出来了哦。” 在密罗江那泥沙翻涌的江底此时正有十个古怪的物件从江底的淤泥中缓缓钻出,那是十个金属匣子,陈旧不堪,谁也不知道这是何时埋在江底的。 金属盒子外壳的一处,小小的红灯正闪烁不止,红灯越闪越快,紧接着红灯大亮,下一刻那金属盒子上端竟然从中间开裂开来,两根长条状的东西已可怕的初速度笔直的向上冲去! “哗哗!”那二十根长条状的东西蹿出江面,掀起滔天的水幕,径直的飞向空中,有眼尖的群众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的跌坐在地,嘴上不敢相信的喊道:“飞…飞弹!” 陈姐那灵动的手指正在不断敲击着键盘,不断的修改着在空中高速飞行的飞弹轨迹,巨型显示屏上,二十个小界面显示着飞弹前端摄像头传回的画面。 往常这些活本该有电脑完成,但陈姐却没有这样做,她心里清楚,自己能够做到更好。 拖着长长的尾焰,二十个飞弹从四面八方飞向远处的目标,高达七十七层的金鼎大厦顶端! 那阴柔男子远远的望见远处正有东西飞来,眉头一皱,轻哼一声,身后那戴着眼镜的男子突然惊叫一声,他也发现了空中正向这一边逼近之物。 “哼,不过如此。”阴柔男子眉间一凛,右手轻快的打了个响指,前方五米处的空中出现了奇异的一幕,空中的一切竟好似偏折开,形成了一道道无形的屏障。 下一刻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轰然而至! “轰轰轰轰轰轰!!……” 金鼎大厦屋顶,东海市上最大的烟花吸引了几乎半城的市民驻足观看。“爸爸你看,好漂亮啊!” “怎么回事,怎么今晚这样古怪?” “这都封了吊桥,也不知道北城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那大楼上还发生的爆炸,真是不平静的夜晚。” “船老大,载我过去,我是记者,我给你钱!” “没用的,那头有海警拦着,谁都不让过!” “北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今夜如此奇怪……” 与此同时,临时指挥中心同样也被远处高楼上的火光所吸引,老迈的领导者面色一凛:“怎么回事?谁的命令?!”上位者的凛然气势让指挥中心所有人都不敢直视,操作台边,通讯员忙碌的联系各方面部队,而后得出了一个答案:“将军,不是我们的攻击。” “不是?那是谁?”老人面色古怪,下令道:“去两架直升机,火速赶往事发地点,今晚怎么就这么邪乎?” 金鼎大厦上端在这一轮飞弹袭击中几乎尽数毁了,最顶端的十层到处都是冲天的火光,玻璃碎裂,浓烟滚滚。 若是此时有人在附近观察,一定会惊讶的看到这样一幕令人不敢相信的画面,最接近爆炸中心的屋顶天台此刻竟然完全没事,依旧完好如初。 “主人,这……” “哼,有人在跟我们打招呼而已。”k冷哼一声,平伸向前的手缓缓收回,那阴柔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他咬着牙,冷冷的说道:“这么大手笔,除了她还会有谁,想不到原来她也在这里,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两架直升机接到命令正向此处赶来。 “主人,我们还是暂且离开吧。”沉稳男子平静的说道。 “嗯,两只苍蝇扰了我的雅兴,走吧,回去睡觉。”他转过身,踏着一地的尸骸向后头走去。“阿楠,解决这两只苍蝇。” 那沉稳男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迎着远处正不断靠近的两架直升机笔直的站着,身后众人逐渐离去,他却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直到那两架直升机到达了一个相对近的距离,阿楠不耐烦的脸上才终于现出满意的神色。 他右脚前端在地上轻轻踩着节拍,随后向着远处的直升机踢了出去,两道无形的劲风应势而生,可怕的气劲如子弹般冲向那两架依旧还弄不清状况的直升机。 “空7报告,空7报告,我们已接近楼顶,发现一不明身份……”,“轰!”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抬起头,惊讶的望向远处的天空,两艘直升机毫无征兆的在空中爆炸开来,爆炸产生的残骸打着旋向周边坠去。 “今晚,还真是不太平啊……”阿楠淡淡的说道,双手插入口袋,转身离开。 巨型显示屏中,二十个窗口画面中尽是沙沙的雪花片,陈姐抿了口冷掉的咖啡,敲击键盘,将从同步卫星上传下的画面扩大,望着画面上的图案,她淡淡的笑了:“有意思……” 林夕四人虽听到了那古怪的两次爆炸声,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的他们正全身心投入在当前的战斗中,根本没有余力管其他的事。 林夕的到来并没有让胜利偏向四人这边,反倒让各自的战斗更显得捉襟见肘。 真神主教如发了疯的发动连绵不绝的攻势,无数的触手尖刺仿佛不要钱般向着四人四散追去,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缠个正着,刺个对穿。 四人当中,林夕是最为狼狈的,没有石头天神般的力道,也没有范海辛狡狐般的敏捷,更是没有天生的战斗机器艾丽莎那可怕的战斗力。一时间险象环生,若不是身旁的艾丽莎不时帮助,他虽有真元盾护体,估计也已负伤。 妈的……真是麻烦的家伙。林夕这般想着,两道真元指击中对方本体上的两只眼珠,后者怪叫一声,迅速枯萎。 这怪物体内虽隐隐传出阴气,但真元力对它造成的损害却并不大,或是说,真元力造出的伤口会迅速的愈合,它可怕的自愈能力是这场战斗最大的难点。 尽管有无数触须尖刺在先前的战斗中被斩落,击断,但不多时,这些离开本体的组织便又会再次融化,重新融入本体之中。 妈的……难道要来几架飞机高空抛盐?林夕这般想着,侧身避过一根尖刺,一把抓住那触手,炙热的双手将触手直接掐断。 那估计也没有用吧,现在这东西可不像那些离开本体后的组织,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躲避,那又该如何是好。 艾丽莎的魂手闪动着熠熠光辉,不时有瑰丽的光华从掌心处射出,击向怪物各处,若不是有她这样支援,石头与范海辛或许早已受伤。 虽勉强还能躲避,但如今的范海辛也着实捉襟见肘,先前躲避从楼中冒出的尖刺时,原本放在地上的备用弩箭匣不幸坠落,此刻弹药竟成了麻烦。 这个中年男人撇着嘴,冷哼一声,脚下轻快,以s型的路径躲避着连绵的攻击,他收起已打光了弹药的巨弩,从身后的长披风处取出了一把霰弹枪。 “嘭!”枪声过后,特制的弹头分裂成无数小块,将前方窜来的触须击得粉碎。 “咔擦!”范海辛数量的拉动枪栓,大踏步向前:“你不是喜欢挨打吗,那就尝尝这个!”扣动扳机,枪口暴虐的炸裂子弹将前方击成碎末。 范海辛哈哈大笑,身子一侧避过几道触须,左手向上一划,那装载在左臂上的锋利臂刃轻松无比的切开了那些晃动着的触须。 “再来啊!”又是一声枪响,在可怕火力压制下,主教仿佛害怕般不住后退。这霰弹枪可并非凡物,这一发一发子弹更是特别定制的,其中所含的成分昂贵无比。 近距离的一枪轰开本体,范海辛毫不犹豫的从腰间取下两根长筒,拧开上端,丢了进去。 两声古怪的脆响之后,那被击中的本体竟然不再动弹,呈现出一种如石头的颜色,随着下一次枪响被击成碎末。 若是盐的话,作为专业驱魔人的范海辛身上倒是有一些。 第一百九十章:合力 “干得不错!”石头夸张的喊道,手中巨刃一刀劈断前方击来的数根尖刺,那头伙伴的攻击颇见成效,也同时让他这边的压力大减,重新站稳脚跟的他已豪迈的刀法不断斩击着前方阻碍自己的一切。 “看你长得快!还是我砍得快!”血光飞溅,锋利的墓志铭每每都能留下可怕的巨大创伤,全身浴血的他犹如魔神下凡,狠戾的劈着,砍着,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收割机般。 “都是你这麻烦的东西,我肚子饿了,后果很严重!”他这般吼着,巨刃划出黑红色的圆弧,狠狠斩击在怪物本体之上,后者惨嚎一声,不住颤抖。 “趁这个机会!”林夕向前快速冲去,身子灵活的晃动着,屡屡间不容发的躲过攻来的尖刺,即使有时躲不过去,有真元盾保护的身子也不会受到太大创伤。 如今的真元力,足以支持他维护两个多小时的真元盾,此刻还游刃有余。他踩着那滑动的触须,身子跃到空中,抓着一根触须竟三下五除二的爬上了那怪物的头顶。 “尝尝这招如何!”林夕右手光芒大盛,啪的一声拍击在那怪物顶端,一道粗壮的白光从他手心处喷薄而出,瞬间击穿了那真神主教的本体。 这一招是林夕自己发明的,习练拍穴法需要每一天迎着初升的朝阳拍击全身穴位,朝阳初升天地元气正是大盛之时,对于真元力的积累也有着极大的好处,短短几周时间,林夕体内的真元力已可怕的累积速度增加。 而后林夕模仿真元指的手法,以掌心处的穴位一次喷涌出大量真元力,他将之取名为真元掌,这是第一次对敌使用,效果拔群! 原本疯狂涌动的无数触须此刻迟缓了许多,数个方向共同遭到可怕打击,即使以真神主教那怪物级别的自愈能力也显得极为狼狈。 艾丽莎的攻势趁势加大,无形的剑刃从四面八方落下,切割着这怪物庞大的身躯。 她的动作总是那样的从容,曼妙的身材在远处路灯光芒映照下显得分外的美妙。细长的剑刃总是那样从容不迫的挥动,很少触及怪物的身体,但造成的伤害却是无人能比,真空的剑刃撕裂了空气,无形的切开那庞大的身躯,割裂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 四人同时发力,一时间真神主教节节败退,哀嚎连连,终于那无数根触须仿佛用尽了力气般,软软的垂在地上,不再动弹。 “干掉了?”石头问道,其他人又击打了几下,发现对方不再动弹,脸上俱是露出兴奋的神采。 “哈哈哈,终于结束了,再继续下去,我手头的存货可不多了,这一次打光的弹药,可不知道跟谁报销。”范海辛豪迈的笑着,拉动枪栓,那黄铜色的巨大弹壳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结束了,精彩,精彩,想不到老夫这辈子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战斗,哈哈哈哈,要是说给那几个老家伙听,估计要让他们羡慕死了。”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带头鼓起掌来,指挥中心终于迎来了轻松的时刻,各个成员纷纷庆祝起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陈震却并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不理会周围人的激动,依旧紧紧盯着显示屏中的画面,那怪物一动不动,仿若死了一般,但陈震却不觉得事情真的会如此轻松的完结。与这真神教的怪物斗到现在,发生再奇怪的事情他也不会惊讶。 艾丽莎看着从怪物身上跳下走向自己的林夕微微一笑,“累了吧,有些狼狈哦。”林夕轻笑着回答道:“没办法,毕竟我也就是个普通人,跟你们这些高手不能比。”他身上到处都是黑色的血污,虽比石头好些,但与艾丽莎相比,可是狼狈了许多,毕竟这魔装少女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污秽,干净的仿佛刚刚沐浴过一般。 “那早点回去吧,任务完成了……”说到这里,艾丽莎心头不由一黯,任务完成了……那不就是说自己就要离开了…… 想到此间,艾丽莎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个荒谬的念头,若是这真神教的怪物永远不会被消灭多好,那样的话我就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这荒谬的念头让艾丽莎全身发烧,脸红红的望着迎面走来的林夕。 周围的光线并不太好,林夕并未发现艾丽莎的脸孔通红,只是觉得她的举动有些古怪,还以为是先前的战斗造成的影响,关切的问道:“没事吧?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看医生。”话一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这魔装少女若是生病了,难道也跟普通人一样去门诊挂号诊断吃药打针吗? 正觉好笑间,那真神主教庞大的身躯陡然间开始迅速消融起来。四人心中诧异,当即戒备,看着那不断消融化作液体状的怪物,发现对方并没有威胁后,几人才重新恢复了轻松的表情。 “吓我一跳,还以为这家伙要在死前来个临死反击,拉个垫背的。”范海辛懒洋洋的说道,众人哈哈一笑,林夕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你这话说的真够接地气的,中文不错。” 可众人轻松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下一刻,四人都诧异的望向了那消融成流水状的怪物…… 滚动的液态结构正剧烈的颤抖着,紧接着分散在各处的组织液向着中间聚拢,一点一滴的聚合在一块,一点点的向上蔓延。 “整什么幺蛾子!”范海辛一拉枪栓,对着那正快速凝结的组织便是一枪,弹头在离开枪口时开裂,无数特制的弹片击打在那液状物体上,激起一阵水花。 但那东西只是为之一滞,弹片直直的穿过了那液体,毫无任何阻碍,而那液状物则继续凝结。 “真够麻烦的。”范海辛有些恼怒的收起霰弹枪,昂贵的子弹已经打完,接下来的事就更麻烦了。 那液体终于成了型,竟化作了一个三米余高的巨大人形,半透明的液体逐渐有了色彩,随后一个可怕的怪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艾丽莎惊呼一声,漂亮的瞳孔睁得极大,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怪物的肩头……那是艾琳的身体,此刻艾琳只露出了躯干与头部,手脚则好似被吞没般,连接着身后那巨型的怪物。她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机,利落的短发在晚饭吹拂下轻轻飘荡着,平静的面容就好似睡着了般。 “艾琳!”艾丽莎惊呼出声,急急的向前,却被林夕一把抱住:“别过去,那不是艾琳。”林夕冷冷的说道,紧紧的盯视着那怪人的头部,那人的头只有半边似人形,右眼裸露,白森森的瞳孔扭动着,打量着四周,它好似被剥了皮的人,暗红的肌腱露在外头,那没有嘴唇的嘴巴露着两排尖利的牙齿,时时透着股可怕的气息。 那人左边的头颅是空的,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蠕动的肉状组织,一根根肉芽正缓缓蠕动着,扭曲着。 “是你们逼我的,嘿嘿。”真神教主教惨笑一声,仅剩的右眼中透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它嘴角诡异的笑着,昂首说道:“我只想平静的生活,没想到被你们逼到这种处境。” “生活?!你若是一个人安静的奉公守法的生活谁会管你,可你做了什么,这么多鲜活的生命死在你的手中,如今你却跟我说你只想平静的生活!?你他娘的就该去死!”听到对方的话语,林夕暴跳如雷。 从真神教事发开始,已有无法估量的生命因此而死,粗略估计数目已超千人,如果今天不能完美的解决此事,今后的伤亡还会继续增加,毕竟这真神教教徒身上那可怕的结构组织如恶魔般会吞噬一切…… “那是神的福音!我将神的旨意传达给虔诚之人,赐予他们不老不死之身,这又有什么错?这有什么错?难道这样强大的身体你不想要吗?”怪人狂热的喊道,巨大不对称的手掌高高的举向天空,仿佛是想要抓住什么。 “我呸!”林夕愤恨的吐了口痰,对着怪人竖起了中指:“都失去了做人的根本,还跟我说这些屁话,我看你脑袋被门夹了吧。” “说这么多废话干吗,一个字,干!”一旁的石头早已不耐,抬手对着那人的大腿便是一下横斩。 “当!”谁也没看清那人的动作,可石头巨大的剑刃已被它的手挡住了,大个子想要抽回自己的武器,脸色一变,对方力气如此之大,竟然连自己都抽不动。 “艾琳!艾琳你醒醒,我是艾丽莎啊,你睁开眼看看我!”艾丽莎并未理会几人的对话,只是泪眼婆娑的望着对方肩头那一动不动的同伴,艾琳之死让她愧疚难当,此刻再一次看到艾琳,心中激荡,已失去了往昔的冷静。 怪人怪笑一声,一把抛开手中抓着的剑刃,石头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滚到了街边,再站起时,脸色的神情已没了轻松。 “你要找她说话啊,那好啊……”三米余高的怪人桀桀冷笑着,抬起左手,那肩头向上升起,艾琳短发一侧,她的脑袋向着边上耷拉下来。 “你!放开她!放开艾琳!”艾丽莎愤怒的喊道,想要冲出去,却被林夕死死抱住:“冷静点!她早已死了!” “不!她还活着,我要救她出来!”艾丽莎猛的挣脱林夕的怀抱,向着前方的怪人冲去。 “嘿嘿,确实还活着,不过是为我而活……”主教仅剩的右眼闪动着妖异的神采,下一刻它肩头的艾琳睁开了双眼,瞳孔灰败,没有一丝神采。而与此同时,她额头上闪现出金色的印记。 “这小妮子折磨我这么久,这下终于彻底收服了,来,该换成你们尝尝我所经受过的痛苦吧!” 额头金纹大盛!下一刻四周的空气开始扭曲! 第一百九十一章:流泪的蔷薇 随着真神主教嚣张的喊叫,他肩头处那一动不动的艾琳缓缓睁开了无神的双眼,下一刻额头金纹显现,周边的空气开始迅速收缩。 “不好!”林夕大惊失色,看到这种景象哪还会有什么不明白,先前他可是亲眼目睹艾丽莎使用过本源之力——秘剑·吹雪,那剑招之可怕至今不曾忘记,而如今那艾琳的模样分别就是将要使用本源之力秘剑! c级的艾丽莎一招之威便能秒杀强敌,而如今将要使用秘剑绝技的可是b级的艾琳…… 来不及思考,他大喝一声:“艾丽莎!快回来!”下一刻刺眼的光芒闪烁,强大的力量爆发了! 无数道无形的真空之刃以真神主教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大地被撕裂,墙壁被切开,被击破的玻璃还未落到地上,便又被再次切割,再次切割,等到落到地面时已成了粉末。 消防水栓被斩断,水柱冲天而起,却被无形的剑刃分割成无数段,若有特殊的照相机,便可以将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拍下来。周围瞬间变得漆黑,地下电缆被尽数切断,燃气管道断裂,难闻的气体蔓延向四周。 连绵的脆响持续了近两分钟,终于慢慢减弱,而此刻周遭一切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这丁字路口本是繁华的商业街道,边上是几处商场,可如今那原本喧嚣的场景不再,以真神主教为中心,百米内皆成废墟。四周的一切成了碎片,唯一稍好的一边只有地面,但也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凭空的下沉了两三米,地下管道皆裸露在外。 商场的三楼以下皆被摧毁,远远看去,好像是一个被咬了一大口的苹果,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立柱上满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伤痕,裸露在外头的钢筋也被切断,那完整的切口可以让所有人胆寒,这还是最边缘之处的状况,再往里走……一切都已成粉末……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显示屏中尽是雪花点,众人不明白,为何那女子头上发光之后,所有的监视器摄影机传来的画面都同时变成了这样。 “快!快修复,重新搭建监视器材,不能做个睁眼瞎!”原本指挥中心先前还在开心的庆祝,此刻再次忙乱,几辆车子迅速启动,向着事发的地点疾驶而去,可当车上之人望见远处的情景时,几辆车不约而同的刹车,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 “我的天哪……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司机喃喃说道,身子不住颤抖。 沥青浇筑的地面如今如松土般松软,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主教从坑中爬出,满意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一切都被摧毁了,多好啊……想起先前那些虔诚的教徒,几百号人便是被这一招切成肉泥,而如今这股力量终于为自己所用,而且看这情景,威力还更大了几分,怎能不让主教激动。 施展完秘剑的艾琳双眼再无任何神采,脑袋重重的垂了下去,短发摆动着,下一刻她的皮肤变得灰败,竟如沙土般分崩瓦解。 “喂!喂!怎么这样,我还没玩够啊?!”主教咆哮着,好似刚得到一个心爱的玩具,下一刻却被别的孩子抢走一般。看着那被夜风吹走的尘埃,他愤怒的一踢腿,地上的尘埃高高扬起。 “嗯?”主教眉头一皱,转头望向左前方,那里的地面好像在轻轻晃动。 尘土抖落,一个身影蹒跚着从泥尘中爬出,他跪倒在地,抱着怀中之人痛苦的喊道:“艾丽莎!艾丽莎!” 当秘剑爆发之时,林夕眼前最后看到的景象便是那个曼妙的身躯向着自己扑来的影像。紧接着暴虐的能量吞噬了一切,摧毁了一切。 他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这暴虐的几乎能够撕碎一切的狂风巨浪中摇摆,一个女人护在他的身前,细长的剑刃挡在最前端,还未等林夕说话,那可怕的力量便将自己二人掀飞去远处。那时,林夕听到破碎的声音,看到了飞溅的血花…… 当暴风雨过后,林夕从地中抱着那个单薄的女孩爬上地面时,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自己怀中的是艾丽莎,可她好小……好小……她原本娇好的身躯被拦腰切断,如今自己抱着的只有上本身,那柄魔心刃落在边上,原本光华的表面暗淡无光,如同蒙了尘,剑身断裂,剑柄处那朵盛开的蔷薇此刻也只剩下两点花瓣。 艾丽莎面容黯淡,闭着眼,一动不动…… “艾丽莎!艾丽莎!”看到怀中的女孩这幅模样,林夕的眼眶通红,眼泪夺眶而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不愿相信那个早上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女孩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泪水滴落在艾丽莎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林夕……”声音很虚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嗯,我在的,艾丽莎,我在的……”哭泣中的林夕伸手握住艾丽莎微微抬起的左手,他握得紧紧的,生怕对方离自己而去。 艾丽莎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你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我带你去看医生,一定要治好你,不会死的!”林夕回过神,蹒跚着站起身,抱着怀中那仅剩半截身子的女孩便想走。 “呵呵呵,就这样想走,你当我不存在吗?”主教迈着大步,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看着这先前围攻自己的家伙成了这副模样,他开心的咧嘴直笑。 林夕抬眼看了对方一眼,眼中唯有憎恨。“有本事你就连我也杀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哼哼,这话可是弱者专属,而且……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不会饶过你,先前承蒙你的‘照顾’,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主教大步走向林夕。 林夕咬着牙,通红的双眼几乎滴出血来,他紧紧抱着怀中的艾丽莎,死死瞪着正哈哈大笑着走来的怪物,如果眼神也有杀伤力的话,那么主教早就被刺了个千疮百孔。 “林夕……”怀中的女孩轻轻说道。 “嗯,我在的。”林夕低头一看,惊讶的张大了嘴,艾丽莎的额头正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一个古怪的图案渐渐清晰。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艾丽莎微笑着说道,满是血污的脸庞此刻圣洁得好似一个天使,那个笑容深深的铭刻在林夕的记忆之中,永远无法忘却。 那断折的魔心刃缓缓升起,灰败的剑身发出一声脆鸣,而后光芒大盛。 “什么!”主教惊愕的瞪大双眼,转身欲走,却听到一个无力的声音响起,那是死神的呼唤。 “秘剑·冰极蔷薇……” 空中飘落下一朵朵透明的蔷薇花,温度急转而下,主教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成了一具彻彻底底的冰雕,他依旧保持着转身的动作,只剩下半边脸的脸孔满是惊恐不安。 一朵冰雪构成的蔷薇花缓缓落在地面,无声的,透明的,水露从那花枝上轻轻渗下,仿佛它在哭泣。 魔心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黯淡无华,好似死了一般,它咕噜咕噜的滚到林夕脚下。 林夕软软的跪倒在地,通红的双眼不甘的看着怀中的那个女孩,她依旧那样,即使沾上血污泥灰,可依旧不能遮掩那精致的容颜。 艾丽莎淡淡的笑着,轻柔的说道:“小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力量的源泉在于一颗保护他人的心,那时我还小,听不明白,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她望向哭泣中的林夕,漂亮的碧蓝瞳孔晶莹的如同最为纯净的蓝水晶,“别哭啊……”她举起右手,微笑着想要拭去那滚滚而落的眼泪,但那只手却停在了空中…… 时间是无情的,永远不会变,不会因为任何人停滞,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变慢。这是林夕自小便明白的道理,可此时的他却好像觉得时间停滞了,时间停顿在那一瞬间,女孩抬起手的那一瞬间…… 他看着那停在空中的手,柔软光洁,下一刻那只漂亮的手无力的垂下。 好似被剥离了全身的力气,林夕颤抖着,哽咽着看着怀中的女孩,她好似睡着了般,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详,恬静。 那一瞬间,林夕听到了破碎的声音,他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怀中的女孩认识的时间不过几天,说过的话也很多都是没有什么营养的。起初她有些傲,好似看不起自己,可却被一碗简单的牛肉面攻陷了。 从阿鲁托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传闻,知道她是一个可怜的存在。林夕心中很痛,很想为他做点什么,没有太多经验的他以为艾丽莎喜欢吃东西,所以去买了各式各样的早餐。 看着她吃的香甜,鬼使神差中他问出了一个问题:“豆浆还甜吗?” 女孩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美丽的笑颜,答道:“嗯,挺甜的。” 那一刻,林夕心好痛,好痛……食物是他买来的,自然清楚一切,那碗根本就是咸豆浆,艾丽莎没有味觉……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的样子 林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这个外表坚强的女孩,他的心好乱。合作的伙伴?救命恩人?专为战斗而存在的魔装少女?不不不……在林夕眼中,她只是一个柔弱的,需要一点点关怀的普通女孩。 他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尽可能的温柔对待她,说话的语气,平日的笑容表情,一些小动作,他尽可能的让面前的女孩感受到自己的关心,当然他也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平日里根本不会买的那些。 但自此之后,林夕再也没有问过那样的问题,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嗯,挺甜的。”说这话时,艾丽莎笑靥如花。而林夕只觉自己的心被阴影吞噬。 为什么会这样……多好的女孩却如此可怜,下界的这种做法太过分了!生命的诞生只为了战斗,只为了完成任务,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应该在校园中体验闲适的生活,好看的衣服,朋友间的嬉戏,偶尔去有名的餐厅吃上一顿好吃的,换最新款的手机,或者谈一场恋爱…… 魔装少女没有情感……阿鲁托这样说道。 怎么可能!怎么会没有情感!她会笑,她会生气,她会因为我的一些些小举动面露感激,怎么会没有情感!她与我一样,一样是生命,一样值得被爱。无数次,林夕在心中呐喊,而这声音,无人听到。 所以当房门开启,沈芷静看到里头的情景呆在原地时,林夕没有说太多的话,他不想让艾丽莎因此感到不舒服。这个年龄的孩子多是脆弱敏感的,尽管她与众不同,但林夕却只是将她看做普通的人类女孩。 将近一周的共同生活,她渐渐开朗,变得有说有笑,时常看着电视里那些烂俗的节目问自己,“啊,那是什么……”,“啊,那个人为什么这样。” 每每这时,林夕都会在旁笑着解释,不厌其烦的解释。往日里换台换到这种节目他是从来不停的。 那天下午,当赶回家,看到满屋子的黑烟时,林夕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因为他看到艾丽莎眼中有些歉疚,是啊,怎么会没有感情,这就是感情…… 手把手的教他做菜,尽管动作有些笨拙,盐加的多了,但没有丝毫生气,即使不好吃,他也吃的津津有味,一旁的艾丽莎总是会问“好吃吗。”林夕会说:“嗯,好吃的。” 还有好多好多,细碎零散的记忆,简单的话语,零星的关怀,一点一滴,构成了这美好短暂的一周。 可如今,那个看到自己会微微脸红,总是在乎自己心情的女孩此刻却躺在自己怀中,没有生气,不再动弹,手无力的耷拉着,金色的发丝轻轻摇荡,而她的双眼却再没有睁开…… 她好轻……好轻……可我却觉得好重……好重…… 林夕紧紧的搂着怀中已再不会回应他任何询问的女孩,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她微笑,那因为羞涩而微红的脸蛋,那与默默一起恶作剧时却会出卖自己情感的双眼。 “嗯,挺甜的。”说那话时,她笑的很好看,眼睛眯成了两道弯月。 他抱着她,死死的,紧紧的,仿佛一旦松开她便会消失不见…… 失去光华的魔心刃好似廉价的塑料玩具,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前方那三米高的冰雕惟妙惟肖,丑陋的外观,惊恐的表情,生动的有如活物。 那些冰雪幻化而成的蔷薇已经消失了,美丽的花朵却只有短暂的盛开。 “滴答……滴答……”无声的街道上,只能听到一声声滴水声,水是从冰雕上一滴一滴滴落的,失去魔心刃力量的维持,秘剑的威力不再如原初时强大。 “咔哒!”清脆的碎裂声,表面的冰块层层开裂,而后那庞然大物再次动了,它转过身去,脸上惊魂未定,随即动作又戛然而止。 主教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惊讶无比,而后它转过头,望向那抱着女孩上半身无声哭泣的男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死!哈哈哈。”劫后余生,让这个罪恶的生命兴奋无比,它激动的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这幅身躯充沛的活力。 “你很吵啊。”远处传来男人压抑的声音。 “小子,你找死?!” 林夕将艾丽莎轻轻放在地上,动作极轻极柔,像是怕打搅对方的安眠,他整理着艾丽莎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在这里等我,马上就好……” 他站起身来,直视着前方的怪物。两人目光交集,主教禁不住浑身一颤,那双眼睛……好冷,好冷…… 主教对自己被对方一个眼神吓到而感到愤怒,它暴喝一声,迈着大步走了上前,粗壮有力的手臂抓向那男子,竟抓着他的头将他高高悬起。林夕算不得太矮,一米七六的身高顶多算作中等,但在这怪物手中他渺小的好似一件玩具。 林夕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继续用冷冷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对方。 “小子!想死,我成全你!”主教手中加力,看着手掌中那渺小的身躯,忍不住心生得意,这卑微的生命,自己只要再加一点力就可以轻松捏死。 “只有你,不·能·原·谅!”一个个音节缓缓吐出,沉稳,却又透着股森森杀气。林夕抬起双手,抓住对方那巨大的手掌,混元漩涡高速旋转,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分别从左右手窜出,又在对方那巨大的手掌处交汇。旋转,旋转!那是螺旋力! 手中的剧痛让主教忍不住松手,林夕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看也不看背后的高大身影,弯腰抱起地上那不再动弹的女孩,又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魔心刃,慢慢的走向前方。 “你!你做了什么!”手上传来的可怕感觉让主教满头大汗,他看到那个小小的指甲盖般大小的漩涡,自己的手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没什么,送你下地狱而已。”林夕头也没回的说着,直直的向前走去。 身后,那三米多高的巨大身影痛苦的咆哮着,那手上的漩涡越变越大,竟有巴掌大小,已将自己半只手臂吞没,他想抽身离开却发现被紧紧吸附!剧痛,就如同亲眼看着自己的手伸入绞肉机般,痛彻心扉。 “啊啊啊!!”惨嚎声中,主教庞大的身躯猛的炸裂,无数碎块四散而飞,那漩涡依旧在变大,变大,变大,越来越大,竟已有两层楼高,如同黑洞般,吞噬周遭的一切。 螺旋力,林夕最强的攻击手段,先前因为真神教徒的古怪特性,林夕一直没有使用这有些可怕的力量,他害怕自己随便使用这招会让对方学了去,要是真那样以螺旋力可怕的威力,后患自是无穷,可当那个女孩死在自己怀中时,林夕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吞吧,吞吧,把一切都吞没,这个无聊的世界。 他掏空了真元漩涡里的所有一切,从双手传入主教体内,制造出了有史以来最为巨大的螺旋漩涡! 两百米外,地面颤动着,随后一个身影钻了出来,那是范海辛,一向穿着得体,整洁中带着点嬉皮的他如今狼狈的好似刚与十头恶犬相搏般,衣衫褴褛,有些地方撕扯得已如布条,背部裸露,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只是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当秘剑迸发之时,觉察到危险气息的范海辛想也没想,拼了命的钻入地底,玩命的逃脱。 尽管身体在那暴虐力量的撕扯下成了这幅模样,但起码还是在这可怕的惨剧中活了下来。 可当重新站稳时,他又看到了远处正在不断膨胀的“黑洞”。“oh,mygod!”他惊呼一声,连心爱的帽子都没来得及拾,撒腿便跑,玩命的跑。 黑洞吞噬一切,石块,沙尘,玻璃,墙壁,乃至大楼,大大小小,无论价值何许,无论重量几何,在螺旋漩涡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当黑洞扩张到四层楼高度时,终于缓缓平复,无声无息的消逝了,可尽管如此,这里造成的损失已让后来看到此处的人目瞪口呆。 林夕黯然的向前走着,前方的空间忽然抖动了下,紧接着两个女人凭空出现,她们的打扮说明了她们的身份——魔装少女。 “艾丽莎?!”看到林夕怀中的艾丽莎,两人惊讶的叫出了声,连忙跑了过去。当艾丽莎得知艾琳的死讯时,她便联系了上头,最近的增援原本要明天清晨才到,如今虽然提前赶到支援,可终究晚了一步,原本鲜活的同伴现在只剩下半截的残躯,一动不动…… 林夕将艾丽莎的遗体交给了那两位魔装少女,落叶归根,本该如此。两位魔装少女表达了两人的敬意,接过他手中断裂的魔心刃,沉默的离去。 林夕站在原地,表情茫然,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烟,哆嗦着抽出一根,而后找打火机,口袋破了,想必是先前战斗时破掉的,他停顿在原地,良久,将手中的半包烟揉成一团,丢在一旁,离开。 石头没有死,当事情结束后,搜救队在离事故发生之处两百米外的房屋残骸中找到了他。 石头的手脚尽皆骨折,肋骨断了七根,在秘剑爆发之时,他本能的将墓志铭挡在身前,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的兵刃挡住了所有的无形剑刃,但就算如此,可怕的力道依旧将他不断向外推出。 这过程中,石头咬着牙死死的抓住墓志铭,直到因为剧痛彻底疼晕,也多亏了墓志铭又宽又长,门板一般,否则今夜这个来自大山的男人也不会侥幸逃生。 尽管如此,伤痕累累昏厥不醒的他依旧很是危险,当搜救队发现他后,送入急救室,足足抢救了近六个小时,手术室外的陈震才缓过一口气,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看着同步卫星传来的图像,陈姐举起了咖啡杯,可直到咖啡杯九十度倾斜,她才发现杯中的咖啡早已喝干,她站起身,“没想到这么可怕。” 卫星传来的图像中,北城区出现了一个圆圈,突兀无比,齐整的好似用圆规所画。 陈姐有些心不在焉,缓步向外走去,这时,铃声响起,她怔在了原地,回头疑惑的望去。 这个铃声……又是谁找自己? 她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嗯,我明白了……好的……好的,放心吧……交给我……”挂断电话,陈姐有些恍惚,随后轻笑一声,将手插入口袋,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真够忙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疲惫 晚风吹拂,周围的一切已可怕的速度向后急退,林夕面无表情,任凭身下的恶灵机车肆意驰骋,原本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的恶灵机车此刻似乎也觉察到了主人心情不佳,沉默的不发一言。 “电影不错吧,今晚谢谢了。”沈芷静微笑着说道。 “很久没跟你一起看电影了,记得小时候我们俩可是常常一起看电影啊,当时长辈们还笑话我们整日出双入对,真恩爱什么的,现在想起来,倒是蛮怀念的。” “呵呵,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自从高中以后你爸妈带你离开家乡出了国,以后我们就几乎没见面了。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还伤心了很久呢,我妈还老取笑我。”沈芷静轻轻笑着,而后指了指前头的居民楼,“到了,就是这里。” 汽车停在居民楼楼下,胡俊凯望着这有些老旧的房子,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好有年代感啊。”这一带的房屋都已建成二十余年,用现代的眼光看着实老旧。 “还好了,住着倒还不错。”沈芷静迈步下车。 “我看不是因为房子不错,是因为邻居不错吧。”胡俊凯同样下了车,趴在车顶调笑道。 “瞎说什么,真讨厌。”沈芷静面上一红,吐了吐舌头。 “记住我先前劝你的话啊,你就开门见山直接问,准没错,要知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我表妹这么国色天香,勾一勾手指那小子还不乖乖就范。” 沈芷静掩嘴轻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就你怪话多。”此时远处传来可怕的轰鸣声,两人循着声音好奇的望向街道的那一头。 一辆黑色的机车疾驰而来,周遭还散发着灰色的气息,如同地狱来的猛兽。 沈芷静好奇的望着来车,可当距离接近,看清车上坐着之人时,她呆住了,林夕…… 往日里谈笑风声,没个正经的男人此刻双眼冰冷,面无表情,隐隐中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沈芷静从未见过林夕这个模样,她吓了一跳,身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林夕同样看到了沈芷静,以及那辆价格不菲的豪车,以及车旁那位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空洞的目光扫视着两人,不发一言,从车子下来,径直向上走去。 “林夕。”沈芷静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对方身子略微一滞,接着便好似没有听到般,一步一步继续往上走。 这样的林夕沈芷静从未见过,她隐隐感到一丝畏惧,可心中却复杂难明。 “去啊,快追上去。”一旁的胡俊凯小声的提醒道。沈芷静连忙踩着高跟鞋急急的上了楼梯。 “芷静喜欢的就是他啊,这男的怎么看上去怪里怪气的……”胡俊凯手指轻轻拨动额前的刘海,摇摇头,发动汽车,向着北城区驶去。今夜两人吃完晚饭便去看了电影,对城中发生的事情竟是全无察觉。 “林夕,你等等,林夕……”鞋跟有些高,沈芷静脚步匆忙之下竟崴了脚,痛的轻呼一声,可令她意外的是,往常关怀备至的那个男人此刻竟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上楼。 直到开锁的声音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时,沈芷静依旧傻傻的扶着墙,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林夕怎么会这样无情的对待自己,只是当那关门声传入耳中时,她隐隐感到有些事情终究变了…… 没有开灯,林夕没有清洗,直直的躺倒在床。 混乱,此刻的他心中唯有混乱,艾丽莎的死去,今夜的种种战事,螺旋力可怕的破坏力,已让他身心俱疲。 但怎么也没想到,当回到自家时,看到的却是沈芷静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他比自己高,比自己帅,更比自己有钱,那辆停在一旁的黑色凯奇拉,自己虽说不怎么关心车价,但也知道需要七十多万。 呵呵……跟他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是啊……什么都不是…… 没用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怀里。 林夕自然察觉到了沈芷静崴了脚,但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回头干什么,她已远去,我又何必再追,那个男人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跟着他才是上上之选,何必跟着自己这个没用的东西。 这样想着,眼泪无声的滑落…… 手机响了,林夕一动不动,直到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四五次后他终于伸手拿过手机。 陈姐打来的。 “喂,嗯,可以……好的……交给我吧。……明天?可以啊,明白了,到时候见。”他挂断电话,心中好似有了些许轻松。 逃吧,逃吧,从这悲伤的回忆中逃出去…… 胡俊凯驱车回家,一路之上,路上到处都是成群的行人,往常这个时间,街上不会有这么多人的。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凯旋桥竟然不通车……望着那高高的吊桥,胡俊凯心中更觉奇怪,但没事,他知道另一条回家的路,只是稍微远一些而已,但那点距离对自己这辆凯奇拉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路疾驰而去,路上不时能看到各种警察,消防人员,神色紧张,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着火了?”他这般想着,放慢车速,向外张望,远处的金鼎大厦正冒着黑烟。“难怪……”胡俊凯绕路而行,终于赶回了自己的家中。 大楼里空荡荡的,往常楼下的管理员也不知去了何处。胡俊凯皱着眉头上了电梯,到达了七楼。 他住的这处高级公寓楼,离今晚的主舞台只有五百米距离。 电梯门开启,他走了出去,拿出钥匙,打开家门。屋里漆黑一片,脱了鞋,随意的打开一盏灯,而后走入了厨房,打开双门冰箱,从里头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 凉意经过咽喉下到胃中,终于让他稍微好过些,他解开领口,哼着流行的曲调向着里屋走去。可当经过大厅时,他停住了脚。 “奇怪……我记得我出门前关了窗的啊。”他望向右边,那里轻纱窗帘正因晚风飘动着。 边解领带边走向阳台,“咔哒”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胡俊凯心中疑惑随手打开灯一看,地上是一地的碎玻璃,自己阳台正中央的玻璃碎了一个大洞。 “这是谁干的?”胡俊凯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街道上踢球时,也曾不小心把街坊的玻璃踢破,可这里可是七楼,哪个熊孩子有这么厉害的脚力。 胡思乱想着,他转头打算去拿簸箕扫帚,可眼神一瞥,瞥见沙发边似乎躺了个什么东西。 “这是?”他探头看去,那是一块软乎乎的玩意,看上去像是大号的没壳蜗牛。 胡俊凯心生厌恶,正欲离开,那蠕动的东西突然弓起身,紧接着竟跳了起来,朝着他面门飞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右手挡住了那东西,那怪东西仿佛八爪鱼般迅速的缠绕住他的手臂,竟然往皮肉里钻。 胡俊凯踉跄的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把那玩意弄掉,却发现那东西已钻入自己身体内一半,并且正从手臂内顺着胳膊往上爬。 “我靠!”他骂了声娘,随手抓起丢在一旁的领带死命的缠住上臂,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要是让他爬上来自己肯定完蛋。这般想着,他拼了命的缠紧,一边用牙齿咬着,一边用手拽着,力量之大好像要把右臂勒断。 那东西受了阻拦,不能继续向上爬去,变得暴躁起来,开始四处拱动。剧烈的疼痛让胡俊凯不住滚动,但无论怎么动,他都没有松手,这样持续了约莫十五分钟。那东西终于不动了,筋疲力尽的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竟沉沉的睡着了。 11点45分,城郊的青田精神病院已没了白日的喧嚣,恢复了安静,大多数病人已经入睡,一名护士和一个医生正打着手电巡视着病房。 “咚,咚,咚……”安静的病房区隐隐听到那规律而熟悉的声音,护士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皱了皱眉,径直走向304病房,手电的光芒照入屋内,一个身穿病患服的男人正站在墙边,他好似着了魔,低着头,身子轻轻摇摆,额头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水泥墙壁。 “安德烈,别这样,再这样,明天给你加药了。”医生有些不耐。 “没用的,这人病的厉害,走吧走吧。”护士抱怨了几句,两人随即离开。 安德烈继续用头一下一下的撞着墙壁,自从他入院以后,就一直如此,原先医院也为此头疼了一阵,但看他没有继续过激的举动,便没有再管,毕竟这个病人连家人都没有,入院的治疗费用完全都是政府补助,这样的病人大多数医生是不会多管的,更何况他也从不与人交流。 “听说以前是个神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这样了。”过道中,护士嘀咕道。 医生哈哈一笑:“看来他所信奉的上帝并不管用啊。” 撞击依旧在继续,当时间到达12点05分时,安德烈突然停住了动作,缓缓转头,阴郁的双眼望向房间的一角,那里的地面上有个下水口。 下水口的盖子咔哒一声被推开,一团蠕动的血肉从下水通道中钻了出来,那团肉缓缓的挪到了安德烈的身前,然后不住变换,竟变成了一个人头,那人只剩半边脸,赫然便是真神主教。 “圣父,圣父,我失败了,我失败了。”主教的语调中满是沮丧,竟如同孩童般哭泣起来。 安德烈弯下腰,目光慈祥,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头颅,“没事的,没事的,真神会护佑你,你辛苦了。” “圣父……”主教痛哭流涕,而后头颅下方伸出根根触须,一点一点爬到了安德烈的手背上。“圣父,这是我能带来的礼物,愿真神的福音早日赐福于大地。” 它不住蠕动,最终消失在了安德烈的手臂中。 老迈的神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闭着双眼,好似睡着般,良久他才睁开双眼,瞳孔已是灰白。“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他走到墙边,一拳击穿了宽厚的水泥墙面,高高的跃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余下的波澜 青田精神病院失踪了一个病人,这条消息在报纸上只占了一个小小的板块,只言片语,没有人会在乎这点小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头版头条上。 “震动!煤气管道大爆炸!” “什么力量摧毁一切?!” “紧急大疏散,真相为何?!” “金鼎大厦昨夜爆炸,豪华酒店毁于一旦” “是龙?还是水怪?密罗江的神秘变化。” 任何一条新闻若是放在平日里都足以议论良久,而今天的报纸上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话题新闻,谁也不知道哪条才是真正的头条。 当然,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真相。 由于上级政府得到陈震的报告后,预计到了可能的损失,所有的布置都在事件发生前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大多数市民不会知道那些路边,转角处停靠着的车辆中有着怎样的秘密。 所以当真神主教出现在街道上,消灭了一支小队,三架直升机时,大疏散没有任何迟疑的进行着。 北城区相关地段方圆五公里处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清空了,尽管大多数人疑惑为什么马路上经过的是一队队士兵,为何江海军区的士兵们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一个个神色紧张,面容严峻。 凯旋桥吊起,近十年来几乎是第一次,各路段封路,尽管大多数人满腹疑问,可那些士兵们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疑惑。 这之后,疑似炮击的声响,密罗江中窜出的神秘物体,金鼎大厦顶层的大爆炸,乃至最后那处可怕的废墟…… 这一切的真相都被编入了最高机密,对外公布的消息是煤气管道爆炸。但就算是再蠢的人也知道这个说法是多么的站不住脚。 北城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地带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了,看到那个圆圈的人目瞪口呆,于是各种说法纷纷产生,外星人啊,上帝的印记啊,神仙的礼物啊,等等等等,人们乐此不疲的讨论着,交换着今日从城市各处听到的各类消息。群众本就喜欢这样。 陈震是少数几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他从玻璃处看着屋里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心中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已经打电话给林夕了,对方静静的听着,之后只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他”,便挂断了电话,语气冷漠,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林夕,但此刻陈震也无暇他顾,事情勉强算是解决了,但这接下来留下的工作,足以让他瘦个七八斤。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后续工作远远没有完结,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在北城区神秘圆圈附近搜索着,他们打的旗号是搜索越狱的杀人犯,但有人也奇怪,为何他们腰间都带着一包包白色的东西,外包装上写着“食盐”…… 附近区域被腾空,一队队士兵认真的搜索着,真神主教最终四分五裂,可还是留下了不少可怕的结构组织,几天来,不时有枪声响起,不少流浪狗被射杀,据目击者称,那些流浪狗的脑袋似乎裂开了…… 如果说这场事件最大的获益者是谁,那非成五莫属了,帮派势力大洗牌,积极的配合政府工作,使上头的领导们记住了他的名字,就这样,成五,这个笑起来眼睛眯成缝的胖子便暗中得到了政府的极大便利,隐隐的已成为东海市黑道教父。 胡俊凯睁开双眼时,已是上午十点,那预计中的公司会议应该已经开了一半了,他摸着脑袋,拿出手机,手机快没电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他觉得脑袋更疼。 爬起身,迷茫的看着破掉的玻璃窗和一地碎片。 这是…… 他揉揉太阳穴,隐隐的好像记起了什么,看向沙发边,再之后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紧紧勒着的领带。 “我这是在发什么神经?”胡俊凯皱着眉头,解开领带,麻木的右臂终于再次恢复了通畅的血液循环,感觉好多了。 隐隐的,好像有什么问题,但他此刻也记不起,拿来清扫工具将一地碎玻璃打扫干净。 重要会议迟到了,但此刻的他也没那么多心思放在工作上,给手机充电,打开热水器,脱去衣物,好好洗一个澡。 右手痒痒的,他挠了几下,闭着眼,一头的泡沫,两只手不停的搓动着洗发水产生的泡沫,可没人看到,在浴室的镜中,胡俊凯的右臂微微扭动着,变化着,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原样…… 很少有人知道,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一切真相的目睹者的那个男人此刻正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入火车站。 今天的安检严格了许多,边上还有几名武警,据说是要抓捕逃犯,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检查瞳孔,难道逃犯的瞳孔里藏着花吗? “大概是检查红眼病吧,我妈妈说那个病很可怕,弄不好会死人的。”天真的孩童这般解释道,身旁的小伙伴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到处打量不停经过的人流,似乎看到了什么,竟大哭起来。 林夕并未驻足停留,顺利的经过安检,他有些邋遢的外貌让几个工作人员多看了几眼,但并未生疑。 在候车大厅等待了约莫半个小时,自己买到票的那辆列车终于到站了。 检票,进站,一切都是顺利妥当,可当上车,找到自己座位时,却发现了些许插曲。 林夕看了看手中的票,11车32b,他转头看了看车子内壁上的标示,然后有些不悦的低头看去,在原本自己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粗壮的金链子熠熠生辉,向周围的所有人透露着一个消息“我不是好惹的”。此刻那人正抱着胳膊,闭目打着盹。 这样的情况其实挺多见,毕竟不是高铁动车,在这样的普通火车里,站票也占了很大比例,很多旅客图便宜买了站票上了车,当发现空位置时便会坐上一会,一切都很正常。 林夕又看了一眼那极为张扬的金链子,手指般粗细,要是真的话价值不菲,要是假的话……重量不菲。 他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 没有反应。 他再拍了几下,这次又推了两下,平静的说道:“先生,你坐了我的位置。” 那人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睡,被他推了两把总算是睁开眼,不悦的拨开他的手:“空位置那么多,你随便坐不行嘛。”语气有点呛,目光咄咄逼人。 林夕皱了皱眉头,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想要找个空位。 “妈个,傻逼,还打扰老子睡觉。”那人不悦的嘟囔着,随即重新闭上眼。 林夕身子一顿,眯起眼,转身回到了重又闭上眼的那人面前,伸出手一把抓住对方脖颈,竟将他整个人都举了起来,那男人两百余斤的重量,竟好似被提小鸡般提在空中。 “抱歉,这次我只想坐这个位置。”说完,他一抖手,那个惊慌的男人被丢了出去,撞到车厢一角,重重的摔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当那男人被丢出去之时,车厢里的乘客才看了过来,但也有几个全程目睹的乘客惊愕的张大嘴巴,然后紧张兮兮的小声议论着。隐隐能听到“好厉害……”,“力气真大”之类的话。 大汉狼狈的起身,气鼓鼓的刚想发火,却被林夕看了一眼,竟吓得全身一颤,忙不迭的跑向别的车厢。 那个眼神,太可怕了……那人真的会杀人的。这般想着,汗水划过层层横肉。 林夕放好行李,双手插着口袋,靠着靠背坐下,闭上双眼不再搭理周围的一切。 几分钟后,似乎身旁靠窗的位置有人坐下,他也没有理会,自顾自闭目养神。 疲惫,尽管身体一把力气,但却感到无比疲惫,好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平静的待上一段时间。 所以当陈姐问他想不想去外地帮个忙时,他想也不想的答应了,几天下来,心力交瘁,他想逃避这里的一切…… 火车是开往清州的,四个小时的路程,略微有些漫长,林夕就这样闭着双眼,不去理会一切,身子随着火车的晃动轻轻摆动。 正睡得迷糊间,腹中忽觉一阵绞痛,林夕整个人都弓起了身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你怎么了?”身旁传来女人惊慌的语调。 林夕却无暇理会,小腹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一切,吞噬一切,那个位置正是混元漩涡所在之处…… 这样的疼痛,昨晚也发生过一次,痛得林夕满地打滚,等到疼痛消失时,他已再无一丝力气。 混元漩涡出事了…… 原本混元漩涡中储存着他所有的真元力与阴煞之气,那个总是缠着自己叫哥哥的默默便是依存于这混元漩涡中海量的阴煞之气而存在的。 但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恶灵机车的转化耗去了默默的大量阴气,随后发生的一切却几乎将里面的一切都耗尽了。 主教那一招秘剑,并不全由艾丽莎挡下的,艾丽莎力量有限,所以因此重伤,只剩下半截身躯,而这之后那如浪潮般可怕的不断攻击,其实是默默一声不吭的挡下的。 再之后,自己的呼唤便没了音信。 默默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清州 这之后,愤怒的林夕将混元漩涡中的一切力量,所有的真元力与剩下的阴煞之气,尽数注入了主教的手臂中,产生了震惊世界的可怕漩涡。 起初还并没有负作用,但当后半夜时,空荡荡的混元漩涡终于出事了,剧烈的绞痛仿佛要拧断一切,好像有一个人正伸手用力的拧动着自己的内脏。 第一次发病之时,林夕还以为自己会因此死去,所以当疼痛消失时,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没想到,一切并未中止,这可怕的疼痛再次来袭。 “你怎么了?我帮你去叫医生。”声音很紧张,应该是身旁那个靠窗户的乘客说的,隐隐察觉她起身,林夕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忍着剧痛挤出几个字:“不用,没事的……” 他的身子弓起,脚尖绷得直直的,青筋暴起的额头顶着膝盖,不住的扭动。巨大的疼痛感让他意识逐渐模糊,终于晕眩过去。 林夕是被推醒的,当睁开双眼时,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女人,正紧张的看着自己。 他疲惫的揉了揉双眼,坐正身子,腹部的疼痛消失了,但也抽离他所有力气,他自嘲的一笑,心想,要是这时候先前那个霸着座位的男人来找自己麻烦,就有趣了。 边上递来一块折得方方正正的手帕,“擦擦汗吧。”林夕接过,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身旁的那个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头发不长,勉强算是瓜子脸,皮肤有些黑,一身的标准职员打扮,五官勉强算得端正,但与漂亮是丝毫搭不上关系的,这种模样的女人混入人群中,谁都不会注意到。 林夕点了点头,虚弱的吐出个谢谢,随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这是什么病?怎么看起来这么严重。”那女人关心的问道。 林夕咧嘴苦笑,摇摇头:“可能是大姨妈来了吧。” 这个回答明显让对方愣住了,随即眉头一皱,啐道:“没个正经……”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确定林夕真的没事了这才安静了些,只是目光不时的望向身旁那个虚弱的,病怏怏的男人。 疲倦中的林夕很快沉沉睡去,任凭火车如何摇晃,都不曾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女人伸手推醒了林夕。 “清州要到了,你要不要下车?” 林夕迷迷糊糊的醒来,揉了揉双眼,火车已经在减速,半分钟后停了下来,清州站到了。 那个女人起身拿了行李,说了声再见便下了车。林夕还迷迷糊糊的,虚弱的起身,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摇摇头,拿下行李,晃晃悠悠的下了车。 人流攒动,下车的人太多太多,林夕发现口袋里的一块手帕,这才发现连那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张望着想要寻找,却早已失去了目标。 他摇摇头,蹒跚的走着,苍白的面孔看起来就像个病痨鬼。走出几步,却听阿鲁托低声说道:“那个女人身上有阴气。” “阴气?”林夕楞在原地,眨着双眼嘀咕道:“我怎么没感觉到?” 阿鲁托咦了一声,疑惑的问道:“你没感觉?不是吧,很明显哎。” 林夕呆立原地,阿鲁托是不会说谎的,那么自己……应该有些问题。心中虽想惦记着那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女子,却又不知从何寻找,这偌大的城市,要找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的人谈何容易。他摇摇头,无力的继续前行着。 清州,江南有名的古城,在历史上曾是三朝古都,至今城中还有大量保存良好的古建筑群。名胜古迹随处可见,留下了不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的传说。 几个小时前,还在繁华无比的东海市,现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当林夕走出那有些老旧的火车站,看到这个城市的那一刻时,他隐隐有种穿越时光的感觉。 清州的天碧蓝碧蓝,没有太多工厂便没有太多污染,这里的建筑也很有特色,或许是为了照顾附近的古建筑,大多数的建筑都低矮,远处偶尔有几座高楼,都扎堆在一块,想想应该是新城所在。 林夕这还是第一次来到清州,过去虽向往过,计划过,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前来,这次却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里,或许是有缘吧,他这般想着,伸手招了一辆的士。 司机很热情,或许是旅游城市的通性,一路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林夕没有太多力气,勉强听着,偶尔简单答上几句,他也不在乎,如同导游般热情的介绍着路旁的种种建筑。言语洗练,却每每能抓住一处处古迹的重点,显然是曾经费心准备过的,或许他以前想过当导游吧,林夕这般想着。 虽然对于此时的林夕略微觉得有些吵,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力的靠着座位,看着路旁不住后退的雕栏画柱,亭台楼阁。 “到了,就是这里。”车子停下,林夕付了车钱,有些蹒跚的踏上了青石板路。 古月堂。 他抬头看着那匾额,隐隐有种自己回到了古代的感觉,典型的徽派建筑,青砖黛瓦,横梁木柱,屋檐石阶,高墙封闭,马头翘角,面前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古色古香,好似这里的时间永远停滞不前,这里还是那个朝代。 林夕欣赏了一阵,走上前,迈上台阶,来到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前,握着那圆环,叩响了这沉重的木门。 “哒哒”声音很清脆。 林夕站在原地,又敲了两下,正等待间,小腹处忽然再次传来一阵锥心的绞痛,他捂着腹部,缓缓的瘫倒在大门上。 “吱嘎……”门开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男子摔入门内,开门人吓了一跳,连忙喊道:“方姨,方姨,快来帮忙……” 睁开双眼,林夕直直的盯着上方,白色的蚊帐,深色的木制结构,林夕侧头望去,发现自己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之内,圆形的木桌旁放着几张圆凳,自己的行李被摆在一旁,桌上有些茶水。 若不是那盏亮着的日光灯,林夕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古时。 吱嘎,木门开启的声音,随即一个人走了进来,“你醒了。”声音中带着些许惊喜,她将脸盆放在桌上,来到了床边。 这是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女人,年纪约莫四十岁,生的和和气气。“还难受吗?” “这会不疼了……能给我倒点水吗?”林夕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女人笑了笑,去桌边给他倒了杯水,接过杯子,没几下便喝干了。 “慢点喝。”茶水还带着些温度,显然是之前准备好的。 “你等着,我去叫我父亲来。”那女人笑着说,随即离开。 林夕无力的靠着床边,打量着这陌生的建筑,窗户是木头做的,门也是木头做的,柱子是木头做的,连屋顶也是由梁木瓦片构成的……从小在现代都市长大的他对于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好奇。 “想不到都这个时代了,竟然还有人住在这样的建筑里。”林夕摇摇头,新奇是新奇,但毕竟不太方便,虽说通了电,但平日里生活常见的家电却没有看到,除了几盏灯再无其他。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门吱嘎一声开启,那个和善的女人扶着一个矍铄的老者进来了。老人须发皆白,脸上满是皱纹,但却很有精神,比自己这病怏怏的模样健康许多。 老者也不说话,自顾自为自己把起脉来,林夕好奇的看着这两个陌生的人,心中猜测不断,却不愿现在开口打扰老者。 “嗯……脉象虚浮,紊乱,身体有亏,年轻人,你这身子是怎么弄的,很严重啊。” 后来经过一番介绍才知道,面前的老者叫做胡闻理,是这古月堂如今的主人,也正是他联系的陈姐。 “蝴蝶她还好吗?”一番认识以后,坐在床沿的老者温和的问道。 “蝴蝶?”我傻傻的反问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陈姐的名字,蝴蝶,抑或是陈蝴蝶……这样的名字让我很难联想到那个每日穿着白大褂,待在实验室中,与数据仪器打交道的冷淡女人。 我印象中叫蝴蝶的女人应该更为活泼,扑闪着那鲜艳美丽的大翅膀,飞舞在阳光下的花丛中,而不是手执手术刀,冷漠的切开我的腹部,为我动手术……面上波澜不惊,好似是在做一件吃饭走路般平常之事。 胡老从我的反应中察觉出了些许端倪,而后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你先好好休养几日,待到身子好转,再说吧。”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她说你有急事需要帮忙,现在不急吗?” 老人停下脚步,面色有些复杂,回头答道:“不急,不急。” 那个和气的女人叫做胡安雯,胡老一共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她排行第四。 后来才知道,古月堂是一间集诊断抓药治疗于一体的医馆,这是祖上传来的行当,一直持续到现在,据说已经传了二十七代。 胡老医术精湛,在坊间颇有名气,但近代化后,西医横行,中医没落,来此就诊的人也逐渐减少,渐渐的名气小了,事儿也少了,老人在这偌大的房院中过着恬淡闲适的逍遥日子。但在城中老一辈心中,古月堂还是看病的首选。 到了胡安雯这一代,渐渐便也没落了,三个儿子赶着新时代的浪潮,都没有接下这医馆的行当,反而是最小的女儿一直跟着老父亲经营着这间医馆。 第一百九十六章:医馆 睁开双眼,屋里暗暗的,一晚的安眠终于恢复了些许精气神,起身,发现床边放了套换洗衣衫,拿起一看,竟是古式的长衫,心下觉得有趣,便也穿上了。 衣服有些年头,但布料摸起来柔软舒服,或许当时也是花了大价钱做的。窗外天蒙蒙亮,我喝了杯茶水,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是个小院,院中种着些花花草草,边上还有一口井,井壁长满青苔,绿森森的。四周都是屋子,房门关着,也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我来到井边,低头望去,井水不深,能看到天空的倒影,摇晃着,碎成一片片。 鸟儿都已起来了,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我四散逛荡着,发现这是处很大的院落,各式厢房,安安静静的,粗粗一数便有十几间。 原以为我起来的已经够早,结果发现自己已是最晚的。 胡老在后院中打着太极拳,见我来了,只是平和的笑了笑,也算打了个招呼。老人身子看上去消瘦,可身子骨却也不错,动作标准,步伐凝练。 想跟老人说声感谢,但又唯恐打扰他,只得站在一旁,专注着看着他打拳。胡老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继续自顾自打拳。 中正安舒,柔和缓慢,这套拳本就有名,晨练时常常看到有人习练,但此刻看老人打出却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意味。 胡老穿着一套白色练功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凝练与洒脱,他虽年逾古稀,但动作却不含糊,时快时慢,动静间流畅转换。 我初时还心不在焉,但渐渐的也认真起来,认真的看着老人的每一个动作。隐隐的好似读懂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不明白。 胡老一套拳打完,我的心却也变得空荡荡的。 “年轻人,想学?”老人呵呵笑着。 我摇摇头:“没,只是看看,老人家打的漂亮。” 他笑了笑,点点头。引着我往前院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与我聊了起来。老人给人的感觉很温和,言语间并没有太多严厉,平淡随和,话中多有深意。 前院是医馆,几个人在忙碌着,胡安雯也在其中,看到我来,和善的笑笑,放下手中的药材便招呼我去吃早饭。我看了眼堂前忙碌的几人,随她去了偏厅。 偏厅里已有一人,一个小女孩正坐在桌前喝着粥,望见我来眼中满是好奇,我坐在桌前,胡安雯已拿来了白粥,几碟小菜,我道了声谢,她和善的笑笑,又自去往厨房。 那小女孩连忙跟上,抓着她的衣襟轻声问着,不时望向我这边,我隐约听到“客人”,“别捣蛋”等字眼。 随后她又坐回了饭桌前,捧着那半碗粥,一双大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我。小女孩身子不高,有些瘦,皮肤略微有些黑,看那模样像是个乡下丫头,辫子梳得些许杂乱,也不知是自己梳得,还是家长帮忙梳的。 我开口笑着询问了几句,无非是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之类的平常话语,她眼睛滴溜溜的直转,却不作答,反是咕噜咕噜的大口喝起粥来,没多时便抱着空碗奔去了厨房,回来时拿起放在边上竹椅上的小书包,飞奔而出,身后传来胡安雯的喊声:“飞儿,别跑,小心摔着。” 后来才得知小女孩是叫方若飞,胡安雯的独生女儿,现在在念小学三年级。对于三年级的孩子,这个模样略微有些瘦小。我这般想着,吃起了早饭。 清清淡淡,口味倒是不错,萝卜脆脆的,酱菜也很可口,很久没喝到这么精致的粥了,胡安雯从堂后走出,笑着询问我是不是要再来一碗,起初还想拒绝,可看着她的笑容,鬼使神差间便应了声好。 胡安雯是个很普通的女子,身材微胖,有着这个年龄女人的特点,善良,热切。却少了些许城市女人的气息,手上有些粗,应该是做惯事的人。 后来了解后才得知,现下这古月堂基本就是由她掌管的,偶尔遇到些许疑难杂症,那位胡老才会出手。 古月堂地方挺大,但人丁却不多,一天转悠下来便认了个大概。胡家在此居住的只有三人,胡老,胡安雯以及那个皮肤有些黑的小丫头。 帮工的也有三人,那个方姨五十来岁模样,据说是胡安雯丈夫的亲戚,话不多,有着农村妇女的朴实。 那个带着眼镜耐心切药材的男人,大家称呼他为老卜,据说是自小便在这古月堂帮工的伙计,胡老最信赖的老伙计,放在过去的话现在的身份应该算得上大管事。 还有一个矮矮壮壮的男人叫做小许,穿着短打粗布衫,负责重活,常常看他一个人扛着药材,话不多,却甚为有礼。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安静的地方,没有太多那些熟悉的喧嚣,安静的仿若世外桃源。大多数时间只能听到穿堂的风声,还有院中大树上的蝉鸣。 医馆的生意并不忙碌,一天下来,顶多来上两三个就医的,都是上了年纪之人,见到胡老都是热切的招呼着,诊断,开方,抓药,简简单单,之后有些还会留着说些闲话,家长里短之类的。 有一个老人每日下午都会来找胡老下棋,两人话也不多,坐在堂前,一人一边,落子的声音倒也些沉重。我在旁看了一阵,也未出言。胡老棋风中正,和气中带着些许飘然,却常常能杀得对方措手不及。 那个老人棋风却是大开大合,金戈铁马,大将军般威风,只可惜最终的结果还是输多胜少,输棋之后虽说吹胡子瞪眼却也不会真恼。 我在旁看了一阵,隐隐听到别人称呼他为秦老先生。 “年轻人,要来盘不?”老人又输了一局,气鼓鼓的模样孩童般,转头望向我,我笑了笑,答应了一声,胡老笑呵呵的让过一边。 在边上看着时觉得容易,但当自己亲在局中时,方知其难,原以为老人棋力一般,自己虽说半吊子水平,撑一阵子总行,结果没多久便被杀的丢盔弃甲,等到被将军时,已是满头大汗回天乏术。 老人胜了之后欢喜的抚掌大笑,孩童般天真。 不信邪,再来一盘,这次多撑了几合。 依旧不信邪,再开一局,这次败得更快。 “年轻人,不能总把目光摆在眼前,要往长远了看。”一旁的胡老这般提醒,秦老哈哈大笑。 秦老棋风如其人,风风火火的,年轻时估计也是个爱来事的主,初始觉得鲁莽,但当真的与之对弈时才知道这明面上的鲁莽却是暗藏杀机,等到窥出情形不对时,已再无回旋之余地。 而胡老的棋风柔和如风,细密如雨,润物细无声,前期能与之对上十几合,渐渐的才发现他这不声不响间已是绵里藏针,等到窥得全貌时,才知已是步步危机,再无可救之棋,偏偏我看不出自己是如何陷入这种局面,这才知他那些随意的举手落子间已将一切计算其中,任凭我如何反抗都是无用。 “年轻人,跟这老狐狸下,你还嫩了点。”秦老哈哈大笑。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起身对两人作了一揖,笑着说些佩服之类的话语,之后却再也不献丑,只是在旁看着。 两人也不吵不闹,坐在棋盘边安安静静的能坐上两个小时。 前面看病的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悠闲。四姨(因胡安雯排行老四,小辈这样称呼她,我也随了去。)总是在堂前忙忙碌碌的,认真的切着药材,专注的称着,一点点归类,一点点打理。 中药药材可并不像是西药般,个个都是盒子装着,胶囊之类的,中药药材很多都需要精心的维护,防潮防虫,细碎的工作多不胜数。 四姨和方姨便是做这些事的,每日整理,那百来号小抽屉看得我心惊,上头的药材名勉强能认出几个,可是打开一看,却又与药材的模样对不上号。每每这时,四姨都会微笑着在一旁轻声的讲解。虽说大体上听不明白,但听着这清清柔柔的声音也觉得舒适。 原以为小飞儿是个内向的丫头,可后来才知道初印象是骗人的,飞儿就像她的名字那样,皮的差不多要飞起。 白天里医馆里往往都是静静的,可当飞儿回来以后,便好似将一天没有放出的声音都一下子放出来,热闹极了。这孩子不知道哪来的活力,总是不知疲倦的上下折腾,上树捕蝉,下地挖泥,带着附近两个更小的孩子,俨然一副大姐头的派头。 但大抵上还是怕生的,看到我过来了,便安静的跑到一边,等到我看不到时便又响起她的欢声笑语。 老人常常责备她不懂规矩,说这话时却总是带着和善的笑意,四姨也会责备她,但没骂几句便会被胡老打断:“你小时候比她还皮。”听得这话,四姨总是憨厚的摇摇头,不再多说。 看得出,胡老很喜欢这个热闹的孩子,但秦老却不太一样,喜欢是喜欢,但隐隐间好像挺害怕这鬼灵精怪奔走如飞的小女孩。 后来才从四姨那得知,秦老过去常常被这小妮子折腾,现在都被折腾怕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飞儿 七月二十八,周三,小雨。 窗外下着小雨,绵绵的那种,屋脊上甚至听不到多大动静,我在窗边,安静的望着院中的雨景。 青绿的叶子微微晃荡,沾了雨水,绿的更加鲜活,走廊上有风吹过,有时还颇有些凉意。 在这已住了四天,每天还是会发病,有时两次,有时一次,发病时疼的满地打滚,满头大汗,每当这时四姨与胡老便在一旁,有时方姨也在,为我擦汗,眼中的关心极真。 老人时常为我把脉,面上总有深思凝重之意,常常摇头叹息,却说不出病因何在,隐约能听到他与四姨小声说些诸如“阴阳不调”,“气血暗亏”之类的话语,往往这时,四姨看我的眼神都会带上些不忍。 我的病因我自己自然知道,过度的耗损让丹田处那不停旋转的混元漩涡出现了问题,可病因知道,该如何解决却是不知,混元漩涡中空荡荡的,这几日间甚至连真元都无法积累。 而其带来的麻烦却并非每日不定时的疼痛,更大的麻烦在于,我似乎察觉不到阴煞之气的存在了,或者说,此时的我已成了普通人,除了有几把力气,其他方面与常人无异。 若是换做过去时日,身体这样我肯定会大惊失色,急急切切的想要找到恢复的方法,但此刻却没有这般心情。 有些心灰意冷了。 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时,总会睁着眼,呆呆的望着上方的蚊帐,脑海中不时闪过那些隐约的画面。 艾丽莎的,沈芷静的,还有默默的。 无声的画面记载着日常的点点滴滴,一笑一颦,撅嘴打趣,往日的种种此时看来都是那样的美好。 可往下了,却又不敢想。 不敢想,不代表看不到,至少每日的梦中都能看到……每日都会从噩梦中醒来,大汗淋漓,常常因此夜不能寐。 偶尔起来冲个凉水澡,有一次远远听到吱嘎的开门声,四姨循声而来,望见面色苍白的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屋中为我准备了些许吃食。 我心中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懦懦的点头,她也没有太过在意,第二天还为我煮些安神利睡的方子,苦苦的,极难下咽,但同时也暖暖的。 那之后,我晚上再没起来,即便在噩梦中醒来,也是直直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再没有出过屋。我不愿再给他们添麻烦,尽管他们并不在意。 一天要服两帖药,这辈子长到现在都没吃过这么多的中药,若是飞儿在家,每每我喝药时她都会支着下巴在一旁看我,看着我皱眉的样子呵呵直笑,傻傻的问些“苦吗?”,“你病的厉害吗?”之类的话语,常常被她母亲呵斥,每每这时她都撅着个嘴做鬼脸。 记得刚来的第二天晚上,我本在自个屋里看着本因为无聊借来翻阅的医书,门被推开了,那个绑着两角辫有些黑黑小小的孩子带着本书叼着根笔便进来了。 “叔叔,这道题我不会。”声音脆脆的。 我看了一下,数学题,小学三年级水平,虽说我没读过大学,但至少难不倒我,简单的讲解一番后,她也没说谢谢,只是笑笑,她的牙齿很白很整齐,很好看。 至此之后,她常常带些题目来问我,大多不难,解得出,但也有些题目极刁钻,弄得我捉耳挠腮,也不知该怎么弄。 她看我这幅神情,咯咯直笑,至此之后她总喊我“笨叔叔”。 四姨不让她这么喊,骂了几次,小丫头却浑不在意,四姨只能歉意的向我点点头,我挥挥手,示意无妨。 有这样一个热闹的孩子在,生活确实增了挺多色彩。 飞儿的成绩算不得好,按理说四年级的课本本该不难,但这个丫头却常常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不过令我有些意外的是飞儿的家人似乎对此都不甚在意,偶尔说上几句,更多的却是宠溺。 但这并不代表飞儿是个熊孩子,她虽活泼,但道理却是极懂的。 期末考试结束,暑假来临,这个年纪的小家伙们正是贪玩之时。若是换在其他家长,估计接下来就是讨论暑假该学什么,是钢琴呢还是画画呢。可这里不一样,胡老说了:“小孩子爱玩是天性,随她去。” 自此之后,这安静的大宅子中每日都回荡着孩童的欢声笑语,喜鹊般热闹。 飞儿贪玩,这院子又极大,后头还有个药园菜园,种的几棵大树,那丫头便带着附近的几个幼童,每日蹦来蹦去,好不热闹。但她也有安静的一面。 每当四姨叫唤她来帮忙时,她便很安静,坐在那里,小心翼翼的捣着药,动作小心翼翼,看到我在看便露齿一笑,模样怯生生的仿佛月宫的小兔子。 有一天,胡老的好友来拜访,飞儿正在前堂帮忙,礼数周全,逗得那老者呵呵直笑,笑说胡老有个好外孙女。 飞儿虽皮,但在家帮忙时却是极为乖巧的。由于这古月堂大,里头凉快,常有街坊邻居来此串门拉家常,我听得多了,也粗略知道了些事儿。 胡老的妻子是生四姨时出了状况而死的,当时的情况据说相当复杂,回天乏术,至此之后,老人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支撑着这偌大的家业。 三个儿子分别叫做胡安堂,胡安宗,胡安庆,名字中便能读出对于三人的寄托,但后来似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导致了三个儿子因此心生间隙,再不愿继承这医馆的行当。每每说到这事,那些街坊都是压低了声音,听起来似乎连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何事。 三个儿子长大之后便都离了家,老大胡安堂据说是去了西北,现在经营着牧场,老二胡安宗最为出息,据说是当了官,而且品级不低,最得街坊赞誉。老三胡安庆却是学了西医,出国定居了。一个医馆的传人学了西医自立门户,这种做法想想便觉寒心,但据说最近几年老三和家中关系却在渐渐修复。 胡老精神矍铄,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若不是听闻了那些事情,很难想象家里会是如此,三个儿子不在身边,想想便觉凄凉。 四姨胡安雯是胡老自小一手带大的,最为宠溺,同时也是与老父亲关系最为好的。听闻四姨起初嫁人之时,胡老常常背着人流眼泪。但还好,四姨并未离开,没几个月便回家帮忙,至此之后,几乎接了这古月堂的班。 四姨的丈夫据说是个当兵的,飞儿三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震惊了全国,她丈夫的部队被派去抗洪救灾,被浑黄的洪水吞没,再无一丝音讯。 很难想象,当这样一个女人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悲切,自此之后,四姨便带着飞儿回到了古月堂。组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家庭。 方姨是四姨丈夫的一个亲戚,农村人,老实巴交,家中丈夫过去据说是个烂赌鬼,有一次输的几乎倾家荡产,是胡老带着钱财救济得,总算他还有些良心,至此之后发誓再不沾赌,也在胡老的帮助下种起了药材,方姨心中感激,便来此帮忙,虽说原本是出于报恩的帮忙,胡老却并未亏欠于她,开的薪水竟远比家中一亩三分地收成要来得多,也因此这一帮,便是二十余年,即便是四姨丈夫不幸去世,两家的关系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方姨的儿子正上大学,说到儿子时,方姨总会面带感激的说:“都是胡老帮衬,不然那娃儿上不了大学。” 我曾问过飞儿,还记得爸爸的长相吗?飞儿听后,转头便走,不多时,竟拿着一个相框回来,“这是我爸爸。”她指着照片中的那个男子说道。说完这话她便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两只手轻轻绞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相片中有一男一女,傻傻的站在那里,男的长相沉稳谦和,五官极为干练,一旁的女人看眉目便知是四姨,年轻时颇为秀气,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笑的有些甜蜜。 “她爸不爱照相,留下来的只有这一张了。”四姨正巧路过,望见我正看着那照片,淡淡的说道,眉眼间透着股怀念。 相框很干净,看起来是常常在擦拭,我点了点头,将它交还于飞儿。看着飞儿又跑跑跳跳的回去了,说道:“飞儿的眼眉像他父亲。” “性格却像我。”四姨说道这里自己却也笑了。 古月堂中的生活恬静,安详,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没有灯红酒绿的嘈杂,这里的一切都是静静的,柔柔的,仿佛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在此生活了近两周,我再也没有因为噩梦惊醒。 每日听着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起床,打开窗户便是清新的空气,走出屋外,来到小院里,那精神奕奕的老者已等在那里,我道声歉,他和善的点点头,接着指导我打拳。 我是在来这里第三天开始像老人学习太极拳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了这个念头,只觉得老人的太极拳中时柔时刚,安逸闲适,极像是这里的生活,静静的,却让我很喜欢。 第一百九十八章:如画 八月三号,周三,小雨。 虽说理该已出了梅雨季,但清州的天却常常是阴测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屋檐之上,叮叮咚咚的,好似自然的乐章。 若是换做过去的我,每日这般下雨,必会感到烦闷,但不知何时开始,我却喜欢上了这样的雨,或许就像这里的生活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影响着我。 “听雨声,赏雨。”过道上,我与老人静静的坐着,胡老喝了口茶,眯着眼说道。 我很享受这般的闲适,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偶尔想想一些无聊的事,笑一笑,便又是好心情。 我的病略微好转,起码每日发病的次数只有一次了,虽说痛不欲生,但渐渐的也习惯了,自从暑假开始之后,我发病时,飞儿便也陪在一旁,小手抓着我的衣角,脸上满是担忧,直到我疼痛结束,她便会抢着接过四姨手中的湿毛巾,认真的跟我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虽说动作很生疏,常常弄得我哭笑不得。 “爷爷,该怎么治笨叔叔的病?” “呵呵,读完这本医经,你便知道了。”胡老笑眯眯的抚摸着飞儿的头。飞儿答应了一声,接过那本厚厚的医书翻阅起来,这本书我曾借来看过,晦涩难懂,才翻了几页便丢在了一旁,飞儿以前也不愿读这书,此刻却是看得极为认真,只是渐渐的,又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飞儿,看得懂吗?”我从后堂走出,笑着问道。 飞儿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我比笨叔叔聪明多了,自然是看得懂的。”这般说着她继续低头看去,不多时,两只小手却是抓抓放放,看起来颇为不耐。 我和胡老交换了个眼神,胡老宠溺的抚摸着小外孙女的头。 若是换做平常的规矩,自家的产业理当有长子继承,不是长子,也该有儿子继承,可在这胡家,却没了这规矩,胡老看着四姨忙进忙出,眼神中很是欣慰。 我与他关系熟络之后,说的话语便也多了,他曾问过我的一些事情,我也没多做隐瞒,挑选了些许他大概能够接受的说与他听,虽眉头微皱,但老人也知道我是有些奇门本事之人。 每每谈及这古月堂的传承时,胡老总是会和和气气的说着:“哪有那么多规矩,老夫能把这祖宗传下的基业传下去,便对得起祖宗了。” “那……胡老你是打算让飞儿长大了继续接这班吗,可她……毕竟不姓胡。”我知道一些老辈之人对这些事情看得极重,此时说出,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胡老摆了摆手,“姓胡姓方又有何妨,飞儿体内一样流着我胡家的血,只要这样便够了。”他这般说着,表情上却又多了些东西,我读不懂,读不透。 我曾几次询问过,老者找我来是有什么麻烦。胡老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笑着说:“无妨,此事不急,带你病好之后再谈。” 每每听到这句,我心中总是暖暖的,也曾急切的再次发问过,老人看着我认真的模样,只是摇头,微笑着说:“病好了再说,莫要逞强,莫要逞强。” 有时候我睡在床榻上之时,也会在想,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陈姐安排的,她知道我心中有疾,故意骗我来到这里,这平静的小医馆,感受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心中的伤痕也渐渐愈合。 我已很少想起那些人,那些事,有时想起,除了轻轻一叹,也没有那般透骨的痛。 手机一直关机着,不知是心头莫名的情绪还是想要躲避什么,或者是眷恋着这里的安静,我至今未曾打开,我也明白,若是真的有事,陈姐也能联系上我。 同时我也明白,以我现在这个身子……即使有事我也帮不上任何忙…… 拍穴法也在习练,胡老看过几次,问过些许问题,眼神中似乎隐有深意,虽没明说,但看着我习练时的神情却是专注。 力道却是再增加,但每每发病之后,全身疲软,所有的力气便又会被吞噬一空,周而复始,仿佛日出日落,我也习惯了。 真元力却未曾增加,混元漩涡空荡荡的,空的令人心生恐惧,但在这里待久了,却也不再注意这些。 有时我在想,若是换做我,生在这户人家,该有多好,没有太多精彩纷呈的故事,每日只是淡淡的寻常事,安逸,恬静。 老人听我说起这事,呵呵直笑,“年轻人,你这是提前养老了啊。”我摸摸头,也跟着笑。 端着药材路过的四姨听到后,说道:“若你喜欢,就在此常住下去,并作一家人又有何不可。” 胡老听后直点头,我听后心中暖暖的,连忙侧头,险些哭出声来。 这时飞子跑过,趴在我膝盖上歪头看我,一双大眼睛眨来眨去,良久,终说出一句话:“笨叔叔眼红红,要哭了,羞羞羞,飞儿都不哭了。”说着便又如穿堂风般跑了出去,远远的听到啪的一声,她绊倒摔在地上,正欲过去搀扶,她却又站起身来,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哭,踢踢踏踏的又跑走了。 我曾向胡老打听那个叫做蝴蝶,以及这个名字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胡老听后,捂着手中的茶壶,眼神迷离,脸上微微带着笑意,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的种种,良久,他摇摇头,笑着摇摇头。 陈姐是神秘的,究竟有多神秘,我也不清楚,胡老认得她,甚至知道她叫蝴蝶,但隐隐的我猜测在胡老心中,那个叫蝴蝶的女子也应当是神秘的…… 胡老的医术有多高,我心中也没过大概,只知道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时间,时常有年岁相当的老人过来,或是叙旧,或是问诊,表情俱是热切,想必是多年的老友,提及过去种种,俱是不停点头。 这些人中,有人是坐着豪车来的,有人是由许多人陪同来的,那些陪伴之人模样神气都是不凡,却被那些老者挥一挥手打发到后头,由四姨领着喝茶去了。 客人来了,我曾起身想要暂避,却被胡老伸手制止,递过来的眼神中带着笑意,我也笑了笑,就坐在边上,也不多说话,静静的听着他们细碎的聊天。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能够猜测出那些老人的身份,往往都是很有来头的。另外也有些地方让我隐隐猜出了胡老的不凡。 后院的围墙,打开门后便可以看到那叫做“清平湖”的湖泊,这清平湖是清州十景之一,湖水曼曼青青,岸边杨柳成荫,极为柔美,远处隐隐能看到些许古建筑,亭台水榭,俱是令人向往之所。 能在这清平湖畔保持这么大规模的宅子,胡老的关系可不简单…… 也曾见过在警卫护卫下前来问诊的老人,生的虽和善,眉眼间却有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显然是惯居上位之人。两位老人却是昔日好友,热切的劲头甚至有如年轻的朋友。 听着那老者洪钟般的声音,心中猜测他是哪位大人物。 胡老有午睡的习惯,往往午后一点半后会在房中休憩,渐渐的,我也被带着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但我的睡眠极浅,往往睡不了多久。 这日,外头又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午睡过后,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走出房间,向外慢悠悠的走着。 走到胡老房前时却停住了脚步,胡老门口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曼妙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色罗裙,瀑布般柔顺的长发在头上挽了一个髻,用一根木簪子固定着。 她坐在竹椅上,双腿斜斜的支在地上,那双白皙的小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淡淡的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雨声。 她的眉眼极为细致,刘海齐齐的,唇口淡红,鼻子小巧精致,那双眼睛却是透亮透亮。如果说以前我看到书上写的什么肤如凝脂会不屑一顾的话,此刻我才知道这句成语并非虚言,她便是最好的证据…… 我被这份美所震撼,呆呆的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的侧颜,伴着那檐角处滴落的水线,听着那窸窸窣窣雨水击打在叶片上的声响,如画般美丽的情景,仿佛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的少女,迷了方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 少女转过头,望向我这边,看到我在看她,略略有些羞涩,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那眼中清亮的神采让我沉醉其中。我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由的说了一句:“胡老在午睡,你可能要等很久。” 她答道:“我晓得的。”声音懦懦的,轻轻的,如这细密的小雨般。 那一下午,我出出进进,好多次,只为了路过之时,多看上那少女一眼。 “笨叔叔怪怪的。”飞儿喝着水,小声嘀咕着。四姨微微笑着,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有些人有些景,并不需要太过靠近,去触摸到才算见得。起码她就不是,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那精致绝伦的一张侧脸,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大抵上便足够了。 那天胡老睡了很久……而我,走了好多圈…… 第一百九十九章:雨晴 许多年以后,当我再次回忆起那段时光时,一切大抵上都透着模糊的幸福,而那少女静静坐在竹椅上的画面却是那样生动,色彩十足。 胡老醒了,带着少女去屋内就诊,之后,少女便住下了,在我房间对面的那间屋子,不知是不是四姨故意安排的。 而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 时雨晴,时而有雨时而晴,很好听的名字。 似乎是早已来过几次,对于时雨晴,医馆的大家伙都是熟悉的,尤其是飞儿,与之很熟,总是在身旁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每每这时她总是恬静的笑着,轻轻的拉着飞儿的小手。 她得了什么病,胡老并未细说,只是面上多了些阴郁,自那天下午后便常常看见胡老戴着那幅圆圆的老花镜,在屋中翻阅旧书。 四姨也没明说,我曾经见她呆呆的望着那坐在竹椅上看书的时雨晴,而后轻轻的摇摇头,面上有不忍之色。 飞儿却是依旧如初,热闹的好似檐下鸟窝中嗷嗷待哺的小燕子,而时雨晴呢……却像是一个谪落凡间的仙女。 她很特别,很特别,我见惯了大城市中的各类女人,形形色色的性格都有,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性格的她。 她总是静静的,很少说话,但并非不会说话,有人问起也会笑着回答几句,得体大方,内容大多扣题,其余的内容却是甚少,我想听出些别的味道,却总是摇头叹息。 我不知道她究竟多大,但看那模样猜测约莫也就是十六七岁。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是在上高中,为着偶像,粉刺,邻班的帅哥,脸上的青春痘而烦恼。 而她却不是那样,她总是坐在那里,看看书,有时候是诗书,有时候是古典小说。 她的穿着也很特别,这年头常常听到有人在推广汉服,但大多穿出来都令人心中不忍,而她不同,她的衣服大多素素的,可穿在她身上却总是那样的协调美丽,再加上那温婉的发髻,偶有错觉,还以为是穿越而来的古人。 时雨晴不大在堂里走动,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那处客房中渡过的。这里没有空调,没有电脑,连电视也只有小小的一台,不过也没见过她去看过,很难想象她能静下心来过这样的日子,一种乍看下来与世隔绝的日子,也很难想象这个时代会有这样的女孩。 自从她搬入古月堂后,我更加喜欢下雨的日子了。因为她喜欢下雨天,每当下雨的时候她便会推开木窗,面带惊喜的望着庭院中的淅淅沥沥,脸上是真正开心的笑容,或许因为她名中有雨这个字,她对下雨天有着别样的憧憬。 而我,也有着同样的憧憬,只有下雨天,我才能多看她一眼,躲在窗后,静静的看着。 看着她安静的低头看书,偶尔伸手撩拨一下那被风吹乱的发丝,雨中的这一幕,足以让我深深的记住。 但看得多了,却也对自己起了深深的鄙夷,而后我终于推开窗户,与她打了声招呼。 “很喜欢下雨天吗?” 她抬头笑笑,轻轻点头,“嗯,喜欢啊。”语调透着股活力,从未见过。 “我也是。”我答道,但我明白自己之前是并不喜欢下雨天的,或者说并不怎么喜欢,但自那以后,却也爱上了,也许是每当下雨之时,便会想起那窗边灯光下清清淡淡的年轻女孩。 “笨叔叔,你又躲在这里,陪我玩~”飞儿风风火火的跑到我窗前,昂头说道,而后不等我答应便跑到屋中将我牵走,我对着那头的女孩歉意的笑笑,她也是笑着点点头,继续低头看书。 我试图从小女孩身上套出些话,费了一番口舌,得到的答案却令我有些失望,对于时雨晴,飞儿也不太了解,她只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那个美丽的姐姐都会来到这里,住上一些时日。 “那个姐姐很少说话的,都不跟我玩。”说这话时,飞儿撅着嘴,有些气愤。 “不过爷爷妈妈也让我不要吵着人家,爷爷说她的病需要静修。”至于什么病,小笨蛋飞儿也不知道。 “飞儿乖,以后叫我哥哥好嘛。”我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为什么?”她扑闪着大眼睛,满脸疑惑。 “我还年轻啊,还不足以当叔叔。”我这般解释道,心中却是窃笑,其实这年纪的我在大街上应该也会被叫叔叔了,只是这感觉怪怪的,时雨晴是姐姐,而我却是叔叔,白白的便差了一辈,不太喜欢。 可得到的回应却让我失望,飞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接着便又飞也似的跑向别处。“笨叔叔就是笨叔叔,才不变~” 我摇摇头,几许无奈,几许好笑。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情怀,说是喜欢,或许还差上一些,毕竟算不得真正认识,顶多勉强算个“点头之交”,比时雨晴漂亮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仔细想想,或许是她那种超然独特的气质吸引了我。 一个远远看着,便让人觉得满足的少女,大概便是这样。 有时落雨有时晴。 最近几日,总是早早的便回房睡觉,关灯,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天花板,听着屋外胡老偶尔的咳嗽声,飞儿的笑声,以及四姨宠溺的话语,不时的望向左边,对面那间屋子。 我也不清楚究竟这算怎么样的情感,只是只有等到那里的灯熄了,心中才觉得有些踏实,或者是因为知道她已经休息了。 八月六号,周六,雨。 屋檐上沙沙的声响唤醒了睡梦中的我,我起身,听着那慢慢软软的雨声,隐隐有些高兴。 由于下雨,一些列晨练都停止了,我坐在走廊上与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胡老多穿了件衣衫,今天的天气已有些冷。 这个夏天说不上多热,但或许是因为居住在这里的关系,这木质结构的屋子,大多时间都是凉爽的。 而现在这场雨,竟然带着些凉意。 这个夏天,还没热呢,便就凉了。 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只因为,那扇窗户……没有打开。 屋里亮着灯,窗户紧闭着,四姨进进出出几次,端着脸盆,沉默,而她,病了。 从胡老与四姨隐约的谈话中,可以听到只言片语,什么“老样子”,什么“很烫”。大概是发高烧的样子,或者是因为今天的天有些寒了吧。 时雨晴身子确实有些单薄,有一次曾看见她走在过道中,衣袂在风中摇摆,整个人轻轻的,仿佛来一阵风便会将她带回天上,那时我险些跑上前,想要抓稳那只小手,只是刚跑了两步,自己都觉得傻,她回头看看我,面带微笑,眼神亮亮的。 两天后,当我急的嘴上冒泡时,对面屋子的窗户偶然间又打开了,或许是病的影响,她显得更加清丽了,白皙的容颜乌黑的眸子,偶尔咳嗽两声。 我终究忍不住,推开窗子,望着对方,尽可能的温柔的问:“生病了?”她看看我,微微点头。 “最近凉,别冻着。” “谢谢。”她淡淡的说着,然后又是无话,她看着书,我看着她。直到飞儿大魔王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份我想一直把握的宁静。 “笨叔叔!”飞儿高喊着,啪嗒一声蹦跶到我的面前,脏兮兮的小脸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侧了下头,她也侧下头,我再往右侧,她也往右侧,最终我只能投降。 “怎么了?”无奈的问道。 “羽毛球打到屋顶上了,你来帮我拿。”她挥了挥手中的球拍,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或许因为之前注意力都放在对面那扇窗中。 “哦,来了。”虽有些不舍得,但最终还是去了,毕竟目前在这家中,男的就几个,胡老和老卜年纪大了,小许又有些矮,我自然是最合适的。 跟着飞儿和她的球伴,一个鼻子里正冒泡的小男孩,我看到了屋檐上的羽毛球。黑色的屋檐白色的球,还是很明显的。 找来竹梯,晃晃悠悠的往上爬,下头飞儿莫名其妙的喊着加油,挥舞球拍,她的小伙伴正含着手指,虎头虎脑的,略略有些呆气。 “力气倒是挺大的吗,打的那么高。”我这样说着,飞儿嘿嘿直笑,伸手过去,一捞,还差点,但已是最高一级梯子,仗着自己有些身手,我轻轻的爬上屋顶,去捞球。 缺了一角羽毛的球拿到手中,正想下去,脚下却是一沉,完蛋,瓦片碎了。身子陡然下坠,一伸手,终于还算没忘记本事,拉住了一根木头。 下面乒乒乓乓的,是碎瓦坠地的动静,连带着还有孩童的抽气声,我担忧的回头看去,见两人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让他们站远些。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外堂的人的注意,四姨跑了过来,看到我的模样吓了一跳,胡老连忙让小许和老卜去帮我扶梯子,我悬在那里,自觉有些好笑,然后,我看到了时雨晴,她从过道处过来,看到我的样子,用手捂住了嘴,美目中满是惊慌。 第两百章:迷藏 这点高度自然是难不到我的,可她来了以后,我反而不急着下去,就这样悬在那里,偷眼看着那有些忧色的少女,她在为我担忧,这让我很是满足。 “喂,笨叔叔,你打算挂多久啊,快下来啊。”飞儿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我低头一看,发现梯子已在我脚边,大伙都一头雾水的望着我。尴尬的下来,脸烧得厉害。 捡完球,我又有活干了……修屋顶。 这间屋子本是堆放药材来的,要是在下雨前没修好的话,那便麻烦了。自告奋勇的接下这活,四姨他们在屋里忙碌,收拾一些摆放在下面的药材,免得到时候遭了秧。 这活毕竟是没干过的,刚开始根本不知道怎么做。索性这里原本就有备用的瓦片,堆叠在不起眼的一角,缝隙中甚至还有小草。 选了十几块大致过得去的瓦片,然后慢慢的爬上竹梯,下面飞儿大呼小叫,虽然我跟她说了不用喊加油,我真不是运动员,但这个顽皮的孩子大抵上觉得这样喊威风,反是越喊越大声,那个鼻涕泡小男孩也随着喊了起来,话语含糊,有些傻气,而远处的那个少女,扶着柱子,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尴尬的挠挠头,伸手取下碎掉的烂瓦,扬手丢在远处无人的角落,飞儿兴奋的想去拾,被四姨拉到一边,说了几句,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不停的甩着手,直到听到不乖晚上看不了动画片,便终于还是妥协了。 活儿本就不难,加上这回自己小心了些,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但我还是做的小心翼翼,慢慢悠悠。甚至都铺完以后,还强迫症似的调整着瓦片的角度,让它们整齐的排成线,我可不是处女座,只是因为她还在那头看着,肩膀倚着柱子,右手轻轻抓着衣角,绯色的古式罗裙,美极了…… 落了地,有些尴尬的接受着四姨的道谢,心想本就是我踩坏的,修修也是应当的,她却说个不停,言语间还提到家中有个男人在总是好的之类的话语。 我更加尴尬,低头去拾着地上的碎瓦,这回飞儿可以帮忙了,兴奋的大呼小叫,俨然将这当做游戏,还想炫耀似的晃悠着手上的瓦片。“看,这块好大。” 再回头时,她已不在了,略微有些失落。 说不清那是怎样的情愫,似乎不是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慕,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吧,对于美丽的事物,大多人都有的欣赏,我这般告诉着自己。 “飞儿。” “嗯?” “你喜欢那个姐姐吗?” 她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玩?” 她歪着头,撅嘴想了想,答道:“妈妈说姐姐身体不好,让我别吵她。” “就是身体不好,才要多活动活动啊,你爷爷不是这么说过。” “是哦……好像爷爷是这么说……” “那你下次找她一起玩好不。” “好!” 对于利用一个小女孩的行径,心中略微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只能用结果论来说服自己,飞儿高兴,她应该也会高兴,这样……挺好的,对,挺好的。 甚至不需要一个计划,活泼的小女孩便几乎能将一切做好。 一个动,一个静。有些像胡老打的太极般,但最终动占了上风,静越来越少了。 对于像飞儿这样活泼顽皮却又懂事的孩子来说,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她吧,当她风风火火的冲入对面那间屋子后,我等待了十五分钟功夫,没有动静,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心中生疑,坐不住了,推门出去,假装散步,从那扇开着的房门中经过时,偷眼一看,飞儿正歪歪扭扭的坐在桌边,听着时雨晴读着书上的故事。 心中觉得好笑,但下面的事情终于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当看到飞儿牵着少女的手走出屋子时,我心中兴奋的想要大喊:计划通! “老待在屋里,多无趣啊,姐姐,我带你去玩好不?” “好啊。”回答很干脆,看着她的笑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独特滋味。 然后,小顽皮又带出了个大顽皮…… 她坐在那里,温温婉婉安安静静的看书时,感觉时间都会变慢,可当她被飞儿拉着到处跑到处闹时,却又有种独特的味道。 “小心点啊,别摔着。”四姨笑着嚷道。经过我身边时,还轻轻的说道:“是该出来活动活动。”也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自言自语。 胡老正跟秦老下着棋,秦老看到被领出来的时雨晴,略略有些惊讶,随后摇头叹了一句低头继续下,结果没两步便被将军了。 “你在想别的。”胡老笑着说。 “不算不算,再来再来。”秦老这样说时,表情就像个孩子。 古月堂是极大的,除了没有夸张的池塘亭台外,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屋舍确实不少,有这么大的房子,玩什么最好,答案自然呼之欲出——捉迷藏。 两个人玩捉迷藏自然是少了些,飞儿奔出屋外,不多时便带回两个邻家的小伙伴,随后又抓壮丁般拉上了我。 “我都这么大了,不合适吧。”我挠挠头,有些尴尬。 拉着我衣角的飞儿侧头眨眨眼,自言自语道:“很大吗……”然后嘿嘿一笑,抬头对我说:“那你陪我们玩,我叫你哥哥,这样就小了,成不。” 我想也没想便答了一句:“成”。说完脸上烫得厉害。 她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淡淡的,仙女般。 捉迷藏的玩法就是那个样子,飞儿自告奋勇的举手当“鬼”,而后我们大大小小几个“孩子”便四散飞奔,去找藏身之所。 我远远的看到她笑着小跑出去,那种笑容略略有些不同,更多了些许活力。 然后……屋子虽大,但要真玩起来,我这身板便有些吃力,很多地方这些小家伙随便便能躲起来,而我却没法。 结果在我还在为躲在哪下不定主意时,飞儿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大笑着抓到了我,力道之大,推得我踉跄了一步。 “笨叔叔真笨,抓到你了。” “不是说叫哥哥吗?!” 她做了个鬼脸,又风风火火的跑去抓别人。对她来说,这可是自小长大的主场,要找齐人根本不难。 而我,便是第二轮的“鬼”。 遮着眼睛数着数,耳畔听到四姨他们压低声音的打趣声,当数到一百时,我出动了。 说实话,心中还有些小激动,不过倒不是因为在玩游戏的缘故,或许……因为是要去找她吧…… 冒着鼻涕泡的小男孩傻傻的蹲在米缸后头,半个屁股露在外头,好似旗帜般鲜明。我摇着头,觉得他真有些傻气,正欲走过去将他抓住,可心中却陡然间产生了另一个念头,随后这个念头便迅速的说服了我,我假意没看见,去别的地方找。 另一个扎小辫子的小姑娘躲在大门后头,那门下露出的一双鞋暴露了她的行踪,我却假装没看到,继续寻找。 飞儿很高明,躲在一个空缸里,甚至还盖上了盖子,只可惜这个小笨蛋没发现露在外头的那半截衣角,我笑了笑,喊了一声:“都躲在哪呢,怎么一个都找不到啊?”那不大的空缸里传来遮遮掩掩的笑声。 然后,我便看到她了。 院子里角落处有大片的茂盛植物,她便躲在里头,若不是她那身衣衫颜色太过显眼,或许还真不好找。 我笑着看着那抹叶子中透出的绯色,而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当我看到她时,她正掩着嘴偷笑,眯着眼,好像在做一件有趣的事般。随后她发现了我。 表情的变化如此迅速,原本还在偷笑着得意着的她,陡然间换上了副惊讶的表情,眨巴着眼睛,不相信的望着我,而后终于释然,笑着点点头。 “抓到你了。”我微笑着说道。 而后我以开挂般的速度抓到了那另外三个“小笨蛋”。找到飞儿时她还炫耀般的喊:“刚才你跑过去都没发现我,笨死了。” 第三轮开始,这次我早已找好了一个位置,在时雨晴柔声数着数时,便跑了过去,那是两间屋的夹缝,一头时常用些木块挡着,若是不注意确实可以藏很久。 远处数数的声音停止了,然后少女那好听的声音传来:“我要来找你们了。”隐隐的能听出些许兴奋,心中想着她说这话时应该是带着笑,眼睛月牙般。 外头的动静说明有两个人被找到了,我躲在这里,喂着蚊子,感觉有人从外头经过,没有发现我,暗暗得意,但当五分钟过去后,心中却多了些许愧色。 她要是找不到人的话,会不开心吧……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推开了遮遮掩掩的木板,随后走了出去。 “啊,你躲在这!”时雨晴开心的说着,我挠挠头,傻笑几声,望着她眉眼间那独特的神采,心想你若真喜欢的话,我多让你抓到几次,只是,这只是心想,谁也听不到。 还有个飞儿没有找到,这小丫头不知道躲在哪里去,我们几人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会不会躲屋里去了?”游戏的规则是不准进房间的,那些居住的房间。 “或许吧,我们一起去找找看。” 第二百零一章:守候 古月堂的房间很多,俨然大户人家的规格。我们找了几间,依旧没有发现,时雨晴略略有些慌张,我也觉事情有些不对。 早已喊过,不玩了,你赢了之类的话,可飞儿依旧没有出现。 事情不太对劲,我去前堂跟大伙说了,四姨有些紧张,一旁的街坊小声说了句:“难道被人贩子抓了。”我心想大妈你想象力真好,可大家伙脸上的表情却都是更加紧张了。 所有人都开始找了,一间一间,柜子里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可那个顽皮的小精灵,却仿佛化作烟被风吹走了,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可别出事了。”时雨晴脸上有些焦急,红红的,轻轻的咬着牙。“没事的,飞儿可聪明着,一定不会出事的,我安慰她。”心中也有些紧张。飞儿毕竟年龄还小,要是真出事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问过附近的街坊邻居了,没看到飞儿跑出去。”我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在外头转了一圈,问遍了附近的街坊,但那些带着吴侬软语的回答中都听不到任何飞儿的下落。 “别急,不会有事的。”看着时雨晴那快要哭出的模样,我心中暗暗后悔,真是的,玩什么捉迷藏啊…… 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是无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找到那个顽皮的孩子。 我奔跑在堂前堂后,各间屋中,发了疯般搜索着每一个角角落落,终于,我看到了那个让所有人都焦急寻找的女孩。 飞儿在一间屋子的梁上,她抱着木梁,许是先前皮的累了,竟就这样睡着了,也不知道小家伙是怎么爬上去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望去,是时雨晴,她看到我站在这里,也终于看到了梁上的飞儿,她捂住嘴,两行泪从眼角流出。 “没事的,找到了,找到了。”我看着她热泪盈眶的模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飞儿,飞儿,快醒醒。”我在下面喊着。梁上的飞儿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天亮了吗?”当睁开眼看到下头的我们俩时,终于记起了什么,咧嘴一笑:“哈哈,我这次躲得地方厉害吧。” 在下面的我一时都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应和道:“厉害,厉害,差点急死我们了,来,下来,小心点。” 飞儿挪了挪身子,或是看到有些高,竟然不敢动了,本就是个孩子,凭着一时念头能爬上去,可等到醒过身来,却有些害怕了。 “高……好高……”她嘴角一歪,眼看着就快要哭出来了。 “别怕,我在这里接着你,跳下来,乖孩子别怕。” 一旁的时雨晴捂着嘴,脸上满是忧色。 “真的要接住我哦,不然飞儿会疼的。” “嗯,一定会接住的,相信我,有我呢。”我站在下头,张开胳膊,紧张的望着梁上那慌张的小飞儿。 “好,要是笨叔叔接不到我,那你就是笨笨笨叔叔。”梁上的女孩展颜一笑,竟再没有一丝犹豫,跳了下来。 我早已准备多时,一伸手便将她抱在怀中,稳稳的接住了。 “嘻嘻,看来不能叫你笨笨笨叔叔了。”怀中的飞儿紧紧的抱着我,脑袋贴在我的肩膀上。 “没事了,没事了。”我拍着飞儿的背,也同时对时雨晴说着,她见到飞儿安全下来了,终于展颜一笑,过来与飞儿说着话。 当我们走出屋子时,大家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我走在前头,牵着飞儿的右手,飞儿侧着头,正与时雨晴笑着说着什么,她的左手正牵着时雨晴。 “正像对小夫妻啊。”那头方姨小声嘀咕着。这句话传入了我的耳中,却不知她有没有听到,我侧头望去,她正轻轻的挽着鬓角的长发,耳朵根红红的。 这次的风波自然让飞儿领到了一顿教训,但大家伙劝着,说着些“没出事就好。”“人找到就好”之类的话,四姨虽生气,但最终也没出手打飞儿。最终惩罚的内容变成了,晚上的花仙子不能看,为此飞儿撅了一晚上的嘴。 这件事情开头有些傻,过程有些麻烦,结果却是皆大欢喜的。 自此之后,时雨晴不时会与我们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玩耍,而同时,她也会轻轻的唤我一声:“林哥哥。”声音柔柔的,轻轻的。 我想起了默默,心中略略有些失落,不知道自己这病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默默那丫头现在如何了,她苦难一生,理该过些好日子才对。 时雨晴有着她的小秘密,而我也有着我的。 每天还是会发病,渐渐的竟然有了规律,每每到了下午两点多,便会痛上一阵,痛得牙关打颤,大汗淋漓。 但让我欣慰的是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午休的时候,因为胡老有着午休的习惯,渐渐的怕吵到老人家的休息,大家伙也多会睡上一觉。 当我疼的在床上打滚时,房门吱嘎一声开了,飞儿跑了进来,后头四姨端着盆热水。 “笨叔叔,别怕,疼的话就哭出来吧,飞儿就这样。”她抓住我的衣角,我听着这天真的话语,心中有些感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四姨总是如此,从未刻意的显露,但她的关怀却一直都在,每天约莫这个时候她都会来到我屋前走走,当听得里头的动静时便知道我发病了,这之后她便会端着准备好的热水毛巾进来。 热水自然无法解决我的疼痛,但至少在疼完以后可以给我擦擦汗水,让我好过一些,几次下来,便多了飞儿这个小跟班。她虽笨手笨脚,但眼中的关怀与担忧着实让我为之感动。 这次也是疼的上下打滚,我咬紧牙关,脑袋不时的撞在床沿。四姨见这模样,连忙过来抓住我,飞儿也伸手阻着我这几乎自残的动作。 疼痛中,我神智渐渐不清,隐隐的看到门口站了个人,凝神望了几眼,好像是时雨晴……她微张着嘴,一手抓着衣角,十分紧张的模样,再之后,我便什么都看不到,晕过去了…… 等到再醒来时,屋里已没了人,身上的汗擦掉了,原本穿着的衣服被脱掉了,盖着被子,边上摆着干净的换洗衣物。 我摇摇头,心中略微有些苦闷,虽说不愿,最终却还是被她看到了,那幅狼狈模样,也不知道会在她心中留下怎样的印象。无奈之下,穿衣起床。 喝了几大杯还温温的茶水,终于止住了喉间的干渴,我推门出去,然后整个人便怔住了。 “你还好吗?”时雨晴不知何时端了把竹凳,坐在我门边,正捧着本小说看,见我出来,连忙起身问道,脸上关切之情浓浓的。 “额……没事,没事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红着脸,略微有些尴尬。 “那便好,那便好。”她这般轻声说着,对我微微欠身点头,而后慢慢的走回屋里,我望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俱陈。 那天以后,每天下午发病时,屋中便多了一人,而每当我醒转开门出去时,便会发现她坐在门边,捧着一本书看,简单的说上几句话,她便会离开。 我知道,她是在守着我…… 这日,又是惯常的玩耍,飞儿这个疯丫头带着我们俩在后头的院子折腾,这黑黑瘦瘦的小丫头确实能折腾,此刻正往那大树上爬,拿着一个网,说是树上的蝉太吵,她要抓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它。 而我,则和时雨晴笑嘻嘻的在下头看着,这点高度倒也没事,我在下头准备着,即使失足掉下来了,也能接着。 “小心点啊。”时雨晴轻笑着喊道。 “嘘!”疯丫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依旧趴在树干上鸣叫着的蝉,我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动作快点啦,别让它跑了。” 飞儿身子猛的站起,手中网兜当头罩去,那蝉察觉有情况,蝉翼一振,便欲飞走,只可惜终究逃不脱那当头罩下的“天罗地网”。 “哈哈,抓到了!”飞儿兴奋的喊道。 “小心点啊,动作小点,要是摔下来今晚又别想看动画片了。” 飞儿转头答道“知道了。”可下一刻脸上的表情一滞,呆呆的望着下面。 “怎么了?”我疑惑不解,随即侧头望向边上,这一看心中顿时慌乱,时雨晴不知怎么了,捂着脑袋,身子晃晃悠悠,眼看便要倒下,我连忙伸手一揽,将她抱入怀中。 “雨晴,雨晴,你怎么了?”怀中的玉人已昏迷过去。 屋内,静悄悄的,胡老认真的把着脉,一言不发,四姨,我,飞儿都安静的站在一旁。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时雨晴的屋内,她屋中燃着一种好闻的檀香,桌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书籍,此时她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白玉般的肌肤显得略微有些苍白。 “依旧是老样子……哎……”胡老把完脉,将她的手放回被窝,摇着头站起身,随即又对着四姨点了点头,四姨会意,下去准备了。 时雨晴再次病倒,发烧,没理由的高烧,我时常在院中踱步,不时的望向那里,想再一次看到她推开窗户,轻轻笑着的模样。 第二百零二章:怪病 我常常心神不宁的在屋里踱步,不时望向对面,那陈旧的木窗仿佛被封死了般,不曾开过,但我知道,她在里头。 雨晴的病很严重,无来由的高烧,长久不退,就算吃药打针也不见好转。 “她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这样,从小到大,我们都已经习惯了……可怜的孩子……”四姨这样说着。 也是这几天,我才知道原来一直都有人暗暗的护着这个叫做时雨晴的女孩,那是两个男人,穿着黑西装,头发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的脸上仿佛写着一行字:我们是专业保镖。 时雨晴病倒之后,我见过他们几次,两人对胡老客客气气,十分尊重,看到我时会远远的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那时我也曾想过,时雨晴究竟是怎样的身份,看这两人沉稳的模样,显然很有来头。 但对她身份的猜测也止于此,在我心中,只想要记得那扇窗后低头看书的她,倚在木柱边面露担忧的她,以及在我门口安静看书相守的她…… 这一回,换我守她了。 我坐在屋子门口,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一切,风吹拂着绿意,同时也吹拂着我缭乱的心。 背后的屋中偶尔能听到几声咳嗽,很轻,好似是故意压抑着的,每每这时,心中便觉得慌乱,想做什么,却又无能为力,打架驱邪我在行,但对于医术,却真是一窍不通。 四姨和胡老一天几次的进屋照看,我也会在那时站在门口,安静的往里张望,女孩子家的闺房,还是不敢随便进入。 远远的能看到青纱帐中,她闭着双眼睡着的模样,略带苦涩的表情,好似在睡梦中也被噩梦所折磨。 “这样便是稳定的了……再要怎么好转很难,很难。”胡老这么说着,叹息一声,摇摇头。 前堂药铺那,飞儿蹲在地上,手拿一把蒲扇,熟练的扇着风,砂锅瓦罐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药香浓郁。 最初来到这里时,我也像大部分普通人一样,对这满屋满院的药材味颇觉不适,但时日多了,渐渐的也便习惯了,偶尔心中还会产生一种“哦,还挺好闻”的感觉。 我走到一旁,蹲下身,飞儿望望我,我也望望她。猴精般坐不住的小丫头此刻脸上却是忧色重重。 我想接过她手中的蒲扇,她却执意不给。 “我来,我要姐姐快点好起来。” 听得这话,眼眶微微有些红。 医馆中安静了许多,没了飞儿的嘈杂,同时大家伙都是闷闷的,方姨有时候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长叹一声,摇摇头,继续整理着手中那纷繁复杂的各式药材。 那几日,我睡得很不好,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可却完全记不得那噩梦的内容,向左望去,外头黑漆漆的。 我披衣坐起,推门走了出去,晴空,渐渐圆润的月亮高高悬着,月色照拂下的医馆,有着别样的美丽,我又如惯常般坐在了她屋子的门口,木木的,不知是什么心情,听着后院中那别有风味的虫鸣声,思绪却不知到了何处。 早上,胡老将我推醒了,他点点头,不声不响的走向前堂,我略微有些尴尬,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身子,却觉脖子难受,这一夜就这样坐在那里睡着了,脖子肯定不舒服。 “真的没办法吗?”追上老人,我问道。 胡老回过头,望着我,我生怕他说出一句让我绝了念头的话,但还好,他没有说,而是说了一句让我有些意外的话,“你是不是对一些奇门怪事有所研究?”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都这时节了胡老为何要问这个。 老人点点头,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这才听明白,连忙应了声是。 “嗯,我知道了……”老人这般说着,转头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我。 在无尽的担忧中,那扇木门终于从里头被打开了,几日未曾出屋的她缓缓的走了出来,脸色些许苍白,大病初愈,身子清减了许多,好似随时便会被风带走。 我与她对望了一阵,她开口轻声说道,“谢谢。”简单两个字却险些让我情绪失控,压抑着心头的担忧与悲伤,我点了点头,哽咽的喉咙最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出来了,这便好了。 时雨晴依旧如最初般,恬恬静静的过着日子,全然看不到被病魔折磨的样子,但她衣袖中那逐渐消瘦的手腕却看得我愈加担忧,不敢多想,想法中大多都让自己心情不佳。 飞儿是高兴的,自己喜爱的姐姐又回来了,她蹦蹦跳跳的蹦跶过去,嘿嘿一笑,拉住雨晴的手便往堂前走。 时雨晴脸上带着笑,脚步却踉跄着,十分虚浮。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其扶住,同时面带怒容的呵斥道:“飞儿!” 小丫头吓了一跳,张着嘴惊慌的望着我,或许是从未见过我发火的模样,她眼眶红红的,眼看便要委屈的哭出来。 身旁的时雨晴蹲下身子,轻轻抱了抱这个可能还搞不清任何状况的小女孩。“没事的,没事的。”她拍了拍飞儿的背脊,微微带着些歉意。 后来我找到飞儿,向她道了声歉,小女孩表现出了与这个年龄全然不符的大度,甩甩手,“没事的,是我没注意,还好没出事。”语气神情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得我直笑,与她的关系随即修复,或者……从未坏过。 到了午后,天阴阴的,眼看便要下雨,起风了,晾着的衣物晃荡的厉害,四姨赶忙收了衣服,我正想上前帮忙,另一边的房门开了,胡老探出头来,向我招招手。 我一头雾水的走了过去,这间房从未来过,据说是相当重要的就诊室,只从偶然间开启过的窗中看到过那一墙的古书。 我踏入屋中,身后老人关上了门。一股别样的檀香味首先进入鼻翼中,屋里袅袅的燃着香,让人心情平和,再无一丝戾气。 古色古香的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铺着的宣纸上有着写了一半的书法,后头的一面墙,是整整一架子的古书,要是放到外面,估计价值不菲。 向右望去,圆形的檀木桌,四张圆凳,而后是一处绘着山水图的屏风,屏风后头好像拉着纱帘,檀香袅袅的飘荡着,好似时间都慢上了一些。 “小友,这几日来,我思前想后,雨晴丫头的病你也看到了,老夫行医几十载,却完全弄不明白这怪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看看小友你有什么办法了。”老人语气郑重。 我连忙一躬身,说些自己一定竭尽全力之类的话。 老人面露认可,点点头,拍着我肩膀将我领到了屏风后头。而我一眼便看到了屏风后头矮榻上正坐着的那个女孩。 是她,她背对着跪坐在那里,纱帘之后,伴随着那缓缓升起散着独特香气的檀香,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雨晴啊,小林你也认得,现在只能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了。”老人说着话,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许劝慰的意思。 时雨晴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的回答道:“我晓得的。”我依稀记得她与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一句,我晓得的,那时她坐在竹椅上,美得像幅画。 我正纳闷,不知该如何做时,纱帘之后的女孩竟伸手轻轻的缓缓的解开自己的衣衫。 “胡老,这是……?”我大惊失色,不知两人唱的是哪一出,连忙转过身,不敢去看那纱帘之后的玉人。 “小林啊,看下去,看看这是怎样的问题。” 老人这般说了,我想了想,终于还是红着脸转过头去。 那头,时雨晴已经解开了扣子,那白皙的双手轻轻向后舒展,而后那件轻纱丝衣毫无阻碍的滑落,露出了那白玉般的身子。 时雨晴侧了侧头,伸手将后头的长发轻轻梳理到身前,她的背部终于再无一丝遮掩,完美的展示着那让人叹为观止的美丽。 她身子略显得瘦削,但身材却是极为匀称,从肩部缓缓收拢的曲线到了腰部又向外慢慢的扩展,好似一只白净的瓷瓶,美得惊心动魄。 她便坐在那里,静静的,展示着这令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美丽。 我看得呆了,良久,才回过神,用询问的语气望向身旁的老人,老人眼中却透着股哀伤,见我看来,摇摇头,指了指纱帘那头,让我继续看下去。 这般美景,若是换作寻常时节,另一个女人这样做的话,肯定会心生旖旎,再不堪点甚至会起了生理反应,但此刻的我却没有任何这样下流的想法,满脑子中只有对这样美丽画面的赞叹与欣赏,毫无任何龌龊的想法,似乎潜意识中认为,自己要是有些邪念便是对这个如画般美丽的女孩最大的侮辱。 再之后,我便看到了老人想让我看的画面…… 时雨晴低着头,耳根有些红,手臂轻轻颤着,或许是在绞着手,然后在她白净的右臀处,一块黑色的痕迹慢慢出现,那黑印仿佛活的般,竟向上移动着,晃悠着身躯,缓缓移动着。 我双眼圆睁,从喉间吐出两个字:“锦鲤……” 第二百零三章:锦鲤 是的,那是一条鱼的模样,或者用更加直接的话来说,那是一条鱼的黑影。 黑色的鱼活物般轻轻摇摆着身躯,在少女完美无瑕的后背上游动着,它很是悠闲,摆动着鱼鳍,慢悠悠的移动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在这样一个白玉般清丽的女孩身上,竟然会有一块如活鱼般的阴影,正在肆意移动着。 “小友,可识得?”胡老望着我,眼中含着期待。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幕,而后闭上了嘴,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是的,这个我知道,遥远的记忆被悄然打开,我在记忆中寻索着与之相关的一切,随后终于找到了那幅画面,老秦在身旁抽着旱烟,而我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翻看着古书。 那时的我,七八岁,第一次去下界训练。 老秦是个十分有趣的人,除了打打杀杀的本事,还附庸风雅般收集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书,而这其中,很大部分便是山川精怪的一些传说,世间各处流传的传说故事,我那时还小,最是喜欢读这些,每每训练结束,累的动弹不了,休憩之时便会缠着老秦要书看。 老秦总是面露不耐,但随即掏出一本书丢给我,“拿去拿去,小兔崽子,真够烦的。”可我知道,老秦还是挺关心我的,像子侄般关心,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这份感情而已,就像大多数农村木讷的父亲般。 那一天我看的那本书叫做《奇妖怪事随笔》,纸张已发黄,上面的隶书齐齐整整,有些我看不明白,总是会指着上面那有些陌生的文字,去询问那不耐的长者。 这是本记录山川大河间各种奇异怪事的书,每一页基本都讲一件怪事,另一边则配着插图。基本上可以作为我进入这一行的启蒙读物。 而绘着黑色鱼影的那一页因为语言晦涩,看不明白,不得不请教那个抽着旱烟,眼神迷离的男人。 “师傅师傅,这讲的是什么啊?”那时还小,对老秦有着种亦师亦父的朦胧情感,言语之间很是敬畏,倒是现在大了,没了规矩,总是一口一个老秦叫的畅快,还好他也不是讲究之人,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否则他要真的打我一顿,我估计也根本没有招架之力,老秦很厉害,很厉害…… “这不写着嘛,锦,鲤。”他叩了叩手中的旱烟袋,语气不耐的说着。 “可这下面说的是什么啊,第一个字我就不会念……” 老秦白了我一眼,接过书,仔细一瞅,眉头也不由得皱起,支支吾吾的说道:“啊,额,就是说吗,如果有人身上有这样的鱼便是不好的。” “啊?”那时还小,听后一头雾水,现在想来,老秦大概也不认得那笔画繁复,结构古怪的字吧。 “那是什么意思啊,人身上怎么会有鱼?”半大的我眨巴着眼睛疑惑的询问。 “哎,真麻烦,得了得了,跟你好好说说。”老秦盘起腿,将烟袋放到一边的大石上。 “这上头说啊,这世间有这么种现象,有些人生下来的时辰不对,导致真元有亏,这样的人不像常人般能积攒真元,时日久了,身子越来越差,便会出现状况,而有一种状况,便是这里的叫做锦鲤的现象。” “那是怎样的情况啊?”我支着下巴追问道。 “就是说啊,那人身上会出现一条黑色的鱼影,那鱼影看得见摸不着,还能满身子到处晃悠。” “哇,那不是很有趣,我也想要。”小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只知道听起来似乎很厉害。 “你有就得死了。”老秦瞪了我一眼,继续解释道:“这黑鱼本就是真元有亏之人身上才有的,黑鱼的出现会不断的积攒阴煞之气,那人的身子越来越差,尤其是到了每年的阴历七月,阴历七月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师傅说过,阴历七月,世间阴煞之气最为浓郁,尤其是七月半,也就是大多数人称之为鬼节,中元节的那天,常常会有怪事发生。” “嘿,你小子,也没白教。”老秦笑呵呵的摸了摸我的脑袋。“每年七月,由于世间阴煞之气过于浓郁,身上有这黑色锦鲤的人便会扛不住,常常莫名其妙的发烧,那烧寻常的办法完全不会退,但也不是好事,每烧一次,身子便差上一些,渐渐的,身子便越来越差。” “直到那人十八岁的那一年七月,若再得不到救治,七月半的那天,黑鱼成精,便会夺走那人的生命,离体而去,那人便就这样死了。” “哇,那我不要了。”幼时的我听后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那有什么办法解决吗?”胡老听我说了这些,瞠目结舌,纱帘之后,时雨晴已重新穿好衣衫,或许是疲累了,便这样侧躺着休息,但我能察觉她并未睡着,可却对我所说的内容好似没听到一般,我心头一痛,这可怜的少女许是早已有了心里准备。 这时的我才真正的后悔起来,为何那天没有继续追问该如何救治,而是就这样当做一个志怪故事,简单的听过了事。 “我师傅……没说。”我尴尬的低下头,对过去追悔不已。“你等等,我想办法联系一下。”我走出屋子,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忙音,没人接听,我不信邪,继续拨打,依旧如此。 奇怪了,怎么打不通,跑回屋子,从行李中翻出万能手表,摁下通讯键,那头无声无息,没人回应。 “不是吧,这时候陈姐跑去哪了?”我心下慌张,可尝试了几次都没人,转念一想,发现熟悉陈姐的几人,基本都不知道手机号码,顿时沮丧的不知如何是好。 晃晃悠悠晃回屋里,雨晴依旧睡着,胡老眼中满是期待,我摇了摇头,“联系不上。”老秦是这方面的专家,要是联系不上他一切都没办法。 “对了,雨晴几岁了?” 听到我的问题,胡老掐指计算,随后大惊失色,“今年……今年已是十八。” “十八……那……”陡然间我全身俱颤,胡老与我面色俱是瞬间灰败。“今天……便是中元节……” 是啊,月亮圆了,看看日历,今天真的就是中元节。若是往常,这个日子大抵上也不会太有影响,每年都是糊里糊涂的渡过,但今年的中元节,却让我感到手脚冰凉,我望向纱帘后头,那静雅的女孩或许便会在今晚……香消玉殒…… 屋内一阵沉默,随即原本侧躺着的时雨晴缓缓支起身来,转过身,穿上鞋站起,她一直没有睡着,我与胡老所说的一切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你……”望着她恬静的笑颜,我心中满是不忍。 她笑了笑,轻轻捋了捋鬓角的长发,“没事的,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得她平静的说出这句云淡风轻的话,我全身一颤,心头疼的好似被利刃切开般。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别的话来。 悲伤的气氛不声不响的蔓延开来,胡老唉声叹气,四姨许是从胡老处听得消息,眼眶红红的,常常见到她背着雨晴偷偷抹眼泪。 唯一正常的或许便是飞儿,依旧欢声笑语,拉着雨晴到处跑,后者总是带着些许恬静的笑容,没事人般,只是那略显苍白的脸让我不敢再看。 心好痛啊……为什么好女孩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不幸。 我出了门,买了八月份第一包烟,然后不声不响的来到后院后,清平湖畔。 我坐在湖畔石椅上,望着那粼粼的波光,心中无声的哀叹。 天阴沉沉的,水天近乎一色,会下雨吧,只是原本以为早该下了,却到现在还没有下,如果下雨的话,她会开心吧,她喜欢雨……她叫雨晴嘛……可是难道只会下雨,又何时才能晴…… 我胡思乱想着,一根一根抽着闷烟,烟屁股丢了一地,依旧毫无办法,现在赶回去,也终究是晚了,四个小时的车程,要是路上雨晴便发病,那又该如何。徒劳的奔波反而让生命的最后一程也显得慌乱,她不会喜欢的。 我好恨自己,为什么那时不多问几句,或者便能问出如何解决这件灾祸的方法。 清平湖静悄悄的,或许是因为要下雨了,湖上连一艘游船都没有望见,灰蒙蒙的一片,亦如现在的心情般。 缓缓燃烧的烟头,不断冒出青色的捉摸不透的烟气,我深吸一口,让灼热的气息从咽喉处进入,到达肺部,这炙烤般的热烈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无用的活着。 “抽烟不好。”耳畔传来少女怯生生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到她袅袅婷婷的走来,慢慢的在我身边坐下。 我连忙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灭。 “你怎么出来了?” “想再看看这片山水。”她笑了笑,温婉如画。 “这边风大,还是进去吧。” 她摇摇头,微微侧头,笑着说:“没事的啦,都到今天了,就让我任性一回。” 听得这话,我喉间隐隐有了哭腔,硬生生的强压下去,终于还是忍住了。 第二百零四章:倾诉 “没事的,会有办法的。”我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话语变得轻柔,如这湖畔的清风般轻柔,远处杨柳垂肩,慢慢的晃动着,如她那随风扬起的长发般。 她笑了笑,一阵沉默,良久,开口说道:“小时候就身体不好,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那时候不懂事,只知哭闹,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绕在身旁转来转去,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我知道,我患了病,很怪的病,每年夏天都会莫名其妙的发烧,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医院都看了个遍,毫无办法。然后……来了这里。” “胡爷爷是我爷爷的朋友,关系很铁的那种,他说服我的爸妈带着我来到了这里。可惜的是一样一筹莫展,只不过小时候的我却不知为何,独独喜欢上了这里的感觉,或者吧……可能是因为这里安静,听不到那医院里滴滴答答的动静,也听不到长辈们唉声叹气的声音,妈妈常常哭,我都听到的……” 安静了一阵,她笑了笑:“后来,依旧毫无办法,渐渐的,我也看开了,失去了一些,却也得到了一些,爸妈爱我,爷爷奶奶也惯着我,我没有跟普通的孩子那样,去学校读书,而是一直跟随着家人,四处求医,爸爸很有文化,用别人的话来说便是国学大师,然后我耳濡目染之下,便也成了这样……呵呵,很无趣吧?”她笑着说道,清澈的目光望着我。 我赶忙摇头,“不会啊,不会啊。”有些手足无措。 “我小时候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总觉得下次发病便会离开人世,每一次病倒,身边的家人都会好难受好难受,小时候不懂,只会哭着闹着吵着说疼疼疼,然后大家的眼睛都是红红的,爸爸妈妈因为我的治疗吵了好多次好多次,我躺在床上,听得多了,我不喜欢他们那样,他们俩明明深爱着彼此,不应该那样……” 我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语,少女白皙的脸上略略带着些许神采,好似是回忆起了过去幸福而短暂的时光。 “不知何事开始,心中的想法变了,大人们夸我懂事了,是啊……人总该懂事。”她意味深长的说着,远远眺望着对岸的那座塔,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座塔应该叫做七宝塔,很热闹的地方。 “我不想再看到他们的争吵,所以忍着,无论多难受,都一声不吭的忍着,疼也忍着,难受也忍着,脑袋烫的厉害也忍着,大家以为我好一些了,脸上多了些许欣慰,我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所做的还是值得的,然后久而久之,便再也不会喊疼,渐渐的便成了这幅样子。” “我知道我这病没人能治得好,也不再奢求奇迹的发生,于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便会央求爷爷,让我来胡爷爷这里,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安静,我很喜欢,一方面,也是因为胡爷爷医术高明,大家能放心,这样他们便不会看到我发病,也不会吵架,不会哭了。” “我一天一天长大,从像飞儿般大小的不懂事,再到现在的不懂事,起初家里放不下心,总是会有几个长辈带着我来,但渐渐的,他们看到我逐渐好转的模样,便也放下心来,将我放在这里,托胡爷爷四姨照顾。” “爸妈又生了个小弟弟,刚生下的时候我便抱过,脸上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还哭的很大声,很奇妙的感觉。弟弟的出生,让家里多了些欢乐,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从蹒跚学步到跑跑跳跳,家里那份愁苦沉闷的感觉也终于淡了,我喜欢弟弟,因为他的到来让家里多了份希望。” 我沉默的听着身旁少女的述说,她目光中透着神采,带着微笑,我却听不出任何开心的地方,只觉得淡淡的愁绪渐渐笼上心头,便像那淡淡的雾气渐渐笼上清平湖般。 “家里人以为我也渐渐好了,都很开心,这样的家庭才让我喜欢,后来还答应了我的任性,嘻嘻,很有趣的时光……”她望着河对岸,面上神采飞扬,我没有询问是怎样的有趣,不想打扰女孩美好的回忆。 “今天夏天,我又来到了这里,一切如旧,只是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你知道吗,别看我病怏怏的模样,在外头可是很受欢迎的哦~好多男的,都想接近我,跟我说话,可那个男的好怪,总是偷偷的远远的躲着看我,有些紧张,脸还总是红红的,很有趣吧。” 听她笑着说这些,我只觉羞涩,手指轻轻挠着鼻尖,不知如何是好。 “很有趣的男人。”她又重复了一遍。“他很关心我,这我看得出,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看出,能在十八岁这年的夏天,遇到这样一个打心底里关心我,而不是只因为我的外貌靠近我的男人,或许是这一生中最后的幸运吧。”她站起身,湖畔的风渐渐大了,吹的她一头长发飘荡着,衣袂飞舞,我隐隐有种错觉,好似下一刻这谪落人间的仙子便会随着这阵风回到天上去,忍不住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胳膊很瘦,很瘦…… 她回头看看我,微笑着说道:“谢谢你,林哥哥。” 林哥哥……一瞬间,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记忆中的琐碎片段闪烁着晃动着,对啊……上一个叫我哥哥的,是默默吧…… 默默……默默不见了,难道她也要不见吗?…… 情绪再也得不到控制,滚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伸手将她紧紧的抱住,生怕她离我而去,怀中的玉人身子微微有些紧张,而后……她也伸出了手,揽住了我的腰,将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胸膛上。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我一定要找到方法治好你,一定!”哽咽着,哭泣着,我这样说着,大声的说着。 怀中的女孩沉默了一阵,而后轻声笑着。“烟味很重呀……”远处,胡老四姨和小飞儿正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我,飞儿咬着手指,一幅搞不懂状况的模样。 夜色晦暗,天空阴云密布,没有月亮,假如有的话,应该是圆的吧,很圆很圆的那种,十五的月亮圆嘛。我张望着,然后低下头,轻手轻脚的踱着步。 时雨晴应该就是那种很少见的体质吧,或许是出生的时辰不对,属于那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阴日阴时出生的人,有点可笑啊,可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医馆静静的,只听得到窸窣的虫鸣声,还有远远传来风铃的叮当声。我不知道时雨晴对胡老他们说了些什么,这个夜晚,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回到自己屋里,什么都没有做。就连平日里混世魔王般吵嚷的小丫头,也乖巧的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她想静静的离去吧……这般想着,我将目光望向那间屋子。 屋子门紧闭着,窗子也没开,她在里头怎样呢,是躺在床上想着心事呢,还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她没有通知自己的亲人,医馆外头应该随时有两个保镖守着,之前见过几次的,如果她希望的话,她的亲属家眷估计随时便会到达,然而她没有…… 她跟我说起她弟弟的事情,那个小家伙现在不知道长到多大了,是啊,弟弟给家里希望,自己给家里绝望,这种感觉很不好吧。 我长叹一声,在竹椅上坐下,静静的看着那紧闭的屋子,风吹着草,窸窸窣窣,古井黯淡沉默,穿堂而来的风,略微带来些凉意。 她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等待着这或许已经缠绕她一辈子的阴影,那个叫做死亡的到来,没有惊动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她将希望留在那里,让绝望静静的消失。 真那样死的话,亲戚应该也会嚎啕大哭吧……不过或许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应该不会太过伤心,或者说……那是种解脱,她的解脱……同时也是整个家庭的解脱。 多么懂事的孩子……可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 我叹息着,静静思索着,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阴气如此浓重,若是换做常人,或许早就生出妖物,她没有,这份独特的身体确实神奇,但此时的我又该怎么做? 体内真元力一点都不剩,混元漩涡缓慢旋转,干涸,下午自己还发过一次病,她也站在门口,扶着门,一脸紧张的样子。 这样的我……又能怎么做? 如果默默还在的话,或许她有办法吧,毕竟她现在可是全由阴气组成的,应该勉强算个专家。 可她不在啊……是啊,默默不在…… 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吧,经历过那场大战,经历过那场生离死别的我,来到了这里,安静的小医馆,原以为伤痕渐渐好了,却又得再那刚刚愈合的伤口处再添上一刀。 可这一刀,我还能这么轻松的治愈吗,又或者说……不会有伤口,一切的一切,本就如梦幻般,如梦般美丽的女子,梦醒般消失,会伤心吧…… 大抵会吧…… 也许多年以后,会渐渐淡忘这份回忆,也许会不愿想起,可每每再次记起时,我会想起那幅画面,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微微颔首:“我晓得的。”笑靥如花。 第二百零五章:拉钩 夜,渐渐沉了,枯坐等待,胡思乱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长叹一声,该指责命运的不公,还是自己的无力。 是啊,要是那年多问上几句,或许她便不会死,从绝望变成希望,为自己的家庭带来无尽的欢声笑语,是啊,她是能带来笑容的人,这一点我知道…… 如果不是冥冥中的命运,或者我便不会来到这里,看着这个恬静的少女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怀抱。 有些沮丧啊,林夕啊林夕……你终究是一事无成,这一辈子,多少事情就这样不受控制的发生了,还说什么救人,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你又该怎么救?你救啊!救啊!别像个软蛋傻娘们一样,只会坐在这里唉声叹气。 这般想着,连自己也笑了。 窸窸窣窣的掏出烟,划开一道火柴,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不足拳头般的距离,黯淡的犹如萤火虫的光芒,刚想点上,却又记起了少女的那句话,“烟味很重啊。”鬼使神差间,手就停在了空中,火柴渐渐烧完,从中间断裂,一点点火星坠在地上,光芒黯淡…… “呵……”我挠挠头,将烟放回烟盒,而后用力揉作一团,丢了出去。以后再也不抽了吧……烟味很重啊。 雨终究还是下了,轻轻的,柔柔的,打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落在瓦片上,叮叮咚咚的,乐章般。 是你喜欢的雨啊,你名字中的雨…… 很轻柔的感觉,跟你一样,可你名字里可还有个晴啊,什么时候才能晴呢?…… 这般胡思乱想间,对面的窗户吱嘎一声轻轻打开了。 她在窗后,虽说光线黯淡,看不清楚,但我却好似看到了她在笑,如同往常那样,打开窗户看到雨总会露出的笑容,带着些惊喜,带着些喜悦。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沙沙的小雨,我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望着雨的她。 这样沉默总不是办法,我不想也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她的死亡,若是这样一直下去,事后应该会后悔吧,我咽了口口水,而后说道:“我以后不抽烟了。” 那头有些意外,“嗯?” “戒烟了。”我挠挠头,嗓音因为不知的原因有些沙哑,沙沙的像雨声般。 “好啊。”她笑着答道,虽然看不见,应该是很开心的笑吧。 又是一阵沉默,彼此都没有说话,静静的,气氛很好,若不是那逐渐靠近的死亡,或许这一幕会美得令我心醉吧。 又有些悔恨,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那样使用螺旋力了,瞧瞧都干了什么好事,这般想着,又想起那个在怀中闭上双眼的女孩。 泪水无声的流出,好痛啊……好痛。 “别哭嘛,没事的。”对面的女孩不知怎样的察觉到了我的动静,柔声劝慰道。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好像直接在我心头想起。 我揉了揉眼睛,拭去眼泪,露出一个尽可能正常的笑容。“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有些忍不住。” 她望着我,黑暗中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乎扑闪着灵动的光芒,“林哥哥,跟我讲一些你的事情吧。”她柔声说道,无法拒绝的要求。 我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话音却依旧低沉,不知从何说起,胡乱的开了个头,乱七八糟的组织着语言,时而停顿,时而啰嗦,她却没有打断,只是那样轻轻柔柔的听着,好似说给风听,好似说给雨听。 有时她会紧张,有时她会询问,最好的听众,起码是我遇到最好的。 “林哥哥的生活,也不容易啊……”她这样总结道,我笑笑,没有答话。 “可要好好活下去哦,将我那份一起。”她俏皮的一笑,说出的内容却让我心痛,我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隐隐又带着些许哭腔。 “别哭嘛,我女孩子家都没哭,你怎么老哭啊。” 我挠了挠鼻子,眼睛红红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好,不哭了,今后也不哭了。” 那头的女孩似乎因此高兴,身子微微前倾,远远的伸出一只手,“好啊,那就来拉钩吧。” 拉钩?我望着远处那昏暗光线中的她,隐隐的觉得她在笑,不知不觉自己也笑了。答应一声,几步走了过去,来到那处打开的窗口,伸出小拇指,勾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很凉…… “这样以后就不准哭了哦,你的眼泪被我带走了~”少女兴奋的说着,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我张了张嘴,没说什么,终于也笑了。 “可惜今天没月亮啊。”她望着天空,嘟着嘴,略微有些失望。 “因为在下雨嘛。” “老下雨,有点烦呢。” “你不是喜欢下雨吗?”我侧头问道,她用双手支着下巴,答道:“可今天想看看月亮呢,应该很圆吧,毕竟是十五的月亮。” “是啊,很圆的。”我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星星都没有一刻。身旁传来轻微的一声响动,我转头看去,少女已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我险些哭出声来,但强忍着,我记得,我答应过她不能再哭了,我是男人嘛,不能再哭了…… 我跑进去,抱住了她,她闭着双眼,身子好烫好烫……什么时候发病的?或许早就发病了吧,她一直强自撑着,只是不想让人担忧而已。 将她紧紧搂着怀里,腰身盈盈一握,她好瘦,好瘦,令人怜惜。 “别走啊……故事还没说完啊,你还没听我说完……”我抱着她,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好烫,烫的厉害,这该死的锦鲤,为什么是她……我情愿是我,也不要是这个柔弱善良的笨女孩…… 悲伤涌上心头,我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就这样一直抱着她,静静的抱着还有体温的她…… 额头一点点凉了下去,我咬着牙,不愿接受这一切,脑海里回荡的是对这不公的控诉,愤怒,怒气冲冲。 不知何时开始,我便再也感受不到一切了,身子轻飘飘的,隐隐的好像在往上飞,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手中有一抹冰凉,我回头看去,是她,雨晴也在笑,笑的很美,很美。 飞向光芒,飞向月亮,很圆很圆的月亮…… …… 病房的门开了,一个小护士推着装着药品的小车走入了1109病房,“宗弘道,该吃药了。” 三号病房的那个男人很是特殊,高高壮壮的,脸上还总是带着些许傻气的笑容,关于他的事情,住院部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的都有,什么送来时手脚尽折啊,什么差点成为废人啊,什么好多高官来看望啊,什么医院上头压力很大啊,好像不治好他便会有大麻烦之类。 名叫刘茜茜的小护士听多了这样的传言之后,渐渐的便也不信了,她熟练的换着吊瓶,然后认真的检查着医疗器械。 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大个子伤的很重,主治大夫看见那x光片时都吓傻了,最好的急救医生,骨科医生都被派来了,据说还有隔壁医院的专家,名头大的吓死人,国际上得过很多奖的那种。 不过刘茜茜却觉得那些多半是无聊之人乱说的吧,这大个子虽然壮实,却看不出多厉害的样子,每天看着电视机里媳妇婆婆斗来斗去的电视剧都能傻笑出声,津津有味,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人物的模样,毕竟那种片子自己都不爱看。 不过还是挺乖的,刘茜茜喂他吃完药,傻大个笑笑,憨厚极了。“你的小女朋友还没来啊?”她一时兴起,笑着问道。 傻大个咧嘴一笑,“还没来,不过应该快来了吧。”他看向窗外,天阴沉沉的。 刘茜茜认得这傻大个的女朋友,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小女朋友,毕竟两人身板差的太多,男的走威猛路线,女的却走着娇小路线,两人几乎四十厘米的身高差,被不少人称之为最萌身高差,要不是上头强调了不能透露这个病人的相关消息的话,说不定早就被传到网上去了。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会点个赞吧。刘茜茜这样想着,推着车往外走。 门口一晃,一个娇小的女人走了出来,嘻嘻,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刘茜茜与进来的女孩点头招呼,那个穿着时尚的姑娘回应了一下,而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去。 走出门后,隐隐听到里头那姑娘喊了一声:“饿了吧,我给你准备好多好吃的。”回头一看,那傻大个笑的很开心。 这一对,倒确实有趣,刘茜茜笑着摇摇头,推着小车离开了。 石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吃饭的时候,韩晓枫手艺渐长,烧的菜也是越来越好吃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拒绝了上头那些大官好心的安排,执意调来了普通病房,也执意要吃韩晓枫的菜。 他胃口很大,而韩晓枫也明白这个,不会准备太过精致的菜肴,往往都是以量取胜,这一点,深谙石头之心。 吃饱最重要,那些一个碟子一个碟子的,好看是好看,味道确实不错,可要是吃完回家还要下面条那得多寒碜啊,对于宴请他吃这类大餐的人,石头往往是抱着鄙视的态度,就这么点菜,你也好意思请我吃? 成五请了几次后,便知道了这位爷的脾性,从此以后桌上少了那些靠卖相的精致菜肴,多了些烤全羊,香烤蹄膀,手撕羊排之类的玩意,石头吃得很满意,不停点头,宾主尽欢。 第二百零六章:琐事 香酥排骨,青椒小炒肉,番茄炒蛋,菜很寻常,量倒是极大,差不多足够三人吃的了。石头张大了嘴,韩晓枫轻笑一声,用筷子勺子喂着这个双手打着石膏的大孩子。 嘿嘿,要不是两只手都骨折了,还真不好意思这样喂啊。韩晓枫这样想着,俨然将这一举动当做彼此间的游戏。 “对了,刚才家里来了电话,好像是林夕的号码,不过再打回去便没人接了。” “哦?”石头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眉头皱起,“林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不是他的风格。” “你还说,林夕那个坏蛋,要是被我撞见了,非得狠狠揍他不可,到时候你可得帮忙,否则明天你就别想吃饭了!”说这话时,韩晓枫气鼓鼓的嘟着嘴,叉着腰,俨然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模样。 石头尴尬的打着哈哈,韩晓枫噗嗤一笑,继续喂饭。 “哎……他们俩啊,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我问沈姐,她却什么都不肯说。”那女强人的模样稍纵即逝,又换上了一脸哀愁。 “沈姐她……” “嗯,昨天就搬出去了,今天回来拿点东西,我想留她吃饭,她只说还有事。”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或者是看到了石头一身的绷带,或者是想起了那两位好友没来由的误会,韩晓枫气鼓鼓的拿手指戳了下傻大个的额头。“都是你们了,这么危险,要是真死了,我可不会哭哦。” 想起那天的事情,两人都有些沉默,韩晓枫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得到通知紧张的赶到医院时,手术已经完成,自己那傻乎乎的男朋友闭着双眼静静的躺在特护病房的病床上,全身上下缠满绷带,不时有许多医生前来查看。 那时韩晓枫险些崩溃,虽知道自己男友所做的事有些危险,会出事,但真正发生时,还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么会弄出这样……”她抵着玻璃,红着眼自言自语。“百来号人都伤不了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还好,后来石头的病情迅速好转,骨折的地方也在渐渐恢复,恢复速度之快让不少医生都啧啧称奇,而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这场事故变得更为亲密。 如果说先前韩晓枫主动告白是带着些许戏谑或是好玩的心态的话,那么如今感情突飞猛进的两人已俨然成了真正的情侣,尽管一个还不能下地走路,一个经常为此生气。 “也还好了,不过因为这事,起码让人帮我把户口身份给弄好了。”石头咧嘴笑道,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这次因为出色的表现,陈震从他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世后,不声不响的便为他办好了一切,着实令石头惊喜不已。 “而且还弄了个本科学历,可要知道我大字都不识几个……”说到这里,两人笑得更欢了。 …… 密罗江畔,夜已深,几艘货轮正停留在江面上,探照灯照射下的水面,有几个潜水员的身影不断闪过,吊车下的钢索猛的绷直,而后一个船员高声喊道:“往上拉。” 机械运转的声音嘎达嘎达的传来,陈震安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是第八个了…… 晃动的水面破开,一个巨大的黑色盒子从水中被吊起,江水从缝隙处哗啦啦的流下,几个潜水员忙狼狈的躲闪到一边。 “好好好,放下,放下!”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那神秘的巨大黑盒子终于稳稳的降落在甲板上,依旧还在向外流着那带着腥臭的江水。 “陈部,没错,一模一样。” “嗯,好,其余地方怎么样?” “前面的同事说,也有所发现,数量加起来应该有十个了。” “哦,那继续找,说不定这江里还会有。我先带人把这些刚捞上来的送回研究所。”陈震整理了下被江风吹乱的衣衫,而后向着船长室走去。 那晚的影响终于渐渐消退,几天的盘查搜索,消灭了能够找到的所有真神主教的身体组织,至于还有没有漏网没找到的,则没有人知道。 这之后,陈震便开始着手调查密罗江里的东西,以及那晚金鼎大厦顶层的神秘爆炸案。 由于真神教事件的出色处理,陈震的职位越来越大,所得到的权限也在增长,而同时他所要调查的东西也逐渐增多,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需要挤。 “陈部要是一直这么忙下去,那连成家的时间都没有了。”部门中,几个年轻警察悄悄议论着。 “这么有时间,怎么不做事?!”温晗玉经过,狠狠的瞪了瞪那几人,那几个警察笑了笑,一哄而散。 …… “丧彪哥,我最近发现了一辆车,跟你讲,超他妈带感,看了都移不开眼。”一个混混打扮的男人正手舞足蹈的炫耀着自己看到的东西。 “哦?谁开的?有没有摸清底子?”被称为丧彪哥的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蜈蚣般丑陋,触目惊心,这也让他的脸打上了凶残不好惹的标记。 “打听过了,好像是个没工作的男人骑的,我去他家找过他,没人开门,据说是出了远门。” “哦,既然如此,那就搞呗。”丧彪轻笑一声,一扔烟头,开始打电话。 “确实不错吗。小兔崽子有点眼光。”当看到那旧式居民楼下停着的机车时,见惯大世面的丧彪也不由得赞叹出声。 “瞧瞧这嚣张模样,我喜欢。”丧彪这样说着,跨坐到那机车之上,找了阵,却没发现钥匙孔和油门。 “这车,怎么开啊?” 没人知道,几个混混摸索了一阵,都没有找到像似开关般的东西。 “不管了,先拖回去再说。”丧彪摆了摆手,摸出电话便拨打了一个号码。 二十分钟后,一辆拖车悄然无息的进入了这安静的小区中,将那辆机车拖走了…… “呦呵!回去找那几个破修车的,让他们看看,他们是专家,肯定明白这车怎么玩。” “丧彪哥啊,这车这么牛逼的模样,怎么没在杂志上见过啊,我也算是熟悉这一行的,有什么新车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但是这车……” “嗨,你个蠢货,这明显是改装过的,不过看样子改装费用也相当贵,估计那个什么无业游民也是偷来的,今儿个我丧彪得了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哈哈。” 拖车拉着那辆怪模怪样的机车,几辆摩托跟在一旁,车上的人都有些兴奋。 “该让那几个王八蛋看看,我有多少本事了。”丧彪这么说着,一拧油门,车子陡然加速,张扬的驰骋在午夜空旷的道路上。 谁也没有看到,此刻被拖车拖着的那辆机车,那鬼头似的车头处,两枚阴森的光芒闪动了下,接着那嘴开开合合,竟说道:“嘿嘿,反正现下也没事,那便陪他们玩玩。” …… 嘈杂的音乐轰鸣着,震得耳膜一阵一阵,夏良并不喜欢这样的喧闹,但没办法,自己跟踪的目标此刻就位于舞池之中。 看看时间,已近一点。这两个家伙难道要一直玩下去,那我明天早上不知起得来起不来,真是麻烦。夏良这般想着,脸上多了些无奈。 唉……还不是自己选的,麻烦事,麻烦人。 从警校毕业几个月,一切都显得新鲜,冲动的年轻人干劲十足,但几个月的磨砺却让他明白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大一片灰色的空间,而这里头,有着许多的犯罪行为。 警局中的前辈们曾提醒过自己,这是城市中必然存在的现象,有些人有些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不会惹事,自己也能交差,一切都好过。 可真的会那样吗?夏良回忆起上周时看到的那个案宗,一个花季少女吸毒过量,死在家中。而那个女孩,他认得。是自己过去的街坊,小时候总是缠着自己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不停,乖巧的令人怜惜。 搬走之后,七八年没有见过,再相见时她已是报告书上用简单笔触记录下的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应该是这样的……夏良这样告诉自己,小霞是个好女孩,不可能会沾上毒品的。可冷酷的事实摆在那里,小霞冰冷的尸体还躺在停尸间。 “一定是有人……有人害的。”夏良暗暗发誓,会找到凶手。 瞒着警局里的所有人,他在下班之后进行着秘密的调查,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或者说那些家伙过于张扬,丝毫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发现。夏良找到了那个给小霞提供毒品的家伙,外号叫大头的混混。 市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夏良隐约知道,东城飞车党一跃而起,成了地下势力中最有话语权的帮派,虽然隐隐听说他们的头儿,那个叫成五,被尊称为五爷的男人曾放下话,让手下不要沾毒品。市里的毒品交易因此少了许多。 但毕竟这东西来钱快,肯定禁不掉,总有人铤而走险会这么做,那个大头就是如此,后头有二十来个敢杀人敢流血的弟兄,他还是有些本钱的。 第二百零七章:光影 错就是错,做错就要挨罚。夏良一直以来都把这句话记在心中,现在既然你们错了,那就得付出代价,他们不抓你,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动你。 夏良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对自己选择的那条道路的艰险十分清楚。就算知道艰险重重,人总得做点什么吧,不然的话,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夏良这样说服着自己。 嘈杂的人声,动感的舞曲,闪烁摇摆的灯光,还有那散发着yin糜肉欲的身体,都近一点了,这群家伙还真够热闹的,夏良静静的做在吧台边喝着酒。 终于……让我逮着了,哼哼。 远处舞池边缘,原本热火朝天的扭动着肥硕身躯的男人停住了动作,看了看四周,然后随着另一个瘦子走向了舞池外头。 夏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然后悄悄的跟了上去。后方的走廊狭窄,堆满各式杂物,隐隐的能听到大头和人说话的声音,夏良再次仔细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跟着自己,这才继续向前跟着。 前面有扇门,门外有人在说话。看来毒品交易便是在外头了,夏良想了想,从怀中掏出枪,戒备的向那木门走去。 “大头哥啊,怎么又涨价啊,你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了啦~”那瘦子一嘴的南方口音。 “我呸。是你难做还是我难做啊,成五那死胖子不知道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车撞了,竟然发下不准贩毒的指令,真他娘的没脑,这么多兄弟对他有意见,我看他迟早要完蛋,废话少说,再贵一层,爱要要不要滚,现在有货的人不多,可要货的人可不少啊。” “哎……又贵一层,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滚犊子,我还不知道你啊,我多收你一层,你转手卖出去又涨上一大截,你太娘的还跟我废话。” 那瘦子赔笑了几句,隐隐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交易。 夏良掏出手机,将门拉开了一条缝,现在贸然出去,要是让这两个家伙跑了一切就泡汤了,毕竟外头地形怎么样他并不了解。但要是拍到了证据,再动手抓人,即使对方跑了也有依据去抓他了。 可让夏良意外的是,这木门年数已久,即使轻轻拉开一条缝也会发出声音,“吱——嘎……”在安静的后巷,这细碎的声音与放个鞭炮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门外的两人都已转过头望向里面了。 妈的,计划赶不上变化。 夏良按下拍摄键,然后一把拉开大门,黑洞洞的手枪直指着一脸惊诧的大头。“别动!举起手来!我是警……”还未说完,脑后突然一疼,紧接着夏良便看到正高速逼近自己的地面。 妈的,失算了……还有人…… 他伸手捂住后脑勺,挨了一下后那里正往外流血,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未看清形势,便又挨了几腿,直踢得他肚里翻滚,差点就呕吐了。 “妈的!臭条子,大半夜了还不好好休息,你他娘的也不怕明天上班没精神!”大头一脚一脚踢打着摔在地上的年轻人,嘴上骂骂咧咧的。 “大头哥,还真是警察。”夏良的证件被掏走了,而后如垃圾般丢在地上。 “警察,警察了不起啊!告诉你,大爷我可干掉过两个警察。”他这么说着,蹲下身子,一把抓住夏良的头发,将他的头抓着望向自己。 “不过这么年轻的可还没宰过,嘿嘿,这次就体验体验。”大头露出狰狞的笑容,随后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夏良的脸上,年轻的警察一边脸被抽的通红,倒在地上,轻轻的晃动,后脑勺那下实在是伤的严重,此时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嘿,正好给我送把枪,这小弟也真够仗义的,好吧,就让你快些上路,省的别人说我大头做事不地道。”随即便是枪栓拉动的声响。 “大头哥,用枪可不好,惹怒了上头的警察,以后生意不好做,还是给他一刀,东西都放在原位,这样那群白痴条子也不好查。” “哦,你小子倒也机灵,成,就按你说的办。”大头又踢了夏良一脚,可怜的年轻警察满脸是血。 “动作利索地,干完以后,拖到那垃圾堆里去,垃圾就该去垃圾的地方。” 夏良勉强睁开那充血的双眼,便看到一个人正蹲下身子,手中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他背着光,看不清长相。 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啊…… 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夏良这样想着。他费力的睁大双眼,想要看清那个将会终结自己生命的男人,隐约间他看到楼上有东西掉了下来。 那是什么……难道有人在乱丢垃圾……都这么晚了,真没公德心啊…… “你是什么人?!”突然间,大头高喊出声,紧接着正欲捅死夏良的男人也仓促的站起身,还未等夏良明白过来,便听到大头惨叫一声,接着他肥壮的身子撞到了另一个毒贩。 隐隐听到骂声,眼前一花,好似有人跃过自己,几声击打的声音之后,随即便是寂静无声。 发生什么事了……夏良迷迷糊糊间,弄不清楚状况,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得救了,可……又是谁救了自己。 他费力的转过头,便看到一个人正低头看着自己,路灯的光芒自上而下照着,那个男人的脸在阴影中,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是你……救了我?” 那人没有回答,看看附近,摇了摇头,“伤那么重,我要是不来你就死了唉。”接着他便跑开了,夏良转头看去,远远的好似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嘀…嘀…嘀……”规律的仪器声响唤醒了夏良,年轻的警察睁开双眼,便看到白白的空间,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墙壁,连被子都是白白的……我这是…… 他脑袋还未清醒,便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你醒了。”他循着声音歪头看去,看到一个健壮结实的男人正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那男人身上缠满绷带,模样像足了古埃及的木乃伊,手脚还打着石膏,伤的也真够重的…… “我帮你叫医生。”那大个子和善的一笑,而后……他竟然用额头猛的一顶,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这一下可撞的不轻啊……夏良吓了一跳,胡乱想着,但墙边的呼叫键总算也是按了下去。 那个大个子却好似没事人一样,依旧傻呵呵的笑着。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随即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夏良转过头去,望向门外,门外那个年轻的小护士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什么情况?”语气很是不耐。 “这位兄弟醒了,帮忙喊下医生吧。”大个子憨厚的回答道。 那小护士望了一眼一脸呆滞的夏良,嘀咕了一句“知道了,等着。”接着便走了出去。 “那个女的,怎么老是凶巴巴的。”隔壁病床的大个子笑着说着,声音低低的,很是令人放心。 几分钟后,医生赶到,检查了一下夏良的情况,问了几个问题,便走了,“病情稳定,乖乖躺着,修养几天就好了。” 十五分钟后,病房门再度开启,夏良看到了警局中的几个前辈进来了,“小夏同志啊!你老这么乱来我们可很难办啊,你看看你看看,这次差点你就没命了。要不是有好心人打电话帮你叫了救护车,你早就死了。” “别说了,这不没事吗,而且那两个毒贩也被逮到了,人赃俱获,该是嘉奖夏良的才对。” “你安心养病,费用问题不用担心,局里会负责的,等你病好出院,我们再给你记功嘉奖。” 嘈杂快速的对话声,迷迷糊糊的夏良只听了个大概,自己立功了?额……我不是差点死了吗,怎么会立功?不对,是那个人…… “那个报警的人还在吗?” “报警的人?哪有报警的人,救护车到了现场才发现你这个模样,是救护车上的人报警的。” 夏良听后,费力的眨了眨眼。 “好好休息,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好好养伤。”那些年长的警察宽慰了几句,而后都离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夏良迷迷糊糊的看着天花板,记忆中,那个救了自己的身影也很模糊,隐约记得他好似是带了个面具……面具?不会吧,谁这么无聊,肯定是记错了啦…… 阳光洒入病房,隔壁床的大个子正看着电视中的家庭剧,笑的很傻…… 夜,楼下车水马龙,半个月前的管道爆炸的影响已逐渐消失,北城区虽经历过浩劫,但此刻也正在逐渐恢复着原本的繁华与活力。 窗帘随着风抖动着,一个男人站在阳台,高高的俯视着这楼下的一切。 “哼,差不多是时候了,又到了该拯救世界的时候了。”那个男人说着这莫名其妙的话,而后戴上一个怪模怪样的面具,身子轻轻一跃,便跨上了阳台栏杆。 “我来了,东海~”那人高喊着,随即身子一跃,竟往上攀爬,他身子灵活无比,手脚并用,毫不费力的爬到了高处,高高的俯视着这繁华的都市,犹如午夜的君王。 第二百零八章:痊愈 迷蒙的天空有着迷茫的梦,阴沉的世界有着无措的人。 再次醒转时,已不知过了多久,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蚊帐外有一只蛾子正飞来飞去,卑微的生物,卑微的命,它那简单的结构,注定无法承载思考的天空,那样的话,理当幸福的多吧……没有疲惫,没有辛劳,没有无奈,没有痛苦,本能般冲向光芒,然后被烛火点燃,迅速的死,毫无痛觉,略微……有些羡慕。 胡思乱想间,门被推开了,侧头望去,是四姨和善的微笑。“终于醒了。”她这么说着,将手中的脸盆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沿边。 “好些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可还是没有说出口,眼神黯淡,无力的转向它处,这个时候,她应该……这可怕的念头犹如迅速扩张的黑暗般,吞噬着我的身体,我的心灵,无力,好冷。 “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去叫爸爸来,对了,雨晴等你很久了。”四姨这样说着,转身往外走去。 正被阴冷占据的身体陡然一震,我错愕的别过头去,张开嘴,“雨晴她……”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四姨转过脸去,微笑着答道:“她没事的,就是有点虚弱,比你醒来的还早呢。” 一瞬间,仿佛暴风雨中被拨开的厚重云层,阳光洒下大地,再次迎来希望,我躺在那里,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心里暖暖的。 疲惫一扫而空,我费力的爬起身,全身上下都酸软的难受,好像体内曾有千百只虫子乱窜般,但此刻却顾不了那么多,连鞋都没有穿,蹒跚的向外晃去。 屋外,晴空万里,这久雨的夏日终究是放晴了。 我就这样光着脚,犹如一个流浪汉般,步履蹒跚的扶着墙走着,可心头却满满的都是暖意。 再次踏上那块曾留下无数足印的青石板,再次来到那间屋子的门口,我轻轻推了推门,门没锁,应声而开,然后我便看到了她。 雨晴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似乎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虽然又清减了些,但原本苍白的面容竟隐隐透出股从未有过的血色。 我就这样倚着门口,安静的看着,看着安静躺着的她。 或许是因为门开了,屋里光线有所变化,她那小刷子般齐整的长睫毛轻轻扇动着,而后那双清澈的双眼睁开了,望向了门口,我所在的地方。 雨晴笑了,不同于以往那轻轻柔柔的笑容,这个笑容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活力,如同绽放着的花朵般,令人感到无尽的希望。 我也笑了,两个人一个屋里屋外,相视着,微笑着。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雨晴还活着,这便够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心中快活的甚至有些兴奋,有种想唱歌的冲动,但哼了一嗓子,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给惊到了,难听死了,还是别乱来了。 初时的兴奋消退,身子渐渐也倦了,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睡梦中依稀听到许许多多的声响,好像门开了,好像有人进来,好像有人在说着什么,又好像被劝阻了,嘈杂过后,重归宁静。 迷迷糊糊间,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眼一看,发现小飞儿吓了一跳,错愕的拿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仿佛做坏事被逮到般,紧张的望着我。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丫头,给我倒杯水,我渴。”她应了声好,蹦蹦跳跳的去倒茶了。 我挪动着身子,坐起身来,外头已经黑了,屋里那盏亮着的日光灯略微有些暗,一大一小两只飞蛾正扑闪着翅膀,绕着灯打转。 大口大口的喝了两杯水,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交还杯子时,不经意间的望向了窗外,对面屋里黑漆漆的,她还在休息吗? 仿佛感受到我的目光变化,接过杯子的飞儿也回头望去,而后转过身,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开口说道:“笨叔叔,姐姐她回去了。” “啊?”我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昏沉,没有听清面前的小丫头所说的话语。 “她回去了啊,今天下午来了好多人呢,热闹极了。”她张开双臂,试图用身体语言形容当时的热闹。 我沉默着,低着头,略微感到有些失落…… “雨晴不想走的,不过她身子一下子好了,需要去好点的医院检查检查,她家人执意要求下,才被带走。”四姨的声音响起,她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飞儿的小脑袋,飞儿扭啊扭啊,亦如同样年纪顽皮的孩子。 “当时你睡的正熟,她便没有将你吵醒,临走时托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天晴了,我也喜欢。”四姨说道,之后又补上了一句:“估计你明白吧,我们可听不懂。” “天晴了…我也喜欢……”我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仿佛看到她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模样,虽然不太明白,但终究还是满足的笑了。 第二天,我便能下床了,胡老正打着太极拳,看到我出来,温和的笑了笑,并未开口招呼,这种平静让我很是放松,舒展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打起了太极拳。 时快时慢,时动时静,两种不同的风格,两种不同的生活。清风徐徐,天空碧蓝如洗,又是一个好日子。 结束之后,胡老和蔼的点着头,询问我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怎样救下雨晴的。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告诉他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他呵呵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招呼我去吃早饭。 古月堂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长桌上已摆放了几样简单的时蔬小菜,四姨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见我来也笑着招呼。随后,飞儿揉着惺忪的双眼,晃悠悠的走了出来,坐在长凳上,人还有些傻,她有起床气,这时候还是不去理会的好。 关于那晚的事,我确实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很心痛很心痛,痛彻心扉,随后自己便再也不记得了,仿佛磁带上被抹去的声音般。 只要她还活着,那便一切都好。我这样告诉自己,心里却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结果论的拥护者,这般想着,自己都笑了。 医馆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人们过着简单闲适的生活,外头阳光有些刺眼,屋舍里却是甚为凉爽,飞儿闹着笑着,小燕子般活泼,我在一旁看着,偶尔也去折腾几下,平淡的生活平淡的世界。 那个如画般美丽的女孩,就这样悄然无息的离开了我的视线,她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回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午后,身穿白色罗裙的她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微笑着说着:“我晓得的。” 飘渺如梦。 而现在天晴了,她也不在了,虽说略微有些寂寞,觉得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但渐渐的也想开了,她活着便好,只要活着,那便好,毕竟是在同一片天空之下,虽说我看到的天下雨时,她看到的天可能是晴的,但毕竟是同一片天,早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如梦般美丽的少女,如梦醒般飘渺的消失。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切的原因,那得从我的怪病说起,当两点快到时,我像往常那样回到房间躺好,弄得脏兮兮的飞儿丢下了小伙伴,也慌张的跑进屋里,喘着粗气,担忧的看着我。我对她笑笑,为她整理了下那乱糟糟的头发。“没事的,哥哥没事。” 雨晴没事便好了,她没事,我这病就算一辈子都治不好我也无所谓了。 这样想着,我傻傻的躺在床上,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飞儿耐不住无聊,竟趴在床沿睡着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不痛了? 按理说不痛是好事,那种疼痛谁都不喜欢,但规律般疼痛了那么多天,一下子不疼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空落落,好像原本有的,一下子没了一样。 望着对面那安静的房间,我笑了。 你走了,也把我这怪病也带走了吗? 猛然间,我那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了什么,赶忙进行内视,随即我便发现了一切的原因。 原本枯竭的混元漩涡终于又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虽然不太多,但真元力和阴煞之气都有了薄薄的一层,而我的意识也告诉我,默默在那里,虽然力量不够,不足以现身说话,但起码知道她也没事了。 原来问题的根源,也可以同时是解决麻烦的关键。想必是在我意识恍惚间,原本枯竭的混元漩涡将雨晴体内那肆意妄为破体欲出的阴煞之气给吸走了。这部分阴煞之气的吸入也同时让混元漩涡重现生气,而以阴煞之气为根本的默默也随之重新出现。 因祸得福啊,开心的笑着。 “笨叔叔,你不痛吗?”飞儿被我的笑声吵醒,揉了揉眼,傻乎乎的看着我,“没事了,哥哥我以后都不疼了。” “哦,那陪我玩吧!”小丫头笑了,毫不作伪的开心笑着。 混元漩涡的重焕生机,让我的探知灵觉都再次回到了原本该有的水平,虽说现在体内的两股能量还不足,但起码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便够了。 第二百零九章:委托 清平湖畔,迎着初升的朝阳,以奇特的手法拍击着周身的穴道,每日都会做的事情,但今天拍击之后的结果令我大感欣慰,虽然不多,但混元漩涡内的真元力起码是增长了些许。 而后,回到后院,与胡老一同打着太极拳,平心静气的打着这套暗含人生哲理的拳法,隐隐的好似感悟到了些许什么。 病好了,大家伙都为我高兴,前几日的愁云笼罩,一下子换成了朝气蓬勃,就如前阵子的阴雨天一下子变晴了般,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也因为如此,我再一次开口询问胡老请求帮助的缘由,而这一次,老人再没有拒绝。 跟着老人,来到后院的一间上着锁的房间,老人从口袋中掏出钥匙,熟练的打开了那古旧的门锁,招呼我进去了。 这间屋子一直上着锁,从未来过,这是第一次到来,而里头的一切让我很是意外。 格格不入。 是啊,与古月堂其他屋子的风格全然不同,墙上贴着明星球星的海报,还挂着一幅吉他,许多新潮的摆件,桌子上堆着些杂志书籍,都是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床上放着折叠好的衣服,看模样,应该是年轻男子有的。 “这是我一个孙子的房间,老三的儿子。”胡老这样说着。 老三是叫胡安庆吧,感觉有些土气的名字,隐约记得好像是学了西医,出了国,怎么老三的儿子还回来?那么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找到陈姐帮忙?…… “小林你或许也听过些传言吧,是的,我跟三个儿子的关系不怎么好,缘由我就不说了,不过跟这三孙子的关系倒是不错。”胡老招呼我坐下,望着屋里那与房间不搭的摆设,脸上浮现出的是温暖的笑意。 “他叫胡悦轩,自小在国外长大,甚少回国,按理说理当不太亲密才对,可不知怎的,这小子却没来由的亲我,好几次放假之后都是瞒着父母,一个人跑回国内住,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奇怪,这人世间的缘分就是摸不透啊,摸不透。” “应该是血缘关系吧,毕竟都是同样血脉的人。”我这样说着,老人点了点头。 “悦轩这孩子,人很正直,也挺聪明的,他在的时候,医馆里感觉也有活力了,他跟父母不亲,独独跟我这个老头子亲,连带着连我会的他也喜欢,整天缠着我跟他讲医经。你也知道,他从小长在国外,很多细碎的东西连一辈子住在国内的人听着都觉得累,可他却不觉得麻烦,依旧孜孜不倦的学着,记着。” 老人翻找出几本册子,递给了我。我翻开一看,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字,字有些乱,但看得清,似乎写着的都是与中医有关的文字。 “悦轩这个模样,老头子我心中高兴啊,心想这古月堂终究还是继续传承下去了。”老人眼神中闪烁着别样的神采,我这才明白,对于这点,老人还是在意的。 “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事情便开始转变了。”胡老的表情一黯,木木的,低着头,似乎是回忆着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我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两双眼睛不停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如果小时候没有出状况的话,现在我家里的房间应该也跟这个差不多吧…… 良久,老人终于长叹一声,摇摇头继续说道:“应该是五年前吧,那时候飞儿还很小,那年夏天悦轩也来了这里,七月初的时候,那时雨晴那丫头倒还没来。” “原本住得好好的,可事情终于有了古怪。” “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我年数大了,晚上睡得浅,隐隐的便听到了好似野兽般压抑的嘶吼声,起初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仔细听后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赶紧披衣起来,出外查看。” “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然后我便找到了这里,屋里亮着灯,我心中疑惑,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但里头传出呜呜的声响,好像野兽在忍着疼。我推门一看,便看到悦轩那孩子缩在地上,不住颤抖,屋里被翻得一塌糊涂,好像是糟了贼。” “我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有搭理我,就那样缩着身子,我紧张的又问了几遍,还推了推他……然后……”说道这里,老人面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好似不太愿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他抬头看着我,那幅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眼睛红红的,野兽般凶残,呲牙咧嘴的看着我,接着猛的跃起,将我撞到一旁,向外逃去。等到我爬起,再追出去的时候哪还有影子啊,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拜托了几位老友帮忙,终于在四天后在街角的弄堂里找到了他,那时候他身上破衣烂衫的,好像跟什么东西打了一架,脏兮兮的。” “回到家后,原本开朗的他变得沉默,常常缩在房间里,一声不吭,也不见人,就那样蒙着棉被睡着,那时可是大夏天啊,他也不怕热。” 老人长叹一声:“我问过很多次,他都没有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查看过他的身体,一切都正常,没有什么古怪的。” “当时很担心,他爸妈也因此回国,之后带他离开了。” “后来通电话,老三告诉我悦轩好了,我这才放下心。” “后来呢?”我心中疑惑,催促道。 老人喝了口茶水,想了想,答道:“原本这件事情过去了,大家都不愿再提,也不想知道那天晚上这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后来,这事又发生了……” “悦轩那孩子背着父母回了国,找到这里,没精打采的,眼神也很是黯淡,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我当时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导他很久,他只是听着,一言不发,我让四妹给他煎药,一些安神的方子,他也没抗拒,咕咚咕咚的都喝了,只是就是不说话,谁问都不说。” “跟老三通了气,才知道,悦轩这孩子不知是怎么了,已经这样很久了,因为这个原因,连学业也耽误了。他爹妈想了很多办法,又是心理医生,又是各种治疗,都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老人说道这里,又顿了顿声,望着屋子里愣神。 “而且,据说有几天晚上,他会像发了疯般暴躁,好几次冲出家门,直到几天后才找到,就像那个夏天在这里发生的一样。”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确实没听说过,我心中也充满好奇。 老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原本以为他在什么地方有心结,我们尽可能的开导他,可后来……后来有天晚上,他又那样跑出去,这次再找回来时已是一周以后,他在垃圾堆里翻着东西,看到我们,脸上很是惊慌。” “去过大医院,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他这怪病我查过许多医书,都没有个大概。而这次……”老人沉默了一阵,“你没来这的前一个月,悦轩来到这里,整个人都已脱了型,完全看不出原本活泼的样子,然后几天后,他便消失了。” “这事情闹得太频繁,家里头谁都受不了,他爹妈用尽各种办法,甚至将他锁在家里,可依旧无济于事,连门窗都被砸了,他现在……应该就在哪里流浪吧。”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想了很久,才只得拜托蝴蝶,我知道蝴蝶是有大本事的人,然后你便来了,小林啊,我知道你有些手段,这事只能麻烦你了。”老人这般说着,起身便要行礼。我赶忙迎上去扶住,答道:“这是我该做的,这一个月都在这里劳烦几位,不做点什么哪对得住吧,胡老您别这样,坐坐,我们还是继续说。” 老人点了点头,表情萧瑟,看得出,这个问题已缠绕他很久很久,已几乎成了老人的心病。想想也是,原本挺好的一个孩子,指望他继承家业,却一下子没来由的变成这个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谁也受不了。 我宽慰了几句,询问了些相关的信息,老人找出厚厚的相册,从中翻出了那少年的照片。照片中少年站的笔直,笑的很是高兴。天然卷的头发,略微有些黑。 下一张照片却已是变了个人,原本热情似火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木然表情,好似看不到希望。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隐隐的觉得这个少年是心死了。 问了许多问题,大概了解清楚后,我拍着胸脯告诉他们这事就交给我了,四姨很高兴的样子,看得出,对于这个子侄,她也很是关心。 小飞儿拉着我的手摇晃了几下,我蹲下身子,这个小丫头连忙凑到我耳畔,轻声低语道:“笨叔叔,一定要找到哥哥哦。” “嗯,放心吧,我会找到的,怎么呢,飞儿喜欢那个哥哥吗?” 飞儿摇了摇头,“不喜欢啊,那个人怪怪的,一直都是怪怪的,我很怕他呢,可是爷爷妈妈还有伯伯姑姑他们都很担心他的,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他哦。” 我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答应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章:病房 挂在墙上的电视上播着相声,两个相声演员说着不着调的段子,边上那个大个子笑的没心没肺。 两天的相处,夏良对这个全身缠满绷带看上去伤的格外严重的男人也大概熟悉了,宗弘道,大伙却都叫他石头。挺憨厚老实的一男人,还有个挺漂亮的小女朋友,每天都吃很多东西,总是笑嘻嘻的,和和气气的样子。 他放下手中的侦探小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听着这样的相声和耳边的笑声,谁还看得进小说啊,光是这第152页,夏良便读了三遍,依旧没明白上面讲的是什么。 他有些埋怨的看向一边,石头转过头,“哈哈,这两人真逗。”看着这笑容,夏良也发不出火,只得陪着他看电视。 不一会,那个叫刘茜茜的小护士进来了,检查了下夏良的状况,然后给那“高壮木乃伊”喂了药。 要说这刘茜茜,漂亮算是漂亮,但人就是泼辣了些,大多数时间都似乎在生闷气,也不知道谁招惹她了,若是换个丑点的护士这样做,大概早就被人投诉了。 对于这个,夏良倒是无所谓,毕竟那小护士只是对石头凶一点,对自己态度虽算不上好,但勉强还能接受。 “你们要清静,电视关了吧关了吧。”忙完之后,刘茜茜丢下这句话,随后也不理会石头的抗议,直接把电视关了。得意洋洋的推着小车出去了。 石头一脸的不开心,夏良倒是暗暗的发笑,这回好了,终于清静了。他拿出侦探小说,继续读。隔壁床的病友无奈的只能看着窗外,不时看看放在床头的香蕉。 “那个……朋友。”石头开口了,语气略略有些古怪。 “嗯?”夏良答应了一声,心想如果是打算让我帮你打开电视的话,那么抱歉,这忙俺帮不上。 可随后听到的话却让夏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能帮我剥根香蕉吗?”石头这样说着,态度十分诚恳。 额……夏良看了看对方抬起的那两只打着石膏的手臂,和他那脸上和善的略带傻气的表情,一头黑线的他只得答应了。 这串香蕉,记得是昨晚有人来探病时送来的,当时夏良正在休息,处于半睡半醒的阶段,也记不得那些人在聊些什么。 香蕉是极好的,夏良喂他吃了一根,丢了皮,石头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你别光看我吃啊,你自己也吃啊。” 有些馋,但还不至于这么馋,夏良摇摇头,“你吃就好,我没事。”他拿起小说,找到自己先前看到的那行字,正打算继续读下去,病房门忽然开了,走进来几个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夏良脑内一空,习惯性的想拔枪,可一掏却掏了个空,这才记起自己穿的是病号服,心想,怎么搞得,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报复了,这下完蛋,得光荣牺牲了,只是希望别连累身旁的大个子啊,毕竟他还算是个好人。 “你们有事冲我来,要杀要剐随你,可别动他,他是无辜的。”他圆瞪着眼,高喊道。 进来的几人愣住了,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知所谓。 “山鸡,你要对付这小子?” “没啊,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那难道是你?大j?” “怎么会是我,我最近可没惹事。” “那……”门口的几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向夏良,此时的夏良脑袋里也有些乱,心想这几个家伙到底是闹哪出啊,都来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想用个计,打算麻痹麻痹我的注意力,然后再下手?不至于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多余的。 他正胡思乱想间,门口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进去的,别他妈的在这堵门。” “五爷。” “五爷。” 门口的混混连忙退到一旁,对身后的男子行礼,随后一个胖乎乎圆滚滚长得像矮小版洪金宝的男人便大步走了进来,可一走入屋中,那份得意劲立时收了起来,换上了笑嘻嘻的和善面容,而那笑容中分明还藏着些……谄媚。 这是闹哪出啊?夏良一头雾水,可后来才发现这伙人根本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找那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石头的。 “给我把电视打开。”也不理会那伙人的恭敬言语,一旁的石头很不客气的吩咐道,对……确实用的是吩咐的语气。 夏良心中疑惑,心道难不成我这同一个病房的室友竟然是哪个帮派的小头目不成……那样的话……自己倒是可以用着一层关系,说不定能套出点话来。 不对……那天几个同事来看我时都是穿着警服啊,他肯定知道我是警察了,这样想着,额头沁出了一层汗。如果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这些人会不会把我灭口啊? 他这边胡思乱想着,那边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却在四处找。“遥控器,在哪呢,在哪呢?”那个矮胖子则在边上有些焦急。 “哎呀,笨死了,不就在门口那柜子上吗。”石头有些埋怨。 “哦哦哦,对,找到了。” 然后这群家伙也不知是天然呆呢,还是天生的对电器不感冒,弄了半饷竟然还没打开电视,石头在一旁已不耐烦了,不得已之下,夏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给我吧,我会使。” 那正拿着遥控器满头大汗折腾的男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了个不耐烦的表情,走过来将遥控器递给了他,嘴上骂骂咧咧的,似乎在说什么“你会使早说啊,让老子那么难堪”之类的话。 夏良有些气愤,可见着他们人多,心知也不能硬拼,只能忍住气将电视打开了,那相声早就播完了,现在在放歌舞,一大群身材娇好的女人正跳着长袖舞。 “这个不好看,换台换台。”石头这样说着,夏良只能换台,最后换到了一个频道,正放着电视剧,电视剧的名字好像是叫“婆媳大战三百回”,一旁的石头身子一抖,喜笑颜开的喊道:“这个好,这个好。”看那开心劲,要不是手上不利索,估计都得鼓掌了。 夏良将遥控器放在一旁,正打算看书,结果身边石头的声音又响起了,“那个谁,跟他道歉。” 道歉?夏良心中疑惑,抬头一看,发现屋里那帮人正盯着我,那个长的像洪金宝的男人一巴掌扇在先前把遥控器递过来的那人脑袋上,后者身子一颤,忙不迭的对着夏良便是一通道歉,把夏良都惊得一愣一愣的,连句没事都忘了说。 “早跟你们说了,在这行混,要懂规矩,要知道礼貌,这尼玛,一出来就给忘了,阿宾啊,回去记得抄帮规一百遍,晚上交给我。”胖子这样说着。 那个叫阿宾的男人立刻换成了一幅苦瓜脸:“哎,好的,头……”那幽怨的模样,好似刚死了老公的寡妇般。 “行了行了,把吃的都放下,别打扰我看电视。”一旁的石头盯着电视机,不耐烦的说道。 那边几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赔不是,那胖子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两天没看看大哥你吗,再不来就太不懂规矩了,今天来看看大哥恢复的如何,哦,对了,大哥,你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吗,你尽管吩咐,不管什么事我小五绝不推脱。” 他这么一说,石头的目光也终于从电视上转了过来,想了想,答道:“哦,你这么说,我倒是记起来的确有件事,是这样的,我林哥突然不见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找找他的下落。” “林哥?”那胖子眼睛一瞪,惊讶极了。“林哥怎么会不见,难道?……” 石头摇摇头:“不会,他没事,只是不知道怎么着,突然去了别处,你好好查查,早点告诉我。” “哎,好好好,我回去就吩咐弟兄们查,不,现在就,现在就。”他立刻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是我,有件事你们给我马上去办,嗯,找个人,林哥,知道不,对对,就是那个林哥,查查他的下落,额,不需要打扰他,知道找到就好,对对,立刻去办,多叫点弟兄,别老是懒在家里,屁股上都长蘑菇了,快去快去!”言语之间,俨然是上位者才有的气质。 “好了,现在弟兄多,应该马上便有回音的,大哥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石头想了想,皱着眉头望了望窗外,而后说道:“确实还有件事,是这样的,我林哥有个喜欢的女人,我们叫她沈姐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的关系古古怪怪的,沈姐也搬出去了,这样吧,你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好她,她叫沈芷静,记住了,别打扰她的生活,暗中保护就好,要是有人找她麻烦,就出手。否则……”石头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表情,可那个胖子却满头大汗。 “林哥的女人,那不就是林嫂吗,林哥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我去找几个得力的弟兄,一定保护好她。” “那就好,那就好。”石头点了点头,“你也清楚,要是沈姐出了点什么事,林哥肯定不开心,林哥不开心,我自然也有火气。”他憨厚的笑了笑,对面的几个男人却立刻换上了一幅死了爹妈的表情,纷纷点头应是,“放心吧,交给我。”,“放心吧,林嫂绝不会有事,否则我就剁了自己这只手。” 直到那些人离去很久,夏良依旧没有回过神,他转过脸去,看着那个吃根香蕉便开心,还喜欢看这婆媳大战三百合的男人,心中猜测这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而那个听起来更厉害的林哥……又会是谁…… 第二百一十一章:寻找 几天的良好休息让身体的状态正快速的恢复,得益于拍穴法的神奇,体内的力道正逐渐增加,因为已不会再次犯病,此时的我就算体内真元力还并不太多,光是靠自身身手便足以应付大部分问题,于是乎,我出门开始寻找,那个离奇离开的男人。 从古月堂几个人口中,大致能够了解到他的一些基本信息,出生在国外,却与自己父母不亲,反而是对这个很少见面的爷爷亲,这倒也能理解,毕竟每一个人的成长都会不可避免的经过叛逆期,往往因为一点点小事便能跟家人产生隔阂,而远在其他国度的血亲则不会太多的要求自己,想想也知道,难得有这样一个孙子来看自己,胡老怎么着也会好好的对待他,更何况他还表现出了对医馆一切都极感兴趣的姿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或许他真的会留在清州,接下这个古月堂,毕竟飞儿现在还小,谁也不知道她长大之后会不会还如此乖巧听话,真的继承古月堂,多一个人,多一重保险,传承了几百年的产业,谁也不希望看到它断在自己这一代。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已不仅仅是意外,甚至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原本阳光朝气的少年突逢巨变,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人,陌生,害怕接触他人,时不时的逃出家中,外出流浪。 是怎么样的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性格巨变,我心中有很多猜测,但没有见到真人之前,一切猜测都是空想。 天晴了,温度也就高了,走在这稍显空旷的大街上,略略的有些出汗。清州与东海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城市,东海市街道两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各种各样的购物中心娱乐场所多不胜数,闪烁的霓虹灯广告牌,宽敞的街道上驰骋着各式各样的豪车。 而清州,则是截然不同的风味,这是座旅游城市,保存着尽可能多的古代建筑。不高的楼房让天空显得格外宽敞,没有太多污染,天色也是出奇的蓝,随处可见的是古式的建筑,文人墨客书写的横幅,旧式的牌坊,小楼,庭院,处处透着复古的气息。 如果说东海的节奏让人不知不觉加快脚步,生怕掉队的话,那么清州给人的感觉则是可以慢慢的踱着步,摇着纸扇,惬意的看看湖光山色,走累了,泡壶茶,听着周围响起的吴侬软语,闲适的享受生活。 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感觉,或许大多数年轻人喜欢东海的繁华,但若是偶然间来到这个悠闲浪漫的城市,估计也会很快被这里的一切所俘虏,起码,我就是如此,甚至都在想要是能在这生活那就好了…… 随处可见的景区,到处都是游客,有些外地的旅游团,摇着小旗,带着小黄帽,导演正手执喇叭做着指挥,偶尔说些这地方的见闻,一旁的我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倒不是我有意偷懒,实在是无从下手,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哪个叫胡悦轩的男子应该还留在这清州,至于在哪里流浪就不得而知,清州虽远没有东海市般大,但起码也是个城市,如果单凭我一双腿一双眼寻找的话,估计没有个半年是不会有所发现的。 若是换做过去的我,知道要做这么久的事,我肯定得撂摊子,或者找人帮忙,或者直接拍屁股走人。毕竟半年时间的空窗时间,东海市足以发生许许多多麻烦事,到时候扣除的点数便足以让我喝一壶。 但现在的心境却已改变了,要扣扣去,反正这条命都是上面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想起这样的心境变化,足以让我唏嘘一阵。 就这样,我懒懒散散的走在阳光普照的街道上,偶尔坐下喝喝茶,偶尔看看路边的老人下下棋,只有差不多了,才会掏出照片上去询问询问。 “老人家,有没有见过照片上这个小伙子。” 答案是否定的。 答案又是否定的。 答案还是否定的…… 次数多了,也就不恼了。很多事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要越是想做好,一旦失败没得到便会相当痛苦,但假如看开一点,随他去,那么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起码我现在的心态是很好的。 或许也是因为看到了这点,胡老才会提起这件事吧。 名为找人,实际上更像是在游玩,于是乎,几天时间我便就这样悠闲的晃悠着,晃悠着。逛遍了附近的景点,问过许多人,都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古月堂依旧如初,虽说我每日在外寻找,但古月堂的大家也并不会每天的询问,偶尔问起,也是清清淡淡的,可能他们也知道,这活麻烦。 但就在这样平淡闲适的日子中,一句不经意的回答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切。 “他啊,见过,老在这一带翻垃圾堆。”说话的是一家烟杂店的老板娘,眼睛长得有些歪,与她对视的感觉很奇妙,仿佛她能一只眼盯着你,另一只眼盯着边上的电视机。 “那最近有没有见过?” 老板娘望了望我,吐掉嘴中的瓜子壳。“你买东西我就告诉你。” 无奈之下,只得掏出钱包,看了看货架,“给我包烟……不不,给我包口香糖吧。” 老板娘白了我一眼,丢了包绿箭过来,“两块。”她收了钱,继续嗑瓜子,看着电视机丢下一句:“最近倒是没看见过,那家伙是个流浪汉,这一带很多人都见过。” 走出烟杂店,我嚼起了口香糖,刚刚戒烟的那几天确实很不舒服,强压着烟瘾的感觉让我感觉我好像是在戒毒,但时间久了也逐渐在习惯。四姨长长给我熬一些苦得我想哭的中药,据说是对这个有好处的。 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做到,不然还算男人吗? 这一带是老旧的住宅区,确实有不少人见过照片中的男子,但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无非就是流浪汉,老在翻垃圾堆,给他钱也不要,像个神经病之类的话。听起来这位小哥最近过的实在是不怎么样,还是得早点将他找出来啊,我这么想着,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一阵风吹过,泡泡啪的一声破了,全部沾在我脸上。路旁的几个小孩看后哈哈大笑,快速的跑向一边。 …… 深夜,城市没有了往日的喧嚣,重归于平静,灯光暗沉的街道上一个男人正仓皇的跑着,不时回头张望,每每一看便更加心慌。 粗重的喘息声中,他发出了类似悲鸣的哭喊声,慌不择路的跑着。 “你都跑那么久了,再下去心脏可受不了啊。”在那男人身后一个有些老迈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着。 “要你管!你滚开!你滚开!不要靠近我!”男子痛苦的喊着,脚下一软,竟摔倒在地,两条胳膊上划出两道血印,而他却好似未曾察觉,爬起身便钻入了一条小巷。 仿佛在逃避最可怕的恶魔,又仿佛在躲避灾厄,男子或许这辈子都没有跑过那么长的路,他很想停下来休息,但却明白,不能停,若是被那人抓住…… 转过一个转角,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张大了嘴。 生锈的铁门紧锁着,阻挡了他前进的道路。 男子连忙回头,看到路灯光下,那个可怕的身影已离得不远了,心中慌乱,再也来不及考虑,竟退后几步,猛的冲向前去,试图翻越那两米五高的铁门。 失败了,摔在地上。 又失败了,这次额头都摔出血来。 当再次回头时,那个人已离得不足五米,他咽了口口水,发了疯的冲向前去,蹬腿,体内爆发出这辈子最强的力道,竟凭借着这股冲劲跃上了铁门。 成了,成了!跑掉了! 还未等他从兴奋劲头中回过神,左脚却被抓住了。 “你跑的比我想象中要快,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男子听到这苍老的声音,恍若听到死神在耳畔的低语,狂叫着被拽了下来。 凄惨的惨叫声回荡在这建筑物构成的迷宫中,有几家住户被这声惨叫惊醒,来到窗边往下一看,接下去立刻关息了灯,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无妄之灾还是不招惹的为好。 那名逃了几个街区的男人此刻已不能再跑了,仰倒在地,胸腔破裂,身子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啃食痕迹。 而那个一直追着他的人则正趴在他身上,大快朵颐着……这由人肉组成的盛宴。 满足声中,那具尸体已被啃得看不出人样,此刻那杀死他的老人才缓缓站起身来,也不理会身上的血污,洋洋得意的抬头看天。黯淡的月色下,他的瞳孔苍白,血染的嘴唇带出妖异的弧度。 “谁?!”老人陡然间回头望向巷口,那里,一个穿着白西装的高大男人正用欣赏的目光望向巷子里头。见他回头,那高大男子摘取白色手套,轻轻的拍了拍手。 “我找你有段日子了。”高大男子这样说着,音调古怪,好似是个外国人。 老人眉头一皱,眼中凶光毕现,“你找我……我看你是找死吧!”他双腿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那巷子口的高大身影。 “嘭!”沉闷的响声过后却是意外的结果,那凶残的老人竟被对方一只手抓住脸,高高的吊在空中。 “你如果没长眼的话我不建议教训教训你。”高大男子笑着说道,而后一松手,那老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此刻他才终于有机会看清那高大男子的样貌。 “是你!”老人大惊失色,接着竟整个人匍匐跪倒在那高大男子的身前,亲吻着他擦拭的闪亮的黑皮鞋。“神使大人,我是你卑微的奴仆……” 第二百一十二章:电影 巷子恢复了往昔的平静,那个老人与另外一个高大的神秘男子已不知去了何处。空中,一条身影快速的穿行在屋顶上方,如同矫健的灵猫,而后那个身影陡然停住了去势,转头望向了这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那个黑影竟就这样从高处一跃而下,没有发生任何声音的轻轻着陆。 黑影来到了那被啃噬过后残存的半截身体处,蹲下身子细细检查着,随后他望向了附近,“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究竟是谁,一定要将他找出来!”这般说着,下一刻他身子一跃而起,竟如火箭般冲向了上空,稳稳的落在了屋顶。 午夜的东海市,依旧有各种各样忙碌的身影,这个注定不会普通的城市…… 咔嚓,咔擦,快门声不断,边上的法医已开始收敛尸体。林清河在小本子上记录了最后一句话,随后将本子塞回上衣口袋,对身边的刘海名说道:“跟前两起一样,真麻烦。” 刘海名答道:“确实是,这究竟是人杀的,还是怪物干掉的?” “谁知道呢,法医说有齿痕,不过那齿痕复原后得到的信息既像人却又不似人,麻烦,相当麻烦。”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路旁停靠的警车。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发现点什么,头儿已经够忙了,总不能所有事都压在他身上吧。” “凶杀案再起,男子午夜惨遭杀害。”轻柔的女声读着报纸上的头版标题,眉头微皱,露出了厌恶的神情,“这么最近都是这么恶心的新闻啊,这东海市还真是够乱的。” “也就最近吧,之前可没那么乱。”沈芷静笑着抬起头,将手中的资料整理好,随后起身,“我去下部长那,你帮我先照看着。” “知道了,快去吧~”那坐在一旁的短发女子摆了摆手,随后又继续涂起指甲油。 来到北极光公司已近一个月,沈芷静早已适应了这里的节奏,正以热情朝气的气质精神迎接着各种挑战。 “小沈啊,外头有人找。” “哦,来了。”沈芷静答应一声,往外走去,心中却是疑惑,究竟是谁找自己,可当他看清外头的人时,又不由得换上了一副笑容,“俊凯,是你啊,找我什么事啊?” 来人正是胡俊凯,公司中年轻一代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百来号未婚女青年心中的白马王子。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胡俊凯笑着说。 “少来了,别跟我打哈哈,有什么事快说,我还忙着呢。” 胡俊凯笑着摇摇头,随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两张票,“悲秋,今晚八点半,有时间看吗?” 沈芷静两眼一亮,接过电影票端详了一阵,嘟着嘴想了一阵,而后又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她狡黠的一笑,随后凑近对方,压低声音问道:“胡俊凯同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妹妹我了~”语调中透着股玩味的语气。 胡俊凯倒是一愣,但转而脸上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得意洋洋的答道:“是啊~不知道沈大美女可愿赏光?” 回答他的是一记粉拳,“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啊,我们这么熟,你才不敢下手呢,行了,我还有事,晚上八点半,不见不散,走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胡俊凯一个人站在那里,享受着周围科室女青年们复杂的注目礼。 胡俊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哎~看来是没戏了。”他转身之后,又已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在众人注目礼下潇洒的走向电梯。 …… 原以为有了消息后,找到那位流浪在清州街头的胡悦轩不会太难,但接下来两天的进程却让我有些沮丧,他就像是一个飘散的幽灵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一带,尽管有很多目击者信誓旦旦的说曾经见过他,但对他现在的行踪却完全不知。 “他到处走的,居无定所,你要找他可不容易,只能碰运气吧。”好心的大婶这样说着,我道了声谢,沿着街道继续寻找。 漫步在这复古气息的街道上,心中倒也没有太多烦忧,本就打算花费很多时间去办这事,如今没了消息也不算太难接受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快些找到,毕竟每晚回到古月堂时,看到胡老脸上的表情变化,还有有些动容的。 就这样随意的寻找着,走着走着已来到了一条商业街,这条街上行人多了许多,隐隐的有种回到东海的感觉,闲散的晃荡着,看看边上的招牌,看看橱窗中模特身上的靓丽衣衫,但接下来,我却在一张海报上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家电影院的门口,电影院似乎有些年数,大门很是陈旧,有些地方的木板甚至已有了开裂的痕迹,但吸引我的并非是电影院本身,而是电影院前的一张海报。 《悲秋》。 海报很是简单,偌大的标题之下,有着四个似乎是主演的人,两男两女,而吸引我注意力的则是最左边的那个女孩。 她笑靥如花,皮肤凝脂般白皙,弯弯的眉毛透着股别样的美。 时雨晴……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再看那张海报…… 没错,真的是时雨晴,是她,不会有错的,我可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我低头去看海报下方的演员表。 “咦?”演员表上并没有时雨晴三个字,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一头雾水的我站在门口,像个傻子一样愣了半天,随后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 走入电影院,卖票的前台只有三个售票员在忙碌,今天并不是休息日,基本上没人进来,我掏出钱,买了下一场悲秋的电影票,然后呆呆的坐在一旁等待。 眼眉轮廓确实是她没错,但雨晴怎么会去拍电影呢?印象中她总是柔柔弱弱的,可跟想象中的大明星完全不同,而且她一个这么喜欢安静的女孩,真的会做这种说起来也算是抛头露面的活吗? 可后来想想,或许还真有可能,对于她的了解,实在是有限,只从几天下来的相处知道了一些,很多地方甚至是自己想当然的,而她身后的背景,她的家人,她是什么地方的人我都一概不知。 那两个严肃的保镖,这时才记起,有两个保镖跟随,那应该真的是个大人物…… 电影很快就开始检票入场了,我踏入这昏暗的影院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观众三三两两的进场了,偌大的电影院上百个座位,结果只坐了十几个人,空旷的让人有些意外。 回想起来,上一次进电影院看电影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正唏嘘间,灯光关闭,荧幕亮了。 一部爱情片,一部古装爱情片,讲述的是一个大家族中发生的事情,电影没有开播多久,等到那个女子出场时,我已能完全确认,那个女人便是时雨晴。 除了她,谁还会有这么独特的气质,谁还能将那复古的衣衫穿出这样浑然天成的感觉。她的一颦一笑,实在是太过熟悉,尽管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但已深深篆刻在我的灵魂深处,永远不会磨灭。 雨晴饰演的是那大户人家的二女儿,剧中她的哥哥,也就是主角,那个长得不错,但演技糟糕透顶的男主角,爱上了一个平民家的姑娘——一个看上去有些呆滞,笑起来透着股傻气的女人。 或许是因为对雨晴的感情影响了我的感官,整部片子我甚至都没有看懂太多,唯一记下的只有雨晴扮演的角色出场时的每一幕每一个台词。 她只是一个女配角,但看起来那浑然天成的演技,却足以将这部戏的其他角色绑起来吊打了。 “哎,这选角真失败,该让女二来演女主角的啊,导演真是瞎了眼了。”黑暗中,我听到前排有个男人小声嘀咕。我笑了笑,恨不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上一句:“兄弟,知音啊。” 九十分钟的影片很快就播完了,在一片不知所谓的叫骂声中,我独自等待着谢幕,随后在演职人员表中找到了女二的名字——“风铃” 风铃……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啊。 偶然间想起,似乎那天下午她曾说过,她曾说服家人做了一些“有趣”的事,难道说的便是拍电影?这般想着,缓缓的走出了影院,脑海中却依旧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 我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张看上去并不出众的海报,她的存在让这部戏增色了不少,她那幽谷清兰的气质也让这张普通的海报看上去顺眼的多。 正回味着她在戏中的表现时,耳畔却传来女子厌恶的声音:“快看,那人好脏……” 循声望去,发现街道边拥挤的人群中,正发生着骚动,一些人让了开来,对着里头的人指指点点,似乎很是生气。 我走了过去,随后便看到了他们生气的原因,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上,歪歪扭扭的,不时蹭到一下路人,惹得一顿骂。 第二百一十三章:巨影 倒是挺可怜的,看起来应该有些神志不清吧……我心中这样想着,正待转身离去,脑海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连忙回头,右手已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那张相片。 没错……真是他,没错,就是他!我终于找到了! 也不顾别人怎么看,我迎面走了过去。 “胡悦轩,终于找到你了。” 或许是被我挡住了去路,那个流浪汉停住身子,微微侧头望了我一眼,眼神阴冷,仿佛择人而噬的狼,我毫无准备,被他这一眼看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而他则顺势走过了我的身边,丝毫没有理会我先前所说的话。 这眼神……好可怕……那一时刻我确实感受到了有如实质的杀意…… “喂,你怎么回事,我叫你呢,你家人正在到处找你,你知道不?”我跟了上去,在他身边不停说着,他却充耳不闻,自顾自走着。我有些恼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走了,跟我回去!” 话音刚落,他猛的一转身,凶相毕露,左拳已狠狠的向我击来,我哪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连忙抬手格挡,一声闷响,我向后连退两步。 这……好大的力气! 虽说挡住了对方这一拳,可没想到竟然会被他这一拳击得连退两步,现在两条胳膊还在发麻…… “你!”我也有些火气,心道你若要动手,那就动手吧。伸手再次抓向他的肩膀。对方怪叫一声,两条手臂发疯般甩动,竟冲了过来,情急之下,我只能见招拆招,虽挡住了对方那看似胡来的攻势,但两条胳膊却是疼的厉害。 “你疯了你!我是来找你的,胡老让我来找你的!” 本来一脸暴戾,凶相毕露的他听到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伸向我的双手停在了空中,那凶光四射的目光也恢复了平静。 看来……有点问题啊。 “大家伙都很担心你,胡老啊,四姨啊,连飞儿也是,跟我回去吧。”我伸手抓住他的上臂,可没想到这一接触,原本好似傻了般的男子又如弹簧般跳了起来,大吼一声,挣脱我的手,拼了命的往另外一边跑。 我哪想到他会有如此反应,等回过神跟上去时已被他甩开了五六米,熙熙攘攘的人群,陡然间冲出一个疯子状的男人,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惊叫声中,几个人摔倒在地,正好阻住了我的去路,我刚想绕道,却见前方一个身材柔弱的女孩被他狠狠一推,竟被推出了人行道,摔在了马路上。 “不好!”一时间惊叫连连,远处一辆大卡车已来不及刹车,眼看着便要撞上那个遭受无妄之灾的女孩。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时,忽然间人群中冲出了一个人影,直直的冲向那倒在地上的女孩。 是他! 我心中大惊,想上前帮忙可根本来不及,他速度很快,但车子来的速度更快,他这样会被撞的! 电光火石之间,碰撞发生了! 一幕另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的情景出现了,那个流浪汉护住了摔在地上的女孩,眼看着那辆来不及刹车的卡车便要撞到他时,那辆车却陡然间横向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狠狠的撞在了路灯杆上,路灯杆哪能挡得住这般巨力,当下便整个弯折过来。马路上一片混乱,刹车声撞击声此起彼伏。 当我回过神望向那里时,却发现那个摔在地上的女孩此刻已站了起来,正傻傻的看着路上的一切,而那个男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连忙探头四下张望,想要找出他的去向,可哪还有什么人影,附近的路人围拢过来,而他,早已不见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只手…… 别人或许没有看到,但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当那卡车即将撞上两人时,胡悦轩的身后陡然间闪出一个巨大的身影,正是那个身影一拳击飞了那辆卡车!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我小声呢喃着,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接下去的寻找基本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了,四散的行人多如牛毛,虽然一个个都说过看到过他,但所指的方向基本都是矛盾的,我在附近跑了一大圈,依旧没有发现那个流浪汉的踪迹。 功亏一篑啊……可是,起码知道了一点古怪……他身后闪现出的身影,或许便是他离家出走的原因吧。 这件事情我并未告知胡老等人,怕他们担心,只说没有什么发现,深夜躺在床上,我回忆着白天看到的情形,猜测着那巨影的身份。 那东西并非是妖物,这点我倒是能肯定,毕竟恢复了原本的探知力,如果真有妖物作祟,我肯定会发现。 那么……那东西会是什么呢?想着想着,便悄然入睡了…… 夜深了,在一条河畔的小路上,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正缓缓的行进着,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的话肯定会被他手上的东西吓一跳。 一块血色的圆形宝石,正悬浮在那人的右手手掌上……隐隐透着股妖异的光芒。 “哦……也不是这里,那究竟藏着何处呢。”那人轻蔑的一笑,收起那血色宝石,插着裤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那男子忽然站住了脚,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大桥。 有河经过,自然有桥了,这附近都是居民区,小桥自然有很多,而此刻那男子看向的却并非是那座名不见经传的石桥,而是石桥下面的那个人…… 一个全身脏兮兮的男人跪在地上,抱着脑袋,正不住颤抖。 男子集中精神,眯着眼打量着远处桥洞下之人,隐隐听到他在喊着什么“滚开!”,“别缠着我!”之类的话语。 那个流浪汉痛苦的吼叫着,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他捂着头,仿佛脑袋里有东西要出来一般。 “嘭!”一个巨大的身影突兀的出现,一拳击在那石桥之底,桥面猛的一颤,窸窸窣窣的便往下掉东西。 “哦……想不到这趟旅行还找到些好东西,估计主人会喜欢的……”穿着白西装的男子笑着说道,伸手摘下白手套,往前走去。 可还未走出几步,前方一列火车驶过,咣当咣当的将视线挡住了,等到火车通过,再看那桥洞之下,哪还有什么人啊…… …… 夏良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行李,门口有人进来,随后便听到一个有些甜腻的女声“呦,你今天出院了啊?” 夏良回头看去,发现是石头的小女友来了,便也笑笑,答道:“是啊,伤的不算重,早就能出院了,再住下去我可得憋坏了。”他继续收拾行李,抬头一看,发现那个叫石头的大个子正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额……你怎么了?”夏良不解的问道。 “我也想出院啊……在这无聊死了。”石头愁眉不展。 “滚!没好之前你都得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否则老娘打断你的狗腿!”瞬间,他那小女朋友发飙了,拿着筷子勺子杀气腾腾。 石头赶忙点头应是:“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一定好好待着。”他这么说完,那小女朋友又换上了温柔似水的表情,张罗着就要喂饭。 夏良多看了几眼,心中觉得十分有趣。这个叫石头的大个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常常会有一些人来看他,那些人身份很是特别,有看上去是帮派分子的混混,也有几个看上去像上头领导的人,从那些人说话谈吐上看便知道来历不简单,但在这个大个子面前,却都一个个十分的有礼,言语之间似乎有着讨好的意思。 夏良虽心中好奇,但也没有开口询问,自己虽说与他偶然间在同一个病房,但并不代表着以后还会有交集,人生之中,这样的过客太多太多,如果每一个都要费力去弄懂的话,岂不是太累。 他收拾好行李,道别,离开。踏着医院的地砖,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迎面遇到了那个叫刘茜茜的女护士,点了点头,便算打了个招呼,这姑娘人是挺漂亮的,但以自己这木讷的个性,估计很难追到手,这点夏良十分清楚。 走出医院,没有看到约定来接自己的同事,略微有些失望,往外走时,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里头传来同事的声音:“小夏啊,今天局里有行动,不能去接你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忙吧,我自己回家好了。” “哎,好,你刚出院别急着回局里,在家多休养两天,我空了会去看你。先不说了,挂了哈。” 收回手机,摇了摇头,背着简单行李往外走去,来到马路边,挥手想拦辆的士,可惜是下班高峰,的士上基本都载了乘客。 正等的有些焦急时,一辆白色面包车唰的一下停在了夏良身前,距离之近险些撞倒,夏良惊魂未定,向后迈了一步,正欲开口理论,却见车门大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了下来,直接用一个麻袋套住他的脑袋便往车里塞。 “大头哥很受你关照,小兄弟刚刚出院,可不能冷落你啊。”隔着麻袋,夏良听到了这阴森森的一句话…… 靠……又来,我才刚出院呢,就不能消停消停!他心中忍不住骂娘。 第二百一十四章:殴打 “嘶……” “痛啊?”四姨将药油倒在手上揉匀,然后涂抹在我红肿的两臂上,火烫的手臂乍然间遭遇这份清凉,直弄的我忍不住开口轻哼。 “下次小心点,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么没轻没重。” “嗯,这次可长记性了,要是下次再遇到他我非得躲远点再说。”我笑了笑,今天下午,又一次遇上了那个神秘离家出走的胡悦轩,但这一次却让我十分意外。 他不等我开口,便猛虎般冲过来,伸手便打,我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遭遇,勉强格挡了几下,对方却是越战越勇,他的动作虽然毫无章法,但仗着一身怪力,依旧压得我左支右绌,好不狼狈,勉强站稳脚跟却被他一脚踢到了垃圾堆,爬起来时,已没了他的踪影。 这莫名其妙的挨了顿打,换谁也不好受,要不是胡老四姨他们连连道歉,我非得要那家伙好看不成,不过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可自己真的能不能打得过那家伙却还是个问题…… 想到他那状若疯狗,迅如闪电,拳劲汹汹的样子,心中倒是多了点后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那个偶然间出现的巨大拳头,究竟是我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呢…… “先在家里养养伤吧。你这样子,上街也是麻烦,哎……”胡老摇头叹息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出屋。我知道他心中很不好受,想要开口宽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也明白,只有真正解决了这场麻烦才能让这一家人都安安心心下来。 相处不到一月,但这家人的真诚善良早已打动了自小得不到太多关怀的我,能为他们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还有一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那便是陈姐那的联系断了,或者说自从我来到清州以后,就从没有联系上过,陈姐是外出了,还是出了意外?心中担忧,却又有另一个声音说服着自己。 “拜托,那是陈姐啊,以她的本事,谁能难为她啊……”想想也是,一向以来她给我留下的印象便是无所不能,我根本想象不到她会出事,想必是有些事,出了远门吧。 这般想着,渐渐的放下心来,窗子没有关,听着外头树叶被晚风吹拂的沙沙声,我渐渐入睡。 …… “噗!”沉闷的击打声不绝于耳,力道之大让身子再也保持不了平衡,斜斜的倒在地上。 夏良吐了一口口中的血沫,脑海中混乱一片。身边有人将与他绑在一块的椅子扶起,然后伸手摘去了套在他头上的破布袋。 强光刺眼,夏良勉强睁开红肿的双眼,然后便看到了四五个人正围着自己,俱都是地痞打扮,凶相毕露,远处还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不时的望向这边。 “死条子,现在怎么不嚣张了啊。”说话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剃着板寸的男子,他伸手打了夏良一巴掌,洋洋得意的继续说道:“我们大头哥的事,你也敢插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大重量。” 他伸手抓去夏良凌乱的被汗水血水浸湿的头发,凑近脑袋冷冷说道:“去你们局里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些人是抓不得的,哼哼。”他一把推开夏良的脑袋,夏良向后仰倒,就要摔倒之际,却被身后一人一脚踹来,稳住了身子。 “你这小子,还真以为大头哥被你抓住就能怎样怎样,还真是够天真啊,跟你说吧,大头哥在里头有关系,好吃好喝了两天,早就放出来了,不过对于你嘛……嘿嘿,他吩咐过要好好伺候伺候你。”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说道,随后又左右开弓,狠狠的扇了夏良几巴掌,此时的夏良脑袋嗡嗡作响,一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硬生生已被打成猪头,血迹沾染着污秽,淤青与红肿齐飞。 这算什么事啊……夏良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原本所坚定信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对的。 假如是对的,自己为何又会遭遇这样的不公,那贩毒之人好吃好喝之后被放出来,而自己这个坚定信念的人民警察,却又怎么在出院没多久便遭遇了如此惨事……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他睁开那红肿的双眼,仔细打量着在场的几人,面露凶光,身上或多或少透着股桀骜的暴力气质,难道自己今天就要死在这群社会渣滓手上?那是不是太没有价值了…… “看什么看!没看过老子那么帅的吧。”回报他的目光的是一记老拳,这一拳斜斜的击打在夏良的鼻梁上,鲜血喷涌而出。 “哈哈哈,痛快。” “小鱼哥,早点搞定早点弄死他算了,然后去找点乐子,没必要在这死条子身上浪费时间,直接给他一刀得了。”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这般提议道。 “呸,你懂什么,要是今天不‘伺候’好他,被大头哥知道了怪罪下来难道是你担啊,去,教训教训他。” 那个小个子没法,走上前打了夏良几拳。 “……这么软绵绵的,你没吃饭啊……”夏良半睁着红肿的双眼,不屑的说着,因为说这话还牵动了嘴上的伤痕,让他的嘴角又撕裂开了些许。 “妈的!死条子还那么嚣张!”那小个子被损了面子,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将夏良踹翻在地,狠狠的踢打起来。 正所谓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咬人,想比先前的伤势来说,小个子这几下着实没劲的多。 正踢打间,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小个子的动作便停住了,夏良睁眼一看,发现那几个混混都往外头看去,他勉强挪动着身子,调整角度,这才看到外头,好像是来了三个人。 那三个人也同样是一脸的凶相,梳着夸张的飞机头,看人都是侧着个脑袋,仿佛想尽可能的展现自己混混的气质。 “听起来,你们这挺热闹的吗。”领头那个高瘦男子抖着脚说道。 那坐在椅子上的混混冷哼了一声:“我们教训人,干你们飞车党屁事。”这话一出口,那后来没说话的两人便想冲上去动手,被那领头之人拦住了。 那领头之人侧了侧脑袋,望向倒在地上的夏良,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口中发出啧啧的声响:“真有出息,这么多人打一个,你们这几个家伙还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干你屁事!你再废话,信不信我拿钢管捅穿你!”那梳着板寸的流氓凶相大露。 “呦,很嚣张啊,你来啊,我就在这等你,你要是敢捅,今儿个我就跟你姓!” 那板寸男猛的抄起手边的一根钢管便欲冲上前,被身旁的两人拦腰抱住。“大哥,别冲动,飞车党的人……动不得。” “我管他娘的飞车党还飞机党!妈的,敢欺负到我头上,我非得要他好看才行。放开我!放开我!”一阵嘈杂,两边骂声连成一片,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 “识相的,今天就算了,这个条子你们也收拾过了,就听我一声劝,放了吧,放了吧,要是他死在这里,你们到时候也麻烦。”那后来的领头之人用手整理着自己那嚣张的发型,冷冷说道。 “要你管!你们飞车党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嚣张不嚣张,是看实力的……”那人目露寒光,“我们五爷说了,这一带不准沾毒,大头那混蛋不听劝,还在搞,这是不给我们面子……” “我呸!不沾毒难不成卖米糕啊!你这王八蛋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凭什么现在摆出一副好人的模样来管我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卸了你胳膊!” “哼……好言相劝你不听,既然如此,以后再遇到我们就不客气了,今晚还有事,先走了,这条子放不放随你,自己看着办吧。”那三人随即扬长而去。 “呸!他奶奶的,以前也是跟我混的,想不到是个反骨仔,傍上大靠山了就这么嚣张,算老子瞎了眼!”身旁的那几个混混依旧骂骂咧咧。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三人的身影时,才终于把目光放在了倒在地上的夏良身上。 “小鱼哥,怎么办?”小个混混问道。 那个板寸男瞅了瞅地上躺倒着的夏良,然后点起了一根烟,抽了几口,似乎又想起先前的事,狰狞的骂了几句:“%*#,这事没完,走!”他一甩手,带着人便要离开。 死里逃生,夏良忍不住笑了两下,却没想到这两声压低了声音的笑声终究还是被那几个混混听到了,那板寸男身子一顿,转头看了回来,脸上以露出狰狞的表情。“他娘的!你小子还敢笑,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他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把蝴蝶刀,唰唰几下便走了过来。 夏良的表情僵住了,刚刚死里逃生,却想不到又入死境,一时间只能感叹世事无常。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想开的他闭上了眼…… “嘭!”接着一声惊叫,疑惑的年轻警察睁眼一看,发现那个被叫做小鱼哥的男人摔倒在地,似乎是被地上滚落的一个铁桶砸到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夜翼 “谁!有种出来,暗中偷袭算什么好汉?!”小鱼哥猛的站起,挥舞着手中的蝴蝶刀,直指向夏良身后那片阴影所在,那铁桶便是从那里飞出的。 倒在地上的夏良心中起疑,心想:难道真有人来救我,那会是谁呢? 这般想着,他便见一个人从自己后头走了出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米八的个头,穿着皮靴,一身精练打扮,奇怪的是头上竟戴着一个古怪而可笑的面具。 是他!记忆中的支离片段猛然间组合成一幅场景,那是那晚自己与绰号大头的毒枭对峙时,救下自己的那个人……印象中那人是戴着个可笑的面具,竟然会是他!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小鱼哥用手中的蝴蝶刀斜指着对方,脸上凶相毕露,身后那几人也各自在边上拿了些东西充作武器。 “有不平事,世人皆管之。”那戴面具的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一阵安静……随后那些混混爆发出大小声,“哈哈哈哈,这人脑袋有问题吧。” “哈哈哈,肯定是精神病,小鱼哥,别跟他废话,早点解决出去耍了。” 板寸男笑了一阵,一甩头,不客气的走上前,一把推开那戴着面具言语古怪的男人,“让开,否则打死你。”他威胁到,手中反握蝴蝶刀,冲着倒在地上的夏良便欲一刀捅下。 闪着寒光的蝴蝶刀悬在了空中,一只手抓住了小鱼哥那高高抬起的右手。“我都说了,这事我要管,这样你们还轻视我,究竟是我蠢呢,还是你们蠢呢……”那面具男又瓮声瓮气的说道。他右手一用力,就拧得板寸男连连喊疼。 “他妈的!你找死!”刚刚被松开胳膊的小鱼哥,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就一刀扎向那个面具男。 “嘭!”眼见着刀尖就要刺入那人的肩膀,情况陡然巨变,那面具男出手了,夏良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看到那板寸男被击飞出去,撞在一旁的货堆上,滑倒在地,鼻梁已被击断,神志不清…… 事情发生的太快,在场众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直到看到自己同伴被一拳击倒,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的混混们这才反应过来。“你找死!”“要你好看!”挥舞着手中家伙便冲了上来。 接下来的一幕,即使是事后回想也觉得是自己的幻觉,那个面具男迅如鬼魅,手中连连击打,每一次出手都是准确的击中那些人的脸部,短短五秒之间,那些原本还肆意叫嚣的男人便都已软倒在地,陷入昏迷…… 夏良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接着便看到那面具男走了过来,伸手将绑着夏良的绳索给解掉了。 “你…又救我一次……” “哦,好像是啊,知道他们要报复你,不过今晚去看电影去了,来晚了点。”面具男答道。 “额,我该怎么谢谢你?” “嗯……以身相许如何?嘿嘿,开玩笑的了,我性取向很正常。”面具男解开绳索,扶起了绵软无力一头雾水的夏良。 “冒昧的问一下……你为什么戴个面具,而且还是那么丑的?”夏良盯着对方的脸,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灼灼有神。 “额,你这么问实在太不给面子了,毕竟我也是救过你两次的啊……你没看过电影吗?但凡是超级英雄,总不喜欢暴露自己的脸,不是吗?” “……”一阵沉默,之后夏良轻笑了下,再之后笑声越来越大,这刚刚被殴打的年轻警察便好似听到最有趣的笑话般,捂着肚子大笑道。 面具男略微有些尴尬,搔了搔那可笑的面具,然后挠了挠头,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那……”终于止住笑声的夏良咳嗽了几声,问道:“那每个超级英雄都有自己响亮的名号,你的呢?” 面具男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想了想,直率的答道:“这个问题我先前也想过,不过没个答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不如就叫我夜翼吧。” “夜翼?你会飞吗?”夏良望了望对方的背后,空空一片。 “不会……不过也差不多了。”面具男这样说着,扶着夏良往外走去,或许是先前的大笑耗费了夏良最后的精力,他还想问些什么,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等到他再次醒转之时,又听到了那规律性的仪器声响,鼻中闻到的是那特别的气味,他睁眼一看,白色的天花板。 “啊,你终于醒了,额,或者说,又见面了。”身旁传来低沉的男声,夏良侧头看去,发现那个叫石头的男人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我这是……又回来了?”夏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不过你回来的也太快了吧,傍晚刚走,现在就回来,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喜欢住医院的,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护士了,不过你也真拼,为了泡妞把自己弄的这么惨,佩服,佩服。”石头笑嘻嘻的说着,也不知这家伙从电视里学会了什么。 夏良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带着绷带的身体,心中五味俱陈……他望向窗外,夜空萧瑟,城市失了往日的喧闹,那个自称为夜翼的男人是不是又在暗处保护着这座复杂的大城市呢…… …… “轰轰!”引擎的轰鸣声震动了大地,东海市虽然已陷入了夜晚的安静,但在市郊那片刚修建完成,还未正式投入使用的新城区,则有一大伙人正在肆意的宣泄着过剩的精力。 这是一处飙车场,属于摩托车的飙车场。像这样的地下飙车场东海市有好几处,但如果说属于摩托车的则这处叫做横山的地方则是规模最大的。 每天深夜,都会有喜爱刺激个性张扬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去观看属于摩托车的精彩竞技。 相对于汽车来说,摩托车的投入花费更少一些,尤其是一些大排量的摩托车,同样价值二三十万买汽车的话或许只能买中档,在豪车云集的地下飙车场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但这二三十万却足以买辆排量夸张足以一战的摩托车。 再加上摩托车一直深受男人喜欢,那种驰骋在道路上的快感与刺激远不是坐在汽车里可比的,两个原因导致了横山夜场的格外火爆。 喧闹嘈杂的动感音乐中,打扮时尚嬉皮的男男女女挥动着自己的双手,向赛道上那些自己青睐看好的车手加油致意。 赌车的人一掷千金,用自己的钞票来为自己喜爱的车手下注。 “鸡头哥,今晚的比赛谁会赢啊?”一个年轻人凑到一个梳着夸张发型画着眼影的男人身旁,谄笑着说道。 那被称为鸡头哥的男人指了指赛道上前端一个骑手骑着的那辆红黑相间的摩托说道:“看到那辆了吧,街霸858,最新款,排量870cc,听听那轰鸣声,乖乖,真他娘的带感。” “不过那辆也不错,骑手我认得,车技很好,车子虽看上去普通,但经过一系列的改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一名应该就是这两人之间产生。” “哦哦,不过鸡头哥,这些大家伙都知道啊,就没点别的消息吗?”那年轻人显然对自己听到的内容不满意。 “啪”鸡头狠狠的敲了一下年轻人的脑袋。“妈的,哪那么多废话,你问谁厉害,我就告诉你谁厉害,这么多废话下次别问我。”他这样一说,那年轻人赶忙低头认错。 比赛还有两分钟便要开始,围观群众已是激动不已,挥舞着高唱着呼喊着,等待着今晚的第一名产生。 就在这时,后头的马路远远的驶来一辆车子,那车子全身墨黑,外形张扬无比,速度不快,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礼,缓缓入场。 一下子气氛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那辆新入场的车。 “这谁啊?这车看上去好屌。” “不知道啊,不过看起来很威风。” “是啊,不知道哪买的,待会去打听一下,我也买一辆,到时候泡妞可容易多了。” 不同于在场的疑惑,有几个有眼力劲曾经见过这车的人已是满头大汗,一个胖子从喧闹好奇的人群中挤到下注的地方,掏出银行卡,“我押那新来的,一万,从卡里划。”他擦了擦汗,身旁有人嘲笑道:“胖子,你这么急着给我们送钱,我们可不客气了。” 那胖子没有理会,回头望了望那辆与黑夜浑然一体的黑色机车,小声嘟囔着,如果有人靠的够近的话,便能听到他所说的内容。“黑夜之王,想不到今天他来了,这回肯定不能再押错……” “丧彪哥,又来玩了啊。”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新来的几人,热情的招呼道,那脸上有道丑陋刀疤的男子点了点头,打过招呼,挤到了围栏边。 身旁一个小弟压低声音询问道:“老大,这小李子车技不咋样,这次为何让他上,而不是你亲自来?”他没有察觉,当他询问这个问题时,那个外号丧彪的男人的两条腿,竟如筛糠般抖动。 “你懂什么,小李子不错,我看好他。” 第二百一十六章:飙车 丧彪眼神古怪的打量着那辆吸引着在场所有人好奇目光的黑色机车,半个月前的那一晚,现在想来都觉得太过可怕…… 一切的一切源自于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下面的一个小弟报告说在路边发现了一辆不得了的机车,自己带人去看了,也是一下子被那可怕张扬全身处处散发着哥特气质的黑色机车吸引了。搞清状况后,便将车子拖走了。 由于那车的特殊,还送去修车的地方许多天,但最终没有发现如何启动这辆看上去吊炸天的车,一次偶然他跨坐其上,车子鬼使神差的发动了,随后那车子便用那可怕的性能与极限的速度彻底征服了丧彪。 他自然明白,自己可以靠这个发一笔横财。 穿着暴露的赛车女郎扭动着腰肢来到了那十个车手面前,她媚笑着,以一种极为诱惑的姿态站在前头,展示着身体那近乎完美的勾魂曲线,接着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牌子,随着牌子的落下,引擎的轰鸣声震动着大地,一辆辆机车箭一般冲向前方,带动的气流将赛车女郎及腰的长发吹得四散扬起,她喜欢这种感觉。 可随后,场上又爆出了哄堂大笑,竟然有一辆车还没有出发,恰巧便是那辆最后才入场的黑色机车。 “哈哈哈,这sb不会玩吧,到现在都还没启动。” “菜鸟吓傻了吧!别以为自己车吊就可以来玩,回家吃奶去吧!” “小弟弟,要不要姐姐教教你怎样骑车啊,嘻嘻。” 谩骂嘲弄声中,那身着黑色皮衣戴着头盔的男子慌乱的拧动着车把,看模样,似乎是想要启动车子。可任凭他如何折腾,那辆车依旧一动不动。围观众人看到这种场景,笑的前仰后翻,甚至都没心情看那大屏幕上的现场转播了。 “笑死我了,这家伙是故意来搞笑的吧。” “哈哈哈。” “丧彪哥,小李子他怎么这时候掉链子啊……这次看来又要输了。”那个小弟一脸沮丧,小声说着,身旁的嘲弄让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毕竟是自己这边的人,被这么多人嘲笑他心中也不好受。 丧彪却一脸平静的抽着烟,淡淡的看着那捉耳挠腮的小李子。“对了,防护措施都做好了吧?”他出言问道。 身旁的小弟有些奇怪,自己刚跟的大哥现在看上去一点都不焦急,怎么还有心情询问这个问题,不过也如实的回答:“弄好了,就差没把小李子绑车上了,不过大哥真有那必要吗?要是被人看到还不是要被笑死。” 这时丧彪身旁的另外一个高个子开口了:“嘁,你这新来的懂个屁,就算让那些蠢货早跑五分钟又如何,这黑夜之王依旧可以拿到第一名。”他张扬的语调吸引了身旁的几人注意,有认得他的人此时也收起了嘲笑,好奇的看着那依旧还停在远处一动不动的黑色机车。 “只求小李子他……自己稳住,别坚持不住摔下来啊,不然的话……唉……记得,下次还是直接绑车上吧。丑点也就丑点,总还是命重要……”丧彪小声嘟囔着。 正当有些人笑够了,回头去看赛道直播时,一声震颤大地的可怕轰鸣响起,有经验的人都能从这一声震颤中听出那引擎的马力是多么强劲。 人们回头望向赛道中那孤零零的那辆车,惊讶的发现那如鬼头般的车头已闪起了两点幽幽的绿光,那鬼头的嘴巴轻轻张了张,竟发出几声阴森的嘲笑,随后可怕的震颤响彻大地,那辆原本一动不动的车竟以远超所有人想象的初速度直冲而去,回过神的人们连忙回头望向远处时,已只能隐约的看到远处那一个黑色小点。安静的夜空中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凄厉的惨叫着…… “我靠……这起步速度……”年轻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这才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叫丧彪的新大哥自己不当车手,反而是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来参加比赛。他也是这时才发现丧彪哥的腿正如柳条般打着颤。 “这起步速度……这速度能上400了吧!”人群中到处都有着议论,惊诧也有,震惊也有,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也有。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远处的屏幕上的直播。 本就不是正规比赛,直播返回的画面不多,只有在几个关键弯道的画面,大部分车手此时已经过了第二个九十度弯,但现在所有人却盯着第一个弯道上的的画面。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第一个转角的画面陡然晃了晃,眼尖的人似乎看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只能与同伴交流:“喂,你看到了吗?是不是那车过去了?” “没看清楚,不会真那么快吧……真那么快岂不是作弊……” 但随即有人已在第二个转角处发现了那辆车的踪迹。“看!快看!来了!”很显然,那辆黑色机车已放慢了速度,但就算如此,那车经过这九十度弯角的速度也已超过了150码。 人群沸腾了,晚起步这么长时间,却能如此迅速的追逐,这无疑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一幕。 丧彪手中的烟灰掉在地上,他的嘴角轻轻扯动着,随后发出古怪的笑声,“哈哈……哈哈……小李子受不住了……” “喂喂,小子,这么快就不行了?比上次那个还差啊。”一声哀叹,恶灵机车无奈的降低速度,车上骑乘的那个叫小李子的年轻人已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只是双手还本能的死死握住车把,整个人贴在车上,这才没有掉落下去。 “真麻烦,人就这点麻烦。”恶灵机车不住的抱怨着。 林夕的体质毕竟远超常人,甚至可以用小超人来形容,但这些普通人却不同,这么短时间的骤然加速,这可怕的推背感几乎可以让体内器官紊乱,在还未适应这种可怕冲击惯性时,很容易便会因此失去意识。 “早知道就该慢点了。”恶灵机车看着前头那些追逐着的车手,哀叹一声,然后车上上出现了几根条状物体,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车手牢牢的捆缚在车身上。 “别说我没照顾你,这样你就不会掉下去了,这场比赛我可不想输。” 回播的画面中,那辆黑色机车又再次开始加速,虽没先前那么夸张,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追赶着先头的车辆。 “追上了!追上了!我靠!” “简直就是在做梦啊,那车手是谁,我非得要个签名!” “我也要整一辆,太带劲了。” 听着耳畔嘈杂的喧闹声,丧彪不屑的摇了摇头,身旁的同伴压低声音问道:“丧彪哥,那个小李子真的没事吗?会不会出人命?” “不会,那车……那车它自己有数,不会出人命的……”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丧彪心中的苦痛记忆,他的眼角抽动了几下,一幅潸然欲泣的模样。 “又一辆!又一辆!太吊了!” “操!我瞎了眼,怎么就买了那个叫猎豹的蠢货,这下又赔光了!” “追!追!太精彩了!” 五个弯道过后,领头的三辆车已遥遥领先,跑在第一的是先前那人曾说过的街霸858,第二的则是那辆经过彻底改装的小忍,第三则是吸引了所有人瞩目的神秘黑色机车。 现在所有人关注的重点已变成了那辆黑色机车能否超越第一第二名,一举夺魁,有人说可以,有人说不行,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前面还有一个转角,和一处隧道,再之后,就该回到起点了…… “我看不行,你没见那车已后劲不足了吗,以那两个车手的技术,肯定能把那车死死卡在后头。” 确实如那人所说的那样,第一第二的两辆车都已从后视镜中注意到了紧紧追在后头的第三车,属于车手的骄傲让两人不约而同的采取了共同对敌的举措。 黑色机车想要从旁超越之时,跑在第二的小忍陡然间变道,硬生生卡在它前头,距离之近,几乎便要酿成车祸,那黑色机车还是怕了,稍稍放慢速度,被拉远了些。 在这种高速驰骋中,做这样的动作几乎与找死无异,众人正在感叹车手的精湛技术,评论着前方的精彩对决时,那黑色机车却又悄无声息的赶了上来,隐隐的拉到左边,躲开了第二辆车的阻拦,逼近第一辆车。 “妈的,想超车!没门!”一拧油门,以一个从未有过的速度穿越了最后一个转角弯,街霸858的车手心中也有了火气,死死的卡住身后的车,再之后,便是进隧道了。 灯光变换,三辆车先后进入隧道,等到适应光线时,街霸858的车手瞳孔猛然收缩,一打车把,猛的向左划出一道可怕的弧线,险之又险的躲避掉了前方的路障,一辆小面包车抛锚在车道中央…… 吸气声中,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屏幕上传回的画面,黑色机车也躲开了,但第三辆车显然没有这样的运气,勉强拧转车把,接着侧翻,狠狠的撞倒了那路障牌,直直的划出了十几米,才停住身子。 “这样会死吧?”有人这样问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霉运 但很快,众人又将目光转向了第一名的争夺上,由于先前的突发事件,第一第二的两辆车此刻行驶在隧道左边,而街霸858正死死的卡着道路,不让后头的黑色机车超越。 两辆车的比斗进行了好几次,黑色机车都没有如愿与偿。 “老大,这没事吧,快到终点了啊。”丧彪身边的男人忍不住问道,隧道过后,离终点便只有百来米距离的直道,可以肆意加速,很可能被拉开距离。毕竟只是一百多米的距离,短短零点几秒的时间,便可以发生很多事。 “没事,放心吧,交给那车。”紧张的气氛下,竟没有人注意到,丧彪所说的是交给那车,而不是交给那人…… “他奶奶的,真以为老子好欺负,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可是下界竞速赛的季军,那是你这小破车能够压制得住的。”恶灵机车有些不耐,绿幽幽的鬼眼闪动着,随后发出一连串惊悚的笑声,“那便这样吧……” 还想超车,没门!眼看着离那隧道终点只有不到一百五十米距离,街霸858的骑手已决定孤注一掷,无论如何都要掐住对方,只要出了隧道,自己一拧车把,尽可能的加速,任凭对方再神通广大也无法超越自己。 从后视镜中察觉到对方的举动,他再一次微微晃动车身,车子机敏的向左横移了半米,挡住了去路。 “咦?”车手心中一惊,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身影从后视镜中消失了,怎么会这样?高速行进中,车手大惊失色,忍不住偏头往左边看去,接着他便看到一幕令他瞠目结舌的场景…… 那辆黑色机车,竟在隧道侧壁上行驶…… “嘿嘿嘿,我先走了。”侧壁上黑色机车发出怪怪的语调,而后陡然加速,再车手惊愕的目光中夺得了领先位置。 最后的场景,没人能看到……即使看到了,估计也没有人敢相信。 “来了!来了!”隧道前头传来轰鸣声,所有观众都兴奋的大叫着,跳着,唱着,宛若一场盛宴。 “是它!是它!第一名!” 最后的一百米,那辆黑色机车箭一般闪过,已睥睨天下的姿态穿过终点,打横停在了车道之上。 “快快快!快去看看,小李子死了没有……” “哎……又是第一,车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恶灵机车的双眼闪动了下,熄灭了…… …… “有点热啊。”我手搭凉棚眯着眼望向那碧蓝的天空,艳阳高照,今天才终于体会到夏日的炎热,高达38°的气温,导致街道上都空旷了许多,走了两个小时,全身都是臭汗,无奈之下,便想打道回府,总不能人没找到,自己就先中暑了。 树上的知了吵个不停,让原本就因为炎热而烦闷的心情更显烦躁,我顺着林荫走着,用手扇着风,勉强有了些许凉意,可之后又是更为空虚的灼热。 走到路边的小卖部,从冰柜中拿瓶冰过的饮料,整整摸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特别冰的。“别摸了,都被人买光了,这都是刚放上去的。”穿着白背心抠着脚的老板这么说着。无奈之下,只得随便抽了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才稍稍缓解了这股暑气。 出门,左转,踏上回去的小路,长达一周半的寻找,让我对清州这个城市的街道无比熟悉,本就不是特别大的城市,最近几天基本都逛遍了,若是遇上有游客,我甚至能够充当一下导游,讲解些景点的历史也很顺溜。 “这么热的天……就该回屋里好好躺着,对,让飞儿给我打扇,要是再来碗冰镇过的绿豆汤那就更赞了……”自言自语间,我走过一个小路的岔口。 巷子里忽然传出东西掉落的声音,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女人正蹲在地上,慌乱的捡着地上掉落的一叠资料。 一阵风吹过,其中两张鬼使神差般吹向了我的方向,被我轻松的抓住。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掉的。”那女人这般说着,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我走了过去,还未靠近,便感受到她正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阴气,眉头一皱,终于想起了她究竟是谁。是在来清州的火车上曾帮助我的那个女人。 “啊,原来是你!”显然对方也认出了我。 “你身体好一点没啊?” 被个女人这样问候,着实有些丢人,我挠挠头,答道:“没事了,上回谢谢你了啊,一直没机会感谢。” “小事,不用那么客气。” 她穿着一身样式普通的工作服,看起来像是一个业务员,皮肤有些黑,稍显凌乱的头发加上那浓重的黑眼圈说明她过的并不好。 “你在这做什么?”我帮她整理着地上的资料。 “跑客户啊,这里有几个客户很重要的。”她有些郁郁寡欢的说着。 “看样子,似乎是谈吹了。” “连你也看出来了啊,唉……我这人真是没用啊,什么都做不好。”她摇着头,将手中那散乱的纸张弄整齐,然后夹入了那有些脏的文件夹。 “哪有这种事啦,只要在努力,早点都会成功的。” “但愿吧。”她这么说着,眼中略微有些惆怅。 “如果有空的话,我请你喝点冷饮吧,就当是谢谢你上次的关心了。” 她微微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不好意思啊,这几笔单子谈失败了,我得早点回去报告,本来就是要挨训的,要是让老板知道我在外头瞎晃悠,估计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要丢了。” “哦,那算了……我送你一程好了。” “不用,不用,哪那么麻烦,你自己忙好了,拜拜。”她似乎很害怕陌生人的接触,甩甩手就小跑着离开了,听着那高跟鞋蹬蹬蹬的声响,我开口问道:“应该能确认了吧,是‘穷孩子’在捣乱。” “嗯,没有错的话,确实是‘穷孩子’。”戒灵答道。 穷孩子,一种力量很弱小的妖物,喜欢居住在别人的屋子中,不会给人带来生命危险,但却会影响人的运势,如果聚集的多了,甚至会因此让屋子的主人遭受厄运。 “阴气如此浓郁,估计数量不少啊。” “你打算管?” “当然得管啊,怎么说人家也帮过我,这点事情还是得出手帮点忙的。”我嘀咕着,远远的跟在那女人的后头。 那女人走着走着,忽然没来由的身子一歪,那左脚的高跟鞋鞋跟竟然就这么断了,她懊丧的拾起地上的高跟鞋,检查了下鞋跟,断的很彻底,完全没办法弄。随后她望向四周,想要找一处修鞋的地方。 这修鞋的行当现下有,却并不多,只有在一些老小区老店面那才会有机会看到,显然这里是没有的。 她懊丧的蹲下身子,然后在那包包中翻找了一阵,竟然拿出了一双塑料袋包裹着的球鞋。 “……原来还有准备啊,看来以前没少遇到过。”我嘀咕着,望着换上球鞋的她继续走着,那双高跟鞋则提在手上。 我远远的跟着,直到她走入了一家在居民区中不起眼的廉价写字楼,看外头的招牌似乎她是推销些保健用品的,这种商品差不多十有八九都是全无疗效的骗子产品,看这公司所在便可猜到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不尽人意。 找着一个稍显隐蔽点的地方,我做贼似的等待着她再次出现,心中却想着自己有没有必要这样做,毕竟本也打算是帮她一把,算不得什么坏事,根本不需要这样遮遮掩掩。可又想到彼此本就不熟,勉强算是两面之缘,如果我实话实说估计她也不会相信,还是就这样偷偷的帮她一把算了。 正胡思乱想间,那楼道中有人出来,是她,表情沮丧,看模样似乎是哭过,她有些气恼的甩着手中的包包,发着火,看这模样应该是挨了骂。 哎……倒霉人倒霉事,要是今天没有被我撞见,估计她接下来的生活还会继续倒霉。 她没有意识到后头有人跟着,远远的好像在嘀咕着什么,隔太远也听不真切,看她情绪如此失控,我心中猜想,难不成是被吵了鱿鱼?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一路尾随她走到了附近的一个老小区,看到她进入了一栋住宅楼,那楼房似乎有三十多年历史,里头的扶手锈迹斑斑,脏兮兮的墙面上到处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治病的啊,老中医啊,办证的啊,修水管通马桶的啊,形形色色,确实有老小区的风范。 她上了二楼,打开陈旧的防盗门走了进去,隐隐得听到有几声猫叫。 呃……我站在门外,略微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是好,起初倒没想得那么远,但此时她既然已经归家了,再在门口继续等着似乎也略微蠢了点……想了想,最终决定敲敲门。 “咚咚咚。”铁门轻颤着,敲门声回荡在楼道中,原本里头还有些动静,可我一敲门,便变得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 我心中疑惑,又再敲了敲,又等了一会,里头传来几声低低的猫叫声。 “有人吗?”心中疑惑,不得不开口询问。 “咣当。”门开了,那个女人看见是我,好似解脱般松了口气。“是你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房东来催租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福娃 她竟没有询问我为何而来,便侧身将我让了进去,我鼻子中闻到了些许酒气,开口问道:“你喝酒了?” 她耸耸肩,“一醉解千愁啊~”我跟随她进入这套旧住宅,房间很小,很乱,采光也不好,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可这屋里已经需要点灯,更让我意外的是,这不足四十平方的住所中竟然养了许多只猫。 那些猫毛色各异,品种各不相同,有几只还算得上可爱,剩下的几只则看上去很是丑陋,我数了数,竟然大大小小共有八只。 “喏!给你。”她从旧冰箱中取出一罐冰啤酒,递给了我,我道了声谢,本就口渴,也不客气便打开喝了起来。 “你很喜欢猫?” 她努了努嘴,温柔的抚摸着身旁的一只小猫,那猫儿黄白相间的毛,体型还很小,似乎才几个月大,正使劲的蹭着她的手指。“也不算吧,只是这些小家伙都在外流浪,看着可怜便带回家里,没想到越捡越多,现在就成了这样,呵呵,是不是很乱啊……”她好似自言自语,也不待我回答,便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冰啤酒。 看得出,她并不是擅长饮酒之人,这半罐啤酒下肚,脸上已是红扑扑的。 屋里乱乱的,简易的摆设,各种瓶瓶罐罐,没有太好的家电,有的只有那些散发着贫乏气息的用具。天花板上有着油烟常年熏烤的痕迹,墙壁上已有裂纹,贴着几张泛黄的旧报纸。 她见我在观察这间旧屋子,略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些乱。” “还好,我家也差不多。”我笑着答道。随即,两人都笑了。 “看得出,你心情很不好。” “是啊……丢了工作能好吗?……”她靠着桌子,懒懒的低着头,用手指在那旧木桌上轻轻划着,两只小猫好似玩闹般,在她脚边来回追逐。 “就因为今天没谈成就丢了工作,那你老板也太狠了吧?” “没有了,老板人不错的,是我太笨,这么多天都没有什么业绩,换成我是老板,我早就把这么笨的员工开了呢。”她自嘲的笑着,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来,干杯,庆祝我重新有了余下人生所有时间的支配权。”她伸手碰了碰我手中的啤酒罐,而后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我刚想出声劝阻,她已喝了大半,一张脸红得跟关公似的,醉醺醺语无伦次的开始说些胡话。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失败的人…这么多年了,做什么事都不成……去帮人家打下手,差点弄出火灾,给人洗盘子,一大叠的盘子不知怎的就倒了,去便利店打杂,半夜遇到些混混,抢了好几千的东西,自己还差点被打了,现在……连做个推销员都这么没用…呜呜呜……”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双手捂脸,身子不住颤抖着。 我也不知如何开口劝慰,只得尴尬的说了句:“会好的。” “不会好的!”她陡然间提高了音量,甩着手喊道,满脸泪痕的脸上透着股无助。“不会好的!”她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你那句话我曾跟自己说过无数次,没有那句话说不定我早就倒下了,可结果呢……日子只会越过越糟,越过越糟!以前的同学都买车买房结婚生子了,只有我!只有我,还在这种穷人住的地方,完全看不到一点希望!我根本不知道究竟自己错在哪里,明明是拼尽全力去努力,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那样的可怜!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这样失败,这天也太不公平了啊!” 有些声嘶力竭的喊着,之后便是大哭起来,整个人都瘫倒在一旁,吓得那些猫儿慌乱的躲到一旁,一个个竖起尾巴疑惑的望着这个平日里给自己喂食的女人,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这般。 我轻轻的叹口气,随后继续查看这套旧屋子,这次查看更加用心,隐隐的便能感觉出了在这屋子中萦绕的阴煞之气。 等到我看清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多了!这不足四十平方的旧屋子中,有着数量惊人的“穷孩子”,数量之多,几乎要占据半个屋子,有这么多的阴灵作祟,无论是谁,都该倒八辈子霉了。 看着倒在地上痛哭着的女人,我摇了摇头,随后自顾自走到一旁,将那扇紧闭着的窗户打开,往外一看,发现半米之外便是一堵墙,这房子与周边的格局还真是有够差的,难怪能聚集这么多“穷孩子”。 面向那半屋子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穷孩子”,我伸出右手,一根细不可察的白线从我手心处微微溢出,飘荡在空中,那些原本齐聚在一处的“穷孩子”们甫一接触这道以轻微真元力构成的丝线,便瞬间烟消云散。 穷孩子本就是低等妖物,几乎是最弱小的存在,那些余下的穷孩子们看到这正缓缓飘荡着的真元丝线,吓得夺路而跑,从那打开的窗户中倾泻而出。 数量之大,有如泄洪,看着那从窗口处逃出的大量妖物,心中也觉得有趣,等到所有妖物都跑光以后,我伸出手指,沿着那窗户的边缘划了几道线,以那些穷孩子微薄的力量,是无法跨过我这些残留有真元力的线条的,想必这样,以后这个女人的日子便会好过一些吧。 做完这些,我转身回头,却瞥见屋边角落处有个影影绰绰的透明身影。 这是……当看清那东西的面容时,我险些叫出声来。 “原来还有你在啊……”我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笑呵呵的看着那墙角边的那个小人。 那是一个透明状的小男孩,脸蛋圆圆的,穿着破衣烂衫,头发乱糟糟,正滋溜滋溜的吸着黄鼻涕,一双小眼睛也看不出究竟是眯着还是睁开着。 这东西却并不是坏妖精,这个小男孩民间称为“福娃”,也不知是怎样形成的,但福娃一向是只跟随心底善良的人,有它在家,一切运势便会因此好转。家宅的主人便会因为这奇怪的运道逐渐走向成功的道路。 “小家伙。”我伸手摸了摸福娃的脑袋,他努了努嘴,似乎有些生气,样子很是憨厚。福娃确实不常见,这么多年下来,我仅仅见过两次,上次那个家中有福娃的老人拥有着令人羡慕的晚年生活。 有福娃在,就直接说明了那个倒霉的女孩是个很善良的人,想必是因为这房子的结构特殊,渐渐汇集了数量庞大的阴煞之气,阴煞之气逐渐成型,便成了先前曾经看过的一大堆的“穷孩子”,“穷孩子”数量太多力量太大,将这福娃压在下头,根本透不过气。 “你在那看什么?”身后那女子已停止了哭泣,泪汪汪的眼睛疑惑的望着蹲在墙角的我。 我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只是我敢打赌,你今后的运道一定会好的。”或许是她以为我只是出言安慰,苦笑了声,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随后我便离开了这个生活着八只野猫和一个倒霉女人的房子,我甚至到头来都不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她也没有问我是来干什么的,想必是心潮起伏,没有太慎密的思考能力。 赶走“穷孩子”之后,家中又有“福娃”护佑,想必她以后的日子与工作都会一帆风顺,相当的顺利,这也是我唯一能帮到她的地方。 “我也想要一只福娃啊……”我昂着头,望着天空笑道。 “那不如现在就去马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阿鲁托打趣道。 …… 这个暑假,对于白乐侯来说,或许是相当不一样的暑假,毕竟是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假期,通常与漫长,随心所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字眼挂钩。 但对于白乐侯来说,这个暑假多少与其他人的愉快暑假多少有些出入。 这一切所有人都以为是从高考放榜,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当学校中的老师看到白乐侯的分数时,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不明所以的混乱情绪当中,高三这一届,最有希望冲击高考状元的天才少年白乐侯竟然考砸了,虽说成绩勉强过了一本线,但即使是在这所重点高中,也只能勉强排到四十名开外。 这突兀的结果几乎让白乐侯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女生们惊愕的目光,男生们别有意味的闲言碎语,老师们古怪的话语,以及来自家长的压力。 对于他那喜爱炫耀的母亲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惨重的打击,原本在高考放榜那天,还打算庆祝胜利开的party,请来了许许多多亲朋好友生意伙伴,结果当看到分数时,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变化……精彩程度,足以与悬疑大片相媲美,估计白乐侯永远都不会忘记。 但对于少年来说,其实这变化早已在预料之中,他的暑假因为一件事而变化,那便是高考前夕真神教事件。 “去别的城市多麻烦,虽说学校是不错,前景肯定很好,但对于我,那些东西重要吗?”房间中,白乐侯惬意的逗弄着吞灵雀,后者用那粗壮的鸟喙摩擦着男主人的手指。 “还不如留在这呢,毕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不是吗?”曾经见识过那晚激烈战斗的少年早已对成绩前途那些东西不再感兴趣。 如果有人能够拿到他的试卷的话,或许会发现试卷上有很多道非常简单的题目都是空着的,而扣除这些题目的分数所得出的总成绩,恰好能够达到东海大学的分数线…… 第二百一十九章:血魄 白天热的厉害,原本以为晚上也会是难熬的,却没想到不到傍晚便起风了,接着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将正往医馆赶的我淋成了落汤鸡,飞儿看到推门而入还一直往下方滴水的我笑的都几乎滚倒在地。 “快快,先洗个澡,可别冻着。”四姨招呼我进屋。 “放心吧,我不会生病的。”我笑笑,跟胡老和他的棋友打了声招呼,随后跟着四姨进了屋。 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舒服多了,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我往外头走去,刚刚打开浴室的门,飞儿便从一旁窜来出来,大喊一声,随即哈哈笑着往别处逃去。 “这傻丫头……”我笑骂一声,以那小家伙的脚步声,我早就知道她埋伏在门口,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只是为了做这么无聊的事,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来到厨房,四姨正忙着做饭,桌上已放了四个菜,“咦?今天做那么多菜啊?”往常时日,医馆里的生活很是朴素,每餐基本顶多四菜一汤,可看四姨的架势,似乎还有两个菜要烧。 “是啊,秦伯伯今天也在这吃。” “哦……难怪现在还在下棋。”对于常跟胡老下棋的老秦,我也只能算是认识,算不得很熟,只知道他棋风刚硬,敢打敢杀,就是输棋以后老吹胡子瞪眼,不服输的劲头跟个孩子似的。 “嗯,秦伯伯找你有事。” “找我?”原本正往外走的我,听到这句话不由的转过身来,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啊,就找你,似乎是因为遇到些麻烦事,想让你帮帮忙。” “哦……” 印象中秦老一周会来个三次,每次基本都只是下下棋,跟胡老一人一杯茶,偶尔聊些有趣的见闻,其他的倒也没多大印象。 现在他说要找我,那会是什么事啊…… 这个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吃饭时,秦老端起酒杯,“来,小林啊,老夫先敬你一杯。” 我连忙摆手,放下手中的碗筷,“那怎么使得,您老人家这不是折煞小辈了吗,再说了……我也没喝酒。” “哈哈哈,无妨,无妨。”他将那小酒盅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轻轻咋舌,“小林应该也听说了吧,不错,老夫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停住碗筷,点点头:“嗯,听说了,不知是什么事情,如果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二话。” “痛快,哈哈,来来,吃菜吃菜,我们边吃边聊。” 饭桌上,随着谈话的深入,渐渐的也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的起因是在于一块玉石。 天下间最为有名的玉石无疑是天下四玉——血魄,雷皇,长生,琼英。这四块玉石在历史的长河中都留下过极为浓重的一笔,围绕这四块玉石的传说民间广为流传,现下也有不少影视作品是描写关于这四块玉石的故事。 而这次的事件便是由这块叫做血魄的玉石引起的,秦老的长子秦文临是一家大集团的总裁,家中资产据说达到了十几亿,他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收藏古董字画珍稀玉石。 如今四十五岁,家中的藏品几乎都快赶上一个小型博物馆,在收藏界也是非常有名,就在一周前,一个瞎子神神秘秘的找上了正在办公室中的秦文临,这人外貌邋遢,神神叨叨的,原先被公司保安拦阻,不让进去,后来吵吵嚷嚷的事情闹得大了,秦文临的私人秘书偶然经过,随后给办公室里的秦文临带了一句话,“那个瞎子说他手上有血魄……” 这种事情民间其实经常见,一些骗子常打着这种旗号招摇撞骗,但也就是骗骗些没什么见闻的乡下土财主,骗到这里的却是没几个,当时那拦阻瞎子的保安便不屑一顾的说:“你有血魄?那我还是玉皇大帝呢。” 秦文临听后也只是笑笑,并未理睬,一下午都忙着工作,但临近下班时,秘书却告诉他,那个瞎子没走,依旧在门口等着见他。 此时秦文临已忙完公事,听她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自己在收藏界摸爬滚打几十载,对玉石的鉴赏也算个专家,不妨看看那人会拿出怎样的货色。 于是乎,他让人将那瞎子带了进来。 瞎子瘦巴巴的,穿着身藏青长褂,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个从民国时期穿越过来的人,他被带入办公室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要是再让我多等两分钟,我便走了,倒时你与这瑰宝失之交臂,事后知道肯定要悔断肠。” 秦文临只是笑笑,让人倒了茶,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你说你手上有血魄,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那瞎子冷哼一声,昂着头,有些鄙夷的说:“之前说,你不信,现在这么就信了,无妨……就让你见识见识,省的到外头传我是骗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锦帕,哆哆嗦嗦的掀开锦帕,露出里头那块圆润血红的玉石。 秦文临原本也只是想看个笑话,却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就拿出来了,而且拿出来的货色……他在收藏界闯荡了二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玉石。 那红玉比鸡蛋稍小一些,椭圆形,颜色介于大红与暗红之间,最奇特之处就是当那红玉一经拿出,整个房间一下子便变得阴冷与萧瑟,外头的嘈杂瞬间听不到了,仿佛空间被阻隔了一般。这些情况,与民间关于血魄石的传闻一模一样…… 秦文临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凑近仔细查看,那血玉中有着如同人体血管般的清晰纹理,表面光滑如镜,剔透晶莹,秦文临连忙取来放大镜,瞪大双眼仔细查看,放大镜中那玉石之内那血脉般的纹理竟如活物,正微微的活动着。 一看到这幅画面,秦文临如获至宝,当即开口:“先生你开个价吧……我买……” 一般玉石可以仿造,但天下四玉个个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奇相,像这血魄便是如此,传说中这血魄石乃是上古时期妖王跶岐所珍藏之物,跶岐战败身死,这东西便下落不明,之后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它曾几次现世,每一次出现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传说此物一旦出现,那附近一带便“不闻鸡鸣,喧嚣尽去。”,血魄其中“纹路如人,呼吸自在”。单是这两点便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小小的玉石便是天下闻名的血魄! 当时究竟花了多少钱买这血魄石的,秦老并未言说,不过看他模样,这笔钱数目之大应该已是伤筋动骨了。 “那后来呢?买到这样的奇珍应该是好事才对啊。” “后来……唉……”老人长叹一口气,继续跟我们说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原来秦文临买下这血魄石的事情并未声张,在家中只有那与他关系几十年如一日的结发妻子知道,毕竟这东西宝贵,怀璧其罪这道理他还是懂的,一旦这消息走漏出去,很可能便会招致杀生灭门之祸。 但这血魄石如此珍宝,已经在自己手中,他又怎舍得将此宝束之高阁,不见天日,于是乎几乎每晚都偷偷把玩。 原本这也没什么,就像孩子一样,得到一件心心念念许久的玩具,肯定会爱不释手,换成我,若是得了这宝贝,肯定也会常常拿出来欣赏欣赏。 可没想到这每日的欣赏却弄出了事情……一周前那天晚上,秦文临又如往常一样,在自己的藏宝室中查看血魄,她妻子在楼上房间看电视,可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却依旧不见秦文临,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就回来休息了,于是她下楼,走进了丈夫的收藏室。 没想到一进房间,便看到那秦文临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额头火烫,怎么叫也叫不醒,那块血魄则滚落在地,在灯光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当晚,秦文临被送入第一医院,十几位专家被从家中紧急请来为他诊治,却没有人能够诊断出真正的病因,所有的先进设备检测出的结果来看,秦文临都数正常,除了体温高与不省人事外,别的没有其他症状。 闹腾了两天,没有结果,筋疲力尽的秦妻回到家中,正在整理收藏室时,发现那块被收起来的血魄中隐隐多了一抹血色。当日秦文临得到这宝物时,曾与妻子共同把玩了将近一晚,对于这血魄的模样,秦妻可说是印象深刻,可此时却发现里头多了抹血色,这让她不由的想起民间的一件传说——血魄勾魂。 传说七百年前,当时的太子在出京玩耍时,偶然间在山间寻获血魄石,当做至宝,献予了皇帝,皇帝大悦,嘉奖一番,对这血魄也是爱不释手,吃饭睡觉都带在身边,但没几天,却突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没过几日便没了呼吸,莫名其妙的死了,当时据说皇帝最为喜爱的小太监曾说过一句话,“血魄……深了……”,于是乎血魄勾魂的传说便不胫而走。 如今秦文临的情形像极了那传说中的场景,秦妻心下慌乱,知道事情闹大了,眼下之际,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丈夫的事,但她一介贵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秦家上上下下找来,将这血魄石的消息如实相告。 第二百二十章:凄女 对这长子,秦老极为看重,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情,心中更是焦急,在医院中查看了几天,发现儿子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每日只能靠输液勉强吊着命,这惨状让老人痛不欲生,急切的想寻找方法救下自己这儿子。 可这一切本就是传说中的事物,很多人都将其当做故事来听,又有谁会知道怎样营救,病急乱投医,秦老一家人四下打听各种奇人异士,想要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这个大儿子恢复意识,这一来二去,偶然间胡老透露出现在自家医馆中暂住的那位年轻人有些本事,不得已之下,秦老便只得登门拜访,前来求助了。 “本来做这事,应该由老夫特意登门拜访,请小兄弟出手相助才对,但老胡说不用那么客气,所以我也作罢,厚着脸皮来这里一说,若是小兄弟有办法救我那蠢儿子,我自当重谢,若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强求……”老人这般说着,起身对我一揖到地,我连忙站起扶住秦老。 “万万不可,秦老这样做岂不是让小子我不好做吗,来来来,坐下。”我将秦老扶回椅子,又为他斟满了酒。 “秦老爷子,您放心,这事若是换成常人告诉我,我也会尽量相助,更何况是您老爷子的事,要不今晚就带我去看看,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虽不能打包票,但对于这种怪事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知道一些的。” “好好好,若是可以的话,现在就去?”老人听我这么一说,已是坐不住,我哈哈一笑,宽慰了几句,总算是把这顿便饭吃完,这才起身。 出了医馆才知道,秦老一直是由专属司机接送的,先前虽看他举手投足间隐隐有惯居上位的气质,但也没有多想,秦老素来衣衫朴素,脚下常年穿着一双旧布鞋,握着一个保温杯的模样打扮像足了走邻访友的退休老干部,却不想他有这么厉害的背景。 “先去哪?是去医院还是说……看看那东西?”上车之后,老人向我问道。 “先去看看那东西吧,毕竟那东西是关键。”我心想秦文临目前在医院,情况稳定,虽没有好转也不会突然恶化,便打算先去看看那传说中的血魄石,那东西那么大名号,我心中也十分好奇。 “行,小李,回宅子。”老人吩咐道,那名司机点了点头,启动了汽车。 二十分钟后,我们便到达了秦宅,秦宅位于清州北面,背山面水,环境清幽,看这建筑风格便知道十分有年数,能在几十年前便有了这等豪宅,可见这秦家人势力有多大。 一个中年妇人在门口等待,看到车子来了,急不可耐的走下楼梯,她便是秦文临的妻子卫欣怡,可当她看到我从车子中下来时,明显的怔了一怔。 “爸……他……” “哎,别这么没礼貌,他就是我请来的高人,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是真的有本事的,你就叫他小林好了。” “阿姨好。” 虽说秦老这么说了,但秦太太的眼中显然还多少有些怀疑,勉强笑了笑,招呼我进屋。 屋内富丽堂皇,各种珍贵的装饰灯具看得我眼花缭乱,但现下主人都没有心情炫耀,径直的将我领进了后头的收藏室。 “小林啊,你秦叔叔现下生命垂危,阿姨我心乱如麻,如果什么地方做的不地道你也多担待担待,实在是……”她面上隐隐有着泪痕,原本保养的不错的皮肤上色泽黯淡了许多,显然最近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阿姨你说这话便见外了,闲话也不多说,我们还是看看那块闯祸的玩意吧。” “行,我现在就去拿。”秦太太也没有太见外,当着我面打开了收藏室一边的一处暗门,里头有一个巨大的保险箱,她输入密码,按下指纹后,保险箱开启,她从里头取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我。“就是这个……出事以后,我都不敢仔细看这东西,怕自己也被它夺了魂。” 我接过小盒,打开一看,眉头便不由的皱起。 秦老见我神情,知道有异,在一旁问道:“怎么了,小林,这东西是不是真的会夺魂?” 他话音刚落,我已哈哈大笑起来,一抖手将那玉石狠狠的砸在地上,玉石当场崩裂,碎成无数小块。 事情发生的太快,两人都呆立原地,秦太太哆嗦着声音指着我便骂道:“你!你做什么!这东西如此宝贵,你赔得起吗?” 秦老也是一脸苍白,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我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这哪是什么血魄,分明就是一块血精石。”随后蹲下身子,指着一片稍大的碎屑说道:“不信你们自己看。” 那红玉碎片落在地上,竟开始缓缓融化,最终化成一滩血水,浸透到地毯之中。 “这……”两人都已惊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次秦叔叔是被骗惨了,这血精石虽然罕见,不过也值不了太多钱,有些妖物身上天然存在,我过去也弄到两块,不是什么稀罕物。” “那……那怎么会?……” “哦,你说那个什么现象啊,我估计那个瞎子有些本事,在这物件上设置了些小把戏,这血精石之内本就有细长血脉,再加上一些障眼法啊,幻术之类的,确实能让人信以为真。” 听我这么一说,两人的肩膀都垮下来了,秦老更在乎自己的儿子,反应过来之后便急急的问道:“那文临他,他究竟是什么问题啊?” “这个吗,我还没见到他本人,也不能瞎猜,走吧,去医院看看。”随即走出屋外。 车上,两人的兴致显然不高,虽说秦老并未说清买下那块赝品花了多少钱,可看两人的样子,这笔钱数目绝对不小,再加上原本以为稀世宝贝进了自家口袋,可到头来发现却是个假的,换作是谁,遭到如此打击也不会好过,我只得开口劝慰:“秦老,阿姨,你们也别太难过,钱这东西去了就去了,现在重要的还是秦叔叔的身体。” “小林说的有理,人命关天啊,那钱虽然够多,但要是能买回文临的命,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秦太太却说:“话虽如此,我只怕文临醒来之后,知道这事会大受打击啊,爸你也知道他这人一向心高气傲……” “唉……就当是买个教训吧,到时候多劝劝他。” 当到达医院时,已是晚上八点半,我第一时间见到了身处特殊病房中的秦文临,他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器,身边到处都是精密仪器,双目紧闭,眉宇间隐隐有着青气。 但让我更在意的却并非秦文临本人,而是他身上飘着的东西…… 凄线***煞之气聚集后形成的一种妖物,长发女子模样,以常人精气为食,一旦被她缠上,重则身死,轻则大病,这还是我第一次撞见这种妖物,其力量虽并不大,但麻烦就麻烦在于一点,此时她已缠上了秦文临,若是贸然出手,虽能消灭凄线女,但秦文临的生命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小林啊,你不去看看文临吗?”秦老见我进了病房以后一直远远看着,不明白我为何如此,开口询问。 我摆了摆手,眼睛盯着那袅袅飘着的凄线女,答道:“不用,我已经找到了病因,现下是该考虑考虑怎么解决这问题的。” “真的?那我们能帮上忙吗?”秦太太听我这么说,情绪激动。 “不用,你们帮不上忙,你们先退出去,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秦老点了点头,拉着秦太太走了出去。这间病房极其特殊,一边的墙壁全由玻璃构成,现在窗帘被拉开,里头的情景外面的人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秦家的几个家属便都在窗边好奇的看着我。 我与那妖物凄线女互相看了良久,却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盯着那凄线女,想着该如何解决。 凄线女如烟如雾,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容貌丑陋,一头长发如海藻般四下分散,这样子的妖物不难对付,麻烦的是她下半身如烟雾般,有一根由阴气构成的细线,一头连接着凄女,另一头则从秦文临的鼻孔中探入,那里应该直接连接着他的大脑。 如果换做平常,要对付这种妖物简直是最轻松的事,只要一记真元指,保准她魂消魄散,只是如今她与秦文临连接在一块,若是攻击她就等同于攻击秦文临的大脑,一旦贸然出手,脑部受损的秦文临很可能就会当场死亡,即使不死也说不准会怎样,毕竟大脑可是相当精细的存在。 “该怎么办呢……”我挠挠头,外头秦家人似乎又来了几个,围在窗外望着我,议论纷纷,至于说什么,我倒是听不清楚,这屋子隔音很好,不过看那几个男子的模样似乎是对我很是不信任,秦老好像还在发火。 “这要是今晚弄不好……或是出了意外,害死了这秦文临,这些人会不会把我给弄死啊?”我轻笑着,摇摇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红线 世间妖物本就千奇百怪,种种异象非人力所能解者多不胜数,如今遇到这稀罕的凄线女,也不知是我运道使然,还是倒了大霉。 若是遇到还未缠上人的凄线女,那解决的方法相当简单,只是如今已错过良机,这凄线女已经与秦文临连成一体,若是贸然出手,无异于直接拿刀捅死这病榻之上不省人事的可怜男子。 外头吵吵嚷嚷的,而病房内却很是安静,除了那些仪器运转发出的声音以外再无其他声响,我就这样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和那凄线女大眼瞪小眼。 唯一让我觉得欣慰的是,这类妖物许多行为基本都是出于本能,它们并不算有智慧,否则若是有普通人般的智慧,看到我坐在这里盘算着怎么对付它,估计它早就想办法反抗了。 可如果继续僵持下去,对于秦文临来说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如果今晚不是我来了,再待下去几天,被这凄线女吸进精气,他肯定也是得死。 那么,现在的问题便是,该如何解决这个飘飘渺渺浮在空中的妖物,而且是要在不伤害秦文临的前提下。 抱着胳膊思索良久,外头已等得不耐烦了,我看到秦老都支起拐杖开始教训后辈,知道再等下去也麻烦,不得不起身,准备实行原先想好的那套方案。 我打开门,冲着门外一脸焦急的秦太太说:“阿姨,麻烦帮我找三枚针,以及红线,越长越好。” “针?红线?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自然有用,你去找来便好。” “好好,我现在就去。”秦太太转身离开,一旁虎视眈眈的几个年轻人则开始阴阳怪气的揶揄我,“针线?你莫不是准备做女红吗?” “我看这人也就是一江湖骗子,故弄玄虚。” “住口!”秦老猛的一蹬拐杖,狠狠骂道:“你们这几个混账小子,知道什么屁事,如今你大伯生命垂危,你们竟然还这样口出狂言,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头子!”这话说的又急又快,一口气没跟上,连连咳嗽,身旁另外一个一言不发的年轻人赶忙上前扶着老人,不住的为他拍着背,“爷爷,你别急,堂哥他们也是关心。” “是啊是啊,大伯这么重要的人,总不能遇到个阿猫阿狗便喊来救人吧。”另外一个额头方正的男子开口说道。 我也没理会这几人阴阳怪气的话语,轻哼一声,关上门坐回椅子闭目养神起来,外头怎样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与我无关,不过就目前来看,这秦家似乎也不是太过团结,难怪这秦文临得到至宝后会藏着不传出去。 没过多久,敲门声起,我张开双眼打开了门,门口秦太太拿着一大堆针线站在那里,“住院部的护士们正好有,我都要来了,小林你看够不够。”那一大堆五花八门的针线看得我有些眼晕。我轻笑着从里头取出三根等长的细针,然后择了一团红线,看看长度,答道:“够了,就这些就行,你们在外等着,我布个阵。”随即不理会那几个小辈的言语,关上了门。 布阵,这是项手艺活,我很少这么做,但不代表不会,尤其是今晚所步的阵并非什么厉害的阵法,这个阵法叫做“红线三针”。顾名思义是有红线与三枚针所摆设而成。 我将那张椅子挪开,随后取来三根针,穿上红线,高高吊在上头,这病房里上头有许多医疗设施,正好方便我布阵。 细针绷直了那长长的红线,直直的悬在空中,与地面保持着垂直,三枚针都这般悬着,只是离地的距离都各不相同,若是用尺子量的话这三根针离地的距离正好各自差六厘米。 随后我开始摆弄剩余的红线,外头围了一大群人,都凑在窗户边望着里头我的动作,不单单是那些年轻的后辈,里头还多了些成年人,显然是秦家的家眷得到消息都赶来了,密密麻麻的围在窗前,让我有一种身处动物园的感觉,只可惜我是动物,他们是游客…… 无奈之下,只得走过去无视那几个小辈的怒目而视,将那及地的窗帘给拉上了。这阵虽不繁复,但若是出点状况也很麻烦,总不能因为你们而分心吧,我在心中这样说着。 世界清静了,我将手中那团红线一点一点的拉出,在地上细心的摆放着,这阵型记得很清楚,方中有圆,圆中套方,如此反复三次,再留三个口子,而这三根针则是悬挂在这三个口子进去之后必经的三个位置。 如果现在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地上由红线构成的复杂图案像是一个迷宫,有三个入口,但最终汇聚于中间空白之处的迷宫。 我仔细检查了一番,再确认没有任何疏漏之后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踏入阵中,闭上双眼,凝神静气静静等待。 这“红线三针阵”若是放在别处使用等同鸡肋,如果用比喻来说明,这个阵法的作用便是一个大喇叭,人在里头喊,传出的声音扩大,让外头的人听得更清楚。 只是不同的是,这个阵法增幅的是位于阵中之人,也就是此刻的我,让外界的一切感受到阵法内的我体内的勃勃生机,简单的说就等同于菜场肉铺上,给自家的猪肉贴上一个条,上书:“精致小鲜肉,物美价廉,快来买啊!” 没办法,对于如今这局面,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方法便是以自己为饵,去设法让那智商堪忧的凄线女察觉到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是更好的选择,从而放弃那不省人事的秦文临,等到它离开秦文临的身体,到时……嘿嘿,还不是任我怎么处置。 这方法也是我刚刚想出的,管不管用还不知道,毕竟也从未听过有这种事情,如今之际,只得病急乱投医,希望我这只瞎猫能撞上只那只死老鼠。 屋里静悄悄的,收敛真元之力后我给妖物的感觉便是一个普通人,脚下周围的红线依旧如初,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我也能够感受到这周围扩散出去的生机。 那飘在空中的凄线女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以它的智商很难明白为何原先那个看上去挺危险的人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可口,恨不得扑上去把他吞进肚里…… “快来吧……快来吧……这样干等着很难过啊,你不是要吸我的精气吗,那就快些过来啊……”我小声嘀咕着,却不敢睁眼看去,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确实不假,据我所知,很多妖物能够从人眼中读出一些特别的意思,现在我设下陷阱,便也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心中要加害对方的心思被它所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生机大盛,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估计这地方都得开始长草开花了,正埋怨对方还不行动时,隐隐的便察觉了前方好似有了些许动静。 这感觉极其微妙,若不是闭上双眼凝神静气细细去查看,是根本无法察觉的。 既然来了,就快点呗……我还等着回家睡觉呢……我心中催促。这病房中的气氛逐渐改变,我隐约察觉那东西似乎正在向我靠近,但究竟对方有没有离开秦文临的身子我还不能确定,毕竟凄线女凄线女,那由阴气构成的连接受害者中枢神经的那根线可以无穷无尽的拉长,若是此刻打草惊蛇,便是全盘皆输。 无声无息中,我隐约感觉那三根高悬着的针正在微微晃动,这种现象说明了有妖物已经踏入了这红线阵中,我默默等待,等待着那东西触碰到我的瞬间…… 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感到一阵透骨的凉意,我的汗毛几乎都本能般竖了起来,近了……近了…… 当额头传来凉意的那一瞬间,我伸手向前抓去,同时睁开双眼,可这一开眼,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凄线女那面无血色好似泡在水中几个月浮肿恶心的脸竟恰恰便在我的面前。 一睁开眼便看到如此可怖的情形,即使是我,也是吓了一跳,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一脚正好踩在那红线阵上,将那线阵彻底打乱。 红线阵一乱,生机紊乱,那凄线女显然也立刻明白自己已上当了,转身便要离去,我等到现在早就不耐烦了,哪容得它此刻离开,一伸手便将它牢牢抓住。 这妖物无形无质,但如果是经过特别训练之人,却也能与这些妖物发生一些接触。 那凄线女被我这么一抓,身子不能离去,转身怪叫一声,便向我扑来,速度之快远超我之想象,我向后一退,原想躲开它这一扑,可情急之下竟忘了身后便是墙壁,这一退正好就直直的撞在墙上了。 这短短的一滞,让我失去了机会,下一刻那凄线女已将我缠住,那无形的线已从我鼻中探入,深入我的体内…… 我只觉鼻中传入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体内的力道也消散一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完了……终日打雁,还是被雁啄了眼…… 第二百二十二章:设计 这凄线女本就弱小,但唯一可怕的一点便是它的速度,那从阴线探入鼻中再到连接大脑中枢,这速度之快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起码我就想不到……当我感觉惨了的时候,已经完了…… 瘫软在地,全身的力道好似被拔掉塞子的浴缸般,被放了个精光,还打算想办法反击一下,却已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唯一还能动的便只剩眼珠了,勉强能够看到飘在我身子之上的凄线女,一幅欢呼雀跃的模样…… 妈的……早知如此,就不接这活了,这下好了,把自己也赔进去了……无法动弹之下,只得乖乖认命,任凭那妖物一点一点的吸收吞噬我体内的生机。 原本冷下来的身体现在已开始发烫,我知道飘在我身上的那东西现在正在大快朵颐,享受着我这顿“美食”,再想起先前的举动,更是懊恼不已,今晚这真是……自己把自己打扮的可口,然后“勾引”对方上钩,却没想假戏真做,这回人家真的开始“吃”了。 身子越来越烫,唯一清醒的意识也开始因为体温的升高而变得模糊,隐约间似乎听到开门的声响,好像有人冲了进来,下一刻便已失去了意识。 冥冥中,感觉自己身处一处熔炉,炙热的温度烤的自己痛不欲生,想要声嘶力竭的呐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真是个笨哥哥……嘻嘻。” ……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已恢复了安静,屋内没有开灯,窗户处洒入的光线说明已是早上。我勉强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也是在病房里,而隔壁床的便是那依旧昏睡的秦文临。 自己这是怎么了?我活下来了?下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略微有些欣喜若狂,可到头来却记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重新躺下,闭上双眼,自言自语道:“可能是做梦吧……对,我是在做梦……再睡会估计就好了……” 正隐约有了睡意,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自己双眼边上晃动,好似在拨动我的睫毛,原先还以为是幻觉没当回事,可那东西动作越来越大,终于把我给弄醒了。 睁眼一看,发现是一根狗尾巴草,而后头握着狗尾巴草的那个人竟然是…… “默默!”当看到那俏皮的女孩时,我整个人都坐了起来,抓着对方的双臂,瞪大双眼。“默默,真的是你?” 在先前主教那一战中,混元漩涡被彻底掏空,本就依存阴气而存在的默默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那个夜晚,雨晴体内的过量阴气被吸收,隐约觉得是默默做的,但毕竟默默也没有回复,心中猜测不断却终究无法确定。 如今默默真的就在眼前,我哪还能保持平静。 “嘻嘻,笨哥哥,你抓疼人家了。”默默嘟着嘴,脸上却是柔和的笑意。我连忙松手,傻傻的挠挠头,“你怎么回来的?” 默默穿着一身淡色连衣裙,长发飘飘,看身段好似高中生打扮,她坐在床沿处,轻轻笑着,“本来还以为要过好久好久才能回到哥哥身边,却没想到,嘻嘻,有个笨妖怪自己送上门来,这下可好,我把它给吸收了,便就回来了。” 她这一解释,我才彻底明白,心中亦是唏嘘不已,也不知是因祸得福呢还是因福得祸,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妖物险些害了自己性命,原本以为就要这样死去却不想那妖物却成了默默复生的契机,世间无常,这回是真的感受到了。 “那你现在身体如何?恢复原来的力量了吗?” “还没呢。”默默摇了摇头,“目前的阴气,顶多也就原本力量的八分之一吧,不过已经能成型了,嘻嘻,这回哥哥别想丢下我了。” “我又没打算丢下你,你能回来就好,我很多时候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真的嘛?”默默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随后用那狗尾巴草轻轻拍打着我的脑袋:“那你现在在想什么呢……嘿嘿,我可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呀,一段时间不见,心里便多了个姑娘,时雨晴,倒还算是个不错的女孩,勉强配得上我的傻哥哥……”被这般戏谑,我的脸顿时红得好似烧起来,正欲开口辩解几句,默默的身子却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有人来了。”心头响起了默默的声音,随即病房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秦太太,她看到我正望着门口,显然也有些意外,随即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小林,你终于醒了,我帮你叫医生。” “不用,不用。”我连忙伸手制止,既然那家伙被默默给吸收了,那我的身体便不会有事,顶多就是虚弱两天罢了,以我的恢复能力,很快便能恢复过来。 费了一番口舌,总算让秦太太知道我真的很好,她这才做到椅子上,伸手便给我削起苹果。 “这回多亏有你了,要不是你在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不过昨晚推门进来看见你倒在地上,差点把我们吓死……”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我安静的听着,多多少少了解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因为时间拖得太久,等在外头的秦家人都有些坐立不安,有人贴着门听着里头的动静,忽然听到里头好似有人倒地的声音,之后便没了动静,他将这消息与秦家老老少少一说,最终他们决定推门看看。 这一看,便发现我倒在地上,神志不清,正发着高烧,而那秦文临已退了烧…… 秦文临的好转让秦老很是激动,但我的倒下让秦老爷子分外担心,他素来正派,若说为了救自己长子,搭上一条无辜的性命的话,怎么样都不会心安,昨晚他张罗着请来了许多大夫,为我诊治,又以这老迈的身躯,亲自守夜,若不是小辈们不住开口劝解,老人家现在估计都还在医院。 “那秦叔叔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过?” “文临他,他昨晚便醒过一次。”说到这里,秦太太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意。“神智也清醒了,对于自己晕倒之后的事一点都不记得,见到我们都在,把他吓了一跳,医生检查过后,说他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比较虚弱,需要留院观察几天,若是没有大碍,便可以回家休养了。” “哦,那便好,那便好。”这事情当中的危险我也不需要跟他们过多的解释,现在圆满解决,也算是皆大欢喜。 “小林,我觉得还是叫医生给你检查检查吧,毕竟这事麻烦,省的留下后遗症。”秦太太此刻已恢复了原本的聪慧,执意要求之下,我也无法推脱,只得答应下来。 一个上午,都在各个科室检查来检查去,这让我想起了那个春节被关在研究院里当标本的那些日子,心中五味俱陈。 秦老没一会便出现了,握着我的手连连说好,险些老泪纵横,让我意外的是四姨也带着飞儿过来探病,她们原先得到消息说我病倒了,也心中担忧,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清早便来了。 原本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汉,此刻却享受着这么多人的关心,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随后秦文临也醒转过来,对我说了一番感激,当从我口中听得那块假血魄的真相之后,这个惯居上位的中年男人显然也很受打击。 众人劝慰了几句,他总算也看得开了。 “不过这事也真够巧的……刚得到那块石头没多久,就倒下了,难道这都是命中注定。”秦文临有些萧瑟的说着。 “那倒也不是,这血精石本就是妖物体内所有之物,本身就有吸纳阴煞之气的功效,若是接触久了,自然会……等等!”说着说着,我猛然意识到一件事,瞠目结舌的望着秦文临,此刻屋内只剩下秦老爷子还有秦太太,其他众人都已被打发走了,四姨和飞儿也因为放下心回去了。 “小林,怎么了?”秦老看到我眉头逐渐皱起的模样,也猜到有异。 “这事有蹊跷……”我小声嘀咕,随后开口请求道:“秦叔叔,你将那瞎子来的那天的事情再讲一遍,仔细回想,别落下任何细节。”他见我说的真切,眼神认真,便也开始仔细回溯那日发生的事情。 当我细细听过一遍之后,终于察觉出了那里有异。 “秦叔叔,有人要害你,这……是一个局!” 当这句话出口,屋内的其余三人都目瞪口呆。我知道他们没有明白,开口解释道:“血精石这东西,体内确实有血脉状的纹络,但并没有像那血魄般可以让周围静下来的功效,起初我觉得是那卖石之人故弄玄虚,施了些小把戏来让你相信,可我后来想想便觉得有些不对。” “最不对之处便是在于秦叔叔你病倒的实在太快,这血精石虽吸收阴煞之气,日久成妖,但基本上要一年半载才有影响,昨晚我曾看过那块血精石,以我的经验来看,那东西是刚从妖体内剥离出来没多久,根本不会这么快使你病倒。”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妖物并非血精石孕育而成,而是原本就缠在这血精石之上,是有人故意设计来害你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疑惑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妖物并非血精石孕育而成,而是原本就附着在这血精石之上,是有人故意设计来害你的!”当我语气凿凿的说出这番话时,屋里瞬间安静了。 “如果只是为了卖那假血魄石,根本不需要做太多手脚,以血精石原本的特性便会被很多人误认为是血魄,民间传说纷繁复杂,又有几个人可说是真正见过血魄,真正了解血魄的。” “更何况,这一切都来得太过蹊跷,那个瞎子他想卖这假石头,他没有找别人,而是直接就找上秦叔叔你,这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虽然秦叔叔家里有钱,但以这血魄的珍贵,若是找上更加有钱的老板,去要一个更加高的价,再不行找路数去国际上拍卖,如果真需要钱的话那样应该是可以卖的最高的,为何独独会选上你,关于这个秦叔叔有没有想过?” 秦文临瞠目结舌,有些沮丧的低头答道:“当时得了那宝贝,心思都乱了,哪会想这么多……” “这便是了,是有人算准你见过那血精石后一定会买,所以才设了这个局来加害你。那个瞎子应该也有些本事,能够将一只凄线女束缚在这血精石之上,他确实有些办法……” “那……究竟是谁要来加害文临?”秦老爷子眯着眼,冷声问道。 “这个,我便不知道了,几位可以合计合计研究研究,看看之前有没有与谁结怨,逼得他下狠心如此对付你,关于这个,我觉得应该可以拿那瞎子做突破口,毕竟这年头哪都有监控,秦叔叔不妨回公司调出监控录像,然后在顺着这条线索来个顺藤摸瓜。”我提议道。 “嗯,小林这主意不错,我现在就找人去办。”秦文临从妻子那接过手机,当即便打电话让下头的人办事。 “哼!老夫低调了这么多年,却不想竟有宵小之辈胆敢跳到我头上拉屎拉尿,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胆子!”秦老一字一顿的从口中迸出这段话,眼中杀气腾腾,隐隐得能看出些许当年年轻时的狠辣,我心中猜测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一时之间也不得要领。 关于这秦家招惹了谁,是谁要害秦家,对此我倒并不关心,毕竟商场如战场,家大业大的秦家能够发展到现在,树敌自然也多。再者这是人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也不适合插手太多。 那天下午我便要求出院,院方检查之后确认我身子无虞,便让我离开了,当时病房里只剩下秦文临还在,临走之时还拉着我说些什么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之类的话语,我听过也就算了,并没有往心里去。 回到医馆,平平淡淡的过了两天日子,好好休整了一番,得益于这具身体的优秀,已彻底恢复了原本的实力。 “默默,要是是你,你有办法把那凄线女之类的妖物束缚在一件物品上吗?”我坐在清平湖畔的长椅上,悠闲的吹着夜风,默默则在一旁的绿草丛中扑蚂蚱,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这个嘛……”听我这么一问,默默站起身来,一手叉着腰,一手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昂着头想了想,答道:“如果是有点脑子的妖物,我倒是能威胁威胁,不过像凄线女那么笨的,倒是有点麻烦,那家伙又弱小又笨,也不能理解我的意思,确实有些难度。” 我听后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这次若不是你在,我肯定就得因为这个被你评价成“又弱小又笨”的家伙给玩死了。 这里心中刚刚这么一想,那头默默已是噗嗤一笑,嘻笑着跑到我的身后,两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竟用力将身子撑了起来。“嘻嘻,现在知道我的作用吧,让你再嫌弃我。”她身子轻飘飘的,本就是介于实体与灵体之间的存在,这么做倒是不会让我觉得有怎样辛苦。 “哪有,我哪会嫌弃你……”我挠挠头,有些苦恼的答道,心中却记起似乎是有段时间对于这能够读出我所有心思的小丫头有些抵触。毕竟,这样一个我想什么她都知道的女人还是有些麻烦的,男人嘛……总会想些不堪的事,你说是不。 “好了啦,哥哥你想那些事我也不会戳穿你的啦,男人嘛,我懂得。”我脑海中这句话轻轻一过,她便已明白过来,笑吟吟的开始表态,这顿时又让我涨了个大红脸,而默默这丫头则已跑到一旁,愉快的继续玩蚱蜢去了。 “笨叔叔,吃~饭~了!”后门打开,飞儿那个顽皮丫头学着电视里的小孩语调,奶声奶气的喊道。我答应了一声,走回医馆。 饭桌之上,我告诉四姨明天准备出门继续寻找胡悦轩,却被四姨伸手制止了。 “刚才新闻还在报呢,估计明天台风便要在临近地区登陆了,最近几天风雨交加的,你还是别出去了。”四姨解释道。 “台风……那胡悦轩在外头不是麻烦了吗?” “哎,没事的,这小子在外待了那么久的时间,这点风雨应该不会难倒他。”胡老摆了摆手,招呼我夹菜。 此时已临近八月末,每年夏天这一带确实会遇上几次台风,不过今年世道顺当,这次还是今年头一遭来台风。 关于台风的记忆,还是很鲜明的,去年的那场风雨,黄泉村里的种种怪异,以及后头一连串的变化,现在想来,还是如梦般飘忽不定,很多时候都有种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哥哥,你想的那些确实有些不对呀,后来那个叫王欣的女孩不是还来找过你吗,说那个徐金鹏没有死,关于这个你怎么看?”我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屋里正在把玩茶盏的默默便开口说道。 “徐金鹏?”我乍然间听到这个名字,更加觉得恍惚了,是啊,那个叫徐金鹏的大个子,我印象中是确确实实是死了,因为蛇人的剧毒导致的死亡,连尸体都化为了散发恶臭的浓浆血水,可后来,那王欣却告诉我,徐金鹏没死,还在事情过去之后跟他们在一起了很多日子,直到最后莫名其妙的失踪,才真正的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生活中。 关于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太多头绪,死者复活,这样神奇的事我倒是相信,但徐金鹏连尸首都化成血水了,是我亲眼所见,这样还能再复活,我可是完全不相信的。 后来也曾就这个问题问过小蓝,他们的答案是上头派来清除记忆的人回报说当时救出的人当中根本就没有徐金鹏这个人…… 那……这一切究竟该如何解释? 一个奇怪的念头悄然升起,如果说当黄泉村事件结束,那几个大学生被抹除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之后他们再回到学校,然后他们遇上了完好如初的徐金鹏…… 有两个徐金鹏?我坐起身子,怔怔的看着坐在桌边的默默。 “真的会有这种事情吗?难道是双胞胎?”默默支着下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不可能是双胞胎,徐金鹏说过他是独生子女,而且就算是双胞胎,那作为他女朋友的王欣怎么会不知道,而且在后来一段时间的相处中,王欣甚至根本没有对这个‘徐金鹏’产生任何疑问,直到他失踪之后,找到我,还一口断定那人便是徐金鹏,如果是双胞胎的话……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怎么说双胞胎之间也会有些不同之处嘛。” “说不定是罕见的心灵相通呢?” “呵呵,别傻了,那种事情怎么会有,现在看来,这事确实很是蹊跷,徐金鹏确确实实死了,可回到学校却发现他却还活着,难道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徐金鹏?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如果排除这个可能,那么我有这样一个推断,有人扮作徐金鹏的模样,窃取了他的生活。” 知道我意思的默默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向下说:“一般人做不到,但妖物或许可以,比如剥皮者,但剥皮者需要吞噬那人才能以他的身份活下去,而且也不符合妖物的做法,在那段时间里学校并没有死人,唯一失踪的便只有徐金鹏。” “联想到这几天秦家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控制妖物,去伪造一个徐金鹏还存在的假象,可那样做的话,又是为了什么?” 我们两人一人一句说的很快,说到这里时都沉默了。 “这背后摆弄这一切的人肯定有所图,否则没有必要凭空的让一个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在别人眼前,至于究竟是在图什么……我们便猜不到了,这事细细想来确实蹊跷,等回到东海之后要好好查查,哎,也不知道陈姐去了哪里,要是她在的话让她去查肯定比我自己查有用的多。” 关于徐金鹏的事情,我们只得做些毫无根据的假设,毕竟目前要查这事确实挺难,事情过去了很久,这其中有关的一些东西估计也已发生了多多少少的变化。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冥冥中我总觉得这件怪事会在今后为我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第二百二十四章:极地 “吭哧,吭哧。”厚重的防滑棉鞋踩在那厚实的积雪之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冒雪行进,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极地的暴风雪之可怕是大多数人都想象不到的,贸然进入这样的暴风雪中,没有多少人会活着回来。 而如今,在这罕有人烟的南极大陆,正有两个人缓慢的行进着,南极洲……此刻正是极夜。 极夜,顾名思义,全天24小时都是夜晚,现在是北半球的夏日,而对于南极来说便恰好是那漫长几个月,见不到任何阳光的极夜。 对于大多数各国的科考人员来说,活动研究的时间一般只会放在极昼的六个月,毕竟能看得到太阳,对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十分有利的,而剩下的那六个月的极夜,南极除了恶劣的天气,冰,雪,狂风,无止境的黑夜外,再无任何可书写之处,大多数科考人员都会离开这地球最南的大陆,只留下少数几个人留守在各自的基地中。 可此时此刻,却有两个人正行进在这无尽的长夜之中,他们穿着厚实的棉衣,防寒措施做到了极致,可奇怪的是,两人并没有搭乘一些诸如雪地摩托,雪橇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而是徒步走向这黑夜笼罩着的南极大陆。 两人来到了一处山坳中,暴风雪因为地势的影响而削弱了许多,走在前头的那个身材稍矮的人正拿着一个古怪的仪器查看着,那玩意通讯器大小,表面因为低温已结了霜,但还是能看到上头仪器表面上的数据变化。 那人看着这些数据变化,然后伸手对着身后那个较高之人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后两人又一前一后顺着这山坳继续往里走。 风雪渐小,身后那人取开了挡住嘴脸的衣物,向前前面那人喊道:“我真后悔跟你来这里,要知道是来这个冻死人不偿命的地方,那天我才不会答应呢。”呼啸的寒风中,他的声音显得断断续续。 前头那人没有任何回应,自顾自走着,后头的男人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对方这样的反应,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烈酒入喉,仿佛丢进去一个火把般瞬间让男人感觉到了温暖。 “这样才棒嘛,嘿嘿。”他笑着。调整者帽子上的探照灯,跟着前头那人向山中走去。 走了约莫两公里,一直盯着仪器看的那人终于在一处山脚下停住了脚步,仔细辨认着那仪器上的读数然后伸手去触碰那被冰封的山壁。 “到了?”后头那人追了上来,看到同伴这个动作,心中也有了疑惑。 “嗯,就是这里,凿开。”回答的是女人的声音,冷淡的,如同这里随处可见的冰雪。 “我就知道叫我来没好事。”男人摇着头,一脸的惫懒,取下背在身后的工具,活动了下筋骨,随后挥动镐子对那厚重的冰壁发动了攻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冰壁终于松动了许多,稀稀拉拉的裂了开来。 “够了。”那冷漠的女人制止了男人的继续动作,看了看裂开的裂口,随后打了个跟上的手势,当先钻入了那半人高的冰洞。 男子嘀咕了几句,拿着镐子跟了上去。起初洞内只能弯着腰行走,可越是往里,便越是开阔,到后来都可以直起身来行进。 探照灯照射着冰洞中的冰柱冰棱,反射出斑驳的色彩,男子走着走着摘下下帽子头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竟是那个知名的狩魔猎人——范海辛。 “想不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情景,我说陈姐,这世界上到处有多少秘密,是不是你都知道啊?” 陈姐没有做声,沉默的走在前头,范海辛轻笑一声,好奇的看着冰洞中的种种。 “咦?”探照灯的光芒照射在那厚重的冰壁上,陡然间现出一个古怪的阴影,范海辛心中起疑,伸手抹掉了那冰壁表层的冰霜,随即便看到那厚实的冰壁中似乎冻着一个毛绒绒的生物。 “这是……”里头那玩意通体雪白,只有面部是黑色,形似巨猿,四肢粗大,面目狰狞,此时虽冻在冰壁之中,却依旧给人带来压迫感,仿佛这冰壁中的巨猿会随时苏醒,蹦出冰壁来。 “别去动那些东西。”陈姐终于开口了,话语十分冷淡。 “那些东西……”范海辛听到这句话,立刻明白过来,伸手在沿途的冰壁上抹着,现出冰壁中的物体,这越看越是心惊,这冰壁之中竟有形形色色的生物,千奇百怪,就连见识非凡的他也认不出冰壁中的究竟是什么。 这冰山中的古怪冰壁,竟如同一个生物博物馆般,里头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各式生物,范海辛明白,这里的任何一个生物,若是带出去便足以轰动目前的生物界。 “陈姐,你就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范海辛好似听到最有趣的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陈姐你真幽默,这天寒地冻的地方,找人?找死人还差不多……” “待会要是遇到了他,你还是不要这样乱说话,那人的脾气……不怎么好。”陈姐轻声说着,她站在一处刻满古怪图案的冰壁边,随后摘下手套,用食指沿着图案画着,她选了四个字符,当食指动作结束,那冰壁传来轰轰的声响,随后露出了一条向下的楼梯。 “这……”范海辛觉得自己还是过于天真了,原先以为凭借着自己几百年的见闻,足可以让面前这个女人佩服,可到头来他却越来越佩服起这个神秘的女人。 两人顺着那长长的楼梯向下走着,越往下气温便越高,走到后头,竟达到了二十几度的温度,两人都脱去了那厚实的保暖衣物,露出了平日的穿着。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范海辛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打听。 “一个老朋友的住处……” 范海辛隐约能够感觉到陈姐的语气有些古怪,她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轻微的透着股奇妙的味道,范海辛细细体会着,终于明白了这是种什么感觉,陈姐好像是有些激动…… 当楼梯到达尽头,又是一扇古怪的雕着各式图案的石门,陈姐凑近,在门上划了些什么,随即那扇门上的图案开始发出光芒,起初只是被划过的那些图案发光,但渐渐的,光芒扩展到四周,最后整扇门的图案都同时发出强光。 范海辛遮住眼睛,直到光芒退散才重新睁开,面前的那道石门已经开启,陈姐早已走了进去。 “等等我啊。”范海辛赶忙跟了上去,石门之后竟是一处巨大的冰室,里头摆放着许许多多范海辛从未见过的仪器,那些仪器表面都闪烁着各式各样的光彩,显然还是在继续运行。 在范海辛惊得说不出话时,陈姐已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巨大的仪表盘上操作起来,随着她的动作,整间冰室变得亮堂,一盏盏说不清究竟因何发光的灯依次亮起,那些仪器上闪烁的地方增多,似乎正在重新运行。 “越来越看不透这女人了……”范海辛自言自语道,犹如刘姥姥进入大观园般,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从未见过的一切。 陈姐双手飞快的操作着,巨大的荧光屏亮了起来,随后一串串字符被输入其中。 “嗡嗡……”沉闷的轰鸣声渐渐想起,范海辛感到整个冰室都在轻微震动,他疑惑的看向四周,随后发现冰室正中的天花板裂了开来,随后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容器缓缓从天花板上降下。 那东西竖直的降落,随后开始转变角度,到最后落在地上时已是横着摆放。 “这好像是……棺材?”看着这巨型的长方体,范海辛只能这样猜测。 “棺材是装死人的,假如他死了,这才叫棺材。”陈姐冷冷的打断,随后来到那长方体容器边,伸手将表面的白雾抹去,露出了玻璃罩。 “老朋友,是时候唤醒你了……”她微笑着,轻轻抚摸着那玻璃罩。 范海辛凑到那东西边往里一看,惊讶的发现里头竟然有一个人躺着。 那人约莫五十多岁模样,双鬓已有些花白,国字脸,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皱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这是……?” “一个很有趣的人。”陈姐十分少见的笑了笑,“你可以称他为方块k……” …… 这场台风确实来势汹汹,当我还在和默默在谈论关于徐金鹏的事情时,外头还只是刮着风,可到了下半夜,外头已是风雨交加,狂风大作,雨水如泼如倒,击打在瓦片之上,哒哒作响。 我连忙穿起衣服,推门而出,却看到四姨和胡老也已穿衣起来。 “老房子了,得检查一下。要不然明天起来说不定就看到墙倒了。”胡老解释道,我点点头,跟了上去,准备帮把手。 狂风暴雨之下的古月堂,俨然是脆弱的,本就是旧式建筑,一旦遭遇如此浩劫,损失自然不会小,几扇门窗被吹开,雨水灌入其中,打湿了不少药材,三人连夜搬着那堆积着的药材,极可能的减少这次台风带来的损失。 远处传来一连串的哗啦啦声响,好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胡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肯定是瓦片被风吹掉了,这次损失肯定很大……” 第二百二十五章:雨中 临近八月底,一场强台风席卷了东南沿海,清州正位于台风登陆点附近,无数古建筑因为这场天灾而支离破碎,对于清州这样的旅游城市,无疑是一场大浩劫。 雨水连成了线,肆意的倾倒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城市,大街之上白茫茫一片,雨太大,几乎成了雨幕,一旦走入其中,便会被浇的睁不开眼。马路之上已没了行人,偶尔能看到几辆工程车亮着灯缓缓的行驶着,地上的积水最深处已达膝盖,不时能够听到广告牌被风吹倒坠落的声响。 青州城内河流湖泊全线告急,暴雨带来的大降水让整个城市的排水能力经受着最严峻的挑战,有些低洼的地区基本上一楼已被淹了一半,不时能够在那风雨咆哮中听到些轻微的呼喊声。 往日那些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大树如今也经受着巨大的挑战,树叶成了负担,让狂风带来的影响增大,已经有不少刚刚种植下去根基不稳的树木被吹倒,而河堤旁的杨柳许多已弯了腰,那杨柳枝连到了水面,如同在钓鱼。 清平湖畔,原本湖水与岸边有近两米的距离,但此刻这距离已不复存在,相反清平湖的湖水已淹了上来,那湖泊中用作观赏的红鲤鱼此刻正到处游着,若是放在平时,这种景象肯定会让人驻足观赏,只可惜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哪还会有什么行人…… 正当清州的市民们待在家中,忧心忡忡的观察着风雨,紧张的等待台风过去时,没有人会知道在那无人的马路路口正有两个人正对峙着。 其中一人,身上衣衫褴褛,已完全湿透,湿淋淋的挂在身上,不住的往下淌着水,他脚上的运动鞋已破了口,露出里头的脚趾,每走一步都哗哗的带出一片水声。 他微微低着头,那有些长的乱发湿淋淋的垂下,而他的双眼则在这湿发后冷冷的打量着前方五米处雨幕中的那个男人。 那是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身材高大,鼻梁高挑,眼窝深陷,金发碧眼,与先前那人不同的是,同样站在风雨中的他却并无任何狼狈,那强风骤雨如同长了眼般,在接近他身体一米处便转向其他方向,他站在雨中这么久,身上却没有任何淋湿的痕迹…… 两个古怪的人在这古怪的天气站在无人的街道古怪的对峙着。 “又是你……我上次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不要来烦我!”那衣衫邋遢的男人从口中蹦出几个字,怒气冲冲。 对面的外国男人微笑着耸了耸肩,好似浑不在意的答道:“如果不是看得出你的宝贵,我才不会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怎么样,上回跟你说的事情你的答案是什么?” 衣衫邋遢的男子皱起眉头,眼中的怒意仿佛便要化成实质,从这眼中喷出。“滚!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好惹的,我发起火来连自己都怕。” 那洋人听到这话,竟大笑起来,拍着手说道:“只有可怕才有存在的意义吗……我需要帮手,你挺合适,考虑考虑我的条件吧,你若是喜欢,开怎样的条件都可以,像你这样有趣的人流浪在街头,实在是太过浪费。” 对面那邋遢男子自然就是林夕找来好些日子的胡悦轩,此刻他已满脸怒气,两双拳头捏得死死的,身子不住颤抖,咬牙切齿的瞪视着面前的男子,“滚!”他冷冷说道,眼中杀机毕现。 “哦……你想动手吗?那就来吧,在这样的雨中来一场比试,想想便觉得有趣。”洋人摊着手笑道,话音刚落,胡悦轩已如猛虎般冲了过来,速度之快仿佛直接跨过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下一个瞬间,一双铁拳便已狠狠的砸向那洋人的胸腑。 原本暴雨中的两人,仿佛是动中独特的静,但随着胡悦轩的动作,这份“静”被瞬间打破,由静到动,极致的瞬间转换,速度之快仿佛中间的过程都被省略了一般,而当那双拳头击中对方时,这极致的动又在下一个瞬间转化成了极致的“静”…… 胡悦轩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蓄势的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松的挡住了,自己这双拳头所带着的力量他可是清清楚楚,轻轻松松便可以击穿厚实的墙壁,可这一次……他看着对方那随意无比伸出的那只手掌,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那只手在眼看着便要击中对方的那一瞬间挡住了自己的双拳,而这两拳的力道…… “嘭……”以那洋人为中心,积水向着四周溅起,好似有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击在了这积水之上。 他竟然……将自己的拳劲以身体为媒介,尽数转移到脚下了……胡悦轩目瞪口呆。 “这拳太一般了,我知道你还有更厉害的。”那洋人淡淡的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双拳,动作之随意好似是大人在为宠溺的小孩整理衣衫一般。 “你!”暴喝声中,怒气更盛的胡悦轩高高跃起,一记扫堂腿向着对方的脖颈狠狠踢去,这一击已有了杀意,若是被踢实了,这人绝无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可这一次,依旧让胡悦轩目瞪口呆,自己这全力的一脚,眼看着就要击中对方脖颈时,又是那只手,在最后的那一刻挡住了自己的攻击,从对方的神态动作来看,挡住自己这全力的一脚竟然是相当轻松的,而他的脚下又是一次水花四溅…… 好快的动作!对方速度之迅速完全超越了自己的想象,两次突然袭击都被对方以如此轻松的姿态化解,显然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那看看这个!”这一次,胡悦轩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身子向后一跃,在落地的瞬间,双腿再次发力,虎跃般冲了上去,他挥动右拳,击向对方的面门,而在他身后,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拳头,以滔天之势狠狠的击向对方的身体。 而这一次……胡悦轩的攻击落了空…… 他站定身子,转身向着四周望去,那原本身后闪出的拳影幻影般再次消失不见了,速度之快,若是此刻有人看到,应该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一拳好像点样……”洋人生涩的语调再次响起,胡悦轩循声望去便看到那个神秘的洋人正抱着手,悠闲的站立在空中,他脚下根本什么都没有,就那样站在空中……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难缠的好奇心重的男子,或许会有点棘手,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外国人竟有着自己无法匹敌的力量,这一瞬间,久居室外的胡悦轩也终于有了些许动摇。 “你身后的东西,很有趣,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看个全貌,我知道,那东西可并不单单只有一个拳头……”站立于虚空的男子这般说着。 胡悦轩眉头紧皱,“想看的话,就先吃我一拳!” “哦?当真?”那人有些意外,但旋即又笑了起来,好似对方说的要求相当的普通。 “你若不闪不挡,硬吃我一拳没事,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身后那东西……”胡悦轩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杀气腾腾的说道。他原本也就是随便的一说,却不想这人竟似乎傻乎乎的想答应,这样的机会怎容错过。 “哦……是嘛,那好啊。”那人缓缓降下,依旧平静的笑着,“你们国家的人都说很有信用,这回若是我遵从约定,还希望你之后也不要爽约啊……”他落在地上,那片积水活了般,向着四周扩散。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真的硬吃我这一记,我绝对不会爽约!”流浪汉冷声说道,弓身跨腿收腰抬拳,已摆出一个凛然无比的架势。 “那就来吧……”对方轻轻的耸了耸肩。 “去死吧!”胡悦轩暴喝一声,右腿在那地面一踏,直冲对方而去,那蓄势已久的右拳准确无比的击向对方的面门,而这拳背后是一只巨大了几十倍的巨拳,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狠狠的击向对方! 沉闷的触碰声中,一股无形的反震之力将胡悦轩抛向了半空,他挣扎着摆动姿势,往下一看,惊愕的发现那男子站在那里没有挪动一分一毫,对方的上半身已经看不到了,被这可怕的拳劲击成碎末,洒向前方的地面,只剩下下半身还笔直的杵在那里,更为震撼的是那个男子原本站立的十字路口中央,他脚下的路面竟如同蛛网般向外辐射,尽数开裂! 一切发生的太快!当胡悦轩在空中矫正姿势往下看时,他先前蹬腿冲向前时踩踏溅起的水滴才刚刚落在地上,短短零点几秒种几乎没人能看得清,但空中的胡悦轩知道,对方这次真的没躲…… 啪嗒,胡悦轩有些狼狈的着了地,支起身子有些懊丧的看着那位于十字路口中央的半截身子。 “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做了鬼可别怨我。”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我这次没躲没挡,可你刚打完怎么就想走,难不成你想爽约?”身后再次传来那个男子古怪的腔调,胡悦轩浑身一震,猛的转身看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被自己一拳轰杀至渣的男子竟然正在快速恢复着原本的模样,那被击成无数碎末的上半身竟正快速的聚拢着恢复着对方的身体,不过短短几秒那个男人便已恢复了正常的身体,除了被那拳击成碎末的衣服以外,其他的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金刚 暴雨肆虐的街道上,地面如蛛网般龟裂开来,而位于那裂痕中央的,则是一个赤裸着上身金发碧眼的高大洋人,上半身完美的几乎能让无数男人羡慕无数女人尖叫。他笑盈盈的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一脸惊愕不敢相信的邋遢男子,露出整洁的白净牙齿。若是此刻有女人在这,必然会被这金发男子这迷人的笑容所打动。 “这回我可没骗你吧,我既没躲,也没挡,而是硬生生挨了你一拳,你应该没什么话说了吧,怎么样,该遵守约定,让我看看你后头那玩意了吧……”他扬了扬手,气定神闲,全然看不出半分钟前那只剩下下半身,上半身碎成渣的狼狈模样。 “你!你究竟是谁!?” “啊呀呀,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再说了,我是谁很重要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成了我的人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还请遵守约定,否则,哼哼,要杀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我可丝毫不会有任何迟疑。” 那一瞬间,洋人身上散发出浓郁到可怕的极致杀气,胡悦轩忍不住全身打颤,拼尽全力才抵受住这股压力,勉强没有当场跪下。 “你,想看……那就给你看吧!”他结结巴巴的说着,随后身子猛的一抖,身后霎时间出现了一个巨人! 那巨人八米多高,全身肌肉虬结,穿着样式古怪的简单防具,结实隆起的肌肉岩石般厚重,上面刻绘着古怪的图形与字符,与其说是像人,更像是一个石巨人。如同神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巨人。刻板的脸上如刀削斧凿,冷漠,淡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切,那健硕的身材无处不散发着张扬可怕的力量感。 “哦……嘿嘿,看来和我猜测的一样,你果然是……呵呵,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们的话里这东西叫做摩柯金刚,不过在我们的语言中,却是叫做石巨人……怎么样,如今你也知道我的厉害了,是时候该考虑是臣服于我,还是被我杀死……”洋人笑着说道。 “你想要我帮你干什么?!要是想要我帮你做些伤天害理的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胡悦轩愤恨的盯视着对方,身体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正微微的发着抖。 “伤天害理?”那洋人迟疑了一下,随即灿烂的笑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摇动着,“nonono,不能这么浅薄的看待事情,如果将一切放在更大的角度上看,或许得到的答案会不一样哦,你今后便知道了,来吧,为我做事,我将给你更强的力量。”他张开臂膀,志得意满的看着面前风雨飘零中一脸邋遢的男子。 胡悦轩咬了咬牙,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从先前听到的话语中判断,这个强到可怕的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我……拒绝!”他弓起身子,摆出一个战斗的姿态,身后那身形庞大的巨人也同时摆出了与之完全一致的动作。 “虽然不知道你要我做些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不会是好事,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吧!” “哦……”狂风暴雨中,那洋人笑吟吟的听着对方那因为风雨而变得断断续续的话语,而后勾了勾嘴角,轻轻的摇起了头,“人怎么能这么蠢呢……你的蠢真是令我惋惜啊……唉,你难道不知道,在极致的力量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吗?” “与其忍辱偷生苟延残喘,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来吧!”胡悦轩猛的一振右拳,巨大的拳影上下翻飞,掀起了阵阵雨幕。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来强的了,这可能会有点痛哦……”那洋人微笑着说着,话音刚落,他便从原本的位置消失了。 胡悦轩眉头紧皱,戒备的看向四周,却没有看到对方的踪迹。 “看哪呢,在这里……”脑后传来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反手便是一个肘击,狠狠击向后方,却没想到这一下击了个空,他身后根本空无一物,只有那仿佛下不完的雨…… “太慢了。”这声响又是在耳畔响起,胡悦轩再次一扬手击向后方,可还是扑了个空。 两次扑空,让这个年轻人有些焦躁,他不知道在这样的风雨中,那个可怕的对手究竟躲到了哪里,他又打算怎样对待自己。 “真的太慢……太慢……太慢太慢了……”那人的声音仿佛是在戏弄这个年轻人般,总是在他身后响起,可每次转身,却都会看见后头空无一人。 “滚出来!你这胆小鬼,这样子玩弄我有意思吗?!”几次之后,胡悦轩早已失去了冷静,气喘吁吁的发着火。 “因为无聊吗,你也知道,这样的天气都干不了什么事,我可不喜欢窝在房间里,我早就待够了,可以玩弄玩弄你,倒也觉得挺有趣,呵呵呵。”那人的声响忽近忽远,时而在左,时而在右,飘忽不定,胡悦轩不断转身,发疯般寻找那人的踪迹,可却没有任何结果。 “算了……你也累了,我也倦了,那便就这样吧……”当胡悦轩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的向后踢出一脚,这一脚没有落空,而是被结结实实的抓住了,而对方便在胡悦轩惊诧的刹那,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之前就说过,你太慢了,不过……我可以让你更快一些……”他将胡悦轩的脑袋拉近了些,胡悦轩徒劳的挣扎着,可自己引以为傲的力气竟全然不是对方的对手,根本挣脱不开对方看似普通寻常的扼制。 “看着我的眼睛,对……就这样看着……”那人用古怪的语气说道,这话仿佛有魔力,胡悦轩感觉眼皮一沉,身子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鬼使神差的望向了对方碧蓝的瞳孔。 那双眼睛很漂亮,如蓝天般清澈,可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却是可怕的,仿佛是在盯着一片深渊,竟有种正在掉下去,沉醉其中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乖孩子,嘿嘿。” 胡悦轩感觉脑海里逐渐空白,自己的记忆正在迅速的消散,而另一个声音则在脑海中不断重复。“一切听从主人的,一切听从主人的……” 那双碧蓝的瞳孔此刻正闪烁着妖异的血色光芒,但此时的胡悦轩根本已经察觉不到这种变化,他的意识模糊,呆滞的望着这一切,双目中的神采逐渐消散…… 眼看一切都要顺着那洋人的意志变化,原本位于胡悦轩身后的那个巨人陡然间爆发出夺目的白光,犹如数十颗闪光弹在瞬间爆发,这突兀的变化让那神秘的外国人来不及反应,本能般的伸手挡住自己的双眼,那爆发的光芒带着强劲的气劲,将四周的一切都轰散,路旁几棵树木本就在这狂风中勉强挣扎,此时这股力量袭来,根本无力抵挡,一棵一棵的向着四周倒去。 当光芒散尽,一切都结束时,地面那蛛网般龟裂的痕迹仿佛又被烈火灼烧过般,鲜红鲜红,雨水打在上头,溅起一阵一阵白色的水蒸气。那洋人重新站定,望向四周,终于收起笑意,皱起眉头冷哼一声。 “想不到都这样了……还有办法逃脱,真是不该小看你们这类天选者。算了……都完成一半了,下次撞见还不是手到擒来。”他轻轻笑着,消失在这雨幕之中。 …… 这场台风实在是太过厉害,古月堂中受灾的地方不计其数,一天时间,所有人都忙忙碌碌,连坐下来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可就算如此,人力终究有限,许多屋子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很多地方甚至都没有办法抢救。 看着胡老眼中的哀切,我心中也是极不好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祖上传下来的基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在这呼啸的狂风中被剥离,被这无尽的雨水浸泡,无论是谁也不会好受的。 “胡老,看开点吧,这也是天命,大不了之后再重新修吧……” “唉……只能这样了,可惜啊可惜啊……” 古月堂一共二十三间大大小小的房间,其中最严重的三间已经倒塌,十一间漏水,屋顶上的瓦片所剩无几,有几处墙面出现了开裂。 由于排水能力稍显不足,如今屋里都已有了积水,在这场台风中被雨水打湿的药材不计其数,看着四姨心疼的表情便知道这次是有多惨。 “该死的老天……也该停了吧。”我望着那仿佛漏了的天空,大声喊道。 台风的影响终于在三天后彻底消失了,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太阳高照,可眼光下的清州人民却没有高兴的心情。 这次台风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新闻中不断播报着各种各样让人沮丧的坏消息,消防车在各个街道上来回穿行,没有一刻停留,路旁到处都是弯折的小树,掉落的广告牌,一些居民楼下一片狼藉,碎裂的花盆,各种家居用品掉了一地。 更有倒霉的连玻璃都因为被风吹来的东西打碎,还有几个人因此而受伤,这些新闻中都播过,只可惜事情太多,已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这些。 古月堂一片惨淡,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黯然的神采,就连向来活泼的飞儿也好似哑巴了般,咬着嘴唇,在那一团糟的院子里捡着摔碎的瓦片,将它们一点一点清理出去。 “事情很多啊……”要恢复原本古月堂悠然宁静的面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我也不得不放下别的事情,尽可能的帮助他们修复古月堂,毕竟这里给我留下太多温暖的回忆,我可不想看着这平静的小医馆毁于风雨之灾。 第二百二十七章:修整 “乒……乒……”一块块碎掉的瓦片被我随手丢在地上,“飞儿,你现在可别出来,等我整理完,不然砸到了可是很疼的。”碧蓝的天空下,我穿着背心蹲在屋顶之上,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检查着瓦片是否还可以使用,一旦发现有破碎的地方便将它挑出,自上往下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漏雨的地方。 “知道了,笨~叔~叔~”飞儿也就是个半大孩子,早没了原先那股郁闷劲,屋里屋外来回奔波,打着整理屋舍的旗子到处捣蛋,好不热闹。 此刻已是台风过境后的第二天,不单单是古月堂,清州城内到处都是忙碌着修缮的身影。 没了起初的慌乱与紧张,如今爬上屋顶的我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这家中目前也只有我适合上房揭瓦,城里的泥水匠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往日里四姨相熟的几位都已被叫去干活,脱不开身,无奈之下四姨只好一早赶去较远的乡下,试试去请些有些手艺的老师傅回来,毕竟整间医馆的整修并不是简单的事。 远远望去,这附近的宅子上不少都有人登高修缮,这场灾难对于这个古色古香的城市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估计几年内都难以恢复原本的模样,毕竟很多古建筑风格独特,专门的木匠泥水匠手艺几乎都已失传,如今若是毁在这风雨中,要想再重建恢复原貌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妈妈!”远远的听到飞儿的声音,看来四姨应该回来了,过了没多久,便看到四姨那微胖的身影出现在下头,还未开口询问,便已注意到她的表情。 “他们不肯来吗?” 四姨无奈的摇了摇头,“唉……这些日子都被惯坏了啊,这些老师傅原先几千元便肯来干活,可如今……真是漫天要价啊,还有个最狠的,竟然开口便说要十万,否则不肯来,真是瞎了眼的,我倒要看看哪家那么蠢,会用这个价钱去请那个老东西!” 往日里四姨总是和和气气的,今天看这气呼呼的模样显然是受了气,再加上想到家里如今的情况,心中焦虑所至,这古月堂虽说家大业大,但以我每日所见,生意应该并不太好,一口气要拿几万块来修缮屋舍,确实是有些麻烦。 若是我有这么几万块,自然会乐意拿出,只可惜……唉……平日以来一向只有别人接济我的份,毕竟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无业游民。 “小林啊,你在上面忙那么久了,先下来歇息歇息吧,别中暑了,这日头……”四姨扇着芭蕉扇,手搭凉棚看着烈日下忙碌的我。 我也有些口渴,便应和一声,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四姨递过早已准备的凉茶,两杯下肚,顿时神清气爽。 医馆那里,胡老和那几位帮手正在忙碌的整理着库存的药材,有许多被水浸泡发了霉的,需要登记处理,重新进货,也有许多受灾不严重的,晒干便可以继续用,这些活儿都精细,我作为一个门外汉全然帮不上任何忙,只能自告奋勇的爬上屋顶,去瞎忙活,虽说进度很慢,但也多多少少在整理着这灾后的屋顶。 听到四姨带回的消息,老人的脸色更加黯淡了些,但想必是见惯风雨,胡老不多时便已开口安慰其他人,说说笑笑的,好似浑不在意般。 正郁闷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四姨去开了门,引进来的那人却让我有些意外,竟然是那个秦文临,还有他的妻子。 两人一身正装打扮,笑容满面的向着站在外堂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我见到两人这般模样,心中也大约有了底细。将人请到客厅,四姨照顾了下茶水,便都出去了,留下我们三人围着桌子坐着。 “事情解决了?” 秦文临微笑着点点头,“还是多亏了小林啊,若是没你提醒,或许我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谁干的?”腿上有蚊子咬,我狠狠的拍了一下,没打中,便开始有些吊儿郎当的晃起脚来。 “这事……”听我这么一问,秦文临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倒是身旁那位仪容端庄的秦太太插口道:“这些都是小事,我们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答谢小林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两人那有些古怪的模样,我心头立刻浮出了一行字:家丑不可外扬……看来啊,这并不是有外人打算对付他们,很有可能是出了内鬼啊…… “没事,小事一桩,秦老平日里也没少管照我,别那么见外。”我扬扬手,对于这种事情,我确实本就没打算得到多少回报,这些事情在他们心中或许难上天,但对于我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分量,还不如这医馆修缮的事情麻烦。 “哎,那怎么好意思,我这一条命等同于是你救的,我爸常说,要知恩图报,如今受了这么大恩惠,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岂不是禽兽不如。”秦文临坐直身子,严肃的说。 “没那么夸张吧,小事而已。”我略微感到有些有些尴尬,挠着头,不知眼睛往哪看。这么认真的跟我谈报酬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是一点小小心意,还希望小林不要推辞。”秦文临从上衣内袋中取出一张银行卡,将它放在了我的面前。“密码是六个七,里面有一点小心意,你随便用就好,如果以后缺钱不够花,尽管开口,只要不是太夸张的数字,我想我都可以帮上忙的。”秦文临和善着点着头,丝毫没有给我任何回绝的时间,一伸手便按住了我将卡递回的手。 “哎,如果这都不拿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救命之恩,根本不是这些钱财之物能够衡量的,你若在不要,我们只能去再想别的法子回报你了。”他话中有话,脸上那严肃的表情显然说明他真的是这么想的,无奈之下,我只能摇摇头将那银行卡收入自己口袋。 “秦叔叔真是太客气了,算了,我还是收下了,以后如果需要什么帮忙的话尽管开口,话说回来,你们找那个瞎子时候有没有遇到麻烦?”回报这东西,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对于那个可以指使妖物行凶之人倒是有很大的兴趣。 秦文临随后便半遮半掩的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当听说那瞎子根本不瞎,本来在酒店中享乐时被夺门而入制服的情景,我都有些呆住了,原本还以为有些麻烦的事,没想到被这样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不过虽说秦文临支支吾吾,没说全,但依稀也从这些零碎的话语中猜到点事情,那伙人冲进屋去时估计手里都有家伙,而且还是会响的家伙…… 本也只是萍水相逢,偶然间认识的,之间的话题也并不多,半个小时后,三人便略微有些尴尬,只得随口瞎聊,天南地北的乱扯,秦太太察觉气氛的微妙,笑着起身说道:“我去看看胡老爷子。”便走出了屋子。留下我和秦文临大眼瞪小眼,不知该说什么。 虽说有个救命之恩,但那可不代表两人便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忘年交,起码现在的情形颇有些尴尬。 “这次台风损失很大?” “嗯,医馆挺严重的,你那怎么样?严重吗?” 他摇摇头,“我那倒还好,就当放假两天,还让员工好好休息一回,回去都说我好呢。” 两人相视一笑,又是尴尬的寂静。 “我听我爸说,你不是清州人,这次是来玩吗?” “呃……也不算吧,算是……出差?” “哦,应该来清州玩玩,好地方好地方。”他这么说着,似乎意识到糟了灾之后,这个旅游城市已大打折扣,两人不由的又是尴尬的一笑。 最终还是受不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秦文临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告辞,他们谢绝了四姨留下吃饭的提议,坐车离开了。 原本这件事倒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印象,可下午的变化却让我有些始料不及。一支二十几人的专业施工队敲响了医馆的门,随后告诉我们是先秦集团的老总让他们来修理这里的,至于先秦集团的老总自然便是那位上午与我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是好的秦文临。 “工程款老总已经结了,你们要怎么修,给句话,若是要推倒重建也没事,我手下的人别的没有,就这手艺活特好,保准你满意。”那微胖的包工头汗流浃背,却依旧笑呵呵的说着这些话。 四姨和秦老交换了眼神,随即又都齐齐的看向了我。不多时,他们便谈妥,四姨拉着那些工人们去布置任务,而秦老则笑呵呵的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头低声说道:“这回,沾的可是你的光。” “哎,哪有,这秦老跟您老人家关系这么好,估计是他知道这里的事情之后让秦叔叔这么干的。” 胡老却摇摇头,笑呵呵的反驳道:“不会是那样,我跟老秦是君子之交,不会谈及这些事情,我知道他,我没有开口,他不会那样做……” 正谈笑间,却见房门打开,出去办事的老卜出现在门口,对着里头招手。“老胡,老胡,快来,门口倒着个人。” 倒着个人?都已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怎么还会有这么戏剧的发展?我和胡老都疑惑不解,走到门口一看,发现还真倒着个人,而那人赫然就是胡老一直担忧的胡悦轩! 第二百二十八章:回返 “悦轩,是悦轩,快,把他抬进去。”看清那人模样,胡老又是激动又是慌张,连忙张罗着将人抬了进去。 胡悦轩双目紧闭,嘴唇发白,任凭我们搬动,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他那微弱的气息,我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去了……眼前的他比我上次见着时更加狼狈。 那披在身上的衣服依旧还潮潮的,一身的泥污,草茎树叶,看起来活脱脱像是从地上滚过来的,四姨听到动静,匆匆的赶过来,正好看见我和老卜一左一右架着昏迷不醒的胡悦轩进来,看到自己子侄成了这样,四姨的烟圈都红了,也顾不上那屋子的事情,忙不迭的前后跑着,又是烧水,又是整理房间。 “快快,先把他放下,看看情况。”将人抬到内堂,胡老让我们将人放在椅子上,然后便开始细心的诊察起自己孙子的情况。我在一旁看着格外用心的胡老,心中也是叹息,想不到这再一次相逢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在外遭遇了什么事情,竟然会倒在门口,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台风? 胡老的眉头舒展开复又皱起,皱起后复又舒展,这样反复几次,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胡老,怎么了?” “这脉象好怪……他体内中气十足,没有任何病患,几乎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健康,可却隐约能够感觉到有些不对之处,不应该是这样啊,不应该这样啊……老夫行医数十载,还真没见过这种情况。”他放下胡悦轩的手,转身来到桌前,铺开纸,匆匆写了起来。 “老卜,照这方子去煎药。” “哎,好。”老卜看了看方子上的文字,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转了回来。“这……这两味药目前都湿了,我们医馆里没有啊。” “那就去别的地方买去,快去,快去。”胡老显然因为自己孙子古怪的脉象而有些情绪不对,说话的语气也严厉得多。 “哦,好好,我这就去。”老卜转身离开。 胡老继续检查着他孙子的情况,从头脸的认真检查,到手脚的拿捏,再脱去那破衣衫,检查身上是否有无伤口,得到的答案是一切正常,这个年轻人除了肤色稍黑一些以外,其他地方竟显得比普通人还要健康,清理一番后甚至看不出在外流浪的痕迹。 “怎么样了?”四姨收拾完东西,赶忙跑了过来,看到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如此郑重的模样,她也有些慌乱。 “不用慌,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他……”胡老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良久,才吩咐道:“先送回屋里吧,小林啊,如果有什么地方不方便的,你先照看着。” 我答应一声,在四姨的帮助下,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背回了客房。这是新近整理出的一间损失不怎么严重的屋子,胡悦轩原本居住的那间屋子,连着边上两间都已坍塌,如果他真的还住在那里,说不定这次便遭了秧。 一下午都是忙碌的,外头那些工人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各种各样的材料从城中各处用车装来,当然,这些钱也早已付过了,也省的四姨为此操心,四姨正好将事情一并推给了那些工人,只把握住大方向,其他方面便由了他们,反倒是飞儿,有模有样的在旁望着,时不时提些要求,她人小心善,说出的话有时也是童心未泯,逗得那伙工人哈哈大笑,不多时便已熟络到一块去了。 倒是胡悦轩这边,还是相当的麻烦,也不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伤无病的却始终没有醒转,连煎好的药都无法正常服食,胡老又是针灸又是用药熏,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都心中焦虑,坐立不安的,四姨好几次提出要送医院看看,往日她一向推崇中医,到了现在说出这话,显然也是因为心里太过提心吊胆。 “去又能如何?这无病无灾的,他们难道就能检查出什么?!”焦虑的老人不由得提高音量,我从未见过胡老这样对四姨说话,怔怔的都忘了宽慰几句,四姨却眼眶一红:“那要是一直不醒怎么办……我该怎么跟三哥交待……” 屋里顿时一静,胡老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轻声说道:“要是明天还不醒……就去医院看看吧。”他说完这话,缓缓的走了出去,原本便瘦弱的身躯似乎又伛偻了一些。 这天晚上,家中依旧还是一片阴云,晚饭期间都是相对无话,飞儿也察觉了其中的异状,安静的吃着饭,甚至没有吵着嚷着看动画片。 夜已深,那年轻人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却始终不曾醒来,“四姨,你先回屋休息吧,这里我帮忙照看着好了。” “那怎么行…你毕竟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你看着……”四姨已一脸倦容,却依旧直直的望着床上的侄子。 “四姨你这话就太见外了,我都在这待了这么久,每日白吃白喝的,基本就靠你们养活,做这点事可也是应该的。”我笑着开解道。 “别胡说八道,你是客人,我们招待你是应该的。”四姨虽这么说着,但终究也明白继续这样枯等不是办法,她转头看我,犹豫一阵才开口说道:“要不这样,我先去睡几个小时,你一会来叫我。” “行,就这么办。”我笑着答应了,送走四姨,屋内只剩下我和胡悦轩。 别的或许麻烦,但守夜这活对于我来说却是丝毫不难的,毕竟我有个心灵相通的默默在身边,她可不需要怎样休息,我大可以蒙头大睡,一旦遇到些事情,她自然可以立马通知我。 “呼,终于走了。”四姨一离开,默默便现出了身形。 “怎么样?憋坏了吧~” “也不是了,就是无聊,还是在外头有趣点。”默默凑到床边,左看看,右看看,露出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奇怪。 “怎么了?” “有些不对……这人……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默默有些不确定的说着。 “什么东西?是好还是坏?” “不知道啊,这种感觉我可是从未有过,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哦……”我点了点头,想起先前遇到胡悦轩时见到的那幅情景,就是他舍身救人时从他身后突然出现将车子一拳击飞的那个巨大拳影。 “还有这种事啊……那个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自从默默苏醒之后,我便没有想过这些事,她倒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 “不知道啊,不过估计应该和他的怪病有关吧,或许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这里的。哎~或许等他醒来可以从他口中得知吧,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醒……默默,我先趴着睡会,要是有情况随时叫我。”说罢我便趴在桌上开始打起盹来,这大晴天忙活了一天,现下确实很是疲惫。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后半夜,默默的声音从心头响起,“哥哥小心!”这声预警仿佛在我心头敲起了铜钟,声音之大让我整个人都蹦了起来,也就是在这蹦起身的瞬间,我看到一双拳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嘭!”这一拳正正的打在我的脸上,将我整个人都击飞出去,横着撞破窗户,飞到了院子中。 “我擦……还好醒得早……”这一拳力道虽大,却并没有真正打实,最终时刻我还是凭借后仰卸掉了些拳劲,否则说不定挨上这一拳就得归西,即使如此,那被击中的半张脸也肿的高高的。 我忍着疼痛爬起身,看向屋里,屋里那个男人面目扭曲的站在那里,好似着了魔般正抓着自己的脸,力道之大抓出一条一条的血印。 “什么情况?”我有些摸不清状况。 “不知道,看起来好奇怪。”默默在边上答道。 “不管了……先想办法制服他再说,要是让他冲出去跑掉,我可不知道怎么跟胡老他们交代,默默,去帮我找根绳来,我先去会会他。”我活动了下脖颈,确认伤势不严重,便一步踏上石阶,轻盈的从窗户处跳进屋里。 我刚跳进屋里,那人近似自残的抓挠动作便应声停止,随后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 “哎呦我去,还真是没有一句废话。”我一矮身,倒地一滚,躲过对方的抓扑,随后起身从后头抱住了他,两手自下而上,将他的肩膀架住。 “老实点,你再乱来,这屋子倒了可没地方住。” 可对方却丝毫不理会我这番言语,暴躁的不断挣扎,力道之大,让我有一种我现在是骑着牛的斗牛士的感觉,虽说这个姿势对方拿我没办法,但他的不断挣扎依旧让我叫苦不迭,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再过几分钟我力气用尽非得被他挣脱不可,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好了没有啊,默默,我快坚持不住了。 来了来了。 心中刚响起那句话,随后默默便从窗口轻盈的钻了进来,手中握着的麻绳大拇指般粗细,结实无比。 “好家伙,这么粗最好,不然的话还没办法绑住这头蛮牛。” 随后我与默默配合,花了一番功夫,终于制服了这状若疯癫的年轻人,只是这过程过于激烈,我身上又挨了两拳,疼的我嗷嗷直叫。 第二百二十九章:疯癫 “怎么回事?”四姨推开门急急的跑了出来,这边动静这般大,早就惊醒了屋中睡梦中的人,我远远的看到房间里飞儿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一幅搞不清状况的模样。 “悦轩怎么了?”胡老穿着单衣便走了出来,看到屋里一团混乱,以及地上那个被绑得严实依旧动个不停的年轻人,颇有些惊讶。 我摊摊手:“我也想知道啊,原来好好的,没想到一醒来就喊打喊杀。”这话根本不需要多解释,光看我脸上手上的淤青便知道事情如何发生。 自己的家人成了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两人都很不好受,想上去帮把手,可对方如同发了疯般的挣扎不停,稍稍碰到下便使劲的动,原本以为这绳子能捆得住他,可此时看来,若是继续任由他挣扎,不多时便会挣脱,无奈之下,我只得上前,“权衡之计,只能先这样了。”说罢,便随手在他脖颈上来了一下,他身子一颤,重新晕了过去。 唉……就这样看来,你还是多晕晕的好。我在心中腹诽道,随后帮忙将他抬回床上,可当那两人要伸手解绳时,我立马出言制止。 “目前来看……还是不要解开的好,刚才幸好是我在这,若是换成你们非得受重伤,还是先这样绑着吧……不,还得再绑紧点。” 胡老与四姨虽心中不忍,但也知道我说的在理,交换了下眼神,无奈的答应下来。 我重新将绳索捆紧,既不会让他太过难受,也不至于让他很快挣脱,花了我一番功夫才总算完成,只可惜这沾沾自喜的成果迎来的只有担忧的眼神。 “爸,小轩他……不会是疯了吧……”四姨压抑着声音,忍着哭腔说道,看得出这个姑姑是相当关心这个侄儿。 “别瞎说!”胡老身子微颤,气冲冲的嚷道:“不会那样的,我检查过,不可能是疯了……”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低,显然心中也底气不足。 “要我看,明天还是得送去大医院看看,爸,这事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这么干,三哥的骨肉不能在我们这出事啊,否则我没脸见他。”四姨直起腰,坚定的说着,她一向顺从父亲的教导,但对于这件事情两人终还是有了分歧。 一阵沉默,胡老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最终长叹一声,“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四姨来到窗前,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侄儿额头的汗水,小声的说着:“明天就带你去医院,不要怕,会好的。”原本便只是自言自语,却没想到这句话仿佛魔咒般,原本昏迷不醒的年轻人一听到这话立刻睁大了双眼,用慌乱的语气高声吵嚷道:“不去医院!不能去医院!” 他情绪激动,身子大力扭动,四姨一个人竟按不住被绳索紧缚的他,我连忙上前帮手,听到动静的胡老也赶忙又回到了屋中。 “不能去医院!不能去!” “小轩,没事的,去医院看看,对你有好处。”在对方那歇斯底里的吵嚷声中,四姨仍旧柔声劝慰。 “不行,不能去,绝对不能去!”胡悦轩张着嘴,一脸惶恐,惴惴不安的望着屋里的三人,他眼神时而犀利,时而灰暗,好似正在经受巨大的心理折磨。 我隐隐觉得他好像恢复了些神智,皱了皱眉头,便顺着话往下说:“为什么不能去医院,医院有医生,有设备,可以查出你究竟患了什么病,你也希望你快点好不是吗?” 哪知道对方听我这么一说,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能去!不能出去,对!绝对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能出去,外面又没有坏人?” 胡悦轩听到这话,身子猛的一颤,怔怔的停住了,一幅瞠目结舌的模样,他望向我,眼神复杂难明,“会死的……出去会死的,被那个人发现,我会死,你也会死……大家都会死……!”说完这话,他又重新变得疯狂起来,不住挣扎,我们三人合力几乎都无法按住他,胡老因为动作太大险些还摔倒在地。 无奈之下,只得将他重新敲晕,这才能够松口气。 “四姨,我觉得还是得跟他开点安神的方子,老这样神经病似的,对他对我们都不好。”我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出来,这话毕竟不太好听,若是换了别人或许还会因此与我生隙,但见过这疯症的两人也知道情况严重,对此丝毫没有在意,便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四姨便去抓药煎药去了。 “这样的话,明天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如果再晚些,情况或许会更严重。”四姨回来开口说道:“小林啊,还是麻烦下你,到时候联系一下你秦叔叔,让他们帮忙给安排个好点的医院,你也知道的,我们对那些东西都不太熟悉。”说道这里,她表情已黯淡了许多。 “哎,好,我知道了,不过……刚才他嘴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能出去,什么会死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两人都摇摇头,虽未明说,但看两人的神情估计应该是当他疯了说的疯话而已。 后半夜战战兢兢的渡过,三人都没有睡好觉,反倒是床上那位,后来居然还打起呼来。 上午八点,迷迷糊糊打了个盹的我便被默默叫醒了。“哥哥,你先醒醒,那个男的醒过来了。” “啊?他又发疯了,不行我得马上去看看。”我披衣下床,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不是了,他没发疯,现在好好的呢。” “呃,好好的……你别开玩笑了。”我嘀咕着一路小跑来到那间小屋,推门一看,发现秦老和四姨也在屋中,胡悦轩确实醒了,此刻四姨正为他喂药,他表情平静,安安静静的,看不出有什么病。 “小林,你来了,小轩他醒了。”四姨微笑着看着门口表情有些古怪的我。 “额……没事了吗?”我看着胡悦轩,而他同时也在看我,只是表情古怪,不知是什么意思。 “嗯,现在挺好的,我觉得过会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究竟是什么……”她话说了一半,却被胡悦轩一摆手打断了。“不行,不能去医院!” “得……又发病了……”看着他这幅模样,我无奈的摇起了头。 “不是的,我没病,但真的不能去医院。”他表情平静,皱着眉头。 “那你倒说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如果原因能让我们都信服的话,我们就不去医院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的好,毕竟那样对你好,对你的家人也好。” 他听我诚恳的说出这番话,想了想,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不能出去……那人太可怕,如果被他找到,我会……我会……”说道这里,他又捂住了头,额头冷汗密布,似乎在强忍着疼痛。 “小轩,你怎么了?你别吓姑姑啊!”四姨连忙将碗放到一边,伸手就去扶住那有些摇摇晃晃的胡悦轩。 “不能出去……真的不能出去……千万不能出去!否则我们会死的!”那年轻人圆瞪着眼,急急的说出这番话,额头冷汗密布,随即也不知是因为心力交瘁还是发病的原因,竟又直直的倒在床上。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终于确定他只是重新睡着了,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啊……为什么这么强硬的不肯去医院?” “是啊……一说到去医院便紧张,莫非他并不是胡说,而是真的有什么人在找他?”我想了想,还是提出了这个看法,虽说这人看似疯癫,但看得出,他是真的害怕某个人,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三人商讨了好一阵,最终决定还是先这样看看,而胡悦轩回到医馆的消息也还是暂时封锁的好。毕竟他说的严重,谁也不希望平白生出事端。 外头工人干的热火朝天,可这里却依旧安静,四姨特意让他们先做外面的活,好让自己的小侄子好好休息休息。 …… 阳光明媚,和煦的暖风吹的人困困的,夏良靠着床头坐着,呆呆的望着外头那碧蓝的天空。 如今这间现代化的病房中只剩下他一名病人,邻床的那个叫石头的男人已经在前天出了院,那天下午真是来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一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却几乎还是看不透这个大个子。 大多数时间他都表现的有些痴傻,起码夏良这么觉着,喜欢看这妈妈辈才钟意的电视剧,这是得有多无聊啊。可尽管他曾经旁敲侧击的说了几次,石头依旧我行我素,一天到晚只是乐呵乐呵的看电视,最麻烦的是他两只手都打着石膏,摁不了遥控器,每次都眼巴巴的麻烦隔壁床那因为这弱智剧情而苦逼兮兮的夏良,最初夏良还百般不愿意,但架不住对方软磨硬泡,最后只得乖乖听话。被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谁也受不了啊…… “啊呀,快九点半了,换到12台,对对,那个女人打小三的电视剧要开始了。” “这新闻怎么还没播完啊,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真没意思。” 诸如此类的话语总是从石头口中说出。絮絮叨叨的,略像个娘们……夏良心中这样说着。 第二百三十章:邀请 不过就是这个在夏良眼中有些婆婆妈妈风范的大个子,偶然间却也能让夏良感觉到他并非普通人。 在这住院近一个月,起码有七八拨人先后来探望过石头,那些人都是流氓味十足,猥琐下流,每次走出病房都能听到女护士的尖叫声,一个个凶神恶煞,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 可就是这批夏良自认为没办法对付的江湖人,每次见到石头都是服服帖帖的,毕恭毕敬的模样比见了自己爹都要尊敬,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好不热切,连带着连夏良这个病友也能享受到这特殊的待遇。 若是换成女孩子来做这些事就好了,夏良望着这些胡子拉碴,一脸风流不羁,几乎要将“我是流氓”四个烫金大字写在脸上的男人们,心中腹诽道。 不过他们的热脸却贴了冷屁股,石头似乎很不待见他们,除了每次都将他们带来的食物照单全收外,其余时间总是盯着电视,偶尔答上几句,语气还很不客气,不过那些狠戾角色却倒并没有因此发火,反倒是如绵羊般温顺。 其中有一次,有一批混混来这里看望石头时,其中一人在夏良面前站了好久,看了老半天,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你就是那晚那个……” 随后的对话中,夏良才终于记起这人是谁,这人竟然是那天自己出院被绑走时,曾出现过的那三个混混之一,那晚这个人与那些抓自己过去的家伙说过些话,隐约还有些印象。 “我们几个当时见他们人多,怕敌不过反而害了你,后来回去多叫了兄弟,赶回去打算救你,却发现那群渣渣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你也不见了,这事古怪,我们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那混混笑呵呵的说着。 “救我……?”夏良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我们好像……不认识吧,那你们怎么会想来救我?” “唉,这有啥大不了的,那几个混账东西我们早看不顺眼了,五爷都发话了,这群家伙还是自说自话,简直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本就打算找机会教训教训……”那人洋洋洒洒的吹嘘起来,夏良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救自己只不过是顺带的事。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看着电视剧的石头倒是听到了这件事,随后问了几个问题,那混混俱是如实回答,石头听后,脸色有些差。 “林哥早不是交待过你们吗,要多做好事多做好事,你看看你们都是怎么做的,给我记住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都得出手相助,你们几个本来就读书少,没什么文化,如果这点行侠仗义的事都做不好,那岂不是浪费食物,看什么看,我可是有大学文凭的!跟你们这群兔崽子不一样!不·是·一·个·层·次!” 夏良至今还记得当时石头说这话时的模样,自己都听得一愣一愣,那群混混自然是连连点头,看那表决心宣誓的正经模样,不看几人的外形,肯定会误认为是某些党员。 “行了行了,别在这唧唧歪歪,打扰我看电视,回去吧,记得把我说的跟那群兔崽子都交待遍,别整天有事没事到处整事,滚吧!”石头很霸气的一吼,那群混混做鸟兽散,走廊中又听到女人尖叫的声音,显然这群家伙又在欺负老百姓了。 对于身边这人,夏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石头出院之后,病房里恢复了安静,这却让夏良极不适应,手上按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换着换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将这里的电视台都记下了,甚至连几点哪个台播那部电视剧都记得……看来那个叫石头的男人,人虽已离开,影响却还在。 想着这些有些可笑的事,夏良将遥控器丢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 工作的时候总想着要是有天休息那该有多爽啊,可是在这休息久了,人也惫懒了,却又想到要是明天去上班多好啊,自嘲般说了几句,夏良转头拿起床头柜上的几张报纸,将它们一一翻开,摆放在自己病床之上。 七八份报纸,都是夏良自己下楼买到的,很普通的报纸,但此时摊开在床上的报纸上,都有用记号笔做下的记号。 “深夜的幽灵” “蒙面怪人力斗歹徒” “高楼火起,谁拯救了那些火海中面临死亡的孩子们。” “夜间的蒙面怪人,是义警?还是噱头?” “我们东海市自己的超级英雄。” …… 七八份报纸上,大大小小几个板块用着大量的文字描写着一个人,偶尔有几张上面有些配图,但配图质量不高,只能隐隐的看到那个人有些高大的身子。 这个人就是最近一个月成为话题的蒙面怪人,一个在夜间行动,保护普通市民,与坏人作斗争的神秘男人。他每晚都会出现,遇到不法事件都会出手相助,大大小小的事件中受其搭救的几乎有三十余人。 关于他的种种传闻也是五花八门,尽管身处医院听不到全部,但从那些护士和家属们的谈话中也能知道一些事情。 有说那人是被什么动物咬了,得到了超强的力量啊。有人说那人是外星人。有人说那人是科学怪人人体实验的产物啊,还有人说那人是天上的星君下凡……总之,各种想法五花八门,有的说的神神秘秘,有的说的精彩纷呈,这短短一个月,这蒙面怪人便已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知名导演试图发出消息要邀请他拍戏,只可惜对方并没有回应。 直到前几天,一个深夜遭遇两名劫匪的年轻女人在采访中述说了她当晚的经历,随后说出了一个名字——夜翼。“他就是这样自称的,我想那应该是他想让人这么叫他吧,老是说什么蒙面怪人,听起来像个变态一样。”那个女人在电视台的采访下是这样说的。 “嘿嘿,你要是不自报名字,估计要被按上奇怪的称呼了,看来你也坐不住了。”夏良看着那篇报道,笑呵呵的说着。 关于那两次救下自己的人,夏良知道便是这个在一个月之间风靡整个东海市,甚至已经有玩具厂推出同款玩具了,来医院探病的一些孩子也会打打闹闹间喊着那个奇怪的名字。 对于这个神秘的男人,夏良总有种奇怪的亲近感,不知是因为两次救过自己,还是那晚上两人简单的几句对话,总而言之,夏良觉得对方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人,一样有着想要除暴安良,维护秩序的想法。差别只是他有力量,而自己却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想到这处,夏良微微有些沮丧,看着自己这双因为养病而变得白净的手,夏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是啊,两个看起来普通的人自己都会认栽,更别提那些穷凶极恶手握武器的凶犯歹徒们,自己真的能坚持初心,真正做一个捍卫正义的人吗? 几个晚上,夏良都是伴着这个疑问入睡的,普通人贫瘠的力量让很多事都显得麻烦,他也好想像那人一样,一跳便能跳上高楼,跑动如飞,出手如电…… 就这么想着,夜深了,他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什么动静,睡眠极浅的夏良睁眼一看,吓了一跳,自己床边竟然站了个人。 他本能般迅速起身,便要去拿自己摆在床头柜边的金属球棒,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再次对自己不利而准备的,自己现在能弄到的最好的工具。 “别紧张,我没恶意的。”黑暗中那人摊了摊手。 夏良听到那个声音,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是你……?”这个声音的主人曾两次救过自己,他怎么会忘记。 “哎呀,你记性真好。” “不然怎么当警察。你找我有事?” “算是有点吧……我希望有人能帮我。” 咔哒,开关摁下,房间被灯光照亮,床边的那个高大的男子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自己的面具。动作甚是尴尬。 夏良忍不住扑哧一笑,新闻报道中那个怎样厉害,怎样无敌的夜翼此时就站在面前,而与其他人想象的不一样,他的打扮实在是有够怪异,有够滑稽的。 不说那古怪的面具,单看那紫色的紧身衣以及那类似健美裤般的裤子,夏良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额……你也看出来了吧,这身实在见不得人,不过我这人没什么设计天赋,一直以来也弄不好,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夜翼挠了挠头。 笑了一阵,夏良总算是止住了笑声,“你…你为什么找我?” “这个嘛,有几点原因的,第一嘛,我一个人做这事,发现太有局限性了,我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最好有比较准确的消息,也有办法能够帮助我一下,毕竟不是每次出手都会毫发无损的。” “第二嘛,电影里的大英雄总是会有几个帮手的,我也不能免俗是不是,你人不错,我也打听了一下,有些愣头青,但出发点是好的,我觉得我们挺合适。” “第三嘛,你跟我一样,额,我说的是想的一样……” 就在这十分寻常的夜晚,自称夜翼的蒙面怪人找到了他今后的伙伴,共同谱写了随后刺激有趣的生活。 第二百三十一章:谈心 “也不在这嘛……真是有够麻烦。”男子收起手中握着的物件,插着口袋慢悠悠的走向前方的建筑。 青龙塔,四百余年的历史,但在这次大台风中也不能幸免,大大小小的装饰,窗棂几乎都有损毁,如今政府派来的整修队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见到来了一个洋人,所有工人都好奇的望了过来。 “不好意思,今天这里不开放,额,你听得懂?”一个头上包着白毛巾的工人迎了上去,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嗯,差不多能懂,没事,我只是看看,你们忙好了。”那金发碧眼的洋人善意的笑笑,白皙的皮肤毫无任何瑕疵。 那工人愣了一下,或许是看他好说话,也不强求,答应了一声便回去干活了,隐隐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议论声。 金发男子闲适的绕着那维修中的青龙塔转了几圈,抬头望向那高高的塔尖,随后摇了摇头,轻轻的自言自语道:“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以前城堡上的尖塔,真没意思,还是回去吧……” 他也不理会那些工人们好奇的目光,悠哉悠哉的踱下山去。“都来这里这么多天了,却还是一筹莫展,唉……那个蠢货总是跟我吹嘘他的仪器有多么好用,可结果呢,连个屁都查不出来,来这一个月还没个结果,要是主人怪罪起来就麻烦了……算了,还是先跟上头打声招呼吧……” 这夜,乌云密布的酒店屋顶,一片混沌逐渐消散,那金发男子摇了摇头,仔细回想着先前听到的信息,“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不过传说中那玩意到了中秋节便会溢出灵气,也不知道是真的吗,如果是的话,不妨多等等,还有那只有趣的小老鼠,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对了,中秋节是哪天?” 他拍了拍脑袋,想了阵,随即摇了摇头,自嘲的说着:“这事我怎么会记得,还是找个人问问吧……”他来到天台边缘,风很大,吹的人摇摇晃晃,他低头看了眼下面那蚂蚁般大小的人,随后轻轻一跃…… “这位美丽的女士,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夜市之中,金发男子拦住了一个打扮时髦,长发飘飘正边走边看手机的妙龄女郎,那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原本冷若冰霜,可抬头看到问出这个问题的是面前这个帅气的洋人时,冰霜瞬间融化,立刻换上了一张如春风般和煦的脸。 “当然可以,只要我知道的,你尽管问。”那妙龄女郎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搭讪,往日里总会不屑一顾,但今天向自己搭讪的人,却让他眼前一亮,身材健美,举止优雅,白皙的皮肤金色的短发,一位外国绅士,如果能与这样优秀的人来上一段美妙的回忆,那足以自己回味一生,想到这里,女子的脸微微有些红了。 “哦,是这样的,我是一名游客,来自欧洲。” “啊?可是你的中文很好啊。” “谢谢你的夸奖,我学了很久,中文很难,但我看来足够聪明。”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个帅气一个美丽,足以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而他们却似乎不在意这些路人艳羡的目光,只是看着面前的对方。 “哦,对了,是这样子的,我听说你们中国人有一个节日叫做中秋节,我很是向往,只是一直不知道中秋节是哪天,你知道的,你们的历法与我们不同,对我来说……太难了。”他夸张的耸肩摆手,惹得对面那时髦女郎掩嘴轻笑。 “我还以为是多难的问题,这个问题确实不难,大概是下下周吧……,对,还有十一天,今年的中秋节是九月十四号。”女郎微笑着回答道,越看这男人便越觉得优秀,与他相比,自己圈子里的那几个有钱公子简直就是粪土……只可惜,他只是问我中秋节的事,并不是想要认识我……想到这里,女郎微微有些失望。 “哦,原来如此,太感谢你了,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金发男子笑容满面,随后伸手与对方握了握,“实在是太感谢了,下次有机会的话,请你喝一杯。”说罢,他点点头,与对方告别。 他的手好有力……时髦女郎微微失神,心中想着今天若是错过了这样优秀的男人,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于是忍不住转身说道:“我们中国有句俗语叫做捡日不如撞日,如果可以的话,不妨现在就请我喝一杯吧。”五彩的霓虹灯下,女郎笑颜如花。 金发男子听到这声答复,微微一顿,随后转过头,笑容满面的答道:“那当然好,我知道一家酒吧不错……”他径直的走了过去,伸手揽住那年轻女人的肩膀,女郎身子僵了僵,但没有挣扎,相反笑得更加开心了。 反正离中秋节还有十一天,总不能就这样无所事事的等待吧,主人让我们少惹事,我也没惹事,不过就是玩玩女人而已,反正房间够大,床也够软,夜也足够漫长……想到这里,金发男子迷人的笑容中透着股邪气…… …… 胡悦轩的病情反复无常,捉摸不定,有时什么都正常,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有时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凶相毕露,极具暴力倾向。 几天的相处让古月堂增加了许多残破的东西,几人也多多少少带了些伤,他发病时,双目赤红,力大无穷,六亲不认,如果不是我一直努力拦着,说不定胡老也得遭殃。 但这样做的结果便是这一身的瘀伤,四姨每每给我上药时总是一脸歉疚,我只能说些轻松的话题,来开解下这位近日来一直愁眉不展的女人。 “总会好的,年轻人打打闹闹的挺正常,我看小胡挺好,等这事儿过了,送医院看看,保准没事,四姨你就放心吧~” 四姨听得多,答的少。我知道近些日子事儿多,她心中也苦,不但房子被吹坏了大半,现下侄子回来还是这个模样,换成谁也都得难受,不过这个女人着实坚强,虽说偶尔间也会流露出些许疲累,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她撑起整个医馆。 前堂的会诊抓药,后头洗衣做饭,施工的大致方向,细碎的方方面面也得问她,她做的样样俱到,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我是打心底里佩服四姨。 “飞儿小乖乖,你长大以后可也得学你妈妈那样,做一个优秀的女人啊。”我捏着飞儿那软软的脸蛋,怪怪的说。 飞儿很不开心,她一把挣脱,随后昂首叉腰嘟起小嘴,气呼呼的答道:“我本来就是优秀的女人了!” 这老气横秋的语调让一旁路过的几个工人哈哈大笑,而她却也不臊,叉着腰喊道:“笑什么,赶快给我干活!”这语气语调她是学那包工头的,带着些地方口音,如今说出来让人更是捧腹不止。 虽说混沌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但日子多了,多少还是能套出些话的。 “你说的是真的?真有什么金发洋人找你麻烦?”听着他含含糊糊的说起一些事,虽说信了一些,但对于这几点我还是持保留态度,金发洋人怎么会找一个流浪汉的麻烦,这也太逗了,难不成他是世外高人,看出你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准备传授你家中不世绝学眼保健操不成…… 胡悦轩显然听出了我口气中的轻视,愠怒的瞪着我,“我没必要骗你!” “哦哦,我信我信还不成吗,爷。”我摆了摆手,虽说现在床上的他被麻绳绑着,但我可清楚记得昨天上午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情景,一个不小心他就将身上麻绳崩断,追着我一顿好打,若不是有默默帮忙,我估计也得去病房里待着了。 “那你说说,你为何要离家出走吧,四姨和胡爷爷不是对你都很好吗,虽说飞儿调皮了点,但总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姑娘你要离家吧。”赶忙将话题引导向另一个我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上,这人正常的时间太少,若是再浪费又估计问不出什么东西。 胡悦轩听到这话,眼神黯淡的低下了头,呆呆的望着身上绑缚的麻绳。 “喂,说话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别搞这一套,你也看到了他们挺关心你,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担心,你又不小了。”这年头听说过还在上学的一些学生因为种种原因离家出走的,比如跟人远距离恋爱,奔现的了。比如被骗子骗到别地方扣下的,比如常年待在网吧玩游戏的啊,可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好好的日子不过,出去做流浪汉的……额…这是一种怎样神奇的选择啊。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他语气黯然,抬起头,望向窗外对面的房舍,那里是胡老四姨他们住的几间房。 “有什么苦衷,你就说说看,我也不是你家人,就当是个朋友,我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我软言劝道。 他咬咬牙,似乎心理正在挣扎,在我不断的劝慰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身后有东西。” “有东西?”我望向他身后,若说有妖物什么的,我肯定能发现,但现在什么都没看到,可心中忽而闪过一幅画面,疾驰的大卡车,倒地的女子,飞奔的邋遢少年,他背后的巨大拳头…… 第二百三十二章:回忆 “你是说你背后那个拳头?”我试探性的问道。 “你看到过?!”他有些惊讶。 “嗯,第一次看到你时候你不是还救过一姑娘吗,那时候我看到你背后有只很大的手伸出,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呢。额……那玩意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就是你的困扰?” 他萧瑟的低下头,叹了一声气:“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我都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像场噩梦,那天晚上我住在那间房里,我姑姑应该带你去看过吧。” 他见我点点头,继续向下说:“原本的日子过得挺好的,我虽自小在国外长大,但不知怎的,天生对中国的一切感到好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根’吧,这里的长辈们也很照顾我,在清州的日子很快乐,只是这一切都在那天晚上发生了变化。” “那晚我记得我睡得很沉,但好像是做了个噩梦,梦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拼命挣扎拼命逃跑,直到最后累的倒下,当我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姑姑,然后我就发现我房里一团乱,我还以为是有贼进来,结果姑姑他们告诉我这些……是我做的。” 说这话时,胡悦轩眼中时而充满神采,时而黯淡无光。我正催促他继续向下说时,他忽而身子一颤,紧接着又换上了另一幅眼神。 得,又犯病了……默默,出来帮忙~我摇着头,从一旁拿起粗麻绳,走向那个开始面露狰狞的男子。 …… “默默啊,你说他身后那东西究竟是啥?应该不是背后灵,背后灵的事我知道一些,但不至于这么明显,而且那天看到的一幕说明他背后那玩意可以对现实存在的东西造成影响,这可不是背后灵所能做到的。”十五分钟后,鼻青脸肿的我坐在桌边,那唯一还完好的木椅上,默默则倚在桌边,小心翼翼的为我处理伤口。 “嘶,疼,这臭小子下手可真狠。”我瞥了一眼床上那个绑得严严实实,失去意识的男人,低声抱怨了几句。也不知道这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我习练拍穴法至今,自认力道超出常人几倍,可面对他时,有时候甚至会落入下风,难道疯子力气会大一些? “哼,让你小心些小心些,又搞成这样,下次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哦。”默默堵着小嘴,气鼓鼓的,“那背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哎,根本没见过,再说了,人家对于这些东西的认知完全是参考你的记忆的。”默默伸手使劲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我的脑袋因此晃了几晃。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东西?” “你觉得呢?”她不答反问。 “我就是不知道才想问你啊,你不是阴煞专家吗?” “嘿,算了,等哪天他正常了你再问他吧。” 就在这样的疑惑中我等待了快一天,才遇到他恢复神智,这才让他将后头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有东西,照镜子时候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可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到了后来,连镜子都不敢照了,我迷恋中国文化,对于一些邪魔鬼怪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原本以为这是有鬼上身,但后来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我体内有魔鬼……”他望着我,语气压抑。 “噗”我一时没忍住,一口茶吐了个干净。胡悦轩摇了摇头,“不相信的话自己看吧。” 当他身后出现那个巨大的身影时,见惯怪事的我也忍不住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宽敞的房间对于他身后那巨人般的身影来说,实在是太过狭小,十分勉强的挤着,那一块块岩石般的肌肉几乎都要戳到我的脸上。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激动之下,我爬起身来,瞪大双眼盯着那个巨人。 魔鬼……倒是不像,这巨人方方正正,好似一个放大了几十上百倍的巨汉,国字脸,宽眼阔鼻,嘴唇厚实,简单的穿戴着一些有些类似装饰品的简易防具,露出身上大块大块的健硕肌肉。 他巨大的身体带给我强大的视觉冲击,而默默也惊叹一声,出现在了我的身前,踮着脚伸手去触摸对方那巨大的手掌。 “你…你体内也有魔鬼?!”默默的突然出现,让胡悦轩惊诧无比,他直指着娇媚柔弱的默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说出一句:“你的这个魔鬼好看多了……要不我跟你换一个……”回答他的是我们的双双白眼。 “收起来吧,再这样我就快被挤出屋子了。” “哦……这个还不是全部大小,真身比这还高……”胡悦轩略微有些呆滞,他身后那巨大身影一闪,又不见了,来的突兀,去的也突兀,如果不是知道确实是有这东西,或许我也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哥哥,这个我不认得,很奇怪的感觉。”默默歪着头望向我,一脸疑惑。 “啊?你这个还能跟你说话?”胡悦轩双眼瞪得圆圆的。 “你那个不会?”我眨了眨眼睛。 “怎么可能会,我这个啥都不会说,只会跟着我做动作,蠢死了。”他垂下头,长叹一声,又复抬起头,有些羡慕的看着站在身前的默默,“这个……我跟你换一个成不,我那个大,用大的换小的,你合算……” 我又白了他一眼,“滚,再说了,你这个能换?”听我这么一说,他终于收起了玩笑的心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哪能换啊……我甚至甩不掉他,我多么希望没有这玩意跟着。” “哦,怎么说?”我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坐了下来,默默在边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有,有这东西对你应该只有好处啊,你看啊,多威风,以后要泡妞就说‘嗨,美女,想不想看点厉害的啊。’然后你虎躯一震,身后那玩意一放出来,保准哪个mm都软倒在你怀里。” “我呸!谁像你思想这么龌龊。”胡悦轩涨红了脸,这个话题我们两个男的聊聊其实没多大事,不过现在多了个默默,他也有些挂不住。毕竟默默现在的模样正是大好的青春美少女,对于这个在外流浪若干时间,却正值花季的少年来说确实有着非常大的杀伤力。 “他有时候会不受控制……而且,他好像在试图摆脱我的控制。”胡悦轩叹息着将自己身上的事情娓娓说来,话语平和,但从字里行间中依旧能够听得出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原来,当那天晚上之后,这个巨人便一点一点的真实起来,最后可以直接现出原形,但并不像我所想的那样,有这样一个东西有多好用,相反对于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来说,这东西俨然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他在影响我,一点一点的反抗我,甚至在努力的抗拒我,想要把我吞噬……”这是他的原话。 这个巨人生性暴戾,野蛮凶残,这样的情绪也在逐渐吞噬这个过去温文尔雅,常常微笑的少年。他不敢将自己身上的怪事告诉家人,生怕自己会被当做怪物。 但时日久了,这种暴戾的情绪终于还是爆发出来,他变得易怒,敏感,杀气腾腾。他没有办法,一日偶然机会得知附近清泉寺里有位高僧法号慧海,便兴冲冲的赶去。 原以为这类高僧见多识广,即使不能帮自己解决这件麻烦,起码能够指点一二。 却不想当那巨人显形之时,慈眉善目一派得道高人模样的慧海禅师一屁股坐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醒转后看到胡悦轩起身便跑,边跑还边喊:“妖怪啊,妖怪。”他追上去求他告知该如何办,那慧海禅师原本已经快吓得尿裤子了,哪还有什么想法,随口便说出:“这东西要吞吃你,然后吞吃掉你周围的一切,家人,朋友……” 就是这么一句对方无心的话语,在这少年心中种下了不安的种子,暴戾的情绪日积月累,他性格大变,有几次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家人以为他病了,关怀备至,但这样的关心让他感到更加恐慌,他爱这个家,爱家中的老老少少,所以不愿意看到有人因此而受伤,最终无奈的他离家出走,但因为惦记家人,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有时还是会偷偷的回来看上几眼。 情况恶化,有些时候他甚至搞不清楚现在的情绪究竟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可怕的魔鬼的。他用劣酒麻醉自己,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许多次他想一死了之,与其让那魔鬼占了自己的身体,还不如就这样痛痛快快的抹了脖子,从这种痛苦中挣扎出来。但终究还是不忍心,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青春时节,多少还是对这美好的世界心生眷恋。 这样浑浑噩噩的流浪着,被家人找到也像发疯般逃跑,他变得畏惧与人接触,每日战战兢兢的度日,痛苦不堪。 第二百三十三章:风鼬 随着时间的流逝,胡悦轩与体内的那个巨人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那个巨人无法突破他的心防,不能占据他的身体。但同时他也无法彻底控制体内的巨人,只能勉强压制,偶尔情绪失控时还会再次变得暴躁易怒。有许多次他都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回家的原因,家人的安全很重要,谁也不希望关心自己的人受到伤害。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一直流浪吧,遇到麻烦总得想办法解决才对。”我听后略微气窒,有些无奈的反问道。 “可说出来又能怎样……谁能帮我?到头来还不是让家人痛苦,倒不如一了百了,让他们都忘了有我这个人,长痛不如短痛啊。”他倚在床头,盯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唉……” 听他这么一说,我唯一想到能够帮助他的人就是那个自小培养我长大的老秦,老秦喜爱收集古书藏品,见多识广,如果说有人会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的话,那最有可能的人便是老秦。 只可惜,现在根本没法联系上他,与下界的沟通交流的地点基本是固定的,除非是下界要找你,如果想主动去联系下界的人,唯一的办法便是回到东海市,陈姐的住处,但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又怕万一中间出点麻烦,毕竟他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凶性大发的时候相当麻烦,若是让他跑出去,再遇上那个似乎别有所图的外国人,那估计问题就严重了……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苦恼,陈姐啊陈姐,你这时候跑哪去了,难不成是喜欢上哪个帅哥,陷入热恋了?这想法让我忍不住摇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床上的胡悦轩在微微颤抖着,眼神也逐渐变化,得……又开始了…… “默默,干活了~”拿起桌上的粗麻绳,站起身走了过去。 五分钟后,鼻青脸肿的我拉开木门,摇着头走了出去,唉……要是每天都来上这么一出,我会不会因为适应了这种挨揍的节奏,最后变成一个抖m?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好笑。 悠闲的在院子里晃荡着,施工队正干得热火朝天,秦文临肯定是花大价钱请这支施工队人来的,起码以我的眼光来看,他们的手艺只有一个字,赞!不说那些重新修建的,单是那些查漏补缺的地方便足以让我感叹,几乎与原先的风格丝毫不差,看不出多大区别,完美的恢复着建筑的原貌。 “哎,你看那边,那里是怎么回事啊?” “对哦,好奇怪,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屋顶传来的对话声让我停住脚步,抬头望去,发现那正在屋顶上工作的几个工人都已放下手中的活计,统统望向西面,指指点点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我心下好奇,便也顺着梯子爬了上去,这事儿最近没少做,也算是学会了这上房揭瓦的活,一回生,二回熟嘛。 一爬上屋顶,便知道他们在看些什么了,约莫两公里外的一处低矮建筑上,正有几股肉眼都可辨识的强风在肆虐,那风看起来就像是小型的龙卷风,远远的能看到一些物体被狂风卷到空中,随后从远处掉落下来。 “哇塞,看来损失不小,估计老板又有活接了。”一旁的一个工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可此时的我却没有这种好心情了,他们不明白那是什么,可不代表我不知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名叫“风鼬”的妖物,在大风天时会偶然形成,无形无质,以瞬时间的强风带来相当大的破坏,若是处理不好,会损失惨重,看来这些妖物也是上次大台风过境后遗留下来的产物。 我踮着脚仔细望着,随后向那几个工人打听那是什么地方,有一个工人认得,告诉我是一处古藏书楼。 “从这么远的地方看过去便知道不好弄,也不知道这四季斋这次损失有多大,我是粗人,可也知道里头那些藏书的重要性啊。”那个工人遗憾的摇头叹息。 我爬下屋顶,走向前堂,胡老和秦老正在下棋,见到我出来秦老爷子乐呵呵的便招手,我过去与他说了几句闲话,然后告诉他们我要出去处理些事,他们便让我自便。 “需要车吗?”临走到门口,又被秦老的声音叫住了。 我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过去还有段路……” “行了,叫门口的老刘送你吧,他认得你,跟他打声招呼就好。”老秦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早点回来啊,天色不早了。”四姨拿着一筐药材从后头走出,笑着跟我说,我答应一声便走了出去,找到老刘,上了车。 老刘是个沉默的人,除了上车时问了句“去哪?”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不过从眼神看得出,对我还是相当友善的。我也乐得清闲,从车窗处欣赏着外头不断退后的街道景物。 这街道与我初来时已有很大的区别,虽离那台风已过了一周,但还是没有恢复原本城市的活力,到处都是堆积的材料,忙碌的人们。 “奇怪了,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老刘的声音让我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我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前面不知怎么了,路上到处都是小东西。”他指了指前头,我打开车窗,探头望去,果然看见路上到处都是些破破烂烂的物件,木屑,玻璃渣之类的玩意,多的已严重影响了交通,路旁行人议论纷纷,隐隐的听到消防车正在往这赶。 “真是多事之秋啊。”老刘感叹道。 “这里离四季斋还有多少路?” “从前头那个转角转过去,走上一百米就到了。” “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老刘将车靠边停稳,我下了车,他打开车窗问我:“林先生,要在这等你吗?”这让我颇有些意外,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你回去吧,要是秦老要用车就麻烦了。” “没事,林先生要用车,秦老先生会见谅的。”他和善的笑着说。 “真不用,你先回去吧,我还不知道要多久时间。” 他答应一声,调转车头回去了,我心中略微有些兴奋,想不到自己这个无业游民也混到了可以有“专车接送”的时候,自欺欺人了一下,还被默默笑话了,随后我踏着那些碎屑向着四季斋走去。 越是往里走人围的越多,这莫名其妙的狂风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等到风停了,附近的街坊大多赶过来想看个热闹。 我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望着那弄堂里那个建筑,心中也是遗憾,那写着“四季斋”三个字的牌匾此刻要斜斜的支在地上,中间裂出一条大缝,显然要重新换过了,碎砖破瓦,树木的枝条,衰败的花朵到处都是。 木窗斜斜的挂在窗边,只有一个地方做着支撑,有人慌张的在屋里往里头拉,那是一个老人,面容黯淡,嘴边都急出了水泡,屋檐屋顶上能看到不少旧书,那些还整本的还算好,虽然打湿了但毕竟还算完整,那些被吹得七零八落,书散页落的,估计就算努力,也难以恢复原本的样子。 消防队员在里头忙碌的走来走去,不时将一些大风过后遗留下的安全隐患指出,这些晒的黝黑的年轻小伙无疑是最近这段时间最可爱的人们。 “去了哪里?”看了一阵,我也能察觉出那风鼬已经离开这里,这妖物无形无质,只能靠气息感知,我没有感觉,说明已远离了这里。 “感觉好像是去了东面。”默默在心中说道。 我从人群中钻出,沿着路往东走,路上还遇到不少问询前来的人们,老人居多,看表情一个个也是急切,想必对那四季斋很有感情。 原本以为走走就到,可在默默的指引下我几乎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来到远离城市的一处偏远河滩边。 到了这里,我也能感知到那妖物的存在,即使看不到也能觉察到它就在那河滩边,靠近那颗枯树的地方。 “好了,接下来就是该干掉他了。”我捏了捏拳头,靠近了一些,对准方向扬手就是一道真空指,那白色的光芒一闪,转瞬之间便又消失了。 “没打中?”我皱了皱眉头,虽然看不到,但风鼬的气息依旧存在。 “小心,它过来了!”心中警兆突起,随后只听一连串的咔哒咔哒声,我身前出现了一面无形的气墙,挡下来前面无端而出的一连串攻势,显然是默默在帮我。 狂风大作,风沙呼啸,地上的草茎在风中猎猎作响,吹成了直线,有些脆弱的则已伴随着这强风呼啸上天。我连忙向后跑去,这过程中默默一直用自己的办法保护着我,才没有被那无形的风所伤。 “低头!”听到默默的提醒,我想也没想连忙弯腰,只听头顶上空传来破空声,抬头一看,竟是两块鹅卵石飞过,噔噔两下深深的镶入了泥土中,速度之快,若是被那玩意击中,非得来个脑浆迸裂。 大惊失色的我连忙在默默的指示下不断跑着曲线,顺势向着后头射出一道道真元指,只可惜这无形无质的风鼬哪有如此好对付,一系列的真元指竟皆打空。 第二百三十四章:老秦 “这也太麻烦了!”我喘着粗气,边躲边退,愣是从那河岸边躲到了一处无人的果林中,若是将这暴怒的风鼬带到城里去,那又不知道该有多少人遭殃。 “我印象中风鼬没那么强才对啊!” 确实如此,我读过的古籍中对于风鼬的描写只有寥寥几句,末了,还在后头补充了一句,此妖体型较小,能力普通,容易对付。 容易你大爷啊!这么容易我还被撵得到处乱窜。我心头愤恨的想要将那书找到付之一炬。 “默默,有办法找到对方的本体吗?” “如果集中精神的话应该可以,不过那样的话,我就没办法帮你抵挡这些风劲了!”说话期间,我身前那面由阴气构成的屏障又不断发出脆响,那风鼬的攻势连绵不断,极为厉害。 “那就试试吧,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非得被耗死才对,你来找弱点,我先自己应付一阵。”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给我……十秒钟的时间。” 身前的空气陡然波折,下一刻我胸前一痛,想也没想便连忙躲在一颗大树后头,低头一看,胸前的t恤已被割开了三道口子,伤口还算浅,正往外冒着血。 “妈的!”我运起真云盾,白光包裹,让我像是一个由光构成的人,这是最全力运行的真元盾,虽挡不下实体攻击,但起码能减弱一些所受的伤害。 还有七秒,心中默念,可下一刻自己已被吓得后悔了,我为何那么蠢,要躲到林子里! 看着空中那呼啸着盘旋而上的树叶,我脑后冷汗直冒,那树叶龙卷奔袭而上,随即以一种要突破一切的气势向着我俯冲而来! “卧槽!”我根本无法躲避,伸手挡住面部,蹲下身去,想要尽量减少受伤的范围。 双手一阵剧痛,仿佛无数道尖刀正在快速的撕裂着我的肉体。平日里那些轻飘飘的一点都不起眼的叶片,此时在这呼啸成灾的风势带动下竟堪比一架无形的绞肉机! 哥哥! 我听到一声惊呼,随后身上所受的伤害便大幅减少,我知道情急之下默默已取消了找出对方要害的做法,全身心的保护我! 不绝于耳的击打声中,我能感受到默默的力量在快速消退,第一波风势过后,那些飞舞的叶片再次升空,我知道下一次攻击便将是自己的终点! 默默啊……谢谢你了,看来今天得连累你了…… 树叶龙卷再次袭来,我运起所有真元力量死死的挡在前头,闭上眼睛,等待奇迹的出现…… “咦?”预计之中的激烈碰撞并没有出现,我傻傻的睁开眼,抬头看去,只见无数树叶正轻飘飘的在空中打着转,如同下雪般洋洋洒洒的飘落……与先前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觉想比,如今的场面是那样的美丽,甚至有些浪漫,如果在这种情况像心爱的女子求婚的话,估计能成……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发生奇迹了? “小子,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没用,嘿嘿,要是我再来晚一点,说不定要给你收尸了。”远处的土丘处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我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不由一震,睁大双眼激动的看向那个方向。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出现在那土丘之上,他约莫四十岁模样,头发乱蓬蓬的,黑且长,胡须乱糟糟的,似乎从未花心思打理过,他就这样吊儿郎当的走下土丘,一只手插着裤袋里,很久的裤子,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旱烟斗,路过一棵树时还轻轻敲打了几下。 “老秦!哈哈,真的是你!”当看到远处真的是他时,我激动的冲了出去。 这个在那年将我从死亡线中救出的男人,他养育我长大,教我本领,带我领略不一样的世界,这条命几乎就是他给的。虽然总是叫他老秦,有时候还会很不敬的叫他一句老东西,他也不会太过生气,懒懒的抠抠耳屎,浑不在意,但在我心中,他的地位等同于父亲,我的再生之父! “你怎么来了?!”能遇到他,实在是太过难得的一件事,过去那么多年,只有在需要特训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找到我,若是我要找他也是很难的事情,老秦隶属于特殊讨伐科,空闲少,活很多,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五年前,也只是匆匆一面,甚至都没有说上几句话。 “正巧在附近办事,感觉这里有些不对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碰到你这个臭小子,怎么样,手上的伤如何?”他指了指我那看起来血淋淋的双手。 我抬起手,也被自己的手吓了一跳。 “哦,没什么大碍,哎呦不错吗,有个阴灵体在帮你,你小子也算混的还凑合,看来这次也是多亏了她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呵呵的靠着树抽起烟斗来。 青烟袅袅,这棵树便是先前我躲避时所依仗的那棵树,原本枝叶繁茂的大树,如今光秃秃一片,竟没了一片树叶,转到那头,另一边的树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树皮几乎被整个剥离了,露出伤痕累累的树干。 “这风鼬这么厉害……”我嘀咕了一句。 “你傻啊,这哪是什么风鼬,明显已经到了‘诡疾’的级别了!” “诡疾”,因其来势突然诡异,迅疾非凡而得名,是一种相当强力的妖物,借助空气流动形成巨大的破坏力,破坏力甚至可以与台风相媲美。 “不会吧……我看走眼了?” “差不多吧,本来风鼬和诡疾便差不多,只是能力大小而已,还好我路过,嘿嘿,小子,该怎么感谢我啊?”他说这话时,身子懒懒的靠着树上,一双眼睛斜斜的撇着我。老秦有一双丹凤眼,宽,总是眯着,看起来格外懒散,但我也曾经见过几次他认真的模样,那时候从这双懒散的眼中透出的精光,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哈哈,好说好说,要不请你喝酒?” “行啊,别像上次那样尿遁,最后让我自己付钱就好。”他拉过我的手,张口一吹,那青色的烟气喷向我那血淋淋,密布很多细碎伤口的手臂。 当那烟气到达我的手臂时,一股奇妙的清凉感渐渐产生,随即那火辣辣的伤口便快速的愈合起来,不到半分钟竟然几乎都痊愈了,除了一些稍大的还留点白痕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已恢复如初。 我心中大惊,笑着说道:“以前老看你抽这破烟斗,还以为你是个土老帽,想不到竟然还有这功效,这东西是不是一件宝贝啊?” 老秦只是笑笑,微微眯着眼,一脸的褶子,“小玩意而已,你小子最近混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勉强温饱,跟你差不多。”说完这话,我与老秦相视而笑,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偶尔想一些事情,或许自己这样的个性与从小将我抚养成人的老秦有些相似。 他是不怎么来事的人,脾气很好,看见谁都和和气气的,但要是遇到点不平事,或是见到什么人需要帮忙,都会出手相助,有种大侠的气质,古道热肠。 但除了这些,他平日里的习惯实在过于懒散,没有什么金钱观,别人喜欢住在豪华漂亮的房子里,可他却浑不在意。 “有张床能睡就成了,要那么好干吗?”于是我从小就跟他睡着土疙瘩破屋子里,四面通风,下雨还漏水,不过也奇怪,自小这样住着,身子倒是日渐强壮,平日里没有任何毛病。 他吃穿用度也是随意的惯,总是那几件旧衣服,脏了就吹吹,也不发臭,我小时候便在怀疑这些东西是不是也是宝贝。 等到长大了,我也有了老秦的影子,对于其他事物并不会过分热衷,勉强够用勉强能过就够,现在想来,若是以前救我的人是个讲究的人,说不定我现在过得日子更加好。 这样想着,反倒是自己笑了,忽然间又想起了胡悦轩的事情,赶忙脱口将他的事情讲给老秦听。 老秦懒懒的坐在地上,靠着大树,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我述说,一双粗眉却是越皱越紧。 “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嘛?怎么了?这事情很严重?” 他没有回答,沉默着抽了阵旱烟,吞云吐雾间,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些人也出世了……看来要有大劫难出现啊……” “怎么回事?”我眨着眼望着他,现在这副蹲在地上看他抽烟的情景,自小到大也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 他抖了抖手,将旱烟斗中烟灰叩掉,随后宝贝般插在腰间。 “这事确实有些麻烦,你所说的那位朋友,如果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天选者,或者叫天选之人。” “天选者?”这个名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点点头,“嗯,天选者,我也没见过,因为他们在历史上出现的次数很少,我师傅倒是见过一个。” “很厉害?” “相当的厉害,他们是天地造化中的特别存在,可以说是真正的应劫而生,太平盛世里从不出现,一旦有天选者降世,就说明将会有一场大劫难将要降临。” “根据你的描述,我估计你朋友的守护者是叱咤摩罗,或者叫做摩罗金刚,历来都以巨人之姿出现,力大无穷,有移山填海之能。” 第二百三十五章:天选 “那么……厉害?”我有些呆滞,心想如果那家伙那么厉害,我不是早被打出屎了吗,可虽说互有胜负,但有默默相助,我还是能占点上风的。 “相当厉害……”老秦盯着天上的一朵云彩,神情有些恍惚。 “不会吧……虽说他力气大点,但我也能打过啊。”我不太相信。 “笨,那是因为他没有完全觉醒啊,哪有一开始就这么厉害的。”老秦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轻呼一声捂住了头,这个动作从小到大也不知有过多少次,现在本能般的做出,竟然隐隐有种怀念的感觉。 “觉醒?那是什么情况?” 老秦想了想,幽幽的说道:“天选者有很多的,我曾经翻阅过一本机密古籍,里面就曾经记载着天选者所有的守护者,共有88个之多,但真正现世的却很少,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可能知道……”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得到的是一顿白眼。 “我知道了,肯定是大劫难少,所以出现的天选者少!” 啪的一下,脑袋上又挨了下,“蠢!”老秦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眼,随后摆了摆手:“告诉你吧,每次天选者真正出现时,往往八十八身相都会各自降临,但每次真正坚持到最后出现在人间的往往只剩下一两个,最多不会超过三个,这原因就在于那些被守护者选中成为天选者的人类没能熬过去,被守护者彻底吞噬,力量失控,爆体而亡。” 我瞪大双眼,傻傻的看着老秦,他神情虽还是那样,但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我还是能够分辨出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下的一点点紧张。 “要想得到能力,必须经受挑战,守护者开始出现后便会与所选之人进行一场拉锯战,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旦落了下风,被守护者夺去身体的控制权,就意味着觉醒失败,那么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你了解了吧。”老秦颇有深意的望着我。 我眨了眨眼,心中已是波涛汹涌,初时听到胡悦轩讲那些事情自己还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觉得他有精神病,后来看到那巨人身相时也只觉得有些神奇,并没有太当回事,可现下听到老秦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难道那个少年也会…… “师傅!那怎样才能帮助他顺利通过觉醒?!”情急之下,我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喊的是师傅两个字…… 老秦显然愣了一下,眼神温和了多,如同小时候那样,伸手抚摸着我的脑袋,“这个,我们帮不了的,全都得靠他自己,他挺过去便是牛逼,挺不过去就得傻逼。” “啊?怎么能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依旧没有放弃。 “没有的。”老秦萧瑟的摇了摇头,“如果真有的话,上头早就会想办法帮助这些天选者成功觉醒,毕竟这些人都是心智上乘,若是他们能够成功觉醒,对于我们也是很有好处的,先辈们也不会死伤这么多……唉……” 听到这个答案,我心中一紧,明白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下界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心目中那里的一些能者几乎是无所不能,但现在也知道原来真的有些事情是连他们也做不到的。 “还是回去后多鼓励鼓励他吧,如果心性足够强大,还是能够成功觉醒的,再不济,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是相互平衡的状态,维持这个状态对他也不错,起码不用死,虽说麻烦了点,但也能勉强过完这辈子。”他说完这些,忽然侧了侧头,“哦,知道了,我马上来。” 随即他站起身,“同伴联系我了,发现目标了,我现在得马上过去,要不晚上去找你?你刚才说要请我喝酒的,顺便去见见那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小子?” “行啊,你能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是什么?很麻烦吗?” 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你小子难不成忘记了我们的规矩,这些事情可不能说的。给我个地址,我忙完去找你。”我将医馆的地址告诉他,随后他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倒是很想跟上去,但也知道他们出任务有很多忌讳,如今跟上去如果知道了太多,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一天傍晚,在清州东南七十公里处的一处山坳里,发生了严重的山体滑坡,索性那里无人居住,并未造成多大损失…… …… 老秦懒洋洋的挠着那一头乱蓬蓬,有些天然卷的头发,吊儿郎当的漫步在清州的街头上。“古月堂,曲古路三十四号……嗯,得找个人问问。”他询问了一名好心的路人,得到了答案,然后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行人如织,都市的红男绿女中,他那有些邋遢不修边幅的模样,犹如两个世界的两种人。 他在路口等待着红绿灯的经过,随后粗粗一瞥便看到马路那头一位年轻女郎身着红衣,下身穿着包臀裙,露出两双白净修长的大腿,踩着高跟鞋,妖娆性感的走过,吸引着无数男人的目光,有大胆的已上去搭讪,那女郎笑盈盈的做着答复,口红的颜色如鲜血般艳丽。 “想不到到这里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如果被那臭小子知道,估计又得麻烦了……”老秦摇了摇头,随着人流穿过马路,远远的缀在那个时髦女郎后头。 …… 无人的后巷,墙上地上都有大片大片的血迹,两个人倒在地上,一男一女,男的身材标准,圆睁着眼,一脸愕然的表情,或许到死之时他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脖颈被撕扯开来,血压将他的血溅到墙壁之上。 而那个女的呢,便是之前曾见过的那个时髦女郎,只是现在她的模样已与“尤物”二字沾不上边,那具无头的尸体有些扭曲的躺在地上,胸前露出了一个可怕的巨大伤口。 老秦站在边上,摇摇头,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这样子过去做客可不行,得换身衣服。”他将沾满血迹的手帕收好,低头转身,正欲迈步,却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抬起头,望向巷口处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高大男子,一双丹凤眼眯成了缝,眼中精光四射。 “哎呀呀,虽说娇娇有些淘气,这样私自跑出来也让我很生气,但毕竟是我的人,你也不至于这么下杀手吧……你这样做,我可是很不喜欢的哦……”那金发洋人摆了摆手,一脸可惜的样子。 那天晚上,一直没有等到老秦出现…… …… “看来我师傅他有事来不了了……”我干笑了两声,对胡悦轩说道,脸上写满了失望。 “哦……不过要是真像你师傅所说的那样,他来不来其实都差不多,我还是得靠自己。”床上的少年这般说着,但语气中分明透着同样的失望。 “嗯,主要得看你自己,怎么样,压力很大吧?”我勉强笑笑,结果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有些蠢。 “倒是还好了……这事我倒早有心理准备,如果被那个玩意占据了身子,本来就等同于死,身体死不死的倒是其次了,不过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真正能够挺过觉醒的人很少?”他望向我,眼中带着些希冀。 “嗯……我师傅说一共有八十八个守护者,但每次真正能够觉醒的人数绝对不超过三人。” “八十八个……里面才只有三个,八十八分之三啊,这几率果然够不错的,嘿嘿,不过想想也还挺大的,毕竟不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你说是不是。”他有些强颜欢笑。 “其实也不一定会死的,毕竟有三种结果,或者真正觉醒,或者与他和平相处,维持平衡,就像现在这样,这样起码你可以过完这辈子。”我安慰道。 床上的少年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没那么简单的,他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增强,现在比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是强了一点点,如果继续这样增强的话,我怕我终究会被吞没,唉……以前什么也不知道,以为自己真的得了神经病,那时候混混沌沌每日混吃等死。想不到今天却知晓了一切,知道自己体内的不是魔鬼,知道自己不是神经病,哈哈,真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觉。” “别说丧气话。” “呵呵,其实还好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一点希望才是真正的惨,现在我起码知道,如果自己挺下去战胜了那个什么,哦,对了,叫什么叱咤摩罗,或是摩罗金刚的,名字倒是挺威风,如果真的战胜了他,说不定我得牛逼一辈子,哈哈,想起来就有点小激动啊,到时候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我一巴掌就帮你摆平,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不觉的留了出来。 笑声渐低,他哽咽着声音呢喃道:“可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会是我……我宁愿做一个普通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五元 肮脏的修车所弥漫着机油的味道,地面常年被油污所浸润,透着股暗暗的亮色,各式各样的工具丢了一地,白色的棉手套上满是污渍,就那样随意的丢在那未曾修好的机车车座上。机车被整个吊起,两个轮胎被卸下,发动机露出了里头的模样,无声的抗议着。 屋门处隐隐透出光亮,与外面那寂静不同的是,里头倒是相当热闹,几个地痞混混打扮的人正端着酒瓶胡吹海喝,木架子被放倒简易搭建成了矮桌,上头摆放着从快餐店中购回的各式食物,烧鸡烤鸭,油腻的红烧肉,时蔬佳肴,足以在这个临近午夜的时间勾起任何人的食欲。 “来,走一个!”脸上有丑陋刀疤的男子醉眼惺忪,将手中的啤酒瓶递出,与旁边坐了一圈的小弟碰了碰,随即咕咚咕咚的豪饮起来,略冰的啤酒顺着咽喉下到胃部,痛快淋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浇灭今晚那激动的心情。 又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外号丧彪的男子在一处地下飙车场,以可怕的成绩夺得了第一名,一举拿到了五十万的赌金,这是几次以来数额最大的一次,短短一个多月,凭借着那辆黑色机车,丧彪已赚得了上百万的金钱,足以让他过上好一阵逍遥日子。 “庆胜利,呵呵……”一个小弟醉醺醺的举起酒瓶,一双眼睛通红通红,半睁着,似乎站起来走两步都得倒下,众人看他模样,俱是哈哈大笑,又是一阵推酒置杯。 “丧彪哥,现在东海的场子基本已经没敢接我们的了,要不考虑下去隔壁市发展发展,或者…去那几个大城市,我可听说过那里的比赛开出的价格很高。”说话的这男人正是最初发现那辆黑色机车的人,外号大斌,最近这段时间因为他的慧眼如炬带来了这么多胜利,丧彪也给他发了不少钱,夜夜春宵,令旁人十分羡慕,如今东海的场子都认得了那辆黑色机车,每每他们来到都会奉上几万元的打点钱,让他们去别处玩。虽说钱来的容易,但毕竟比原先能得的少。 这一行本就玩个面子,别人放下身段奉上钱了,自己如果再乱来,岂不是说不给对方面子,那样的结果无疑将会引起争斗,这可不是大家所想看到的,闷声大发财才是王道。 丧彪夹了几口菜,囫囵的放入嘴中,如牛般嚼了起来,他嘴角微微扬起,嘲笑道:“你小子坐不住了?” “哪能呢,只是想问问以后的发展呗,毕竟我们大伙都是跟着大哥走,大哥喝酒我们喝酒,大哥吃肉我们吃肉,要是大哥要我们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做小弟的自然也不皱下眉头。”大斌也是聪明,明白这丧彪有些喜怒无常,便一下子就将身旁几人与自己绑在一处。 “呵呵,喝酒。”丧彪又是一递酒瓶,咕隆咕隆的喝干,丢在一旁,酒瓶咕噜噜的滚到一边,里头剩余的酒液缓缓流出,而他已拿起另一个小弟递来的一瓶新开的啤酒。 “急什么,你们这些人眼光太小~眼界太窄~我们有那宝贝,哪里去不得,别说那几个大城市了,只要能想办法出去,到时候赚得不是更多……”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夹菜的手微微有些停顿,但随即眼中也放出贪婪的精光,他们可没想到自己这个丧彪哥竟然已有向着国家化发展的心。 国外的赌赛,过去只是听说,与之联系在一起的词往往都是一掷千金,一夜致富,高手云集,刺激无比之类的,属于这个圈子里都神往的更上一层舞台。 但众人的兴奋劲头没多久便消减下来了,那个叫大斌的咽了口口水,苦着脸说:“大哥,这要出去不容易吧……我们这么多人,还得带辆车。” 这也是所有人同样的想法,这年头要出国很简单,各式旅行团只要交钱都好办,可要偷偷出去,长久待在他国,也就是俗称的偷渡……那就不容易了,五年前偷渡横行,许多人开枝散叶到了他国扎根,但三年前各国开始对这一方面进行了有力打击,到了现在,要真想偷渡去国外,而且是活着去……那就着实有些麻烦了,更别提还要带上一辆来路不明,神神秘秘的黑色机车。 “所以啊……你们只能做跟班,而我却能做老大,知道因为什么吗,因为这里……”丧彪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子有脑子。” 他哈哈一笑,正打算指点江山时,忽然那半掩的木门被推开了,几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谁啊,这么不长眼……被打断思路的丧彪颇有些生气。 “今天下班了,要修车明天……”那个叫小李子的混混醉醺醺的说着,可转过头看到来人时,后半截话便硬生生的死在肚里。 “呦呵,哥几个正喝着呢,兴致不错啊。”那几个人有一个梳着大背头一脸横肉的男人歪着头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一阵鸦雀无声。 丧彪看到来人,当即吓得酒醒了一半,连忙站起弯腰拱手:“耀辉哥,您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说完又连忙打着手势,身旁那几个小弟急忙站起行礼,只是不知是因为紧张呢,还是酒醉呢,基本说不出个好听的词,囫囵不清的,有人甚至还颠来倒去说个不停,丧彪脸上更红了,心中抱怨不停。 “啊哈,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多看了几遍金瓶梅啊,还寒舍,还蓬荜生辉,也不看看你这破地方是啥样,别跟我整这些虚的。大家都是爽利人,有话就直说,我今晚来……” 当看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男人出现时,丧彪就知道不好了,所以听到他这么说时,他一点也没有意外,这个家伙出现……肯定是为了那辆车…… “最近老子去了外地待了一阵,回来听说现在东海有辆车最是牛逼,今晚的比赛我也去看了,果然不错啊,你也知道,我彭耀辉没有太多爱好,对于好车我倒是喜欢看喜欢摸喜欢骑,所以今晚就跑你这来,跟你商量商量,要不那车借我玩两天?” 彭耀辉刚刚说完,丧彪这有一个喝的大醉的小弟一听就急了,上前一步就嚷道:“哎呦,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这……”他甩着的胳膊还在空中,话都没有说完,便被那彭耀辉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脚蹬开,整个人就像倒地葫芦,咕噜噜滚到一旁,撞倒了一处架子,上头的零件窸窣窣的掉了下来,砸的他直呼痛。 “大哥们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那高大汉子冷声威胁道,众人心中已打起了退堂鼓,这彭耀辉今晚虽说只带了五人来,但看这五人气势模样,分明就是那先前赫赫有名的“西城五虎”,原本是另一个大帮派的金牌打手,前段时间地下势力动荡不安,无数地方喊打喊杀,形势洗牌之后,这五人就下落不明,想不到这次彭耀辉出外躲灾后回来,竟已把这五人收到手下。 众人咽了口口水,看了看身旁几个喝得七荤八素的同伴,都知道这架没法打,就算是正常时候,没个十几人都不会给面前那五人带来任何威胁。 “呵呵,好说好说,耀辉哥你既然喜欢,那就拿去玩,没事没事……”丧彪搓了搓手,堆着笑说。他这般反应显然让来人有些意外,彭耀辉脸上微微一窒,用有些玩味的眼神打量了一阵丧彪,随后哈哈笑道:“你小子不错啊,哈哈,识时务为俊杰,不错不错。” 丧彪心中却是想着,老子又不傻,你这摆明欺负我没实力,命重要还是车重要,谁都会选。 “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这钱就当租金了,到时候玩够了就还给你。”彭耀辉从裤袋中掏出真皮皮夹,随后皱着眉头翻了翻,似乎在找什么,紧接着眉头一舒,笑呵呵的抽出一张破破烂烂的五块钱,递了过去。 “拿着,这是租金,收好,别掉了,免得人家说我们借东西没个表示,我们走。”他将那破钱放在丧彪手上,也不多看对方一眼,转身招呼同伴离开。“走,把那车带回去……” 众人听得外头嘈杂的声响,兴奋的笑声,原本激动的劲头也被这夜风一刮,全然没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什么滋味,先前还兴冲冲的聊着该怎样赚大钱,却不想才不到半小时,自家那只生金蛋的母鸡便被恶棍给抢了。 反倒是丧彪最为平静,看了看那五块钱,扬手丢在一旁,一屁股坐下,继续喝酒吃菜。 直到外头平静,那帮小弟才回过神来,有人去照顾那被一脚几乎踢晕的小李子,有人则唉声叹气的走来走去。 “大哥……这事就这么结了?”大斌面色黯然,那黑色机车被带走,无疑代表着自己那灯红酒绿的好日子要结束了,俗话说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一想到自己那两个新近勾搭上的千娇百媚的学生妹,他就感觉好像有人兜头倒了一桶冰水。 第二百三十七章:选择 丧彪夹了几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咯嘣咯嘣的使劲嚼着,冷眼打量着那一脸沮丧,好似死了爹妈的大斌。“那你想怎样?有本事你去拦着啊,你厉害你把他们都胖揍一顿,把车抢回来啊!” 他这话说的不重,但在场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怨气。 丧彪灌了几口啤酒,原本冰凉的酒液已没了原本的凉意,喝道嘴里没有原先的爽快,他气恼的将瓶子往地上一丢,带着泡沫的啤酒咕咚咕咚的流出,淌了一地。 他擦擦嘴,看了看自己那群不成才的小弟:“其实这事我早就预料到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这么风光,早该被人惦记上了,所以我才说要去国外,并不单单是为了钱,也是为了避祸,老祖宗说得对,枪打出头鸟,可我他妈就没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快,还他妈的是彭耀辉这个王八蛋!”他使劲一拍那简易的矮桌,菜肴东倒西歪,汁水流的到处都是。 “这王八蛋当年也是跟我差不多的地位,想不到这么多年下来,他没被人砍死,反而混到了这般地位,先前的动荡我听说他被人砍成重伤,附近大大小小的帮派都被打死打散,原先以为这是机会,该我出头了……可他妈的,到头来还是不行!你们懂了不,这年头谁拳头大谁就牛逼,懂了不!?”他愤恨的骂了一句,捏紧拳头使劲的摆着,手背后青筋暴起。 众人一顿沉默,但都明白他所说的是对的……混这行的,无非就是看实力,有实力有面子,没实力就等着被人踩,踩死也没人多看一眼。 “那大哥……你决定以后怎么办?”小李子捂住胸口,面如白纸,弱弱的问了一句,先前那穿心脚确实让他伤的很重,“你去哪我都跟着你,起码丧彪哥地道,有口饭吃就饿不死我……”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在场几人都有了不同的计量,那大斌眼神闪烁似乎在想着其他的事。 丧彪坐了下来,掏出一根烟点上,美美的吸上几口,“既然事情都这样了,再强求也是没用,那车本就不是我们的,能给我们赚了这么多钱我也知足了,我想以后加入飞车党。” “飞车党?”众人又是一惊。 “是啊,原先以为这小帮派窜起迅速,根基不稳,早晚要被翻盘,但这个月的变化让我看见那个被人尊称为成五爷的男人确实有些手段,让下面不贩毒,光是这一条就得让多少人嫉恨着,可到现在呢,都过去这么多时间了,他还活的好好的,有吃有睡,我可听说过几乎每天他都会被刺杀暗算,换成是你,你遭得住?” 众人议论纷纷,都述说着最近听来的关于飞车党的事,这事普通民众或许没怎么听过,但在这个圈子里倒并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成五爷大力整合帮派势力,遭人嫉恨了,被狙击枪暗算,大难不死啊,吃饭遭遇刀手埋伏,在几名护卫掩护下杀出重围啊。被那些毒贩威胁,可第二天那些威胁他的毒贩们全都沉了江啊。林林总总,五花八门,竟没个重复的。 这之类的事情,本来对于年轻人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更何况是这些半只脚踩在混这一边的人。聊了一阵之后,众人似乎纷纷也打算跟着丧彪去飞车党。 “哼。”忽听丧彪冷哼一声,众人望去,却见他望着那杯盘狼藉的桌面,双目没个焦点,脸上却是越来越高兴,众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也发现了别人都在看自己,便笑了几声,开口说道:“我在想啊,那车明显不是凡物,根本不是常人能够驾驭的了的,你们说这彭耀辉要是真骑上那车,如果态度不好……会不会被吓得个屎尿横流啊……”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一想到那辆神秘的黑色机车,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那车的滋味,在场几人几乎都尝过,终身难忘啊…… 事情的发展正像丧彪所想的那样,那天晚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城北市郊的干道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摩托与一辆砂土车相撞,一个叫彭耀辉的摩托车驾驶员当场惨死,但令人奇怪的是他所骑的摩托车却消失在现场,砂土车司机所说的黑色摩托,却连一路上的监控都没有拍到那车的模样…… “呸,就这王八蛋,还想骑我,送你升天~”黑色机车独自行驶在午夜街头。丧彪那伙人虽说也不怎么样,但对待恶灵机车的态度着实算好,几乎是将它当菩萨供起来了,每天擦拭打蜡,打理得精光闪闪,别说有多舒服了。这么多年来也就那些日子自己过得舒服,哪像那个林夕……老把自己丢在楼下蒙尘吃灰淋雨吹风,想起来都是泪啊…… 倒是那彭耀辉没个眼力劲,初时对恶灵机车确实很是喜欢,但发现自己启动不了时,便是又打又骂,什么脏话都说出来了,这恶灵机车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当即带着座上的彭耀辉轰鸣而去,直接让他走上了通往死亡世界的高速通道…… “恶人还得恶人磨,这话不假,哈哈,也不知道林夕那臭小子死哪去了,这都个把月了都不见身影,算了,还是回去等着,免得到时候找不到我又得折腾我。”恶灵机车哼着小调,也不理会午夜街道上那偶然经过的司机行人惊愕的目光,穿街走巷,驶回了林夕住所的楼下,轻轻的停住了。 “咦……这人跟了一路,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车子刚刚停稳,从楼房阴影处便闪出一个人,这人身材高挑,打扮古怪,用一张奇形面具遮住了自己的模样。 他来到车边,饶了几圈仔仔细细瞅着,仿佛见到宝似的,越看便越是高兴。 他拿出通讯器,按动了一个按钮,对着里头便说道:“喂,夏良啊,你猜我见着什么了,一辆会自己开回家的车,对对对,我跟了一路,还真是自己开回来了,我觉得这车肯定特适合我。”他兴奋的说了一通,挂断电话,又摩挲起机车那黑得发亮的车身。 “你想骑我?”车子忽然说话了,夜翼吓了一跳,本能般向后轻轻一跃,轻轻巧巧的跳出了五米开外。 “你…会说话?”那人向四周望了一圈,没发现有别人,随后指了指那黑色机车,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 恶灵机车车头那骷髅的双眼亮起,嘴巴开开合合,用一种沧桑的语调答道:“谁规定车子不能说话的,谁规定的?让他出来,我撞断他三条腿。” 夜翼吹了一口唿哨,轻轻拍了拍手,更是兴奋了:“像你这样的车我倒是没有见过……要不考虑考虑,跟我在一起,我一定好好待你。” “跟你?”恶灵机车狐疑的一问,那幽幽的空洞的眼眶里闪耀着蓝幽幽的光芒,仿佛地狱之火。 林夕看样子还没回来……要不再找点乐子?它本就不是甘于平静的家伙,听到对方的话语颇觉得有趣,便答道:“行啊,要是你受得了我的速度,我就陪你玩玩。” “哦~”夜翼悠悠的点了点头,又绕着这车走了两圈,“你很快吗?” “要多快有多快~” “那没事,再快我也受得住。”夜翼轻笑一声,跨坐在车上,一转头,却发现这地方似乎有些眼熟,细细一看这才认出:这不是小静原来租住的地方吗,这么巧啊…… “坐稳了!”底下车子说道,随后轰鸣一声,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转弯,冲刺,穿梭在午夜的街头,午夜街头上的引擎咆哮声,惊起寒鸦无数,它疾驰而过的路段上所停留的汽车都不同程度的响起了警报声,此起彼伏,弄得几条街的人都没睡好。 “太爽了!”夜翼紧紧抓着车把,兴奋的直想喊,这奔驰如电的刺激让他再次找回了心惊肉跳的感觉,这已是那天过后自己再未有过的奇妙感受。 “这样还受得了,不错嘛,那我要继续提速了。”两旁的街道已可怕的速度向后急退,路牌上的字都已看不清了。 “还能更快?那好!再快点!”风声呼啸,夜翼兴奋至极的喊着。 那一夜,午夜的街头能听到一个男子兴奋的唿哨声,但却看不到有人经过,只觉得似乎有阵风吹了过去…… 两小时后,夜翼将车子停在车库中,有些狼狈的下了车。 “怎么样,受得住吧?其实这样你已经不错了,相当不错。”恶灵机车赞叹道,已人类的身体来说,这人的体质非常的好,甚至比林夕都要好许多,自己以666码的速度奔驰,他竟然也能稳得住,着实少见。 “爽啊,真带劲,比开车爽多了,只是我受得了,这身衣服倒是受不了,得想想办法。”夜翼打量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脸上的面具早已不知被吹到那里去了,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在这种极限速度行驶,那兜头灌来的强风有几次险些让他窒息,若不是体质特殊,早受不住了。身上普通材料的衣物根本也抵受不住这般强大的压力,几乎都已被劲风撕扯开,一条一条的挂在身上,看模样,好似被人非礼侮辱过似的。 “得跟小夏同志好好商量商量,好好研究研究,得整身看上去牛逼点的行头才行。”他自言自语着,无声无息的摸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百三十八章:搭档 这日是周日,休息的日子,身着便装的夏良沉默的搭上公车,在繁华路段下了车,然后悠闲的走入了一幢高档公寓楼,在楼下,他四处看了一阵,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现什么,随后走入电梯。 电梯停在七楼,他走了出去,从兜中掏出钥匙,如回家般娴熟的打开了这扇并不属于自己所有的高档公寓。 他已来过许多次,次数多到摸黑都能找到灯,但每次来他都会感叹,为何这家的主人过着这般奢侈的生活,却又会想做那样的事。 今天的夏良也这般想着,摇摇头,将门口乱放的鞋一双一双摆好。屋里静悄悄的,外头阳光明媚,和煦的暖风吹拂着轻纱窗帘,微微飘荡着。 真皮沙发气派舒适,墙上的挂画也有着特别的情调,那些高级家电甚至自己用起来都有些困难,每每走入这片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生活时,他总会觉得有些恍恍惚惚,感觉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却又并不虚幻,仿佛他略一伸手就能抓住,但心里却暗示着自己这一切都不属于我。 空落落的,略微空洞,繁华的城市繁忙的人,烦乱的生活空洞的心。 夏良走到阳台上,抬头看了看碧空万里的天空,很蓝,很漂亮,近十年来那些原本到处都是的工厂一点一点的搬出了东海,这片天空也是越来越蓝,这一点夏良这个本地人最是清楚,还记得初中时,自己和那帮男生在下课后趴在栏杆上聊天打屁,那时看的最多的便是天空,阴沉的天空,白茫茫的,当时心中隐隐有个愿望,想要天重回蓝。 想不到儿时的愿望现在就实现了,得感谢政府啊……夏良这般想着,闲适的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的街道。 街道很繁华,四车道,来回都是些不错的车,马路两旁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商店,卖包的,卖手表的,卖眼镜的,卖衣服的,但凡是自己买不起的,这里都有,夏良这般想着,苦涩的一笑。 居高临下望去,人群显得好小,还不如手指大小,这下头的人总是那么忙碌,急匆匆的,东奔西走,不知他们可曾停下来看看沿路的风景,这般忙碌又是为何…… 每每这般想道,潜意识中那个声音便会想起:轮得着你操心,他们赚的花的可都比你多,吃穿用度都只有你羡慕的份。 每每这个时候,夏良会自嘲的一笑,随后用平淡的语气答道:“起码我有目标,不一样的目标。”今天也是如此,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笑盈盈的走回屋里,收拾起到处乱丢的衣衫。 “啧啧,都弄的这么破烂,看来昨晚很是激烈啊。”年轻的警察摆摆头,将那些乱丢的破布条收拾在一处,装在垃圾袋中,他看到桌上有些污迹,忍不住的便出手打扫,忙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并不是来做保姆的。 “真是的,老管不住这手。”他拍了一下右手背,自嘲的一笑,将抹布拧干,放在了案台上,随后走向了那房门紧闭的大卧室。 门没锁,一拧就开,里头漆黑一片,夏良早已习惯,他径直走到窗边,一伸手将那厚实的遮阳布拉了开来,早已等在窗外的阳光在瞬间涌入了这间屋子,驱除黑暗,迎来光明。 床上那男人原本睡得正香,嘴角带笑,似乎还做着美梦,可那紧闭的双目感受到了强光的刺激,立时便皱了起来,气恼的转过头去,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软软的枕头中。 “你怎么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啊……” 夏良有些想笑,摇了摇头,拍了拍对方的赤裸的背脊,“喂喂,该起来了,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想来,是你昨晚大半夜的约我过来,难不成你忘了,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被你吵醒,现在也换你尝尝这种感受了。” “……你这人啊,真小心眼……”那男子闭着双眼,懒洋洋的摆了摆手,“再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 “不行,五分钟太长。”夏良笑呵呵的看着床上这个只穿着四角短裤的男人,他露在外头的身体结实有力,那健美的身材,过去自己只有在电视杂志上见过,当第一次见到他脱下制服的身材时,心中当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面前这人……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夏良微微耸了耸肩,轻叹一声,面前这人救过自己两次,后来又突兀的找到自己说是要自己去帮他,等到渐渐的了解到了他的一些事情后,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本身长得便是英俊帅气,高大威猛,还又在一家知名公司有着非常不错的职位前景,自己每年的收入加起来可能还不到对方一个月的收入,当真是高,帅,富,三点占全了,自己不羡慕也难啊。 更令自己无法理解的是,但凡这样几乎没有缺点的优质高帅富,往往性格总有缺陷,在小说中出场都是被屌丝男主角打脸的,结果他呢……不但没有,反而又莫名其妙的得到了超过凡人的特殊能力。 高帅富得到特殊能力也就罢了,大不了赚更多的钱,开更好的车,玩更美的女人嘛,结果这人……却没这么做,反倒是好像孩子喜欢看的特摄片中的主角那样,选择了一条维护世界和平这样听起来略讽刺,有点可笑,连傻子都觉得有些蠢的道路。 这着实令夏良有些想不通,他不明白这个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结构,如果可以的话,等到哪天他玩脱了,应该将遗体捐给医疗部门解剖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这人脑洞这么大的问题所在。 可想的再多,自己终究……还是羡慕……嫉妒……恨啊……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人比人气死人啊~普通小干警夏良无奈的想道。 “你跟我是同样的人。” 每当想起那天晚上从这个叫胡俊凯的高帅富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夏良便感觉到了另外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一种使命感?或者说一种惺惺相惜,被人所认可的感觉? 是的,自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干了两年警察,破案的几率少之又少,那帮老油子虽说对自己还算好,但背地里都是极为轻蔑,自己这两次住院,前来探望的人几乎一只手都能数清,如果换成别的同事住院,哪可能这般门庭冷落。 但那又如何……我跟他是同样的人,有着自己想法的人。他再次拍了拍那人赤裸的背脊,“冰箱里有什么材料不,我帮你简单的做点吃的。”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快点起来哦。”他笑了笑,走出房间去了厨房。 十五分钟后,简单的早餐被装在盘里,而这房子的主人此刻也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坐在了餐桌边,半挣的睡眼,卷曲的头发,迷迷糊糊的表情。若是被年轻女孩看到,非得因此惊叫,大喊欧巴亲爱的么么哒之类的话语,只可惜现在看到这一幕的只有夏良,额,穿着围裙的夏良。 曾经有一次夏良脑海中蹦出了一个有些滑稽的念头,这个叫胡俊凯的家伙这么优秀,怎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难不成是gay不成,所以他才找上了自己…… 可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蹦出的瞬间,便已被自己彻底驳斥,怎么可能……要是他真喜欢男人,真要找的话也不会找到我啊……夏良用这个理由,毫不费力的说服了自己。 “我昨晚找到辆车,很cool的那种。” “有多cool?” “要多cool便有多cool,cool到没朋友,你见着肯定喜欢,我本来就在想,以我的现在的身份,确实该要有辆适当的坐骑,可老找不到啊,那些车都太普通了~哪配得上我惊世骇俗的身份!原来还挺遗憾的,想不到昨晚瞎猫碰到死老鼠,还真让我遇上了,嘿嘿,待会带你去看看。”胡俊凯说道这事,脸上的睡意一扫而空,神采飞扬的模样好似刚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不过,我这回真得换行头了,你不知道,昨晚我骑回来,自己那一身破烂几乎完全毁了,要不是我能自己上来,被楼下保安看到我那狼狈样,我就没脸在这住了。” “哦,就那些破布条啊,我还以为你脑子抽了撕着玩呢。”夏良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苦涩浓郁,香气四溢,这么好的咖啡豆,这么高档的咖啡机,对于这个习惯喝速溶的年轻警察来说,无疑是相当奢侈的享受。 “哪有,我又不是变态。”胡俊凯笑了笑。 “你本来就是变态,很变态的那种。”夏良别有意味的说出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不过,这新服装新制服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我可不想每次出去都穿的跟个变态狂似的,每次回来身上都挂满破布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狗打架了呢。” “行了,知道了,我可没闲着。”夏良放下咖啡,走到沙发边,从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了一个文件夹,打开放在了餐桌上。 一叠a4纸上,绘画着许许多多潦草的草图,看得出是衣服的设计稿。 第二百三十九章:服装 胡俊凯囫囵的吞下最后一些煎蛋吐司,随后兴致昂扬的将那文件夹拿在手中,一页一页的翻阅起来。 最初的一遍只是潦草的翻过,第二遍便看得极为仔细,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注解都看得格外入神。一旁的夏良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乌木桌面。 胡俊凯越看脸上的笑意便是越重,虽说夏良的字迹潦草,图画的也不咋样,但他依旧能够从每一处读出这份设计的意图,那是真正的与自己所贴合的设计,真正为自己而创作的设计,而这样的设计竟然有四套之多,他感到幸福充溢心头,几乎要满出来了。 “行啊,我真没看错你,你有这本事以前怎么不报考设计师啊?” 夏良轻轻摇摇头,“不过是写写画画,读书时候的业余爱好而已,要说起来,我还是更希望当个警察。” 对面的高帅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果然没看错你啊。不过现在也有问题……” “嗯?哪里?”虽说嘴上说的随意,但对于自己这几套设计夏良可是看得很重,那是每日熬夜绘制而成,就连上班时间也老想着这些东西,屡屡走神,同事都以为是创伤后遗症,总安慰自己…… 胡俊凯灿烂的一笑:“问题是,我该选这套呢,还是这套呢,还是这套呢,或者是这套……”两人互望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色调吗,就用暗色为主,夜翼夜翼,总不能花里胡哨红通通的吧。” “那个自然,我可不想穿得像个基佬。”胡俊凯点点头,“而且要跟那机车相配,这样骑出去多拉风啊,回头率别提有多高了。” “哦?要拉风?那你不如再随身带个音响,一边跑一边唱,唱些什么死了都要爱,别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之类的,保管回头率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夏良坏笑着提议道。 “一百二,一百二是怎么出来的?” “有些人回了两次头。” “哈哈,你真逗。” 两人下楼看了看那辆车,随后仔细研讨了一番,最终决定选择三号方案。 “这套会不会看上去像蝙蝠侠啊?”胡俊凯想了想,眼睛滋溜滋溜的转着。 “嗯,参考过他的设计,不过又没披风,又没标志性的尖尖耳朵,也算不上像吧,顶多有点类似,哦,对了,你是要将脸遮一半呢,还是全部遮起来?”夏良用铅笔轻轻在纸上划着,仔细的问道。 “都遮起来吧,最好像摩托车头盔那样,能让我呼吸的,你不知道,那车飚起速度来,我差点都没法喘气……” “这么厉害……那是得考虑考虑,不过摩托车头盔会不会太大,这样戴着很蠢啊。”夏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我自然想过,要说上个月或许还是问题,但现在看来这问题倒容易解决,我们公司有个合作的单位,专门研究新材料的那种,最近推出了最新的纳米素材,我了解了一些,发现正适合做这个头盔,而且以它那抗冲击耐腐蚀的特性,我觉得挺适合在整套制服中都采用。” “哦?新材料,你弄的出来?”夏良眨了眨眼。 胡俊凯扬了扬下巴,得意的说:“嗨,多大点事啊,我要弄当然能弄,毕竟对方只是研发机构,基本属于我们公司的下属分支,他们还有不少事要我来解决,我打着需要一些样品的理由,他们没理由不给,我估计啊,我要是要一份,他们会屁颠屁颠的给两份,我要是要五份,他们会给十份。” “啧啧,滥用职权。”夏良笑着摇了摇头。 “嘿嘿,怎么了~这位警察同志是不是要当场逮捕我啊~”两人又是一阵嬉笑。 “那现在的问题只剩制作了,哪里能做这样的服装,你总不会告诉我你女红也很棒吧?”胡俊凯嬉笑着打趣道。 “这个,倒真不会,不过我也有考虑过这些,做这些有些出格的衣服确实有些麻烦,不过现在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是想做还是不难的,难就难在保密上,你总不想没过多久一帮子记者就堵在你门口,长枪短炮的采访你作为都市安全捍卫者的感受吧。” “这个……确实不太希望……”胡俊凯脑补了一下那副画面,汗如雨下。 “不过这年头有一个好处,动漫行业发达啊,你要知道那些动漫人物穿的多夸张的都有,有些厂家为此出了专门的订做,专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估计如果我们发下订单肯定也会被当做这些cos玩家。” “额,那也不太放心啊,要是身份曝光了,我怎么见亲戚朋友……”平日里晚上出去活动都是戴着面具遮住脸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暴露身份,面具这东西最神奇的地方就是一旦戴上,别人就认不出,可以因此过上不同的生活,但假如别人都知道自己身份,然后还知道自己那有些荒诞的行为……胡俊凯一想到这里,就感到羞耻的不行。 “是啊,所以我们要再次增加保密性措施,我想过了,不妨将衣服上的所有部分都拆开来,让不同的厂订制,尽量弄的碎些,然后我们最后在将一切组合在一切,这不就结了吗,弄的细碎些,别人虽然会想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也不至于聪明到想到那里去,你说是吧。”夏良说的口沫横飞,为了这事他确实操心不少,现在说起来真是头头是道。 “这……确实有道理,虽说麻烦些,但毕竟安全系数高。”高帅富点点头,深以为然。 “要是再不放心,我们可以定做些别的正常的衣服啊,在一些普通订单中夹杂一些零碎的订单,对方更加不会怀疑,顶多觉得我们有些奇怪罢了。”夏良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男子,看着对方脸上的反应,他觉得最近的苦心并没有白白浪费。 “那得很多钱吧?”胡俊凯眨了眨眼。 “你差钱吗?”年轻警察反问一句。 “行!就这么办!”这次对方用坚定的语气拍定了“作战方针”。若干年后,当两人在此回忆起那天的一切,只有微笑。 …… 温晗玉默默的退出办公室,关上了门,将门内那个沉默的身影隔绝在一片安静中,她轻轻叹息一声,随后转身向前走去。 “哎,头儿怎么样了?”几个同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她出来连忙招手问道。 温晗玉轻轻咬了咬下唇,随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那样,跟没了魂似的。” 一旁的刘海名抱着手眉头渐渐皱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怎么头儿去了趟京城,回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莫非……” 众人都抬起头,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莫非我们老大在京城遇上了一生挚爱,所以茶饭不思?” 这句回答惹来了不少白眼,一向温柔似水的温晗玉尤其气愤,气鼓鼓的狠狠的捶了一下对方的肩头,后者夸张的叫了一声,便往后倒。 本就是玩笑兴致的动作,却不想这一倒却被人从后头扶住了,回头一看,刘海名赶忙站直,“林副部。” 从后头走过来的正是林清河,在前阵子陈震忙碌奔波时,这个部门就是他所代理的,一段时间的摸爬滚打,已让那个青涩的年轻小伙子成功蜕变,在这个部门也逐渐竖立了属于自己的威信。 “一个个都这么闲,小心被陈部看到训你们,对,就说你们呢,别一个个装死狗。”他这话说得严厉,但却是笑着说的,众人夸张的应了几声,便做鸟兽散。 林清河笑着看着这群可爱的同事,用老气横秋的语调轻声嘟囔了一句:“一群小兔崽子……” “哎哎,温大美女,我们找个地方聊聊?”他见温晗玉也走了过去,连忙招了招手。 温晗玉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林清河连忙指了指那紧闭的办公室,后者会意,柳眉舒展,点了点头,两人走向了一旁的茶水间,而原本做鸟兽散的一群闲人则一个个又都凑在了一起,商量着该怎样偷听。 “陈部,他还好吗?”两人独处,小林略微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有些苦闷的问道。 温晗玉撅着嘴,缓缓摇了摇头:“我……看不出哎,就是老那样,跟他说话他都点头,可问他我在说什么,他又一辆茫然,好像心思全都不在这里,根本不像是原来那个凡事认认真真的陈部。” 林清河摸了摸下巴,脸上狐疑不定,自言自语道:“究竟是怎样的事,才能让陈铁男变成这个样子……”铁男是陈震在局中的外号,他查起案来不知疲倦,精力充沛,如机器般,曾闯下过三天不眠的可怕记录,就算走出部门,问问其他科室的警察们,也对这个外号津津乐道。 “谁知道啊……总觉得事情怪怪的,我真怕陈部出事啊。”温晗玉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担忧。 “应该不会,是去了趟‘那里’,又不是去了别处……”小林着重的在那里两个字上加了语气,两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重重的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希望陈部能够走出阴影……” 第二百四十章:慌乱 办公室中,陈震独自坐在办公桌前,双手绞着放在桌上,往常坚毅的面容依旧透着股干练,但往日里沉稳如岳的气质却不见了,那有些慌乱的眼神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他有些茫然的目光在办公室中的每一个角落徘徊,却依旧找不到任何焦点。 良久,他长叹一声,仿佛做出什么艰难的决定般,从抽屉中抽出一叠a4纸,随后拔掉钢笔的笔帽,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黑色的墨汁在白色的纸面上构成一个个文字,陈震的字犹如其人,刚毅果决,颇有大家气魄,如今这独特的笔触正在随着他的思考一点一滴的重建着那日的见闻。 信息量毕竟较大,他屡屡停顿,紧皱的眉头如锁住般,只有当钢笔继续书写时才会缓缓舒展开来,记下的东西太多,要写的东西也太多。 时间一点一滴的缓缓流过,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笔尖在纸张上传出的沙沙书写声,一页…两页…当写到第十一页时,终于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放下那几乎用尽墨水的钢笔,轻轻舒展着那手腕处的疲累。 他耸了耸肩膀,稍稍活动了下关节,在专心做着一件事时,感觉不到疲惫,但当这些事情都完成之后,那长久书写带来的不适感着实令陈震颇为难受。 他开始整理起那十一页白纸,将它们认认真真的排序,认认真真的对齐,随后,那双犀利的双眼开始在纸上一行一行的经过,仔细的读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 偶尔停下做些备注,偶尔改些什么,他做的很认真,甚至比当年三日不眠破奇案时更认真,因为这纸上的一切太过重要,重要的当他读完全身竟忍不住战栗。 陈震慌乱的张着嘴,他意识到不该这么做的……这些事情应该烂在肚子里才对。当一个人知道的越多,他或许便会过的越不幸福。此时对这句话他深有感触。 肌肉因为紧张变得绷紧,身子坐的笔直,如山岳般纹丝不动,明明空调维持着屋子的凉爽,但这个被称为铁男的男人依旧额头沁汗,他在害怕。 是的,陈震在害怕,那十一页白纸上的内容如同洪水猛兽,正在炫耀着自己的尖牙利齿,震慑着将他书写出来的男人。 “不该这样…对,记性不该这么好的……”几个小时下来,陈震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声音干涩沙哑,没有往日的低沉。他闭上眼,轻轻揉了揉鼻梁,那几日未曾整理的胡须显得格外杂乱,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显得暗沉的嘴唇勾勒出一个苦笑,随后他摇摇头,将手中的那十一张纸在桌上一顿,又是一顿,直到它们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他才满意的站起身,走向了房间另一角摆放的碎纸机,将这几个小时辛苦的成果全都装入其中,摁下开关。 碎纸机发出轻微的响动,指示灯闪着淡绿色的光芒,那十一页a4纸从上头进入时还是完好,但从下头出来时已变成了细密的长条状。掉入垃圾箱中。 陈震就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看着这一切完成,当那十一页纸都被粉碎之后,他才好似又活过来般,轻轻松了口气,接着他脑中似乎闪动过一丝不谐,回头望向自己的办公桌,终于明白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他迅速的回到桌前,低头,让自己的视线几乎与桌面上的纸张平行,然后皱起了眉头。是的,虽说那纸还是白的,但先前紧张书写时自己的笔尖带着力道,书写的痕迹竟全都印刻在下方的几张纸上。 他松了口气,将上头的第一张纸拿开,又看第二张,还有,第三张,还有些,第四张,虽说淡了,还是有点。 他神经质的低吼一声,随后将那叠纸全都拿起,奔到碎纸机前,发疯般将那些纸塞入其中。 碎纸机显然无法接受如此多的纸张一拥而入,发出了电子警告声,这滴滴声响了好久,陈震才如梦初醒。他喘着粗气,自嘲的摇摇头,“我这是怎么了……” 他恢复了平静,认真的操作着碎纸机,一张一张,将那些空白的白纸绞成无数条。 做完这些,他有茫然的看着脚边的垃圾箱。 垃圾箱中的垃圾并不多,每天都有专人收拾,今天似乎还是第一次用,他蹲下身子,从垃圾箱中掏出那些细碎的纸条,纸条被绞得很碎很碎,但依稀还是能够看到上面那些黑色的,被切得支离破碎的字迹。 他将几张细碎的长条放在桌上,如拼图般一点一点的凑在一起,当那些原本看不出任何东西的碎纸凑到一起,重新拼出几个看不出含义的字时,他又是一阵低吼,疯了般将那些东西全都放入垃圾桶,直到确定再没有一丝遗漏,他才端着垃圾桶起身,开门。 “咔哒”门开了,外头日光灯的灯管散发出白色的光芒,有些灰暗的屋里只剩下几盏灯亮着,墙上的时钟已显示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夜已深。 “陈部,你……”熟悉的声音从左边传来,陈震回头,认出了办公室中唯一留下的那个女子是温晗玉,一个平日里很是温柔,很关心自己起居日常的细心女子。 “没什么,倒点垃圾。” “给我吧,我来倒。”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他迅速的走过温晗玉的身边,仿佛是害怕手中的宝物被对方抢夺,走的很快,温晗玉显然有些疑惑,站在那里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 无人的食堂,无人的厨房,他打开灯,来到炉灶前,费了一番功夫,点亮了火。 火焰摇曳不定,他将垃圾桶中的碎纸一点一点投入其中,白纸遇到火焰,迅速的燃烧,化作灰烬,他就这样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入魔般看着这一切慢慢的发生,直到垃圾桶中再无其他,他抖了抖,没有东西,终于,陈震再一次笑了…… “你怎么还没走啊?”脚步声中,陈震那低沉的声音响起。 “还有些事情要整理,马上就好了。”温晗玉抬头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觉得先前离去的陈部与此刻回来的陈部似乎是换了个人,先前那人有些慌乱,好似害怕与人接触,可现在回来的却又是印象中的那个陈部,怎么回事……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部门工作的温晗玉自然比一般人接触过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她怀疑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出现了问题,或者说……被人掉包了。当这个想法蹦出来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陈震看了下时钟,十点多了。“很晚了,你肚子饿不饿?” 正胡思乱想中的温晗玉听到这话,又是吓了一跳,眨巴着那漂亮的大眼睛,忍不住答道:“有一点。” “那你快些整理,我等你,待会一起去吃些东西吧。”陈震指了指有些乱的桌面,随后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好的!”身后传来那名女子有些开心的声音,他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呆呆的坐在桌上,望着外头的灯火通明,发着呆。 敲门声响起,女子推门而入,“陈部,我好了。” “哦”,他答应一声,提起自己的公文包,走了出去,熄灯关门。 两人原本是并肩而行,但不知怎的,温晗玉放慢了脚步,跟在对方身后一个身位的位置,偷偷打量着那宽厚的背脊。 我喜欢陈部…… 这是温晗玉从未跟人说起的一件事情,甚至连偶尔想起都觉得脸红,但这确实是事实,她喜欢看着他那如岳如山的沉稳气质,喜欢他锁眉时那坚毅的面部曲线,喜欢他胡子拉碴,却处处透出的男人味,喜欢他平日里的沉默,但每当遇到事情都能挺身而出,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那感觉实在是过于迷人。所以为了多看看这样的他,她每晚都几乎是最后一个归家…… 当自己发现这种默默的注视累积起来,形成质变时,才明白自己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挺拔的男人。 如果是他的话,自己也可以做个小女人,偶尔撒撒娇,每天在家中等待他回家,幸福的小女人,这样的幻想不止一次出现在难眠的夜晚,温晗玉有些脸红,低着头,看着对方那西装裤下擦得雪亮的皮鞋。 每一次跨步都精准的好似机器人,每一步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距离,没错,这个就是陈部,对于陈震这个男人,或许只有温晗玉才最懂,最明白。 但今天的他好沉默,比平日更静,难道他不知道跟一位女士一同时,这样沉默是很失礼的吗? 想到这里,温晗玉气恼的撅起了嘴。 但很显然,前头的那截正进行着自主移动的木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直到两人走到停车场,上了车之后,依旧还是这般沉默。 温晗玉觉得,要是自己不开口,或许今晚便会浪费。“啊,那我们该去吃什么?”声音中透着股不可抑制的激动与喜爱。 只可惜流水无情,那沉默的男人被他这一问,好似是睡梦被惊醒般,有些疑惑的转头问道:“什么吃什么?”但转眼间他似乎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哦了一声,答了句随便。 尽管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但温晗玉还是从这细琐的变化中读出了那丝令自己有些失望的意味——陈部先前根本就是在想别的事情,他都忘了要去吃东西…… 第二百四十一章:秘闻 最终,两人还是去吃了些食物,只是让温晗玉有些失望的是,对方太过心不在焉,每一次对话基本都是自己发起,而又迅速结束的,除了他开车送自己回家之外,今晚没有任何进展。 “不要灰心!一定要拿出你的决心,早晚有一天你会推倒这个禁欲攻!”电梯中,温晗玉握起了粉拳。 当陈震回到家中时,已是十一点半,他没有开灯,脱了鞋,将公文包丢在一旁,脱去上衣,将整个身子埋入自己的沙发中。 这个沙发面对得是大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东海市相映成辉的霓虹灯,点点滴滴,构成一幅令人心醉的美丽画卷。 陈震喜欢这样,不开灯,安静的陷入这舒适的沙发中,静静的看着远处的一切,偶尔有夜风吹过,让整颗心都逐渐平静,平静,归于寂静…… 他急需要调整自己的状态,陈部有些古怪,这个问题他自己自然更加清楚,不单是清楚哪里不对,更是清楚古怪的原因。他需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因为这样的心乱如麻已有二十余年没有经历过,这种特别的感觉让自己很挫败,有些无助。 他支起手,支着下巴,慢慢的闭上双眼,迎面吹来的晚风无声的吹拂着他那疲累的面孔,一点一点舒展着他那紧锁的眉头。 一切的一切还是要从八月中开始说,或者准确的说是八月十三号那天下午,正忙得不可开交的他接到了一份通知,通知他去一趟京城,而那份通知的落款是一个令他都感到浑身一震的单位——中央安全署。 有句话叫做标题越短新闻越严重,同样的,名字越短,这个单位或许便越是可怕。 对于在警察部门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的陈震自然明白这短短五个字中透出的可怕力量。大多数人或许没听过这个部门,但他不会不明白。 一个凌驾于大多数国家暴力机器之上的神秘构成,里头是这个庞大国家最为精锐的所在,无声无息的保护着整个国家,一个若是说出去甚至能吓死人的可怕存在…… 陈震没有任何犹豫,当天就将手头的活已可怕的速度移交给自己那几个信任的属下,买好飞机票,于当晚九点到达了首都机场。 令他意外的是,当到处出口时,竟然有两个人来接他。 “陈震?我们是来接你的。”那温和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陈震并没有感到意外,与他握了握手,随后跟着他们走了。三人没有说话,没有寒暄,上了车,车窗上挂着窗帘,行了一个小时,带他进了一间外表不起眼的招待所。 “你先住一晚,明天带你去本部。”那中年人递给他房间钥匙,然后什么都没说便双双离开了。 第二天,当陈震醒来没多久,敲门声便响起。这一次,车一共行驶了近三个小时,车上的帘子可以掀开,但陈震并没有那样做,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车子经过辗转,终于到达了一处不知位置的山脚,驶入了山体中,下车后,陈震发现这是个警戒森严的地方,到处都布置着监视器,荷枪实弹的警卫眼光犀利,如狼般打量着经过的每一张面孔。 “别紧张,他们就这样,其实挺好相处的。”那中年人笑着在前头引着路。 山体中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大,镂空的山体也不知有多少人工建筑,里头办公的人又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来头。 经过层层的安检,他被带入了那建筑内,在经过诸如指纹虹膜之类的严苛检测后,他才真正的被带入了这整个国家最为神秘的所在,可惜的是并没有多逛,而是被径直的带入了一间并不大的会议室,“你在这等等。”中年人丢下这话,便独自离开了。 心情忐忑的陈震,坐在那里,一双手不知如何放,正尴尬间,门开了,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陈震?”陈震点了点头,对方笑着走了过来,与他握了握手:“我叫王如松,坐吧。” 一叠资料放在桌上,那人不紧不慢的整理着,当一切都梳理妥当后,他才并起手,用那温和的目光打量起紧张的陈震。 “你来的挺快。”王如松笑了笑。 “还好,接到通知就直接来了。” “我知道你,挺不错的人。” 陈震有些受宠若惊,还想谦逊几句,却发现自己对这个并不在行,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这次邀你来,主要是准备考核考核你,我们中安署打算吸收你。” 陈震瞳孔猛然收缩,一只手竟禁不住颤抖了两下,但随即便又迅速的恢复了平静,简单的哦了一声。 那人好似对他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轻轻笑着。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那人不答反问。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而已。” “如果你继续查下去,知道的更多,到时候便不是普通的警察了。”王如松神色古怪的说着,随后轻轻点着桌面:“到时候你若是不打算加入,那我们只能将你……”他做了个开枪的动作。一滴冷汗从陈震额头划过。 “别紧张,开玩笑的。气氛有些紧张,我想缓解一下而已。”王如松身子后仰,靠在靠背上。 “这个世界并不是知道的越多便越好,起码有些事情不应该被普通人知道,你在东海市的这几年其实我们都有在观察你,做的不错,但如果任凭你继续查下去,便会知道一些隐秘,所以不得不邀请你来,当然,如果你承诺不继续查下去,我们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发生,如果你执意要查,我们希望你还是能加入到我们中安署。” “到底是什么案子……我不能继续碰?”此时的陈震心中翻江倒海,根本没有想到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这般严重。 “很多,很多,以我们的信息部门反馈来的一切来分析,几乎你现在经手的每一个案件都是不能继续细查的。” “为什么?”陈震睁大双眼,自己的部门花了这么多心思去查案,想不到到了这里竟然被人这般警告。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那些案件后头的一切你惹不起。” “惹不起……”陈震瞳孔微微收缩,眯着眼,细细品味着这段话。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瞒你,像你这样的好苗子,我希望能有共同做事的那一天。”那人将手边的一个文件夹推了过来,示意他打开。 陈震打开文件夹,当看到那些文件上的内容时,心中更是惊讶,这不就是自己此刻正费心追查的事情嘛,真神教之乱,地下管道中的可怕生物,无故失踪的大量市民…… 可这资料上所拥有的信息早已超过他的部门调查所得,上头好多的信息都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而且所表达的意思更让他紧张惊讶。 “这么说,是有一个暗中的组织,策划了这一切……?” “可以这么说。”王如松点了点头,“但或许也并非对方的本意,很有可能是纰漏下产生的连锁反应而已。” “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嗯,我们的推断是这样的。” 他说的漫不经心,可陈震心头已是雷电交加,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许多次问题之大,自己都几乎崩溃,但就是这样的大事件,从对方口中说出的竟然只是纰漏……一些错误发生的事情,那那个神秘的所在究竟具有怎样可怕的力量,他不敢想…… “到底他们是谁,想要怎么做?”陈震有些艰难的问出这个问题。 “关于这点,我们也并不知道,不敢倒是有另一种说法可以来说明一下。”他打开手头的一个文件夹,从里头取出两张纸,递给了从东海过来的客人。 “看看这个。” 陈震接过,纸张上写着的是一些列集团公司,百客集团,猎鹰军工,北极星,沙恩特集团,黑水……上面罗列的大集团大公司大财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名字,如雷贯耳。 “这是……?” 王如松点了点头,“如果一年前得到这份资料时,我估计也跟你一样的表情,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太不太平,有些东西终于露出了马脚,在经过我们细密的调查后,得到了这份不完整的名单。” “我们发现这些公司财团隶属于一个鲜少有人听说过的联盟,这个联盟就叫做扑克联盟,而这些集团则分别代表着扑克里的一种花色。” 陈震这才明白为何这些清单上,每一个组织的前头都会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原来竟然不是无用的序号。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还有很多家没有拿到确定的证据,不过应该也不远了。” “是这个扑克联盟做的?” 王如松笑着摇摇头:“不不不,这倒不是,虽说这些集团财阀加起来几乎有着影响全世界的力量,但这一切倒并不是他们做的,而且,他们同样是受害者。” “受害者?”陈震眼中闪过不相信,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几乎都是在同一领域中最顶尖的存在,若是真的像这人所说的那样,这些组织是同一个联盟的,那几乎有着影响大国政治,直接干预小国内政的可怕力量,怎么会,还是受害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威胁 “很不可思议吧,不过事情确实如此。”他又递过来十几页纸,“看看吧。” 陈震如饥似渴的翻阅起来,这份书页中记载着最近这些单位上的变化,有些可以从经济新闻上看到,有些则是第一次听说。 股市大幅受挫,集团资产减缩,各种丑闻,各种被曝光的秘闻,领导人被刺杀,等等等等。原先自己以为被骗,可当读到这上面的讯息之后,陈震才明白,如果这资料上的是真的话,那么那个叫扑克联盟真的是在被针对,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打压。 “是哪个国家做的?不会是我们吧?” “怎么可能是我们,我们可是很爱好和平的!”王如松夸张的摊开了手。 “那……是美国……?” “他们也是受害者,我估计cia,fbi,甚至是五角大楼里面的那些人,现在也正为此焦头烂额。” “那是……”陈震双眼猛然睁大,半张着嘴,一脸不敢相信。 “是的,是那个组织,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所以现在暂且用反扑克联盟来称呼这群阴险的,在背后使花招的家伙。”王如松终于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他们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当我们猜到有些事情时,以为这群人是别有意图,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们怀疑,他们是疯子……” “疯子?” “是的,世界上最可怕的疯子,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向着反扑克联盟所设想的那样变化,那么不需要太多时间,我们相信整个世界的秩序会因此崩塌,经济会崩溃,几个国家会因此发动战争。你想想,放着平稳的日子不过,谁希望这种事发生,除了疯子,还会有谁。” “确实是……疯子……你刚才说的是,东海市那些怪事也是他们所做的?” “虽说没有太多证据,但根据种种推断,确实有很大可能,哦,对了,你看看这个。”王如松翻动文件夹,取出其中一张,递给了陈震。 那张纸上是一张照片,一张俯视图,陈震看了一阵,便发现是自己长大的城市——东海市。 “看看那里,这是我们卫星上偶然拍到的。”王如松指了指照片上的一角。 陈震看向那个位置,发现那处屋顶上似乎有些人,或站或卧。而位置……“这里是金鼎大厦!”看清附近地形后,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王如松笑着转过椅子,拍了拍手,顶端的灯瞬间熄灭,紧接着那看似普通墙面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些图像。赫然便是当晚金鼎大厦上头的画面。 “这是我们的卫星拍到后,剪辑后拼凑出来的片段,你可以看看。” 陈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有些简陋的画面,他看到那画面上一些人的动作,看到那些站着的人开始屠杀倒在地上的人,紧接着便看到几颗飞弹袭来,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但烟尘散去,火光黯淡之后,那天台上的人却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依旧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陈震惊愕的站起身来,金鼎大厦上的大爆炸与大火,他可是查的很用心,几乎上面几层全都付之一炬,危险的现场他也曾亲自查验过,现在却有人试图告诉自己,那上头竟然发生了一幕匪夷所思,只有电影中才有的情景。 “还没完。”王如松抱着胳膊说道。 随后画面上出现了几架直升机的身影,陈震瞬间记起了那是老将军派去查看的直升机。 简陋的画面中,那些人开始离开,一个男人走在最后,对着远处空中的两架直升机,踢出了两脚,相当漂亮的两次扫腿,随后好似魔术般,远处的两架直升机爆炸了…… “这……”他张着嘴,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 “很难相信吧,我第一次看到时也是不相信,但我可以用人格保证,这一切都是真的。种种迹象表明,有一部分人类拥有着可怕的力量,而从这段片段中可以看出,这些人对我们怀有极大的敌意。” 陈震想说些什么,可又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情,确实如王如松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拥有可怕力量的人。 王如松好似有读心术般,笑着安慰道:“当然,你那几个朋友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大抵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陈震的瞳孔猛然收缩,他有一种在这人面前自己是一丝不挂浑身赤裸,完全没有任何秘密的感觉。“你们会怎么对待他们?”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很有趣的几个人,不过有两个已经查不到下落了,不过另外两个的下落都在我们的掌握中,林夕,宗弘道,呵呵,挺有趣的两个年轻人。”他看着面前那人奇怪的表情变化,连忙摆摆手:“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付他们的,要知道在我们预计的未来的局势变化中,我们很有可能需要这两个人的帮忙。” “你们……要吸纳他们?” “不止是他们。”王如松严肃的摇了摇头:“包括你,你的几名同事,还有许许多多身具特别能力的人。为了未来的变化,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早作打算。” “如果他们不肯呢?” “他们会愿意的,就算不愿意,也不会是我们的敌人。陈震同志,现在的一切虽然看似正常,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缓缓形成,如果不早做打算,当这个吞噬一切的漩涡被人发现时,那时已经太晚了,一切的一切都逃不掉,这个我们称之为反扑克联盟的组织并不是单单是要针对扑克联盟,他们现在表现出来的将是对全人类的威胁!” 陈震明白,他所说的并非虚言,真神教之乱,还有那地下如软泥般的怪物可怕的破坏力,随便一个,若是任凭其发展,那都会造成相当可怕的结果。 “那有没有找到那些人?” 王如松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谁,摇了摇头:“很遗憾,敌人很狡猾,我们过去以为我们已经在暗处了,但现在却发现这伙人无疑处在比我们更加隐蔽的位置,从暗处刺来的刀无疑有着最大的破坏力,尽管我们很努力,但要把握这些人真的太难太难,上个月法国那里,欧盟几个国家发动了对一间旅馆的突然袭击,死伤三十余人,但作为目标的两人竟然还是全身而退,现在欧盟内部都因此起了争端。” “不过呢,我们现在的盟友,给我们提供了一份资料,上面这人很可能会是关键人物。”王如松打开另一个黑色的文件夹,从其中郑重的取出一叠资料,递给了陈震。“绝密资料,希望今天的事情你不要说出去。” 陈震点了点头,翻开资料一看,这是一个男人的资料,约翰逊·瑞奥。略微有些陌生,照片上梳着米色短发,面部线条柔和,有些男生女相的感觉。 视线停留在那人的履历上,最初的一些尚且普通,但越是读到后头便越是心惊,当看完这份资料时,陈震抬起头,一脸的惊愕。 “嗯,你或许过去很少听过这个名字,他不算是张扬的人,不过你肯定听过那个昙花一现,在九十年代搞出轩然大波的海燕集团,这人就是那个集团的最高领导者。” “这份资料……” “嗯,美国人给的。” “美国人?他们不是……” “我们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是同一个战壕的盟友。这个叫约翰逊·瑞奥的男人相当厉害,凭借自己敏锐的商业触觉,一手缔造了海燕这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海燕迅速瓦解,而这个男人也随之消失,有人说他死了。” “死了?” “嗯,当时确实有证据,甚至连医生也出示了死亡证明,他的尸体在一间医院的太平间摆放了三天,后来不翼而飞。” “一具尸体,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陈震稍稍松了口气。 王如松望着他,摇了摇头,“如果换成别人,或许是没问题了,但换做是他,我们却不敢肯定,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横山秀中的人。” “横山秀中?那个诺贝尔奖得主?” “是的,确切的说是生物学遗传学奖得主,一个全世界范围内最为了解人类身体构成的男人,约翰逊·瑞奥生前是他的好友,没有他的支持,横山秀中或许都没有机会拿到那个奖项。” “你们怀疑……” “是的,不单单是我们,包括我们的盟友,都推断出横山秀中带走了约翰逊·瑞奥的尸体,因为从那天以后,两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总不能让死人复活吧……”陈震自己都听出了话中的不自信。 “或许不能,但他有可能再创造出一具新的身体,美国提供的资料显示,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横山秀中一直没有停止过。” “那……这事跟反扑克联盟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看起来好像并没有……” 王如松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横山秀中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可曾听说过异能者,或者也叫超能力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恐惧 “异能者?”当陈震听到这个名词时,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最近消失不见的林夕,许多次事件都是由他解决,尤其是那次,那个从电脑中走出的幽灵,自己这些人完全没有办法,却被他三下五除二极其轻松的解决了。 “是的,异能者,有些像是很多电视电影中描绘的那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哦,我好像也知道几个。” 王如松微笑着点点头,“其实关于这项研究几乎每一个大国都没有停止过,所有的国家都希望能人为的创造出能为己所用的异能者。” “包括我们吗?” “当然,我们在这方面还算是世界前列。”王如松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不过,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初的由人工后天激发出的异能者是来自哪里吗?” 陈震眯着眼,心中猜测不断,最终用有些怀疑的声音说道:“美国?” “回答正确,就是这位目前的盟友,早在九十年代中,他们就成功的开发出了一些最初的异能者,而这其中的研究,横山秀中起了很大作用,可以这么说,没有他的存在,这项项目就不可能成功。” “横山秀中失踪之后,美国的研究便停滞不前,逐渐被其他国家赶上,现在几个大国间的异能者力量状况与个体储量几乎可以说是相对平衡的,没有特别强的,也没有特别弱小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种种迹象表明,反扑克联盟掌握了远比现在所有国家加起来更为先进的异能者技术,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在这方面远远走在所有国家的前头,他们的异能者储备与力量等级,其可怕程度,若是曝光出来,我估计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睡不好觉了,起码我知道以后……就睡不好了……” 王如松叹息一声,疲惫的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将一个红色封面的文件夹递了过来。“看看吧,目前到现在我们搜集的疑似反扑克联盟的异能者行动的踪迹。” 当那红色封面的文件夹打开,读到里头纸张上一个个文字时,原本还以为再也没有好惊讶的陈震竟合不拢嘴,越看越是心惊。 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沙沙的翻页声,王如松将自己的身体深陷于座椅之中,轻轻转动着,用有些哑然的语气说道:“现在你知道事情的可怕了吧……” “对于这些人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我原本以为以我们这里的防御级别,虽说到不了世界第一,但起码挤进前三没有问题,但后来看过这些报告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对于那些人来说,这里无非就是有些小麻烦,但若是要进入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试想一下,在这些人面前,一切都变得徒劳无力,他们可以穿透钢板铸成的墙,一拳击破墙壁,单单靠跑动便能躲避子弹,那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就算是戒备重重的国家领导人身边,还不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陈震此刻脸上的表情无助的像个孩子,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弱小,与这些报告上所说的那些人相比,自己几乎与哇哇学语的幼童没有任何分别。 “一脚踢爆直升机,我也想要这种本事。”王如松走了出去,关上门,陈震并未理会,依旧不停翻阅着那份报告。 过了一阵,王如松回来了,手里多了两杯清茶,“最近这里都太过忙碌,这个都忘记,不好意思……”他将杯子放下,又坐回了这个座椅。 “这份东西,你看过便好,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茶香袅袅之后,王如松的目光闪烁不定。 “嗯,我明白。”陈震自然不是哇哇学语的孩童,他自然有着自己并不逊色的头脑,清楚的明白这里头的消息一旦透露,会给整个社会,乃至整个世界带来怎样的恐慌。 商人们用金钱铸成堡垒,雇来保镖庇护自己,却发现挡不住一个异能者的进攻。市民们因为安全才能微笑,才能工作学习,但却发现也许身边路过的一个人便可轻松的大杀四方,连警察都无可奈何。学生们在课堂读书是因为相信只有这样才能在稳定的未来获得出路,但要是有人告诉他们未来是不稳定的,很可能将会毁于一旦,又会有多少人还能坚定的学习。 人类能这样平静的生活,是需要一个平和稳定的背景,但当所有人知道这看似平和的世界或许下一秒便会爆发出可怕的,破坏力惊人的,几乎可以毁灭一切的战争的话,又还有谁能够微笑着去工作,去上班,去赚钱养家…… 稳定,当稳定消失不见,往日的秩序将不复存在,乱世的到来会让整个世界陷入癫狂…… 想到这里,手中的文件仿佛炭火般炙烤着陈震的手指,他低吼一声,将那份东西丢到前头,向后仰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如松对他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因为你看了便会加入我们。”王如松的目光闪烁着精光,“而我们需要你的能力,同样,需要你去说服你的同伴……” 松软的皮沙发上,陈震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如同要溺水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身上汗如雨下,这样的记忆每日都在心中徘徊,他感觉自己就快要被吞没。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扶着栏杆,远眺着这个夜色中安静而又美丽的大都市。夜风徐徐,吹拂着他满是汗水的脸庞,让他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该想想什么时候去拜访拜访他了……” …… 美国,圣安德米医疗中心,一间位于西部小城中,貌不惊人的私人医院,不过但凡是有些地位有些见识的人都会知道,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医院几乎是全世界范围内对于精神疾病最为有效的治疗机构。 1404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铺白色的窗帘,这里的一切都几乎是白色的,使得床上的那个女子黑色的长发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 夜色深重,时间已过凌晨两点,女人睁开双眼,黑色的瞳孔如墨般浓重。 她坐起身,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在身后,笔直顺滑,几乎可以毫无修饰的去代言任何一款洗发水广告。 女子坐在那里,神情有些飘忽不定,而后她站起身,赤脚走向窗边,那白皙的脚踝显得那样的精致可爱。 她踮着脚,打开了上头的一扇窗,随后探头出去,向下张望。 十四楼的高度,风格外大,吹的她那一头黑发向后摆动,如同黑色的绸缎构成的披风。 路灯灭了,是的,往日里这前头应该有四盏灯彻夜不灭,但现在这四盏灯都灭了,医院前头几乎被黑暗所吞没。 但女子那黑亮的瞳孔依旧看到她所猜测的东西,好多人……下面聚集了好多人,聚集了好多的恶意,不怀好意的家伙。 一阵狂风吹过,吹的少女睁不开眼,她不再踮脚,双手触碰着那钢化玻璃,神情有些落寞。 “今晚……会死很多人吗?” “或许吧,但你不会死的,姐姐。”左方出现了一个与少女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相对于少女那有些胆怯的表情,新出现的女子脸上则洋溢着一种冷然。 “这样多不好,这里的大家都是好人。”少女有些忧伤。 “没有人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如果发生了也不应该去忧伤,而是想办法去抗争,忧伤解决不了问题。”那人的音色也是同样,只是多了些冷酷,仿佛成熟了十来岁的模样。 安静的夜晚,屋里寂静无声,下方隐隐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很轻,很小,却被她听得格外仔细。 “那我该怎么做…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 “没事的,姐姐,有我呢,要不我们回国吧,那个女人将我们送到这里治疗,让我和你真正的在一起了,如今我们姐妹也差不多恢复了,是时候回去了。” “回国吗?”温和女子将额头贴着玻璃上,略略有些失神,她轻声的呢喃道:“总觉得那里有片可怕的漩涡,好似要吞噬一切……” “是的,但即使躲到任何一个角落,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回去看看,起码能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 “哦……好吧。”女子轻轻点头道。 下方的骚动已逐渐清晰,隐隐的能听到有人惨叫,有东西跌倒,还有那快速接近的脚步声。 “那些人来了。”冷酷的女声提醒道。 “我该怎么做?”温和的女子略微有些慌乱,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赤脚站在那厚实的地毯上,她看了看病房,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当然没有……这里可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魁梧的蒙着面的男人端着枪械冲了进来,用压低的声音轻声警告道:“不许动,蹲在地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悔意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透过那大开的门,女子能够看到外头的骚乱,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蒙面人正快速的通过,时而听到有人求饶有人痛哭的声响。 女子张着嘴,有些呆滞,当见到那男人眼中的不耐时,她顺从的蹲下身子,将两只手放在脑后,用有些迷茫的语气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妹妹……” 随后另一个声音从她嘴中发出,冷酷的,毫无感情:“你先睡一会就好,交给我吧。” 女子那无人看到的瞳孔闪过一丝冷色…… 那蒙面男子见她还算合作,便走了过来,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试图将她抓起来。 可手中反馈出的力道却明显不太一样,好像不是自己将她抓起来,而是她跳了起来……他的疑惑还未清晰,微微侧头便看到有东西正在快速的向自己面部靠近,当看清是一只脚时,一切都已晚了。 鼻梁被瞬间踢爆,碎裂的鼻骨深陷于面部,双眼因为充血看不清东西,他下意识的去遮住面孔,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刚靠在墙壁时,便觉右手关节处一痛,惨嚎一声,手中的枪已脱了手,没有听到枪械掉落的声响,只听到一个女子有些冷酷的声音。 “不敲门就进一个淑女的房间,太不礼貌了,现在,我该教教你什么叫做礼貌。” 微冲轻轻颤动几下,几发子弹击穿了那人的头部,整个面部血肉一片,与那黑色的头罩混到一处,再也无法分开。 女子只穿着那身略微宽大的白色病号服,前端沾了些血迹,她却好似浑不在意,赤着那白净的双脚,轻轻的走了出去。 外头一片混乱,并没有人发现这里发生的一切。 修长笔直的腿略微有些消瘦,皮肤白净的好似十几年没有见过太阳。女子不声不响的走在阴影之中,无声的经过几个蒙面人的身边,竟没有任何人发现。 那些往日的病友,此时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却开怀大笑,还有的显然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迷茫的看着来人,在挨了一记枪托或是老拳之后,才畏畏缩缩的站起,他们本来就是严重的精神病人,没有谁指望一切都顺利。 一个蒙面男抓着一个女人的头发走出房间,正好遇上了从阴影中走出的少女。 他刚想呵斥,几发子弹便将他还未从喉间发出的声音硬生生的给扼制在里头,那大汉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黑面罩下的头部如同被重物击中的烂番茄。 被解救出来的女子认出了经过的女人的身份,傻呵呵的笑着,伸手想要如往常般去抚摸对方顺滑的长发,“艾米丽,抱歉,我不能带你走。”那个女子轻声说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她推了对方一把,又顺着过道往前走。 再次干掉一个蒙面人后,事情终于暴露了,那些蒙面人用英语大声的交流着,不少脚步声正在向女子的方向奔去。 那赤脚行进着的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见转头,对着过道的那一头便扣动了扳机,微冲的枪口绽放出火舌,连绵的子弹击向那个方向。 但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好像不是女子开枪击中那些匪徒,更像是那些匪徒故意冲出来,让女子击中一般。 短短几秒钟,三个大汉已倒在了地上,他们的头部都被击了粉碎。 隐隐听到抽气声,转角处似乎已聚集了不少蒙面人,有人试图探头形成火力压制,但刚刚探出头,那子弹便似乎长了眼似的,从他的眼窝中击入,从后脑勺穿出,巨大的创口流出了大量的鲜血,或许到死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 蒙面人快速的沟通着什么,试图发动几波攻击,却被对方神准的枪法给压制住了,硬生生丢下三具尸体,依旧无法打开局面,本就不大的转角,此时躺着六个死人,鲜血横流,原本白净的地面污秽一片。 当领头人出现时,那些人依旧没有打开局面。 “废物。” 那人喝道,大步走了出去,丝毫不理会别人的警告声,预计中的枪声没有响起,过道空空如也,哪还有别人的影子。 领头的男子皱起眉头,他眉毛粗重,此刻杀机毕现的模样让身旁的那些手下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们把这里弄好,我去追。”他丢下这话,迈动长腿奔跑起来。但五分钟后,他又跑回了原地,想要追逐的目标消失了。 “报告,已完全控制了整间医院。”一个蒙面人见到他出现,连忙上前行礼。 那粗眉男子应了一声,随后问道:“谁跑了,查出来了没有。” “查出来了,是这个人。”对方指了指一间病房门口的标签。 粗眉男人走了过去,看到屋里靠门倒着的一具尸首,他冷哼一声,看向那门口的标识。 “钟情……没听说过,想不到还会遇到点刺头。” “要不要发动兄弟把她抓回来?” “不用。”粗眉一摆手,“我们的目标是这里的病人,又不是她,走,把人都带走,尸体也别放过,不能暴露。” 与此同时,大楼内侧的弄堂中,一个女人赤着脚走了出来,她神色冷漠,身上只着一件病号服,经过垃圾桶时,她将那把打光子弹的微型冲锋枪丢了进去。 “你杀人了。”女人用有些慌张的语气轻声说道。 “不得已而已,他们不死,我们俩也会被抓住。”冷酷的语调答道。 “唉……杀人总是不好的,妹妹你太暴力了。” “姐姐,并不是我希望那样,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该想办法远离这里……”黑暗的小巷中,女子形单影只,一头瀑布似的长发随风轻摆。 …… 下界,生命之树。 生命之树,下界生机最为昂然的所在,参天的树木枝繁叶茂,枝条如路,树冠成屋,百来位年轻女子便生活在这里。 她们是魔装少女,生命之树孕育的生命,下界最为特殊的特别行动人员,天生的战斗机器。关于她们的一切众说纷纭,但谁也不敢乱说,魔装少女并不好惹,这一点大多数人都明白。 生命之树绿光闪现,充盈的生机如实质般可见,两个衣着不同的少女正缓步走在那宽达三米的平整枝条上。 两人说着闲话,语调中没有太多感情变化,所说的内容无非就是关于这次任务的见闻,或是其他的零碎事情。 魔装少女每次行动,必定是两人一组,但很可惜,这次行动这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并没有成为搭档,于是乎,几天未见的她们迫切的希望交换着彼此的见闻。 “表世界的事件越来越多了,这已是连续第二次出任务了。” “是啊,往常一般都可以休息一周左右,没想到现在,哎,你听说了吗,好像十一组的两位姐妹,双双遇难了。” “十一组?是艾可与玛菲尔吗?” “对,就是她们,据说尸骨无存。” “什么样的敌人这里厉害?” “我也不清楚,似乎长老们发下封口令,不准我们讨论这个。” “哦,那还是不说吧。”两人有些生畏的望向生命之树的顶端,枝桠的最高处,那里是最强大的长老居住所在。 “那个世界看来要出现大乱了。” “谁说不是啊,只是这样看来,我们也会因此遭殃啊。” “我们的职责便是战斗,我不畏惧死亡。” “话是这么说,但谁也希望多活一点,如果可以的话,要是我伤的严重,还希望能被带回来。” “嗯,我答应你,要是你也像那位长老一样,回来后提升到a级的能力那就好了。” “没那么容易,这么多姐妹回来,都没有这般境遇,那是不能复制的奇迹。”两人议论着,不约而同的看向生命之树西面,小山腰处的那间房子。它们弄不清楚,为何这第四位长老会如此特别,不喜欢居住在这生机浓郁的生命之树,反而是搬到了那里,选择了独自生活,近乎隐居的生活。 “猜不透的四长老,好像那三位长老也弄不懂她。” “是啊,不过她可真厉害,好像三位长老都不是她的对手吧,我也希望能有这么强大的一天……” 半山腰处,那里的地面仿佛被开凿切平般,一间样式与附近格格不入的屋舍搭建在这处平整的地面上,一间有点像是表世界房舍的小屋。 屋外种满了花花草草,在徐徐微风下散发着醉人的花香。看得出有人在细心的栽培。 窗子被打开来,白色的月光从窗口处洒入,映照着那女子绝美的容颜。她无声的看着外头的一切,那孤悬的白月透着股森冷,寂寞的味道。 女子坐在窗沿上,一只脚弓起,将下巴轻轻倚在膝盖上,呆呆的看着窗外,金色的长发静静的垂下,在夜风中优雅的摇晃着。 屋内,空间并不大,反倒显得有些局促,略微有些杂乱,旧式的木桌,旧式的家电,都是在表世界都几乎快被淘汰的那种。因为没有信号,没有电,都不能使用。 简单的摆设,简易的装修,如果林夕在这里,或许他会发现,这间屋子跟自己的住处好像好像,格局布置,几乎就是复制于自己的住所。 墙角处倚着那个有些不起眼的魂匣,但没有哪个人能够轻视这个魂匣,因为那里头的那把魂心刃是目前最为可怕的魂心刃——冰极蔷薇。破坏力最为可怕的强大武器。 女子落寞的神采黯淡无华,绝美的容颜仿佛笼罩在轻纱之下。眼角处盈盈的绽出些泪花。 她将头深深的埋入臂弯中,轻轻啜泣着……“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宁愿不要这股力量,宁愿不要它们……” 她很是后悔,后悔先前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的好奇,不是自己的渴望,说不定不会有这般的下场。 挚爱之人身处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再到达的世界,两世相隔,永不见面…… 该死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五章:尖叫 旧式的彩电荧屏内此刻有着各种各样的色彩,荒诞的故事,略显滑稽的配音,那鸭子主角正以夸张的姿态做着一些列有趣的事。 飞儿看得很是高兴,咯咯直笑,手中的筷子也不住舞动。 “飞儿,好好吃饭,再这样不让你看了。”四姨有些不悦,警告道。 小丫头耸了耸脖子,吐着舌头,眼神中的顽皮让我不住摇头。简单的菜肴简单的幸福,一同吃饭的除了原先那四人以外,现在还多了一个胡悦轩。 最近的情况渐渐变得平稳,他也渐渐敞开心扉,与自己的家人们能够有说有笑,这让四姨与胡老很是欣慰,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因此舒展了许多,竟好似年轻了几岁。 古月堂的各位有着很良好的习惯,吃饭时大多时候都是安静的,细嚼慢咽,往往只有电视的嘈杂声响,和飞儿那无忧无虑的笑声。 工程快要结束,整修后的古月堂焕然一新,重新展示着属于自己独特的魅力,让我沉醉的魅力。 动画结束了,飞儿有些意犹未尽,搓了搓鼻子,就下地跑向电视,想要如往常般关掉电视,她虽爱看电视,但一向很听母亲的话。 “飞儿,换个台看看,我想看看新闻。”胡悦轩开口道,或许这样的安静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古怪。 “哦。”飞儿熟练的按动遥控器,电视台换到了清州卫视,晚间新闻。 新闻上大抵的内容都是毫无新意,无非是灾后的重建,有人发现怎样怎样奇怪的动植物,家长里短的,没有太多兴趣。 我依旧慢悠悠的吃饭,直到耳朵中听到新闻中这样说:“最近几日,城内发现了许多起不明原因的凶杀案,凶徒杀人手段极其凶残恶劣,受害人数已超过六人……” “不太太平啊。”胡老长叹道,对于像他这样的老人,可一点都不会认为这样的事情有趣。 四姨已放下筷子,盯着电视看,她所坐的位置正好背对电视,此时整个身子扭转过来,当看到电视上出现的血腥场面时,她忙不迭的伸手挡住了飞儿好奇的视线。 “别看这个,晚上要做恶梦的。” “哦”飞儿答应了一声,可那好奇的目光依旧想要从指缝间看到些许内容。 很快,那条新闻播完了,一家人继续吃饭。 古月堂的生活渐趋平淡,在这里待的日子久了,连心境也渐渐的变得淡泊,晚间时无事可做的我常常会去胡老处借些书看,都是有些历史的古书,字还是竖着的,自右向左的顺序看,更麻烦的是没有标点,有时候看的着实吃力,不过也挺有意思。 秋风渐凉,已不同于半月以前,现在出外还是需要披件衣衫的。我走到胡悦轩的房间,看到他正在床头捧着一本漫画看,见我来了,微微点头便算招呼过了。 “觉得怎么样?”我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不错,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他自然明白我所指的是什么,笑着回答,近几日,他的情况渐趋稳定,我很是为此高兴。 像他这样体内随时存在“定时炸弹”的人,稳定便是很好的结果,就算不能如传奇人物般觉醒体内的守护者,成就一番风云故事,起码也能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如果一直这样的话,还能够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下半辈子,虽说少了些刺激有趣,但起码是幸福的,甚至令我有些羡慕。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老是两个男人待一屋,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我这么说着,两人都笑了。 “默默会留心注意着这里,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会过来。”跨过门槛,我在门口说着。 “哦,能不能让她现身,说说话也好。”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明白默默并不是像他体内那东西一样的存在,虽没细问,但对于默默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我心念一动,随后笑着摇摇头,“她不愿意,算了吧。”对方显然略微有些失落,但转瞬间便笑着点了点头,挥手与我告别。 回到熟悉的客房,躺在床上,木窗开了道缝,秋风从窗缝中钻入,略微有些凉意,我紧了紧薄被,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隐隐的,一声尖叫声将我惊醒,那声音并不清晰,显然并不在这附近,不过因为午夜安静,这声尖叫传的极远。 我披衣起来,跑到院子,只见胡悦轩房间的灯光也亮起,门打开了,他也冲了出来。 “你也听到了?”他问道。 我点点头,竖起耳朵,想要捕捉那轻微的呼叫声,随即,我得到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你回房休息,我过去看看。”我这般说着,向着前堂跑去。身后胡悦轩回了屋,站在门边望着我。 “默默,找到了吗?”我一面跑着,一面问道,早在听到那声尖叫时,我已让默默前去查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能如此迅速的判定方向。 “嗯,出门右转,两条街外,要快些,那人快被抓住了。”默默的声音显得有些局促。我再无一丝迟疑,撒开腿冲向了那个方向。 午夜的街头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光下,几只飞蛾正在打着转,一只野猫站在电线杆下,尾巴竖的笔直,正好奇的望着东南面,见我跑了出来,连忙撒腿便跑,一下子便消失在了绿化带中。 两条街的距离转瞬即至,我已看到两个男人正扑向一个女人,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手腕一振,丢了过去。 拍穴法淬炼出来的力气,让这枚石子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狠狠的砸在前头那男子的背脊之上,那人踉跄一下,险些摔倒,转过头望向我这边。 此时的我已跑到离对方十米处,停了下来,当看到那两个男人的模样时,眉头不由皱起。 外形来看,两人只是普通百姓,只是神态动作都很是古怪,我定睛一看,当看到他们眼中妖异的血色瞳孔以及那口中白森森的獠牙时,一股强烈的怒气冲出心头,将我全身的斗志瞬间点燃。 “哼,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们!”我迈着大步向前走去,行走间双拳之上已笼上了白光。 那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望见我这般气冲冲的走来,仿佛是看到这世界最有趣的事情般,贪婪的目光中满是笑意,长长的舌头在唇边打了个转,竟舔到了下巴的血污。 “那个女人,你快走!”我呼喝到,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划着浓妆,穿着也格外清凉,看样子也不像是个正经人,原本倒在地上不住后腿,脸上满是惶恐,一只高跟鞋也踢到了一边。此时听到我这声呼喊,终于回过神来,连忙爬起,向着前头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去,跑了两步好像终于意识到脚下的不适,一抖脚踢开了另一只高跟鞋,竟也顾不上拾,就这样赤着脚仓皇而逃。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从这种局面中逃出,也算是运气了,她真幸运,遇到了我。 我已联想到今晚看到的新闻,这些家伙出现,难怪会有这么多起凶杀案,而同时我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只有两个,事情有些麻烦。 猎物逃跑了,两个猎人很是气恼,凶相毕露,呲牙咧嘴,狰狞的面孔稍显灰白,目光中的神采像野兽多余像人。 他们一左一右,商量好般迎着我冲来,两条看似纤细的胳膊对着我便抡了过来。 我冷哼一声,一侧头避过一人的攻击,伸手便抓住对方的胳膊,他被我一抓住,惨嚎一声,被抓的小臂处竟好似被灼烧般迅速的变得焦黑。我未曾理会这些,双手抓着他的胳膊,一用力,竟将他当做球棒般,抡圆了砸向另外一个启动稍慢的男人。 两个家伙撞倒了一块,略微有些迟疑,而我已冲上去,一脚狠狠的踏着上头那人的胸口。 只听几声脆响,那人惨嚎声不断,显然肋骨已断了几根,这一脚本就用尽全力,对于这些家伙,根本不需要客气。 “说吧,你们的同类都在哪里?”我居高临下,冷冰冰的盯视着下头被叠在一起,被我踩着不能动弹的两个男子,上头那人胸骨几处断裂,原本灰白的面孔因为充血而变得格外狰狞,他依旧想挣扎,挥手便抓向我。 我哪能给对方机会,眼疾手快的伸出双手将对方的胳膊双双抓住。“回答我!”我又喝问一声,随后两只手同时用力,只听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传来,那人的两条胳膊被我拧成了麻花状,血流如注,白森森的骨骼破体而出。 那两人挣扎不断,却无法撼动我的力道,被死死的踩在脚下,我眯着眼仔细查看着身下两人的状况,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原来只是两个弱鸡啊……” 我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对着两人的面门便是两道真元指,白光闪动,两人的额头出现了两个圆孔,他们不再动弹,血色的瞳孔看着天空,接着那被真元指打出的空洞迅速的向四周蔓延,两人的身体变得灰败,不多时,已化成尘埃,灰飞烟灭。 第二百四十六章:雨夜 此时的我,真想手边有包烟啊,看着这无人的街道,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了古月堂。 当我回到后院时,便看到胡悦轩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他探出身子,好奇的看着我。“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两个小喽啰。” 他面上有些古怪,侧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我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不用,我能解决,你好好休息吧,别犯病便是帮大忙了。”随即回屋躺下。 望着天花板,辗转难眠,心中隐隐有着兴奋,这么多年来,我寻觅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它们的蛛丝马迹,这能不让我兴奋吗? 尘封的回忆在这瞬间被揭开,我再次想起了记忆深处中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 十几年前,当年我才六岁,我的父母都是那个年代不可多得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境盈实,过着令人羡慕夸赞的日子。 记得那天是五月十三号,身为工程师的父亲刚刚搞定了一个项目,上头为了奖励他的杰出贡献,特批了一周的假期,他忙工程时,总是早出晚归,与家人很少有时间相聚,我和妹妹几乎都是母亲一人照料的,对此他很是歉疚,难得得了一次长假,又有一笔丰厚的奖金,便与母亲商量,决定带我和妹妹去海边玩上几天。 爸妈那时候岁数也并不大,还有着年轻人的冲动,决定之后,说做便做,整理好行装便出门了。 当年,家里能买得起车的家庭并不常见,父亲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才由单位配了车,我们一家四口坐着那辆如今不算多好,可在当时却被人羡慕的普桑,向着三个小时车程外的海滨城市辽兴驶去。 爸爸妈妈坐在前排,我和妹妹坐在后头,当时我还是个比飞儿还小的孩子,听说要去玩开心的不得了,在车上也皮得没完没了,用母亲的话来说,便是猴精似的。 妹妹才三岁,在后座的特殊座椅里,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兴奋,粉雕玉琢的小脸也洋溢着开心,两条小胳膊不时抓住我的衣服,我也乐得有趣,老是挠她痒痒逗弄她,每每这时,她都会吐泡泡,模样甚是可爱。 母亲时常回头笑着看着我们嬉闹,儿时的回忆已很遥远,关于父亲母亲的记忆已变得模糊,只是隐隐记得那天母亲盘起了头发,很温婉的模样,眼眸中闪烁着秋水般的神采。 父亲是标准的知识分子打扮,短袖白衬衫,戴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人有些消瘦,但那天也很是高兴,我还记得当时车载收音机中正播放着那名叫做婕妤的女歌手的那首歌——《时光匆匆》 婕妤的声音有些慵懒,歌喉甜美,记得母亲很是喜欢她,家里也常常能听到她的歌声。 刚刚上了高速,却不料天公不作美,竟下起大雨来。 雨刷器规律的刮着,外头白茫茫一片,父亲放慢车速,缓缓的行驶着,好在临近九点,这段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我玩的有些疲惫,又听着那大雨敲打在玻璃上的沙沙声,渐渐的便有了睡意,妹妹早已睡着,一只手还抓着我的衣角,孩子哪扛得住困意,我只隐隐听着母亲与父亲的谈话声,不知不觉便已睡着。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惯性将我身子一带,险些撞到前排的座位上,幸好系着安全带,我揉了揉双眼,身旁的妹妹被惊醒了,哭闹起来。 窗外的雨很大,我看到前排的父母神色紧张,便问道:“爸爸,怎么了?” 父亲没有回答我,只是与母亲快速的交流着,我隐隐的记得听到“车祸”,“这么多人”,“不知道有几个还活着。” 随后我便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前头的情景,厚重的雨幕中,隐约能看到一辆大巴车斜斜的横在高速公路的中央,车头的灯依旧规律的闪烁着,几乎将两条车道都挡住了。当时虽说年纪小,但也明白这是出大事了。 “你照顾好孩子,我下去看看。”父女让我将后头的伞递过去。 “小心些。”母亲欲言又止,只说了三个字。 父亲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打开伞走了出去,外头大雨瓢泼,我看到父亲那有些瘦削的身影撑着伞小跑着跑向了那辆大巴车。 “妈妈,不会出事吧。”我有些紧张,毕竟这样的情形对于六岁的孩童来说可是从未见过。 “别怕,有你爸爸在,没事的。”妈妈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哄哄你妹妹,别让她哭了。”母亲显然担忧着独自出去的父亲,平时哄妹妹的事情她做的很好。 我答应一声,略微早熟的我也知道现在应该为父母分担着什么,便逗弄起后座的妹妹。妹妹小曦性子很是活泼,被我逗弄几下,便破涕为笑,咯咯直笑。 坐在前排的母亲逐渐变得焦躁,我意识到父亲去的似乎有些久。“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解开安全带,“我去看看,你照顾好妹妹。”随后她便打开车门,连伞也没拿,便冲了出去。 当母亲刚冲出几步时,便见那大巴车车门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我支起身子,睁大眼睛望着那里,这才认出那是父亲。 只是父亲没有了往日里的镇定,正仓皇的往外跑着,一边跑一边打手势,似乎是让母亲赶紧回来,父亲的身上……好多血……红红的,半个身子都是血。 母亲停在原地,惊叫一声,却没有听父亲的,反而是向前迎了过去。我瞪大双眼,紧张的看着这一切,身旁的小曦儿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依旧笑个不停。 “快走!快走!”我隐隐听到父亲的声音,随后便看到母亲身子一顿,同时我看到那大巴车车门处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赤着上身,浑身浴血的男人…… “快走!”父亲母亲终于跑到了一块,父亲却好似发了疯般,狠狠的推了一把母亲,我从未见他这么凶过,母亲踉跄一下,摔在地上,全身湿答答的,狼狈不堪。 “快走!”父亲的眼镜不知掉到了何处,眯着眼,情绪激动,他搀起母亲便将他往回拉。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握着拳头,看着父母越来越近,母亲回头看了一眼,张大了嘴,脸上满是惊惧。 “爸爸!爸爸,快跑!快跑!”我发了疯的喊着,我看到那个出现在车门处浑身是血的男人动了,他并不是走来的,而是……飞来的。年幼的我不知为什么人会飞,却知道这人是坏人,他要过来了。 眼见着父亲母亲跑到了车前,再跑几步就能上车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飞得极快,已赶上了,伸手抓向父亲母亲。 惨烈的一幕出现了,我看到爸爸妈妈被对方这一抓击飞了,撞到普桑的挡风玻璃上,车子浑身一震,玻璃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隐隐的能看到血迹。小曦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没有再继续笑,好奇的看着外头。 我惊愕的张大了嘴,看着挡风玻璃外父母痛苦的神情,爸爸半边身子都是血,也不知伤到了何处,母亲的额头撞到了玻璃上,正往外流着血。 车子又猛的一颤,我吓了一跳,跌坐在车座上,然后看到了那个坏人已站在了引擎盖上,他弯下腰,抓起父亲,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爸爸死命挣扎,却无法撼动对方的力道,没一会,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动弹…… 此时,撞到脑袋昏昏沉沉的母亲才逐渐恢复了意识,见到父亲成了那样,如同发疯般喊叫着死命的击打着那个坏人。 然后,母亲也死了……她的胸膛被击穿,原先那样奋力的拍打,下个瞬间便静了下来,我看到母亲似乎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脑袋软软的倒向了一边…… 那个怪人俯下身子,探头向里张望着。我吓得不停后退,直到靠到车座退无可退。我看到对方那血色妖异的双瞳,以及尖利不似人的獠牙,狰狞的面容浮现出残忍的微笑。 我慌乱的从特殊座椅上抱起小曦,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打开车门便跑了出去,下车时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雨很大,打在身上很冷,我拼了命的往后头跑,瓢泼的大雨中只能看到十米开外的场景,高速公路上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路灯,雨势中唯有的几点光芒。 当时的我只想着跑,要跑,要带着妹妹离开这个坏人。 但才六岁的我怎么跑得掉……那人戏谑般看着我的挣扎,如同屠夫看着待宰的母鸡般。 随后他动了,我看见他又飞了过来,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不稳跌了出去,小曦摔在地上,痛的直哭,她自己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向我走来,两条小胳膊张开,好似想要我这个兄长的怀抱。 然后我就看到那个恶魔停在了她的身后。 “小曦,快跑!”我哭叫着,无助的哭叫着。 那人伸出左手,将小曦整个人提了起来,贪婪的盯着小曦那脂玉般娇嫩的皮肤…… 第二百四十七章:学艺 小曦儿身子本就是轻轻的,被那人提起,还微微晃荡着,年幼的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人的危险,原本哭个不停,可当那人狰狞妖异的脸凑近时,她愣是吓得不敢动弹了。 “放开她!放开我妹妹!”当时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者是潜意识中明白父母已死,年幼的妹妹只有靠我照顾,我爬起身,快步跑了过去,抓住那人的腿便是又打又抓。 他却浑不在意,戏谑的看着状若疯癫的我,眼神森冷,好似是人类看一只爬虫般,毫不在意。 我见他根本不在乎,便祭出了杀手锏,对着他的腿狠狠一口咬了下去,他穿的是布裤,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腿上。我这口咬得又急又狠,可说是使尽了全身力气。 他怪叫一声,一抖手就将手中的小曦丢了出去,小曦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摔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竟不哭不闹,一点声音都没有。 妹妹也死了…… 我发疯般加力,死命咬住对方,力道之大,几乎让我的下巴也因此脱臼,那人愤怒极了,抓住我的头发就往上拎。 头皮生疼生疼,我擒着泪,依旧没有松口,上头的力道越来越大,我觉得我的头皮都要被整个拉开了,但依旧死死的咬住对方。 你杀了我的家人,我要咬死你。当时心里似乎只有这种想法。 但僵持的结果终究还是我败了,孩子的力气孩子的身体就算心性再怎样决然,终究抵不过这怪物的力气。 我被抓着头提了起来,嘴角处殷红一片,都是对方的血,嘴边红肿,咬得太用力,现在还疼的厉害。 我忍着泪水,发疯般的踢打着对方,由于靠的近,竟踢中了他一脚,那一脚正正的踩在他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足印,对方勃然大怒,露出狰狞凶恶的表情。 “去死吧!”一股巨力将我向上一送,紧接着便感觉我的身体飞了起来,远远的飞向远处。 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会跟妹妹一样,当时心中唯一恼怒的是为什么自己松了口,没有把那人咬死…… 眼看着就要撞到地上,忽觉身体被一股柔和的力道一带,竟停了下来,我眨了眨眼,看到一个男人略显沧桑的面孔,他将我接住了。 “真是作孽啊……”他哀叹一声,摇摇头,将说不出话来的我放在边上,缓缓的走向远处那个怪人。 “来晚了,是我的错……”那男人用痛苦的语气低语着,随后身子晃了晃,竟消失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接着便看到他与那个杀害我家人的凶手打成一片。 速度实在太快,被雨幕遮挡,根本看不真切,我想要靠近一些,却又害怕自己会给那位先生添乱,只得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踮着脚,想要看清楚一些。大雨打湿了我的全身,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身子有些冷,此刻却毫不在意。 两人的打斗没多久就结束了,雨幕中隐隐看到有个人影正在四下查看,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了出来,是那位救了我一命的先生。 他抱着一个人,小小的人,直到走近我才看清,是小曦儿,往日活泼爱闹的她此刻双目紧闭,一声不吭,原本红润的小脸蛋变得苍白,毫无血色,雨水顺着她娇嫩的肌肤往下淌着。 我再也忍不住,痛哭的跑了过去。从那先生的手中接过了小曦儿。小曦的身子本就不重,平日里我都抱习惯了,可此刻的小曦儿好似重达千斤,我竟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可依旧死死的抱住她,不停的哭着。 “哎……可怜的孩子……”那先生习惯性的拿出一个旱烟袋,可看看这大雨,又自嘲般的笑了笑,重新收了起来。他摸摸我的脑袋,用一种有些怜惜的语气说道:“小子,你妹妹还活着,你要好好照顾好她。” 丢下这话,他便向着大雨的那头走去。 我当时不知怎么想的,止住啼哭,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喊道:“那人被你杀了?” 他身子一顿,没有转身摇了摇头,“没有,他有些本事,要逃我也拦不住。” “那好,我会杀了他的!”我用稚气的声音这般喊道,似乎他听出了话语中的决然,他转过头来,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我,“你杀不掉他的,会死的。” “死也要杀了他!”我捏紧拳头,身子不住打颤,“我不会放过他的!”其实当时心里很混乱,支离破碎的各种情绪,痛苦,悲哀,忧伤与无助,混杂在一起,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记得。 随后那个男人叹息的摇着头,走回了我的身边。 他就是老秦,从此以后我便跟着他学本事…… 小曦儿确实没死,但与死其实已无差,她成了没有意识的植物人,在下界的医所常年接受着治疗,只可惜对于她的问题谁也没有办法,我在下界训练时,曾几次去探望过她。 她长大了,娇好的容颜隐隐有着母亲的轮廓,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动不动,身子瘦的厉害,火柴棍般,我常常看着他哭泣。 下界的治疗官告诉我,只能维持着她的生机,醒来便是奇迹,假如一直不醒的话……其实与死没有两样,她自己还是痛苦的。 年幼的我却敏感的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死命的摇着头,“不不,我要救她,我要救她,求求你,救救她,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个家只剩下我和妹妹,如果妹妹也不在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到了那时,我怕自己没有继续活下来的勇气。 回想着这段回忆,眼眶变得红红的,上一次看到小曦儿已是五年前,记忆中她的身子单薄的可怕,面无血色,脑袋与身子相比,显得有些大,病态白的面孔,柔顺的头发,安安静静的,仿佛睡美人般,可睡美人有吻醒她的王子,妹妹什么都没有……她只能等待“吻醒”她的“奇迹”……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过她了,一方面去下界的次数也少,一方面我自己没有太多勇气,每次看到病榻上的她我都忍不住哭泣,这个年纪的姑娘正是青春年华,最美的时节,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躺在床上,没有表情,没有动作,除了仪器上那些数字线条说明着她还活着以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对于她,太残酷了……对于我,同样的残酷…… 我没有看她,只是将她的治疗费用揽下,托小蓝小绿照顾着,小蓝小绿两个双胞胎姐妹心肠好,有她们的照顾应该比我更加的好。 杀死我父母以及那一车人的家伙是血族的,而且还是个挺强的血族,不知道他当时为何出现在国内,但其后便再没有追踪到他的身影,这是老秦告诉我的。 血族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人们也喜欢称之为吸血鬼。老秦告诉我,血族是半人半妖的存在,妖物与人结合产下的扭曲生命,他们以人的血液为食,吸食的越多力量便越强,相当麻烦。 于是我就像他学习了怎样杀死血族的方法,老秦沉默了一阵,带着我去拜见了一个老人,那是一个伛偻着身子,只有一米高的瘦弱老人,脑袋大的出奇,几乎占了全身的一般大,光秃秃的脑袋只有边上有些白发,他拄着拐杖,看样子好像一阵风便会将他吹倒。 玄奇先生,这就是我除老秦外的另一位恩师,老秦擅长格斗技艺,索要寻敌,加上喜欢收集古册古书,算得上见多识广,但要说杀死妖物的最直接方法他却并不擅长。 带我来找玄奇先生,便是要我拜玄奇先生为师,学习天地至阳之力——真元力。 真元力的学习枯燥无趣,玄奇先生沉默寡言,时常都是眯着眼,看起来像是打盹,有时候开口询问他也好似没听到一般,好几次我都险些愤而出走。 真元力本就是人体中会自发缓慢积攒的特殊力量,但要是想将其纳为己用,或者加速这积攒的过程,便是难上加难,本就是天地间的规律,现在要打破规律,将几乎构成世界的力量纳为己用,太难太难。 我足足学习了八年,才勉强学会了怎样使用真元力,这之后我便急不可耐的离开下界,去追寻那名血族。 可惜的是,再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件事本已渐渐淡了,藏在心底深处,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血族,这怎能不让我兴奋激动。 血族很少单独出现,他们吸食人类的血液为食,但被吸食血液之人并非百分百会死亡,有极小的几率会重获新生,变成血族,而如今街道上出现两个如此弱小的血族,再联系到那新闻中所说的内容,我可以百分百确认,就在清州,这历史悠久的古城中,此时这片天之下肯定已有数量不少的血族存在…… “血债血还……我等待的年数也太长了,这次再不会让你们逃脱!”我愤恨的捏紧拳头,咯咯作响。 第二百四十八章:再会 整整一夜都因为思绪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后半夜起来上了几次厕所,在院子里待了很久,终于静下心来。 原本想着第二天便出去搜捕这些该死的血族,却猛然想起这些家伙昼伏夜出,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活动,被默默笑话了好久。 因为这个原因,第二天早上没有起得来,正睡得迷迷糊糊之时,依稀听到房门被推开了,一串轻快的脚步踢踢踏踏跑了进来,接着我的脸就被拍了一下。 我没有睁眼,略带痛苦的哼哼道:“飞儿,别闹,让我多睡会。”说着便抱着毯子,将头转向了里侧。 “懒猪,快起来!”飞儿充满活力的咯咯直笑,不停的拍打着我的背脊。 “别闹……昨晚没睡好,让我多睡会。”本就是迷迷糊糊之时,也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只是本能般将身子向里缩了缩,正好让飞儿打不到。 却不曾想到这小丫头今天不知怎么了,脱了鞋跳上床便开始轻轻踩我,一面踩一面嘴上还笑嘻嘻的喊着懒猪懒猪之类的话语。 我被这般吵得终究还是没了睡意,起身,迅速的将飞儿抓个正着,直接将她放倒,便毫不客气的挠起痒来,飞儿咯咯直笑,挣扎不断,玩得大汗淋漓,末了,终于投降了,笑着说:“别弄我了,姐姐在外面等你。” “什么姐姐,别骗我。”我下意识的答了一句,正想继续对她的脚底板发动攻势时,整个人陡然定住,惊讶的看着床上的飞儿。 然后也没再多说一句话,披上衣服,穿上拖鞋,就往外奔。飞儿称呼姐姐的人……难道是她…… 我心急火燎的跑向前堂,还未到便听到前面有许多人的谈话声,转过转角便看到前堂有许多人,而那么多人中我却一眼便望见了她。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淡淡的蓝色衬着她裸露的手臂光洁如玉,头发如往日般盘起,用一根简单的簪子固定着,露出那白净纤细的脖颈,袅袅婷婷的站在那里,仿若古画中的女子再次走了出来。 与半个月前相比,她健康了许多,脸上没有那病态般的白皙,隐隐的多了些红润,身子也丰腴了些,却是恰到好处,美得令人心惊。 我愣愣的停住了脚步,张着嘴,有些不敢相信的直视着她,旁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都没有注意,只看着她,只想着她…… 潜意识中,将这一切当做自己的幻想,像她这样的女子,我过去是从未见过,犹如山岗上迎风屹立的白百合,任凭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却依旧娇艳纯洁,将最卓越的美丽展现给每一个人。 是梦吧……大概是吧,肯定是昨晚没有睡好……下意识的抬手拧了拧自己的脸,哎呦,好痛,脸部因此扭曲,再抬头时,却发现那个如白百合般纯净的女孩已经看到了我,正掩着嘴浅浅的笑着,脸上多了些许红晕。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实在是太过随意,虽没有露出什么,但毕竟只是睡觉时的打扮,当即老脸一红,忙不迭的往回赶。 迎面遇到了蹦蹦跳跳的飞儿,又被小丫头笑话了一阵。 “哥哥,那个女孩真的好特别啊。”房间中,我整理着衣着,默默支着下巴小声嘀咕着。 “很漂亮吧。” “倒不是说只是漂亮,她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好像望着她连心都平静下来,再也不会为琐事所烦恼,好特别的女孩……”默默轻叹一声,侧着头看我,眼中多了些许复杂的神采。 “她就是这样的,没有太多烟火气,好像画中人般。” “啊,哥哥这么紧张,肯定是喜欢人家了!”默默撅着嘴,指着我气鼓鼓的。 被她这么一说,我的手停在了空中,眨了眨眼,不知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是喜欢吗?我问自己…… 应该是吧,看到她笑会开心,看到她难受自己也难受,应该是喜欢吧……可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同,与她之间,似乎少了那男女情爱间的特别,好像自己只是喜欢看着她,呵护她,却不愿触及她,似乎潜意识中将她当做了天上的仙子,不容亵渎。 回想那天在湖岸旁,听着她说话,然后紧紧抱着她时的感觉,便是如此,没有应该有的情欲,反倒是觉得那样的平静,当时似乎只想给她一个肩膀依靠,并非男女的那种。 再想到那日在电影院中看那部她演的《悲秋》,也是同样的感觉,看见大银幕中她的一颦一笑,只觉得心中平静,为她高兴,为能看到她不一样面的自己高兴。 但男女之间应该有的情欲却是一点都没有……像她这样的女孩,或许我只会远远的望着,远远的看着,当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却不会奢求她对自己怎样,雨晴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让我起不了任何亵渎之心,只要远远的照顾着,便感到万分的满足。 房间里沉默着,默默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翘,一道很是迷人的笑容,随后竟蹦蹦跳跳的跑到我身边,拍了我一下,“傻哥哥怔住了。”她抱着我的手臂,笑的很是开心。 当我打开门时,便看到时雨晴站在院子的对面,背对着我,正望着自己原先居住的房间,听到动静,她转过身,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 “早上刚过来的?” “嗯。”她点点头,眉毛弯弯,笑容也同时感染了我。“那天本来打算等你醒的,可家里催的急……” “没事的,现在身子怎样?” “身子没大碍了,那些医生都说发生了奇迹,要不是我要求,说不定现在还被关在医院里,这个检查,那个检查,好麻烦的。”她轻声娇笑着,我也笑了起来。 “本来早就该来了,但被事情耽搁了,你……不会怪我吧。”她微微侧头,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被看得有些慌了神,竟不敢直视她那清澈的瞳孔,红着脸低着头答道:“没有没有,你好好的,便就够了。” 秋风徐徐,吹着院子中的林木枝叶微晃,我和她就这样站在两边,安静的看着彼此,没有太多言语,却心满意足。 安静了好半晌,我开口道:“悲秋我看过,演的不错。” 她听后眼中神采飞扬,笑吟吟的问道:“真的吗?可别骗我。” “哪能骗你,是真演的不错,这片子可惜了,应该让你演主角才对,那男女主角可实在是撑不住啊。” 她掩嘴轻笑,眼眉弯弯,彩虹一般。 “你喜欢演电影吗?”我问出了这个一直放在心中的问题。 “嗯,很有趣的,演不同的人,似乎能够体会不同的生活,只可惜以前家里因为我的身体问题,一直反对,现在好了,总算都同意了,这个,还得多谢谢你。”她欠了欠身。 “没什么,你好就行了。”当下意识的说出这话时,我的身子略微一顿,随即释然般轻轻笑着,是啊,你好就好了……能够看到你健健康康的笑着,呼吸着,这便足够了。 她那柔静的目光陡然间闪过一丝狡黠,两只手轻轻把玩着衣裙上的饰物,低着头,好似不经意的轻声言语道:“要是放在过去,救命之恩可需要以身相许啊……”脸色红红的,苹果般。 那声音柔柔的,轻轻的,如秋风般,却好似有魔力,我的身子顿时如同石化般,顿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噗嗤一笑,戏谑般看着我这幅呆呆的模样,随即我也回过神,傻傻的笑了起来。 以后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太多营养,无非是说些最近的趣事,时雨晴这次来,倒不是来古月堂居住的,她是路过清州,再三要求下,才偷得半日闲,过来看看我,下午她便走了,临走前,问我以后愿不愿意看她拍的电影。 我死命的点着头,表情有些痴傻,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她也笑了,掩嘴笑着,很美很美。 我就这样一直望着她所乘坐的车缓缓驶离,雨晴一直回头望我,驶出十余米坐在车里的她忽然间张了张嘴,好似想说什么,手指曲了曲,我身子一顿,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两人就这样遥遥的望着彼此,她笑了,平平的伸出一只右手,我也笑了,也伸出了一只右手,两只手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在那瞬间重合了。 恋恋不舍的看着车中恋恋不舍的她离开,直到转过一个转角,再也看不到了,我却还傻傻的站在那里,宛若刚刚做完一场美梦,此时依旧不愿醒来。 默默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四周无人,她才显出身形,坐在那石阶上,捧着下巴看着那再看不到车影的青石板路。 “哥哥,你为什么不追呢,我看得出,她也喜欢你的。” 听到这话,我挠了挠头,“不知道啊,你也知道的,我对感情问题很迟钝的,要不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默默吐了吐舌头,站起身拍拍屁股,做了个鬼脸,“才不呢,我才不帮别人追我的傻~哥~哥~!” 第二百四十九章:捕猎 “有点麻烦啊……”我挠了挠头,漫步在繁华的夜市中,街道两旁热闹非凡,各家店铺已各自不同的方式招揽着顾客的到来,大江南北各种风味都能在这里找到。 若是有个女伴在畔,在这里吃吃小吃,赏赏夜景倒是一件惬意事,只可惜今晚出来的目的可并非这个,而是想要搜捕潜伏在清州市的那些血族……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月亮已渐渐圆了,离中秋节还有四天光景,附近的街道上已多了些过节的氛围,热热闹闹的,行人如织,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在这热闹的夜晚中,正有些贪婪的目光潜伏在阴暗的角落,一旦逮到人落单便会毫不客气的将他们锋利的獠牙刺穿寻常人脆弱的脖颈。血液缓缓流出体内,死亡慢慢降临…… 我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景,普通的人有着普通的生活,一旦遭遇那样的事无疑将会把他们寻常的生活绞得支离破碎,作为受害者的我明白那样的痛苦,并不希望有人会过上我这样的生活,他们有着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幸福,这便足够了。 但出来之后也发现了些麻烦,这清州虽说比不上东海繁华,城市也远远不及东海市来得大,但毕竟也是一座城市,以我一人之力搜索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有些想念那留在东海市的机车,若是有它在我倒用不着走这么多的路,两个小时的路虽说还累不倒我,但也绝不是愉快的事。 默默被我留在了古月堂,胡悦轩目前情况稳定,但谁也说不准何时会再发病,若是没人看着,到时候弄出太大的损失可又是件麻烦事,古月堂的重修工作渐入尾声,谁也不愿意还未建好却又再次毁了。 时钟的指针慢慢爬过了十点,嘈杂的街道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行人收起了闲逛的心思,一个个都往家中赶,只有那些酒吧迪厅门口,还能见到兴致勃勃的年轻人,对他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叹息一声,看着这些青春正茂的年轻人们,以他们鲜活的生命,应该很受那些血族的喜爱吧,只可惜他们一点都不清楚,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毫无目的的徘徊在街道上,看着街道从热闹变得冷清,到后来都看不到几个人影,偶尔能看到几个喝得烂醉的醉汉,在花圃般呕吐,看到身旁有人经过,还会醉醺醺的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惹得他人一脸嫌恶。 “去别处看看吧。”我自言自语道,随后在一处十字路口,转入了一处居民区。 这里更显安静,遇不上多少人,大多数居民都已回到自家休息,隐隐的能看到那些还亮着灯的房间,有时候还能听到电视的声响,但大多数已熄了灯,渐渐入眠。 秋天的夜有了凉意,梧桐树的树叶沙沙作响,将我那轻微的脚步声都遮掩了,走过一处转角时,我阴差阳错的向右看去,然后阴差阳错的发现了有些不对。 前面十余米处的转角停着一辆警车,车队一闪一闪,车门大开,车顶的警报器规律性的闪动着,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我狐疑不定的走了过去,不到五米处便嗅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来晚了吗?”我皱着眉头轻声说道,加快脚步,从那拐角处拐入,随后便在一处草丛下找到了两具尸体。 两名警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勃颈处巨大的创口正往外流着血,灰色的土壤浸了血后变得暗沉。 我连忙抬头四下张望,紧接着便捕捉到一声轻微的惊叫声,抬头看去,便见五楼处有户人家亮着灯,隐约看到有个声影从窗口钻了进去。 我没有迟疑,来到那窗下,一发力跳了起来,得益于拍穴法的习练,不单单是力道远超常人,弹跳力也得到了惊人的进步,这样一跳,双手正好抓住了那二楼的防盗窗,便顺着这老小区的防盗窗,手脚并用的上了五楼。 爬到五楼的窗口便看到屋内的情景,三个人正趴在床上,压住一个女子,贪婪的吸食着那女子的鲜血。那女子穿着睡衣,身上大汗淋漓,此时已没了挣扎的力气,连眼神都已涣散了。 床边的地上还躺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身体扭曲着,已断了气。 我气不打一出来,从窗口跳入,伸手就抓向最近的一名血族,那家伙正在饱餐,反应有些迟钝,被我抓住脖颈提了起来,正欲挣扎,我手上加力,只听咔哒一声脆响,他的脖颈被捏断,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又是喽啰?”这样就死了,说明这家伙只是想当低级的血族,高级些的血族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他们拥有自然愈合的能力,强大一些的甚至都拥有不死的力量。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剩下的那两位吸血鬼,他们抬起头,看到陌生的我,狰狞的露出凶恶的表情,下一刻已向我扑了过来。 两声闷响,被真元力包裹的拳头狠狠击在他们的面门,随即两人倒在地上不住扭动,他们的面部仿佛被火焰点着的白纸般,正迅速的灼烧着,蚕食着他们的身体,不到半分钟,已化为飞灰,烟消云散了。 我长叹一声,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也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在那被我捏碎脖颈的吸血鬼额头上补了一道真元指,看着他的身体逐渐瓦解,正想就此离开时,那床上遇害的女子颤抖一下,竟活了过来。 她粗重的呼吸着,随后缓缓的支起身来,意识还有些模糊,随后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身影,惊叫一声,扑了过去,哭叫着摇晃着那早已死透的男人。 撕心裂肺的呼唤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我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令人哀叹的一幕,直到那女子哭的倦了,抬起头时,才终于看到了平静的站在一旁的我。 “是你!是你杀了我男人,我跟你拼了!”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了过来,揪住我的衣领便扭打起来。 本就是弱质女流,我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制服了对方,她又哭又叫,质问着我为何要这么做。 我沉默着,望着她,目光中唯有悲伤,渐渐的,她的瞳孔越来越红,呼吸也愈发粗重,那眼眸中出现的是贪婪与饥渴的神采,她张开嘴,已可以看到她那渐渐成型的獠牙。 血族为了力量的增长,会吸食人血,被吸食血液的人大多数都死了,只有极小部分会不知原因的完成转换,成为新的血族,当那女子重新活过来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静静的看着她最后的那点人性逐渐溃散泯灭,然后在她因为半妖的本能开始袭击我时,拧断了她纤细的脖颈。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带着人类的记忆死去……”我将尸体软软的放下,些许真元力注入她的额头,转身离开,身后那女子渐渐的消融瓦解,如同烧着的纸片。 一晚上功夫,我遇到了两次这样的事件,消灭了七名血族,只可惜只救下了一个人,而那个女子逃也似的跑掉了,望向我的目光也唯有惊恐。 可惜的是这七名都是相当低级的吸血鬼,很容易对付,但消灭他们却并不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喜悦,我知道他们背后有更加麻烦的存在,只要那些更麻烦的血族还存在一天,这场灾难便会继续一天,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浩劫也会慢慢的被揭开,到了那时整座城市都将笼罩在恐慌之中,而我,却无能为力,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制止这场灾难的爆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的阻止它,延缓它…… 第二天,起了大早,告别古月堂的各位,我去了商场,打算买俩代步工具,秦文临给过我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应该足以买俩便宜的电瓶车,有了那东西,起码能够方便一些。 可当我在取款机中查询余额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取款机的面板上显示着一个5,与若干个0组成的数字,我呆呆的数了好几遍,这才确认这张卡里竟然有着五百万…… 天哪,当时的我以为卡里顶多只有一两万,这才收下,哪知道自己错估了秦家的财力,早知道是五百万,打死我也不敢收啊……这钱太多太多,可这时,若想再还回去已太晚了,离那件事过去已有二十多天,我现在还卡回去,对方肯定不会收。 长叹一声,默默的操作着取款机的界面,从里头取出了五千元,按理说多了这么大笔钱该高兴才对,我却没有太多的兴奋劲,反而觉得自己拿的太多,对秦家有些亏欠。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做事的底气自然也足了,买了市面上最新款的电瓶车,办完手续,还剩下一千来元,考虑到在清州估计顶多再待个个把月,所以才买了一辆电瓶车,若是知道还需要待的久一些,估计会花大价钱买辆摩托,若不是没有汽车驾照,说不定连买辆汽车的心思都有了。 第二百五十章:被捕 回去的路上,满脑子的都是那显示屏上显示的巨额数字,没想到自己穷小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百万富翁,虽说这笔钱在如今的社会算不得真正的富豪,但怎么说也能让生活得到大幅的改善了。 五百万……够在东海市买间像样的商品房,豪华装修之后还有得剩,然后买辆车没?或者存银行吃利息?我傻傻的想着,险些撞树上。 直到回到了古月堂,我才意识到自己过惯了穷日子,乍得这一笔巨款竟真的不知道怎么花才好。心里自嘲了几句,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这件事跟胡老四姨两人说了下,两人只是为我高兴了一下,却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我原想这是不是该把钱退了,胡老却说:“这钱你就收着吧,虽说这数字我们看着挺多,但以他们秦家的基业,真算不得太多,怎么说你也救了秦家老大的一条命,我估计他们还怕你嫌少,要是你再开口他们肯定还会给。” “那怎么行,这么多钱,我都觉得烫手。”我这般答道,但又回想到那日秦文临所说的话,似乎也是与胡老差不多的意思,说是若我需要钱周转,尽管开口,只要不是数字太夸张的,他们肯定会帮忙。 数字太夸张的……这银行卡中五后面那么多零已让我们觉得夸张了,但秦文临却可以很随意的给出,我真的想不到究竟怎样的数字对他们来说才叫夸张。 胡老四姨他们本就淡泊名利,我开口说要给他们钱,被他们严词拒绝了,僵持了一阵我也明白他们不会要,只得作罢,下午偷偷摸摸的带着飞儿却逛了趟街,给小丫头买了几条漂亮裙子,又以她的名义给胡家的几位挑了些礼物。 也就花了不到一万,可回到家时差点把四姨气死,追着飞儿就要打,好说歹说才说服几人收下这些东西,也算聊表心意,我也算是看透了,放着卡里这钱,照样过寻常日子。 这天晚上,收拾妥当,骑着新车便出门了,转了七八圈总算是逮着两个,结果刚收拾完,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举起手来!”两名警察握着手枪,一左一右的靠了过来,我脚下还躺着一名年轻男子的尸体,那两名吸血鬼早已烟消云散,当时就错愕的呆立当场,完全不知该如何辩解。我若是想逃,倒也可以,子弹虽快,但以目前的身法,想要小范围的躲避倒也不难,怕就怕这两人枪法太好,或是枪法太差,阴差阳错的被打中,世事无常,我可不想拿生命开玩笑。 拷着手铐进了审讯室,还是满头的茫然,等了一段时间,审讯室的门开了,两名年长的警察走了进来,啪的一声将材料丢在地上,将台灯一扭,直直的照在我身上,刺眼的光芒照的我睁不开眼,眯着眼都看不清两人的长相。 “姓名?” “林夕。” “性别?” “……同志,你别逗我……” “谁逗你了?!老实交代!别耍花样!” “男……”我低下头,心里也明白这是正常程序。 “年龄” …… 一大堆琐碎的问话后,就是让我交待案情了,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我选择性的交待了些情况,可这些事情本就匪夷所思,他们哪信啊,诸如你为何出现在那里,你怎样杀死受害人之类的问题,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僵持了近两个小时,真的是又困又累,审讯毫无结果,两名警察走了出去,将我一个留在这闭塞的小房间中。 当时我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如果换做是在东海市,我大可以通知陈震来赎我出去,可这里是千里之外的清州。而且我是在现场被抓住,这些警察完全不给我机会打电话求援。 过去的几年,警局也没少入,但因为有陈震的关系,基本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刻也真得感叹没有熟人的痛苦。 虽说这手铐自己也能凭蛮力挣脱,真想走也没人拦得住我,可要真那样做了,估计就该成了通缉犯,而且这事也说不清了。我可不想后半生隐姓埋名流浪天涯。 唉声叹气不知怎样是好,迷迷糊糊间也倦了,便开始闭目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两名警察走了进来。“林夕,你可以走了!” “啊?”我没明白状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还咬死我是犯人,可怎么过了几小时我又无罪释放了。 “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了?”我转头问向那个帮我解手铐的年轻警察。那人板着张脸,也不理会我,将手铐解开,便推着我出去。 经过一条走廊,我被丢在了门口,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迎面走来了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林夕先生,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形见面的。”那个短发的男人伸出手来。 “你是……” “我叫马原,是负责你相关事务的联络人。” “啊?”我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疑惑的望着他。 马原和善的笑着,答道:“简单的说,就是我们将你捞出来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我这才明白,这个叫做马原的男人和他的同伴是属于国家某个机构的联络人,负责维护我的安全利益。至于他们是来自哪里又为什么这么做的,他却守口如瓶。“你只要知道我们会保护你的,这便够了。” 而且令我惊讶的是,马原以及他身后的组织竟然知道关于血族的事。“嗯,最近发生的一些列案件已受到了上头的高度重视,已有大量的人员被调来清州,以处理这里的麻烦,而我们会负责为你提供信息上的支援。” 当我听到这话还没弄明白时,他伸手搭在右耳上,随后说道:“嗯,信息已收到,我们马上赶到。” 随后马原示意司机开车,“我们找到了几个血族的所在,相信林先生会感兴趣的。” 坐在车上,我试图从对方的口中了解到一些信息,但马原和他的同事守口如瓶,到头来我所得的信息非常有限,只隐约知道了他们隶属于国家,而且对我的事情很有了解,另外,便只知道他们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也懒得细想,在国家机构的面前,我的力量单薄的不值一提,如果他们真要对付我,我估计也没办法抗衡,再说了我对阴煞之物算是专家,可对于这些国家机器所知却不多,就算想破头估计也没有用,便也放宽了心,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先前在审讯室的几个小时,着实令人疲惫。 “到了,林夕先生,里面有四个血族,其中有一个比一般的强,这次放心吧,绝对不会有警察来抓你。”他笑着说着,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点了点头,跳下车,发现这里是不知何地的一处仓库。 马原和他的同胞从衣服内掏出手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向着里头一指,说道:“我们只是普通人,所以能给林先生的支援很有限,还希望不要因此生气。” “不会,你们在这等着就好,往这走是吧?” “对,往里走,倒数第二个仓库,对方有四个,其中一个稍微强些,你自己小心。” 我摆了摆手,便独自向里走去,今晚的事情已超出了我的预计,现在脑子里还有些乱,不过目前唯一知道的是,我所憎恶的敌人在里头等我,而我需要做的便是将他们打得烟消云散。 倒数第二间仓库的门半掩着,隐隐透出了昏黄的灯光,还未走近,便清晰的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我皱起眉头,捏了捏拳头,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仓库中的空地里倒着四个人,一动不动,显然已遭了毒手,那四个打扮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见我进来,一个个都怪笑起来,“嘿嘿,愚蠢的人类竟然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个血族怪叫一声便扑了过来,速度是常人的两倍,这速度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对于早已习惯这样战斗的我来说,实在是慢的可以。 抬脚,侧踢,积蓄的力道将那个家伙横着踢飞,撞到了一大堆纸箱,稀里哗啦的将那人埋入其中。 这样的变化显然让其余几人都有些不敢相信,震惊的看着我,我招招手,冷冷的说道:“你们几个,一起上吧。” 嚣张的态度激起了他们的怒火,但嚣张还是需要嚣张的本钱,半分钟内,两名血族已被我打得烟消云散,另外一人身份奇快,这才从我的攻击中躲过了致命的几下,但也被我一拳一脚打中胸口,吸气声如破风箱般重,他躲到了几米开外,惊慌的看着我。 对于这些半妖来说,真元力无疑是最可怕的天敌,当看到我拳脚中散发出的真元力后,他便知道今夜的事情麻烦了。 “别逃啊,你逃也是没用的,血债需要血还。”我招了招手,那人满头大汗,四处打量着这拥挤的仓库。 仓库四面,各种箱子堆积如山,除了被我把持住的大门以外,再无其他出口。 “想走的话,只有打倒我才可以。”我看出他的意图,鄙夷的说道。 他面露狰狞,气鼓鼓的直视着我,忽然那左边杂乱的纸箱中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那名被我一脚踢飞的血族发了疯般冲了过来,速度竟比原先更快了些。 我冷哼一声,不闪不躲,对着那人的脑袋便是一拳挥出,饱含真元力的这一拳,还未击中对方面部,便已将他的脸烤出火来,那名吸血鬼怪叫一声,还想躲避,却已来不及,被我一拳轰杀至渣。 而另外一名较为厉害的血族则趁着我在对付那名血族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真以为这样能逃脱?”我看着他飞上屋顶的背影,摇了摇头,一指击出,空中的血族惨叫一声,身子坠了下来,他的肩头被真元指击穿,已没了生机。 第二百五十一章:信息 我靠在商务车旁,抬首望天,天空阴沉沉的,好似笼了一层纱,那渐趋浑圆的月亮也被遮去大半,在云中穿行,偶尔露出真容,羞涩的好似十六七岁的小女生。 马原递过来一根烟,我摆摆手,“戒了。”他只是笑笑,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草燃烧,淡淡的青烟缓缓而升,让这个夜晚都添上了些许神秘。 “如果可以的话,林先生能给我们一些指导吗?”马原望着我,眼神中满是期许。 “你们……自己不够吗?”我迟疑着问道,心中想着的是这国家机器的力量,应当比我个人强许多才对。 “事情有些麻烦……” “多麻烦?” “我们的人手不够。” “都来清州了?” “那倒不是,只是就算明天到达的那帮人,也远远不够。”马原低着头,略微有些神伤。 “事情很麻烦?” “相当麻烦。”他点点头,抬头看我:“那些家伙,以远远超出我们想象的速度繁衍着。” 听到这句话,我也沉默了,若是任凭血族传播,这速度确实可怕,而且更可怕的是一个血族的产生的基础,是数倍于它的人类的死亡。五个当中能出现一个转化成功的便也算难得。 这么说的话……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望向马原。 马原似乎读懂了我的意思,有些黯然的点点头,“最近这段时间,上面的压力很大,若不是上头压着,这件事情早就被曝光了,好多触觉敏感的记者都介入此事,被我们强压了下来,只是如果任凭这样发展下去,终会有压不下的那一天,到了那时,我怕清州会因此覆灭……” 我觉得喉头有些发痒,想抽根烟缓缓,但终是没有,清了清嗓子,说道:“普通人对付血族也是勉强可以的。” “大多数低级血族无非就是力气大了点,速度快了点,但真正可怕的自愈能力倒并没有多强,一颗子弹打在脑袋上若是不死,那就再补几枪,最终还是会死的,怕就怕那些已经有了些能力的血族,那些才是麻烦。” “为了让你听得明白些,我就这样跟你说吧,假设将这种低级血族设为一级血族的话,那么有一定自愈能力,并且力量速度大幅增加的则可称为二级血族,这些二级血族普通人要对付起来就相当麻烦,比如刚才仓库里差点跑掉的那只,如果被它跑往这里,你们要想杀它很困难,但它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你们。” “那我们该怎样对付他?”马原认真的问道。 我想了想,反问道:“关于吸血鬼,你们了解多少?” “这个,我们发现是血族所为后,就恶补了很多知识,不过对于目前在清州成了麻烦的血族倒感觉不怎么适用。” “哦,关于它们的弱点,你知道多少,说说看。” 马原想了想,答道:“之前了解的是吸血鬼害怕阳光,害怕银制品,害怕大蒜,害怕圣水,对付它们的办法是用桃木钉钉住它们的心脏,但这几天的发现这些说法基本都是无稽之谈。” 我笑了笑,摇摇头道:“这倒不是,这些说法都是可以站稳脚跟的,但并不是想所说的那样有效而已,比如阳光,阳光中含有少量的真元力,这其实才是吸血鬼最畏惧的,但并不是说照射阳光就会让他们受伤,打个比方吧,假如一个吸血鬼有一百点血,照射阳光每分钟会减少一点血,但它的自然恢复能力是每分钟一点血,那么这损血补血便会保持一个相对平衡,从而使吸血鬼不会因此死亡,但他们还是不喜欢阳光,在阳光之下他们的能力会被削弱,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都不愿意在白天活动。” “哦?”马原听后,张着嘴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点了点头:“关于这点,我会向上头报告的。” “还有银制品,其实吸血鬼并不害怕银制品,它们害怕的是真元力,银制品是真元力最好的传播媒介,如果给我一把银制的武器,我也可以更为轻松方便的猎杀吸血鬼。” “哦,对了,我认识一个专门对付血族的专家,他用的弩箭是银的,起初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开口询问了下,然后他告诉我这其中的奥秘,原来那些弩箭并不单单是银的,其中有很多奥秘,比如弩箭的表面,有着螺旋状的结构,这其中会浸一些油,当弩箭击中对方,摩擦力会在瞬间点燃里头的油,火焰的灼烧将会对血族的头部造成持续性的损伤,一旦这损伤大于它们的治愈能力时,便会杀死它们。当然,这种方法只能对付一级二级这类级别的吸血鬼,对于更加强大的那些,收效甚微。” “嗯,我会记录的,这种办法倒挺巧妙,报告上去应该会有用。” “至于那些大蒜啊,圣水啊,桃木钉之类的,还是挺有用的,这些东西里面多多少少含有一些天然形成的真元力,对于那些家伙虽说不能直接杀死,但起码能获得一些作用,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弄一些吧,当然大蒜你们要想想办法,我想不会有血族会蠢到捡地上的大蒜吃。” 两人相视一笑,马原答道:“那做成大蒜喷剂应该有用吧。” “我想会有用,好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我伸了伸懒腰,时间已过了一点。 “嗯,我送你回去。” 我爬上车,“这么说,我那辆车是不是白买了?”我指的自然是昨天买的那辆电瓶车,现在应该还被警方扣着。 马原让司机开车,回头笑着说:“这倒也不是,你可以留着以后用,不过最近几天我们会为你提供信息支援与交通工具的,相信有我们的帮助,你的猎杀活动会顺利一些。” 我笑着点了点头,靠着车座闭目养神,有专车接送,这小日子倒也舒坦,若是没有那些可恶的家伙作乱,那便更好了。 马原与他后头的组织究竟是什么,我并不想关心,原本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了解,就算知道了那个组织的名字,估计也不会真正了解其中所含有的力量,与其如此,还不如简单的信任对方,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对我是有利的,对于血族的事情,他们的态度也是敌对的,在这件事上,我们属于共同战线。 第二天我起床出门时,便发现自己新买的那辆车停在门口,问了医馆的几人,却都以为是我停的,我摇摇头,走出医馆,在街上望了望,随即便发现了那辆停在拐角处的商务车。 车窗摇下,马原对我招了招手。我笑着点点头,随后走了过去,“你们就在这车里休息吗?”车上的几人依旧跟昨晚同样的装扮。 马原略微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答道:“出任务,这点辛苦我们还是有准备的。”其余两人也是同样的表情,显然这样的状况他们早已习惯了。 “不知道你们老板给不给加班补助啊。”我笑着打趣道,邀请几人一同吃早饭,却被告知他们都已用过早餐,同时他们也不能擅离职守,必须守着这辆车,随时展开行动。 “下午,我们将会有一批人赶到清州支援,希望林先生能不吝赐教,帮助我们展开行动。” “嗯,好的。”我摆摆手,走回医馆。 …… 星州宾馆,顶层,总统套房。 穿着西装的平头男子推门而入,望见里头的情景微微皱眉,猩红的高级地毯上到处都躺着体态婀娜,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她们如蛇般扭动着自己鲜活而诱惑的姿势,用勾魂的目光打量着来人。 平头男如同没见到这般魅惑的场面般,径直的走向大厅处的沙发,那里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他赤裸着上身,露出那健美匀称,充满力量美的肌肉,两名窄腰翘臀,波涛汹涌的艳丽女郎,正挽着他的手臂,以勾魂的姿态轻轻舔着那男子的身体。红唇香舌,极具诱惑。 “你来了,来,喝酒。”金发男子优雅的笑着,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晶莹的酒液微微晃荡着,散发着令人沉醉的味道,妖异,迷醉。 那平头男子略一皱眉,摇了摇头,随后坐在了另一个沙发上,伸手赶走了两名想要靠过来的艳丽女郎,直视着那金发男子深邃的双眼。 “主人,不希望看到这样。”平头男子直视着对方,平静的说道。 那金发男子咧嘴一笑,将手中的酒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搂住身旁两个惹火的女郎。“我这人,就是喜欢些美人美酒,这么多年了,在主人的约束下都快憋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些机会,也该让我回味下过去的快活日子。” 那平头男子眯起了眼,眼中精光四射:“这么说……你是对主人不满了?”那低沉的声音中暗藏杀机,场中原本还在嬉戏的女子都停了下来,瞳孔转瞬间透出血色,一个个呲牙咧嘴的盯视着那平头男子,眼中杀机四射,尖锐的獠牙透着股寒意。 金发洋人冷笑一声,一摆手,那些女人又都恢复了原本慵懒婀娜的模样,“不敢,不敢,主人在我心中的地位,是谁也无法撼动的,他所说的便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但现在我可并没有偷懒,主人要我拿的东西,现在找不到,这是技术部的差错,我只能等待中秋节的到来,明天就是,我会完成主人布置的任务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前奏 “那你搞出这么多事,难道忘了主人先前的约束吗?”平头男如入虎穴,却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气愤,冷眼打量着金发洋人在艳丽女郎身上不停摩挲的手。 “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意外而已。”金发洋人笑的很灿烂。 “这个借口可并不高明,相信主人不会喜欢的。”平头男冷冷的说道。 那洋人耸耸肩,“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总会有些兽性,等我醒过来时,事情已经扩散了,我也没有办法。” “哼!” “不过你放心吧,这些事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大业,等明日这里事了,我就回到主人的身边,至于这里吗,便随便啦,哈哈哈。” “你这样做,会暴露我们的,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国家组织盯上我们了……”平头男双手交错,轻轻绞着。 “哦?真的吗?那倒有些麻烦,我会注意的。”那金发洋人终于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那就行了,若是任务失败,等待你的,相信我不说你也都知道吧。”那平头男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的衣装,随后向外走去,他抬脚跨过那些倒在地上赤裸婀娜不住扭动的柔软身躯,好似没看到般。 “不留下来玩一会吗?这群女人的活可是相当不错的哦,保证让你回味无穷。”那金发洋人转头笑着邀请道。 平头男拧开门把,也不回头,冷冷的答道:“没兴趣。”推门而出,走入了那沉寂的走道。 走道两边无数血族正用贪婪的目光打量着缓步行出的男子,望着他的目光中透着股激动与兴奋,如果一旦有一名血族动手,其他的血族肯定也将无法控制心中的欲望。 而那平头男子却好似浑然不觉般,昂首走着,只是冷眼打量着这边上的血族,被他目光扫到的血族,那兴奋劲头瞬间消却,缩头缩脑的尽量往后躲,它们明白,这孤身来到星州宾馆的男人,是自己惹不得的。 “哼,真是一团糟。” …… 飞机平稳的飞行在平流层中,机舱中只有十几个人,王如松挂断电话,走到前排,对着座位上一个五六十岁年纪,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男人轻声说着话。 那男人不时点点头,身旁的男秘书将所听到的内容迅速的记录着。 “就这些?”那年长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嗯,下面的同志只报告了这些,虽然不多,但与目前我们从各个渠道所了解的信息相符,他并没有说假话。”王如松恭敬的答道。 “他没必要说假话。”老者抬手看了一下表,“现在是十一点,在晚间行动前能够准备好一切吗?”老者面容沧桑,但说话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肃立于一旁的王如松答道:“还有七八个小时,现在通知军械厂的话,应该来得及。” “那快去,不要耽误时间,这次清州发生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中央,上面的几位对此十分关心,今晚必须要拿出些成绩来,否则你我都不会好过。”老者不怒自威。 “是。”王如松行了个礼,回到自己座位,开始联络起相关部门。 …… 陈震是第一次乘坐军用悍马,这彪悍的车带给了他极其不一样的感官,更别提与自己同车的另外三人。 简单的信息中透露出了今晚的行动,而他则从遥远的东海市被调来协助今晚的清缴活动,唯一的原因便在于他与那个男人的熟悉。 林夕目前的情况陈震并不是太过了解,只能从简单的信息中得知这个几乎失踪了两个月的男人目前在清州,情况还好,可这个灾星情况好,却让整个清州市都不好了。 膝盖上的那叠资料,一路之上,陈震已经翻了不知多少遍,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已熟透。 他合起资料,望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吸血鬼,原本以为只是故事中才会存在的种族,却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而且带来了极大的灾难。 陈震从资料中知道了一些与血族相关的信息,目前中安署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潜藏在古城清州的血族几乎已超过百余,这意味着至少有五百以上的普通人被卷入了这场可怕的灾难,假如这次的行动无法得到巨大的胜利,那么这个数字将会继续扩大。 “怎么了,很紧张吗?”坐在陈震右边的大个子笑呵呵的问道。 “没,没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哦,不用紧张,组织安排妥当,今晚的行动不会太过凶险,放心吧。”那大个子安慰道。 这个大个子叫做徐舫,身材较石头几乎小了一整圈,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异常魁梧的,最让陈震在意的是,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大个子竟然是隶属于中安署特别行动组的成员,特别行动组所代表的意义,如今的陈震相当清楚。 那是一个由异能者构成的特别部门,里头的成员总共十八人,全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战斗专家,而这个叫徐舫的男人,他的异能是“钢铁之躯”,发动时身子坚硬如钢,力大无穷,正适合今晚的行动,他在特别行动组的绰号就是“大力神”。 不单单是徐舫,同车的另外两人也同样是异能者,开车的年轻男子叫做魏冬,眼力超群,是玩狙击枪的好手,人称“鹰眼”。副驾驶的那个女人是徐舫的妻子,名叫李莎莎,异能是简单的火焰操控。 陈震明白不单单是这辆车,在前后的另两辆军用悍马里同样有着四个异能各不相同的异能者,今晚的行动,中安署特别行动组一共出动了十一人,几乎是大部分能够出动的组员尽数上场。 “可惜啊,要是宗先生能够出现就好了,我真想会会他。”身旁的徐舫笑着说道。 “下次会有机会的。”陈震平静的答道。石头目前由于先前战斗的伤势问题依旧在家中养伤,参加不了这次行动,但他本人在陈震的游说下已经答应进入中安署,为这个国家的安全工作。 特别行动组中对于石头最在意的无疑便是徐舫,两人有很相似的地方,所以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宗弘道,徐舫总是恨不得立刻见到。 “不过今晚能见到那个林夕啊,这也挺有意思,毕竟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林夕比那个大块头有趣的多。”开车的魏冬插嘴道。 “是啊,那个林夕身上好多谜题,据说上头对他也是相当的好奇。”坐在副驾驶座的李莎莎回头笑着看向陈震,“想说你和他很熟的,可是怎么问都不说,是不是他的事不能说啊?” 陈震略微有些不知所措,摇了摇头,苦涩的笑道:“这真不是我不肯说,而是我确实不清楚,林夕他很是古怪,很多事情藏着掖着,从来不会跟人说清楚,我与他合作几次,知道他这脾性,一般也不会多问,不瞒你们,我自己对他都是一知半解,陌生的很啊。” “听起来更有趣了,真想早点见到他啊。”李莎莎回过身子,望向前面的车流。 高速公路上,二十余辆车正在整齐有序的行进着,目标,一百三十里外的清州城。 …… 商务车的车门被拉开,林夕不顾几人有些惊讶的目光,跳上了车。 “怎么,林先生有事需要我们做吗?”马原放下手中的资料,有些疑惑的望向身旁这个连组织都无法完全弄清楚的男人。 林夕笑着摇摇头:“看你们老是等在这,怕你们无聊,便过来看看。”车子里的气氛这才略微轻松了些。 “怎么啦,一个个紧张兮兮的,还有你,是不是准备拔枪啊?”林夕指了指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对方的手一直放在西装内侧。 那人尴尬的一笑,将手抽了出来,“不好意思,有些紧张过度。” 从几人的反应林夕便能看出今晚的事有些不同寻常,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开口说道:“昨晚跟你们提了提血族,后来忘了说完了,一级二级的血族其实还是低级血族,再上去的才是麻烦。” “哦,还请林先生不吝赐教。”马原从一旁取过一本笔记本,拔出钢笔,便准备开始记录。 “一级二级吸血鬼虽说凶残点,但毕竟自愈能力有限,在受到一些列的攻击时还是会受伤,会死亡,但当这些吸血鬼吸食的血液足够多,便会得到更强的自愈能力,这时候才是麻烦,想象一下,你的敌人无论你开枪射击也好,拔刀砍也好,都没有任何用,这样的敌人你怕不怕?” 车里无人应答,只是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为难的神情,马原问道:“那对于三级血族该如何应对?” “这个嘛,对我来说倒是不难对付,但对你们来说应该很麻烦,我想了一下,大致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尽可能的射击他们的头部,破坏他们的大脑神经,只要短时间内发起足够多的攻击,超过这些家伙的自愈能力,那么便有可能结束它们的生命,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用火攻,火焰的灼烧可以不断破坏他们的身体组织,一旦破坏快过修复,那么它们也是死路一条,不过这个办法的难点在于,怎样保证这些家伙乖乖不动,任凭火烧而不动。” “这个……林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林夕摊了摊手,耸着肩膀答道:“我只负责提意见,至于该怎么实行我也不清楚,还得靠你们多想想。” 第二百五十三章:紧张 马原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得到的信息,他明白这些信息对于今晚的行动会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林先生,你总是提起的真元力我们也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这种神秘的力量该如何修炼?” 林夕听到他这般问,不由的愣了愣,随即摇头苦笑:“这个,一般人无法掌握这种力量的。” “那林先生是如何掌握的,是不是不方便告诉我们?”马原继续追问。 “这个嘛……”林夕挠了挠头,不知如何回答,关于下界的事情毕竟太过神奇,况且老秦也说过尽量不要将下界的事情说与别人听,先前跟要好的几人提过,但那些人大多不会随便跟别人说,但如果现在告诉面前的这个男人,无异就是将一切都告诉他背后的组织,那样的话,基本上就等同于会有相当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多。 “抱歉,我有些苦衷的,只能稍微透露一些。” 马原的神色有些失望,但转眼间便又恢复了原本的神采,点点头,笑着安慰道:“没什么,是我莽撞了。”面前这个叫做林夕的男人神秘无比,以他的级别根本无法了解太多,只知道在这次被安排来暗中保护监视他时,自己顶头上司告诫自己,一定要与他保持好关系,不惜一切代价。 不惜一切代价,这简单的六个字中透露出巨量的信息,马原明白,如果这个男人需要的话,他们甚至可以为了维护这份关系,去为他处理一些人一些事,即使是沾了血的,不见光的也可以……他忘不了说这话时上司坚定认真的神色,能让那位长官这样说,面前的这个叫做林夕的男人绝对不是表面信息中上所写的无业游民那么简单。 “真元力的修炼相当的困难,普通人很难掌握,我的情况嘛……”林夕抬头望着车顶,想了想,答道:“只能说是机缘巧合,我有些奇遇,不过这过程几乎是不可复制的,所以你们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嗯,我明白了,林先生,我们还是将话题转回来吧,关于血族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们的请尽量告诉我们,你的每一条信息都会让今晚的行动更加顺利。” “这个自然。”林夕瞥见医馆的门口,有几位老人上门就诊,随后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刚才说到三级血族了吧,三级血族的自愈能力便会给普通人带来相当大的麻烦,但更加麻烦的还是更强大的四级血族,能达到这个级别的血族并不多,但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猜想现在在清州肯定有这样的存在。” “四级血族有多麻烦,我们能对付吗?”马原认真的问道。 林夕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四级血族有相当强的战斗能力,它们的速度力量反应能力,以及抗击打的方面完全超出了人类的预想,可以说有一个四级血族存在,其破坏力便能让一个师团毁灭。” 听到林夕所说的内容,车上的三人无不大惊失色,马原轻声嘀咕道:“一个师团……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吗……那要是哪个国家有这样的血族相帮,岂不是……” 此刻林夕心中其实略有些心虚,他对军队编制之类的其实了解不多,心里连一个师团究竟有多少人,究竟有多少战力都不太清楚,先前为了形容那四级血族战力多强,便脱口而出,现在一想,却禁不起推敲,生怕被这几个专家打脸,不过见几人神色紧张,都在想自己所说的那些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也明白了自己在这些人心中有着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的分量。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想象一下,一个有强大力量的个体,同时速度远超普通人,甚至能够躲避子弹,这样会给你们造成多大麻烦,何况这样的敌人还没有太多天敌,就算被炮弹轰炸,将身子炸成一片一片,他们还是能够重新合在一起,你们明白这里面的可怕吧……” 车上三人面色更加凝重,开车那人手中的烟几乎都燃到屁股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林先生,你确定目前在清州真的有这样可怕的敌人存在吗?”马原盯着林夕的目光,紧张的问道。 林夕被他看得有些心慌,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终于沉沉的点了点头:“不会有错的,这次事件爆发的如此迅速,其后头肯定有人在作乱,那个潜藏在最后的敌人,必定有着四级血族的强大力量。” 马原微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关于这个,我必须马上报告上级领导,如果林先生所说无误的话,今晚的损伤……” 车内一片寂静,司机的手被烟烫了一下,一抖手掉在车里,又是一阵折腾。 “如果遇到四级血族的话,你们的人尽量躲开,让我来对付。”林夕拍了拍马原的肩膀。 “林先生你能对付这么可怕的怪物?”马原有些不敢相信,虽说上级领导给过他特别指示,他也明白这人的厉害,但先前听他说那四级血族如此厉害,可现在他又说他能对付,难道这个人的战斗力能大过一个师团? 马原不敢置信的认真打量起面前的男子,皮肤有些粗糙,头发有些乱好似不怎么打理,身上的衣服也是廉价的料子,脚下一双普通运动鞋,看这打扮怎么看也是穷屌丝一个,难道真的像那古话说的那样,真人不露相吗…… 林夕被他看得略微有些尴尬,干咳几声,“我有些办法,虽说不能百分百消灭那种强敌,但比起普通人来说,起码能有些手段对付。”这话倒是实话,林夕对付血族唯一依仗的便是真元力,目前混元漩涡中的真元力储备,比一年前这个时候,几乎有十几倍的增长,而且对于真元力的使用手段方式,他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想象一下,一个近乎无敌的对手,但自己却捏着它的命门,一旦自己找到机会就能消灭对方,光是想想都让人有些飘飘然。 但林夕同样也明白,自己虽说体质力量速度远超常人,但跟四级血族还是无法抗衡的,如果那个血族没有给自己机会,一上来便施展全力攻击自己,那也够自己喝一壶的,到了那时,会很辛苦吧……不过,对于能否战胜四级血族,林夕还是抱着相当大的自信,有真元指远程攻击,有真元盾护体防身,一旦瞅准机会,一记真元外放贴着对方身体放出,几乎可以瞬间将对方烧成粉末。 …… 下午四点,临时指挥部中已有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氛,中安署的各级成员在归纳各方面传回的消息,并对各个位置进行着详细的布控。 “长官,潜入星州宾馆的同志已失去联络。” 王如松听到这话时,心中不由的一黯,派出去执行潜入的任务的是隶属于中安署的几位超级特工,可说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却没想到一旦进入这个星州宾馆,便失去了音讯,而且……这已是第三拨人,组织培养这样的人才实属不易,还未开始行动,便一下子折损了六个人,损失相当大。 “这么来看,这个星州宾馆应该就是敌人的大本营,也是我们今晚的主攻方向。”那名年逾六旬的老者,指了指墙上星州宾馆的位置,随后背手走了回来。“将目前集合的半数人员都调到这里,盯紧这处目标,不要进入,只是盯紧就好,如果有人出来,派人跟上去,一旦发现对方有奇怪意图,可以直接开枪射杀,出了什么事情有我担着,这里已经够乱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一个。” 老人中气十足的话语让原本嘈杂的指挥部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中安署最高领导人身上,他们自然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也更加清楚老人为何要这样说。 “如松,武器方面如何了?” “已经快到了,最多半小时后到达,我们也从附近的军队处调来了一些炸药,喷火枪,燃烧弹,以备不时之需。” 老人听后,微微皱眉,在城市中使用这类武器,带来的影响是相当的大,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市民的疏散工作要做好,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 “哎,这个我晓得的。”王如松点了点头,拨打电话催促下面的人快点完成工作。 这一天,对于大多数清州市民来说,都是相当奇怪的一天,政府部门不知因何原因发布下来许多奇奇怪怪的命令,各个单位都在下午三点便早早的结束工作,让人都回家歇着。 星州宾馆方圆一里内,已被彻底隔离开来,路障横在马路中央,警察们正在疏散群众,虽没明说原因,但气氛却已经让附近的居民十分慌乱,恐慌的气氛会传染,原本还有人固执的不想离开,但见到附近的人都走光了,警察依旧在劝说,也不得不赶紧离开。 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百五十四章:准备 这一天,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盯在星州宾馆。 星州宾馆,作为清州城中最早建设起来的星级宾馆,在老一辈清州人心目中有着极为超然的地位,五六年前,这里还是作为招待尊贵客人的首要选择,但最近几年,随着国内外的资本运营,一家家中外合资的星级宾馆酒店在清州生根发芽,而星州宾馆则因为经营问题,陷入了发展的迟缓期,渐渐的,地位也逐渐被取代。 但这所位于繁华路段,高三十层的宾馆依旧有着其傲人的资本,许多清州人认为,如果能够进入这家宾馆工作,是极有面子的一件事。 但最近一段时间,这件有面子的事成了许多家庭的噩梦,家中在星州宾馆中工作的家人,失去了联系,没有回家,有人前去宾馆寻找,却同样的失去了联系,报警后,一切的信息仿佛石沉大海,只被警告说不要去星州宾馆寻找,聪明人都意识到了那间宾馆中发生了不对劲的事情,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祈祷家人的平安归来。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目光聚集的星州宾馆内部,则依旧散发着**奢华的气息。 “主人,刚刚有人潜入。”一个面色苍白的马脸青年恭敬的对面前那位金发男子躬身行礼。 金发男子手持红酒杯,穿着真丝浴袍,光着脚,踩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远远眺望着巨大落地窗外的风景。 “抓住了吗?”他没有回头,懒洋洋的问道。 “刚进来就被逮到了,现在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金发男子轻轻的抿了口酒,“别说的我们有别的处置办法一样,哼哼,谁抓到就归谁。” “是,属下明白了。”那马脸青年点头称是。 “不过,这已是第三批想混进来的人,而且我们也发现周围有人在监视着我们,还请主人告诉我们该如何办。” “关我屁事……”金发男子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呢喃着,他低头望向一条街外的一间大楼顶层,虽说遮遮掩掩的,但他清楚的捕捉到了两个狙击手的存在,这样的狙击手,附近他已发现了八人。 “叫大家都准备好,假如晚上有客人,那便好好招待,别让别人说我们不够热情。”金发男子笑吟吟的说道,身后一群衣着暴露的女子应声大笑。 今晚注定不会太平,三十层的星州宾馆,每一层都有双目赤红的人在窗边观望着外头的变化,眼中满是贪婪嗜杀的神采。 …… “……爆发了传染病,这特殊的传染病具有高传染性高危害性等特点,目前致死率达到了85%,尚未研发出特效药,政府呼吁市民待在家中,不要出门,以防……” 21寸老式电视机中,传出女播音员柔和的声音,胡悦轩端着饭碗,看着屏幕中的画面,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正扒着饭的林夕。 “传染病?是不是假的?” 林夕抬头望了他一眼,见四姨和胡老正看着电视,没有注意自己,便给对方递了一个眼神,很不显眼的点了点头。 胡悦轩会意,没有多问,继续吃饭。 饭后,回到胡悦轩房间,林夕也跟了进来,掩上门,将胡悦轩拉到一旁,小声的说:“晚上城里有大事,我要出去帮忙,你在医馆里好好照看着,注意保护好胡老他们。” “很危险?” “这里倒不怎么危险,只是怕个万一,默默,今晚这边还得麻烦你照顾。”林夕喊了一声,默默那正值青春的身形便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嘟着嘴,略微有些不高兴。 “又留我在这里,我也想跟去。”默默没有张嘴,在心中说道。 林夕无奈的摇摇头,心道:别闹,我也想带你过去,可这里没人照顾,实在不放心,你乖乖听话。 默默的嘴嘟得更高了,月牙般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心想道:可晚上有危险,我不放心哥哥,想要帮你。 有啥危险?你哥哥我虽说称不上天下无敌,但也是有些本事了,况且我学艺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对付那群杀千刀的王八蛋,以我目前的真元力,还不是手到擒来,放心吧,哥没事。 胡悦轩看着面前这两人望着彼此,却不说话,眉来眼去的,心中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寒,厌恶的甩甩手,嚷道:“别在这里瞪来瞪去,看着心烦,要滚赶紧滚,别耽误小爷我看书。”说罢便走到床边坐下,拾起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林夕咧嘴一笑,拍了拍一脸郁闷的默默,“乖啊,好好表现,下次带你逛街吃好吃的。” 默默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心中不屑的想着什么逛街,还不是你去哪我便去哪,说得那么好听。 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走了出去。他一路走出医馆,走向停在弄堂口的那辆车。 商务车车门被拉开,马原跳下车,对着林夕行了一礼。“林先生,今晚要麻烦你了。” 林夕略微有些不适应,干笑两声,“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算没你们,这事我也会做。”他跳上车,这才瞥见车上的另外两人已穿上了防弹衣。 “穿这个干什么,血族要对付你们这东西可没有用。” “林先生说笑了,只是上头要求我们穿的,我们只是听命而已,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车子发动了,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行驶,上了大路,车速便提了起来,看着窗外的一切迅速后退,林夕有些疑惑,问道:“你们已经知道该去哪里找血族吗?” 马原点点头:“我们已经摸清楚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我们相信,血族已占据了星州宾馆,将那里作为大本营。” “都在那?”林夕倒不清楚星州宾馆代表着什么,只是随口问道。 “具体的我们也无法确定,但至少目前来看,大多数血族都在星州宾馆,至于有没有漏网之鱼,则还需情报部门继续查看。” “哦。”林夕答应了一声,继续看向窗外,他倒颇有些意外,想不通为何血族会全都聚集在一处。 因为仇恨的支持,林夕曾经收集过与血族相关的很多资料,资料中给血族的智力水平一个很高的评价,并用狡猾如狐四个字来形容,过去的几个案例中,也可以看出血族习惯小范围的以家庭的方式聚居在不同的地方,很少出现全部都聚集在一处。 如今得到的信息是这群卑劣的扁毛畜生竟然聚在一处,林夕心中对此十分疑惑,心想这应该不是他们的真正习性才对,难道……林夕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睁大双眼,自言自语道:“不会是这样吧……” 身边的马原在忙自己的事,并未听清,“什么?” “没什么。”林夕轻声答了一句,眉头紧皱,那群血族一反常态的聚集在一处,难道有相当可怕的强力血族存在,将所有的血族整合到一处…… 林夕心中明白,自己今天跟马原他们提及的吸血鬼的等级,并非全部,在四级以上,还有更为可怕的血族存在,如果今夜清州城内真的有五级血族,乃至更加可怕的六级血族存在,那无疑将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他终于有了些许紧张的感觉,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往日这个时段,在几条繁华马路上应该会堵车才对,可今天路上的车却少的出奇,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个红灯都没有遇上。 随着车子停住,车门打开,林夕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一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林夕跳下车,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陈震。陈震依旧老样子,只是脸上略微有些疲惫的神色。 “你能来这,我怎么不能来。”陈震笑了笑,点头致意。 林夕望向四周,发现周围许多人都正好奇的望着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瞬间,让林夕以为自己没穿衣服,连忙低头检查,确定裤裆拉链拉上了,这才疑惑的望向四周。 周围的情况大大出乎了林夕的预料,这马路周围都搭建了简单的遮蔽物,一大堆器械武器,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摆在外头,若是被普通市民看到,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想法。 “他们对你很好奇。”陈震解释道。 “有什么好好奇的,我也就两条胳膊两只眼。” “对于他们来说,林夕这个名字可说是如雷贯耳,我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我跟你认识。”陈震压低声音,解释道。 “哦?”林夕狐疑的望向四周,挠了挠鼻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变得这么有名了……这些都是什么组织的人?” 陈震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他拉过一边,“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现在还是先看看这里吧。”他带着林夕走到街边一处用沙袋堆积出来的简易战壕后,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一个金属盒子,里头放着几根长度各不相同的金属棍棒,银光闪闪。 “这是……?”林夕伸手取出一根,试了试,略微有些轻。 “你之前提到的,这些都是用银打造出来,供你今晚使用的武器,你看看,哪个顺手,就用哪个吧。” 林夕哪曾想过,自己只不过随口一提,结果还真被人认真的记下了,虽说银价并不是最贵,可看着这盒中的几根也知道价值不菲。 里头的银制棍棒,基本都有瓶盖般粗细,最长的有两米,短的也有五十公分,随便拿出去估计都可以卖个不少钱。 第二百五十五章:价值 在听说这些棍棒是全银打造时,林夕的第一想法就是拿回去卖了换钱用,这想法稍纵即逝,他自嘲的摇摇头,心想:自己口袋里还有五百万,怎么说也算小富,怎么还这么没出息,想必是穷日子过多了,一时之间还真的适应不了。 他从那金属箱中取出大大小小几根棍棒,随手挥动了几下,这银制的棍棒比想象中要轻一些,他试了试,最终选择了最短的那两根。 说是最短,但也有半米长短,挥动起来也颇具杀伤力。 “就这两根了,喂,问你件事,这东西用完能不能给我留作纪念?” 陈震听到这个问题,略微有些惊讶,随即想也不想的便答道:“你如果要,就拿去作纪念吧。” 这倒把林夕吓了一跳,他原本只是玩笑性质的随口提起,原本想着陈震这个正经的闷葫芦肯定想也不想的会拒绝,却没想到往日里那个给自己留下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他细细一想,随即便从附近周围那些陌生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明白了一件事情,看来真的像马原所说的那样,自己在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国家机构里,真算得上一个重要人物。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飘飘然。 “不用带我去见一下你们负责这的领导吗?”林夕放下棍棒,轻轻搓了搓鼻子。边上有人抽烟,淡淡的烟草香让林夕也有些馋了。 “这个倒不急,他们的确想要好好和你谈一谈,不过还是等这里事情解决,得空之后再细谈吧。”陈震早得了招呼,明白该如何回答。 与此同时,在街道的另一边,周舫正一脸好奇的望着街道对面正与陈震谈笑着的林夕。 “看不出哪里特殊……”周舫略微有些失望,他这个级别能够得到的资料信息很多,明白这个叫林夕的男人有着非常不一般的本事,原本脑海中对他的印象是个气宇轩昂,人高马大,说话隆隆作响,如同楚霸王般的英雄人物。 可真正见面以后却失望得一塌糊涂,这林夕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模样,形象不修边幅,一张脸也算不上英俊,属于丢在人群中很难注意到的那一类人。 “失望了吧。”周舫的妻子李莎莎笑吟吟的拍了拍自己丈夫宽阔厚实的背,她也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如周舫般严重。 “看来,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周舫摇摇头,神情怅然。 “行了,傻大个,快些准备吧,行动快要开始了。”边上一个三十岁模样的男人吆喝一声,拉动枪栓,满意的拍打着自己手中的枪械。 “就是,那个叫林夕的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废物一个,待会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可是要好好准备,今晚可有一场恶仗要打。”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附和道,他正检查着夜视仪,脑后扎着一根小辫,格外的引人注意。 “多做些准备,不要马虎,这次事情很严重,我希望你们都可以安全的回到这里。”王如松背着手走了过来,仔细检查着特别行动组各组员的应战准备。他细心的帮一个沉默的高个男人绑好护具,拍了拍他的肩头:“我可不想给你们家人发抚恤金啊,要知道,我们也穷。”在场众人被他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大战前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 …… 星州宾馆顶层,金发男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街道的情景,他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浓郁的红色酒液微微晃动着,在灯光下显得那样的优雅。 “想不到惹出这么大事……”金发男子小声的自言自语着:“是该说那群废物太能惹祸呢,还是要夸赞下面的那些废物反应太过迅速呢。” 金发男子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不屑的望着下方街道上紧张做着准备的人们。“不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拉出阵仗来对付我们,倒还是让我有些意外,这跟这个国家政府的办事风格不太一样啊……嘿嘿,在这个国家待了那么多年,还是看不清…看不清……或者说,看不懂人类啊。” “要是让主人看到这样的状况,估计要生气了……”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随后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红酒的酒液从唇角处流了下来,殷红如血,他赤红的舌头灵活的将那酒液舔了干净,随后转过身,对着身后房间里那黑压压一片的人说道:“好好招待他们,记住,不要让他们上到这个房间,否则……你们明白我发怒的结果。” 他这话说得并不重,房间里站了三十余人,却一个个都如死人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有人都清楚的听清了这句话,那些低着头的人们一个个都紧张的身子一颤,纷纷行礼,退出房内。 几个打扮妖娆,性感的女人迈着猫步优雅的走了进来,围住了金发男子,脸上都浮现出荡漾迷幻的神采。 金发男子一手一个,搂住两个身材高挑美腿修长,前凸后翘的女人,在她们的脸颊上分别亲了一口,随即拍了拍她们挺翘浑圆的臀部,说道:“去吧,宝贝们,守在外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那几个妖娆女子眼中秋波暗送,媚笑着点头答应,随后又一步三摇,风情万种的走了出去,最后出门的两人还笑着回头,将厚实的红木大门关上。 随着大门的关上,屋里只剩下那金发男子一人,他冷笑一声,将身上的浴袍褪去,赤裸着走向那奢华的大床,开始穿衣。 “已经闯祸了……只能舍弃些玩具,毕竟要是让主人生气了,可不好办,明天才是重点,今晚就暂时隐忍吧……” …… 天色已暗,路灯纷纷亮起,往日嘈杂的街道现在却离奇的安静,街道上搭建着简单的工事,后头一队队士兵武装人员正在检查着各自的器械。 林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那些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脸上神情自若,气度非凡,光看气势便知道是经历过战场,习惯出生入死的厉害人物,这样的人一个两个还偶尔能见到,但一次性出现这么多,还是让林夕感慨万千。 国家机器的力量果真是无法估量,这么多武装人员,这么多连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先进武器枪械,再加上竟能这么大手笔的将附近街道腾空,又封锁消息,其中任何一项,换做是别人,都很难做到。 林夕轻轻掂量着手中银制的短棍,四处张望了一阵,也看出了那里是指挥部,他踮着脚想要看清楚些,却被另一边走过来的马原叫住了。 马原现在也穿上了防弹衣,手执自动步枪,少了平日里的气度,身上也透着股凛然的战意。 “林先生,还请你在这里等待,我们将首先展开行动。” “啊?”林夕怀疑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在这里等着?” “是的。”马原认真的点点头,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不是吧,让我在这等,那谁冲进去啊?”林夕想也没想,便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林先生还请稍安勿躁,目前这座大楼里的情势还不明了,我们估计其中有上百个吸血鬼存在,所以我们的人将会发动前几波攻击,尽量削弱里头血族的力量。到了最后,还需林先生出手相助。”说这话时,马原语气平静,好似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般。 可林夕心中明白,这并不是普通的事情,虽说周边那些武装人员装备精良,杀气腾腾,但毕竟都只是普通的人类,对付恐怖分子还行,但要对付那些力量速度远超人类的血族,却显得有些不足。 “这样做的话,你们的伤亡或许会很大,有心理准备吗?”林夕压低声音问道。 马原点了点头,一旁的陈震插嘴说道:“前两拨发动攻击的人员阵亡率预计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听到这个数字,林夕顿时情绪激动,抓住陈震的手,怒气冲冲的问道:“既然知道会死这么多人,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攻势?” 陈震苦笑着摇摇头:“你以为上头都是白痴,都喜欢拿人命来填吗,如果数量少你能解决,谁想这样做,可数量这么庞大,上百个血族你一个人能够对付?” 林夕被这话问住了,张着嘴,老半天才黯然的答道:“我对付不了……”他心中也明白,自己要是对上五六个血族,还能轻松战斗,对上十个以上,那基本就是苦战,要是对上再多的血族……乖乖,能活着逃脱就算命大。 真元力虽然强大,但毕竟还是有局限性,一旦那些血族避而不战,硬生生的将自己的真元力消耗光,再出手对付,自己就估计得完蛋,毕竟自己可没有如血族那么变态的自愈能力。 数量上百,或许更多的血族,即使一个个站着不动,乖乖等着自己杀过去,或许到最后真元力也会消耗一空,到了那时,谁哭谁笑又有谁能说得准。 “林先生,你要知道,目前你的价值远远高过普通的战斗人员,如果真的遭遇了你所提到的三级,四级血族,那时才需要你出手,至于低级的喽啰,我们会为你处理干净的。”马原拉动枪栓,咔哒一声脆响。 第二百五十六章:强攻 “可这样做……损伤也太大了,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林夕心中还是不忍,他转头望向街边,那一队队的武装人员,有的神情肃穆,有的有说有笑,一想到这里头的大多数人都会成为炮灰,为了自己的战斗铺路时,一颗心就仿佛掉在冰水中,寒冷刺骨。 “谁都不想这样,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瞒你,我们曾经研究过将整幢大楼爆破,炸光全部的方案,连炸药都已经准备妥当,先不说这事以后该怎么解释,原本预想这样做会是最为直接的方法,但后来研究讨论得出的结果,这样做,虽说直接有效,但很有可能会有血族借助爆炸的威力逃出我们的控制,如今最有利于我们的便是血族全都集中在一处,如果真的在爆炸后扩散,那一旦有敌人潜伏起来,伺机作乱,那么以后的麻烦将会层出不穷,如今的国际形势,我们耗不起,只能采用这种直接粗暴的方式解决。” “那也……太……”林夕没有说下去,低头望着脚下的地面,心中很是不忍。 马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多想了,大家伙都是有心里准备的,如今我们为了国家而战,为了广大人民而战,这便已足够了,我们有需要保护的东西,我们会为了保护这些而付出自己的生命,对于那些战士来说,这是最高的荣誉。” “虽说人人平等,但如今的局面下,每个人还是不同的,有着彼此不一样的位置,有人要统率全局,有人要负责支援,有人要提供物资,有人要准备营救伤患,而你,则需要安静的等待,我们希望你能为这次事件画上完美的句号,让所有的血族都葬身于此,而不至于让那些战士们的牺牲变成浪费。”马原重重捶打着林夕的胸口,随即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林夕沉默着,望着面前那黑漆漆的大楼,往日金碧辉煌的星州宾馆,此刻一盏灯都没有点亮,黑洞洞的大门,如同吞噬一切的怪物巨口,静静的等待着他人的进入。 “唉……”林夕长叹一声,望着那群正做最后准备的战士们,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七点整,行动开始。 随着一声号令,只听空中传来一连串的噗噗声,星州宾馆外壁的玻璃大面积的被击碎,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坚硬的钢化玻璃,自然不会轻易的碎掉,但面对重型武器的攻击,依旧脆如纸。 一颗颗照明弹划着抛物线从破碎的口子中被丢入大楼,将原本黑漆漆的大楼照耀的犹如白昼,一直注视着大楼内部的各方人员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楼内,那些抱头鼠窜的身影,迅捷而神秘。 又是一串的响声,空中出现了一条一条直线,数十根绳缆连接住大楼的各个楼层,随即一个个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开始从附近高楼上借助绳缆的帮助进入星州宾馆。 怪叫声起,这边一连串的动作显然激怒了盘踞在宾馆内部的血族,照明弹的映照下,一个个快速的身影闪过,向着已渡过一半距离的战士们发动了攻击。 枪声大作,火舌喷吐,一连串的子弹击打在那些血族身上,一个照面,便有七八名血族从空中栽下,摔在地上,被打成筛子的身体不住淌着血,却还微微的扭动。 “啊!”空中传来几声尖叫,血族的速度实在过于快,即使是早有准备,依旧有几名血族躲过了喷吐的火舌,对绳缆上挂着的战士们挥动利爪。 这群可恶的血族,有着超绝的身体素质,一旦欺身,即便是最好的特种战士也会落入下风。 已经有五名战士从空中坠下,当场摔死,但枪声没有停止,子弹宣泄般将那些杀死自己同伴的血族打成蜂窝,重火力的配合,使得大楼内的血族无法继续出来,被压在楼中不敢伸头。 趁着这个机会,一队队英勇的战士渡过绳缆,冲入了星州宾馆内部! “走吧,我们也该行动了。”特别行动组负责本次直接强攻行动的组长段天明拉动枪栓。 身后的十名组员低喝一声,跟着他向着星州宾馆敞开的大门冲去,两队武装人员端着武器,小跑着冲入其中,随即枪声大作,黑漆漆的宾馆内部,到处都可以看到开火的痕迹。 林夕紧张的站在那里,时而抱臂抬头,时而踱步轻叹,从行动开始到现在已过了十五分钟,枪声如同炒豆般,就根本没有停过,不时有战士从破损的外壁摔落下来,有时还抓着血族,那血族掉在地上还能走动,却在瞬间被外头的火力撕成碎片。 大楼内部更是热闹无比,不时传来爆破声,破碎的玻璃纷纷扬扬的洒下,砸在地上,响成一片,大楼内部也逐渐亮起光芒。林夕明白,那是战士们不断推进的标志。 但林夕毕竟只是一个等待机会的看客,他并不明白真正的伤亡情况…… 临时指挥中心,一个个通信员正忙碌的接听着传来的消息,并将消息快速记录下来,让人汇总。 “第八小队报告,到达楼梯口,第七小队已确认全员阵亡。” “十三楼楼梯口有大量血族占据,第四小队伤亡惨重,请求多方支援。” 一条条汇总的信息让指挥这场行动的老者面如土灰,他咬着牙,青筋突起的手轻微颤抖着。 “段天明那个王八蛋到哪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 “报告,刚刚接到段队长的通信,刚刚打退十几个血族的围攻,现在正从二楼向三楼推进。” “伤亡情况如何?” “灰狼受伤,协助支援的十七十八小队损伤近半。” 老者攥紧拳头,喊道:“告诉段天明,派两个人把灰狼送出来,再投入四只小队,就二十一,二十三,三十,三十二四只小队,去支援十三楼!” 王如松站在一旁,记录着所有的信息,他咬紧下唇,心中在滴血,这些阵亡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却没想到损伤会如此巨大。怎能不让他忧心,不过更加担忧的是那位代号灰狼的特别行动组成员的伤势。 异能者数量太少,能为国家所用,并且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更少,这次行动一下子投入了十一人,却没有想到,刚刚突破二楼,已有人受伤,楼中战斗之激烈,损伤之大,让人不敢相信。 他望着那位老者的背影,咬着牙,手中的笔几乎要透过纸杯,他又抬头,望向远处,终于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他正抓着那根特别定制的银制棍棒,抬头焦急的望着那枪声大作的大楼。 “别把所有的孩子都打没了啊……”王如松暗叹一声。 …… 与此同时,清平湖畔的古月堂中,胡悦轩正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杂志,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集中精神。胡悦轩伸手按住那跳个不停的右眉,心中很是不爽。 “这是什么预兆?好事……还是坏事?” 屋里没人搭理他,默默正站在打开的窗口,望着西南边眺望着。 胡悦轩放下手中的杂志,穿上鞋走了过去,望见默默正凝神远眺,往日俏丽的脸上满是担忧。 胡悦轩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远远的也看不到什么东西,“那里怎么样了?”对于这个叫默默的女孩,他所知并不多,但知道她与林夕关系非同一般。 “哥哥他没事。”默默简单的答道。 “哦……没事就好。” 默默抿着嘴唇,没有多说,现在没事,并不代表待会也没事,那里的气息相当的危险,她十分清楚。 胡悦轩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但望着默默脸上那生人勿近的姿态,还是没有说出口,轻叹一声,往床边走去,刚摸到床沿,忽觉心头俱颤,仿佛听到澎湃的心跳声,又仿佛有人拿着一只巨大的锤子正敲击着自己的胸口。 胡悦轩汗如雨下,抚着胸口就往床上缩去,该死……又来了……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有的如刀削斧凿,有的如钝器敲打,疼痛一阵一阵,与此同时,体内那个巨大的阴影也如发了狂般,正努力的挣脱自己的束缚。 “默默……”平日里简单的两个字眼,此时却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说完话他便已抬不起头,倒在床上,身子不住颤抖。 默默听到身后的低唤,十分不悦的喊道:“又怎么了?”可当回头看到身后的情景时,不由的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将那被痛苦煎熬的男子扶住,躺平。 “深呼吸,深呼吸,一定要坚持住。”对方发病的情况,默默已见过多次,已没有初时的慌张。 胡悦轩面如金纸,黄豆大的汗珠不住淌下,体内的痛苦他从未与别人说起过,就算林夕问起,他也只说是有点辛苦,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少年独自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又经历过多少次…… “我去拿绳子,你坚持住。”默默慌乱的跑到一旁,等再回来时,却见身子哆嗦不停的胡悦轩正将两只手并拢伸出,颤抖的,十分艰难的伸出。 “快……快……我快控制不住了……”少年的脸上已浮现出狰狞的表情,瞳孔中凶相毕露! 第二百五十七章:冲击 安静的古月堂中,一间侧屋里隐隐传出压抑着的低吼呻吟,一个少年正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床上不住滚动,身旁一美貌少女面露关切,手中却用粗粗的麻绳将他的身体捆得结实。 胡悦轩死死的咬住牙,大汗淋漓,体内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楚正不断冲击着自己的心防。每一寸皮肤底下似乎都有无数根锋利的尖针,正一点一点的每一寸肌肤扎出窟窿,血液紊乱的涌动,时而一股脑的涌向脑门,每每这个时候他的额头青筋暴起,通红通红,仿佛下一刻便将炸裂开来。 时而全部涌向四肢顶端,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呼吸不畅,心跳微弱,好似下一刻便将失去生命。 每一次痛苦结束,都感觉全身崩裂欲烧,可下一阵痛苦却紧接而来。 胡悦轩咬紧牙关,瞳孔中凶光四射,他死死坚持着,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体内那个古怪生涩的声音正用独特的音节低吼着,虽然听不懂那声音,却明白那潜伏于体内的叱咤摩罗的意思,他要占据这个身体…… 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已坚持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在此刻功亏一篑!胡悦轩些心头呐喊着,咆哮着。 意识逐渐模糊,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楚几乎麻木了他的身体,恍惚间他定睛细看,那个叫默默的女孩正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他想笑一笑,却连这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出,两眼一黑,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默默轻舒了一口气,面前床上的这个少年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她拧干毛巾,仔细的为他擦拭着臭汗。 “怎么这次这么严重,不会出事吧……真是不好的兆头……”少女柔声嘀咕着,胡悦轩发病她已见过许多许多次,多得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次。 从初时的手足无措,不知怎样是好,到现在利落的找来东西,快速的应对,这期间她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对方的惨呼,见过对方那眼中欲死的情绪。 很难受吧……她摇摇头,心中有些不忍。虽说见过那么多次,但今晚这次的症状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强烈,时间也是最长。 原本以为他将要失去意识,被疯狂支配,却没有想到他硬是咬牙坚持住了,到最后沉沉睡去,竟没有被那个可恶的守护者占据一分一秒的时间。 “唉……真是难为他了……”确定对方安好之后,默默整理好杂乱的东西,随后又走回了窗边,望着西南边愣愣出神。 ……火光熊熊,脸上还能清楚感觉到先前那次爆炸的气浪,刮得脸生疼生疼,李莎莎咬牙爬起身,望向四周。 “大家都没事吧?”那是段天明的声音,李莎莎望了过去,正好对上段天明那暗蕴精光的双眼。 “呸呸,妈的,吃了一嘴泥。”代号“横炮”的健壮男子从灰土废墟中爬起,身上满是泥土,脏得要死。 “你还说,我都干掉对方了,你却还乱来,差点没被你害死。”废墟隆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徐舫身上那奇特的金属光泽逐渐散去,他手抓着一具尸体的脖颈,从废土堆中钻出,一抖手将那名血族不再动弹的身躯丢在了地上。 这名血族一身简单的服务员制服,看得出面容姣好,还很年轻,也不知道当她的父亲见到女儿惨死的情形时会是怎样的痛苦。 但在场众人却都无法忘记就是这个身材不高的女人,先前从黑暗中飞窜而出,扑向徐舫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狰狞可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横炮想也不想便扣动了扳机,小型榴弹划过走廊炸毁了那面墙,将墙后正欲发动攻击的几名血族同时炸了个粉碎。 “队长,竹竿受伤了。”黑暗中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望去,那个代号“竹竿”的高瘦男子左肩已被血染了一大片,距离近的李莎莎甚至可以看到一块玻璃插在那里的伤口。 “别乱动,不要拔出来。”段天明连忙跑了过去,这样的伤势他自然很清楚,一旦将那块玻璃拔出,却得不到有效治疗的话,竹竿便会因为失血过多进入休克,直至死亡。他一招手叫来后头的两名士兵,“送他下去。” “队长,我还能战斗。”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竹竿发话坑求道,但熟悉他的段天明清楚的从他那微弱的语气变化中听出了他的逞强。 “少废话,不要在这拖累我们!带走。”段天明一挥手,几个士兵将竹竿往下拖,竹竿面露挣扎,可看到几名同伴关切的目光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配合的向下走去。 灰狼,竹竿都已负伤离开,鹰眼,快枪手在外头武力支援,如今特别行动组在这里的成员包括自己只剩下七人,这才刚刚爬到四楼,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头顶上方的枪声逐渐稀薄,惨叫声,挣扎声与哀鸣声也逐渐淡去,那些空降到上面几层的战士们难道都已战死?段天明不敢多想,对着身旁几个最信任的伙伴问道:“都还行吧,吓破胆的话就别上去了,免得我多去次葬礼。” “老东西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黑暗中能看到雪茄那点点的火光,说话的是螳螂,众人中最擅长近身格斗,拥有超级反射神经的男人,先前的战斗中,他只身一人,只用一把军刺,硬生生捅穿了两名血族的头颅,全身浴血,仿佛魔神下凡。 “就是,路还长着,别耽搁。”大力神徐舫摆了摆手,当先走了出去,他身上透着独特的金属色泽,那是他的异能发动的标志,若不是他挡在最前头,充当肉盾,吸引着敌人的攻击,这次战斗的损伤将会更加可怕。 “走,战斗队形推进,小心一点。”段天明一摆手,众人三人一组,小心的配合着向前推进。 黑暗的宾馆中,静悄悄的,看不到前头有什么,枪管上的强光手电不断扫过,隐隐的能够看到手电光照过去时,有东西正飞快掠过。 谁都明白,那些家伙是这次最大的敌人,血族。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小队中,众人集中精神,直视着那深邃的黑暗,戒备着那来自阴影处的袭击。 “十一点方向,开火!”段天明一声呐喊,几把枪对着那处方向扣动扳机,枪声大作,那从阴影处发动偷袭的两名血族瞬间被打成了马蜂窝,软软的倒在地上,伤口处不断的往外流出黑血。 段天明的异能并不特别厉害,甚至在单兵作战上无法与小队中的任何一人相比,但却适合作为一个小队的领导者,指挥官。他的异能是超强感知,有着远比常人强上几倍的听觉嗅觉触觉,集中精神时甚至能够从空气流动判断出附近十几米内的各种情况。 “他们绕到后头了,徐舫你戒备前路,李莎莎配合他,其他人回头,准备战斗。” “横炮,左边那堵墙后有敌人大量聚集,你能干掉吗?” “不行啊,队长,那是承重墙,要是炸断说不定会塌的。”横炮解释道。 “那就只能硬碰硬,大家准备。”段天明额头冷汗直冒,超强感知的能力让他清楚的明白在这个国道中,自己的小队被包围了,身后徐舫夫妇负责的方向还好,只有三名血族,可前头……竟然埋伏着十一名血族…… “攻击!”枪声大作,即使没有看到敌人在哪里,小队的成员依旧毫不犹豫的开火了,过去的每日练习与不断的实战中,让他们明白段队长的命令都是对的。 枪声大作,徐舫眯着眼看到前头的通道中有两名血族正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奔来,他低吼一声,跨前一步,对着那来敌便是两拳。 拳势如洪,汹涌翻腾,一名血族躲闪不及,被直接轰破了脑袋,另一名血族却十分狡猾,竟三次折动身体,改变前进的方向,顺利的避过了两人的防守,突入到小队之中。 不好!徐舫心中大惊回头一看,却见那名血族已与一人扭打在一起,锋锐的刀光闪电般刺出五六下,那名血族怪叫一声,仓皇而逃。 被鲜血淋了一身的螳螂轻笑一声,对着徐舫摆了摆手。 徐舫回头望去,自己的妻子已点燃了一面半米高的火墙,另外一名试图潜伏起来的血族被照得原形毕露,一连串特制的子弹被送入它的头部,子弹外头螺旋形的结构中藏着易燃物,随着击中目标,猛烈的燃烧起来,那名血族怪叫一声,伸手不断扑打燃烧着的头部,倒在地上滚了两圈,便不再动弹。 “螳螂,掩护横炮,横炮向后两步,开火!”段天明沉稳的指挥着。螳螂冲上前头,一把锋利的军刺已刁钻的角度直刺入迎面而来的血族的下颚,血花四溅,军刺又毫不停留的拔出,再刺入,拔出,再刺入,眨眼之间,螳螂已刺了三下,而那名血族已失去了战斗能力,软软的倒下。 “让开!”横炮的声音从后头传来,螳螂想也没想便向后一个侧翻。随后加特林那沉闷暴虐的射击声响起了,仿佛在众人心头响起般,每一个人都被这枪声激得血脉贲张。 走廊中,瞬间人仰马翻,可怕的射击声震得众人的耳朵生疼,段天明早已捂住耳朵,却依旧万分痛苦。 第二百五十八章:楼梯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希望你用那个。”枪声过后,段天明拍了拍横炮的肩膀,对方身上一股浓郁的火药味,手执着那常人根本无法举起的加特林机炮,如同杀神现世。 横炮望了队长一眼,发现他的耳朵出流出了些许黑血,歉意的挠了挠头,“抱歉。” 段天明知道,横炮的选择并没有错,加特林可怕的火力几乎覆盖了整条走廊,横炮当机立断的射击正好把握住了那些血族全部涌入走廊的瞬间。 几乎有七个血族在一瞬间被那暴虐的子弹击成无数碎片,唯一活下来的是那两名最后出来的血族,他们一看情况不对,当机立断的后撤,尽管如此,依旧丢下了一只胳膊。 “转角后头,一米七二的位置,另外一名在他身后半米处,一米七八。”段天明对着一名胡子拉碴的队员说道。 那男子点点头,端起一把银光闪闪的左轮枪,直指走廊,随后他闭上了眼。 两声枪下,走廊转角处的两名血族应身而倒,或许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会有子弹能够拐弯…… 战斗已持续了四十分钟,昔日金碧辉煌的星州宾馆已彻底化为了废墟,没有人能够将这栋四壁皆碎,冒着黑烟火光的建筑与过去那辉煌的宾馆联系在一起。 林夕不停踱着步,不时抬头看向那栋正进行着激战的大楼。他眼力超绝,在微弱的光芒中也能看到了大楼内部四散奔走的吸血鬼。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要进去!”林夕愤怒的喊道。 身旁的陈震没有说话,抬首望天,天空灰蒙蒙的,好似要下大雨。 “损失太大了,再这样下去人会死光的。”林夕不停嚷嚷着,他已请战三回,前两回都被劝阻下来,但这一回,劝阻的声音少了许多。 损失的确太大了,从各方面召集的精锐部队,几乎有八成都投入其中,可楼里的动静却越来越小,失去联络的小队也越来越多。 王如松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这里的战士都是组织经过几年精心挑选精心培养的优秀人才,如今的损伤率让王如松心如刀绞,连呼吸都格外难受,可偏偏那名老者依旧平静。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王如松轻叹道,却见那背手而立的老者转过身子,“如松,让他去吧。”老者转身的那一刻,王如松呆立当场,老人熟悉的面庞遍布皱纹,往日精气十足的双眼如今灰暗无光,竟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沧桑无比。 “是!” “林夕,该你了。”接到通知,陈震拍了拍这位好友的肩膀,“小心点。” “放心吧。”林夕拿起那两根银制短棍,走向大楼,身后跟上了十二名战士,马原也在其中。 “你也要去?”林夕微微有些诧异。 “我是负责你安全的人,你要进去,我当然要进去。”马原点了点头。 “好吧,自己小心,到时候我可能来不及照顾你。”林夕这般说着,踏上了星州宾馆的石阶。 大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片灰石,奢华精美的大吊灯整个倾倒在地上,破碎的灯罩跌了一地,昂贵精致的摆设再也看不出属于它们原先的模样,支离破碎,沾满污迹。 大理石地面上遍布弹痕,焦黑的痕迹述说着这里战况的激烈,一具具尸体或坐或卧,有的属于血族,而剩下的一些则都是那些年轻军人的。 林夕看着这些死去的军人,心中感慨万千,这些一个小时前还有说有笑的鲜活生命,如今再也不能发出声音,沉寂在死亡的国度中,他们的手依旧紧紧抓着武器,不曾松开分毫。 有一位战士的尸体与一名血族几乎整个身子都缠绕在了一起,那拔出的军刀深深的刺入了那名血族的心脏,而自己的咽喉也在同时被撕扯开来,血液已经干涸,如同雕像般,无声的述说着战况的激烈。 “走!”林夕没有迟疑,挥挥手带着两个小队的士兵往后头前进,头顶上方依旧能够听到稀稀落落的枪声,有的很近,有的却不知在多远的地方。 悲伤是空闲时的表示,而现在,得抓紧时间,能早一点赶到,便能多帮一个人。林夕心中这般想到。 电梯自然不能用了,换句话说整幢大楼都已停了电,这并不是外头的人做的,而是血族做的。对于血族来说,黑暗的地方等同于主场,他们享受黑暗中狩猎的感觉,但对于普通人来说,黑暗是件麻烦事。 楼梯间的大门已被彻底轰破,口径巨大的重型枪械将整扇门都轰成了碎渣,只有顶部边缘能够找到一些原本门的痕迹,也只有看到那里才能知道这扇门原来是灰色的。 楼梯间一片狼藉,硝烟弥漫,浓重的火药味熏得人头疼,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打出了多少枪,用了多少子弹,又击杀了多少敌人。 入眼之处,一地尸体,血流成河,血族与战士们的尸体纠缠在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已经无法清楚的分开。 “这里还有活人。”一名战士眼尖的发现在墙角处,有只手正在挥动,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声也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快救人。”马原喊了一声,和一名战士冲了过去,搬开那压在上头的高大血族,望见了血族身下那名浑身浴血的年轻战士。他们合力将他拉了起来,这才看清,对方的脖颈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血几乎流干了。 “让开吧,给他一个痛快。”那名年轻战士从死亡中重返,已不再是人类,林夕手执短棍,走了过去。 “不。”马原挡住了林夕的去路,他没有回头,从肋下拔出一把手枪。“让我来。” “兄弟,安心上路,你的家人我们会养的。”说罢,一声枪响,那名小战士额头血光迸现,特制的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部,随即从大脑内部开始燃烧起来,那火来得快,灭的也快,不到十秒钟,便不见火光,只能闻到那空气中夹杂着血腥的焦臭味。 “上去!”林夕平静的看着这一幕,马原的手没有颤抖,但在场的众人谁都不好过,向着曾经的伙伴开枪,谁又能那样的果决,完全不受影响,至少林夕做不到。 沿着楼梯向上爬时,众人都沉默不语,马原忽然开了口:“如果我也变成那样,不要迟疑。” 前三楼几乎大同小异,但到了四楼的楼梯口,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怎样惨烈的战斗……一具具尸体垒在一起,堆叠得几乎阻住了去路,鲜血流得到处都是,一个不小心便会滑上一跤。血腥味,焦臭味,尸体散发出的恶心气味,硝烟与火药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呛得人直欲干呕。 当林夕一行人来到这里时,那尸堆中有许多地方都开始动了起来,一位位英勇牺牲的战士们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睁着血红的瞳孔,狰狞的笑着。 这次没有人说话,迎接他们的是一颗颗特制的子弹。 “等等,那人不是。”林夕处在这般复杂的环境中,依旧敏锐的觉察到了那尸堆中轻微的颤动,他捕捉到了那几不可闻的求救声,制止了一名准备开枪的战士。 他与另外一名战士合力将那压在上头的几具尸体搬开,随后看到一名满身血污的战士,正在轻声呻吟着。 他脑袋上开了个口子,还在缓缓流着血,但瞳孔清澈,并没有被转换成血族。 “送他出去,他需要治疗,还来得及。”林夕伸手将那名战士从尸堆中拉了出来,交给身后的战士,两名战士将伤者架起,快步向着楼下奔去。 林夕叹息一声,弯腰准备拾取放在一旁的短棍,忽觉头顶上方传来破风声,想也没想便一跃躲到了一旁。 啪的一声闷响,一个人掉了下来,重重的砸在楼梯上,安静的楼梯间清楚的回荡着那骨骼断裂的声响。 众人还没从这次惊讶中回过神来,只听两声尖利的鸣叫,两只黑影一左一右从上方窜了下来,向着最靠近的两名战士袭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战士们都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两名血族肮脏的脸越靠越近,那獠牙都已清晰可见时,忽听一人怒喊:“你敢!”两道白光闪过,一道击中一名血族的胸膛,它怪叫一声,身子转瞬间燃烧殆尽。 还有一道则击中一名血族的胳膊,将它进攻的意图打断,那名血族惨嚎着不住甩手,好像手上有火一样,但这比火更加可怕,已将它的手臂尽数吞噬,正向着它的身体蔓延,还未等它想到自救的办法,已彻底化作了一滩灰土。 从尸体坠下,到两名血族被击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不过二十余秒时间,大多数新入场的战士们都还处在震撼期间,一切便已结束,此刻想起那血族的身法速度,一个个都后怕不已。 “还好有你。”马原苦笑一声,那两名被救下的战士们也连忙道谢,林夕摇摇头,拾起短棍,“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们也步后尘。” 第二百五十九章:逃脱 黑暗的走道中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快步行进在这客房区那铺着厚实地毯的走道。 只听一声短促尖利的呼喊,两个身影从阴影中陡然窜出,将那高大男子撞倒在地。挣扎声中传来一声枪响,火光一闪,一名血族被打爆了脑袋,软软的倒向一旁,另外一名血族怪叫一声,扑向站在一旁的女人,却被那倒地的高大男子从后头一把掐住脖颈。 脆响之后,那血族软软的倒在地上,徐舫挣扎着爬起,呼吸粗重,浑身上下都是污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莎莎,没事吧?” “没事,小心些。”黑暗中,妻子李莎莎的目光闪烁不定,不停打量着那被黑暗笼罩中的角落,那里弥漫着邪恶的气息,似乎随时会窜出血族那卑劣的身影。 “走。”徐舫轻呼一声,又当先向前走去,十五分钟前,特别行动组遭受了三十余名血族的冲击,组中成员各自为战,在杀死大量低级血族的同时,也被这股冲击打散,分成几组,各自前行。 徐舫一直护在妻子的身边,侥幸逃脱,却已无法与同伴再次接触,被一伙血族在后头撵着赶着跑入了客房区,再想回头,却已是难上加难。一路上,两人已杀死了六名血族,但同时身上也各自添上了几道伤口,急于奔命甚至来不及简单处理。 “你还有几个弹夹?”徐舫回头问道。李莎莎检查了下腰间,有些黯然的答道:“只剩下一个半了。” 一个半……徐舫听到这个数字时,心中一沉,自己两人冲杀至今还能活着的原因在于对血族特制子弹的有效,一旦子弹用完,等待两人的将会是无法想象的艰难。 如果放在平时,自己状态最好时,同时对上两名低级血族一点都不难,但此刻的徐舫知道,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与消耗,体力大减的他已无法发挥往常的战力,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先前被两名血族撞倒在地。 “不行,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徐舫说道,李莎莎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 虽说上头交待的任务是尽可能多的消灭血族,但此时的两人已不具备完成这个任务的条件,再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被危险笼罩。 “那得跑到外沿,外头有人支援,我们也能想办法逃脱。”这里已是七楼,原路返回基本是痴人说梦,一旦遭遇那成群的血族,指不定被撕成几片,唯一逃脱的机会便在于大楼外侧。 大楼外侧在最初的进攻中已被击出了许多窟窿,要想逃脱还是有一定机会的,更何况那两名最为优秀的狙击手,鹰眼,快枪手,都在附近的制高点支援着楼里的情况,一旦两人跑到了能让对方发现的位置,那么之后就安全了。 “走。”没有迟疑,夫妇俩说做就做,这星州宾馆占地极广,虽说任务前曾经看过里头的结构图,但此时黑灯瞎火的,要想辨明方向相当困难,两人摸爬滚打,挣扎着终于看到了十余米外的亮光,探照灯的光芒不断照过,隐隐的还能看到隔壁楼房的轮廓。 “快快!”徐舫催促道,拉着妻子的胳膊就快步向前冲去,身后传来嘈杂的嘶吼声,两人同时回头,当看到从走廊中不断闪出,数量超过十个的血族时,两人脸上都没有了一丝血色。 十余米的走廊,以两人的速度肯定会被身后的血族追上,但留在这里更不可取,那走廊转角依旧不断闪出新的血族,数量之多,已让两人产生不了任何对抗的心思。 “没办法了!”徐舫大喊一声,抄起妻子的腰,将她扛在肩头大步向前奔去,而肩上的李莎莎也没有闲着,不断扣动扳机,将只剩下的那几颗子弹射向最近的血族。 两名奔跑中最接近的血族被一枪爆头,其余的血族却丝毫不惧,迎着子弹的威胁便冲了过来。 李莎莎利落熟练的换上最后一个弹夹,对着最近的那名血族便扣动扳机,枪声中,子弹击打在天花板处闪出一丝白光,而那名血族却已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斜着向两人靠近。 开枪并不是简单的事,能打中静止的靶心并不代表能打中移动的目标,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不单单是目标在移动——血族的速度奇快,远远超过人类。同时自己也在移动——被丈夫扛在肩头狂奔,上下颠簸,也严重影响了精准度。 随着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最近的那名血族已经在不到两米后的距离,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闪着妖异红光的瞳孔。李莎莎想也没想,一抖手就将打空子弹的手枪丢了出去,砸了个空,她双手一展,向前虚空一压,只见地面上火光一闪,紧接着一道走廊宽的火墙冒了出来。 烈火熊熊燃烧,空气都变得灼热,但对于血族来说,火并不是太过可怕,那些血族只是停顿了半秒时间,便冲了过来,数量太多,速度也快,竟将那火墙踏熄了一半。 “要被追上了!”李莎莎高叫一声,身下的丈夫喝道:“拼了!”说罢抱紧李莎莎的长腿,双脚一踏,竟跃出了星州宾馆。 身后的血族没有任何迟疑便也跟着跃出,也看着就要被抓住时,那名血族的脑袋却陡然开花,血浆溅得李莎莎一头一脸,几名最接近的血族都被瞬间爆头,而后面来不及追上的血族也知道危险,快速的退回去了。 “妈的,真够及时的。”徐舫笑盈盈的骂了一句,他知道这几枪肯定是那两人放的,只有他们俩才有那么好的眼力,那么准的准头。 “可惜要摔死了。”重力的作用下,两人急坠而下,徐舫只来得及将自己的爱妻紧紧抱住,压榨出体内最后一点异能,如同一颗陨石般坠下。 闷闷的响声过后,原本预计的碰撞并没有发生,两人的身体上下晃动着,随后渐渐的静止了,此时两人才睁开双眼,一看,都乐了。 原来不知何时,在几幢大楼之间,竟张开了坚韧无比的新材料网,想必是先前的战斗使得指挥官意识到了这网的用途,为了尽量伤亡,临时调来了这批网。 这种网徐舫过去在训练中也见过,高强力高韧性,坚固结实,就算有辆汽车坠下,也能顶得住,更何况是两个加起来不到四百斤的人,此刻网上可以看到几个已经死亡的身影,有属于人的,也有被打爆脑袋不再动弹的血族。 “是徐舫,快,快救人!”下头喧哗起来,有人认出了这次坠下的两人身份,救援队立刻展开了救护。 “喝口水,里头怎么样了?”王如松将瓶盖拧开,递给徐舫一瓶矿泉水,徐舫接过水便咕咚咕咚的喝了半瓶,又将余下的半瓶当头浇下,他的左手搓着脸上的血污,擦干水迹,这才恢复了些精气神。 他丝毫不顾及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着摇摇头:“妈的,还以为要死了,这次回去可要好好烧柱香,里头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队伍被打散了,我带着莎莎跑了出来,队长他们的情况我说不准,只希望他们吉人自有天相,多活一个人吧……” 临时指挥部安静下来,看着这死里逃生的夫妇俩,没有人会想着却指责他们的不出工,即使是最为迟钝的人也可以从他们两人如今狼狈的模样中看出战斗的辛苦与激烈。 徐舫一向粗犷,属于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那种类型,过去的训练中总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头,即便再辛苦也不会喊出声,但现在呢,就是这样的一个铁人,竟一屁股便跌坐在地,再也不想起来,两条腿还在微微颤动,显然已脱了力。 王如松心中心疼不已,连忙唤来医务官,对两人进行简单的治疗,确定两人没事,才抬头望向那冒着烟,一片凄凉的大楼。 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自己手头下能派出的力量几乎消耗光了,勉强还剩下两个预备队,但那些士兵往日的成绩远比不上被派出去的几队士兵,现在若是将他们也填进去,无疑等同于让他们送死。 而最令王如松忧心的是特别行动组的其他成员。灰狼胸口腹部被撕开了两条大口子,送出来时,血染半身,甚至连脾脏都看得见,刚接到的消息是手术顺利完成,已脱离了危险。 竹竿肩头被大块的玻璃扎穿,伤到了大动脉,部队中最高明的军医也不敢拔,竹竿却不理不睬,伸手就将那块玻璃拔出,鲜血喷涌,浇的那两名医生满脸是血,随后他便因为缺血陷入昏迷,如今依旧在手术中,已去市医院的血库调血,如果不够用的话,估计他挺不过今晚。 除了这两名重伤员外,徐舫李莎莎是顺利逃出来的另外两人,这次行动总共派出十一人,如今还有五人在楼里,也不知他们是死是活。 这可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天然的异能者数量本就稀少,适合战斗的则更加少,可以说是死一个少一个。怎能不让王如松担忧伤心。 第二百六十章:困局 加特林的枪管不断转动,一颗颗特制的子弹夹杂着无法想象的暴虐力量,肆意倾泻在前方的空间。 五六名血族被瞬间打成马蜂窝,如同被钉住般,挂在那到处都是孔洞的墙壁上,一动不动。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这玩意要炸了!”横炮面容扭曲的呐喊道,随即将手中那挺从武装直升机上拆下来的大口径加特林丢了出去,灼热的枪管微微泛着红光,空气中能嗅到皮肤被灼烧的焦臭,横炮那戴着皮手套的双手如今已被灼烧得到处都是水泡,他从腰间取出两挺冲锋枪,娴熟的向前方射击着,压制着从转角处怪叫般冲出的血族。 “快!退进来!”段天明高声喊道,横炮与另两名士兵便打边退,退入了那个宽阔的房间。 “把门抵上,别让那群畜生得逞!” 众人合力将门旁的几个大小柜子搬来,抵在门后,将整扇门彻底封死。此时段天明才得空看向身旁的几人。 螳螂,横炮,变色龙,左轮枪,加上自己,一共五人,还有四位普通的士兵,原本自己进来时带着两个小队,浩浩荡荡一共二十一人,如今竟只剩下三分之一…… “徐舫他们俩呢?”螳螂将匕首插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熟练的用绷带包裹着自己受伤的右臂,在先前的战斗中,他一人独战两名血族,虽说顺利的击毙了敌人,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几处伤,索性并无大碍。 “刚才往东面跑了,情况危急,都来不及喊他们一声,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段天明答道,看着那被不断撞击的厚重木门,心中忧虑不已。 这是间休息室,放着一些诸如台球桌,桌式足球之类的休闲器具,四周封死,没有逃脱的地方。 “还是研究研究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那扇门并不能顶太久。”变色龙答道,他瘦瘦高高的,头发在后头扎出了一个小辫子。 “你不是想出去就出去嘛,急什么。”横炮狠狠的吸了两口雪茄,将雪茄头丢在地上,用力的踩灭。 “我可不想一个人跑。”变色龙听到这话,有些不舒服。 大门突然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力道之大,几乎让门框都出现了裂缝,众人俱是心惊,后退几步,十分默契的将那些娱乐器材斜着放倒,以作屏障。 “横炮,手里还有多少家伙。”段天明紧张的看着门口,他感知超群,是场中唯一能明白外头情况之人,那粗笨的木门之外,共有十八个血族,刚刚撞门的那名血族是块头最大的,几乎跟徐舫差不多结实,国字脸,手臂粗壮,比起吸血鬼,更像是奇幻故事中的科学怪人。 “刚才武器掉了一些,现在身上没多少了,不过这些玩意倒是一个不少。”横炮笑着拍了拍腰间,那里过着一串手雷。 段天明眉头一皱,如今的形势对己方相当不利,这处娱乐室无险可依,四面都是厚实的墙壁,如果徐舫在这,还能用蛮力打穿一面墙,在场众人也没有这种力量,唯一的大威力杀伤性机炮也已被遗弃,至于横炮腰间剩下的几个手雷……那些都是特制的,里头装载着大蒜汁液与圣水,对吸血鬼有奇效,但要用来炸开墙,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场众人,没有特别蠢的,如今的形势一个个先后都明白过来。“怎么办?”横炮回头问道,握着枪的手微微用力,他习惯性的询问自己的队长,这是数次战斗中养成的默契,他是机枪手,提供火力支援,而段天明则应该冷静的分析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形势,来指出随后的攻击思路。 其余众人也看向了场中的队长,段天明额头沁汗,“给我一点时间。”他蹲下身子,闭上眼,两只手贴在地上。 段天明正在全力的催动着自己的异能,感知力大幅度的辐射向以他为圆心的上下三楼。他看到了楼下七楼奔逃中的徐舫夫妇,看到他们跳出大楼的情景,稍稍的松了口气。 “徐舫他们没事。”他只说了一句,随后继续查探起外头的情景,门口的血族不断擂动着门,厚实的木门已出现了开裂,可以从裂缝中看到外头血族狰狞的面容。横炮端起枪,从缝隙中向外扫射,击杀了几名躲闪不及的血族,还想扩大战果,缝隙中却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横炮手中的枪械,原本蹲在身子的螳螂猛的跃起,手中军刀划过一道弧线,将那名血族的胳膊整个削断。 横炮身子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道了声谢,继续从缝隙中向外射击,而被螳螂削下的那半只手掉在地上后,依旧不断蠕动,螳螂觉得恶心,狠狠的一刀扎下,将那只手钉在了地上。 这边的战斗稍稍缓解了门口的压力,段天明虽没睁眼,却看得真真切切,还未等他说些什么,猛然间感觉到一个拥有可怕气息的敌人正从楼上下来,向这里靠近。 该死,难不成这是三级血族?段天明额头冷汗直冒,对方身上那浓厚的血腥味是他先前不曾遇到的,与那些低级血族有着天壤之别。 危险的警讯响起,段天明重重的喘息着,正打算殊死顽抗时,忽然发现有一队人正从下方五楼的楼梯爬到六楼,当先之人气息温厚,如同太阳般。 难道是他?!段天明第一时间明白了来人是谁,如同将要溺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冲着身旁的伙伴大喊:“变色龙,快,快,往下,到六楼楼梯口接人,那家伙来了。” 变色龙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不答话,身子一矮,竟陷入了地面,随后便看不到他的身影。变色龙的异能是伪装与穿墙,用的好有奇效的特别能力。 那个可怕的身影已逼近门口,随着那个女人的到来,门口的血族放弃了对门口的攻势,都退向了一边。 “啧啧,来了个美女。”横炮吹着口哨,想也没想的便向外投出一颗特制手雷,手雷在过道上炸裂开来,里头的特殊液体溅了那些血族一身,有几个能力弱的怪叫连连,身上犹如火烧般烫起一个个水泡。 但令横炮惊讶的是,那名刚刚出现衣着性感撩人的女血族竟好似不受影响,只是气定神闲的挥手一挡,特殊汁液溅在她身上腿上,造成了些许破坏,转眼间便又完全愈合。 “该死!真的是三级!”从得到的资料中得知,一些强大的吸血鬼有着极为可怕的自愈能力,在没有有效的打击手段时,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大家,一定要守住……”段天明语带坚定的说着。 林夕带着两队士兵不断攀爬着楼梯,大楼里战事之激烈,已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这里盘踞的血族数量之多,也让他后怕不已,即便自己掌握真元力,可说是对付血族的专家,要是独自冲进这处巢穴,说不定爬不到三楼便已被无数血族撕扯成一片一片。 每一层都会引发战斗,短暂的战斗让身后这批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们快速的成长着,没有了最初的惊愕犹豫,一旦发现目标,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攻击。 爬到五楼,几乎就是他们干掉了八个血族,仅有四个是林夕亲手干掉的。 “这枪真帅,我也想拿来玩玩。”林夕有些羡慕的望着他们手中的自动步枪,往日自己只能在电影中看到这些枪械,想不到今天竟然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实在是羡慕得不行。 但林夕也明白,自己还是适合拿着这银制短棍,自己可没有经受过哪怕一分钟的射击训练,再好的枪在手中也是暴殄天物,除非有哪个脑袋被门夹的将额头顶在枪口,说来吧,开枪打死我,否则林夕没有任何理由会打中。 经过转角,就要爬上六楼时,林夕心中警兆忽起,想也没想的便向着墙边就是狠狠一击。 一声脆响,他这一击被枪械格开,此时林夕才看清,竟然墙壁中走出了一个人,正是他用手中的步枪挡住了自己的一棍。 “还好反应快,不然被你敲破头。”那人扎着个小辫子,额头全是汗。 “你是……”林夕皱着眉头望着这个突然从墙里出现的人,“本事不错嘛。”对方从墙里出现,那墙壁竟然没有一丝毁坏,若不是亲眼所见,林夕肯定不会相信这人就是从这面墙中钻出的。 “来不及废话了,快,上八楼,他们被包围了,再晚点就只能收尸了!”变色龙没有多说,首当其冲的向楼上奔去,林夕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连忙跟了上去。 刚到七楼,便被几个血族拦住,迎接他们的是倾泻的子弹,这些倒霉的血族刚刚冒头,便被打成了马蜂窝。 “子弹省着点用,别像我们,都快弹尽粮绝了。”变色龙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一挥手,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上冲去。 “跟上,掉队了我可不管。”林夕丢下句话也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激战 “咚!……咚!……”一声声猛烈的撞击如同敲击在众人心头的锤子般,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他们握紧手中弹药不多的武器,手心处不断沁汗。 三级血族,一个在任务之前被格外关照过的名词,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更可怕的在于它快速的愈合能力,若不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巨量打击,都不足以杀死这个敌人。 在原本的预想中,若是队伍齐全,合众人之力还可能杀死一只,但此时人员残缺,武器装备零缺不起,要想杀死对方几乎等于痴人说梦。 设想中也曾考虑过这种情况,唯一的指示是尽可能的逃脱,远离三级血族,但目前的情况……众人想逃也没地方逃,原本为了躲避血族的攻击逃入这间娱乐室,想不到竟是将自己逃脱的希望给彻底封闭了。 “变色龙已经找到援兵了,他们正往这赶,大家,一定要守住啊。”段天明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援兵能否及时赶到,他不清楚,援兵赶到之后自己几人是否健在,他也不清楚,援兵是不是真像传说中那么强大,能够对付门外那可怕的三级血族他更加不清楚。 不清楚,不清楚……不清楚,这种什么都无法估计的感觉让段天明心中憋得难受,几乎都要咳出血来,他勉强舒了一口气,门口一声巨响,压在最底下的矮柜被踢了一脚,重达百来斤的矮柜在地面上划出两米,地砖摩擦时发出的吱嘎声响,让所有人的耳膜都为此备受折磨,矮柜上堆积的那些器物也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要不是横炮眼疾手快,躲的及时,差点就要被那些东西砸到脚。 “该死!”横炮暴喝一声,对着门口便扔出了两枚早已捏在手中,拔掉拉环的手雷,特制的手雷在急促的爆破声中炸开了花,里头特制的液体将门口溅得黄澄澄的,而横炮也已拔出枪,开始射击。 他的反应最快,但其他人也不慢,在他射击的瞬间,五六杆枪也同时打响了,飞舞的子弹交织成火力网,将门口尽数笼罩,沉闷的哒哒声中,那大门旁的墙面上被打出一个又一个新鲜的弹孔,土石灰尘窸窸窣窣的直往下掉。 能在这样艰险的境地中配合出这样覆盖全面的火力网,在场众人可说是精锐中的精锐,但就在这枪声稍缓,众人娴熟的换弹夹造成的两秒钟的间隙中,一个身影从门口窜入,以无法捕捉的迅猛跃至天花板,甩脱众人的瞄准,径直扑向位于众人最中间的段天明。 段天明大惊失色,他的超强感知让他清楚的知道那人行动的轨迹,也能看清对方那妖艳的模样,但他的身体却无法赶上自己的感知能力,虽知道怎样躲,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 撞击发生,段天明感觉自己好似被狂奔中的犀牛顶到般,翻着跟斗滚向后头,狠狠砸在吧台上,上头的一些餐具哗啦啦的向下坠来,浇了他一脸。他却没时间理会,睁开眼便高喊:“小心它的右手!” 但终究还是晚了,螳螂勉强招架住对方的脚踢,还未来得及做动作,那三级血族并拢的手指便硬生生的扎入了螳螂的肩头。螳螂惨呼一声,肩头肌肉猛然收紧,手中匕首一个反转,径直削向对方被自己限制住的手腕。 但他的速度快,对方的反应更加快,只见那血族冷笑一声,手指猛然张开,可怕的力道直接扩大了螳螂肩头的伤口,随即右手一收,间隙间躲过了螳螂劈来的一刀,又随即再次狠狠的刺入螳螂受伤的肩头,这几个动作速度之快,根本不是肉眼可辨,螳螂只觉对方的手一晃,自己的刀便劈了空,随即肩头又是一阵剧痛,险些疼晕过去。 在场众人也只有感知超绝的段天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同时他又为自己的无用感到痛苦,若是自己的动作能够赶上对方的动作,那螳螂就不会代自己受伤了。 先前段天明被对方撞到的瞬间,那血族原本是准备继续赶尽杀绝的,却被反应过来的螳螂硬生生扑上去拦住,若不是他的出手,段天明现在应该已是一具死尸。 这过程说起来漫长,但发生的时间几乎在须臾间,直到螳螂再次惨嚎之时,其余几人才反应过来,枪口偏转,对着那屋中的黑影便是一连串的射击。 子弹击打在天花板上,一盏盏灯被击碎,碎裂的玻璃雪花般落了一地,让众人又是狼狈不堪,而那原本处于屋中的黑影哪还有什么影子,早已躲开了。 “横炮!后头!”段天明支起身子,高喊一声。 横炮身子一顿,想也没想,抡起手中的自动步枪便是狠狠的向后砸去,这回没有砸空,但却被对方轻松无比的伸手挡住了,横炮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几乎有三百来斤重,那名血族身材纤细苗条,个子不过一米六五,看上去撑死不到百斤,结果这纤细的女子竟然轻松无比的挡住了横炮尽全力的一击,反倒是横炮憋得满脸通红,手中的枪正在一点一点的向自己靠近,显然是那名女血族正在用力。 门口嘈杂声起,几名血族趁势杀了进来,左轮枪闭上双眼,出膛的子弹如同长了眼般,直追着那几名血族的脑袋飞去,直接击杀了三名血族。 横炮大喝一声,脸上青筋鼓起,一脚狠狠踢了过去,穿着军用鞋的一脚何止千钧,重重的踢到对方的胫骨,只听尖锐的骨骼断裂声,那女血族身子一矮,就要向前倒下。横炮心中一喜,怎会放过这种机会,双手抓住对方的脑袋,便是狠狠一次膝撞。 这一下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断裂的骨骼甚至都镶入了他的膝盖之中,若不是穿着护膝,这一下自己也得残了。 看着那血族倒地一动不动,众人心中一喜,欢呼着压制住了门口血族的攻势。 “哈哈,不过如此,说的那么厉害,还不是栽在我手里了。”横炮洋洋得意的大笑着,笑声戛然而止,他低下头,望着那从自己肚子中穿出的一只手,那只手十指纤纤,精致的指甲上还涂着紫色的指甲油,透着股妖艳魅惑。 “横炮!”段天明大声怒吼,疯了般冲向自己的伙伴,他的速度快,有人的速度更快,只见黑影掠过,螳螂左手一扬,手中匕首扎入了那血族的右眼眶中,随即他又飞快的拔出大腿上的另一把匕首,爆喝一声直冲而去,与那血族扭打在一团。 左轮枪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脑袋的不适,闭上眼,一连开了三枪,一颗子弹击碎了从门口探头的一名血族,另两颗子弹则一左一右,飞快的飞向那与螳螂扭打在一团的血族。 螳螂额头青筋暴起,眼中满是血丝,他正全力催动着自己的异能,将身体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手中锋利的匕首划出一道道圆弧,或劈或刺,目标都是对方的要害,可每每要击中之际,对方那苗条的身躯泥鳅般,轻轻一划便避过要害,几次出手都是如此,直让螳螂憋得难受,几欲吐血。 他再次发力,手中匕首先是划向对方伸过来的左手,在对方的左手避开的刹那,他丝毫没有停顿,手中匕首一扭,直刺对方剩下的左眼。 眼见着便要得手,那血族的手犹如鬼魅般竟将螳螂的手腕抓住,向上一挡,螳螂只觉手腕一痛,血花四溅,他本能的明白过来,自己是中弹了。 而那血族随即也是身子一颤,左肩处,与螳螂受伤位置向近之处被子弹击中。 左轮枪颓然的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失败了,用尽异能的他此刻虚脱的犹如病狗,已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段天明搀扶着横炮躺下,手捂着对方肚子处那可怕的巨大伤口,声音颤抖,横炮嘴角处往外淌着血,已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的伸出一只手,放在段天明那被鲜血染红的右手之上,再也不动了。 段天明看到他的脑袋歪向一边,眼神涣散,边上又传出两声惨叫,那门口的血族终于冲破了阻碍,将两名普通士兵咬死! 螳螂双目赤红,犹如疯了般,对着对方的脑袋狠狠撞去,他的额头准确的击中了自己那丢出刺入对方眼窝的匕首柄,匕首被这一撞,又向里伸入了三四公分,那血族尖叫一声捂住眼睛向后踉跄几步。 螳螂却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双臂尽残的他状若疯神,“老子咬死你!”他暴喝着,丝毫不顾及体内的伤势,冲到对方的面前,那血族刚刚拔出深深插入眼窝里的匕首,却不曾想到,那个疯子竟冲了过来,并且咬住了自己的鼻梁。 螳螂用尽全力,竟将对方的鼻子生生的咬了下来,他发疯般咀嚼了两口,呸的一声吐在地上,仰天大笑,那沾满血污的嘴,让他看起来犹如杀神。 他的举动显然彻底激怒了这位三级血族,她尖叫一声,两条胳膊用力甩动,速度之快几乎让两条胳膊都变了形,只听一声脆响,站在她面前的螳螂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被完全击碎…… 第二百六十二章:悲叹 螳螂站在那里,两条胳膊俱残,弹尽粮绝,肩膀之上空荡荡的,只剩下残存的下颚,他的遗体晃了一晃,重重的倒向了一旁,不再动弹…… 段天明悲从心起,他拔出枪也不理会那冲向自己的低级血族,发疯般的扣动扳机,一颗颗子弹打的那三级血族身子不住退后,直到子弹打完,他还不停的扣动扳机,接着便被两名低级血族抓住,按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段天明发疯般挣扎,被两名力大的血族压住依旧不断扭动,看向那名女性血族的双眼几乎滴出血来,愤怒与仇恨若能化成实质,那名血族此时必定已是千疮百孔。 目光中,那名踉跄着的女性血族晃晃悠悠的重新站稳,她身上的伤痕快速的愈合着,弹孔收缩,打入身体的弹头竟缓缓被挤了出来,掉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身上的伤势逐渐修复,除了衣衫破损之外,再看不出一点受伤之处。 她狰狞的笑着,眼中透露出对鲜血的狂热,她抬起手,轻轻的抹着嘴唇,手上残存的是螳螂的鲜血,此刻却被她像是口红般涂抹在嘴唇之上,鲜红的令人恐惧。随后她将食指放入口中,轻轻的吮吸着。 “我要杀了你!”段天明再喊一声,暴喝声中体内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竟然险些挣脱两名血族的压制,差点站起身来,另一名血族看到他这般挣扎也用力将他压在地上。 段天明亲眼看着另外两名普通士兵被残虐的杀害,那昏死在一旁的左轮枪一动不动,两名血族正面带嘲讽的向他走去,横炮死了,螳螂也死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一切的一切便也彻底颠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要死了…… 他恢复了些许镇定,集中精神,探寻起援兵的状况。 “哈哈……”恢复安静的房间陡然响起段天明状若疯癫的狂笑声,那名三级血族恢复了自身的伤势,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手下压住却兀自笑个不停的奇怪男人。 她优雅的走了过去,单膝跪地,伸出那沾满血污的手抓住了段天明那满是胡茬的下巴。 “你笑什么?”女血族疑惑的问道。 段天明笑中带泪,用有些失控的激动语气道:“我当然要笑啊,笑你马上就要去下面陪他们,哈哈哈。” 那女血族眉头一皱,脸上狐疑不定,正疑惑间,忽然花容失色,身子猛的跃起,就在她跃起的下一瞬间,原本所在的地方一道白光闪过,又是几道白光,压住段天明的三只血族甫一接触那白光,便好似干燥的白纸接触到地狱烈火般,惨叫着烧成灰烬。 援兵……终于赶到! 清脆的枪声响起,那几名血族还未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便被一连串子弹击打得脑浆迸裂。 变色龙看见场中的情形发疯般向着那天花板上挂着的血族扣动扳机,特制的子弹呼啸着击向那血族,却被对方凭借着奇快的速度硬生生躲过了,那名血族本能般的畏惧着那拥有充沛真元力的目标,但对于变色龙却丝毫不惧,怪叫一声,扑了过来。 “让我来!”林夕沉声说道,将变色龙一把推开,迎着扑来的对方便是一拳击出,这拳毫无任何花哨,朴实无华的一击直拳,但刚猛之余,上头闪烁着刺眼的白光。 女血族眼见自己就要得手,却不想目标竟被人推开,紧接着那闪耀着白光的拳头就要击中自己的身体,半空中的她连忙做出规避的动作,身子硬是向下一沉,硬生生的躲开了林夕的这一拳,可背脊处依旧被白光掠过。 惨叫声中,那女血族在地上不住翻滚,她的背后烧起了白色的奇形烈焰,火光照的屋里惨白惨白,参杂着这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与满地的血污尸体,将整间屋子渲染得异常恐怖。 终于,屋里恢复了安静,那名三级血族烧成了灰烬…… 段天明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这几乎要将自己小队灭团的强大敌人,竟不是那个男人的一合之敌……看来传言是真的。但他同时也在心中遗憾,若是他早些来,自己的同伴就不会死了…… 往日里最有活力的横炮死了,那个总是得意洋洋,一脸趾高气扬的螳螂也死了……说好行动结束一起去喝几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比自己先死了,真是两个王八蛋!王八蛋! 他重重的捶打着地面,压抑着哭泣着,但他明白自己不能怪罪援军,他们也尽可能快的赶来了,只是终究差了一步,差了一步…… “送他们下去吧。”林夕轻轻叹道,看着这屋里的惨况,就明白先前战斗的激烈,他有些愧疚,若是自己早来一步,说不定就能多救下一人。望着那伏在地上大哭不停的男人,心中全然不是滋味。 “不!我要跟你一起上去!”段天明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揉了揉眼,猛的一吸鼻子,喊了一声,便爬了起来,“给我枪,我要一起上去。”眼神中的仇恨几乎化为实质。 林夕望着他坚定的目光,暗叹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再往上去对于你们来说太过危险,我到时候也照顾不了你们,没必要跟上去送死。” “我不会拖累你的!”段天明大声应道:“我能看到敌人的动态,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林夕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应该是悲愤之后,有些丧失理智,便尽力劝说,哪知道好说歹说,对方一定要跟着上楼,无奈之下只能随他。 到了最后,决定跟着林夕继续上楼的除了段天明外,还有马原以及代号变色龙的男人,剩下的普通士兵都被林夕打发走,带着昏死过去的左轮枪以及那几位战士的尸首下楼去。 当徐舫王如松看到被抬出楼的几人时,都流下泪来,横炮,平日里壮实的如犀牛般的宽厚大汉一动不动,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肠子都流到了外面。 更惨的是螳螂,李莎莎看到那无头的尸首,认出是螳螂时,惊叫一声,当场晕倒。在一番急救之后,她才幽幽醒转,不停的抹着眼泪。 “我该怎么跟他妻子说啊……他女儿才五岁,宝贝得紧,上回见到还缠着他爸要糖吃…哪知道现在成了这样……呜呜呜……” 王如松躲在一旁,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直到双眼被熏得血红,所有的烟都被抽光之后,他才颤抖的捂着脑袋。 “年轻人都却送死了,我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活着啊……” 破碎的大楼矗立在那里,外壁破损,黑洞洞的口子仿佛巨兽的大嘴,吞噬着进入其中的鲜活生命。 枪声也没有先前的激烈,只有零星的几声,短暂而突兀,说明着里头还有活人的存在,外头仅剩的士兵们无声的盯着这幢建筑,不时摇头叹息,往日里形影不离的战友,进入大楼之后十能存一已是幸事,更多的是一去不返,成为那可怕敌人利齿下的亡魂。 这惨烈的战损率已大大出乎了指挥部所有人的预料,那名老者坐在椅子上,头发仿佛一夜之间,花白了许多,老态龙钟,手指微微轻颤,已看不出原本老当益壮的模样。 “作孽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含糊不清的重复着简单的几句话,抬起头望望那面前的建筑,又痛苦的转过头去。 战术上面并无过错,但错误的估计敌人的实力,如果投入这次行动三倍以上的兵力,并做好充分的准备的话,这次行动不会是这般的惨烈,几个月以后,关于星州宾馆的这次行动的报告书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林夕感到喉间有些难受,从进入大楼之后一直闻着这有着淡淡硝烟味的空气,看着这黑暗中横七竖八形形色色的尸首,即便是见惯这种场面的他也不太舒服。 “有烟吗?”他习惯性的问道,当段天明摸向口袋时,他又记起了那个约定,立刻改口道:“不不,有口香糖吗?”马原递过来一包口香糖,他剥开包装,放在口中嚼了几下,这才略微感到些清爽。 已经是十一楼了,在强行突破十楼的封锁线后,受到的攻击变得不再如原先般的激烈。段天明总是沉默着,除了在快到十一楼时提醒几人上头的情况以外,后面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也正是因为他在先前的表现,让林夕知道,他并未说谎,真的能给几人提供有用的信息。 十一楼有着三十一名血族编织出来的包围圈,如果不是先前得到了预先的通知,精确到每一个位置有几人的信息,林夕绝不会这么顺利的通过那里。 即使知道了这些信息,那场战斗依旧是苦战,林夕身上运起的真元盾噼啪作响,在血族不要命的自杀性冲击下摇摇欲坠,也幸好有那特制的银制短棍在手,这才能在有限的损耗下杀出重围。 但在场的四人都明白,再往上走,等待自己一行的将会是更加凶险的战斗。 第二百六十三章:包围 “转角三只!” 听到段天明的高喊,林夕想也没想便踏前一步,双手持棍狠狠的扫了过去,只听三声惨叫,那冲出拐角的三只血族没有想到刚刚冒头便被击中,惨嚎着化为灰烬。 “那条走道里还有三只,后头来了两只。”段天明准确的说出每一个靠近的血族的位置,他与马原立刻转身,端起枪便向着后方射击,甫一出现的两名血族被特制子弹击中,体内烧个不停,哆嗦着瘫倒在地,不多时便不再动弹。 变色龙向着墙面撞去,好似那里根本没有墙面般,径直的穿了过去,他穿过房间,又从另一面墙穿出,三名血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从后面出现,惊慌未定便只听三声枪响,被准确的爆了头。 “还有嘛?”林夕戒备着问道,之前还对段天明的能力表示怀疑,可到了现在他已百分百相信对方的超强感知能力,若不是他在,自己一行不可能那么顺利。 段天明闭着眼睛,扶着墙,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他略一皱眉,“有点奇怪……” “怎么了?”马原端着枪戒备的打量着黑暗的走廊,侧头望向一脸疑惑的段天明。 “还有五六只血族原本是冲过来的,可不知为何跑到一半就往回走了,现在已经跑出了我的感知范围。” “想必是害怕了。”林夕笑着说,手中短棍利落的打着转,“走吧。” 这已是十三层。 但之后的行程让时刻戒备着的四人都有些意外,血族仿佛从这大楼中撤走了般,爬到二十楼了,依旧没有任何血族发动攻击,四人平平安安的走在这无人的楼中,除了没有开灯,没有服务人员外,其他之处都跟普通的酒店宾馆没有任何差别。 “搞什么飞机啊?难道那群王八蛋死绝了?”变色龙略微有些烦躁,警戒了这么久,那些暗处的敌人却都没有出现,这让每个人都愈发烦躁。 “怎么可能死绝,刚才不是还有几个逃走了嘛。”段天明反驳道。 “难不成是他们知道害怕,逃跑了?”说道这里,林夕自己都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还是小心些吧,这些血族别提有多狡猾了。” “我看啊,是打了那么久,他们也是消耗殆尽,打算退避了。”马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又将手中的烟递给众人。 “如果那样的话,你们组织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林夕好奇的问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地毯式搜索呗,这宾馆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砸下去百八十人,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一层一层一点一点总能找出来,只是那样的话……”他话没有说全,但在场诸人倒都明白他没有说的是什么意思,那样的话……伤亡会有些大。 前期投入的兵力几乎都在十楼之下被消耗殆尽了,到处都是血腥的场面,惨烈的损伤让每一个人都不舒服,更何况,有些死者还会重新站起,成为血族的一份子,他们几人也没有少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希望别再死人了。”林夕嘟囔了一句,领着三人继续向上走去。到达二十层,体内的真元力也几乎消耗了三分之二,如今自己的水平勉强能够超过一年前的自己,但若是后面的战事继续激烈下去,林夕也会感到相当头痛,所以这段时间的空闲让他着实松了口气,好好的休息了一番。 可当众人踏上二十二楼的那一刻,一种古怪的感觉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你也感觉到了?”段天明问向身旁蹙眉的马原,后者望着深邃的黑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是啊……一上楼就有这种感觉,组长,你仔细查查,究竟敌人在哪?”变色龙戒备着后方,压低声音说道。 段天明点了点头,停住脚步,一手按住墙面,一手抚着太阳穴,闭上双眼,静静的感觉,其余众人也纷纷做出战斗准备,警戒着随时都会出现的敌人。 段天明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他额头的青筋逐渐突起,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看样子极其痛苦。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都痛苦的弓起身子,缓缓的蹲下身,扶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马原关心的蹲下身,想要查看对方的情况,却被对方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流鼻血了。”马原连忙伸手扶住对方,段天明现在的模样着实不算好,不单单是流鼻血,那眼中也布满血丝,充血的眼球好似得了红眼病。他重重的喘着粗气,猪肝色的脸疲惫不堪,一看便知是用脑过量。 “没有……没有找到敌人,我将感知能力扩大到最大,完全覆盖了上下五层,共十层楼,但除了我们四个以外,这里再没活人。” “难道是我们的集体幻觉?”马原掏出布巾递给了对方,段天明接过,擦了擦不断从鼻孔中流出的暗红鲜血,又掩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布巾之上满是鲜血。 “你也不用那么拼啊,伤了身子可不好。”林夕心中不忍,轻轻叹道。 段天明惨笑一声,原本猪肝色的面孔如今血液回流,变得极为苍白,看起来就像是血族一样,“战友都牺牲了,我怎么能这么惜命。” 林夕听到这话,无奈的又是一叹,他知道这个叫段天明的男人已有死志,为了消灭这楼中的所有血族,他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或许真的是集体幻觉吧。”变色龙扭头说道,脑后的小辫活泼的晃动着。“这大楼里这么压抑,黑暗,我们几个都一直处在忧虑恐慌之中,时间久了产生集体幻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血族要是来,干掉就好,怕它个鸟。走~”林夕一挥短棍,潇洒的向前走去。 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一直未曾消退,众人虽说强作镇定,但在这种感觉的笼罩下,依旧有了微妙的心理变化,直到四人上到了二十三楼,异变突起! “有敌人!”行进途中,段天明厉声预警,他睁大瞳孔,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敌人在哪里?”林夕护住前方,还未等到对方的回答,只听几声怪叫,前面五米处的走廊,已闪出了几只血族的身影。 “怎么可能!这么近?!”林夕来不及多想,双手挥动着覆盖着淡淡白光的银制短棍冲了上去,手起滚落,砸翻一人,随即又是一戳一带,将两名想要绕开自己,袭击后方的血族杀死。 而后面也已枪声大作,林夕抽空回头一望,发现身后的走廊里黑压压一片,也不知有多少血族。而段天明则依旧一脸诧异的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敌人!”林夕没时间迟疑,手中短棍翻飞,不断击倒从前方涌出的血族。 “我们被包围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明明先前完全没有血族的痕迹,一下子却全部涌出来了!”段天明歇斯底里的喊着,状若疯癫,自己引以为傲的异能出现状况,怎能不让早已身心俱疲的他激动。 “别说了,快点,找条退路!”马原手中的自动步枪不断射击,连续的射击声震得过道嗒嗒作响,“腹背受敌早晚完蛋!”前方涌出的血族大大超过了所有人的预计,悍不畏死的冲击着两人构成的防线,在对方步步紧逼之下,两人已不断后头,留给他们的空间越来越少。 “快找退路!”林夕一棍击倒一名血族,一脚横踹,踢翻一名绕过去的血族,对着它的脑袋便是狠狠一棍,正打算攻向另一边时,却不料手中一滑,手中的短棍竟脱手而出。 糟了!林夕暗叫不好,这两根短棍上沾了太多血污,滑腻腻的,起先还好,但一旦战斗激烈,便无法稳稳握住,他也没有时间却拾起那被甩出两三米的短棍,只得以一根短棍御敌,搭配着真元指,打的风生水起。 “后面!后面五米处,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有一间房间,退到那里才有办法守住!”段天明厉声喝道,可回头一望,自己已经吓傻了,来时的走廊早就被血族挤得满满当当,哪还看得到那扇门的位置,发动自杀性攻击的血族几乎已经冲到了离自己一行两三米的位置,甚至已经可以清楚的嗅到他们口中散发出的血腥味。 “让我来!”林夕一脚踢飞一名血族,力道之大将那名血族踢得身折骨断,那名血族被踢飞出去,正好稍稍拦阻了走廊这边血族的攻势,而林夕也借着这股反冲之力,箭一般的冲向了走廊的另一边。 三人的枪声戛然而止,毫不犹豫的转身,将后头的走廊交给林夕,三人则用枪械压制着原本林夕负责的那一边。 这危急时刻体现出来的极端默契,几乎就如奇迹一般。 情况危急,若是杀不出重围,就算自己勉强逃了出去,身后的三人也绝无生还的可能,这一刻,林夕再也不惜力气,高喊着冲向前方。 第二百六十四章:破局 手中仅剩的短棍也已不知去向,林夕全凭拳打脚踢,硬生生的压制住了那条过道上源源不断的血族。 他身上白色的真元盾发出一声声脆响,已没了往日的浓郁,近乎半透明。空气中散发着肉体灼烧的臭味,血族甫一接触白色的真元力,便会瞬间被焚成灰烬,可这群血族却好似不知畏惧般,不要命的向林夕发动攻击。 仗着体内的真元力,林夕还勉强占得上风,但若继续这样消耗下去,估计不到十五分钟,体内的真元力便将彻底用完,到了那时,谁都明白会是怎样的下场。 此时的他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怒气冲冲,依仗着真元盾的保护,发疯般冲向前头,前头阻拦的血族被他一撞倒,便会烧成灰烬,仗着这股真元力,竟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快!快过来!”林夕终于看到了那扇厚实的铁门,抓住门把,幸运的是,门并未上锁,他一下子将门打开,林夕急切的催促道,身后三人连忙抽身而出,向着这一边狂奔。 林夕一拳击打在一名探头出来的血族,那被打开的门却被撞得不断摇晃,他用背抵着门,一只脚支在墙上,以自己的身体保证铁门不被关闭,“快些!我快撑不住了!” 马原跑了过来,变色龙也跑了过来,两人速度较快躲入房中,而段天明因为多开了两枪,落在了后头。 “快点!”林夕暴喝一声,手指轻颤,两道白光击中那即将抓住段天明后背的两名血族,对方惨叫一声,化为灰烬。 段天明再无任何迟疑,一矮身冲进屋中,因为速度太快,竟撞在了那面墙上。林夕连忙钻入屋中,未等关门,门外便涌来一股大力,硬生生的将那金属门关得严严实实。 听着门外那不断的叩击挠门声,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机房,大概是管理着宾馆内的所有计算机及网络的房间,只是这时候,那些成排的机器都没有通电,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好似一排排楼房。 “他娘的,差点就没命,怎么会中埋伏呢?组长你是不是在偷懒啊?!”变色龙累的跟个死狗似的,喘着粗气问道。这句自然只是玩笑话,都这时候了,谁会偷懒,简直就是拿小命开玩笑。 “怎么可能!?”段天明一张脸憋得通红,如发怒的公牛般瞪着双眼。“我时刻在提防着,不可能看漏的……”说这话时,声音却是越来越轻,“怎么会这样……那么多血族好像一下子突然出现一样,突兀之极,我喊出声时才发现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林夕毫无形象的摊坐在地上,此刻终于缓了过来,支着身子坐起,“看来我们是中了埋伏。” “埋伏,可他们是怎么埋伏我们的?”段天明听到他这么说,连忙侧过头问道。 林夕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刚刚记起来血族有时候会进入休眠状态,进入休眠的血族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如同死了一般,直到有人重新唤醒他们,才会恢复生机,或许刚才我们无意中走入这几层时,四周我们为曾觉察的黑暗中,便有许许多多处在休眠期的血族,只是我们没有看到而已。” “然后当我们到达了他们预先准备的埋伏地点,所有休眠中的血族被统一唤醒,对我们发动总攻。” 段天明听得目瞪口呆,随即苦涩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们选了这条通道,其他楼层,多少有些房间,只有这条通道,两边都是墙,除了这个房间的铁门外,几乎没有任何逃脱的地方,只可惜他们百密一疏,终究还是失败了。” 马原却摇了摇头,后怕不已的说:“这次如果不是林先生在,即便我们多上几倍的人,也肯定死了。” 先前的那一刻,血族已没过了这扇铁门,将这扇铁门彻底封闭,并且继续冲击着众人的防线,若不是林夕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如今的几人哪能坐在这里说话。 众人苦涩的笑着,“这么说,这群血族还有人指挥。”段天明说道。“看来还有三级血族的存在,到了那时,只能靠林先生你了。”他习惯性的侧头望向靠墙休息的林夕,林夕苦涩的一笑,没有说话。 这间机房或许是这宾馆的重地,位于宾馆中央位置,四面皆是厚实的墙,没有一扇窗,唯一能够进出通行的唯有那扇被锁住的厚实金属门。如今金属门被擂的山响,还能清楚的听到门外指甲抓挠的声响。 “他奶奶的,怎么还有这么多血族。”变色龙站起身子,愤恨的吐了口唾沫,检查起自己的弹药来,弹匣中只剩下三颗金灿灿的子弹,他一摸腰间,发现只剩下两个弹匣。 “拿去,我还有多。”马原丢了一个过来,指了指自己仅剩的三个弹匣,“再多就没有了。” 段天明闭着双眼,此刻才终于睁开了,他有些黯然的望着众人,语带萧瑟的说:“外头一共还有五十三个血族。” 五十三个,这个沉甸甸的数字让众人都无法轻松,他们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呸!哪来的这么多!”变色龙重重的锤在边上的机器上。 “如果说所有的血族都在这里了,那倒好了,怕就怕除了这五十三个,楼上还有更多的……”马原低声说道。 “肯定还有……那背地里指挥的高级血族还没现身,那才是麻烦。” 林夕静静的听着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尽可能的集中精神,想要恢复自己的状态,可最终还是暗叹一声,终究还是损耗过大,如今体内的真元力,只剩下全部的五分之一,就连全灭门外的血族也不够用,更何况还有没有出现的血族,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认识到这场关系到无数人,关系到清州人民的战斗是怎样的艰难。 如果这次勉强逃出去,那恢复真元力需要几天时间,在这几天时间内,这些肮脏的血族估计又会残害许多无辜市民,它们的数量也会得到增长,如果这次没有办法彻底消灭这群怪物,那么留待众人的将会是更大的牺牲,会有更多的普通战士,更多的群众因此牺牲,如果风波扩大,甚至连古月堂的大家都会因此遇害……想到这里,林夕不由的心中一痛。 他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清丽的身影,雨晴她应该早就离开清州了吧,对,肯定不会被这事影响…… 他胡思乱想着,一个古怪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若是雨晴她变成了血族,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能下得了手吗……陈震,石头,韩晓枫,乃至其他认识的人变成血族,自己真的能毫不犹豫的下手击杀吗? 恍惚间他又记起了那个善良的姑娘,心情一滞,郁郁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错愕的望着自己那沾着血污的手,陷入了沉思。 “林夕,林夕!”段天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疑惑的抬头,却看到其余三人都用担忧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马原关心的问道。 “额……没事,只是有点累。”林夕总不好说自己正在胡思乱想,歉意的挠了挠头。“怎么了?” “我们在研究该怎么脱困,现在外头的血族没有原先的亢奋,不过包围了整个机房,好像正在想办法打开这里。”段天明解释道。 变色龙有些好笑的耸着肩膀,“听起来我们就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等着被人吃掉。” 众人倒没心思笑,干巴巴的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建议,但又会被马上驳斥掉,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没有了主意。 变色龙无聊的靠着机器上,后脚跟有一下没一下的踢打着后头的机器,他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侧头望去,发现是段天明,正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盯我干啥?”变色龙有些不解,可随即马原也古怪的盯向了自己,那眼神直直的,看得他有些慌乱。他正想说什么,刚张开嘴,却发现连林夕也抬起了头,用一种极为古怪,极为奇特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心中发慌,不由的后退几步,握住了枪把,“喂喂喂,你们别跟我开玩笑啊……我现在可是很紧张。”那三人的目光,好似要吃了自己,怎能不让变色龙心中慌乱。 忽听噗嗤一声,随即段天明大笑起来,这怪笑好似传染病似,随即马原林夕也都大笑起来,三人笑的前俯后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变色龙一头雾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诡异,一个想法从心头渐渐升起,这三人疯了…… 身处这样的生死困局,若是疯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变色龙自己也觉得快被这压抑的气氛给逼疯了。 他惨笑一声,摊着手,耸了耸肩,“算了,大家都疯吧。”说罢,便想坐下,段天明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他,搭着他的肩膀大笑不停。“疯,谁疯了?!哈哈哈!” 变色龙咽了口口水,有些畏惧的答道:“你们没疯?” “疯你大爷,你才疯了!”马原重重的拍打在变色龙的后背,“要怎样脱险,全靠你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求援 代号“变色龙”的年轻男子吴勇即使到了现在,依旧还觉得自己有够蠢的,他顺着大楼的结构,持续催动异能,缓缓的向下移动。 “这也怪不了我,觉醒没多久,对这异能的使用还算不上得心应手。”他回想起五分钟前,在三人面前,听到他们指出自己异能的特殊时,自己面红耳赤狡辩的模样,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别人或许不会太在意,记不起也情有可原,可自己咋就这么蠢,一点都记不起了,这四面严实的机房对别人来说或许是难以进出的壁垒,可对于拥有特别异能的自己,那简直就是如同虚设。 吴勇的异能觉醒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他本是部队中的一名普通士官,在国家甄选精英时被选上,被召集到深山中的训练基地中进行特别培训,因为进入这机构达到了特别的级别,让他明白了一些过去闻所未闻的事情,他也知道了那隔壁的特别训练所中,几个不像是普通士兵的人是异能者。 天然的异能者十分稀少,各方面的素养也极不固定,有出生时便带有强大特殊能力的,也有到了七八十岁才偶然间觉醒的,有坚如磐石,不畏子弹攻击的,也有没什么大用,只能当做魔术糊弄糊弄别人的。形形色色的能力,各式各样的使用方式。 但吴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那伙人中的一员,住进他们令自己一帮士兵都格外羡慕的住所,享受着更上一级的待遇。 那是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头疼欲裂的吴勇无法参加训练,在服用了医生开出的止疼药后沉沉睡去,迷迷糊糊间只觉全身燥热,便想下床喝水,他当时在宿舍中是睡上铺的,水瓶杯子都放在下方,他不得不忍着脑袋的痛楚往下爬。 往日攀爬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上下床铺作,在那天因为病痛的折磨变得不大好使,他脚下一滑,绵软的双手抓不住栏杆,整个人就摔了下去,吴勇暗道不好,昏沉的脑袋猛然清醒过来,条件反射的蜷曲身子准备迎接碰撞时,却不想预料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他竟然径直的通过了三楼的地面,摔向了二楼,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又穿过了二楼,摔到了一楼。 二楼没人,一楼却刚好有人在拿东西,忽然间望见一人从天花板穿过,又掉进地里不见了,那名士兵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当看到吴勇落在地上的一只鞋时,才发现这是真的,赶忙报告了上级。 吴勇刚刚觉醒异能,一切都显得那样的生疏,这能力如何催动如何停止他都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掉进地里,止住了下坠的势头,四周一片黑暗,胸口处也闷的难受,再继续这样下去自己非得窒息,连忙向上游去。 在物质中通行的感觉有些像是在泥水中游泳,有些迟滞,但也算不上特别辛苦,他憋着呼吸向上游去,刚刚探出头,连忙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空气,正庆幸着自己脱险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不能动弹了。 当那名士兵带着几个人回到屋子里时,便看到了这一幕令人印象颇为深刻的画面,完整无缺的水泥地面探出一个男人的头,正急切的大呼救命…… 这之后,吴勇便被吸收进入了特别行动组,经过相关的训练,他已掌握了如何使用自己特别的异能,半个月后更觉醒了另一种相似用途的异能,伪装,穿过物质时,能够让自己暴露在外头的身体伪装成被进入物体的模样,从而保证不被发现。 这种力量说强不强,跟那些强大的异能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说弱也不弱,若是用得好,足以起到相当大的用处,如今的情况便是这样,如果没有他在,那干守在机房的三人没有一丝办法。 吴勇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异能,穿过一层层墙面,缓缓的向下移动着,直到来到一楼,他才停下身子,舒了一口气,连忙向外头跑去。 他刚一露头,外头戒备的几十名士兵便纷纷端起武器,将枪口对准了从宾馆大门现身的他。 “别开枪,是我!”吴勇吓了一跳,连忙挥手。立刻被人认出,王如松与徐舫等人随即都赶了过来。 “你没事吧?”李莎莎看到自己担忧的几人中的一位出现在面前,激动的险些掉泪。 “差点就有事了,给我瓶水,渴死我了。”他抢过一瓶矿泉水,仰头大口大口的灌了半瓶,这才稍稍舒爽了些。 “队长他们怎样了,还有那个林夕?”徐舫催问道。 “现在还好,不过要是再过会就不知道怎样了。”变色龙应了一句,随后转头问向王如松,“有没有什么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我得赶回去救急!” …… “你说,变色龙能赶回来吗?” “应该能吧,对他来说不是难事。”马原回答道,但一旁的段天明却眉头紧皱,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怎么了?”马原心知有事,连忙开口询问。 几声低沉的声响随即传入众人的耳朵,三人都向那个方向看去,“那群血族拿了工具,开始凿墙了。” 听到段天明这么说,其余两人都不由的站起身来,抓着武器,紧张的打量着传出声响的墙面。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逐渐增大,即使没有相应的异能,也能听出那里有人正在凿墙。厚重的铁门是向外拉开的那种,严丝合缝,一旦关严了没有太好的办法打开,哪知道这群血族竟然用如此愚笨的办法,竟然开始凿起墙来,但此刻的几人也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相当的简单粗暴,一旦成功,这临时进入的房间便再没有一丝屏障,三人将直面血族大军的进攻。 “怎么办?”马原刚刚问出,却听到另一面墙处也传来了动静。 “那边也有!” 不仅仅是两处,这机房的四面墙处竟都有血族开始凿墙,一旦让他们凿开墙面,冲入其中,三人的处境将会变得岌岌可危。 “变色龙恐怕来不及了。”林夕倒吸了一口气,捏紧了手中仅剩的一根银制短棍,上面为了防止手滑,在握手处缠了一圈布条。 凿击的声音愈发清晰,墙面上窸窸窣窣的向下掉着灰,三人不得已的退到了墙边,林夕护在二人之前,原本打算打开铁门逃脱,却被段天明告知,门口围着二十多个血族,一旦打开铁门,就会掉入他们的埋伏。 “这下真是瓮中捉鳖了,只可惜我们是鳖。”马原自嘲的笑了几声,握着枪柄的手因为紧张而不断沁出汗水。 一声砖石的掉落声,最先开凿的那面墙露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一个血族狰狞的露出了头,向着里头嘲弄的笑着,马原气不打一处来,端起枪便是一次点射。 几颗子弹准确无误的穿过那巴掌大的口子,将那名血族击杀,之后口子外便不再见到血族,但凿击的动作却未曾停止。 正当危急迫近,众人准备孤注一掷时,外头的走廊处传来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像足了银制棍棒滚落在地的声响,或者说是金属物体掉在地上的声音。 三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忽听一阵爆响,紧接着地面一颤,那墙面凿开的口子处爆出一串火舌,外头竟然瞬间被大火笼罩。 这火势来得极为迅猛,一起火便已成燎原之势,血族的惨叫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肉体被灼烧后的独特气味。 “怎么……回事……?”马原傻傻的问道,随即便知道了答案,变色龙从墙中缓缓走出,手中还轻轻的抛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罐子,那罐子约莫十公分高,有些像是水杯,却没有开口。 见到三人疑惑的目光,变色龙洋洋得意的搓了搓鼻子,解释道:“瞬时爆燃弹,为这次行动特别订制的产物,至于用法嘛……”他笑吟吟的走向另一面墙,对着墙伸出了手。 变色龙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墙壁,他又迅速的收了回来,只是手中的那银色罐子已经不见了。 又是一阵闷响,又一枚瞬时爆燃弹被引爆,炽热的火蛇瞬间吞噬了走廊中的一切,警铃大作,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口如花洒般不断喷出水来,但对于外头那汹涌的火势却是杯水车薪。 惨叫声,灼烧的噼啪声,痛苦的呻吟声连成一片,清晰的传入屋里四人的耳中,他们没有一丝同情与动摇,对于这群邪恶而可怕的对手,这样的方式只能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唯一不爽的是,屋里的消防喷口也同样的喷个不停,让四人都淋了一头一脸,略微有些狼狈。 “这东西还真好用啊,只可惜用处有限。”马原感叹道,这瞬时爆燃弹有这么可怕的威力的确不简单,但若是使用不当,烈焰很可能也会把使用者吞没,如果不是变色龙巧用自己的异能的话,也不会取得这般大的成绩。 灼热的空气中弥漫着肉体被灼烧的焦臭味,天花板的喷头正不断的洒下冷水,四人却没有太多怨言,能够从这里脱险而出,已是最大的幸运。 第二百六十六章:强敌 外头的走廊被瞬间爆发的猛烈火焰所吞没,走廊中的一切都被尽数焚毁,聚集的血族,精致的地毯,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墙角边木柜上的花瓶,无论价值几许,是贵是贱,都被烈焰所吞噬,在高温中消融,化为灰烬。 “嘿嘿,成绩不错嘛。”变色龙透过一处被凿开的洞口,满意的看着外头的情形,这里火焰已被浇灭了一些,没有起初的汹涌火势,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许多具血族焦黑的尸体,数量很多,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都不容易数。 “我就带回来两个,还好够用了。”变色龙笑眯眯的回头说道,正欲走过去,忽觉身子一痛,他怔怔的低下头去,只看到一根细长的剑尖从自己的腹部透出,衣服被血液染红,正往下淌着血…… “变色龙!”段天明瞳孔猛然收缩,向着前方冲去。火势过于汹涌,被这火焰所影响,他无法清除的觉察外头的情况,却不想竟有敌人趁着这熊熊的烈火还能发动攻击。 “别过来!”变色龙伸手抓住剑尖,嘴角流下了鲜血,他知道这时候段天明若是冲动的跑过来,那么他也会死。 变色龙身材高挑,约有一米八三,那名从后头偷袭他的血族被他的身子遮得严实,此时都看不到样子。 林夕可不会顾及危险,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却不想那名血族抬起一脚便将面前的变色龙踢翻在地,伸手一抓,将变色龙脱手而出的步枪抓在手中,对着三人的位置便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的连绵射击声在屋中荡出阵阵回音,若不是三人反应及时,这屋中又有成排的机器做屏障,现在肯定已成了马蜂窝。 但现在,被这连绵的子弹打得根本不能冒头。林夕心中后怕不已,若不是启动稍稍慢了一步,那么现在自己肯定已经躺下了,那名血族好算计,知道自己几人会冲上去搭救,竟一开始就打算抢到枪射击,自己现在还活着,可说是相当的侥幸。 真元盾虽有防护作用,但对上子弹,却是没有任何用处。 也是在最后躲入机器的那一刻,林夕看清了那个开枪的血族,那名血族浑身黑乎乎的,似是被火严重灼烧,只是没想到被烧成这样了,竟然还能动弹,难道是三级血族? 林夕正胡思乱想着,忽见一旁的马原正在给自己做手势,还未明白他的手势是什么用处,那枪声戛然而止,而马原与段天明竟在对方枪声停止的瞬间,已探出头开枪射击,时间把握之准确竟好似与对方商量好般,林夕自然明白这不会是两边商量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身旁的两人从一开始就计算着对方的子弹消耗! 段天明刚一露头,手中枪械已准确的瞄准了位置,枪口火舌涌动,对着对方宣泄出最为热烈的攻势,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那名血族的动作太快,刚刚打完子弹,自己与马原便立即展开攻势,而那名血族却能在两人探头的瞬间便开始躲避,两人向着预计中的方位扣动扳机时,那人已躲向一边,躲在了一台机器之后,让两人的子弹击了个空。 “三级血族!”马原惊呼道,他也有与段天明同样的感觉,那名血族应该不会与他们一样估算着子弹的数目,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当自己两人刚一探头时,对方便已知道了危险,就趁着这短短不足一秒的时间,已经躲开了子弹,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反应,肯定不是普通的血族。 “让我来。”林夕明白这样的对手是两人无法应对的,对方子弹打光了,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抖擞精神便扑向对方躲藏的机器后。 人未到,手中的短棍却已抡圆,狠狠的砸向对方躲藏的方位,林夕有自信,即使没有真元力加持,自己这一棍也足以砸得它脑浆迸裂。 一声脆响,林夕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空空如也的位置,自己这准备充分的一棍竟然砸了个空,那么那个家伙却了哪里? 还未等他查看,便觉上头传来轻微的破空声,危急临近,林夕本能般的侧身躲避,只觉右臂一痛,被切出了一条大口子。他勉强的躲避,撞在了一旁的机器上,正头晕眼花之际,便看到一个身影正快速的向自己冲来。 林夕大惊失色,这样的攻势,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忽听枪声大作,只见那个逼近的身影一晃,随后几颗子弹击在自己脸旁五六厘米外的机器上,留下了几个可怕的弹孔。 林夕吓得冷汗直冒,虽说段天明他们解了自己的危机,可若是对方的枪头再偏上几分,或是手抖一下,自己就没命见明天的太阳了。 他连忙起身躲避,躲在了一处机器后头。 马原与段天明的枪声已然停歇,额头满是因为紧张而流出的汗水。段天明心道不好,这次的对手比上次遇到的那名三级血族更加可怕,无论是警觉性与动作速度,都远远超过那名血族。 上次对阵三级血族时,那名三级血族仗着自己的强大自愈能力,对别人的进攻并不在意,有时候不闪不避,照单全收,段天明便曾经对着对方打光一个弹匣。 而如今屋里的那位躲在机器后头的血族却明显不同,谨慎机敏,从先前偷袭变色龙以及后头的一连串动作便知道,这个对手远比之前的那名三级血族可怕,它若是不露破绽,一直伺机而动,等待众人疏忽时出手的话,那名自己这一伙今天是别想逃出去了。 林夕在对方手里吃过一次亏了,段天明十分清楚,若不是自己与马原的掩护,林夕半分钟前就已经死了。 紧张的气氛弥漫在这间机房中,外头的火势已经渐渐小了,头顶上的喷嘴却依旧在不断喷水,衣服湿淋淋,贴着身子,水珠从头发处滴下,落在鼻梁上,顺着鼻梁滑下,但林夕却没有理会,他紧握着手中的短棍,全力的戒备着。 那名暗处的敌人太过可怕,林夕只能猜测对方在那三台机器中的其中一台之后,至于是哪一台,连他都不知道,对方的速度远超自己所能想象,先前的短暂交手,自己唯一能看到的只有一团黑影,从身形上来看,对方应该是一名女性血族。 难不成血族里女性更强?上回的三级血族也是女的,林夕胡思乱想着,却见马原在另一头正无声的向自己打着手势。 林夕皱眉看了过去,马原手上比划,嘴巴无声的动着,好像在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随后林夕便明白了他的意图,他的手势是在说三人从左右包抄过去…… 凭三人之力,能否伤到对方还是问题,现在若是包抄过去,危险性极大,但林夕也明白即使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如果这是最后一名血族的话还能耗耗,但若是还有血族存在,随时会前来支援的话,那么继续干等就等同于自己放弃生机。 他点点头,抿了抿嘴,随即配合着两名同伴,独自从右侧包抄过去。 三人行动的动静被那不断喷洒出的水声遮蔽,竟没有被那名血族发现,林夕已可以看到对方正躲在一处机器后头,留神戒备着。 “上!”林夕陡然大喝,空着的左手猛的向那人一指,真元指白光闪现,那人身子陡然一侧,躲过要害,但一条手臂却被打中,开始猛烈燃烧起来,同一时刻,马原与段天明也闪出身来,对着对方娇小的身躯便是一顿扫射。 子弹打的那名血族不住颤动,它却没有任何停顿,右手一扬,手中那欧式细剑利落的斩去自己被白火灼烧着的左臂,接着双腿一蹬,如同火箭般冲上了天花板,兔起鹘落,眨眼间已逃出了三人的夹击,再一次躲到了机器的后头。 三人大惊失色,这样的包抄竟然还杀不了对方,林夕看着对方那果断斩下的断臂在白火灼烧下化成灰烬,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竟然还可以这样,这名血族不单单是机敏迅捷,这份果断也是相当的可怕! 先前的那一刹那,林夕已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个强大的血族是名身材婀娜,全身赤裸的妙龄女郎,它从火焰中突围而出,身上几乎被火焰吞噬,原本黑漆漆的,但硬是靠着强大的自愈能力,竟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那衣服显然无法恢复,如今只能光着身子。 它手持着一柄欧式细剑,这种武器一般多是做装饰物,却不想竟被它当做武器,而且还使用的极为得当,林夕感到十分棘手,若不能想个有效的主意,单是靠这样打斗下去,自己会相当不利。 火势终于彻底熄灭,天花板的消防喷嘴也已停止了,屋里湿哒哒一片,水上还有些积水。马原与段天明用手势交流着,林夕看不太懂,但隐约也能猜到两人的意思,大概是弹药没多少了。 要快些解决对手,只有一次机会,这一次一定要打中对方的身体,让它无法“壮士断腕”才行。 林夕咬着下唇,细细的思考着,随即目光停留在了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第二百六十七章:设伏 林夕左手中指上佩戴的那枚形状古朴的戒指并不是普通的首饰装饰品,而是一种被称为戒灵的特殊存在。 戒灵来自下界,多是由知名的传奇工匠打造,并封存灵魂于其中,这些灵魂学时广泛,对于妖物的见闻也远比普通人知道的要多,故可以为猎魔人提供信息上的帮助,深受广大猎魔人所喜爱。 林夕初步学成真元力后便忙不迭的重返人间,想要报仇雪恨,老秦苦劝不得,只得让他回去,临别之前便将这枚名叫“阿鲁托”的戒灵赠送于他。 阿鲁托与林夕相伴若干年,在许多次都提供了极为有效的信息支援,使得林夕能够一路忐忑的走到现在,可说是极大的助力。 但随着林夕一路走到现在,对妖物见闻渐广,经验渐多,戒灵能够提供的帮助也逐渐有效,等到默默出现,戒灵阿鲁托出言帮助的时机也愈发稀少。 但如今的困局,让林夕想到了这枚陪伴自己这枚多年的戒指,林夕眉头舒展,脸上挂着浅笑,伸手轻轻摩挲着戒灵阿鲁托,阿鲁托没有说话,黑暗中戒指表面显得更为光洁。 林夕将戒灵悄悄摘下,随后一扬手,丢向了一排机器后头。幽静的环境中,戒灵落地的脆响极为吸引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个方向,马原与段天明疑惑的望着林夕脸上狡黠的笑容,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却见林夕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将银制短棍轻轻插在腰后,蹲下身子,如同潜伏的猎豹般,直直的盯着前方。 那里有两排机器,那名危险的血族应该在右边那排后头,而戒灵则被林夕丢了在左边那排机器的后头。 林夕打了个马原看不明白的手势,随即一声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安静。 那是种经过特意掩饰的脚步声,声音极轻,但在这安静的屋中却听得真真切切,隐隐的还可以听出那脚步踩在积水上的轻微声响。 段天明疑惑不解,他的感知力超群,但此时屋里算上那名血族,总共只有四个人,这四人都没有动弹,为何会传来这脚步声? 那压抑着的脚步声逐渐向着左方而去,虽说好似特意压低,但屋中的四人都能清晰的听见。 马原握紧了手中的枪,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可以看出肯定是林夕搞的鬼。 听那脚步声传来的轻微动静,似乎已经走到了那左边一排机器的后头。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几人的耳中。 “它在后头,我们包抄过去。” 马原只觉头皮发麻,自己都没有开口,却莫名其妙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发现段天明也正疑惑的盯着自己,连忙摆头,示意不是自己说的。 黑暗中听到金属轻轻碰到机器外壁的声响,好像是枪托碰到机器的细碎声响,忽见那右排机器后闪出一个黑影,直窜向左边那排机器之后。 那黑影蹿到左边那排机器后,手起剑落,结果却削了个空,正疑惑不解时,忽见前方那个叫林夕的男人一脸贼笑,双手扬起,两道白光穿胸而过。 林夕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怎会再错过,两道真元指一指对方心脏,一指对方腹部,利落快速,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惨叫声中,那名血族迅速的被点燃,白色的烈焰仿佛要吞噬一切,将它烧的无法解脱,挣扎着扭动着,直到再不动弹,成为灰烬。 林夕走了过去,笑吟吟的在灰烬旁的地面上拾起一物,轻轻擦拭掉上面沾染的污秽。“老伙计,这次还多亏了有你。” 阿鲁托的声音幽幽传来:“又不是第一次,少说这些没用的。” 林夕哈哈一笑,“你反应也真够快的,要不是我知道,我也得被骗。” “嘁,也不看看我是谁,这么点小场面哪能难倒我。”原来先前的几幕完全是阿鲁托搞出来的鬼,它与林夕配合多年,最能明白林夕的想法,当林夕将它丢出去时,它便知道该如何做,便模仿出那一系列声音,引诱对方上钩。 段天明与马原一头雾水,他们至今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黑暗中,刚才的脚步声,以及那句听起来像是马原说话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何林夕又好似知晓一切般,在一旁设伏,一举击杀那名让几人都十分头疼的血族,这短暂的几分钟之内,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林夕没有开口解释,他们便也弄不清楚,看到那名血族被白焰烧成灰烬,心中也是极为复杂,自己二人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便已成了这样,这种级别的战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参与的。 “他还没死!”段天明搀起倒在地上的变色龙吴勇,将他翻了个身,发现他腹部的那处贯穿伤伤口竟已奇迹的愈合,并未像想象中所想的那样严重,只是人已失去意识,无法回应几人的呼唤。 “没死也差不多了,得赶紧送下去抢救才行,你们两个把他带下去吧。”林夕检查着变色龙的伤势,说道。 “那怎么行,总不能让你一个人上去吧,那太危险了。” “难道你们想要看到自己的伙伴死在自己面前吗?”当林夕说出这话时,其余二人都住了嘴。 从进入大楼至今,身旁的伙伴逐渐减少,谁心里都不是滋味,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能不难受,往日说说笑笑,共同训练,共经患难的伙伴,转眼间便成了不再动弹的冰冷尸体,即使是见惯了这种事情的段天明也不免有些眼眶泛红。 “你们下去吧,上面的血族应该不多了,仅剩的几个也只会是三级血族,你们帮不了什么忙的,如果跟我上去,说不定还得拖累我。”黑暗中林夕的眼眸黑亮亮的,透着精光,他已不容商量的强硬语气述说着这句话。 马原与段天明原本还想辩解些什么,可终究没有开口,懊丧的点点头,一人一边背负起昏迷的变色龙便向外走去。 打开厚重的铁门,外头已是一片焦黑,得益于大楼的消防设施完善,这场大火才没有无止境的蔓延下去,可即便如此,上下三层楼都已被火魔荼毒,到处都是焦臭的痕迹。 马原与段天明心中也明白,再上去发生的战斗级别已不再是自己二人所能涉及的领域,虽说还能帮得上忙,但也很是有限,而且若是一个不小心,或许还会拖累林夕。短暂的接触让他们也能够了解,这个叫林夕的小伙子古道热肠,很有可能为了搭救他们而陷入危机。 虽说心中不愿,但也只得往下走去,两人心中透亮,自然也清楚,下行的道路并不轻松,说不定还有潜伏起来的血族,还会有战斗将要发生…… 送走两人,林夕站在废墟中停顿了一会,将t恤撕成条状,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伤口虽长,但并不深,若是换成常人或许还会有些麻烦,但林夕体魄超人,这条狭长的伤口已然止了血。 他回到了那名血族被烧死的地方,拾起了地上的那把欧式细剑,略有些沉重,剑柄处满是雕琢精致的花纹,显然是一柄装饰剑,只是不明白这样的装饰剑怎么还开了刃口,差点就让自己栽在了这里。 林夕挥动了几下,觉得倒也趁手,便握在手中,就这样赤着上身向上爬去。 让两人离开,其实也不单单是林夕先前口中说出的几个原因,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他并未说。 这么多年的战斗生涯,让林夕早已习惯于一个人的战斗,一个人,没有援手,徘徊在生死线,这样的危险境遇能够让他尽可能多的集中精神力,才能发挥出比原本强上几成的战斗力。 一个人走在这安静的走廊中,顺着楼梯向上攀爬,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脱他的注意。 他就这样无声的,沉默的走在这浓郁的黑暗中,向着顶楼爬去。 先前的陷阱围攻似乎真的彻底消耗完剩下的低级血族,林夕一路爬到楼顶,都再没有遇到任何血族。 他推开顶楼总统套房那奢华蒙着皮的精致大门,随后停住了脚步,皱眉望着里头的情况。 这是一间客厅,四十多平方,摆放着矮柜,沙发,茶几等等,地上铺着昂贵的鹅绒地毯,墙壁上挂着些精美的油画,一处墙上还挂着一柄欧式细剑,远远看去,与林夕手上的那把是同一对,红木矮柜上点着几根拇指般粗细的蜡烛,烛火摇曳,映照着烛下的女人分外妖娆。 两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个女人,左边那个窄腰细臀,身材高挑,两腿浑圆修长,赤着双足,优雅的踩在茶几之上,她上身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男士衬衫,只扣了一枚纽扣,从缝隙处可以看见里头裸露的蓓蕾,那女子歪着头,一头笔直发亮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一双美目正肆意打量着闯入的林夕,嘴角泛起淡淡的浅笑。 而右边那女人却更加诱惑,她侧坐在沙发之上,高高的翘着二郎腿,这粗鄙的动作却让人感到格外的赏心悦目,一声贴身的黑裙,将她惊心动魄的曲线勾勒得完美如画,胸前紧绷绷的,那里头的饱满似乎随时都会跳出来,看到林夕进来,她笑吟吟的挪了挪腿,烛火微弱的光芒中似乎能够看到她裙下的那抹幽暗。 “呦,都没有敲门,一点都没礼貌。”一头波浪卷发的女子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熟透的妖媚,红唇轻启,语调勾人。 第二百六十八章:诱惑 虽说早已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会很是麻烦,但林夕万万没有想到打开门后见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 这奢华的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精美的装饰品,昂贵典雅的家私,烛台看上去似乎也是银制的,仿欧式的设计处处透着股贵族气派。 更别提这沙发上的两个女人,一个容颜清纯,长腿曼妙,举手投足间总有股青春韵味。另一个则极具诱惑之美,那丰腴肉感的身材犹如魔鬼,对于任何男人都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林夕是男人,自然也不能幸免,眼神不受控制的,总是望向那卷发女子,一双眼睛止不住在她饱满的胸脯,诱人的大腿上上下来回。 那卷发女子美目含笑,红唇微张,柔声说道:“这位小哥,怎么老盯着人家看啊。”说罢咯咯直笑,那胸前更是波涛起伏,炫目不已。 林夕脸色一红,强打精神,他干咳了几声,心中也觉诧异,这里为何与楼下格格不入,难道自己是在偶然间闯入了另一个世界。但这滑稽的想法转瞬即逝,他明白不可能是那样,这两个红粉佳人很有可能是在幕后制造这一切惨剧的魁首。 想到这里,他那被肉欲魅惑的双目重泛清亮,随即看到了那长沙发后头,那扇红色的紧闭的木门。那里显然是卧室,莫非里头还有……林夕心中大凛,握着武器的手不由的收紧了一些。 林夕的表情变化,那两个女人看在眼里,前一刻还色眯眯的直盯着看,下一刻却双目一冷,身上隐隐透出杀伐之气,变化之快,让两个女人不由暗叹。 “姐姐,看来你的魅力还不太够呢,呵呵。”那穿着宽松衬衫的长腿女子双腿一动,已踏在鹅绒地毯上,抱着胳膊饶有兴趣望着林夕,艳红的嘴唇半合着,露出里头那珍珠白的贝齿。 “嘻嘻,这小哥倒也有趣。”那卷发女子伸手轻轻撩起卷发,身子向前一倾,露出深深的***她托着香腮,好奇的打量着门口的陌生男子。 “喂,这样闯入女孩子的闺房可是很失礼的,你还不出去。”长腿女子娇嗔道。 林夕眉头一皱,冷声答道:“别说些没用的,我来这里为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卷发女子好似被吓了一跳,伸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膛,作受惊状,那一对饱满的玉兔颤个不停。“哎呦,这位小哥哥还真是杀气腾腾,吓坏小女子我了。”动作表情,极具诱惑。 林夕原先还看傻了眼,但从那肉欲中挣扎出来,现在脑中清明,哪会对她那做作虚伪的动作看在眼里,手中细剑一划,带出一声轻吟:“少废话!出手吧。” 这两人虽说是血族,但一直和颜悦色的,俏丽中又透着股楚楚可怜,林夕倒拉不下脸喊打喊杀,只希望对方先动手,也好让自己没了心理负担。 可不知是他的心思被看透了,还是那两个女人真的没有战斗的想法,依旧还是笑吟吟的待在那里,好似觉得十分有趣的望着林夕。 林夕眉头紧锁,这种局面他可不想看到,那紧闭的大门之后是否还藏着更为可怕的敌人,而这两个女人说是要杀自己,却更像是要勾引自己,这其中是为了什么,又有些看不清。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长腿女人忽而展颜一笑,手搭着沙发背婀娜多姿的绕着沙发走到后头,弯腰伸手,取出一个手提箱来。 她笑吟吟的走到沙发前头,倚在沙发扶手上,用清亮悦耳的声音说道:“你能到这里,也是很不容易,我们姐妹两也不希望打打杀杀之事,要不商量商量,就此罢手如何。” 她将箱子打开,里头满满当当的放满了成捆成捆的钞票。“这里是一百万,如果你答应的话,这些钱都归你,你看那里。”她指了指一处矮柜旁边,可以看出那里还放着几个一模一样的箱子。 “总共五百万,买我们两个人的命,你只要假装没有看到我们,这笔钱就归你,当然,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以后会继续闹事,我们姐妹两也不是蠢人,不会再这样明目张胆的折腾,要知道,之前的事情可不是我们干出来的,那个做出这一切的蠢女人已经死在你手上了。”她笑吟吟的望着林夕,秋波盈盈。 “当然……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一些别的‘服务’。”那卷发女子接口说道,诱惑的声音在服务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魅惑的神采若是换成旁人,早就已弃械投降。 林夕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他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考虑下吧,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喊打喊杀的,我们得了这永恒的生命,已经很满足了,并不想闹出太多事情……再说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单凭你一人之力要想杀死我们两个也不会太容易哦。”那卷发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还想林夕抛了个媚眼,柔媚的言语间暗蕴威胁。 林夕盯着斜前方的地毯,想了一阵,随后轻笑一声,右手猛的一掷,将那欧式细剑狠狠扎在地上,随后向前几步,一伸手便直接拦住了那长腿女子的细腰,将她揽入怀中,那女子轻呼一声,声音很是俏皮。 “此话当真,那我可不客气了。”林夕的脸上荡出邪魅的笑容,一低头就向那怀中的女人吻去,那女子初时还惊讶,见他吻了下来,娇笑一声便柔媚的闭上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林夕眼中那被魅惑的神采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杀机,左后白光一闪,只听怀中女子惨笑一声,身上便被白焰覆盖,林夕的动作毫无迟缓,对着另一个沙发上的卷发女子便是一道真元指。 那卷发女人似乎早有准备,双腿一蹬,将那沉重的茶几硬生生的踢向林夕,而自己也借助这股力道,翻到了沙发后头,真元指力被那沙发一挡,没有击中。 大理石茶几在地面上擦出难听的声音,撞向林夕的胫骨,林夕提身一跃,踩在那被大力踢过来的茶几之上,拔出插在腰后的银制短棍,跃上沙发便对着沙发后头一棍敲去,白光闪烁,可这一棍却敲了个空,那卷发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他回头看去,那箱子摔在地上,钞票洒了一地,而那被白焰吞噬的女人已烧的只剩一丁点,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真是狡猾的男人,这样的条件还不满足吗?有够贪心的~”屋内回荡着那卷发女子充满诱惑的声音,那声音时左时右,时近时远,也无法分辨她究竟在哪里。 林夕冷眼搜索着这间大厅,冷声说道:“少废话,跟你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哎呦,那么凶干嘛,又不是我们想变成这样的,谁会想到一夜醒来之后就成了这般模样,说起来我们还是受害者呢,想不到妹妹她就这样白白的死在你手里,呜呜呜,太可怜了。”那卷发女子竟悲戚的哭了出来。 林夕却不知如何作答,严格来说,对方确实也能算是受害者,这世上倒没有太多血族是在知道后果后自己选择成为血族的,但随着转换成血族,受害者又会一下子变成加害者,同情心便变得有些多余。 他集中精神,仔细的搜寻着屋里的情形,屋里静悄悄的,那女子不再说话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会给人一种那女人已经离开的错觉。 林夕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那女人会这样直接的选择离开,虽说房门大开,对方想走自己也拦不住,但自己杀了对方的姐妹,如果她选择直接离开,不找自己报仇倒会让他感到意外。 这个血族的力量似乎还在三级血族之上,至少三级血族的移动自己看得出,可那卷发女子是何时从那沙发后头离开的,他却一点都不知道,屋里的烛火还在无声的燃烧着,亮堂堂的,比先前的几次战斗都亮了许多。 林夕庆幸自己先前抢先击杀了那名长腿女子,若不是这样,选择同时和两名血族开战的话,那么结果也很不好说。 他紧了紧手中的银制短棍,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另一边。忽觉远处柜子上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林夕想也没想,本能般向着那个方向狠狠挥棍。 眼前一晃,自己这一棍砸了个空,可脸上却被狠狠的击了一下,力量之大,打得他连连后退,勉强站稳身子,对方又是一脚狠狠的踢在自己腹部,林夕这才看清袭击自己的正是那名卷发女子。 先前还风情款款,温柔似水,可如今双目赤红,獠牙轻展,哪还有先前的美丽诱人。 腹部受此打击,林夕整个身体都蜷曲起来,眼看着对方的第三次攻击就要击中自己,林夕只来得及催动体内的真元力。 白光一闪,林夕整个身子被那真元盾笼罩。 对方的肘击离林夕的背部只剩下不到两公分的距离,却在白光闪动的瞬间,硬是止住了攻势,身子一跃,又再次消失了。 林夕咳了几下,伸手一摸脸,发现自己鼻梁险些被击碎,如今歪在一边,摸起来生疼生疼,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狼狈的要死。 相对于这一下打击,小腹处挨得那一腿倒也算轻了,回想到那女人浑圆肉感的大腿,可没有想到挨上一下会是这么的痛。 第二百六十九章:怪事 胡悦轩睁开双眼,屋里黑漆漆的,十分安静,他张了张干渴的嘴巴,轻唤了声:“默默?”没人回应,那个原本应该待在屋里的少女不知去了何处。 胡悦轩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想要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连坐起都困难。 “要走也先把人给解开啊……真是的……” 他无奈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脑袋里晕乎乎的,至今还是有着先前剧痛的感觉,回想起先前那次发病,他心有余悸,这次的痛苦几乎是过去痛苦的数倍,他不敢想象若是疼痛继续增长,会不会终有一天会屈服于体内的叱咤摩罗,彻底被守护者吞噬,失去现在这苦难加身的卑微生命。 那样的话或许就是解脱了吧…… 想什么呢,别说这样的丧气话…… 他就这样睁着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咦?”胡悦轩轻呼出声,他发现有些不对劲,为何今天的天花板会是如此的脏旧,上面斑驳的痕迹,梁木上被虫蛀的痕迹,一些小虫子,以及不起眼的蛛网,许许多多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难道自己一晕就晕了很久很久,现在已经是过了许多天? 这个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很快便将自己成功说服。 若不是那样的话,怎么会脏成这样…… 他转过头去,打量着这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一切,却都蒙上了一层不太一样,他看到缝隙处的灰尘,青砖里的缝隙,地上那被划开的痕迹,到处都与自己所记得的不太一样。 看来真的是过了好多天了…… 他这么想着,目光停留在了那挂在侧墙上的日历上,日历是旧式的那种整本的,写着黄道吉日,各种忌讳之类的那种老式日历,一页代表一天,每天都要自己撕下一张,如今最外面那张日历上写着的日期是“九月十二,农历八月十四”。 胡悦轩有些愕然,日历上显示的日期还是自己记得的那一天,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怎么可能~肯定是没人进来,没人翻而已。 他这样说服着自己,可转念间又想到,自己假如昏迷这么久,没理由会一直绑在这里啊,总得吃饭上厕所,怎么可能一直躺在床上,没人照料?身体被绑的感觉虽说不舒服,也似乎不像是被绑了几天几夜。 难道自己想错了?自己并没有昏迷很多天,而只是昏迷了几个小时。 他抬起头,望向墙上的挂钟,秒针一点一点规律无比的走动着,时针的指针指向“5”,现在是八点二十五,自己发病时曾经看过时钟,记得是七点半的时候,莫非自己昏迷还不到一个小时?可那为什么这间屋子变得这么老旧怎么脏了? 胡悦轩有些搞不清状况,狐疑不定的只是四处查看,正傻傻搞不清状况时,忽然听到一阵响亮的嗡嗡声,他循声望去,在黑暗中望见了一只蚊子正向自己飞来。 那蚊子并不大,身形甚至在蚊子界中也属于小巧玲珑的那种,可奇怪的是它振翅飞行时的动静却大得惊人,竟都快赶上直升机的声响了。 胡悦轩诧异的望着那只振翅声极其惊人的蚊子飞到自己身边,徘徊了几圈,似乎是在寻找“着陆地点”。终于那小蚊子做出了决定,径直的落在了胡悦轩的鼻尖上。 怎么停在这里,这蚊子脑子秀逗了吧。 胡悦轩很是不解,但更不解的是他竟然将这只“娇小”的蚊子看得清清楚楚,不但看到它干瘪的腹部,纤细的长脚,还有那长长的口器,甚至连那细脚上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随后他看到那只蚊子伸出了那长针般的口器,扎入了自己的鼻尖。 痒! 这最直观的的感受直接传入了胡悦轩的大脑中枢,他想也没想,本能般的一伸手,啪的一声打到了自己的鼻子,那蚊子根本来不及躲避,就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污。 “真是的,哪有咬鼻子的。”胡悦轩搔了搔痒痒的鼻子,正郁闷间,手中的动作猛的停住了。 咦…… 他看着自己的手,感到有些不对劲,随后往右看去,愕然的发现原本牢牢捆住自己的粗麻绳不知何时竟被解开了。 不对啊……刚才不是还绑着的吗? 他坐起身子,将身上的绳子解开,拿过来检查了下,发现大多数绳子完好无损,只是麻绳的有一段好似是被大力拉断了,崩断处那些纤维看起来是被大力瞬间崩断的。 可刚才屋里又没别人,这又是谁干的?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眉头一皱,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有些不确信的问道:“难道是我?” 回想了一下,似乎还真没人相助,自己鼻子痒,本能的想要伸手打蚊子,然后……绳子就莫名其妙的断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弄断的? 他有些不太确信,想了想,拿起那粗麻绳,两手握住,一用力,这拇指般粗细,可拉百斤重物的粗麻绳竟好似面条般,被轻松无比的拉断了…… 胡悦轩更糊涂了……怎么一觉睡醒,这个世界都变得这么秀逗了,先是原先整洁的屋子变得脏了许多旧了许多,然后又是一架,哦不,一只声响大得惊人的小蚊子,再之后这原本结实粗壮让人无法挣脱的绳索竟变成了软面条……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确认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默默?你在的话就出来,这是不是你搞的鬼?”那个一直陪伴着林夕的神秘少女默默,似乎有些奇门本事,难不成是那个小丫头在捉弄自己?这个想法一经出现,便顺利的说服了自己。 屋里静悄悄的,哪有什么人。 一头雾水的胡悦轩穿鞋下床,打开木门走了出去,抬头望天,天昏沉沉的,乌云密布,似是要下大雨。院子里静悄悄的,远处好似能听到四姑姑在看电视的声响,他走过去,想弄杯水喝。 身子也很是不舒服,他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像往常般轻轻跳了跳,这个动作过去打篮球时常做,都养成习惯了。 可意外发生了,当他的脚踮在地上,微微一用力时……一股可怕的推力让他整个人都冲上了天! 胡悦轩完全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撞上了脑袋上的瓦片,哗啦啦一片乱响,他的身子却没有止住,硬生生的继续向上攀升,直到跃上了五六十米高,下面的医馆都变得巴掌大时,胡悦轩才瞠目结舌的喊了声,“卧槽……” 随后,自由落体开始…… 眼看着地面越来越接近,一头雾水,搞不清任何状况的胡悦轩一阵手舞足蹈,眼见着就要撞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他吓得闭上了眼。 一阵噼啪乱响,剧烈的碰撞好像掀飞了许多东西,胡悦轩紧紧的闭着双眼,吓得都不敢动弹,直到时间过去十几秒,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后,他才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入眼首先看到的是泥土,湿润的泥土夹杂着树枝落叶,甚至还有根蚯蚓正在扭来扭去。 他微微抬头,发现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土坑之内,有些诧异的站起身来,从这及腰深的土坑爬出,随后便看到身边的几个屋舍已被夷为平地。 他不敢相信的看了一圈,当扭头望向后头时,终于看到了身后那十来米高,威风凛凛,气度非凡的叱咤摩罗…… “卧槽……真出事了……”他喃喃说道,脚步声渐近,这边的动静肯定惊动了家人,他现在该想的是怎样跟家人解释自己一跳一落把自家一处院落给毁了的事实…… …… 真元盾白色的光泽黯淡了许多,勉强罩着全身,林夕捂着腹部,重新站起身子,他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随后十分戒备的走向门口,拔出了那根自己扎在地上的欧式细剑。 他心中对自己为何要做这些倒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想着若是让那名隐在不知何处的血族拿到这把细剑时,自己麻烦就大了。 但林夕也明白,这样做是徒劳的,这细剑是一对的,墙壁上还斜斜的挂着另一只,那细剑之上甚至还夸张的悬挂着一面古代欧洲的装饰盾,除去这些,这屋里有太多太多能够杀死自己的东西,比如那个长长的衣架,比如那燃烧的蜡烛下的那个烛台,甚至是……茶几上的烟灰缸,要是照着自己脑袋上狠狠来上一下,自己肯定得完蛋。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些东西都没有被动,那名血族不知躲在何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林夕能知道的是这个敌人相当的强大,远比自己先前对付过的所有血族都要强大,速度之快,力量之大,都已远远超过了自己所能抗衡的极限。 体内的真元力几近枯竭,现在还勉强维持着薄薄的真元盾,以震慑对方,让那名血族不敢对自己下手,可林夕自己明白,如今体内的真元力的总量,顶多还能撑上三分钟,等到三分钟一过,真元力彻底枯竭时,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暴风骤雨似的快速打击,到了那时,自己便能看到死神的微笑了…… 第二百七十章:爆炸 屋里静悄悄的,大门开着,没有开窗,几盏蜡烛依旧亮着,烛火轻摇,显得整间会客厅是那样的光怪陆离。 昂贵的鹅绒地毯上有着一个不大的黑色痕迹,那里是先前那名血族烧成灰烬的地方,箱子倾倒在地上,成捆成捆的钞票散了一地,每一叠都是数万元,若是掉在马路上足以引起哄抢,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人会看一眼它们。 一滴汗缓缓滑落,经过太阳穴,沿着鬓角流了下去,林夕捂着肚子,右手握着那柄细剑,小臂处缠着染血的布条,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他赤着上身,肌肉并不显眼,却格外的结实,不知里头蕴藏着多少力量。但林夕明白,自己目前的情况,已是强弩之末,还剩最后丁点力气,若是无法快速分出胜负,解决掉那名隐在暗处的强敌的话,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即便干掉对方又能如何,那扇紧闭的大门中会否再次走出一个,乃至几个更为强大的血族?林夕并不能确定,但凭着一股犟劲,凭着那血海深仇的支持,他站在这里,依旧站在这里…… “喂,你走了没有,没走的话不如说说话吧。”他打破了沉默,捂着腹部轻轻揉搓着,鼻梁红肿,鼻血已经止住了。 一声轻笑,那飘渺无法分辨何处传来的女声又响了起来。“之前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啊,可你却坏透了,杀了人家的妹妹,怎么还能好好的坐下来说话呢。”那声音甜腻腻的,若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轻声撒娇,估计大多数男人都会经受不住。 林夕揉了揉鼻子,擦去了鼻下干涸的血迹,轻哼了一下,没好气的答道:“那时候不知轻重,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坐下来聊聊。” 真元力逐渐减少,白光黯淡,只能维持不到两分钟时间了。 “你说呢?~”那腻腻的声音暗带嘲讽,随后娇笑起来。 林夕咬着下唇,想要从声音中听出对方的方位,却无法奏效,那声音有时从后方传来,有时从上方传来,又有时好似就是在自己耳边响起,飘渺如幻,根本不知对方位置。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林夕握着剑柄的手时而握紧时而放松,这种等死的感觉十分不爽,他很想丢下一切,转身跑开,但也明白,自己体力最好之时,也不一定能逃脱对方的攻击,更何况是现在,几近油尽灯枯的自己。 一秒,一秒,那稀薄的真元盾已经在微微轻晃,淡淡的,轻轻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这就是自己的命吧,若不能在真元力彻底消耗殆尽之前杀死对方,自己就得死。 这样想着,林夕心中不由的苦笑。 忽而林夕身子一颤,表情都有些愕然,随后他嘴角扬起,挂上了浅浅的自信微笑,他将手中的细剑随意的丢在脚下,随后身子一震,身上白光一颤,那散着淡淡白光的真元盾消失不见了。 “算了,知道打不过你,再耗下去也是没用,来吧,给我个痛快。”他扬着手,耸了耸肩。 屋里静悄悄的。 林夕有些疑惑,自己都做出这样的态势,难不成那个臭婆娘还不肯上当,还是说那家伙跑了? 他狐疑不定,望了望四周,又开口说道:“喂?怎么不说话了,难道真的走了,那我不管了。”他向前几步,蹲下身将那倾倒的手提箱拾起,开始将散了一地的钱装入箱中。 “既然你不杀我,那交易就算达成了,这些钱我拿去花,以后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看如何?” 依旧无人回应。 林夕浅浅一笑,摇了摇头,也不理会,只顾自己装钱,将那一百万装箱之后,他哼着歌合上箱子,锁好,又走向矮柜的那一边,那里还放着几个箱子。 当林夕弯腰去取下一个箱子时,天花板上忽然出现了一团阴影,下一刻,那面目狰狞的卷发女子显出身形,狠戾的攻向下方的林夕! 眼见着卷发女子的利爪就要刺入林夕的后心,忽然她身子猛的一顿,竟顿在了空中。 她迷惑不解之时,只见身下自己就要杀死的那个男人转了身来,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随后一掌击打在她的脖颈下方。 “真元外放!” 掌心处,残存的真元力潮涌般冲入了对方的身体,那卷发女子惨叫一声,身子终于又恢复了活动,狠狠的撞向后头,矮柜上的酒具装饰品落了一地,那燃烧的蜡烛也落在地上,瞬间点燃了地上的天鹅绒地毯。 默默的身影在林夕的身边出现,她吐了吐舌头,轻笑道:“还好我赶来了,不然看你怎么办~” 林夕傻笑着挠挠头,“对……对……还好有你。” 原来在林夕几乎要闭目等死时,默默赶到了林夕身旁,默默的身体本就由阴煞之气构成,而那些血族是半妖,体内的阴煞之气远没有默默充沛,默默虽不能直接杀死对方,但让对方身子暂时不受控制还是能做到的。 两人在瞬间便达成共识,林夕故意收起真元盾,做出不抵抗的模样,引诱对方出手,然后默默在对方出手的时候控制对方,配合林夕击杀目标。 时间之短,配合之默契,若不是心意相通的两人,根本无法做到。 那名血族惨叫着身子不断挣扎,踉跄着撞倒身边的一切,她胸口处正被炽热的白焰所灼烧,那具极度诱人的魅惑身躯如今正被烈焰所吞噬。 但或许是真元力过于稀少,又或者是对方太过强悍,自愈能力很强,它并没有像先前的所有血族那样被瞬间烧成灰烬,而是踉踉跄跄的挣扎不停。 “主人!主人救我!”那女血族哭叫着摔倒在地,爬向那扇紧闭的红色大门,烈焰吞噬了她的身躯,正向着她的四肢蔓延,那一头玫瑰红的卷发也被烧了起来。 门被撞开了,那只剩下一只手和脑袋的女血族爬入里头的卧室,用悲戚的声调乞求着:“主人,救我!主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当听到它喊主人时,林夕只觉心头一紧,紧张万分,如果这大门之后真的还有比对方更强的血族,那即便是默默在边上协助,自己也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先前为了杀死对方打出的那招真元外放自己可没有省下任何真元力,尽数传入对方体内,现在体内的真元力已是空空如也,再也没有一丝可用。 但当大门开启,那个被烈焰逐渐吞没的女子狼狈的向里头爬去,又怔怔的停在门口时,林夕的一颗心终于悬了下来,里头的卧室空空如也,窗子大开着,夜风很大,哪有什么人影。 当那名女血族看到里头的情景时,错愕的停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情景,随后便被白色的烈焰彻底吞没,到死似乎都想不通为何屋里会没有人。 卧室的窗子大开着,三十楼的高度,风势极大,只觉一阵强风吹过,客厅里的一切都被吹得东倒西歪,墙壁上悬挂的那面盾牌被吹落在地,一旁立着的欧式铠甲也哗啦啦的倒在了地上,更别提那些烛台,尽数被吹落在地。 天鹅绒制成的地毯,遇火既燃,火仗风势,未等林夕反应,以烧成一片,警铃大作,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口喷出凉水来,林夕回头一看,发现一处布帘被烧着了,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汽油!”那布帘之后竟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桶汽油!林夕双目圆瞪,想也没想的便冲着那大开着的窗户飞奔而去,他没有任何迟疑,高高跃起,从窗口直接跳了出去。 只听身后一声爆响,爆炸发生了!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后头推了他一把,身处空中的林夕翻了两个跟斗,喉头一甜,几乎晕厥,他一咬舌尖,让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伸手在那手表上一按,一根绳索直蹿而出,刺入了边上另一幢楼的墙壁中,而林夕被这力道一牵引,狠狠的撞上了那幢大楼的外壁,这一下再也无法抵受,昏死过去…… 金鼎宾馆顶层发生大爆炸,火势滔滔,在下面待命的中安署成员自然立刻采取了营救措施,眼尖的狙击手立刻发现了悬在大楼外头,彻底昏死过去的林夕。 只是让中安署所有人都弄不懂的是,为何随着顶楼的爆炸,这里还下起了钞票雨……一张张百元大钞散落空中,如雪花般纷飞而下…… 一声俏皮的口哨声中,身穿白色西装的金发男子笑盈盈的欣赏着几条街外大厦顶层的烟火。 他晃动着水晶酒杯,醇红色酒液如鲜血般浓郁,他举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满意的坐了下来,在躺椅上睡倒。 “这么大动静,要是主人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明天的事一定要办好,嗯……一定不能出错。” “那个小家伙果然有些本事,难怪主人这么看好他……只希望不要挡着我,否则就算主人怪罪下来,我也会忍不住下手的,嘿嘿。”他碧蓝的双目瞬间变得猩红,眸中妖芒四射! 第二百七十一章:兴奋 四姨有些弄不懂最近发生的都是什么事,原本昨晚好好的在看电视,忽听外头传来一阵骚乱,跑出去一看发现自己的侄子正呆呆的立在一个土坑里,刚刚经过翻修弄得焕然一新的院子却好似遭遇陨石撞击般,彻底成了废墟。 这次的破坏比上次的强台风更加彻底,几间房都彻底塌了,索性还没到睡觉时间,没人受伤。碎砖断瓦,石屑木渣掉了一地,地上也被撞出了一个土坑,里头的泥土好像被掀飞般,露出底下潮湿的泥土,有几块青砖已深深的镶入了地面,用了半天劲才能撬出来。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家老小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坑中同样目瞪口呆的胡悦轩,想从他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可惜自己这个侄子似乎受了惊吓,惶恐不安,连话都结结巴巴。 一晚上没睡好,正为这整修的钱唉声叹气时,早上却发现自己久病不愈的侄子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待在自己的那间小屋里,而是像寻常人一样走了出来,跟众人有说有笑,好似又回到了几年前噩梦没有发生的时候。 因为他的变化,昨晚医馆的损失在众人心头也变得不那么重要。老父亲心情激动,围着侄子检查了良久,才拍着他的肩膀,高兴的几乎要流出泪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为此自己也觉得高兴,那个小林倒是奇怪,昨晚一夜未归,也不知却了何处。 飞儿这个小丫头已经开学了,一大早吃过早饭便背着她钟爱的红书包蹦蹦跳跳的和门口那与她同路的几名小伙伴去了学校,而自己则要和老父亲研究研究,商讨商讨,关于自己那后院该如何处理的问题,是重建呢,还是建别的……说到底还是需要钱啊,四姨看了看存折里的数字,不由的叹了口气。 医馆里心情最好的自然是那个一蹦一跳间砸毁房舍无数的罪魁祸首,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睡着,兴奋的不知所措,可现在脸上也看不出一丝疲惫,精神的好似现在就可以却参加马拉松比赛。 胡悦轩明白,并不是屋子旧了蚊子大了灰尘多了,而是自己的眼力听力感知力都已大大增强,强到原先无法想象的境界,如今的他坐在这里,只要集中精神,甚至可以听到弄堂对面那户人家家中的收音机里播报的新闻,只要想看,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清平湖对岸别人家阳台上晒太阳的少妇脸上是否打了粉。 这些倒还是其次,更可怕的是自己体内那巨大到几乎无穷无尽的可怕力量,并不是麻绳质量差,而是自己力气太大,别说麻绳了,地上捡来的一块砖,自己轻轻一按都能留下一个深深的指印,仿佛那不是砖,而是橡皮泥。 现在的自己,几乎等于超人…… 胡悦轩这样想着,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所有的一切变化想必是因为身后的那个巨人——叱咤摩罗,这个困扰自己数年,几乎要夺去自己生命的家伙,如今静静的在身后,却没人能够看到。 往日里一直视之为恶魔,害怕被它所吞噬,如今却能平静的相处,再也没有生命危险,放宽心的胡悦轩也终于能够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自己的守护者。 叱咤摩罗高约十八米,肤色犹如岩石,身躯坚硬如钢,四肢结实有力,粗壮如巨柱,两只拳头小车般大小,不知道里头蕴含了多少破坏性力量。 它的脸四四方方,鼻梁高挺,双眼宽而长,大理石般的面孔坚毅沉稳,除了四肢与上身是赤裸的以外,其余部分都有一些样式独特神秘的衣物所遮蔽,那些衣服款式独特,上面缀着金丝银线,还有些不明含义的神秘符号,看起来宗教味十足。 这个在东方被称为叱咤摩罗,摩罗金刚,在西方称为石巨人的神秘力量,能给胡悦轩带来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从林夕口中听到的零碎信息中只能明白自己这下子真的是发了,发大发了…… 八十八分之三的几率都被自己给撞上了,这么小的觉醒几率自己都已挺过去了,这之后自己得到的力量之强之大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胡悦轩明白自己若是愿意的话,要摧毁这个城市似乎都不是那么费力的事…… 还是等林夕回来吧,不知道他回来知道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胡悦轩想到这里不由的笑出声来。不过他到底去了哪里啊,一晚上都没露面,连那个默默也不见了踪影,真是神秘啊…… 十三号,星期五。 天色灰蒙蒙的,阴云笼罩,浓郁的云层后只能依稀看到太阳的些许光亮,要下雨了,清州市的人们抬头望天时,都会这样想,看来今天赏不了月了。 是的,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举家团圆赏月的日子,街道上却没有往日的热闹与喧嚣,最近城里怪事太多,又有传爆发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还封锁了街道,事情很复杂很乱,人们惶惶不安,也没有太多心思过节。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正在暗地里议论昨晚关于星州宾馆附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虽说已经已其他名义疏散了群众,清空了当时星洲宾馆附近的几条街道,但还是有人或多或少看到些怪事,再说了,现在街道的封锁并没有昨天晚上那么厉害,要是靠近些的话还是能够看到星洲宾馆那凄惨的模样。 顶层烧的焦黑,现在还徐徐的冒着黑烟,大楼外壁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原本标志性的独特外观早已不复往日模样,千疮百孔的,仿佛被白蚁侵蚀过的木头。 “简直像是恐怖袭击啊。” “是啊是啊,我一个朋友说还听到枪声。” “事情肯定不是像政府公布的那样。” “我好像还看到军车了。” “我有个朋友是消防队的,昨晚一夜未归,我今天跟他打听事,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透出消息说是昨晚一直在星洲宾馆外头候命。” “好像不止是消防队,警察也被调动起来了,那附近几条街道总有不少巡逻车在开来开去,那些警察也是一个个神色紧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好想知道……” 这事情过去若干年后,依旧没有揭秘,许多清州市人谈起那晚的事时,一个个都神秘兮兮,各种传言纷纷而起,越传越玄,吸血鬼血族的传言也出现过,只是在这众多传言中并未受到太多人的认可。 …… “医生说怎么样了?” “大概没事,受了些碰撞,然后就是疲累,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鼻子那里要是不好好弄弄,说不定以后会塌下来。”马原笑吟吟的回答着陈震的问题。 “哦”陈震简单的答应了一声,继续看向玻璃之后的加护病房,一大堆专业仪器围绕着那张病床,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病床位,而躺在上头的那个男人至今还没醒来。 “真是没想到林先生有这么大的能耐,这次若不是他在,我们真的得全军覆没。”马原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想起昨晚的事情至今心有余悸。 “我过去只知道他有些本事,倒是没想过他有这么大的本事。”沉默的陈震开口应了一声,他虽没有真正的接触过血族,但从昨晚大楼里传出的几段影像中他可以清楚的明白那些血族的可怕。 那样的速度力量不畏生死,还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的怪物,若是出没被重视,任其发展,等到清州市被彻底占领,那么给整个世界带来的危害都是无法想象的。 “哦?你跟林先生认识很多年了?”马原好奇的问道。 “嗯,有些年数了。” “怎么认识的?”大难之后,马原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或者是想多知道一些林夕的事情。 陈震听到这个问题,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回想当年的事,至今有些唏嘘。 “不能说吗?”马原看出了他神情上的特别,“那就别说了,我只是问问而已。” 陈震摇了摇头,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拉着马原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两人今天几乎没有任何事做,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里头那人醒来。“倒不是不能说,只是时间有些久,我得好好回想回想。” “那应该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三十三岁,还是一名普通的警察……当时我在查一起案件……” 陈震充满磁性的声音娓娓述说,烟气中他的双眸黑亮黑亮。 我当警察之后一直在调查二十几年前的一起凶杀案,那次凶杀案受害者为一对夫妇,在镇上开烟杂店为生,后半夜有人闯入他们家中,用利刃威胁,逼得他们交出钱来,后在钱财到手之后,残忍的将夫妇俩人杀害,家中唯一幸免于难的是夫妇俩年幼的独子,他当时起夜上厕所,正好目睹了凶手窜入家中的情景,躲在楼梯杂物堆下,不敢出声,逃过一劫。 第二百七十二章:地窖 从唯一的幸存者口中可以得出一些信息,凶徒身高不高,但体型很魁梧,手臂上体毛很长,临近右肩处有一个纹身,只是当时黑暗,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纹身。 这个案件在当时的镇上影响颇大,警察也很卖力的调查,只可惜线索有限,右肩处有纹身之人当时一个都没有找到,当时的侦讯手段也不如现在先进,导致凶手一直没有落网,事实的真相也一直没有露出水面。 案子就这样被放下了,时光飞逝,十五年一晃而过,案子已过了追诉期,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我在偶然间翻阅卷宗时,对这起案件起了兴趣,细致的研究分析了当时留下了的证物证言后,将嫌疑犯的数目缩减为三个人。 一个是镇上的混混,一个是隔壁县的屠夫,一个是临街的无业游民。 那个混混名叫裴德云,当年也算是一个能惹事的主,好勇斗狠,凶名广传,现在已是四十来岁,在早年的一场打斗中瞎了一只眼,人也变得木木的,对我的调查十分不耐烦,但言语不清,颠三倒四,怀疑已有些神志不清。 那名无业游民叫做许建国,风评不佳,有行凶的前科,凶案发生当天说自己在外头喝酒,不在场证据。当我找到他所居住的房子后,才从邻居处得知他十几天前出车祸死了。 隔壁新县的屠夫于川谷是我的第三个嫌疑人,他没有不在场证据,体型也符合当时的口供,所以我特别调查了与之相关的事情。结果抽丝剥茧后发现了种种怪现象。 这于屠夫没有成家,并不是本地生人,二十几年前迁止新县定居,其后一直独自生活。他靠着宰猪贩猪肉为生,在新县的肉行中也算得上颇有名气。 这于屠夫文化程度不高,口中俚语脏话不断,不过人倒是好脾气,做生意从不缺斤少两,也很少与人发生口角,肉也新鲜,虽说人长得有些粗犷,但在菜市中却颇有些人气。 据说有许多附近的菜贩为他介绍对象,他却总是笑笑,不作回答,被缠的紧了,就推说自己没文化,配不上别人云云。 他独自居住在自家的平房院子中,家里养了两条土狗看门护院,极其凶恶,几乎无人与之来往。 家中倒是富裕,在当时县里是少数几个买得起摩托车的男人,也因为这个原因,很多独居寡妇或者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都想跟他好。 这个于川谷人很古怪,从来不与人来往,好像也没有什么亲戚,家里因为两条恶犬凶恶,也从未有人进去过,只是每天看得他在自家院中杀猪,模样凶恶,倒是让县里的熊孩子们不敢靠近。 不过在老一辈心中,对这个寡言少语的彪悍屠夫却有着不错的评价,说他有侠义心肠,谁家的孩子病了拿不出医药费,求到他,他二话不说便拿出钱借给人家,也从不提什么利息之类的琐碎事情。说他老父亲病重时,他硬是背着老父亲走了几十里却镇上寻医问诊。 总之这个于川谷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心地算善良,但却不与人主动接触。也正是因为这点,我对他产生了怀疑,总觉得他家中似乎藏着些什么秘密。 但案子已过了追诉期,没有证据的我根本拿不下搜查令,一切的调查只能在暗中进行,于川谷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查他,有时我甚至觉得他发现了躲在角落的我。 有几个地方很是古怪,按理说像这样一个在院中屠宰生猪的屠夫家里,应该会招很多虫蚁苍蝇才对,可于屠夫的院子却安静的异常,除了两条狗以外,看不到任何苍蝇,就算是当天上午杀了猪,将内脏鲜肉摆在那里,也没有一只苍蝇会飞过去打转。 而离他家十数米处便有一个丢垃圾的地方,常年有无数苍蝇飞来飞去。只是奇怪的是这些苍蝇都从不靠近于川谷的住处,甚至还会绕着飞。 第二点,于川谷院子中的那棵柳树长得太好,新县地质干燥,县里因为水土问题,植物一般都长不好,但独独只有于川谷家里的那棵大柳树,繁茂的不同寻常,县里有人传言说那棵柳树是一直用新鲜猪血浇灌,所以长得这么夸张。 还有第三点,每天晚上于川谷家里的电视声音都会开得很大声,但却看不到他的人影,我曾经试图靠近观察,却被那两只狗发现,狂吠声中,只得躲了起来,不多时于川谷便赤着上身出来查看,见外头没人训斥了一顿两条狗便回到了屋中。 这些奇怪之处凑到一起,我虽没有确实的证据,但觉得这人有古怪,他那不让人进入的屋子中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来有一天,我趁着他下午在肉行贩肉之际,将放了安眠药的肉骨头丢入院中,半小时后那两只狗便沉沉睡去,我翻过院墙,跳入了院中。 一进入院子就感觉十分不对劲,好似温度一下子低了几度,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往左边看去,那棵枝叶繁茂的大柳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头,一阵风吹过,那撩起的枝条叶子后头仿佛藏着双眼睛,正不声不响的窥视着闯入的我,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院子里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一些被剔下来没人要的骨头被随意的丢在地上,上头到处都是牙印,气味很是难闻,但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院子,竟没有一只苍蝇。 我趁着附近没人,来到了于川谷的房前,发现他那扇老旧的木门硬是上了三道锁,一道是普通的门锁,另外两道却是用铁挂锁,关得极为严实,进不去。 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随后发现他厨房的窗子没有关严,便费了番功夫从那里进了屋。 屋子里黑漆漆的,比外头更是黑,当时只觉得屋子采光不太好,也没有太在意,拧开随身带来的手电,开始寻找线索。 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屋里很乱,太乱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意摆放着,毫无章法,乱糟糟的几乎让人心烦意乱。 我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翻找着,然后发现地上的一堆旧报纸,家里发现旧报纸并不奇怪,家中订报的人很多都有收集报纸的习惯,但这一大叠报纸却有些不对劲。 翻找一番后发现这些报纸并不属于一家报社,各式各样,除了每日新闻这样的知名报纸,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报。报纸并不是每日都有,而是日期相当的不固定,上一张或许是六月七号,下一张却是八月十几号,看得出他并没有每天看报的习惯。 我看了看时间,离他惯常回家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便耐下心来查找这报纸上的奇怪,结果真让我发现出了些蹊跷,这些报纸上似乎都有着一些杀人案,抢劫案,或者是失踪人口的报道…… 越翻越是心惊,如果是几张还不出奇,但这里的竟然每一张都有,而且我甚至翻到一张几十年前的旧报纸,上面在不显眼的地方正好有着那件我正在调查的案件…… 这绝对不是巧合。 我正在考虑这里头的玄机时,一声轻微的声响传入了我的耳中。因为于川谷的房子与其他邻居的房子隔了一段路,两只狗又被我迷晕了,现在这附近只有我一个人存在,所以我清楚的听到了那声很细碎的声响。 我集中精神,继续倾听,在两分钟之后又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传来,这次我听得清楚,那声音竟然是从地下传来的! 我赶忙检查起这堆积着无数杂物的地面,然后在一处地面发现了一些蹊跷,从我踏脚声反馈回来的声响来看,这下面应该是空的。 我伏低身子,拿着手电仔仔细细检查着那地面,终于发现里头的玄机,伸手抓过一根极为不起眼的线,将那地方打了开来,这下面竟然有一处地窖! 这地窖口差不多有窨井盖大小,里头的空气十分难闻,似乎是混杂着粪便与腐烂物的气息,我险些被熏出泪来,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我弯下腰钻了进去。 最初还有些狭窄,但几米之后便变得宽广,黑暗中有听到呜咽的声音,我的手电朝那方向照过去,结果竟看到一颗悬着的女人头! 那女人头已高度腐烂,头发被吊在上头,一双眼依旧圆睁着,仿佛有着无尽的不甘与怨念,猝不及防之下,陡然看到这样的东西,即使是身为警察见惯了这种场合的我也被吓得跳了起来。 手电筒的光芒晃动,随后看到的情景让我毛骨悚然,这无人靠近的屠夫家的地窖中竟然是一处不为人知的屠宰场,而不同于上面杀的是猪,这地窖屠宰场杀的竟然是人! 墙壁上到处都是人骨,有的还连着肉,有的光秃秃的,磨得发亮,粗粗一看,已发现了起码有五个人,手电筒的光芒在往里照,发现正有人看着我,瞳孔惨白惨白,如同厉鬼般。 我惊叫出声,往后一躲,结果竟撞到一个人身上,连忙警觉的避开,手电筒向来路一照,竟然是于川谷! 黑暗中,手电筒微弱的光芒照在于川谷那满脸横肉的脸上,说不出的可怖,他很是不悦,伸手一按,按下了一旁墙壁上的电灯开关,上头的灯泡闪烁了几下,将整件地窖照亮。 当我看清地窖中的一切时,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咧嘴 昏黄黯淡的白炽灯轻轻晃动着,那黯淡的灯光将整间地窖照的格外渗人,但更可怕的却是地窖中里头的一切。 简陋的铁架子上挂着一串串铁钩,如同猪肉摊上那样,但不同的是那里挂的是猪肉,而这里挂的却是人肉…… 整只的人腿,看似纤细干瘦的手臂,一大块不知什么部位的肉块,还有些已不知挂了多久,都已风干变了色,微微晃荡着,散发着恶臭,令人毛骨悚然。 靠里的铁架子上锁着两个人,两个面黄肌瘦双眼黯淡的女人,一个看到有人进来还会呜咽几声,干瘦只剩骨头的两条细脚会轻微挣扎几下,在泥土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而另一个双目呆板,一动不动,除了胸口处还有些起伏之外,看上去便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土地不知浸润了多少鲜血,黑得发亮,一些细碎的人骨随意的丢在一边,就好像寻常人家随意摆放的柴火般。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看清这地窖里的情景时,我依旧吓得不知所措,回过神来时连忙掏出配枪,“不许动!”语带颤抖,我自己都听得出当时有多紧张。 那个叫于川谷的屠夫好似浑不在意,看都不看我一眼,往右边的角落走了两步,抄起放在上头案板上的斩肉刀,转身便像我狠狠砍来。 我瞳孔猛然收缩,身子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堪堪避过对方的刀锋,手中已不受控制的按动了扳机,只听一声枪响,他胸口处爆出一团血花。 枪声让那个被拘禁的女人浑身一颤,下体处流出黄浊的液体,腥臭传来,她嚎啕大哭,我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于川谷,他眉头一皱,好似有些不相信似的,伸手摸了摸胸口上的伤口,然后不耐烦的啐了一声,竟伸手向我抓来。 这一下我没躲开,被他抓个正着,他手里不知哪来的力气,单手抓着我左臂,竟将我整个人都几乎压得动不了,性命攸关之际我心头也多了份狠戾,一咬牙对着他的胸膛便连开三枪。 这三枪两枪打在他左胸,一枪打在他腹部,中枪的于川谷松开了手,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出好多步,撞到后头的简易铁架上,瘫坐在地,铁架上的一些自制工具与一些悬挂着的人体器官劈头盖脸的砸在他身上。 于川谷不再动弹,没有判断错的话有一枪应该打中他的心脏,我喘着粗气,整个人好像掉进水里似的,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咽了口口水,这才放松了些。 地窖中除了我粗重的喘气声外,只剩下那个被拘禁不知多少时间的女子悲切恐怖的哭声,那哭声沙哑干涉,好似被人掐住脖颈似的,听起来异常揪心。 “没事了,没事了,都结束了……”我安慰道,将配枪收起,走过去,想要帮那个已经失禁的女子解开,她极力挣扎着,瘦的只剩骨头的小腿如同火柴棍般,赤裸的身子犹如骨架,腹部干瘪,不知多少日子没有吃过东西,身上一片青一片红,手腕脚踝那几处被锁着的地方更是血污一片,满是伤口,看得出她也曾经努力挣扎过。 另外一个女人已是垂垂将死,毫无生气,一双眼睛好似死鱼,泛着白,已是出气比进气多,看着我过来也全无反应。 “没事了,别哭了,都过去了。”我安慰道,那女人却越哭越凄厉,她在这不知吃了多少苦,任何正常人看到这地窖里头的情景都会吓傻,更何况是身处于此不知多少日子的她,情绪激动,俨然已是精神崩溃。 我的手也是抖得厉害,那将女子拘禁住的器具结构粗糙,却磨得发亮,也不知关过多少人,出奇的结实,我费尽全力也无法打开。 “我去找些人帮忙。”我对着那吓得只会啼哭的女人说道,她哭到现在,嗓子几乎破了,发出的声音更是难听。 正欲离开,忽见她瞳孔猛然收缩,哭声陡然停止,一张嘴张的越来越大,几乎都能塞得进一个拳头。 “你怎么了?” 我刚刚说完这句话,破空声传来,紧接着那把锋利的斩骨刀打着转从我肩头处飞过,只听一声脆响,竟几乎半把刀都没入了那女子的头颅,黑色的污血溅了我一脸,我怔怔的望着她那双充满不甘与不敢相信的目光,身子哆嗦得厉害。 我颤抖着回头望去,那个被我打中四枪的于川谷不知什么时候,竟重新站了起来。只是他好似有了些变化,变得不再像是一个人…… 他立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身上有着淡淡的黑烟环绕,粗壮的腿部变得黝黑,原本算得上白净的皮肤不知怎的,竟看起来好像成了犀牛皮般粗糙,胸口处被我子弹击中的地方血喷了出来,又立即止住,接着那四个弹孔一翻,竟翻出了四只大小各不相同的眼珠子。 那四颗眼珠滴溜溜的直转,但不多时便全都直勾勾的望向我,我好似感觉到他在笑,紧接着他便真的“笑”了。 那个场景至今还会不时的在我的噩梦中出现,他那白净滚圆的腹部噗嗤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几乎裂得有身子般大小,随即向上下张开,竟成了一张嘴,上下之处竟有着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两排牙齿,发出“嗬嗬”的笑声。 我再也经受不住,惨叫一声,踉跄着夺路而逃,出口只有一处,便在他站的位置边上,但他好似不害怕我会逃跑似的,依旧裂着那张肚子上的嘴直笑,任凭我逃出去。 我也顾不上肮脏,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屋里黑漆漆一片,我看不清楚,手电筒在先前的打斗中掉在地上,根本来不及拾,我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想要找到出口,可不知是地窖中的画面给我留下阴影还是我产生了幻觉,总觉得附近的一切变得古怪。 我隐隐觉得后头有人在窥视着我,好像便是那几个被吊起的干瘪的女人头,其中一个便是那个在我身旁被一刀砍死的女人,血还滴滴答答的留着,正用那不甘的眼神望着我。 触手之处的墙面也变得古怪,那触感好似是摸在粗糙的皮肤上,让我回想起地窖中看到过的,那些风干的“腊肉”。 我也不知怎么的跑了出去,现在都不记得究竟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究竟是从窗户,还是从门,脑袋里的记忆产生了混乱。 只记得自己跑出了那个恐怖的小屋,院子里亮堂了些,天色阴沉,远处有些灯光,那颗大柳树在风中沙沙的响,我冲着院门跑去,却陡然间停住了脚步。 院门处,能看到四个小小的红点,定睛一看,竟是那两只狗,它们不知何时醒来了,见我出来,都爬了起来,咧着嘴对着我呜呜的发出警告。 它们不大的狗眼泛着红色的妖异凶光,白森森的犬牙往下淌着口水,皮肤下好像有几条蛇在到处乱窜似,不住的隆起又平复,平复又隆起。 过去哪见过这样的情景,但身后传来了些声响,听起来是那个屠夫爬上来了,我咽了口口水,拼了命的跑向院落的一道矮墙。 生命受到威胁,我感觉这辈子都没有跑得那么快过,那两条狗似乎没有料想到我竟然会冲着那矮墙跑去,犹豫着不知是追还是不追,等到我跑到一半时才狂吠着冲我奔了过来,但看这速度显然是追不上我的。 我心头一喜,离那矮墙只有两米距离时,忽然感到脚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奔跑途中,受此一挫,当即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撞在了矮墙之上,脑袋撞得生疼,流出了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恍惚间回头望去,发现刚才绊到我的竟然是一截手骨…… 那手骨白森森的,已没有一点皮肉,不知是何时伸出,却恰恰好好的将我绊倒。 眼见着两条狗越跑越近,我连忙掏出枪,对着那急速奔来的恶犬扣动了扳机,几枪过后,一条狗被当场打死,而另一只也呜咽着逃往别处。 我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想要翻过墙去,一只脚刚刚爬上墙头,便觉一连串金属的碰撞声传来,接着身子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股巨力将我整个人都往后一拖,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七荤八素,我神智都变得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远远看到于川谷正在往这里走来。他的脑袋耷拉着,没有睁眼,毫无生气,那肚子上的四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却直勾勾的望着我,那腹部处的巨口怪笑着,看得到里头那涌动的内脏,他一只手拿着一根铁钩子,另一只手则抓着铁链,正往自己的方向拖着,而我则被越拖越近。 我从未想象过世界上会有如此的事情,这样一个变态杀人犯身中四枪,而且其中一枪确确实实击中了心脏,却没有死,反而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看着那逐渐靠近的巨口,我迷迷糊糊间只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张肚皮上的巨口所吞噬。 第二百七十四章:初见 “后来怎么样了?”马原脸上满是诧异,好像也根本无法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 陈震苦笑一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我就见到林夕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林夕,印象很是深刻,在我被那粗重的铁链拖到于川谷面前时,有人跳上了矮墙,我望了过去,便看到了一个有些消瘦的年轻人。 他站在那里,身材算不得高,长相也普通,头发有些长,该修剪了,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但还依稀透着少年郎的些许青涩,藏青色的衬衫,牛仔裤,运动鞋,一幅不怎么富裕的大学生打扮。 只是他的眼神很是特别,只看了一眼便被那独特的眼神所吸引,他眼中好似有着怜悯有着悲哀,痛苦,却又在这些痛苦的情绪中透着股难以抑制的希望之光,只是一眼便让我再也移不开眼了。 他的出现使得于川谷,不,应该说那个怪物变得格外的暴躁,原本在笑的巨口破口大骂起来,骂的是我听不懂的语言,含糊不清,那淡红色的口水喷溅到我身上,也分不清究竟是血水还是口水。 随即那个怪物收起了锁链,大踏步奔了过去,双手一扬,将那锁链飞掷而出,缠向那站在墙头的少年。 少年只是轻轻一蹦,从墙上落到了地上,那锁链便挥了个空,紧接着他开始向着那个怪物靠近,起先是漫步,但随即便奔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眼见着要撞到一块,那怪物兴奋的大笑着,一只手高高举起,铁钩磨得发亮,寒光四射,狠狠的向下扎去。 我眼前一花,没有看清那个少年是怎样动作的,便已躲开了对方的一钩,非常利落的绕到了那怪物身后,一掌拍在那怪物的后腰处。 “真元外放!” 他掌中白光喷涌而出,那怪物发出杀猪似的惨叫,踉跄几下跌坐在地,身子迅速消融,不多时便没了原先的可怕模样,重新变成了于川谷原本的样子,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已经死透了。 我怔怔的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随着那怪物的死去,整间院子变得亮堂起来,另外一只躲在边上的狗惨嚎一声,跌倒在地,不多时便也不再动弹。 “你没事吧?”那个少年走到我身边,向我伸出了手,他看似消瘦,力气却是极大,微微用力便将瘫倒在地的我拉了起来。 “这……都是怎么回事,那个怪物是什么?”我哆哆嗦嗦的问道,依旧还处在震惊之中。 “人魔。”对方很是简略的回答道。 “人魔?那是什么?” 他耸了耸肩膀,“作恶太多,从人化魔,那家伙已不再是人,死后就会变成怪物。”他望了望院子,随后长叹一口气,抖抖手便准备离开。 我对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的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他身子微微一顿,一摆手:“红领巾。” 我听到这个答案,顿时一头黑线,“真名。” 此时他已爬上了矮墙,回头笑了笑,“问这个干吗?只不过是个路人而已,你要真想知道就告诉你吧,林夕,林子的林,夕阳的夕。” 随后这个神秘的少年便离开了,我之后联系了警局,半小时后警察包围了这间屋子,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在地窖中发现了属于十一人的零散部分,唯一救出来的那个女人还没送到医院便虚弱而死,在屋里发现了一处暗格,里头发现了许多钱物,其中有一枚戒指是属于二十几年前那户烟杂店老板娘的。 柳树底下被挖开,一共挖出八具骸骨,年数最久的两具还算完整,后面的则都零零落落,很多部分都已不知去向。院子里丢弃的骨骼被一一检测,结果发现在大量的猪骨中掺杂着一些人骨,那两条狗竟然是被这样喂大的…… 由于案件过于恶劣,影响太大,上头的领导封锁了消息,报纸上也没有报道。 这之后我总是被噩梦惊醒,梦中总是会出现那个被拘禁不知多少年的女人在我面前被一刀斩开头的情景,还有那个怪物肚皮上狰狞笑着的巨口。我接受了心理医生的治疗,直到几年后那段记忆逐渐减淡之后才渐渐好转。 “这便是我最初见到林夕的时候。”陈震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按灭,长长的舒了口气。那可怕的梦魇至今还会偶然出现在午夜的梦中,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个人魔可怕的笑声。 “之后你又怎么碰到他的?”马原指了指那间特别病房。 “那件事以后,不知怎的,我就对这类事情极感兴趣,或许是好奇心作祟吧,会下意识的寻找一些极为特别的案件进行调查,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倒鬼,之后我便再调查另外一个案件时遇到了他。” “哦,听起来很有趣。” 陈震只是笑了笑,回想起往日的种种,至今还是觉得神奇无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几名护士医生匆匆的跑向林夕的病房。 两人连忙站起,奔了过去,推门一看,发现林夕竟然已经醒了。 “有水吗?渴死我了。”林夕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呵欠。 …… “哦,这么说你现在为国家办事?”经过一系列的诊治检查,医生断言说林夕的身子没有任何问题,只有些疲累,健康情况远比另外几名伤员要好得多。送走医生之后,陈震便将中安署的事情告诉了林夕,并向他发出了邀请。 “嗯,是的,虽说让我来说有些级别不够,但还是想邀请你加入中安署。”陈震伸出了手。 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林夕仿佛没看见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马原略微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说了句:“我去倒杯水。” 他正转身,林夕开口了:“我肚子有点饿,有什么吃的吗?”竟将陈震当做空气,不予理睬。陈震尴尬的收回了手,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林夕心中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他跟陈震的关系很好,对于中安署也颇为认可,但他却不愿真正的加入为中安署办事,林夕心中明白,自己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为下界办事之人,并不能接受中安署的安排,而且一旦加入其中,中安署的成员们肯定会向他询问各种问题,这些问题涉及到下界,他并不能回答,与其之后尴尬不如现在就直接拒绝。 马原走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林夕与沉默的陈震,陈震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夕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有些事情让我不能答应,但你们的工作我会尽量配合的,哦,对了,你刚才说也邀请了石头是吧。” “嗯,他已经答应了。”陈震转过身来,脸上原先那失望的神色已巧妙的收敛起来。 “哦,他可能是个不错的选择。”石头有一身本事,并且三观极正,确实比较适合进入中安署,林夕想了想,将左手中指上的戒灵阿鲁托取下,伸手递给了陈震。 “这个,你帮我转交给石头吧,他知道怎么用,最近我可能还要在清州耽搁一段时间。” 陈震接过那枚神奇的戒指,戒指外观古朴,闪烁着银色的色泽,没有太多的加工,却透着股神秘的色彩。陈震虽不明白这枚戒指何用,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明白这枚戒指绝不是寻常之物,便答应了下来。 病号餐并不能满足林夕的口腹,在他哀声连连的恳求之下,两人不得不带他出去好好吃了一顿。 “身体真的没问题吗?”马原依旧有些不确信,毕竟昨晚的战斗这般激烈,中安署下所属的几只特别部队伤亡惨重,最精英的特别行动组几乎伤亡过半,至今代号“变色龙”的吴勇依旧处在危险期,而这个战斗到最后的男人此刻竟就在自己面前,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狼吞虎咽着,怎么能不让他心生疑惑。马原可是亲眼所见,昨晚他吊在大楼外头昏迷不醒的模样,他可是亲自参加了对林夕的营救活动。 “没事,吃饱就好。”林夕笑着夹起一块排骨,他觉得现在自己的胃口都快赶上石头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林夕明白自己并无大碍,只是疲累了些,需要休息几日,比身体更麻烦的是体内的真元力,昨晚消耗一空,要想再恢复成原来的状态,没个十天八天的休养就别提了。 看着生龙活虎,胃口比自己二人还好的林夕,马原与陈震都有些意外,吃完饭三人出了餐厅。才发现外面竟开始飘起了绵绵小雨。 “今天是不是中秋节?” “嗯,是中秋。”陈震回答。 林夕望了望萧瑟的街道,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个节过得真是萧条啊……”街上没多少人,凄凄惨惨的,只剩下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与那些散发着节日气氛的广告牌装饰品,两相对比,格外凄凉。 回到医院后,陈震与马原便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后,中安署的几名长官前来探病,但似乎是得到了陈震的信息反馈,他们绝口不提对于林夕的邀请,只是说了些感激的话,和对他身体情况的关心,让林夕有些受宠若惊。 第二百七十五章:月圆 “蒂斯塔何时才能回来,都出去那么久了。”神秘男子k负手而立,一身样式古怪的白色长袍剪裁得体,将他的身躯衬托得格外修长。 “今日便是中秋,他传来信息说,只有等到今晚才能拿到那件东西,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后天他就可以回到本部。”单手跪地的那个男子正是之前曾在星州宾馆顶上拜访过那名金发男子的男人,他闭着眼,虔诚无比的跪在那里。 “哦……拖的有些久啊……”k背着手,抬头望向那晴朗的天空,天空中有着一条由无数星辰构成的光带,人们称之为银河。 “是下面技术部的问题,他们研发的仪器不奏效,不然的话应该早回来了。”跪地的男子解释道。 “是嘛……真是不令人省心。” 此时后头急急的跑来了一个人,在离k十米处利落的单膝跪地,“主人,清州发来急电。” “哦……出了什么事。”k向后虚空一抓,那名信使手中的几张资料便好似长了翅膀似的,径直飞到了k的手上。他打开那叠纸,越看眉头便是皱的越紧。 最后他恼怒的一捏拳头,手里拿着的那叠纸立刻便蜷缩在一起。 “蒂斯塔这个混蛋!搞出这么多事!哼!”冷哼声中,他一抖手,手中那纸团被丢在了空中,又瞬间分成了无数块,如雪花般飘落而下,那纷纷扬扬的纸屑还未落地便消失不见了。 “主人请息怒。”身后跪着的沉稳男子见到k如此愤怒,脸上冷汗直流。 “真是太过骄纵你们了,哼!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所有行动都要尽量减少,不可避免的行动则一定要保证隐秘!别以为现在有了些成绩便沾沾自喜,告诉那群混小子,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能如此张扬,都给我好好的缩着脖子,别让人发现!要是不听话的话……哼哼……我可不会客气!” 那凛然的杀气让附近侍立的几人不由的哆嗦起来,寒毛根根倒竖。 “是!我现在就去通知!”那沉稳男子也抵受不住这可怕的感觉,行了一礼连忙离开。 k负手望着天,收起了那压迫性的杀气,自言自语道:“一时的隐忍还是有必要的……君临天下的那一天,迟早会到来……” …… 天空飘着茫茫小雨,清软飘渺,落在叶子上沙沙轻响。云层有些厚重,灰灰的,将天空上那轮明月遮得严实,只有偶然间,会从云间冒出半个身子,显得格外俏皮。 此时已近午夜,嘈杂的大地恢复了宁静,家家户户都已熄了灯,除了些喜好熬夜的年轻人还没睡外,大多数人家已进入了沉醉的梦乡,与美梦相伴。 而就在此时,在无人注意到的清平湖中心竟发生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变化。 湖中心不知怎的,竟飘起了苍茫的烟气,那烟气袅袅,如同干冰挥发时产生的白雾,只是这古怪的白雾却并不散开,只是笼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白雾的范围越来越大,竟将湖中心方圆五百米处尽皆笼罩其中。 而就在这白雾笼罩下的湖水也开始冒出气泡,好似沸腾般,却又没有那么激烈,只是无声无息的冒着气泡,此时如果有人凑近往湖里看便会发现湖底深处竟散出了淡淡的白光…… 清平湖东岸,金发男子蒂斯塔双手插着口袋,缓缓走到湖畔边,望着那发出淡淡白光的湖底忍不住吹起一声口哨。“还真是让人想不到,会藏在这里,有意思……” 胡悦轩昨晚没有睡好,今天白天又是极其兴奋,时间久了便也倦了,晚上早早便睡下了。可睡梦之中,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睁眼坐起,便感到附近某个地方正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他连忙穿衣下床,循着那气息寻去,打开后门便看到清平湖中正散着白光,湖面之上白眼缭绕,远远看去,一个男人正悬浮在湖中心的水面上方。 “是你!”如今的眼力,只一眼便看清了几里外的湖面上那人的模样,而对方也同时看向了这边,竟轻笑起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自从叱咤摩罗觉醒之后,胡悦轩便曾有过找这洋人报仇的想法,如今就在这里见着,自然不肯放过,过去自己打不过他,可如今有叱咤摩罗相助,谁胜谁负却没了定数。 “来得正好,省的我花时间找你!”胡悦轩轻哼一声,脚下一蹬,身子轻盈如燕,滑向湖中,每每要落到湖中之时,他都会在那湖面上一踏,借这一踏之力他的身子又会向前滑翔数百米,就这样几次点水之后,他便赶到了那名洋人的面前,如履平地般踏在湖面之上,竟丝毫没有下沉的意思,而他脚下的湖水也好似凝固般,一动不动。 又是一声俏皮的口哨,那金发男子玩味的看着气势凌人的胡悦轩,忍不住拍手叫好,赞叹道:“这一手却是比我更棒。”他整个人都悬在湖面上方三米处,静止在那里,好像脚下有一个看不见的平台,沉稳无比。 胡悦轩看了他一眼,又疑惑的打量起脚下那片散着淡淡光芒的湖水,厌恶的问道:“是你搞的鬼?” 蒂斯塔并未回答,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站在湖水上的年轻人,笑吟吟的说道:“呦,看样子不太一样嘛,怎么样,为我做事如何?” “哼!既然知道不一样,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找死!”见他神态倨傲,虽嘴上语气寻常,但脸上依旧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胡悦轩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一拳击去。 拳劲汹涌如洪,破空声急啸如龙吟,蒂斯塔身子一侧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那一拳,只是身上穿着的西装被那拳劲擦过,前襟处顿时破了无数口子。 看着自己破损的衣衫,蒂斯塔砸吧着嘴,一脸的可惜:“这衣服我很喜欢的……”抬头一望,胡悦轩的第二拳已冲着自己击来! 这一拳的力道比先前的那一拳更强上三分,胡悦轩蓄势而击的一拳与十几天前的一拳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击中了!拳头前方反馈的感觉说明这一拳准确的击中了对方,那蒂斯塔被击飞出去,翻飞了数十米,才终于止住了去势。 虽止住了去势,但样子却格外狼狈,他的胸腔被打得整个凹陷下去,骨头向后弯折,后背处又突了出来,全身上下丝毫找不出原先的淡定从容。 蒂斯塔擦去了嘴角的鲜血,眼中凶光毕现,与此同时,他胸口处的塌陷正在快速的恢复过来,短短几秒,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他脱去被拳劲撕扯得稀烂的西装外套,丢入湖中,解开上方两颗纽扣,身子猛然一震,全身上下无不散发出卓然的凌厉气势。 “竟然让我这么狼狈,今天你就别想活着回去了!”他杀气凛凛的吐出这句话,随后冲向湖面之上的少年! …… 睡梦中的林夕陡然睁开双眼,错愕的盯着那整洁的天花板,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得好快好快,林夕坐起身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屋里黑漆漆的,隐约能够听到外头走廊上压低声音的巡夜脚步声。 怎么回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种心悸的感觉还是从未有过,林夕摸着自己的胸口,里头澎湃的心脏跳动几乎是平时的两倍,额头滴下汗水,虽搞不清楚状况,但他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了。 林夕披衣下地,打开窗子向外张望,外头的雨下大了,窸窸窣窣的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点一点的雨迹。他集中精神,感受着凉风中带来的信息。 那是什么! 他隐约的捕捉到了远处的微妙变化,那是来自东南方向的奇妙感觉。林夕没有迟疑,小跑着推门而出,门口有人驻守,见他突然出现,连忙起身,“林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做吗?” 林夕却不作回答,快步跑向电梯,向着楼上赶去,那人见他没有回答,径直而去,连忙跟上,并且同时用通讯器进行了报告。 林夕站在电梯中,心绪起伏,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情绪,但却清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电梯在顶楼停下,他跑出电梯,认准方向跑进了楼梯间,又向上爬了两层楼梯,终于看到天台的大门,大门紧锁,此时的林夕却也顾不得,一脚两脚三脚,硬生生将那结实的门给踢开了一个口子。 他从开口钻了出去,不理会雨势,径直的向阳台边跑去,向着东南方向踮脚望去。 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他还是能够隐约看到远处发出的淡淡白光。 “林先生?你怎么了?”身后传来马原的声音,他衣衫还不平整,显然是睡梦中被拉起的,身后除了那位在外驻守的男子之外还多了一人,看模样好像是曾经见过的一个司机。 “快!带我去那里!”林夕望见几人出现,伸手一指东北方向。 那三人却没有他这么好的眼力,在这飘雨的夜色中根本看不出什么,个个都是一头雾水,但马原见他一脸凝重,也知道发生大事了,连忙出去准备。 第二百七十六章:波起 suv疾驶在午夜无人的街头,外头雨势渐大,白茫茫一片,雨幕遮掩,甚至连路边的建筑都看不真切,雨刷器规律性的摆动着,林夕虽然心中迫切,却也知道现在不能心急催促,雨夜路滑,更何况是这样的大雨,若是一旦出了车祸,只会更加麻烦。 马原已向上头报告了这次莫名其妙的出动,可对于为何要出去,林夕自己也不知道,对此车上四人都是各怀心思。林夕心中担忧不已,马原想的却是林先生又发现了什么大事,至于那个驻守在门口的守卫则想着这个大人物是不是脑袋秀逗了,这么大半夜顶着大雨还往外跑,而开车的司机却因为好好的一觉被惊扰,心中很是不快。 林夕的心跳依旧还是那样的快,让他紧张万分,他不知道远处的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这份感觉来看,这事情极大,也极为可怕。 “轰隆隆!”天空闪过一道闪电,雷声轰响,吓得司机一抖手,险些就要拧动方向盘,这半夜时分陡然的雷鸣,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市民,由于这雷电落点似乎极近,声势也是惊人,停在路边的车一辆辆都响起了警报声,此起彼伏的惹得附近的居民一阵痛骂。 “慢点开,别出事。”林夕脸色苍白,但还是嘱咐了一声,这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路程终究有限,从医院到清平湖也就二十分钟车程,他们花了半小时终于赶到了。 当车子停稳,四人顶着大雨下了车后,都被眼前所看到的情景惊呆了。清平湖底发出温煦的白光,那白光带极广,似乎水下两三里处都在发光。湖面之上泛起神秘的白雾,那白雾如同云海般翻卷不停,好似活物。远处的湖面上方闪动着闪电,湖水汹涌,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出来。 林夕的目力远比其余三人要好,他看得最为清楚,那远处几里外的湖心中间,正有两个身影在上下翻飞,激烈的战斗着,距离过远,他也看不清确实模样。 “那是!”林夕双眼圆睁,不敢置信的望着远处,那先前闪过的巨大身影,分明就是叱咤摩罗!那巨人的身影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可令他意外的是,叱咤摩罗此刻竟处于下风…… “你们在这等着,千万不要靠近!”林夕转身沿着湖畔向那湖心临近处跑去。 身后马原快步跟上,却被他厉声制止了:“不想死的话,不要过来!中安署的人也别靠近!” “这么严重?”马原怔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 林夕停住脚步,转过身,面沉似水,已极为压抑的声音答道:“相当严重……相当危险……”随后便不再多说,转身疾步奔去。 顺着湖畔越跑越近,隐约也终于能看清战斗中的两人模样,一个自然是胡悦轩,他显得有些狼狈,衣裤都被那起伏汹涌的湖水打湿,现在半个身子浸在湖中,狠狠的向上挥拳,随着他的挥拳,叱咤摩罗也同时挥出巨大的拳头,威势凛凛,然而这一拳却又击了个空,那与他争斗的人身形鬼魅,竟绕着叱咤摩罗巨大的拳头戏耍般打着转,狂笑出声:“哈哈哈哈,蠢货!摄心术上次就成功了大半,要不是如此我现在还真不是你的对手!只可惜,现在你已是我的玩物!” 他高高跃起,一脚踏在叱咤摩罗的额头之上,竟将那巨人踢翻,湖水高高溅起,胡悦轩沉入水中,又狼狈的从湖中冒出脑袋。 林夕也看出了些许不对,湖中冒头的胡悦轩神情委顿,眼中身材黯淡,表情慌乱不已,竟好似无法判断现在的处境,不断的挣扎着,他可怕的力道击得湖水翻飞,波潮起伏竟如同暴风雨中的大海。 “这是什么情况?”林夕错愕的问道,他能隐约感到此刻的胡悦轩已不是前几天的他,体内充盈着无穷的力量,只是现在这股力量显得那样的混乱,根本不能为他所用。 “糟了,莫不是疯病又犯了?”默默现身于一旁,也是担忧的望向远处的湖中心。 他们并不知道胡悦轩已是彻底觉醒,已获得了叱咤摩罗的认可,得到其力量,原本信心十足,想要击杀那名金发男子蒂斯塔,起初也互有来往,自己占了上风,却没想到打到一半,对方忽然记起了什么,狂笑过后,只是一个响指,自己的身子便变得不受控制了。 想向左边挥拳,拳头却打向右边,向跃出水面,身子却不住下沉,想要伸手抓住对方,结果手张开,却硬是无法合拢。 直到从那人口中听到摄心术三字时,胡悦轩才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原因了。上一次与这个洋人激战之时,曾被他抓住,施展秘术,自己虽说挣扎着逃脱出去,但那施展了一半的秘术终究还是在自己大脑中留下了痕迹,这也导致以后自己的发病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催动了觉醒的进程,也帮助自己彻底完成了觉醒。 只是这时候,再次碰到这个洋人,要想击杀他时却出现了麻烦,大脑中的记忆烙印使得自己的身子变得不受控制,虽说满腔怒火,力量无穷无尽,却无法击中那个上蹿下跳,笑个不停的金发混蛋。 “这下麻烦。”林夕瞪大双眼,看着水上的战况,胡悦轩有心无力,身子不受控制,虽说力量惊人,却总是打不到实处,无法击杀对方。在对方戏耍之下,落在下风。 自己虽说想要上前帮助,却同样的无能为力,若是在陆地上还能上去给个三拳两脚,可偏偏这战斗发生在清平湖正中,从这里过去,起码要游一里水程,此刻湖面波涛汹涌,起伏不定,就算自己狼狈的跳下水游过去,也不知能不能安全的到达湖中心。 更何况从那名金发男子的身形动作来看,自己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但更令林夕担忧的却是水下之物,水下白光茫茫,隐隐透出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自己心跳加快也正是因为这股可怕的力量所引起的,林夕能够感受到那股力量中所蕴藏着的凛冽杀气与凶芒,他相信,若是被那东西现世,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危害将不可限量。 “默默,你能过去帮忙吗?”无奈之下,林夕只得扭头望向自己身旁的少女,哪晓得此刻的默默面色苍白,急急的摇头拒绝:“那个飘在空中的家伙,好可怕……我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太过靠近,我怕会被他完全吞噬……” 默默眼中焦急,嘴唇却抖个不停,一双小手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显然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林夕何时见过她这种模样,连忙伸手搭在她手背之上,安慰道:“没事的,不能帮忙也没关系,别难为自己。” 默默听到他这么说,心中的自责稍稍缓解,抿着嘴点了点头。 此刻天空雷声大作,数条闪电自天而下,劈在水中,那金发男子躲过一击,气定神闲的望向天空,脸上欣喜若狂,伸手高笑道:“哈哈哈哈,总算没有浪费我的时间,我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拿到它了!” 湖面上,胡悦轩勉强撑起身子,抹去脸上的水迹,愤恨的吐出肚中的水,骂道:“金毛狗!你在瞎说什么,什么东西弄得到弄不到?” 原本只是想着羞辱他一番,并未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却没想到那居高临下傲然俯视着自己的蒂斯塔却认真的回答起他的询问。 “嘿嘿,你不知道吧,你是这里本地人吗?” 胡悦轩摇了摇头。 “哦~那也没什么,就算是本地人也不会知道这清平湖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胡悦轩这才低头望向下方散着白光的湖水,他先前虽说也奇怪今天的清平湖为何如此奇怪,但在看到这个洋人时,便下意识的认为是他在捣鬼,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是好奇,难道这清平湖底下真的藏着什么厉害的东西? “哼!没见识的家伙,连你们自己民族的宝物都不知道!” 听得他说这话,胡悦轩身子一颤,不由的抬头望去,“什么宝物?” 蒂斯塔眼中浮现出激动的神采,朗声答道:“天下四玉中,主管生杀予夺的血魄!” 林夕处于下风向,再加上有默默相助,也听清了远处两人的对话,当听到血魄两个字时,他诧异的张大了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几十天前,秦家因为一块假血魄弄得家族不宁,却没有想到真正的血魄竟然就一直沉在这清平湖底,不为人知。 关于那人所说话语的真实性,林夕不予怀疑,这湖中奇相可不是骗子所能弄出来的阵势,这血魄若是真在下方,说不定还会像那猴爪山中的寒潭般,压着什么邪物…… 胡悦轩听得他得意洋洋的说出这样的话,心中却不知那血魄究竟为何物,他自小生长在国外,接受的是全套的西式教育,虽对国内的人文历史极感兴趣,却并没有听过太多关于天下四玉的事情。 这四玉之事太过遥远,民间传说纷纷杂杂,大多数现代人都只当是传说,真正相信四玉存在的倒是不多,也只有像秦文临这样狂热的收藏家才会一听到这血魄两字便两眼放光。 第二百七十七章:翻腾 有关天下四玉的传说,民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各朝各代的版本各不相同,在加上口口相传中的添油加醋,致使这四玉越传越玄,甚至在很多人心中认为有决定世界平衡的可怕威力。 林夕自然也清楚天下四玉的事,相比巷里坊间所传的荒谬传说,他知道的相关信息更为确切一些,林夕师从老秦学艺,老秦素来喜爱收藏些残卷古籍,这些古书中的记载更为确切的还原了四玉相关之事。 天下四玉,分别为:血魄,雷皇,长生,琼英。 血魄主生杀,兵戎,战事。相传最初现世之时便是在一场大战的战场之上,那场战斗两个不同国家动员了几乎二十万士卒参与,打了整整两天两夜,平原几乎被鲜血浸润,天空也被血色渲染,等到战斗接近尾声时,位于战场中间,忽而升起一个闪烁极致白光的亮点。 那亮点缓缓升空,停在空中百米高处,光亮耀眼,双方缠斗中的士卒们都同时停止了战斗,怔怔的望向空中的白点,有愚昧的士卒丢盔弃甲,伏地叩头,曰:“此乃神灵献身,神灵不愿天下苍生再受兵祸,现神迹已止战。”此说法传播出去,信者渐多,残存的士卒们都不愿再起战端,一个个跪伏于地不住磕头。 然而空中那道犹如小太阳般的白光却并非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在所有人顶礼膜拜之时,那白光陡而增大,时近黄昏,太阳已渐渐落入地平线,那白光竟照的天地之间犹如正午般亮堂,众士卒惊愕之中,只见地上那些战死的尸首上竟流出黑色血色交织而成的古怪之物,那些东西细碎犹如碎屑,交缠在一起,活物般向着空中飞舞而去,在空中交织在一起,汇聚于白光大盛之处。 尸首之上飞出奇物,众人无不大骇,定睛望去,却见那些飞出奇物的尸首竟逐渐消融,没几时便化为一滩黑水,再也看不出原本战死者的一丝模样。 而空中那白光在吸收那黑红相间的古怪物体后,也开始变得黯淡,原本白亮的天空逐渐变色,最后竟照出了血色的光芒,将整片天空照成恐怖的血色。众人皆大骇,却见空中那散发着凶险血光之物竟缓缓下降,士卒多迷信,见此物大凶,皆怕躲闪不及,嚎啕着撒腿便跑。 当时有一偏将名曰禁麒,为人极为胆大,见所有人都跑,那东西不是凡物,便抖擞精神,大着胆子冲向那物坠落之处,将那物接入手中,之后禁麒便得神力,其身不畏刀削斧凿,水淹火烧,是以借助这神力相助,硬生生平定天下,开创上古之世第一完整之国,史称“大奎”。 这段血魄起源之历史在这个世界早已无从考究,所有的一切都埋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后来血魄几次现世,都是正值兵荒马乱之际,若是有人能得血魄,便可平定天下,成就一番伟业。 但血魄玉极凶,性克主,往往战事平歇之后,那得血魄相助的帝王都会莫名惨死,导致战事再起,次数多了,以后血魄再次现世之时,各方英杰便不敢再轻易取之,一千四百年前,血魄于战场现世,然无人敢取,两日之后不见踪影,其后虽各地都有血魄现世之传说,却再无人真正的见到这块奇玉。 林夕知道这些,更明白这血魄的不同凡响,当年老秦在诉说这段事情之时曾有提及,这四玉或有可能是从下界流出,至于是怎样流出,又为何流出,则无人知晓。 他想不到的是那强大异常的洋人为何会知道这事,而且竟然知道这血魄此刻沉于清平湖底,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夺这块有着浓重传奇色彩的奇玉,但却明白若是让对方得到这块玉,世间将起大乱。 想到这里,他不禁死死捏紧拳头,对自己的无力感到痛苦,即便对方在岸上与自己动手,自己也必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那人是在一里之外的湖面之上,此刻唯一能指望的便是那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沉入湖中的胡悦轩。 胡悦轩此刻更是辛苦,此刻的他就好比一个家藏万贯的大富翁,却守着自家的金银,活生生要被饿死一般。 体内那无穷无尽的气力无法正确使用,根本伤不到对方一根汗毛,更别提击败对手。 他虽不知对方口中的血魄为何,又有什么用处,但看到这湖中的奇景也明白这东西的意义非凡,加上对方留给自己的极差印象,让少年明白一定要阻止对方得到那血魄。 但是该怎样阻止呢?胡悦轩再次挥空一拳,磅礴的拳劲在湖面上击出高达十米的水花,却愣生生没有碰到对方分毫。 “哈哈哈,挣扎吧,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如何,很赞吧!我给过你机会,你却三番两次的拒绝,既然得不到,那就毁灭吧!”漂浮于湖面之上的蒂斯塔狂笑着,那原本英俊的脸孔因为激动与狂热,肆意扭曲着,他化掌为拳,那条右臂被血光缠绕,竟变了模样,化作一根锋锐无比的长矛,直刺向刚刚浮出水面的胡悦轩。 胡悦轩刚刚睁开眼,只见前方锋芒直击而来,大骇之下,伸手便想要格开对方的攻击,却不料两只手都不听使唤,竟都击向两侧的水面,溅起两叠巨浪,而那矛头已刺中了他的额头。 血光四溅,叱咤摩罗痛苦的咆哮着,沉入湖水之中,翻腾的湖水之上,只留些许殷红的血迹,而那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林夕看得心头火起,也不顾其他,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便向着湖中央滑去。 但一下到水中,便知道事情的麻烦,这湖水哪里还有原先的平静,里头暗流汹涌,冲的人昏了头脑,难辨方向,勉强露出水面,却又被卷入水中,挣扎了好一阵,才在默默的帮助下爬上岸边,没给那洋人添上麻烦,自己却累得几乎脱了力,几乎淹死在这汹涌的湖水中。 林夕忍着身躯的疲惫,坐起身来,望着远处空中那志得意满的洋人,心中满是愤恨。 “有人过来了。”默默提醒道,林夕这才转头望去,便见那白茫茫的雨幕中,正有十来人向着这个方向靠近,离得近了,才认出当先两人是马原与陈震,这一伙人身着雨具,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分不出是汗水还是雨水。 “不是让你们别过来嘛!”磅礴的大雨中,林夕扯着嗓子喊道。 “总有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一人从后头闪出,露出了段天明那棱角分明的脸,他说完这话便将目光转向湖中央的方向,“天哪,那人怎么飘在空中!”众人循着他看的方向望去,但在这风雨飘零的夜晚,哪看得清有什么。 林夕还欲打发他们离开,却猛然记起一些事,连忙扯着马原站起身来,“你们带枪了吗,打得远的那种。”他从湖中捞起,整个人湿淋淋的,不住往下滴水。 “狙击枪?”马原反问道。 “对对对,就是狙击枪,要打得远,打得准,威力最大的那种。对着那个家伙,给我狠狠打!”他遥遥指向远处的湖中心。 “那人是谁?我们不能随意攻击的,要是闹不好会引起国际纠纷。”段天明可是看清那人的模样,知道林夕指的到底是谁。 “国际纠纷?要是让那家伙活着说不定整个世界都得翻过来了!你们干不干!不干给我枪,我自己动手!” 见林夕神情急切,不似在开玩笑,那几人也犹豫起来,这时那群人后头走出两个人,抢先说道:“让我来!”林夕望向穿着雨具的两人,都是生面孔,他也不认得。 “嗯,先干了再说,这阵仗怎么也不像小事。”段天明也开口道。 “干他娘的!大不了出事了大家一起扛着!”暴雨中,马原也被激起了血性,将身上的雨具掀开,一抖手丢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 那起先站出来说话的两人正是上次行动中没有见过的两名特行组成员,代号“鹰眼”以及代号“快枪手”的两名成员。 鹰眼的视力远超常人,拥有着最稳的手,最远的视力,再配合特别订制的狙击枪后,可以给任何敌人带来噩梦与灾难。 而快枪手则有着极其特别的特性,他是真正的武器专家,即使是简陋破损的枪械,到了他手中也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他虽没有鹰眼般的好视力,但经他手中打出的子弹却比鹰眼更具杀伤力。 说干就干,两三分钟后,两人便已从车中取得了自己惯用的武器,各自寻找了适合的狙击点,开始准备。 本就是黑夜,再加上狂风大作,大雨瓢泼,湖中还泛着白光,湖面笼罩的雾气与那翻腾的湖水,让一切都极不利于狙击枪的发挥,若是换做普通的神枪手,别想在这样的夜晚攻击目标,即使是特行组的两名精英,也足足调整了三四分钟才计算好一切,找准感觉。 狙击镜的中心位置在风雨中瞄准了那湖面上低着头的金发男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玩弄 蒂斯塔很是激动,当听到血魄的传说时,他便隐隐觉得那东西对自己会非常有用,当主人发布命令让下面的人却搜集这些传说中的玉石时,是他争着抢着,硬压下另外几名强者,取得了来清州市取血魄的资格。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年长的血族,蒂斯塔已不清楚自己这一生究竟渡过了多少岁月,多少个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他享受过,逍遥过,快活过,痛苦过,迷茫过,也曾与狩魔猎人间发生过不知多少次的战斗,直到对一切感到厌倦,对永生感到憎恨时,他选择了长眠。 长眠于古堡之中,有无数凶恶的邪物所守护,即便这些守卫全被击杀,他也不会心疼,更不会感到害怕,因为一旦有人打开了他的棺木,那么他便会再次醒来,至于那些打扰他安眠的愚蠢之人,嘿嘿,就让他们的鲜血祭奠这愚蠢的一切吧。 所想是好的,但事情的发展却远超自己的预料。不知多少个年头以后,棺木被打开了,他苏醒过来,发现惊扰自己无止境安眠的是一个外表冷峻面相阴柔的年轻男人,他愤怒的想要杀死对方,结果却未曾料到那人是那样的强……自己在他面前犹如孩童面对大人般,他感受到了几乎被自己所遗忘的叫做恐惧的情感。 当伤痕累累,闭目等死之时,那个阴柔的男子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为我做事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 蒂斯塔没有丝毫犹豫,便顺从的答应下来,先前的战斗已经让他近乎绝望,对于面前之人,他丝毫起不了任何抗拒之心,强者支配弱者,这是无法逆转的规律。他一向这样干,奴役着那些比自己弱小的邪物,而如今自己是弱小的那一方,被面前的强者所奴役,是多么稀疏平常的事情。 这之后,便是跟随他东奔西走,做着许多他根本不明白的事情,这过程中,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强,比原先长眠前的自己强上数倍,他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直到血魄出现,蒂斯塔再也按耐不住,想要伸手攫取这个宝物,若真的像传说中所言,这块奇玉中所蕴含的的鲜血之力,足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主人对他的心思十分清楚,但也默许了他的行动,蒂斯塔明白,主人允许手下有野心,所不允许的是手下太过无能。 此刻的蒂斯塔心中急切难耐,这种迫切焦急的感觉只有在自己还是年少时还是一个人时,迎娶那名暗恋多年的美丽姑娘,并且在新婚当夜一亲芳泽时才曾有过。 他很想下水去捞取那枚名叫血魄的宝贝玉石,却无法做到,他试了三次,但每一次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湖水给挡住了。 此时的湖水极为复杂,里头汹涌的暗流有着可怕的力量,一旦进入便难以辨认方向,想要往下潜去更是难上加难,他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继续击杀那个天选者,以他的习惯,总是要看到敌人死透才肯放心。 “快点……快点……我快等不及了……”望着翻涌奔腾的湖水,他心中激动万分,湖面之上的浪涛犹如万马奔腾,格外壮观。 正负手立在空中,等待血魄再次现世时,额头剧痛传来,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身子一震,胸口处也被击出了一个大的惊人的伤口…… 是谁?是谁!竟敢在现在打扰我,我要杀了他!蒂斯塔身子一顿,落在水中,但也看到了岸边出那隐约的人影。 “击中了!”两声枪响过后,特行组的两名成员激动的跳起身来,狙击镜中远处的对方身上被打出两个大口子,显然已经活不了了,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击中对方,这足以让他们感到骄傲。 他们欣喜的欢呼着,却没看到林夕那愈发阴沉的脸。 “快走!你们快走!”突然,林夕大声的高喊起来,众人未曾明白,疑惑的望向岸边的林夕,却见他踏着护栏,高高跃起,对着空中一脚踢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却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一把抓住林夕倾尽全力踢来的腿。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鹰眼错愕的望着这突然出现在空中的金发男子,“我击中他的!我肯定击中了!”他记得自己的子弹是穿过了他的额头,从后脑开出直径6cm的大口子,没理由这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毫发无损…… “这里还挺热闹……看来我有必要跟你们玩玩。”蒂斯塔玩味的看着下方的众人,又提了提手中抓着的腿,将林夕的脸凑近,邪邪的笑着:“主人说你有趣,可并没说不能伤你……” 林夕趁着对方靠近之际,猛的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束缚,对着对方的脸便是狠狠的一次膝撞。 膝盖准确的击中了对方那英俊邪气的脸,林夕又再次踢出两腿,也都击中对方,随后他从空中落下,坠入湖水之中。 “妈的,还真是不能大意。”蒂斯塔捂着自己流出血的鼻子,嘴角扬起,伸手一探,只见他一条胳膊竟如同面条般陡然拉长,探入水中,将浑身湿透的林夕拎了出来。 “嘿嘿,你的拳头可对我没什么用处……”蒂斯塔脸上满是邪气的笑容,还想说什么,几声枪响,几颗子弹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身体,白衬衫上布满血迹,他厌恶的抹了一把肚子上的血迹,低头望向那几个向他开枪的人。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这样。”他肚子上的伤口快速的愈合,一粒弹头被挤了出来,他伸手捏住,随意的一掷,马原身边一人应声而倒,脑袋上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伤口,红的白的脑浆流了一地,显然已死透。 “快走!你们快走!”林夕被对方捏住脖颈,一张脸憋得通红,他大力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对方那如铁钳般有力的手,默默想出来帮忙,却被林夕硬生生拒绝,他能感受到这个金发洋人体内充沛的阴煞之气,若是默默出来,很可能会被对方吸个干净。 那几名特行组的成员听到林夕的叫喊,却并未离开,咬着牙四散而开,用手中的武器攻击着那空中漂浮着的洋人。 枪声大作,那洋人身子不住摆动,被击中的地方会迅速的愈合,一粒粒弹头被逼出身子,漂浮在空中。 “真是麻烦的蝼蚁。”蒂斯塔一甩手,那些漂浮着的弹头呼啸着击向各个方向,几声惨叫传来,四名中安署的精英被瞬间击杀。 马原倒地一滚,险之又险的躲过了那枚被对方随意掷出的弹头,原本自己蹲着的地方的泥土都被掀飞了,子弹钻入泥地之中,力道极大,让他后怕不已,若是被这东西击中,自己肯定得立马完蛋。 段天明躲在墙后,那枚子弹卡在砖墙之中,若是再多一点点力气便会击中自己,他额头冷汗直冒,一颗心也几乎悬在嗓子眼处。 鹰眼倒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跑动中他被击中,摔在地上,右肩的肩胛骨被击个粉碎,硬是疼晕过去。 快枪手却早已在林夕喊话的时候便已躲了起来,之后也没有开枪,他握着手中的狙击枪,正做着心理挣扎,开枪没有用,不开枪那这群弟兄怎么办。 唯一还待在原地的只有陈震,他没有动弹,昂着头,望向空中一只手掐住林夕脖颈的金发洋人。 “嘿嘿,你倒是挺有趣,不怕死吗?”蒂斯塔俯视着下方的陈震,感兴趣的问道。 “你要杀我,我躲也没用。”陈震平静的回答道。 蒂斯塔吹了一声口哨,赞道:“倒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既然如此,我便放你一马,你走吧。” 陈震却缓缓的摇了摇头,指了指被他抓住手中的林夕:“我能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吗?”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平静的就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小事般。 挣扎中的林夕听到这话浑身一颤,极力的扭头望向岸边站着笔直的陈震,他心中一暖,却是怒气冲冲的开口骂道:“你疯了!老子不需要你帮忙,你个白痴快给我滚,滚远点,越远越好!” 陈震不为所动,依旧平静的望着蒂斯塔。 蒂斯塔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笑吟吟的一甩手,将林夕丢上了岸。“你不错,虽然吓得不住颤抖,但起码还知道维护自己的朋友,我欣赏你,放你们一条生路,走吧,走远点,不要再打扰我的好事。”说罢便不再理会,自顾自转身离去,又朝着湖心飞去。 直到蒂斯塔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陈震才瘫软的跌倒在地,“呼,吓死我了。” “你疯了!”林夕挣扎着爬起身,捂着被掐的通红的脖颈,气恼的骂道。 陈震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你以为那家伙是好人,要是他愿意,杀了我们所有人轻轻松松。”林夕懊丧的说道,简单的接触,让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在对方强大的力量面前,自己就如同一直渺小的蚂蚁,随时会被对方轻松捏死,如果自己身子康复,真元力充沛之际,自己还能用那个发挥极为不稳定的螺旋力拼上一把,但此时的自己面对那样强大的敌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总不能自己跑了,却不管你吧。”陈震笑着回答道,雨水顺着他坚毅的面孔向下流淌,狼狈不堪,却让林夕觉得心头一暖,忍不住又骂道:“真是个笨蛋!” 第二百七十九章:狂潮 暴雨倾盆,狂风大作,这往日里平静如镜的湖面此刻波涛汹涌,起伏不定,就好似暴风雨中的大海般,最高的浪潮甚至能达到六米高,湖堤旁被那汹涌的浪涛拍打,那些起阻隔作用的铁链哗哗乱响。 湖底的白色逐渐增亮,湖水上方的白雾已彻底笼罩了整片湖面,并在继续向附近蔓延,林夕等人都已看不清几米外的湖水的模样,被那一阵阵大浪拍的节节后退。 中安署的几人虽穿着雨具,但在这般恶劣的天气之下,依旧全身湿透,落汤鸡般,也有人学马原那样,赌气的将那限制自己行动的雨衣脱去,丢在地上,被大浪一卷,都不知飘到哪去。 “这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干预的了!”林夕扯着嗓子大喊,陈震马原虽靠得极近,却依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林夕只得打着手势,让众人尽量远离这一带。 附近的居民也都被这古怪的奇相惊醒,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祈祷着不要再出事。 林夕吃力的眯着眼,想要看清那惊涛骇浪的湖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白雾极其浓郁,白雾笼罩之下,可见度相当有限,虽有心却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只有悬浮在湖面之上的蒂斯塔才能清楚的看清湖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激动的望着湖心正中,那浓郁的白雾中正有一团阴影缓缓上升,他明白,那便是血魄。 “来吧,来吧,到我这来,我会好好使用你的。”他伸出手,做着虚抓的动作,汹涌的湖水被一股无形之力向着四边分去,惊涛骇浪的湖中心竟出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真空区域,这真空区域正随着蒂斯塔的动作逐渐向下延伸。 “来吧,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蒂斯塔脸上满是极致的狂热,那阴影越来越接近,蒂斯塔激动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处。 就在这时,那被他力量所压制逐渐向下的湖水陡然一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东西都停在了原地,三秒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蒂斯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再看向湖水竟发现湖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个漩涡。 那漩涡逐渐增大,湖水旋转着向下聚集,连湖面上的白雾都被漩涡所吸收,蒂斯塔在空中摇摇欲坠,挣扎着想要抗衡那股漩涡的吸力,却无法做到,身子一点一点的向下而去。 “这是怎么了?该死!”此时的他狼狈不堪,想要抽身离去,却已无法做到,被这般压制,他本就桀骜的心气不打一处来,目光转冷,竟直冲着那漩涡中心疾坠而去。 一声轻微的破水声被水流汹涌的流动声遮蔽,那漩涡逐渐增大,位于漩涡中心的阴影也在同时增大,就在林夕等人也能望见那古怪的漩涡之时,一切又陡然停住,突兀的静止了三秒钟,林夕等人还未弄明白状况时,却见水中猛的冲出一个人影。 “哈哈哈哈!终于到手了!” 林夕定睛一看,愣在了原地,那冲出水面之人正是蒂斯塔,而此刻他手中握着一物,泛着淡淡血光的一块玉石,自然便是那天下四玉中主管杀伐的血魄! “糟了!”林夕暗道不好,可却无能为力,咬牙切齿不知如何是好。 那空中的蒂斯塔乍得奇宝,心中狂喜不定,仔细打量起那血魄来,那血魄鹅蛋般大小,椭圆状,通体晶莹透亮,里头有着血脉状的结构,仔细看去,竟如同活物般正缓缓跳动,血色的本体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由鲜红与淡淡的黑色构成的古怪物质,放在手中,只激得心潮澎湃,一股无法估量的力量正在涌入体内。 蒂斯塔感受着体内逐渐增强的力量,大声的狂笑着,笑声在这风雨中四散而开,显得那样的恐怖。 “对,对,对,我要力量,给我力量!”蒂斯塔贪婪的望着手中的血魄,却不知自己的身体此刻正在起着变化,那白皙的皮肤开始渐渐隆起,里头暗红的血管如青筋般鼓胀开来,交错盘结,如榕树老根,又如打乱的线团,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狰狞。 双目变得赤红,血丝紊乱如活物,迅速的交错变化着,他的獠牙时而伸长时而缩短,身体也变得细长,原本一米八五的魁梧身材如今竟长到了两米五高,四肢变得纤细狭长,几声脆响,他的后背隆起,几根骨刺从后头穿出,长短不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可怕。 “这就是力量嘛……”蒂斯塔已没了原本的容貌,狰狞的面孔满是邪恶的气息,他纤细修长的右手抓住那血魄石,拿到了胸口旁,胸口的皮肉自动扩展开来,好似有人在用钩子钩开他的皮肉般,成排的肋骨向外张开,露出里头澎湃跳动的巨大心脏,那血魄缓缓飘入其中,停在了心脏边上,随即那两排肋骨便又重新合上,血肉扭转,竟形成了一道形似胸甲的独特结构。 “力量!力量!”漂浮于空中的蒂斯塔兴奋的高喊着,他修长纤细的双手平平的向上托起,全身上下都散发出邪恶的血色气息。 随着他的动作,骤雨急停,天上的乌云迅速飘散,竟露出了一轮浑圆血红的血月! 所有人都惊呆了,中安署的一干人等,虽说平日里也接触过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可哪曾见过这样的奇景,先前那金发碧眼的神秘洋人,转眼间便化身为一个怪物,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够操控天象,怎能不让人目瞪口呆。 如今的蒂斯塔通体黑红相间,骨骼外扩,形成了一些保护身躯结构的天然铠甲,肉体则是暗红色的,那手脚上的突出结构,背上不规则的尖刺使得他几乎成为了邪恶的最直观代表。 “这种感觉……真美妙……”蒂斯塔那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活动着,原本俊逸的脸庞现在显得尖刻,鼻尖更是尖的夸张,他的脸上满是隆起的血管,连接到脑后,看上去如同头发。 “嘿嘿……这下子主人也不会在小看我了……”他昂起头,闭上双眼,双手平张,尽情感受着体内那充沛勃发的强大力量。 就在这时,原本恢复平静的湖面正中陡然跃起一股巨浪,如水龙般冲天而去,一双大手急急的抓向空中,速度奇快,竟将那得到血魄的蒂斯塔一把抓在手中。 林夕目瞪口呆的望着那浪潮过后,站在水面之上的少年,“这小子还活着……” 跃出水面之人正是先前受伤隐遁的胡悦轩,他落水之后,被里头的暗流牵扯,冲到了不知何处,由于已成功觉醒,体内有叱咤摩罗相助,也不会被这水所伤,昏迷了许久,等到缓过神再睁开眼时,水面之中出现了一个大漩涡,他借助叱咤摩罗的力量,尽可能的伏于湖底,也是唯一一个看到蒂斯塔拿到位于漩涡之下的那块血魄之人,但同时他也看到了蒂斯塔没有看到的东西,在血魄石下方的十几米处,一个巨大的阴影正一动不动的的静静矗立着,随着血魄的离开,那巨大的阴影好似活了一般,再次有了生机。 胡悦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天选者本就是为了维护两个世界平衡的存在,他知道底下那东西若是苏醒过来,对整个世界都会形成巨大的灾难,破坏力影响力甚至比得到血魄完成完美进化的蒂斯塔更为可怕,责任所至,他必须抢回血魄! 骤然发劲,那心情激动的蒂斯塔也没有预料到水底下竟然有人打算暗算他,被抓个正着,胡悦轩心知事情严重,唯恐失败,这一下用尽全力,将他死死捏在手中,叱咤摩罗巨大的手掌逐渐收紧,但随即胡悦轩眉头一紧,张开右手的一瞬间,捏紧的左拳已狠狠击去。 “嘭!”碰撞之力极为惊人,叱咤摩罗半边身子还位于湖面中,竟激起了四层水波,汹涌的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还不死!那看看这个”胡悦轩厉声喝道,手中一扬,双腿一蹬,身子高高跃出水面,对着那下坠中的蒂斯塔便劈成了一记手刀。 叱咤摩罗化掌为刀,以一股劈天破地的气势自上而下狠狠的斩在蒂斯塔身躯之上,大力传至,激得湖水高高溅起,竟将清平湖劈出了一个百来米长的真空地带,这里头的湖水都飞溅到空中,直到力量用尽才重新落回湖中。 林夕一行看得目瞪口呆,虽说马原等人看不到叱咤摩罗雄伟的身姿,却能够看到湖水的变化,先是好似游龙出水,一条水龙飞跃而起,击向那空中的蒂斯塔,紧接着湖面一震,四道浪潮前仆后继,打的湖堤啪啪作响。再之后那还未平静的湖面又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湖水竟溅出百来米高,湖中竟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区域,怎能不让这些人惊叹。 “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们已完全插不上手……”林夕苦笑着摇摇头,他现在也明白过来,为何老秦对天选者有这样高的评价,若是自己遇上,还不是被那巨人一掌轻松拍死…… 第二百八十章:倾湖 翻涌的湖水逐渐恢复平静,胡悦轩喘着粗气,伸手从湖中捞出一物,叱咤摩罗手中抓着的是蒂斯塔,与先前那妖异邪恶的可怕造型相比,如今的血族头子已狼狈了许多。 纤长的四肢被斩断,那骨状的护甲满是裂缝,嘴角挂血,眼珠因为充血显得暗红,身后那数根骨刺都被击得粉碎。 胡悦轩眉头微皱,想不到自己这全力攻击竟然仍然无法直接杀死这个可怕的对手,也没有再犹豫什么,对着蒂斯塔又是拳打肘击。 再次击出的一拳准确的击中了蒂斯塔的身体,胡悦轩敏锐的捕捉到对方骨骼断裂脾脏破损的声音,还想再击出一拳,却发现对方竟抱住了叱咤摩罗巨大的手指,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小子……还真是难缠……刚才那几下,要是换成之前的我,肯定被打成粉末了,不过,嘿嘿,现在的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蒂斯塔的声音带着得意,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没过几秒钟,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要说跟你比力气,或许敌不过你,但你要想杀了我,还是很难的。”蒂斯塔嚣张的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陡然加速,顺着叱咤摩罗巨大的臂膀绕着圈疾飞向湖面上的胡悦轩。 胡悦轩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格挡,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可蒂斯塔这一击可并不寻常,他绕着叱咤摩罗巨臂盘旋而来可并不是单纯为了视觉效果,而是为了有尽可能多的路径来尽可能大的提升速度,速度越高,冲击的力道也会越大。 胡悦轩虽挡下了这一击,却感觉自己的左手几乎麻了,那股可怕的力道传来,让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竟在湖面上击出一次又一次的水花,若是远远看去,好像有顽皮的孩童在丢石子打水花。 胡悦轩虽然狼狈却并未受太大的伤,对方那一击之力被他借助几次扑水之际都成功的卸入了水中,若这次并不是在湖水上战斗,而是在平地上,那么这一击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但蒂斯塔可并不会轻易的放过追击的机会,他身子向上一扬,随即俯冲而下,背后陡然展开两道五六米长的黑色蝠翼,带着极致的邪恶气息俯冲而去,掠过之处,湖水高高溅起,远远看去好像有艘快艇驶过一般。 胡悦轩见对方再次冲来,知道硬拼不是好主意,身子一沉,在水下骤然发力,如游鱼般灵活的游向另一个方向。 “想逃!没那么容易!”一扑不中,蒂斯塔顿在空中,向着胡悦轩躲避的方向,高高扬起了他那纤长的右手,狠狠的向下抡去,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他那原本就近两米长的胳膊竟好似面条般拉得极长极长,竟长达几十米,重重的砸向湖面。 大力传来,一时间湖水向着两边飞溅,露出了躲在水下的胡悦轩,后者眼见情况如此,心中一狠竟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掌,借力高高跃起,竟将对方那绵软如面条般的手臂打了几个结,随后化掌为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筋断骨折!蒂斯塔那绵长的右臂在这次斩击之下竟整个被切开,伤口处喷出无数黑血,将这片湖水都染得变了色。 剧痛传来,蒂斯塔怪叫一声,身子向上硬是爬升了数十米,躲到对方不能追击之处,才堪堪停住身子,看着右臂上那触目惊心的断口,心头杀机难以抑制。 他怒吼一声,右臂的断折处迅速收拢愈合,不多时又重新长出了完整的胳膊。 血月当空,巨大的蝠翼展开,挡住了那血色的圆月,在场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永远记住了这非同寻常的一幕。 “是你逼我下杀手的!可别怨我心狠!”也不见蒂斯塔如何呐喊,这寻常的话语竟传到了所有人耳畔,紧接着蝠翼猛的扑打,向上腾跃了几下,之后蒂斯塔那高大修长的身躯便调整姿势螺旋着俯冲而下! 胡悦轩心知不好,挥手一拳狠狠击打湖水,将湖水溅出数十米的高度,而他趁着湖水的遮掩,迅速的向下游去。深邃的湖水中,他的身躯犹如一颗全速行进的鱼雷,快速的躲入了湖底深处的泥潭之中。 蒂斯塔却没有放慢动作,循着对方的气息,径直的追去,螺旋状的行进让他身边扬起了一阵飓风,飓风所至,湖面之上也形成了一个逐渐增大的巨大漩涡! “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哪里!”蒂斯塔身子不住旋转,他正借助这简单的转动,展开蝠翼,不断增幅自己的力量,并且将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在最前端,他虽在力量上落了下风,但自认可以用技巧弥补力量上的缺陷,而如今他也真的成功做到了,在这密集螺旋形成的可怕力量,已远远超过了叱咤摩罗的力量。 “死!”感受到这股力量已达临界状态,再继续增大自己也会被吞没,蒂斯塔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认准的方向便击出了这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 黑色的螺旋气劲击中了湖面,湖水以肉眼无法看清的可怕速度席卷而上,清平湖好似被拔去塞子的浴缸,里头的湖水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褪下。 湖水自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被这力量所影响,尽皆旋转升上了天空! 血月当空,磅礴的巨大漩涡蔓延向高空,湖水被这漩涡龙卷吸上了天,露出了湖底那深色的淤泥。 有着气吞山河气势的力道终于击中了河底的淤泥,一时间大地俱颤,以清平湖为中心,地震了! 林夕几人被这股力道波及,根本站不稳,趴在地上,却觉得大地倾斜,一道道裂口开裂,陈震运气不佳,趴着的那片湖堤出现了裂缝,还未来得及逃到别处,身子一轻,便往下落去,眼见着就要摔向十几米深的湖底时,挥舞的手臂却被一个人一把抓住。 陈震抬头一看,只见林夕一手抓着自己,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抓着湖堤畔那用作阻挡装饰作用的凭栏锁链,那锁链绷得笔直,另一头在石栏杆里已露出了道道裂缝。 “放开我!这样子两人都得死!”陈震憋红了脸,大叫出声。 “少废话!”林夕死死的咬着牙,两只手不住颤抖,若是平时的自己要以这种方式拉起陈震倒是不难,只是昨晚刚经大战,体力仍未彻底恢复,如今做这个动作,两条手臂抖得犹如筛糠般。 忽而锁链猛的一松,让人不敢想的那一幕发生了,石栏杆崩裂,里头的锁链终于崩断了! 两人惊呼出声,急坠而下,眼见着就要摔下去,那锁链又忽然间整个绷紧了,两人坠落的身子一滞,又稳在了空中,抬头望去,只见中安署的几个人都憋红了脸,正合力拉拽着铁链的那一头。 等到救上两人,岸上的几人已是精疲力竭,倒在地上都站不起来了。而也就是此时,那被卷上天空的湖水再次落下! 一盆水倒入另一个水盆会有多大的劲头?你可能会说也就那样了,不怎么厉害,可当一湖之水当头砸下时,那股力道会是如何? 至少岸边的这伙人都不知道,他们只来得及缩住身子,便被这带着强大力量落下的湖水冲了个七荤八素,人仰马翻,附近的几面墙被冲倒,岸边的观赏树木根基不深的也整个被掀翻,根基深的树木虽没有那么狼狈,但枝条叶片也是损失一空,再没有原先茂盛的模样。 林夕等人被湖水冲出了数十米,好几人都在碰撞中昏死过去,林夕依仗体质非凡,勉强没有晕倒,但一口猩红的鲜血也憋在喉头,等到身子终于停住了,才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妈的……差点完蛋。”他挣扎着起身,也顾不上湖中的战斗如何发展,连忙去抢救同样遭受此劫的伙伴。 陈震被冲到了屋顶之上,人没大碍,但昏昏沉沉的,连走路都不稳了。马原眼疾手快,抱住了一棵树,只是那棵树也不稳,被巨力掀倒,压在了马原身上,若不是马原运气好,抱着的那树干是弯曲的,单是被这树一压估计就得见上帝。 还有几人运气好的受些轻伤,昏迷不醒,运气不好的也有两人,脑袋撞在了墙上,脑浆迸裂,已是不活。 遭遇这样的灾祸,众人都是唏嘘不已,也不敢再看,除了林夕执意要求留下以外,其余人都迅速撤离。 林夕送走众人之后再次回到了清平湖畔,此时那打斗的两人都已没了踪影,清平湖波潮涌动,不知其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听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身影陡然冲出水面,停在了高空,林夕定睛一看,惊讶的发现竟然是蒂斯塔,先前张扬嚣张的蒂斯塔如今狼狈不堪,一对蝠翼被撕扯的犹如破布,两只胳膊齐肘而断,一条腿扭曲的折向一边,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全身浴血,好似刚刚经历过极其凶险的战斗。 那小子怎么厉害……把他打成这样?胡悦轩心中疑惑,先前那黑涡螺旋下坠之时,他只顾得上身边的情况,根本无法顾及湖里怎样,但心知对方这次攻击威力的可怕,对胡悦轩的处境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哪曾想到,从湖中狼狈逃出的竟不是胡悦轩,而是那个蒂斯塔…… 第二百八十一章:石雕 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蒂斯塔此时却狼狈不堪的喘着粗气,身上不住往下淌着那由湖水与血水构成的液体,他痛苦的哀嚎着,那齐肘而断的手臂缓缓重新长出,新长出的手臂明显比原先的身体白上许多,彻底修复完身体之后,他整张脸都明显的委顿许多。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暗算我!”蒂斯塔面露凶光,狂躁的向下呼喊着,先前原以为志在必得的一击,结果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虽说当时场面混乱,自己无法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但那个天选者的气机已被自己锁定,没有理由会被他逃脱,何曾想到,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还未来得及击中对方,却被一物挡住了…… 那物显然不是凡物,不但在自己这可怕的一击中纹丝不动,更在短短几秒之间便将自己打的身残臂断,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若不是自己果断的逃脱,还指不定会不会死在下面。尽管自己有着强大的自愈能力,可那东西给自己带来的感觉,好像不逃真的会死。 伏在湖底的胡悦轩眯着眼,打量着湖底那一抹黑暗,他心中也满是疑惑,原先以为自己就要完蛋,竭力护着自己想要尽可能的减少伤害,却没想到那一直沉在湖底的东西竟然庇护自己,挡住了那可怕的一击,甚至还将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 那东西短暂时间爆发出的可怕战力,让胡悦轩也是心惊胆战,暗道侥幸,还好那东西没有对自己下手,可那东西究竟是何物,怎么会在湖底沉着,又为何有如此可怕的威力,这些答案却无人告知,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空中湖底的两人疑惑不解,岸边的林夕同样也是摸不着头脑,那湖水泼下的可怕气势几乎将湖岸边的一切都冲垮了,当时自己只来得及自保,哪能有余力去观察那两人的战斗,等到自己终于得空时,那个强大的血族已受伤逃脱,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伤到他的似乎还不是天选者胡悦轩。 那么……又会是谁?难道湖底还潜伏着某个不知名的强者? 三人狐疑不定时,答案开始揭晓…… 伏于湖底的胡悦轩隐约看到了前方那枚黑暗缓缓的上升了,他心下好奇也随之向上浮起。 平复没多久的湖水又开始剧烈翻腾起来,湖心处冒出无数气泡,好似湖水被煮熟了一般,翻腾不息。 一股威压使蒂斯塔感到全身发寒,心头警兆突起,仿佛是在催促他赶紧离开,若再不离开,将会无法脱身。但他只做不察,心道自己就算敌不过,要想逃走却也不是难事,便强撑着,死死盯着下方蒸腾翻涌的湖水,他倒想看看这下面究竟藏了什么玩意。 林夕心中错愕,望着那不断冒出气泡蒸腾不定的湖水,心里猜测不定,想着是不是那个掌握叱咤摩罗力量的少年又在捣鬼,他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时,湖面缓缓凸起,一个东西升上了湖面。 那是什么……鬼东西……? 三人都诧异的张大了嘴,望着那缓缓升起,逐渐露出全貌的东西。 好像是一尊雕像……胡悦轩靠的最近,看得也最是清楚,那从湖底升起的黑黝黝的玩意确实像是一尊雕像。 那雕像高约八米,四四方方,长宽俱是四米,四四方方的,好像是一个放大了百千倍的印章。 通体黝黑,好似能够吞噬光线一般,雕像的线条十分抽象,但粗粗一看,还是能够看清那石雕雕的是什么东西。 一面是一个女人,那女人浓眉大眼,宽唇阔鼻,容貌丑陋,一双眼睛鼓鼓的,如同死鱼,毫无神采,嘴部也略微凸起,若说像是个女人,更像是一个猿人,她双手交叉着护住胸口,面无表情,一双死鱼眼虽说没有焦点,却让在场众人都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而雕像的反面则雕刻着一个妖物的模样,那妖物羊角虎脸,豹爪牛身,也不知是谁人所雕,这妖物的模样明显比它背后那女人的模样精细许多,栩栩如生,从那略带弧线仿佛在笑的嘴巴中都能感受到一股邪恶,更别提它那双小眼睛,如同活物般凝视着每一个人。 灾厄不断的清平湖中间,如今突兀的升出了一根巨大的黑色石雕,静静的矗立在那里,如活物般嘲笑着所有的一切。 飞在高空的蒂斯塔皱着眉头,愣愣的望着下方那黑色石雕,他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东西,若说是一名强者,抑或是一只怪物从湖中出现,他都不会这般惊讶,可结果升上来的竟是一具动都不能动的石雕,怎能不让他心生惊诧。 转念间他便觉得受到了侮辱,许是刚才暗算自己的那家伙不想出面,弄出这个破石雕来糊弄自己,这样一想,胸中怒意更盛,大喝一声,身子俯冲而下。 “竟敢戏弄我!去死!”暴喝声中,他以惊人的速度掠下,狠狠的一拳击在那石雕的顶部。 “咚……”那石雕被击中后发出一声好似铜钟般的深邃之音,音波震荡,清平湖以石雕为中心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向外震荡而去,若此刻从上空观看,便可以看到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同心圆,格外壮观。 那铜钟敲击的余音尚未从耳中离开便听到蒂斯塔一声惨过一声的惨叫。胡悦轩震惊的望着那黑色石雕顶部,他看到蒂斯塔正面露恐惧的向上努力想要挣脱,他击中石雕的那只手竟整个没入了石雕顶。 看他痛苦的模样并不是一拳击入石雕顶部,而是被石雕所吞噬。 “怎么回事?”胡悦轩有些摸不清头脑,浮在水面,在那一层层涟漪中上下浮沉。 此刻的蒂斯塔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原本以为自己一击就能将那石雕击个粉碎,到时候那幕后之人必定会现身,却不想自己这倾力一击竟好似打在棉花团上一般,虽说发出了撞钟般的巨大声响,可自己的一条手却好似陷入泥潭般,拔不出来。 那石雕仿佛远古巨兽,正在贪婪的吞噬着靠近的一切,他奋力的挣扎着,可身子却逐渐下沉,如今连两条腿都没入了石雕之中。 这样下去会死的! 想到这里蒂斯塔目露凶光,身子猛的一震,只听他体内不断的发出阵阵骨骼断裂的声响,那手臂双腿都陡然间延长了几分,但只有靠的够近的胡悦轩才看清,并不是他的四肢长了,而是断了…… 那皮肉之下的骨骼肌肉已被蒂斯塔自行切断,如今外头只连着一层皮肉,所以远远看去,只会以为他的四肢延长了。 “啊!!”剧痛传来,蒂斯塔硬生生的将两条腿和一只手上的血肉给拉断了,随后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打着转飘飞出去,坠入了湖水之中,黑红相间的血液不断流出,将那片湖水都弄的极是腥臭。 而那黑色石雕上方,那无法脱身的四肢已被彻底吞没,不见踪影,放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胡悦轩看到这番情景,也下意识的不断退后,这个黑色石雕模样阴森古怪,让人看了极不舒服,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却也不愿再多靠近几分。 一个黑影从湖水中跃了出来,正是那已狼狈不堪的蒂斯塔,他的四肢又重新长了出来,只是这一回耗损的体力更是巨大,让他整个人都已很是疲惫。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回来报仇的!”他愤恨的吐了口唾沫,再也不多看一眼,蝠翼一展,整个人便向着东北方向飞去。 眼看着他越飞越高,将要离开之际,湖面上那纹丝不动的石雕陡然间颤抖起来,紧接着竟如同火箭般笔直升空,飞了出去。 也在这时,胡悦轩与岸边的林夕也才看到原来那石雕并不是只有女人和邪物两面,而是有四面。 与女人与邪物相反的还有两面,一面是面容丑陋,颧骨高高凸起的男子模样,另外一面则是蛇首人身,有八条胳膊的怪物。 若从侧面看去,这整座雕像便像似一个田字格,左上是女子,右上是羊角虎面怪,左下是蛇首人身八臂妖,右下则是男子。 林夕隐隐觉得这种排列暗合某种规律,却不知究竟代表何意,只是昂首看着那沉重的黑色石雕以无法相信的速度赶向那空中的强大血族。 蒂斯塔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追过来,回头一看,整个人都险些吓得从空中一头栽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石雕竟然飞了起来,而且还飞的那么快,冲着自己飞过来…… 他拼了命的提升速度,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如今的极限,却只是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没多久那石雕便也再次加速,一点一点的缩减着彼此的距离。 “啊啊啊啊!不要过来!”惨叫声中,石雕撞上了蒂斯塔的身体,就在片刻间,他的下半身几乎被彻底吞噬,眼看着自己将要被吞噬,蒂斯塔咬紧牙关,伸手斩断自己一条手臂,一用力掷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回封 空中的追逐已经结束,石雕重新停住了,高高的悬在高空之上静止不动,蒂斯塔已没了人影,被石雕彻底吞没,他被吞噬之前只来得及斩下一条胳膊,此时那条胳膊正打着旋的向下坠来。而那黑色石雕却再也没有任何想要追击它的意思。 林夕隐约察觉到那尊黑色石雕的目标并不是蒂斯塔,而是蒂斯塔放在胸腔里的——血魄…… 急坠而下的一条手臂,撞碎了一间屋子的瓦片屋顶,正好落在林夕身后十余米处的那间房里。 林夕只是回头望了那方向一眼,转而继续盯着静止在高空,一动不动的巨大黑色石雕,他很想知道,这东西究竟为何物,又打算做什么事情…… 高空的黑色石雕缓缓的向下降下,无声无息,直到悬浮在湖心之上时,才稳稳的停住,悄无声息,甚至都没有激起一点水花,以高达十六米长宽四米的巨大身体做出这样举重若轻的行为,实在是相当诡异的一件事。 就在胡悦轩与林夕的盯视之下,漂浮于湖面的石雕再起变化,首先是女人的双眼亮起,紧接着是那羊角虎脸妖物的双眼亮起,再然后是男人的双眼,最后才是那八臂蛇妖的双眼亮起。 随着这四双诡异的双眼尽皆亮起,那石雕中间竟裂出了一条缝隙,紧接着由女子与羊角虎脸怪组成的上部,与男子与八臂蛇妖组成的下部开始缓慢的扭转过来。 原本那女子和男子望向的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但随着那扭转的进行,两双眼睛望下的方向竟逐渐归于一处。 “咔哒……”一声闷响过后,那男子与女子终于朝向了同一个方向,而那两只妖物的雕塑也一样都望向了西边。 但变化还远远没有结束,随着这次扭转的完成,下一次扭转开始了! 不同于先前那次的上下偏转,这次是左右扭转,原本女子与羊角虎面妖物在上,男子与八臂蛇妖在下,可现在的变化则是两侧同时扭转,原本在下的两张脸正往上去,原本在上的两张脸则往下去。 林夕不明白这种变化代表的意义,但隐约觉得影响会相当大,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到遥远的上空传来了语调古怪的颂唱声,抬头望去,只见百来米的高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身着长袍的老者,正排列成三角形念诵着什么,而三角的正下方则正对着下方的古怪石雕。 “那又是谁?”胡悦轩从湖中爬出,湿漉漉的走到林夕身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上水汽蒸腾,等到走到林夕身侧时,身上已没了水渍,恢复了干爽。 “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事真怪……”林夕皱眉眯眼,远远的望着上空那悬浮在空中的三位老人,隐约间好似觉得有些印象,狐疑不定的不住打量。 “是他!”林夕忽然高叫了一声,他终于认出了那三位老者中的一人,也就是那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那人分明就是一年多前在猴爪山见过的那位神秘老人,就是那个慈眉善目,很好说话,之后又给了自己一块武器玉的神秘老人,林夕可对他的手机铃声印象颇深。 他曾经不止一次去猜测那老人的身份,但却一直没有个确切的答案,那神秘老者在寒潭暴乱,血龙将出之时,陡然出现,将灾厄消于无形,后来想来,他似乎就是一直监控着那一片地带,不单单是为了镇守住下方被囚禁着的上古血龙,也同样是为了守住沉于寒潭底部的阴极。 而如今,一下子出现了三名老者,偏偏同样是在湖中,有一块至宝,下方有个神秘叵测的东西,只是这一回寒潭换成了清平湖,阴极换成了血魄,那上古血龙则换成了这古怪的黑色石雕,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一种莫名的规律……他们又究竟是谁? 从三人飘在空中的高深模样,再回想到当年猴爪山中老者操控一切的强大,林夕心头满是疑惑,这么强大的存在为何一直以来都不被人所知,他们隐秘在人世之间,是在监视着什么,守护着什么吗?那么这群神秘的老人所监视,所守护的又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林夕隐约猜测得到,这世界上像猴爪山寒潭,清平湖这样的地方肯定不止一处,像阴极,血魄这样的瑰宝也绝对不止这两块,很有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这样的封印,他更相信,那天下四玉中的其他三块,雷皇,长生,琼英,此时此刻也肯定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封印着什么东西。 只是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必有因,这些强大的存在总不会是因为无聊才整出这样的事情,那么他们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何,如果这些封印被揭开,奇珍被夺去,这个世界又会如何…… 没有人能告知他答案为何,林夕只得胡乱猜测着,远远眺望着上空的三名老者。 那三名老者其中一人便是那白须老人,身着白色长袍,很好说话,林夕印象中他似乎还有个孙女,他猛然想起那老者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有人叫他去打麻将。莫非那些人便是这次与老人同时出现的另外二人。 林夕定睛打量起另外两名老者,一人身穿黑袍,头上银丝梳得整齐,露出宽阔的额头,额头上有着古怪的图案,中间还如东方传说中的二郎神般,画着一只睁开的眼睛。 另外一人身穿苍袍,脑袋光秃秃的,眉毛却是极长,两边几乎拖到下巴以下,差不多与那长须连成一片,这老人面貌最是老迈,面部满是皱纹,沟沟壑壑的,看起来最是沧桑,一双眼睛也是小,有没有睁开都无法看清。 三人悬在空中,构成了一个三角形,随着他们那古朴庄重的颂唱声,那下方古怪的神秘石雕的变化变得困难。 咔哒咔哒,每每扭转了几度,又会重新扭转回去,随着时间的变化,那石雕竟重新恢复了原本男女同向,怪物同边的状况,但这过程还没有完,随着颂唱声的继续,石雕吃力的继续变化,正一点一点的变回原来的模样。 终于,在半小时之后,石雕重新恢复了它出水时的最初模样,一枚东西发着光,从石雕体内逐渐剥离出来,正是天下四玉之血魄! 血魄的离体,石雕瞬间黯淡了许多,嘭的一声坠在湖中,激起无数浪花,紧接着咕咚咚的不断下沉,没有多久便再也看不到了,又经过一段时间,翻腾不断的湖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再次抬头望去,才发现那三位老者已各自分开,现在那名长眉老者已飘在了中间,手中握着那枚血魄,正在低声念诵着什么,而那黑袍老者,白袍老人则退到了一边,耐心等待着。 随着长眉老者的念诵的结束,他大喝一声,“封!”掌心向下,手心上悬浮着的血魄如流星般直坠而下,没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不多时,湖面上便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已恢复如初。 林夕再次回头望去,正好看到那三名老者凑在一起在说些什么,自己的目光似乎被三位老人所发现,都转头望向下方,那白袍老人显然是认出了林夕,远远的挥了挥手,却并没有下来,转而跟两名同伴远远的飞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林夕与胡悦轩才收回目光。“今晚发生的事情也太玄乎了……”胡悦轩依旧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喃喃说道。 林夕一拳击在他的肩膀,他只是微微一顿,疑惑的望了过去。 林夕哈哈大笑,拍着他肩头赞道:“小子,真有你的,竟然还真让你觉醒了,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被他这么一说,胡悦轩倒有些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傻傻的笑着,“还行吧,刚开始不太习惯,还弄坏了些房子。” “真是够让我羡慕的,走,回家去。”说罢,林夕便揽着他的肩膀往古月堂的方向走去,也不知今晚这么大阵仗,给古月堂又会带来多大损失,起码那一波水肯定是淹了一片。 还未走几步,忽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废墟中钻了出来,两人回首望去,正好看到蒂斯塔踉踉跄跄的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此时的蒂斯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潇洒英俊,赤裸着身子,身上伤痕累累,一头金发拧巴在一起,跟泥水混在一处,别提有多狼狈,体力似也耗尽,站在那里身子抖个不停,他也正好望向了这边,看到胡悦轩在那,原本的俊脸顿时露出极为苦涩的模样,哆嗦着向后退去。 胡悦轩嘿然一笑,捏了捏拳头,“稍等下,解决掉这个混蛋再回去也不迟。”说着便向着狼狈的蒂斯塔走去。 “血族嘛,自愈能力确实厉害。”林夕搓了搓鼻子,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等着看好戏。 “之前是不是你说的,让我给你当手下来着?”胡悦轩坏笑着,逐渐靠近,蒂斯塔不住后退,伸手想要拦阻对方的靠近。“玩……玩笑话,玩笑话……别当真……哈哈,哈……” 第二百八十三章:尾声 往日不可一世高调张扬的血族如今有如丧家之犬般微微颤抖,随着胡悦轩的靠近不住后退,终因抵受不住心头的恐惧,转身夺路狂奔。 胡悦轩冷笑一声,右手急急的向前一掌击出,又转瞬间化掌为抓,向后一收,五六米外狂奔中的狼狈男人惊叫一声,整个身子竟然好似被什么东西吸住般,倒飞回来,重重的摔在了胡悦轩的脚下。 “跑挺快的吗,不打算去参加个运动会为你的国家争个光什么的吗?”胡悦轩伸手拍打着对方苍白的脸,这个动作极具侮辱意味,若是换成别人肯定会暴起发难,只是现在的蒂斯塔屡受重创,目前的身体虚弱的甚至不如一个普通成年人,哪里有力气反抗面前这个世间罕见的天选者的侮辱。 只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饶着,嘴里不停重复:“我有钱,你放过我,我给你花不完的钱,女人,女人也有!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好东西我也不少,只要你肯放过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看着这可怜虫磕头如捣蒜的狼狈模样,胡悦轩也没太多兴趣,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低声说道:“那些东西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存在会为这个世界带来麻烦,既然如此,就消失吧。”他抬脚一踩,身后高达十余米的叱咤摩罗瞬间出现,那巨大粗壮的腿一脚踩在蒂斯塔身上,惨叫声中夹杂着骨肉碎裂的声音,鲜血淌了一地。地面上砖石碎裂,也不知这一脚究竟用了多少力气。 胡悦轩吹了下口哨,拍了拍手,转身离开,“走吧,回家去。”林夕摇了摇头,笑嘻嘻的和他打趣。 正当两人走到十余米外时,叱咤摩罗踩出的那个大坑中,一双沾满污血的手颤悠悠的抓住了坑的边缘,吃力的向上爬着,蒂斯塔身为最强血族,怎么会被这样简单的踩死,只是先前那一下虽杀不了他,但也绝不好受。 如今的蒂斯塔只想逃开这里,好好找个地方躲上一阵,找机会吸食一些人血,那么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重新恢复原本的力量,到了那时……嘿嘿,天选者?!我呸,以为我真怕了你,你给我好好等着,我迟早会回来报仇的,我蒂斯塔活了那么多年,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就算我打不过你,可我还有主人啊,主人是无敌的存在,你就等着受死吧! 在这样的愤怒与仇恨的支持下,全身遭受重创的蒂斯塔缓缓爬出了那个大坑,正要继续往前爬,却见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条腿。 蒂斯塔缓缓的抬起头,想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非得要他好看才行。 “呦,又见面了,这次看你有些狼狈啊。”那中年男子懒洋洋的说道。 蒂斯塔看清对方模样时,瞳孔迅速收缩,惊诧莫名的吐出一句:“你……你没死?” “托你的福,没死成,不过也差不多了,这份恩情我可是谨记于心啊,这不……刚能活动就来找你了。”那中年男子伸手取下叼着的旱烟,蹲下身子在蒂斯塔脑袋上磕着烟灰。“你上回的恩情我可是不会忘记,怎么样……该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下场了吧。” 来人竟是失踪许久的老秦。 “你…你杀不掉我的!杀不掉我!”蒂斯塔歇斯底里的高喊着,身子蠕动着向后逃开。他的惊叫声吸引了走远的二人,两人回头望了过来,正好望见了正缓缓起身的老秦。 “老秦!?”林夕看清那人面貌时吓了一跳,往日里在他印象中吊儿郎当的老秦现在左臂打着绷带,吊在脖颈上,脸上贴着好几块膏药,额头处还缠着一圈绷带,看模样之前伤的可不轻。林夕连忙快步跑了过去。 老秦笑吟吟的叼着旱烟,露出一口浊黄不齐的烂牙,“呦,上回放你鸽子,不好意思。” “你……你这是怎么了,伤的这么严重?”虽说平日里对自己这个师傅没个正经,甚少表现出足够的敬畏,但看到老秦伤成这幅模样,林夕还是十分紧张的。 “没什么,都这混账搞得,上回要不是老子见势不妙,跑得快,说不定还真的死在这家伙手上了。”老秦指了指那哭丧着脸向后爬着的蒂斯塔。 林夕听到这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赶上那不住后退的蒂斯塔,抬脚就狠踹了对方几下,可怜那蒂斯塔,往日都是站在力量顶峰,只有他欺负人,哪有别人欺负他的,结果今天到现在,被好几个人轮着欺负,自己还完全无力反抗,要是换成往日的自己,三两下就能把这些猫猫狗狗收拾掉,这巨大的反差让蒂斯塔心头恨意越积越深。 “没用的,这货怎么打都不会死,老成精的血族,麻烦啊~”老秦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惬意的吐了个烟圈。 “是嘛?那看看这个如何。”林夕见自己拳脚无用,对着脚下狼狈不堪的血族便打出两记真元指,这也是目前他体内唯一恢复的丁点真元力。 只听两声惨叫,蒂斯塔背脊上被击中的位置迅速的灼烧起来,那白皙的肌肤迅速变成灰败。 林夕正得意间,却发现脚下的血族并没有像之前对付过的血族那样,沾染到一丁点真元力便会烧成灰烬,那两道真元指击出的火焰没多时便已熄灭,只留下两块圆形的灰败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林夕心头错愕,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种级别的血族,对自己身体有了百分百的控制能力,在你真元力注入体内的瞬间,他便将那部分受真元力摧毁的身躯瞬间切断了,除非你有海量的真元力才能将他全身消灭,要是剩根手指,这家伙都能重新长出来,你说麻烦不,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似乎是在验证他所说的话是对的,蒂斯塔身上那两块圆形的灰黑部分如尘埃般消散在风中,露出两个平整的圆口子,而那口子则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迅速愈合。 “这么麻烦……”林夕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让开!让我踩死他。”胡悦轩走了过来,伸手招呼林夕离开。老秦的目光停留在胡悦轩的身上,皱着眉细细打量着。 “觉醒了?”他问向一旁的林夕。 林夕点点头:“嗯,好像就这两天觉醒的。” “哦……”老秦意味深长的缓缓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叱咤摩罗正用各种方式,搓揉摁压痛扁脚踩着那毫无反抗能力的蒂斯塔。 只可惜任凭天选者如何使劲,如何摧毁那血族的身体,不多时之后,他都会重新恢复。 “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啊……”林夕感叹道,其余两人都不由自主的点头同意。 “我算是没辙了……”胡悦轩摊开手站到一旁,先前他对付蒂斯塔时用尽了各种手段,(过于血腥,不适合描写,请自行脑补)却依旧无法消除这个年龄赶上化石的老血族。 老秦笑眯眯的在旁看到现在,终于一脸舍不得的取下烟枪,开口说道:“弄不死就换种方法,只要别让他有机会继续作恶不就好了,看我的。”他将旱烟弄灭,插在腰间,随后从口袋中取出一块包的严实的锦帕。那锦帕色调青绿,针脚细密,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活灵活现,锦帕打开,露出了里头一个小盒子,仔细一看,竟似乎是一只胭脂盒。 “老东西,这莫不是从你相好那骗来的?~”当林夕看到老秦手中那东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秦脸色不由的一红,原本就显黑的脸此刻涨红,愣是憋出了猪肝色的效果,让林夕乐得直笑。 “臭小子!就你话多!”老秦气鼓鼓的瞪了自己这不尊师长的徒儿一眼,伸手揭开那胭脂盒的盒盖,盒盖打开,里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看到胭脂盒里头那古怪的模样,林夕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他隐约觉得这东西非常可怕。 老秦却没有回答,只是上前一步,抓住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连都都不再动弹的蒂斯塔,拉着他就往那胭脂盒里塞。 掌心大小的胭脂盒怎么可能塞进这么大一个人?正当旁边两个年轻人满是不解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那蒂斯塔的身躯在凑近那只胭脂盒时竟自动缩小了,越是靠近便越是缩小,最后竟变成了虫蚁大小,被胭脂盒中的那抹黑暗所吞没。 老秦郑重其事的将盒盖重新关上,将那锦帕重新包上,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自己的口袋,做完这几个动作,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杀不死就换种办法,关起来还不是一样嘛~。” “这东西是从谁那弄来的,看起来挺好用啊。”林夕笑着追问道。 老秦倒是苦涩一笑,“没你想的那么好用,用不好会带来大麻烦的,唉……”说完便不再多说,转而盯着一旁的胡悦轩。 胡悦轩被他的眼神看了老半晌,身上如针芒在背,之前也曾从林夕口中知道面前这貌似落魄的中年男人的事,此刻也不好发作,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有事?” 老秦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随后留下一句:“小子挺不赖的,估计过阵子我们那就会有人联系你,我先跟你打声招呼,别把那些人给打了。” “啊?什么人?” “告诉你一些重要事的人。”老秦卖了个关子,随即便将目光收回,望向了一旁嘻嘻笑着的林夕,“混小子,跟我走。” “啊?”听到他这么一说,林夕也吓了一跳,指着自己,一幅你是在说我吗的表情。 “嗯,就你,带你下去好好训练训练。” 林夕心头一紧,他明白老秦所说的意思,是要带自己回下界训练,先前几年也曾有过两次,但上一次时老秦不是说过,差不多没什么可以教自己的了,怎么这时候又让自己跟他下去。 他将自己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老秦磕了磕烟灰,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还真缺心眼,还真以为都教给你了啊?总得留几手,要不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不是得不偿失,要不是这回事大,我才不想再跟你这不尊师长的混账小子再一起。” 林夕微微一愣,狐疑的问道:“什么这回事大?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老秦拿烟袋锅指了指一旁的胡悦轩,答道:“天选者都觉醒了,必定有大灾降世,如今虽还太平,但这世间屡有怪事发生,上头早就颁布戒备令,为了充分准备,几乎动员了所有人,你小子也不例外,趁着还有时间,得好好磨练磨练你,你这回可别打算逃跑。” 林夕听他说的认真,心知也是麻烦,苦恼的想了想,随后又指着那已恢复平静的清平湖问道:“刚才你都看见了吗,那个黑色的大雕像究竟是什么?” 老秦望着那深邃黝黑的湖水,看了看身旁的两人:“本来这事不能透露出去的,不过你们俩也不是外人,即使我不说,估计过段时间上面派来的人也会联系你,到时候也会跟你交待清楚,所以我也不算透露机密,沉在这湖底的那个雕像有个名字,唤作‘两世界碑’。” “两世界杯,这名字……倒也有趣,世界杯不是明年才有吗?”胡悦轩一头雾水的问道。 “呸,不是两,世界杯,是两世,界碑。”老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断句不同,意思也是不同。一旁的林夕倒听出了些门道,皱眉问道:“界碑……难道这是两世的交界处,穿过这湖底便到达另一个世界?下界?” 老秦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说的只对了一些,这两世界碑并不是放在两世的交界处,而是用作将两世分隔开来的,这界碑在这世上不止一处,有它们存在,两个世界才能隔绝开来,若是界碑全都被打开逆转,那么两个世界便将逐渐靠近,最终重合在一处,成为一个世界。” “那不是挺好!”林夕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喜,这世间麻烦事这么多,下界的人往往无法赶到,救下所有无辜的受害者,一个原因就是下界与这个世界有着通行的规则,那些超级强者都无法打破这规则,来到这个世界,若是两个世界真正的重合在一起,那岂非就打破了这个规则,到时候这世上的一些强大妖物还不是会被那些超级强者踩在脚下,无法作恶。 “白痴!”他正胡思乱想着,一旁的老秦气鼓鼓的一烟袋磕他脑袋上,骂道:“谁跟你讲两世是指这里和下界,真天真!两世是指表世界和里世界!下界的独立的存在,起着监视维护这两世的作用!” 林夕捂着脑袋上被打的地方,正想呼痛,听到他那咄咄的话中所说的内容,登时愣在了当场。“表世界……和里世界……” 若不是先前有机会接触到有关里世界的东西,他估计还和所有人都一样,认为世界只有一处,根本不会知晓里世界的种种,但他曾经去过里世界,短暂的几个小时,也经历过许多凶险。 这个世界作为表世界是活在阳光底下,以生灵为主,阴物聚集而成的妖物数量极少,但里世界则不一样,那里是与表世界彻底相反的世界,里头以数量庞大的妖物为主要住民,生灵到了那里全都会被残害吞食。 若是两个世界重合,就算现代军事力量多么强大,也无法与那海量的妖物所抗衡,到了那时……林夕不断沁出汗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到了那时……这个世界不就毁了…… “所以无论如何,两世界碑绝不能出事。”老秦语重心长的说着,他望向一旁一头雾水的胡悦轩,“我估摸上面派来联系你的人给你的任务就是守护这湖底的界碑,先跟你说声也不为过。” 汗如雨下的林夕苦涩的咽了口口水,随后又问道:“那刚才天上那三个老人又是谁?” 老秦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乌云已飘散,皓月当空,正是赏月的好时间。 “那几个老人我也不认得,涉及他们的都是最高机密,我只知道他们存在这世上已有无穷岁月,他们的任务就是维持两个世界的绝对平衡,说起来活与我们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涉及的事情更加麻烦吧,记得,见到他们你要毕恭毕敬的,别像对我这样没规矩,要是惹怒了那几位长辈,后果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额,那个老爷爷其实还挺好说话的。”林夕挠了挠头。 “你跟他们有打过交道?”老秦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嗯,见过两面,还从他手里拿到一个玩意,现在丢给朋友玩了。”见老秦神色紧张,林夕也明白那几人真的非同一般,想着曾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心中也不由的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哎,你小子遇到的事情还真多,我都快被你追上了。”老秦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跟老子回去看看,这么多年没回去看看,小蓝小绿两丫头估计都要有怨言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学园生活 温煦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玻璃洒入屋中,轻纱窗帘在和煦的秋风下微微晃荡,白乐侯将身子陷在他十分喜爱的单人布艺沙发中,捧着一步小说游记看得出神。阳光映照之下,他俊秀的脸庞显得格外迷人,只可惜屋里再没有别人能够看到这一幕。 这拥有着精美封皮的小说是一个国外作者所写的一本游记,讲述作者本人从欧洲徒步旅行,跨越东欧,中东,来到西亚的过程中所看到的人与事。绘声绘色的描写加上许多精美的照片图案,让每一个读者都身临其境,仿佛与作者共同渡过了这样漫长而美好的旅程。 白乐侯惬意的享受着这段安静美妙的午后生活,来到东大已经一个月,除了最初的手忙脚乱外,之后的生活也越来越让自己喜欢。 大学的学习并没有高中那样繁重,即便是课业繁重的法律系,也比高中轻松了许多,更何况白乐侯本就有着聪慧远超常人的大脑,除了能够轻松的学习外,更有时间有闲暇可以惬意的享受大学的美妙生活。 他伸了个懒腰,合上书本,靠着沙发闲适的闭上了眼睛。 至今还能记得当自己成绩出来时,家里是怎样的混乱。白乐侯的母亲往日里都以自己优秀的儿子为荣,从几年前就吹嘘白乐侯必定能考上这个国家最优秀的两个学府,高考结束后更是逢人便说,几乎整条街,所有的亲戚都羡慕起她。 只可惜,白乐侯并不想过那样的生活,留在东海市或许更有意思,他在高考中故意放了水,让自己的分数线达不到那两家最高学府,但要达到东海大学的分数线却是绰绰有余。 自己那爱炫耀高调的母亲因为这个远远低于她估计的分数几乎昏死过去,原本的庆功宴不欢而散,本来被拉来庆祝高考取得好成绩的一干亲戚一个个表情怪异的离开的情景让白乐侯牢牢的记住了。 想笑就笑吧…… 白乐侯这般想着,他总是不明白拿个高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因为智力超群,学习对他来说素来都是件容易的事情,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学校里的前五名,或许太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得不到珍惜,白乐侯对成绩看得确实不太重。 往日里保持优异的成绩主要是因为一旦稍微考差了事情会稍微麻烦点,但现在都是高考了,考完就要离开家去外面求学了,白乐侯便也不太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东海大学虽说名头并没有那两家学府响亮,但也算得上国内一线的优秀学校,在最近几年的发展下,在教学环境,师资力量,配套设施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隐隐有着将要登顶的趋势,更何况学校位于东海市东部郊区,环境优雅,要回东海市也方便,白乐侯找不到比这处学校更适合的地方。 只是让白乐侯有些失望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姐的住处一直大门紧闭,陈姐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几乎每周都会抽空去陈姐那看看,但每次见到的都是铁将军把门,那个带有浓重神秘色彩的女人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在这个繁华的大城市。 这让白乐侯很是意外,但没有陈姐的相助,也得不到太多的信息,无奈之下他只能过一个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房门被推开,一个男生怪叫一声,直接蹦到了他的床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被褥之中。 白乐侯望了对方一眼,无奈的摇摇头,闭着眼懒懒的说道:“又怎么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皮。”伸手就将那本厚厚的精装书抛到了对方的背上。 那人笑着支起身,露出了一张天真的娃娃脸,说道:“小白啊小白,大好的日子你就躲在屋里看书,这实在是太浪费了,走走走,跟我出去。” 这个有着稚气娃娃脸的少年叫做魏楠,在大一这一届法律系中,有两个男生最为突出,一个是白乐侯,长相俊美,性格冷峻。还有一个则是魏楠,天生的娃娃脸加上那头自然卷的头发,总是笑呵呵的阳光暖男模样,常常吸引各大学姐的目光。 两人都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模样,结伴出行时甚至会有女生主动来搭话,对于这些事情白乐侯素来无视,而魏楠总是乐呵呵的,举止言谈都让人如沐春风,短短一个月,似乎就有不少女孩对于这个乐天的大男孩有了好感。 最巧的是两人还被分到了同一间宿舍。东大的住宿条件极为优秀,一般的四人宿舍足以让大多数学子满意,更何况两人住的是条件更好的公寓式宿舍。 公寓式宿舍在整个东海大学也一共只有八幢,每幢十六层,每层两户,每户都是三室一厅的格局,每个学生都有独自的卧室洗手间,共用起居室与洗衣处,装修简约大方,空调热水器洗衣机等家电一应俱全,有些学生还自行添置了一些其他家电,可说是过的十分舒服,这样的高级宿舍一年单是住宿费用便需要一万六,并不是太多学生负担得起的,但对于家境殷实的白乐侯与魏楠来说,这笔钱倒并不是太多。 魏楠的父亲是一家大公司的管理阶层,一年收入近五十来万,自然舍得让儿子住更好的宿舍。白乐侯的父亲也是公司老总,家里独栋别墅,哪会舍不得这点钱。 这套公寓除了魏楠与白乐侯外,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居住,只是那个男生是别的专业的,而且比他们大上一届,平日里很少能见到人,用魏楠的话讲就是肯定是跟女朋友每日厮混,才每天这样早出晚归。 “有什么好出去的,这样的舒服日子,在沙发上美美的睡上一觉,才是更明智的选择。”白乐侯美美的伸了个懒样,闭着双眼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格外舒适。 “懒死了!我要是像你这样,迟早都生锈。”魏楠凑了过去,将白乐侯的头发揉乱。 小白很是不乐意,连忙将他的手拿开,“又来这出,你自己天然卷,是不是看不得别人头发又直又滑。” “嘿嘿,天然卷多好,天然卷的都是好人~”魏楠揉了揉鼻子,跳下床,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走了啦,陪我去礼堂看看。” “去礼堂干吗?”白乐侯无奈的挣开双眼,过去的十几年来,白乐侯素来给人一种不太容易亲近的生疏感,他也乐意保持这种距离感,但当认识魏楠以后,一切都变得麻烦起来。魏楠是那种超级自来熟,两人电波一合,便缠上了小白,时间久了,小白也无奈的只能认同对方。魏楠虽说人热闹了点,但起码在很多方面与他都有着一致的看法,除了性格不同外,两人几乎就是“知音”。 “话剧社似乎下午有演出,我刚才路过礼堂前看到海报了,特意回来叫你,走走走,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说话间,魏楠又乐呵呵的跑来拉小白了。 白乐侯无奈之下只得起身,“别拉别拉,我自己来。”稍稍整理了下衣服,与自己这个叽叽喳喳不停的阳光室友离开了宿舍。 宿舍区很是热闹,时间已过了三点,上完下午课程的学生大多都回来了,远处的球场上,那些热爱运动的学生们在尽情的切磋球艺,还有不少女学生在旁观看。 当魏楠拉着白乐侯走出宿舍楼时,也不知哪个姑娘眼睛这么亮,一下就发现了两人的行踪,随即那些拉拉队立刻倒戈,向着两人的方向直招手,胆小的姑娘远远的看着,胆大的则已有了冲过来的趋势。 那些正炫耀着球技的运动健将们见到这副情景一个个都灰心丧气,有不服的远远的竖起了中指,但多数都只是摇头。那两个模样帅气的大一新生,不单单是成绩好相貌好,家世也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白乐侯像往日一样无视着那群莺莺燕燕的纠缠,魏楠则很热情的打着招呼,与那些活泼女生们说些话,偶尔讨论些八卦,很快的便打成一片。 这两人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酷如冰,有好事八卦的女生甚至在背后给两人取了个绰号,叫做“冰火双煞”,白乐侯第一次听到之后真是不知该用如何的表情面对。 弥漫着青春气息的校园,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女,阳光和煦而不热,秋风徐徐而不冷,着实是一个美妙的下午。 一路之上,白乐侯都记不清魏楠究竟与多少人打过招呼,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何短短一个月时间,身旁这个娃娃脸的家伙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想想便觉得不可思议。但有魏楠挡着,也没有太多人会来打扰他,小白也乐得清闲。 路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正在往学校的礼堂赶,从学生们的交谈声中,白乐侯知道了再过一刻钟后将礼堂里上映的话剧名称,正是那赫赫有名的《雷雨》 《雷雨》在高中课文中便选修过,白乐侯自然记得清楚,但如今有机会能看到这个故事用话剧的形式来演绎,小白也有了不少的兴趣。 第二百八十五章:苹果班长 东海大学占地极广,从宿舍区走到学校礼堂几乎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行至一半,魏楠搭着小白的肩膀指了指远处的另一条路上,“喏,你看。” “看什么?”白乐侯疑惑的顺着对方指的方向望过去,随即明白了魏楠要自己看什么。 从那条绿化带环绕的小道中走出一个少女,胸前抱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头发梳得整齐,别在耳朵之后,戴着副黑框眼镜,小心翼翼的走着。 那个女孩叫做苏晨晨,是他们班的班长。 如果说一个月的学习生活中,有多少女孩让白乐侯真正记住的话,那么这个叫苏晨晨的女生便是第一个。 他犹记得开学前班上第一次班会时,那个戴着厚厚眼睛的瘦削班主任让他们选一个班长上来,当时白乐侯就觉得这个看上去只有酸腐气息的班主任是个缺心眼,一班人天南地北的聚到一块,谁也不认识谁,哪来的推选啊。 望着台下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脑筋缺根筋的班主任直到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扶了扶眼镜,轻咳几声,正打算挽回一些颜面时,台下嘈杂的人群中升起了一只纤细的手。 “老师……我可以吗?” 举手的女孩怯生生的,只说了一句话,一张脸便涨的通红,感受着别人望过来的目光时,更是紧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另一只手不停的绞着裙摆,正是苏晨晨。 那高度近视的班主任似乎没有看清她紧张的模样,见有人自告奋勇,哪有不认可的道理,当即就拍板,于是乎这班长的重任便压在了苏晨晨那柔弱的肩膀上。 大学里的班长可并不是件轻松的活,更何况是在大一,班上所有人都对学校十分陌生,各种活动各种组织各种通知各种谈话,是班上最累的人,但同样的,也几乎在一个月时间内,让班上所有人都认识了这个来自西北,拖着全部行李只身一人赶到东面大城市学习的女孩。 苏晨晨有些娇小,身高估摸不到一米六,体重更是不过半,总是人未说话脸先红,一天下来,脸都跟苹果似的,魏楠平日里便总是唤她小苹果,她也不恼,总是怯生生的。 刚开始接触别人紧张尴尬是难免的,可一个月了,苏晨晨依旧能保持最初的羞涩与紧张,着实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 后来从女生那便流露出了一些消息,似乎苏晨晨自告奋勇揽下班长这一职务让有几个女生很不满,于是乎打听到了她的一些事情。 说什么是西北小地方的人,家里条件不怎么样啊,一直默默无闻啊,高考走了狗屎运啊,从小到大也没当过什么班干部啊,要胸没胸要身材没身材之类的话,传到后来连隔壁班的人都知道有个苏晨晨,苏晨晨听了也没多说什么,依旧脸红红的默默做着分内的工作。 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竟在白乐侯心中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苏晨晨总是一个人,女生间的关系很是复杂,她老是脸红红的羞涩模样在对她看不顺眼的女生里就变成了装纯,主动揽下班长这一职务在她们眼中便成了张扬高调,于是乎,她几乎被女生孤立了。 反而苏晨晨在男生这边很有市场,她长相清秀,虽不算大美女,但那独特的气质,配上话语未出脸先红的独特个性,赢得了不少男生的青睐,有些大胆的更是放出话来,让别人不敢欺负她。 白乐侯与魏楠对这样一个小姑娘也很有好感,能不远万里孤身求学,单是这份勇气便是那些班上娇滴滴的小姑娘赶不上的,更何况她生活简朴,一向素面朝天,虽然没有太多漂亮的衣服装饰品,也不懂化妆,衣服也总是那几件,但每每都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清新感,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大多都喜欢这样的女孩,而她的羞涩更是激起了男生们的保护欲。 白乐侯与魏楠这两大系草在暗中表达出来的欣赏不知怎的传了出去,更是让其余女生都愤恨不已,发誓要与苏晨晨永不来往,看着这段时间班长工作展开时碰到的钉子,估计苏晨晨这个班长也快当不下去了。 今天上午,当小姑娘急的要哭出声时,班上看不过的男生甚至为此与女生吵了起来,几乎演变成整个班级的嘴架,魏楠也去参了一脚,而白乐侯则悠哉悠哉的观望着事态的发展,也是唯一一个还注意到苏晨晨站在那里低着头,纤细手指轻轻绞着裙摆模样,那幅画面传达出来的柔弱如清风般轻轻的打动了小白。 小径中走出的苏晨晨依旧是那幅安安静静的模样,她微微低着头,望着脚下的路慢慢走着,眼眶有些红,似乎哭过。 魏楠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起了戏谑之心,跟白乐侯打了个手势,便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那条小径的出口,叉着腰站定。 苏晨晨正想着其他的事情,走着走着却发现前面出现了两条腿,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正要抬头看看是谁这么无聊时,魏楠忽然大喊了一声“喂!” 这声音喊的突兀,苏晨晨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扭,踩在了石板路缝隙中,身子便往后仰。 正以为自己就要摔倒了,身后却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摔倒的身子给抱住了。 苏晨晨抬头一看,正好与白乐侯那双清亮的双眼对上,当即满面羞红,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咬着唇尴尬的重新站正,杵在那里,一张脸好似烧起来般,甚至都感觉有热气冒出。 “你啊你,这么吓人有意思吗?”白乐侯抱怨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举动,明明苏晨晨离自己还有两米远,见到她要摔倒,身子竟然下意识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现在手里还留着触碰她肌肤的滑腻感,这感觉让白乐侯感到十分的与众不同。 魏楠睁着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室友,他倒是没有想到白乐侯平日里看似懒洋洋的,却有这么好的身手,刚才那一下自己都来不及拉住将要倒地的苏晨晨,反倒是几步之外的白乐侯冲了过来。听到室友的指责,他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跟苏大美女打个招呼嘛,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哈哈。”弯腰拾起地上掉着的文件夹,递给了对方。 “班长大人,是不是一起去看雷雨啊?~” 苏晨晨一张脸烧的通红,更是看也不敢看两人,只是低着头,懦懦的答道:“不……不了…我要去李老师那……” “李老师~李学究啊,哦哦,那也顺路,那咱们一起走吧。”李老师便是那个瘦弱的带着一副厚厚眼镜的班主任,魏楠第一次见到他之后就给他取了个“学究”的外号。 苏晨晨红着脸点了点头,跟着两人往前走。她总是慢两人一步,吊在后头,低着头走路。 魏楠看了觉得有趣,转过身子,倒着走,对她说道:“班长大人肯定很有钱。” 这突兀的一句话让苏晨晨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般微微一颤,当听清他说的什么时,不由的一愣,怯生生的问道:“什么?” 魏楠脸上露出戏谑的神情,笑嘻嘻的说道:“你想啊~每天都这么低着头走路,路上掉的钱都被你捡光了,肯定有钱啊。” 苏晨晨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调侃了,一张脸更是羞得通红,低着头,看那模样要是这里有条地缝,她保准嗖的一声就钻进去。 “别乱说话,这玩笑可不是那么有趣。”白乐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各种有关于小苹果班长的传闻早就听得耳朵长茧,自然也知道苏晨晨的家境并不富裕。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别往心里去哦~”魏楠笑着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白乐侯也拿他没办法,插着口袋缓缓跟在后头,侧头对着后头那个小红脸说了句:“别在意,他就这性子。” 苏晨晨的头低的更低了,几乎看不到脸,声音小小的应了一句:“嗯……”声音之小,白乐侯险些没有听清。他摇了摇头,安静的继续走着。 魏楠与白乐侯都没有看到,走在最后的苏晨晨稍稍抬了抬头,眼带羞意的望向白乐侯那笔直的后背,随即又好似偷食的小松鼠般,连忙将头低下,一张脸又红了几分。 魏楠与白乐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附近同路的学生也多了起来,大多都是去往礼堂看话剧的,有几个同系的女生看到两个男神后头低头走路的小丫头,又不知小声的在议论什么,看那眼神中的神情,想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白乐侯暗暗摇头,心中对这些女生打上了大大的否定号。 小白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到身后的衣服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便看到苏晨晨低着头拉着自己,小声的说道:“我…到了……谢谢你……”她点了点头,随即向着左边的行政楼仓皇的逃也似的跑开了。 魏楠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小苹果离开,他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搭着白乐侯的肩膀,坏笑着说:“白大官人,是不是看中咱苹果妹妹了~” 然而就在这时,惊叫声四起! 第二百八十六章:你是下一个 苏晨晨心头小鹿乱撞,一颗心怦怦直跳,从小到大毫无优点的她素来不受关注,因为容易害羞的原因老受到一些坏小子的戏弄,使得她的个性极为特别。 原本家里也不指望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女儿考出怎样的好成绩,哪想到一向在班中只有中游晃荡的苏晨晨,竟然在高考上考出了超过一本线的高分,就连在整间学校,都排到了第十三名。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让所有认得苏晨晨的人懵了,当他们还在小声议论关于这个害羞女孩的事情时,苏晨晨又做出了一个极让人惊讶的决定,只身一人前往东海市读大学。 苏晨晨的家乡地处西北偏远,在西北也属于相当普通的城市,繁华程度几乎还不如清州,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苏晨晨有些向往像东海这样的大城市,所以她红着脸,与父母争执着,执着的填报了东海大学的志愿,要知道在东海市乃至附近的几个省份内,苏家可都不认识什么人,一下子让自己这个看似不经人事毫无独自生活经验的女儿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苏家两口子为此可没少操心。 可无论怎么劝,也都没有成功,苏晨晨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倔强,一个人拉着行李独自上了火车,前往二十几个小时车程的东海市。 下车之后,便被东海市的繁华所惊呆了,更别说东海大学的大气先进,让来自西北的苏晨晨着实长了见识,原来学校还可以这么大,教室还可以这么明亮,那些设备原来是这样的用处,一个学校竟然有这么多人。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那样新鲜,都说环境能改变人,到了这样环境的苏晨晨便是如此,她在心头暗暗发誓要过上跟以前全然不同的生活。 于是乎,当班长推选将要冷场时,满脸通红的苏晨晨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她纤瘦的小身板上,上了台更是结结巴巴,羞得几乎都想找地洞钻。 但起码迈出第一步了不是,苏晨晨你要加油! 她说服自己压下恐惧,热情的展开班长工作,哪想到却不断碰壁,也是几天后她才明白,自己那改变自己的第一步竟然遭致如此多的非议,甚至让大多数女生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苏晨晨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她将一切归结为自己还不够努力,若是自己足够用心足够努力,能够做好所有工作,让班上的同学们都感受到这份努力的话肯定会让他们理解的。于是乎,她几乎将所有的闲暇时间都投入在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中。 偌大的校园,她到处跑,每天都走的腰酸背痛浑身酸痛,领新书,通知讲座,检查各宿舍情况……等等等等,几乎没有时间是用来休息娱乐的。 她热情满满,可得到的回报却如一盆冷水般浇在她的头上,没有太多人会认可她的这份努力,相反还当做理所当然,“谁让你要当班长,既然当了做这些不是很正常的嘛。” 男生那虽总是开她玩笑,戏弄她但总体上还是能接受的,但女生那的冷漠与嫉妒却深深的折磨着这个来自大西北的孤单女孩。 四人间的宿舍里,其余三个同班女生总是凑在一起聊天玩耍,将她孤立起来,在大学一个月了,却没有什么朋友,每次打长途电话与家里还有那两个闺蜜聊天时,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哭出声。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当她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做的多好那些女生都不会接受自己时,苏晨晨体会到了挫败感,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干不好这份工作,她退缩了…… 苏晨晨找到了那个被男生们戏称为老学究的班主任李相,跟他述说了自己的处境与困难,想要辞去班长这份工作。 却没想到这个戴着厚厚眼镜,瘦骨嶙峋的班主任也是第一次带班,根本没有什么经验,遇到这种情况,还以为是她觉得辛苦退缩了,说了一大通辞藻华丽的鼓励语言,拍着她的肩头告诉苏晨晨,自己很看好她,硬生生将自己的请辞给驳了回去。 苏晨晨欲哭无泪啊,再次听到那些女生毫不掩饰的议论自己这个班长时,她多么想走到那些人面前,大声的喊,我也想不干啊,可是班主任不让啊! 但也只是想想,真这么做她是全然不敢的,一个月时间,原本想要改变自己的性格的行动宣告失败,苏晨晨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更容易害羞了…… 这天,她拿着收集好的一叠资料正打算去找那个傻乎乎的班主任时,却没想到遇到那个男生的戏弄,眼看着就要摔倒时,竟被另一个男生拦腰抱住。 好有力的臂膀,好温暖的怀抱,短暂的拥抱让苏晨晨感受到了那怀念中的温暖滋味,当她看清抱住自己不让自己摔倒的人是那个白乐侯时,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煮了起来,脑子烧的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白乐侯,拥有这奇怪名字的男生她自然认得,有关他的事每天都会从班上女生口中听到,就连隔壁班,隔壁寝室不同系的女生们也总会跑到寝室来打听这个外表俊朗沉默寡言的帅哥的一些事情。 神秘,多金,英俊,高挑,这些形容词集合在一个男生身上时,无疑便成了无数女孩心中的男神,与魏楠相反,白乐侯总是那样冷冰冰的,几乎没有与别的女生有过接触,就算女孩子开口找话题聊天,也总是简单的答上几句便不理不睬,这种神秘的高冷感让班上大部分女生都为之发狂。 苏晨晨自然同样如此,原以为这样优质的男人只有在自己看过的那些烂俗小说中会出现,却没想到真的让自己遇到了,怎能不心动,就连现在,自己还是满脑子浆糊似的,光想着自己被他抱住了……抱住了……住了……了…… 恍惚间回过神来,偷偷从后方打量了一眼男神的背影,便激动得满脸通红,迷迷糊糊间才发现自己已快到了地方,下意识的想着要说声感谢,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便轻轻的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我…到了……谢谢你……” 这句话仿佛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一张脸羞得几乎滴出水来,连忙转身离开,害怕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一颗心怦怦直跳,理智与镇定几乎飞出了九霄云外,就这样,向着行政楼小跑而去。 还沉浸在与男神说话后的激动中,忽听四周围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尖叫的女人还越来越多,苏晨晨止住了身子,疑惑的望向四周,发现她们都抬着头望着楼上,她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还未看清什么,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东西重重的摔在了自己面前,暖暖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黏黏的…… 她低头看去,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孩因为坠楼而扭曲的身子,那女孩并没有当场死亡,竟还挣扎着想要起身,缓缓的向自己的方向蠕动着。 一向活的平平静静的苏晨晨哪见过这样血腥的事情,只觉全身一软,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也顾不得屁股传来的痛感,挣扎着往后退去,死死的忍着,才没有当即哭出声来。 那坠楼女生的脸上没有痛苦,反倒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晨晨,伸出那血淋淋的手指着她说了一句:“下一个……就是……你……”之后便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只是那双带着古怪笑意的双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苏晨晨…… 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鲜血飞溅,苏晨晨手中的文件夹上沾了好些血,她也没时间去理会,只是怔怔的瘫坐在地上,想着那女子死前所说的话,身子一颤,大哭起来。 这样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面前,换成任何一个女孩,接下来的反应也不会比苏晨晨好上一些,这恐怖的一幕仿佛打开了她的宣泄点,一个月的委屈无助与此刻的恐惧混杂在一处,大声的哭泣起来。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绵软无力的身子抱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那声音沉稳中透着温柔,婆娑的泪眼中,苏晨晨望见白乐侯那俊逸的侧脸,他正抱着自己,望着那坠楼的女子,顿时间心头的委屈再也无法忍受,抵着对方的胸口痛哭起来。 校保卫处很快就派人来了,随后警察也赶到了,因为苏晨晨是离受害者最近的目击者,也被找去问话,她总算止住了哭泣,只是失魂落魄的,眼神闪烁,犹如受惊的兔子。 魏楠与白乐侯自然没有心思再去看话剧,候在外头,沉默的等待着。 “刚开学就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有够惊喜。”魏楠轻轻说道。 白乐侯却陷入了沉默,他还回想着先前的那一幕。小白离得近,当看到有人摔下来时便已下意识的跑向了走在前头的苏晨晨,自然也看到了那诡异的一幕…… “下一个……就是……你……” 第二百八十七章:又 这自然不会是恶作剧,谁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捉弄人,更何况当时那坠楼女子身上举动诡异,表情也怪得离奇,不像常人的模样,那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代表着苏晨晨接下来会死? 白乐侯陷入了沉思,他的性子是外冷内热型的,在相识的人身边有很多话说,与不熟的人在一起,总是冷冰冰的,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冷漠的人,就算不认得的人都不想看着出事,更别提这个怯生生的小苹果班长,自然不希望她会出什么事情。 先前离奇的那一幕,让白乐侯隐约的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个女生为何坠楼,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事情,让他满是疑惑。 门打开了,苏晨晨在班主任的陪同下,走出了会议室,苏晨晨一脸失魂落魄,班主任李相也是一脸苦闷,显然不想沾上这样不吉利的事情。 “哦,你们两个在啊,我待会还要开会,这样吧,你们俩送班长回去吧。”见到魏楠两人等着门口,李学究自然就开口抓壮丁。 “好的,老师!”魏楠笑吟吟的行了个军礼,身子歪歪斜斜的,只是现在的气氛很是压抑,没人笑的出声。 李相随后便离开了,苏晨晨沉默的低着头,看不清她的双眼,只觉脸色苍白,她双手捏在一块,轻轻的绞着。 “你没事吧?”白乐侯关切的问道。 苏晨晨抿了抿嘴,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答道:“没事……”话语极轻,要不是附近也算安静,根本听不清。 白乐侯暗叹一声,知道她吓得不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说道:“走吧,我们送你回宿舍。”苏晨晨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慢慢的跟着两人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楠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但并不是看不懂气氛的人,他伸手跟白乐侯打了个手势,放慢脚步,迁就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苏晨晨,一路无话,走到女生宿舍楼下,便无法再往前进了。 白乐侯回头望向依旧还是丢了魂模样的苏晨晨,柔声安慰道:“别多想了,都过去了,要是有事的话就来找我们吧,不一定帮得上,但总比一个人瞎想的好。” 苏晨晨身子微微一颤,绞着的双手停住了动作,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便这样低着头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走入了宿舍楼,远远望去,上楼梯时还差点磕了一跤。 “哎……遇上这种事情,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出阴影啊~”魏楠伸了个懒腰,摇头叹道。 “走吧,回去了。”白乐侯可不想再在这里待着,短短两分钟时间,那宿舍楼几乎有一半的女生都跑到阳台往下看了,还有大胆的学姐竟然吹起了口哨,也不知道究竟谁是狼谁是肉。 “魏楠。” “嗯?”听到好友叫自己,魏楠侧头望向白乐侯,见他神情有不曾见过的认真,微微诧异。 “你去学校里打听打听,关于今天这个坠楼女生的事情吧。” “为什么?”魏楠眨巴着双眼,有些疑惑。 白乐侯皱了皱眉头,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鼻尖,答道:“说不好……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一般,很可能还没完。” “噗……”轻声之后,魏楠乐的笑出声来,一把搂住白乐侯的肩膀,凑近脑袋笑着说:“是不是你想借机追小苹果啊,是这样的话直说啊~也不用找这种烂俗的借口。你要泡妞,做兄弟的自然为你两肋插刀,绝不推辞。” 白乐侯被他这亲昵过头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挣开,白了他一眼:“少废话,帮不帮,一句话,不行我自己去。” “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嘛~白大少爷真是心急啊~”也不等对方发难,跳着脚就蹦了出去。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白乐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独自回到了宿舍,另外一名宿友依旧没有回来,屋里很安静,他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来到阳台,阳台上拉着一半遮阳布,一个鸟笼围着黑幕,吞灵雀正在里头打着盹。 “老伙计啊老伙计,希望还不用麻烦到你。”白乐侯自言自语道,吞灵雀依旧不理不睬,只顾自己睡觉。 两个小时后,临近晚饭时,手机响了,魏楠打来的,接起来一听,里头传来天然卷那显得自然慵懒的声音:“白少爷,去吃饭呗,我就在楼下~” 白乐侯走到阳台,往下看去,果然见花坛边上有个人拿着手机挥着手。他答应了一声,便走了下去。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 一见面就这样问,显然白乐侯很是急切,魏楠笑吟吟的吹了声口哨,然后嘿嘿一笑,“要是别人还真打听不到这么多事情,嘿嘿,你想不到这事会有多有趣。” “哦?说来听听。”白乐侯急急的追问道。 魏楠苦着脸拍着自己的肚皮,“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都快饿死了,你都没什么表示表示?” 看他这幅模样,便知他要讹自己,白乐侯也不恼,重重的拍了一下对方的背:“行了,知道你的用意,水煮鱼一顿,我请。” 两人随即走到了学校那片高级餐厅处,寻了一僻静角落,点好了菜。这一带餐馆开销远比食堂要高,每逢节假日生意也是不错,但放在平时,前来用餐的人倒是不多。 等到魏楠心满意足的点好菜后,白乐侯又催促了一次。 魏楠嘿嘿一笑,答道:“你倒是没求错人,要不是我,还真不一定能搞来这么多消息,还有啊……你小子倒还真是有眼光,竟然能发现这事情有不对。” “怎么说?究竟打听到什么消息,别废话快倒出来。” “别急嘛,这事情有很多疑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探得到,总得让我卖个关子。”眼见着对方撩拳作势欲打,魏楠才吐吐舌头,抱头说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这事啊……很古怪,行政楼之后不是被封了吗,我找了些人才打听到一些事情,那个坠楼的女的叫做吴慧茹,是金融专业的一名大三女生。” “为情?” 魏楠摇了摇头:“倒不是为情,她与她男友关系很甜蜜。” “那是为什么?” “不知道啊~吴慧茹相熟的一干女生都被问过话了,听起来似乎那吴慧茹这几天都是春风得意,按理说没有理由突然自杀的,这是疑点一。” “第二个疑点是那个跳楼的地点。”此时菜上来了,魏楠先顿了顿,拿出筷子,夹了口菜,直到服务员离开,才继续说道:“行政楼一共二十层,那吴慧茹跳楼的地方你猜猜在哪里。” “在哪?难道不是顶楼吗?”白乐侯倒是真没看见那女生跳楼的全过程,他看到时那女生已掉了下来,下意识的便认为是在楼顶。 魏楠摇了摇头,喝了口饮料,“不是顶楼,她是跳窗的,跳的那扇窗户是十八楼的女厕。” “女厕?”白乐侯颇有些意外。 “是的,女厕。”魏楠眯着眼,露出一副诡异的神情,压低声音说道:“更奇怪的是那个厕所……那间女厕早就被封了。” “被封了?” “嗯,被封了,大三大四的学生几乎都知道,稍稍打听便打听出来了,那间女厕两年前被封了,新换过的锁,钥匙只有保安处有,而且那扇窗户……还是焊死的……” “你跟我开什么玩笑?!”白乐侯有些不乐意了,他感觉自己被当成白痴戏耍了。 看出自己伙伴有些生气,魏楠连忙解释道:“真没骗你,我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那些人在逗我玩,可是了解下去之后还真的就是那样。” “那间女厕被彻底封死,没人再去用,出事之后,校保卫处的人赶到那件厕所时,发现房门的锁不知怎的,竟然锁不上了,而那道被焊死的窗户不知怎的,竟然也被打开了,当时就有不少知情人给吓傻了。” 白乐侯猛的注意到了一些不对,连忙开口询问:“那间厕所为什么要焊死,为什么不让人用?” 魏楠吃了些菜,放下筷子,咀嚼了一阵,直到食物下咽,他才幽幽的说道:“三年前,有一个女生从那里跳楼死了。” 白乐侯瞳孔猛然收缩,望着自己好友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依旧不相信的问了一句:“真的?” 魏楠艰难的点了点头,“嗯,这事三年前闹得沸沸扬扬,全校的学生几乎都知道,那个女生也是从那间厕所跳楼,然后摔在了行政楼门口,几乎和今天死的那个女生一模一样,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或许没注意到,但我在你后头还是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我听到有人说:‘又死人了……’。” “又死人了?”白乐侯已没心思吃饭,放下筷子,紧张的问道。 “后来打听清楚之后,才知道这话的意思,三年前那坠楼案发生之后,学校里就有人传那间厕所闹鬼,那个死掉的女生还留在那里,这传闻越传越广,弄得人心惶惶,学校没办法,请来大师做法,又将那里关闭,用铁链锁上,永远停用了那间厕所。” 第二百八十八章:旧事 白乐侯明白事情非同一般,但也未曾猜到竟然是这样的麻烦,如果一切都像魏楠打听到的那样,这已不是一件单纯的坠楼事件,其后还有令人无法想象的黑暗。 “那间厕所被封闭之后,那些议论也逐渐淡去了,一晃两年时间过去,当年的新生变成老生,当年的坠楼事件也不再被谈论,但去年……也是开学季,一个女生在行政楼上面跳下,摔死了。”说到这里,魏楠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着夹菜吃。 “也是女厕?那间女厕不是被封了吗?” 魏楠深深的望了一眼蹙着眉的白乐侯,缓缓的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十八楼的那间女厕,当时据说门上用铁链锁着,很粗的那种,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但等到事发之后,保卫处的人赶到那里时,却发现那铁链竟好像被人硬生生扯断了般,断在地上,厕所门开着,里头积了厚厚一层灰,可以看见一串脚印径直的走向窗户,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开窗就跳了。” “脚印很清晰,所有人都看得清楚。”魏楠顿了顿,望着惊愕中的白乐侯继续说道:“去年死的是一个大二女生,名叫于秋,你或许猜不到,有件事很巧合,今天下午死去的那位死者,正好是去年那次坠楼事件的目击者,而且是站的最近的人……” 白乐侯浑身一颤,立时明白了魏楠话中的含义,张开嘴想说什么,魏楠却已苦涩的一笑:“唉……还好你发现不对,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确确实实的诅咒的话……那么下一个会坠楼而死的便应该就是苏晨晨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两人就那样干坐着,没有动筷子。 “这次发现的早,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总不能报警说我们班长被诅咒了,请求警方的保护吧,谁会信这样的无稽之谈。”魏楠苦涩的摇了摇头,给自己的杯中倒上了饮料。 “可也不能放着不管,虽说事情处处透着古怪,不是常人所能理解,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单单看着小苹果死掉吧。” 魏楠自言自语着,一旁的白乐侯只是低着头想着事,并未搭话。 “要不……把小苹果叫出来,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情,告诉她千万别去行政楼,你说这样可行吗?”魏楠问道。 这次白乐侯倒是很快便有了反应,他摇了摇头,“不行,苏晨晨胆子这么小,如果跟她说清楚这件事,即使没有那什么狗屁诅咒,她自己估计便得给吓死。” “你说的也对,还不能让她知道啊……” 两人正苦恼间,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一旁响起:“这不是魏楠魏公子吗,这么巧啊。”两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漂亮女人走了过来。 不同于大一女生的青涩,来人处处都透着成熟的味道,波浪卷的长发,恰到好处的淡妆,紫色的短裙露出白生生的小腿,踩着镶着水钻的高跟鞋,顾盼生姿。她后头还跟着一个男生,便逊色许多,尴尬的跟在后头,一双眼不时在那女人的背影上望来望去,看见魏楠两人时还微微皱起了眉头。 “呦,这不是范部长嘛,这么巧啊。”魏楠看清来人模样,连忙起身笑着招呼。 “呀,这不是白公子吗,你们一起出来吃饭啊,真是难得一见。”那女人夸张的打着招呼,白乐侯起身点了点头,便算打过招呼,这个女人他隐约有点印象,却不记得究竟是谁。 魏楠发现了好友的窘迫,凑近他耳边说了句:“组织部长范遥。”说罢便笑着对那女人说:“怎么,这位是范部长的男友吗?要不坐起来继续吃点。” 那个男人尴尬的点了点头,便似乎想要过来入座,却不曾想那姓范的女人说了句:“哪有,我们只是在谈工作,现在工作谈完了,接下去是自由时间。”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在场诸人都听出了话中所含的带有赶人的意味,那男人尴尬的挠了挠头,“我接下来还有点事,便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挥手告别,有些郁郁寡欢的离开了。 见到那个男人离开,范遥长舒了一口气,又换上了那幅标志性的微笑。 魏楠自然有眼力,调笑道:“看来这位可怜的男同胞在范大美女的名单上被可怜的划去了~” 他怪腔怪调的话语引得范遥咯咯直笑,伸手轻轻一拍,笑道:“魏公子可是一直在名单最高头的哦~” 这话说的轻浮,魏楠却假装没听懂,嘿嘿一笑,便将话轻轻带过,三人重新入座。范遥一双美目不停的在白乐侯脸上打量,白乐侯被她这有些放肆的目光打量的有些恼怒,正欲开口,却觉桌下的脚被人轻轻踢了一脚,似乎是魏楠踢的。 他疑惑的望向魏楠,却见魏楠给范遥倒了杯橙汁,笑着开口道:“范部长来的正好,我们正谈论一些事呢。” “哦?在聊什么?”范遥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接过杯子,玉指芊芊,涂着紫色的精致指甲油。 “我们俩啊,对一些怪事比较有兴趣,正说起今天的坠楼案呢。” 魏楠这话一开口,范遥原本微笑着的脸一下子凝固了,一双美目在两人身上望来望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的说道:“看不出两位帅哥还喜欢打听这些事情……”语调已没了先前的活泼。 白乐侯随即便明白了魏楠为何要踢自己一脚,便也收起了先前的气恼,开口说道:“嗯,我们两个一向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只是刚来东大没多久,有些事情还很不了解,学姐你在东大这么多年了,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吧。”他的声音刻意带着些温柔,听得那范遥心花怒放,当即开心的笑着说:“这倒是问对人了,要说对这东大近几年最了解的人,我范遥若自认第二,就没人敢自认第一了。” 早在魏楠说出对方的姓名时,白乐侯就想起了这个女人的身份,东大学生会组织部长,范遥,大四学生,外表光鲜,但私下里对她的风评却是不大好,据说处过七八任男友,都很快分手,最长的也不过三个月。 风评不佳,这种爱玩的女人白乐侯自然看不上眼,但以范遥的个性,这学校里的事情估计瞒不过她,从她这里打听点事倒是不错。 “我们听说去年九月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巧合的是今天的受害者正好是去年那次坠楼事件的目击者,这是真的吗?”魏楠笑着问道。 范遥点了点头:“你们倒是打听的够清楚啊,那个行政楼的女厕在学校里可是一个敏感话题,去年坠楼案发生后,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在传是诅咒,那个目击者,呃,叫什么来着……” “吴慧茹。”白乐侯插口道。 “对,吴慧茹,当年也是学生会的一份子,我见过几次,挺不错的小姑娘,但出了那件事后,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还闹过好一阵,说是要退学。” “哦?我怎么听说她很正常啊。”魏楠觉得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最近是看上去正常了,那段时间她确实颇受折磨,整个人都瘦了十几斤,整天郁郁寡欢,见什么都害怕,后来似乎休学了几个月,回家好好休养了一番,再回来时便已走出了阴影,与普通人无异了,只是没想到……唉……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范遥长叹一声,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比划着。 魏楠与白乐侯互望了一眼,小白低声问道:“学姐,你是说吴慧茹身上后来发生了些怪事?” 范遥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吴慧茹同寝室一个女生,正好是我组织部的人,所以我知道一些,据说吴慧茹目击那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睡觉睡不踏实,总说有人在盯着她,吓得她们寝室的女生都不敢关灯睡觉,闹了好一阵,后来才好了。” 听到这里,白乐侯已有些担忧起那个如松鼠般胆小的苏晨晨。以她的性子要是真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范部长,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最初在那女厕跳楼的那个女生的事情。”魏楠安静了一阵,开口问道。 “最初那个……”听到这话,范遥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都变得沉默,过了一会,她才幽幽开口:“那个女生我还认得,比我大一届,很漂亮,跟她男友关系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选择在那里自杀,到现在还是没人知道她为何自杀。” “你说她有个男友,难道她自杀的原因连她男友都一点都不知道吗?”魏楠追问道。 范遥摇了摇头:“他男友当时已是临近毕业,出事没多久便前往美国继续深造,后来就没人联系过他,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啊……那他们叫什么名字,能透露下吗?” “这个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想要打听一会就能问出来,那女的叫凌广寒,男的叫赵启涵。” 第二百八十九章:惊叫 苏晨晨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一声不吭的爬上床便躺下了,日光灯有些灰暗,寝室中的另外三个女生正在议论着什么,即使盖着被子也能隐约听到她们议论的话题。 “……怎么会自杀呢?” “……听说跟男友关系很好,不可能是为情自杀啊……” 翻来覆去,却都是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忽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有人去开了门,听脚步声是进来两个人。苏晨晨也没有起身去看看究竟是谁,就这样趴在床上没有动弹。 听下方传来的对话声,那后来的两个女生应该是隔壁寝室的那两人,正兴奋的说着她们听到的一些事情。 隐约间也听出了“女厕”,“目击者”之类的词语,那些女生议论的很是兴奋,但苏晨晨已没精力去听她们聊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心理压力一直便没有休息好,今天这事如同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再也无法抑制这份困顿,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再睁开眼时,已发现天色已黑,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楼下草丛中的轻微虫鸣,透过阳台的栏杆可以看到楼下的路灯光,苏晨晨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是凌晨两点半。 她懊丧的翻了个身,抱紧被子,正想就这样继续睡下去,却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咕咕直叫,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饭,中午便没吃太多东西,饿到现在都有十几个小时了,可这大半夜了,哪还有地方吃饭,连楼下的小卖部也早已关了门,无奈之下,她只能闭上眼继续睡。 可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睡够了,还是实在太饿,这回竟然怎样都睡不着了,听着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感受着腹中逐渐增强的饥饿感,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来。 普通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上铺睡人,下面则是书桌柜子,此刻寝室中的另外三人都已睡熟,苏晨晨依稀记得隔壁铺的那个叫罗丽丽的女生喜欢买些零食,平日里桌上都放了些零食饼干。 平日里那三个女生对自己不理不睬,仿佛不认识一样,她最初还尝试着与她们交流,但碰壁的次数多了,便也没了这个念头。此刻肚中饥饿难耐,也顾不了许多,只想着先吃一些,明天再赔给对方就好。 她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忍着饥饿爬到床尾,轻声唤道:“罗丽丽,罗丽丽?”那人没有回答,睡得很实。苏晨晨唤了几声,见没有回应,心想此时把她叫醒说不定还会惹她生气,还是明早再告诉她好了,便轻手轻脚的爬下床,穿好鞋子,借助手机微弱的光芒,开始翻找起罗丽丽那有些凌乱的书桌。 还未找到什么吃食,却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干什么!”这声音突兀之极,又带着分指责的语调,苏晨晨吓得往后一退,手机屏幕下意识的往上一照,便照到一张长发遮脸,肤色阴沉的脸,黑漆漆的瞳孔在那枯草般的长发后紧紧盯着自己…… 如此安静的氛围下陡然间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再接下来看到如此阴森的一张脸,换作别人也会下一跳,更何况是一向胆小的苏晨晨。 苏晨晨发出一声尖叫,身子向后一退,重重的撞在身后另一位女生的柜子上,将她摆在柜子上的小摆设震了下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几乎半栋楼的女生,407寝室的另外三名女生也立刻醒转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所有人都被吓到了,慌乱中有人开了灯,便看到苏晨晨颤抖的捂着脑袋正蹲在地上,手机丢在一旁的地上,地面上凌乱的丢着一些工艺玩偶,有些已摔碎了。 看到是苏晨晨折腾出来的事情,另外三名女生当即换上了另一幅神色。 “神经病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搞什么,我这些东西都是我哥哥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你赔得起吗?” “我的东西怎么被翻乱了,是不是你,你在偷我东西?” 面对另外三个人的质问,心绪已乱的苏晨晨根本不知如何辩解,先前看到的那张陌生女人的脸依旧还在她心头环绕,那青灰色的皮肤,杂草般枯败的长发如同死人一样,怎能不让她恐惧。更加奇怪的是那张脸跟寝室的另外三个女生也根本对不上。那张女人脸出现在罗丽丽床上,可罗丽丽是微胖的圆脸,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面对三个女人的指责质问,苏晨晨根本无言以对,就算想解释些什么,面对对面三人严苛快速的词锋,依旧说不上几句,便被驳斥的毫无还手之力。 苏晨晨放弃了辩解,逃也似的爬回了床,捂着被子抵挡外头的诋毁与指责,那三个女生骂得累了,也困了乏了,便也一个个继续睡下,苏晨晨闭着眼睛,脑海里却依旧满是那张死人脸,以及那句阴冷毫无感情的“你干什么!” 细细想来,声音很陌生,应该不是其余三人喊的,不过不是她们喊的又会有谁? 苏晨晨陷入了思考,随即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肯定是自己先前叫罗丽丽的时候,她在装睡,然后当自己实在饿的受不了时,她故意装作别人吓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自己就这么惹人厌吗? 想到这里,苏晨晨便觉委屈。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自己?被窝中,她无声抽泣…… 当手机铃声响起,苏晨晨终于醒了过来,关掉闹铃,寝室里其他几人也已醒了过来,正在穿衣,苏晨晨觉得自己全身虚弱,脑袋昏昏沉沉的,竟使不上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差点在爬下床时摔下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余下的一些力气也被抽了个空。 四人间的卫生间,每到早上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女孩子家梳妆打扮又格外费时,苏晨晨坐在那里,看着其余三人冷漠的进进出出,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她知道自己是病了。 轻声的开口,想要让一位室友帮自己请个假,结果回应自己的只是一声冷哼,隐约间她听到那些人用“小偷”,“神经病”来称呼自己,脑袋疼的更是厉害,也顾不得其他,挣扎着爬回了被窝。 重新睡了回去,屋里其余三人已结伴离开了寝室,只剩下孤单的一个人。苏晨晨再也忍受不住这份委屈,哭出声来,哭了一阵,又觉得那几个女生不会帮自己请假,想要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却翻找了好一阵没有找到班主任的电话。 手机没有充电,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昏昏沉沉间,她翻到了一个人,“白乐侯”,好似找到救星般,竟鼓足勇气按了下去。 嘟……嘟……当电话接起,听到白乐侯那沉稳的声音时,苏晨晨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喂,怎么了?”电话那头,白乐侯又问了声。 苏晨晨赶忙擦了擦泪水,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干咳了几声,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虚弱的说道:“我…我好像……生病了……今天不能上课……麻烦,白同学……帮我……请个假。” 这话刚说完,那手机屏幕一暗,竟自动关机了,什么百分之五,根本就是虚假电量。苏晨晨懊恼的将开不了机的手机丢在一旁,没有力气再动,沉沉的睡下。 ……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电子女声,白乐侯挂断了手机。坐在一旁的魏楠看着他抿紧的嘴唇,小声问道:“怎么了?” “苏晨晨好像出事了。” “哦?” “她跟我说她生病了,声音很虚,再打过去就接不通了。” “那怎么办?”昨天刚听说过那几件怪事,魏楠心中不由的一紧。 “看来……我们得逃课了……”白乐侯望着讲台上那个挺着个大肚子的老迈讲师,说出了这句话,身旁的魏楠嘿嘿一笑,搓了搓鼻子,无声的赞成了他的行动。 可当两人趁人不注意溜出来时,他们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苏晨晨住得可是女生寝室,宿管大妈的战斗力可是不容忽视的。虽说男生也可以进入女生寝室,但必须得有女生陪同着登记,现在两个男的过去说要去探望病人,只有脑袋被门夹的宿舍管理员才会痛快的放行。 “光我们两个肯定不行,得找个人帮忙。”魏楠说道。至于找谁……两人相视一望,立刻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范遥头发还有些凌乱,穿着简单的起居服,呵欠连天的出现在了两个男生面前。“你们两个小家伙,打扰姐姐休息该怎么回报。”临近毕业,范遥的课程可没剩下多少,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很是悠闲。 “嘻嘻,下次请你吃饭呗~范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魏楠合手拜托道。范遥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称呼的改变,当即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两个人便往女生宿舍走去。 有组织部长做担保,虽然那名宿管大妈看着两名帅气的男生很不放心,但还是通融的放行了。 当三人来到407宿舍时,却没人回应,电话也打不通,情急之下,白乐侯只得请来那个貌似深宫老嬷的宿管大妈,求她来开门。 第二百九十章:关怀 “……额头很烫,该是发烧了……” “……这样不行,得送去医院……” “……小伙子,你们是哪个专业的,都得登记下,现在坏人多,出了事我可担不起……” “……放心吧,孙阿姨,这两个是这个女生班上的同学,我担保……” “……你担保也不行,我可怕出事……” “……魏楠,你跟着阿姨去登记下,我先背她下去,这样放着不管可不行……” “……行,小心点哦……” 昏昏沉沉的苏晨晨隐约听到这些杂乱的声音,忽近忽远,忽大忽小,她勉强的将双眼睁开条缝,只看到似乎有人在自己面前,额头有人触碰,却不知道究竟是谁。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搬了起来,有很多人的样子,随后自己就搂住了什么…… 脚步很快,轻微的颠簸让苏晨晨清醒了些,秋风吹的她凌乱的发丝微微飘荡,生病时的皮肤更显苍白。 “……这是怎么了……”她开口,轻轻问了一句,声音虚的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她好像醒了!”一个女人略带惊喜的声音。 然后就感觉移动的速度放慢了,一个磁性的声音从前头传来,“苏晨晨,你病了,我们送你去医院。” 是他……也不知为何,这时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有魅力,只是听到一句就几乎让这可怜的小女生流出泪来,她强忍着哭泣的冲动,紧了紧手,尽可能的搂紧对方的脖颈,不放手。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 白乐侯感受到对方手上虚弱的动作,心中更是不忍,加快脚步,向着学校附近的一家医院赶去,背上的女孩很轻,很轻,原本知道这小丫头不会太重,可真的背起时,却不敢相信竟然会是这样的轻,仿佛自己一用力就可以丢出好远好远。 真是的,都不会照顾自己。 白乐侯很想埋怨一句,但想起昨天听闻的一些事情,又觉得事情很是麻烦,加快脚步,往前赶去。 身后传来魏楠奔跑的声音,那个宿管大妈负责的有些过头,问话之详细几乎将魏楠祖上三代都问清楚了,临走之前还笑盈盈的说要介绍自己女儿给魏楠认识,吓得魏楠连忙找借口离开。 “怎么样了,要换我背吗?” “不用,一点都不重。”白乐侯答道,可对方听到自己这句话时脸上却浮现出了一种你在说谎的微妙表情。 白乐侯瞪了他一眼,“真的不重。” 工作学习日,东大附属医院一大早并没有太多人,三人带着又昏睡过去的苏晨晨冲进了急诊,弄得一干医生和实习医生手忙脚乱,最后才诊断出原来只是普通的发烧,让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发烧,吃点药,挂两瓶盐水就好,不过人很虚弱,是不是最近都没休息好啊,这年头大学学业也那么紧张?你这个做男友的也不好好关心下,都病了才关心,这样来得及吗?”那开着药方的中年女医生说话像连珠炮似的。 白乐侯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旁的魏楠压低声音直笑,哪知道却让战火东移。 “你笑什么啊,同学都病成这样了,你还笑,有没有公德心。”很显然,那说话带着东北口音的中年女大夫不喜欢他这种幸灾乐祸的神情。 “看她这样子,还是就放在这挂水好了,反正今天病人不会太多。”女医生是个善心的人,将急诊室的帘子拉上,让苏晨晨安静的睡在里头的床上。 白乐侯抬头看了看输液瓶中那一滴一滴减少的盐水,又将目光重新投向病床上的苏晨晨。 因为出来的匆忙,两人都没有拿她平日里戴的那幅黑框眼镜,睡梦中的苏晨晨恬静安详,五官很是精致,白乐侯也是才发现这个娇小的少女竟有着长而密的睫毛,小扇子般很是可爱。生病时显得格外白皙的皮肤让苏晨晨看起来格外的楚楚可怜。 “哎,别看傻了,我们待会还回去上课不?”魏楠笑嘻嘻的敲了一下白乐侯的手,上午四节课,离第三节课开始还有半小时时间。 “我不去了,你回去吧,顺便帮我们跟老师说下。” “哦~哦~唉~苦命的是我,跑路的也是我啊~”没等白乐侯因为他话语中那贱贱的语气出手打他,魏楠便一扭身跑了,范遥也跟着离开了,今天她的帮忙,让白乐侯对她的观感稍稍扭转了一些。 当一瓶盐水挂完,护士换上新的一瓶时,那小刷子般的长长睫毛微微抖动了下,然后慢慢的睁了开来。 苏晨晨的眼睛不大,却与她的脸恰到好处,因为近视的原因初时显得有些眼神涣散,但当她转过头,眯着眼看清一旁坐着的那人模样时,小脸登时变得通红。 “你…你怎么在这……” 白乐侯听到这句问话,不知该如何回答,笑着说道:“我们送你过来的,魏楠他们回去了,就留了我一个人在这。” “啊?哦……”苏晨晨原本迷糊,当看清附近的格局以及自己身旁那高高的输液架时,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谢……谢谢你啊。”她脸红红的低声说道,眼睛不敢看着那一直打量着自己的白乐侯,却又忍不住偷看他一下。 “怎么样?现在身体感觉如何,需不需要我去叫医生过来。”今天这里工作清闲,那名东北腔的女医生似乎在隔壁科室与别人聊天。 “不……不用,现在挺好的。”话音刚落,苏晨晨的肚中便咕咕直叫,一张脸更显通红。白乐侯微笑着起身,“我去买些吃的,你有事的话就喊医生吧。”说罢便起身离开。 看到那个英俊的男生离开了屋里,苏晨晨懊丧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完蛋了,这么丢脸……”一张脸如火烧般。 “咦,怎么感觉没退烧啊。”这时那个女医生正好走了进来,看到她脸蛋红得发烫的模样,连忙重新诊断了次,便欲再加大药量,苏晨晨涨红了脸好说歹说才让这位热情的阿姨明白自己自己害羞而已…… “害羞?你这孩子倒也有趣。”屋内响起女医生爽朗的笑声,或许以她的个性这么多年来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何会有如此害羞的女生…… 白乐侯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皮蛋瘦肉粥,和一些伴粥的时蔬小菜。“有点凉了,不喜欢的话我就再去买吧。”时间已过了九点,作为早餐的这些食物确实已经有些凉了。 苏晨晨赶忙坐起接过,“没事的,没事的,谢谢你哦。”红着脸就要打开盖子,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生病没力气,硬是打不开那盖子。 一旁的女医生捧着一杯绿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少男少女,笑着提醒道:“还不帮她打开。” 白乐侯听到这一句,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伸手过去,“我来吧。”接过装着皮蛋瘦肉粥的碗后,很轻松的便揭开了。 苏晨晨一张脸羞得通红,几乎都快冒出烟来,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碗,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喝着粥。 医院的食物,一般情况下跟好吃是没几乎联系到一块去的,可是此刻在苏晨晨心中,这碗普普通通甚至都有些凉了的皮蛋瘦肉粥却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甚至比自己母亲煮的食物还要美味。 “看这孩子饿的,要不你再去买点?”那傻大姐似的女医生调侃着说道,苏晨晨听到这话时,才意识到自己竟已将一碗粥喝得个底朝天,速度之快,甚至让一旁的白乐侯都有些瞠目结舌,更是羞红了脸,红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够了,够了,我吃饱了。”仓促的放下那些碗便转头睡下,可一睡下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礼貌,转身想要收拾那些剩下的东西,却发现白乐侯已站起身,一声不响的将东西都弄好了。 “对…对不起……” “啊?”听到对方突兀的道歉声,白乐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随即明白过来,轻轻一笑。“没事的,你生病了。” 用被子遮住下半张脸的苏晨晨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偷偷看着白乐侯离开屋子时的背影,这时边上那个女医生拉过椅子,凑到她耳边,“你男朋友挺不错的。”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没等苏晨晨明白过来解释些什么,这傻大姐已乐呵乐呵的走出去转悠了,将这件诊室留给了这青涩的一对小男女。 吃过东西,挂过水,苏晨晨的烧很快就退了,除了有些虚弱便再没有什么不适了,原本白乐侯还准备让她在医院多住几天,可一方面苏晨晨自己怕给对方添麻烦,另一方面那个女医生也觉得没有必要,到了下午,便只得回学校了。 回学校时,苏晨晨是执意要自己回去的,看着她柔弱的身躯在风中略微有些颤抖,白乐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对方身上,迎着对方那带着羞意的目光解释道:“你还在生病,可不能再着凉。” 第二百九十一章:我带你逃课 苏晨晨躺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的被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子虽说有些虚弱,但精神却是相当的亢奋,不久之前,自己的男神刚刚送自己回到宿舍,留下几句安慰的话便离开了。 手机在下面充电,今天的一切都有些美好的让自己感觉虚幻,被这份充盈的幸福感一搅合,她几乎将昨晚发生的怪事彻底忘记了,满脑子所想的都是白乐侯那俊逸的侧脸。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来帮我…… 被幸福感击坠的小丫头甚至都记不清倒下之前是自己打电话求助的,还以为是上天感受到自己的祈祷,让白公子过来帮助自己…… 窗外秋阳和煦,胡思乱想间,美美的睡了过去。 …… 房门被推开,魏楠又像往日那样,一挺身扑倒在白乐侯那软软的床上。白乐侯合上书本,看向他:“都这么大了,还老跟孩子一样。” 魏楠呵呵一笑,转了个身,用一只手支着脑袋,“小苹果怎么样了?” “不是说了嘛,没什么大碍,送回寝室了。”这事早在两个小时前,便发短信告知魏楠,对方却再问了一遍,让白乐侯有些无奈。 “哦哦~班上有些不好的传闻,你想听不?” “传闻?什么传闻?”几乎旷了一天课的白乐侯自然不会知道班上在传些什么,往日里他也对班上那些人所关心的东西欠缺关心,但听魏楠特意说起,还是来了些兴趣。 “跟小苹果有关。” “哦?说来听听。” “有人说她偷东西。” “谁?”白乐侯眉头一皱。 “她同一寝室的三个女生传出来的,说她昨晚半夜三更,趁着别人都睡着时,想偷那个叫罗丽丽的胖女人的零食吃。” “偷东西吃?”白乐侯眉头又是一皱,“怎么可能,再说了,不是说半夜三更,她就算真偷吃怎么会被那些人发现,肯定是假的。”说罢便想低头看书。 “好像说她忽然尖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寝室里的那三个女生才发现她想偷东西吃。”魏楠的这句话让白乐侯又重新抬起了头。 “尖叫?她为什么尖叫?” 魏楠坐直身子,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些人也不知道,反正啊,现在班上这些传闻传的沸沸扬扬的,小苹果本人又病了,都没法澄清什么,男生这边还好,还有几个兄弟见小丫头可怜,为她抱不平的,女生那边却已结成了共同战线,似乎说要跟学究反应,将班长的职位撤除。” 对于这些,白乐侯却没有太多在意。“撤除就撤除好了,又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吃力不讨好,谁爱当谁当去。”他更关心的是昨晚苏晨晨为何会尖叫,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感受到了什么?这尖叫的原因又跟后来的得病有什么关系吗? 正寻思间,魏楠走到他跟前,凑过脸,用玩味的目光打量着白乐侯。小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推了他一半,“看什么呢,你可别乱来,我取向很正常。” 对方噗嗤一笑,一拍手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取向正常了,我还知道你喜欢上了那个冒冒失失的小苹果!~” “瞎说什么,信不信我抽你!”听他这么一说,白乐侯恼怒的起身就打算用书砸他,可魏楠早有准备,一溜烟便跑出了屋子,外头依旧传来他豪迈的大笑声:“放心吧,你要泡妞,做兄弟的肯定得帮忙!~” 第二天,苏晨晨便回到班上上课了,她独自坐在第一排,身旁的其余女生似乎商量好的,空出了几个位子,让她形单影只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醒目。 后面男生在小声议论着,腹诽着那些女生的过分行为,而那些女生似乎也在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看神情很是不善。 坐在最后一排的魏楠与白乐侯远远的望着第一排那单薄的孤单身影,只觉得孤寂的有些可怜。 下课铃响,老师刚刚宣布下课,便见到一个女生气冲冲的走到了苏晨晨的面前,大声说道:“我哥哥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那支钢笔是不是被你拿了!” 这一句喊话将下课铃后原本的杂乱瞬间压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最前一排,连那个老态龙钟的讲师都拨了拨眼镜,抱着保温杯饶有兴趣的看起热闹。 苏晨晨一张脸憋得通红,望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女生,她是自己的室友,上次不小心碰碎的一些工艺品就是她的,苏晨晨本来还在想该怎样赔偿她,却没想到会来了这么一出。“我没拿你东西。”面对对方的指责,和附近同学聚集而来的目光,苏晨晨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肯定是你!你上次还偷丽丽的零食!”那个女生叉着腰,哪有往日的温柔,到了阶级斗争之时,这帮平素娇生惯养的女孩倒有了叱咤风云的模样。 “我没偷!” “还不承认,都被抓个正着了!” “我…我……” 周边议论纷纷,苏晨晨哪想到自己还没解释清楚的事情已在班上传开了,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听着那些无端的指责与露骨的坏话,单薄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捏着拳头却不知如何是好。 “让她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有人提议道,苏晨晨望了过去,发现是罗丽丽,那个胖胖的女生现在抱着手,一脸傲气的模样。 “对,都倒出来看看。”有女生已开始应和。 “咳咳,这位同学,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讲台上的老讲师有些看不下去了,法律系的学生闹出这么一出,他要是不说些什么可不行。 “就是,这不是侵犯别人的隐私,没有证据怎么能这样做。”后头的男生也应和起来。 那个指责苏晨晨偷东西,名叫许怀柔的女生听到他们这样讲,气呼呼的喊道:“我那支钢笔好几百美金的,要是她没拿,让人看下包又没事!” “好几百就贵了?那要是我说自己丢了几万块钱,要你打开包让我搜搜,你肯吗?”有男生扯着嗓子喊道。 许怀柔一脸的恼怒,气鼓鼓的就想开骂,这时位于风暴中心的苏晨晨伸手制止了同学间的争吵。“我没拿过,你要看就给你看好了……”声音轻轻的。她拿起放在座位上的包,拉开拉链,将东西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苏晨晨的家庭并不富裕,背的包包不贵,里头也没有太多女生喜欢的小东西装饰品,除了一些必需品就是一些书,可当那些书都倒完时,一只外表黑亮精致无比的钢笔最后从包里滚了出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个!你还说你没偷!你这个骗子!小偷!”当看清楚那支钢笔的模样时,许怀柔整个人都有了精神,仿佛打了胜仗的大将军,扯开嗓子高喊道,抓起那支笔,高高的举了起来,如同胜者炫耀自己的战利品般。 苏晨晨只觉身子一寒,站在那里愣愣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根本没拿过那支钢笔,甚至根本没见过这支笔,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跑自己包里?难道…… 她猛然间明白过来是怎样一回事,红着眼,咬着牙语带哽咽的说道:“你们诬陷我……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如果不喜欢看我做班长就直说好了,为什么要诬陷我……”话未说完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人赃俱获!还说人家诬陷你,真是不要脸!” “偷了东西还装可怜,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看上去楚楚可怜,不就是为了骗取别人的同情心,还真的有人上当,哼。” 女生们恶意中伤的流言毫不掩饰的当面说出,男生们虽有些还相信苏晨晨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可声音已小了许多。 苏晨晨站在那里,身子不住颤抖,抹着眼泪,呜咽着。她不想哭,不想让这些人看了笑话,可又忍不住哭,实在是太委屈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样惹人厌,难道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真的错了吗? 一声叹息,围观的人群被拨开,一个高挑英俊的男生走到了苏晨晨的面前,伸手将那丢在一旁的包捡起,旁若无人的收拾起散落在课桌上的一些书本。 婆娑的泪眼中,苏晨晨认出了对方,是白乐侯。她微微有些诧异,怎么会是他,他一向都是那样冷漠,却没想到会为了自己出头…… 白乐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毫不在意的收拾起那包中的一切,随后将拉链拉上,背在自己背上,伸手递向止住哭泣,正用泪眼望着自己的苏晨晨。 “走吧,我带你逃课。”白乐侯笑着说道。也不顾会身后那名讲师的面子,竟如此高调的说出这样的话,当时所有人都被他的这份淡定从容给惊到了。 苏晨晨同样如此,她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因为委屈而颤抖的身子却因为对方的这样一句话变得平静,她忽而噗嗤一笑,点点头,红着脸答道:“好……” 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跟着白乐侯走出了教室。她最后看到的是坐在最后排那个叫魏楠的娃娃脸男生高高举起的手翘起了大拇指。 第二百九十二章:没有 苏晨晨望着前面那个高高的背影,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轻轻绞着衣角,红着脸默默的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诬陷为小偷,在那么多人面前无法辩解的痛苦,这些委屈,竟被这个男生一句话都抛在了脑后,“走吧,我带你逃课。”这句话仿佛一句魔咒,瞬间吹散了心头的阴霾,让苏晨晨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人,望着面前那个男人,她心中满是感激。 时间还不到九点,上课铃响后,学院中自由走动的人就不剩下多少,两人一前一后的经过几间教室,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白乐侯浑然不在意,只是走在前头,苏晨晨倒是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捏着手,不敢去看别班学生的反应。 “哎呦!”恍惚间,低着头的苏晨晨脑袋顶到了前面,她退后一步,抬头一看,便见到白乐侯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模样,她心头一咯噔,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让这个男生生气了。 却不想白乐侯轻轻一笑,那微皱的眉头如湖水般轻轻舒展,“不要老是低着头走路,下楼梯了,小心些。”说完他便向前走去。 苏晨晨心头一暖,无声的微笑着,跟了上去,只是这一回她的脚步已是轻快了许多。 白乐侯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与自己过去那么多年生活截然不同的张扬举动。他虽然优秀,但却并不是喜欢张扬,喜欢受人关注,相反,大多数时间,白乐侯更乐意无人在乎自己,让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观察着其他人。 但当看到苏晨晨被一帮凶巴巴的女生围在中间,手足无措,要哭出来时,心头一个声音仿佛在喊:快去帮她!快去帮她! 于是他上去了,想也没想,就丢下了一句让整个班,甚至整个年级的人都会记住的话……要知道当时老师还在当场,虽说年岁大了,身子都有些伛偻,但这位老师素来德高望重,当着他的面说要翘课,实在是有些嚣张。 做了就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后悔总是没用的。白乐侯这样对自己说,但旋即他又觉得有些麻烦,原本一上午课程满满,而现在才听了一堂课时间就跑出来了,这意味着还有大半个上午的时间要和身后那个总是低着头,胆子小的好似松鼠般的女孩共同度过,这便有些麻烦了。 回去以后肯定会被那小子笑话。 白乐侯记得离开教室时,魏楠高高竖起大拇指的模样,想着他脸上的坏笑,心中只是觉得一阵无奈。 既然出来了……就得找点事做吧。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空旷的学校里,身后的苏晨晨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跟着,白乐侯摸了摸脑后,也不知如何是好,走着走着,来到一处草坡,草坡下是一个建议的球场,一群青春洋溢的男生们正进行着一场足球比赛。 就在这里待一会吧…… 白乐侯这般想着,选了一处草坡,一屁股坐下。身后的苏晨晨吓了一跳,但旋即也明白过来,就在白乐侯身旁坐了下来。 身旁那个帅气男生远远的望着球场,苏晨晨只觉心跳加快,在阳光下,他的侧脸看起来轮廓颇深,光与影交错之间,勾勒出一张令年轻女孩砰然心动的俊美侧脸。 苏晨晨捂着胸口,只觉心跳好快,一张脸更是羞得通红。 天高气爽的日子,阳光暖而不热,吹来的秋风更是醉人,两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苏晨晨觉得这样沉默不好,便挣扎了良久,终是开了口。 “你不问我有没有偷吗?”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白乐侯回头望了她一眼,眼神如山岳般沉静,“你偷了吗?” “没有。”苏晨晨慌张的答道,对方那沉静的双眼让她一阵小鹿乱撞。 “那不就够了。”白乐侯只说了这句话,便又转头继续看球。 这简单的五个字让苏晨晨心头暖暖的,几乎都要哭出来,在那些人面前,即使说上百千字的辩解,或许都无人相信,而在他面前,自己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孤单的,有人相信我。 无助的孩子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一块木板似的,对这块木板更是注入了感激与爱慕。 下方的球赛水平有限,有一队看起来似乎还是大一新生,配合稀烂,显然磨合不够,白乐侯看了一阵也觉无趣,被这日头晒得身子暖洋洋的,便有了困意,他转头望了一眼在想着心事的苏晨晨,说了一句:“我躺会休息下,早上起得有些早。”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复,便自顾自的躺在草坡上,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眼睡去。 苏晨晨听到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可见他只是说了一句便躺下睡觉了,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日头高照,照得对方的肌肤有些耀眼,苏晨晨看的有些痴了,醒过神来觉得自己真是丢人,竟然这样不知羞的直直盯着别人看。 可虽然心里是这般想的,眼神依旧不由自主的往白乐侯身上盯,她红着脸摇着头,低头翻起自己的包包来,里头乱糟糟的,刚才在教室中一股脑的倒出来,放回去时可没有太过细心,正好趁这时整理下。 整理完毕,便拿出教材与笔记本,打算多少学一些,本身已是旷课,要再不抓机会补一点知识回去,可要落后不少。 可不知为何,原本容易集中的精神到了今天却变得根本无法集中,一段五十来字的内容,愣是读了五六遍,也没明白到底讲的是什么,烦躁间又望见了旁边睡着的那个男生。 鼻梁高高,嘴唇轻抿,整洁的衬衫不经意的勾勒出他匀称的身躯,被风吹乱的头发带着种说不出的优雅。 苏晨晨呆呆的看着身旁之人,从初始的羞涩,到后来的大胆乃至有些贪婪,平日里自己还真不敢这样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将笔记本翻开,拿出铅笔,在白纸上细细勾勒…… 白乐侯睡得正香甜,却被电话铃声吵醒了,他睁开眼望向身旁的女孩,苏晨晨慌张的掏出电话,手忙脚乱的接听起来,放在腿上的笔记本滑落,露出上头用铅笔画出的图案,白乐侯微微侧头,认出了画中画的是自己。 苏晨晨连忙伸手将本子拾起,合上,脸红红的对着电话那头说:“嗯,嗯,好的,我现在过来。” “怎么了?”白乐侯假装没有看到什么,随意的问道。 苏晨晨挂断电话,红着脸收拾起东西,小声的答道:“班主任让我过去下,可能这个班长没得当了。” 短暂的沉默,苏晨晨就要起身离开时,白乐侯也站起身来,“我陪你过去吧。”也不在乎对方的反应,便向着李相的办公室走去。 楼里静悄悄的,偶然会有一两个老师经过,皮鞋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白乐侯倚在窗边,望着窗外广场上经过的人群,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晨晨已经进去了十五分钟,初时还能听到李学究有些恼怒的声响,现在已什么都听不到。 要不要自己进去看看,不会出事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苏晨晨面朝着办公室里头,鞠了个躬,慢慢的退了出来,脸上尤有泪痕,看到门口等待自己的白乐侯时,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等很久了吧,走吧。” 白乐侯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跟着对方走了出去,只是这一回,走在前头的是苏晨晨,走在后头的是自己。 白乐侯没有多问什么,他看得出前头的苏晨晨在想着事情,走路飘飘忽忽,漫无目的,他并不想出言打扰对方,只是在后头安静的跟着。 终于他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肩膀,紧接着一辆自行车从苏晨晨面前险之又险的经过,若不是白乐侯拉住她,肯定就会被撞的。 那骑车经过的人依旧骂骂咧咧,白乐侯望了那个男生一眼,摇着头看向吓得张着嘴的苏晨晨,“在路上还是不要心不在焉的好。” 苏晨晨听他这么一说,又是一阵脸红,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累了,坐一会吧。”看出对方完全没有目的,白乐侯自己开口了,接着便坐在边上的长石椅上,前方是块宿舍区,不过两人的宿舍都不在这里,两个篮球场上,几个年轻人正在打着球。篮球撞到篮筐边缘,远远的弹了出去,一阵嘘声之后,几个年轻人又向着球冲了过去。 苏晨晨捋了捋裙子,也在一旁坐下,两人安静的看着篮球,良久,苏晨晨开口了,“想不想听听我的事情。” 白乐侯没有回答,侧头看着对方认真的双眼,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转头继续看向球场那边,刚才一个三分球很是漂亮,投手身材高挑纤瘦,文质彬彬的模样,看边上的观众,似乎还挺有女人缘。 苏晨晨见对方点头,又是安静了一阵,开口说道:“从小到大我都是那样的普通,学业普通,家庭普通,相貌也是普通。” 第二百九十三章:撤职 白乐侯望着球场上的各种表现,身旁的苏晨晨也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讲着。 “我家那是小地方,三面环山,如果不是十几年前政策改变,现在应该还过的很是困苦,如今虽说日子好过了,但跟东海这里的人是不能比的。” “从小生活也是差不多,小时候家里穷,吃不了太好太贵的菜,人也瘦瘦小小的,不过班上大部分都是这样,也不算特别,班上有几个男生总是打打闹闹,老是欺负女同学,我也被欺负了几次,回家跟爸妈说了,爸妈是老实人,怕事,让我以后躲着点,就不管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弄得我的性格都有些唯唯诺诺,后来换了个班主任,那个班主任很厉害,将班上那几个顽皮的男生治得服服帖帖的,以后的日子便好过了。” “然后就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从小到大都没有太过惹眼的举动,普通的成绩,普通的穿着,普通的家室,普通的生活。看很多很多课外书,然后羡慕大城市里快节奏充实的生活,然后我就来了。” 说道这里时,白乐侯微微看了她一眼,不过苏晨晨只是低着头讲,并没有看到。 “我原以为到了自己喜欢的新地方,应该有个新的开始,对于过去唯唯诺诺的性子,自己也觉得厌倦,便想改变些什么,所以我举手去竞选班长,原本以为只是带个头,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也不可能真的选上我,哪知道阴差阳错便真的成了班长。” “可我从来没做过班长啊,虽然羡慕,但却毫无工作经验,要知道最初那几天我可是紧张的几乎睡不着觉,总是想着该如何做,如何团结同学……”原本还有些轻快的语气说到这里时,便停顿了,一番沉默之后,苏晨晨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只是看来,终究还是没有那方面的天赋,我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班长了,不过也好,到此为止吧,刚才李老师找我过去,就是跟我说我被撤职了。”她轻笑两声,摇了摇头,“被撤职了,明明前几天我想辞去这个职务他还不肯的……” 白乐侯安静的坐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望着她自嘲的笑着,眼角中有着盈盈的泪光,心头只是长叹。 “班长没什么好做的,自由自在多好。”他开口说道。 “嗯?”苏晨晨眨着眼,将那快要流下来的泪水掩去。 “我说,大学几年应该是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必要为了别人而活,为自己而活不是更好嘛。”白乐侯这么说着,伸出右手,直直的指向远处的球场,张开的指缝间那些男生正在抢篮板球。 “谁爱当谁当去,而且啊……”他顿了顿,侧过脸望向一旁看着自己的苏晨晨,柔声说道:“你之前做的不错的,班长大人。” 远处传来一阵欢呼,看样子是一个精彩进球,这边短暂的安静后,苏晨晨羞红的脸微微抬起,迎着白乐侯直视的目光轻笑着吐出两个字,“谢谢。” 随即,她拿起包,站起身来,向前走出几步回过身,娇小的身子微微前倾,侧头微笑着说道:“下午的课,不能再旷了哦。”月牙般的眼眉带着笑意,欢快的离开了。 白乐侯安静的坐在那里,良久才笑着摇头站起,插着口袋走向自己的宿舍。一颗篮球弹了几下,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弯腰拾起。 “帅哥,麻烦扔过来。”有个高大的男声招呼道。 白乐侯轻轻拍了两下篮球,看了看离篮筐的距离,随即抄起球,高高跃起,左手扶着球,右手用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入了篮筐正中。 欢呼声中,白乐侯已转身离去,没有多看自己投出的球一眼。 临近中午,宿舍门口传来了开门声,白乐侯收起了书本,摆在一边,懒洋洋的望向自己关着的房门。 “3,2,1……”当他小声的数到1时,房门被推开了,魏楠怪叫着扑到了他的床上。白乐侯摇了摇头,将一旁的一叠资料卷成纸筒状,狠狠的敲了敲正在糟蹋自己被子的室友。 “好了好了,别打了!”魏楠抱头躲到一旁,看着笑吟吟的白乐侯赞道:“好小子,今天这下真是让哥们服了。” 他站起身,眯着眼,模仿着白乐侯当时的姿势,语调贱贱的说道:“走吧,我带你逃课。”那神情之贱让白乐侯忍不住将纸筒丢到了他的脸上。 “嘿嘿,都传开了,隔壁班都知道了,一下子打响知名度,要不是我跟你熟,还得以为你是故意的呢,怎么样,后来发展如何?”魏楠重新趴在床上,支着脑袋傻呵呵的看着沙发椅上的白乐侯。 “什么进展,哦,她被免职了。” “这个班上的人都知道,我是问你和她的进展,你别跟我说什么都没做哦?小手摸过没?哦对,原来就摸过,那后续呢?后续呢?” 望着魏楠那极具八卦气质的脸,白乐侯忍不住拿枕头狠狠的压在他脑袋上。 一阵挣扎,魏楠气喘吁吁的坐直身子,“谋杀啊~总不能因为我知道点事情,就谋杀吧!” 白乐侯没有理会他的诉苦,只是瞥了他一眼,问道:“有没有查出是哪个人搞的鬼。” 两人早有了默契,白乐侯早在自己上前带走苏晨晨的那一刻,便知道魏楠会帮自己去打听这件事情。 听到这话,魏楠收起了原本戏谑的笑容,认真的坐在床边,侧头想了想,说道:“这事倒有些麻烦,我旁敲侧击的打听,似乎那三个女生并没有做那种事。” 那种事,自然是指将那支据说价值不菲的钢笔偷偷放入苏晨晨的包中的事情。 “演的好而已,如果真的不见了东西,没必要一上来就抓着她说是她偷的吧。”对此,白乐侯的想法很是坚定。 “这倒也是,不过好像昨天就传出小苹果偷东西的传闻,她们如果真少了东西,一上来就去找她,也算说得过去吧。”他这般说着,可看到白乐侯那毫无表情的脸时,依旧笑着反驳了自己的观点,“说不过去了~肯定是嫉妒人家小苹果比她们可爱,比她们清纯~比她们~受白公子的欢心~”那贱贱的语调激起了白乐侯的怒火,追着对方就想动手,魏楠坏笑着跑得飞快,一轱辘的躲入了自己房间。 下午,苏晨晨被撤去班长职务之事已经穿的路人皆知了,而当事人的苏晨晨却好似没事人一样,依旧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身旁空了许多位置,大多数学生都选择跟她保持距离。 而魏楠和白乐侯依旧坐在最后一排墙角边。“喂喂,你坐一边去。”魏楠戳了戳白乐侯。 “为什么?”后者有些不解。 “你坐在这,老有人往这边看,我怎么好吃零食啊。”他指了指空桌中的那些食物,中午他被堵在屋里,愣是不敢出门吃午饭…… 白乐侯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中间的位置去,教室很大,空着的位置很多,倒不怕没地方坐。 魏楠倒是没有想到,白乐侯会真的过去了,登时傻了眼,想了想,还是偷偷摸摸的换到了白乐侯身旁。 “你过来干什么?”小白很是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后者嘿嘿一笑,指了指前头一个男生宽阔的脊背,“有掩护,有掩护。” 白乐侯对总是有人回头看自己之事并没有太多看法,从小到大,总是受人注目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反倒是苏晨晨对此感到颇为困扰,不单单是班上,连隔壁班,甚至那几个老师,也总是用一种很特别的目光看着自己,而这种目光之下的意思显然不会是善意的。 她庆幸自己坐的是第一排,起码可以躲避一下这样的目光,她低着头,尽量不与人发生视觉上的接触,专心的记着笔记,有些东西落下了,总得找机会补回来。 只是下课时,那些人肆意的,毫不掩饰的调笑声依旧让苏晨晨很是难怪。 “哼,真有心机,还真以为傍上白乐侯便发达了。” “就是,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看上去倒还不错,却没想到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真是替她们407的不值啊,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谁知道会丢了什么东西,要是东西还好,要是钱丢了呢,钱可都一样,到时候找不到赃物,还不知怎么办。” 身后的冷嘲热讽让苏晨晨身子微微有些发烫,她很想站起身大声的驳斥这些只会嚼舌头的家伙,但终究还是没那样做,上课铃很快就响了,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或许是这辈子里唯一一次希望上课铃早点响。 苏晨晨自己也不明白那只钢笔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的包包里,难道是早上自己去洗漱的时候?可那时候她们三个已经准备完,出门去上课了,难不成是出门前趁自己还在厕所的时候? 第二百九十四章:邀请 苏晨晨头昏昏的醒转过来,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2点17分,依稀记得自己1点多时还是醒着的,看来是没有睡多久,她懊丧的转了个身,抱住棉被,将头埋入枕头之中,却不知为何无由的感到一阵口渴,想了想,决定下去喝点水。 借助外头的依稀光亮,爬下床铺,在自己桌上找到水杯水壶,倒了两口,咕咚咕咚的喝完,又想着既然下来了就先去上个厕所吧。 四平米的厕所有些拥挤,她打开灯,昏黄的白炽灯闪烁了几下,亮了,可比平日里黯淡了许多,苏晨晨倒也没多在意,上完厕所正洗手时却发现了有些不对。 洗手台正对的是面大镜子,而此刻大镜子中自己身旁的地方,似乎有团黑东西正在徐徐的挪动…… 苏晨晨迷迷糊糊间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望去,却见那东西来到了自己身后,蠕动着向自己身上爬去,苏晨晨吓得赶忙扭头,后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东西,疑惑间转身看向镜子当中,吓得一身尖叫。 镜子中,一个形似鬼魅的女人正抵着镜子,面目狰狞的似乎想要从镜子中钻出来…… 寂静的深夜中,这声凄厉的惨叫几乎将附近十几个宿舍都给弄醒了,一时间灯光一盏一盏亮起,宿舍中其余三人也都被吓醒了,穿上衣服便往亮着灯的厕所跑,一进厕所便看到地上蹲着一人,正捂着脸不住颤抖,自然便是苏晨晨。 一看是她,那三个女生都一脸嫌恶,骂骂咧咧道:“大半夜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要怎样啊。”,“神经病啊,你有病就去医院啊。” 苏晨晨抽泣着捂着脸,啼哭着说道:“镜子,镜子里有鬼!” 这三更半夜,听到她这么一说,其余三人不由的都背脊发凉,小心翼翼的扭头望向那面大镜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神经病,装鬼吓人!”罗丽丽有些受不了这份诡异,丢下一句话就自个回床上了。 许怀柔也有些受不了,打了个冷战,没说什么,自个儿回去了。唯一剩下的是另外一个叫曾小梦的女孩,她仔细望了望镜子里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只是觉得今天厕所的灯有些昏暗,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灯坏了。”低头看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苏晨晨,看着她无助的低声抽泣,心中也觉得可怜,伸手扶起对方,“别闹了,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上课,407的四个人都是顶着黑眼圈,苏晨晨格外严重,回去以后基本没有再合眼过,硬生生的撑到了天亮。 此时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最为醒目位置的她被困倦所吞没,就在李学究的面前,一颗小脑袋晃晃悠悠,最终还是贴到了桌面上。 李相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的看着趴在桌上睡着了的苏晨晨,班上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点。 “唉?小苹果今天怎么这么牛,当着老师面就睡觉,还坐在第一排,真厉害啊。”魏楠伸长脖子望着第一排的情况,笑吟吟的和手托着脸的白乐侯说着,白乐侯放下笔,稍稍望了眼第一排,眉头微皱,也有些弄不明白。 李相推了推眼镜,好似嗓子发痒般轻咳了几声,走到苏晨晨面前,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苏晨晨纹丝不动,依旧睡得香甜。 堂上有些窃笑声,李相似乎觉得有些老脸挂不住,憋红着脸又干咳了几声,伸手拍了拍苏晨晨的肩膀,苏晨晨被连拍了五下,才醒转过来,幽幽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一脸严肃的李相,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陡然间她醒转过来,轻呼一声,一张脸嗖的一下就全红了,李相点了点头:“苏晨晨同学,平时要休息好,上课期间还是不好睡觉的。”说完便转身继续上课。 苏晨晨听着身后小声的议论声,恍若受惊的兔子般,低着头不敢正视讲台上的李学究,可不知道是因为李学究所讲的内容确实枯燥,还是因为实在是困得不行,五分钟不到,她又趴在桌上会周公去了。 李相推了推眼镜,望着又重新倒下的苏晨晨,叹息着摇了摇头,想再下去叫醒她,却还是停住了,心想着或许昨天自己说的过于严厉,让她整宿没睡好吧,这样想着,便不再理会,自顾自讲课。 “哎,你们407的几个人怎么都这么困啊。”一个女生对着打着呵欠的许怀柔问道。 “提到这个就来气,还不是那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罗丽丽狠狠的瞪了一眼苏晨晨的背影,揉了揉眼睛,托着脸晕晕乎乎的。 “哦?昨晚是不是你们寝室在闹,我好像隐约听到有动静,不过又很快睡着了。” “是啊,那个女人说什么镜子里有鬼,有个屁鬼,真是能折腾。” 前方女生的议论声传到了魏楠两人耳中,两人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些忧虑。他们自然还记得,范遥曾说过,先前那名死者在目睹坠楼后也有段时间“非常”的不正常。 从苏晨晨莫名的得病,到后来寝室里有些离奇的丢东西,再到昨夜的撞鬼,一连串的事情怎能不引起他们的重视。 “怎么办?”魏楠凑近白乐侯的耳畔问道。白乐侯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怎么会知道。”只是说完以后,一双眼又忍不住看向坐在第一排睡得迷糊的苏晨晨身上。 如果说大多数人对于鬼怪还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那么曾经经历过许多怪事的白乐侯应该算是坚定的认同世间真有这些东西的那一派,邪气聚集而成的妖物他自己就收拾掉一些,现在寝室阳台里那只总是打盹的傻鸟更是以这些妖物为食,但与他不同,寻常人要真被这些东西缠上,那麻烦就会很大。 想到这里,白乐侯不由的想到了一个办法,上午课程结束,下课铃响,学生们都开始收拾起东西时,白乐侯走到了前排,将苏晨晨轻轻唤醒,“待会跟我去下寝室吧。”这话倒并没有压低声音,周围的学生都听到了,一干女生看向苏晨晨的目光都不同程度上多了份嫉妒。 苏晨晨还正迷糊,刚醒过来就看到白乐侯站在自己面前,还对自己发起了邀请,咦,别的同学们怎么都开始收拾起东西,她一看时间,险些吓了一跳。 坏了坏了,怎么搞的,我竟然睡着了…… 捧着通红的脸就想往地缝里钻,看着白乐侯还在前头等待着自己的答案,心中更是慌乱,想也没想的便答应了一声,“好的。” 说完这话心中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眼中看着白乐侯,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啊?你刚才说什么?” 白乐侯正打算转身离开,听到她这么问,也不由的愣了下,回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我是说,你待会跟我一起去下我寝室。” 这是苏晨晨这辈子第一次去男生的住所,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心中非常有好感的男生的住所,一路之上,甚至都没有听清那个叫魏楠的娃娃脸男生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羞红着脸低头走路,心中光是在想自己为何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了,这样答应下来会不会显得太过轻易之类的事情。 当到达白乐侯的宿舍时,那种巨大的差异感让苏晨晨几乎都呆掉了,这宿舍虽算不上奢华别致,但比起四人间的普通宿舍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比自己家还好……还大……还亮堂……苏晨晨这么想着,好奇的观察着这共用的起居室,餐桌沙发茶几阳台,甚至还有台电视,要知道普通四人间里就算想买电视看电视剧都是不被认可的。 “我养了只鸟,你有兴趣看下吗?”白乐侯这样说道,这话让苏晨晨和魏楠都有些意外,魏楠皱着眉头,一副老兄你别胡闹的表情。苏晨晨眨巴着眼睛,愣了阵,然后连连点头,“好啊。” 随即苏晨晨便被引到了白乐侯的房间。 “你这里……好舒服啊……”苏晨晨情不自禁的说道,刚刚走入房间,就感觉全身舒畅,几日里来身子的疲惫都一扫而空。望着大落地窗中洒落的阳光,那精致的家具摆设,宽阔的软床,心中更是艳羡不已,想着要是以后能住在这么漂亮的房间就好了。 “在这里。”白乐侯走到了阳台处,伸手将布帘掀开,露出了里头正打着盹的吞灵雀。 光线骤然变化,显然让吞灵雀很是不爽,它拍了拍翅膀,用脑袋顶了顶白乐侯。 苏晨晨很快就被吞灵雀所吸引,这只鸟体型有些像是金刚鹦鹉,只是脑袋上有着一撮向上生长的锐羽,使得这只鸟多了份锐利感,无形的多了份猛禽的气质。 “这个……不关在笼子里吗?”苏晨晨疑惑的望着那半开着的鸟笼,那只鸟儿要想出来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用关的,它不会乱飞。” “这么神奇?可最好还是锁一下,要是飞走了可就麻烦了,多漂亮的鸟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黑灾 “放心吧,飞不走的。”一旁的魏楠帮腔解释道,这只神奇的鸟儿一直是白乐侯十分在意的宝贝,苏晨晨的问题他也曾经问过,甚至曾经试验过。 白乐侯的房间总是窗门大开,那只鸟有时候会自己飞出去不知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入夜之前都会回到这里,白乐侯显然也已习惯了宠物的习性,也从不担心它不会飞回来。见得次数多了,魏楠也不觉有什么不对。 “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白乐侯却并不像那两人一样,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吞灵雀身上,而是留心观察着苏晨晨身上的变化。 吞灵雀似乎没有睡够,扭头理了理翅膀,苏晨晨进来时,它只是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随即便自顾自折腾去了。 “啊?什么不对?”苏晨晨有些无法理解白乐侯的这个问题。她学着白乐侯的样子,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吞灵雀那鲜艳整洁的羽毛,后者瞪了她一眼,随即用头蹭了蹭她的手,逗得她咯咯直笑,见没有危险,胆子也大了许多。 “哦,没什么。”这样的反应,就算不说白乐侯也已明白,看来今天自己想的主意是失败了,吞灵雀对苏晨晨并没有过度的反应,这意味着,那个“脏东西”没有缠在苏晨晨身上,至少现在没有…… 有些麻烦啊……白乐侯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鸟是什么品种啊?好像从来没见过。” “嘻嘻,你猜猜看。”魏楠笑道。 “我可猜不出。”苏晨晨现在也明白这体型有些大的鸟儿性子温顺,大着胆子伸手抚摸它那光洁滑腻的羽毛,吞灵雀享受着她的温柔,舒服的在她手心处蹭来蹭去。 “这是鹦鹉啊~”魏楠随意说道,这鸟儿长得确实有些类似鹦鹉,身上羽毛五彩斑驳,很是好看。 “鹦鹉?那……它会不会说话。”苏晨晨将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的白乐侯。 白乐侯笑着摇摇头:“别听他瞎说,这不是鹦鹉,至于究竟是什么品种,我也说不上来,偶然间得到的,不过虽然不会说话,却听得懂。”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吞灵雀的翅膀,指向窗外:“去吧,今天天气好,去晒晒太阳。” 那吞灵雀咕咕叫了几声,随后一抖翅膀,竟真的就听话的飞了出去。望着那飞的越来越高的吞灵雀,苏晨晨心中尤有不舍,“啊…怎么就这样让它飞走了。” “它会回来的,与其说我是它的主人,不如说我俩是朋友吧,你若喜欢,可以随时来看看它,不过它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打盹的。” “这么懒?”苏晨晨笑逐颜开的问道。 “嗯,很懒,比魏楠还懒一点。” “哪有~我很勤快的!”被无辜扯到的魏楠抗议道。 白乐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苏晨晨身上确确实实有“脏东西”跟着,这不,今天上课时,她们寝室里又有人丢了东西,这回找到苏晨晨时,她没说什么,只是将包里的东西倒空,果然在里头找到了那个精致的发卡。 对此苏晨晨一言不发,教室里议论纷纷,但男生那也已渐渐多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哪有人被抓了一次还不会学乖的,我看,这保准是那几个女人搞的鬼。” “是啊,要是我,被抓到一次,下次再不可能将东西放在包里了,再说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一个发卡,漂亮点昂贵了些又如何,不戴出来就等于废物,偷这样一个废物能做什么,难道去抵押卖钱,谁要啊?” 大多数人都有着自己的头脑,能考到这个学校这个专业的人基本都不是笨蛋,有着自己的推想,对于这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苏晨晨包中的失物,大多数男生已认定是有人在陷害他。 听着那些男生的议论,白乐侯望向身旁那个微笑着趴在桌上的魏楠,“是你放出的话?”白乐侯心中明白,这些议论没可能这么快就传遍班上,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的放出关于这些事情的话,最有可能之人便是身旁这个每日里总是傻乐呵的男生。 魏楠只是嘿嘿一笑,也不回答,也不认可。 只是这样的议论并不是总是能引起好事的,虽说大多数男生相信小苹果是清白的,这些事是有人在捣鬼。 但相对的,在女生方面,则又引起了另一种的看法,男生说有人在捣鬼,那是谁在捣鬼?谁在诬陷?这无形的枪尖不由自主的指向了同寝室的其他三人,但这三人个个都信誓旦旦,赌咒发誓说没有这么做,也不会无聊的这么去做。 大多数男生不相信,但有很大部分的女生相信了这些,这么一看,那这东西究竟是谁偷的,有人信誓旦旦赌咒发誓,有人闷声不响一言不发,怎么看苏晨晨的嫌疑也更大,那些女生对她的看法更是不堪,有嫉妒的,说她是心机婊,有不屑的,说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些议论声虽说声音不大,但教室总共就这么点地方,坐在最前头的苏晨晨想听不到也难,她坐在那里,捏着手中的橡皮,不知如何是好。 除了那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包包中的失物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让她苦恼。 今天上课拿出书本时,才发现,自己的教材上被用各种颜色的笔涂抹得乱七八糟,污言秽语,不堪入目的图案,乱糟糟的线条,几乎将这本昂贵的教材彻底毁了,她甚至不敢拿出来,害怕这一切要是被上课的老师发现,会引起怎样的反应,上面那些肮脏的字眼,她只是粗粗一看,便气的面红耳赤,哪能让人看到,一上午时间,她都是低着头,假装记笔记,可脑海里却在回想这一切都是谁做的。 罗丽丽?不太像,那个微胖的女孩每天忙着追星呢,哪有时间弄这种事情。 许怀柔?有嫌疑,但这上面涂抹的有好几个人的笔迹,不像是一个人所为。 就算加上曾小梦也不够啊……那究竟是谁做的? 这几日自己总是失眠,按理来说应该是寝室四人中最后一个入眠的,这之前都没有事情,大家各干各的,她们聊她们的,不相往来也没有什么事情,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难道她们真的会为了作弄自己,半夜爬起做出这种事情吗? 脑海中想着三个女人鬼鬼祟祟的悄悄爬起,将自己的教科书毁掉的阴森画面,苏晨晨便不由的浑身打颤。 “苏晨晨,苏晨晨?” 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苏晨晨回头看去,发现是杨絮儿在叫自己,若说这个班上还有几个女生能不用奇怪的眼光看待自己的话,那就是这个长相不出众,生活跟自己一样平凡的杨絮儿了。或许是因为两人有着相同的人生轨迹,可以更为自然的融洽相处。 见她在唤自己,苏晨晨略微有些吃惊,赶忙问道:“杨同学,你有事吗?” 杨絮儿莞尔一笑,“那个,能借你笔记抄一下吗,你知道的,我记得慢。” “哦,当然可以。”苏晨晨之前那节课光记笔记了,自然是记得极全,见她开口,便将压在下面的笔记本递给她。 “待会抄完就还你。” “没事不急。”难得有一个女生能用普通的姿态对待自己,苏晨晨心中颇为感激。 杨絮儿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拿出笔,翻开书本,下一刻,她惊叫着整个人跳到了椅子上,又从椅子摔到地上,也来不及呼痛,如同见了鬼似的仓皇的向后逃去。 整个教室一静,坐在边上的几个女生都望向了杨絮儿桌面上的笔记本,下一刻,所有看清的女生都尖叫起来。 苏晨晨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如此,也起身看了一眼两排座位后桌子上属于自己的笔记本,只一眼,她便头皮发麻,整个人几乎都要吓晕过去。 那笔记本里密密麻麻,一片都是黑色的,竟然有数不清的蟑螂爬在上头! 教室里顿时大乱,受了惊吓的女生慌不择路的跑出去,有几个不小心摔倒在地,身上被人重重的踩了几脚,那几声尖叫仿佛一个信号,在笔记本上不断爬动的蟑螂四散的逃开,这一下所有人都跑了。 男生虽说胆子大,但见到这么多蟑螂跑了过来,能有几个不吓得跑出去。 更可怕的是,那本子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般,竟然有数不清的蟑螂涌出,数量之多,成百上千,整个楼层都因此变得慌乱。 白乐侯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迈步跳上桌子,踩着桌子向前走去,苏晨晨蹲在地上,仿佛激流中的礁石般,无数蟑螂正从她身旁经过,吓得她一动都不敢动。 “没事吧。”白乐侯跳到地上,踩死了几只正好经过的蟑螂,伸手搀扶起已吓得全身酥软的苏晨晨,苏晨晨全身战栗,站都站不起来,几乎整个人都倚在了白乐侯的身上。 小白强忍着恶心的冲动,搀扶着吓得全身苍白的苏晨晨,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没有人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蟑螂,几乎像海洋般涌出,几乎将整个教学楼所占领,楼中的所有人都慌乱的逃了出去,漫无目的的跑着,只想找一个没有那些恶心虫子的地方。 第二百九十六章:退潮 如潮水般涌动奔出的虫群惊起了附近的一带的鸟儿,鸟群仿佛过节般飞向空中,俯冲着捕杀这些虫子。 有几只得口了,叼着猎物飞速的回到树上,还有几只鸟儿动作太慢,没有立刻飞起来,瞬间便被虫群吞没,在虫海中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远处看到这一幕的人们更是吓得满脸煞白。 白乐侯扶着苏晨晨缓缓走在过道中,往日里热闹的教学楼里现在几乎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铺天盖地的都是黑色的蟑螂,大大小小,说不出的恶心。 苏晨晨都不敢睁眼,闭着双眼,双腿无力,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在白乐侯的搀扶下缓缓前进。 他们一路走来,都不知踩死踩伤了多少蟑螂。白乐侯平日里爱洁,对于这种脏虫子本就是极为厌恶,但今天的情况,他明白要是自己跑了,这个可怜的女孩肯定会被虫群吞噬,强忍着想要舍弃一切逃开的冲动,硬是扶着苏晨晨走了出去。 “往下跑不对,我们往上。”在楼梯口,白乐侯做了决定,蟑螂海大多数都在往下跑,往上的是少数部分,更何况白乐侯心中知道,若是跑到屋顶之上,还有可能唤来出外觅食的吞灵雀,若是有它在,这些卑微的爬虫应该不敢靠近。 搀扶着浑身上下使不出一分力气的苏晨晨,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楼上的蟑螂远比楼下要少了许多,但也是密密麻麻的,让人看得头皮阵阵发麻。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爬到了天台顶,幸运的是天台的门没有上锁,推门出去,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畏光的爬虫没有太多跑出去,两人仿佛赶到了胜利的终点,踉跄几步,跑到外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没有一丝力气起来。 那些蟑螂徘徊在天台门里,外头的阳光让它们深恶痛绝,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一边被阳光照耀,没有一丝爬虫,一边略微有些阴暗,里头有数不清的爬虫涌动。 白乐侯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感到好了一些,看向一旁一脸苍白的苏晨晨,她依旧闭着眼,捂着胸口,不敢睁眼,那副模样,好像任人摆布。 白乐侯微微一叹,伸手轻轻整理着她凌乱的发丝。“没事了,我们跑出来了。” 听到他沉稳的声音,苏晨晨的睫毛颤了颤,随后睁开了一条缝,望见附近果然没有一只蟑螂,这才整个人一松,晕了过去。 白乐侯连忙扶住倒下的女孩,这可怜的丫头,先前强忍着没有倒下去,如今见到终于安全了,心中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断了。 抱着怀中那柔若无骨的女孩,白乐侯只是哀叹,忽听到上空传来一声清亮的鸟鸣声,抬头望去,却见一块阴影俯冲而下,飞快的冲了下来,正是吞灵雀。 吞灵雀一改往日的慵懒,神气活现犹如出征的大将军,展开的双翅几乎有半米长,俯冲而下,没有停留,就从那天台入口冲了进去。 它掠过的地方,那些蟑螂仿佛见了鬼似的,慌乱的退到一旁,吞灵雀没有一刻停留,直直的往下飞去。 白乐侯心中很是担忧,但知道自己下去也帮不上忙,更不可能将苏晨晨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便只得忍住心头的忧虑,耐心的等待着事情的结束。 从这里还能看到楼中的情景,许多教室都被数量惊人的蟑螂所占领,密密麻麻的爬个不停,只是粗粗一看,便让人心头满是恶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乱糟糟的蟑螂们忽如退潮般向下退去,来得迅速退也同样迅速,短短两分钟便只能望见只有三楼那还有蟑螂的踪迹,再过了半分钟,便看不到一只蟑螂的身影了。 白乐侯伸长脖子,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远远的便看到自己教室那飞出一只鸟儿,正向自己这边飞来。 扑腾着翅膀,降落在自己身旁的栏杆上,正是那吞灵雀。 吞灵雀羽翼不乱,身上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只是一脸气呼呼的模样,看样子是没有找到正主。 白乐侯微微叹气,“哎,若是没有抓到那罪魁祸首,这种事情可还是会发生啊。” 法律系出现海量蟑螂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几乎半节课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学校,连市电视台,各家报社都派出了记者来采访,白乐侯果断的背着昏迷中的苏晨晨赶到了附属医院,避过了那些恼人的事情。 “又是你,小女朋友又病了?你这个当男友的怎么搞的。”值班的医生恰好又是那名热情的东北大姐,见到白乐侯背着一人进来,赶忙帮忙。 “没什么病,人挺虚弱的,最近都没休息好吧。”女医生初步诊断了后,气恼的瞪了白乐侯一眼:“你怎么照顾她的,老弄出这样的事情?!” 白乐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委屈的沉默着,只是点头。 见他态度良好,那女医生便也没多说,给她开了些营养剂,就让她在这好好休息。 不多时,魏楠打来电话,白乐侯让他将自己二人的东西整理下,来医院集合,上午闹了这么大一出,学院肯定得停课,即使不停课,又有哪个学生敢再坐在那里,就不怕在此被蟑螂所吞没。 半个小时后,魏楠赶来了。 “别提了,楼里太惨了,我差点都不敢进去,你说说你,这回我牺牲够大吧。”魏楠将两个包放在边上,连忙跑去洗手,直洗的几乎要搓去一层皮,才意犹未尽的回来了。 脸色不好的抱怨道:“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干净的洗手。” 白乐侯没有多问学院里现在是怎样了,就算不问也知道会是多么的麻烦,所有人都仓皇逃跑,几乎将课本文具全留在教室里,这些东西就算真的没有被那些蟑螂触碰过,又有几个人会安心的去拿回。 更别提那些在奔逃中摔倒的,被踩的,撞到墙的,还有个最夸张的慌乱之下竟从二楼跳下,索性没出大事,只是崴到脚。医院里乱糟糟一片,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人。 唯一值得白乐侯欣慰的是,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对于事情的起源估计没人会去指责,就算知道这些蟑螂都是从苏晨晨笔记本跑出去的,可这样的事实又有几个人会信?你跟人说你本子里跑出了几十万蟑螂,看看信你的人多,还是认为你脑子有病的人多。 苏晨晨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沉默的不发一言,小脸刷白,显然还是受惊不小。白乐侯劝慰了几句,也没有开到成功,反倒是没脸没皮的魏楠在旁插科打诨了一阵,让这里的气氛好了许多。 学校的通知很快就用短信的方式传播下来了,法律系的学生暂时停课一天,明天将安排其他教学楼上课。 “若说今天还有什么消息能让我激动的,那就是下午的那两节课不用上了,万岁~”乐天派的魏楠从来不会为一件事太过费神,听到下午的课停了,整个人就又开心起来。 白乐侯望向那面朝里躺着的苏晨晨,她的手正抓着胳膊,微微颤栗,还未从先前那令人恐惧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无声的哀叹。 从那天开始,苏晨晨就完全被人嫌恶了,若说以前女生对她的态度还是冷处理,不问不顾的话,那么现在就几乎可以称得上憎恶了。 大家伙并不清楚为什么一本本子里会跑出那么多恶心的虫子,但知道这本子是苏晨晨的便够了,足以让所有人将这场灾难的原因归咎于无辜的苏晨晨。 她的东西被损坏,挂在外头晾晒的衣物被浇水,书本被涂抹,行李被丢弃,所有人堂而皇之的表达着同一个意思,我们不欢迎你,你快离开这里。 苏晨晨变得愈发沉默,一天到晚几乎都说不上几句话,阴郁的仿佛幽灵。有好心的老师试图缓解这种情况,结果他的下一堂课成了一团糟。白乐侯与魏楠沉默的在后方看着这一切,俱是无能为力,一个人再如何优秀,若想对抗集体意识也是很难的。 周四夜晚,八点,窗外下着大雨,偶尔有几道闪电划开天空。白乐侯站起身,轻轻的将自己房间的窗子关上一些,否则雨水就要从那里淋进来,一旁的吞灵雀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开始整理起自己色彩斑驳的羽毛。 手机响了,一条短信,白乐侯走到桌边,拿起手机一看,是苏晨晨发来的,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能见见你吗?”白乐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已是若干天来苏晨晨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想也没想就回了个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雨声,还有一次落雷的巨大声响。 “喂,你在哪?我去接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传来苏晨晨虚弱的声音:“我在你楼下……” 白乐侯连忙走到窗边推窗向下看去,果然看见楼下花坛边有一个小小的黑影,没有打伞,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抓起一把伞便冲了出去。 第二百九十七章:跟我来 匆忙的冲下楼,甚至没有来得及披上一件衣服,被那冷风一吹,感到一阵凉意,但此刻的白乐侯也顾不上这些,他看见了花坛边的苏晨晨。 她站在那里,全身湿淋淋的,头发纠成一股一股,贴在脸上,湿透的衣物贴在身上,往下不住的滴着水,脚边摆放着一个行李袋,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虚弱的气质。 白乐侯赶忙撑开伞冲入雨中,踏着积水来到了苏晨晨的面前,今天是最近几个月来都没有过的大雨天,他很难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孩竟会在这样的雨中等待。 “我没地方去了……她们把我赶出来了……”苏晨晨的嘴唇因为寒冷而显得苍白,她苦笑一声,轻轻的吐出这句话,风雨中这句话显得那样的微弱,但却被白乐侯听得清清楚楚,随后又说道:“只是想跟你说声再见,我要回家了。” 女孩脸上无助又依依不舍的那抹微笑,让白乐侯心头一痛,仿佛有个小人正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心脏。 “认识的时间不多,但你对我的好我都铭记于心,谢谢你。”苏晨晨鞠了个躬,弯腰提起湿透的行李包,转身便要离开。 望着她纤细单薄被雨淋湿的身躯,白乐侯想也没想便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伞移到她的身上。 苏晨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身子因为寒冷微微打着颤。 “这样走可不行,我们可是同学,还有四年的时间相处。”白乐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若是让苏晨晨就这样回去了,那么下次听到她的消息时,应该已是阴阳两隔,这样年轻善良的女孩不应该得到那样的结局。 “我没地方住了……她们恨不得我现在就死掉……”瓢泼的大雨中,苏晨晨艰难的说出这样一句话,隐约带着哭腔,望着她颤抖的肩膀,白乐侯只觉一阵苦楚,这么多日子里的折磨终于让这个女孩彻底的死心了。 “跟我来。”白乐侯没有多说什么,弯腰抓住苏晨晨不大的行李,将她搂在怀中,就往宿舍楼里走去。 “你…你做什么?”苏晨晨吓了一跳,学校规定,女生只有白天才能进男生宿舍,现在已快六点要是被人抓到,两人都是会被开除的。 “你别管这些,反正我是不会让你走的。”说这话时,两人已离宿舍楼只剩下几步距离,宿舍管理员的房间亮着灯,宿管老陈肯定在那里。 “不行,我不能害你。”苏晨晨挣扎着想要离开,却被对方搂得紧紧的,湿漉漉的身子靠在他身上,几乎将他半边身子都打湿了。 “别乱动,老陈喝了点酒,现在看不出来,你乱动就会暴露。”风雨中,白乐侯这句话仿佛魔咒,苏晨晨再也不敢乱动,任凭对方搂着自己向里走去,只是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处,这个时候进入男生寝室,若是被人发现,就算有原因不被开除,但对两人的声誉都会带来巨大的影响,自己在这个学校已没有容身之处,可白乐侯还有,她并不希望给他带来麻烦。 可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听到白乐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这些话时,她根本起不了抗拒的心思,任凭对方拥着,向楼里走去。 进楼之后,风雨声便小了很多,大厅处没有一个人,这么大的风雨,大多数学生都窝在宿舍里没有出来。白乐侯收起伞,遮在前头。隐隐能够听到宿管室中传来的新闻播报声,苏晨晨吓得不敢说话,只得跟在他身边,一步都不敢落下。 “陈叔,看新闻呢?”白乐侯微笑着和宿管室里的管理员老陈打着招呼,老陈正喝着白酒嚼着卤味,听他说话,回头过来,醉眼熏熏的应了一声,便转了回去,竟然真的没有看见白乐侯身旁那纤瘦的女生。 白乐侯无声的做了一个“v”的手势,搂着吓得不敢说话的苏晨晨走向了电梯间。 走进电梯,正要关门之时,忽然门口冲进来一个男生,“等一下。”苏晨晨吓得躲在了白乐侯身后,白乐侯倒还镇定,对着那奔入电梯里淋了雨的男生微微点头。 电梯门关闭,那男生道了声谢,这才看到白乐侯身后的那个躲起来的女孩,他脸上露出了会心一笑,“哥们,胆子挺大啊,哈哈。” “还行还行。”白乐侯只是笑笑。 两人有惊无险的回到了白乐侯的宿舍,也幸好是这种高档宿舍,上下都坐电梯,每层只有六个住户,再加上这幢楼里并没有住满,基本上一幢楼也就只有不到五十人住着。 若是换成普通宿舍,根本别想把一个女生无声无息的带进自己宿舍。 门开了,里头亮着灯,魏楠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见到白乐侯带着苏晨晨走进来,笑着吹了声口哨,还夸张的拍了拍手,“兄弟,i服了you。” “她没地方住。”白乐侯只是指了指身旁战战兢兢的苏晨晨。 “没事,我们这地方大,还不收你水电钱。”魏楠起身招呼,见苏晨晨全身湿透,便说:“我去打开热水器,你得赶紧洗个澡才行,别冻着。” 苏晨晨依旧还有些不知所措,她心里光想着自己竟然跑进男生宿舍了,该怎么样才好,根本没有听清魏楠话中的潜台词,当听对方说要自己洗澡时,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明白他说的是对的,可依旧觉得有些不妥。 红着脸颤颤巍巍的说:“还…还是不了,多麻烦啊,我还是回去吧。”转身就想离开。 白乐侯一把抓住行李,正视着苏晨晨慌乱的眼神,认真的说道:“现在回去,你家人会怎么看你。” 听到这话,苏晨晨如触电般全身一颤,低着头没有话说了,她一直在担心这事,填报志愿时,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劝自己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自己执意坚持之下,终于是来了这里,可现在如果灰溜溜的回去,自己该怎样面对家人,父母又该怎样面对亲人。 想起爸妈知道自己考上重点大学时的高兴劲,苏晨晨便不敢往下想,她不愿看到父母为自己担心的模样,不愿看到父母失落流泪的样子。 “在这里住下吧,放心吧,我们不会乱来的。”魏楠走过来,柔声说道。苏晨晨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不是那样的……我,我没换洗衣物。” “唉,这有啥难的,小白有,你先穿他的,等明儿再去买新的不就好了。”魏楠笑着说道,白乐侯听到苏晨晨那样说时,已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翻找出几件干爽的衣服,递了过去。“先穿着吧,明天带你去买衣服。” 苏晨晨的行李只有那么点,显然很多东西都没有了,两人没有多问,但也可以猜出一二。 苏晨晨听到两人都这么说,也没了办法,低着头拿着衣物便走入了浴室。 浴室门关闭后,两个男生都坐回了沙发,望着电视节目,却没人看得进。 “那些女生太过分了。”魏楠低声说道,苏晨晨被女生合起来欺负的事情他们俩自然知道,但一直没有办法,先前苏晨晨如此可怜如此无助的模样勾起了魏楠的同情心。 “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白乐侯认真的说道。 “嗯,就让她住这里,反正地方够大,只要掩护的好,基本上都没问题,赶明儿我给老陈送几条好烟,保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楠素来是个爱折腾事的人,听到要在宿舍里藏一个女生,不但不怕出事被开除,反倒是热切的出起了主意。 “要做就要做的彻底,多给他塞点好处,让他帮忙掩护,要做到出事以后他也麻烦的程度,就不怕他反复,到时候要多少钱跟我说一声。” 听到这话,魏楠很气恼的锤了白乐侯一拳,“才多少钱啊,至于吗,我又不是出不起,你也真是的,好人都让你做了,就不让我也帮点忙。” 白乐侯明白他的心思,略带感激的一笑,两人便在沙发处合计,如何让苏晨晨住在这里不被人发现。这样一个大胆的事情让两人都有了兴致,大脑飞速旋转之下竟然想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主意。 与外头两人的兴奋不同的是,浴室中的苏晨晨正不知如何是好。花洒处洒下的水温略高,让苏晨晨感到阵阵温暖,被冷雨淋透的身子也终于缓过些劲。 她至今还觉得是在做梦,原本想着要跟他说一声便离开的,哪想到竟然会被拉进了男生宿舍,这荒诞的一幕让她整张脸都烫的厉害。 害羞的捂着脸蹲在地上,任凭热水淋着自己。 他们不会想做坏事吧……这个荒谬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苏晨晨连忙不断摇头,捂着自己滚烫的脸,不敢睁眼。 怎么会……他们可都是好人啊…… 开学至今,只有他们两人一直不求回报的帮助自己,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男生在,自己不知道会早多少天倒下。来与白乐侯告别,或许潜意识里也想着得到帮助。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吓得苏晨晨跳了起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屁股青了一块。 “谁?”她紧张的问道,双手护在胸前坐在地上。 “水温还合适吗?”隐约听得出是魏楠的声音。 “嗯,可以的可以的。还有别的事吗?”苏晨晨慌张的答道。 “嘿嘿,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出事,你都进去快一个小时了。”魏楠的声音带着笑意。 苏晨晨脸色一红,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胡思乱想间,已过了这么久…… 第二百九十八章:难眠 浴室的门打开了,苏晨晨红着脸低着头走了出来,白乐侯的一件灰色卫衣穿在娇小的她身上尤其显大,几乎穿出了连衣裙的效果,那宽松的睡裤也有一大截是拖在地上,露出白嫩嫩的半个脚丫,湿漉漉的头发低垂着,看不清苏晨晨脸上的表情。 “啊呀,有点太大了~”魏楠玩味的声音响起,随后有人走了过来,苏晨晨抬头看去,发现是白乐侯正走向自己,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躲,正撞在浴室门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你没事吧?”白乐侯有些不解的问道。随后走进浴室,从一个柜子中取出吹风机,递给了怔怔的苏晨晨,“头发还是先吹干吧,今晚有点凉。” 苏晨晨这才晓得原来他走过来只是为了做这件事,自己还以为他要对自己……想到这里,更加的不好意思,红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接过对方手中的吹风机,身子好像发烧般烫。 看出她很害羞,白乐侯很贴心的将浴室门关上。 “我估计她今晚要失眠了~”坐在沙发上的魏楠笑吟吟的说道。 “别乱说话,她已经够紧张了。”白乐侯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回到屋子开始收拾起东西。 苏晨晨直花了近一刻钟才吹完头发,开门出去那两个男生都没说什么,她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白乐侯在屋里招呼道:“过来下。” 苏晨晨像受惊的鸟雀,微微一怔,但旋即还是走了过去。 “这里的被褥都是新换的,过去我没睡过,你晚上就睡这里好了。”白乐侯指了指床上的新被子新床单,随后抱起一叠旧的,走向客厅,放在沙发之上。一旁的魏楠嘻嘻一笑:“厅长好,厅长辛苦了。” 苏晨晨看到对方这样做,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说:“不用,我睡沙发就好……” “咦,睡沙发这么舒服啊?那我也来争一下!我也要睡沙发!”魏楠高高的举起了手。 白乐侯没有理会他的胡闹:“这里不止是我们两个住,还有一个学长住那间,所以你睡沙发不合适。”也没有细说,就将她的建议回驳掉了。 这702宿舍是三人宿舍,除了白乐侯与魏楠外,另外一个靠东面的房间是由另外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住的,只是这人很是神秘,平日里都没有怎么见过,只有几次白乐侯睡得晚时才听到门外有动静,那个男生回来了,平日里虽说没有太多交流,但毕竟要留心一下,凭空多了一个女生住在这里,要注意的事情可不是一点点,若是不小心让那个学长有了意见,去学校里一反映,那大家伙都得完蛋。 “哦……”苏晨晨弱弱的答应了声。 “时间还早,你吃过饭了吗?”魏楠侧头问道。见苏晨晨点了头,便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过来看电视吧。” 此刻的小苹果只觉得尴尬,哪敢真的坐过去看电视,连忙推脱说:“不了,你们看吧,我整理下课本,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学。”说罢便一溜小跑跑进了白乐侯的卧室。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苏晨晨才感到一些轻松,长长的松了口气,依旧觉得有些奇妙,原以为就要这样失魂落魄的返回西北,却不曾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进了男生宿舍,而且看样子还得要在这里长久住下……怎能不让这个从未谈过恋爱,又尤其害羞的女生感到紧张而担忧。 她从自己的行李中翻找出那几本书本,几乎湿透了,有些书页粘合在一块,上面笔墨的痕迹已经绽开,将书面弄得一团糟,根本看不清上头的内容。 这可怎么办啊……苏晨晨心中痛苦,这些书价值不菲,也是自己仅剩的几本还能看没有被污损的书,却没想到竟然就这样毁在大雨之中,现在想来,真对先前那个大意的自己感到痛恨。 “你先看我的吧。” 门口突然发出的声音让苏晨晨吓了一跳,手中湿哒哒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转头望去,才看清是白乐侯,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 白乐侯安静的走了过来,取出自己的整套教科书与笔记本,放在了桌上,还贴心的在边上放好了文具。 “等哪天空了,再帮你去重新买一套。”他这般说着,低头拾起地上那湿淋淋的书,和那些破损不堪的书放在一起,拿了出去。 “这……太麻烦了,还是不用了。”苏晨晨回过神来,想拿回对方手中的书,却被对方一个眼神便制止了。“都这样了,哪还能用,听话。” 苏晨晨听到这话好似被点了穴般,怔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走远,才回过神来,幸福的捂着自己滚烫的脸,缓缓的坐了下来。翻开白乐侯的书本,书上的字很漂亮,字迹英伟挺拔,很有神采,但令苏晨晨有些意外的是,这书也太过干净了,相比自己课本中大段的抄录注解,白乐侯的书几乎都跟新的没有太多区别,只有偶尔几处标注,几次注释,数量之少,让苏晨晨有些怀疑他上课时根本没在听讲。 更别说,他竟然没有记笔记…… “怎么了?”白乐侯回到屋里看见她正盯着课本发呆,疑惑的问道。苏晨晨抬头反问道:“你没记笔记吗?可惜我的都湿了,不然可以借给你抄抄。” “笔记?”白乐侯微微皱眉,“从来不记那东西。” “啊?不是吧,那你怎么复习?” “只要记在脑子里不就成了,记在本子上又没用。”白乐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知识点,这么多条条例例的,哪能记得下来。”苏晨晨以为他在开玩笑。 “哦,那你可以考考我。”白乐侯抱着胳膊倚在门边,微笑着说道。 十五分钟后,苏晨晨再次感受到了人与人的差距之大,她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存在,不但家世好,长相好,身高腿长,就连智力也远远超过了自己,最初只是挑了几条简单的问题考他,不费吹灰之力的便答了出来。 后来又加大难度,他依旧轻松的回答,到最后自己把那几个自己记了笔记依旧搞不清楚的压箱底问题拿出来,哪曾想到,对方竟然依旧轻松无比的将一切疑难杂点都讲了出来,不但没有考到对方,而且还借着对方的回答弄明白了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这就是天才吧……”苏晨晨有些无奈的挠着头,客厅里两个男生在聊着天,她原以为白乐侯平日里闲散的模样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却不曾想到原来人家不是没学,而是早就都弄懂了。自己还为那些条条款款所痛苦时,人家已经完全记清楚了所有。这起点都不一样,到达终点的速度自然更是不同。 一晚上时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渡过了,苏晨晨无由的紧张,白乐侯稍好一些,但也看得出有些拘谨,最正常的还是魏楠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到了十点还笑呵呵的丢下一句:“你们请便~”便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两个都有些局促的年轻男女在外面。 白乐侯将阳台的窗户关好,抚摸了下一旁的吞灵雀,“早点睡吧,我先出去了。” “嗯……”苏晨晨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白乐侯走出房间,还贴心的关上了门,将房间留给了自己。 她关上灯,爬上了那张远比普通宿舍要大要软的床,钻入被窝时,依旧还感觉自己在做梦,原本的计划现在应该在西行的火车上,或者是没有买到票在火车站枯坐等待,身边都是不富裕的人们,时刻提防别人会不会偷自己东西。 哪会像现在这样舒服,洗的干干净净的身子躺在干爽带着阳光气息的被褥里,屋里静悄悄的,外头的风雨已经停了,从窗户外传入的空气是那样的清新舒爽。 被褥中似乎有白乐侯身上那独有的味道,说不上来究竟是怎样的气味,很好闻,给人温暖的味道,苏晨晨将被子往上拉一下,美美的闻了一口,但旋即又为自己这一行为感到羞愧,害羞的闭上了眼。 从今晚开始,三人奇妙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凌晨接近三点,被褥被翻开,苏晨晨摊开了手,张着嘴长长的打了个呵欠,“啊……睡不着啊……”这第一天晚上,因为太过兴奋可怜的小苹果难以入眠…… 只是苏晨晨没有注意到,屋里那只安静的鸟儿一直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床上的她,不时的侧侧头,望向那半开着的窗,似乎在注意些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苏晨晨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美美的睡了个懒腰,阳光从窗户处撒入,又是晴朗的一天。 “该起床了,不然要迟到了。”门外是白乐侯的声音,苏晨晨这才回过神来,“好的,我起来了。”连忙起身,穿上昨晚特意找出的唯一一套没事淋湿的衣服。一看时间,已是七点四十分,不由的心里一急,拉开门时还撞到了边上的门框。 客厅中的两人已准备妥当,就等待着她的到来。“呦,小苹果同学睡得可好?~”魏楠夸张的躬身一礼,笑着问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奢侈 自从昨晚跟着白乐侯进了男生宿舍后,一切的生活都变得分外的刺激与新奇,他们需要从宿舍楼里溜出来,保证不被外人发现。 电梯房的楼梯间是没什么人的地方,有电梯好坐谁喜欢傻乎乎的走楼梯,这便给三人提供了方便,幸运的是三人住的是在七楼,虽不算矮,但也不算高,下楼一趟倒也没多累,毕竟现在可是上课前,坐电梯的人必然很多,没人会为了偷懒而冒那种风险。 一楼有两处门,一处是边上就有值班室的正门,另一处则是不起眼的后门,往往在下午五点左右时便会关闭,早上倒是很早便会开启,后门连着后面的花坛,平日里也没多少人进出,正好方便了几人行事。 “得把后门钥匙搞到。” “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魏楠拍着胸膛笑着打包票。 匆匆赶到教学楼,楼里已是静悄悄的,三人终是晚了点,但大学里对此抓的倒并不严,三人从后门进入教室,跟上课的讲师点头致意,也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反倒是班上好像女生,在看到与两位帅哥一同进来的苏晨晨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低声的议论起来。 三人倒没有太过在意,坐在最后一排,苏晨晨坐在白乐侯边上,她的教材基本上都已报废,只得先借他的书学习。 一堂课上,苏晨晨都有些无法集中精神,身边就坐着心中的男神,这样的经历又有多少女孩能够安心的听课,一堂课下来,好几次开小差,要不是白乐侯在旁提醒,连笔记都不知道记到哪了。 法律系的教学楼至今还没有重新投入使用,相关的消毒工作做到了极致,据说学院为了这件事花了一大笔钱,不过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大多数学生都不愿回到那令人产生心理阴影的教学楼去,反倒是苏晨晨三人,对此倒没有太在意。 上午的课就在云里雾里中完成了,未等那些互相递眼色的女生围过来,白乐侯就拉着苏晨晨离开了教室。 “要是让那些女人围住可就麻烦了,走吧,吃饭去。”魏楠拿着两个包,笑着说道。 苏晨晨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已经得到两人无私的帮助了,可这两人又都抢着付饭钱,她原本也想挣着付钱的,却被魏楠抓着肩膀压回了椅子上,“哪有让女孩子付钱的事啊,这事别争。” 下午没课,原本还想着去图书馆混一下午的苏晨晨却被两人拉着去了东海市区。“买衣服?不不不不……”听到他们的谈话时,苏晨晨惊得连连摇头。 这怎么行,哪有让两个男生陪着买衣服的事情……而且,一个月只有600生活费的她平日里吃饭都需节俭,哪有余钱买衣服,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几件衣服,有些因为不知道谁的恶作剧已无法穿了,现在剩下能换的也就两套了,她沮丧的低下头,脸上也有些失落。 “走吧~真是的,可不要打搅我们的雅兴哦。”魏楠拍着她肩头凑近说道。 “那……那,好吧……”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回答,原想着这个月还有剩下两百多,大不了以后省着点花。 可到了市里的购物中心,苏晨晨都有些迈不动脚了,倒不是说那些衣服太漂亮她舍不得离开,而是,太贵了! 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以上,那些稍微看得上的甚至都是上千出头,这价格让来自小地方的苏晨晨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提议道:“这…这些都不好看,我们还是走吧,换个地方。” 魏楠与白乐侯也不是蠢人,早就看出她的心思,听到她这么说,也没有回答什么。魏楠拿过一件白色的雪纺连衣裙,在苏晨晨身上比划了一下,笑道:“嗯,这件不错,你进去试试吧。”他指了指换衣间。旁边的导购小姐也夸赞说他眼光不错。 苏晨晨眯起眼一看那标价牌上的数字,“899”,吓得险些咬到舌头,干咳了两声红着脸说,“这个太贵了……”这样的裙子,自己在家乡那里的顶多一百多,虽然样式没这个好……材料没这个好……牌子也没这个一连串的不认得的英文字母有格调……但胜在便宜啊,899,这可是自己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啊,平日里根本想也不敢想。 “行了行了,穿上看看,别啰嗦!”魏楠将那裙子放在她手里,将她硬生生的推进了换衣间。“换不好别出来啊。”等到那门关上以后,魏楠转头看向一旁的白乐侯,白乐侯正对着他竖起大拇指,他嘿嘿一笑,转头继续挑选起衣服。 身处换衣间的苏晨晨手足无措的抱着那件漂亮的连衣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那漂亮的裙子摸起来是那样的顺滑,可那个数字却如毒蛇般让她害怕,她很想打开门拒绝,但又怕惹得那两人生气,倒不是说仅仅是不舍得离开这样的生活,主要的原因是在于那两人对自己实在太好,不应该惹得他们生气。 纠结了四五分钟,最终还是妥协了,轻轻的脱去原先的衣服,慢慢的穿上那件由魏楠挑选的连衣裙,当看着化妆镜中的自己时,都不由得有些心神恍惚……这个漂亮的女孩真的是自己吗?…… “喂喂喂,小苹果,你没事吧,怎么过了半小时还没出来。”外头传来魏楠的声音,显然有些等不及。 “来…来了……” 换衣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女孩低着头脸红红的走了出来,她的手因为紧张抓着连衣裙的裙摆,不敢正视外头的人。 一声悠扬的口哨声后,魏楠满意的拍了拍手,“不错吧,我挑的。”他炫耀式的跟白乐侯说,后者只是笑笑,倒是一旁的导购小姐不停的夸道:“先生真是好眼光,这条裙子非常适合你漂亮的女朋友。” 苏晨晨听到这话,更是羞得满面通红,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还是没胆子说。 精致高雅的连衣裙,裙摆上点缀着些碎花蕾丝,胸口处那由飘带构成的图案醒目而美丽,穿在苏晨晨身上,让她显得格外的娇柔与可爱,活脱脱像是一个美丽的小公主。 “不错不错,这件我要了,还有这几件都拿去试试。”魏楠又将好几件衣服推给了苏晨晨。后者吓了一跳,这些衣服虽不知道价格究竟多少,但看样子也不会太过便宜,正想开口拒绝,可看着两个男生那目光中的欣赏,终究还是红着脸没有说出口,转身进了换衣间。 “哎,小苹果底子还真是不错,随便打扮打扮真是山鸡变凤凰,让人刮目相看啊~兄弟,要是你不抓紧的话我可要追她了哦~”魏楠抱着胳膊笑着对白乐侯说道,白乐侯白了他一眼,轻轻一拳捶打在他的胸口。 “看不出你还挺会挑女人衣服,老实交代,是不是以前有过好几个女朋友?”白乐侯虽看不出紧张,但第一次来女装店,又是为了女伴买衣服,颇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魏楠一点都看不出紧张的样子,气定神闲的挑选着衣服,报着尺码,一看就是来惯了的样子。 魏楠神秘的一笑,并未正面回答:“小苹果打扮打扮还是非常nice的,不过现在正是青春之时,也不需要用太多化妆品,只要……嗯…修剪下头发,然后把那幅眼镜摘掉,就可以去竞选法律系系花了,嘿嘿,这么一想还有些激动啊,那就让我们打造一个小美女出来,让那些不长眼的臭三八们好好看看,究竟谁更优秀。”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苏晨晨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这些漂亮的衣服是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来不曾有过的,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穿上漂亮衣服的样子,但都没有此刻在落地镜面前这么直观,略有些自卑的她此时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有些小漂亮的…… 推门而出时,比过去多了些自信,轻松的捕捉到两个男伴眼中赞许欣赏的部分。一连换了几套,每一套都是不同的风格。没有女孩不爱美,这样的过程让苏晨晨都有些深陷其中,心中想着就算是做梦也等到梦醒了再说吧,先好好感受下这梦境的美妙。 当苏晨晨从魏楠手中接过从别的店里买来的内衣裤时,一张脸羞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这……这……这……” “哎呀,别说了,拿进去穿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作势又要将她推进更衣室。 苏晨晨涨红了脸,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这个……也要换上去看吗?”说完以后,低着头,将自己羞得通红的脸藏在长发后头。 魏楠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干笑两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啊,对对,就先包起来,回去你自己穿就好。” 苏晨晨可不会质疑这内衣裤的尺寸如何,她根本不敢多说,任命般接过。 买单时魏楠刷的卡,苏晨晨抢过那单据,看到上头的数字,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5866……父母近乎一个半月的工资啊…… 第三百章:巧遇 5866……5866……苏晨晨好似失去了意识,任凭两人拉着走,恍恍惚惚的游荡在这热闹繁华的街头,那串数字所代表的价值她十分清楚,自己家中的条件注定无法让她穿上如此昂贵的衣物,现在一下子买了那么多漂亮衣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曾小声的开口说要将这些衣服退掉,实在是太贵了,但那两个男生只是笑笑,并没理会,她又想着该怎样偿还这笔债务,可涉世未深的她甚至弄不清楚自己一个月能赚的多少,合计了半晌都算不清自己要多久才能还清,只觉得要好久……好久……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苏晨晨第一次近距离走进繁华的东海市区,往日里这般繁华热闹的街道商场只有在电视中才能看到,是自己心中羡慕想要去的,可当真正走入其中时,她才感受到这些地方的恐怖。 望着那标价牌上鲜艳的红色数字,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会被强拉着买下,要是再弄下几件,说不定毕业以后有两年功夫需要做牛做马还债了…… 原本魏楠还想着多去别的店家逛逛的,但他的热情被白乐侯拉住了,细心的白乐侯捕捉到了苏晨晨的担忧与慌乱,轻轻的摇了摇头,魏楠也不是蠢人,只是一看便明白了苏晨晨在想些什么,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累了吗?”白乐侯放慢脚步,走在苏晨晨身边柔声问道。 苏晨晨还在恍惚间,乍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仓促的答道:“不累……啊,不,累了,我累了。”脸红红的低下头,走这些路其实倒并不怎么辛苦,只是她现在宁可早点回到学校,也再不想在这个到处都是可怕数字的地方待着了,尽管那些衣服鞋子真的好漂亮……好漂亮…… “嗯,那再去一趟书店吧,之后就回去吧。”白乐侯倒是还担心她的身体,瘦弱的苏晨晨十分娇小,约莫155的身高,看样子估计也就八十几斤,昨天淋了那样一场冷雨,今天没有直接生病已是幸运,他也不希望看到她太过疲惫。 “哦,好。”知道抗拒无用,外加教材确实要买,不得已之下苏晨晨只得答应下来,在魏楠的带领下,来到了市内最大的一家书店。 偌大的书店占了这商场的整整三层,分门别类的书籍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缭乱,三人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差不多一半的教辅,还有一半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 无奈之下,只得寻求店员帮忙,在又花去大约半个小时时间后,才得以完成任务,做完这些事后,已是下午四点。白乐侯看了看时间,将手中的几个袋子递给了魏楠。 “你们俩先回去吧,我去找个人,很久没见了,不知道回来了没。” 两人也没多问,钻入出租车离开了。 白乐侯望了望附近的街道,凭着记忆穿街走巷,在三条街外的一处小楼前停下了。 抬头望去,小楼静悄悄的,窗户紧闭,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他迈步向前,来到了小楼的门口,门边有几只野猫趴着,见有人来也不躲避,只是站起身轻轻的摆着尾巴,用那绿色的蓝色的金色的猫眼好奇的打量着来人。 白乐侯瞥了它们一眼,伸手叩响了那古旧的好似上个世纪才有的雕花木门。敲门声传出老远,无人应答。 “还是没回来吗?究竟去了哪里……”他拧了拧门把,锁得严实,叹息一声,转身想要离去,刚抬头便发现自己的退路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由于光线的问题,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警觉的退后一步,做出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这不是小白吗?”那人忽而笑着说道,声音有些熟悉,白乐侯惊觉之下,眯眼看去,熟悉了楼道中的阴暗后,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竟然是许久未曾见过的石头。 “石头哥!是你啊,吓我一跳!”面前这个壮硕威武的男人一直以来都是白乐侯心中的偶像,对方的力量与蛮牛般的身姿与打斗风格,颇受年轻人的喜欢。 “哈哈,我看着有点眼熟,走过来一看,还真是你小子。”石头爽朗的笑着,伸手拍打着白乐侯的肩膀,几下力量极重,拍的白乐侯整个肩膀都有些发麻,但心知他只是热情,也没有发火,笑着和对方谈笑起来。 “对了,石头哥,陈姐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好久都没人在这了。”小白指着那尘封多时的门,不解的问道。 石头望着那门,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我也不清楚啊,我今天也是过来看看,想看看陈姐有没有回来,想不到在这遇到了你。” “哦……陈姐都没说过为什么离开,什么时候回来吗?” “嗯,没有说过,什么都没说过。” “对了,林哥呢?还有沈姐,韩姐她们都怎样了?” 听到小白问起这个,石头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叹息一声答道:“林哥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他抬起左手,中指处戒灵阿鲁托静静的没有说话。“你韩姐现在倒是还不错,我们俩住一起了。”他憨厚的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啊,那恭喜了,什么时候能喝你喜酒啊?” “额……这个嘛,还是要等一阵,放心吧,绝对不会拉下你的。”石头傻傻的笑着说。 “那沈姐呢?” 听到小白问起沈芷静,石头苦涩的一笑,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两人出了点事情,已经分开了,沈姐她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一阵沉默,两人都想起了年初在林夕那小房子里为他庆生时的情景,那时的几人是多么快乐,何曾想到几个月后已是物是人非。 叹息一声,正想继续说些什么,石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简单的答了几句,挂断电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应该请你去我那吃顿饭的,只是突然有工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客气什么,下次还有机会的,反正赖不掉。”在这些成年人面前,白乐侯也没了平日里的沉静与从容,搓着手像个寻常少年郎那样笑着。 两人谈笑着互相告别,向着两个方向离开。 只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马路的另一边的一处阴影里,一个人一直在静静的观察着马路对面的情景,见两人分别离开,那人也离开了依靠着的墙面,靴子轻巧的踩在马路之上,长风衣在秋风吹拂下哗哗作响。 “原来都不在了啊……有点麻烦。”顺直的长发随风舞动,她轻轻一撩,风情万种。 白乐侯回到宿舍时已是临近六点,苏晨晨与魏楠都已回到了宿舍,一见白乐侯进来,魏楠便炫耀式的用手指勾着一把钥匙转啊转的。 “后门的?” “嘿嘿,猜的倒是准。”魏楠将钥匙抛给对方,“事情都办妥了。” “这么快?”白乐侯颇有些惊讶。 “那老东西穷苦半辈子,到现在还是光棍汉一个,哪会那么难解决,随便给了点钱就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这事放心什么的,还说要给我们打掩护,看那模样,就算大半夜带着小苹果走正门,被他看到了估计还得向我们打招呼。”魏楠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模仿着宿舍管理员的蠢态,逗得苏晨晨咯咯直笑。 “该吃饭了吧,打算去哪里吃?”白乐侯洗了一把脸,走出来说道。 “叫了外卖了,估计快送到了,懒得出去~”魏楠回答道,此时多了一个女人在宿舍,进进出出毕竟多有不便,虽没明说,但白乐侯也瞬间明白过来,笑着点点头。 相对于两人在为苏晨晨考虑,苏晨晨也同样的在适应与两人一同的生活,这两个优秀的男生并没有外表上那样拒人于千里,相反对于自己实在是很热情。 有时候苏晨晨自己都在疑惑为何他们俩会对自己这么好,班上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少说也有五六个,身材比自己好的更是有一大把,为何两人对待那些人都一副冷淡的模样,偏偏是对待自己会如此的温柔。 这让苏晨晨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想多了都有些头痛,自暴自弃的揪着头发,不再多想。 两人的无私付出让苏晨晨十分感动,在走投无路之下得到这样的生活,是她先前完全不敢想象的,在住进702宿舍后,先前那些怪事也不再发生,日子逐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原本郁郁寡欢,无人倾诉而变得更加内向与安静的苏晨晨也逐渐的敞开心扉,恢复了原本爱笑爱说话的活泼劲头。 她不声不响的担负起了一切家务,两个男生本还觉得她这样做没必要,但在苏晨晨执意要求之下,还是答应了下来,就这样,三人过着十分微妙的同居生活。 一切也在白乐侯的预计之中,在有吞灵雀居住的房间里,任何想要背地里害人的东西都得收敛,只是暗中危害苏晨晨的东西究竟会如何收场,一切还得等故事继续发展。 第三百零一章:面馆 周六,晴。秋风渐起,有些凉意。临近中午,成五的专属座驾,那辆价值不菲的防弹佩德拉安静的停在了一处小巷前头,成五挪动着他那愈发圆润肥硕的身躯,夹着小包下了车。 “在这等我就好,不要靠近。”成五对着司机嘱咐道,司机点点头,从口袋中取出了烟,慢悠悠的抽着。作为飞车党老大成五爷的专属司机,他自然明白自己的老大要去干什么,五爷有个习惯,没到周六中午,都会抽出一些时间,不去理会帮派里的任何琐事,悄悄的来到这处老旧街道,进到一家面馆吃面,从不要人跟着,也不需要人保护。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只有最心腹的那几位,至于五爷为何要这么做,这些做手下的倒也不关心,老大总得有老大的怪癖,吃个面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 成五拉开那拉面店的移门,走入其中,中年老板只是看了他一眼,略略点了点头,算作打过招呼。 店面不大,二十几平方,生意却是极差,现在是饭点,可店里却只有一个看起来混的不太好的落魄男人在吃面。 成五望了一眼店内,摇了摇头,坐在了台前,伸手扣了扣木质桌面,“一碗红烧牛肉面,加醋,不要香菜。” 面店老板应和了一声,便当着成五的面,将那手擀的面团抛起,揉捏,用奇快的手法剁成一条一条,如同杂耍般将面团拉成一条条几乎等长等宽的细长面条。 面条下了锅,热腾腾的蒸汽让面馆里变得白蒙蒙的,里间走出一个挽着发的少妇,将一大叠食材放在案台上,见到成五坐在一旁笑着招呼道:“胖子你来了啊。” 成五也不恼,笑呵呵的说,“是啊,这不,又来光顾你家的面了,我来的这么勤快,也不给我打个折。” “都这么便宜了~还打折~你看看,富得都快流油了,还这么抠,小心再胖十斤。”那****颇有些泼辣,笑呵呵的打趣道。 如果此情此景被飞车党的人看到,足以让许多人惊掉大牙,那叱咤风云,掌管东海市近七成地盘的成五爷,如今竟然在一个少妇面前被奚落成这样,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还在赔笑,这样的画面足以让所有混这条道上的人惊掉下巴。 那少妇谈笑一阵,又回到了厨房去忙碌,锅中的面条已在水中翻滚,食材被加入其中,香气四溢。 “老板,先赊账。”店里唯一的落魄顾客轻轻敲着桌子,随后从牙签盒中取出一根牙签,剔着牙走了出去,沉默的面店老板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遍,一句话没有说便又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难怪生意那么差……你也不想想办法,要不要我出手?”成五看着这一幕,摇摇头,对着那不发一言的男人说道。 “都是穷苦人,能帮衬点就帮衬点。”那面店男主人终是开了口,声音很是低沉。他将锅中的面起出,放入碗中,加入调味料,端到了成五的面前。 成五从筷子筒中取出筷子,也不理会是不是干净,吹了几口,便吃了起来,那面店男主人则在边上安静的揉着面,手法利落熟练,看样子像是做了一辈子的面。 “昨天晚上,我杀了一个兄弟。”成五不顾嘴上的烫,含糊着说道。“是狗子那家伙。” 他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嚼了七八下,才咽了下去。“背着我,做了多少交易,他以为我不清楚,其实我都清清楚楚。” “地盘多了,生意多了,他以为我是个大老粗,在账面上动动手脚,我看不出,可我又不是傻子,我看不出,别人难道也看不出吗?” 哧溜哧溜的吃着面,或许是面条太烫,他额头满是汗滴,伸手入怀,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去额头的汗水,也不理会是不是脏,就这么摆在那颜色都有些暗沉的桌面上。 “公司大了,新加进来的那些小子特别有拼劲,有几个读过大学的,说起来也是可笑,我就一初中文化,过去羡慕那些年轻人能读大学,可没想到,到头来,那些读完大学的人回过来给我这个初中文化的大老粗打工,你说可笑不可笑,还有两个说是什么国外什么名牌大学回来的工商管理博士,也得叫我老大,真是可笑。” 成五一面吃着,一面说,那面店老板却好似没听到般,只顾着揉捏着手中的面团。 “狗子这人确实聪明,可再聪明也不能把别人当傻子啊,他过去那些年里从我口袋里掏出去多少钱,我都清楚,没动他是因为我不在乎,这点钱我付得起,大家都是兄弟吗,这些年都一起过来了,有什么好说的。” 他喝了一口汤水,有些烫,烫的他不断呵气。面店老板在一旁递过一杯白开水,他接过,道了声谢,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缓过了劲。 “可不能忍的是他的胃口越来越大,真以为我们都是瞎子,竟然拿钱去扶植龙二,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我不知道,等到时机恰当,就把我做点,把龙二推上去,自己做太上皇。可他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龙二那个家伙什么德性,难道我会不清楚,一旦他上来,这东海马上又得乌烟瘴气,真是够蠢的,真以为这天下是我们自己打下来的,怎么可能?我小小一个飞车党都不足以给那些大佬擦鞋的,还不是靠着上面的关系。” “要是东海一乱,难道上面的人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以为他们也是大老粗,啥都不懂吗,我这么辛辛苦苦的撑起这么大帮会,战战兢兢的过每一天,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像那群小兔崽子说的那样,五爷要洗白,要做好人?我呸!我他娘的早不想干了,可能退吗?我一退这千百个弟兄会做什么?这里一乱就等着这群傻子吃牢饭吃枪子吧。” 筷子在面汤里搅动着,他大口的吃着剩下的面,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先前的事我也不计较,就这事不能忍,我是死是活不重要,但不能让那么多兄弟陪着遭难啊,所以,昨晚我动手了,狗子,龙二,十几个人,沉了江。” 面店老板的手微微一颤,停下了动作。 成五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点变化,解释道:“放心吧,祸不及家人,我给了抚恤金的,送他们家人去了东南亚,别在回来搞事就成。” 这时,面馆的门开了,两个流里流气的高中生走入面馆当中,成五闭上了嘴,安静的吃着面。那两名少年也没有入座,目光在店里看了一圈,停在了成五放在边上椅子上那鼓囊囊的真皮公文包。交换了一下眼神,那较高的那个走向台子前,“老板,两碗拉面。” 另一位少年也作势要走过去,当经过成五身边时,右手猛的伸出,将那包抓起,或许是那公文包的重量比他想象中要重,第一下竟然没有抓起,又飞快的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包抱起,转身冲向另一道门。 这变化之快,谁也没有预料,成五哪曾想到自己当老大这么多年,今天反倒是要栽在这两个不长眼的小毛孩手上,正尴尬的不知该不该笑时,一个东西飞了出去,啪的一下砸在那奔跑中的少年的脚弯。 那少年吃疼,踉跄一声倒向前方,撞倒一张桌子,摔在地上,公文包掉了出去,他哎呦哎呦的呼着痛。 成五这才看清砸中少年的是那口沉重的铁锅,这七八斤重的铁锅竟被随手掷出,着实有些不凡。 另外一名高个少年一看同伴受了伤,气不打一处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桌上,暴跳如雷的喊道:“你他娘的不长眼!敢动我兄弟,信不信老子一刀捅死你。” 那美丽少妇听到动静,掀开帘子正好看到少年将匕首插入桌上的场景,听到对方歇斯底里的喊声,吓得浑身一颤。 面店老板走到她面前,将帘子掩上,她看到自己丈夫那毫无表情的沉稳面庞,不知怎的,便感到一阵安心。 面店老板拉开隔门,走了出去,也不理会那少年的威胁,径直走向那倒地呼痛的少年身边,将倒下的简易餐桌扶起,但不知是哪里磕到了还是摔坏了,那桌子竟然摆不稳,晃晃悠悠的,一只脚总是离着地。 他这种毫不在乎的表现让那少年感到了出离的愤怒,对方不理不睬,那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这种感觉让这两名羡慕刀口舔血生活的少年十分气愤,“他娘的!竟然是个聋子!那好,今天爷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做规矩!” 反手将那匕首拔起,成五看得微微一惊,那匕首几乎一半都插入木桌之中,又被这少年轻松的拔出,看样子手上确实有把力气,不由自主的便喊出一声:“小心。” 这边高个少年动了,那边倒在地上的少年也十分的配合,从地上一轱辘的爬起,操起倒在地上的一条折凳,便狠狠的向面店老板脑后砸去。 第三百零二章:人逢喜事 迎面而来的雪亮的匕首,后面则有折凳杀到,这小面馆本就狭小,两边都是椅子桌子,根本没有多少空间来给那面店主人躲避。 成五看的心惊,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面店男主人微微眯起了眼,左手微微下沉。 只听哗啦一声响,那刚被安好一直翘着一条桌角的桌子被他一只手抓过来,险之又险的挡住了前头那把匕首,由于角度问题,匕首并没有穿透这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桌面,而是顺着桌面向下滑去,拉出歪歪扭扭的一条长痕。 而后面击来的折凳,面馆男主人却不闪不避,身子向下微微一沉,硬生生的用脊背接下来,只是微微一晃,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 两名不良少年见这其貌不扬的老实男人竟这么轻松的挨下了,微微有些心惊,还待继续出手攻击他时,对方却先动了。 面馆老板向前奇快的跨出半步,左手一抓,捏住那少年拿匕首的手腕,轻轻一发力,那少年整个手腕都几乎折弯过来,吃痛惨呼中,匕首已乒乓一声落在地上。 另一个少年见自己伙伴有麻烦,也来不及多想,操起折凳,对着面馆老板的后脑勺砸去。 这面馆老板好似脑后长眼,并未回头,两只手抓住身前那名少年,一个转身,竟将这百来斤的少年硬生生的掷向了后头,两个不良少年撞倒了一块,余力未消,又撞倒了身后的桌椅。 这气定神闲的几下便将两名好勇斗狠的少年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也不是白痴,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连狠话都没说一句,爬起身就从另一道门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你又打架!”布帘掀开,面馆女主人气呼呼的抱着胳膊,嘟着嘴。 面馆老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将倒了一地的桌椅都安好,拾起那掉在地上沉甸甸的包,轻轻拍了几下,交还给一旁的成五。 “大妹子,别发火嘛,要不是你男人,我这包可要被抢走了,我还得好好谢谢他。”成五陪着笑说。 那女人依旧气呼呼的,拿来抹布,走出去擦拭桌椅上的污迹,一边还对着那老板抱怨:“老这样,下次再跟人动手,你就别回家了!” 那老板讪讪的笑着,洗了洗手,继续揉起了面团,面团很大,只是看着生意的清淡,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用完。 那少妇责备了一阵,见又有客人上门,便不再啰嗦,回到厨房去做准备。成五有些羡慕的看着两人,这面馆不大,生意也极差,但却很是让他羡慕,他有些明白为何面前这个揉着面的男人会选择这种生活。 成五压低声音,笑着打趣道:“喂,阿城,要不我把事情结了,在你边上开家小吃店,咱俩做邻居算了。” 这面馆老板便是当年飞车党两大金牌打手之一的阿城,在飞车党壮大之后,他却选择了急流勇退,消声觅迹,隐姓埋名的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开起了一家小面馆,飞车党中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如今听到阿城这名字还有印象的人也已不多。这条道上每一天都有新名字冒出,每一周都有新的传奇出现。 但成五可是记得清楚,他打天下来最为倚仗的有三个人,六子,阿城,李苟。四人不单单是下属与老大的关系,更多一层则是共同拼搏的好伙伴。如今六子瘫了,在疗养院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整个人都胖了两圈,已看不出当年的威风模样。 李苟昨晚被自己沉了江,剩下的只剩下四人中话最少的阿城,最初他选择离开时成五也很是生气,想着自己发迹了,兄弟却选择离开,为此还说要与阿城割袍断义,可时间久了,被帮中琐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成五没多久便忘了自己所说的话,每周都会例行来阿城那不知名的小面馆吃下面,跟他说说最近的事情,阿城大多时间都不会回答,只是静静听着,成五也习惯如此,更多时间他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这个人,阿城最为合适。 在这个木纳寡言的朋友面前,成五可以放下所有的假面具,重新找回当年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 为了阿城的安全,成五每周的面馆行程都是严苛保密的,帮里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只知道每周周末老大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也习以为常。 要是让附近街坊知道这木讷寡言的面店老板就是当叱咤风云的东城双虎之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跌破眼镜,又有多少人会后悔自己出言调笑那漂亮的面馆女主人…… 早上七点,石头买好早饭,打开家门,正脱鞋间,便听到屋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心中疑惑,连忙放下东西,快步走进卫生间。 韩晓枫正在马桶边上虚弱的干呕着。“怎么了?”石头心中担忧,伸手扶住女友娇弱的身躯,往日里活泼爱动的韩晓枫此刻却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倒在石头怀里,虚弱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身子很不舒服……” “来,我先扶你坐下。”石头拿过毛巾为她擦了擦嘴,将她扶回床上躺好,又匆匆的回到厕所,将秽物冲洗干净,擦干手跑进客厅,也不顾桌上的早餐会不会冷掉,拿起座机的话筒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是我,是这样的,我老婆生病了,对对,能来吗?……好好好,我们在楼下等……”他挂断电话,匆匆的回到卧室。 柔声问向倒在床上,用手遮住眼,一脸虚弱的韩晓枫,“还能不能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韩晓枫虚弱的点了点头,勉强坐起身子,伸着手看着面前这个英伟高大的男人忙前忙后为自己张罗,尽管身体不适,但心里却是如喝了蜜般甜蜜。自己的男人虽说有些笨有些呆,但以他的能耐可是干大事的人,能让这样一个大丈夫如此娇惯的宠着自己,自己已比太多太多女人要幸福。 …… “医生!怎么样了?晓枫她?……”望着医生笑容满面的样子,石头皱起了眉头,不明白自己老婆都病成这样了,为何这个穿白大褂的可恶男人竟然还笑得出口。 倒是一旁陪同前来的李莎莎是过来人,一看医生这么高兴的样子,当即便明白过来,笑着一拍石头的手臂,“恭喜啊,石头兄弟,你要当爹了。” “什么当爹,我不当爹,我没空,我家晓枫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刚才说什么?”他突然醒过神来,不敢相信的望向同样笑呵呵看着自己的李莎莎。 “恭喜这位先生了,你的妻子并不是得病,而是有喜了。”戴着眼镜的医生笑容满面的说道。 徐舫一把搂住呆滞中的石头的肩膀,大笑着说:“哈哈,想不到还是你这小子快,不行,今晚得庆祝庆祝,晚上去我家,让你嫂子给你们好好做几道菜。” “行,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去去去,快进去看看晓枫妹子。”李莎莎将自己老公的手拨开,推着傻愣愣的石头往屋里走。等到石头进了门,她又知趣的退了出来,将门关上,给马上就要当爸妈的这对新人留出一点空间。 屋中只剩下石头和韩晓枫两人,石头依旧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跑到韩晓枫面前,半跪着握着她的手,睁着一双牛眼问道:“他们是不是在骗我,怎么说我要当爹了?” 韩晓枫一改往日的活泼,红着脸不敢正视石头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没骗你,我怀孕了……” 石头瞠目结舌的跪在那里,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十几秒后他突然高呼一声,拦腰抱起娇小的韩晓枫,拥着她在屋里不断旋转,“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韩晓枫娇羞的挣扎几下,也没挣脱,就随他去了,倒是外头的李莎莎听到动静,拉开门看到这一幕,连忙跑过来止住,“别闹了别闹了,弟妹刚刚怀上,可不能乱来。” 晚上,受徐舫夫妇的邀请,韩晓枫与石头赶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区,一进门便闻到菜香,那大圆桌上摆着大盆大盆的菜,李莎莎也是知趣的人,自己老公食量很大,可那个傻傻的石头食量却更大,她也没有太过讲究,一切菜肴都以量取胜,深得两个男人的心。 “来来来,都等你们呢,开瓶香槟庆祝一下。”徐舫将两人迎了进来,打开了早已准备多时的金色香槟,细密的起泡欢快的跃动着,在窄口杯中翻腾涌动,洋溢着快乐的味道。 “陈震本来听到消息后也是要过来的,可是不巧的是局里有个案子,脱不开身,刚才打电话来,让我们跟你说说。”徐舫笑着说道。 “哦哦,没什么关系,又不是要生了。”石头傻呵呵的笑道,喝了一口那金灿灿的酒液,感受到香槟在舌尖上的跳动,觉得十分有趣,三两口就将一杯香槟给喝干了,徐舫也不以为意,又为他重新倒了一杯。李莎莎从厨房端着一盆热腾腾的菜出来,也笑着入了席。 “怎么样,要当爸爸了,心情如何?”徐舫打趣道。 石头傻笑着摸了摸脑袋,想了想,答道:“跟做梦似的,我现在还在怀疑自己有没有睡醒。” 一旁的韩晓枫听到他这么说,狡黠的一笑,“我有办法~”伸手就拧住石头脸颊上的肉,用力拧到:“痛不痛?~痛不痛?~” 第三百零三章:近乡情更怯 这石头本就皮糙肉厚,韩晓枫虽然手上也挺用力,但凭她那小身板怎么可能弄疼如熊般结实的石头。 听到石头乐呵乐呵的回答不痛不痛,韩晓枫撅着嘴,有些气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哼,大笨熊!” 李莎莎有些羡慕的看着这对正嬉闹着的小情侣,想到一事,问道:“有没有跟父母说起这事。” 原本还在笑闹的两人听到这话,顿时大眼瞪小眼。李莎莎随即明白,笑着说道:“这可是好事啊,得早点告诉长辈才好。” 哪知道原本兴冲冲的韩晓枫缓缓的捂住了嘴,眼中满是为难的神采。“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看到她这个样子,李莎莎急忙起身,却被人拉住了。 “李姐,别紧张,不是不舒服……只是……”韩晓枫有些为难,对了对手指,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跟石头在一起的事,我爸妈还不知道呢……” “什么?!”徐舫夫妻俩异口同声的喊道,看看憨厚傻笑的石头,又看看有些不好意思的韩晓枫。 “哎~真是服了你们这群年轻人!”李莎莎垂头丧气道,而同时徐舫也小声嘀咕:“真是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啊。”李莎莎听到后,当即揪着他耳朵扭,徐舫连连求饶,这才得救。 “那现在都有孩子了,婚事就得提上行程了,总不能孩子都生了,却连婚都没结吧。”在场众人中,也只有李莎莎最关心这事。 韩晓枫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回头望向身边傻呵呵的石头,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确定的问向身旁的李莎莎:“李姐,你说要是我爸妈不喜欢这笨熊怎么办?” 一旁的石头紧张的坐正身子,挺起胸膛,好似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英武一些。 “哪能呢,石头是个实诚人,又不是用花言巧语把你骗到手的,你爸妈没理由不喜欢。”李莎莎答道,听到她这么说,石头脸上又乐开了花,被韩晓枫连捶了几下:“不许笑,严肃点。”石头立刻就捂住嘴,绷着脸坐在那里。 “可是我爸妈想我嫁给一个有文化的人。”韩晓枫苦恼的说道,她父亲出了名的顽固,一向只想要找一个知书达理,高学历的女婿。 “我,我有大学文凭啊!”石头焦急的嚷嚷道。 “啊呸,你那文凭除了真一点以外,跟电线杆上办证弄来的有啥区别?”韩晓枫十分不客气的揭穿了这一点,石头憨厚的挠挠头,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他那份文凭真倒是真的,只是这里头水分巨大,是上次解决真神教问题后得到的奖励中的一份,那文凭上的名牌大学,石头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去上过课了。 徐舫夫妇俩倒也是知道石头的底细,听到两人拌嘴,只是笑着。“别光说话啊,菜都凉了,来来来,尝尝姐的手艺。”李莎莎笑着打断两人的胡闹。 “其实这事也不难,石头这小伙子不错,我们那帮子人都这么看,要说如果那群家伙也有差不多年纪的女儿,要嫁给石头肯定是争着抢着,我看能成。”徐舫眯着眼给自己倒了口酒,听到他这么说,石头好似喝了蜜般,连连点头。 韩晓枫依旧撅着嘴,蹙着眉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傻大个,她虽爱极了他,但真的要跟家里人说这事时,难免有些紧张。 “说的也对,现在瞎想也都是没用的,抽空见见你爸妈,稍微了解下,现在的人都开明也不会太为难。”李莎莎帮腔道。 “再说了~”徐舫狡黠一笑:“这不是,关键地方还有人吗?~”他指了指韩晓枫的肚子,这下子连呆呆的石头也听明白了,乐的哈哈大笑,韩晓枫羞红了脸,气呼呼的一下一下拍打着石头的肩膀。 商议一番,最终决定,抓紧时间,两天后出发。 韩晓枫的家乡是位于东海市西北面一千两百公里外的一处小镇,名叫松山,松山镇百年前还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随着历史的推移,不少外乡人为躲避战乱定居于此,韩家便是其中一户。 韩家本是北方人,迁移于此,见此地环境优雅,水土丰厚,便定居下来,那已是韩晓枫太爷爷那一辈的事情,从那以后韩家便一直生活在松山镇,开始时以种田为生,到了韩晓枫的爷爷这辈便有了变化,她爷爷韩建林心思活络,触觉敏感,不愿这辈子便在这水田之中耕种终老,便出门学手艺。 韩建林人很聪明,一些民间艺人的手艺活他都能很快掌握,渐渐的便也闯出了些名堂,下面带了七八个学徒,在镇上以手艺吃饭,又过了七八年,积攒下一笔不菲的资产,随后他以这笔钱为本钱,开始做生意。 正好赶上那几年政策好,一举发家,成了松山镇有名的富户。只是韩建林老了以后,几个子女因为某些原因分家,韩晓枫的父亲,也就是韩建林的三子韩泽岳,因为性格原因并没有继承原本的产业,而是选择了几个兄弟姐妹都不想要的那些田产农户。 几十年耕耘下来,虽及不上另外几个兄弟,但在松山镇霞泽乡那一片也算是有名的富农。 韩泽岳这人不喜经商,却好文书,年轻时喜好舞文弄墨,只是水平有限,常常被人鄙夷,他倒也不为此受挫,沉心静气,白天忙农事,晚上则舞文弄墨,几十年来,也算是小有名气。 韩晓枫读书时正好赶上外国文化进入国内的那段时期,对西式文化着迷的韩晓枫与自己那个古板的父亲渐渐的有了隔阂,毕业以后,因为一点点事情起了争端,一气之下独自一人来到东海市打工,后虽然与家里和好如初,但每年回去的次数也是寥寥,与石头交往,甚至同居的事情,家里人却是一概不知。 也是因为这点,当韩晓枫想起要带这个傻大个回去见父母时,心中总是有着说不出来的担忧。父亲自号山野闲人,画的一手好画,写的一手好字,在霞泽乡境内属于有名的文化人,可自己带回去的这个傻大个大字不识几个,也没啥本事,除了有几把力气会点功夫以外,其他能够与父亲凑到一块的地方几乎是没有一丁一点,怎能不让韩晓枫担忧。 但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笨女婿也得见见丈母娘,怀着这样的心思,韩晓枫带着石头乘坐了七个小时的火车回到了松山镇。 韩晓枫也有两年没有回家,此时回来,发现家乡已有了很多变化,新潮的广告牌立了起来,马路宽了平了,路上的小车也多了,许多老旧的建筑被拆除,盖了新的小洋楼,一栋栋一幢幢,倒也漂亮。 两人搭车回到了霞泽乡,见到了在车站等待的韩晓枫的弟弟,小她六岁的韩晓海,韩晓海现在依旧还在读高中,今天听说姐姐要回来,特意在放学后来车站等待,他皮肤比城里的年轻人要黑一些,也壮实一些,笑起来很憨厚,一见到韩晓枫身边的石头,便夸张的喊道:“哇塞,姐夫真够高的。”弄得韩晓枫都有些不好意思,将礼物塞他手里就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谁,我可什么都没说。” 韩晓海接过几袋礼物,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答道:“哎~我姐姐这么难得一见的人,要不是带着姐夫回娘家,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日子回来呢~” “就你小子聪明。”韩晓枫伸出手指在弟弟额头一指。 “走吧,走吧,爸妈还等着呢。”韩晓海笑着在前头领路。 “家里怎么样?今天有谁在?”韩晓枫连忙跟上,小声问道。 “别怕,没别人,就我们一家。” “咦?不是吧,那几个人不在吗?”韩晓枫记得自己家里总是住着几个穷亲戚,帮家里做事,家里也会负担起他们的生活。 “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那几个叔叔婶婶也在咱爸妈的帮助下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也不会成天待在我们家里。”韩晓海转头看了傻傻的跟在后头的石头一眼:“不过嘛,要是知道姐夫要来,他们肯定会急着赶过来瞅上一眼。” 听到他这么一说,韩晓枫也稍稍放心了些,她害怕带石头回来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家里总是住着些本家亲戚,自己母亲又是个耳根软的,要是那些亲戚看石头不顺眼,暗地里编排一些话,那就得麻烦了,如今知道那些亲戚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心中也算稍安。 俗话说近乡情更怯,虽说韩晓枫不喜欢霞泽乡的土气与落后,但当再次踏上这块自小长大的土地时,心中依旧有着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兴奋。 “看那棵树,小学时候我和小丽特馋,那颗树上的枣儿还是青的,我们便等不及的去摘枣儿吃,然后被主人家发现,追着打,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趣。” “还有那处池塘,哎呀,都快枯了,我小时候这池塘还有挺多水的,当时我爸不准我下水,我只能站在边上看着别的小孩下水玩,别提有多羡慕了。” 第三百零四章:新女婿上门 霞泽乡下埔村,虽然修了路盖了新房,但大多数村民依旧以农事为主,阡陌交错,长长能看到戴着草帽赤脚行在田间的老农。 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石头,眼中处处都是新奇,手拿肩扛着繁多的行李,一双眼睛则随着韩晓枫的指指点点望向不同的地方。 听着心爱的女人兴奋的述说着少时的往事,形象之处甚至有身临其境之感,仿佛自己也是在这里长大一般。韩晓枫现在脸上那难以抑制的激动神采是他过去从未看到的,能回到久别多年的家乡,自己也为她感到高兴。 “爸。”忽听韩晓海喊了一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那条小径,只见一个皮肤黑瘦,身子略微有些伛偻的男人正赤着脚,手里拎着一大筐橘子走过来。 那人见有人喊,转头望向这边,正好与韩晓枫两人的目光对上,韩晓枫未见时心中有些害怕,但当真正见到自己的老父亲,看着他两鬓的逐渐花白的头发,眼泪顿时忍不住,丢下东西,快步跑了上去,“爸,我来吧。”抢着接过他手中的箩筐。 韩泽岳多年未见自己的大女儿,如今见到,心中也是激动,连连点头,又看向远处那个憨笑着的大个青年,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普通话问道:“晓枫啊,那位是……” “是姐夫啊。”一旁的韩晓海笑着说道。 “胡说,这话不能乱说。”韩泽岳登时冷下了脸,老一辈们极为讲究这些,虽明白女儿带这小伙子八成是因为那事,但毕竟还未成婚,话儿不能乱说,要不然被一些喜爱嚼舌根的村民听到,难保不会出现一些难听的流言。 韩晓海倒也不恼,嘿嘿一笑,转身招呼傻愣愣站在原地的石头。“你过来啊,别傻站着。” 石头应了一声,拎起大包小包的行李走了过去,看着这瘦削沧桑的男人,想到他便是自己心爱女人的父亲,顿时觉得十分奇妙,他自小无父无母,在山中由师傅拉扯大,对这种血缘关系本就没有什么概念,但想到结婚之后,自己便与他们成了一家人,自己要称呼这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男子为父亲,想想便觉得非常有趣。 韩晓枫见他愣神,过去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啊,这是我爸。” “伯父好。”石头憨厚的笑着躬身行礼,他近两米的身板站在韩父身边,后者只能抬头看他。早前韩晓枫也曾教过他一些话,要不然还保不准这傻大个会直接喊爸。 “你好你好。”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倒没见过这么高大强壮的男人,韩泽岳心中称奇,倒也没有为难对方,结伴向家中走去。 韩家在这一带有着不少田产,还开着一家家禽养殖场,在村里也属于最富庶的那一批。韩家的小楼高四层,每层三个房间,若放在城里,能在市中心有这样的楼房几乎已是豪富,但在这村中却也算寻常。 还未走到,便见一微胖的中年妇人围着白围裙匆匆跑出院门来,远远望着一行人回来,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妈!”韩晓枫激动的跑了过去,拉着母亲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韩母问了几句路上怎样,随即瞅了瞅远处走来的大个男子,压低声音问道:“这么高?” 韩晓枫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点了点头:“嗯,优点就是高高壮壮,拉出去可以吓吓别人,嘿嘿。”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喜欢。这韩母性子素来安稳朴实,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将韩家撑起,算是出了名的贤惠,平时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要说有什么遗憾的,唯一的便是自己那任性的女儿,一个人跑到遥远的城市里工作,怎能不让父母担心,再加上农村里大多都抱娃早,与韩晓枫同样岁数的女子大多都已当妈,而自己每次给女儿打电话说这事时,她都一脸不耐烦的说还早还早,怎能不让当妈的担心。 这下可好,终于带了个小伙子回来,看外貌应该是个憨厚的男人,正好可以和自己女儿的古灵精怪中和一下,哪有不喜欢的道理,笑着便招呼石头里头坐。 石头傻呵呵的叫了声伯母,让韩母乐的笑开了花,又是倒茶又是递水果,弄得石头很不自在。见韩父在那边收拾几个箱子,连忙凑上去帮忙,那几口箱子里都是最近刚摘的橘子,一箱也是几十斤,平日里都靠韩父与韩晓海收拾,基本都得花个半小时,但今天这个女婿帮忙,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平日里那一箱箱沉重的橘子便好似没重量般被轻松的拿来拿去,没过几分钟便收拾妥当。 不错不错,有几膀子力气,不是虚壮。看到这一幕的韩母笑的很开心,拉过女儿凑到耳边夸到:“这小伙子不错,怎么找的,家里都还有谁啊?” 韩晓枫被弄得脸红,娇嗔了一声:“哎呦,妈,急什么,先做饭吧。” 石头的帮忙让韩父轻松了不少,对自己这个未来女婿也多了些好感,笑呵呵的招呼他洗手洗脸,便拉着他进了内屋。 不同于外头的简陋,屋子里头倒是别有乾坤,墙上挂着不少临摹的字画,虽在真正的行家眼中不算什么,但在这乡间也算十分稀罕,韩父自豪的展示起自己的作品,想听听这女婿有什么看法。 临行前韩晓枫曾嘱咐石头,尽量少说话,别出洋相,毕竟这些年来石头闹出的笑话可不少,石头听进了这话,来到这霞泽乡后基本都是做得多说的少,有韩晓枫在边上时,更是不发一言,尽量让自己女友帮自己说。 可这回让自己点评一下这些字画……这该怎么是好?石头脑筋转得飞快,看到边上韩父脸上微微有了些怀疑,连忙连声称好。 无论是山鸟虫鱼,还是山川河流,都是好好好,无论是小篆还是隶书,也都是好好好。 韩父听得多了,眉头皱的便愈发紧,心想这小伙子难不成只会说这话,想问问他其他的看法,他却依旧只答好好好。 石头心里想的倒当真是好好好,他也不懂什么欣赏,什么评价,只觉得这些黑乎乎的画儿画的很像,那几只鸟儿栩栩如生,自然觉得好。那些字大大小小,一个都看不懂,只是排的整齐,也便觉得好好好。 韩晓枫在厨房和母亲说着话,将石头的事粗略讲了一下,韩母听说石头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时,脸上不由起了犹豫的神色,毕竟这些话要是传出去,谁知道街坊邻居怎么看,但见到自己爱女说到这个傻大个时的眉飞色舞,也明白她爱极了这个高大小伙,心中虽有些遗憾,但也藏了起来。 见自己丈夫和那年轻小伙从屋里出来,便招呼着准备开饭,可看到自己丈夫脸上的神采时,心里登时一咯噔,进去时候还有说有笑,怎么出来时就绷着个脸,这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虽不解,但也还是招呼一家人入席开饭。 韩晓枫也敏锐的捕捉到了父亲的情绪变化,趁没人注意,将石头拉到一边,小声的询问了一番,石头自然将里头的事说了个清楚,韩晓枫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责备石头,却也知道他本来就不懂欣赏,叹息一声,推着石头入了席。 一家五口纷纷坐下,石头坐在韩晓枫左手边,边上就是韩父,韩父打开了一瓶白酒,询问道:“能喝不?” 那白酒盖子一揭开,芬芳四溢,石头闻到味儿,肚中的酒虫便停不下来了,点头答应了几声。韩晓枫倒是明白石头好酒,但酒量却不好的事实,在边上说道:“少倒点,他酒量不好。” 韩父哦了一声,给石头的杯子倒了些酒,石头咽着口水,拿起那没有他大拇指大的小酒盅,仰天一口便喝了个干净,然后又眼馋的望向那酒瓶。 韩父看他喝的如此迅速,心道这酒量还不叫好,这小丫头又拿话诳我,虽心里对这好酒有些心疼,但也怕传出去别人家说自己小气,又给他倒上了。 石头又是一口喝干,这时在旁跟母亲说着东海市里的一些趣闻的韩晓枫才注意到这里,拍了石头一下,有些气恼的说:“不准喝了。” “哎,能喝酒多喝点,这又没什么。”韩母帮腔道,这新女婿往这一坐,跟座山似的,比自己丈夫儿子几乎高出两个头,那喝酒的爽利劲像足了电视里演的楚霸王,心中便多了份喜欢。 “不能多喝了,他酒量没多少的。”韩晓枫有些气恼的辩解道。 韩父看了她一眼,又望向石头,见他眼神流露出的满是渴望,便想起了自己年轻时馋酒时也是被自己妻子这么拦着,不由的多了份亲近,“哎,怕什么,喝醉了又不是没地方住,来来来,平日里都没人陪我喝上几盅,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总得喝个尽兴。”说罢又为石头重新斟满。 石头虽见韩晓枫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但架不住肚里的馋虫,跟韩晓枫打着手势,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杯,随即又痛痛快快的喝了个底朝天。 韩晓枫气呼呼的将他杯子收起,制止了韩父再欲加酒的动作,正想说什么,却听石头打了个酒嗝,酒香弥漫,石头一双眼登时便红了。 这白酒差不多六十多度,在酒窖中珍藏多年,韩父都舍不得喝,如今女婿上门,他拿出这瓶宝贝也算有炫耀的意思,可没想到三盅酒下肚,这女婿就真的就醉倒了,身子摇摇摆摆,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趴倒在了酒桌上,脸色通红的打起呼来…… 第三百零五章:酒醉 等待多年,总算盼得女儿带着个男人回来,可没想到筷子还没动,这未来女婿就被放倒在桌,鼾声如雷。 韩父瞠目结舌的看着这略有些滑稽的一幕,皱起眉头端起自己的小酒盅,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稍稍抿了一口,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酒有那么厉害?” “爸,不是你那酒厉害,他真的没什么量。”韩晓枫讪讪的笑着,心中却是气极,这第一次上门就来了这么一出,要是让自己的父母有了意见,那婚事谈起来就更加麻烦,石头的家事本就是个不好跨过的麻烦事。 “小宗倒也是个爽利人,好了好了,我们先把他搀到客房去休息吧。”韩母倒没多想什么,只觉这未来女婿憨厚的可爱,招呼着就让人动手帮忙。 这可难倒了一家四口,这石头三百余斤,壮硕无比,块头也大,费了一番功夫也只是勉强扛着走,原本韩母准备的客房在二楼,看这样子也没有办法搬上去,便只得临时整理出一楼空闲的房间,将这睡得正酣,死沉死沉的未来女婿给抬了进去。 一家人忙了一阵,等再回到餐桌边上时菜都凉了,想起先前一幕四人众志成城齐心合力的模样,倒一个个都乐的直笑。 “还真是个有趣人,晓枫啊,跟你爹说说这小伙子如何。”韩父喝了两杯酒,脸上也有些红,不过精神头倒是更足了,笑呵呵的开始打听起有关于石头的事情。石头离了席,现在桌上只剩下韩家自家人,四人都轻松了许多,仿佛回到多年前,韩晓枫还小一家四口围桌吃饭时的时候。 这问话早就是预料之中的,韩晓枫自然也早有准备,当即如倒豆子般将有关于石头的事说了出来,不过大多数是挑好的说,至于他一些笨拙的趣事,倒是没说多少。 “宗弘道……这名字倒是有点大,收养他的那位老师傅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韩父少时也偏爱这种奇闻异事,听得他的身世倒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来路有些非同寻常。 而韩母却不相同,听得韩晓枫说石头自小长在山中,成年之后才进入人类社会,不由的担心起未来的生计,担忧的问道:“那他现在做啥工作?每月赚多少钱啊?看这身板,莫不是给人做苦力的?” “妈~你能不能别那么市侩~?”韩晓枫听到这问话,像孩时般抓着母亲的胳膊摇晃。 “这个必须得弄清楚的哦,现在世道这么乱,有些男的什么都不会,只靠女人养,这种事情也是很多的,我可不希望我女儿也摊上这么一个。”事情有关于女儿的未来,韩母有种母鸡保护幼崽的紧张感。 “你妈说的对,但我觉得嘛,小伙子现在穷点没什么关系,关键是要有上进心,如果连上进心都没有,一辈子这么穷那我可不能让我女儿跟着他受苦。”韩父补充道。 韩泽岳两夫妇看到石头时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小伙子穿着朴素,身上也没有太多惹眼的地方,潜意识中便将他的经济情况归结到一般乃至差这一档。 听到父母这般说,韩晓枫有些哭笑不得,摇着头答道:“爸妈……你们这是小看石头了,你别看他人傻乎乎的,可是干大事的,他一个月赚的可比我多。” “哦?真的?” “骗你干嘛~以后都是一家人的事情,我总不会拿这事糊弄你吧,他一个月,赚这个数。”韩晓枫狡黠的伸出两根手指。 韩母眉头一皱,“两千?……这在我们乡里也只能算一般,在东海市能养活你不?” 韩晓枫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见桌上的人都看着自己,连弟弟也露出了好奇的眼神,顿时得意的昂起了头:“哪可能是两千,石头一个月的薪水可是两万起底哦。” 此话一出,桌上几人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神采,这乡里做生意的也多,韩父那几个在镇上做买卖的兄弟家中进账也非同一般,两万的月薪倒是并没有吓到他,他只是奇怪,这未来女婿有这么高的月薪,怎么人弄得这么寒碜,光看模样绝对想不到是从东海市回来,更像是隔壁镇过来串门的。 “真的假的?他什么工作啊?”韩母倒没想这么多,听到这个月薪,也满意了一些。 对于石头现在的工作,韩晓枫说起来觉得有些为难。在陈震的牵头下,石头此刻已算是国安局的一员,而且是特别行动组的一员虎将,薪水其实不止两万,两万只是每月国安局发到账上以供他家人吃用的费用,其他各方面费用加起来,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就连现在居住的那套120平米的住宅,也是国安局安排下来的,没花他们一分钱。对于这种罕见的人才,国家自然舍得花大价钱拉拢。 但总不能跟父母明说,石头是为国家工作的吧,听到为国家工作,无论是谁都会有好奇心,会接下去询问那究竟是哪个部门呢?那个部门究竟是做什么的呢?会不会有危险等等等等,真要这么做,韩晓枫估计得花一整晚时间去解释,而且还说不定当父母得知这份工作的危险性后,会起了制止两人在一起的想法。 对此,徐舫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啊,会点功夫,现在在东海市一家武馆做高级教练。” “做教练啊,现在教练薪水这么高啊。” “因为功夫好啊,来学的人多,所以这薪水就水涨船高了。” “哇塞,姐夫会功夫?”听到这话的韩晓海激动的两眼冒星,高中生的他自然羡慕那些有真功夫的人,早在看到石头时便在猜想他是不是打架很在行,如今从亲姐口中听到对方会功夫,怎能不让他激动。 韩晓枫看着家人们的反应,能察觉到三人对此的态度都能接受,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他口中所说的那家武馆在东海市确实是真的有,武馆主人还是徐舫的忘年交,要是韩家人真的要去东海市找这家武馆,也能找到,不过看他们这深信不疑的样子,后面的戏也不需要继续演下去。 当韩父韩母知道这愣头傻小子有份不错的工作,并且对自己女儿是真的好时,基本就等于这婚事成了一半,这边席上说说笑笑,有着说不完的话,在韩晓枫的介绍下,对于那个在里屋睡得香甜的未来女婿,韩家人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 石头正睡得香甜,鼻子里痒痒的,下意识的伸手搓了搓,那份瘙痒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人便也就醒转过来。 看着屋里黑漆漆的,他坐起身来,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便觉得有些饿,正欲起身,便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终于是醒了。” 声音是戒灵阿鲁托发出的。 “我睡了很久吗?” “倒是不算久,两个小时而已。” “哦。”石头听着外头的动静,似乎晚餐已经结束了,楼上传来有人在看电视说笑的声音,正欲起身出去,却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抬手望向那无名指上泛着淡淡银光的戒指。 “你……终于说话了。”自从林夕将戒灵托陈震转交给自己之后,这枚戒指就没有开过口,石头明白这枚戒指的非同寻常,听说是林夕指名要交给自己,自然便时刻戴在手上,此时见戴在手上后从未开过口的戒灵终于说话了,心中也是极为惊讶。 “是啊,不能说话吗?” “倒不是,只是有点意外,我奇怪的是为什么是今天。” 戒灵轻笑了几声,“你这大个子倒也不傻,这还真的是因为有点事情,你到窗边看看。” 石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探头向外张望,后院是一处菜园,似乎种着些番茄,边上还有鸡舍,高高的围墙外则只能看到一些树影。 “那棵树下,有东西。”戒灵阴森森的说道。 那棵树下?石头听到这话,目光停留在后院角落处一颗近乎枯萎的柿子树之下,那地上丢着些烂菜叶,看样子似乎是给泥土增加肥力,让这枯萎的柿子树重新活过来。 “那里有什么?我看不到啊。” “你自然看不到,如果林夕在这,他能感觉到。”戒灵呵呵笑道。听到他这么一说,石头便也明白过来,追问道:“是那种东西?” “不错,就是‘那种东西’。”阿鲁托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那种东西自然指的是妖物,石头过去也曾在东海市斩杀过一些妖物,自然明白这些东西的麻烦。 “可为什么我看不到,之前的那些我可是能看到的。” “那是因为现在树下的那只妖物还并未真正成型,目前以你稀少的感知力要去察觉它的存在,几乎是痴人说梦。” “哦,你是说还没成妖啊,那等到成了妖再说,到时候一刀切了不就得了。”他关上窗子便欲离开。 “到了那时便就晚了……难道你打算看着你老婆的家人陷入危境吗?”阿鲁托阴森森的声音让石头浑身一哆嗦,迈出的脚步停在了空中。 第三百零六章:瘌痢头 “……难道你打算看着你老婆的家人陷入危境吗?”这阴森森的一句话让原本心情良好的石头一下子停了下来,阿鲁托从来不开玩笑,它此刻这么说必然是真的有麻烦。 “会这么麻烦?”石头小声问道。 “你可知树下的究竟是什么?” “当然不知道。” “那东西叫做妒妖……”阿鲁托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小声提醒道:“有人过来了,你先打听打听最近这一带是不是有人不幸身死。” 戒灵话音刚落,房门便打开了,门口出现了韩晓枫娇小的身躯。韩晓枫看到石头正站在屋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关上门走到他面前就狠狠的捶了他一下:“啊!你这个混蛋,让你别喝多你偏要喝,这下可好?” 石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轻轻抓住女友的手,歉意的说道:“对不住,太馋酒了。”听得这话,韩晓枫也算稍稍解气一些,想到平日自己管得极严,让石头滴酒不沾,也难怪他这么馋,这样想来,心里也稍稍能够理解一下,柔声问道:“饿了吧,那我给你煮碗面吃。” “好,谢谢老婆~” “呸,还没嫁你呢!”韩晓枫脸上愠红,转身要走,却被石头从后面拉住,“等等,有事要打听一下。” “啊?”韩晓枫猜不到石头想问什么,心里也很好奇。 “你家里有点不对,你问问你爸妈最近村里这一带是不是刚刚死过人。” 韩晓枫听到石头问的竟然是这种事,顿感晦气,可转念一想便觉得事情有些严重,石头跟着林夕也算是混过一段时间,不会无缘无故询问这种事情,此刻问起这个,必然是因为……她想到这里,身子不住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的看着屋里的角角落落,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会随时跳出来。 “放心吧,现在没事。”石头自然看出她的紧张,宽慰道。 “哦,好,那你等一下,我去打听打听。” 韩晓枫关门离去,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弟弟韩晓海,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小声的问道:“小海啊,跟你打听件事,最近村里是不是刚刚死过人?” 韩晓海听得这个问题心中也是奇怪,答道:“咦,姐姐你消息倒是灵通,月初的确是死了一个人,这人你还认得。” “谁?” “就是莫叔啊。” “莫叔?是不是那个以前在家里帮工的那个瘌痢头?” “对对,就是他,姐姐你问这个干吗?”韩晓海满腹疑问,随后听到门开了,那个健壮的姐夫大步走了过来,对自己说道:“晓海,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那个人死时住的房子?” “啊?”骤然听到这有些奇怪的要求,韩晓海也觉得不太对劲,这未来姐夫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去跟自己的爸妈谈天,反倒是要去看个死人的住处,怎么想也觉得有些不对。 “这……不太合适吧,都大晚上的……”他有些为难的答道。可面前两人都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小海,能带他去看一下就带去看一下吧,不会有事的。”韩晓枫劝道。 见两人神色认真,虽心中有些不愿,但还是答应了下来,“那好吧,不过那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小声嘀咕着,韩晓海拉开房门,领着石头走了出去。 “刚才听你们说的莫叔,以前是在家里帮忙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韩晓枫被石头留在了屋里,石头向前方走着的少年打听到。 “嗯,是的,早些年我们家算是大户,田多业大,族中有些混的没落的亲戚便来我们家帮忙,爸妈按工给钱给粮,莫叔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还这样吗?” “现在倒不这样了。”韩晓海摇了摇头:“在我爸的资助下,当年帮工的大多数人如今都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资本,已经没人每天来我们这帮忙了,不过说起来莫叔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嗯?什么意思?” 韩晓海看了看附近,夜里的路上没有多少人,见没人看见他凑近石头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从小到大,提起莫叔这个人啊,村里大多数人都很讨厌。” “为什么?” “莫叔天生的瘌痢头,脑袋坑坑洼洼的,长得丑,丑便算了,还特别懒,这么多年了,来我们家帮工的人谁家没攒下点资产啊,也就只有他,一直都是吃光赌光的,从来没有什么结余,四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我妈特别看不起他。” 两人一边谈着,一边走上了村间拐出的一条小路,“他做事爱偷懒,好吃懒做,过日子也没个计划,相当的不靠谱,前几年我爸妈寻思着给几位相熟的帮工一笔钱,让他们自己去做点买卖,大多数人领了这笔钱都走上了好日子,盖了新楼,买了小车,但只有这个瘌痢头,什么都没赚下,反倒是日子过得越来越穷,后来穷的遭不住,便向村里各家各户借钱。” “这钱借给他就别指望还了,起初还有人看他可怜,借他几百,但从来不见还,还厚着脸皮再开口借,次数多了,谁也不搭理他了,只有我爸,看着是远房亲戚的面,还帮他几把,为了这事,我爸跟我妈没少动嘴。” “看,就是那里。”韩晓海指了指远处,路灯昏黄的光芒后头能隐隐看到一处地方,只是黑乎乎的,也看不清。 “这么多年下来,谁家没盖新房子啊,也就只有瘌痢头,还住在破瓦房里,月初有天晚上,下大雷雨,结果这房子塌了,大梁压住了睡着的瘌痢头,把他活活给压死了,直到早晨才被人发现。” 听着韩晓海的讲解,两人越走越近,石头也看清了那黑乎乎一片是什么,断砖残壁,破窗碎瓦,一片废墟,两面墙还算完好,另外两面已彻底塌了,一些碎片断瓦被摆在一边,显然是当时在救人时挖出来的。 里头也没什么行李摆设,当得上是真的家徒四壁。 “那天早上我上学路过,正好看到这里救人的情景,村里很多人都来看热闹,不过见死的是瘌痢头,大多数人都不难过,有几个嘴毒的,被借过钱的还说什么早该死了啊,活着就是坑人之类的话。我回家跟爸妈谈到这事,还差点被我爸打。” 韩晓海絮絮叨叨的说着前因后果,一阵阴风吹过,他身上一寒,不由的打起了哆嗦,想起这里就是瘌痢头被压死的现场,自己在这里说他的坏话,多少有些不妥,便住了嘴,站在一边,害怕的四处打量。 “你去那边等我吧,我看看就好。”石头遥遥指向远处昏黄的路灯,这里已是村子边缘,附近一带没有住户,只有几个简陋的窝棚,应该是果农菜农临时避雨的住处,远处只有一盏路灯,今天晚上月色也不怎么好,看上去确实有些阴森。 韩晓海早便觉得有些古怪,听他这么一说,如蒙大赦,叮嘱了几句便小跑着跑向远处的路灯,别看路灯光弱,只要有光多少能驱散一些心头的畏惧。 “怎么样,是不是这里?”石头抬起左臂,问向戒灵。 戒灵阿鲁托沉默了一阵,幽幽的答道:“事情起因经过你也清楚了吧,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就是在眼前被压死的,从这里残留的气息我可以大致猜到一些事情,那个男人被横梁压住,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挣扎了数个小时,无法得救,伤重而死。” “哦?那样的话就会成妖吗?”石头问道。 “成妖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很多条件,但这里倒还真的有成妖的条件,首先,从那少年口中听到的一切说明这瘌痢头的品性极差,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借钱不还,几乎是没什么优点,这样的人身上的阴煞之气远远超过普通人的程度。” “再加上他出事之时并不是当场死亡,他是被压得无法动弹,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一点点流逝,你想想,如果是你这种时候会想些什么。”戒灵鬼魅的问道。 “想什么……”石头抬起头,望着这阴沉的天空,“如果是我,临死之前应该会想晓枫,林夕,还有那些认识的人……额,还会想些好吃的。” “傻大个还真是傻大个,嘿嘿。”戒灵幽幽一笑,继续说道:“但瘌痢头不会这么想,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天在下大雨,人被沉重的横梁压住身子,动弹不得,应该受伤很严重,血在往外流,冰冷的雨浇在身上,他呼救,却没人听到,想要自救,却无能为力,只能等死。” “这种时候,这种性格的人并不会去悔恨过去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不会去想今天这样结果的原因在不在自己。从这里,应该能看到村子里那些亮着的灯光,一边是在家里安静的渡过夜晚,一边是在冷雨中闭目等死,他心头的怨气有多重,可想而知。” “猜都能猜到,他当时是多么的嫉恨,这个外号瘌痢头的光棍汉,一定会恨,恨那些比自己有钱的人,比自己幸福的人,那些在村里刁难自己,不借自己钱的人。” 第三百零七章:天道酬勤 “而最终……”戒灵幽幽一叹,“从你丈母娘家的情况来看,那个怨念极重的人最终应该是将所有的恨都集中在了你丈母娘家。” “为什么?”石头瞪大牛眼,一脸的不相信:“我岳父他们不是一直在帮他吗,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最怨恨韩家的人?” 戒灵嘿嘿笑了几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那就得问你们人类了……只有你们人类会是这样的,以怨报德不是这世间常有的事啊,其实想想也知道,这瘌痢头的生活圈子小,他并不能接触到那些富甲天下的富豪官员,不能接触到那些当权者,他所能接触到,最富有的一家也就只有韩家,韩家一直给他帮助,但以他的性格,可不会觉得这点帮助是足够了,足够到让自己感激,他只会觉得不够,远远不够。贪念可是无止境的……” “更何况……那些过去曾与他一样,在韩家帮工的人,如今个个都有自己的幸福生活,独独唯有他,还依旧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破落户,这种巨大的反差感,足以让他将所有的恨都集中在韩家的头上了……” 对于人类的了解,戒灵阿鲁托远远超过在世间活动没几年的石头,石头听他说的这番话,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沉默半晌才说道:“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人……” “哎,这种好吃懒做的家伙人世间多的是,不出事还好,像这个瘌痢头倒了霉,房子年久失修,抵不过大雨,被横梁压死也是罕见,化身为妖倒也算不得奇怪。” “那……你先前说的妒妖有多麻烦?你说它还没有成型,难道不能趁着它没有完全成型时消灭它吗?”搞清楚了那妖物的成因,现在石头更想知道要怎样对付这只妖物。 “妒妖还未成,你怎么对付它?现在那里只是阴煞之气聚集,这阴煞之气天地间自古有之,不生不灭,你能消灭掉一团气一团热量一团雾吗?你怎么可能消灭掉,只能等到它成型再说。” “哦……原来如此,那之后呢?”石头急切的追问。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听到阿鲁托这么说,石头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发现韩晓海正向这边走来,脸色有些不好。“姐夫,要不先回去吧,你如果要看,明天也能过来看的。”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这个高高壮壮的未来姐夫会想要在大晚上的来看个死过人的房子。 “哦,好,我们回去吧。”石头看得出这少年脸上的畏惧,林夕曾跟他提起过,一般情况下住在乡下的人比城里的人更加迷信,对于鬼神的态度有更多的敬畏,如今看韩晓海的模样,似乎便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得不轻。 回去的路上韩晓海脚步飞快,逃也似的,不过他的脚程自然及不上石头,轻松的跟上,回到家门口时,远远看到院子门大开着,韩晓枫正抱手而立,看着两人回来脸色才好了许多,似乎见她喊了几声,随即便看见韩母围着围裙走了出来,看见两人回来了,不由的嘀咕了一句:“大晚上的,还出去。” “妈,姐夫想看嘛。”看到母亲有些生气,韩晓海连忙求饶。 “伯母,是我要求的,你别怪罪晓海了。”石头挠挠头,憨厚的笑着解释道。 “回来便好,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可吃得?”韩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呵呵的问道。 “吃得吃得,当然吃得。只不过啊~得用盆子装~来,妈,我跟你一起同去。”韩晓枫见男友平安回来,也便宽了心,推着母亲向厨房走,一面还回头给石头打眼色。 石头看着女友给自己递眼色,指了指楼上,听到上头电视机的声音,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让自己上去陪陪岳父说说话啊。便也点了点头,洗了把手,擦了擦脸,跟着晓海上了楼。 楼上的装饰在见惯东海市繁华的石头眼中,也只能算作一般,韩父正坐在木椅上,捧着一口紫砂茶盏,看着二十九寸电视机里播放的文化节目。 见石头上来,便问道:“听晓枫说,你在问最近村里有没有死过人,这是什么意思?” “爸,刚才姐夫让我带他去了莫叔那看看。”韩晓海搬过一条椅子交给石头,自己搬过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听到自己儿子这么说,韩父脸上不由一怔,有些不解的皱眉看向石头,石头看他神情,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挠了挠头,笑着说:“也没什么,就是自小对这种事有些好奇……” “好奇……”韩父听他这么解释,脸上更多了份古怪:“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来的好,死者已逝,还是得存点敬畏。” 眼见着对方要高谈阔论,石头苦恼的想要把这些事掩过去不提,毕竟他现在也不知道这妒妖有多少危害,同时也害怕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情急之下,又望见了墙上挂着的几幅字帖,当即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伯父,听说你爱书画,我也准备了一份礼物。”他站起身来。 “哦?小宗也懂这些?”韩父疑惑的问道。 “哎,我是个大老粗,哪懂这些,不过我有个朋友倒是有份收藏品,听说伯父你喜欢这些,便忍痛割爱,将那幅作品送给了我,我也不懂欣赏,放在我那实属浪费,正好可以借花献佛,送给伯父好好鉴赏鉴赏。”他一面说着,一面已下了楼。 几分钟后,他再次上楼时,手上已多了一卷东西。韩父一见那卷轴,双眼放光,站起身便迎了过去,这卷轴他自然熟悉,明白必定是字画。 韩父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卷轴,让儿子将桌子上收拾了一下,郑重其事的将卷轴摊了开来,随着他缓慢的动作,一副笔势遒劲有力,狂放不羁的草书现于纸上。 天道酬勤! 四字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任何停滞的痕迹,笔力狂放无忌,气势磅礴如洪,好似能够从字中看出写这四字之人当时的潇洒与豪迈。 “好字,好字啊!”韩父激动的连手都禁不住颤抖,他虽笔下功夫拙计,但在这圈子里浸润了这么多年,欣赏的水平已相当不低,一见这气势磅礴,一气呵成的四个字,哪有不明白写这四字之人功力有多深厚。 他急切的望向左下角,那里应该写着书写这幅作品的大家名号。 “华……清源……”当他读出这作者名字时,浑身巨震,如触电般向后便倒,石头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住,韩父却浑然不觉,直起身摘下老花镜使劲的擦了擦,重新戴上,盯着那落款看了良久,又仔细审视欣赏起天道酬勤那四个字。 见他神色如此凝重,脸上又是惊诧又是激动,一旁的石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的赔笑说:“伯父,这幅字真那么好吗?我怎么觉得还是伯父写的好啊,这字歪歪扭扭的……” “胡闹!”韩父别过来,气冲冲的说道,“我的那点狗屁怎么能跟华老相比,这可是华老的真迹啊,想不到我韩泽岳这辈子还真的能亲眼见到如此作品,人生无憾啊。” 这边韩父正激动着,那边楼梯口韩母上来了,张口喊道:“石头啊,下来吃面了。”韩母心中已将石头当做自家女婿,所以也学韩晓枫般称呼他。当看到自己丈夫的激动劲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在围裙上粗粗擦了擦手,迈步跨上楼梯,“怎么了?跟孩子凶啥啊?” 却见自己丈夫激动的连摇头,竟好似没听见自己说话,不由气的轻轻推了他一把,“你这是咋了?抽风啊?” 韩父被轻轻一推,回头发现是自己妻子,激动的抓住她的胳膊说道:“阿红啊,你看看这字,你看看这字。” 韩母看了看桌上的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解的问道:“这字咋了,感觉还没你写的整齐。”在这鉴赏水平上,石头倒跟他丈母娘保持在同样的水平,认为字写得整齐便是好看,对这歪七扭八的四个字只觉得有些威风,却并不觉得怎样好。 “糊涂啊,糊涂!”韩父惋惜的直摇头,指着那幅草书,激动的说道:“这可是华清源,华大家的字!” “华清源?是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华老?” “自然便是他啊。” 听得丈夫这么说,韩母也忍不住捂住嘴,“就是那个当代最杰出书法家?那个一副作品拍出780万高价的华老?” “就是他!”韩父激动的拍着腿喊道。 这楼上的动静也惊动了下面等着的韩晓枫,她走了上来,“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啊。” 她这一打岔,韩父韩母都醒悟过来,同时转头看向一旁傻愣愣的石头,“这幅作品,是你朋友送你的?是真的送你的还是借你的?这事你得说清楚,不能含糊。” 韩晓枫看父亲这般模样,在看到桌上的那幅草书,便明白了事情的究竟,笑着答道:“爸,妈,瞧你们紧张的,放心吧,这幅字真的是别人送我们的。” “那人是谁,跟你们什么关系?”韩父追问道。 “是……是他一个同事吧,听说我爸喜欢舞文弄墨,便将这幅字转交给石头,让他拿来做见面礼,怎么了,这字不好?” 韩父好似脱了力般,哆哆嗦嗦的扶着椅子重新坐下,“不是不好……是太好……” 第三百零八章:韩家女婿 韩泽岳瘫坐在红木椅子上,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般,过去在电视节目专业杂志中出现过许多次的华清源,他可说是十分熟悉,用时下年轻人的说法,韩泽岳便是华清源的fan。 华清源是当今文化界数一数二的高人,时年七十有八,但依旧身体健朗,精神矍铄。他在传统文化圈中待了近五十余年,年轻时一手高绝的瘦金体便屡受好评,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写的字越来越好,到了三十多岁时已隐隐有了大家之势。 但真正到达如今地位的还是华清源六十一岁时,或许是活得久了,人生的感悟比别人透彻。老年的华清源的作品一反过去年轻时的整齐有序,每个字的极致规范。而是变得超脱飘逸,无影无形,一手草书更是天下一绝,字随意动,无拘无束。文化界将华清源老时擅写的草书字体定名为清源体,可见其影响之深广。 如此大家,不常出现在人前,即便有富豪掷千金以求一见,也不能得,常人更是难得一见,过去华清源的作品常常在书画节目或者拍卖会中出现,每次出现都会掀起一番波澜。 韩泽岳最是推崇华清源的作品,电视中每每有节目中出现华老的作品,无论多晚多困他都会认真的爬起来观看,家中也有一整套有关于华清源的书籍。但真正的华老作品,韩泽岳还是第一次见。 韩父如此推崇华清源的作品,自是对华老的书画都有了极为透彻的了解,如今粗粗一看,从笔墨运转,笔划承接的技巧也辨别得出这幅字是真正出于华老手中,而且属于华老极为优秀的一副作品。 华老的作品流出很少,每每出现必拍的高价,像先前韩母所说的那幅拍出780万高价的书画作品还并不是最高,最高的拍卖价为华清源手书的《兰亭集序》,成交价为2238万,创国内拍卖纪录。 而现在,这样一幅华老的作品就这样出现在韩泽岳面前,怎能不让他激动。更让他无法支持的是上书的四个字,天道酬勤。 韩泽岳一生喜好书法,但自小便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书的内容若用大家的评语就是流于形式,缺少灵魂。为此他曾不止一次被镇上文化圈中的一些长者奚落看轻。 但这么多年来,韩泽岳并未因此沉寂,失望,而是在闲暇之余,不忘习练,随着岁月的变迁,他那手原本被人笑话的字也渐渐的能够得到人的认可,得到人的尊敬。 这曲折的过程,如果用一个成语来概括,不正好就是“天道酬勤”吗?所以当韩泽岳看到这幅来自于华老亲手书写的天道酬勤,怎能不让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好字啊……”他拍打着大腿,激动的热泪盈眶。石头不明白为何自己未来丈人会变成这样,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岳母最是明白自己这几十年的枕边人,走到韩父身边轻轻抚着他渐趋伛偻的背脊。“这是好事啊,这是好事啊……” “对,对,好事。”韩泽岳擦了擦泪,笑出声来,看向石头的目光也变得愈发柔和。“小宗啊,你都拿出这样的大礼来,我还能怎样刁难你,我家晓枫自小被我们娇惯惯了,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啊。”这句话便已认可了两人的婚事。 只可惜一旁的石头傻愣愣的没有听明白这话中的含义,还在那一头雾水的看着边上的女友。韩晓枫早已脸色绯红,看到自己男友傻愣愣的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把,小声说道:“我爸的意思是我们的婚事成了……” “啊?”石头张大了嘴,一脸的惊讶,但旋即一颗心便被兴奋与激动所占据,竟当堂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韩家人哪能想到会有如此变化,韩父当即站起来,想要扶起正跪地磕头的石头,“小宗啊,你这是何必?” 石头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额头青肿一片。激动的喊道:“爸!妈!”这称呼寻常人很熟悉,但对于石头来说却是陌生之极,被父母抛弃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究竟是谁,活了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别人,话语中的哽咽与激动谁都能听得出来。 一旁的韩晓枫能够明白石头此刻的心情,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勉强让泪水没有流下。韩母笑呵呵的伸手过来,“傻孩子,这是何必,来来来,起来,下去吃饭,再不吃面都要涨了。” “哎,好。”似乎是为了说明自己有多饿,石头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惹得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有了韩父先前的一番话,石头便已将自己当成了韩家女婿,便没了最初的尴尬与紧张,放开胃口,捧着一盆面大吃起来。 这丈母娘原本也觉得这小伙不错,现在自家男人已松了口,看女婿更是满意,此刻见他胃口如此好,更是高兴,连连说:“慢点吃,慢点吃,不够的话还有。”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吃不饱的时节,家里有这般大胃口之人必然会愁白头,而今生活条件好了,倒不会为这点米面所烦恼。 韩父在上头打发走其他人等,认真的端详着那幅天道酬勤,越看越是激动。能将如此宝贵的作品拿来下聘,说出去估计得让那些圈子里的人羡慕不已。他小心翼翼的将作品重新卷起,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 韩父先前其实对石头的看法也算不错,人挺憨厚,老实,对自己女儿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是孤儿这方面减分不少,但能够拿出这样贵重的礼物来下聘,足以说明他对自家女儿的看重,所以当看到天道酬勤这四个字时,便已答应了这门婚事。 但或许韩父不知道的是,这幅书卷其实对于石头来说根本不是那么重要……他不懂欣赏,也不认得华清源其人为谁,自然不懂这书画的价值。如果没人跟他说的话,他说不定会为了换几只烧鸡就把这卷字给了别人…… 韩晓枫对这些也不懂,只知道徐舫当得知自己父亲喜好这个后,在自己二人临行之前,跑来了自己家里,郑重的将这幅字交给石头,并嘱咐他好好收着,岳父肯定喜欢。 所以他们便带来了,是当做见面礼……而不是聘礼……哪想到韩父如此看重这卷字,竟然拿出这东西就让婚事成了,让两人都有些惊讶,想到事儿这般顺利,不由的都有些开心。 这一夜就这么欢欢喜喜的渡过。 第二天早上五点,韩母早起准备吃食,韩父也早早起来准备去田里看看,再去养殖场转转,结果看到石头精神抖擞的从外头走回来,都有些惊讶。 “石头,你起那么早啊?”韩母问道。 “是啊,妈,每天都早起锻炼,习惯了,睡不了太晚。”他笑呵呵答道,用院子里的自来水洗了洗胳膊。如今已是秋天,外头的自来水已有凉意,他却好似浑然不觉,冲了个痛快。 “习惯挺好,不像那两个家伙,就爱睡懒觉,呵呵,来来来,一起吃早饭。”韩父招呼道。 三人吃饭间,韩晓海也下了楼,今天他还需要上课,见楼下未来姐夫也在吃饭了略微有些惊讶,看看时间发现才六点刚过,打着呵欠说道:“姐夫可真早啊。” 四人吃完早饭,韩晓枫还在睡着,石头无事可做,见韩父要去田里转转,便提议同往,韩父欣然应允,这一老一少便出了门。 韩母在家中忙完家务,上楼收拾东西,正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楼上有呕吐的声音,立刻循着声音走去,便看到自家女儿正一脸憔悴的扶着洗手台干呕。 “你……”韩母本就是过来人,一看到这种场景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上去扶着自己女儿,高兴的问道:“怀上了,几个月了?” 韩晓枫有些不好意思,漱了漱口,答道:“两个月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呢……”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不知道,你爸他早就盼着抱外孙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婚事得早点办才成,不行,我得去把老韩找回来。” “不用,哪有那么急,等爸回来再说吧。”听母亲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韩晓枫扶着还没有多少痕迹的小腹,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 出外转了一圈,韩父对自家女婿是愈发满意,不同于现在村里那伙小年轻,这个来自山里的淳朴青年踏实勤劳,有什么活都抢着干,做起来也格外的卖力,效率极高,一路行来,不少村人看到他身旁跟着这么一个健壮高大的后生,都好奇的过来打招呼,询问这个年轻人是谁。 韩父昨晚已答应了两人的婚事,现在也不用遮遮掩掩,大方的告诉村人这是自家女婿。 当那些熟悉的村人听说这个便是那个淘气的韩晓枫的未来男人,一个个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农村人实诚,由于农事的需要,对于男人的看法还是有力气的好,可这十里八乡的,又有谁能有石头这么大的力气。 于是乎,十传百,百传千,不到太阳落山,这十里八乡的一片都知道了韩家新来了个好女婿的事。 第三百零九章:炼妖 小地方的人邻里走动的勤快,关系也极密切,村头村尾大多数人都互相认识,偶尔也凑一起唠唠家常,打打牌,关系可比大城市中的邻里要融洽的多。 韩家女婿又高又壮的消息传得很快,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起了好奇心,想亲眼看看大家伙传得那比黑瞎子还壮实的后生究竟是真是假。 这不,韩家刚刚吃完晚饭,便有不少乡里乡亲的前来串门,一家人也热情的招待这些乡亲,在院子里腾出空间,摆上桌椅水果吃食,招待来客。 石头的体型身高即使是在大城市中也会引起别人注目,更别说是在这样的农村中,七大婶八大姨的看见这样的女婿,当真是羡慕的不得了,拉着韩母絮絮叨叨赞个不停,乐的韩母咯咯直笑。 这边的消息传了出去,来人更是络绎不绝,韩家在这一带本就有善名,大多数人都对韩家颇有好感,外加上那些受过韩父资助,过上自己小日子的远房亲戚,一个院子几乎挤得满满当当,无从下脚,即使如此仍有人往这里围来,在院子外踮脚看看这韩家女婿的风姿。 韩晓枫也有两年没有回到这里,看到许多儿时的伙伴如今都出落的全然不同,不禁觉得有些感慨,拉着过去的姐妹进里屋说些闲话,把石头一个人丢在外头,任人参观。 这样的阵仗石头过去是从未见过,但他这人有一个特点,便是心宽,换做别的年轻人见到这么多人来看自己,大多会害臊的躲在里屋,或是像蔫了似的紧张的说不出什么话来。而石头却不同,与乡里乡亲的有说有笑,有问有答,丝毫看不出任何紧张与尴尬,所以不少乡亲回去以后便说这大个子是个干大事的人。 这热闹直到晚上十点之后才渐渐散去,韩家人虽疲累,但本就是一件好事,也没有什么怨言,尤其是当韩父得知自己女儿已有身孕时,更是激动不已。 韩晓枫先前认为自己父母是极为传统的人,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要是被他们知道了不知道该怎样怪罪,但这事情真正的传出去后,却并没有得到她所想的责备。 随着文化信息的传播,这农村里早已没了想象中的闭塞,韩父也是开明之人,能够了解年轻人的一些心思,如今听到女儿有喜,不但没有任何怪罪,反倒是激动连连,还叫石头与韩晓枫共同为已经去世了的爷爷奶奶烧香,也算是先让在天上的长辈们知道这件乐事。 这之后,一家人也没了疲累,围在桌前讨论起韩晓枫的婚事,什么酒宴在哪里办啊,该请什么人啊,要选哪一天啊,琐碎之事多如牛毛,直听得石头直欲打瞌睡。 韩泽岳夫妇俩看出了石头的困顿,知道他早上起得早,再加上坐在这里讨论时,石头一直是以自家女儿的看法为准,韩晓枫说什么,他便应什么,没有别的太多意见,石头也是孤身一人,没个家里亲眷,所以有关婚事的一切几乎都是系在两老身上,此刻看他疲累,便让他早点去休息。 石头强打精神,扭头看向一旁的韩晓枫,韩晓枫在城里生活,习惯了晚睡,此刻倒也还有精神,出言让他先去休息,石头说了几句话便洗漱去休息了。 他依旧住在一楼昨晚睡过的那间客房里,一进屋中,脸上那困顿便一扫而空,坐在床沿问道:“那究竟该怎么办?” 屋里除他之外,再无他人,他这句话自然是问手指上的戒灵阿鲁托。早在破晓时分,石头便起身出了门,又回到那瘌痢头的住处,在那里戒灵阿鲁托又有些新的发现,只是还没研究出一些对策,便回到了村里,再之后整整一天时间,石头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他也没有办法与它继续商量,先前在上头的困顿也多是装出来的,婚事要折腾的东西太多太碎,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与其为此浪费时间,不如托困离开,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事情,总不能在自己大婚之前,家中还有人受妖物所害。 “妒妖确实麻烦,妒妖这种妖物并不强大,但有种十分麻烦的特性,妒妖要成,必定会选择一个宿体,说是宿体不如说是目标,而这只有瘌痢头的怨念演变而来的妒妖的宿体我估计就是你的老丈人。”沉寂了近一天的阿鲁托沉声说道。 “那你说的那个什么宿体会有多麻烦,那个妒妖又到底是怎么回事?”石头走到窗边,望向院子角落处的那棵枯萎的柿子树,明月当空,柿子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萧瑟可怜。 “你有没有听过寄生生物?” “寄生生物……?这是什么?” “有些动物植物不能独自生活,但能靠着别的动植物而活,比如一些藤蔓,比如槲寄生。” 听阿鲁托这么一说,从小在森林中长大的石头当即明白过来,“哦~你说的是这个意思,我知道这种。” “如今妒妖和宿体的关系就是这样,妒妖一旦形成,便几乎与宿体共享生命,若是妒妖死亡,宿体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死亡。你觉得还能随便的斩杀掉这个妖物吗?”阿鲁托的声音带着些冷漠。 “……”石头沉默了一阵,咽了口唾沫,有些急切的问道:“那该怎么办,哦,对了,如果不去管它会如何,你说它是寄生在人身上,那我丈人如果出事了它不会见得好吧。” “你想错了,妒妖一旦形成,缠上它最初选择的宿主之后,那名被选择的人的健康程度会每况愈下,这过程短则十天,长则几个月,直到宿主病死才会结束,而这时妒妖身上吸收了宿主的生命,便会壮大一些,又会选择新的目标。” 石头又是一阵沉默,眉头紧锁,费神的想着,可越想越无解,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这该如何是好?他懊丧的捂着头猛摇,“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虽跟韩父相识不过两天,但韩父对他确实挺好,又是自己未来老婆的父亲,将来也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能什么都不做,任凭他被这种歹毒妖物所伤。 “嘿嘿……你倒真是关心,如果林夕在这里的话,他倒有些办法可以解决这事。” “可他不在,而且现在找不到他。”从陈震口中,石头也知晓了林夕离开的事,但并不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更别说要怎样联系上他。 “所以啊,现在你只能靠我。”阿鲁托的声音有些得意。 听出它话中意思,石头欣喜的问道,“你有主意?” “嘿嘿,自然有,要知道我们戒灵可都是知识广泛,别人知道的我们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我们也会知道,否则怎么给人帮助呢?~” 石头心中想道这戒灵莫不是无聊太久了,怎么今天废话这么多,可也不愿打击对方,只是恳求道:“那该怎么办,求你快点告诉我。” 阿鲁托听得他这般恳求,也甚为满意,笑了笑,答道:“这妒妖还未成形,那便有方法可解。” “什么方法?” “炼妖!” “炼妖?”石头突然间听到这个名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对炼妖的印象还停留在韩晓枫给自己口述的几个神话中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中的炼妖是指将妖怪放入容器中,用三昧真火烧上若干天,烧成金丹,可难道要等那妒妖成形,找这样一个神仙来帮自己?想想便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知道,形成妖物的关键是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阴煞之气,但同样的阴煞之气却能形成百千种不同的妖物,这其中的差异便在于环境,如今那瘌痢头死时聚集的阴煞之气如果不受外力影响会形成妒妖,但我们为何不能主动改变一下环境,让这股阴煞之气变成另外一种妖物,一种你容易对付的妖物呢。” 石头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才反问道:“这事还能这么解决?” “我说可以便是可以,你信不信由你。” “信,自然信,那么我们该怎么做,你只要说就好,我会亲自动手的。” “当然得你动手……我又没手……”阿鲁托幽怨的说了一句。 “首先,你要准备……”戒灵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将这繁复的过程说了清楚,石头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将所听到的一切都深深的记在脑中。 凌晨三点半,石头便爬了起来,穿衣下了地,外头还是静悄悄的,整个村子还在睡梦之中,他打开院门,独自走了出去,炼妖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其中有些材料会很匪夷所思,如果让韩家的人知道,必定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一切都由自己准备。 他顺着狭窄的村道,先走向了瘌痢头倒塌的破瓦房。 “就是这里,屋子中央,你把东西都整理干净,空出一块一平方米的土,然后挖下去。”在阿鲁托的指导下,石头很快就干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章:解决麻烦 石头从边上找来趁手的工具,清理掉那些堆在地上的杂物,甩开膀子便挖了起来,这土地厚实,但却难不倒力大无穷的石头,天刚蒙蒙亮,这土坑便已初具规模。 石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觉得差不多了,便爬上土坑,“然后是准备个铁盆吧,院子里倒是有一个,刚才应该顺便拿来的,不过现在也不晚。”他一路小跑回到韩家,院子大门紧闭,韩家人还未起床。 他也没理会这么多,翻墙而入,院子洗手台那放着个金属脸盆,正好能用。赶回瘌痢头的房子废墟处,他跳入坑中,从裤兜里取出一枚硬币,端端正正的放在土坑正中,然后将那脸盆扣了上去。 “再找个旧草席吧。”阿鲁托提醒道。 “哦,刚走过的时候看到路边正好扔着一块,应该够用。”他将路边的旧草席捡起,展开一看,除了有些地方烂了,别的地方都完好。 “嗯,可以用。” 石头按照阿鲁托的吩咐将那草席平直的铺在土坑之上,用一块石子放在草席中央,草席吃重中心微微向下凹起,但因为石子并不算太重,也没有整个掉下去,便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状态,草席向下凹陷,遮住了土坑。 “这样就好了吧?”石头拍了拍手,他并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何用,不过既然阿鲁托嘱咐说要如此,他便如此。 “嗯,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只要没人去动这里,这里头的阴煞之气聚集的速度很快,放枚硬币是要让那阴煞之气有一个聚集的地方,这样形成的妖物并不会强大,容易对付,好了,接下去就是该对那棵柿子树动手了。” “必须动吗?” “嗯,必须动,那柿子树枯死那么久,毫无生机可言,存在一天便会聚集一天的阴气,只有将那树给拔除了,才能让瘌痢头死后聚集的阴煞之气回到这处********哦,知道了,那待会再弄吧。”一大早的去拔丈母娘家的枯树,想想便觉得有些古怪,做这事最好还是跟韩晓枫通通气,到时候便不会有那么多阻碍。 他在外头打磨了一番筋骨,回到韩家,韩母已起了床,韩父则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正坐在椅子上喝米汤,见女婿进来了,笑着招呼他来吃早饭。 “今天啊,得去邻村找老神仙算算日子,这事可不能马虎。”对于为何要换上一身新衣,韩父这样解释道。 “那我们也要去吗?”石头吃着早点问道。 “那倒不用,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就行。” 这点倒不难,石头是被遗弃的,当时包裹他的襁褓中便有他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一点宗老师傅很早前便告诉了他。 这边吃饱喝足,那边韩晓枫也醒了,一脸疲惫的走下来,韩母见她身子有恙,有些担忧,想让石头陪着去趟医院检查检查,韩晓枫自己却说不用,休息休息就好。 临近上午八点,韩父韩母穿戴一新出了门,韩晓海也早早的去上了学,只剩下韩晓枫与石头还在。石头跟韩晓枫讲了一遍事情的大概,隐去了那妒妖会伤害韩父的可能,毕竟关心则乱,他也不想自己有孕的妻子过于担忧。 “那怎么办?”韩晓枫听说家中或有妖物将成,心中也是担忧,抓着石头的手臂,慌乱的问道。 石头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我们有办法,现在要做的是要把后院的柿子树给拔掉,再动些手脚,便可以了。” “柿子树?”韩晓枫回家之后倒还没去过后院,竟然不知道后头的柿子树已经枯萎,去到后院看到柿子树光秃秃的模样,心情也是不太好。 “这棵树是我五岁的时候我爸种下的,几乎陪着我一同长大,却不想竟然已经死了,哎……” “生生死死天道轮回,很是平常,不要多想了,等这边事情结束,或者是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再种一棵树苗回去,等着它和孩子慢慢长大,岂不是更好。”石头憨笑道,走到树边,俯身伸手搂住树身,一用力便将那枯死多时的柿子树拔起了一些。 这倒拔树的事迹韩晓枫过去也只是在小说中见过,如今见自己男人如此轻松的将那树拔起,心中也是骄傲,“小心些,别累着。” “哎,放心吧,小事。”石头在此发力,泥土抖动,地面裂开了几道口,交错延伸的树根被缓缓拔出,带出了好些泥土,树下可以看到些蚯蚓虫子在蠕动。石头大喝一声,手中用力,那柿子树剧烈一震,便被他连根拔起,放到了边上。 做完这些,石头气不喘心不跳,轻松无比。韩晓枫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得意,问道:“然后呢,就这样好了吗?” “那倒不是,接下来得让你帮忙了,得找些鸡血,桃木。”鸡血桃木,这两样东西都是阿鲁托口中所说附有天然真元力的物品,虽说不多,但足以让盘踞在这里的阴煞之气感到厌恶,因此而离开这里。 “这个倒不难,桃树村子里有不少,我现在就带你去,鸡血也不难,家里本来就养着几只鸡,我妈要让我补身子,今天肯定要杀一只,到时候要点来就好。” “那便好,若是让我自个来做,这两样还真有点麻烦。”石头听自己妻子这么说,心下一宽,摸着脑袋扶着韩晓枫出外寻找桃木。 约莫走了一里多路,便在一处矮山底下找到了桃树林,这都是附近乡里承包下来的,桃木倒是不少,为了保证桃子长势,一些多余影响果实生长的枝条都被修剪下来,摆在一边,韩晓枫跟那几个叔叔伯伯打了声招呼,便要了一些。 两人回到后院,发现那树下的一些虫子都已被家里养的几只鸡给啄食了,石头将那些桃树枝都放入那柿子树拔起时留下来的土坑,做完这些拍了拍手,静静等待着韩父韩母的回来。 约莫十一点左右,韩泽岳夫妇便面露喜色的回到了家中,“爸,妈,什么事这么开心啊?”韩晓枫好奇的问道。 “能不开心吗,老神仙要了你们两的生辰八字,一算,便称赞说这是上婚,结婚以后两人都会多子多福,多好的事啊。” 听到多子多福,韩晓枫的脸登时红了,轻轻的捶打着身边大个子的手臂,吐了吐舌头,小声的说:“我可不是母猪,顶多生两个,再多我可不生。” 石头憨憨的笑着,“都由你,都由你。” 韩父去后院转了一圈,回来疑惑的问道:“这树是怎么回事……怎么倒在院子里了。” “哦,爸,是这样子的,石头说这树都完全枯死了,放在这里不好看,他说等我们孩子出生以后,重新种一棵,让树和孩子共同长大。” “哦,原来如此,那也好,不过这树你们是怎么弄出来的,难不成……”韩父望向体格健壮的女婿,心中猜测难不成是他自己拔出来的。 韩晓枫一眼便看出了韩父想的是什么,嘿嘿一笑,“爸你猜对了,是石头自己拔出来的,我跟你说,这个笨家伙还真是有力气……”她绘声绘色的将自己看到的情景说给自己父母听,韩泽岳夫妇都是将信将疑,但见到石头不费力的将那倒下的枯树搬到外头时,便也不得不信。这事后来被韩晓海听说了,没几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过来想要见见这力大无穷的韩家女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韩晓枫与石头的婚礼被定在了两个月后,阴历十月二十二,是邻村老神仙口中所说的最好的日子,时间一定下来,一切都变得忙起来,韩晓枫预计婚礼会很快,倒也没想到会那么快,不过她早有准备,在东海市的工作因为怀孕已十分爽快的辞去了,反正以目前石头的本事,养养她们母子完全不是问题。 在东海市房子虽大,但毕竟只有两人生活,要是石头哪天不在家,出点事也麻烦,两人便决定先暂时住在这里,等到婚礼结束以后,石头先回东海,有事再回来,这样也有人照顾,也不会耽误太多事。 韩晓枫阔别家乡多年,已很久没有这么久的居住在这里,此时又回到这里等待婚礼与待产,心中完全不是过去的滋味。 离开时还是年轻小姑娘,回来时便要嫁做人妇,马上便要成为母亲,这样的变化让韩晓枫也少了些过去的孩子气,多了些成熟与温柔,石头口虽笨,心却透亮,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对爱妻更是喜爱。 妒妖的事情在阿鲁托的帮助下,完美的解决了,**下聚集起来的阴气很快就形成了妖物,只是有些出乎意外的是,当时那地下正好爬过一只蜈蚣,阴气入体形成了一种叫做铁线蜈蚣的妖物,身长数米,剧毒无比,只可惜这东西倒是难不住早已戒备多日的石头。巨剑“墓志铭”手起刀落,便将那妖物斩成两截,化为血水,那蜈蚣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上一下,就被当场斩杀,也是后来才从阿鲁托口中得知这妖物的名称与特点。 第三百一十一章:焕然一新 “小~苹~果~”魏楠敲了敲房间门,拖长音调笑着喊道:“再不出门我们可要迟到了~”门口白乐侯已穿好了鞋子,倚在门侧等待。 “来了……”房间中传出了苏晨晨极为柔弱的声音,随后门开了,她低着头,用文件夹挡着自己的脸走了出来,正好撞到了挡在门口的魏楠身上。 “哎呀呀,这样走路可不行哦~”魏楠嘻嘻一笑,伸手夺过苏晨晨手中的文件夹,“来来来,让我们看看苹果妹妹大变身的结果~铛铛铛铛,你倒是站直啊,别缩着,抬头挺胸!” 在魏楠的指挥下,满脸通红的苏晨晨总算是勉为其难的站直了身子,只是一双眼睛不知该往哪看,尴尬的看着边上空白的墙面。 “看看,我的眼光不错,我说行就行,美极了!”魏楠回过头,邀功般的向门边的白乐侯昂起头。 “嗯……确实不错,但再不走我们可要迟到了。”白乐侯侧头望着焕然一新的苏晨晨,过去的她朴素整洁,而如今在魏楠的执意装扮下,换上漂亮衣裙,摘下眼镜,细心的打理起长发,最终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已经俨然是可以引得不少男生为之着迷的漂亮小美人。 轻纱长裙飘逸优雅,嫩藕般的小臂露在外头,手指纤细,指甲也修的圆润漂亮。一双小腿露在外头,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高跟凉鞋踩在脚下,将原本娇小的身躯略微抬高,使得身材比例看上去的视觉效果好上了许多。 原本整日扎在脑后的头发被放下,经过昂贵洗发水护发素精心护理的头发比原先更有光泽,顺滑流畅,几乎有电视广告中的效果,额头的齐刘海还是魏楠亲手剪得,当时吓坏了另外两人,可现在看起来效果极好,在柔美中带出了些许娇俏。 苏晨晨被两个男生这般看着,俏脸绯红,紧张的捏着衣裙,结结巴巴的说道:“好了啦,该走了。” “嗯嗯,该走了。”魏楠笑着转身穿上鞋,跟着白乐侯走出了宿舍。 “我能提个建议不?”楼梯间中,走在最前头的白乐侯回头说道。 “当然,请讲~对于我这次包装的作品你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魏楠得意洋洋。 “现在一切都好,只是苏晨晨你太容易害羞了,整个人就几乎都缩着,这样看上去并不好,能不能尽量大胆一些,抬头挺胸,正视别人的目光,大方一点,我想那样应该会对你更好。”白乐侯望着楼梯上的苏晨晨说道,听他这么说,苏晨晨讶异的啊了一声,随即捂住了嘴。 魏楠也停下了脚步,侧头望了望苏晨晨,“嗯,捂嘴很萌,不过小白说的也对,老是缩着虽然看上去很柔弱,但如果看得久了,也会让人厌倦,你得放开些~像我这样最好。”他伸手轻拍了拍苏晨晨的肩膀,吆喝一声从无人的后门跑出了楼。 跟着两个男生走向教室的苏晨晨一直在偷偷望着那个瘦高英俊的男生背影。白乐侯难得会说这么一长串话,而且这些话说的都是有关于自己,想到他出门时的称赞与先前的那番话,苏晨晨便不由的脸红。 他在看我呢……真的在看我……只是……他说的也对,要是我能大胆一些就好了,唉…… 她趁着两人没有回头,学着其他女生那样,自信的向前走着,可没走几步就又整个人都缩下来了。 不行……这样好紧张…… 从小到大都是胆小的性子,一下子想改掉基本是不可能,苏晨晨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有自信,大胆一点,或许他更喜欢那样的自己。 三人几乎是最晚到达教室的,刚进门上课铃便响了。三人又像往常那样走向最后一排,同班的几个男生想回头跟魏楠打招呼,却一眼便被焕然一新的苏晨晨给惊艳到了。 有男生情不自禁的吹起了口哨,一时间整个班都回头看向后头。 “哇塞,苹果妹妹今天这么漂亮,考虑考虑哥哥我行不,我可是做男友的很好选择。” “别听他瞎说,这小子太猥琐。” “魏楠你小子还真是有眼光,难怪你们俩对小苹果这么好,原来是这样的美人胚子。” “不行了,我不能继续在电脑前虚耗人生,看到小苹果这样漂亮,我也必须抓紧这美好的大学生涯,去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另一半,如果不介意的话,苏晨晨同学你可以成为我的另一半吗?” 听得班上男生那略带夸张的赞美之词,苏晨晨恨不得有条地缝钻,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别人。 相对于男生这边的整齐划一的称赞追捧,女生那边的反应则复杂的多,有中立的只是看了几眼便做自己的事了。有原先对苏晨晨还算有好感的交头接耳的议论起她今天的穿着,有对时尚熟悉的在小声传播着她身上的衣裙挂饰是什么牌子什么价格。那些本就对她有恶感的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是已经在下头小声编排起她的流言蜚语。 “哼,真是不要脸,傍上了白乐侯和魏楠,现在倒是风光了。” “就是,这才多久,便勾搭上男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哎哎,不是说她从原来的宿舍搬走了吗,现在住哪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 直到讲师咳嗽了几声,这喧嚣才逐渐褪去。 一堂课苏晨晨听得云里雾里,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今天到底是对不对,如此高调的穿者打扮漂亮却是漂亮,但如此吸引目光可与她过去为人的准则全然不同。 就算是上课时间,仍然常常看到有人转头看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只希望能换回原来不引人注目的样子…… “别怕,习惯了就好。”身旁传来白乐侯宽厚温柔的声音,简单的几个字仿佛魔咒般打消了苏晨晨心头的忧虑与后悔,她脸色一红,咬着下唇轻轻的嗯了一声。 对啊……他肯定自小都是这样,一直如此闪耀,被所有人关注,难怪他说习惯就好……他那么优秀,如果我还是过去那个不起眼的丫头的话肯定配不上他……不行!我得加油啊! 苏晨晨暗暗握拳,在心头发誓一定要改变自己。 下午是选修课,苏晨晨选修了一门今年新出现的中外美术欣赏。偌大的阶梯教室,上百个学生,都是来自于不同学院不同班级,有些甚至还有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 人虽众多,但苏晨晨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少男生的注意,更有大胆的学长见她一个人来上课,凑近想要搭讪,苏晨晨礼貌的婉拒了几人,但此刻面前这个烫着头发的年轻人却给她带来了麻烦。 “美女,我看我们这么有缘,不如留个电话呗~”那男生打扮的倒是颇为时髦,但不知是眉毛太过细长还是脸上太过干净,总给人一种娘娘腔的感觉。 在一起上课就算有缘,那是不是在一个学校里也算有缘啊?!苏晨晨心中腹诽道,嘴上还是礼貌的回复道:“不好意思,快上课了,我想好好上课。” “这又不浪费你多少时间,你看了~多少人都是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走到一块,我看我们便有这样的可能哦。”那细长眉毛的年轻男子暧昧的挑了挑眉,只让苏晨晨感到一阵恶心。 你这么娘娘腔还学人约女生,你还不如找个男的约会吧,什么偶然相遇,什么走到一块,这都什么陈词滥调啊,估计说给高中生都没人信。 心中虽然厌恶,但她依旧微笑着回复道:“不好意思……我看我们真的不适合。” “你都没有认识过我怎么知道不适合呢,我敢保证,当你真正的了解我之后,肯定会情不自禁的爱~上~我~”那男生作势抚了抚烫的卷曲的头发,这个动作或许他自认为很帅,只是看在苏晨晨眼中,只觉得恶心的想吐。 正因为对方的死缠烂打恼怒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为苏晨晨解了围。“这位同学,你跟她不适合的,因为你太娘了,还是去找个男朋友吧。”这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周围一片人都清楚的听到了,一时间窃笑连连,有早就看不惯那个细眉男生的人都小声起哄。 见周围的人都在讥讽自己,那细眉男生咬牙站起手指着为苏晨晨解围的那个女生,“你,你,你……啊呀,讨厌了~”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扭着腰跑了出去…… “谢谢你。”苏晨晨低头行礼,那女生却坐在了她隔壁的空位置,“对于这种骚扰,你可不能太过有礼,要不然这群臭男生可会得寸进尺的。” 苏晨晨见对方坐下,这才大着胆子看了过去,只是一看便吓了一跳,“啊,虞妃儿同学,你也上这个课吗?” 此刻坐在苏晨晨身边之人可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自己班中公认的第一美女,几乎可以角逐这届法律系的系花的虞妃儿,她的名字十分的特殊,所以但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这个与她的容貌十分贴切的优美名字。 “嘻嘻,上课的人太多,我先前也不知道苏晨晨同学在这里,今天正好看到有人在缠着你,走过来一看,发现是你,哎,真是太巧了,我还正想着这堂课没人说说话会闷的紧,没想到便遇上了一个认识的人。”虞妃儿美目带笑,嘴唇微扬,漂亮的容颜吸引了不少人转头看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友善对待 若说原本看似貌不惊人有点土气的苏晨晨今天的改变会引起众多女生的嫉恨的话,那么虞妃儿的天生美貌则是无人会有任何嫉妒的,有的只是羡慕而已。 虞妃儿自小便学舞蹈出身,169的个头虽不算太高,但她的身形却能给人一种近乎完美的美感,举手投足间都带有独特的气质,再加上家境殷实,物质基础极好,平时穿的用的基本都是名牌,可说是班上最光芒耀眼的女生。 苏晨晨做班长时也与她有关一些轻微的接触,虽然时间不长也对这个貌美如花笑起来很甜很好看的女生所倾倒,自卑的她相当羡慕这样一个天之骄女。 只是没有想到虞妃儿竟然跟自己选修了一样的课程,而且还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要知道,现在在班上愿意跟自己说话的女生已是寥寥几人,屈指可数。 正胡思乱想,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时,坐在一旁的虞妃儿已抢先开了口,“咦,你的指甲很好看啊。” “啊?”苏晨晨疑惑的应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虞妃儿正看着自己的手出神。“色泽很漂亮,形状也不错,不过你为什么不涂点指甲油呢,那样会更好看的。”虞妃儿抓过苏晨晨的手,啧啧赞道。 苏晨晨这才注意到虞妃儿的指甲是粉红色的,很粉嫩很漂亮的颜色,心中感叹确实漂亮,嘴上则答道:“这个……这个我不太懂。” 虞妃儿笑了笑,“那我帮你涂吧,如果不介意的话。”她打开随身的小拎包,从包中翻出一瓶模样很漂亮的指甲油,拿在手上展示给苏晨晨看,“这种颜色我很喜欢,你觉得呢?”那瓶中的颜色与她指甲上的颜色是一样的,鲜嫩闪亮的粉色。 “挺好看的。”苏晨晨很自然的答道。 “你喜欢就好,来,我帮你涂上。”虞妃儿拧开瓶盖,指甲油独有的味道传出,让苏晨晨鼻子微微有些发痒。 “这样不太好吧……现在在上课……”台上,那个穿着米色西装的中年男老师正用浑厚的男中音讲着课,坐在前面几排的几乎都是来自各个年级各个专业的女生,似乎这个中年男老师相当的有名气。 “嘻嘻,苏班长好认真啊~没事的了,你看别人,不也都这么随便,这可是大学哦。” 苏晨晨向着四周望了一圈,果然发现好多人都很随便,有听歌的,玩手机的,睡大觉的,看其他书的,也有几个在赶作业,或许在这大学时光中,选修课本就是一个让人放松的时间。 还未回答,自己的手就被对方抓过去了,虞妃儿的手略带凉意,皮肤嫩滑,让苏晨晨心中微微一荡。 “还是不了,麻烦你多不好意思啊。”苏晨晨脸又红了,想要收回手却没有成功。让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美女给自己涂指甲,想想都觉得不合适。 “哎,有什么不合适不合适的了,再说我也喜欢这样,好了,不要乱动,要不然涂在外头就不好看了。”虞妃儿笑道。 苏晨晨见对方执意要这么做,也不好拂了对方的兴致,而且女孩子天生对这种漂亮的东西有兴趣,她也如此。 沾着指甲油的小刷子轻轻的在苏晨晨的指甲盖上涂抹着,一点点一下下,很是认真。苏晨晨不敢打搅对方的工作,偷眼看着边上低着头正细心涂抹的虞妃儿。 这么近的距离观看还是第一次,虞妃儿并不是现在大多人推崇的瓜子脸,而是鹅蛋脸,不过她的脸型并不显胖,显得丰润完美,皮肤白皙,没有一丝瑕疵,那低垂的睫毛如小刷子般整齐,鼻子小巧精致,透着股女性独有的柔美。 好一个漂亮的女孩啊……要是我有她一半漂亮就好了……苏晨晨这样想着,脸又不禁红了。 这时虞妃儿恰巧抬头,看到了红着脸害羞的苏晨晨,莞尔一笑,说道:“你还真是容易害羞啊,我也同样是女生啊,怎么跟女生在一起也害羞啊?” “这个……这个……我胆子小,从小就这样……”苏晨晨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 “放轻松,又没什么~以后要工作了,如果还是这么害羞可不好哦。我其实挺羡慕你的,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勇气独自跑到这么远的城市读书。”虞妃儿小心翼翼的为苏晨晨涂着指甲油,嘴上认真的说道。 苏晨晨听到这话,心中有些暖意,“咦,那虞妃儿同学是本地人吗?” “嗯,是啊,我是土生土长的东海人。” “哦……好像白乐侯同学也是本地人。”苏晨晨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虞妃儿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说他啊,他倒是挺有名气,我高中时候就听说过。” “真的?”或许是处于潜意识中的喜欢吧,苏晨晨十分想要多听到一些白乐侯的事情。 “当然了,他可是很有名的,很多人都说他或许能成为高考状元呢,只是没想到高考他考砸了,所以才来了这里。” 苏晨晨听到这里,不由的咋舌,他考砸了才来这里……可我却是拼了命的才能考上这所学校,人与人的差异还真是大…… “虞妃儿同学你跟他认识?同一个学校的吗?” 虞妃儿笑着摇摇头:“那倒不是,他是二中的,我是附中的,他很有名的,基本上市里的高中都能打听到他的一些事情,至于我吗,估计他不认识的~”俏皮的表情中隐隐藏着些说不出的苦楚,让同为女生的苏晨晨都下意识的产生了怜惜之情。 “怎么会,虞妃儿同学这么漂亮,他要是见过肯定会记得。” “好了啦,不说这个,看看,满意不?~”虞妃儿将瓶盖拧紧,有些得意的展示起自己的成果。 苏晨晨这才注意到原来两只手的指甲都已涂抹完毕,张开手指细细看去,粉嫩中带点晶莹,十分漂亮可爱的颜色。 “满意不?满意不?”见苏晨晨没有反应,虞妃儿笑着追问道。 “好漂亮……谢谢你,虞妃儿同学。”苏晨晨发自真心的说道,原本自认为普通的手指在涂上这漂亮的指甲油后,增色不少,竟让自己看的都有些恍惚。 “既然如此,我能提个要求吗?” 听到这话,苏晨晨身子微微一怔,眨着眼望着身旁表情认真的虞妃儿,不知道她要提什么要求。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我尽量办到。”苏晨晨的语气颇有些不自信,害怕对方会为难自己。 虞妃儿听她这么一说,展颜一笑:“好了啦,别那么紧张,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不觉得你老是虞妃儿同学虞妃儿同学的叫,不觉得麻烦吧,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妃儿,而我可以叫你晨晨,不是更好嘛?” 从这个漂亮的让自己不敢正视的女孩口中听到这样的一番话,苏晨晨的小嘴几乎就合不拢了。 “怎么,不可以吗?”虞妃儿歪着头问道。 “可…可以,当然可以,虞妃儿同学。” “那你还这么叫。” “额……有些习惯了,妃…妃儿。”这简单的两个字让苏晨晨觉得分外的困难,好似只要这样轻轻唤上一声,两人的距离便会自然的拉近一些。 “这样才对吗,晨晨~”虞妃儿很自然的笑着。 两人的距离在一堂选修课中,自然而然的贴近了,起初还是虞妃儿说的多,苏晨晨只是听着,听她说些附近的趣事,在外头的见闻,渐渐的话也多了,女生之间的关系很容易便能亲近起来,一堂课之后,两人都有些相见恨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所以啊,有时候不能对那些男生太礼貌,要不然有些厚脸皮的就会得寸进尺,这种时候……”虞妃儿正手舞足蹈的做着夸张的动作,一阵大风吹来,吹的长裙飘舞,苏晨晨下意识的向楼上一看,只看到四楼窗台处两个花盆正摇摇欲坠,而虞妃儿正走到那楼下。 “妃儿,小心!” 虞妃儿听到苏晨晨这样喊,身子一怔,顿在原地,只听啪啪两声,两个花盆从楼上坠下,正好摔在她前头一米的地面上,花盆摔了个四分五裂,泥土飞溅,有一块碎片还擦着虞妃儿的鞋子掠过,要是刚才不是苏晨晨叫住她的话,后果已不可设想。 “你没事吧?”苏晨晨赶忙凑了过去,抓住吓呆了的虞妃儿便往边上挪开了。 “还,还好有你,要不然真的不知会怎样。”虞妃儿惊魂未定,轻轻的拍着胸口,一脸煞白,附近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楼上的不是,四楼的教职员听到下面的动静,也赶了下来,见没人出事,众人也都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虞妃儿一直抓着苏晨晨的手,先前的惊吓对于从小生活在温室中的女孩来说确实很严重。苏晨晨也后怕不已,今天好不容易多了个能说上话的朋友,她可不想就这样出事。 这么细细一想,又觉得前段时间自己也很倒霉,身边怪事不断,难道这花盆也是自己带来的厄运? 第三百一十三章:新朋友 先前发生的事故让两个女孩都有些心惊胆战,苏晨晨最近总是经历这样的事情,潜意识中已多了些坚强,倒是虞妃儿依旧还是一脸的惊魂未定,一只手抚着胸口,满脸的苍白。 “没事吧?”苏晨晨担忧的问道。 虞妃儿眨了眨眼睛,望着边上的同伴,嘴角渐渐扬起,笑道:“晨晨,还好你叫住了我,要不然我可得脑袋开花。” “别说那样的话,不吉利。” 两人说了几句俏皮话,虞妃儿也渐渐的从惊吓中走了出来,正谈笑着,苏晨晨的手机响了,是白乐侯打来的。 苏晨晨赶忙接起,还未说话便听到那边那个熟悉的男声响起:“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们去下面接你吗?”选修课刚刚结束,便接到电话,这样想来对方对自己也是蛮关心的,这让苏晨晨感觉心中暖暖的。 “不用了,我就回来了。” “你自己可以吗?”那头似乎有些犹豫。 “嗯,可以的,有钥匙。”后门的钥匙早就多配了一把,苏晨晨包里就有。 “哦,那行,小心一些,有事就跟我们打电话。”说完这话,对面就直接挂机了,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嘟嘟声,苏晨晨觉得很是满足。 “男朋友打来的啊?”虞妃儿侧着头,好奇的问道。 这简单的一问却让苏晨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 “哎~这有什么呀,都大学生了,谈谈恋爱很正常,别怕~我也不会说出去。”虞妃儿一脸笑容,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了……”苏晨晨又变成了个大红脸。 “嘻嘻,下次可要让我见见你的男友哦~好了,我宿舍在这边,明天上课见~”虞妃儿挥了挥手,轻快的离开了。 苏晨晨很顺利的回到了白乐侯两人的宿舍,这宿管老陈在收了魏楠的好处后,为两人的行动做了极好的掩护,在后门处堆了一些杂物,以做遮挡,那堆东西有些老旧,大多数人都不会走到那里,正好方便了苏晨晨从后门进入无人的楼梯间。 打开宿舍门,便看到白乐侯和魏楠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选修课的时间并不是全都在一起的,因此两人几乎整个下午都有闲暇。 “呦,我们还在说你会不会被人抓到,倒是挺顺利的,怎么样~怕不怕?”魏楠摆了摆手,他穿着家居服,整个人盘膝坐在沙发之上,很是悠闲,而一旁的白乐侯则穿着衬衫,从容的翘着二郎腿,将手摆放着膝盖上,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股精英的气质。 “额,还好了,那里都没什么人,我直接就上来了。”苏晨晨将鞋子脱去,藏在了鞋柜中的角落处,为了防止学校突然查寝,平日里这些事情还是要养成习惯的。 “电影,看吗?”白乐侯指了指电视。苏晨晨走过去瞥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女鬼从窗户里窜进来,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包也掉在地上。 “哈哈哈,胆子真小,我早说了她不敢看。”魏楠颇有些幸灾乐祸。 苏晨晨弯腰捡起挎包,弱弱的说:“这个……还真不敢,你们看吧,我去看看鸟儿。”自从她住进这个宿舍以后,做的最多的事情或许便是逗那吞灵雀。 虽说两个男生对自己帮助很多很多,但毕竟性别有着不同,平日里有什么心事自然无法与他们倾诉,所以苏晨晨选择倾诉的对象便是那只整日懒洋洋,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有十八个小时在打盹的吞灵雀。 苏晨晨回了屋,魏楠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很是随意的对身旁的同伴说道:“有没有发现,小苹果好像心情好多了。” “哦?”白乐侯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倒没看出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魏楠得意的搓了搓鼻子,“嘿嘿,我脑袋比不过你,不过看人的本事肯定是在你之上,从她的一些细微动作便能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如何,毕竟这小妮子单纯的可以。” “是吗?”白乐侯依旧有些不信,自己这个室友素来吊儿郎当的,也总爱开玩笑,潜意识中认为他只是在说笑。 “别不信,不然我们打个赌好了,我刚看中一双球鞋,也就八百多,要是我赢了,你就送我~要是我输了,就啥事都没有,你看行不。”魏楠打了个响指,十分认真的说道。 “切!”白乐侯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赢了你有好处,我输了屁都没有,这有什么好赌的。” “嘿嘿,那你说个条件呗,我可是相当滴民主~”魏楠搓了搓手,腆着脸说道。 白乐侯侧头想了想,打了个响指:“有了!这样吧,要是我赢了,今天的晚餐你就去清荷苑里定些好吃的,然后亲自打包回来,你看行不?”清荷苑是学校里一家颇有档次的餐馆,离宿舍有些路程,而且没有外卖服务。自从苏晨晨住进来以后,两人更多的晚餐都是在宿舍中解决,久而久之,白乐侯便犯了馋虫。 “行啊,赌就赌,谁怕谁~我去叫她。”魏楠穿上拖鞋,风风火火的跑到了白乐侯原来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房门随即便打开了,苏晨晨一脸疑惑的望着门口笑的略有些奸的魏楠,“怎么了?” “来来来,跟你聊会天~”魏楠搭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到了客厅,白乐侯已十分知趣的将电视换了一个台,电视中此刻正播放着一个歌手的mv。 苏晨晨一脸疑惑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不明白两人将自己叫出来做什么,魏楠性子直爽,开门见山的问道:“小苹果啊~今天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跟哥哥我讲讲行不?” 苏晨晨张着嘴,略微有些惊讶,“有那么明显吗?”双手捂住脸,不可置信的揉了揉。 听到她这么说,魏楠十分得意的望向一旁的白乐侯,小白反瞪了他一眼,“行了,不就是一双鞋嘛,给你买就是了。”转头问向苏晨晨:“什么事这么开心,最近倒是很少看到你这么好心情的。”自从那日目睹了坠楼之后,苏晨晨便被一连串怪事缠上,最惨时几乎要卷铺盖回老家了,这些时间的她大都绷着脸,郁郁寡欢,倒还真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 “额……也没什么了……”虽然不怎么明白刚才两个男生间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苏晨晨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红着脸微微觉得自己有些太容易被看穿。 “说嘛,什么事这么开心,让我们也开心下~”获胜的魏楠将双手平摊在沙发背上,得意洋洋的说道。 “也没什么了,就是刚才选修课上交到一个朋友。” “哦?~我就说嘛,咱们小苹果变漂亮了,肯定会有坏家伙想要认识她,说吧,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家伙,我们帮你把把关,要是太糟糕,就别想追我们的小苹果了~”魏楠捏了捏拳头。 “哪有,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了,不是男的,而且你们也认识。”听到魏楠说出“我们的小苹果”,苏晨晨立即满面羞红。 “哦?我们认识的……女生?”魏楠张着嘴略微有些不敢相信,最近苏晨晨身上周围发生的事情他也知晓,班上真的还会有女生愿意接受她吗?如果真的有的话,自己二人怎么会成为她最后的倚靠…… 白乐侯听到这里也疑惑不解,皱着眉头问道:“是哪一个?” “你们别紧张嘛……妃儿人很好的。”苏晨晨看出了两人的神色变化,吐了吐舌头,柔声说道。 白乐侯与魏楠互望了一眼:“虞妃儿?” “嗯,就是她啊,人又漂亮,心肠又好,今天还是她帮我赶跑了一个讨厌的男生呢。”说道自己的新朋友,苏晨晨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将今天的一些事情说了,还展示了下午刚涂的指甲。 等到苏晨晨说完这一切回到房间后,两人都没心思继续看电视了,“你觉得那个女人想做什么?”白乐侯问道。 “连你也看得出?”魏楠不答反问。 “这个当然,那个女的一看就是很有心机的人,这选修课都上了四五周了,之前都不闻不问的,反倒是今天苏晨晨大变样了,她就忽然发现两人选了同一堂课,这肯定有问题啊。” “你说的也对。”魏楠也皱起了眉头,相对于班上男生对于虞妃儿的依恋,这两人倒没有太多的感觉,或许是两人过于优秀,成长的环境中对于这样漂亮的女孩也见得多了,倒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对虞妃儿痴迷无比,之前聊起班上同学时,两人对于虞妃儿的观点倒是最为统一,有心机,很会利用人。 所以尽管虞妃儿美名远播,但魏楠两人对她倒是并没有太多接触。如今却想不到,她竟然会对苏晨晨主动示好。 “现在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能且行且看了。”魏楠想了想说道,白乐侯也明白他说的对,苏晨晨现在正为多了一个朋友感到高兴,总不能闯进房间里,跟她说不行啊,你那个新朋友很有心计,或许是要利用你!先不说对方信不信,单是这种行为就有够愚蠢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美妙的邀请 后面几天倒是出乎预料的平静,班上的同学对于打扮后变得漂亮的苏晨晨也习惯了,虽说还有些难听的流言传出,但大多数人也能够较为正常的对待苏晨晨,这让一向担忧这担忧那的苏晨晨感到十分欣慰。 虞妃儿在班上时倒不会特意来找苏晨晨,只是远远的打声招呼,不过私底下两人的关系却愈发的亲密,苏晨晨俨然将对方当做可以倾诉的对象,很多事情无人能聊便都跟对方说起。 “你可别告诉别人你住在这里哦,要不然就麻烦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白乐侯提醒道,苏晨晨应了一声,回到屋中,关上门时不由的拍了拍胸脯,要知道,她已将自己偷偷住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虞妃儿,刚才乍听到白乐侯的话,差点穿帮。 “不会的啦,妃儿是个好人,不会把这事透露出去的。”趴在床上翻看杂志的苏晨晨自言自语道,对于这个新朋友她一直挺有信心。 随着课程的进行,国庆长假逐渐接近,班上的同学都已开始准备去哪里游玩,苏晨晨倒没有这样的心思,一方面经济上也不宽裕,另一方面家里太过遥远,不太好来回。正寻思着该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假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晨晨~放假去哪里玩啊?”是虞妃儿发来的。 苏晨晨在手机触屏上编写了回复短信:“暂时还没什么计划,应该是在寝室待着吧。”寝室自然便是白乐侯的寝室,对方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苏晨晨抬头看向教室前头,虞妃儿坐在中排,正低着头,显然是在弄手机,她打开短信读着里头的内容,“哦?可是有七天哎,那不是会很无聊吗?” “也不会太无聊了,也算有点时间读读背背之前学的内容,要知道我都快有些跟不上了。” “嘿嘿,你总是那么认真。”这之后,两人便没有再多发短信了。 晚上在房间里做作业时,手机又响了,打开一看发现是虞妃儿发来的,“铛铛铛铛,有个小惊喜要给你,你先猜猜会是什么,提示,与长假有关。” “与长假有关,那会是什么……”苏晨晨一头雾水的挠挠头,也猜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便一五一十的回答道:“猜不到了,你也知道我很笨的,直接告诉我嘛。” 手机随后又响了起来,对方回复短信的速度实在是相当快。“哎呀,你一点都不好玩,好吧,既然你已经求我了,我便告诉你吧~我弄到了两张船票~”后面是一连串表达高兴激动的小表情。 船票?什么船票?苏晨晨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个自小在内陆长大,几乎没见过船的女孩来说,船票所代表的东西确实不太好理解。 可转念一想,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让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不会是那个船票吧?她连忙编辑短信:“你说的不会是公主号的船票吧?” 十几秒后,短信收到了,“当然了,就是公主号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激动呢,哈哈。” 当看到这条短信时,苏晨晨只能感叹有钱真好。最近半个月东海市传得沸沸扬扬的其中一件事便是公主号的到来,作为世界闻名的邮轮,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东方这片辽阔的大地。 公主号,全世界最闻名的十五艘大型邮轮之一,由于最近几周内,各大报纸上的来回报道,苏晨晨也能了解到一些相关的信息。 公主号全长290。4米,宽达48。2米,高达62。5米,载重11。6万吨。可以容纳乘客2700位,全船共有客舱1337间,其中有748间客舱设有私人露台,船上共有五个主餐厅,提供各洲各国风味的各种美食,船上还有五个大小不同的游泳池,一个可容七百人同时观看的大剧场,各式酒吧,ktv,健身房,娱乐中心应有尽有,可以说这座海上巨城里可以享受到现在世界上的最顶级服务与最舒适的生活。 当然,费用也是相当吓人的。这次国庆期间的公主号将在东海进行七天六夜的旅程,最低的票价也高达4880,头等舱的票价甚至高达59900元,单是价格便令人咋舌,可据昨天报纸上刊登的信息上来看,一共2800张票已销售一空,当时苏晨晨看到这条信息时只能感叹这东海市人民真是有钱。 羡慕是羡慕,苏晨晨也明白这样的奢侈生活离自己太远太远,根本不是可以企及的存在,她微笑着摇摇头,随后编辑短信说:“哇,那得恭喜你了,多照点照片,到时候也能让我欣赏欣赏。” 短信很快就有了回复,“不用恭喜我啊,我有两张票,是我爸爸给我弄来的,我爸爸让我再邀请个好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妨一起去体验一下这海上的美妙生活吧。” 苏晨晨反复读了三遍,只觉得心跳加快,原本以为触不可及的生活体验竟然就这样送到了自己手边,但她仔细想了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那样的生活离我太远,你邀请别人吧,祝你玩的开心~”后面还是一个快乐的表情。 “晨晨,你真的不去吗?不用多想啊,我需要一个朋友陪伴,不然的话可是会很孤独的。” “真的还是不去了,我怕自己去了就无法正视以后平静普通的生活,那样的落差感真的承受不了。与其那样,还不如一开始都不知道呢。” “你想太多了啦,就是出去玩一圈,放宽心就好,去嘛去嘛~”那一头的虞妃儿倒是没有放弃。 苏晨晨长叹一声,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但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执着,那样的奢侈生活离自己太远太远,想象着自己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身处在富人的圈子中,该是怎样的尴尬。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拨打了虞妃儿的电话。 电话那头虞妃儿的声音中带着兴奋与激动,用诱惑的语气试图说服苏晨晨与她共赴海上之旅。苏晨晨倒是很平静,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又说了些祝她玩的开心之类的话,便挂断了电话。 好朋友能够去那样的地方玩,苏晨晨心中倒是真的挺为她高兴,不过自己可不能随意的接受对方的邀请,单是那船票钱就比自己一学期的生活费要高,根本不是自己所能负担的,虽说虞妃儿的话中说明的是请她去,但苏晨晨觉得,朋友间,如果有了这样的利益关系,总是会有些不适感,与其为了去玩上这么一趟,心中多点隔阂,影响彼此间的友谊,还不如不去呢,虽然她也明白虞妃儿并不会为了这笔钱难为自己。 富人的生活与自己终究是遥远的,看着这明朗宽阔的宿舍,回想起过去拥挤的四人间,想想便觉得差异巨大,不过苏晨晨也不会太过羡慕,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不能强求,如果羡慕的话,就凭努力去争取吧! 她握拳为自己打气,翻开书本开始复习一些难点。心里本以为公主号便将会这样稀疏平常的在自己人生中轻轻飘过,却没有想到自己后来还真的与这条船有交集。 敲门声响,苏晨晨应了一声,随后门开了,白乐侯站在门口,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三张票,“有三张船票,国庆一起去玩吧。” 当时苏晨晨就怔在了原地,望着对方和善的笑容与真诚的邀请,她心中想着是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可到了嘴边,却硬生生的答了一句:“好……”当话音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后悔的想要拿块豆腐撞死,正想反悔,白乐侯已关上了门,离开了。 房间中的苏晨晨狠狠的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样答应了对方,先前有百千种理由婉拒虞妃儿的邀请,可看着白乐侯阳光的微笑,却愣是想不起其中任何一条,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答应了下来。可这样的话……要是遇到虞妃儿可如何是好。 她拿起手机,选择了通信人,可又不知道该输入些什么,妃儿,我想了想,又改变主意了,让我们一起去公主号上玩吧?这怎么可能!那又该怎么说?妃儿……我另外一个朋友也邀请我去玩,我拗不过,答应了下来?这也不可以!如果真这样说的话,这段友情估计也走到尽头了。 要不实话实说?苏晨晨心头闪过这个念头,但旋即就被自己驳斥掉了,自己虽说将住在白乐侯寝室的事实告诉给了虞妃儿,但对彼此的关系说的极为普通,只说是他们两个看自己没地方可去,才善意的收留了自己。可现在随随便便拿出张好几千甚至上万的船票邀请自己去玩,这关系还能说是普通的援手相助吗?就算自己和白乐侯魏楠都认为只是普通关系,虞妃儿也会那么想吗?女人都是心思灵敏的,光是想想便能猜到一些,可自己与那两个男生的关系还真的并不是那样的…… 苦恼的倒在床上挣扎了良久,依旧还是没有任何主意,在平静了好几天后,苏晨晨又一次陷入了苦恼的挣扎中。 第三百一十五章:幸福的烦恼 怎么办?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 苦恼的苏晨晨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架子上的吞灵雀懒懒的睁开眼睛,看了眼这在床上滚着的苦恼少女,无聊的张了张嘴,随后便惬意的梳理起自己漂亮的羽毛。 如果去的话,要是遇到妃儿该如何是好,都没有答应她的邀请,却还是去了,一旦被她知道,她该怎样看我啊。 可是……能不去吗? 一想到现在在门外客厅中活动着的两个男生,苏晨晨便觉得无法拒绝,先前自己已经答应了下来了,总不能事到临头又反悔吧,魏楠他们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还来个出尔反尔,要是被他们看低了又如何。 再说了……这可是从白乐侯口中发出的邀请……是白乐侯耶,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想象一下,在世界级的邮轮之上,蓝天碧海,飞翔的海鸥,浪花中跃出的海豚,然后在干净整洁的甲板之上,吹着轻柔略带咸味的海风,旁边就是他温柔的笑着,这样的情景是多么的迷人…… 此时的苏晨晨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家伙在争吵,长着白翅膀的小天使劝说着她回绝白乐侯的邀请,并且好好的向他们道歉,这样对以后众人的关系都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长着黑翅膀的小恶魔则用甜美的语言,美好的画面引诱着苏晨晨的内心。 想象一下吧,那样档次的邮轮,几乎聚集了全东海市最有名的富豪与官员,那里有着你从未见过的美食,有高雅的歌剧表演,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还有奢华无比的房间,精致的装饰,完美的体验。这只属于有钱人的奢侈生活,如今就是那样的唾手可得,何不就这样答应下来,好好的体验一下,就算是灰姑娘也可以参加王子的舞会,顶多在十二点钟后回到原来的生活。 即便是以后回到原来的生活,但毕竟留下了一段美好,令你可以反复回想的美丽记忆,那样真的不好吗? 再说了,在那样的七天六夜里,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故事,难道你不憧憬吗?你不想看看你心中的白马王子穿着燕尾服,在乐队伴奏下翩翩起舞的模样,七天六夜呀,多漫长的一段时光,如果你把握得住,说不定可以让现在与他的关系更进一步,那样浪漫的环境之下,一切都会变得有可能…… 脑海中小恶魔已经占据上风,白翅膀的小天使勉强招架几下,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用虚弱的语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可是……你难道想要看到自己被妃儿指着鼻子骂骗子吗…… 苏晨晨浑身一震,脑海中出现了虞妃儿美丽的倩影,只是往日对自己友善的她此刻正愤怒的指着自己斥责……这样的画面让苏晨晨有些抵受不住,连连摇头。 “还是想办法拒绝吧……”她下定决心,整理了一下因为胡闹而显得凌乱的头发,穿上拖鞋打开门。 刚刚打开门,便听到大厅处传来魏楠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哎,你说这么多天,我们该去哪部分玩,去酒吧,还是去看歌剧,又或者去赌场,我可听说船上有不少好地方可以玩。” 苏晨晨没有急着出来,就这样安静的靠在门框上,想听听那两个男生的对话。 “你啊你,别把正事忘了。”这是白乐侯的声音,“苏晨晨胆子一直这么小,或许是跟家庭原因有关系,现在能找到这样一个机会,让她好好见识见识,说不定能让她变得有自信。” “哎~知道了啦~这个主意还不是我们俩合计出来的,不过啊,你倒真的付出挺大的,要是过去的你,肯定不爱凑这个热闹,这回倒是为了那个小丫头,竟然愿意去参加这种活动,真是让我大为改观啊。” “别瞎说,我当她是朋友,能让朋友变得好一些,自然要好好做……”听到这里,苏晨晨轻轻的关上了门,软软的趴在床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溢着几乎满出来的幸福感觉。 他们俩对我真好……这样的温柔,我怎么能够拒绝,就这样吧……找机会跟妃儿说清楚,她会理解的……嗯,一定会的。 与此同时,门外魏楠探头张望了一下,看到房门关闭以后,他又蹑手蹑脚的走回沙发处,身子一蹦,跳上了沙发。 “搞定!这出戏演的真不赖,嘿嘿。” 白乐侯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杯中的热咖啡,“先前就看出来了,她有点犹豫不决,之前答应下来估计是下意识的,我把门一关,让她的决定变成既成事实,可之后她必定会重新考虑,那么还有很大的机会反复,要是开门出来,和我们讨论起这件事情,便有很大的几率拒绝我们的邀请。” “所以嘛,只要我们两个合起来演一出戏,让小苹果觉得拒绝这两个家伙有些良心难安,那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嘿嘿,完美的计划。”魏楠与白乐侯十分默契的击了一掌。 还有三天便是国庆长假,整个学校都洋溢着一种激动喜悦的气氛,不少学生已忍不住想要为心爱的祖国庆生了,班级上的课程也变得散漫了许多,大多数学生的心思都飘到了去哪里玩,和谁一起玩的问题上。 下午课程马上就要结束,想了一整天的苏晨晨终于决定行动了,她用手机给虞妃儿发了一条短信,约她一起在学校里走走。 坐在前面的虞妃儿很快便收到了短信,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 下课铃响,白乐侯与魏楠先离开了,苏晨晨住在他们寝室已经一个多礼拜,一切都变得寻常,他们也不像最初那样,需要担忧她是不是遇到了问题,彼此间倒是多了些空间。 “嗨~约我出来做什么呢?~”虞妃儿一看便知道心情很好,蹦蹦跳跳的活泼劲儿像足了小女生。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她也毫不在意,拉着苏晨晨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呀,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公主号吗,机会难得哦,我爸说如果想不到什么人的话,那就要把这票收回去送人,多好的机会啊,晨晨要不再考虑下?”树荫小道中,虞妃儿摇晃着苏晨晨白嫩的手臂,笑着撒娇道。 苏晨晨倒是有些紧张,虽说以在脑海中试演了许多遍,但事到临头还是怕对方真的怪罪自己,不过此时此刻对方已谈起这件事情,她也不能再不正视这件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下退后一步,九十度弯腰行礼,“妃儿,对不起!” 虞妃儿显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还在夸张舞动的两条胳膊不自然的向下一收,停在了半空中,用十分娇俏可爱的鼻音询问道:“嗯?” 苏晨晨没有抬头,依旧保持着九十度行礼的姿势,看着自己的鞋尖,快速的开口说道:“之前拒绝你的事……”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竟就这样硬生生停住了。 虞妃儿则已搀住了苏晨晨的肩膀,“哎呀,不去也没事的,都是朋友没有什么关系。”可这一搀竟没有搀起,她微微有些惊讶,漂亮的眉毛疑惑的蹙起。 “不是这样的!”苏晨晨坚持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咬了咬牙,急切的说道:“我想跟你道歉的是后面的事,我后来又答应别人了,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这番话说得又急又重,说出口后,苏晨晨便觉得全身一阵轻松,自己总算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至于会不会获得原谅则是该对方决定的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传来了虞妃儿的噗嗤一笑,苏晨晨心头疑惑,抬起身子不解的看向笑的花枝乱颤的虞妃儿。 “怎……怎么了?” 虞妃儿没有回答,只是笑个不停,到后来甚至需要扶着苏晨晨才能勉强没有倒下。“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哈哈哈,晨晨你实在是太有趣了,我真的从没见过你这么认真的人,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能去也是好事,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船上一起玩了,多好的事啊,被你说的这么严重,哈哈哈,你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晨晨你肯定电视剧看多了~”她拍着苏晨晨的肩头,笑个不停。 苏晨晨一脸的黑线,回想起为这事自己的胡思乱想,以及后来心中的挣扎不断,再到之前的表现,这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过于严重了,自己觉得十分重要的那些东西,对于他人来说或许并不是具有相同的重量。或许虞妃儿更倾向于看结果,现在两个人可以在邮轮上相见不就好了,至于接受的是谁的邀请,又有什么重要。 “嘻嘻,是白乐侯,还是魏楠约得你,让我猜猜……嗯……一定是魏楠!哈,对,就是他,老在班上说什么哎呀我的小苹果,嘿嘿,你还骗我说你们不是情侣,这点可不老实哦~”虞妃儿如同男生般,伸手将娇小的苏晨晨搂在怀里,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第三百一十六章:突如其来 等到笑够了,缓过劲了,虞妃儿略带慵懒的靠在苏晨晨的肩膀上,眼带笑意的看着一脸尴尬的苏晨晨,柔声说道:“傻丫头,你把事情看得太重了啦,去不去都是自己决定的事,不需要这么认真。” “嗯……”苏晨晨满面通红,只觉得自己真是有点脑子缺根弦,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太严重了。 “现在也好啊,能上这样有名的邮轮上游玩的机会,全部人生中估计也没有几次,能够抓住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幸运,到时候可要好好玩一玩,不过呢~” 苏晨晨听她语气一顿,脸上浮现出了暧昧的笑容,心中不解,好奇的问道:“不过什么?” 虞妃儿嘿嘿一笑,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耳语了一句话,苏晨晨的脸瞬间就如同着火般通红,结结巴巴的抱怨道:“乱讲什么!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了!” 虞妃儿却不介意,起身拍了拍苏晨晨的肩膀,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嘛~不过这么好的机会,这么浪漫的场景,要是不发生什么岂不浪费了,所以,你加油啊!”她娇笑着轻拍着苏晨晨的肩膀,随后轻快的跑开了。“我先回去了~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苏晨晨看着跑远了依旧向自己招手的虞妃儿,也招了招手,脑海里却因为对方先前所说的那句话而翻江倒海。“乱讲什么,死妮子,怎么会有那种事情。”她双手捧脸,只觉烫的厉害。 虞妃儿远远跑开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她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机会那么好,不如就在船上献身吧……”虞妃儿在耳边低语的这句话宛若魔咒般缠绕在苏晨晨的心间,让她整个人都恍惚不安。 她坐在桌边,书本摊开着,右手拿着笔在书本上来回了好几次,却依旧没有划下去,她气恼的将笔扔在桌上,伸手不断的挠着头,“苏晨晨,你坏掉了!”长长的秀发在她粗暴的拨动中散乱开来,犹如一个女疯子。 她站起身来,扑倒在软绵绵的床上,然后抱着棉被滚来滚去。 不要再乱想了,不要再乱想了!事情绝对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对!绝对不会!他是正经人,而且我们现在的关系根本没有达到那个地步,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白翅膀的小天使这样说着。 黑翅膀的小恶魔扑闪着小小的翅膀,坏笑一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不会,蓝天碧海,豪华游轮,优雅的环境,浪漫的地方,无论是谁,都会有一些变化,假如他真的要求你那样,或是直接将你摁倒在床上,亲吻你,那么你该如何办?难道要拒绝?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决定将一切都给他?” 不是的……怎么会…… 越是没有情感经历的人对于一段恋情的专注程度也会越高,当然,对此的胡思乱想将会呈几何倍数扩大化,我们害羞的小苹果过去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与自己暗恋的男生仅有一墙之隔,要想继续保持理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正在她为这个问题纠结不清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苏晨晨狠狠的挠了挠头,“谁啊,这时候发来……”她爬起身,也没有穿拖鞋,伸手从桌边取来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是虞妃儿发来的短信,还未来得及打开看,手机铃声响起,是虞妃儿打来的。 “什么事这么急啊……”苏晨晨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接通了电话。 “喂,怎么了?” “晨晨!快,快藏起来!” “啊?”突然间听到这话,苏晨晨僵在了原地。 “快藏起来,没时间了,学院有人要来查魏楠的房!就快到了!” 这急切语气的一句话仿佛晴天霹雳,让苏晨晨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大学的校规虽不如初中高中严苛,但无论是哪所学校,一旦发现有女生居住在男生宿舍,那么接下来的措施无疑就是将学生开除!无论是住在那里的女生,还是让女生住下的男生,统统开除! 苏晨晨没有心思去听虞妃儿在电话那头所说的话,匆忙的将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整理进包,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妃儿说,有人来查寝了!” 白乐侯与魏楠正在客厅中玩着新买的ps4,骤然间听到这话,都愣住了,电视中属于他们操控的角色没多久便被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gameover。 “真的?”白乐侯起身,没有等到苏晨晨说话,他便明白信息是正确的,因为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那急促的敲门声如同黑白无常的催命铃般,苏晨晨只觉得全身一寒,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来得也太快了,竟然来不及逃出去……怎么办,怎么办!?这样的话会让这两个男生因为自己遭罪的…… 她咬了咬牙,“我出去,我去求他们!让他们不要怪罪你们!”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只有自己承认下所有错误,以保全这两个为了帮助自己而深陷囫囵的男生。 可她还没冲到门口,便被赶过来的白乐侯一把抱住,“你疯了,这样做于事无补!”白乐侯压低的吼声将苏晨晨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勇气喊得彻底消散。 她轻声抽泣着,感受着自己男神有力的臂弯,委屈的问道:“那怎么办……他们总会进来的……” “躲进那个房间,快,进去!”魏楠从他们身边跑过,冲向了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一把将房门拉开,那个房间是属于这套公寓里另外一名学生的,只是他们很少有机会遇到那位神秘的男生…… 门外,学生会的几个女生不停敲打着紧闭的大门,一旁的指导老师疑惑的问向对自己点头哈腰的宿舍管理员,“怎么还没找到钥匙,你也太不负责了!” 宿舍管理员老陈连连点头,慌乱的翻找着腰间的一大串钥匙,“你们来得太急,都没通知一声,糟了,我没拿齐钥匙,你们稍等下啊,我马上回楼下拿。”他在四周的抱怨声中匆匆跑进电梯,直到电梯启动,他才轻轻的自言自语道:“可别怪我没出力……我已经是尽量拖延时间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不过还未等老陈拿钥匙回来开门,那道被敲了许久未曾开启的防盗门终于是从里向外打开了,魏楠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用奇怪的目光望向门口的五个学生和一名老师,“你们……干什么?” “学生会检查寝室。”站在最前头的那名女生趾高气扬的喊了一嗓子,伸手想拉开那门,却没拉动,往里一看,便发现是魏楠正从里头拉着门。 “干什么呢,还不快把门打开!” 这个女生魏楠倒还真的认识,或者说这个女生整个学院里就没人不认识,她名叫刘小红,长得是相当的抱歉,开了叉的头发整日编成两条又粗又大的麻花辫,眼睛小小的,带着幅厚实有些白花花的宽边眼镜,这种眼镜一般只有老小区中下棋看报的老爷爷才会选择,鼻子上有很多雀斑,皮肤蜡黄,嘴又宽又大,一张嘴便露出令人无法直视的牙帮。 这个女生丑到了一定境界,所以获得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绰号——“世纪处女”,这并非是说她纯洁或者别的什么,真正的意思是等到这个世纪结束,她也依旧会是处女…… 世纪处女刘小红知道这幅尊颜为自己带来了什么,她也习惯了别人的非议与奇怪的目光,索性破罐子破摔,站在了所有学生的对立面,加入了学生会纪律部。因为她听话好用,又能时常有些小点子,在纪律部中屡屡帮助老师弄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深受学生会指导老师的喜欢,基本上每一天都将她带在身边。 学生会要来查寝,看到世纪处女刘小红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不过今天的魏楠却假装不认得这个学院名人,而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门口的几个女生:“你们说查寝,那么证件呢?我怎么知道你们就是学生会的?这世道这么乱,我可不敢随便放人进来。” 门口几人面面相觑……连世纪处女刘小红都出马了,这人怎么还怀疑我们的真实性,这里头肯定有鬼,不过对方这话倒是把自己问住了,谁会整天将学生会的证件带在身上啊,至少她们没带。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学生会纪律部第一顶梁柱刘小红,尽管她在加入学生会三年工作时间内,没有任何人要求她出示那本小红本本,认真的她却依旧每日将它带在身边,或许在它心中,这本简单的证明自己是学生会一员的证件具有极为不同寻常的意义。 “喏!拿去,看清楚了!”刘小红将学生会的证件递给了装傻的魏楠,魏楠翻了开来,看了看里头的证件照,又抬头对比了刘小红的真容,露出了十分玩味的笑容,“还真的是哎……” 刘小红一张脸都气的憋成了猪肝色…… 第三百一十七章:寝室遭难 随着房门的开启,师生五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屋里,连鞋都没脱便踏入了整洁的客厅。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别乱翻啊。”魏楠只有一个人怎能制止五个人的胡来。 “你让让,不要阻碍我们工作。” “你叫魏楠是吧,还有个男生叫白乐侯,他人呢?” 魏楠指了指亮着灯的洗手间,里头依稀传出些水声,“他在里头洗澡呢。” “哦,那哪两间是你们的房间?”带队的老师头发烫过,卷曲的像条贵宾犬。 “是这两间。”魏楠刚刚指出两个房间,那四个学生会的女生便拧开门把,冲了进去,开始翻找起来。 “哎哎哎,你们检查寝室呢,还是搜查寝室呢?怎么这样乱翻啊!”魏楠想过去制止那些女生,却顶不过人家人多。 桌上堆积着的物品被翻了个底朝天,抽屉被拉开,团成一团的衣服被拿起,丢到了一边,魏楠杂乱的房间正经受着从未有过的摧残。 “柜子的钥匙呢,打开看看。”刘小红哼了一声,指着锁着的柜子问道。 “里头也要看?”魏楠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要看!我们得查一查违禁品,如果你没有触犯校规,怕什么?”刘小红素来不怕得罪人,她也明白自己这样没人喜欢,所以养成了说话趾高气扬的习惯。 魏楠哼了一声,眉头皱的更紧,冷声道:“你们这样做可是侵犯隐私权哦。”语气中已带了威胁。 那四个女生都不由的停了手,本就多少与法律系有关,如今仗着学生会的威仪来这里检查,但如果这个男生真的要把事情闹大,弄到请律师那一步的话,自个也绝不会好过。 “同学,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只是按照校规办事,你在学校当中,便要遵守校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要把事情闹大,那么对你今后的学习或许也不会是件好事吧……”那个卷发的指导老师推了推眼镜,语带威胁的说。 魏楠明白她的意思,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在人家地头,她们又拿着校规来检查,即使真的用侵犯隐私的名义去告她们,就算自己真的赢了,那么自己的大学生涯也基本上就完蛋了,没有哪家学校会让一个告学校的学生顺利毕业的…… “哼”魏楠气恼的站在那里,往日总是带着笑意的目光里冰冷无比,有两个学生会的学生凑到一块轻声耳语,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说话的内容却还是被他听到了,“肯定是藏在里头……” 魏楠瞬间就明白了,这次查寝绝对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将苏晨晨住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了学生会,至于透露的那个人……魏楠能够想到的只有那位漂亮的令人着迷的虞妃儿! 也难怪她们会一下子全都涌入自己房间,将所有的一切都翻找一遍,在班级上,白乐侯与苏晨晨的话并不多,而自己与苏晨晨的话很多,经常开玩笑,在同学面前也常常说些什么我的小苹果之类的话,自然而然的会被当做对苏晨晨有意思,那么如果苏晨晨住在这里,别人肯定会认为是住在自己的房间里。 想到这里,魏楠倒也觉得有趣,摇摇头,换上了一幅笑脸,“我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学生,只是不太习惯自己的东西被翻乱而已。” “我们只是看看,不会弄乱的。”另外一名女生见他话语放软,立刻借坡下驴。 “那好吧,可别翻乱了。”魏楠从口袋中取来钥匙,将两个锁着的柜子打开。这里的高级寝室中,都有带锁的柜子,用来保存一些贵重的物品。 柜子打开了,四个女生一窝蜂的凑到前头,拉开柜门往里探头张望,并没有找到预计会看到的女生,只看到堆积如山的衣物,杂乱的堆在一起,没有任何顺序规律,乱的不像话,就这样那个男生还说什么别翻乱,真是个笑话。 四个女生转头看向那带队的老师,摇了摇头。波浪卷长发的女老师又亲自看了一下屋里,确定没人后,才说道,“去另一间看看。” 一群人又来到了白乐侯的房间,与魏楠整齐有序的房间相比,白乐侯的房间显得整洁得多,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开门前白乐侯重新叠的)桌上的书本也是有序的堆放着,(也是开门前白乐侯亲自放的),阳台上晾晒着男生衣物,(这倒不是抢救措施,一直以来为了防止别人看到,阳台上都是只晾晒白乐侯的衣服,苏晨晨的衣服晾晒在另外一个没有人能看到的背阴阳台。) 她们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刘小红伸手拨动了一下柜子上的锁,看向魏楠,魏楠摊摊手,“又不是我房间,看我没用。” “白乐侯还在洗澡?怎么这么慢?”刘小红扬声问道。 “他呀~”魏楠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笑吟吟的说道:“洁癖听过没,他就有,每次洗澡不洗个两小时都不会出来的,要是你们有耐心的话,不妨多等等吧。” “哼!我看根本不是洗澡,是藏人才对吧!”世纪处女冷哼一声,丝毫不在乎魏楠的反应,大步流星的走向亮着灯的厕所,伸手就抓住了门把。 “哎,你这是,人家在洗澡啊!”魏楠连忙赶过去制止对方的行为,表情慌乱。 刘小红看着慌了神的魏楠,心中很是得意,慌了吧,慌了吧,哼,让你藏女人! 另外几名女生心里虽觉得不妥,但举报信中的内容她们都已多方核实过,确定有极大可能才出动,现如今,几个房间都查了个遍,这亮着灯响着水声的厕所便有很大的可能,现在才七点刚过,谁会这么早便洗澡,未免太过凑巧。 虽然这样的举动不太好,但想着打开门便可以找到那个女人,便可以将这两个平日里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的帅气男生送上审判庭,一种扭曲的快感竟让她们全都兴奋起来。 “让开!”刘小红喊了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魏楠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掰开,一扭门把,将厕所的门打开了,与此同时,另外几人也在这一刻凑到了门边。 洗手间中水蒸气弥漫,花洒还不断的流出热水,一个赤裸着的男生正背对着门口洗着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脸色顿时变冷,“你们干什么!出去!”话语相当的严厉,显然动了真火。 “打扰了。”刘小红没好气的应了一句,随即把门关上了,洗手间藏不住人,粗粗一看便发现那个女生不在里头。另外几个女生脸都是红红的,虽说洗手间中雾气萦绕,那个高个男生身上还都是泡沫,但先前的一幕也足以让她们感到血脉贲张,毕竟那可是这届出了名的帅气新生。 “够了没有,人家洗澡都打扰,这还算查寝吗?!”魏楠侧着头,一脸的气愤。那几个人也没有道歉,在屋里又转悠了一圈,目光都停在了另一道紧闭的门上。 “干什么,那个房间又不是我们学院的人住的,你们可没权查!”魏楠没有动作,依旧抱着胳膊生硬的喊道。 见自己的助手们都将目光看向自己,指导老师习惯性的推了推眼镜,咳嗽了一声,说道:“虽然不是学院里的,但都是同一个学校的,有什么区别,打开看看。” 这句话好似圣旨般,那几个女生立刻又有了神采,一拥而上,将门打了开来,日光灯刚刚点亮,下一刻所有的女生都惊叫着转身跑了出来,眼神慌乱,好似里头有恶鬼吃人的场景一般。 那女老师被这几声尖叫吓了一跳,心中也有些慌,强作镇定,嚷道:“喊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走到门口往里一看,整张脸从下到上红了个遍。 这男生宿舍里头自然没有恶鬼吃人的场景,有的只是满墙的海报,无一不是动漫女郎,身材妖娆全身赤裸,美腿丰臀,下面的沟壑都画的栩栩如生,体态绰约,摆着各种撩人的性感姿势,眼神中春意盎然,满是诱惑。 活灵活现的画面充溢着情欲与肉欲,怎能不让看到这一幕的女生们尖叫,就连被誉为世纪处女的刘小红也无法接受如此露骨的色情画面,满脸涨红的在那里直喘气,“流…流氓!” “喂喂,这又不是我房间,我之前可是跟你们说过的,不要进去最好,这下却来怪我了。”刘小红是看着魏楠说出的这声流氓,魏楠可不想平白的背上这个称号。 “好了,别闹了,进去查一下。”那女教师已转过头不敢看里头满墙的“春宫图”,哆嗦着伸手一指,想要让几个女生进去查查,可是带来的那四个女生,包括刘小红,都不敢进去,别说进去了,就连回头都不敢。 “老师……还是算了吧。”最为柔弱的那个女生开口建议道。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那名女教师在行动开始前已在熟人面前打下包票,要弄出好戏看看,怎么会就这样直接的放弃。 第三百一十九章:奇怪的学长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呢?!”女教师的声音有些颤抖,当接到那份举报信时,她心中就有了幸灾乐祸的心思,将异性同学藏在宿舍当中,真是好大的胆子。 但她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找到了在学生会工作的一些与魏楠苏晨晨同一个班的学生询问,从她们口中听出了许多不同寻常之处,最终确认真相就是如此,所以她才可以不顾忌其他,带着底下最得力的四名女生出发前来抓这对胆大包天的男女情侣。 出发前她已在同个办公室的同事面前信誓旦旦的放下话来,说有一场好戏将要上演,那几个老师也都是日子过得平淡,早就想找点乐子看看,这下要是真的抓到这样一对学生,肯定会轰动全校。 但现在呢,翻遍了寝室,都没有找到那个女生生活的一点痕迹,唯一没动的就只剩下这间贴满色情海报不堪入目的房间,如果说真的没有找到,她也便认了,但现在仅剩下一间房,很有可能那名叫苏晨晨的女生便躲在这里头,要是连看都没看便灰头土脸的离开,她之后又如何能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失败? 但现在呢……这间房间却是无人敢踏足之地,那墙壁上的性感女郎妖娆似蛇,媚态横生,那禁忌地带竟毫不遮掩的展露着,仿佛炫耀一般,只是瞥了一眼便让这个离婚后的女教师感到身子发烫,连力气都似乎少了些。 真是低俗!变态!恶心! 女教师在心头咆哮,但真要让她自个儿进去却是提不出胆气,这满是赤**人的房间仿佛恶魔盘踞之地,好似自己踏入其中,整个人也会被亵渎。 “刘小红,你进去检查检查!”女老师涨红了脸,有些严厉的喊道。世纪处女身子一震,艰难的转过身,用那呆板又小的双眼苦涩的看了一眼那间房间,她咽了口口水,无声的摇摇头。 “你!……”女教师想发火,但从自己最听话的手下眼神中读出了跟自己所想一样的东西,她高高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们不去!那我去!” 她转过身,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大踏步走到了那房间的门口,脚步却骤然停下,右脚悬着空,一旦放下,就会踏进那个房间,女教师再次犹豫了…… 她感到有些恍惚,脑袋有点晕,离异多年的她对男女之事已有多年未曾经历,每天过着犹如修女般的严苛生活,可当看到那些毫无羞耻之心,将隐私部位大咧咧展示给所有人看的色情海报时,她感到自己的脑袋好似被一把锤子狠狠的敲了一下,砸的脑袋嗡嗡作响…… 正当她悬起的脚开始颤抖时,有人打开了门。 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卫衣的矮胖子,皮肤很是白净,耳朵里塞着耳塞,似乎没有注意到里头的情况,正转身脱鞋。魏楠倒是认得他,自从开学到现在只出现过一次,正是那个贴满色情海报房间的主人,那个神秘无比,难得一见的学长。 他怎么会……今天回来,这也太巧了……魏楠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心神,笑着喊道:“学长好!” 魏楠的声音吸引了那个穿上拖鞋的男生的注意,他转身往那个方向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眉毛愈发皱紧。他取下耳塞,开口道:“你们干什么!”声音很低很低,低沉的甚至有些古怪。 站在门口的女老师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当听到他的声音时,浑身一震,“是你!你是那个得过奖的冯天才!” “是我又如何!你想干嘛?!趁主人不在,闯入别人的房间!”那声音低沉的胖子笔直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中间挡着的两个女生都被他粗暴的推开,他一把拉开那名女教师,拉的她甚至有些踉跄,随后站在门口,恶狠狠的说:“抱歉,我没打算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房间!” 那名女教师身子踉跄,勉强站稳,回头便听到他恶狠狠的一句话,原本就不多的一点勇气都被这句话击散,摇了摇头,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别人,径直走出门外。 “哎,王老师,怎么就走了啊,门开了啊?”隐约听到门口传来男人的说话声,魏楠识得声音,知道是宿管老陈,这老陈为了给自己掩护,还真的不怕得罪人,竟然拖延了那么久才上来。那四个女生见领导走了,也没有心思留下,一股脑的跟了出去,留下了冷清下来的房子。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怎么那个老师认出是他就不敢进去了?魏楠心中疑惑,将门关上,与此同时,洗手间的门也打开了,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白乐侯换了一身衣服,脖子上围了一块干净的围巾,探头张望道:“她们走了?” 苏晨晨的所有东西都几乎锁在白乐侯房间里的柜子中,白乐侯假装洗澡就是为了拖时间,拖得她们失去耐心,不再等他出来开柜子便算胜利。这主意虽然并不算好,但在如此情急之下也挺好用。 白乐侯也同样的看到了站在门口依旧发着闷气的白胖子,向他点了点头,那叫做冯天才的白胖子脸上的气也消了些,他倒也认得这两个学弟,笑着招呼道:“今天都在啊。” “学长客气了,我们每天都在呢,倒是您难得一见啊。”魏楠说话素来爱开玩笑,现在心情好也与对方笑着招呼。 “哦,毕业季有些忙,老在外地跑,这里倒是不太回来了。”白胖子和善的笑着,便往里头走。 魏楠与白乐侯互望了一眼,都明白彼此眼中的意思,连忙走到那胖子的房间门口。 白胖子有些疑惑的望着门口的两人,古怪的问道:“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额……哈哈,也没什么,就是看学长你房间真是有个性。”魏楠心中担忧苏晨晨怎样了,不知道她为何到现在还没出来,同时也因为这个男生的到来,让他有些担心苏晨晨的突然闯入会引起这个男生的反感,要是他去学校里告状,自己三人就真的完蛋了。 “哈哈,你也喜欢,不错不错,有前途,我们也算同道中人了。”那胖子听得他这么说,脸上丝毫没有愧意,在屋里看了一圈,得意洋洋的说道:“自己房间就得有自己的样子,我就喜欢这种风格,谁能管我?” “对对对,爱怎么弄就怎么弄,谁管的着呢。”魏楠附和道,一双眼睛则贼溜溜的在屋里看了一圈,在那些**海报上没有停留,却停留在了那柜子上,没看到苏晨晨,那肯定是躲柜子了,这屋里的两个柜子都没上锁,这个男生也算是大胆的了。 “进来玩呗,同时看看我的收藏品~”冯天才志得意满的从书架上取下厚厚一叠书籍,放在桌上翻开,里头竟皆都是男女之事露骨的图片,姿势撩人,体态婀娜,白乐侯只是远远一看,就不敢再看了。 男生平时看些这个,也实属稀疏平常,但能够像这个白胖子一样,表现的如此泰然的倒是不多。魏楠平时也算大胆,但要在别人面前看这些,心里也过不了那一关,可今晚为了苏晨晨之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尽可能的跟这个胖子拉好关系,白乐侯是指望不上,他能别添乱就不错了…… “好好,我就爱看这些,想不到学长有这么多收藏。”魏楠搓了搓手,略带猥琐的笑着走了进去,一边看一边不着痕迹的问道:“哎,对了,学长,刚才那个老女人所你得过奖,是什么奖啊?”先前门口短暂的对峙让魏楠明白这个男生与那女老师十分不友善,为了尽可能的拉拢这个胖子,减少事情揭穿之后对方的不良反应,魏楠只能尽可能的知道有关于胖子的一些消息。 “嗨,不就这个嘛。”白胖子得意的拉开挎包,露出里头的摄影器材。 “哇,学长,你是搞摄影的啊?”魏楠对这个到是不怎么懂,看着包里的那些器材,只猜得到价格应该不菲。 “小闹闹而已,前年在全国大赛上拿了个金奖,也算是有点小名气。”白胖子颇是自豪的说道,拿起那装着器材的包便走向了衣柜。 白乐侯魏楠心道不好,正想出言制止,柜门已经被拉开了…… 白胖子原本还是笑呵呵的,可当柜门拉开,看到里头的情景后,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凝固了,怔在原地…… 场面十分尴尬,魏楠两人都不该如何解释。 正为此烦恼时,那个白胖子说话了,“别动,就这样,对,别动,千万别动,这个画面太美了,我得拍下来,我得拍下来……”他眼睛盯着柜子里头,双手在挎包里头熟练的拨弄着,随即掏出一部装着夸张镜头的单反,对着敞开的柜子便是一顿猛拍。 一时间快门声不断,所有人都傻了,不知该说什么。 十几声快门声后,他的动作才停下来,站在原地观看着液晶屏幕中拍到的画面,也就在这时,红着脸的苏晨晨从柜子里有些艰难的爬出来,身上略微有些凌乱,脸蛋或许是因为闷热或许是因为紧张,满是汗水。 她钻出柜子,脸红得像火烧一般,粗粗看了一眼白乐侯与魏楠,便小跑着冲了出去,远远的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第三百一十九章:照片 “漂亮,真是漂亮……”白胖子冯天才高兴的看着液晶屏中的画面,白乐侯与魏楠此刻的心情都相当的不好,他们不明白柜子里头怎样的画面被拍到了,这个胖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色,难道是苏晨晨不幸走光的照片被对方拍到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向那个白胖子靠近,两人都有一米八多,那白胖子才刚刚一米七出头,被两人围住,根本别想挣扎。 白胖子很快便发现了两人围了上来,不过令白乐侯意外的是,他没有丝毫的忌讳,竟就这样坦荡荡的将拍到的画面展示给两人看。 “看看,美不美,很久没拍到这样的照片了,浑然天成啊!” 两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液晶屏幕,液晶屏幕并不大,但清晰无比,里头出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杂乱的衣物行李中,一个柔弱的女孩缩着身子,脸上惶恐而慌乱,娇嫩的皮肤沁出汗水,眼神之中满是令人怜惜的娇弱…… 这样的画面让两人都颇为意外,画面中的苏晨晨并没有任何走光,甚至没有任何不适合的地方,只是她遇到这种事情时最为正常的反应,为何这个胖子会这样赞誉这张略带凌乱的照片…… “看看,如此娇弱,如此楚楚可怜,眼神中完美的展现出无路可退时的紧张感,相当有情节的情景,真是赞,怎么着,这是你们哪位的女朋友啊,刚才门口那几个臭婊子是不是就是为了找她来的,啧啧,现在的学弟们还真是够胆。” 白胖子滔滔不绝的讲着,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对两人的举动有种钦佩的感觉。 “你……不怪我们?”魏楠哑然问道,这个胖子这么快便可以将所有事情想的清清楚楚,脑袋也真是转的够快。 “嗨!这有什么好怪的,大家都是男人嘛,心知肚明。”白胖子拍了拍魏楠的肩膀,笑的很是开心。 白乐侯见这边并没有拍到什么特别的照片,心情也放松下来,与魏楠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走向自己房间,留下魏楠继续跟这看上去颇为猥琐的白净胖子瞎扯。 “苏晨晨,你还好吗?”他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待着里头的回复。 “我没事……”隔着一道门,苏晨晨的回话有些有气无力。 “我能进来吗?”白乐侯柔声问道。 “嗯……门没锁……进来吧……” 白乐侯拧开门把,门果然没锁,打开门便看到苏晨晨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腿,将自己的脸埋入腿间。 白乐侯走了过去,拉过椅子坐下,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苏晨晨没有抬头,只是弱弱的答复道:“嗯,没事的,谢谢你们。” 短暂的安静,白乐侯望着这个肩膀瘦弱,微微发抖的女孩,心中很是怜惜,叹了一声,安慰道:“放心吧,那人没拍到什么不好给人看的地方……” 苏晨晨没有立刻回复,屋里安静了好一阵子,吞灵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对男女,张了张嘴,倒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我没在担心这个,这个没关系的。” “那你……”白乐侯没有说完,便看到苏晨晨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原本漂亮有神的双眼被水雾笼罩,楚楚可怜。 “刚才我好怕,好怕自己被发现,然后害的你们两个被开除。”她语带哽咽的说道,伸手擦了擦湿润的双眼。 “你想多了,没事的,都过去了。”看着她这幅模样,白乐侯心中也是不忍,劝慰道。 “不……不会没事的,这才刚刚开始,你看这个。”她哆嗦着从边上取过手机,点亮屏幕翻找了一下,然后递给了白乐侯看。 那是短信的界面,发信人写着妃儿,短信的内容是:“晨晨,快躲起来!那群女生疯了,她们写信说你住在男生寝室!现在学生会的人正赶过去!快躲起来,千万别被发现!” 虞妃儿……白乐侯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当敲门声起,学生会的人堵在门口时,魏楠与白乐侯都明白有人将苏晨晨住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他们两人下意识的认为泄露消息的人便是虞妃儿,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早就发短信通知苏晨晨。 “她告诉你的?”问完这个问题,白乐侯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他想起之前学生会的人没进来前,苏晨晨慌乱跑出房间时,似乎就是喊的:“妃儿说……”当时心中焦急,竟把这事给忘了。 “嗯……是妃儿通知我的,要不是她,我这次肯定被发现了。”苏晨晨已止住了哭泣,只是一双美目还是泪光涟涟。 想到这里,白乐侯不由的后怕,的确,若不是事先接到虞妃儿的通知,谁也不会想到门口敲门的人会是学生会,要是毫无准备的打开门,那么苏晨晨住在这里的事情便会被瞬间发现,到了那时,等待自己三人的绝不会是好事,自己也无所谓了,就算这里没的读,大不了复读一年,明年还不是有大把的好学校挑,魏楠也不会怕什么,毕竟家里有钱,这里不行,还可以出国。 但苏晨晨却不能这样轻松的对待,她一个人从西部过来,带着父母的殷切期盼与朋友的祝福,如果就这样被开除,黯然的回到家乡,那么她说不定一生都会在被开除的阴影中永远走不出来。 但这个单纯的女孩却并没有考虑自己被开除后的影响,她更多想的却是自己二人,她害怕被发现更多的在于会拖累自己和魏楠。 这单纯的想法触动了白乐侯心中那份柔软,他微笑着,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放在苏晨晨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事情都过去了,不会有事的,那些人什么都没发现。” 苏晨晨的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她眨着泪蒙蒙的双眼,隐隐约约看着那个正对着自己温柔微笑着的男生,心中的慌乱与紧张不知怎的,便消失不见了,好像被他这样看着,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两抹红云从脸颊处升起,羞涩的苏晨晨避过了与对方的对视,起身从对方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手机,脸红红的转头看向一边,“我得跟妃儿说声……她肯定在担心……” 她拨通电话,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别接通了,里头传来虞妃儿担忧的声音:“晨晨,怎么样了,躲过去了吧?”声音之大,屋里的白乐侯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晨晨回头看了一眼椅子上的白乐侯,答道:“嗯…没被发现,幸好你跟我提前说了,要不然这回肯定得完蛋。” 电话那头的虞妃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跟你说,班上这群女生实在是太过分了,之前有几个人就在传你住在魏楠那里,不过大多都只是说说,我也随便听听,并没当回事,不过今天一回来便听来串门的方晓熙得意的说她们写信给学生会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抓你,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找地方躲起来通知你,上帝保佑,还好来得及,要不然你可麻烦了……” “嗯……这回多亏妃儿你通知我了,要不然……我就得回老家了。”两个女生嘀嘀咕咕说了一大通,房门被敲了几下,随后魏楠笑嘻嘻的走了进来。也不理会太多,就这样十分坦然的坐在了地上。 苏晨晨挂断电话,白乐侯看着魏楠问道:“谈妥了,什么条件?”尽管他早早的就回到房间,但也能猜到魏楠为了让对方保密,肯定会尽可能的争取对方,那么这过程中便有可能产生一些条件。 魏楠笑了笑,看着脸色尤有泪痕的苏晨晨,调笑道:“哎呦,小苹果哭成了小花猫~”见苏晨晨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才摇了摇头,答道:“倒没什么难的条件,那个学长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只是他有一个要求,若是我们答应了这个要求,他不但不会说出去,甚至可以把房间整理好,腾出来给小苹果住。” “这么好?他有什么条件?”白乐侯听到这话时,心中很是高兴,可转念间又想起对方猥琐色眯眯的模样以及房间里那些不堪入目的海报和之前那段得意洋洋的发言,一颗心顿时沉下去一半,心想如果对方想对苏晨晨提出非分的要求,那么自己一定要让他好看。 魏楠敏锐的捕捉到了同伴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伸手拍了拍白乐侯的手背,“放心吧,条件不难。”他转头看向苏晨晨,“不过这还是要你自己答应。” 苏晨晨眨着眼,疑惑的问道,“是什么条件?” “是这样的,那个学长名叫冯天才,爱好摄影,前年还代表学校拿过全国高校摄影大赛的金奖,在摄影界相当的有名气,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请你当模特,拍一组照片。” “啊?”白乐侯与苏晨晨异口同声的反应道,紧接着苏晨晨脸一红,伸出双手遮住了自己红透的脸,而白乐侯已气愤的站起来,捏着拳头便往门口走,“这还不算过分!他还想怎样过分!” 魏楠连忙将他拉住,“别乱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了,是正常的照片!正常的照片!” 第三百二十章:拍摄 当白乐侯从魏楠口中得知那个猥琐的学长想要让苏晨晨当模特拍套照片时,他最直接想到的就是将那个胖子塞进马桶里冲掉,竟然能够提出如此厚颜无耻加下流无可救药的条件,当真是天下间一等一的人渣败类草履虫单细胞生物。 可当魏楠接下去说道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时,他顿住了。“你说什么?不是那种?” “哎,你别激动!当然不是那种啦!”魏楠用力将白乐侯压回原位,“你也不想想,是那种的话我怎么可能答应啊。” 听到这话,白乐侯才有些清醒过来……是啊,要是条件是让苏晨晨拍一些情色照片,魏楠没有可能会答应这个条件。但那名临近毕业的学长给他的印象实在是有够下流,用一个水果来形容的话,冯天才就是根香蕉,外表很黄,内心也很黄。这样很黄很暴力的男人难道真的会提出一些让人觉得可以接受的条件吗? 他用怀疑的目光望向魏楠,一旁的苏晨晨脸红红,手抓着裙摆,微微用力。“那个,我……我……”她想说什么,可终因害羞说不下去。 “你先别说话,魏楠你先说清楚。” “我本来就想说清楚啊,是谁不打算听完就冲出去想打人啊?”魏楠鄙夷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笑呵呵的说道:“真的别紧张,那个学长倒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坏,刚才他跟我说,柜子里的那个女孩青涩纯真的模样现在已经很少能捕捉到了,他在这行拍摄了无数组照片,却很少有机会能够拍摄到像她这样的女孩,他希望能亲手为苏晨晨拍摄一套写真,地点就在这个宿舍中,而我们两个可以全程在旁观看,或许还需要我们帮忙,打下下手,等到事情结束,那个房间就留给我们使用。” 魏楠一股脑的将话都说出来,看样子是怕自己说慢了白乐侯又抡起拳头,从他口中说出的几句溢美之词让苏晨晨更显害羞。 “就这样?”白乐侯尤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样,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本人。” 白乐侯沉默了一阵,随后扭头望向捂着脸的苏晨晨,“我觉得这个要求不是太过分,不过还是要问问你的看法,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我们继续想别的办法。” 听到白乐侯这么说,苏晨晨只觉心头暖暖的,这个要求若是放在平常,她会因为羞涩而拒绝,但因为自己的事已经弄出了这么多麻烦,她想了想还是能接受的,更何况刚才白乐侯话中表达出的意思,分明就是将自己的意愿摆在首位,这让苏晨晨十分感动。 “可以的……只要你们两个在边上就好……”她羞涩的低头,轻轻的回答道。 “ok,我去跟他说,小苹果你准备准备,别太紧张哦。”魏楠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晨晨在白乐侯的鼓励之下渐渐的收起了紧张的心态,正打算就这样出去时,魏楠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那个学长说今天时间不太好,要等明天。” “等明天?什么意思?为什么今天不可以?”白乐侯毕竟还是有着些担忧,听到这话不免的紧张起来。 这时一个男声从一旁传来,“小兄弟别担心嘛,你们都在我又不会做什么坏事,今天太晚了,外头都黑漆漆的,要是只拍室内还可以,但我们宿舍条件有限,我之前想了想,觉得还是清晨时拍摄最好。”随着说话声的靠近,首先出现在门框范围内的是冯天才大摄影家圆鼓鼓的肚皮,随后他整个人都出现了,见到坐在地上的苏晨晨他憨厚的笑着点头打招呼,那模样看不出他会是那样下流之人。 “你的小女朋友身上有现在很少见的清新感,我觉得清晨,阳光初升时拍摄是最为恰当,你说是不。”冯天才笑着说道,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这样的说法倒是也能够接受,白乐侯望着苏晨晨,询问了她的意见,在得到可以的回答后,答应了这件事情。 冯天才十分高兴,叮嘱了几句让苏晨晨好好休息,明早可能会早一些,接着就回房了,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动静持续到近十二点才终于停止了。 苏晨晨今天的心情犹如坐在过山车上般,忽上忽下,飘摇的厉害,等到熄灯躺在软软的床上时,一颗心才总算平复下来,想到妃儿为了自己事的焦急,想到白乐侯摸着自己脑袋的温柔,想到魏楠为自己奔波的辛苦,一颗心几乎都被幸福感充满,原本担心明早拍摄工作的念头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一晚安眠,美梦连连。 到了五点,睡在沙发上的白乐侯便被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发现冯天才正在架设一些拍摄时用来照明的灯具,看到他醒来,笑着开口问候道:“一直睡沙发?那也挺辛苦的,嘿嘿,等哪天可以睡屋里了就幸福了。” 白乐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穿衣起来,敲响了另两名同伴的门,将熟睡中的两人唤醒。 “气色不错,休息的挺好,不错不错。先洗漱一下,我简单的给你补点妆好了。”冯天才见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苏晨晨,满意的点点头,原本的大厅已搭起了简易的摄影棚,外头的大阳台隐约已看得到朝阳微弱的光芒。 “哇,学长,你还会化妆啊?”魏楠略带夸张的说道。 “这个自然得会一点。”冯天才从自己屋里取来一个盒子,拉开一看,里头各式化妆工具应有尽有,眼影,眉笔,唇彩,还有许许多多东西都是白乐侯与魏楠没怎么见过的工具。 “我们这一行的,总不能随时带着化妆师在身边吧,既然没那个条件,还不如自己学一点,起码用得上。”冯天才说道摄影以及相关的东西时,脸上那股浑然天成的猥琐劲头便再也看不见了,转而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专业范。 苏晨晨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出来了,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这套衣服可以吗?”上身是件灰色的针织衫,里头是连衣裙。 冯天才皱着眉头绕着她看了几圈,想了想,“这个搭配还不错,不过与我今天想要拍摄的青春主题似乎还差了点,如果有更好的话还是换一下吧。” “哦……”苏晨晨应了一声,可她一向对这些东西关注不多,此时让她换一套更为贴切青春主题的倒是有些难倒她。 就在这时,魏楠自告奋勇的举手道:“我知道穿哪一套,来来来,我带你去选!” 苏晨晨很多套衣服都是魏楠挑选的,对于他的眼光苏晨晨也觉得十分靠谱,此时有他相助,心中也安心了不少。 不多时,换了一套衣服的苏晨晨出现在了大厅,俏丽的短裙黑白相间,流苏上衣柔媚动人,米色的小外套更显娇俏。 “perfect!”冯天才只觉眼前一亮,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满意的直点头,“相当不错!学弟你很有眼光哦~”说着还挑了挑眉。 魏楠听到这份夸赞,心中也觉得意,推着苏晨晨便走了过来,此刻外头日头初升,曙光正洒向整片大地。 “我…要怎么弄?”苏晨晨没干过这种事情,什么都不懂,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冯天才在她身边仔细看了看,“我先给你补点妆。”拿起盒子中的粉扑为苏晨晨打起粉来。 一个陌生男人为自己化妆,这种感觉让苏晨晨觉得很是古怪,但见到冯天才眼中认真的神采之后,她也没有多少无法接受,站在那里闭着双眼,任凭对方在她的脸蛋上折腾。 冯天才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在化妆上,他只是简单的打了些粉,并且花了下眉毛,苏晨晨眉毛天生很淡,现在经过稍稍的处理之后,娇俏中更显漂亮,一旁的魏楠与白乐侯看了也暗暗点头。 “嗯,这样就好了,你站在那里。”冯天才指了指靠近阳台的位置。苏晨晨有些紧张的站了过去,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放轻松些,不要太在意,自然一点就好,我先选下角度。”冯天才调整了下相机,选择好光线角度,随后简单的试拍了几张,找了找感觉。 苏晨晨从未干过这种事情,心中本是相当紧张,但不知怎的,在这美丽的清晨,在两名好友的面前,以及那个十分认真的摄影师面前,她的紧张与不知所措竟不知不觉的消失不见了,十分自然的摆出各种姿势。 冯天才一旦拿起相机,整个人就好似换了一个人,再也看不到原本猥琐的模样,专业的模样让两名看客也对他改观不少。 这次摄影从五点十一分拍到了七点整,整整拍摄了近两百张照片才宣告结束。 “ok,这就行了,接下来我需要几天时间把照片处理好。”冯天才开始收拾器械,魏楠连忙上前帮忙。 “在这里吗?需要我们帮忙吗?”看了一早上好戏的白乐侯总算开口了。 冯天才见他开口询问,抬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这里可不行,我得回我的工作室。至于这里吗,就留给你们用了,放心用,大胆用。” 第三百二十一章:登船 当三人再次进入那间贴满**海报的房间时,都有些惊呆了,房间已焕然一新,墙面干干净净,完全找不出昨天晚上看到的一丝痕迹,昨晚冯天才关着门折腾,原来一直是整理东西。 此时此刻门口除了两箱行李外,只有那些摄影器械。冯天才拍了拍手,笑着说道:“这屋子收拾干净了,你们要用就拿去用,我今年大四,实习之后就是毕业,这里不会再来,你们放心好了。” 直到事情结束,看到他拖着行李往外走,白乐侯才真正相信了白胖子冯天才真的只想拍摄一套好的照片而已,他对摄影的痴迷,以及对自己几人的帮助,让白乐侯十分感动,自发的与魏楠一起,帮助他拿着行李下了楼。 冯天才的工作室就在学校外五分钟车程的一个店面里,此刻还早店里空无一人,两人帮他把行李搬了进去,又在这名有趣的学长的招呼下,欣赏了他的一些作品,对他在摄影上的造诣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 回到学校时,时间已有些晚,早上的第三堂课就要开始了,三人赶到教室时,险些又迟到,虞妃儿看到苏晨晨来了,脸上也很是高兴,两人短信交流,苏晨晨才明白原来昨天学生会的失败已经传开了,班上的女生虽然还有些不相信这个结果,但大体上已经认为她并没有住在男生宿舍。 这个结果让苏晨晨十分的满足,没人怀疑,就不会有什么人突击检查,学生寝室的检查按例来说,一学期只有一次,一般情况下都会早就得到通知,只要有通知,再做准备便是相当轻松的事情,那么自己住在男生寝室的事情也不会败露,自己可以继续在那个宽敞的宿舍居住,而且与自己心仪的男生就在同一个宿舍里。 余下的两天都在轻松的气氛中渡过,苏晨晨的巨大变化,如今也逐渐被班上的同学们接受了,有男生会与苏晨晨说说笑笑,大部分女生也认可了这些,私底下的流言蜚语都少了许多,虞妃儿也与苏晨晨玩到了一块,常常四人坐在最后一排,吃吃饭,上上自习也很是有趣。 白乐侯与魏楠对于虞妃儿的看法也有了改观,毕竟这个女生目前来说对于苏晨晨是真的好,平日里也与她多了许多交流,谈笑间关系逐渐亲密。 “那么说好了哦~放假结束我得去你们那看看~至于今天吗,我可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那么,明天船上见了~”虞妃儿挥手告别,轻快的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就在刚才,苏晨晨将自己现在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她,苏晨晨搬入了冯天才原本的宿舍,现在真正意义上有了自己的宿舍,而白乐侯也终于辞去了“厅长”的职务,当他再次躺在松软的床铺上时,竟有些不太适应。 至于明天,便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也是“公主号”邮轮的登船日。 十月一号,阳光和煦,晒得人暖洋洋的,上午十点,七宝滩码头处人山人海,码头边停靠着一艘通体雪白,漂亮的令人心醉神迷的豪华邮轮,岸边拥挤的人群中很多都并不是这次旅行的旅客,他们慕名前来,只是为了一睹公主号的风采,也只有亲眼所见,才会明白为何这艘船会叫这个名字,它漂亮的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美丽公主,也唯有这个名字最为贴切。 喧闹的港口豪车云集,此时此刻的七宝滩码头,聚集了东海市近一半的富豪老板,总裁显贵。有人开玩笑说,要是这里忽然来场大爆炸,那么整个东海市都得为此抖上三抖。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双手插在裤袋里,斜靠着车子,在温和的眼光下,舒服的吹着口哨,他略带忧郁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还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却已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的注意。 “都这么晚了,不会迟到吧?”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那昂贵的表,十点十三分,还有十七分钟便可以登船了。 “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呢?”他掏出手机,刚刚翻开电话簿,他散漫的目光便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喂!这里,这里!”他高高举起手,使劲的招呼着,人群中那个表情有些严肃的年轻人听到喊话扭头看了过来,随后挤出人群,背着行李走了过来,他身上的服饰与之前那个向他招手的英俊男人相比,着实逊色不少。 “你在这那,我到处找你。” “我一直在这,等你老半天了,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打算自个上船了。” “没办法,人太多了。”夏良回头看了看那拥挤的人群,不由咋舌,想起自己是从这么多人中挤出来的,便觉的燥热的厉害。 “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对,我给她打个电话。”胡俊凯拨通手机,电话那头响了十数声才接起,里头声音过于嘈杂,他喂了老半天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不行,这里人太多了,得想个办法找到她。”胡俊凯这样说着,将手机放入口袋,灵机一动,手脚并用,快捷无比的爬上了边上的车顶,居高临下的望出去,他身高一米八五,在常人中本已算高,此时站在车顶,更是异常显眼,不少人都回头看向这个举止有些古怪的男人。 对此他倒并没有觉得怎样不对,反倒是车边的夏良觉得很是丢脸。“快下来了,这么多人,难看。” 胡俊凯没有理会,手搭凉棚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他吹了声口哨,“找到了。”随即跳下车,也不管夏良的反应,冲入人群,不多时带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哎,再晚点就上不了船了哦,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夏良,我的好兄弟。至于这位美女呢,则是与我年少时共同长大的,我貌美如花的表妹沈芷静~嘿嘿,她目前还是单身哦,夏良要是你有意思,我可以帮帮你哦。” “胡说八道什么,真是的。”沈芷静佯作发怒,拍了胡俊凯一下,随后轻笑着对夏良点头致意,“你好,我叫沈芷静,俊凯经常说起你,我也十分好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 夏良知道胡俊凯有一个表妹,也知道他的表妹与他都是北极星公司的,不过倒是不知道他表妹那么漂亮,此刻一见,惊为天人,瞠目结舌的杵在那里,等到沈芷静说完之后还傻傻的没有反应,直到挨了胡俊凯一拍才反应过来,连忙尴尬的连连点头,“你好,你好,我是夏良,是,是一名人民警察。” 沈芷静掩嘴一笑,“夏先生你这形象倒是跟警察十分的贴切啊,我刚才就在猜你是不是当警察的呢。” “哦?真的吗?”这话夏良觉得十分受用,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就在这时,洪亮的汽笛声响起,人群开始骚动,时间已到十点半,公主号开始登船了。 “走吧,让我们好好玩上几天,放松放松~”胡俊凯毫不费力的拿起几箱行李,当先走了出去,夏良打了声招呼,也帮沈芷静拿起行李,说笑着跟在胡俊凯后头。 沈芷静或许没有想到,人群中正有一个人一直望着她。 那是沈姐吧……等到那个女人走远,白乐侯才收回目光,心中暗暗一叹,当年还以为沈姐会和林哥走到一块,没想到区区一年时光,已是物是人非,刚才出现在沈姐身边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确实看上去要比林哥出色不少,但心中却还是替林哥感到惋惜。 “看什么呢,走走走,上船了~”拥挤的人流中,魏楠走在最前头,为了防止走丢,苏晨晨被两人护在中间,随着人流向船上行去。 公主号此次旅程的2800张票,早已销售一空,如今登船的地方十分拥挤,远处贵宾登船处空闲很多,但没有人会往那里挤,能从那里上船的只有买了头等舱的贵宾们,这些人有钱有权,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的。 魏楠与白乐侯的家室放在一般学生中会是相当令人羡慕的,但放在公主号2800名乘客中,却也就显得一般。 “看啊,那个是北极星的总裁肖俊雄。” “咦,那个不是市招商局的王部长吗,他身边那几个外国人是谁?” “谁知道呢,看样子好像是很有来头,能让王方允这么热情接待的肯定是大老板了。” “走在中间那个外国人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似乎……似乎是星辉集团亚洲区域的总裁。” “哇,不是吧,这次旅行真是众星云集啊。能跟这些人坐一艘船,想想也觉得有些厉害。” “可不是,公主号的这次旅程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的目光啊。” 人流井然有序的行进着,公主号的工作人员挂着招牌式的热情微笑,检查着每一个人的船票,当发现有人没有票或是船票有假时,都会被边上孔武有力的保安请到一边,有心人或许会注意到,这次的航行有着极高的安全级别。 第三百二十二章:盲眼少女 有序的从舷梯上了船,当苏晨晨真正的踏上公主号上,那奇妙的感觉令她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预想中的摇摆颠簸并未出现,公主号的甲板平稳的好似陆地。 “别愣着了~走吧。”走在前头的魏楠招了招手,随着人流向里走去。如果不是真正来到这里,苏晨晨绝对想象不到一艘船中会是这样的情景,她心中虽早知道公主号很高档,里头应该很奢华,但当真正进到里头时依旧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船内的过道不算太宽,但也可供三人并排行走,绝对不会给人狭隘的感觉,地面上铺着不知什么材质的地毯,踩上去很舒服,走起路来也似乎轻盈了许多,墙壁上的每隔十米便有一盏漂亮的壁灯,装饰繁复华丽,如同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般。 船内的工作人员身穿深蓝色的制服,面带微笑,服务热情,大多数都掌握着至少两种语言,可以完全无障碍的为上船的旅客提供帮助,这点让苏晨晨很是吃惊,毕竟公主号并不是属于这个国家所有,严格意义上应该是注册在欧洲某个国家的,能够聚集这么多面容姣好,年轻漂亮以及精通业务的服务员,也着实令人感叹。 以这些服务员的素质来看,她们所拿的薪水绝对不会少。至于那些男服务员也是个个优秀,穿着白衬衫西装制服的他们身材高大挺拔,笑容和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亲切得体的态度,让人很容易便产生好感,这不,前面引路的那位年轻服务员就以和那两个年轻女孩笑做一团,听对话,那女乘客竟以开始索要联系方式。 公主号的内部宽敞而舒适,灯光柔美而不刺目,空气清新而不闷热,过道整洁而不拥挤,服务周到且不会给人任何压力,上船后的最初,便给人非常好的印象。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在前头引路,带着三人来到了船体内部的住宿区域。魏楠买的是三等舱,三等舱位于船体中部,不算好,也算不上差。当房门打开时,便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房间不算宽敞,毕竟是在船内,但装修却极为讲究,床单整洁清爽,家具干净气派,带有异域气息的摆设与装修风格十分的迷人,每间房还带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里头虽稍许有些狭小,但应由的设施皆是一应俱全,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简单的参观了房间之后,三人都十分满意。“那我们便住这间吧。”白乐侯首先选了一间房间,带着魏楠就进了屋子,苏晨晨心中很是感动,白乐侯之前所选的那间是靠里的房间,没有窗子,但留给她的则是靠外的房间,一面墙上有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的情景。这简单的一个选择让这个敏感的少女感受到了对方的关怀,她微笑着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走入了今后一周内将要居住的1303房间。 在苏晨晨摆放完行李,正在细心的观察这间客舱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她打开门便看到魏楠与白乐侯正站在门口。 “呦,小苹果,还满意不~”魏楠做了一个十分嬉皮的动作。 “当然满意了,不过,不知道待会还有谁会住进来。”这是间双人间,有着两张床。 “没有人了啊,这两个房间都是我们定下的。” “啊?”苏晨晨有些吃惊,这虽说是三等舱的双人间,但在外头的售价依旧达到了5800元,如果照魏楠所说的那样,这两间客房都被他们定下了,那不是白白浪费了5800……想到这里,苏晨晨咬了咬下唇,想开口说些什么。 “行了,这家伙是个小土豪,这点钱他不会放在心上的,走吧,要开船了,我们还是到甲板上看看吧。”白乐侯细心的注意到了苏晨晨脸色的表情变化,在对方开口说那些话之前制止了她。 苏晨晨望向窗外,果然看到岸边的景物正在缓缓的向后移动,轻呼了声,“咦,怎么动了,还动的那么稳?我都不觉得自己是在坐船呢。”来自大西北的她过去可从未做过真正的船,能够得到的关于坐船的信息大都是来自亲戚朋友,无非就是晃得厉害,很不好受。 “哪会晃啊,你也太小看这艘邮轮了,再说了,现在还是航行在江中,风浪不大,要是现在你都觉得晃得厉害,那还怎么出海吧,走走,可别错过这个机会。”魏楠笑着解释道,苏晨晨连忙取来手机,关上门便跟着两个大男生向上头走去。 一路上也有不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人们在向甲板上行进,欢声笑语,看得出他们都十分满意。当从舱室中钻出时,又是另外一种独特的感觉。 舱室中虽然灯光柔和浪漫,但毕竟没有外头亮堂,外头的阳光极其灿烂,江风有些大,但吹的人很是舒服,甲板上已有许多人,正拿着照相机手机拍摄,有人在船舷处向着岸边的人挥手告别,苏晨晨跟着魏楠两人来到船边,也学着那些人一样,对着岸边送别的队伍挥手。 “咦?有人来送你了?”魏楠有些好奇,转头问道。 “没有啊。”苏晨晨撩了下被风吹得散乱的头发,笑着答道:“这样做感觉很好的,要不你也试试?” “真的吗?那我倒要试试。”魏楠也是一个喜欢折腾的家伙,高高举起双手,用力挥动着,岸边的人也在招手,虽然不知道是在回应谁的告别,但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白乐侯笑盈盈的靠在栏杆上看着两名同伴这样折腾,这时苏晨晨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接起,“妃儿,你在哪里啊?我们在甲板上呢。”简单的说了几句后,苏晨晨挂断了电话,“妃儿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先在这等等吧。” 没过五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苏晨晨的视线中,虞妃儿一改学校里的淑女风格,今天穿的十分有活力,一身牛仔套装加上一顶略大的宽边牛仔帽,看上去英武中带着些娇俏,那紧身牛仔裤将她近乎完美的腿部曲线勾勒的极具美感,曲线玲珑,胸前也鼓囊囊的,本钱十足,魏楠已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呀,你们在这里啊,总算找到了,船上人好多。”两个少女一凑到一块,便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白乐侯看见苏晨晨脸上轻松愉快的神态,心情也随之便好,靠在栏杆处欣赏起附近的人与物。 前甲板上此刻已有不少人,或是三三两两走着,或是跟他们一样,靠在栏杆处张望着附近的风景。白乐侯的目光被远处离船头不远处的一位少女吸引了。 少女穿着白裙,毫无一点瑕疵,纯白的好似天上落下的飘雪,裙摆在江风中优雅的飘动着,好似翩翩起舞的白天鹅。她站在那里,双手抓在栏杆上,迎着江风微笑着,笑容很纯洁,眼睛黑亮黑亮,很是吸引人。 一名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站在她背后,拿着一件外衣,面带慈祥的注视着栏杆边的白裙少女。 随着航速的提升江风也变得有些大了,那个男人凑到那白裙少女身边说了几句话,由于太远,白乐侯并没有听到是什么。只见白裙少女点了点头,放开栏杆,微微退后,那个男人随即扶住她的一只手,将一旁摆放着的一条长杆交给了她。 当那少女走过来时,白乐侯才发现她原来是个盲人,那黑亮的瞳孔没有焦点,需要身边的那名长者搀扶才能够安全的行走。 白乐侯微微一叹,心中遗憾着这上天的无情,如此美丽的女孩竟是个盲人,“挺可惜的。”一旁的魏楠说道,白乐侯侧头看去,发现魏楠也正看着那个白裙女孩。 “她能出现在这艘船上,再加上她身上的衣着与那种气质,可以看得出她家里应该还不错,但她依旧还是如此,说明她的眼睛是天生的,哎……”如今的医学十分发达,眼疾有多种原因引起,有一些如果经过精心的治疗还是能够重见光明的,或许正如魏楠所推测的那样,那名少女的双眼是天生的。 “魏楠,那个……妃儿说想跟我一同住,可以吗?”两个女孩叽叽喳喳了好久,苏晨晨便开口询问了这个问题。 两人回头望向两位漂亮的女孩,白乐侯说道:“嗯?你的父亲不会介意吗?”之前的信息说明虞妃儿是跟着他父母一同来的,现在虽然没见到,但肯定在船上的某处。 “没事的~我跟他们先说声,能跟朋友一起住他们也放心。”虞妃儿微笑着说道。 “哦,那样的话,你们要一起住就一起住吧,苏晨晨一个人或许还有些怕,两个人倒还有个伴。” “嘿嘿,对晨晨很关心嘛~”虞妃儿听到这话,笑着拥住苏晨晨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苏晨晨的一张脸又瞬间红了。 白乐侯再次转头看去,发现那名长裙少女已走到了离自己两三步的位置,从这里可以更清楚的看到那少女的纯洁与美丽,她脸上一直挂着那幸福的微笑,看到这微笑的人们似乎也会被这样美丽的笑容所感染,心情也会变得乐观积极一些。 第三百二十三章:身份暴露 那双目失明的白裙少女就这样慢慢的走了过来,她经过的地方,很多人都会和善的让开道路,身后的那名照顾她的长者会点头道谢,一路之上倒也畅通。 当那名少女走到白乐侯身前时,停住了脚步,“咦?”少女的声音清亮悦耳。 “怎么了?阿珂。”老者问道。 “好像有点不对劲……”那被称为阿珂的白裙少女微微转过身子,空灵黑亮的瞳孔直视着白乐侯四人这边,随后在魏楠两人的诧异下,缓缓走了过来。 白乐侯与魏楠互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他们不明白为何那名少女会向自己这边靠近。 那扶着少女的老者打量了一下前方栏杆处那正望着自己这边的两个男生和另外两个正凑到一块说些悄悄话的漂亮女生,心中只觉这几人相貌很是不凡,但也不明白为何阿珂会往那里走,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扶着少女,慢慢的走了过来。 “过来了过来了……你说,是看上你了,还是看上我了?”魏楠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嘀咕道。 “别傻了,她……”白乐侯比划了一下,魏楠当即明白他的意思,女孩是盲人,怎么会看到自己,那么她走过来自然不会是因为自己二人,毕竟她都没有看见过自己与白乐侯,等同于少女的世界中根本没有自己这两个人。 那会是……两人心头疑惑,看着那个叫阿珂的少女渐渐走近,从俩人的身边经过,随后停在了苏晨晨的身后。 苏晨晨和虞妃儿依旧在小声的说笑着,笑逐颜开,心情很是不错,两人倒没有意识到身后有人。 “苏晨晨。”白乐侯叫了一声,苏晨晨回头,疑惑的眼神中似乎想知道白乐侯为什么要叫自己,可当她看清身后那个脸上挂着清新微笑的少女时,又瞬间被对方脸上的微笑所俘获,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女生看女生总会第一时间发现她比自己强的地方,那白裙少女出现在面前,苏晨晨第一感觉就是好漂亮,一时间也忘了去在意白乐侯为什么叫自己,只是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对方。 盲眼少女阿珂站在那里,脸上微有疑惑的神采,她张了张嘴,柔声说道:“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嗯?”苏晨晨一时之间不明白她的意思,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满脸疑惑。 “就是碰一下,我不会乱来的。”阿珂轻笑着说道,露出两排整齐漂亮的洁白牙齿。 “哦,好吧。” 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让阿珂很是开心,她轻轻抬起右手,缓缓的向着对方的位置摸去。此时此刻苏晨晨才意识到对方是个盲人,心中只觉一痛,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对方的右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脸上。 “啊?”阿珂轻呼一声,整个人仿佛被蜜蜂蜇到般,身子向后仰倒而去,那老者见到如此反应,立刻伸手,将她扶在怀中。 “阿珂,你怎么了?”老者声音浑厚有力,很是焦急。 阿珂表情微怔,过了几秒钟才算缓过神来,重新站定,脸上满是不解,轻声嘀咕道:“怎么会是这样……” 白乐侯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开口问道:“姑娘,你发现了什么吗?” 听到他这么问,阿珂微微看向他的方向,黑亮的眼眸十分漂亮,只是全无焦点,让人看了心中一痛,“有点奇怪……不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打扰你们了。”她微微欠身,在老者的搀扶下向船舱走去。 众人目送两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了,虞妃儿才凑近苏晨晨,疑惑的问道:“那人是怎么回事啊?” 苏晨晨本就一头雾水,怎么可能答得上来,摇了摇头,这件小插曲很快就被几人淡忘了,公主号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行驶,正式入海,当入海时站在甲板上的游客们都欢呼雀跃,碧蓝的海水美丽清澈,远处的海平线更是让人心中感慨。 “你总不会就为了来玩上一趟来吧,而且你怎么会想到邀请我?”夏良轻轻敲打着桌面,直视着面前那个正对着镜子打领带的男人。 “哦?为什么就不能来玩一趟?”胡俊凯笑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认真的过头的人。” 夏良听到朋友对自己的评价,微微的摇了摇头,食指微微晃动,指着对方摇了摇头:“你可不要低估我对你的了解,以我的看法,你现在根本不可能离开东海市,要知道这阵子市里有够乱的,还有就是,如果你只是来玩的话,根本不需要打领带。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胡俊凯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打了个响指,将一条蓝色条纹的领带放下,走到吧台前,笑着说道:“还真是瞒不过你,果然有着一个警察该有的嗅觉,这回确实是想着出来玩一趟的,你也需要放松放松,当然,有时候玩乐也可以兼顾工作,不是吗?” “什么工作值得你放下东海市,来到这里,要知道夜翼现在可是东海市午夜中的守护者,以我对你的了解,一定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才让你选择离开。” “嗯,确实很大。”胡俊凯靠着吧台坐下,伸手从小冰箱中取出一瓶冰镇的苏打水,拧开瓶盖喝了几口,随后正色道:“我需要接近一个人。” “谁?” “星辉集团亚洲区总裁,敖明诚。” 夏良眉头微微皱起,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以新兴技术发家的星辉集团在如今世界上的地位极其显赫,周旋在几个大国之间多年,不但没有衰弱的迹象,甚至还渐渐壮大,如今亚洲区域的总裁敖明诚也是一个极有能力之人,他如果走到西亚一些小国家,甚至会得到最显贵的招待。 这次星辉集团来到东海市进行项目投资,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市政府为此也是煞费苦心,选择公主号的这次旅行也是出于能够更好的了解彼此的需求,并且达成更让双方满意的合作项目。 敖明诚的上船并不是什么秘密,夏良甚至知道因为敖明诚的出现,整艘邮轮的防卫级别都已提高到了最高,他从警局中得到的消息指出,已有一支编制完整的特种部队上了船,所执行的任务就是保护敖明诚以及星辉集团一干人等的安全。 公主号本就有配套的安保措施,又航行在近海海域,几乎没有可能会出事,但上头的政府依旧为了保证这次合作的顺利进行,布置了严密的防备措施。 而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男人,东海市夜晚的守护者,神秘的夜翼竟然说要靠近那个敖明诚,这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夏良直视着面前这个笑的很好看的男人,想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但没有成功。 胡俊凯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微笑着说道:“你别想歪,敖明诚并不是我的目标,我不会动他。” “那你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他。” “什么?”夏良有些意外于这个答案,胡俊凯与他搭档那么久,两人彼此之间都有相当大的了解,每天晚上胡俊凯在外除暴安良,有时会得到一些其他事情的线索信息,两人会共同思考收集线索,几个月下来还破获了几次案件,为此夏良还被升了职,但现在胡俊凯却极为突兀的说要保护敖明诚,这可是事前夏良一点都不知道的。 胡俊凯看了看四周,敏锐的目光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强大的听力能够捕捉到附近几个房间和过道中的任何声音,在确定无人监视监听的情况下,他微微凑到夏良脑袋边,用极其认真的目光看着对方,说道:“前几天我收到一份信。” “嗯?” “信中的内容你猜不到会是什么。” “废话,我又没看过。”夏良有些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但胡俊凯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微笑,而是严肃而认真的继续说道:“写信的人在信里指出了我暗中的身份。” 夏良瞳孔猛然收缩,双手一颤,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动。“我们被人发现了?” 胡俊凯苦涩的一笑,点点头:“是的,不单单是我,还有你,而且不仅是被发现,从信中透露出的信息来看,对方相当的了解我们,了解的详细程度甚至让我感觉他们一直在监视着我们俩。” “是谁?” “不知道。”胡俊凯摇了摇头,“一点头绪都没有,信是打印的,没有指纹,里头的内容我仔细检查过许多遍,没有任何发现。而且你也知道我住的那幢楼的,安保措施应该在市里也算不错,但当我去楼下询问有没有陌生人来找我,或是进入楼里时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来我心中忍不住好奇,潜入了大楼的保卫处,调出了那份信出现的那一天的录像带,结果没有看到任何人,画面只是微微一顿,那封信就躺在了我的门口。” 夏良张着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带苦涩的男人,原本以为两人做的事全世界只有彼此知道,却没想到自己二人最近所干的事情竟然一直有人看在眼里,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这无疑意味着,若是对方有敌意,可以随时收拾掉自己两人,原本倚仗的力量在对方面前或许什么都不是…… 第三百二十四章:目的 室内长久的沉默,胡俊凯把玩着吧台上放着的小玩意,而夏良则扶着额仔细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良久他摇摇头,有些气馁的抿抿嘴,自嘲的笑道:“原本以为无人知晓,想不到我们一直被人观察着,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想想也觉得好笑。” 胡俊凯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很苦。 “从你目前的反应来看,你根本不知道那暗中窥视我们的人是谁,而且你查不到,我说的对吧?”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郁闷了。”胡俊凯纤长的手指在吧台上轻轻叩击,敲打的旋律与十几米开外的一处客房中所播放的乐曲一致。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敲诈点钱吧。” “如果只是敲诈点钱,那么也就罢了,大概是一些偶然间撞到我们行动的普通人,或许是记者,或许是八卦症患者,但可惜的是,对方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了解我,也同样需要我的帮助。”胡俊凯答道。 “哦?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需要你去保护那个敖明诚吗?” “是的。”胡俊凯点了点头,“不过让我欣慰的是,他们至少给了我为何要保护那个男人的理由。” “说说看看。”夏良眉头微皱,正视着对方说道。 “有人要对敖明诚不利,杀死他或者是绑架他。” 夏良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星辉的亚洲总裁,他手里掌握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像他这样著名的人,想要他死的人多的是,即使天天听到有人对他欲行不轨的消息我也不会感到意外,这条理由并不充分。” 胡俊凯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是那种‘普通’的敌视。”他特别加重了普通两个字。“要对付他的人并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至今为止仍未浮出水面的可怕组织,你还记得一周前那个周三我到过的现场吗?” 听到胡俊凯说起这件事,夏良的脸上满是吃惊,那个现场他自然记得,而且是清清楚楚,甚至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一场相当恶性,或者说相当恶心的一个案件。夜翼在夜晚的行动中嗅到了空气中的些许怪异,随后循着气味找到了附近秋叶小区的一户住户,从窗户闯入后便看到了另他惊呆的画面。 灯火通明的客厅中央,天花板上倒吊着三个人,看模样是一家三口,腹部被撕开,里头的内脏全部消失不见,腥臭弥漫,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之上。 夜翼自从暗中当起城市守护者之后,也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但像这样的场合倒是从未见过,那一家三口,最小的小女孩才约莫七八岁模样,脸上满是惊恐,使人不忍目睹。 随即夜翼便在地板上凌乱的痕迹中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足印,足印较常人来说要宽扁许多,延伸向一处窗户,夜翼在窗沿处发现了一些湿漉漉的奇怪液体,感觉像是水生动物身上才有的膜状物。 在他的搜寻之下,发现了这幢楼外部有不少这样的液体残留,很有可能犯下这滔天血案的凶手是直接从这处窗户爬出去的,这里虽然不算太高,但起码也有四层楼,外头也没有太多可以借力之处,那名凶手为何要放着大门不走,而从墙外爬出去,他又是如何能够这样顺利的爬到楼下从而逃脱,都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之后夜翼费神的在草丛中寻找那个神秘凶手留下的踪迹,在百来米外的一处草丛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第二天警方封锁了这片区域,进行了大范围的搜索,最后发现凶手已从下水道逃离。 而尸检的结果那三位死者是被尖爪般的结构开膛破肚,尸体内部残留了部分齿痕,而留在现场的那奇怪的黏液经过化验后依旧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物质。 这起案件至今未曾破获,凶手逍遥法外,在警局内部引起了极大的重视。 “你说这个干什么?”夏良想起当天看到现场时自己内心中的恶心感,即使时隔多日回想起那天血淋淋的一幕依旧令他面色苍白。 “给我留信息的人告诉我,那天的凶手就会出现在这艘船上,而且并不是一个人,他们属于一个至今未曾公开的隐秘组织,而这次的目标便是星辉集团亚洲总裁敖明诚。” 短暂的沉默后,胡俊凯喝完瓶中的苏打水,随后起身,“所以我需要靠近他,守株待兔,敖明诚是他们的目标,守住他便可以发现那日的凶手,而且我觉得这件事中还有许多蹊跷之处,对此我十分有兴趣。”他又去衣柜中挑选衣物。 夏良坐在远处思考了许久,答道:“敖明诚不是那么好接近的,我得到的消息是他是目前这艘船上唯一一位贵宾舱的客人,附近的舱室几乎都被包下来了,他自己带来的保镖下属及相关人员就接近三十人,市里又派了十数名好手作为他的护卫,暗中更有一支人数达到十八人的特种部队保护着他,这样严密的守卫阵容,我相信就算再怎样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休想靠近他一步。” “百密一疏。”胡俊凯没有回头,“他在船上活动,总不会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他需要玩乐,需要享受,自然会去船上的许多地方游玩,这过程中总会产生纰漏,那个我们目前不知道的组织要想动手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而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在那些时间保护他。” “你有信心?” “只有一半吧,谁又能说百分百能做到呢,毕竟对方是谁,又究竟有多少人我并不清楚,我唯一能倚仗的便是我的身体,超过普通人数倍的听力视觉,相信会在行动中给我帮助,今晚的舞会,我相信敖明诚他肯定会出现……” …… “好了啦,别闹了,晚上的舞会总要参加的。”虞妃儿坐在床边轻轻倚在苏晨晨的旁边。 “能不去吗……怪不好意思的,我以前可从没参加过这种活动。”苏晨晨的声音怯怯的,心中似乎相当没底。 “这又没什么,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次欢迎舞会可是主办方发起的活动,里头应该相当有趣,不去岂不是可惜吗。” “可是……”苏晨晨有些别扭的抿着嘴,“可是,人家又不会跳舞……” 虞妃儿噗嗤一笑,从后面轻轻搂住苏晨晨纤细的腰肢,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教你啊,不难的。” “可我很笨的……” “哎呀,又不是比赛,跳的差一点没人会笑话你的。” “可是,我还是不敢……” “没关系的了,到时候这么多人,我们几个就在边上偷偷的玩,没人会注意到的。” “可是他们俩会看到……” “嘻嘻,我就知道你是在担心这个,嘿嘿,之前还跟我说是普通关系,普通关系,还真把我当笨蛋啊。” 苏晨晨被说的脸色绯红,小声的抗议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挑明了说吧~晨晨同学,你究竟喜欢的是哪个呢?”虞妃儿笑嘻嘻的靠近对方的脸,轻轻吹动对方的发丝。“是魏楠吧!?” “不是不是……”苏晨晨连忙挥手。 “哦,那就是白乐侯!” “啊?”苏晨晨发出了一声很可爱的惊讶声,张了张嘴,似乎想否定,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边上的女伴便笑着将她扑倒在软绵绵的床上。“哈哈,这回让我探出真相了,原来你喜欢那样的高冷帅哥啊,啧啧,不过呢,我似乎也喜欢他,要不你让给我吧~” 听到虞妃儿这样说,原本一脸羞红不知如何是好的苏晨晨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信息一样,一双眼瞪得大大的。 “哈哈哈,开玩笑的了,看你的反应,真是太有趣了~”虞妃儿笑做一团,苏晨晨十分恼怒,伸手就摸向她腰间挠起痒来,两人笑闹做一团,直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呀,莫非是你的白马王子找来了?”虞妃儿赶忙坐起,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 “不是的,是魏楠。”苏晨晨也坐起身来,缓了缓气。 “哦,单是听敲门声你都能分辨,我可不信,我觉着是魏楠。”虞妃儿从床下跳下,也没穿鞋,就这样赤脚踩在地毯上,跑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魏楠,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抬起,似乎还想敲门,而白乐侯正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还真是你!~” “嗯?”魏楠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虞妃儿,随后说道:“再过一个小时,今晚的欢迎舞会就要开始了,你们去不去?” “当然要去啊!”虞妃儿抢着回答。 “那好,那待会见吧,我只是来问一下而已。我们俩先去外头转悠转悠,待会回来找你们。”魏楠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白乐侯走开了。 虞妃儿重新关上门,又蹦蹦跳跳的回到床上,凑近苏晨晨身边问道:“你是怎么从敲门声就分辨出他们两个的啊?” 心思都被闺蜜知晓之后,苏晨晨也稍稍大胆了一些,笑着说道:“这跟他们的性格一样啊,魏楠是急性子,敲门声总是急促的几下,而白乐侯的则慢一些,下次你留意一下就会明白了。” “哦~原来如此,看来你还真是对他们俩相当了解啊~” “也没有了……别笑话我了。”苏晨晨撅着嘴,脸色通红。 第三百二十五章:晚霞下的大海 邮轮甲板上,沈芷静安静的倚在栏杆边,远远的眺望着远处海平面处正缓缓落下的太阳,美丽的晚霞遍布天空,极美极美。 沈芷静现在已剪短了头发,发丝在海风吹拂下,微微摇晃,将她那恬静柔美的面部衬得更加美丽。 “咔擦。”快门声响起,沈芷静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正用相机对着自己。 “啊,不好意思,刚才的画面太过美丽,我实在忍不住还是拍了下来,希望没有打搅到你。”那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见她回头看来,连忙点头道歉。 沈芷静性子平和,对此也发不出火,微微一笑,“没事的。”见她这般回答,那胖胖的年轻人十分高兴,又追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给我十分钟,让我为你拍摄些相片吗?” 沈芷静心中觉得对方似乎有点得寸进尺,但对方的要求也并不太过分,眨着眼睛想了想,“可是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的,你就当我不存在,平时怎样现在就怎样,我喜欢捕捉人们平时放松状态下的情景,并不需要刻意的做动作。”那胖乎乎的年轻人这样说道。 “哦……”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沈芷静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我就当你不存在了哦。” “嗯嗯,请便。”胖乎乎的年轻人举起了相机,调整着镜头。沈芷静原先身子还有些僵硬,但不多时便被海上独特的美景所吸引,又重新回到了完全放空的状态。 火红的晚霞悬在空中,海鸟挥动翅膀,追逐着缓慢行驶的邮轮,深邃幽暗的海面上波澜起伏不定,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远处的太阳落得只剩下三分之一还露在外头,天空上已隐隐看得到些许星光,等到太阳彻底落下,那便是黑夜的到来。 沈芷静又陷入了对过去的思索之中,不知不觉中竟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是别人相机中的模特。 “很好,你很有镜头感。” 沈芷静被对方忽然的发言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才想起自己正在被拍摄中,眨了眨眼睛,“啊,你还在啊……” “呵呵,要是不在的话也没法捕捉到刚才那样的美丽画面。”胖乎乎的年轻人低头看着相机的屏幕,似乎在看自己拍摄的成果。 “很好看吗?” “是的,你在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忧伤是我从未见过的,那陷入回忆中的神情专注而美好,能够拍到这样的画面实在是不虚此行啊,冒昧的问一下,能告诉我你为何忧伤吗?” 沈芷静听到对方这么说,略微有些吃惊,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没在忧伤什么。” 听到对方这么说,那年轻人也明白自己有些冒昧,十分不好意思的点头致歉,随后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这是我的名片,等到旅行结束回到东海市时我会将这些照片都冲洗出来,如果你想要一份的话就打我电话,我会为你送去一份的。”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道声谢便离开了。 沈芷静看着名片上的字,“冯天才,这个名字倒有些意思……”她微微笑着,想将名片放入口袋,可是一阵海风吹过,手指间的那张名片就掉在了甲板上,她弯腰想要去捡,又是一阵海风吹过,那张名片被吹的飞了起来,飘飘扬扬的飞向远处,不见了踪影。 “唉…算了吧,不能强求。”沈芷静摇头轻叹,伸手理了理鬓角处的发梢,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 太阳已只剩下一点点,甲板上的灯光都已亮起,宛若一座移动的海上城堡,又是另一番美景。 “原来你在这啊,沈小姐。”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沈芷静转身望去,发现是那个叫夏良的年轻警察,脸上带着微笑。 “你在找我?”沈芷静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 “哦,是这样的,今晚的舞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小胡让我来问问你,你想不想参加?”夏良显得有些腼腆,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舞会啊……”沈芷静侧头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不太适合那种热闹的场景。” “哦……”夏良的语气显然带着些失落,他小声嘀咕着:“还真被那小子说中了……” “嗯?你说什么?”沈芷静没有听清他嘴里嘀咕的内容,好奇的问道。 “啊,没什么,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一个人的话要小心些哦。”他点了点头,随后告别转身离开。 “怎么样,她不想去吧?”夏良走出十余米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发现穿戴整齐的胡俊凯正靠着墙看着自己。 “嗯,她说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唉……以前她可不是这样,小时候可爱闹了。”胡俊凯摇了摇头,与夏良结伴同行。 “那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总觉得沈小姐身上有种似有若无的忧伤感觉。” “啧啧,夏大警探的感觉还真是够灵敏,确实如此。” “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说不上来吧,或许是因为失恋吧。” “失恋?像沈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子,哪个笨蛋舍得抛弃她?”夏良一脸的不可思议,轻轻笑道。 “我怎么知道……对于那个男的我了解不多,但对我表妹我倒是十分清楚,她从小到大都是那样的性子,表面上很坚强,但其实内心柔弱,需要一个依靠,但你别看她平时对谁都是笑笑,一副很好接近的模样,但其实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难接近,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她在心里惦记起一个人。唉……当她们这样的女孩心中那个依靠的人突然就消失不见时,对她们来说就像是天塌下来,要从那样的阴影中走出来实在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我表妹这几个月来都是这样,平时工作很是认真,与同事相处也是开开心心,但她藏起来的那份忧伤却又是那样的无法抹去,我这次带她来,也是想让她散散心,这船上这么多年轻人,或许还能遇到一个可以让她忘记过去的人啊。”胡俊凯幽幽一叹。 “只是不知道那个家伙为什么要抛弃我表妹,要是让我找到他非得要他好看。” “你可别乱来,你现在出手没轻没重,要是打死打残可不好。”夏良很认真的提醒说。 胡俊凯被他这般认真的语气逗乐了,摇着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吧,那个男的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找到他,更别说教训他了。” “失踪了?”夏良问道。 “谁知道呢?”胡俊凯轻笑一声,“好了,不说这些,走吧,舞会就要开始了。” …… “妃儿,你别拉着我,我自己会走。”脸色通红的苏晨晨一手拉着裙摆,另一只手则被走在前头的虞妃儿拉着走。 “就是不放~我还不了解你啊,一旦放手肯定就跑了。”虞妃儿笑着回头,她一身红色长裙,将她窈窕的曲线勾勒得完美无瑕,高跟鞋轻快的声音踏在地上,滴滴答答的,似乎让附近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可是…这条裙子真的可以吗?”苏晨晨十分不自信的问道。 “当然可以了~很漂亮啊~” “可是……是不是有点大胆。”苏晨晨低头看了看胸前,低胸的裙子还是第一次穿,自己原本不自信的身材在虞妃儿的帮助下,竟硬生生的挤出了沟,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挤挤总会有的。 可这样大胆的穿着,总是让苏晨晨很是慌张。 “哎呀~你看看四周,你这样的穿着真的算大胆吗?太正常了~”虞妃儿指了指四周的女宾,苏晨晨偷眼看去,果然大家都十分的大胆,或者说在这种档次的舞会上,露个沟露个腿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的事情,这样的场合里只要穿着得体,尽可能展现自己的美丽才是大多数女人所希望的事情。 “好像确实是哦……”苏晨晨心里稍稍镇定了一些。 “好了啦~机会难得,今晚就放开一点放开一点~呀,我看到他们俩了!”虞妃儿远远的招了招手,苏晨晨偷眼望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两名男同伴。 往日里吊儿郎当的魏楠现在身着燕尾服,头发打了发蜡,梳得一丝不苟,很是精神。白乐侯同样的一身得体的燕尾服,没有太多的装扮,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但换上燕尾服后的气质变化依旧让苏晨晨心头小鹿乱撞。 这样的他看起来真的好帅好帅,就像白马王子一样…… 苏晨晨脸红红的望着远处的那名帅气的男生,任凭同伴拉着,走了过去。 “呦,两位美女,可否赏光,让我们认识一下呢?”魏楠笑吟吟的摊出手。虞妃儿没好气的狠狠拍了一下他摊开的右手,“我总算完成任务了,累死我了~” “辛苦辛苦,嘿嘿,这事还多亏了你。”魏楠看着苏晨晨搓了搓手。苏晨晨望见两人那心领神会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瞪大双眼的喊道:“你们合力算计我?” “嘿嘿,这也是为你好,要不然你哪可能穿这样漂亮的裙子,小白你说是不?”魏楠用手肘碰了碰边上一直微笑不语的男生,白乐侯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眼中的欣赏,苏晨晨也没了发火的心思,脸红红的低下了头。 第三百二十六章:舞会 当时间到达七点整时,舞会正式开始了,主办方的发言简短幽默,在引得一阵笑声炒热气氛后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宣布舞会的开始,宴会厅一侧的乐队身着统一优雅的制服,演奏起一曲曲动人心弦的乐曲。 前几首曲子或许只有些大胆的年轻人随之翩翩起舞,但到了后几首耳熟能详的乐曲奏起之时,气氛已相当热烈,一对对情侣轻快的划入舞池,在悠扬的乐曲之下旋转舞动。 苏晨晨四人一直在餐桌旁挑选着美食,偶尔看一眼舞池中的各种表现,虽说从主办方处借了衣服,但真的要下去跳舞四个年轻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对摆放在边上的各类美食起了很大的兴趣。 “别人是来跳舞的,我们倒好像是来吃东西的~”虞妃儿笑嘻嘻的说着,随后双眼一亮,指着远处舞池中的一对中年夫妇喊道:“快看,那是我爸我妈!” “哪呢哪呢?”苏晨晨放下手中的餐盘,擦了擦嘴,踮着脚尖想要看到同伴指的是谁,可舞池中跳舞的人很多,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我爸肚子很大!”平日里颇有大家闺秀气度的虞妃儿此时表现得就像个顽皮的小女孩,毫不遮掩的说着自己父亲的尴尬之处。 “哦,是那个啊,你妈妈是不是穿着紫色长裙的那个?”魏楠似乎发现了虞妃儿口中喊着的那个肚子很大的中年人,坏笑着问的。 “对对,那就是我妈,怎么样,漂亮吗~?”虞妃儿颇有些自得。魏楠在人群间隙中望着远处的那对中年夫妇,男的一副乡镇领导派头,头发稀疏,肚子倒是挺大,即使是昂贵的西装也难以掩饰那“茁壮”的肚子,倒是那个妇人颇有姿色,虽然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但也算得上风韵犹存,身材也没有走样,甚至不输边上的年轻女孩,难怪附近的一些男人都有事没事往那个方向看。 “只能说,还好你长得像你妈。”魏楠坏坏的说道。 “哈哈,这话我从小听到大。”虞妃儿丝毫不介意,愉快的笑着。 与此同时,在宴会厅的另一个角落夏良正与胡俊凯小口的抿着酒。“哎哎,注意楼上。”胡俊凯提醒道。 夏良微微抬头望向宴会厅的二层,发现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入口处进来,沉默的混入了人群,没有女伴,也不像服务员,他们虽表现得随意,但放在有心人眼中,一眼便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份。 “看来那位要出现了。”夏良小声说道,举起杯子轻轻品了口酒,这样优秀的葡萄酒他过去可没有机会喝道,浓郁醇香,回味无穷,不知不觉中便多喝了些,现在脸上红红的,精神倒是极好。 “等这么久才出现,估计在楼上宴客吧,我倒想看看这个敖明诚是怎样的人。”敖明诚的样貌胡俊凯自然不陌生,杂志报纸新闻报道中常有报道,印象中他是一个看似极为干练的中年人,眉毛略有些粗,沉稳而严肃。 “你看到那个服务员了吗?”胡俊凯的目光锐利如鹰,在人群中发现了些许异状,便说与自己同伴听。 “那个高个吗?”这邮轮上的男服务员个子都很高,但现在夏良所说的高个潜台词就是有些瘦的意思。瘦子显高,那个服务员站在那里便显得比别人高一些。 “对,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上头暗中派下来的护卫,还有那边那个看门的,以及舞池边上那对假扮的情侣……”胡俊凯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人,令边上的夏良惊讶的有些咋舌。 “真的假的,你不是一直跟我站在这里没动过吗,怎么发现这么多?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啊。” “你啊,不就是光顾着偷酒喝了吗,嘿嘿。”这话说得夏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因为喝了酒,脸早就红了,此刻倒也看不出。 “不过你看不出也算正常,这些护卫相当专业,一般人是无法注意到的,若不是我感知超过常人,也不一定能发现。” 夏良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相比自己这位同伴看似随意的站在那里,那双眼睛却在人群中不停寻找,那些乔装过的护卫虽说表现的跟正常的游客没有多大区别,但总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比如戒备心重啊,时刻提防着四周的游客啊,又或许在暗中用通讯器在互相联络,虽然联络的声音被乐曲遮掩住,但边上这家伙的听力可非同一般。 “来了,正主来了。”胡俊凯脸上带着微笑,不经意的望向二楼的那处入口,夏良也望向那个方向,几秒钟后果然看到一伙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入宴会厅,而那个男人的样貌两人也颇为熟悉,正是那位星辉集团亚洲总裁敖明诚。 敖明诚此刻的气色很是精神,挽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缓缓的从楼梯处走下,他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原本在跳舞的人群微微有些骚动,几个男人都端着酒杯凑了过去。 夏良一直注意着那几个被胡俊凯指出是保镖护卫的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异常,站在边上的胡俊凯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那几个都是东海市有名的几位老总,我的上司就在里头……” 听到这样的提醒夏良也清楚了些事情,那些保镖护卫没有任何防范的动作,可见他们在没有来舞会前,已经几乎将这里的宾客都摸查了个遍,谁有疑点谁很安全早已了然于胸。 那几个商人老总围在敖明诚身边说些什么,夏良是一点都听不到,只觉得敖明诚脸上颇有些勉强与敷衍。 “哎,老板啊老板,这样做生意可是不行的,人家敖总正想抱得美人归,你们却不知趣的在前面挡上一挡,换做是我也不会有好心情。”胡俊凯笑吟吟的说道,夏良也看出了敖明诚脸上的变化,有几个知趣的商人已经发现了气氛的尴尬,便都打着招呼,告辞离开。但是胡俊凯的上司,北极光公司的副总却依旧还缠着对方。 “哎,你那领导情商有些不够吧?”夏良打趣道。 “可不是嘛,以前好像没发现他是这样的,怎么这几天人就变得越来越二呢。” “他边上跟着的那个年轻人是谁,你认识吗?”北极光副总马默身边跟着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一直陪着笑。 “那人倒是不认得,估计又是那位杰出青年吧,总不会是马默那笨蛋的亲儿子吧。”这边说说笑笑间,那边似乎敖明诚语气不善的说了些什么,随后马默十分抱歉的赔着笑,总算是离开了。 此时刚刚一曲结束一曲即将开始,敖明诚带着歉意的跟身边的女伴小声说了些什么,那女人脸上的不快才消失了,揽着敖明诚的胳膊入了舞池。 或许是主办方看到了敖明诚的进入,风靡全球的华尔兹乐曲的曲调开始响起,一对对熟悉上层生活的男女们都明白这次舞会的高潮已经到了,纷纷牵着舞伴的手进入舞池。 跳累的年轻人选择了离开,将空间留给那些等待多时的人们。灯光变得五光十色,暧昧中透着股魔幻气息,随着熟悉的乐曲,一对对男男女女在舞池之中划出一个个带有活力的圆。 气氛的变化也吸引了那些一直在边上观看的男女,看到舞池中那翩翩起舞的一对对舞伴,苏晨晨的脸上也有了兴奋之色,她偷眼望向一旁高大的白乐侯,见他一直望着舞池,心中略微有些失落,她是多么想从对方口中听到那一句“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尽管她根本不会跳舞,连别的舞都不会,更别提极受上层人士喜爱的华尔兹。但女孩子就是这样,听到别人开口邀请总会让她们感到快乐。 只可惜那个一向习惯安静的观察着周遭一切的白乐侯此刻并没有邀请任何人的意思,端着酒杯,安静的观看着。 气氛逐渐热烈,越来越多的年轻男女相携着进入舞池,有些打扮得体的单身男子也开始邀请舞池外那些看似单独一人的女伴,大多数女伴都欣然应允,这之中又会有多少人发展出之后的感情,便是不得而知。 舞曲过半,苏晨晨颇有些失落,正想跟一旁的虞妃儿说些悄悄话时,却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她微微皱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将酒杯放回餐桌。 “晨晨,你怎么了?”虞妃儿注意到了同伴的不对劲,扶住对方,关切的问道。白乐侯与魏楠也注意到了这边,凑近过来,想看看苏晨晨的状况。 “没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苏晨晨轻轻摇了摇头,“那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里人太多,又吵,我也有些不习惯。”白乐侯开口了,他伸手搀扶住苏晨晨的另一边。 “嗯,好吧。”此时的苏晨晨倒没有太多不适,只是听得心上人这般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便也想当然的答应下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骤然病倒 “你们俩继续玩吧,我送她回去。”白乐侯对另两位同伴说道,魏楠与虞妃儿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闪过狡黠的神色,虞妃儿拍了拍白乐侯的脊背,“那我家晨晨就先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哦。” 白乐侯倒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含义,只是点点头,便陪着苏晨晨走向出口。 “嘻嘻,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虞妃儿小声嘀咕着,转头却发现魏楠正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却听魏楠笑嘻嘻的说道:“你觉得小白那个闷葫芦会不会下手?” “啊,你在朋友背后这样说他可不好哦~”虞妃儿叉着腰笑道。 “少来了~你不也一样嘛。” “嘿嘿,我这是帮忙而已,帮忙而已~要是成就一番姻缘,可是件美事。” 白乐侯倒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关切的扶着苏晨晨向前走着,绚丽的灯光下,他隐约觉得苏晨晨的脸愈发苍白。 “怎么了?你还好吗?”他停下脚步,双手抓着苏晨晨的手臂,直视着对方的瞳孔,这一看才吓了一跳,苏晨晨双目无神,竟已无法回应自己的呼唤。 “苏晨晨,你怎么了?” 此刻的苏晨晨只觉眼前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些人影,却看不真切,耳中隆隆作响,仿佛有辆火车正在耳边驶过,声音之大盖过了其余的任何声音,她想站直身子,却发现身子绵软无力,踉跄着就要倒下,似乎被谁扶住了,却也看不到听不到,不知道那人是谁。 心跳声正在缓缓加速,越跳越快,带动着全身的血液都在飞快的流转。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仅剩的意识只能勉强发出这点疑问,随后她便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所吞没,那尖叫似乎是从她体内发出的…… 白乐侯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苏晨晨眼神逐渐涣散,身子使不上力,绵软的就要倒下,他连忙将她抱在怀中,只觉她全身烫的厉害。 “你别吓我啊,医生医生!”白乐侯心中焦急,也不顾是怎样的场合,发力呼喊,原本在远处说笑着的另两人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赶了过来。 “啊!!”一个女人尖叫起来,倒并不是苏晨晨,而是那个女人看到了从苏晨晨耳中眼眶中流出的鲜血,才吓得尖叫。 几个服务人员围了过来,一看情况不对,那女孩已失去了意识,连忙想要将她送去船上的医疗所,白乐侯将他们的手击开,将怀中那失去意识的女孩打横抱了起来,跟着那几个服务人员后头冲向医疗站。 “那边是什么情况……”远处的夏良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处人群的骚动,询问一旁的伙伴。 “好像有个小姑娘晕倒了,具体的就不清楚了,哎,这种场合发生这种事,也只能说扫兴了……”他摇摇头,舞池中的人们因为这个小事件短暂的停止了继续跳舞,但当那几个年轻人离开之后,主办方稍稍解释了事故的具体情况,安抚了几句,随后乐曲重新奏响,气氛的变化中,舞会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急促的脚步声中,白乐侯紧紧搂着怀中那眼神涣散,不再回应自己呼唤的女孩。苏晨晨一脸的苍白,睁着无神的双眼,没有焦点,眼角处与耳边有已经干涸的鲜血。 先前在宴会厅中,那双眼流血的样子可吓得白乐侯不知如何是好,但幸运的是当几人离开宴会厅后,血便不再继续流,这也算一个稍稍令人好过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小苹果之前有不舒服吗?”后头魏楠迈开大步跟在后头,问着一旁的虞妃儿,虞妃儿身着长裙,此时要跟上他们移动的速度十分吃力,双手抓着裙摆,脚步踉跄。“没有啊,她一直很开心的样子,如果有不舒服不会不说出来吧。” “那怎么会这样?”先前的一幕令三人都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到达医疗站后,找来了急救医生,医生与几名护士将女孩送入抢救室,可没过几分钟便又出来了。 “医生,怎么样了?”看着医生那一脸古怪的模样,白乐侯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到那几个不吉利的字眼。 那医生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白乐侯心中一惊,揪住他的领子,“你快说啊!她究竟怎么样了?!” 魏楠何曾见过他这般焦急的模样,连忙过去将他拦住。“冷静点,别乱来。” “年轻人别冲动,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奇怪,奇怪你个头啊!?她究竟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啊!” 那男医生苦涩的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患者没事……”他话音还没落,白乐侯便已冲了进去,苏晨晨正闭着眼躺在床上,一脸的恬静,一个女护士正为她擦去眼角边那如泪痕般的血迹。看到这一幕,白乐侯也觉得奇怪,看这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展开治疗啊,他回头正好看到那个医生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脸奇怪的样子。 “奇怪啊……” “医生,你能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魏楠倒是冷静,开口问道。 “这样的病人我以前倒是从没见过,之前接到病人时发现病人心率过快,血压极高,全身血液都在发疯般的迅速流动,我们正打算采取一些措施时便发现她自个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好了?”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先前苏晨晨发病时的吓人模样却一到这里就好了,怎么想都觉得太过玄乎。 “是啊,一下子就正常了,我们刚才检验过了,现在她体内指标一切正常,人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中,如果你们想的话,可以直接把她叫醒,不过我想知道她过去有没有这样发病过?” 三人都摇了摇头,“从没见她这样,她也没提过以前有这样的事。”魏楠说道,“是啊,她一直好好的,如果有严重的病没理由我会不知道。”两周的相处苏晨晨与虞妃儿两人的友谊已十分牢固,两人都能分享彼此的秘密,如果真有这种事情,虞妃儿倒是应该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过。 白乐侯没有说话,来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苏晨晨的额头,温度正常,之前将她抱在怀中跑过来时,她的体温烫的吓人。现在却一下子就正常了,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医生,那她什么时候能离开?” “随时能吧,不过我觉得她还是留在这里先做些检查的好,毕竟那怪病从未见过,或许是新出现的一种病状。” “不用,或许只是一次误会,我现在就带她离开。”随后白乐侯不顾医生的好言劝阻,也不理会魏楠两人惊诧的目光,将苏晨晨抱在怀中,走出了医疗所。 “你疯了你!”应付完医生的魏楠从后头赶了过来,挡在白乐侯面前,“留在这起码有医生照顾,你把他带回去干嘛?”这时虞妃儿也赶到了,也帮腔道:“是啊,晨晨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这里。” 白乐侯面沉似水,冷冰冰的答道:“这里看不出的。” “那你带回去,难道你能发现病因,我倒不知道你还是一个厉害的大医生哦。”魏楠语带嘲讽的说道。 “我不是医生,不过我知道她刚才不是发病,而是那种东西干的。” 那种东西干的,这简单的六个字仿佛一只手,将原本漏气的口袋一把抓住,魏楠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与白乐侯交好,有关于苏晨晨发生的一些怪事,他也曾经与他讨论过,也曾从白乐侯口中听到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内容,此时听到这句话,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那…你有办法解决?” “没有。”白乐侯回答的极其干脆。 “那你……” “可我知道谁能解决。” “谁?” “阿珂。” 魏楠听到这个名字呆立片刻,才终于记起是下午见过的那个盲眼少女,白乐侯已从他身边走过,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连忙赶上,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阿珂能够解决?” 白乐侯摇了摇头,“我也不能确定,但我知道那个阿珂有点非同寻常,你还记得她下午的举动吗?” 这个魏楠自然记得,那个盲眼少女原本平常的走过,却突然转向如同能够看到一样,走到苏晨晨面前,伸手触碰她,之后还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怎么会是这样?” 下午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这个盲眼少女的举动,但此刻想来,觉得十分古怪,那个叫阿珂的女孩或许知道些什么。 白乐侯当听到那名医生说出苏晨晨莫名其妙的就好了时,他便知道并不是一般的病症这么简单,他第一时间想起了下午遇到盲眼少女阿珂的事情。 那名少女令人印象极深,她那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应该也不会只是出于玩笑,当见到苏晨晨突兀的病倒,白乐侯便下意识的将这归结为那个潜伏已久的阴魂作祟,而那名叫阿珂的少女说不定对这种事情有一些办法。 第三百二十八章:猜测 怀中的少女依旧沉沉睡着,白乐侯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屋中,放在靠里的那张床上,细心的为她盖上被子。转头看向面带担忧的两位伙伴。 “那现在该想办法找到那个姑娘,可是这船那么大,该怎么找啊?”魏楠脸上满是苦恼,邮轮上单是游客便有2800人左右,想要一间间找过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可若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大家都只知道对方的小名,连真名都不知道,要想寻找可说是相当困难。 “嗯,确实麻烦,得想个办法……”三人思索良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发现是一男一女两名穿着公主号服务员制服的船员,他们是船上派来探望的,想看看这里需不需要帮助。 白乐侯谢绝了他们的援手,开口想求他们帮忙一个叫阿珂的盲人少女,却被告知无法做到,为了保护船上乘客的安全,乘客名单是不可泄露的资料。白乐侯虽也觉得不爽,但也能够接受对方所说的内容,也没有多说什么,稍微说了几句话就与那两人告别。 “这下,看来要麻烦了……”他重新关上门,有些萧索的跟屋里的人说道,苏晨晨依旧睡得深沉,呼吸均匀顺畅,就如平常的睡眠一般,若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三人亲眼目睹,怎能想象得到床上那名少女刚刚经历过那样可怕的情景。 “今晚也有些晚了,要想找人还是明天开始吧,至于今晚……”白乐侯看向一旁的虞妃儿,“苏晨晨还得麻烦你照顾,我们就在隔壁,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马上来找我们。” “嗯,好吧。”虞妃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送走两人,她走到了苏晨晨的床畔,伸手抚着她的额头,“你可别出事啊……” “小白,你放心把她们留在一块吗?”回到屋里后,魏楠就忍不住开口问道。白乐侯摇了摇头,“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没有出事,总不能让苏晨晨睡这边吧,传出去对女孩子家的名声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担心虞妃儿的安危吗?” 听到魏楠这句话,白乐侯眉头一紧,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你是怕那种事?”那种事所指的自然是那一直纠缠着苏晨晨的阴魂,会不会加害于身边之人。 “嗯,要是万一出事就麻烦了。” “你说的倒也对……”白乐侯坐在桌边,一手托腮细细回忆着,而后说道,“就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那个家伙似乎没有加害旁人的前科,不过就怕有个万一,唉……也不知道这次出来到底对不对。” 白乐侯此时确实相当的后悔,参加公主号之旅的原因是想让苏晨晨变得活泼一些,放开一些,开朗的女孩更容易快乐的生活。原本以为在自己寝室住了那么多时间,每天都是伴着吞灵雀入睡,那个阴魂或许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吞灵雀给消灭了,吞灵雀不会说话,一直也都是懒洋洋的样子,白乐侯也看不出个究竟,只能从再没有发生怪事来推测那阴魂已不在,却不曾想到,那家伙竟有这么好的耐性,硬是忍到上了船,吞灵雀不在身边时才再次捣乱。 想到这里,白乐侯注意到了一件事,皱眉问向一旁的魏楠,“哎,你说那个缠着苏晨晨的鬼东西究竟想怎样?” “想怎样?”魏楠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侧头想了想,答道:“如果算上以前那些被缠身之人最后的下场的话,应该是想要害死苏晨晨吧。” “那就不对了啊。”白乐侯接着说道,“最近苏晨晨身上没有一丝奇怪之处,我们俩都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果就这样保持下去,突然有一天害死苏晨晨,谁都不会想到,可它为何不这么做,而是选择在舞会上让苏晨晨病倒,一出门就开始好转,这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白乐侯将自己心头的疑问说出。 魏楠听到这一番话,细细思索,也觉得有些不对,“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换成是我,潜伏了那么久,一定要寻个时间,一次性完成目标,没有必要突然再现身打草惊蛇,那么它为何要这样做?” 两人陷入思考,良久,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对方,各自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同样神色,异口同声的道:“舞会!” “对!问题肯定出在这场舞会上,一定是舞会上的某种东西,或是人或是物,或者是音乐或者是食物让那个缠着苏晨晨的东西失控。”魏楠点头说道。 “嗯,所以当苏晨晨被我们从宴会厅带走,离开了舞会现场时,身上的怪病便立刻开始好转,等到送到医疗站时已是没有任何病状了。” “这么看的话,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白乐侯继续说道,“或许缠着苏晨晨的那个该死的东西目前无法彻底加害于她,或者说它目前的力量无法害死苏晨晨,所以才让苏晨晨恢复过来。”与吞灵雀共同生活那么久,苏晨晨身上的气息多少会让那个阴魂变得虚弱。 “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更想知道究竟是舞会上的什么东西,诱发了那个家伙的变化,或许找到这个答案会有利于解决一切麻烦。”在知晓苏晨晨身上的阴魂没有烟消云散时,两人在船上的首要目的便是保护好苏晨晨,并且想办法找到解决这个麻烦的方法。 两人合计讨论了许久,只得出几个共同的看法,舞会上人员复杂,灯光音乐变化太多,要想找出原因已是不可能,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名叫阿珂的少女。 “咚咚咚。”敲门声起,“这么早就回来了?……”夏良小声嘀咕着,穿上拖鞋走到门口,拉开门才发现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人,而是住在隔壁的沈芷静。 “俊凯他在吗?”沈芷静侧头向屋里张望,并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你找小胡啊,他出去了。”夏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早知道是沈芷静在门外,他怎么着也得披件衣服出来,现在只穿了单薄的一件背心,想想略有些不妥。“你找他有事吗?” “也算不上有事吧,就想问问你们在舞会上玩的可好。”沈芷静微微一笑。 “哦,还不错吧,挺有意思的,以前倒是没有参加过。”夏良更是尴尬,若说好玩舞会确实好玩,不过他们两个单身汉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一旁观察着敖明诚和他的情妇,别的事情什么都没干,要说有趣也只能说相当勉强。 “哦,那就好,这种场合我不太喜欢,所以没去,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歌剧表演吧。”沈芷静指了指过道的另一个方向,甜甜一笑:“那里招牌上说明天下午有歌剧表演,我一个人去看怪无趣的,就想邀请你们一起去。” 对歌剧这类东西夏良倒并不是很感兴趣,但门口这样的美女想邀,若是开口拒绝也太煞风景,便答道:“哦,好啊,就怕我听不懂。”他尴尬的挠挠头。 “呵呵,没事的了,我估计也听不懂,就是去见识见识,毕竟机会不多。”沈芷静合掌说道:“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回屋休息了。” 送走沈芷静,夏良重新坐回沙发,按着遥控器不断的换着台,可又找不到什么东西想看,无奈的关上电视,便早早睡去了。 与此同时,胡俊凯正十分无聊的藏在贵宾舱上头无人发现的一个小角落,看着漫天的星辰,无聊的直打呵欠。 自从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胡俊凯便有了许多中特别的能力,他能连续一周都保持工作状态,之后只要睡眠两个小时就能重新恢复体力。往常在家里他睡得不多,但也每天睡一会,只是因为过去他爱睡懒觉,习惯了而已。 但此时此刻,胡俊凯倒真的很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因为这实在是太无聊了…… 虽说初时偷听床戏很有意思,但谁能想到敖明诚那个在外头风光无限的男人,在床上却是银样蜡枪头,还没几下,便已缴枪投降,要不是介于他的身份尊贵,或许他身边那位欲求不满的美艳女人早就要恶言相加了,所以说,有时候权利就是男人最好的倚仗,尽管床上表现不佳,但那美艳女人不但没有一句抱怨,反是装出了一幅如上天堂的舒服模样。 “不行就别折腾,还不如早点睡觉啊。”胡俊凯小声的自言自语,这敖明诚虽然做那事时间短的令人捧腹,却有一颗不愿服老的心,这不,今晚这已是第三回拔枪再战了,虽然没有看到那女人脸上的表情,但从听到的声响判断,这次也就比第二次好上那么一丁点,时间上如果用四舍五入来算的话,勉强可以算作两分钟。 胡俊凯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也不知道敖明诚屋外的那群保镖是什么心思。 第三百二十九章:碧蓝的天空 敖明诚身边的守卫不可不说严密,外屋三个保镖,再外头的过道上有两个保镖时刻巡视,贵宾舱周围的毕竟通道上都已被封锁,贵宾舱外头也有两名值夜人在监视,胡俊凯潜入这里之后能够发现的已有十八名守卫,这还是晚上的守备力量,估计还有一批人是用来进行白天的护卫工作。 敖明诚似乎在第三次努力之后终于心满意足,梳洗一番后沉沉睡去,胡俊凯无聊的躺在顶上,看着星空璀璨的银河,权作打发一整晚的无聊时光。 一大早,夏良便被轻微的响动弄醒了,他警觉的爬起,便看到胡俊凯正从洗手间出来,向自己打了声招呼,就扑倒在自己的床上。 “昨晚怎么样?有发现吗?” “没呢,别提有多无聊了,想到今晚还得过去,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先睡会。”胡俊凯拉过被子,将头转向另一边。 “哦,对了,昨晚你表妹来过。” “噢?什么事?” “她叫我们下午一起去看歌剧表演。” “歌剧?怎么女人都喜欢看这种东西,我可没多少兴趣,那些演员一个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你不去?” “我可没说不去。”胡俊凯将头转了过来,睡眼惺忪的说:“难得有美女相约,要是不去可就太扫兴了,好了,我先睡一个小时,待会再说吧。”话音刚落,他已进入了睡梦之中。 一旁的夏良摇头无语,重新躺回床上,十分羡慕他倒头就睡的本事,现在自己被弄醒以后,估计要有段时间才能睡着。 虞妃儿隐约听到洗手间有水声,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便看到隔壁床空无一人,被褥凌乱的放在床上,里头的苏晨晨已不在床上。她连忙爬起,正要穿上拖鞋,便看到有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正是苏晨晨。 “呀,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苏晨晨歉意的一笑。 “晨晨,你什么时候醒的?”看到苏晨晨醒来,虞妃儿原本的睡意也一扫而空,连忙伸手将她拉到自己床边坐下。 “刚醒的啊,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虞妃儿关切的拉着对方的手,瞪大双眼看着苏晨晨,清晨略微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出苏晨晨的气色还不错。 “不舒服,没有啊,我很健康,你怎么这么说,真是奇怪。”苏晨晨掩嘴笑道。 “咦?难道你记不起昨晚的事了?”虞妃儿眨了眨眼,紧紧盯着面前这少女的表情。 “昨晚的事?昨晚什么事啊,不是很普通的一晚吗,妃儿你今天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苏晨晨笑着轻轻拍了拍虞妃儿的手背,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好了,再睡一会吧,现在还早。” “不对,晨晨你难道不记得昨晚的舞会了?” “舞会?”正打算回到自己床上的苏晨晨听到这个词,疑惑的回过头来,“舞会?什么舞会?昨晚有舞会吗?” 这下子虞妃儿更是惊讶,将她重新拉到床边,打开灯,认认真真的看着对方,在经过一番询问之后,她才终于可以确认,苏晨晨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一点不剩,彻彻底底的忘记了。 她仅有的一点记忆也是吃完饭后回房休息的那段时间,如今面前的苏晨晨以为回房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难道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对此虞妃儿也不明白该如何解释,只能做着简单的猜测。此时也睡不着觉,便就直接穿衣起来,敲开了边上的房门。 白乐侯很快就打开了门,见敲门的是虞妃儿,苏晨晨则在后头跟着,连忙将两人让进屋里,魏楠还有些没睡醒,看到苏晨晨进屋了,也讶异的问道:“小苹果,你没事吧?” 虞妃儿将之前了解到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两个男生也觉得奇怪,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这是好是坏,简单的商量一番后,决定还是先起床,梳洗一番吃过早饭,便分作三队分头寻找。 魏楠眼力最好,所以去了船上比较高的一处观景台,虞妃儿跟苏晨晨一起,在甲板上转悠,这边能够被魏楠看到,要是出事了也来得及联系大家,而白乐侯则一个人在船内的几大设施中来回查看,想看看能不能碰到那名叫做阿珂的盲眼少女。 但忙碌到中午,依旧没有发现,苏晨晨心中歉疚,觉得不该耽误大家时间的,劝说大家不要这样东奔西跑的,众人拗不过,也觉得这样找很是徒劳,若是那阿珂一直待在房间里根本别想找着,商量之后决定还是不要这样寻找。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却不会太热,今天的海面很是平静,当可算得上风和日丽,公主号缓缓的航行在东海之上,几只海鸥从船边飞过,引得许多游客兴奋的呼喊。 沈芷静坐在甲板上的露天咖啡馆中,正捧着一本小说看得入迷,这样悠闲的日子已经太久太久未曾有过,自从进入北极光工作以来,沈芷静一直在不断努力,短短几月已在部门内部有了极好的人望,上头的管理层也有意向重点培养这位漂亮的可造之材。 但有得必有失,得到的是工作上的进步,失去的则是往日的闲暇,过去的晚上可以看些电影,听听音乐,大把大把的美好时光可以闲散的渡过,但如今夜里很多时候会在加班与整理资料中渡过,过去爱看的电视剧不得不停下,喜欢的歌手出了新专辑,都没有时间去听一听。 这一次胡俊凯邀请她来邮轮上游玩,本打算拒绝的,因为一些工作还没有全部处理完,但在表哥的劝说之下,也算是暂时丢下工作,好好的放松一下。 沈芷静并不想在船上也过得过于有压力,她想要的是轻松惬意的假期,所以没有参加昨晚的舞会,那样的场合会让没有经历过的她感到有些吃力,她更希望自己的闲暇像现在这样度过,一本有趣的小说,一本热腾腾的卡布奇诺,还有美好的阳光,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简单惬意。 “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沈芷静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普通西装,外表冷峻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他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位子。 沈芷静环顾一周才发现这露天咖啡厅外头的十张座椅中,只有自己面前那张还有空闲,其余的都已坐满了一些正聊着天的情侣与朋友。 “请便。”沈芷静伸手一扬。 “谢谢。”那男人点头道谢。 “没什么的。”沈芷静又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书,那个男人坐下之后只点了一杯拿铁,便不再说话。 服务员很快就将拿铁端了上来,咖啡的香味混杂着一点点牛奶的甜腻,很诱人的感觉,沈芷静也没有抬头,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微妙,坐在自己面前那个男人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很好,身材高大修长,白衬衫松开了两颗纽扣,能看到里头健壮的体格。他的样子长得十分冷峻,面部线条硬朗,双眉如刀,一看便是相当有决断力的男人,荧幕中一般出现这样的男人多是一些硬汉形象,但坐在对面这位硬汉却并没有像电影中那样点上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而是选择加了牛奶的拿铁,这样的微妙感觉让沈芷静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笑时依旧看着书,放在别人眼中,只会当做她因为书里的内容而笑,却不想她这一笑,却引得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从小爱吃甜食,现在也改不掉,让你见笑了。”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如同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样,温厚的说道。 沈芷静略微有些诧异,抬头看去,正好迎上了对方略微眯起,显得很有味道的一双眼睛,她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瞳孔是褐色的,很漂亮的褐色。 沈芷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细细看了看对方的面部轮廓,猜测对方或许是个混血儿,她只是心中猜测,但对方却又开口了,“我母亲有四分之一的西欧血统。” 如果说第一次还是幸运,第二次说中就让沈芷静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会读心术?” 那男人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沈芷静尤是不信,疑惑的望着对方。 “如果我说有人问过跟你一模一样的问题,你相信吗?”男子笑了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那个人后来成了我的女友。” 沈芷静听到对方这句话,掩嘴轻笑,“原来如此,你这搭讪的话语倒是有些意思。”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两人的对话没有继续,那个男人看着远处的海面,而沈芷静则又将目光转向手中的书页,只是这一次,很久很久都不曾翻页。 面前这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表现得成熟稳重,模样也很是英俊,若是被自己部门里那几个小姑娘看到,足以引起她们的哄抢,可沈芷静却并没有想到那方面,她只是觉得这人的笑容好像一个人,一个已经从自己生活中离开,或许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他笑的时候,也像这个男人一样,带着些许腼腆。 第三百三十章:点点滴滴 当一个人走入心中,要再想忘记,好难好难。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公交车上,他的穿着朴素,一身尘土,好似一个农民工,站在前门处,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很显然他没有钱。 他站在那里,脸憋得通红,司机似乎在说些不客气的话,他摸摸口袋,搜遍全身,一无所获,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车上人很多,挤得满满当当,前排的那些人一脸嫌恶,隐隐听到有人不屑的对话。 沈芷静当时并没有多想,在外头过活,每个人都不容易,能帮帮忙就帮帮吧,反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嘀……” 这简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声电子音,谁能想到竟然将两个彼此陌生的人联系到一起。 第二次相遇颇有些戏剧,沈芷静拿着那份合同订单,想要再努力一次,这份合同并不是那么容易谈的,之前公司里已有三名比自己优秀许多的业务员失败了,而为了这个月的奖金沈芷静选择了努力一次,或许是潜意识中的想赌一把运气,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然后便又看到了他,在高档小区中,穿着朴素的他普通的就像一个在这里修剪草坪的工人,沈芷静并没有认出对方,直到对方叫住了自己,才从他的话语中想起了这个人,一个印象中颇为落魄的男人。 到这时,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好,连欣赏都论不上,顶多算是怜悯,带点可怜。 但就是这样一个被自己觉得可怜的人,带着自己造访了那个女客户,没说多少话就将这笔在整个公司全年度订单中都能排上前五的大单拿下了,直接让自己的部门一跃成为当月第一,自己的奖金翻了两番…… 初时的惊讶之后,便多了份感激,或许潜意识中也多了些对这个人的好奇,不明白看似普通的他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于是沈芷静主动邀请对方一起吃饭,算作帮助自己的感激,或许潜意识中也想与对方交好,以利于自己今后的工作。 如今的世界,要想好好活着,谁都不会太简单。 约对方见面的是那家自己一直很想去的餐馆,在上一段恋情中,曾经数次从那门前经过,偶然想起,也想进去看看这家叫做“甜蜜时光”的餐馆是不是真的如名字般甜蜜,可谁曾想过,原本将要谈婚论嫁的一段感情,随着男方的出轨烟消云散,曾经多么渴求与对方一同看遍千山万水,到头来却连普通朋友都没的做,而一起去甜蜜时光吃顿饭的小小心愿也不再想了,甜蜜时光,名字中都觉得讽刺。 将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之上,花了近四个月时间从上一段恋情的创伤中彻底走出,不再沉沦不再痛苦,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觉得些许陌生,再次选择这家餐厅或许是阴差阳错,或许只是想用普通的心态进去看看,品尝一些美食,告诉自己上一段恋情真的结束了。 于是,她就这样邀请了那个看似极其普通的男人一同进餐。 林夕给人的印象说实在的并不算太好,他的个头约莫只有一米七五,在这个不到一米八就属三等残废的时代,他的身高已会让很多年轻女孩不屑一顾。 再加上他简单的近乎贫穷的打扮,以及浑身上下流露出的贫乏气质,能吸引女孩子的地方并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 林夕不高,也不帅,头发还乱糟糟的,甚至让沈芷静怀疑他是不是自己剪的,后面的头发有些长,前面有点乱,眼神有些闪烁,总是不敢看自己,常常几句话便没有言语,吃饭的过程中往往还是自己在找话题,从他的反应来看,在这样一家算不少豪华的中档餐厅吃饭已让他感到颇有压力。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沈芷静并不喜欢男人抽烟,前男友很爱抽烟,所以连带着将抽烟这件事情讨厌上了。 西餐的礼仪沈芷静略微懂一些,但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显然是完全不明白的,从他最初拿刀叉时的生涩模样,以及后来自暴自弃只用叉子的样子都显露无疑。 最初的心态或许只是为了答谢他的这次相助,尽管沈芷静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与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坐在那里,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女人便在合同上签名了。与这个月的丰厚奖金相比,请他吃一顿饭是相当没有压力的事,如果想去的话,甚至请他吃一周自己都有的赚。 但看他紧张尴尬的样子,或许自己的选择有些不恰当。林夕的话不多,或者该说有些少,看得出他很紧张,长长是自己找话才能让话题继续下去,附近桌的男男女女都聊得热切,眉飞色舞,自己这一桌要是太过冷清,看上去也觉得丢人,所以那次晚餐沈芷静一改往日的性格,说了很多话。 从最初的找话题,到后来的侃侃而谈。面前这个叫林夕的男人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男友选择,但起码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并不会像过去见到的那些男人一样,为了表现自己有多厉害多牛,常常不礼貌的打断自己的话语,滔滔不绝的说些我怎样怎样,我爸妈怎样怎样,我兄弟怎样怎样,丝毫不理会听众想不想听。 这些林夕不会,当沈芷静说话时,他静静的听着,看起来毫不在意,有时候沈芷静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发呆,可每每当自己停下时,这个“毫不在意”的人都会说些话,或是对自己所说的发表一些看法,或是为自己惋惜,他不同与其他男人,在美丽的异性面前,急于表现自己的优秀,而他,听得多说的少,但每每出口所说的那些话语,却都让沈芷静感觉心头暖暖的。 一个相处起来没有负担,没有压力的男人,一个可以陪自己说说话的男人。这是这顿饭结束,林夕留给自己的印象。 很好的感觉,在这繁华却冰冷的城市,有一个能静下心听自己述说的人已经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得知他没有工作,(这点沈芷静早就猜了个大概)便想起了公司下属的一些部门正在招人,想了想便选择了装卸区。他看起来不像是读过很多书的样子,但干干力气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将自己想的告诉了对方,若是换成别的男人,或许因为自己给对方介绍的是卖力气的工作而让对方觉得自己看不起他,而林夕没有,笑了笑便欣然应允,毫无负担的相处时光,让沈芷静心中暖暖的。 心中多多少少便多了些林夕的位置,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生活窘迫,自己可以帮忙拉一把。 后面几天,由于那份大合同的签订,自己变得格外忙碌,上司对自己似乎又多了份赏识,隐隐有给自己升官的趋势,能更进一步自然更好,几天时间沈芷静也十分努力,常常忙碌一整天,等到回家休息时才想起那个普普通通,说话时总是带着些腼腆的男人,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回到公司便跟下属的那个子公司的部门联系了一下,得知那个男人真的来这里工作,而且还带着一个傻大个,似乎还颇受好评,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些。 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他对自己感激连连,还邀请自己出去吃顿饭,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毕竟心里也觉得这样一个朋友值得结识。 那天很是忙碌,下午临近下班,那些爱来事的领导还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压榨员工的休息时间开了一场时间很长的会,开会途中莫名其妙的接到了林夕的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便因为开会的原因仓促挂断,却还是被那个似乎正处在更年期的女领导发现了,一顿训斥之后更将后头的所有工作留给自己。 自认倒霉的处理着会议后的相关工作,其他同事都走了,偌大的公司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若是放在晚上,估计自己也会很害怕。 然后总公司来人了,想要拿一份报告,并且好心的说要送自己回家,操作打印机时发现机器出了些故障,回头却发现总公司过来的那个人正用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而后的那一幕,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那人的瞳孔收缩,变得如蛇般狭长,她张开了嘴,一条蠕动的如触手又像是生锈铁管般的东西向自己缓缓伸过来。过了二十多年平和生活的沈芷静何曾想过这世间竟然会有这种怪物,还偏偏让自己遇上了,来不及逃跑便被对方一把扼住脖颈,整个人都被可怕的力量举了起来。 看着那蠕动着晃动着,缓缓靠近自己的长条怪物,心里完全被恐惧占领,正在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白光闪过,那怪物怪叫一声松开了手,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睁眼一看,看到了一个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出现在大门口。 林夕……他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最初的反应,但身子却忍不住喊出声来,因为在这生死危机之时,有人能够出手搭救,自己便忍不住将他作为依靠。 第三百三十一章:过客 然后那怪物还想袭击自己,依旧被一道快若闪电的白光击中,完全看不到林夕是怎样变出那道白光的,惊愕之中,他让自己先出去躲避,心里也没多想,惊吓之余有人说什么,自然便是照着做,或许已想当然的将他当做主心骨。 后怕不已的跑下楼,犹豫着该如何是好,是报警呢还是先告诉大厦管理处,正惶惶不知怎样做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便看到一个男子从高处坠下。 路过的人们都被那破窗之声吸引,抬头看去,空中那个身材单薄的男人不知怎么动了几下,一条长线从他手中射出,击中了大楼的外壁,而他整个人也随着那长线落在地上,那幅画面,像足了过去电影中的蜘蛛侠。 当那人落到地面时,才看清那人竟然是林夕,他咬着牙,一脸痛苦,捂着胳膊,显然已受了伤,连忙上去搀扶,想着该赶紧送医院治疗,却不料他不但没去,还将自己快速的带离围观的人群,后来想起来,他实在是过于镇定。 从最初的好听众,摇身一变成为了营救自己的大英雄,几小时前印象中那个带着点腼腆丝毫不出众的男人,一下子变成了救了自己一命的大恩人,这变化之大,让当时的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觉得这人好像并不像先前自己印象中的那样,或许他很不一般。 所以当对方毫不在意的推出那辆看起来几乎快成了废铁的破车时,自己想也没想的便坐了上去,想想也觉得有趣,又有谁会像林夕这样,骑辆破车就这样邀请女孩。 然后呢,他带自己回到了那个如狗窝般乱糟糟的出租屋,见到了那个憨厚的蹲在门口只懂傻笑的大个子石头。 自己并没有因为出租屋中的乱而感到厌恶,相反还对林夕这种坦诚的态度颇有好感。大多数男人在自己心仪的女生面前只会尽可能的装作高大上,又有几个能将自己最普通最寻常的一面展示给心仪的异性。 街边摊上,或许是因为林夕熟悉这样的吃喝环境,他变得不再像之前在甜蜜时光餐厅中的腼腆与拘谨,话也多了起来,跟自己讲那些离奇的怪物,将它们的成因,讲它们的危害,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自己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想的那样平静与美好,在看不到的角落有着种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怪人怪事,而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就是从事驱邪驱魔这样听起来都觉得神奇无比的工作。 那时,看到了另一片新的天地,看到了真正的林夕。 一个男人能在短短时间内让自己不断改变观感,这样的人怎能不吸引人,可后来的一段时间他离开了东海一段时间,联系不上,而自己也因为要参加亲戚的婚事,与同事一同驱车返乡。 谁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卷入那样的可怕事件中,在求生无望,无法逃脱之际,林夕又出现了,他是为了救自己而只身犯险,这样的情谊怎能不让人感动。在自己深陷泥潭中,是他伸出了一只手,即便因此身处危难,他依旧伸出了手,搭救自己。 随后的几个月中,辗转在大江南北,多少次险里逃生,多少次风餐露宿,痛苦与疲惫中,数次想过要就这样放弃,若不是他在边上支持,或许早就已经死在外头,成为孤魂野鬼。 在磨难中感情急剧升温,虽没明说,但彼此心中对方的分量都已极重极重,认定那个初见时腼腆的男人将会是这一生的伴侣。 但之后呢……那发生的一些列事情至今犹如毒蛇般缠绕着自己,沈芷静曾有一段时间,每一天都在想为何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看到他屋中那个漂亮的犹如洋娃娃般的外国女人,看着他为对方做饭,他甚至都没有为自己做饭…… 当自己想要和他认真的谈一谈时,他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冷漠,冷漠的就好似自己做错在先一样,之后他就消失不见,电话打不通,没有回家,如同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般,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第一段感情因背叛告终,第二段感情也是如此,有时候想想都会觉得可笑,或许正如同事们所说的那样,男人都会变的,现在对你多好多好,等到厌倦了,他们转脸无情时,再如何挽回都无济于事。 难道他真的是这样的人……难道林夕也会是这样的人……? 多少个夜晚泪湿枕巾,原来以为的相守一生,变成了如今模样,曾经为他担忧过多少日夜,为他紧张,为他努力的变得优秀,到头来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就这样无情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连一句再见都没有…… 这一次沈芷静没有像上回那样,花上几个月走出创伤,她试过,每天都在试,但都没有成功,那个男人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刻在她心头的印记太深太深,深的几乎刻入骨髓之中,想要再忘记太难太难。 她试过好多种方法,接受心理治疗,将一切心思放在工作中,去运动,去旅游,可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他依旧在心中,如往常那样,懒散,不修边幅,腼腆的笑着。 一行清泪缓缓划过脸庞,沿着下巴滴落在手上,沈芷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是热泪盈眶,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汗水,低着头,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那个陌生男子眼中带着些萧瑟,轻轻摇了摇头:“有时候哭出来或许会好过些。” 沈芷静苦笑着摇头道:“早就试过,但没有用啊。” 沉默一阵,那男子将杯中的拿铁喝干,将精致的咖啡杯放回桌上,对着沈芷静轻轻点头说道:“打扰你这么久时间,真是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他离开了,她继续看书,漫长的人生之中,偶然走进自己的世界中的人会有很多很多,但又有几人会永远留在里头,即使想赶也赶不走…… 男子漫不经心的走着,低头随意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当他走入舱门之中时,一个模样普通的男服务员对他微微躬身行礼,随后就好似正好同路般,跟在他身后一米处。 “大人是何时上的船?”走到四周无人的过道中时,那名男服务员恭敬的开口说道。 “刚刚,还喝了杯咖啡,怎么样,目标的情况都摸清了没有?”那名男子转头瞥了对方一眼,又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已经都摸清楚了,十四个目标目前已经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中,除了那位以外,其余之人我们都已有了成功的把握。” “哦,是嘛,做的不错。”那男人漫不经心的赞了一句,身后的服务员连忙躬身毕恭毕敬的回道:“全凭大人领导。”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走吧,带我去最近的地方,时间不多,还是尽量早点结束的好。” “是,大人,请随我来。”那名服务员加快脚步,走到了前头,带着身后男子穿梭在这犹如巨大迷宫般复杂的邮轮内部。路上时常能看到一些开心笑着的人们,或是情侣,或是一家,嬉笑玩闹,满是幸福。 那名身着西装的男子安静的看着这过道中经过的每一个人,眼中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愁,他摇摇头,加快了脚步。 “大人,前面就是。”当走到一条僻静的过道中时,那前头的服务员压低声音提醒道,西装男子瞥了一眼过道中一名似乎正为客房调换床单器皿的服务员,那名服务员十分隐蔽的微微点了点头,右手手指很不起眼的指了指右边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 当西装男子走到那名服务员面前时,过道中那户结伴出游的三口之家也正好离开了这条偏僻的过道,如今过道之中只剩下那名西装男子和两名行踪古怪的服务员。 “确定了吧,可别弄错,我们带来的人有限,上头的命令是暗中解决,我可不想动用水下的那些家伙。” “放心吧,大人,里头的人我们百分百肯定,就是恒辉置业的罗宇文。” “那就动手吧。”西装男子示意行动开始。那名服务员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磁卡,在门上一刷,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三人无声无息的鱼贯而入,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将门重新关上,一名服务员点亮了一盏壁灯,屋里亮起了暧昧的灯光,豪华大床上一对男女正搂在一起呼呼大睡,男的四十多岁模样,生的五大三粗,头发秃了一半,一口黄牙让人只觉恶心,他怀中的女人却是正值青春年华,睡梦中的侧颜也很是美好。 “真是浪费。”那名西装男子摇头叹息道,坐在沙发之中,伸手指了指床上的那对男女,“把他弄醒,女的就别弄醒了,我不喜欢太闹。” “是。”那名领着他来到这里的服务员点头应道,走到床头,对着那女子的后勃颈就是一记手刀,只听咔擦一声,那名女子猛的睁大双眼,瞳孔之中满是惊愕,只是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的脖子被折断了,一颗脑袋竟往后整个折了过来,样子诡异之极。 第三百三十二章:无人察觉的变化 奢华的一等舱中亮着一盏精致的壁灯,灯光暧昧,将屋子映照出一股说不出的旖旎气息,但如今发生在这里头的事情却只会让看到此情此景的人手脚发寒。 一个男人懒散的将自己陷入真皮沙发之中,在他身前不远处的豪华大床边,两个没有一丝表情的服务员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 床上躺着两个人,秃头的中年男子睡得正熟,鼾声如雷,竟对有人闯入浑然不知,他更不会想到的是昨夜还在自己身下娇吟的美人儿此刻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她的脖颈折断,一颗脑袋整个掉在了背后,要不是皮肤和骨骼肌腱相连,或许刚刚那人的这一下已让她身首异处。 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在屋里,那睡在床上的中年男人似是嗅到了一些异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隐约看到一个人正站在自己床边。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如同被滚水烫着的青蛙般,猛的跳起,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面前那服务员打扮的闯入者左手如闪电般伸出,准确无误的掐住了自己的脖颈。 那服务员身材并不魁梧,甚至说有些瘦弱,但现在竟然以单手之力掐的秃头男子毫无还手之力,秃头男近两百斤的身躯,竟被那人十分轻松的扼住喉咙,提在空中。 窒息感让秃头男子十分痛苦,他蹬了几下想要踢开那男人,只是被掐住脖颈,使不上力,踢在对方身上就好像踢到一块铁板。 眼珠中因为痛苦布满血丝,他喉间发出一阵阵仿佛被割破喉咙的母鸡的呜咽声,唾液从嘴角处流下,流到那服务员的手背处。 “快些,别浪费时间。”屋里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 那服务员沉默着点点头,紧接着令人恐惧的一幕出现了,那名服务员的脸竟然像泥水般融化了,原本并不惹人注意的五官此刻竟好似烈日照射下的一整块冰,一点点融化了,短短几秒时间便看不出原本模样。 他的身子矮了一些,不单单是他的脸开始融化,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的全身都在融化。服务员的身体正化作泥状,顺着手臂处向那名可怜的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秃顶男人流去。 泥状的血肉将那名秃顶男子的脸包裹起来,隐约能够看到那男子脸部由于窒息的痛苦表情。扭曲而狰狞,蠕动的肉泥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从他身体的任何一道缝隙钻入他的体内。 他瘫软的摔在那松软舒适的床上,如癫痫发作般抽搐抖动,而原来那名服务员所站的位置此时已空无一人,唯一剩下的就是地面上那一滩衣服,那名服务员已整个人覆盖在了那秃顶男子身上。 两分钟后,床上的男人终于停止了抽搐,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除了身上许多地方还在古怪的隆起以外,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问题,他坐起身,张了张嘴,口腔中一团泥状物质收缩蠕动,变幻成一条舌头,舌头出现之后灵活的活动了一番,随后他闭上了嘴,脸上浮现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搞定了没?”坐在沙发上的西装男子已有些不耐烦。 “大人,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发音生涩中带有些异响,但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已经彻底正常了。 “哦,那多少天可以将他的一切记忆搞定?” “大人,请给我两天时间。” “两天啊……那航程要过一半了,也行,就这样吧,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找我报道,你知道该如何找到我。”那西装男子站起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外套的褶皱,指了指床上的混乱,“把这里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问题,记住,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 “遵命,大人。”那秃顶男子与边上的另外一名服务员毕恭毕敬的答道。西装男点了点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房间里剩下的两人互望了一眼,随后看下死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十分默契的缓缓点头…… 神秘的西装男子看似毫无目的的在邮轮内部闲逛,但没过多久,又有一名戴着鸭舌帽清洁工打扮的男人跟在了他的后头。 “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到了。” 西装男回头望了这个低着头走路的清洁工一眼,眉头略微皱起,问道:“是玛夫吗?” “是我,大人。” “既然是你,那又何必等我,自己解决不就好了。”西装男冷漠的说道。 “大人说笑了,这是主人制定下来的规矩,我们拟态人要窃取他人身体时必须有一名大人在场,这是我们出生时就刻在我们体内的规矩,不能改变。”那名清洁工冰冷的回答,语气之中毫无感情可言。 “哼,真是不懂变通,那你带路吧,这么多人等我一个个看过去,还不知道要浪费多久,我也想好好度个假啊。”西装男伸了个懒腰,在那名清洁工的带领下转入了一条偏僻无人的通道。 …… 舞台上方,那些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正用高亢独特的嗓音声情并茂的唱出那冗长华丽的台词,服饰精美,背景精致,处处散发着异域风情,沈芷静看得津津有味,但一旁的胡俊凯却看得呵欠连连,兴趣缺缺,这次若不是自己表妹相邀,或许在这出歌剧开场十分钟,那名犹如十八世纪宫廷阉伶高亢近妖的歌声响起时,他便已经远远的从这剧院中逃跑了。 或许在认识的人中,大多数人都认为胡俊凯是一个十分令人羡慕的公子哥,出国留学归来,年纪轻轻便在北极星这样的大企业中有了不俗的职位,前途一片光明,英俊多金,就算是再苛刻的丈母娘见到这样优秀的小伙子都会赞赏不断。 但或许只有夏良清楚,这个表面光鲜的胡俊凯并没有别人想象那样的生活,他不会高雅的听歌剧,听管弦乐,看那些格调很高但没多少票房的电影,也不会在咖啡馆,酒吧流连。 作为高帅富的胡俊凯有着普通市民的兴趣爱好,喜欢看年代久远的武侠电影,喜欢看看网络上连载的新奇小说,比起西餐红酒更喜欢的是路边的烧烤摊与冰爽的啤酒。 他的生活并没有常人所想的那样奢侈,曾经有一次夏良和他两个人在路边的烧烤摊吃了百来元的烤串,那时喝完一瓶冰啤酒的胡俊凯相当满意的说出:“我就是因为这些才回国的,国外实在是太无聊了。”国外无不无聊,没出过国的夏良并不知道,但他知道对于胡俊凯来说,国外肯定是无聊的,至少在国外,胡俊凯没有现在这么惬意的生活。 有一次喝高了,夏良曾大着舌头的问胡俊凯,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以他的条件应该能找个不错的女人。 当时胡俊凯的回答是这样的:“拜托,我还年轻,没必要将自己锁死在一个女人身边,现在这样多好,自由自在的,想怎样折腾怎样折腾,我还想多自由几年,等到年纪大了确实该要找个伴时,再去找一个。” 夏良当时只是轻轻摇头,心中感叹普通人和高富帅的想法确实不一样。 在胡俊凯打了第三十三个呵欠时,一旁的夏良终于忍不住,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尽管夏良自己也觉得这看不懂何意听不懂台词的歌剧相当无聊,但毕竟唯一的女伴看得津津有味,他老是打呵欠会很扫兴的。 胡俊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身旁的两人说道:“我去下厕所,就回来。”他站起身,走出座位,慢慢的走向后面。 “真是的,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无聊的东西。”胡俊凯摸着脑袋从倾斜的过道向上走去,看着边上那些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们,他真的很难理解这些人的兴趣爱好。 “还不如在房间里看电视呢。”他小声嘀咕着,突然间他超绝的听力敏锐的捕捉到那轻的几乎听不到的一声惨叫。 剧院里有着良好的隔音设备,墙壁都有着吸收声音的泡沫状结构,再加上那舞台之上正在高声歌唱的演员以及台下观众的鼓掌声,这些杂乱的声音之中,想要捕捉到那几不可闻的一声惨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胡俊凯做到了,当那声短促的几乎让人觉得是幻觉的惨叫声响起的一刹那他已判断出了方向,毫不犹豫的加快脚步向着剧院后头的一处偏僻出口快步走去。 走出剧院,外头的空气顺畅得多,那些演员高亢得几乎神经质的声音也被幕布所遮去了许多。胡俊凯像四周望了一圈,发现戏院出口的通道空无一人,他凭着那一丁点的记忆辨明方向快步向着右边走去。 拐过一个拐角,他便看到厕所的标记,一个男人正在厕所外头的过道中抱着胳膊抽烟,看到他跑了过来,脸上略微有些吃惊。 胡俊凯只是粗略的看了对方一眼,便向着厕所内部走去。 “里面都满了。”那个男人好心的提醒道。 “我小便。”胡俊凯回应了一句,也不理会那人,径直走入厕所。 第三百三十三章:难言的诡异 剧院外的这处厕所,如公主号的其他厕所一样,很干净,空气中没有难闻的臭味,只有淡淡的清香,应该是某种类似清新剂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地砖很干净,几乎没有任何灰尘,干净的甚至比得上北极星老总的办公室。 胡俊凯走入其中,往里看了一圈,四个隔间的门都关着,小便池空无一人。他心中疑惑,用力的嗅了嗅,却没有闻到任何奇怪的味道。 奇怪……难道是自己产生错觉了,可那声音分明是这里传出来的啊……胡俊凯心头疑惑,走到小便池开始解手。 拉开裤裆拉链后,后头的一个隔间的门打开了,胡俊凯回头望去,看到是一个戴着眼镜身材消瘦的男人走了出来,那男人看衣着应该有些身份,只是一张脸蜡黄蜡黄,病怏怏的,显然身子不太好。他只是瞥了胡俊凯一眼,便自顾自洗手离去。 胡俊凯没有太过在意,尿完尿走到洗手台洗手时,另一个相邻隔间的门打开了,一名身穿清洁工服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一只手握着拖把,另一边则背着一个挎包。 那清洁工就这样走了出去,胡俊凯在洗手台的镜子中看得清楚,也并未在意,等到那清洁工离开了,他又回到了厕所当中,打开那隔间的门往里看了看。 隔间里头是擦得锃亮的抽水马桶,盖着盖子,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胡俊凯也记得之前没有听到水声。他又看向另一边的那一间,马桶也是盖着盖子,同样没有使用。 奇怪了……那两人难不成在里头坐着发呆? 胡俊凯将脑子里的这个荒谬想法赶走,集中精神细细一听,那两个关着门的隔间里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打着胆子,推了推门,门从里头锁着,没有推动。“有人吗?”他敲了敲隔间门,里头没有任何动静。 胡俊凯心中疑惑,也顾不上许多,退后一步,抬起脚就是狠狠一踹,那厚实的木门在这一踹中啪的一下打开了,里头只有马桶,根本没有人。他不信邪的又踹开了另一扇门,依旧空空如也。 他心中觉得不对,赶忙跑到门口,外头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影。胡俊凯心头诧异,隐约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却又猜不到究竟这间看似普普通通的厕所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声惨叫他听得清楚,虽然声音极轻,但他有信心,可以保证那声音是真的从这个厕所传出的,但如果有人尖叫,为何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厕所之中空无一人,干干净净,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难道是女厕所? 胡俊凯竖起耳朵细细听了听,确定女厕里没人便快步走入其中,迅速的检查了一遍几个隔间,里头空无一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正疑惑间,听到远处有高跟鞋的脚步声,他连忙走了出去。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海景,心中细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从听到惨叫声开始,他没有停顿的赶过来,这之间不到半分钟时间,就算是有人因为看到蟑螂而惨叫,可时间上也说不过去,为何自己过来,没有遇到任何一个面露惊慌的人。 他又想起那两个从隔间中走出的人,一个清洁工打扮,一个病怏怏的有钱人,似乎看不出什么疑点,隔间中的马桶没有翻盖,但总不能因为他们没有使用厕所而是在里头坐着发呆便觉得他们可疑。 门外的那个男人?他说里头隔间都满了,确实里头的四个隔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如果换做自己想要大号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也会出门等上一等,再出来没有看到那个男人,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忍不住,去找别的厕所解决,这也说的过去。 那究竟……不对!有点不对!胡俊凯猛的睁开双眼,在脑海中细细回忆起刚才在厕所看到的那两个男人。 清洁工其貌不扬,另一个戴着眼镜病怏怏的,两人如果说还有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神情,他们的神情太相似了,几乎都是面无表情,冷漠的似乎不关心任何事的模样。 这样的表情并不奇怪,但连续两个人都是这样,还正好从那间发出惨叫声的厕所中走出,胡俊凯便多了些心眼,可这时又能去哪里找人,两边的通道四通八达,在疑惑的时间,那几个有点古怪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种感觉让胡俊凯相当难受,原本以为自己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很多时候都可以做到一些寻常人做不到的事,但如今听到有人惨叫,却没有找到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这就好比自己一拳头击在棉花上一样,无处受力。 他只得重新回到剧院之中,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让自己看的昏昏入睡的歌剧终于接近尾声,又坐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谢幕散场了。 “你觉得好看?真觉得好看?”散场的人群中,胡俊凯问向一旁微笑着的沈芷静。 沈芷静白了他一眼,笑着答道:“就你啊,一点欣赏水平都没有,没看海报上写着的吗,这可是世界闻名的修斯特歌剧团的表演,而且还是压轴剧目红海觅踪,可是屡受大奖的,你不看看周围,所有人都在交口称赞,就你哭着个脸,你说是不,夏警官?” “对对,这家伙就是一个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的货,这么好看的剧愣是能看得快睡着。”一旁的夏良也帮腔道。 “得了吧,我就不相信你看明白了。”胡俊凯很不给面子的直接拆穿了对方。夏良干笑几声,也没继续回答。 此刻离晚餐还有段时间,三人决定先回房间休息,再做打算。 “刚才我遇到点怪事。”房门一关,胡俊凯便忍不住开口,将之前发生的怪事说给夏良听。 “是不是你听错了?毕竟当时在演歌剧,或许是歌剧里的尖叫声。” “不会,绝对不会!我对自己的感知能力有信心,当时我在往后头走,惨叫声传来的方向是在我的右前侧,而当时我是背对着舞台,怎么会是歌剧表演中的惨叫声,我十分肯定那声惨叫就是在那个厕所中发出的。”胡俊凯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厕所里头你也仔细看了啊,又没有什么发现,这样说不过去啊,你说那两人面无表情,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上个厕所而已,没必要搞得太激动太悲伤,你说是不?” 被夏良这么一说,胡俊凯也觉得似乎是自己多想了,可潜意识中依旧觉得事情没有所想的那么简单,或许在这船上一些无人察觉的角落中,正有怪事发生。 “不行,我非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行,要不然卡的我难受,这样吧,待会晚餐你陪我表妹吃吧,我现在就去外头逛逛,争取发现点异状。” “这么急,没必要吧……怎么说也把晚饭吃了再去啊。”夏良开口挽留。 “我坐不住,哎,对了,你这个表情,莫非你怕跟我表妹独处?”走到门口的胡俊凯回头打趣道,夏良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不由的露出尴尬的表情,挠了挠头,“也不骗你,确实有点,我不怎么会跟女人打交道。” “哈哈,就这点出息,放心吧,芷静她是个好姑娘,很好相处的,好了,我走了,你们玩好。”他也不待夏良反应,开门就走了出去。 “唉,这人,怎么这样啊……”屋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人,夏良又陷入了苦恼之中。 冯天才是一个人上船的,酷爱摄影的他怎么会错过公主号航程这样美妙的事情,他上船的目的并不是游玩,而是拍摄,这样一趟珍贵的旅程,足以拍下许许多多的照片。 他每天拿着自己的照相机在船上各处晃荡,捕捉游客们种种美丽的瞬间,但还有一件事,除了冯天才自己以外没人知道。 说起来也不算太大的事,冯天才嗜好摄影,喜欢的程度超过了其他任何事,这样一次宝贵的旅行他不单单想拍下人们的喜怒哀乐,更想拍摄到公主号航行的种种美景。 于是乎,他在公主号的船员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公主号船里船外共五处地方放置了隐蔽的,能够不断自动连拍的照相机。 为了这个大胆的计划,他这次的行李中带来了十几部相机,各种充电装置储存卡几乎数不胜数,计划顺利的执行着,唯一麻烦的就是替换相机的时间,需要做得隐蔽,毕竟这种事情让人知道多少有些麻烦。 今天傍晚,冯天才回到自己的船舱中时心情很是开心,第二次的替换又顺利的完成了,包里换下的几部相机中又载满了无数美景。 他连饭都顾不上吃,连接上电脑,便开始筛选出值得留下的照片。 由于是偷偷拍摄,很多显眼的地方不适合摆放自动拍摄的相机,他选择的五处位置算不上最好,但胜在隐蔽,连续两天都没人注意到那些角落,其中有一部相机大胆的摆放在公主号前端船舷外头,选择的角度能够拍摄到公主号的名字以及邮轮乘风破浪的情景,而现在,就是这部相机,似乎拍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照片…… 第三百三十四章:未知生物 “这是什么鬼…东西……”冯天才伸长脖子,几乎将整张胖脸都贴在笔记本电脑的液晶屏上。屏幕上的照片是在夜间拍摄到的,起先粗略检查时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但在第二轮仔细的检索中,大摄影家冯天才终于看到了这夜幕笼罩下的大海中的不对劲。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个疙瘩状的物体,浮出海面,从几张不同时间点的照片上可以分析得出,这些不知何物的疙瘩状物体一直跟随着航行中的邮轮。 而当这最为清晰的一张照片经过特别处理后,终于能够看清那夜色中的海上出现的是什么,那竟然是生物,一种冯天才从未见过的神秘生物。 从模糊的画面中可以隐约看出这些浮在海面上的东西有着类似人类身体的结构,可以清楚的看出类似手脚般的地方,但这些东西似乎并没有像人类的头部,或者说它们的头部并不突出,照片上可以隐约看出这些东西的身躯宽扁魁梧,手足粗大,从照片上的时间上来看,出现这些东西的时间是位于昨夜凌晨1点47分,而这些东西消失是在凌晨3点21分,这几个小时它们都几乎没有变化的一直跟随着航行中的邮轮。 虽说邮轮并没有全速航行,但公主号官方公布的数据现在的巡航速度是28。71节,换算成通俗点的单位就是每小时能够在海面上通过约53。17公里的海程,这些神秘的东西竟然能够全程保持相同的速度跟随着这艘船,2个小时不到点的时间至少航行了约90公里的海程,这是怎样的生物? 冯天才虽只爱摄影,对其他的东西兴趣缺缺,但毕竟还是有点常识的,这些东西显然非同一般,从相片上分析来看,这种至今未被人类发现的生物有着与现在世界上所发现的生物都不相同的体貌特征,而它们在海中的运动能力更是超绝。 虽然这几日海面上很平静,但波涛起伏,浪潮洋流依旧让大多数人望海兴叹,即使是最优秀的游泳健将掉入这样的海里也不可能游出几十公里。能够在这样的海洋环境中平稳的跟随一艘船,必然会是一未被发现的水生动物。 “这是我发现的!”想到这里,冯天才激动的手舞足蹈,在科技技术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发现任何新物种都是可以惊动世界的事情,如果冯天才能够首先向世界宣告,自己发现了一种未被发现的新动物,那么这之后将会得到的利益与名声都是过去的他完全想象不到的。 冯天才再也坐不住了,一看时间,已过晚上八点。他站起身,在狭小拥挤的舱室里来回走动,光凭电脑上那些模糊不清的照片,根本无济于事,若不能拍摄到更为清晰,能够清楚看见这种未知生物的照片,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只会是美梦。 他从相机中挑出了一部性能卓越的相机,带上大大小小一包的镜头,走了出去,他需要去确认一下,如今的海面之上是不是还有那种神秘的未知生命。 半小时后,冯天才失望而归,海面上空空如也,除了浪花啥都没有,自己还因为有些出格的举动引起了不必要的骚乱,原因在与他一直探头张望窗外,路过的游人还以为他要自杀,报告给了邮轮的运营部,差点闹出大误会。 冯天才坐在床头,心爱的相机散乱的摆设在柔软的床上。 不行,这样不够,必须要得到更精确的画面!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记得小时候自己爱看的百科全书中,曾经有说过每种动物都有各自不同的特性,有些喜阴,从来不在白天现身,有些喜潮,在干燥的地方不能生存,而海洋中的生物更是神奇,很多鱼类能够从水温判断出季节,选择游到某段海域交配产卵,一些难得一见的海洋生物更是只有在月光大好的时候才会在海面上现身。 现在照片上拍摄到的未知生物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特性,它们会不会也如习惯般,只有在后半夜出现? 冯天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兴奋的在床上直打滚,险些压坏那些贵重的镜头。他思索一番,决定立刻休息,等到后半夜再出外拍摄。 …… 一天的寻找一无所获,那名叫阿珂的盲眼少女仿佛消失在这艘船上,一点消息都没有,白乐侯甚至有时候在想那天下午看到的那一幕情景是不是自己几人的集体幻觉,那个叫阿珂的少女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他甩甩头,将脑袋里那混沌一片的杂乱想法甩出去。魏楠面朝下趴在床上,惬意的摆出了一个大字。“还是床上舒服啊……”在这样的豪华邮轮上奔波一天,不异于跑一次马拉松了。 “你先休息吧,我再去找找。”白乐侯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去碰碰运气。 “不是吧,你都不累吗?”魏楠转过头,望向白乐侯的方向,脸上满是疲惫。 “哪能不累,只是或许她喜欢看夜景也说不定,我去甲板上转悠一圈就回来。”白乐侯披上一件外套,夜晚的海风还是有些凉的。 他推门而出,看了看隔壁的房间,房门紧闭,里头的两个少女应该也累坏了。 走到甲板上时才发现这里依旧热闹非凡,大功率的灯光将甲板照的有如白昼般亮堂,前方围了一圈人,似乎在看高台上的什么表演,偶尔发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白乐侯也来了兴趣,想看看那些人究竟在看些什么,便走了过去,临近之后才发现原来台上是在表演魔术。 一名头戴礼帽,身着燕尾服标准魔术师打扮的英俊男子用自己手杖的顶端轻轻敲击着一只被红布盖着的托盘,只见那红布从中间逐渐隆起,在众人惊讶的抽气声中,魔术师打了个响指,笑着掀开了那红布,托盘之上竟出现了一只泰迪熊。 魔术师将泰迪熊拿起,将底下的托盘高高举起,展示给围观的游客看,赢得了一阵掌声。 白乐侯看了一阵表演,心中也感叹不已,这魔术师的手法倒确实精妙,自己盯着看这么久,就是想要找出一些破绽,却连一点可能的手法都没有看出,他摇了摇头,正打算转头离开时,魔术师拿起话筒,对下面喊道:“接下来的魔术,我需要一位观众的配合,有谁愿意上台来的请举手~!” 台下一片热闹,许多人都高高的举起了手。 “大家都很热情啊,但我这次魔术表演只需要一个观众,现在你们这么热情,我也不能随便挑,这样吧,就让我养的鸽子来挑。”他摘下高高的礼帽,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展示给众人看,礼帽里头并没有任何东西,他将礼帽放在桌上,用红布盖上,随后虚空一抓,向着礼帽打了个奇怪的手势,在揭开红布时,礼帽里头就飞出了一只漂亮的白鸽。 一阵热烈的掌声,魔术师微笑着行了个礼,随后又打了个响指,那只鸽子扑腾翅膀便飞了起来,众人凝神静气的看着在空中盘旋的白鸽,都希望这只神奇的鸽子能够选到自己,鸽子拍打着翅膀落了下来,这次表演的幸运观众诞生了。 “好,鸽子选出了这次的幸运观众,有请这位幸运儿上台~。”魔术师笑着说道,场面上又是一阵闹腾,但当那名女孩走上台时,场面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因为基本上所有人都看出了那名行动不便的女孩是个盲人。 白乐侯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台上那个笑的很阳光的女孩,她今天换了一身休闲装,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出了马尾,完全没有昨天见到时的感觉,但白乐侯知道,那就是她,那个叫做阿珂的盲眼少女。 之后的演出白乐侯都没心思看了,一双眼睛紧紧跟着阿珂,深怕这次又让这名或许能带来希望的少女从自己眼前消失。 索性节目已临近结束,当魔术师在那名少女的相助下,表演了几个十分精彩的节目,将整场表演推上顶端,接着节目便落幕了。 白乐侯从四散的人群中挤入,认准一个方向直接跑到了台下,在那里阿珂正兴奋的与一个动作矫健的老人说着什么,正是昨天见过,那个扶着阿珂离开的老人。老人温和的笑着,慈祥的看着面前那美丽却无法看到任何色彩的少女。 “对不起,能不能打扰你们几分钟?”从拥挤的人群中挤进来,白乐侯觉得更加疲惫,他喘着粗气对面前的两人说道。 那老者眼中的慈祥一下子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警惕的神采,他向边上跨出一步,隐隐将阿珂护在身后,而阿珂脸上则满是疑惑,眨着那双漂亮但却无神的眸子,没有说话。 “我不是坏人,没有恶意,这位姑娘,你还记得昨天下午你在甲板上触碰过的一名女孩吗?” 老者微微皱眉,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女,阿珂张开嘴,讶异的“啊”了一声,接着问道:“我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救命稻草 记得就好,白乐侯心中这样想着,开口说道:“那个女孩是我的朋友,她身上发生了一些怪事,我们猜测有不干净的脏东西缠上她了,但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她,昨晚她的情况突然恶化,险些就死掉,我们猜姑娘你或许会对这方面有些了解,无奈之下,只能满船的找你,还希望你能出手相助,如果需要什么报酬,但说无妨。” 阿珂一直安静的听着白乐侯的述说,等他说完,才悠悠的开了口:“她应该没事吧?” “嗯,现在没事,只是我们怕再次出事。” “放心吧,应该不会有事,起码最近一段时间不会有。”阿珂微笑着说道。白乐侯立刻又请求道:“姑娘,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那一定有办法帮她,还求你帮她一次,她是个好女孩,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年轻人,不要激动。”那老者挡住了白乐侯,用身子护住身后甜甜笑着的阿珂。 “我确实知道一些,但要说把她身上的那个家伙驱走,我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 当听到阿珂这么说时,白乐侯仿佛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的说:“没关系的,只要有一点成功的机会,我们都愿意试试。”昨晚的经历已吓坏了白乐侯,现在才是旅程的第二天晚上,离回到东海还有四五天时间,白乐侯生怕这四五天间苏晨晨身上再出现怪事,若是昨晚的情况再发生一次,那么还能否看见那个单纯女孩的微笑,谁也说不准。 “阿珂,你要管这事,可是对你的……”那老者脸上满是担忧,刚说几句便被少女伸手打断,“爷爷,没事的,我心里有数,这位先生,能带我去看看你所说的那个朋友吗?” 听到这话,白乐侯激动的就差跳起来,连忙点头答应:“当然,你肯帮忙实在是太好了,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他在前头引路,带着阿珂和那位老者走向自己居住的船舱。 苏晨晨正在浴室洗澡,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她拧小龙头,隐约能够听到魏楠的声音,这么晚了,他还过来有事吗?她正疑惑间,便听到有人敲门。 “晨晨,你洗快点,有人要过来。”是虞妃儿的声音。 有人要过来,会是谁?苏晨晨心头疑惑,答应了一声,仓促的清洗了一番,正擦干身子时便听到外间似乎来了人。她连忙穿上换洗衣物,也来不及将头发吹干,就这样推门而出。 一打开门便看到魏楠与白乐侯,两人脸上有了些喜色,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个端坐在沙发上的美丽少女以及她身旁的老人。 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苏晨晨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看向白乐侯的目光更添了份温情。 “来,苏晨晨,在这里坐好,阿珂小姐能够帮助你,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魏楠拉着苏晨晨来到阿珂面前,拉过一条椅子放在沙发前,让苏晨晨坐了上去。 阿珂恬静的坐在那里,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坐下,她笑着开口道:“你有几个不错的朋友,真是令人羡慕啊。” 苏晨晨不知该如何回答,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便见面前的少女伸出了双手,掌心向上的平摊在膝盖上。“来,把你的手掌放在我的手上,注意,要让你的手心对准我的手心。” 苏晨晨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也没多想,按照对方的指示将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当手心相触的一瞬间,苏晨晨便觉得一股困意涌上心头,身子微微晃了晃,竟已经睁不开眼,软软的便向一旁倒去,被站在边上的虞妃儿连忙扶住。 “她,怎么样了?”见到苏晨晨倒下,两个男生连忙凑了上去。 “不用担心,是我让她睡着的,她处在睡眠状态,有利于我接下来的观察,这样吧,你们先把她扶到床上去,平躺放好。”阿珂开口交待道。 白乐侯等人虽对苏晨晨的离奇睡去有所怀疑,但眼下唯一的机会就看面前这个盲人少女,也没有其他办法,便将苏晨晨抱到床边,遵循对方的交待平放在床上。 而阿珂则在那位老者的搀扶下坐到了床边,这回她没有说话,用手掌触碰了苏晨晨的手腕,胸口,额头三处位置,闭目沉思,久久没有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白乐侯三人生怕打扰了对方,大气都不敢出,整间屋子都静悄悄的。整整过了一刻钟时间,阿珂才长舒了一口气,收回自己的手,微微的摇了摇头。 “阿珂姑娘,她怎么样了,有办法救她吗?”白乐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阿珂转过头来,脸上隐有忧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能再找一个房间吗?” “可以,我们房间在隔壁,如果不介意的话去那里吧。”白乐侯连忙答道,阿珂点点头,在身旁老者的搀扶下跟随白乐侯去了隔壁,而虞妃儿则被留下来照顾熟睡中的苏晨晨。 到了隔壁船舱,还未等白乐侯发问,那个叫阿珂的少女便抢先说道:“她身边的怪事有哪些,你们现在全都说给我听,所有的地方都不要漏过。” 见她问的认真,白乐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在心里细细组织着语言,将苏晨晨怎样遇到跳楼事件,之后身边怎样发生怪事都一一说来,甚至没有隐去自己身边有吞灵雀这种奇鸟的消息。 那叫阿珂的少女和她身旁的老人明显也有不俗的见识,听到吞灵雀时脸上有着明显的变化。“也难怪她体内有一股力量隐隐的压制住那个东西,想必就是那吞灵雀的气息,还真是天下奇鸟。”阿珂细声细语的感叹道。 一旁的魏楠不太明白这几人为何对一只傻鸟如此推崇,不过他也极希望苏晨晨没事,又在旁边补充了一些学校中的传闻,几年前的跳楼案,以及与那名女生相关的一些信息,这些资料信息在两人的可以搜集之下,还是弄到了不少。 “原来如此啊……”阿珂轻轻感叹道,坐在那里的她没有外表上的青涩,反而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属于中年人的沉稳。 “有办法帮她吗?”一直以来白乐侯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能够从这个神秘的少女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那么一颗悬着的心便能够轻轻的放下了。 “有是有,不过我还不确定。”阿珂站起身来,身旁的那名老者连忙扶住她的右手。“今晚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细细思考思考,明天给你们答复。” 她现在就要离开,显然让两个男生都有些意外。“那她…她不会有事吧?”白乐侯所说的她自然是在隔壁已经睡着了的苏晨晨。 “放心吧,今晚不会有事,我让她进入睡眠之中,也压制住了她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坏东西,一切都等明天吧,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阿珂留下了自己的房间号,便在老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真的可行吗?她看上去比我们还小,难道真能解决这种事?”等到阿珂离开之后,魏楠脸上立刻换上了怀疑的表情。 “唉……现在的情况,只能死马做活马医了。”白乐侯幽幽一叹。 走廊之上,名叫阿珂的少女正缓步行进着,待到一处无人的走廊,身旁扶着她的那名老者苍老的声音响起:“阿珂,你真的要帮那个小姑娘吗?” “能帮还是帮一把吧,我虽然看不见,但也能体会到她的几个朋友对她的关心,说实话,让我有些羡慕。”阿珂温和的笑着。 老人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忧虑,“可那样做的话,你的身体……” “爷爷,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我总不会为了救那个女孩,把自己搭进去吧,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其实在房间里时我已经有了办法,但就是考虑到那样做或许对自己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才拖延了一晚,今晚回去再好好想想,该怎样处理这种情况最好。” “嗯,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也就放心了,你爸妈离开的早,我可不能再让你走在我的前头。” “爷爷,又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哦。”阿珂嘟起了嘴,一脸的不开心。 “好好好,爷爷说错话,爷爷说错话,阿珂乖,不要生爷爷的气。”这爷孙俩相互扶持着,缓缓走在走廊之中。 闹钟的铃声响起,冯天才以与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一跃而起,虽然没有睡够,这么早起床让身体很不舒服,但心中的兴奋劲头已经压过这一切,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尽快的跑到船舷边,去肯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这艘船上有几千人,谁也不能保证会没有第二个人发现了那昨夜出现在水中的神秘生物,如果要成为这种生物的发现者,那么冯天才必须尽可能的跟时间赛跑,争取在其他人没有发现之前抢先将这种生物的信息公布于众。 第三百三十六章:好奇害死猫 冯天才难以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快速做好准备,背着一包相机便悄然走了出去。四等舱室外头的通道略显狭小,此刻一个人都没有,灯光昏暗,静悄悄的,颇显吓人,但此刻的大摄影家却丝毫没有理会这些,快步的向前走着。 后半夜的邮轮显得异样的安静,走道上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船员经过,也都用奇怪的目光望向这半夜出去的胖男人,邮轮依旧在航行,即使是在后半夜,也有不少船员为此工作。 “要是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那些东西真的出现了,那这次一定要拍很多照片,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冯天才的名字。”无人的走道中,冯天才得意的笑着。 穿过通道,打开外头的舱门走了出去,甲板上空空荡荡的,白天的热闹此刻荡然无存,安静的有些吓人,今夜天气晴朗,天空星光璀璨,银河悬于空中,点点星光闪烁不停,美得令人心醉,但此刻的冯天才却没有拍摄银河的想法,他快步走到一处栏杆边,瞅瞅四周无人,谨慎的探头向下看去。 漆黑的海面上荡起白色的浪花,今夜的海潮并不汹涌,能够清楚的看到海面上的一切,冯天才失望的缩回头,海面之上空荡荡的,除了浪花什么都没有。 他失望的抬起胳膊,看了看手中的表,现在是凌晨1点31分。“才一点半,昨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好像……对,是47分出现的!或许过一会就出现了!”冯天才没有继续失落,心中对于扬名的渴求让他不知困顿,情绪高昂的在栏杆边踱步。 清冷的甲板上空无一人,远处亮着灯光,看位置应该是驾驶室,后半夜的海风颇有些寒意,初时不觉有多冷,但吹了十几分钟,就算是有一身脂肪的冯天才都不由的打起哆嗦。 “还有三分钟……快来了,快来了。”冯天才抱着胳膊小声嘀咕着,他并不能肯定昨夜拍到的神秘生物真的会准时出现,或许它们早已远离了公主号,又或许它们并不规则的出现,但这些冯天才丝毫没有去想,他偏执的认为那些东西就是会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准时出现在这辽阔的海面,在这公主号边上。 时间到达46分时,冯天才就已准备好相机,踮着脚将头探出栏杆,海面上依旧如初,波浪起伏,深邃的令人畏惧。 “快出现啊,快出现啊。”冯天才已有些歇斯底里,若那些生物没有再出现,光凭自己那几张模糊的照片什么都无法做到,就算自己高调的公布自己的发现,或许也会被世界各地无数网民喷个狗血淋头。这年头,要是每个确实的证据,只会被网友骂成炒作。 “到了,时间到了!倒是tmd现身啊!难道不知道晚上很冷吗?!”冯天才高声的抱怨道,他整张脸被寒风吹的苍白,出门时的兴奋让他根本没考虑到外头会是这样冷。 也不知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还是他的喊声过于大了,在那深邃如墨的海面上竟出现了一个个凸起,一些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浮出了水面。 “来了!真的来了!”看到这一幕的冯天才瞬间忘记了先前的抱怨,端起相机就开始调节焦距,昨夜放置在附近的相机是自动拍摄,虽有自动对焦功能,但也显然比不上有多年拍摄经验,在全国性的比赛拿过奖的冯天才亲手调节。 “咔嚓”,清脆的快门声如同冲向胜利的号角让冯天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快速的按动快门,拍下一张又一张清晰的照片。 拍到的照片经过简单放大,便可以更为清晰的看到海面上的情况,那浮出水面的确确实实是生物,而且是未被发现过的新奇生物,它们的身躯臃肿庞大,据冯天才初步估计应该比普通成年人来的高大健壮。 这些生物有着粗壮的四肢,与身子相比四肢显得短小,它们没有头部,严格意义上说这些生物的五官直接长在身上,在身体靠上的部位有两只硕大的凸出体外的两颗眼睛,每只眼睛都有小椰子般大小,最令冯天才吃惊的是这些生物的嘴巴相当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身子的大半,这些生物的表皮呈现黑褐色,上面凹凹凸凸很是不平。 冯天才仔细琢磨了一阵,便觉得这生物有些像是放大了很多倍的青蛙蛤蟆之类的生物,却又不是单纯的放大许多倍的青蛙,还是有着其他不同的地方,此时此刻这些生物正双眼朝上,紧紧的盯着公主号,偶有几只目光扫过,也会在冯天才身上停留一阵,但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 “它们为何要跟着船?”冯天才颇为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你在做什么?”呼啸的夜风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冯天才吓了一跳,手中的相机脱手向下坠去,幸好相机上的吊绳挂在脖子上,要不然失去这个珍爱的相机足以让冯天才痛苦不已。 “没,没干什么……”冯天才惊魂未定的小声答道,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去农户家偷鸡的黄鼠狼,一打开鸡窝却发现农户和农户家养的狗就在里头看着自己。他回头看去,发现一个身着西装的高大男人正面容冷峻的向自己这边走来。 冯天才咽了口口水,他之前也曾想过,为了保护自己的发现,如果有人先自己一步的话,自己该如何做,他制定下的计划有些阴狠,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制造一些意外,害死那个阻碍自己成名的人,但如今向自己走来的那个男人显然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 他连忙整理心情,脸上堆出难以掩饰不快的虚伪笑容,对着那走过来的男人说道:“睡不着,出来拍拍海景。”他晃了晃手中的照相机。 “哦,这么有兴致。”那男人走到栏杆边,接着就在冯天才紧盯之下探头向海面张望。海面上那些神秘生物依旧还跟在船边,他这一看必定也会看到。冯天才忍住冲过去用蛮力将对方掀下船的冲动,灵机一动,笑着说道:“下面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我拍了些照片,或许可以在相关刊物上出出名,如果你也想的话我可以在边上署上你的名字,就算我们同时发现的。”就算是同时署两个名字,也能让自己名声大震,冯天才就打着这样的主意。 “哦?是嘛,你没见过这下面的东西嘛?” 那男子口中说出的话让冯天才忍不住一咯噔,一双眼睛睁开老大,张嘴问道:“难道你知道这下面的东西吗?” 那男子嘿然一笑,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面,“不就是蛙人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蛙人?冯天才听到这个名词时脑中第一想到的就是那些身着专业潜水服配备专业潜水工具下海执行任务的特殊部队,过去也有几部电影讲述的便是那些被称为蛙人的特殊部队的故事。但后一秒他又觉得这人口中所说的蛙人,与下面的那些生物最为适合,这些长相类似蛙类,又有着像人般的四肢结构的生物不就是蛙人吗? “老兄,你见识真不凡啊,这蛙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怎么没见新闻上播出过啊?”冯天才先前自然没有听过蛙人这种特殊生物,他见对方气定神闲,便想套套话,想看看这个男人究竟是当场胡诌的,还是确实在早前便认得这种生物。 “哎,这蛙人你没在新闻上见过也正常,因为现在几乎没多少人知道蛙人的存在,小兄弟你很幸运,算是其中之一。”那男子嘿嘿一笑。 “啊?”听到对方这么说,冯天才很是意外,他低头望向海面,琢磨着对方话中的意思,“这么说,我也算是发现者吗?那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些生物有什么特点?”他抬头一看,发现那个男人已走到了自己身边,黑亮的眼眸中带着些古怪的神采。 他嘴角上扬,邪魅一笑,随后用慵懒的声音轻声说道:“有什么特点,这个问题嘛,你不如自己下去问问吧。”还未等冯天才明白过来,那男人一把抓住冯天才的领口,竟只用一只手,将冯天才重达两百余斤的身子整个提起,丢下海去。 “啊啊!!”冯天才何曾想到会是这样的变化,惨叫一声,扑通落入海中,他的入海让原本平静的跟随着公主号航行的那数十只蛙人瞬间沸腾,怪叫几声,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只见水面一阵剧烈翻腾,一股猩红的液体将一小块海面染成了红色…… “哼哼,难道没有听过好奇害死猫吗,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就去它们肚子里问吧。”栏杆旁的男人邪邪的笑着,猛然间他眉头一皱,转头望向船舱方向,便看见黑暗中一个身影正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急冲而来。 那来人在栏杆边上停住脚步,在这么快的速度瞬间停止,而且竟没有任何惯性,这对常人来说显然是做不到的,更奇怪的是那人竟戴着一个古怪的头盔。 第三百三十七章:预料之外 那头盔呈圆形,有些类似摩托车头盔,通体漆黑,似乎是用类似玻璃般的材料制作而成,表面光滑发亮,透着股独特的现代感。 那人探头向水面看去,随后就站定身子,用质疑的语气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紧接着他又惊讶的咦了一声,说道:“我见过你!之前在厕所外头!” 那西装男子眯起眼,森然的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个用头盔遮住自己脸部的奇怪男人,“倒是想不到这船上还有个厉害角色,那么今晚就有意思了……”他将手从口袋中取出,捏了捏拳头,指节处咯咯作响,脸上杀机毕现! 胡俊凯何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他本在监视着熟睡着的敖明诚,却骤然间听到一丝惨叫,想也没想的便冲了出去,来到惨叫发生的地方就看到那个之前在厕所外头见过的男人,而船边的海面处依旧能看到一抹血色,至于下头那些浮出水面的古怪生物却是见也没见过,未等自己细想,面前之人已表现出了攻击的姿势。 好家伙,竟然想跟我动手,倒是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自从得到这力量之后,胡俊凯还没有遇到过能够挡得住自己三下的敌手,此刻见对方要动手,心头更是喜悦,一捏拳头,向着对方便是一拳击出。 这一拳对着对方的面门击去,速度极快,那男人的反应却快的出去,在胡俊凯一拳击出的瞬间他也毫不示弱的同时击出一拳。 两个拳头在空中相击,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破音,胡俊凯只觉拳头一痛,整条胳膊瞬间一麻,对方的力量与自己相比竟不遑多让! 好!有些本事! 这样的势均力敌让胡俊凯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得到特殊能力之后的他早想要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但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那些城中混混口中所说的厉害打手,也会被自己轻轻一拳便击得鲜血狂喷。如今能够遇到这样能够挡住自己一拳之威的对手,怎能不让他兴奋。 “再来!”胡俊凯对准对方腹部就是一记下勾拳,那男人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左手一掌拍出,将胡俊凯击来的一拳很轻松的拍散,同时右脚横向扫去。 这一脚势大力沉,风声呼啸,犹如钢鞭扫来,胡俊凯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伸出双手挡在身前,险之又险的挡住了对方的一记扫腿,手臂处一阵大力传来,使得他整个人都踉跄的退后几步,一张脸更是吓得煞白。 好大的力量! 再看向对方之时,胡俊凯已没有了任何小觑之心,从这简单的拳脚来往便可以看出,对方的能力根本不在自己之下,如果一个不小心,甚至会被对方当场格杀! 胡俊凯抖了抖手,长舒了一口气,“倒是有些本事,那就只能认真打了。”他伸手摘下头盔,露出自己原来的相貌。 这头盔是夜翼的标准头盔,一方面是保护自己相貌不被人看见,一方面也是骑车时可以挡风,一直以来都戴在身边,但面对面前的敌人,再戴着这个阻碍自己能力的头盔便显得有些托大。 “哦,原来是你,后来上过厕所吗?”那男人显然也认出了胡俊凯的相貌,呵呵一笑,嘴角边满是嘲讽。 “哼,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话音一落,胡俊凯陡然发力,整个人都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对方,双拳如暴风骤雨,狂涌着袭向对方周身上下。 那男子冷哼一声,身影如鬼魅般不断晃动,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无数残影,乍看去,好像那男子分出无数分身一般。 拳脚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周边的栏杆发出几声脆响,那金属制的粗大围栏竟出现了好几处凹陷,而同时那坚固的甲板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坑洼。 拳劲翻飞,胡俊凯已催动全部力量向对方发动攻击,但令他不敢想象的是这身着西装的神秘男人竟在自己如此攻势之下依旧还有招架之力,甚至有还手的余力,好几次在化解自己攻势的瞬间,对方的拳掌手指都会向自己身上的要害袭来,为此他不得不改变自己原本的攻击,去招架对方的攻势,几次下来,那神秘人身上丝毫未损,但自己身上却已多了几处淤青。 又是一声沉闷的爆响,劲风四溢,两人的身子骤然分开,站在两边同时停住了手,此刻的二人身上的衣物都已残破不堪,如此力量级别的打斗单是带起的劲风都足以撕开外衣的面料。 那神秘男子脸上露出嘲讽的一笑,“你就这点水平?” “哼,你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好!”听到对方那不屑的话语,胡俊凯怒不可遏,也不理会身上的酸楚,重新摆出了展开进攻的姿势。 那男人嘿嘿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如果就这点水平的话,那么就结束这场游戏吧。”他的手轻轻放下,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来的位置。 胡俊凯瞳孔骤然放大,两只手臂立刻挡在头前,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粗暴力量击打在手臂之上,将他整个人都向后击出了七八米,撞在栏杆之上,几乎将整条栏杆都撞得向外倾斜。 好可怕的力量! 胡俊凯双手发麻,一双手臂都已呈现出可怕的凹陷,对手一击之力竟将自己一双手都打的骨折! 未等他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对方又以更加恐怖的速度急冲而来,那人击出三拳,打的胡俊凯两条胳膊整个翻转过来,随后化拳为掌,在胡俊凯诧异的目光之下向着他的胸口直刺而去。 那手掌竟如尖刀般瞬间刺穿了胡俊凯的胸膛,从他背后伸出,鲜血喷涌,胡俊凯脸上满是诧异,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就这样败了……就这样极为简单的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 “记住,太过好奇并不是好事。”那男子脸上浮现出冷笑,右手向后一收,左手狠狠拍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只听几声脆响,胡俊凯的胸口整个凹陷下去,而他的身躯也在受到这一掌后倒飞出去,飞过栏杆,向海中直坠而去。 噗通一声,胡俊凯摔入海中,那一直在公主号边上徘徊的蛙人们犹如见到血的饿狼,纷纷涌向那片海域,一时间海水夹杂着鲜血不住翻涌…… 甲板上的男人将自己身上那破损的西装脱去,擦了擦手,扔下海去,“水平还是有限,要是再强点的话或许这趟出来还算有趣,唉,算了算了……”他摇摇头,插着口袋向舱室中走去。 几分钟后,一帮船员在听到动静后终于赶到了这处甲板,看着坑坑洼洼的甲板以及那因受到巨力作用而扭曲变形的栏杆,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而此时的海面已恢复了平静,海面之上也再无蛙人的行踪。 时间刚过六点,白乐侯就自动醒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时间还早,还可以多睡一会,可闭上眼之后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入眠,他摇摇头,坐起身,开始穿衣。 昨晚睡得并不好,因为担忧和兴奋,他几乎花了三个小时才真正入睡,仔细算来,睡眠时间甚至勉强接近四个小时,但此刻的他根本没有一丝困意,整个人都精神的不得了。 在洗手间洗漱一阵走出来,便看见魏楠睁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正看着自己,那一头的卷发因为睡觉的原因,更加的蓬松卷曲,乍看过去就跟刚烫过似的。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这才六点啊……”魏楠半眯着眼抱怨道。 “睡不着,就起来了,你多睡会吧,时间还早。” 魏楠懒散的打了个呵欠,又闭上了眼睛,缓缓的重新躺下,嘴中小声嘀咕道:“要是小苹果知道你这么关心她,非爱死你不可……” 白乐侯手中的动作稍稍停顿,再回头看去便发现魏楠已经入睡,他摇头轻笑,随后穿上鞋子,走出了门。 高中的时候白乐侯一直有晨跑的习惯,他不同于大多数学生,除了拥有优秀的成绩以外,更有着健康规律的作息时间,这或许也是他能够一直保持健康很少生病,甚至不长青春痘的原因。 外头的通道里已有了些早起的人影,都是一身运动打扮,这公主号虽说只是一条船,但上头的活动范围也大的惊人,足够满足一般人晨练的需求。 白乐侯将耳机塞入耳中,戴上帽子,开始匀速慢跑,他原本计划的是在外头甲板上跑上两圈,可刚刚来到甲板,便被远处围着的人群吸引了,他快步跑过去,踮起脚向里头张望。 “这是怎么弄出来的,怪吓人的。” “是啊,你看看你看看,这么粗的栏杆都变形了,这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谁知道啊,看上去好像有人开车撞这里一样。” 听着人群中的小声议论,看着那栏杆上扭曲变形的可怕模样,白乐侯心中也是诧异不已。 “小伙子,你也在这啊。”隐约听到一个老迈的声音,白乐侯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直跟随在阿珂身边的那位老者正站在自己左边。 第三百三十八章:隐情 面前这个老人时常陪伴在阿珂的身边,但此刻却是独身一人过来的,老人约莫七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身形体格虽比不过年轻人,但在这一辈的人中也算是颇有精神,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脚下踏着双布鞋,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潇洒劲头。 “啊,爷爷好。”白乐侯连忙躬身行礼,“小伙子倒起的挺早啊。”那老者慈祥的点点头。 “习惯了,到点就睡不着,便出来转悠转悠,呼吸呼吸海上的新鲜空气。” “呵呵,习惯不错,比我家那几个小子强多了。” “爷爷,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人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这里被拦住了,凑近一看发现船体遭到了些破坏,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造成的,看这模样应该还挺严重,不过幸好只是在甲板边缘,要是船体关键处出现这种损伤估计这船也麻烦了。”老人虽说的危险,但脸上依旧还是平和的笑着。 “也是,也算万幸啊。”白乐侯看了看那有些严重的损伤,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天空碧蓝如洗,一片云彩都没有。这夜里突然出现的碰撞痕迹莫非是天上有东西掉下来?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严重?他摇了摇头,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赶出去,随后转头微笑着问道:“爷爷,阿珂她……”话说到一半,便觉得开口就问昨晚这事,是不是有些太功利了,毕竟人家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能帮是恩情,不帮也不损道义,倒是自己逼问的这么紧,让人觉得有些不好,话说到一半便卡着说不下去了。 那老人在这世间摸排滚打几十年,白乐侯这点小心思还不是一眼就能看透,心想这年轻人倒也知趣,笑着答道:“呵呵,阿珂她心里有数的,昨晚跟我提过,应该有办法帮你那位朋友。” “真的,那太好了!”终于听到这肯定的答复,怎能不让白乐侯激动,为这事情担忧了大半个月,原以为吞灵雀的气息已经彻底压制住了那个阴魂,却没想到一上船就出事,原本以为无计可施,却在偶然间遇到一个能够帮助自己的年轻姑娘。这戏剧性的发展让白乐侯也没了往日的镇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待会等阿珂起来了,我会带她过去的。”老人摆摆手,点头说道。白乐侯又是躬身行礼,“那我们就在船舱里恭候大驾了。” 因为兴奋激动,白乐侯也没了晨跑的兴致,急切的回到自己舱室,将这个信息告诉给一同前来的几位伙伴。 时间到达上午九点半时,敲门声响起,白乐侯一直候在门边,听到声音便将门打开,门外的自然便是阿珂与那位老人。 今天的阿珂穿着淡蓝色的简约长裙,没有繁复的花样,透着股清新,有时候魏楠与白乐侯也会想,如果这个叫阿珂的女孩不是一个盲人的话,或许她的追求者会相当多吧,只可惜上天给了她美貌,却夺去了她的双眼。 “请进请进。”白乐侯将两人迎了进来,“我现在就去把她叫过来。”正打算出门把待在隔壁的苏晨晨找来时,阿珂却开口了,“不急,我们先说说话吧。” 白乐侯身子一顿,不明白对方要说什么,但既然对方这样说了,他心中虽急,但也不能拂了对方的意思,想了想便点头应是。 阿珂坐入沙发之中,甜甜一笑,对着屋中的两个年轻男生说道:“昨晚回去,细细整理了一下从你们口中听到的线索信息,大致能够想通一些事。” 白乐侯见她说起这事,也立刻明白了对方没让自己叫来苏晨晨,但心中所想的也是为了帮助她,便也不再急,答道:“哦?我们一直对这事也没个大概,只觉得那缠在苏晨晨身上的阴魂是那坠楼身亡的女人,不过也不知道她究竟哪来的怨气,竟害死了两个无辜的少女,听学校里的传闻,似乎一些有名的高僧道士也无法将这个鬼魂驱逐。” 阿珂安静的听着,待他说完,才笑着摇摇头:“那些人驱逐不出去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作祟的并不是那个跳楼死去的女人。” “啊?你说什么?”魏楠与白乐侯异口同声的喊出声来,自从出那事以后,他们便想当然的认同在害人的是那死去的女人,却不曾想到阿珂竟然会这样说,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冤魂,那又会是谁? “怎么可能,不是她难道还有别人?”魏楠激动的反问道。 “你们先别急,听我说下去。”阿珂只是笑笑,见两人安静下来,她调整了下坐姿,继续说道。 “我母亲祖上对这些阴魂冤魂的一直颇有研究,在关中一带也算是颇有名的驱邪师,家中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笔迹摘录上对各式鬼怪都颇有心得,我自小看着这些书长大,虽不如长辈们亲自见识过的多,但对于这些鬼怪的认识,我自认应该也算半个专家。” 白乐侯初时还有些激动,但听她说起家事,一颗心便也平复下来,安静的听着。 “昨晚从你们这听来了一些消息,我初时也以为会是女鬼作祟,但回去以后细细回忆起祖上对于厉鬼的记录,却发现这其中有些差池,这个害人的东西不太像是女鬼。” “你们曾经说起,那个跳楼自杀的女人名叫凌广寒,她跳楼的原因是因为与自己的男友分手,想不开而跳楼自尽,这种情况下,若形成厉鬼,那么她的前男友,就是那个抛弃她的,叫做赵启涵的男人没有理由会不受影响。” “民间传说厉鬼索命,厉鬼索命,这里头的意思就是那些含恨而死,死后形成厉鬼的人都将会对生前最为憎恨,间接或直接导致自己死亡的对象进行复仇。” “凌广寒因情事自尽,而赵启涵后来却没有任何事情,几个月后还出国留学,昨晚我联系了一些朋友,让他们查了些信息,这个叫赵启涵的男人已经读完了在美国深造的课程,已经回国。他这几年顺风顺水的,这便不符合厉鬼索命的特点。” 听她细软的声音说出这些又是鬼又是索命的词句,魏楠只觉相当的不协调,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话道:“这也不一定啊,或许那个叫赵启涵的混蛋听到自己前女友跳楼自杀的消息后,心中迷信,害怕自己会受到报复,请高人作法护佑自己,然后那女鬼害不了他,他又逃往美国,逃出了那女鬼的范围,这也说得过去啊。” 魏楠说的急切,语气中便难免有些冲,阿珂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笑笑摇头答道:“你太低估那些怀恨而死的厉鬼了,这些人死亡之前都会带着极大的恨意,这恨意因为死亡会成倍的放大,一旦让她缠上就别想逃出去,就算那个赵启涵请了高人相助,那为何不直接驱除那个厉鬼,还依旧放任那厉鬼存在呢?而且假如没有驱除的话,那厉鬼便不会放过赵启涵,赵启涵没死之前它必定每时每刻都缠着他,直到将他害死才会了结这股怨气。” 魏楠听了这番话,也觉得自己的猜想不太站得住脚,尴尬的揉了揉那天然卷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怨气很强的,一旦缠上,不死不休,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假如说那捣乱的阴魂是属于凌广寒的话,那么她为何要去害那些无辜的女学生?这阴魂虽不如人脑筋清楚,但也不会随意乱害人,如果真的随意害人,又为何只害女人,却没有害过那教学楼附近路过的任何男人?” 初时听到阿珂说那阴魂不是跳楼女生所化,屋里的两个年轻男生都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但听她细细分析到这里,两人也没了原先的坚持。“那么你认为那个惹出这么多事的家伙究竟是什么?” 阿珂笑了笑,手指轻轻在沙发扶手上有序的敲击着,“我们先看看那个家伙害人的一些信息吧,从你们口中以及我拜托朋友所查的信息来看,那处女厕所是一个关键位置,凌广寒就是从这处女厕跳楼而死,而后几年后的两起几乎相同的坠楼案也是在这处女厕所发生,就算校方将这个厕所封死,那两个女生依旧离奇的进入了这间厕所,然后在相同的位置跳楼而死。” “受害者都是女性,却没有任何男性,说明那个害人的东西对于女性的仇恨更高,而它在导致那两名无辜女生死亡之前,都会有些怪事发生,会让那些受害者感到恐怖畏惧,从我得到的信息分析来看,对方的手段越来越高超,苏晨晨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也是你们提起的,说她的一本书中涌出了无数的蟑螂,这样的手段已不是普通的厉鬼所能做到,所以我推断这害人的家伙有着可成长性,它的力量是在不断提高的,害人的手段也在提高,与其说之前苏晨晨身上的怪事是那东西要害死它,不如说是那东西在玩弄她。” 第三百三十九章:胎毒 “玩弄她?”白乐侯怔怔的重复道,脑中飞快的回忆思考着,从苏晨晨见到那女生坠楼之后,她身边便接连出现了一些怪事,比如夜半陡然间响起的陌生女人的声音,镜子里出现的女鬼模样,那些莫名其妙进入她包中的其他学生的物件,以及被涂抹损坏的书本,种种行为此时想来确实有种恶作剧的意思。 但后来那书本中涌出的蟑螂海,以及昨晚身子发烫失去意识的症状,却并不像简单的玩弄,更像是要害死她。 “是的,玩弄她,种种迹象来看,确实是玩弄,那东西想看到苏晨晨崩溃,没有崩溃之前它会不断加重手段,直到苏晨晨彻底崩溃,它便会觉得无聊,再将她害死,然后再去找下一个受害者,继续玩弄那个可怜的人。” “这东西还真够无聊的……不过,倒是够阴毒,要是我被缠上,我估计也得完蛋。”听阿珂说的详细,魏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到自己处于那种环境,肯定也得崩溃。 “索性苏晨晨有你们两个同学帮助,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有你身边的吞灵雀相助,吞灵雀乃天地灵兽之一,吸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而自然产生,生性至阳至烈,对一切妖物鬼怪都有着极强的压制力,就算是比吞灵雀强大数十倍的可怕妖物,在感受到吞灵雀的气息后,依旧会被压制的无法施展,也就是这个原因,自从苏晨晨搬到你们寝室后,她身上的怪事便少了。而那次蟑螂海事件发生之前,苏晨晨曾经去过你们寝室,见过吞灵雀,附在苏晨晨身上的那个家伙就是因为感受到吞灵雀的气息之后才会变得紧张,变得害怕,它害怕发生意外,于是用蟑螂海这一事件,想要逼迫苏晨晨被学校开除。” “但事情并没有如愿进行,这次事件因为吞灵雀的及时赶到,并没有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学校方面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对苏晨晨进行处分,之后苏晨晨搬入你们寝室,那个东西便再也不敢出现,一旦出现,它便会被吞灵雀瞬间消灭。” 听到阿珂口中所说,魏楠咋舌不已,他一直以来只觉得白乐侯所养的那只鸟是有些特别,但只是觉得长的很奇怪,而且特别懒,再之外便没有太多其他感受,有时候还打趣的叫它胖鹦鹉,却没有想到这只每天几乎有大半时间都在打盹的懒鸟儿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竟压制得那鬼怪再也不敢造次。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什么样的鬼弄出了这一连串事件呢?”魏楠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开口问道。 阿珂微微一笑,停下了手指的动作,答道:“有些信息你们学校并没有公布,我有一个朋友消息很是灵通,昨晚让他帮忙查找了一些事情,也终于证实了我的猜想。” “那个害人的鬼物性子阴毒,有成长性,并且对女子有着天生的恨意,这些特点都有的鬼物并不多,但也有四五种,不过在得到朋友告诉我的信息之后,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附在苏晨晨身上的妖物是‘胎毒’。” “胎毒?那不是一种病吗,婴儿才会得的啊。”魏楠听到胎毒两次,想也不想的便说出口。 “此胎毒非彼胎毒,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阿珂清了清嗓子,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干舌燥,一旁的白乐侯立刻醒悟到这点,连忙为她倒了杯水。 “谢谢。”阿珂接过水喝了几口,将杯子放在一旁,继续讲道:“有些信息你们学校并没有公布,但要查还是能查到的,你们或许不知道凌广寒死之前曾经去过医院。” “去医院?”白乐侯联想到之前听到的胎毒两次,当即醒悟过来,“难道她怀孕了?” 阿珂见他反应迅速,颇有好感,点头应是:“是的,凌广寒怀孕了,当时已有两月身孕,医院里还能查到她的就诊记录与病历,而后,据我猜测,她应该去找过那个叫赵启涵的混蛋,与他摊牌,这两人之间说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后来凌广寒跳楼,赵启涵没有改变计划依旧出国来看,两人的这次会面显然是不愉快的。” “试想一下,当时凌广寒刚查出自己已有身孕,又刚刚被男友抛弃,心中起伏不定,心绪也难以平和,她很可能就会想不开做一些事情,她跳楼的那间厕所,在警方的报告上曾提及便池处有血迹,我猜,凌广寒或许用了某些手段,将孩子打掉,排出体外,位置正好就是在那处厕所,原本两个月的胎儿根本没有自主意识,但由于母体心怀恨意,又惨死于此处,其中的戾气便回到了那被流掉的胎儿身上,便形成了叫做胎毒的妖物。” “胎毒初生之时并不强大,是一种相当弱小的妖物,但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吸收附近的阴气戾气,时间久了便也会慢慢成长,甚至能够拥有与人类相当的智慧,这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可以想到了,胎毒成长到一定期间,便有了攻击性,它恨将自己舍弃的母体,这恨意便转移到女性身上,但由于力量有限,无法一次性害死目标,所以这期间的时间便长了些,它在害死目标的过程中会开始捉弄目标,享受目标产生的恐惧,直到对方彻底崩溃,它才会将目标害死。” 说到这里,事情也已真相大白,屋里安静下来,白乐侯寻思良久,依旧想不明白一件事情,开口问道:“那么昨晚你所说的胎毒又为什么会突然间想要害死苏晨晨呢,它被吞灵雀压制那么久,力量显然已经不足以害死苏晨晨,你说它有与人类相当的智力水平,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完全就是打草惊蛇啊。” 阿珂笑着点点头,“我昨晚后来也在考虑这件事情,但当我得到这次公主号的游客名单时,我便明白为什么了。” “游客名单?”听到这四个字,白乐侯与魏楠都有些惊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阿珂的少女会突然提起这个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我也是偶然间想到这件事情,让爷爷帮我查了下,你们猜,我找到了谁的名字?” “这怎么猜……难不成你找到了凌广寒的名字?” “不是凌广寒,而是另一个人——赵启涵。” “赵启涵!”两个男生同时叫出声来,“不是吧,他这么巧也在这艘船上?” “是的,赵启涵三个月前就完成学业回国了,现在进入了北极星公司,似乎颇得副总器重,这次也带上了船,所以昨晚苏晨晨的发病原因就是因为赵启涵出现在了舞会现场,胎毒认出了对方,而情绪失控。” “胎毒会承载一些母体的记忆,凌广寒跳楼身死之前最为憎恶的人就是赵启涵,俗话说爱之深恨之切,凌广寒会因为被抛弃而选择自杀,可见之前她有多么深的爱着赵启涵,但因为被抛弃,这爱意便转换成了恨意,之前有多爱,之后便有多恨,这恨意,即使死后依然延续到了胎毒身上,所以当附在苏晨晨身上的胎毒发现了赵启涵就在附近时,它就失控了。” “昨晚我说苏晨晨不会有事,就是因为胎毒失控将暂时攒有的一些力量都用完了,现在虚弱的很,根本没有余力害苏晨晨,等到你们回城之后,只要让她一直在吞灵雀附近待着,那胎毒再厉害也没有任何害人的力量。” 白乐侯听到这里,终于也明白为何阿珂并没有让自己叫苏晨晨两人过来,一方面苏晨晨听到这些或许附在她体内的胎毒也会听到,听到别人计划对付自己,谁也说不准那没有多少余力的胎毒会做出什么。另一方面阿珂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说,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东西也害不死苏晨晨,叫不叫她过来都没什么关系。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白乐侯挠了挠头,有些不忍的说道:“体内有着这样一个东西存在,怎么想也觉得不会是件好事,阿珂姑娘,能不能请你将这东西消灭啊?” 阿珂听到对方这么说,面上露出难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搔了搔面孔,说道:“不瞒你说,我虽有些见识,但驱邪的手段却很一般,虽然能消灭那东西,不过会对我的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 白乐侯哑然的张着嘴,看着面前那少女,脸上没有年轻人独有的朝气而显得苍白,一双眼睛毫无神采,就算心中再如何担心苏晨晨的安危,也不忍为此伤害这样一个陌生的女孩,她已帮助自己几人太多,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让她冒着损害自己身体的危险去做那事。 “那……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白乐侯的语气有着深深的失落,房间里一时之间变得极其安静。阿珂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似乎又在犹豫,犹豫再三,她终于忍不住,小声的说道:“办法倒是还有一种……我可以试着将那胎毒驱出来,先将它暂且封印。” 第三百四十章:镜中镜 “你还有别的办法?把那鬼东西赶出去?”原本已失望无比的白乐侯在听到对方的那句话时,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眼中满是期盼。 “是的,方法是有的,虽说有点麻烦,但应该会有效,不过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你告诉我们,我们去弄。”魏楠也有了精神,插嘴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就是镜子,大一点的镜子,最好是能够找到全身的那种。” “镜子?这种行不行?”白乐侯指着船舱一角处摆放着的穿衣镜问道,那穿衣镜约莫一米八高,宽约五十公分,放在墙角处,平时都是用来方便客人换装用的,白乐侯又想到阿珂目不视物,便又将那镜子的模样形容了一遍。 “可以,够大了,不过我需要的比较多,如果能搞到八面像这样大小的镜子的话,我就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成功。” “行,镜子我们去搞,那什么时候合适?有没有特别的时间要求?” “正午最好,十二点左右是日头最猛烈的时候,这些妖物也是最为虚弱的时候,能够在十二点做的话,必定事半功倍。” 白乐侯看了看时间,现在才还不到九点半,时间相当充裕,他又仔细询问了其他注意的地方,几人合计了一阵便决定分头行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快十二点,白乐侯四人与阿珂爷孙俩现在来到了船顶,船顶有一块露台,平日里用作观景,魏楠也不知走了什么关系,将今天这处观景台包了下来,外头的出口处从里头锁上了,如今一般的游客都无法进入。 在观景露台的正中央,放着八面镜子,从上头看,八面镜子组成了一个正八面体,两两相对,相隔的镜子的间隙足以让人进出,镜子两两相对,互相反射,形成了一个极为神奇的区域,每面镜子中都倒映出对面镜子的模样,一镜映一镜,循环反复,映照出无穷无尽的相对世界,谁走到这八面镜子的中央,都会在镜中看到大大小小无数个自己的身影。这八面镜子也是两个男生求了很多人才凑出来的,为了这些镜子,这一上午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口水。 “接下来你来帮我做点事。”阿珂开口说道,她身旁的那位老者将身侧的一个挎包打开,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用皮革包裹着的物件,打开将皮革打开,便看到里头有一只毛笔和一只盒子。 那毛笔笔杆呈乌金色,不知磨砺过多少岁月,笔身磨得铮亮,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意味。 而那盒子则更为吸引人目光,那盒子四四方方,巴掌般大小,但周身似乎由熟铜打造,上面花纹繁复,雕刻精致,四周皆有大大小小栩栩如生的云纹点缀,而盒子上头则用一种年代久远的字体书写了四个字,只可惜白乐侯识不得这上面的字体,便也不知道这盒子上头所写的意思。 老人将那盒子打开,白乐侯探头一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是朱砂墨?” “小伙子但也有些见识,这确实是朱砂墨,你拿着。”老人呵呵笑着,将那古怪的墨盒与那支笔递给了白乐侯,白乐侯顺手接过,咦了一声,望着手中的两件器物心中很是意外,这两样东西看似不大,分量却是不轻,刚才接过时并未多用力,险些拿不稳,而且那只看似大小普通的乌金毛笔,其分量竟远远超过了那熟铜墨盒。 “我需要你用这笔墨在那八面镜子中间绘制一个图形,至于是哪个图案嘛,我爷爷会告诉你的。”阿珂在一旁说道。 老人点点头,从另一个行囊中取出一个蓝色封面的古籍,那书册年代久远,上面的字都是由上到下,从右向左的顺序所写,字体繁杂,许多字白乐侯都认不出来,那老人熟练的将手中的书册翻到一页上,递给了白乐侯,示意对方照着这上面的图案来绘制。 白乐侯粗粗一看,那图形颇为复杂,方中有圆,圆中套方,反反复复,无穷无尽,要是真的照这上面去绘制,所需的时间也要不少。 “真的要照这个画吗?我怕时间会来不及。” “无妨,你照着这上面画就好,时间上还很充裕,正午附近都可以,你不用心急。”阿珂在老人的搀扶下坐到了遮阳伞下,虽已十月,这正午的太阳却依旧毒辣,同样的,苏晨晨也与虞妃儿躲在伞下,之前的情况两个男生都未细说,只说让两人跟着来,但此时看这阵仗,苏晨晨心中也能猜到些什么。 看着那个帅气高大的男生为了自己的事如此操心,苏晨晨虽身体不适,心中却是暖暖的,一颗心都悬在白乐侯身上,漂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那在八面镜子中的地上绘着图案的他。 “嘻嘻,丫头思春了吧~”虞妃儿忽然凑到耳边轻轻顽皮的说道,苏晨晨脸上一红,就像烧起来似的,一把捂住同伴的嘴,“瞎…瞎说什么呢,哪有的事……” 虞妃儿挣扎了一阵,总算将她的手拿开,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笑道:“你都这么明显了,谁能看不出来啊~小白他自己估计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呢,有件事究竟会如何发展我到现在也猜不到。” “啊?什么事?”苏晨晨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眨着眼睛,好奇的望着一脸坏笑的虞妃儿。 虞妃儿眼珠滴溜滴溜的打转,嘿嘿一笑,凑到苏晨晨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们两个都是闷葫芦,闷葫芦加闷葫芦,这可不行哦,总得有个人主动一点~” 苏晨晨一张脸更红了,低下头侧过身子,不敢再看前方正忙碌着的白乐侯,心中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可琢磨来琢磨去,似乎正如虞妃儿所说的那样,两人对待感情都有些被动,边上的人都看得出彼此有好感,却依旧如普通朋友般相处,丝毫没有一点将要突破普通朋友状态的征兆。 如果真的一直这样……是不是一辈子都会这样啊,白乐侯这么优秀,要是有别的女孩主动追求,他会不会先答应了别人…… 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的紧张起来,侧过头,睁大双眼看着边上漂亮的虞妃儿,心想:妃儿这么漂亮,家境也不错,如果她主动追求白乐侯的话,自己肯定没戏。 心中又觉得自己这样想自己的朋友实在不太好,望着虞妃儿的眼神中便不由的多了些歉意。 虞妃儿看着面前那害羞的苏晨晨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还时不时的偷偷打量自己,心中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最后见到苏晨晨暗暗握拳好像在为自己打气时,只觉十分有趣,不由的笑出声来。 苏晨晨正是敏感之时,听到她没来由的一笑,还以为自己心中所想被她看穿,当时就羞得满脸通红,与虞妃儿闹做一团。 那边两个女生打打闹闹,这边的两个男生则正忙碌着。 “哎哎,别歪了,再直点,对对,就这样。”魏楠在旁边说个不停,白乐侯擦了把汗,心中也是紧张,这古书上的图案巴掌大小,可这八面镜子构成的区域则有几乎一个多平方,要将那图案精确的放大画出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这只蘸满朱砂墨的乌金笔沉重异常,一只手根本拿不稳,只能用两只手握着,用极其糟糕的姿势去画着各种线条。 姿势的不对,自然让画出的东西也不对,直线歪歪扭扭断断续续,白乐侯自己看了也觉得丢人,还好地方够大,要画出那个图形也不需要一笔画成,涂涂改改,修修整整,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勉强画出了那个图案。 阿珂身旁的老人走了过来,对照着那古籍中的图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这才让白乐侯长长的舒了口气。 “辛苦你了,那个苏姑娘,你过来。”阿珂在老人的搀扶下来到那八镜边,出言招呼那站在另一边的苏晨晨。 苏晨晨听到她叫自己,便赶忙停止了与虞妃儿的嬉戏,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走到阿珂的面前,“我来了,需要我怎么做?”这般说着,一双眼还偷偷在白乐侯的脸上瞥过。 “你站在那个图案的圆圈中间去。”阿珂说道,苏晨晨应了一声,十分听话的站到了那圆圈中间,她一站入那圆圈中间,身子便微微一震,整个人的精神都变得极为恍惚。 八镜阵外头的其余众人也看到了苏晨晨的样子,见她一进入那阵中便整个人变得恍惚,一双眼睛也困顿的半合起来,站在那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白乐侯心中诧异,啧啧称奇,这阵图都由他亲自用朱砂墨绘制而成,里头怎样自然清楚的很,他之前也站在那圆圈中间,可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异状。 阿珂似乎察觉到了众人的惊讶,笑着解释道:“这镜中镜反复无穷,无生无灭,可让阴物感到气息紊乱,无法自持,最终不得不现出原型。” “你的意思是…苏晨晨现在这样并不是因为地上那阵图,而只是因为那些镜子?” “是的,这地上的阵图是用来困魔,而那相对放置的镜子才是让那胎毒现身的关键,这八面镜子封堵了八门,这中间的地方气息紊乱不匀,是为极致混沌之境。” 在阿珂的讲解之下,那站在中间的苏晨晨也开始变得古怪,她原本低垂着头,一脸困倦,半睁着眼,双目失神,两只手无力的垂下,看那虚弱样子,好似一阵风都会被吹倒。 但紧接着她的动作就骤然变化,那低垂的头忽然猛的向上一样,黑色的长发随着这个突然的动作高高扬起,众人可以看到她面上那近乎扭曲的古怪微笑。 紧接着苏晨晨的身子就开始快速抽搐抖动,犹如发了羊癫疯,那频率之快甚至超过了人类双眼的捕捉能力,在旁观看的诸人此时看到的情景非常的诡异,苏晨晨下半身踏在圈内,上半身则因为快速的动作而导致出现了残影,那无数残影重叠交汇,让苏晨晨整个人都几乎无法看清。 “她…她不会有事吧?”虞妃儿看得心惊,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大气都不敢喘。一旁的白乐侯也满是担忧,常人怎么可能动的那么快,如果现在不是阿珂爷孙俩就在一边,他早就冲进去把人先弄出来再说。 “不用担心,马上就好了,千万不要乱动,否则后果相当严重。”阿珂挥了挥手,让身边之人不要乱来。 此时的苏晨晨根本已经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她看不到原本露台的情景,看不到附近的伙伴,也看不到那立在身旁,将自己包围在中间的八面镜子,此刻她能够看到的就是无边的黑暗,无穷无尽,没有边际的黑暗,她就站在这黑暗中央,四面八方没有任何东西。 但看不到东西并不代表听不到声音,她耳畔是难以形容的可怕声音,痛嚎,惨呼,压抑的怒吼,愤怒的咆哮,恐惧的哀嚎,阴险的怪笑等等等等,可怕的声音汇集在一块,让她几乎崩溃,她大声呼救,却听不到任何回应,被恐惧包围的她也无法顾及其他,撒开脚丫快步跑去。 可任凭她如何拼命的跑,都无法逃出这一片无穷的黑暗之中,那鬼哭狼嚎之声更是在耳畔不断,几乎让她因此崩溃。 “不要吵了!我不要听!”她尖叫一声,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就蹲了下来。 “苏晨晨!”陡然间她听到一声呼喊,她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旁正关切着看着自己的白乐侯,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可以看到周围的事物,白乐侯正紧张的望着自己,而另外几人则都抬着头看着自己上头的地方。 他们在看什么?苏晨晨心中疑惑,抬头望去,自己头顶上方正飘着一团灰色的气团,那气团好似活物般,正不住的翻滚涌动,里头隐隐传来先前在耳旁不断回荡着的恐怖声音,忽然间那滚动的气团骤然停歇,一张表情扭曲的脸出现了,正带着恨意死死的盯着瘫坐在地上的苏晨晨。 “快,把她带出来,记住,千万不要碰坏镜子!”阿珂提醒道。 白乐侯箭一般的冲上前,也不顾那飘在空中的玩意会不会害到自己,伸手便将瘫坐在地上的苏晨晨抱起,半拖半拉着从两面镜子之间将她带了出来。 苏晨晨的离开让被八面镜子围住的那团烟雾更加愤怒,无序的扭动旋转,现出一面面狰狞可怖的表情。 “好了,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最厉害的时候,让这东西好好晒个几分钟,过会就没那么嚣张了。”阿珂轻柔的话语打消了众人心头的恐惧,苏晨晨也恢复了些精神,坐在那里,好奇的望着那被八面镜子围着的那团东西,她到现在还无法相信这东西竟然会是从自己体内出来的。 白乐侯怜惜的望着坐在地上的苏晨晨,那胎毒脱体之后,苏晨晨的身体便变得极为虚弱,将她带出来的白乐侯对此最为清楚,那绵若无力的四肢若不是自己抱住对方,说不定都无法站起,此刻坐在地上一脸的煞白,就像是久病不愈之人般,气色极差。 正如阿珂所说的那样,在正午阳光的暴晒之下,那团灰色的烟雾越来越虚弱,原本如发疯般的挣扎扭动,到现在虽然还在动,但动作变化已经相当缓慢,它的虚弱已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 阿珂在听到身旁老者的形容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器物,放在掌心向前递出,众人好奇的凑近一看,发现她掌心中放着的是一个类似戒指般的圆环,但这个圆环却不知是原本就这个样,还是受到了损害,比普通的戒指少了四分之一截,是一个不完整的圆。这枚残破的戒指整体不知由何种材质所制,颜色暗哑,毫无光彩,属于掉在地上绝对会被当做垃圾扫掉的那一类物件,魏楠与虞妃儿虽觉得阿珂不会在现在开玩笑,但看到这东西时也有些不敢置信,魏楠甚至想开口问问阿珂是不是拿错东西了。 阿珂倒并未察觉到其他人古怪的目光,她在老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一面镜子边上,伸手将掌心中的那枚残破的戒指凑近那团灰色的烟雾,当那团烟雾感受到那戒指的气息时,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开始费力的挣扎扭动,但任凭它如何努力,都无法脱身,相反却一点一点的向那戒指靠近着。 凄厉的喊声骤然响起,尖锐的几乎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去捂住自己的耳朵,那老人眉头紧皱,却没有像其他小辈那样捂住自己的耳朵,而是将自己孙女的双耳捂住,他闭着眼睛,去抵受着那胎毒最后一次苟延残喘,老人花白的须发满是汗水,这短暂的十数秒时间近乎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 第三百四十一章:意外之外 尖锐凄厉的声音如音波武器般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年轻人们都用双手捂住了耳朵,但依然无法抵消那刺耳的声响,踉跄着软倒在地,连神智都有些不清。 阿珂身旁的老者咬着牙死死的忍受着这可怕的声响,他的手捂住了孙女的耳朵,尽可能的保护着自己这柔弱可怜的小孙女。暗红色的血液从他耳洞中流淌而出,向脖子方向流去。 阿珂面色苍白,她倒没有想过这胎毒临死之前竟还有这么可怕的力量来抗衡,她略带颤抖的右手继续向前伸去,掌心处那枚少了四分之一的古朴断戒此刻竟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一般,缓缓的竖直起来,随后依旧缓缓向上飘去,竟漂浮在了空中。 空中的那团灰色烟雾如临大敌,剧烈的扭曲着挣扎着,啸叫声中夹杂着痛苦的哀鸣,那发出的凄厉声响也因为断戒的压制,变得稍缓。 白乐侯勉强缓过神来,挣扎的爬起,将倒在地上的同伴扶到一边,他回头看去,便发现那名老人已有些摇摇欲坠,连忙赶了过去,示意自己来帮忙,那老者原本还想坚持一下,但毕竟身子已不及年轻人,无力的点了点头,在魏楠的搀扶下退到了一边,而白乐侯则代替了他原本的位置,帮阿珂捂住耳朵。 老者退到一旁,瘫坐在一旁的躺椅之上,整个人都似乎老去了五岁,皱纹如树皮上的沟壑般清晰明显,一双枯手扶着把手,依旧颤抖不已。那可怕的尖啸声直击人心,对于距离较近的他伤害更是巨大。 令人稍稍放心的是那空中的胎毒由于断戒的压制,变得愈发虚弱,动作逐渐放缓,已不如起初的生龙活虎,此时委顿的就如一个饿了三天的饥民一般,迟缓而无力。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一切就要成功之时,忽然脚下的邮轮好似撞到了什么似的,猛的一颤,船上的人们一个不稳,皆都翻到在地。 白乐侯哪会想到这种时候竟然会出这种事情,一只脚连忙撑住地面还想尽量维持平衡,可身前的阿珂却没有稳住身子,直直的向后倒来,正好撞在白乐侯胸前,两人倒作一团。 白乐侯没有理会身子的疼痛,睁开眼便看向空中,却见那断戒依旧飘着,那胎毒也没有变化,心中刚想松一口气,便听到身后众人高喊:“不好!镜子!” 白乐侯连忙向下看去,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此时海风大作,那八面镜子被突起的海风吹得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摔倒。他也顾不得许多,丢下倒在地上的阿珂,奋力爬起,便冲了过去。 但此刻为时已晚,他刚刚抓住最近的那面镜子,另一边的三面镜子已先后摔倒在地,一时间玻璃碎成无数块,洒了一地,而那镜子倒下的瞬间,空中那团灰色的气体忽而尖啸一声,紧接着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不见了踪影。 断戒仿佛也失去了力量的维持,从空中掉落下来,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的戒指!”阿珂惊叫一声,白乐侯虽心中遗憾,却也不能多说什么,这本是天灾人祸,阿珂能做的已经做得很好,只可惜差了些运气,从地上的玻璃碎片中捡起那枚古朴非凡的断戒,走到阿珂身边,将她扶起,并将戒指交还给她。 阿珂紧张的用手不断抚摸着戒指,确认真的是自己的那枚断戒,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真是遗憾,就差一点就完成了。”魏楠凑了过来,无奈的说道。 “就是,这船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撞到冰山了?”虞妃儿接口道。 “别瞎说,这海域怎么会有冰山,或许是撞倒一条大鱼了吧。” “大鱼,多大的鱼才能让这么大的船摇晃啊,我可真想见见。” 白乐侯可没兴趣加入这两个活宝的对话,比起邮轮究竟撞上了什么,他更关心的是那个逃走的胎毒会不会再回来害苏晨晨,他将心中的担忧说给阿珂听。 盲眼少女宝贝般握着那枚断戒,听到他说的话语,笑着摇了摇头:“胎毒还是有些智商的,它知道回来肯定会受罪,自然不会再送上门来,所以放心吧,苏姑娘没事的。” 白乐侯想了想,也明白确实是这个理,便也放松了一些,一旁的魏楠插口问道:“那那玩意逃走之后,会不会加害其他人啊。”听他这么一提起,在场诸人也都有些担忧。 “嗯……你所说的可能相当大,唉,要是之前顺顺利利,便不会有其他的受害者了,难道,这也是天意嘛?”阿珂抬头望去,直视着阳光,但却丝毫看不到任何光。 胎毒逃走了,下落不明,要想在这么大一艘船上再次找到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众人唏嘘一阵,也只能将心中的担忧放下,一同打扫了那玻璃碎片,三面镜子破碎,还得为此赔偿。 此时的船上一片混乱,原本正惬意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游客们在船体突然的颤动中,几乎没人能够稳住身子,一个个都摔得四仰八叉,爬起来之后更是惊慌失措,这可不是陆地之上,这公主号虽然巨大,但万一发生点事情,能否成功逃脱却也是未知数。 恐慌迅速蔓延,游客们都从各自的房间向外冲去,原本宽敞的通道挤满了人,一个个都面露惊恐,似乎这船下一刻就要下沉一般。 “各位游客请注意,就在刚才,公主号邮轮与一只鲸鱼发生了轻微碰撞,但还请各位游客放心,邮轮没有任何损失,我们的旅途将会继续,请各位不要慌乱……”全船的喇叭都开始播送这段语音,游客这才稍稍放宽心。在甲板上的游客都探头向外张望,确定船还在行驶中,并未撞倒什么岛屿暗礁,心中的一块大石便也轻轻放下。 与此同时,公主号的指挥室中也是一片混乱,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老船长坐在自己的船长位置上紧张的催促道:“还没有检查出来吗?” “报告长官,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踪影。” “该死!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不可能什么都没碰到,还白白的晃了一晃吧,你们这群废物,快,快去查!” 与鲸鱼相撞,稍微熟悉一点海洋知识的人都明白,这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鲸鱼,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哺乳动物,自然有着回避海船的智商,性格也较为温顺,根本没有攻击游船的先例,更何况,这附近一带海域并非是鲸鱼喜好活动的区域,过去可从未有过鲸鱼存在的记录。 但究竟公主号撞到了什么,导致这次严重的晃动,指挥室的一干人等,谁也答不上来,并非礁石,并非沉船,这片碧蓝的海域他们少说也来回过四五次,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水下出现了什么东西。 但如果将这样的信息公布出去无疑会让整艘船陷入混乱之中,不得已之下,指挥室也只能用这个说法来糊弄船上的游客。 混乱渐息,游客们议论着先前的晃动向船舱中走去,神秘的晃动,撞到鲸鱼的说法自然立不稳脚,很多人都对这个说法表示怀疑,于是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有说撞到了幽灵船的,有说是某国的潜艇在开玩笑,有说是因为撞到了海里一种至今没有发现的巨大生物的。各种说法多不胜数,对于祖祖辈辈生活在陆地上的大多数游客来说,这深邃宽广的海洋处处透着神秘,如何荒谬的说法他们都能接受。 北极星副总马默一张脸憋得青紫,因为寒冷两条腿都在不断抖动,之前在船体晃动之时马默正在浴室里洗澡,船体一晃,他一个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正捂着摔疼的屁股嗷嗷直叫时,外头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听声音正是自己那个侄子,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赵启涵。 门外赵启涵一直不停催促着马默快出外逃命,原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马默听到外头的骚乱后,也没了细想的心思,粗粗穿上内衣披了件外套便急不可耐的往外冲,外头人声鼎沸,嘈杂慌乱,他也没有了思考的闲暇跟着人群走,等听到那广播中的那公告时,他正因自己赶到甲板能够脱身而庆幸。 当时听清楚了喇叭所公布的信息时,一颗激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才意识到自己下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穿着拖鞋便跑了出来,被那海风一吹更是冻得浑身打颤,更别提身旁的那些男男女女的指指点点。 马默两人住的本就是一等舱,能够住进这昂贵的一等舱的游客大多都是生意人,官员,这个圈子很大,但也不大,在前两天的旅程中,附近舱室的许多人都认了个脸熟,此刻自己的狼狈相被那些人看到,也不知道会被传成怎样,更别提那几个原本眉来眼去的少妇,现在都看着自己掩嘴偷笑。 “妈的,丢脸丢大了!”马默恨不得拿起自己的拖鞋狠狠的抽边上的侄子几下,但又想到他也并没有做错,当时事态不明,若是公主号真的撞到什么,船体倾斜乃至沉没的话,那么在门口不停催促自己开门逃走的侄子便救了自己一命,当时外头已是一片混乱,侄子赵启涵没有独自逃命,而是一直等到他出来共同逃命,单是这份感情便没办法责备他。 “启涵啊,你先回房吧,我得再重新冲个澡,好好暖和暖和,都快冻死了。” “哎,好的,叔叔,我先回房了,你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赵启涵点点头,拿出门卡打开了边上的另一个房间。 三个月前他完成了在国外的学业,搭乘飞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正是志得意满想要一展抱负的年纪,在自己叔叔的介绍下进入了北极星集团,短短三月之间已获得了不少大领导的好评,这次公主号之旅便是他叔叔马默带着他前来拜访船上的一些合作伙伴,可说是青云得志,意气风发。 刚才的骚乱渐渐淡去,虽说让叔叔闹了个大红脸,但听语气叔叔并未怪罪自己,赵启涵心中稍安,推开门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一等舱,单是船票价格便达到了两万八的高价,几乎等同于普通工薪阶层近大半年的工资,整艘船上能住得起如此豪华舱室的游客也是极少数,赵启涵哼着流行的曲调,将门卡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悠闲的走入这间奢华的房间,正想打开那挂在墙壁上的大电视看看新闻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水声。 赵启涵侧头看去,发现自己房间的浴室亮着灯,门却关着,里面传来一阵阵水声。 奇怪……难不成我刚才跑的急,忘记关水了? 赵启涵心中疑惑,将遥控器一抛,丢在软软的沙发上,脱去外套,大步走向那浴室。 当靠近那浴室时,他听到一阵非常熟悉的曲调,步子不由的便放缓了,秋琳的《如梦》,一首他听了近十年,爱到极致的歌,曲调舒缓忧郁,歌词如诗一般。 赵启涵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这首歌了,很久没有……自从离开祖国之后再没有听过,现在听到这熟悉的曲子时,他不由的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倩影,曾经爱的很深很深,与她分手后至今都没有再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 但可惜的是那个叫凌广寒的女人因为自己自杀了,他为此内疚了很久,有时候也会想起,如果再回到当年,再需要做出选择的话,他还会选一样的答案吗?选择离开祖国继续深造,为自己镀金,将来获得更好的生活,还是留在她身边,或许做一个大学讲师,或许做一个不起眼的小领导。 但那样的选择不会有了,凌广寒死了,为自己而死,每每想到这件事情,他都会内疚到心痛,次数久了,他不再想起与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 此时此刻,听着熟悉的《如梦》曲调,他尘封已久的思绪又重新打开,广寒也喜欢这首歌,也同样的喜欢哼这首歌,每次她都会在洗澡时哼这首歌,而那时,自己多半都会躺在床上捧着一本书看着,等到浴室门开启时,便会看到那个围着浴巾如出水芙蓉般美丽的少女,迈着轻盈的脚步欢快的倒入自己的怀抱…… 赵启涵眼眶微微湿润,他后悔过,忧伤过,痛苦过,可若是再一次选择,他依旧会选择一样的答案,男人在世,名利为重,有名有利,难道还担心不会有好女人,这是他父亲从小给他灌输的理念,他深信不疑。 他抬起手,握住门把,轻轻一拧,推门而入,浴室中水声清晰,雾气氤氲,而随着卫生间门的打开,那首《如梦》变得更加清晰。 迷蒙的水雾中,浴室里正站着一个女人在淋浴,湿润的长发搭在那娇好的身躯上,臀圆玉润,曲线优美,无论是哪个男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禁不住心跳加快,而赵启涵更是如此,他认出了那个正在淋浴中的女人。 “广寒,怎么是你……”他睁大双眼,震惊的望着回过头来一脸娇俏的女人,她的眉,她的眼,她娇小而笔挺的鼻,她漂亮让人忍不住低头品尝的唇,所有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一丝不差。 赵启涵身子微微颤动,陡然响起自己听到的死讯,他并未去看过现场,并未去参加过凌广寒的葬礼,一切都是听相熟的朋友说起,直到现在再看到凌广寒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愤怒的想要撕掉那个朋友的嘴。 “他们骗我!他们骗我!你没死,你当然没死!广寒,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还在等我吧,现在我回来了!”因为激动,他的眼眶盈满泪水,他不顾浴室的湿滑,冲了进去,一把将对方赤裸湿润的身躯抱入怀中,怀中爱人的皮肤吹弹可破,柔滑的好似婴儿一般,他搂住对方,让对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可以感受到对方那胸前的柔软紧贴着自己的身子,他贪婪的抚摸着怀中之人曲线玲珑的身躯,大手从她的背部滑落,抚上那充满弹性的臀,忍不住用了一捏,身下那物自是昂扬。 “广寒!我回来了,我们再在一起吧,这一次,无论是谁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了,无论是谁!”他粗重的喘着气,低头亲吻着对方白皙的脖颈,嘴唇顺着那纤长的脖颈一路吻,吻到对方粉红色嘴角上翘的唇,他贪婪的印上那娇美的唇,伸出舌头,与对方滑腻的舌纠缠在一起。 佳人在怀,芬芳扑鼻,这样美丽的女人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碰过,国外的那些外国女人,虽然也遇到过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人,也曾与这类女人翻云覆雨过,但却总是找不到过去与凌广寒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那种近乎完美,灵与肉完美融合的感觉。如今再次体会到这种美妙,让赵启涵根本无法克制那份欲望,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臀,将她抱起,快步的走向卧室…… 第三百四十二章:无人知晓 “启涵,赵启涵,你开门啊!”铺着柔软地毯的走道中,一个男人正一脸无趣的敲着门,边上有人认出了他,笑呵呵的打趣道:“呦,这不是马副总吗,今天听说你心情不错啊。” 马默看着那人一脸的坏笑,心中很是气愤,但也拿这个行内的竞争对手没办法,冷哼一声,不去理会,那男子丝毫不介意,毫不掩饰的将今天马默身上的糗事说给身旁那个美妇人听,那美妇捂嘴轻笑,一双美目转过来上下打量着站在门边的马默,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马默心中气极,真想上去将这对奸夫**给踢倒在地,再狠狠踏上几脚,丝毫未曾想到昨天这个时候自己还在那美妇人面前大献殷勤,只是没想到一天时间以后,竟被那个叫做孙航的家伙得了手。 “赵启涵你倒是开门啊!还想在东海混不!”心情极差的马默不加掩饰自己心头的怒火,以与自己平日里完全不同的风格,粗暴的敲着那扇厚实华贵的红木木门,只是平日里一敲即开的门今天却关得严实。 “难不成这小子睡着了?”马默自言自语道,原本想发火,但一想起下午侄子对自己的情义,那无名之火便也消散了,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启涵的电话。 按下拨通键,他将手机放在耳畔,一阵安静之后便听到里头传来嘟嘟嘟的占线声。 “咦?”马默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他凑到门边,将左耳贴在门上,这一等舱的隔音效果极好,就算音响开得很大,隔壁房间都不会被吵到,但现在马默这样做,里头的声音还是能够隐约的听到一些。 屋内响起有些耳熟的旋律,马默想了想,记起似乎是自己侄子的手机铃声,因为这段有些吵闹的电子乐曲,自己之前还说过他。 手机在里头响,但却无人接听,马默心中浮起了不详的预兆,正不知该如何办时,身后却陡然间响起一个十分突兀的声音。 “先生,请问你在做什么?” 原本寂静的走道忽然之间响起这突然的声音,就算胆子再大也得吓一跳,而马默算不得胆大,整个人都几乎吓得跳起来,回头时,身子还重重的撞上了那厚实的木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一个身着制服的男服务员正站在马默面前,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马默心中疑惑这人怎么走路不带响的,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到了自己后头,完全没有察觉,又立刻明白了对方眼神中的古怪,这一等舱中所住的游客非富即贵,自己这样贴着别人房门上偷听,怎么说也有点可疑。 他干咳了几声,颇为尴尬的答道:“里头住的是我的侄子,我打他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担心他出事了。” 那服务员依旧一脸的不相信,和颜悦色的用标准化的服务腔调说道:“先生,请出示你的相关依据,如果确认属实的话,我们邮轮服务部会给你帮助。” 马默虽心中焦急,但也知对方并无过错,一切都按照规章办事,索性他有着住房时签下的一些单据,这间房的房主也有自己一份,当即回到自己舱室,将那单据出示给那名服务员看,那名服务员查验之后,用通讯器小声的说了一番话,随后微笑着对马默说:“马先生请稍等,我们邮轮服务部的人随后就会赶到。” 等了两分钟,走廊那头出现了两个人影,走在前头的是一个总管打扮的人,后头则跟着一个穿着衬衫一脸悠闲的男游客。 “是马先生吗?我是邮轮服务部的,听说你需要帮助?”那走在前头的总管微笑着问道。 马默点了点头,看了他身后那名一脸无聊的男游客一眼,心中猜测或许这人也需要服务部帮助,便也没多想,指了指身后那扇门,“我侄子在里头,却一直没有回应,我担心他出事了,麻烦你们开一下门。” 那总管与之前那名服务员确认之后,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随后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卡,在门上轻轻一刷,“嘀”的一声响起,门锁传来了机簧声。 马默等不及,一拧门把便走了进去,屋里一片黑暗,只有浴室处亮着灯,里头还响着水声,马默心想,难不成是在洗澡时睡着了,伸手便摸向墙上的开关。 灯亮了,马默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正想走向那浴室,便觉脚下一绊,整个人毫无准备的向前摔去,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还好这一等舱都铺着柔软的地毯,要不然这一跤非磕破相不可,马默埋怨着自己的倒霉,想要爬起时,眼睛的余光看到了绊倒的东西…… 他尖叫一声,整个人都如弹簧般跳起,啪的一下撞到了边上的墙壁,将矮柜上的一些装饰品碰落在地。 那床边的地上正坐着一个人,全身赤裸,脑袋耷拉着,脸上满是惊惧的表情,正是马默那没有回应的侄子赵启涵。只可惜原本的海归精英现在一动不动,他的后脑勺处淌下一大片血,将那素雅洁白的床单被褥打湿了一大片。 “杀人了,杀人了!”马默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更何况死的就是自己的亲侄子,一颗心紧张的都有些混乱,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男游客也跟入了房间,而且还十分随意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马先生你冷静一些。”服务员用平缓的语气安慰道。 “冷静?怎么冷静!死的可是我的侄子,你让我怎么给他的家人交代,不行,得赶紧报警,对对,凶手肯定还在船上,得赶快查出来。”马默激动的直起身,还未站稳就想往外跑,被那名主管拦住。 “马先生你冷静一下,我们在这里,会为你处理的。” 马默这才想起这几人是干嘛的,心中稍安了一些,可看向几人的目光中便多了些疑惑,怎么这几个人看见有人死了,会如此镇定?还有……那个男人是干嘛的,怎么也跟了进来? 正在马默不解时,那个跟着进来的男游客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床边的尸体,用玩味的语气问道:“你们干的?” 服务员和总管同时摇头。 “那是谁?” “不清楚。” 马默听到三人的对话,只觉奇怪,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们话中的意思,心中大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出几步,用戒备的眼神望向那三个同时看向自己的人。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马默不傻,能做到北极星副总裁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蠢货,很显然,这三人并非是他们外表上看上去的人物。 “马先生,请您冷静,我们自然是邮轮服务部的,关于您侄子身上发生的事故我们表示遗憾,但请您放心,我们必定会严查此事,争取给你一个交代。”说这话的是那名男服务员,他说话时很随意的跨前两步,看似好心的搀扶住那因为紧张和恐慌而有些站立不稳的马默。 “不对,你们……”马默还想说下去,可后半句话堵在嗓子眼处,再也说不出来了,他惊骇的看着那个男服务员的脑袋如烂泥般化开,手臂上传来奇怪的触感,低头看去,就看到那些如烂泥般的玩意竟如活物般向自己身上爬来。 “啊!啊!怪物!” 一等舱的隔音效果很好,门口经过的游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间船舱中正发生的事情…… 身着白衬衫的男人蹲下身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启涵凝固在脸上的惊恐表情,他站起身,四处望了一圈,洗手间里淋浴头还开着,地面上有些水渍,拉开窗帘,露台的门从里反锁着。 “密室,啧啧,那这人是怎么死的?”他自言自语道,一屁股坐在床上,完全不在意靠在床边的死人,他从裤袋中取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嘿嘿一笑:“这船上倒还真有趣。”他将燃着的烟伸到赵启涵的脑袋上,弹了弹烟灰,细碎的烟灰轻轻袅袅的飘落在赵启涵黑色的头发中,留下一些灰白的碎屑。 那名总管沉默的立在一旁,看着面前那一团蠕动着的生物,那泥状的生物快速的占据了那个先前还想挣扎的男人的身子,短短几秒,蠕动的肉块迅速还原了马默原本的模样,不多时,马默便又如往常那样站立在那里,只是现在的他,脸上已没有了惊惧,一脸的淡漠与平静。 “还剩几个?”抽烟的男人问道。 “还剩三个。” “算不算那条大鱼?” “不算。” “哦,那还有些多,今晚能搞定吗?” “大人,可以的,我们的人已经摸清楚了几个目标的行踪,刚才已经向我报告了其中一人的位置。” “那就好,我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种无趣的事情,看着一滩烂肉蠕动,或许只有老三那家伙觉得有趣,走吧。”他将手中的烟头在赵启涵毫无反应的脑袋上按灭,起身走到了门口。 “这里处理一下,别让人发现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各怀心事 夏良焦虑的在甲板上踱着步,到现在为止,胡俊凯已近18个小时没有现身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夏良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印象中,胡俊凯有如今的本事,无论是谁都别想难住他,更别说什么意外之类的话,那么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俊凯一直在监视着星辉集团亚洲总裁敖明诚的事情夏良十分清楚,或者换句话说他们上船的原因就在于敖明诚这个人,那在暗中知晓一切事的神秘人告诉他们,敖明诚会出事,所以他们来了,可如今为止,敖明诚依旧好好的在玩乐,在泡妞,而来此暗中保护他的胡俊凯却不见了踪影,至今音讯全无,下落不明。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夏良很焦虑,相当的焦虑,在几个月前,接受胡俊凯邀请,共同成为了维护东海安危的组合,胡俊凯在明,他在暗,他不同于有奇妙境遇的胡俊凯,有着强大不似常人的力量,夏良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极其有限的提供他如今这个职务能搞到的一些信息,在恰到好处的从夜翼那里得到信息,发现一些凶案现场,再巧之又巧的破获一些罪案。 但离了胡俊凯,他什么都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警察,或许要在这个位置摸爬滚打十几年,才会有晋升的可能,又或者在这十几年中,很不凑巧的在追捕歹徒时因公殉职,世事无常,一切都不好说。 “该死,这家伙究竟去了哪里?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夏良咬着拇指的指甲,这是他自小的习惯,焦虑时总会如此。尽管无法确认,他依旧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才会让胡俊凯消失。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是跟那甲板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碰撞痕迹有关?还是与那中午时整艘船突然的晃动有关?夏良都不得而知,他尝试靠近被重重保护的敖明诚,但还未找到些有用的消息,就被敖明诚的保护团队发现,要不是出示了相关证件,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并得到单位的确认,或许现在的自己也已被当做危险份子抓起来了。 他咬着指甲,靠着船舷处的栏杆,向下望去,夜色中的海面,深沉的可怕,那是抹不去的黑色,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深,海浪澎湃,拍打在结实的船体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我该怎么办?夏良这样问自己。 继续寻找胡俊凯?他应该没道理这么容易死掉,那么他肯定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或者是更强大的人物,或者是某个组织…… 可是,那又会是谁,又会在哪里? 他又一次感受到信息的重要性,在这孤立无援的公主号上,他如一个睁眼瞎般,毫无主意。 要不要向那保护敖明诚的团队请求支援?以他们的人力应该会知道些有用的信息。 不行,那样的话敖明诚的防备也许会因此减弱,那个限制住胡俊凯的人或组织或许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海风扬起,夏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夜色下的甲板上依旧有着玩闹的人群,或许对于广大游客来说,公主号的这次航程会是一个美妙的假期,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次旅程,可又有谁会明白夏良此刻的紧张与无奈。 他正摇头叹息,却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担心什么?”夏良回头看去,发现沈芷静正从走道中走向自己。 “没,没什么。”他有些慌乱的答道,面对从容淡定的沈芷静,夏良觉得自己遇到事情的表现实在是稚嫩的可以,他稍稍调节了下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 可沈芷静下一句话,却让他强装的镇定瞬间消散。“表哥他是不是出事了?” 沈芷静看着夏良脸上的反应,瞬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走到栏杆边,轻轻靠着栏杆,望着那无边无际的海面,柔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夏良原本还想找点理由糊弄过去,可望着沈芷静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理由,低下头犹豫了一阵,最终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都说给了面前的女人听,夏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或许是自己想要找一个人商量,或许是面前这个叫沈芷静的女人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让自己不忍对她说谎。 “原来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家伙竟然是我的表哥啊,我是不是该请他签个名呢。”沈芷静笑着说道。 夏良苦着脸,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也得首先找到他才好。” 一阵安静,沈芷静没有再说话,她怔怔的望着远处那被黑暗笼罩的海平线,望着那被云层遮蔽,闪亮的星辰。 “他不会有事的。” “啊?”夏良被她突兀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沈芷静转过头,嘴角微扬,展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表哥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相信他。” 夏良心中油然升起一种特别的感觉,好似这个女人所说的便是对的,他忍不住点了点头,用平稳的语气应和道:“你说的对,他不会有事的。” 游客们渐渐进入美梦之中,谁也不会知道就在这艘豪华的邮轮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正发生什么事情,而未来的几天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晨晨开朗了许多,或许是身上那个叫胎毒的玩意被驱逐的关系,或者是那虞妃儿的开导,或者是别的生命原因,总之魏楠与白乐侯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苏晨晨在今天下午已开朗了许多。 这不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吗,两人相视而笑,心情随即变得轻松。胎毒的驱除,使得众人再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可以将心思都放在玩上面。 公主号本就是海上移动的游乐场,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没了心事的四人一下午就这样吵吵闹闹,玩的十分尽兴,四人间的关系也恰到好处的接近着。 “只可惜阿珂没来,要不然她也会高兴的。”魏楠笑着说道,白乐侯喝了口杯中的可乐,看着游泳池中正在嬉闹着的两个女孩,小声说道:“阿珂姑娘毕竟有些不便,这些活动对她来说,还是有些不便。” “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可惜啊,可惜啊。”魏楠将双手高高伸起,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我还是比较担心阿珂的爷爷,也不知道那次的损伤有多大。”驱除胎毒时,受到了尖锐的音浪攻击,阿珂的爷爷,那位和善而健朗的老人因为这件事身子几乎脱了力,后来送去医疗站时,虽说检查的结果还算让人放心,但看着病床上那看似明显老去了几岁的老人,四人都有些为之叹息。 “医生说没事的,应该不会有事吧,要不,我们现在再过去看看?”魏楠在躺椅上坐起身。 “嗯,这样也好,阿珂自己也不是很方便,虽有那些护士照看,但多少有些麻烦,我们应该做些该做的事情。”白乐侯起身,招呼两个在泳池中玩的开心的玩伴。 四人并不是不懂事之人,阿珂的爷爷成了现在的模样,四人本就打算一直留在医疗站照料,是阿珂与她的爷爷不断的婉拒之后才离开了那里,但现在心中犹觉得放不下,商量之后便决定回去看看。 “大人,除了那条大鱼之外,所有其他目标已经全部完成。”总管模样的男子恭敬的说道。 穿着白衬衫的高挑男子站在黑暗的露台边,透过飘窗望向远处的特等舱,那里灯光通明,星辉集团亚洲总裁敖明诚正在招呼自己邀请来的宾客。 “倒还算效率,接下来吗,就该考虑考虑怎样向这条大鱼动手了。”他背着手,冷漠的眼神随意的扫过那特等舱附近的几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清楚的明白那些角落里正藏着一些对普通人来说算是高手的人物。 要对付敖明诚,非常容易,但要在无声无息中的占据敖明诚的身体,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们并不害怕行动被发现自己会陷入困境,真正怕的是那保护在敖明诚周围的那些复杂的人物当中,会不会有“那些人”混入,那些在过去一段时间对组织形成了干扰的人……如果有的话,或许在自己一行展开行动时,那知晓自己做法的对方便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敖明诚。 活着的敖明诚才有价值,死了的只是一具无用的尸体。 身着白衬衣的男子几天来几乎都没有休息,在暗中窥视着敖明诚身边的护卫,他能掌握大部分人的位置与实力,他有信心轻松的解决掉所有人,但却无法做到在短暂的时间内快速的清理掉所有人。 如果有一个护卫侥幸逃生,或许他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那么他只要一颗子弹就可以轻松的击杀敖明诚,到了那时自己的行动便功亏一篑。这样的风险他承受不起,主人让他带回完好的敖明诚,那就必须完好,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现在他们要做的是保证敖明诚的生命,而不是杀死他…… 第三百四十四章:染血的酒会 公主号邮轮国庆航程的第四天晚上,在豪华的宴会厅上,一场由东海市市政府主办的豪华酒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第一天的欢迎舞会面向的是船上的所有游客,而今晚举行的酒会则只向船上那些在东海市颇有名气的富人豪绅官员发出了邀请,可以说这是一场真正属于有钱人的聚会。 男宾们身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气度从容,动作优雅,或是手执酒杯在与边上的朋友寒暄,或是带着身旁的女伴与平日里的生意伙伴招呼聊天,这融洽从容的环境之下,不知今晚又会有多少的合作项目被敲定,多少的合同被签订,多少的项目被通过。 国人素来喜欢宽松舒适的环境下谈生意,如今市政府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自然能够将平日里早有打算的计划拿出来,试探着与伙伴对手洽谈商榷,有人因为通过而兴高采烈,也有人因为没有被认可而黯然摇头,商场如战场,本就不会每个人都如愿。 女宾们个个身着华丽的晚礼服,这些颇有身份背景的女人在还未上船时便已知道将会有这样的场合,早就准备了配合自己身材的晚礼服,偌大的宴会厅,华贵穿着,高高盘起头发的女人比比皆是。争奇斗艳,好不热闹。对自己身材有自信的女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炫耀自身本钱的机会,精心设计的衣裙将近乎完美的身材勾勒出别样的魅力,酥胸半露,柔白一片,惹得多少男人垂涎。细窄的腰身盈盈一握,将上下的曲线衬得更加惊心动魄。男人们的战场在商场,而那些在他们身旁的女人们的战场则是在这样的场合,而武器就是她们的身材,她们的外貌,她们的谈吐以及气质,表面上谈笑晏晏,背地里说不定早已将对面的女人骂了个底朝天,成年人的世界本就伴着虚伪。 纵使在场上众多美丽的女人之中,李若雅也是极为耀眼的存在,她今年方才23岁,身材婀娜,气质优雅,那双s曲线的魔鬼身材更是吸引了几乎在场所有男宾的目光,对于那些男人投来的近乎赤裸裸的贪婪目光,李若雅早已习惯,她轻挽耳畔的发丝,对着正与自己说话的男人们微笑着点头。 这样的场合她早已见多了,没了最初的新鲜感,这样的酒会便不会剩下太多有趣的地方,有的只是混杂着铜臭与肉欲的味道,李若雅厌倦这种味道。 她挽着身旁男人的臂弯,彬彬有礼的回应着其他宾客的问候,看着那些女人目光中那掩饰的极好的鄙夷和嘴角不经意的冷笑,李若雅只觉得无聊。 她们在嫉妒自己,是的,嫉妒自己,只因为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庞龙新,启城集团总裁,如今场上除去那个来自南方的敖明诚之外,最有钱的男人。 启城集团从最初涉足房地产行业开始,到如今建立起跨越几大领域,占据众多行业翘首的金融帝国,只用了短短的十五年,而这一奇迹的缔造者便是身旁这个其貌不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初中地理老师的男人——庞龙新。 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近这个金融天才,成为他软榻之上的女人,可到头来,最终成功的却是过去名不见经传的李若雅,当庞龙新选择与她结婚时,她才刚刚从大学毕业。 没有人知道李若雅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大多数人只会说这个女人运气好,祖坟上冒青烟,攒了几辈子的福,才成为了庞龙新的妻子,要知道眼下年近四十的庞龙新,过去的十几年来根本没有与任何女人发生过绯闻,甚至连东海市小市民都猜测他是不是不会喜欢任何女人。 而李若雅的骤然出现将一切说法都迅速击溃,多少富家小姐,美丽贵妇扼腕叹息,叹息为何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毫无名气的小狐狸精。 只有李若雅自己知道,自己为了今天这个地位究竟谋划了多少,牺牲了多少,她背后的家族收集有关于庞龙新的一切情报,然后在分析策划,几乎将李若雅包装成了一个庞龙新心中的完美女人,再制造了一些列的巧合以及一些如言情片中的众多片段,最终才让李若雅到达了这个地位。 李若雅背后的李氏集团因此与启城集团绑在了一起,迅速成为了新兴的金融帝国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他们为此牺牲的,便是李若雅一个人。可即使走到这一步,也依旧没有多少人知道李若雅是那个李家的人…… 对此,李若雅并无怨言,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从小便被灌输了为了家族企业可以牺牲一切的念头,她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爱好,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在不断的训练,严苛的培训之后,成了一个让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女人,但她明白,那个叫庞龙新的男人会喜欢自己,因为自己就是以他的喜好而创造的,自己是为了迎合他喜好的真人玩偶。 然而,今天的李若雅并不开心,她不开心,不是因为自己,而同样的是因为自己身旁这个正笑呵呵的与生意伙伴闲聊的男人。 李若雅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心神不宁,明明庞龙新一切如旧,跟过去的他没有丝毫区别,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似乎变了,对……一定是变了,否则昨晚我都这样暗示,他怎么会无动于衷,要是换成过去的他早就如狼般扑了上来,将自己压在下面狠狠的…… “庞总,那么就说定了,我们回去以后就签订合作协议。” “嗯,好好,我可以预见我们两家的合作将又会打开一片新的天地,那么在这里,就以这杯酒预祝我们的合作愉快。” 干杯声后,李若雅陪着庞龙新喝下了那杯带着欢快气泡的金色香槟,如果不考虑过去自己的牺牲的话,庞龙新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他在工作以外的时候,总是那样宽厚和善,对谁都是笑容满面,对待自己更是宠爱有加,无论自己如何提要求,如何耍小性子,他都会温柔的用怀抱包容自己的一切,这种感觉,近些日子几乎让自己沉醉于其中,不可自拔。 “是敖明诚,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吧。”身旁的庞龙新微微低头,温和的询问着身旁这个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美丽女人。 李若雅轻笑的点点头,从一旁侍者的托盘中取下一杯酒,踩着高跟鞋陪庞龙新走向那个正与几个中年男人闲聊的敖明诚。 “敖总,今天可是来晚了……”庞龙新笑着开口,话才说到一半,李若雅便觉身旁的男人全身一震,一些粘稠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脸上,李若雅不解的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随后尖叫出声! 原本该是庞龙新脑袋的地方现在空了一片只剩下半片下颚,看起来格外恐怖,血浆与脑浆混作一团,泼溅出身后数米处,有两个倒霉的女人正好经过,被溅了一身一脸,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李若雅发出了从出生到现在,自己一生中最响亮的尖叫,她踉跄着向后连退几步,脚下的高跟鞋一歪,整个人都跌坐在地,屁股摔得生疼,但如今却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下,令她感到惊恐的是面前那庞龙新依旧站立的尸体。 庞龙新依旧站着那里,右手握着水晶酒杯,琥珀色的酒液甚至没有一点洒出来。李若雅看得清清楚楚,他下颚处竟有些如肉芽般的东西蠕动着…… 这是什么东西?还是我看错了? 那肉芽般的物体转瞬即逝,一下子便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庞龙新的尸体才向前摔倒。 惊叫声,呼喊声,酒杯的倒地声,有人因为惊恐撞倒了酒桌,一整排的水晶酒杯因此倒地,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酒液横流,浓郁的酒香四散飘开,但没有人来得及关注这些,他们只想快点从这里跑出去。更有几个倒霉蛋跑过时踩到酒液,狠狠的滑到在地。 嘭,又是一声闷响,一名正在奔跑中的男人的脑袋如同先前在庞龙新身上发生的事一样,如西瓜般爆裂开来,他的身子依旧向前跑出了五六步,才跌倒在地。 “快,带敖先生离开!”负责敖明诚安危的保镖组成人墙,将敖明诚护在中央,向后快步退去,他们已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戒备的望向四周。 这宴会厅中必定埋伏着一名狙击手,便是他在暗处狙杀了两人,不,现在是三人了,又一名男人被爆了头。 “快走,快离开这里!”那名枪手实在高超,三枪杀三人,更可怕的是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确定他可能存在的位置,保镖首领明白这样的对手不是自己现在能处理的掉的,如今首要任务还是要保护好身后的敖明诚。 身着白色衬衫的男子在惊叫声响起的瞬间便从自己休息的房间跑出,但当他来到宴会厅时,厅中已是一片混乱,人们四散奔逃,而倒在血泊中的足足有六人,他粗略一撇,眼中燃起犹如实质的怒火。 中枪倒地的六人他都认得,都是这次行动的目标,那些已经被自己手下给占据身体的富人们…… 第三百四十五章:蔓延的混乱 几不可闻的枪声响起,又一名逃跑中的男人被打爆了头,男子粗粗一撇,便认出了那人正是昨天被控制住的马默,他怒从心起,明白一直未曾露面的那些人终于开始动手了,而这一动手就是向着致命的地方打去。 他以为一切做的隐蔽,不会有人知道那些总裁副总已被自己的拟态人给替换掉,却没想到对方不但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十分清楚究竟那些人被替换。 拟态人自然不会这样容易的死,如果愿意的话他们甚至可以重新变化出被击爆的头部,可那样又有什么用,正常人都只有一个脑袋一条生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击杀的人又重新活着站了起来,即使是再蠢笨的人也能猜到他们已不再是人了。而且这短暂的时间内不足以完全掌握那些被控制之人的所有记忆,若是关键地方出了纰漏,那么这次的行动就变成了徒劳。 索性自己的手下还算聪明,知道中枪后倒地装死,但即使如此,这次的损失也是巨大,那些被选择的目标无一不是扑克同盟中的一些关键位置的关键人物,他们的死去会将那些企业都拖入混乱之中,将组织周详缜密的计划瞬间击个粉碎。 “青狼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一名面无表情的男服务员不知何时走到了那暴跳如雷,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男人身边。 “还能怎么办?!让他们快躲起来,尽可能的减少损失,这次行动失败,责任你我都担不起!”青狼猛的一甩手,几乎扇在那服务员的脸上。 那服务员点头答应,正欲往后退时,脑袋却突然间爆炸了,一瞬间,白的红的液体溅了青狼一眼,青狼闪电般的转头,望向子弹击来的位置,正好看到一个女人转身离开。 他爆喝一声,脚下用力一蹬,身子犹如离弦之箭般破空穿出,竟从宴会厅顶部飞了过去,如今场下正是一片混乱,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有人从高空掠过。 “是你!我早该猜到是你们这群人。”青狼身影如电,紧紧追着前方那女人的身影,那人身着皮衣,手上还拿着一杆造型夸张,大得吓人的枪械。 “让我抓到,非把你撕成碎片!”青狼全力加速,直追着那女人的背影拐过一个拐角,身子陡然一顿,停在了地上。 那个女人不见了…… 青狼皱眉望向四周,追着那女人的身影来回奔走,已不知跑出多远,如今通道两旁都是吵杂喧闹的厨房,上头发生枪击案的消息似乎还未曾传达到这里,厨房中几十个厨师正热火朝天的烹煮着食物,而那个女人的身影却已看不到。 青狼外号青狼自然有着自己的本事,他能够感受到每个人微小的气机差别,即使闭上眼也能从百千人中找到自己要寻找的目标。 而现在,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那个女人竟然不见了,这无疑是给了青狼一个响亮的巴掌,让他恼怒异常。 他无法抑制心头的怒火,踏着大步冲入厨房。如果那个女人躲起来的话,厨房是最可疑的地方。 “哎哎,这位客人,厨房不对外开放的。”有两个学徒打扮的人见有外人闯入,连忙伸手挡在门口。 “滚开!”也不见青狼的手触碰到那两名学徒,那两人便倒飞出去,砸到了后头一个柜子,柜子上摆的密密麻麻的调味品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 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厨子的注意,都看向这边,一个脑满肠肥,肥头大耳的胖厨子似乎是那两名学徒的师傅,看到有人这样捣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竟不理会对方是不是游客身份,拔出案台上的一把宽背菜刀,直指向神情阴冷正往自己方向走来的闯入者。 “你tm谁啊?敢在这里撒野,信不信老子把你剁成包子馅!”胖厨子愤怒的话语伴着唾沫星子喷了出来。 青狼只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右手轻轻一扇,一面正烧着滚油的沉重铁锅便像是被人抓住一般,飞向那胖厨子。 一声惨叫,那锅中滚烫的热油将那名胖厨子浇了一头一脸,原本油润发亮的皮肤被这热油一浇,瞬间出现了无数个水泡,胖厨子痛苦的倒在地上不住打滚,没几下便已没了动静。 “杀……杀…杀人了!”与胖厨子邻近的几人都看清了这一切,惊恐的高叫出声,里头的那些厨子听到这几声尖叫,一个个都怒火中烧,义愤填膺的抄起手中家伙围了过去。同在一条船上做厨子,厨房里的人又有谁不是相熟已久,如今一个外人跑到厨房来打死人,谁能忍下这口气。 “妈的!王胖子被这混蛋杀了,狗东西真是够胆,竟然跑到爷的地头捣乱,兄弟们,宰了他,出事我扛着!”一个络腮胡子的高大厨师拿着两把菜刀雄赳赳的向上冲去,及到近处,没有任何犹豫,抬手便冲着对方脖子砍去。 青狼素来脾气火爆,在宴会厅中手下被杀,计划被毁,那女人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看到几个凡人竟然挑衅自己,怎能压得下心头的怒火,原本英俊的面目瞬间变得狰狞。左手迎着对方劈过来的菜刀向前一抓,一把抓住对方右手手腕,只听咔哒一声脆响,也不见青狼如何用力,那络腮胡厨子的手腕便被捏个粉碎,痛的他嗷嗷直叫。 “别挡大爷的道!”青狼挥起一拳,正中对方面门,那络腮胡厨子的一张脸几乎整个塌陷下去,身子因为巨大力量的作用,往后撞去,身后几个厨子连忙上去想要搀扶对方,却不想刚刚接触到那络腮胡厨子的身体,便感受到一股犹如大海般浩瀚的力量,手臂的骨头瞬间崩断。 “啊啊啊!”尖叫声中,那几名厨师摔倒在地,另外一些厨子眼见自己伙伴的下场,都不敢再乱来,见那个陌生男人向里头走去,一个个跑得飞快,原本热火朝天的厨房一下子几乎都跑空了,唯一剩下的便是那些倒在地上捂着伤处不断哀嚎的可怜人。 厨师的逃走,但灶台上的火却没有关,当青狼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离开厨房时,已有几处灶台烧了起来,这厨房因为其特殊性并没有装自动灭火装置,而是准备了许多台灭火器,但如今完好无损的厨师们早就跑了一个不剩,那些跑不掉的却无法用灭火器灭火,只能看着那大火快速蔓延,几乎笼罩了半个厨房。 “呸!逃的比兔子还快!”青狼愤恨的吐出一口唾沫,回身看去,见厨房燃起大火,心中也是畅快,转念一想,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如今既然计划暴露,数名目标被那些家伙当众击杀,那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只要搞定了敖明诚,那么一切都还不能说失败。回去也能有个交待。 他立在通道之上,闭上双眼,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笑容,“来吧,来吧,藏在海里这么多天,你们也饿了吧,来这里享受这场盛宴吧!” 浪潮涌动,公主号船底处一个个黑色的阴影从海底深处向上游去,它们有着粗壮有力的四肢以及鼓胀凸起的双眼,它们是蛙人。 潜伏在水中这么多时日,早已让这些制造时便被贴上凶残标签的生物无法忍耐,一得到青狼的指令,它们便兴奋的浮出水面,用那饱胀的水泡眼贪婪的望着航行着的美丽邮轮,那里有着它们喜爱的血与肉。 白乐侯四人正在房间中打着扑克,魏楠的脸上密密麻麻的贴满纸条,几乎遮蔽了整张脸,只能看到那小小的两只眼睛,那些纸条还会随着他的呼吸飘来飘去,虞妃儿笑的几乎跌下了床。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就不信就我输,你们仨都给我等着,今天不贴满你们的脸都别想睡了~!”魏楠被几人的窃笑声惹火了,怒道。 “这个,可不能怪我们,谁让你打牌的技术这么差。”白乐侯哈哈笑着,他们三人脸上顶多只有四五张纸条,都算正常,没人像魏楠那样几乎整张脸被纸条贴满。 “就是,又不是我们作弊,都是实打实的靠技术,你要不服,就回去好好练练,姐姐我到时候在陪你打。”虞妃儿夸张的笑着。 “哎,你们有没有听到,外头好像有些吵。”苏晨晨坐的位置最靠近门,她疑惑的回头向门口张望。 “是吗?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魏楠性子最喜来事,一下子就忘记了先前那无名之火,也不顾此时尊容如何吓人,便跳下床,小跑着打开了门。门外有人仓皇的逃走,有人哭叫。 魏楠拉住一人,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惊魂未定之际看到他脸上密密麻麻都是纸条,吓得高叫一声:“鬼啊!”甩开手就夺路而逃。 虞妃儿被逗得笑瘫在床,白乐侯则意识到真的出事了,就手中牌扔到床上,穿上鞋就往外跑,“你们快收拾收拾,我去看看,好像出事了。” 白乐侯身高腿长,在通道中迎着人流跑着,一路之上满是哭叫着的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出什么事了?” “快走啊,有怪物,有怪物杀上船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恐怖扩散 “啊啊啊!!”凄厉的尖叫远远传来,让通道上急于奔命的人们更加混乱,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昨日还一脸悠闲幸福的人们此时此刻却如同身处地狱之中,脸上满是惊惧。 白乐侯逆着人流艰难的向着通道外头前进着,他很想跑,跟着这无序骚乱的人群向后逃去,但属于他内心中的那份骄傲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什么情况都没有看清楚就这样逃跑,可不是这个年龄的他甘愿所做的事情,若是真那样做,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快跑啊,怪物来了!”一个男子向后招手,远处似乎是他的家人,但陡然间他的目光被惊惧所占领,全身颤抖着转身便跑,几声凄婉的惨叫更加增添了场上的恐怖气氛,白乐侯与那个满脸痛苦的男人擦身而过,经过转角。 直到这时,白乐侯才真正看清了导致混乱的元凶,也就是那些慌乱逃跑中的人们口中的怪物。 通道口已满是血污,残肢断臂如同垃圾般胡乱的丢在地上,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倒在地上,目光中依然可以看出死去时的惶恐,她的内脏被掏出,一个丑陋恶心的巨大怪物正在贪婪的吞食着她原本年轻的身躯。 那怪物坐在地上,依旧如成年男子般大小,身躯宽广庞大,只一个便将那通道口堵了严实,怪物后肢短小而粗壮,两条手臂却是孔武有力,隆起的肌肉不知蕴藏了多少力量。它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头与身子,如铅球般大小的双眼凸起在身体之上,身体中间则有一张近乎与身子等宽的血盆大口,正贪婪的吞吃着那女子的残躯,那牙齿之锋利令白乐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怪物的皮肤极其粗糙,凹凸不平,满是大大小小令人感到恶心的疙瘩。 蛙人……白乐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出这个名字,但他明白此时该跑了,那名蛙人已开始站直身子,而透过通道的缝隙可以看见它身后数个一脸凶残的蛙人。 白乐侯再没停留,甩开膀子就跑了起来,他身高腿长的优势此刻真正的展现出来,不多时便追上了通道前头的一些老弱,身后能够隐约听到蛙人沉重如鼓点般的脚步声,虽心中不忍,但白乐侯也明白,这时的恻隐之心或许会让自己几人全部身死于此,也没有多看那几名老弱病残,咬着牙从他们身旁经过。 “别丢下我们,救救我们。”一名模样年逾七旬的婆婆慌乱的喊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下巴豁开了一个大口子,痛的直喘气,白乐侯回头一看,心中满是不忍,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扶起,可通道中的那个可怕的身影让他的犹豫烟消云散。 跑,跑!快跑!当看到蛙人随意的一甩手就在结实的船舱壁上留下一个凹陷时,白乐侯明白自己就算转身回去帮助那名老婆婆,结果也只会是双双而死。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跑,他一咬牙,不去理会那凄惨的哀嚎,跑向自己的方向。 过道之中已没有太多人,成年男子几乎已跑了个空,留在后头的多是行动不便的老人,有一个老人显然是有哮喘,短暂的剧烈运动引发了病情,倒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肺部犹如破风箱般,完全喘不上气。另一名老人正从他身边经过,被他一把抓住脚踝,摔在地上,竟直接不省人事。 白乐侯看的心惊,也来不及理会太多,从那老人身上敏捷的跨过,经过一个转角,便看到通道上一脸惊恐的几名伙伴。恐惧是人群中传播最快的情绪,这么多人逃命般的从通道跑过,给房间中的三人带来的唯有惊慌。 但他们能够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待自己的归来,这让白乐侯感到心头一暖,一甩手,扬声喊道:“快走,有吃人的怪物。”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般,不远处的通道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白乐侯心中明白,那几名行动不便扶墙休息的老人遇难了。 魏楠倒抽了口气,伸手推醒听到惨叫声吓傻的两女,与白乐侯汇合做一块,撒腿向着通道的另一端跑去。这条通道通往公主号的右舷,他们只能希望那些怪物还没有出现在右舷,只有那样或许还有活路。 一路之上满是混乱,通道上那些装饰的挂画,摆在通道拐角的器皿花瓶都被慌乱的人群不小心撞到在地,长势极佳的花卉盆栽摔在地上,露出泥土中的根茎,碎裂的玻璃落了一地,残留的血迹向前不断延伸,显然有倒霉的人踩到了这玻璃,又跑了十几米,便在通道的一角看到了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逃难者,那是个三十多岁的胖男人,手脚处有着很多依旧在流血的伤口,他满脸煞白,已没了挣扎的力气,手脚上有这么多伤口,却还跑出了十几米,他求生的欲望之强可见一斑,他被汗水浸润的白色衣服上随处可见肮脏的,带着血迹的足印,白乐侯只是粗略一撇便可猜测出当时的场景,显然是这个受了伤的胖子倒在地上,被混乱的人群踩踏而过。 当他们四人经过那名胖子时,那已没有多少力气的胖子颤颤巍巍的伸手,用虚弱至极的语调呼救:“别丢下我,带我走。”苏晨晨身子一顿,停住了脚步,用着哀求的目光看向跑在最后头的白乐侯。 白乐侯明白她目光中的意思,如果是放在平时,这种情况自然会伸出援手,只可惜身后那鼓点般沉闷的脚步声已没有多远,他没有任何时间去动那恻隐之心,他硬起心肠,不理会苏晨晨哀求的目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前走。 起初苏晨晨还颇为抗拒,可没过几秒,白乐侯便感觉到她身子一沉,回头看去,一个蛙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通道的另一端,那魁梧的蛙人竟比通道还要高一些,此时弓着身子,眼神之中满是凶残。 “快走!”白乐侯喊了一声,强拽着吓傻了的苏晨晨便往前跑,后方传来胖子的惨叫声,白乐侯回头一看,便看到那个蛙人正蹲在那胖子身边,一掌将那人的头颅敲了个粉碎。 苏晨晨面色刷白,牙齿打着颤,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不再多说什么,跟着白乐侯便向前跑去。 当再拐过一个转角时,四人都愣住了,前头拥堵着一群人,奋力的向前挤,但不知前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群人前进的速度极慢。 突然间,前头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响,人群顿时骚乱异常,有人哭叫着向后退来,几乎将四人冲散,白乐侯与魏楠连忙将两名女伴护在中间,靠在一边,避过从前头向后退来的人群。 谁也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前头的反应也知道不会是好事。白乐侯心中忧虑重重,不知该退往何处,身旁的魏楠却指着另一边喊道:“我记得那里有楼梯,去那里看看。” 他所指的地方,白乐侯隐约有些印象,位于客房区的一个角落,印象中是属于工作人员通行的地方,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前头路不通,后头有蛙人追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也不管别的,带着两女便往那个方向跑去,骚乱的人群中有十几人听到了魏楠的声音,也跟着向那个方向跑去。 远处枪声如炒豆般响成一片,混杂着尖叫声,临死的惨叫声,将所有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令白乐侯松了一口气的是,前头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确实有工作人员通行的楼梯,铁制的楼梯不宽,与客房区的一切相比显得那样简陋,但此时在众人眼中却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楼梯,只因为这里有着活下去的希望。 “上去,还往下?”魏楠迟疑的问道,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其他人等,白乐侯怔在原地。 三等舱出去便是甲板,比之更高级的舱室几乎都是在上头,往下走则是更低等的舱室,邮轮的中枢地带以及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如果往上走,将通往二等舱,二等舱有着开阔的视野和更多的出口,若是往下,或许会将自己一行都陷入其中,毕竟若想从这大海上航行的邮轮中逃脱,唯一的出路便是向着救生艇方向逃跑,救生艇是在上头。 若只是这样考虑的话,或许大多数人都会像现在从边上跑过的那群人一样,往楼梯上走,可白乐侯与魏楠同时都能想到一个问题,上面出口多,那岂不是意味着更容易遇到那些可怕的蛙人,现在处境不明,但从有限的信息来看,甲板外头很可能已出现了很多可怕的蛙人。 “往下。”白乐侯沉声说道,“阿珂他们还在医疗站,我们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白乐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其他人点点头,丝毫没有其他意见,跟着他便往下走。 白乐侯此时想的除了要救阿珂以外,他更想赌一把,赌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蛙人数量有限,不会多到散步全船的程度,毕竟公主号很大,下面的舱室多的数不清,如果蛙人数量不足以完全支配全船的话,或许还能躲在下头某个地方躲过此劫。 做这个决定时,白乐侯很是痛苦,向下行的选择是他做的,假如一切没有像自己所想的那样,那么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无处逃生的境地…… 第三百四十七章:海上地狱 此时如海上花园般美丽的公主号邮轮的甲板却如地狱的修罗场,甲板上随处可见殷红的血迹和残破不堪的肢体,慌乱的人群四处奔走,从四面八方涌向那数量有限的救生艇,一切的发展如同多年前的那部经典电影一般。 枪声不绝于耳,公主号邮轮接待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客人,船上自然有着自己的武装防卫力量,这只近两百人的的武装力量大多数成员都是在国际上赫赫有名的雇佣军部队,而这次航行所雇用的护卫力量则主要来自北非的沙漠之狐雇佣兵。 平日里这些雇佣兵很少出现在游客的视线之中,但一旦遇到海盗或者其他麻烦时,这些拿钱消灾的家伙们便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沙漠之狐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这次的对手并不是人类,而是怪物。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有着超人般坚毅的雇佣兵们并不会因为对手是不知名的怪物而吓得逃跑,他们以标准的队列展开,用手中最为熟悉的枪械对涌上船的蛙人发动了一波波攻势。 但取得的成果却令人灰心,皮糙肉厚的蛙人几乎无视了小口径枪械的攻击,即使是在五米之内,用手枪正面击中这些怪物的身体,所能造成的损伤也极其有限,而伤势反而会激怒这些丑陋魁梧的怪物,一旦它们被怒火支配,其速度与反应都将大幅提高,只因这一点,沙漠之狐雇佣兵团已经死去了四十多个好手。 “头,这样打下去兄弟们都得死在这!”小麦色皮肤的健硕青年将打空子弹的左轮枪插回肋下,拔出另一把手枪,熟练的拉动枪栓打开保险,对着十余米外正欲登上船的一只蛙人扣动扳机,一声又一声的枪响,每一颗子弹都如同长了眼似的击中了那蛙人的手臂,伤口连成一条线,几乎将那蛙人的右肢打断,但那蛙人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发出哇哇几声难听的怪叫,犹如一辆面包车般冲了过来。 这时,重新换上弹匣的重武器发出了一阵轰鸣,一连串的大口径密集子弹将那名发动冲锋的蛙人打成了马蜂窝,一名壮汉松口扳机,加特林机枪的枪管还在打着旋,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沙漠之狐雇佣兵团现在的头儿是一个有着茶色头发,外表冷峻的西欧男人查理森·罗波威尔,此刻的他正为接下这次工作而后悔,本以为这次在中国近海航行的旅程只是一次轻松的任务,不但有丰厚的佣金可以领取,还可以悠闲的好好度个假,却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会是如此可怕的的对手。 由于是护卫邮轮,这次任务所携带的武器多数都是轻型枪械,重机枪之类的武器带来的极少,但此刻能够给那些蛙人造成致命伤害的却只有那些数量稀少的重武器。看着那冒着白烟的滚烫枪管,查理森明白自己得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了。 在自己面前已有四十多个兄弟战死,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沙漠之狐的兄弟因为此战丧生。沙漠之狐作为雇佣兵团在世界领域里都有着盛名,其团长狡黠如狐的特点是其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沙漠之狐很有信誉。只要出得起价钱,没有办不成的事。 但这次所得的佣金显然不足以买下沙漠之狐所有人的命,相反,那笔相对来说还算丰厚的佣金甚至不足以支付此刻牺牲团员们的抚恤金,冷着脸的查理森只是考虑了短暂的片刻便做出决定。 “撤退!” 身边的成员并未因此感到任何诧异,有几个人甚至因此松了口气,立刻用联络器联系起散步在全船不同角落的成员。 “这些怪物我们挡不住,必须走,不能让所有人死在这里。”当听到查理森下达这个指令时,查理森身边那个公主号的联系人就立刻发出了抗议。 “可是你们收了钱的!怎么能这样不讲信用。”那人气急败坏的低吼着,双手动作极大。 查理森将嘴上叼着的雪茄取下,丢在地上,拔出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面露惊讶的对方,“有钱是能让我们办事,可你这钱显然不够我们卖命,去地狱给我们差评吧。”一声枪响,那男人的额头露出了血淋淋的一个洞眼,脸上依旧还是死前的那惊恐表情,向后仰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不要怪我们……”查理森轻轻的说了一句,一扬手,“保持好阵型,向救生艇进发。” 沙漠之狐的倒戈一击在公主号邮轮指挥处可以清楚的看到,往日气度不凡的老船长此刻仿佛瞬间老去了十岁,瘫坐在属于他的位置,用沙哑的声音急切的问道:“遇难信号发出去了吗?救援队还要多久才能赶到?!” 指挥处剩余的十几人听到这话,心中更添惶恐,他们记得,这个问题已是那位见惯风雨的老船长第四次问出。 “已经发出去了,海岸巡逻队已有回应,救援队还要两个小时才能赶到。” 两个小时……老船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三分,救援队要到十一点才能赶到,两个小时并不算长,但对于此刻的公主号来说,却漫长的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发狂。 谁也不知道两个小时时间,究竟会发生多少事,两个小时后,还会有多少人活着,那些不断爬上甲板的怪物又会花多少时间享受美味的大餐…… 老船长看了一眼怀表中的家人照片,美貌的女儿手搭着那顽皮外孙的肩膀,笑的很灿烂,他摘下帽子,将目光收回,合上怀表,对指挥处的所有人说道:“这场灾难或许是上帝对于我们的考验,不管怎样,我们要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 大副已被自己派去负责疏散游客搭上救生艇,但年迈的老船长最是清楚,船上的救生艇数量有限,顶多能让一千人从这里逃生,那么剩下的近两千人都将与船同亡…… 杀戮依旧在继续,那身材壮硕丑陋不堪的蛙人从两处船舷处不断爬上,对最近的人类发动进攻,杀死人类,再吃掉对方,唯一让甲板上的游客感到欣慰的是,那些蛙人更注重获取食物,只要有人倒下,它们会第一时间拥上去撕咬,而不是继续追捕其他人类,这是唯一让游客们感到还存在一线生机的原因。 只要我不是跑在最后的,那么就能活下去。 大多数人都这样想,于是整个甲板上都如同修罗场,一幕幕丑陋的画面出现在甲板之上。 在蛙人冲过来的时候,有人会将身旁的老弱推出去,阻挡蛙人的前进。有人为了逃生,对同类施加暴力,只是为了比对方更快一点。 救生艇处更是混乱,大副的帽子已经不知被挤到何处,散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犹如一个疯子,他大声的指挥着救生艇的搭乘与使用,原本电影里那些让妇孺先走的画面,简直就如童话般不可信,挤在最前头的几乎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带着他们的亲人,拥挤在最前头。 原本救生艇处准备了贵宾通道,让那些住在豪华舱室的宾客先走,可此刻也已混乱一片,两个阻碍普通游客的船员被愤怒的人群直接抓起丢入了大海,剩下的船员都慌乱的退后,唯恐被失去理智的人群丢下海去。原本的救生艇也被拥挤的人群占领,因为超重掉落海中,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落水,而因为这引起的故障,导致上方另外五艘救生艇无法顺利的放下,此刻还能够指望的只有边上数量有限的十几艘救生艇。 “按照秩序!按照秩序!不想死的都听指挥!”大副用高音喇叭喊着话。 那些目睹救生艇坠落的人们稍稍安静了一些,能够听从船员的指挥有序后退,可当后头枪声大作,那些手执武器的雇佣兵们出现时,场面再次混乱。 “你们做什么,都退回去,保护好船!”大副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谁,扯着嗓子喊道。一声枪响,他手中的喇叭被击破,碎裂的残片擦着他的额头划过,留下一道四厘米长的伤口,他身子一颤,险些从高台处摔下去。 场面为之一静,沙漠之狐团长查理森轻轻晃了晃手中闪亮的左轮枪,“不想死的,就给我们让开一条路。”话音刚落,十几名雇佣兵的枪口对准了前头寂静的拥挤的人群。 原本无声的人群瞬间如炸开锅般,哭闹着,拥挤着向两边退去,有人被挤伤,有人因此掉下海去,也有人在人群中犯了病,无声无息的倒下,被人群当场踩死。 沙漠之狐的成员开枪了,最外头的游客被击杀了几名之后,场面更加混乱,原本上了一半的救生艇中,几个看似颇有身份的人将操作装置的人打翻在地,拨动按钮,将一半空着的船放下,却因操作不当,船头处向下倾斜,一时间,船上的所有人都掉了下去。 海面之上,那些落水的人们奋力的挥着手臂,寻求救助,有的人则甩开膀子游向已放下的救生艇,可令所有人绝望的是,海面之上出现了蛙人那水泡般丑陋的双眼,蛙人终于来到了这边…… 第三百四十八章:漫长的绝望 夜幕笼罩下的大海隐晦黯哑,犹如那触不到的黑夜。夜风呼啸,吹的浪潮涌动,让海上的那些小船颠簸不停。 救生艇上那些自认为侥幸逃生的人们还来不及庆祝刚刚到手的安全,便望见了远处的波涛中,一些看不清的东西正往自己所乘坐的船游来,速度飞快,好似摩托艇。 “是怪物,怪物来了!”船头的男子惊慌失措的喊道,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脚下不稳,仰面倒了下去,被边上的几人伸手扶住。 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那海面上正快速游来的东西,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更多的人则是没命的划着船桨,似乎想要让那些残忍的凶物追不上自己,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尤其残酷。 蛙人标志性的圆鼓鼓眼珠突起在海面上,带着一抹残忍的红。 “别过来!别过来!去那里,那里人多!”有人慌乱的喊道,他的手直直的指向公主号下方的海面,那里正召开着一场死亡与杀戮混杂的盛宴。 即使是再擅长游泳的人,陡然间掉入这十月份已有凉意的海水中也会失去方向,勉强浮上海面,便会吃惊的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些怪物,还未等转身逃离,已被蛙人巨大有力的手臂抓住,张开那与身体同宽的大嘴,狠狠的咬下,鲜血飞溅,将暗沉的海面染出一抹血色。 落入水中的可怜人们被迅速靠近的蛙人很快的吞噬一空,有一部分蛙人则追着那些已划出很远的救生艇游去。 救生艇很大,很结实,但再大再结实充其量也只是艘救生艇而已,满打满算也只能搭乘四五十人,这几艘救生艇拥挤不堪的挤上了更多的人,船吃水很深,老练的水手一眼便可看出这样行不了多远,一旦遇上大浪便会全船倾覆。 但此刻的人们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他们更多想的只是搭乘上那一艘艘救生艇,从那犹如修罗地狱的公主号逃脱而走。 蛙人如鱼雷般快速接近,有几个看上去有点力气的男人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拿起顺手可以充作武器的东西,惶恐不安的等待着怪物的到来。死亡是可怕的,因为不想死,他们可以将老弱病残遗留在后头,同样的,因为不想死,他们必须放手一搏,去试图杀死那对自己生命构成威胁的怪物。 “死出来吧!老子不怕你!”带着浓厚东北口音的高大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前头尖尖的断桨,站在船尾呲牙咧嘴的看着已逼近五米内的蛙人。他高高的举起双手,手中是握紧的断桨,等待着最好的进攻机会。 “咦?”几声疑惑的声音从船尾处的人群发出,他们发现那只正快速逼近的蛙人不见了,就如同被那深邃阴冷的大海吞噬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不好!”那手握断桨的男子陡然间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正欲转身,脚下的救生艇却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 “他们在下面!”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救生艇中央发出,那名尖叫中的女子拼命的后退,却被拥挤的人群阻住,无法退后,她面前不远处的船体戳出了几个大洞,海水正源源不断的涌进来,但更令人群恐惧的是,那损坏船体的怪物依旧还在水中。 死亡是短暂的,而等待死亡的恐惧却漫长的令人发狂。 几声闷响,一只表皮粗糙,满是疙瘩的巨大手臂击破了那几个孔洞,抓住了边上最接近的一个人的腿部。 “不要啊,不要啊!放开我!”那名瘦弱的男子慌乱的喊着,想要伸手抓住边上的人,却没有成功,他的身子在所有人慌乱的目光中被撕扯成两片,内脏飘洒在空中,溅了附近的人满头满脸的鲜血。 算得上坚固的救生船竟在那蛙人的攻势之下,撑不过十秒,船体破洞,迅速的向下沉去,而落入水中的游客们则吸引了更多的蛙人前来进食。 看着海面上那一幕幕恐怖的场景,公主号船尾救生艇处仿佛被抽空了空气,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死亡短暂,绝望却是漫长。 原本以为只要从这艘邮轮上逃走,便可以保住性命的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天真,那些怪物自海中来,又怎会这么简单的让人从海上逃脱。 有胆小的已经开始抽泣流泪,埋怨身旁的亲属,后悔自己贪慕虚荣参加了这通往地狱的死亡之旅,有的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有的已面如死灰,瘫软的靠在别人身上,眼中已是绝望。 “它们上来了!”船舷边的人指着下方高声喊着,沙漠之狐佣兵团的人迅速将船舷边的人轰开,拿着各式武器对着下头就是一阵扫射,子弹打在公主号船体上砰砰作响,留下一连串的弹痕。 几名正向上攀爬的蛙人被子弹击中,摔落水中,可未等佣兵们庆祝,那些皮糙肉厚不畏子弹的怪物们又重新向上爬来。 “这里逃不走,得想想办法。”夏良一脸煞白,拉着身旁的沈芷静躲向一边,他们来得算早,若没有那些雇佣兵们突然杀出,此时应该已上了船。 夏良不知是该庆幸好还是该埋怨的好,但看着海面上那些残肢断臂与鲜红的海面,他也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若是像预计一样,搭上救生艇的话此时此刻已没有命来说话了。 “走,往里走。”面对危机之时,沈芷静的脸色比夏良好了不少,或许是过去也曾经历过许多危险,这个看似娇弱的女人有着与外貌不符的坚强与勇敢。她挤出人群,带着夏良重新踏入舱门。 夏良瞬间明白了这个跑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的意思,逃,逃入船中!公主号这么大,内部的舱室多如繁星,只要找到一处可以坚守的船舱,就不会像外头惨遭屠戮的其他游客般那样死去。 但如果船沉了呢?夏良迟疑了片刻,旋即一咬牙,甩甩头,好似要将那个不吉利的想法甩出去,船沉了……自然是所有人都得死,他只能赌,赌船不会沉,只要船没有沉,那么逃入船中的做法便是有效的,外头拥挤了无数人,那些怪物自然也会重点料理那里的人群,或许满足口腹之欲后,蛙人们便会退去…… 当见到蛙人的那一刻,夏良便瞬间明白了那起凶杀案的凶手是谁,倒挂在天花板上的一家尸体,都被打开了腹腔,将内脏吞噬一空,这做法不正是蛙人们在自己眼前所做的嘛。 蛙人的数量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但甲板上出现的近百头蛙人已足够击破人们的心理防线,夏良可是清楚的看到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们用各式武器搭建出了火力网,却被十几个同时发动冲锋的蛙人瞬间撕破防线,在留下几十具尸首后,雇佣兵们不得已开始后撤。 蛙人的攻势过于凌厉,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不畏小口径的子弹,身中几十颗子弹依旧能够一口咬住雇佣兵,将对方高高的甩出去。几十个蛙人的快速冲锋如同几十辆装甲车般令人心惊胆战。 跑动中的夏良在想,假如胡俊凯还在这里的话,他有办法对付这些可怕的怪物吗,或许……就算是他也不行吧……他究竟去了哪里,难道是早就发现了这些怪物的存在,糟了毒手……他不敢多想,咬咬牙,奋力的追逐着跑在前头的女人。 “这边!”沈芷静经过一个路口时,粗略一撇就迅速选择了左边,夏良向右边看去,面色立刻变得苍白,前头倒了一片肢体残缺的尸体,一个个巨大的血脚印留在地上,显然蛙人往那里去了。 他跟着沈芷静下了楼梯,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那远处的惨叫声这才停下脚步休息。夏良扶着墙壁喘着粗气,望着面前的沈芷静,心中倒是疑惑怎么这个女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能跑。 夏良作为一名警察,体能方面虽比不上特种兵,但相比普通人却要高出一大截,可面前的沈芷静只是擦了擦汗,看模样比自己轻松的多。 他压住心头的疑惑,向着四周看去,这里已到达了船员室,有些房间房门大开,里头一团乱,显然是船员仓促逃离时留下的。 “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才行。” 正说话间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阵阵余音,两人面如土灰,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放缓脚步,无声无息的继续向里头走去。 那声音虽辨不清具体方向,可听这声音也知道就在不远之处,想不到蛙人来的如此迅速,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慌乱。 正紧张兮兮的通过一条阴暗的走廊时,走在前头的沈芷静忽然被从边上伸出的一只手一把抓了进去。夏良怒目圆瞪,操起手中那根在路上捡到的撬棒便想冲过去,胡俊凯已是下落不明,他可不想再丢下唯一认识的人独自逃走。 第三百四十九章:微渺的希望 可刚冲到那门口,向里一看,夏良手中的撬棍便停在了空中,沈芷静被一名年轻男子拉住了,她的眼中虽有惊讶,却并没有抗拒,似乎是认得的。 “小白,你怎么在这?”沈芷静惊讶的开口问道。 白乐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向着两人扬了扬手,轻手轻脚的摸黑向里头走去,沈芷静看了夏良一眼,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夏良见两人认得,便也收了撬棍,在通道里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才将那扇稍显沉重的密封门给关上。 沈芷静跟着没有说话的白乐侯向里走去,经过一间舱室时便看到一个头发卷曲的高挑男生,两人没有说话,都向里头走,显然是互相认识。 自从那日林夕生日之后,沈芷静便再没有见过白乐侯,原本以为在这偌大的东海市不会再有相遇的那一天,却没有想到,意想不到的相遇会来的如此快。 四人或前或后,无声的向里头走去,在进入一间舱室时,白乐侯停住了脚步,示意两人进去,他便将那道密封门重新关上。 这里是一处似乎是机械室的地方,亮着红色令人感到压抑的灯,通道狭窄,边上都是各式说不出名字的机器,沈芷静只粗略一看便对白乐侯的眼光叹服,这个地方用来躲避确实不错,那些机器依旧在运行,发出的声响很大,可以遮掩人声,而且这地方通路狭窄,勉强一人可行,要让那些膀大腰圆的蛙人通过,却是极难,想必不会有哪个蛙人放着外头这么多的美餐不用,去选择跑进这样一个难行的地方寻找食物。 “沈姐,还好你没事,我还担心你有没有糟了难。” “你,你知道我在船上?” 白乐侯点了点头,“上船时看到过你,以为看错,便没打招呼,就这边。”他指了指一间门框狭小的舱室,当先走了进去。 沈芷静走到门口便看到里头的一些人,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靠着一块,躲在墙角,看到白乐侯进来,两个女孩都立刻站起了身,当看到自己时,一脸的疑惑,另外一个女孩则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地面上铺了一层床褥,正躺着一个面色不太好的老人,躺在地上的老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神中有着戒备。 “找到我爸妈了吗?”虞妃儿抓着白乐侯的胳膊,焦急的问道。白乐侯摇了摇头:“蛙人们已很接近了,我和魏楠不敢走远,只能回来,正好遇见认识的人,便带了回来。”他将几人介绍给彼此,虞妃儿得知沈芷静和夏良是从甲板上跑来的,连忙凑到他们身边,形容了一下自己父母的长相,询问是否曾经见过。 望着面前这美女少女焦急的模样,沈芷静心中暗暗一叹,她摇了摇头:“上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根本注意不到身边的人。” 虞妃儿心头一凉,旋即又追问起上头的情况,当从夏良与沈芷静的口中听到外头的混乱以及那些蛙人残忍的行径时,虞妃儿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无力的靠在苏晨晨的怀中。 “别多想了,沈姐姐也说了,外头还有好多人活着,伯父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逃出来的。”苏晨晨柔声劝道,轻轻擦去虞妃儿脸颊上的泪水。 沈芷静也劝了一阵,但她心中明白,外头的情况只会比自己离开时更加遭,这名少女的家人即使现在还活着,若是还没有找地方躲起来,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夏哥,能进来搭把手吗?”白乐侯站在一扇窄门边对夏良说道。夏良正观察着附近的情况,听到他问起自己,便点头走了过去。 走入里间才发现这地方似乎是一个小规模的货仓,东西堆的整齐,上面盖着防尘的油布。 “这里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光凭我们两个不太好翻找,幸好夏哥来了。”白乐侯掀开那一张张油布,露出里头的一口口木箱子。 夏良这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与其说是需要自己的力气,更准确的不如说是需要自己手中的撬棍。 合适的工具可以得到更高的效率,有了撬棍帮忙,这些钉的严实的木箱自然不在话下,三人翻找了半晌,翻找出一大堆不知何用的机器部件,但最令三人欣喜的是,在最靠里的一排箱子中,他们竟然找到了一大堆崭新的潜水用具。 呼吸器,眼罩,蛙鞋,还有些诸如潜水表,水下罗盘之类的工具,虽没有找到潜水衣,但也足够令众人兴奋了。 魏楠在上一个暑假几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东南亚潜水,此时看到这些崭新的器具,更是激动的爱不释手,当即给众人讲解起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该如何用。 原本最担心的是船要是沉了该怎么办,但这批潜水器材的发现令众人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了,从惶惶不安到能安心的活下去,这不同的两种心情自然有着彼此不同的生活态度。 青狼站在落地窗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甲板上的杀戮,蛙人已经冲开了雇佣兵们临时构建的火力网,惊恐的惨叫声中,一场一边倒的杀戮正在血光中进行着。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要是你们不这样干预我,也用不着死这么多人。”青狼转身向着另一边走去,是时候该料理今晚的主菜了。 如果单从这次任务的完成来看,这次行动几乎已经功亏一篑,七八名目标人物在许多人目击下被当场击杀,主要目标敖明诚被惊动,龟缩在自己的房间,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的人当场击毙。 但青狼已经不在乎了,计划只是计划,出点差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撬动全世界的计划,怎么可能一切顺利,即使是过去的几次行动,不也是多多少少有些纰漏,主人顶多责罚几句,并不会真正的怪罪自己。 既然有人看到那些商界精英,公司老总中枪死了,那就直接把知情人都杀了不就行了,到时候随便编造些理由,让外人以为这些人险中逃生也不算太难的事情,自己手下的拟态人照样可以大摇大摆的占据那些目标人物的一切,生活,家庭,财富,以及最重要的地位。 既然你杀我的人,就让无辜的游客因为你的莽撞而殉葬,不知道你们现在心情如何,是不是很后悔啊? 想到这里,青狼嘴角上翘,得意的笑着。 至于敖明诚吗,他重新冷下了脸,眯着眼睛望着偏北方向,他知道这面墙后就有两名保镖正戒备着。 杀就杀吧,任务失败又如何,你们抢先动手杀了敖明诚又如何,难道你们以为就凭你们那有限的人数可以阻止主人的计划,真是痴人说梦。 冷笑声中,青狼抬起右手,对着那金属墙壁便是一拳击去,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紧接着便是两声低低的惨叫,青狼收回手,懒洋洋的甩了甩手,血迹溅了一地,金属墙壁竟在他看似普通的一击中裂出一个大口子,而墙壁那头的两名保镖,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击穿了胸腑,倒在地上如将死的蚂蚱般轻轻的颤抖着,殷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眼看已不能活。 “既然你们要玩,就陪你们玩!既然你们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我最讨厌别人拿东西要挟我,敖明诚是吧,敖明诚又如何,我现在就杀过去!哈哈哈哈!”爽朗的大笑声几乎让远处敖明诚住所的护卫崩溃。 星辉集团亚洲区域总裁敖明诚,比起常人稍显矮小的身子正在那豪华的房间中不停踱步,那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依旧离得很远,但在场诸人却没有任何侥幸的心思,谁都明白,不用多久,那些怪物便会杀到这里。 “你们这群家伙,一个个说自己多厉害多牛逼,可现在到了关键时候,怎么一个个就没话说了!你倒是说啊!该怎么从这该死的船逃脱!?”敖明诚大发雷霆。 那些属下都恭敬的低着头,不敢搭腔,谁也没有办法,公主号现在航行在公海之上,附近并没有船经过,离最近的海岸线也有近四个小时的海程。乘坐救生艇离开,无疑是痴人说梦,这艘船上自然也没有直升机可供逃脱。 智力正常的所有人都明白,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死路一条。 “废物!都给我想啊!该怎么走,我就不应该来,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我宁愿什么都不干,回家去!”敖明诚的怒火丝毫不减。 又不是我们逼你来的,白痴。边上的随从腹诽道,面上倒是不敢露出任何怨意,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怒火。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保镖冲了进来,没有过去的镇定,焦急的说道:“十一,十二,失去联络,有人杀过来了。” 正放着火的敖明诚嘴巴半张着,眼中流露出惊慌的神色,额头冷汗直冒,“快,快,带我躲起来,对,躲起来,千万不能被发现。”身旁一直追随他多年的男秘书总觉得最近的敖明诚有些古怪,完全没有以前叱咤商场的气魄,他也想不出个大概,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第三百五十章:无路可退 透过机器的轰鸣声,能够依稀听到远处似有似无的声响,有人惨叫,有人哭泣,虽没亲眼看到,但这狭小舱室中的几人都能够明白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色的灯光令人心感烦乱,长时间的闭门让整间舱室都显得极为闷热,几个女孩已是大汗淋漓,姣好的容颜满是汗水,看起来带着股异样的美感。 白乐侯三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将能找到的有用器具都堆在了屋子中间,不全的潜水装备,今天前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怎么见过,但谁都知道或许就在不远之后,需要靠这些玩意逃生,所有人都认真的听魏楠教导,大致掌握了如何使用。 而魏楠,此时的心情却依旧沉重,潜水这项运动,可不是随便听人一说就能学会了,水中极为混乱,可视范围也只有一点点,更何况是在这样复杂的船体之中,若是一个疏忽,或许就有人会被留在船中,直到氧气耗尽,活活淹死。水情毕竟复杂,而且不清楚那些蛙人会在何时退去,若是在船出现漏洞进水之后再拖上几个小时,就算他们一行能够跑出去,可也无法确定会不会变成外头蛙人的盘中之餐。 “我们商量了一下,得去外面找找。”白乐侯坐在一个木架子上开口说道。 女人们的目光都因为他这句话被吸引过来,沈芷静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苏晨晨已抢先开了口:“不行,外面很危险,你难道没有听见吗?”她所说的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在这不起眼的机械室躲避至今,有几次听到惨叫声就在不远之处,这显然说明蛙人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到了附近,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有去无回。 白乐侯自然明白这一切,他嘴角上扬,十分自信的摇摇头:“我们推断,这附近应该是有几处库房,目前能够找到的帮助我们逃生的东西毕竟有限,这些东西的数量也不足以我们所有人都用上,还是需要冒一冒险。” “可是,这太危险了。”苏晨晨额头满是汗水,她已脱去了原本的外套,只穿一件单衣,裸露的双肩,略显消瘦,透着股邻家女孩的青涩。 “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白乐侯当然知道外头有多危险,但没有办法。魏楠虽没说出口,可白乐侯也不是蠢人,心中几番思量便猜了个大概,与其守着这些东西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险死逃生却要需要失去几个人的生命,不如先放手一搏,出外拼拼运气,运气好所有人都能够活下去,运气不好也顶多赔上自己一条性命,若以现在的情况坐等邮轮的沉没,到时会因此而死的人绝对不会只有一个,苏晨晨是个遇事就慌的性子,虞妃儿人虽看上去比苏晨晨老练一些,但至今还处于恐慌与对父母的担忧之中,谁知道会有怎样的表现。阿珂是个瞎子,一旦遇到点意外与其他人走散,那绝无可能从这海中的铁棺材逃脱,她的爷爷现在身子依然有恙,是众人中最有可能死在逃难途中的人。至于沈芷静沈姐,她倒是不需要自己担心。 只是粗粗考虑,便得出了这样令人为之语塞的结论,白乐侯怎能不拼一把,一个人与几个人的性命,没上小学都会算。但性命毕竟是性命,又有几个人能这样坦然,这样毫无感情的将自己的性命与其他人的性命摆在一块计算,白乐侯极为艰难的做到了。 “我陪你去。”夏良握着手中的撬棍挥了挥,笑着对白乐侯说道。白乐侯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轻轻嗯了一声,魏楠也提议自己跟去,但却被白乐侯给驳回了,他毕竟潜水经验丰富,留在这里还可以继续指导其他人,真到了那时候也能组织其他人一起走,如果他也走了,若是在外头糟了意外,光凭这些女人很难全都活下去。 白乐侯递来的复杂眼神其中蕴含的意思夏良自然能够读懂,可能会死的……是的,或许会死,但如今都到了这岌岌可危的地步,若是苟延残喘的等待,又岂是他所能做的。他是一名警察,早已有了为人民群众的安危而牺牲的心理准备,更何况,那个到现在下落不明的男人或许就是因为跟那些怪物抗争而死,他又怎么能躲在角落,什么都不干。 两人小心翼翼的打开舱门,在确定外头没有动静后,这才悄悄的走了出去。一走出外面,两人都同时闻到了一股异味,皱眉互望了一眼,没有说话也都读出了对方眼神的意思,有地方着火了。 是的,那闷热潮湿的空气中带着股焦灼的气息,看着外头通道的模样,似乎是上面哪一层着火了。 该死,事情还真是越来越糟。 白乐侯心中一紧,咬着牙对夏良打了个手势,轻手轻脚的摸向右面,他记得之前出来查看时那里有几间舱室都是大门紧闭,而那门的规格似乎是储物室,仓库的样子。 附近静悄悄的,除了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烟尘味外,便是上方偶尔传来的几声惨叫,但都听不清楚,应该是隔得很远。 夏良扭动闸门,将那笨重的铁门拉开,当先走了进去,里头的房间乱糟糟的,东西堆满角落,粗略打开一看,似乎都是些崭新的机器零件,大概是船上用来维修替换的零件,两人又打开另一间房间,发现里头也大抵如此,无奈之下只能退了出来。 正走向另一边,经过一条走廊时,白乐侯浑身一震,怔怔的立在了原地,夏良顺着他所看的方向看去,当即明白了他为何如此,前方七八米外的地方,一只蛙人正双手支在地上,痛苦的干呕着。 蛙人也会呕吐……难道吃的人味道不对?夏良脑袋里不知为何闪过这个有些荒诞滑稽,但却令人细思极恐的想法,正打算将白乐侯悄悄拉到一边时,那支在地上干呕的蛙人却恰好抬起了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 被蛙人那一对铅球般大小的水泡眼盯上时,夏良浑身一颤,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他在外头已见过太多太多蛙人的恐怖,更何况这个蛙人看起来还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蛙人的皮肤大多是土黄或者琥珀色的,而这只蛙人全身上下却是深褐色,它的身躯远比之前看到过的蛙人要来的高大魁梧的多,那肌肉虬结的手臂粗壮的好似一拳就能打死一头水牛,其他蛙人全身遍布的都是水泡,而这名蛙人身上的水泡却全都凝结成了骨刺般的结构,透着股张扬的凶蛮气息,很显然,这个恰好走到这里的蛙人,就算是在蛙人当中也是少有的强者。 蛙人古铜色的瞳孔在两人身上打转,紧接着就晃晃悠悠的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它走路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异响,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那滑腻恶心的黏液。 “快走!”两人异口同声叫道,夏良下意识的往来路跑,却被白乐侯叫住,“往这边!”他当即明白过来,一咬牙跟着白乐侯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现在两人都被发现了,如果再往回跑的话或许会将死亡引给众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往相反的方向逃,尽可能的将这只浑身上下透着凶蛮气息的怪物引开。 两人撒开脚丫狂奔,但身后那蛙人的脚步声却没有停过,回头望去,便见那蛙人凶相毕露,摇摇摆摆的追来,虽远远看去对方走路姿势十分可笑,但此刻的两人却没有笑的意思,谁都明白一旦被追上,等待两人的便只有一个结果。 “分开跑啊!”白乐侯大喊一声,夏良这才意识到这点,四周一望,发现之前后方才有一处转角,可那蛙人逼近,根本不能再走那里。“没路啊!”他苦着脸喊道。跟着前头的白乐侯便向着前方跑去。 令两人绝望的是前头七拐八弯的竟没有一处岔路,最后竟还是死路一条,他们迅速的冲到一处紧闭的舱门边,拼了命的拉拽那门把,可却发现那门把竟整个焊死,无论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卧槽,有病吧,谁那么无聊把门都焊死了!”夏良用手中撬棍狠狠的砸着那扇门,不得已转头望去,那一路追来的蛙人就在五六米之外。 那蛙人口中流出湿哒哒的口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它用粗壮的手臂擦了擦嘴,那宽大的嘴部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随后便又摇摇摆摆的向前走去。 白乐侯面如死灰,此时他手上都没有什么可以做武器的东西,夏良手中有条撬棍,但两人也明白,单凭这一根撬棍想要击杀面前这个比四个自己还要强壮的蛙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死亡的威胁让两人越退越后,终于抵住了那阴冷的墙壁。“完蛋,这下真完了。”虽早有遇到这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但真正被逼到绝路之时,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第三百五十一章:绿宝石人 正当两人背靠墙壁绝望的等待蛙人靠近时,那摇摇摆摆走着的蛙人却忽然间一个踉跄,整个身子都向边上一倒,它伸出右手扶住墙面,晃晃悠悠,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白乐侯与夏良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这个蛙人会这样,他们可什么都没干,“喝多了?”夏良自言自语道。 那蛙人扶着墙定了定神,正迈动短腿要走过来,却一个踉跄,在两人面前摔了个嘴啃泥,倒在地上,流了一地散着恶臭的口水,两只水泡眼也混沌不清,不知是怎么了。 白乐侯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他这才想到似乎刚见到这只蛙人时,它的情况便有些不对劲,趴在地上在呕吐,后面虽一路追逐着自己二人,但脚步动作都有些迟滞,全然不像其他蛙人般迅速。 夏良却没想那么多,见对方趴在地上开始干呕,心知机会难得,双手握紧手中撬棍,踏步上前,大喝一声,狠狠的砸了下去。 撬棍灌注了夏良全身的力量,重重的砸向那蛙人的背脊处,一声闷响,那蛙人纹丝不动,而夏良却因为用力过大,险些栽倒在地,若不是白乐侯眼疾手快,可怜的夏警官现在或许已经倒在那一滩口水当中。 夏良双手微微打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可没料到这蛙人的身子会是如此结实,自己全力一击仿佛打在铁板之上,对方啥事没有,自己却被这反震之力伤到了手腕,而且那蛙人身上有股滑腻的液体,之前撬棍打在上头,也是因为这液体滑向一边。 那蛙人挨了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身子不住的摇晃,双目浑浊不清,挣扎着却站不起身。 夏良没有时间再去懊丧,机会难得,若不把握住这机会弄死面前这庞然大物,等到它回过神来自己就只能给它填肚子,他将手中撬棍转了个弯,用尖锐的那头对准对方,喝道:“瞧瞧这招!” 噗嗤一声,灌注全身之力的撬棍直直的刺穿了那蛙人如铅球大小的一只眼睛,只听一声惨嚎,蛙人大手一挥,夏良的身子就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他身后正站着白乐侯,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没想到这力量竟如此之大,一击之下将两个成年男子打飞出去,撞在结实的墙壁之上,撞了个七荤八素。 夏良差点没将胆汁吐出来,他摇摇头,勉强从地上爬起,睁眼一看,便见前头的蛙人发了疯般的在地上不住的扭动打滚,口水四溅,它身上的黏液也溅了他们一身。 “怎么回事?”白乐侯也缓过劲来,他粗粗一看,也觉奇怪,夏良是戳瞎了对方的一只眼睛,但为何对方是这种反应,若是换成人的话,一只眼受伤,顶多会伸手捂住,怎么会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蛙人粗暴的翻滚着,撞着边上的墙壁几乎都凹陷进去,灰尘从墙上不住脱落,那蛙人口水横流,一只眼还插着那只撬棍,深绿色的血液混杂着那些滑腻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它挣扎了好一阵,终于好似没了力气般,肚子向上的倒在地上,手脚微微抽搐。 “死了?”两人都有些莫名,不知道怎么只是戳爆了对方的一只眼便将这壮实如牛的蛙人给杀死了,莫不是这蛙人的要害就在眼部? 正胡思乱想时,那蛙人的腹部却莫名其妙的凸了起来,两人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蛙人肚子上的凸起好似活物在轻微的挪动着,紧接着只听呲啦一声,蛙人的肚子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一条被黏液包裹着的长条物探了出来,两人定睛一看,惊得张大了嘴,那东西竟好似是人手。 难不成有人被完完整整的吞了,至今没死? 这荒诞的想法令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竟没有想着趁这时候逃离,反倒是睁大眼睛盯着那人手看。 那人手被恶心的黏液包裹,呈现深绿色,它活动了几下,将那口子扩大,紧接着露出了一个人的上半身,那人从蛙人肚子中钻出,艰难的爬了出去,他全身上下都是墨绿色,散发着熏人的恶臭。而那蛙人,自从那人从肚中爬出之后,便不再动弹,深绿色的血流了一地,显然是死透了。 这是谁,怎么会从蛙人的肚子里钻出来? 两人心中惊诧,紧紧盯着那人看,那人看起来似乎是个男人,身材高大,身子骨也挺壮实,只是被墨绿色的滑腻黏液包裹全身,根本看不清模样。 那人用膝盖和手撑着地,晃了晃头,艰难的爬起身来,随着他的爬起,身上那滑腻墨绿色液体竟然开始迅速的凝固,如同衣服甲胄般包裹起那人的身躯。 随着那人的站定,他全身上下的黏液都已冷却凝固,形成了一层墨绿色的奇特结构。最令两人吃惊的是,那看似混乱的黏液冷却时,竟隐隐形成了左右对称的结构,那墨绿色的外甲黯淡而深沉,关节处为了活动方便,形成了相对灵活的结构,墨绿色的外甲如甲胄般包裹全身,在许多地方还能看到一些对称存在的出气孔与一些看起来无法辨清材质的圆形物体。 手掌处有两个圆形物,小腹处的圆形物则大上一些,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人额头上的圆圈,晶莹剔透,盯着看似乎有种要被吸入其中的感觉,那神秘人被这墨绿色装甲包裹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脸部的装甲透着股神秘色彩,狰狞中带着些现代感。 而随着那人的站定,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余个出气口同时向外排出多余的浊气,那浊气排了将近半分钟,等到一切停止,他全身上下甲胄的颜色都由深邃的墨绿色变成了晶莹透亮的宝石绿,从不同角度看去,都有着不同的光彩,十分夺目。 那人站定之后身高近一米九,倒三角的背脊散发着强大的力量感,白乐侯与魏楠早已看呆,傻傻的都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前方的通道突然窜出了两只蛙人,显然是之前这里的声音吸引了这两只蛙人。看到两只蛙人的出现,白乐侯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这面前之人古怪异常,说不定是那蛙人蜕变而成,而这时又来两个蛙人,如今在这无处可退的通道尽头,两人的处境之凶险,无论是谁都要捏把汗。 那远处的两个蛙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蛙人尸首,水泡眼中凶芒四射,竟变得赤红,呱呱怪叫两声,甩开手脚,便用超出白乐侯想象的可怕速度向着那头冲去。 而那个被宝石蓝包裹着的男子依旧站在那里,双手握拳,不知在想些什么,当那两只蛙人接近到他身前五米时,他终于抬起了头。 白乐侯与魏楠站在他后头,并不能看清他的模样,自然不会看到当那人抬起头时,他额头剔透的圆形宝石闪过一丝光华,那急冲而来的两只蛙人身子极为不显眼的为之一滞。 蛙人全速奔跑的速度白乐侯先前可是从未见到,此时此刻见到高速逼近的蛙人,他心中早已没有一丝可以抗争的感觉,正黯然等死时,却发现那个站在前头的神秘男人动了。 他向前迎出一步,摆出了一个迎战的姿势。 他要干什么?难道要跟蛙人战斗?两人心头同时闪过这个疑问,但很快,这个疑问便有了答案。 两个蛙人一左一右向着通道里头的几人冲去,跑在前头那只高高的举起了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抓向那个绿宝石人。 绿宝石人身后两肋之下的排气口突然排出一股浊气,他左手闪电般向上一迎,竟轻轻巧巧,毫不费力的将那蛙人的巨爪给架住了,那蛙人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的情况,还未来得及反应,绿宝石人的右手开始发力。 握紧的拳头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那蛙人的腹部击出三拳,一拳快过一拳,一拳强过一拳,第一拳击中之时,那蛙人已因为这强劲倒飞出去,可后两拳却依旧击中了那蛙人的腹部。 第一个蛙人被闪电般击飞,白乐侯与魏楠根本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那跑在前头的蛙人被一拳击飞,而这时第二个蛙人也已逼近身前。 绿宝石人身子向下一沉,躲开了那蛙人双臂有力的一次拍击,随即左脚在地面猛的一踏,身子如火箭般向上直蹿,膝盖狠狠的击中那蛙人的嘴巴,几声脆响,那蛙人被击得倒飞出去,而绿宝石人则在空中打了个转,稳稳的重新站定。 此时,那被击飞出去的第一个蛙人才堪堪倒在地上,它腹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向里凹陷的巨大伤口,里头的内脏似乎在绿宝石人的击打下尽数摧毁,肚子朝天的躺在地上,一条舌头拖得老长,一动不动。 而第二个蛙人胸口处出现了一个长条状的伤痕,它的腹部变得干瘪,而上头却古怪的隆起,似乎是在那绿宝石人一膝盖之下,体内的结构都被打的错了位。 第三百五十二章:重归 只是简单的一个照面,两个在船上耀武扬威杀害不知多少游客的蛙人便被瞬间击杀,站在面前的这个全身几乎都笼罩在玛瑙绿甲胄下的神秘人如此之强大,让白乐侯与魏楠都瞠目结舌。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此时的二人却不会这么想,这从蛙人体内钻出,又杀死两个蛙人的神秘绿宝石人究竟是站在哪一面的,谁都无法确定。 那绿宝石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呆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乐侯两人也不敢喘大气,靠在墙壁上,生怕随意乱动会遭致杀身之祸。 只过去了三五分钟,却让两人觉得有一个小时那么长,那个绿宝石人终于转过身来,用那宝石般剔透的双眼打量着靠着墙一脸紧张的人,然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夏良?” 夏良?…… 夏良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名字时,吃惊的张大了嘴,他依稀记得这个听起来格外古怪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身边那个人,可又不敢确定,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胡…俊凯?” 那人没有说话,低头望向自己的手,然后喃喃自语道:“我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你是胡俊凯?!真的是胡俊凯!?”声音或许会变,但每个人说话时往往都有自己习惯的语气语调,或许普通人无法注意到这些,但对于与胡俊凯关系极为密切的夏良却是从对方的一句话中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此时此刻他说不出的激动与兴奋,原本下落不明,以为已经阴阳相隔的朋友,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救下了自己,这复杂的情绪让夏警官几乎喜极而泣。 “你小子…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夏良走上前,语带哽咽的狠狠捶了下对方的胸口,当手触碰到胡俊凯胸前的那玛瑙绿色的神奇护甲时,只觉一阵温润,暖暖的,很令人舒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而且还是从蛙人肚子里出来的?”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夏良便有了许多问题要问。 胡俊凯回头看向那个肚子洞穿,一动不动的蛙人尸体,无法确定的问道:“我……是从它肚子里钻出来的?” 夏良有些诧异,“你不记得了?” 胡俊凯抬起双手扶住自己的脑袋,摇头道:“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你最后记得些什么?” “最后……”胡俊凯又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墙壁发着呆,然后喃喃说道:“我记得自己掉进海里了……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良心中微叹,轻轻拍打着对方被绿玛瑙包裹下的有力臂膀:“唉,想不起就算了,不必多想,你现在回来正是时候……”他将白乐侯介绍给胡俊凯,也将他失踪后船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告诉给这个自己最为信任的男人。 “所以,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们正需要一个能够与那些丑陋的蛙人正面抗衡的人。” 听到这话胡俊凯却回头望向通道的那头,喃喃说道:“来的倒正是时候……”还未等身后两人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原本看似迟缓的身子陡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通道的另一端。 几声惨叫,白乐侯与魏楠都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几个蛙人倒在地上,绿色的腥臭鲜血流了一地,已是死透。 “走吧,看看这船还有没有的救。”走廊那头,轻松击杀三只蛙人的胡俊凯平静的说道,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一点污迹。 与此同时,在苏晨晨等人躲避的机械室中,此刻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长时间的闭门让原本便闷热的机械室更显气闷,红色的黯淡灯光让整个屋子都给人一种极为炎热的气氛中,诸女现在都只穿一件单衫,但依旧热的浑身冒汗。 苏晨晨给老人喂了些清水,此刻阿珂的爷爷情况也是越来越差,躺在被褥之上已没有太多力气,一半时间都是闭着眼极为虚弱,阿珂守在一旁也是心力交瘁,现在被众人扶到一边躺着,算作休息。 “怎么还不回来……”苏晨晨幽幽一叹,白乐侯离开已有半个小时,至今音讯全无,外头时不时的传来惨叫声,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害怕那一声惨叫就是属于白乐侯的。 虞妃儿嘴唇发白,长时间的担忧让这个平日里很爱笑的女孩憔悴了许多,仿佛几天没有休息一般。 “不用担心的,他们没事。”魏楠专心的检查着地上的潜水设备,其实这些他懂的也是极有限,但能做还是多做一点,总比用时出事要来的好。 “阿珂,阿珂你怎么样了?”沈芷静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转头望去,便见躺在地上的阿珂蜷缩成一团,闭着眼正不住的打着颤,额头冷汗密布,看起来似乎病了。 苏晨晨等人连忙赶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将她扶起身,给她喂了些清水。带进来的清水本就不多,现在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 “好像有些发烧?”沈芷静手抚着阿珂的额头,微微觉得有些发烫,不过她也不能确定,这机械室里闷热异常,让每个人的感官神经都有些模糊,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也有些发烧。 “阿珂?你还好吗?”苏晨晨轻轻摇晃着怀中少女娇弱的身躯,阿珂身子微颤,紧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挂着汗水,犹如早晨挂着露水的小草。她嘴唇发白,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却因为机械的声响过大,什么都听不清。 苏晨晨心中疑惑,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想挺清楚究竟她在说什么,她听了一阵,皱着眉重新坐正,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说道:“好像在说什么,快跑……快跑,是在做噩梦吗?” 众人心头也没个主意,不知如何是好,对这爷孙俩都是极为担忧,虽嘴上没有说,但她们也都明白,阿珂的爷爷就算是他们能够顺利逃出去,也很难能活着挺过去,但所有人都不希望阿珂也随她爷爷去了,这小女孩还不到二十岁,正是青春年华,要是就这样去了,实在是令人惋惜。 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门口传来了有人开门的动静,所有人都同时变了色,魏楠捡起地上的铁棍,擦了擦手中的汗水,死死的握住,紧张的看着那正在开启的门。 “是小白!”众人之中沈芷静的情况最好,一眼便看清了门后的那个身影。 “是我们,我们回来了。”门口传来白乐侯的声音,声音中透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欢快。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东西吗?”魏楠看到同伴回来,心中也是高兴,同时也关心是否有所收获。 白乐侯与魏楠进到屋中,同时望向门外,那被玛瑙绿宝石包裹全身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表姐……”看着沈芷静,胡俊凯有些不好意思的喊道。 将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虽对这个造型古怪的陌生男人都有些戒备,但起码还是能够接受。 “现在得马上出去,楼上着火了,再不走怕来不及。”胡俊凯说道。再得知他有办法对付那些蛙人后,能够离开这闷热潮湿的地方,便成了众人的共同愿望。 白乐侯将阿珂背在背上,刚走出门,背上的阿珂便醒转过来,忽然大喊一声:“快跑,快离开这里!”众人被她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都用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 “阿珂,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苏晨晨以为她热昏了头,柔声问道。 “我没事,我没事,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双目失明的少女情绪相当激动。 “放心吧,我们能够活着出去,不用担心。”背着她的白乐侯回头安稳说。 “不是的!这船上正有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发生!”阿珂的语调忽而又激动起来,全身也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 “嗯,我们知道的,那些蛙人确实可怕,不过你放心吧,我们现在有办法应付蛙人。”白乐侯说着这话时看向了前头正半转着身看着自己这边的胡俊凯。 “不是蛙人,是胎毒!”阿珂艰难的说道。 “胎毒?!”众人同时停住了脚步,除了另外三人不知情以外,其他人都知道胎毒所代表的意思。 “你之前不是说它逃走了吗,难道现在它还缠着我们?”说到这里,虞妃儿下意识的望向四周,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它没逃,一直待在船上没被发现,现在公主号遇袭,这么多人都因此死去,死前残留下来的痛苦与恨意在船上聚集,胎毒正在吸收这些负面能量,它的力量正在不断壮大,再不逃,谁也逃不掉了!” 位于公主号中部的几层船舱中,烈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厨房的火因为没有及时扑救迅速蔓延,并点燃了附近舱中的易燃物,短短的时间内便已扩散开去,若不是船上自动灭火装置,这火早就将半艘船笼罩。 就在这火焰中央,一个面目狰狞的巨大婴儿正在诡异的笑着…… 第三百五十三章:陷阱 “嘭!”当所有人的枪口都对准了门口时,侧面的墙壁却突然被撞裂,无数碎块夹杂着巨大的力道,飞向屋里的一干护卫,几声惨叫,有几个人躲避及时,伤的还不严重,有几个倒霉的则被那飞石砸中头部,血溅几米,倒毙当场。 “开火!开火!”喧杂的枪声如骤雨般响起,那侧壁外头被交织的火力网笼罩,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硝烟味。 枪声持续了近两分钟,慌乱的保镖们发了疯的重复着开枪,换弹匣再开枪的过程。公主号出事至今,目睹着船上随处可见的惨况,所有人都没了往日的镇定,每个人都明白那些还未赶来的蛙人一旦出现,便将带来死亡,此时的他们如惊弓之鸟般,需要宣泄。 那墙洞的外头,青狼正一脸平静的站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他从裤袋中取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上,幽幽的吸了一口,背靠墙壁吐出一口烟圈,等到枪声的频率小了很多后,他才弹了弹烟灰,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在边上的盆栽之中,双手插在裤袋中,慢条斯理的走向那间屋子。 “是时候结束一切了。”他不屑的说道,抬起脚狠狠的踢向地上的一块碎石,那碎石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砸在天花板上改变方向,狠狠的砸在那个护在敖明诚身边的保镖头子的脑袋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鲜血横流。一时间屋里的众保镖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不想死的,就快些滚,别惹火了老子。”面对着屋里十余个保镖,青狼依旧双手插在裤袋中,一脸傲气的站在那满是弹痕的废墟之上,鄙夷的看着屋里那些早已被吓破胆的保镖,与之前对付的那支特种部队相比,这些保镖实在乏善可陈,弱的可以。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胆小的丢下枪就往外跑。有一个男人还算镇定,看着不少人都有了退意,连忙大声呼喊:“跑也没用,外面那么多蛙人,会死的,都别走,打死他就好……”话音未落,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飞石从他左耳处飞入,另一边飞出,带着一蓬血雨,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强的压力。 “就你话多,话多的人死的早,你妈妈没教过你吗。”青狼轻松的踢着地上的石块,那个男人的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没有人敢与门口这个男人抗衡,哭叫着飞奔而出,偌大的贵宾舱室,只留下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敖明诚,以及他那个一直带在身边的男秘书。 青狼望了一圈四周,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到现在还没人处理他吗,那我可就要带走他了。”皮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之上,啪啪作响,他一脸傲然的走向前去,去收获自己的胜利果实。 “就是你这家伙啊……”青狼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微胖男人,眼中满是鄙夷,“为了你要死掉这么多人,也不知道究竟你有什么用,算了,主人吩咐的,照办就成,来,跟我走吧。”他伸手想去抓敖明诚,可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他望向西面的阳台,就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皮衣的女人。 “哦?终于现身了。”青狼重新站直了,笑眯眯的打量着那个穿着样式特别的皮衣,表情淡漠的女人。“是该叫你joker呢,还是该叫你蝴蝶呢……” “叫什么都不重要。”陈姐一脸淡漠的随意答道。 青狼只是笑笑,“确实不重要,这么多时间,你在背地里捣的乱也够多了,是的,你对主人有恩,主人不对付你,可主人也没说不让我们对付你,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没人治得了你吗?” “至少你不行。”陈姐依旧站在那里,平淡的话语中毫无感情。 青狼轻笑几声,摇了摇头,指着身后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男人:“你早把他让给我们不就好了,非得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或者说,这么多人因此而死,你一点都不会感到羞愧吗?” 陈姐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他到了你们手里,死的人只会比现在还多。” “嘿嘿,你倒是够清楚啊。”青狼伸手拨了拨额头的发丝,傲慢的说道:“可现在他还不是到了我手里,你们还不是一样……”话音未落,他闪电般的向左边踏出一步,左手虚空一抓,两枚子弹被他抓入掌中。“都到我手上了,还想就这么杀掉,你也太小看我了。”青狼对着远处开枪的女人说道。 “倒还真是名不虚传,连子弹都能抓住。”陈姐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枪收起。抬起了手:“我投降了,这人归你了,带我去看看k吧,很久没见过他了。” 面前女人这般反应,青狼心中起疑,但也没有多想,他性子直接,素来对阴谋诡计没有任何兴趣,轻笑几声,点了点头,“倒是挺识时务的啊。”转身想要抓起脚下趴着的那个男人,这时,敖明诚身边的那名秘书连连摇手,恳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青狼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才没兴趣杀你。”那带着眼镜一脸书生气的男秘书听到他这么一说,脸上惶恐不安的表情顿时一清,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是嘛,那倒要谢谢你了。”忽然间,那男秘书全身犹如白炽灯般,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青狼怎会想到会有这种变化,闭目不急只觉眼中一阵刺痛,一双眼睛竟如火灼般睁不开来,他大吼一声,循着记忆中的那人身处的方向狠狠一脚踩去。这一脚力量之大将附近的地砖全数踏成粉末,可是却没有击中那个看起来像是男秘书的男人。 “你是谁!你竟然算计我!”强光退去,青狼双目散着青烟,竟在那强光的刺激之下,一双眼睛彻底烧毁。 “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与你们四天王相比,我的名头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双目失明的青狼听到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这个声音他倒是没有听过。 “混蛋!你竟然这样算计我,我非要杀掉你不可!”青狼状若疯狂的一阵拳打脚踢,气劲所至,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废墟,正发泄着心头的怒火时,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伸手摸去,竟摸到了一个人。 青狼心头起疑,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没救这个家伙吗?”绊倒他的是敖明诚,这让他很是不解,为何自己在被偷袭之后,那些阴损的家伙竟然没有救这个关键人物离开。 “为什么要救。”陈姐的声音响起,“这个人本就是为你准备的,自然要放在你身边。” “为我准备的?”青狼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他伸手摸向敖明诚的脸,忽然间被自己触碰到的那个男人全身一烫,紧接着竟如一只爆竹般爆炸开来,只是那男子炸开时爆出的并不是血肉,还是一种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液体。 双目失明,失去了往日镇定的青狼如何能够猜到这种情况,根本来不及躲避,被那灼热的古怪液体浇遍全身,还未等他开口喝骂,就觉全身上下沾上那液体的地方都在剧烈的灼烧,他的身子竟然整个消融了。 “竟然是强酸!你们,好手段!”他这才明白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一个陷阱,一个算计自己的陷阱,真正的敖明诚早就被调了包,根本没有上船,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自己,可为了对付自己,他们竟然能牺牲这么多人。“真是大手笔,佩服,佩服。”他说这话时全身已被融了大半,只剩下头部和半个身子,“今天我死在这里,可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哈。”他大笑几声,头部被强酸侵蚀,化为一滩汁水。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那男秘书从一旁走出,他伸手在自己勃颈处搓了搓,随后将整张脸都撕了下来,那竟是一张活灵活现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背后的那张脸有着病态的苍白,眯着眼,脸上有些雀斑。 “青狼,k手下四个最得力手下之一,为k做过多少事情至今都无法统计,据说是四人之中最为暴躁,最为危险的存在,能够在他还没有发狂之前抢先击杀掉他,实在是相当幸运,可以省下多少性命。能除掉他也算是断了那家伙的一条手臂,只是没想到他竟真如传言中那样疯狂,竟然毫不在乎k的命令,驱动蛙人来屠杀游客,这真是出乎我们意料的。”陈姐摘下眼镜,露出清丽绝伦的俏脸,“唉……可惜啊……”她摇摇头,转身离开。 那名先前易容成男秘书的人没有说话,沉默的跟随他离开,他是扑克联盟最初的十三个能力者之一,也是现在除了乌鸦外唯一活着的人,他的代号是“太阳”。 第三百五十四章:杀出重围 刚走上楼梯便需要直面那滚滚的浓烟,前头火光摇曳,金属制品在火焰中劈啪作响,呛人的浓烟滚滚而来,仓促之下惹得众人连连咳嗽。地上到处都是肮脏的水迹,自动灭火装置运行到现在虽取得了些成绩,但显然还不足以阻止越演越烈的火势。 “走,再往上,不能在这久待。”白乐侯向上昂了昂头,跟着胡俊凯便踏上了楼梯。楼梯上噔噔作响,在死亡威胁下所有人都发力狂奔。 “在这稍等。”走在最前头的胡俊凯猛的伸手阻住了身后的伙伴,没有任何解释便当先冲了出去,众人心中疑惑,便听到几声低声的惨嚎,那古怪而难听的音调显然是来自蛙人。 “好了,过来吧。”通道那头,绿宝石人挥了挥手。 越是往上,看到的场景便越是令人感到恶心,狭窄的通道上流满了粘稠干涸的血液,残缺的肢体,外露的内脏,乱糟糟的混杂在一处,丝毫看不出死者生前的模样。 蛙人们食量惊人,吞噬的游客多的让人心惊胆战,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虞妃儿干呕了几次没有吐出来,想到父母可能的遭遇,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全靠一旁的苏晨晨扶持,才能跟上队伍。素来害羞的小苹果在此刻却表现出了令人刮目的坚强,虽说脸色苍白,紧咬牙关,却没有任何抱怨,只是尽可能的跟随着队伍,没有掉队啊。 “造孽啊……”阿珂的爷爷低声哀叹道,老人家活着这么多年头,也见过大风大雨,但像这样有如地狱般的情景却还是从未见过,他颤抖的指关节微微有些发白,紧了紧双臂,在魏楠背上摇头叹息。 被白乐侯背着的阿珂的情况最是严重,面色煞白,毫无一丝血色,她几乎没有清楚的意识,只是不停嘀咕着“快走,快走”的话语,由于她现在的表现,众人对于之前她所说的胎毒在变强也只是将信将疑,有人觉得是阿珂受了惊吓,才这样胡言乱语。 “不要过来!你们这群怪物!滚远点!”经过一条走道,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男子的叫喊声,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处船舱门口围了七八只蛙人,正堵在那里,似乎是因为进不去船舱而懊恼,而那愤怒的咆哮声便是从那间房门紧闭的船舱中传出。 “在这等着,我去对付它们。”胡俊凯伸手拦住了几人,甩开膀子便向前跑去,他身材高大,一双长腿摆动起来速度惊人,等到那些蛙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时,他已冲到了不足五米的近处。 “死!”绿宝石人额头那块圆形金属陡然间一颤,那些见到有人过来,面露狂暴之色的蛙人身子微微一滞,就在这一滞的刹那间,绿宝石人已冲到了面前,高高举起的手刀仿佛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毫无阻碍的切开了当先那蛙人的身体,绿色的血液洒向空中,绿宝石人右手向里一收,又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向前猛的推出一掌,那还飞舞在空中的绿色血液受到他这一击的力道影响,竟如子弹般激射而出。 那轻飘飘的血液在他掌劲作用下化身为最为可怕的武器,毫无停滞的穿过那几只蛙人的身体,将他们打得千疮百孔,最前头的三只蛙人当即就一命呜呼,倒在地上。后头的另四只蛙人痛的呱呱直叫,凶性大发,不顾身上严重的伤势,咆哮着向绿宝石人胡俊凯抓去。 绿宝石人抬起左手,一把挡住那蛙人拍向自己脑袋的爪子,右手对着它的身体便是一拳击去,只听几声令人牙酸的怪响,蛙人原本丑陋的身体整个凹陷进去,背部粗糙的皮肤竟因为受力太大,撕裂开来,骨肉飞扬。 身后还活着的三只蛙人一见同伴如此轻易的被击杀,眼中丝毫没有任何惧色,反倒是更加狂躁的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攻向那站在原地一脸平静的绿宝石人。 “来的好!”胡俊凯放低重心,眯着眼直视着前头冲来的蛙人,就在对方抓向自己脑袋的瞬间,他动了。 蛙人的速度相比于人类来说,已是快的惊人,而此刻胡俊凯的速度竟比蛙人更快上几分,远处观战的几人只觉眼前一花,绿宝石人的身影闪了闪,那三只蛙人便倒地身死,连胡俊凯是如何出手的都无法看清,对此咋舌不已,又对自己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可以依赖感到庆幸。 收拾完那几只蛙人,胡俊凯甩了甩手,一片血污的通道上满是蛙人肮脏的尸体,而令人惊奇的是亲手击杀这八只蛙人的他竟没有沾上任何血污,身体依旧是剔透晶莹的玛瑙绿,如宝石般美丽。 “咚咚咚!”胡俊凯敲了敲门,对着那紧闭的大门喊道:“出了吧,蛙人都被我杀了,你得救了。” 门里短暂的安静后,便是一个男人如打雷般的大吼声:“还想骗我,你当老子是吃素的啊!给我滚,你们这群肮脏的玩意!” 众人走过去时,正好看到胡俊凯吃瘪,心中只觉好笑,沈芷静走向前,笑吟吟的对着里头喊道:“里面的朋友,外面的蛙人已经都死了,你放心的出来吧。” “还想骗我!你们这群畜生,竟然都会说人话了,还tm的学女人说话,我呸!他奶奶的,说话声音还怪好听的……” 魏楠听到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口,里头那人倒也有趣,无论是外面多少人说话,他都不管不顾,全都当做是蛙人在诳自己,大门紧闭,严守不出,也难怪他能活到现在。 夏良摇了摇头,他也劝了几句,里面的人丝毫不买账,现在情况紧急,船里燃起大火,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他看向胡俊凯。胡俊凯会意,点了点头,一拍铁门,对着里头喊道:“你不开门的话,我就自己开了。” “真以为我是傻逼吗,你能打开你倒是开啊,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为了吃我你们还真是挺拼的啊!” 众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若说里面那人警觉心太强,还不如说他有被害妄想症。 “我来吧。”胡俊凯迈腿走到一边,估计了一下距离,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拳击在墙面之上,钢板制成的墙壁在他一拳之下出现了一个令人无法相信的可怕凹陷,随后他又补上一记直踢,踢在那凹陷之处,那墙壁无法吃住这么大的力道,崩裂开来,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缺口。 “喂,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走了哦。”胡俊凯抬头望向里面,看到一个穿着白背心的中年男人正傻傻的看着那令人不敢相信的缺口,他手里不知从那里弄来一口平底锅,双手紧握,脑袋上光秃秃的,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头发,在裂缝中吹入的风中微微摇晃。 “这人倒是长得很有特点。”胡俊凯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那人,继续带着众人向前走,直走出十余米,那个背心男才打开门,望了望外面,然后慌乱的跟上了众人的队伍。 一路之下,胡俊凯救出了十几个还没有遇害的游客,但更多的游客则都已不幸遇害,或是死在残暴的蛙人手中,或是由于慌乱而意外死去,或是因为受不了这地狱般的情景绝望的自杀。虞妃儿看到外头的惨况,泪水都已哭干,她表情麻木,任凭苏晨晨拉拽着缓缓向前。 越是接近甲板,遭遇到的蛙人便越是密集,一路行来,死在胡俊凯手中的蛙人少说也有四十多个,但当他们到达甲板时,还是被甲板上的惨况惊呆了。 公主号的甲板表面有着一层粘稠的干涸的血液,残肢断臂,破碎的肢体,混杂在一处,已分不清究竟有多少人,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根本分不清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早有心理准备的众人依旧被这一幕惊呆了,苏晨晨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晕眩感,扶着栏杆大吐特吐,几乎把胃里的一切全都吐了出来。 那尸体堆中,几十个蛙人听到了动静都转头望向这边,原本蛙人的瞳孔的暗沉的褐色,但此时甲板的蛙人俱是双目赤红,凶相毕露。白乐侯也注意到,这些蛙人中竟有一半是更加可怕的凶蛮蛙人,便是那些身上疙瘩都成长为尖刺的可怕蛙人。 胡俊凯转头看了一圈,迅速的分析出了形势,对着众人叮嘱道,“我们先向救生艇的方向攻过去,我会把那些蛙人都解决点,你们趁机把船放下来,放心吧,我会拦住他们。”他说话的声音随和,但在此刻却给人一种值得依赖的感觉。 未等答复,胡俊凯便开始行动了,此刻已是后半夜,天上星罗密布,月色正好,他绿宝石般的身体在各种光线的映照下格外的耀眼。 胡俊凯身形一展,当先冲了出去,迎着面前那五六个摇摇摆摆靠过来的蛙人冲去,他此时的速度并非最快,在奔跑中观察着几个蛙人的站位与姿态,随后决定了先攻的目标,骤然加速,身形如闪电般冲向那靠左第二只蛙人,膝盖狠狠的撞在了那蛙人的身体,力道之大,将这体重逾四百余斤的蛙人撞飞出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形势再变 断裂的肢体高高抛向空中,绿色粘稠的血液纷纷扬扬,洒落一地,过去趾高气扬屠戮人类的可怕蛙人如今真正的遇到了对手,常常只是一个照面便被瞬间格杀。 短暂的十几秒钟,已有七八个蛙人倒在了胡俊凯脚下,前路被打开,所有人都心情激动跟了上去,那些被胡俊凯救出的陌生人们吆喝着,喝彩着,兴奋的大喊大叫,去宣泄他们心中的郁结与痛苦。大多数人都在这次航程中失去了亲友,如今这条命也还没有真正的安全,但看到那些残忍凶暴的蛙人这么轻易的死在面前,没有谁能不兴奋。 “杀掉它们!杀光这群畜生!”那脑袋上只有几根萧瑟杂草的背心男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平底锅,险些砸到一个从旁经过的男人,若不是情况特殊,两人非因此扭打起来不可。 离那救生艇的位置只剩下十余米距离,远远看去,发现这上头的吊索上只剩下三艘完好的救生艇,其中最下面那艘船体倾斜,只靠两根锁链吊着,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去。 得把那船弄下去,不然不好办啊。胡俊凯这样想着,一伸手将迎面抓来的蛙人手掌抓在手中,用力一扭,那蛙人粗壮的手臂便如麻花般旋转起来,里头骨裂筋断,痛的那蛙人哇哇直叫,胡俊凯心中厌恶,对着那蛙人便是一记侧踢,这看似普通的侧踢力道大的可怕,将那蛙人踢飞出去,撞翻了正要冲过来的两个蛙人。 胡俊凯一记手刀将一处只剩下一边还连着的栏杆斩下,高高举起,用力的掷了出去。那前头尖锐的金属栏杆毫无阻碍的刺穿了蛙人粗糙而结实的皮肤,将三只蛙人串在了一块。 “好!”大声的喝彩声响起,险里逃生的几十人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一个个兴奋的身子打颤。 “快走!别浪费时间!”胡俊凯喊道,那些人听他语气中颇有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当快要到达救生艇处时,两只凶蛮蛙人一左一右的拦阻了队伍的去路,相比于普通的蛙人,这些凶蛮蛙人更具破坏力,体格上足足大了半圈,肌肉虬结,鼓涨涨的不知藏了多少力气,那粗糙丑陋的皮肤连子弹都击不穿,身上那如石柱般隆起的骨刺更是增添了凶性。 面对面前的两个凶蛮蛙人,绿宝石人胡俊凯也露出了认真的表情,身后几十人被前头的两只蛙人一阻都放慢了脚步,其他方向的蛙人们则都快速的向这边围过来,胡俊凯知道,若不能迅速的击杀这两个对手,那么必定会有人因此受伤,或是死亡。 他不再迟疑,脚下快速踏步,直冲向左边的那只凶蛮蛙人,那蛙人见他迎面冲来,宽阔的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尖利的牙齿上隐约可以看到残留的人体组织,它站定身子,两只粗壮的手臂在蓄力中又粗壮了近一倍,死死的盯着快速接近的对手,想要在接战的瞬间击杀对方。 看到对方胳膊上的异状,原本打算正面强攻的胡俊凯临时改变了计划,他虽不怕对方有什么怪招,但如今这么多人全靠自己一人保护,他不能太过冒险。 眼见着就要冲到那蛙人面前,他足下发力,横向一蹬,原本直冲的身体瞬间打横,冲向了另外一边正打算过来帮忙的另一只凶蛮蛙人,那蛙人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临时变向,脸上表情一顿,还未来得及反应,绿宝石人已冲到了面前。 “死!”拳劲翻飞,残影不断,也不知这短暂的一秒钟时间内绿宝石人一共击出了多少拳,等到那蛙人倒飞出去时,胸口已是一片模糊,毫无生气。 “哇啦哇啦!”同族的死亡更加激起了另一只凶蛮蛙人的凶性,它狠狠的一咬牙,粗壮的手臂在地上猛的一砸,将原本完好的甲板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而它的身体则借助这股力道高高的跃起,从空中向绿宝石人俯冲而下。 身后传来的呼啸声引起了胡俊凯的注意,他知道现在已来不及回头,身子一矮,倒地一滚,原本站立的位置被砸出了一个大坑,而那个凶蛮蛙人也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这一击会落空,下半身卡在破裂的甲板中,一时之间竟出不来了。 胡俊凯看到这番情景只觉好笑,正要上前接过对方,那人群中忽然间冲出一人,对着那蛙人便狠狠的敲了出去。 “咣!”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群惊讶的发现那冲出去的人是那个手拿平底锅的猥琐秃子,此时的他不知是吃了兴奋剂还是打了鸡血,亢奋的好似见了红的公牛,抡着手中那平底锅就狠狠砸着那不方便动弹的凶蛮蛙人,一边砸一边嘴上还叨叨个不停:“砸死你这个王八蛋,该死的垃圾,看老子弄不死你!” 那平底锅敲击在蛙人的脑袋上,发出一声一声咣当咣当的响声,那蛙人被这番敲打气的哇哇直叫,只是无论它如何努力,身后那个穿着白背心的男人都能险之又险的躲过它的双手,一次又一次的砸向它的脑袋。 “这人……还真有点本事啊。”胡俊凯嘴里念叨着,别看那蛙人下半身陷入甲板之中,又是背对着那个秃头男,可蛙人手臂粗又长,活动范围也是极大,就算这样背对着,也很少有人胆敢去攻击蛙人,想不到这个男人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做的很好。 18连击,19连击,20连击…… 原本凶险异常的场面由于这个背心男的突然动手多了些诙谐,气氛也从紧张中放松了一些。胡俊凯看着那逐渐聚拢靠向这边的蛙人们,知道时间不多,便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人折腾,向前跨出几步,对着那身子陷在甲板中,气的全身暗红的蛙人便是一击重踩,一脚之威,将它的身子踩得凹下去大半,缩在那里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快点,别耽搁!”他抖抖手,让众人快走,自己则向着队伍后头的方向走去,他必须挡住那些蛙人。 人群中有人冲出去去操作那些仪器,按动按钮,那绞盘吱嘎吱嘎直响,转了几圈,那倾斜着挂着的一艘救生艇向下落下了两米,便陡然停住,机器咯嘣一声怪响,整个仪表盘都黑了。 “该死!竟然这时候坏了!”那人恼怒的狠狠一捶机器的操作台,恨恨的瞪视着那还悬在半空中的救生艇。远处绿宝石人已与那些赶过来的蛙人打了起来,惨嚎连连,肌腱断裂,骨头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快看!那是什么!”人群之中响起一个女人有些神经质的喊声,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看到月光映照下的海平面处,正有三个阴影向着这边靠近。 “是船!是船!救援队来了!我们有救了!”有人带着望远镜,只是一看便激动的大喊起来,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对着那远处正驶来的船连连挥手。 云起号船长赵启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摇了摇头:“真是够惨,想不到这么大的邮轮还会出事。” “可不是吗,幸好离海岸线不算太远,若是再晚上几个小时,估计都得完蛋。”远处的公主号已冒出浓浓的烟尘,显然船内已经失火。大副拿着对讲机,联络起后头的另两艘船,“公主号起火,公主号起火,请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出事海域,重复,请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出事海域,完毕。” 三艘船隶属于海岸救援队,夜间出事,花费了一番时间才出港,总算在收到公主号求救信号的两个小时后赶到了这片海域。但一切真的能够像所有人想的那样顺利吗? 如果此时有人正位于这片海域的正上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三艘正在快速靠近的救生船所在的水域,便会发现在三艘船的水下,正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缓缓的靠近。 云起号忽然剧烈的一震,猝不及防的船员有几人跌坐在地,船长赵启云眼疾手快,扶住边上的操作台,才避免了狼狈的摔倒。“什么情况,怎么回事?”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有人从地上爬起,快速的跑向外头。 “啊!那是什么!”外头传来惊呼声,无事的船员都跑到了船边,震惊的看着不远处的海面。 海面古怪的隆起,紧接着一只黝黑的巨大触手从水中扬起,高高的举了起来,那触手竟有百米高,大的惊人,高高扬起,甚至遮蔽了月亮。 一个不好的预兆从赵启云心头闪过,他错愕的看着从不同方向伸出的巨大触手,“我的上帝啊……这是什么怪物……” 数根黝黑的巨型触手带着巨大的呼啸之声狠狠的砸向三艘救生船,可供五百人搭乘的大救生船在如此大的触手面前,犹如一颗小核桃,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的便被击中了。 金属扭曲的声响传出老远,公主号上的人们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处那从水中钻出的巨大触手,三两下便将他们的希望彻底击沉…… 第三百五十六章:巨浪 巨大的黑色触须高达天际,遮蔽星月,撩起无数海水,在夜幕之中恍如噩梦一般,微微扭动着,仿佛一条条等待机会噬人的毒蛇。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情景,即使是在电影中都未曾见过,那海面上粗壮的触须如山岳般,相比之下,三艘救生船几乎像是湖中飘零的落叶。船上的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从海面中伸出的树根触须,惊讶的都忘记现在的处境,绿宝石人胡俊凯吃惊的发现随着那巨大触须从海中伸出,那些围过来的蛙人都止住了脚步,一个个趴伏在地上,向着触须的方向顶礼膜拜,宽阔的大嘴里模糊不清的重复着三个音节,隐约听到似乎是在说着“大海王”三字。 大海王,隐藏在太平洋深处,最为机密的决战生物兵器,在青狼临死前的呼唤下,提前出现在了世人的目光中。 胡俊凯回头望向远处的海面,那粗壮的触须似乎触及天空,给人巨大的压迫感,他隐约对这触须觉得有些印象,脑袋忽然间开始变得生疼,疼的他跪倒在地,捂着脑袋不住颤抖,包裹全身的玛瑙绿装甲也黯淡许多,再次呈现出墨绿色。 忽然间,胡俊凯爆喝一声,一拳击在甲板之上,瞬间击穿了那厚实的甲板,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捏紧拳头望向远处的巨大怪物,他终于记起来了,记起自己落水后的所有事情。 那晚,他因为冯天才的落水与青狼发生冲突,不敌之下被打落海中,甫一落水,海中的蛙人一拥而上,都想分吃这主子抛下的食物,胡俊凯勉强打退几只蛙人,但对这些可怕生物的强大有了初步印象,知道不可力敌,当即向下游去,以躲避蛙人的攻击。 由于几个月前的机缘巧合,获得特殊能力的胡俊凯在水中有着非比寻常的速度与反应能力,也不会因为缺氧而烦恼,竟在短暂的半分钟时间便拉开了与蛙人的距离。 但只有到了海底,才会发现在公主号附近海域究竟潜伏了多少蛙人,数量之多,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遮蔽了整片海域。胡俊凯知道此刻不能勉强去追赶公主号,若是太过冒险,很可能会被那些反应速度惊人的蛙人生吞活剥。 就这样,胡俊凯在海底潜伏了近十几个小时,那些蛙人一直徘徊在海面处,临近日出才全体下潜,盘踞在海中迟迟不肯退去。胡俊凯憋得难受,想找机会回到船上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了头顶,遮蔽了几乎整片海面。 那是胡俊凯最早见到大海王时的情景,即使现在想来,也让他惊魂未定,巨大的身躯犹如岛屿般,遮蔽了整片海域,大海王悄无声息的在水下移动,鱼群被惊动,海底的生物慌乱着四散而逃,被附近盘踞着的蛙人一一吞食,而随着大海王的移动,一部分蛙人出现在了胡俊凯躲避的地方,发现了这个在海底躲避了近半天的人类。 嗜血好杀的蛙人红着眼对胡俊凯发动攻势,仓促招架之下,勉强击杀了两只蛙人,自己也挂了彩,鲜血在海中蔓延,吸引了更多蛙人的注意,当看到那如潮水般冲向自己的蛙人,胡俊凯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打退几只蛙人,便甩开膀子向上游去,正当离公主号船底还剩不到十米距离时,那片阴影悄然无声的出现在了他的头顶,微微晃动,擦到公主号,同时击中了胡俊凯。 大力传来,胡俊凯几乎当场昏厥,眼中一片血红,充血的双眼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他忍着剧痛,摇摇头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忍受着身体那几乎要撕裂开来的巨大痛楚,拼了命的向上游去,可这时,蛙人赶来了。粗壮有力的巨大手掌一把抱紧了头脑不清的胡俊凯,血盆大口对着他的脑袋便一口咬去。 “我记得……我是死了啊……”站在甲板上的胡俊凯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依稀记得自己是成了那些蛙人的食物,那么为何又重新活过来,又变成这副模样?他弄不清楚这些事情的答案,心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身后那些蛙人跪在地上,对着远处那高高扬起的巨大触手顶礼膜拜。 “大海王……大海王……大海王……” 只听几声惊呼,胡俊凯顺着方向看去,惊愕的目睹了大海王巨大触手砸下的场景,那如山岳般巨大的几根触手,带着毁天裂地的气势砸向海面的三艘救生船,爆炸的火光转瞬即逝,下一刻便被海浪彻底吞没,而那巨浪则正向着四周蔓延。 “快!抓紧身边的东西!别被摇下去!”一个面容沉稳的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高喊一声,双臂死死抓住边上的一根粗大管道。有几个人反应的快,也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惊叫着抱住边上尽可能结实的东西。紧接着,巨浪到了。 大海王击打所产生的巨大海浪高达十数米,遮天蔽日,带着吞没一切的可怕气势,冲向了公主号,在如此巨浪面前,邮轮也没有了任何的优势,在巨浪拍击下整个船都倾斜了。 几个反应慢的人脚下一个不稳,惊叫着顺着甲板滑向另一边,有反应快的连忙抱住身边的东西想要稳住身子,有人成功,有人却因为力道不足继续跌落,惨叫声中,有两人的脑袋撞到了甲板上的钢板,如同熟透的番茄落了地般,整个爆裂开来,未曾冷去的身子打着滚从甲板的另一头落入水中,有几个女人惨嚎着一路滑下,从甲板的那头飞出,落入那滔天巨浪中,再也看不到了。 巨浪到达之时,苏晨晨还来不及反应,脚下一个不稳,便栽倒在地,打着滚向着另一头摔去,她隐约听到同伴的呼喊,但此时此刻,根本无法分辨周遭的一切,混乱之中,她感到身子微微一滞,似乎被谁抱住了,还未弄清楚是谁,便狠狠的撞上了一处墙壁,只撞得七荤八素,一口鲜血都到了喉咙口,她忍痛睁开双眼,便看到一个男人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 是白乐侯……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白乐侯刚刚抓稳一根栏杆,另一只手还未够到苏晨晨的胳膊,那柔弱的少女已经翻滚着飞了出去,那个瞬间,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他竟不顾生死,发力直追,借助双腿蹬击的力道以及海浪传来的大力,竟然奇迹般的抓住了苏晨晨的身子,才刚刚将她抱入怀中,便已撞上了那面墙。 苏晨晨被他护在怀中,他的背部是直接撞到墙上的,这意味着两个人的重量都在这一刻传达到他的背部,巨大的痛楚险些没让他当场晕死,当即吐了口血,勉强睁开双眼,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什么都看不清。 “小心!”远处似乎传来夏良的喊声,他向着那个方向看去,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向着自己这边飞来。 苏晨晨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飞过来的是一块碎裂的甲板,若是被这一下砸中,两人都得交待,可此时此刻的他们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有数平方的甲板越飞越近…… 她闭上了眼,将自己的脑袋靠在身后男人的怀中。够了……一切都够了,能和他死在一块,自己也算是幸福的…… 眼看着那断裂的甲板就要击中两人时,一个身影鬼魅般冲了出来,从侧面一脚踢中那块碎裂的甲板,力道之大将那甲板碎片踢得四分五裂,纷纷扬扬的飞舞出去。 绿宝石人胡俊凯赶到! 如今的船上,唯一能够在巨浪拍击中自由活动的人只剩下这个从死亡世界再次回来的男人,原本深绿色的装甲此刻泛着晶莹剔透的翡翠绿,在海水之中更显漂亮。 他一把将抱做一团的两人抓起,如同成年人抓小鸡般轻松无比,右脚在那倾斜的墙壁上一个借力,蹿飞出去,途中又将一个已抓不稳栏杆的中年女子救下,躲避着乱糟糟掉落的杂物,向着前头冲去。 巨浪拍击之下的公主号呈现了近70°的倾斜,上头没有固定好的物件都掉落水中,那些残存的肢体,遗骸,与那些蛙人一起,被汹涌的海水冲刷一净,当船体再次平稳时,甲板上的一切已是大变样。 残存下来的人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但令苏晨晨感到欣慰的是,自己认得的那些人都奇迹般生存下来,或许是靠着魏楠的反应迅速,在海浪还没涌过来之时便已采取了措施,虽说每个人都狼狈不堪,衣服被海水打湿,头发散乱开来,但起码活着,这已比那些掉入水中被彻底吞没的可怜人要强上许多。 公主号堪堪稳住身形,没有沉没,原本蔓延上来的火势因为海水的冲刷瞬间熄灭,众人惊魂未定时,只听一连串的锁链滑动的声响,那仅剩的两艘救生艇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眼前从高处坠落,啪的一声摔入了那波澜未定的海中。 第三百五十七章:险里逃生 大海王的一次拍击,所带起的巨浪,就几乎让一艘豪华游轮为此颠覆,甲板上的处境还可以看到,但船舱内部的情况又会如何,谁也不清楚。那些豪华的水晶吊灯,奢华的装饰品,价格不菲的花瓶,大理石雕塑,以及游客们所带来的珠宝首饰在这一次撞击中又会怎样,单是想想便会明白。还有那些原本依旧在船舱中固守,没有来得及退出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次灾难,有多少人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失去生命,又会有谁知道。 金钱,权势也阻止不了死亡的到来,在如此灾难之前,人人才最平等,男女老少,钱多钱少,又有什么区别。 慌乱之后,有人哭叫,有人哀嚎,有人痛哭流涕,有人一脸麻木,太多的死亡太多的离开,一天前还言笑晏晏聊天说笑的人,一天之后的现在已不知去了何处。几小时前还把盏言欢的朋友,如今是生是死又有谁知。 灾难来的太快太猛,没有几个人能够抗衡这可怕的境遇,从蛙人上船开始,死神的视线便再没有从公主号邮轮上移开,在世界各国享誉盛名的豪华游轮现在成了航行在海面上的巨大棺材。多少人死在混乱之中,多少人死在蛙人手下,又有多少人摔落水中,冲到无人能知的角落,也许有幸运的,在洋流作用下,尸体会被冲到海岸之上,但更多的人则是永远都找不到了,下落不明,带给他们家人的是无止境的苦痛。 混乱之后,还活下来的人们都一脸盲目的重新站定,看着被海水冲刷干净的甲板,空气倒是清新了许多,可那又如何,每一个人的目光之中都是绝望,海岸救援队派来的救生船就这样,如蝼蚁般被轻松捏死,这里的情况甚至来不及传达给海岸之上,那意味着下一趟救生船不知道会在多久之后才会赶到,就算下一批救生船半小时后会赶到又如何,拥有巨大触手的怪物难道真的会给众人半小时时间吗…… 胡俊凯死死捏着拳头,在东海市时,他以为现在的自己无所不能,没有什么能够难倒自己,在那些日日夜夜里,确实也如此这般,穷凶极恶的歹毒,成群结队的帮派分子,无不在自己脚下战栗着求饶,那时的他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强的人。 可结果呢……那天晚上,那个名不见经传,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西装男人,用粗暴的方式践踏着他的骄傲,一拳击塌了他的数根肋骨,将他击落海中。就算海中的胡俊凯身上的伤势快速愈合又怎样,藏在海底的他根本不敢再次与那人动手,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再之后,在大海王看似随意的一击后,葬身于蛙人腹中,险里逃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又阴差阳错不知原因的得到了比原先更加强大的力量,原以为,现在可以与那人交手,却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事情会这样发展,等待自己的不是那个强的可怕的西装男人,而是绝望与痛苦。 胡俊凯有信心,即使在大海王与蛙人的夹击之下,也能从这险境中逃脱,但他知道,现在甲板上的其他人却都无法活下去,这里面有他自小共同长大的表妹,那个在背地里支持着他,几乎是最好朋友的夏良,还有那几个虽未深交,却也颇有好感的大学生们……他徒劳的捏着拳头,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法一下子救下这么多人,在这样一个茫茫视野中根本看不到任何土地的地方…… 大海王看不见了,海面上波涛汹涌,巨浪过后,是层层叠叠的小浪头,拍打在船身之上,啪啪作响,公主号摇的厉害,此时的邮轮就像它的名字般,像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公主,在海浪中无力的挣扎。 “啊,啊!”在茫然的人群中,响起了单调的女声,魏楠转头看去,发现是阿珂正在焦急的喊着。 “怎么了?阿珂?” “来了,来了……”阿珂状若疯癫的嘀咕着重复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什么来了,你没事吧?”虞妃儿将阿珂搂住,面前这个柔弱的瞎眼少女,自从进入机械室后就一直古里古怪,看起来好似是疯了。 “完成了,完成了,它……要来了……” 还未等人弄清楚她话中的意思,海面又是一阵,深邃的海面中一个庞然大物伸了出来,如同一座巨塔般缓缓升起,那是大海王的触手。 一根,两根,三根……足足八根触手,将摇摇欲覆的公主号拢在中心。那触手遮天蔽日,高达几百米,那触手的直径几乎比公主号还要长上一些。 甲板上的人摔作一团,抓紧身边的一切东西,勉强没有在这抖动中摔下船去,但抬头看着那与摩天楼差不多的巨大触手,没有谁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 “出来了,出来了。”鸦雀无声的人群中,阿珂的声音显得格外醒目。 一声悲戚的哭声传入众人耳中,那声音极大,大的就如同一个婴儿正在众人的耳畔啼哭,慌乱的人群不由自主的看向同一个方向,随后便看到了一个让人无法相信的画面。 公主号正中央的位置,船身上的结构正在扭曲变形,一个巨大的身体从钢铁铸造的船身中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婴儿……巨大的婴儿。 胡俊凯傻傻的看着那从船体中爬出的巨婴,他不明白,这又是什么?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巨婴高约20米,全然没有任何属于婴儿的可爱,它的皮肤呈褐红色,全身上下遍布着如同树根般纠结延伸的血管,巨大的脑袋上长着四只眼睛,大小不一,位置全不对称,看起来格外可怖,那如阳台大小的嘴巴里密密麻麻的扭动着一些如蛇般的肉芽。 巨婴从船中爬出来,带着悲戚的怮哭声站立起来,对着包围着公主号的大海王的触手缓缓伸出了那肉嘟嘟,却丝毫与可爱沾不上任何关系的手。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掺杂着绝望,悲伤与死亡的情绪,这种情绪影响了所有人,他们瘫坐在地上,啼哭起来。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胡俊凯捂着耳朵,蹒跚的移动着,那可怕的情绪好似活物般,冲入自己脑中,让他几乎放弃了求生的希望,但此刻的他毕竟已与过去的自己大不相同,刚刚接触到那股情绪,体内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抗争的念头,他歪歪扭扭的走向那群瘫坐在地上不断哭泣的伙伴们。 “别被那念头控制,你们要抗争!要抗争!”绿宝石人大声咆哮着,这莫名其妙的悲观情绪或许是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婴所带来的,无论怎样想,都不会是好的东西。 这边,人人啼哭,那头的海面上又汹涌了一些,大海王的八根触手仿佛麻痹了般,竟不再动弹,直直的竖在那里,如同八根通天神柱。 巨婴脸上露出狡黠狰狞的神色,它蹒跚着走到船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随着它的落水,那八根巨大触手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般,闪电般收回海水之中。 歪斜摇晃的甲板之上,众人又恢复了原本的意识,那可怕的悲观情绪随着巨婴的落水而烟消云散。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太可怕了。”虞妃儿拍着胸脯,紧张的说道。“不知道,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天哪,我可不想再来这样一次。”魏楠答道。 这时两人才注意到身旁的阿珂,原本嘴里不停念叨的少女此时一言不发,黯淡无神的双眼中透着股死意。 “阿珂,你怎么样了,可别吓我啊。”虞妃儿摇了摇她,阿珂茫然的抬起了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们都要死了……” “嗯?” “我们就要死了……胎海巨婴,正在占据那水下怪物的身体……毁灭一切的怪物就要诞生了……” 乱糟糟的人群中,只有几人听清了她所说的话语,胡俊凯就是其中之一,他虽无法确定,但也知海中正发生着可怕的事情。 可此刻的他根本不关心海里发生什么事情,他唯一想的是该如何带着所有人逃离这片可怕的海域。 “如果我能飞就好了……”他自言自语道。 仿佛在回应他的意念般,他腹部的那颗巴掌大小的圆形金属宝石突然间猛的颤动起来,而随着这宝石的颤动,他背后肩胛骨下的护甲消融成液体状,又在短短的三五秒时间内形成了宛如飞机喷嘴般的结构。 胡俊凯只觉身下一轻,自己的双脚竟然离开了地面,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悬浮在了离甲板半米处的位置。 “你……”夏良今天看到的怪事已经太多太多,他原本以为巨婴之后,自己再看到任何情景都不会觉得奇怪,可当看到自己的好友竟然莫名其妙的飞起来时,依然惊讶的无以复加。 “我……不知道啊,怎么会飞起来……”胡俊凯疑惑不解的看着自己那被绿宝石护甲包裹着的手臂,隐约觉得自己能飞全都是因为腹部的那块圆形宝石。 第三百五十八章:来自下界的强者 “竟然还可以这样……”望着逐渐变小的公主号,夏良喃喃说道。邮轮自然不会变小,之所以看起来小全都是因为距离的拉远,此时此刻,夏良与那些险里逃生,存活下来的人们都坐在一艘从中间断裂,只剩下后半截的救生艇中。 救生艇都坏成这样,又为何还能动? 答案在于现在船下那人。 救生艇只剩下一半,为何还能用? 动是能动,只是不能下水,却可以飞起来…… 是的,飞起来了,船下有一人正双手托举着承载所有残存者的救生艇,这人自然便是绿宝石人胡俊凯。在偶然间他发现自己能飞,花了时间细细研究,才发现是由自己腹部那块巴掌大的宝石所引起的,若说是飞,不如说是克服重力,在那块圆形宝石发出光芒之时,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可以不受重力控制,肆意翱翔在空中,又得益于背后绿宝石护甲上那些如飞机喷气口的结构,他更可以轻松的保持方向,直线飞行。 当发现可以这样后,逃生便变得简单,胡俊凯从海中找到了一艘剩下一半还比较完整的救生艇,在下面托着便跃出海面,在让所有人爬上去后,便带着这艘救命之船高高的飞了起来,那块不知从何得来的闪耀着金属光芒的圆形宝石之神奇令他叹服,这原本就沉重的半艘救生艇再加上十几人的重量,对他来说却轻如鸿毛,毫无负担的便托着飞上了天。 望着海面上逐渐缩小的公主号的身影,苏晨晨心中百感交集,几天前,航行还未开始时,若是有人宣扬说这艘船会出事,会沉没,上头的游客都会死,谁会相信?不但没人相信,那个散步这些话的人也会被当做疯子,更严重的话,则因为散播谣言被请入局里喝茶。 可现在呢,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一幕就这样真的出现了,在无人有所准备之时,让人措手不及。细细回忆,从轻松惬意的旅程,到尸山血海的地狱之旅,公主号只花了短短不到三个小时就完成了这种天堂到地狱的转变。 三个小时前,自己四个还在那舒适的客舱中玩着牌,魏楠脸上密密麻麻的贴满纸条,大家还在数落他嘲笑他,可三个小时后呢……苏晨晨回头望向众人。 脸上没有太多死里逃生的兴奋与激动,灰头土脸的众人表情麻木,眼神复杂的望着那远处逐渐变成小点的公主号,在那里他们欢笑过享受过,过着令人艳羡的美好假期,可如今他们却只能沉默的,一言不发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豪华邮轮。他们的亲人或许永远留在了那艘船上,或是他们的长辈,他们的孩子。甚至不知道如何去世,不知道在哪里,被混乱所吞没,蛙人过境,留下来的只有死亡。 有人哽咽着低声哭泣,那哭声好似有着特别的传染力,渐渐的更多的人都哭了出来,那些看上去颇为硬朗的男人们此刻却如那些无助的女人般嚎啕大哭,悲戚的气氛笼罩全船,没有太多活下来的激动,现在船上只剩下对于死者的悼念,对于亲朋的追忆。 胡俊凯沉默的听着那头顶上方渐渐响亮的哭声,心中也是忧伤。如果那天没有理会那条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或许他现在依旧待在东海市,现在是凌晨四点,自己应该快结束晚上的例行公事,正悠闲的回家休息。 那样的话就不会遇上这么多事,不会碰到那个强得出奇的男人,不会掉入海中,更不会被蛙人所吞食。不被吞食,自然不会有现在这个被翡翠绿护甲包裹的自己,没有现在的能力,能干的只有陪着众人死在那艘通往地狱的豪华邮轮上…… 想到这里,胡俊凯唏嘘不已,扭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只剩下一点点大小的邮轮,他到现在还不清楚,那张纸条究竟是谁给自己的,而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叫做敖明诚的男人现在又是如何处境……应该是死了吧,活下来的不就这点人吗…… “快看那里!”船上响起了一个男人有些独特的声音,胡俊凯认得这个声音,想起这声音的主人他便觉得好笑,发出这声音的是那个脑袋上不剩几根头发,穿着白背心短裤,手拿平底锅的中年奇男子。 听到头顶上方的惊讶声,胡俊凯也忍不住再次回头,接着他看到了一幕令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场面…… 墨黑的海水中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缓缓上升,说是缓缓,或许只是因为距离离得远才觉得缓慢,若是靠近了便不会这样感觉。 大海王……胡俊凯脑海中出现了这个从蛙人口中听到的名词,是的,浮出海面的是大海王,之前自己只见过它巨大的触手,并未见过它真正的样子,但现在见到了,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竟有如此巨大的生物。 大海王浮出了水面,这是一只大的可怕的巨型章鱼,单是用眼睛估量,便觉得起码其身体的直径足有五公里,更别提那更加长的触手,原本先前那从海面上伸出的巨大触手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它触手中并不算长的一截。 大海王舒展着八条巨型触手,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般浮出水面,巨大的身体绵软的扭曲着,两只眼睛大的惊人,随着它浮出水面,公主号如同无助的小姑娘,搁浅在它的脑袋之上。又顺着它滑腻的表皮,滑入海中,激起惊人的浪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没有人有心思再多去缅怀那艘坠入海中的豪华邮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巨大的难以言状的可怕生物,每个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想法,如果这怪物去攻击城市,那么又会有多少人死去…… 一声尖锐的低吟声,使得所有人都痛苦的捂上了耳朵,那声音似乎是大海王发出的,音调痛苦而悲凉,仿佛是在哭诉自己可怜的遭遇。 胡俊凯并未因为这声音感到痛苦,他直直的盯着远处的大海王,他此刻的视力远比普通人来的好,只有他能够看清大海王身上现在正发生的事情。 临近公主号沉没的位置,不起眼的空中出现了一些偏折,接着两个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空中,那是两个少女极为俏丽的身影,一人长发飞舞,在脑后扎了条马尾,在海风中不断摇曳,两鬓处的发丝顽皮的随风轻摆着,她身着白蓝相见的长裙,身后背着一个古旧的石匣,左手臂处则穿戴着散发金属光泽的臂甲。 另一女身着皮装,发型相当叛逆张扬,米色的头发短得像个男孩子,一股脑的梳向一边,表情倨傲,漂亮的大眼睛中透着股卓然的杀机。 这突然出现在大海上空的两人自然便是来自下界的特别行动组——魔装少女。 “莉莉丝,我们似乎来晚了。”那长发飞舞的女孩低声说道,海风中她一脸冰霜,冷漠的盯着下方海面上的庞然大物。 “胎海巨婴发生变异,现在正在占据那怪物的身体,终究还是晚了一些,向本部请求支援吧,这并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处理的强敌。”被叫做莉莉丝的短发女子冷哼一声,左手处的臂甲闪过黯淡的光华。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右边,在那里的空中,天空也出现了波折。 这次出现在半空中的却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那高个的少年赤着上身,全身肌肉虬结,不知蕴藏了多少力量,他精壮结实的上半身绘着红色的古怪图腾,下身穿着灰色的宽大布裤,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少年梳着平头,下巴处已有青青的胡茬,表情刚毅,如刀的双眉在看到下方的情景时皱到了一块,杀气立现。 而与他同时出现的另一人却是一名老者,那老者不知多少年纪,身材矮小伛偻,只有那少年的一半高,头发胡须眉毛都已转白,眉毛最是令人印象深刻,如棉花糖般茂盛,占了近半张脸,甚至遮住了眉下的双眼,不过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刀。 刀是长刀,刀身近两米,扛在老人手中的刀柄也有一米多长,与长度相比,刀身的宽度便显得有些窄,通体上下,只有不到十厘米的宽度。刀身修长,呈现出极为优美的弧度。此刻收在那长鞘之中,看不出刀身模样。刀柄缠绕着红色的布条,刀鞘上则密密麻麻满是古朴的线条图案。 安雅认得这个老人,虽没亲眼见过,但下界中有关这个老人的传言几乎无人不晓。“剑主大人。”两名魔装少女同时向着那老人施礼。老人用的是一柄长刀,但下界所有人都叫他剑主,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则不是两名魔装少女所能知晓。 那半张脸被白花花的眉毛遮去的老人侧头望过来一眼,随即缓缓的点了点头,“你们也派人来了,事情还真是棘手。”话音苍老雄健,仿佛他手中的刀般,古朴中透着股凛然。 “胎海巨婴变异了,让它占据那怪物的身体,会让生灵涂炭,现在求援,援兵起码还要半小时后才到,我们先动手吧。”老人将扛在肩头的刀微微前倾。 第三百五十九章:攻势 “是,大人,全凭您吩咐。”两名魔装少女同时点头应答,下界从来都是强者至尊,谁拳头硬谁便拥有话语权,这个叫做剑主的奇特老人,在下界赫赫有名,其实力在能够突破界壁的所有人中能排到前五,自然不是她们这些普通魔装少女所能比的。 “阿斗,你下去,牵制住这东西。”剑主命令道。 “是,大人。”他身旁那壮硕少年点头应是,捏了捏拳头,发出一连串如同炒豆般的声响,随即身形一展,向着下方那缓慢蠕动着的大海王冲去,他倒三角的强壮身躯犹如一颗通红的彗星直坠而下,声势惊人。 “你们两个从侧面援护我们,对了,求援了吗?” “大人,已经报告过上级。”安雅恭敬的答道。 “嗯,你还不错,只希望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啊,唉……”老人幽幽一叹,挥了挥手,三人同时分开,向着三个方向飞去。 而这时,那个叫阿斗的强壮少年也终于到了,壮硕的少年郎采取了最为直接的攻击方式,彗星般的坠落带着股消灭一切的可怕气势,重重的撞上了大海王柔软的本体。 只听一声惨呼,大海王树根触手不约而同的打起颤来,海水因此不断抖动,掀起层层巨浪。 阿斗的脚踩在那滑腻的黑色表皮上,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任何情感,他跨开双脚,与肩同宽,收臂沉肩,就这样扎起了马步,阿斗长长吸入一口气,绵长的呼吸声好似要将空气吸光一般,随后又如鲸鱼般吐气,吐气的速度远比吸气来的快,气息交换之间,他身上那些朱砂红色的古怪图腾都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 “嗬!”阿斗大喝一声,脚下猛的一踏,右拳对着脚下那大海王的身躯便是毫无花哨的一记直拳,硕大的拳头直直的击中了大海王的身体,好似鼓槌击打在大鼓之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整片海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第二拳到了,左拳再次击中同一块区域,另一只鼓槌也开始敲响。 接连五拳,毫无任何花哨技巧可言,简单的即使是没有学过武的普通人也能轻松做出同样的动作,但这简单的招式由这个叫做阿斗的壮实少年使出时,就完全不一样。 那匀称完美的肌肉,随着每一拳的挥出都调整出更加强的状态,一拳强过一拳,一拳重过一拳! 前两拳时,大海王只是悲鸣,但到了后几拳,大海王那硕大遮蔽海面的身躯都为之发颤蜷缩,当第五拳击中的瞬间,海面处的海水因为抵受不住那可怕的力道,轰的一声高高炸起,水花足足掀起了七八米的高度。 安雅心头惊诧,魔装少女为战斗而生,她执行任务七八年,自然有着不错的眼光,这看似简单的五拳,若是换成自己是那少年的对手,如果一开始没有全力以赴,这五拳下来,不死也得残废。她虽不知道这叫阿斗的少年的身份,但也为他的实力惊叹,又不由的看向远处那只剩下一个小点的老人。能够驱使这样少年的剑主大人,其实力又该强到怎样的地步,可即便如此,剑主大人还是忧心忡忡,难道那胎海巨婴彻底占据这怪物的身体时会更加的强? 她不敢多想,停住身躯,包裹在金属护甲中的左手向前伸出,碧蓝的光华在护甲表面一闪而逝,紧接着一个直径达1。5米的魔法阵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炎华绚烂,五末惊天!”话语出口,她一头长发纷乱的飞舞起来,紧接着魔法阵的中心光华再现,一颗硕大的陨石砸向那下方的大海王。 “轰轰轰轰!”一连串的炸裂爆响声,打的大海王身子急剧颤抖,扭曲的触手蜷缩在一块,痛的不断打着颤,原本漆黑如墨的表面,在这陨石撞击之下焦灼一片,嗤嗤的冒着黑烟。 “安雅倒是一上来就很拼,我也不能输给她。”远处,那名叫做莉莉丝的魔装少女舔了舔淡粉色的嘴唇,右手手指轻扬,缓缓升起,她身材本就婀娜,穿着皮衣露出一截窄小紧致的腰身,在做这个动作时,更显妩媚动人,而随着她右臂扬起,她身后火红色随风舞动的轻纱短披风下,一柄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长剑缓缓升空。 一声脆响,那水晶剑直飞而去,又以更快的速度飞回她的手中,莉莉丝纤手轻抓,握住那水晶剑柄,几声龙吟般的啸叫声中,她伸出左手摆了个剑指,在那横着的剑身上缓缓一划,如彩虹般璀璨的七彩光华四散飞出,萦绕在她的身旁。 “看看这招!”莉莉丝轻笑一声,身如鬼魅,直冲而下,一剑刺入大海王厚实黝黑的表皮,墨黑色的腥臭血迹飞溅而出,而此时的莉莉丝已冲向了别处,带着七彩光芒的水晶剑在大海王表皮之上留下一条狭长的可怕伤口,黑血长流。 剑主依旧停在空中,那把几乎是他身高四倍的长刀就这样斜斜的倚在肩头,白色的浓眉之下,看不清他的神采,剑主悠悠的叹出一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唉……希望能赶上。” 长刀向前倾斜,古朴的刀鞘上光芒流转,剑主出手了! 年迈的老人乍一出手,其速度威势竟比那叫做阿斗的少年更强上几倍,如流星般急坠而下,飞速之中,一声长啸,长刀终于出鞘! 雪亮的刀芒闪过,大海王的表皮出现了一条近百米的可怕伤口,伤口被高温灼烧,散着难闻的焦臭,向着两边翻转,而剑主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大人他……冲进去了?”阿斗怔怔的呆立当场,咽了口口水,随后双拳狠狠的互击,豪迈的朗声喊道:“我也不能输了!”大喝一声,周围的空气似乎也为之一滞,随后又是带着万钧之力的一拳,狠狠的击打在大海王身上。 惨嚎声中,大海王的身躯因吃不住痛,不断收紧,结实的犹如磐石,而阿斗的拳则是能击碎磐石的利器,拳劲翻飞,声势浩大。 剑主冲入了大海王的体内,墨黑色的黑血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他却丝毫没有在意,手中那狭长的长刀飞速舞动,几乎看不到刀身的模样,只见光华过处,留下无数伤口。 剑主心情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那下方逐渐增大的可怕气息让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已不多,大海王现在被四人攻击依旧毫无还手,并不是四人太过强大,打的它还不了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于大海王身体的内部,胎海巨婴,那可怕的妖物正在占据这庞然大物的身躯。一旦成功,可并不是简单的1+1,而会产生更为可怕的强大怪物。 要抓紧时间,可不是偷懒的时候。 剑主爆喝一声,身影再次加速,雪亮的刀芒一阵快过一阵,以更为可怕的速度向前猛突。四人攻势虽猛,但大海王身躯实在过于庞大,到现在为之,四人的攻击依旧没有真正的打痛它。 近了,近了!剑主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不到百米的前方,那凝重有如实质的邪恶之气,原本只是不起眼的一个胎毒,在吸收无数绝望痛苦的气息之后,竟一跃数级,成长为可怕的胎海巨婴,若是换成平时,胎海巨婴自己还可以手到擒来,可若无法在对方如愿之前杀掉那妖物,后面的结果根本不敢再想。 七十米!刀式翻飞狂风骤雨! 五十米!刀劲挥舞云卷云舒! 三十米!刀光涌动炫目夺华! “死!”剑主咆哮着大喊出声,雪亮的长刀夹杂着无法形容的可怕威势,狠狠的斩向已出现在他身前的胎海巨婴。 那一刻的时间仿佛无限制的延长,剑主暴怒的双眼中清楚的看到胎海巨婴缓缓回头,冲着自己咧嘴一笑,口中那如蛇般的无数触须狂乱的扭动着,兴奋的张牙舞爪…… 那一刻,剑主明白,自己失败了…… 尖锐难听的吼叫声中,阿斗脚下一个不稳,险些跌落下去,他勉强稳住身子,才发现身下的怪物正在向上飞起。 “该死!终究还是慢了!”莉莉丝将水晶剑狠狠的扎入脚下的怪物,随着怪物的移动向上飞起。 “剑主大人!”安雅看到一个黑影从大海王身上狭长的伤口直飞出去,立刻意识到那是谁,急忙追去,直到百米之外,那黑影才放缓了速度,当安雅看清对方模样时,吓得花容失色。 那个苍老年迈的老人此刻狼狈不堪,本就伛偻的身躯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痕,黑色的血迹,与鲜红的血迹混杂在一块,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淌。 苍老的皮肤之上随处可见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满是皱纹的肌肤遍布血痕,老人身子伛偻,面色惨白,原本浓厚的眉毛现在少了一半,露出透着股黯淡神采的右眼,唯一还没有变样的只有他手中紧握着的那把长刀,鲜血滑落,刀身雪亮如光。 第三百六十章:黑化 大海王庞大无比的身躯正无视重力的影响缓缓的向上飘起,巨大的八根触须向下倾斜着,在海风中微微晃动,大量的海水因为大海王的上升而落下,浇落在海面之上,引起阵阵惊涛骇浪。 如汽笛般的巨大声响从大海王体内发出,这个或许是世界上最为巨大的生物如今正在缓缓上升,就算是已经跑出几十里外的胡俊凯一行,也能遥遥的看到那庞然大物升空时的奇景。 不同于上半身相对光滑的表面,大海王一直隐藏在海中的下半身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八条触须之间的下半身,生长着千千万万条大小不一,或是粗壮,或是纤细的触须,触须不断蠕动,令人粗粗一看便只觉头皮发麻。 随着大海王的升空,这些各式各样的触须更是疯狂的蠕动,隐隐可以看清那些触须中被捕捉,被吸附的鱼类,死尸,以及那些还在艰难挣扎的蛙人们,它们被它们顶礼膜拜的神所束缚,所吞噬,毫无一切办法。 大海王身上的海水向下浇下,形成了一幕幕令人叹为观止的瀑布,水声汹涌,声势浩大。 阿斗的双拳刺入了大海王的体内,死死的抓着里头的嫩肉,才勉强在上升中没有被甩脱。莉莉丝手中的水晶剑深深刺入大海王的身体,只剩下剑柄露在外头,而她本人则抓着剑柄,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眯着眼打量着越飞越高的大海王。 相比之下伤势最为严重的便是那个叫做剑主的老者,他半身染血,样子狼狈不堪,唯有眼神依旧凌厉如刀,握刀的手丝毫没有颤抖,他在安雅的搀扶下远远看着逐渐升空的大海王,眼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终究还是没有赶上……造孽啊……”老人苍老的声音沙哑着说道,话音未落,却是剧烈的咳嗽开来,竟生生的咳出几口血。 “大人,您没事吧?”安雅看得心惊,她只看到剑主声势惊人的杀入大海王体内的那一幕,并没有看到剑主在那怪物体内的遭遇,此时看剑主的狼狈模样,心中对那怪物更是敬畏了三分。 剑主没有答话,露在外头的右眼眯成了一条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吐出几个字:“开始了……” 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话般,那升上天空,几乎遮蔽整片天的硕大生物开始了变化。八根触须缓缓垂下,远远看去,仿佛一只升上空中的巨大水母。 那暗沉的表皮上出现了密密麻麻,令人感到极为恶心的粗细线条,仿佛一个全身遍布刺青的人般。那些线条亮一阵,暗一阵,一股可怕的有如实质的邪气向着四周蔓延,黑色的邪气扩散开来,使得附近的天空便为之变色。 原本已是凌晨四点,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渐亮,可当那规模庞大的邪气扩散开,天色陡然间便暗了下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陡然间出现了一团又一团浓的化不开的乌云,将整片天空遮蔽,乌云之中隐隐传来雷声,大风呼啸,让还未平复的海面又起巨浪。 天地间的异象就算是出过上百次任务的安雅也从未见过,那可怕的邪气散开来时,她周身毛孔都为之一紧,心脏狂跳不已,险些就被那邪气所支配,就在那时,身旁的老者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心处,一股中气平和的暖流从老人手心处渡入她的体内,将她翻腾的欲念强压住。 “守住本心,别被邪念吞噬。”老人娓娓说道。安雅点点头,闭目低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压制那侵入体内,正试图占据自己心防的可怕邪气。短短半分钟,已让她心神俱疲,但总算是在这场无声的比拼中占了上风。 可当她睁开眼时,便听到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女子惨叫。 “莉莉丝!”她身子一颤,那远远传来的惨叫声并不陌生,是她十几年来的搭档,她又怎么会分辨不出。向着莉莉丝隐约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海王身上有一处地方黑雾笼罩,隐隐透出凶光。 安雅下意识的想向那地方冲去,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没用的,已经晚了。”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 安雅心中黯然,但对此也早有准备,沉默的望着远方的情景,又看到在大海王的另一边,一个黑点从大海王身上急坠而下,直直的落入海中,掀起一阵水花。 “那是……”她能隐约感觉到那个叫做阿斗的少年的气息,为此心中更是一黯,想不到一切还没开始,己方就已失去了一半身家。 “他没事的,那孩子能挺过去。”老人似乎读到了她心头所想,缓缓的说道。 大海王身上黑气萦绕,黑色的烟雾如活物般翻腾不息,其中传来阵阵鬼哭狼嚎。原本表面上的古怪线条忽明忽暗,变化的节奏越来越快,直到一声凄厉的狂笑之声,终于大海王再次变化。 大海王的身体中央,撕裂开来,一只巨大的头颅从其中缓缓挪出,那是一张看起来像是婴儿的头,但全然没有一点点婴儿的可爱天真,深紫色的肌肤,狰狞的面孔让这巨大的婴儿头颅看起来格外可怕,安雅明白,那便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胎海巨婴的本体。 刺耳的笑声中,大海王身子一阵剧烈的颤抖,紧接着它的表面竟裂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口子,那口子里黑血横流,翻转间,一只只圆形的眼珠出现在了那些口子之中。白森森的眼珠只有些许眼白,咕噜噜直转,看得人心惊胆战。 安雅敏锐的觉察到了四周的变化,邪气不再向外蔓延,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大海王的方向流动,那怪物竟然在吸收天地间的邪气! 原本粗糙暗沉的表皮一时间出现无数凸起,形成了如荆棘般的天然结构,而那八条最大的触手也在安雅错愕的目光中发生了变化,竟分裂开来,形成了无数根细长的触手,上面到处都是尖刺吸盘,萧索中带着危险气息。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在这不多人注意到的海域,最为可怕的怪物诞生了! “拖吧,拖到援军赶到……贸然上去,只会死的更快。”剑主黯然的说道,抓着安雅便向后飞去,他虽对掉入海中的阿斗很是担忧,但如今也没有功夫去搭救那位一直追随自己修行的少年,生死造化只能看他的运气了。 轰轰的雷声不绝于耳,他们想要躲避,但有东西却并不想让他们如愿。伴随着那阵阵刺耳的狂笑声,一个黑影正以可怕的速度向着两人的方向冲来。 “小心了!”剑主将安雅推向另一边,下一刻那黑影从两人中间穿过,又以违反惯性定律的方式瞬间停住。 安雅回头望过去,当看见那黑气中的那个身影时,心中一阵痛楚。 那个叫做莉莉丝的魔装少女就悬浮在前方十余米处的半空之中,如活物般的黑色邪气将其笼罩,原本娇俏的容颜变得邪气十足,嘴角向上扬起,狰狞的冷笑着,她那双让安雅觉得很漂亮的眼眸现在已没有一丝眼白,全部转黑,阴沉的目光中透着股疯狂的杀意。 “莉莉丝,你……”看到过去朝夕相处的伙伴被邪气笼罩成了这个模样,安雅再是铁石心肠,心中也是难过。可话才说到一半,对方的身形微微一晃,竟以远超自己想象的速度直冲而来,对方手中那把标志性的水晶剑满是煞气,凶芒四射。 “躲开!”苍老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一股大力将安雅推向一边,紧接着一连串的金铁相交之声响起,安雅勉强稳住身子回头一看,发现那黑化的莉莉丝已与剑主打成一片。 刀光阵阵,剑影连连。两人速度都不是一般的快,安雅看得只觉一阵目眩,根本看不清楚。 魔装少女虽从生命之树诞生,却因为不同的资质有着不同的专精,像安雅属于术式精通,以身体承载各式威力惊人的术式,在战斗中念动咒语发动。而莉莉丝这种天生有着超绝运动能力反应能力的,则属于武力精通,常常仗着手中利器,以蛮力厮杀。 当然,魔装少女并非只有这两种不同,还有更多的战斗风格,大多数魔装少女的天资介乎两者之间,比如在真神教之乱中不幸战死的艾琳与艾丽莎,便属于介乎两者之间,即可以武力应敌,又能掌握部分术法的万能型。 不同类别的相同实力,对阵胜负往往都是五五之数,若是换成平常,对上要杀自己的莉莉丝,安雅也不会感到太多的压力。可被邪气侵蚀,彻底黑化的莉莉丝此刻所掌握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想象,她虽有心相助,却不敢太过乱来,生怕自己的行动打乱了剑主的节奏,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安雅自然明白,在这个类别的强者之战中,往往一个疏忽,一个破绽便足以分出胜负。 莉莉丝手中的水晶剑是难得一见的利器,她靠着这把武器,杀出威名。可剑主手中那把古朴无华的长刀自然也不是凡物,胜负便在一念间,只看谁能把握住机会。 第三百六十一章:胜负立分 三架f-32猛鹫战机正编队飞行在太平洋上空。“报告,报告,还有两分钟进入指定海域,报告完毕。”飞行员放下通话器,握紧飞机的操作杆,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拥有地球上最强武力的美国,是最先发现大海王踪影的国家,他们的地球同步卫星将几张清晰的照片传入五角大楼时,紧急召集的会议达成出动的共识,在太平洋附近岛屿停驻的第九航母编队就向着发现大海王的海域进发,大多数人都将卫星拍摄到的图案当做是外星人。 超高速飞行的三架猛鹫战机首先被派了出来,执行侦察任务,去首先接触那出现在太平洋上,形迹可疑的庞然大物。 快要抵达飞行地点时,三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仪表盘上的指针开始无序的波动,他们想将这一切报告给上级,却发现通讯器受到了干扰,里头传来的是凌乱听不清的杂音。 “该死,我不能再冒险了,我先返航。”飞在最前头的飞行员心头狂跳不已,这不好的预兆让他不愿再去冒险,虽说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但小命还是自己的,他可不希望自己才6岁的女儿失去父亲。 拉动操纵杆向上提升,正待回航时,便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黑色的云彩,他心头大骇,紧接着便听到隆隆的雷声。经验丰富的他连忙拉动操作杆,向上爬升,可还未离开那团黑云,前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影,未等他反应过来,已击中了他坐下的f-32。 黑云中,爆出三团火光,高速飞行中的战机,即使是触碰到一只鸟雀都会有相当可怕的后果,更别提是被什么东西当面砸到。 三名飞行员中只有一名来得及按下弹射按钮,座椅弹了出去,巨大的降落伞瞬间展开,飞行员心中砰砰直跳,还未来得及庆祝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他便在黑云之中,看到了一条条巨大的触须,以及巨大触须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眼珠…… “我的上帝啊……” 三架f-32失去联络,航母指挥中心的几名官员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担忧,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依旧下达命令,让第九航母编队向着指定海域航行。 “目前只是失去联络,还无法确认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这来路不明的客人,绝不能太过武断,无人机还要多久到达指定位置?” “报告长官,最先出发的无人机将在八分钟内到达指定位置。” “很好,尽可能多的派出侦察器械,不需要为国家省钱,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抢在其他国家之前与对方发生接触,这其中的价值你们都懂的,让小伙子们都准备好,随时升空。” 与此同时,在大海王附近两公里海域处,一场肉眼无法看清的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 安雅的瞳孔跟随着两人的动作飞速转动,但即便如此要跟上两人的速度依旧是痴人说梦,那老迈的剑主动作之迅速,完全超出她的想象,但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自己的伙伴莉莉丝,想不到在被邪气侵蚀之后竟会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竟能与声名赫赫的剑主抗衡,并且不落下风。 安雅看了一阵,只觉得一阵无力,她所掌握的术式很多很杂,但如果贸然对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使用,或许不会给莉莉丝带来伤害,相反还会让剑主为之受苦。 她紧握拳头,一双美目不由的望向后方。 “啊!”安雅惊呼出声,她发现那个完成变异的大海王,或者说被胎海巨婴彻底支配的大海王竟然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已高高飞起,正向着东南方向飞去。 “东南……还好是东南……”安雅松了一口气,这片海域若是笔直的向着西面,或是西北,那么便会很快到达人口稠密的海岸,若是那样,死的人将会不计其数,所以当分辨处那怪物是向着东南飞去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东南方向虽然也有着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但毕竟中间隔了大半个太平洋,那怪物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到达陆地,到了那时,援军也该来了,安雅计算了下时间,从莉莉丝发出求援信号至今,已过了近二十分钟,那么只要再过十分钟,下界受到加急求援信号而临时召集的援军们也该出现了。 如虹的刀光划破天际,带着斩断一切的气势,劈向那被黑气笼罩,带着狂热笑容的女人,几声怪笑,那女人手中如同活物般的可怕剑刃再一次抵挡住了自己手中长刀的攻势,并且在接战的瞬间,鬼魅般滑向了自己的上方。 “哼!”剑主冷哼一声,对对方的轻视感到恼怒,双手在那长达一米的刀柄上互换了位置,紧接着下劈的刀势已更为凌厉的势头向上劈去,刀光抖动之间,刀芒幻化出横向的五刀,这正是剑主的得意技——撕天! 撕天,自下而上,对上方敌人发动连环的五刀攻击,彻底封死对方能够躲避的任何角度,只要跟进速度足够快,对方便没有任何退路。 凌厉的刀式及体,身处空中的莉莉丝这才意识到自己贸然的一步踏入了死局,死亡威胁加身,彻底黑化的莉莉丝不但没有感到任何害怕,相反却更加疯狂更加狂热的大笑起来,身子骤然下沉,竟迎着那五道刀光冲去。 来得好! 剑主心头一喝,在连绵的五刀之后又再次发力补上横向一刀,这第六刀杀招就算是他要想使出也是极为费力,手中一软,后劲竟有不足。 刀身上传来的感觉让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击中了那个被支配的魔装少女,头顶上方血花飞溅,他眯起眼,却发现一个身影已穿过自己的刀阵,直冲向自己。 怎么会! 剑主心头大愕,那个叫莉莉丝的魔装少女冲入自己刀阵时,虽巧妙的避开了四刀,但却被交织成十字的两刀劈个正着,竖向的一刀将她拦腰斩断,横向补上的第六刀则将她仅剩的身躯沿着肩头劈开,可没有想到的是,伤势如此严重的对方竟然依旧还能冲破自己的刀阵,继续向自己攻击。 不愧是魔装少女啊…… 剑主心头感叹,肩膀一痛,黑气笼罩的水晶长剑刺入了他的肩头,而他也看到了几乎贴在自己面前,那名魔装少女疯狂的笑颜。 “哈哈哈,这一剑如何!”莉莉丝残存的上半身少了一半,如今只剩下右手,黑气笼罩在她那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处,而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苦,肆意的狂笑着。 这过程说来复杂,但全程只在两息之间,安雅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向着东南方向而去的大海王,再回头时便看到正向海面急坠而下的剑主。 “剑主大人!”她心头惊颤,身形一展,脚下闪过一个碧蓝色的魔法阵,以最快的速度直冲而下。 安雅自然看清了莉莉丝的情况,看到对方肢体不存却依旧表现出的狠劲,一向古井无波的心绪间也闪过一丝恐惧。 但终究还是没有赶上,剑主与莉莉丝冲入了海中,掀起一大片水花,沉入水中。 安雅心头急切,再次加速,想冲入水中,却发现海中闪过一丝灼热的气息,紧接着海水飞溅而起,仿佛是有一颗炸弹从水中爆炸了。 灼热的气息翻腾而至,安雅连忙躲避,这才没有与那团可怕的气浪撞到一块,身子也因此停在了空中,没有继续冲入海中。 在她慌乱的视线中,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是那个叫做阿斗的少年,他一脸坚毅,踏海而出,手中抱着受了重伤的剑主,剑主身形伛偻,看似又老去了十岁,肩头无力的耷拉下来,触目惊心的伤口兀自留着鲜血,他的右臂却依旧死死抓住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刀。 海中黑气四散而开,莉莉丝不再动弹的尸首浮出了水面,即使是死了,她脸上那疯狂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 “剑主大人!”安雅连忙来到两人身边,左手的臂甲闪过一阵阵白亮的光芒,手心处仿佛抓着一团散发着暖意的白色气体,她将手触碰到剑主被切出一个大口子的肩头,伤口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你小子倒也聪明,呵呵,还好你在水里躲着,要不然这次小老儿可得交待在这了。”剑主额头密布细密的汗珠,因为疼痛,他脸上的皱纹皱的更紧,但他却没有理会正在为他展开急救的魔装少女,而是将目光投向正抱着自己的那个一脸坚毅的少年。 “我只是刚刚赶到,大人先前受了伤,这才被那东西趁机欺近,我只是运气好,逮住个好机会。”毫无表情的说完这几句话,阿斗又闭口不言。阿斗面相年轻,看样子不到二十,可性格却很是古板,话语尤少。 剑主呵呵一笑,轻轻摇头,转头望向那已逐渐飞远的巨大怪物,口里嘟囔着:“也该来了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人类的反击 呜呜作响的大风吹得身子直晃,海面上巨浪翻涌,七八米的大浪一阵接一阵,一阵强过一阵,白色的浪花中,无数死鱼死蟹浮在空中,又在下一次大浪来临之时,被击入海中。 笼罩的乌云如墨般浓郁,翻腾的云层间雷声阵阵,闪电如神灵手中所持有的利刃,一下又一下的划开那漆黑的天空,暴虐的雷声响彻云霄,听的人心中慌乱。大雨有一阵没一阵,落时仿佛冰雹,打的树叶哗哗作响,有时又瞬间停止,这海上的天气着实令人为之而恼。 胡俊凯站在礁石之上,远远的望着几十公里外的那片黑暗,他的目力超绝,也唯有他能够看清远处空中的那可怕之物。 在西南飞行了约莫四十余海里后,胡俊凯一行找到了一处占地约十余亩的小岛,暂且在这休息,天地间的异象在死里逃生的众人心中,也没有了太多威慑,安静的躲在一处石缝之中避雨。 夏良走到岸边,大声的与胡俊凯交流着看到的情况,自从海水上涨之后,这不大的小岛又小去了两成,两人商议着要趁着暴风雨还没来临,继续向西行去。 正说话间,虞妃儿的声音从身后的高岗处传来,“快看,那里有船,那里有船!”在石缝中避雨的众人听到这呼喊,立刻一窝蜂的冲了出来,爬到高处远远眺望着远处漆黑海面上的情景。 不远的海面上,几艘船正克服恶劣的天气,急急的向东方航去。 “喂,我们在这里!” “快来救我们~~!” “看这边,看这边!” 兴奋的人们挥舞着双手,扯开喉咙高喊着,他们兴奋的声音被海风吹的支离破碎,被轰鸣的雷声隐去。 “你们在这先等着,我去联系那些船。”胡俊凯丢下一句话,腹部的圆形宝石又泛出淡淡的光芒,整个人便完全不受重力影响,高高的飞了出去。 胡俊凯急着去找救援队,一方面是为了大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醒那几艘船上的人,不要在向前航行,不要踏入被死亡笼罩的海域…… “怎么还没来!”安雅急切的声音在呼啸的海风中依旧显得那样清晰,离自己一行发出求援信号至今已有近一个小时,原本预想中半个小时内就会赶到的援兵至今音讯全无,怎能不让她为之忧心。 坐在阿斗臂弯中的老人睁开那浑浊的双眼,用沧桑的语调叹道:“这附近的阴阳之气如此紊乱,想必是因此影响到了界门的开启。” “那怎么办,时间可不等人。”望着远处那飞舞在空中的庞然大物,安雅百味俱陈。 “等,只能等,贸然上去只是送死。只希望这次的情况能够得到上头的重视,尽可能多派些好手来,要不然来的人太少,也是无济于事。”说完这话,剑主又闭上了疲惫的双眼,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休息,在那场随时将要爆发的大战前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体力。 “可是……再不来死的人会更多啊……”安雅幽幽一叹。 在接连失去数架无人侦察机,与一个编队的飞行小队后,第九舰队的舰队指挥官,中将安德烈·帕托里克在与国防部五角大楼联系后,达成了共识,这不明身份的巨大外星人,对人类有着敌意。 “准备战斗吧,敌人身份不明,所掌握的武力也不明确,但这场战斗势在必行,我们要让这可恶的不速之客明白,谁才是地球的主人!”随着中将的作战动员,第九航母舰队进入了应战准备,一架架最新科技的战斗机出现在了航母的跑道上,不断升空,向着远处的阴云冲去。 “已收到开火指令,鲨鱼小队全体准备,套准那该死的混蛋,让这婊子养的怪物尝尝导弹的滋味。” “确定目标位置,我的天,真是个大家伙,没的说,这总不会打飞了,好吧好吧,还有30秒进入射程。” “目标已瞄准,准备,发射!”十几枚飞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飞向远处那如黑色巨型水母般的怪物。 一时间爆破声不绝于耳,飞弹击中了那黑色的长触手,炸开一团团血花,受挫最严重的触手从中间整个断裂开来,蜷曲着向下坠去。怪物表面因为一连串的爆炸出现了深深的凹痕,夹杂着焦臭与灼热的气息。 “哈哈,滋味不错吧,再来一轮试试。”飞行编队的小队长向着附近的僚机竖起了大拇指,再次将准心锁定了远处的怪物,还未等他按下发射键,战机前方的空中忽然间有一个半透明的东西高速飞来,还未等小队长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半透明的玩意就一头撞上了正高速飞行的fa-32战机,那昂贵的战机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球。 爆炸过于突然,以至于没有谁能及时反映过来,有几个飞行员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空中爆成了一团火花,在编队中最后飞行的那位年轻飞行员,尽管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但依旧毫不犹豫的暗下了弹射按钮,当他的降落伞在空中展开时,他所驾驶的飞机已在前方炸开了花。 年轻的飞行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荒诞离奇的一幕,心中后怕不已,抬头望去,双眉因为慌乱而竖起,前方一团半透明的物体正向自己飞来…… 短短的十几秒间,第九航母舰队最为精英的一组飞行员便与总部失去了联络,原本还显得普通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极为紧张,还在谈笑风生的士兵们,在听到喇叭后奔跑着向着各自的岗位跑去,形势骤然加紧。 “通知各舰,做好导弹发射准备,5点整,向目标发射导弹。”舰队指挥官安德烈看了看手表,发出了这个指令,而现在是4点58分。 十余艘大小舰只的导弹发射装置都快速的展开,电子仪器盘上用手动锁定了目标位置,设置完发射程序。 当秒针到达五点的瞬间,三十几枚大大小小的导弹夹杂着毁灭一切的可怕威势,同时升空,向着已飞近五公里外的巨大怪物发动了攻击。 所有人都紧张的等待着结果,终于爆炸发生了,在导弹还没有到达那怪物本体时,便在半空中爆炸了。 “怎么回事?都是怎么设置的,一群废物!”看到这种情景,安德烈愤怒的几乎要将帽子丢在地上。 “不对劲,不可能啊……” “看看那里,剩余的四枚失去了联系!”显示屏上,属于四枚导弹的位置已变成了一片黑暗,紧接着便见到有东西落入水中,炸出大团大团的水花。这价值千万美金的昂贵武器就这样打了水漂。 过于糟糕的处境将原本就绷紧了弦的舰队众人更加慌乱,一时间各种武器咆哮着向着远处开火。 半空之中,爆炸的火团如烟花般绽放,火光中,一团团焦黑的东西从空中坠下,大海王的身体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仿佛是感受到疼痛一般,那怪物忽然间哀鸣起来,那如汽笛般响亮的哀鸣瞬间传遍了附近海域,舰队忙的不可开交的船员们听到那哀鸣,整个人便都呆立在原地,双目无神,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有少数一部分不受影响,慌忙想要唤醒身旁的同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那些人仿佛丢了魂一样,即使狠狠的将他踹翻在地,在对着他下体用力踩上几脚,对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中将安德烈是少数几个还能活动的人,他花白的头发满是汗水,指挥中心大大小小二十余人,竟然只有他一个人还能动,他徒劳的试图唤醒那些双目呆滞一动不动,除了心脏还在跳动便与死人无异的人们。结果却让他近乎绝望。 第九舰队前部,失去控制的两艘护卫舰正在缓缓的接近中,随后发生了碰撞,船体倾斜,一部分船员因此落水,一架原本正从跑道起飞的战机,飞出跑道的瞬间便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倾斜的机翼擦到了边上护卫舰的船身,紧接着便发生了大爆炸。 第九航母舰队几乎九成的成员都失去了意识,睁着双眼没有了任何反应,高科技的船舰在设定的行驶路线上航行,死寂的好似幽灵船队。 大海王的哀鸣声停止了,紧接着就是死一样的沉寂,就连那不断闪过的闪电和没有停止的狂风也没有任何声音。大海王下端的无数触手在先前的一连串爆炸中受到了损失,有几处更是损失严重,稀稀拉拉的仿佛癞子头上不多的头发,但现在,被炸断的触手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不多时黑亮,长着吸盘尖刺和眼珠的触手又恢复如初。 触手向着边上舞动,只听几声沉闷的响声,从触手缝隙中,一些硕大的圆球旋转着高速坠向下方陷入沉寂的航母舰队。 那圆球直径可达三四米,高速旋转中带着风雷之声,丝毫不受阻的撞上了那些船只,一时间,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稍小些的船只在这第一轮撞击中便毁于一旦。而那些大些的舰艇虽没有那么惨的处境,但也失遭受了严重的损失,熊熊的火光中,那些圆球竟然缓缓展开,露出了狰狞的容颜。 第三百六十三章:久待的援军 若是胡俊凯现在在这里,便会惊讶的发现那些圆球展开来时的怪物看起来有些像是蛙人,或者说身体轮廓颇像蛙人, 这些怪物远比普通蛙人要来的大许多,身高几近五米,壮硕圆润的身材仿佛一个移动的小山,粗糙的四肢上长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一些海洋生物,贝类,或是大小不一的鱼眼,身上各处都有着类似龟壳般的坚固结构。 带着兴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残忍,那被邪气侵蚀,与其他海洋生物融合产生的变异蛙人迈动粗壮有力的后腿,大步流星的向着前方走去,一架fa-32还来不及起飞,驾驶室中的飞行员是少有的没有受到那哀鸣之声影响还能活动的人,可当他看到那从前头迎面走来的巨大怪物时,吓得脸色铁青,也丝毫不去理会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航母的飞行甲板,便按动了操纵杆上的开火键。 fa-32战机侧翼的两门机炮绽放出连绵的火舌,砰砰砰砰,子弹打在那蛙人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十数个弹孔,有的击打在那坚固的天然甲壳之上,只能爆出一团火星,留下些许焦黑的擦痕,大多数则正中那变异蛙人令人感到恶心的身体,将那满身的贝类鱼眼打的血肉模糊。 那变异蛙人怪叫几声,身上大大小小的枪孔中留下令人作呕的腥臭粘液,沉重的伤势没有让蛙人感到畏惧,相反更是刺激了它本能中的凶残天性。 变异蛙人低吼一声,跑了起来,犹如一头狂奔中的犀牛,一辆疾驰的大卡车,狠狠的撞上了那架fa-32战机,昂贵的战斗机被这怪物一撞,整个倾斜着在甲板上划去,在甲板上留下一条条划痕。 飞行员被撞得七荤八素,勉强回过神,第一时间就打开了座位上的安全带,打开驾驶室的舱门就往外跳,就在他摔到甲板的那一瞬间,他所驾驶的战机已被那怪物推入了海中。 飞行员喘着粗气,还未来得及庆祝自己险里逃生,回头便看到那怪物正低头打量着自己,眼神中的贪婪宛若实质。 “啊!”惨叫声中,飞行员被蛙人一把抓住,塞入口中,只听几声令人牙齿发酸的咀嚼声,鲜红的血迹从蛙人嘴角处流淌而出…… 混乱,哀嚎,蔓延的火焰与连连的爆炸,让整只舰队陷入地狱之中。虽然是高科技的产物,但毕竟还需要人手来操控,骤然间百分之九十的舰艇工作人员陷入了死寂,那剩下的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又还能做些什么……各个位置的分工极为精密,单想凭几个人操控全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陷入瘫痪的舰队又怎么会是那可怕怪物的对手。 偌大的舰队从混乱到沉没,没有超过半小时,便已大半沉入海中,能够逃生的只有几架及时升空没有再做任何抵抗,只做逃跑的飞行员。 而此时的五角大楼也陷入了沉寂之中,舰队失去了联络,唯一能够联系到的几个飞行员都惶恐不安的述说着一些没有人能够相信的事情,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是吓傻了。 由于厚实的云层与恶劣的天气,地球同步卫星都无法传回有价值的内容,人们只知道那个外星怪物依旧还存活着,并且正向着美国西海岸缓缓靠近,如同盛夏时节的太平洋飓风。 经过那片海域,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那些被冲去的碎片尸骸,来自下界的三人都没有太多的语言。这是他们都能够想到的结果。 人类的武器是为了对抗人类而创造,对于这些远超乎普通人想象的怪物又怎会有任何结果。子弹,炮弹,乃至飞机大炮,对于那些妖物的伤害根本不如下界经过长时间训练的精英们手中的刀剑。 从回传求援信号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半小时,三人一直追踪着那被胎海巨婴吞噬形成的可怕怪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心中愈发绝望。 剑主是三人中最有经验之人,两界纵横近五十年,自然明白这离奇的漫长等待其后或许会发生的事情,要不是位于下界的指挥机构出了岔子,要不是界门开启的地方出了乱,否则没理由这么久时间仍然没有援军到达。 在那大海王附近的海域,天地之间的阴阳两气失去平衡,混乱不堪,在这种地方勉强打开界门或许会引起极为可怕的后果,但大海王是在移动的,两个小时时间已经移动了几百海里,离开之后的海域会逐渐恢复两气的平衡,所以不可能是因为两气失衡的原因而到现在没有援军。 “剑主大人,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两天之内,那怪物便会登录北美洲的西海岸,到了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安雅的话没说全,但身旁的两人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若那怪物在人口稠密地区登岸,死的人就不会只是几千几万,而是几百万几千万,其引发的混乱更可让整个世界陷入惶惶。对于专注于维护两界平衡的下界众人来说,这样的结果太过可怕。 “不会那么久,肯定会有援军赶到。”剑主握紧刀把,老迈的声音带着股疲惫。 “如果没人来的话……我说如果……那我们该怎么办?”魔装少女的心绪因为怪物的可怕,以及同伴的惨况而显得有些紧张,话语比平时多了许多。 “那就只能舍掉这条老命,搏上一搏了!”老人沧桑的声音在轰鸣的雷声中显得分为响亮,一时间安雅似乎有些错觉,好像面前那身材矮小的老人瞬间高大了许多。 “嗯……只能这样了。”安雅点了点头,若是看着妖物肆虐,不予出手干预的话,就算回到下界,也会受到严重的惩罚。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那个怪物究竟是漫无目的呢,还是在找什么,如果它单纯的想要杀戮,为何最初不向着西面去,而是向东移动。” 安雅的问题让剑主一怔,他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妖物形成之后多是为了杀戮而存在,杀戮带来的恐慌与混乱可以再次加强它们的能力。而那大海王为何放着比较近的西海岸不去,而选择了需要跨越半个太平洋,极为遥远的东海岸。 心念流转间,他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令他一脸煞白的念头,“那东西……是在向着阴源进发……” “阴源?”安雅与阿斗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并没有听过这个名词。 老人点了点头,“关于阴源的事情你们的级别不够,还不足以知晓。阴源是表世界与里世界众多联系中最大的一处,一直以来被下界的强者们封印监视,若是一旦阴源被重新开启,里世界的大量阴气便会从阴源处涌入,到了那时世界将陷入混乱。” 老人话中所说的内容让两个年轻人大惊失色,虽因为级别的问题没有听过这事情,但也明白阴源一旦被开启会产生怎样的可怕后果。 “必须阻止它!剑主大人,阴源位于何处,离这里还有多远?” 剑主没有说话,在心头细细估算了一阵,才睁开双眼说道:“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隐约是在夏威夷群岛附近。” “那么……以现在的速度,再过半日就会到达……”安雅倒抽了一口气。 三人心中惶惶,都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剑主停住了身子向后看去。 “剑主大人,怎么了?” 老人望着身后已亮了起来的海面,“看样子是你的援军到了。” 十分钟后,一队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女人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之中,打扮或是妖异性感,或是清纯可爱,环肥燕瘦各不相同。 看到那远处赶来汇合的一帮女子,安雅不由的叫出了声:“是七人众,竟然是她们!” 七人众,作为精英存在的魔装少女中最为精锐的存在,仅次于族中的四名长老。她们七个,都是身经百战,有着丰富战斗技巧的强大存在,又在一起合作了那么多年,其实力更是精进到相当可怕的程度,可说是精锐中的精锐,甚至有传言说七人众全员集结之时,其实力会让长老都不敢小觑。 看到被派来支援的会是这七人,安雅激动的都快叫出声来,她迎了过去,对七人纷纷施礼。 “怎么就你一个?”领头的那高挑女子冷着脸问道。 “莉莉丝,她战死了……”安雅心中一黯,有些萧瑟的说道。 “哦。”那人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向前对着剑主行礼。“剑主大人。” “是你们啊,怎么今次来的这么晚?”剑主随意的摆了摆手。 “大人,界门司发生了混乱,有人在捣乱。” “什么?!”剑主听到这句话,原本古井无波的脸都瞬间满是惊讶。“你说界门司发生混乱?是真是假?” “是真的。”回答这话的倒并非魔装少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剑主眉头微皱,回头望向身后几米处,那里空气发生了偏折,界门开启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作战准备 空气发生偏折,紧接着便出现了二男一女三人,安雅只是一看,便惊得喊出声来,“十二天!” 七人众的七名魔装少女脸上也同时变了色,对着新出现的三人恭敬的行礼,安雅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对着三人连连鞠躬。 “你们仨竟然一起来了,上头总算还知道点轻重缓急。”剑主沙哑的说道,从阿斗臂上跳下,走到了那三人身边。 那三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身穿轻纱绸衣,怀抱一支精致的玉琵琶,身姿曼妙如画,举手蹙眉间俱是风景,一张粉脸端庄高雅,令那些散发着青春活力的魔装少女们都因此失色。 这女人便是下界鼎鼎大名的“玉琵琶”雨纷飞,公认的最强辅助,有她的琵琶在,每个人的实力都可向上翻上一倍。 “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倒还真是让人意外。”雨纷飞望见剑主身上那新愈还未长好的新肉,脸上满是忧伤,双臂舒展,纤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琵琶弦,拨捻转承间,悦耳的琵琶声荡漾而开。 安雅只感心头从未有过的舒畅,原本疲惫的身子又生新力,感叹玉琵琶果然名不虚传时,便见剑主身上的那些大小伤痕都在快速的愈合,脸色也好了许多,又能看到最初时老人的威严。 “嘿嘿,还好你来了,要不然小老儿还真是有苦吃。” “那妖物真有这般强大?竟能把你伤的这么重?”说话之人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脸上都戴着一张略微狰狞的古怪面具的神秘男人,他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年轻。安雅过去虽未亲眼见过,但关于这人的传闻倒是经常听到。 下界的强者中穿戴斗篷,遮住容颜的人很多,但能够跟这些人一起出现的则只会有一人,“通天晓地”知北秋,传言中下界最强智者,见识之广无人能及,他甚少出现在行动现场,但与他相关的传闻不绝于耳,传言中更是说的神乎其神,如今见到这传言中的智者,安雅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些畏惧。 “我初到时那妖物还未成功,便想着拼上一次,如果能够将它斩杀,便省了后头的麻烦,哪知道终究差了短短一步,当时我的刀几乎就要斩开那混账东西,却不料就在那时妖物完成了变异,瞬间而来的强大邪气让我微微身子变得迟缓,这些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剑主虽说的轻松,但安雅却明白这其中的凶险,冲杀至胎海巨婴的本体附近,又恰好赶上对方完成变异,妖力最盛之时,周身邪气向外震荡,无论是谁都会受其影响,能够在这样的处境下重新逃出来,剑主也不愧是十二天之一。 “那倒是麻烦了。”知北秋宽大华丽的斗篷中伸出一只穿着黑亮护甲的手,掌心朝天缓缓张开,他的手指看起来长而纤细,如女人般,随着他的动作,掌心处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小光球,上面闪过无数文字与线条,让盯着看的安雅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连忙看向别处,这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 好厉害的宝物,这莫非就是传言中的“目尽一切”,传言中可以从里面看出所有事所有人所有一切的强大宝物? 知北秋紧紧盯着那闪烁着无数光彩的小小光球,场面上一片安静,另外几人都等待着他的动作。原本在魔装少女中也有相当地位的七人众,在对上这几人时就黯淡了许多,噤口不言,恭敬的候在一旁。 “还没看出来吗?我可是快等不及了。”那从出现到现在未曾开口的巨汉终于开口说话了,粗犷的脸上满是乱糟糟的胡子,让人都看不出他下巴是尖是方。这人身板很是巨大,甚至比高大强壮的阿斗都大上整整两圈。三米多的身高配上全身那如岩石般的可怕肌肉,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他肩头上扛着一物更是令人惊讶,竟是一只散发着黝黑光芒的巨大船锚,也正是从这巨锚上安雅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下界强者成千上万,但其中只有一个人会使用这样的奇怪兵器,此人必定是“碧海怒鲸”,其人没有名讳,素来人们只称他为巨鲸。 他手中的巨锚重量惊人,其后的锁链缠在他结实的身躯上,透着股粗犷,他的到来让安雅又心安了许多,传言中的水下无敌,在今天将要发生的战事中必定会起到相当大的战绩。 “大鱼儿你莫要心急,今天的敌人可非同寻常,还是让小知他多算算好了。”剑主盘膝坐在半空之中,手中长刀倒持着倚在肩头,海风萧索中透着股属于老者独有的沧桑。 “玉琵琶”雨纷飞,“通天晓地”知北秋,“碧海怒鲸”以及“长刀无忌”剑主,这赫赫有名的四人在强者如云的下界也是极有身份的存在,除去那些力量过强,已无法突破界门的稀少存在以外,公认最强的共有十二人,人们称之为“十二天”,这四人便是十二天中的成员。 这次行动竟然十二天出了三分之一,再加上身后那七人众,安雅对于行动的结果已有了相当大的信心。 知北秋手中的光球光芒尽散,消失无踪,他收回手,又将身子藏在厚实的黑色斗篷中,缓缓开口道:“事情确实相当棘手,如今那妖物的力量已达到sss级别。”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一般来说s级妖物已是相当可怕的存在,要想顺利消灭s级妖物七人众也会陷入苦战,要是级别到了ss级,那战斗结束后七人众能活下一半已是幸运。 可sss级与ss级可并非只是单纯的增加了一个s级,sss级更多情况下是将那些实力之强已无法估量的可怕妖物归于其中,从古至今,能达到这种级别的可怕妖物一只手也可以数的过来,而其中大部分都生活在里世界,与他人没有任何影响,而如今,达到sss级可怕实力的强大妖物就这样出现在了表世界中,将在不久便要与之一战,在场诸人的心境自然各不相同。 “哈哈哈,总算让我老鲸遇到一次,我倒要看看sss级究竟有多强。”巨鲸拍手大笑,好似遇到了什么好事一般。“玉琵琶”雨纷飞脸上则有了些忧虑,思量之后小声的问道:“要不要再找援军?” 剑主眯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来不及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这妖物实力达到sss级,这表世界的浩然真元会让它感到无所适从,难怪它正向着阴源前进,只要打开阴源,打开两界的界门,便可以去往里世界,到了那里它肯定更加逍遥快活。” “对,它将要做的就是你所说的事情,我们必须阻止它。”知北秋附和道。虽没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一旦被封印中的阴源被开启,后果可并非只是那妖物能够去往里世界,更大的影响在于阴源一旦开启,两界的平衡将会受到影响,到时候表世界阴气弥漫,会催生无法估计数目的众多妖物,而且里世界的可怕妖物或许也会穿过打开的阴源,到达表世界,到了那时,究竟会死多少人谁也说不准。 “该怎么打呢?”剑主深邃的眼神中透着股决然,今天之战,他已有拼死之心。 “我已仔细查过,要想击杀这sss级妖物,只有一种方法,直捣黄龙。这怪物体内有两个最重要的部分,一个是阴元,一个则是精核。阴元是原属于胎海巨婴的邪气核心,是现在最棘手的地方,如果能够成功打破阴元的话,这妖物便会死去,但其中的凶险相比你们也能够猜到。” 知北秋望了一圈附近众人,继续说道:“那精核则是那巨大生物的要害,共有三处。”他伸出手掌,掌心处出现了巨大妖物的缩略图,那图像不断扩大,出现了三个光点。“这三处位置便是精核所在,相对于阴元,精核更加容易破坏,破坏了精核,那妖物的力量会受到大幅削弱,只要将这三处精核全部破坏,便有机会能够继续破坏掉阴元,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击杀这可怕的妖物。” 他手中那个光影模型不断变化,将妖物体内三处精核与阴元所在,详细明了的展示给所有人看。巨鲸将手中沉重的巨锚重重一摆,指着最下方的一颗精核豪迈的说道:“这个谁也不用跟我抢,归我了。” “那这颗我来负责。”剑主指了指中间的那颗精核,七人众中一个魔装少女走了出来,指着最上面一颗精核,“我们七个来共同处理这剩下的一颗。” “嗯,就这么办,我与纷飞为你们提供支援,你们放手去做,三颗精核毁去之后,便是直捣黄龙,杀奔阴元之际,到了那时,击杀sss级妖物的荣耀属于我们所有人。”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击杀sss级妖物,从古至今鲜少有人能有如此荣耀,唯一的两个都是史书中所载的大英雄,如今有机会被记入史书,谁能不兴奋。 第三百六十五章:战 瓢泼的大雨落在那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天黑沉沉的,已是早上六点多的时间,却依旧漆黑如墨,遮蔽天空的阴云中时常有闪电划过,爆出一声又一声令人心惊的响雷。 那表面长满无数眼珠的可怕妖物形如水母,漂浮在阴云之中,向着东面飞去,密密麻麻的触手长短不一,上头满是令人恶心的吸盘与倒刺,黑黝黝的,散着可怕的光辉。 而触手中,又有许许多多双眼睛正散发着贪婪的神采,变异蛙人们等待着它们现在的主人的命令,随时准备去宣泄怒火,去破坏,去杀戮。 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sss级妖物的肆虐,唯有来自另个世界,来自下界的强者能够阻一阻这妖物的横行。 “呼,总算还来得及。”知北秋微微一叹,高速的飞行让他的斗篷都吹的有些散乱,他整理了下斗篷,黑色面具下那双极为有神的双眼在附近同伴身上一一打量。 “各位,能说的我都说过了,接下来的行动就看各位本事,我希望没有人因此死去。” 众人点了点头,随后各自展开。剑主手中长刀猛的一挥,爆喝一声,声如惊雷,当先杀奔向前,身后七名魔装少女沉默的跟着,各式各样的魔心刃已都握在手中,气机不断升起,蔓延着灼人的可怕威势。 “其他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去也!”巨鲸一甩手中巨锚,哈哈一笑,身子犹如炮弹般直坠入水,激起冲天的浪花,海中一物如同鱼雷般直冲而去,竟比在空中行动更为迅速。 知北秋看了点了点头,对着身边面如冰霜的女子说道,“我们也开始吧。”玉琵琶雨纷飞闭上眼点了点头,将琵琶抱在怀中,纤柔的手指轻轻搭上琵琶弦,只拨了三两下,袅袅的弦音震得边上人心神一荡,一股难以言喻的豪迈念头在胸腑中升起,似乎再也不害怕任何挫折。阿斗握紧拳头,对着剩余几人点头示意,便跟着冲了出去。 安雅也想去前面帮忙,却被知北秋拉住,“你留在这里,护住我们。”通天晓地的声音清冷如月光,安雅丝毫升不起任何抵触的念头,答应下来,安静的守在一旁。 琵琶声声调一转,一股安和徐缓的乐曲便奏了出来,随着乐声的奏起,四周的空气便有了明显的变化,安雅惊讶的发现原本附近浓郁的阴气正在快速消融,天地间浩然的真元力正如活物般向着那怪物所在位置涌动。 消散的阴气少部分在琵琶变调的瞬间被吞噬一空,大多数则在真元力的逼迫之下,不断后退,回到那妖物身边。骤雨急停,天空中乌云陡然间消散一些,随着曲调的不断变化,乌云中裂出了一道道口子,阳光从裂口处洒下,照射着那巨大的水母状妖物身上。妖物受到附近周围逐渐浓郁的真元力影响,发出哀伤的呼叫,身子不间断的向下沉去,直到下面的触须触碰到海面时才堪堪停住了下坠之势。 安雅瞠目结舌的感受着天地间的变化,她早前曾听说过玉琵琶的乐声之神奇,有改变天地的奇效,起初也只是以为那些人是夸张,过分吹捧,只有真正的见识过这环境的变化,才能明白那些人所言非虚,雨纷飞的玉琵琶确实有着令人惊叹的奇效。 那婉转平和的琵琶音并没有无中生有,产生真元力的效果,而是将附近区域零散的真元力集中起来,驱动它们向那阴气冲击,将周围的阴气冲散,以达到削弱那妖物的目的。 这些说来简单,可真正要去做时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也难怪雨纷飞单靠手中琵琶便能跻身十二天之一,有她在场,那其余人也可以放手一搏。 海面上忽然卷起一阵漩涡,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爆喝,那声音分明就是“碧海怒鲸”所发出的,紧接着海中漩涡之中高高跃出一人,手中那巨锚远远掷出,他抓着锁链,将那巨锚挥舞的不断打转,缠绕住那些扭动的触手,随后猛的向下用力,竟将那妖物又向下拉动了几分,这惊人的一幕让安雅忍不住揉了揉眼,睁开眼后依旧一脸的不敢置信。 那吞噬了大海王的胎海巨婴身躯之大世所罕见,不说那些长度惊人的触手,但说本体便可达直径十余公里,这样的庞然大物竟被一人之力硬生生的向下拉拽了几米,这情景就如同蚂蚁撼动大象般令人无法相信,这碧海怒鲸力量之惊人,实乃世所罕见。 这时,最先出发的剑主终于杀到,手中长刀铿锵出鞘,带着雪亮的刀光,弧线优雅的长刀直接斩中了妖物粗糙黯淡的表面,刀光过后,一只巨大的眼珠被从中间切开,黑血飞溅之时,剑主已当先从中冲入,身后七人众也丝毫没有犹豫,跟随着剑主便冲入其中。 那被整个切开的巨眼随即又缓慢的重新愈合,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都这么用心,那么我也不能偷懒了。”知北秋淡淡说道,斗篷中伸出两只纤细被黑甲包裹的手,掌心相对,嘴里吐出悠扬的吟唱之声,随着他缓缓的吟唱,天上那浓厚的乌云竟开始缓缓旋转,如暴风团般旋转开来。 “天地原初,晖阳徐起,光华新显,暗影消散!”悠长的念诵中,安雅只听懂了这四句,随着知北秋嘴中最后吐出一个“起”字时,天空中骤然升起一股巨大的金**法阵,随着魔法阵的光芒大盛,一股浩瀚白光自上而下笼罩住那巨大妖物,那妖物发出几声悲鸣,身子竟似乎缩小了几分,又向下沉去,整个身躯几乎有一半都沉入了海中。 “这样的话,巨鲸也方便了一些。”知北秋说完这话,两只手又收回了斗篷中,“接下来,就该看他们的了……” sss级妖物的入海,让巨鲸兴奋的大笑几声,手上一放一收,那巨锚便如活物般,松开了那些触手,迅速的收回到他手中,正要上前时,那触手的缝隙中忽然一股脑的冒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巨鲸的面前,那是变异蛙人,以及那些被邪气侵蚀后形成的各式妖物。 “就这些小喽啰,也想挡住老子的去路,哼!也太小看我了!”手中巨锚甩出两个圆,一把抓在手中,巨鲸身形一沉,身上如岩石般的肌肉块又陡然间扩大了几分,他豪迈的大喊一声,抓着巨锚迎着那无数妖物直冲而去。 巨鲸如猛虎入羊群,手中巨锚大开大合的挥舞着,附近的妖物尽皆遭了难,离得近的,就算是身形坚固异常的变异蛙人也被砸的肝脑俱裂,其他妖物更是被砸成肉泥,离得远一些的还好些,但也被那翻腾的气劲打的站不稳脚,根本不足以形成有效的攻击。 巨鲸见到如此情景,哈哈大笑,巨锚又平添了几分力气,杀的那些妖物惨叫不断,稍稍接触便是筋裂骨断,那些奋力冲近的更是被砸的血肉模糊,完全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与外头声势浩大的众人相比,冲入妖物体内的一行人则低调了许多。剑主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头,妖物体内周遭皆是淡红色,隐隐传出如脉搏般的震动。 宽广的体内任凭八人冲入,但随着八人的行进,预料之中的攻势开始了。 妖物体**壁处隆起了一团团肉块,那些肉块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展开,形成一根根尖锐的枪状结构,直刺向侵入体内的敌人。 “小心些!”剑主双目陡然睁开,大喝出声,手中长刀向前便是一击竖斩,正好斩中那刺向自己的一根血枪。 铿锵一声,剑主脸色微微一变,手中长刀竟没有展开那直刺而来的血枪,其坚固程度已远超自己所想象,只是微微迟疑,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因此停顿,哗哗几声,便将那刺向自己的血枪击的偏转,偏转的血枪带着巨大的力道刺入了另外面的身躯,又瞬间被那内壁吸收,不见了踪影。 后头的七人众原本整齐的队形在接敌的那一刻便自动展开,七人众的魔装少女虽没有十二天的那些强者般强大,但也有值得她们骄傲的实力,怎么会被这枪阵所伤,七人各显神通,巧妙的避过了那些直刺而来的血枪。 但同样的情况也出现了,那些没有刺中的血枪毫不停滞的刺入了那血红的内壁,仿佛入水般消失不见,血红的内壁上头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剑主心头一凛,敏锐的觉察到了四周的变化,高声喊道:“小心些,这次从各个方向都有!”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话般,各处的内壁都出现了隆起,随后一根根坚固异常的血枪从四面八方刺向闯入者们。 金铁相交声铿锵不断,剑主身形如鬼魅般上下翻腾,手中长刀以与刀身完全不符的灵活,不断挡下那从四面八方刺来的血色长枪。 他反应还算游刃有余,可对于七人众来说,却没有上回的轻巧。七人所在的地方本就狭窄,留给众人腾挪的地方便也不大,可附近骤然间出现的血枪数量高达百根,刺出的线路因为别人的动作又会再次发生偏折,这仓促的躲避之下,虽躲过了大部分的血枪,但不幸的是,还是有两人被血枪划出了两道血口,索性伤口并不深,在魔装少女天生的自愈能力下很快便结了痂。 第三百六十六章:认真的剑主 血枪阵,这是剑主与七人众冲入巨大妖物后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最初出现时数量虽稀少,但速度奇快,坚固程度也令剑主惊讶,血枪从上头射出,没有击中目标便又会从下方钻入妖物的躯体,全无一丝痕迹。第一波攻击仿佛是在试探一般,到了第二波,血枪的数量一下子便多了起来,多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狭窄的区域让七人众没有太大的区域可以躲避,左闪右避,格开血枪之时总会出现些不经意的碰撞,顿时间险象环生,堪堪渡过第二轮血枪的攻势时,已有两人受了些伤,索性伤势不重,只是破了皮,没多久便在魔装少女强大的自愈能力中愈合了。 “得快点离开这里!”魔装少女中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子高声提醒道。 “跟紧我!”剑主没有废话,脚下轻踏,当先冲了出去,沿着妖物体内的空隙向前跃进。陡然间前方的躯体出现了几处隆起,下一刻十二根血枪组成了一个正圆形,对迎面而来的剑主骤然发难。 白发飘扬的老人发出一声厉喝,握住刀柄的双手同时发力,长刀划出一个圆形的刀弧,只听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那十二支迎头射来的血枪都被长刀格开,稍稍偏转了一些角度,向着四面射去,没有给众人带来威胁。这迅速的一刀,同时格开十二把血枪,速度之快,让刀枪相击的碰撞声都连成一片,听起来竟只有一声响。 剑主没有任何停顿,雪亮的长刀当先劈去,将一片肉壁切开,冲入其中,又冲了约莫三百米的距离,期间不知闪避过了多少根急射而出的血枪,众人这才来到了一处稍显空旷的区域。 这里约莫一个球场大小,下方有着深红色的积血,积血当中残留着一些被腐蚀后的肉体与骨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冲到这里,七人众稍显心安,狭长的通道不利于多人的同时行动,先前的一番冲杀多少次险象环生,要不是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也不会能这么安全的到达这里。 “该往哪里?”剑主的骤然发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魔装少女们这才意识到先前那逃离似的举动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方向,在这妖物体内根本不能像通天晓地手中宝图中描绘的那般直观,方向已经迷失了…… “好吧,先不用管这个,这里的主人来迎接我们了。”剑主长刀一扬,向下虚指,那血泊中有一物逐渐隆起,在众人注目中迅速的成型。 “嗷!~”成型的怪物发出昂扬的叫喊声,此怪生有人身,有四条胳膊,下体则是兽型,形似巨象,象身上有无数尖刺隆起,竟都是之前那曾经见过的血枪。 “我来对付,掩护好我!”剑主不再多言,冷哼一声,发力直直冲向对方,老人速度过快,那怪物竟来不及反应,便被正正的劈了一刀,那雪亮锋锐的长刀从他左肩处劈下,余劲未消,竟直劈到了那怪人身胸腑之处才堪堪停下。 众女发一声好,都为剑主喝彩,但剑主的脸却突然变了色,他发现自己手中惯使的武器竟拔不出来了…… 遭了!中计了! 没有给剑主多少时间细想,那四臂妖物伸出四只胳膊便想抓住剑主并不起眼的身躯,剑主没有犹豫,豁达的放开手,丢了长刀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对方急急抓来的四条手臂,下一刻那怪物如象身般的后半身锋芒四射,七八根血枪已激射而出。锋利无比的血枪几乎是贴着剑主的头皮而去,让老人后怕不已,若是先前那时自己没有果断松手躲避,那么现在已无法躲开这妖物极有计划的两连击,一旦被对方那四条胳膊抓住,下一刻便是血枪贯体。 身后传来几声娇喝,不用看便知是那些魔装少女们再应付这突然发难的血枪。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剑主细想,那庞然如象般的巨大人身怪物表现出了与体型完全不符的灵活,如移动的小山般冲近了几分,再次对剑主发动攻击。 剑主心头火起,自己一时不察中了对手算计,只能怪自己不够小心,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如此小看自己,怎能不让他愤怒。 只听一声冷哼,剑主身形一展,硬是从对方四只手掌的缝隙中穿入,还卖弄般的在对方手指上一踏,又触动了自己那柄长刀的刀柄,只是这一回剑主没有向外拔,而是大喝一声一拳击在刀柄底端。 大力所致,锋利的长刀如同切豆腐般直刺而入,修长的刀身几乎有大半穿过了那四手象身怪的胸膛,只剩下半截刀柄还露在外头。 剑主还想在补上一拳,身后传来的风声却让他无法继续,连忙使出一记千斤坠,硬生生的向下坠去两米,躲过了对方愤怒的四只手掌,那怪物见自己一抓不中,嘴里发出哇哇的怪叫,一抖手便抓住了那长刀之柄,竟硬生生将那长刀拔了出来,长刀出体,鲜血飞溅,剑主暗道不好,紧接着一记刀弧便劈头斩下。 剑主身形向后急退,堪堪躲过对方连续三刀,正待反击之时,身下的那妖物内壁陡然间窜出两团肉,窜出之时便化作两只大手,一把抓住了剑主的小腿。当时剑主正竭力后退躲避,怎会想到后方还会有东西等待着自己,猝不及防之下被抓个正着,后退的身子一个踉跄便要摔倒,而此时那怪物挥动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长刀已向着自己狠狠劈下! “嗬!”突听一声娇吟,紧接着一道旋转的圆弧飞速的斩开了那抓着剑主小腿的两只手臂,剑主反应迅速,眼看着就要背脊着地,硬是用双手在那怪物内壁处狠狠一击,借助这股反作用力又向后退出了四五米,硬生生的躲过了对方那全力的一击。 刀光过后,妖物内壁处出现了一道近三米的狭长口子,口子前端离剑主的身体几乎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处境之凶险当可一见。 “剑主大人!我们掩护你!”身后传来魔装少女们的齐喝,紧接着两道圆形的刃光带着弧线飞过了剑主的头顶,斩入了那妖物的粗壮前腿。 妖物吃痛,重量惊人的身躯便前倾几乎要摔倒,这时又见两道剑光穿出,一道斩在那妖物胸腑还未愈合的伤口处,一道准确的斩中那妖物手持长刀的那只手的手指上,一时间,四根手指从空中落下,同时,属于剑主的那把长刀也落了下来。 “好!”剑主第一时间便抢回了自己的长刀,长刀在手,老人的精气神整个都提升了一个状态,他双手一上一下握住长刀刀柄,刀尖斜指向对方,喝道:“再来!” 这边剑主又与那四手象身人战作一团,身后的诸女也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中,似乎是先前魔装少女的出手让那怪物反应过来,现在内壁之上出现了数以百计的肉团,有的化作手臂去抓空中的魔装少女,有的则化为血枪,对着少女们一顿攒射。 这地方较为开阔,但同样的,血枪的数目也多了起来,最多之时同时射出的血枪甚至可达百支,纷繁的破空声中,一支支血枪快若闪电,划破空气,又从另一边没入内壁,不见踪影,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便又有血枪射出。 要对付速度惊人,神出鬼没的血枪本就已很是麻烦,再多上那些不知下次会从何而来,无论斩断多少都不会受到影响的爪手,给七人众带来的压力更是巨大,若非作为七人众队长的莉诺雅的魔心刃有着较强的自动防御能力,七人众战到现在必定已会有人负伤。 所有的魔装少女们都将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剑主身上,希望他能早些打败那只四手象身怪。 魔装少女们的窘境剑主隐约知道,但现在他只关注当前的对手,他的长刀已给对方全身上下留下了十数个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到现在为止,却依旧没有给对方真正的伤害,这怪物是由那sss级妖物内壁自然产生,四肢连接在内壁之上,可说生命是源源不断,假如不能给那sss级的胎海巨婴造成重大损害,要打败面前这妖物可说是难上加难。 难道要使出那一招? 剑主心中犹豫,轻巧的避过对方抓来的手臂,后退间长刀还在对方的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喷涌间,几根血枪从对方身后飞出,剑主手中长刀格开两根,身处半空的身子略微扭动,那其余几根竟都擦着他身子掠过,并未留下任何伤痕。 也不知道外头怎么样了,不管了,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耗过去。 剑主下定决心,身子落在内壁之上,跨步沉肩,握着刀柄的双手互相交换,向后一收,摆出了一个进攻姿势,长刀狭长的刀身斜斜指向对方,带有弧度的刀身闪过一丝光华。 紧接着剑主长啸一声,身旁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灼热,周身上下竟似包裹在烈火般炽热。几根血枪从妖物身后刺出,可还未触到剑主的身体,便滑向了一边,如今笼罩在剑主身旁的便是他得意战法之一——气流劲! 第三百六十七章:破千军 气流劲,剑主成名战法之一,聚全身之战意使周身之气加快涌动,形成一股无形的屏障,水泼不进,发力之时,甚至连子弹都打不进去,更别提这线路单一的血枪,一旦被针对防备,完全不会有任何伤到剑主的机会。 气流劲自从剑主成名之后,已鲜少用到,熟悉他的人当看到他使出这一式时便会明白接下来会是更加精彩的大杀招,剑主最具破坏力的招式——破千军! 凛然的战意被提升到了令人心惊的程度,那四手象身怪仿佛也感受到了面前之人对自己逐渐增加的压力,丑陋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身后血枪不间断的飞出,四只手臂则抓过空中的血枪,当做兵器,对着那面前与自己相比只有丁点大的人刺去。 气流劲忽而向外一绽,在发出一声爆音的同时,里头的剑主终于动了! “破千军!” 杀机毕现!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剑主此刻眼中唯有汹汹不可退去的战意,破千军的招式极为简单,自上而下没有任何花俏的一刀,刀势不快,甚至可说是有些缓慢,但那逐渐变得光亮的刀身却给人一种退无可退的可怕感觉。 是的,破千军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将剑主的战意提升到了极致,极致的战意锁定了目标,压迫对方根本无从躲避,刀落!敌亡! 凛然的战意瞬间炸裂开来,原本飞舞在空中的血枪为之影响竟在空中消散,压力大减的魔装少女们转头望去,便见剑主随意的战在那里,而挡在他前头的妖物已烟消云散,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存留过的痕迹,破千军的刀势斩出了一条长达百米的可怕伤口,这其中的任何东西都被从中斩断。 剑主呼出了一口浊气,将手中长刀反转,又习惯性的扛在了肩头,对着身后那些面露吃惊的魔装少女们招了招手,“走吧,没时间耽搁。” 与此同时,远处海域上,悬浮在空中的“通天晓地”知北秋的嘴角微微翘起,用轻柔的语调说道:“哦,剑主他倒也是挺拼的。” 身旁的雨纷飞也感受到了远处那瞬间绽放的凛然战意,心头疑惑,问道:“莫非,那便是剑主……” 知北秋点了点头,“对,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你那时候还小,没机会见到。剑主这样拼命,我们也不能落后吧,这样吧,小雨,弹一首破阵子。” “好。”雨纷飞点了点头,纤细漂亮的手指按住琵琶弦,随即手指舞动,一曲铿锵有力,隐隐带有杀伐之音的曲调悠扬传开。 身处海中,与那无数变异妖物战做一团的巨鲸听到这熟悉的曲调,心头便觉畅快,哈哈大笑几声,手中巨锚一个旋转间杂碎了多少妖物的天灵盖。 “老子可不能输啊!”巨鲸高喝中手中发力将那巨锚抛出,抓住锁链便沉腰发力,巨鲸在他的舞动之下越转越快,其威势更是逐渐增长,逼得那些妖物不敢靠近。 海中出现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而位于漩涡中心的巨鲸则畅快淋漓的发力挥舞,待到威势达到顶峰之时,他陡然一拉锁链,周身之力竟由那粗壮的锁链传至巨锚,巨锚被这力道所激,如离弦之箭直飞而出,直飞向那妖物本体下方的无数触手。 夹杂着无穷力量的漩涡也随着那巨锚的动作,如活物般向上跃起,途中不幸触到那漩涡之中的妖物都来不及反应,悲鸣一声便被卷入汹涌的波浪之中,只是两三圈便化作一片血肉,再也看不出原本模样。 一声巨响,那巨锚终于击中了那怪物本体,只听几声凄厉的悲鸣,那碰撞处的海面霎时间便被染黑,无数触须纷纷扬扬的沉入水中,又在漩涡中被搅做一团。 等到海水平静之时,那妖物底端已是变了样,如草茎般密集的触手被毁了一空,露出里头那黑绿色的柔软本体,本体上开始微微凸起,一根根触手正在缓慢的增长。 巨鲸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长啸一声,如鱼雷般窜了出去,抓住收起的巨锚对着那妖物柔软的本体便是狠狠一击,血光飞溅中,他已冲入了妖物体内,将一帮侥幸活下来,数量稀少的变异妖物留在后头。 一进到妖物体内,便听到一声又一声缓慢低沉,却又无比澎湃的心跳声,巨鲸用拇指擦了下鼻子,哈哈一笑,扛起巨锚便向着那个方向行去,之前他曾在知北秋的灵图上见过这妖物的全貌,知道自己所负责的那颗精核便在那心脏所在之处。 没走出多远,前方的内壁隆起了一大团肉块,那肉块不断变化,竟最终形成了一个与巨鲸一模一样的壮汉,连手中巨锚锁链都完全一样。 “哦?还想模仿老子我?哼哼,真是好狗胆!”巨鲸将那手中巨锚用力顿在地上,将拳头按得咯咯直响,对着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敌人招了招手,“是男人的,就跟老子比划比划。” 那前头不远处的伪巨鲸好似能够听懂一般,也学着他动作将手中奇型兵器放在地上,抖抖手,大踏步走了过来。 眼看着两人便要撞到一块,巨鲸的脸上陡然间出现了狡黠的坏笑,他右手一抓,又将放在边上的巨锚抓去,对着那脸上还没什么反应的假冒货便是当头一锚,沉重的巨锚将那人的头部砸了个稀巴烂,还陷入身子近一半,摇晃了几下便倒在地上。 巨鲸又习惯性的搓了搓鼻子,鄙夷的笑道:“真是够蠢,让你做你就做,那让你去死你去不去啊?”哈哈一笑,便拿起武器,跨过那东西的尸首向前走去,还未走出十米,他又顿住了脚,缓缓回头,只见那被自己砸成肉泥的家伙又重新爬起,摇摇晃晃的转了过来,那被砸了个稀巴烂的脑袋又蠕动着重新长好,只是这一回五官模糊,有眼无珠,丑陋无比。 “人类……狡猾……杀…了你……”那怪物晃晃悠悠的走向巨鲸,巨鲸原本看似随意的面孔陡然间闪过一丝阴郁,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一股难以说清的危险气息,自然而然的握紧了手边的巨锚。 是什么东西……在哪里? 巨鲸并没有看那个正走向自己的怪物,而是看向了四周,他相信自己的感觉,那藏在暗处的可怕对手正准备伺机偷袭自己。 短短十米距离,只花费了不到五秒,那五官模糊的妖人便已走到了巨鲸身前,两只手抓向壮汉的肩头。 巨鲸心生厌恶,一抖手,便用手中巨锚打横砸向那妖物,巨锚刚刚触及对手身体的瞬间,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他想也没想,一个懒驴打滚,狼狈的滚到了一旁。 再抬起头时,那股气息又消失不见了。 巨鲸额头冷汗直冒,他重新站定,谨慎的向后退出几步,戒备的打量着四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若是自己没有躲过,应该已被开膛破肚了。 那个被自己横着拦腰一锚打飞的家伙又摇摇晃晃重新站起,只是这一次躯干都被打得扭曲,连站都站不直,晃晃悠悠的样子让人更加讨厌。 “你……你竟敢…打我,我……要杀了你……”那五官模糊的妖人又颤颤巍巍的走向巨鲸,这一回巨鲸脸上已没了原先的轻松。 他明白现在看似平静的处境其实相当危险,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与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家伙显然有着相当的默契,如果自己出手对付这走向自己的残废,那么暗处那东西就会趁机发难,先前躲过一次,并不代表这一回会再次躲过,有人在暗处偷袭,给人的心理压力便会相当大。但也不能不去搭理那残废的攻击,这东西是妖物身体所化,谁知道现在看似绵软无力的攻击中会否突然起杀招,生死只在一念间,巨鲸可不能太过冒险。 随着那残疾妖物的逼近,巨鲸忍不住的缓缓后退,退避的同时时刻戒备着,提防着那随时会到来的危险,那飘忽不定的杀机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有时感觉就在脚边,有时却又远在十米开外,飘忽不定,让他捉摸不清。 这样憋屈的战斗令巨鲸相当愤怒,他性子粗野,最喜大开大合的战斗,面对这样处境可不是他所擅长的,他心想,若此刻知北秋便在一旁可就方便了,以他的头脑必定会想到破敌之策。 可这只是想想,知北秋远在外头,根本不可能现在赶到这里,他只能靠自己,想到这里他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巨锚。 正为此烦恼之际,巨鲸忽而心神一转,转念间便哈哈大笑,摇摇头叹息自己是不是想岔了,既然那暗处的东西想要偷袭自己,自己为何不能卖个破绽,将计就计? 想到这里,他脸上便再次露出笑容,你们想将我逼到死路,那我又为何不能主动一点,将那只懂偷袭的垃圾玩意给逼出来!他大喝一声,脚下猛的一踏,迎着那摇摇晃晃的妖人便冲了出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巨锚断敌 反守为攻的巨鲸迎着那歪歪扭扭朝着自己走来的妖物直冲而去,一拳击向对方五官模糊的脸。 果然如他所想,当自己就要击中那歪斜妖物时,那股杀机又再次爆现出来,锋锐直指自己后心处的要害。 想的美! 就在那短短的一刹那间,巨鲸额头闪过一个三叉戟的标志,下一刻这附近都被笼罩在一片如海水般的蓝色之中,而那两个妖物的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 深海领域,巨鲸的得意招式,以灵气控制附近空气流动,使对手的行动如身处海洋深处般迟滞,而自己却不受影响。 深海领域发动的瞬间,巨鲸那犹如铁锅般大小的拳头便一拳砸中面前妖物的脸,力道之大几乎将那妖物原本的脸砸的整个爆裂开来,而同时他左手抓住锁链,用力道催动的锁链如蛇般迅速的将身后偷袭自己的那妖物缠个结实。 这时深海领域时间刚过结束,巨鲸回头看去,便见自己的锁链缠住了一个通体黝黑,表面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奇怪妖物,那妖物身形极小,没有四肢五官,仿佛就像是一只大锥子上又长出了四五只小锥子,那锥子倒是寒芒四射,令巨鲸都不禁有些后怕,若是被这尖端刺入要害,自己必定无法再活下去。 想到这里,巨鲸摇了摇头,双手高高举起巨锚,寒气森森的说道:“胜负已分,你可以去死了。”巨锚随后砸下,重重的砸中那妖物的身上,只听一声脆响,那绑缚着妖物的锁链一松,抬起巨锚一看,下方的内壁处多了一处凹陷,那玩意竟然借着挨了一下的机会逃了出去。 巨鲸愤恨的吐了一口唾沫,一甩手,手中巨锚便甩了出去,将边上那个站都很困难的歪斜妖物砸了个骨断筋连。 “呸!跑的倒是快,有本事再出来和爷爷我较量较量。” 仿佛是在响应他的话语般,后方的地上隆起了一大团肉泥状的物体,那团肉泥迅速的凝聚,越缩越小,最终形成了与先前偷袭巨鲸的那妖物一模一样的怪物,只是大小上面差了很多,此时出现的锥状妖物细细高高,论身长竟也不输高达三米有余的巨鲸。 “呸!”巨鲸吐了口唾沫,嘴角得意的微微上扬,“这样才好吗,来,战个痛快!”一拉锁链,被掷出去的巨锚被大力拉扯,带着破风之声砸向那个没有五官,只由尖刺组成的怪物。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夹杂可怕力道的巨锚被那妖物用几根散发着金属光泽的锥手挡下了,而那妖物也被这股力道打的向侧后方退出了三四米,巨鲸心中得意,正欲加紧攻势,却见那妖物刚刚停下滑动,便箭一般的直冲向自己,那如手臂般存在的两根尖锥直直的指向自己的胸口处。 巨鲸何曾想到对方的反应会有如此快,慌乱之下已来不及招架,只得勉强的一矮身,虽避过了对方的要害刺击,肩头处却被划出了两条深深的血痕,疼的他忍不住低声呼痛,手臂在地上一撑,赶忙向前方划出了五六米,堪堪避过对方的第二下攻击。 这兔起鹘落的刹那间,一人一妖已交换了位置,只是原本巨鲸脸上的得意不见了踪影,肩头上却多了两个血痕,正往外淌着血。 巨鲸心知这个没脸没脚的家伙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一拉巨锚将自己那沉重的武器取回,戒备的望着前头的对手。 那尖锥妖物自从刺出第二下之后,便一动不动,连动作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如同一具抽象派的雕塑。 僵持了一阵,两者都没有出手,巨鲸是怕自己贸然出手,又被对方抓住机会,而那妖物却不知在顾忌什么,依旧一动不动的在扮演雕塑。 “喂,这样耗下去多无聊啊,刚才我先攻了一次,这次该轮到你了。” “喂,听得懂不,这是你的回合。” “我呸,妈的,听不懂人话。” 巨鲸骂骂咧咧说了一大通,想要激怒对方,可那妖物却丝毫没有反应。 “莫非是死了不成,死了我就走了哦。” “我真走了哦。” “好好好,我不理你了,老子走了!”正当巨鲸转身的一瞬间,那杀机便高涨了几倍,巨鲸只觉针芒在背,知道对手动手了。 “哼!”冷哼声中,巨鲸身子还未转过来,双手握着巨锚转身便架住了对方的攻击,转身离开本就是他故意卖出的破绽,赌的就是对方必定会出手。 锚身的结构正好架住了对方的身躯,那两条尖锥般的手刺入其中,却因为长度问题伤不到巨鲸。 巨鲸没有给对方反应时间,大吼一声,脚下发力,硬是顶着对方冲了出去,只听一声巨响,一人一妖重重的撞上了后面的侧壁,那妖物体格尖锐,深深的凹陷其中,巨鲸没有给对方反应时间,出手如电,抓住对方尖锥般的手,右手高高举起,早已缠绕上锁链的手掌猛的斩下,只听一声脆响,那尖锥被从中间斩断,里头流出黑褐色的液体,腥臭难闻。 受了伤的妖物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的声响,还想挣扎,而巨鲸却没有给他机会,手中发力,那缠绕在巨鲸身上的锁链便如活物般,一层一层迅速的将那妖物缠绕起来,几乎都遮住了它原本的样貌。 巨鲸哈哈一笑,双手一抓,将那妖物整个搬了起来,发力向上掷去,那妖物全身都被绑缚,全然没有任何动作的余地,到达最高处时便向下坠来。 巨鲸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手握巨锚,紧紧盯着下坠的对手,等到时机恰当,他发了一声喊,抓着巨锚的双手陡然间又扩大了半分,大吼一声,重重的砸向那从上头落下的妖物。 几声脆响,被锁链捆缚的妖物的身躯被巨锚一击从中间击断,断裂成几截,黑褐色的腥臭血水从锁链的缝隙中流出,已没了任何生机。 巨鲸收回锁链,看见里头那已开始化为脓水的妖物,终是放下心来,收拾好东西,转头继续向前。 云层之中裂出一个大口子,阳光洒入,照射在那落在海面上的巨大妖物上,照在它最上方那巨大的婴儿头上,狰狞中带着恐怖。 安雅微微有些失神,看着这前方已趴在水面上许久未动的妖物,偶尔能在琵琶声中听到妖物体内发出的另一些声音,也只有那些声音能告诉她里头的人们都还安好。 通天晓地知北秋收回自己的手,“时间有些紧张,我顶多再压制那妖物五分钟,再过去它就能动了。”语调中带着疲惫。 安雅心中却很是敬佩,那冲杀在最前线的几人的贡献或许加起来都比不上自己身边这个穿着斗篷,戴着面具遮住了身体一切的男人,他一直以来都靠着自己高超的术法,限制着一只sss级妖物,也正是靠着他才能让那妖物无法活跃,无法继续靠近阴源所在之处。 “辛苦了,希望他们能赶得及。”雨纷飞手中琵琶再次变调,奏出的乐器让人感到轻松愉悦,安雅觉得自己体力似乎在快速的恢复着。 “幸好有你在,要不然我可撑不了这许久。”知北秋笑着点了点头,忽而神情一凛,转头望向东方。 “怎么了?”雨纷飞有些狐疑的问道。 “有东西在靠近,数量还很多……”知北秋声音中带着一些不确定,但话音刚落他忽而一把抓住身旁二女,急声喝道:“不好,快走!”抓着还未弄清楚情况的二女便飞了出去。 安雅心头的疑虑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在他们离开远处的两三秒后,一声响过一声的爆炸从后方传来。 安雅回头望去,只见东方的天空中正飞来一根又一根的长条物。 “那是美国的巡航导弹,人类再次动手了。”退到安全地点,知北秋才松了一口气。 第九舰队的覆灭给美军带来了相当大的打击,短短几个小时间,军方上层便有了极大的变化,在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军方正已悄然调动了所有军力,开始准备起对那表现出强大敌意的外星人的战争。 十二天几人的举动,使得厚实的云层消散,从地球同步卫星上取得了强敌的确切位置,紧接着近海处的舰艇便收到了来自上层的命令,一颗颗发射按钮被按下,几十根战斧巡航导弹相即升空,对单个目标出动如此多的巡航导弹,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每一枚的导弹的造价都贵的惊人,但对于这在顷刻间让第九舰队毁灭的强敌,美军上层并不吝啬自己的武器。 爆炸整整持续了近五分钟,安雅都分不清究竟有多少导弹击中了那sss级妖物,爆裂的火光,巨大的爆炸声让她都觉得有些麻木,那妖物则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下痛苦的哀嚎着,那哀嚎的声音传出几里,几里内的海面上到处都飘起了一条又一条的死鱼。 安雅看向身旁那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她明白若不是她在,自己估计也要在那妖物的哀嚎声中七窍流血而死。 第三百六十九章:精神冲击 剧烈的震动让剑主无法稳住身形,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身后传来女子的惨叫,剑主明白,那些魔装少女们陷入了麻烦,他愤然站起,对着迎面攻向自己的妖物便是横向一刀,锋利的长刀毫无阻碍的斩断了那妖物显得瘦削的腰肢,黑血飞溅中,那妖物摔在地上,徒劳的却还想继续向着目标爬去,而此刻它的目标已转身向后冲去。 “别慌!”剑主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挥舞出一个圆弧,硬是凭借着速度在那些妖物的包围圈没有合拢前杀入了阵中,粗粗一看,便见七人众中一个有着栗色长发的少女倒在地上,死死捂着腹部的巨大创伤,另外两名魔装少女护在她身边,正催动着手中的兵刃阻挡着逐渐加剧的战斗,外围的四名魔装少女或多或少都已负伤,只是强撑着才没让那数量众多的妖物将自己一行围困。 越是往里行进,遇到的敌人便越多,sss级妖物拥有强大妖力,又身处海洋之中,随时可以用妖力催生新的妖物,众人冲入它的体内,它没法直接对付这些闯入者,却催动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妖物去驱除这些没有礼貌的闯入者。 剑主矮小的身材从人群中穿出,长刀直直从刺入一名想要趁着七人众无暇防守而欺近的妖物,惨叫声中,妖物化作一团黑血,剑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原本老迈的容颜疲惫不堪,就在众人心生迟疑时,琵琶独有的曲调透过那重重的阻碍,传入了众人耳中。 “是劲扬曲!”剑主听到那熟悉的音调后心中立刻又有了底气,他感受到四肢百骸中那正在源源不断出现的新力,明白自己的伙伴并未忘记自己,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支援着他。 魔装少女们的攻势也陡然加快,挥剑的速度让那些围上来的妖物来不及反应,硬是将它们逼退了三四米。 “快!杀出去!”剑主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这样继续被围着迟早会被耗死,己方的力量终有限,但对方的妖物却是源源不断,如果继续在这待下去,死亡是迟早的事。 他双脚踏地,认准一个方向高高跃起,手中长刀自右向左劈出一记横斩,长刀的刀芒陡然间竟增长了数倍,如同镰刀割麦子般将阻碍在前头的妖物尽皆拦腰斩断,只有一些稍强些妖物勉强挡住了这如月牙般的一刀。 “跟上我!”前头出现空隙,剑主自然不会错过,高喝一声,当先杀出,所到之处,残存的妖物都不是一合之敌,纷纷死在剑主的长刀之下。七人众也互相扶持着快速跟了上去,那梳着双马尾的魔装少女留在最后,对着身后涌来的如蚁群般多的妖物便掷出了自己的魔心刃。 只见那柄被紫芒包裹着的魔心刃在空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成倍成倍的出现,越来越多的魔心刃悬在空中,紫色的锋芒直直的指向下方无数妖物。 “无尽剑雨!”随着那魔装少女一声娇喝,悬浮在空中的无数把紫色利刃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坠而下,毫无阻碍的贯穿了无数妖物的身躯,一时间污血横流,妖物倒毙者不计其数。 那梳着马尾辫的魔装少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抑胸中气血,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雾,而那柄紫色的魔心刃也变了回来,孤零零的一把魔心刃独自飞回了她的手中,剑身已黯淡了许多。 用魔心刃击退那些追敌的魔装少女很快便被同伴搀扶着追上前头的队伍。剑主手中长刀大开大合,长刀过处,没有一合之敌,杀得好不爽快,正因为得意想大笑出声时,一股剧烈的震荡传来,勉强站定身子,还未弄清什么状况,接下来又是更为剧烈的连续震荡。 这动静仿佛天崩地裂,剧烈的震荡让人完全站立不稳,狼狈的摔在地上,用手中利刃插入内壁之中,才没有因为震荡分散。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情况?”身处妖物体内的众人怎么可能会想到来自人类的战斧巡航导弹正不断击中大海王的身躯外部,其爆炸产生的震荡几乎让大海王内部的躯体都为之震裂。 还未等到得到答案,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便响了起来,若说先前的震动还影响不大的话,那么这次那sss级妖物发出的刺耳尖叫则几乎是一场灾难。 剑主只觉心头翻腾出无数邪念,几乎要将自己控制,他心知此刻容不得任何犹豫,将手中长刀猛的插入前方地面,随后双掌互击,瞪大双眼,大喝三声。三声过后,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颓然无力的瘫坐地上。他在三声喝问中将消散的被邪念所支配的心神强行收敛,这之中对自己心神造成的损失极大,其实力硬生生的被削弱了整整两层。 而身后的魔装少女们则受到的创伤更是巨大,那腹部受了重创的魔装少女在听到那刺耳的尖叫后,双眼瞬间笼上一层疯狂的神采,狂笑不止,不多时她那因为受伤还虚弱的身躯如死鱼般扭动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凯瑞亚!”身旁一直照顾着她的另一名少女原本正捂着耳朵痛苦挣扎,在见到自己同伴的死状后,心神一怔,便被那邪念占据,狂笑着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细长的剑刃,状若疯魔。 那七人众领头之人,名叫莉诺雅的魔装少女看到转眼间自己朝夕相处,共度无数难关的伙伴便一死一疯,心头更是苦楚,强压住翻涌的血气,站起身来,悬浮在她双肩两旁的两鬓圆刃在她的极力催动下,泛出湛蓝色的光芒,旋转着笼罩在众人头顶。 随着那两鬓圆刃的旋转,一个蓝色的防护罩将众人护在其中,防护罩一起,罩中的魔装少女便觉压力剧减,抬头看到那站在中间一脸苍白的莉诺雅都觉得心中难过,这时另外一个已经疯了的魔装少女狂笑着挥舞着兵刃就要砍向已无力躲避的莉诺雅,幸好边上另一位魔装少女眼疾手快,飞跃而出,将那名疯了的魔装少女扑倒在地,这才没导致进一步的惨剧。 莉诺雅虚弱的身躯踉跄着便要摔倒在地,梳着马尾的魔装少女立刻将她扶住,让她倒在自己怀中。 莉诺雅的魔心刃制造出来的防护罩减弱了那sss级妖物的精神冲击,保住了所有人,但使出魔心刃的莉诺雅却无法享受到蓝色防护罩的作用,她一个人硬接了精神冲击的所有危害。 看到莉诺雅倒下,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七人众中还活着的几人几乎都明白莉诺雅做了什么,她没有将自身的力量用来保护自己,而是选择保护了众人。 sss级妖物的精神冲击极为可怕,随时都会因为抵受不住压力变得疯狂,更严重的则是当场死亡。莉诺雅选择了将生的机会留给同伴,而将自己陷入死地。如今虽还活着,只是身体已虚弱无比,就连抬抬手指已很困难,更别说是继续战斗下去。 “你这么那么傻……”看着莉诺雅如今的情况,每一个人都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但天生没有太多情感的她们无法更加清楚的表现自己心头的感激与难过,只是愣愣的望着彼此,没有太多言语。 剑主勉强坐起,闭上眼睛手中结印,附近的空气开始加速流动,他必须得尽可能快的恢复体力,如今结印续气之法虽可以快速的恢复体力,但后遗症也是相当明显,若是使用次数过多,很可能因为无法控制力量,爆体而亡。 而现在的剑主已没有办法,他必须尽可能的将自己恢复到良好的状态,以对付接下来的战事。 震荡依旧在发生,习惯之后,众人也不再太过在意,正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 知北秋远远的看着那爆炸的火光,感叹道,“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都怎样了,希望不会就这样出事……” 身旁的安雅一脸疲惫,在之前的精神冲击中,若不是有知北秋护在前头,使出一个防卫术法,那么她肯定挺不过去。 玉琵琶雨纷飞也是一脸倦容,她的手指微颤,扶着琵琶弦也会不住抖动。她摇摇头,抱住琵琶闭目养神,必须尽可能的从精神冲击造成的影响恢复过来,时间不等人,尽早的为里头的人们提供支援才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就在剑主勉强恢复过来,重新站起拔出自己的长刀时,sss级妖物浑身一颤,一声痛楚的哀鸣传出,只是这一回并不是精神冲击。 “老鱼儿他成功了?”剑主敏锐的觉察到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一颗精核已被击碎,也是随着那精核的消灭,大海王身躯一颤,力量迅速流失。 “真是够牛的啊,竟然被他抢了先。”被老友争功,剑主丝毫没有怒气,笑吟吟的正想招呼身后的魔装少女们。忽然间心头一丝错愕,一股悲伤迅速蔓延至心头。 “老鱼儿!老鱼儿!”剑主仓皇的喊了出来,握着刀柄的手抓得紧紧的,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碧海怒鲸”巨鲸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第三百七十章:战死 巨大的心脏裂开了一个可怕的口子,藏于其中的精核已被击个粉碎,断锚落在地上,碎裂的锚身已断去一边,遍布裂纹,一动不动,连接着断锚的锁链也断成了无数碎块,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条长长的虚线。 虚线的这头是断锚,虚线的那头则是那个高高壮壮,总是豪爽大笑的男人,只是此刻的他已没了先前的豪迈,全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多达百处,严重处深可见骨,四根手指被齐根削断,指骨清晰可见,肩头血肉模糊,右眼血淋淋的,一道狭长的创伤几乎劈开了他的半张脸。 他虚弱的仰天躺在地上,如一个大字,血水正顺着他那隆起的结实肌肉缓缓流下。 “老东西……之后…就交给……你了……” 十二天之一,“碧海怒鲸”巨鲸……战死。 一只脚将咽了气已经死透的巨鲸的脑袋一脚踩裂,那只脚的主人全身漆黑,只有眼部透出些许幽光,它冷漠的再看了一眼这满是创伤的空间,将两把黑色的长刀重新插回自己的肩膀,冷笑着抬头看向上头,那眼神仿佛能够穿越一切,看到上头的其他闯入者。 那转瞬即逝的可怕感觉让剑主浑身战栗,这个级别的强者能够捕捉到彼此的气机,他可以肯定那消失的生命必定就是多少次生死与共共同对抗强敌的伙伴。 剑主狂吼一声,一拳击打在边上的内壁之上,身体因为怒气不断起伏,白发根根倒竖,眼中的怒火宛若实质。 忽而脚下一颤,剧烈的晃动让所有人都站立不稳,跌坐下来,剑主勉强扶着内壁重新站起,眉头更是紧皱,这震动与先前大不一样,并非是因为外部受到冲击而形成,而是……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紧张,脚下的妖物正在缓缓上升,显然是又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那么……外面的那几位又怎么样了?他不敢细想,转头看向几个还能行动的魔装少女。 “情况很不乐观,巨鲸战死了,还有两颗精核必须靠我们几个,你们也能感觉得到,这妖物已开始移动,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伙伴的牺牲都变得毫无意义,走吧,抓紧时间。”说完,他便转身向着前方冲去。 或许是一颗精核的损坏影响了妖物的整体实力,又或许是妖物正专注于向阴源进发,接下来的一路他们遇到的阻碍相比之前可说是天差地别,随意的消灭了几个低等妖物,众人都停在了一处内壁前,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层内壁后头那蓬勃涌动的妖气,第二处精核便在这血色的内壁后头。 “嗤”锋利的长刀如同切开白纸一般,轻松的将挡在前头的内壁切开,血水噗嗤噗嗤流了一地,而剑主已当先踏入其中。 “咦?”看到里头的情景时,所有人都微微有些发愣,等待众人的并不是强大无比的特殊妖物,也不是数量惊人的妖物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只是一处狭小的空间,一颗模样古怪的石头状的东西正镶在那些在微微蠕动的粗壮血管之上。 “那便是精核?可怎么没人守卫?” “小心些,说不定其中有陷阱,还是别太大意。” “让我来吧。”魔装少女小声的议论了一阵,随后走出了一个黑发及腰的女子,她身材高挑,眼神如冰,她的魔心刃造型特殊,若说像剑,不如说是像刀多一点,刀身细长带有弧度,竟与剑主手中长刀有些相像。 她将魔心刃从刀鞘中缓缓拔出,刀身笼罩在幽幽蓝光之中,发出噌的一声脆响,少女轻喝一声,手中弧刀快如闪电的劈出俩记刀光,横向一记,竖向一记,交叠的刀光形成了一个十字,直接击中了远处那颗正在不断蠕动着的精核。 在所有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那颗精核就这样碎裂开来。“这么简单?”或许这是此刻大多数人所想的,但四周的灵气变化说明确实是精核碎掉了,精核或许可以作假,但精核的影响却做不得虚伪,随着第二颗精核的碎裂,妖物又发出一声哀鸣,高高飘起的身躯向下坠了五六米,才勉强停下来。这身哀鸣并没有破坏力,而剑主也敏锐的觉察到了这妖物的行动速度正在放慢。 “没时间去多想了,走,找下一颗,时间不多。”他们侵入这怪物体内时,怪物离那阴源所在地已只有半小时的路程,之后因为通天晓地知北秋的限制,让妖物无法移动,但之前那限制已被解除,那么算下来,剩余给众人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内他们必须击毁第三颗精核,并且在所有精核都毁灭之后去向胎海巨婴的阴元发动攻击。 没有时间用来悲伤,自己能做的只有用这妖物的死亡来祭奠自己的伙伴! 一行人不再节约体力,尽可能快的冲向第三次精核所在,幸运的是第三处精核所在之处离第二颗精核并没有多远,四分钟后,他们已赶到了那颗精核附近。 可是这一回并不如先前那般轻松,当长刀切开内壁,剑主冲入其中时,便发现里头已有一个妖物等待着自己。 那妖物正盘腿坐在前头的空地中间,见到他们赶到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看它那气定神闲的模样,竟好似一直以来都在这里等待着闯入者的到来。剑主隐隐觉察到一丝危险,莫非这妖物并不在乎那颗精核的毁灭,所以才没出手阻止?他没有多说什么,向前两步,长刀斜斜的指向对方。“废话不多说,拦我者死!” 那等待着众人妖物通体漆黑如墨,仿佛是甲虫的甲壳般,黑亮中泛着微光,它四肢十分纤长,两条细长笔直的双腿竟有一米五长短,双臂也很是纤长,放下时几乎垂到膝盖,与四肢相比它的身体与头部便显得有些小,精干的躯体表面有着些大小不一的椭圆形坑洞,密密麻麻,在它线条利落清晰的躯体上点缀出奇怪的图案。 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妖物的肩头,它的双肩之上似乎有着两个如同巨拳般的结构,而此刻两个巨拳之中都握着一把刀身狭长的黑色长刀。那妖物站在那里,双手如同人类一样抱于胸前,泛着淡淡红光的双眼冷冷的盯着来人。 “我是黑武士,是来送你们去地狱的。”那造型古怪的妖物竟然说话了,没见它嘴部怎样活动,那声音便传了出来。 众人皆都是大惊,能够说话的妖物?!众所周知,大多数妖物都不会说话,除了一些危害特别的妖物可以模拟人类说话以外,大多数都只会发出简单的音节,但如今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周身黑甲,看起来就像穿戴着黑色甲胄的妖物竟然如人类般开口说话了,这透露出的信息只有一个,对方是强力无比的妖物,很可能其实力达到了s级,或者是ss级…… 剑主心头大凛,长刀横向护在身前,还想提醒大家小心,便听面前那妖物沉声说道:“我要出手了!”话音一落,众人只见一道璀璨的刀光划过,瞬间撕开了整片空间。 从对方开口再到对方出手的时间短的几乎无法察觉,没有几个人能来得及反应,原本十余米的距离在对方的攻击下甚至没有起到任何缓冲作用,当仅存的几个魔装少女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切开了,上半身顺着切开的整齐刀口斜斜的滑落在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知觉…… 剑主额头冷汗直冒,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强大,在对手出手的瞬间,感受到危险的他本能的出手格挡,刀身上传来的巨力逼得他向后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子,脚下传来滑腻的感觉,低头一看,竟是血液,愕然的回头,便发现那仅存的五个魔装少女如今只剩下那个黑发及腰的还活着,其余几人都已在对方的一击之下当场身死! 唯一还活着的那名魔装少女不断的喘着粗气,她手中那把弧刀已裂开了一道裂缝,若不是她感到不对,拔出武器挡在自己身前,那么现在的下场必定跟自己的伙伴一样,当场死去。 出手刹那斩杀四名战力高超的魔装少女,这份实力几乎让这个叫做清弦的魔装少女为之胆寒,对方之强大已经必定超过了ss级妖物。清弦不明白,为何这种级别的强大存在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面前这个自称为黑武士的家伙是那sss级妖物的力量结晶? 当看到对方一刀之威时,剑主身上的杀气便在不断的增加,他一字一顿的从嘴中吐出几个字:“巨鲸…是你杀的吧?”巨鲸实力惊人,能够杀死他的人必定不是一般的妖物,很可能便是面前这个通体黝黑的细长家伙。 黑武士那双眼中鲜红的火光微微晃动,幽幽的说道:“不错,是我杀的,那人倒也有些本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强撑着击碎精核,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第三百七十一章:力量解放 剑主因为愤怒而遍布血丝的双眼缓缓闭上,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臭鱼儿跟我相识三十余年,同生共死的场合多的我都记不清了,他为我挡过刀,我手臂上的伤口也是为他挡招留下的,这么多年的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但现在……他死了,因你而死,那么……我能做的只有为他报仇,别的也不再重要了……” 他缓缓回头,对着那个仅存的因为紧张而身子打颤的魔装少女说道:“你走吧,活着离开,回去搬救兵,如果我没有成功,那么只能靠你了。” 清弦心中诧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因为害怕而抖动的双腿却让她没有说出口,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那个自称为黑武士的妖物丝毫没有理会她的离去,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幽幽的目光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护在那魔装少女前的老人,它感受到这个身材消瘦矮小的老者很不一般。 “我弄不清楚你是怎么出现的,这么强大的你能够出现在这里,已经破坏了世界的法则,但无妨,你有秘密,我也同样有秘密。”剑主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长刀收起,横着放在自己胸前。接着高高举起了左手,化掌为刀,一掌劈下,那手掌正好切在长刀刀背的一处薄弱,长刀应声而断,锋利的前端打着转飞了出去,噌的一下刺入了边上的内壁。 剑主看着手中的断刀,嘿嘿一笑,“这么多年来,我守着这个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原本以为会一直守下去,不会有人知道的,但现在,兄弟的仇我必须得报,就算遭受天地的制裁也必须报!”凛然的杀机爆裂而出,剑主身上的长衫在犹如实质的杀气作用下向外飘起,猎猎作响,剑主原本慈祥的双眼赤红一片,狰狞的喊道:“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吧!” 手中断刀一转,对着自己的胸膛刺入,顿时鲜血飞溅,断裂刀身依旧锋利无比,直直的刺入他的胸口,从后发露了出来。 黑武士只觉诧异,它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自杀,可当那断刀拔出,那矮小老者体内迸出强光之时它立刻明白过来,握着双刀的手微微紧了紧,嘴角处闪过一丝笑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有点意思。” 长刀贯体的剑主此刻如同太阳般发出炽烈无比的光芒,四周的空气流动加快,他的身子竟如同黑洞般,正在快速吸收着周围所有的能量。 光芒渐盛,炽烈的光芒刺的人根本睁不开眼,正逃往外界的清弦感受到身后那如炽阳般的气息,脚下更是丝毫不敢停留。 终于,那炽烈的光芒一闪即收,尽皆收归老人体内,当光芒消散,剑主已是完全变了样。原本那个慈祥老迈的剑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精壮男子,赤着上身,长发飘散在后头,透着股说不出的张扬,而他手中的刀柄也化作一把剑,那剑朴实无华,毫无神采,可就是这柄剑却让黑武士很是忌惮。 “原来如此,有点意思,我不妨帮你一下!”黑武士缓缓开口,随后右手的长刀向下一转,狠狠的刺入了脚下,随着那锋利长刀的刺入,一股黑气向外急速扩张,将百步之内的地面都笼上一层黑雾。 变得年轻的剑主并未因为对方的举动感到慌乱,反而还是一笑,点头致谢道:“倒是该谢谢你了,很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这场战斗只有一个人能够离开!”他手中那把长剑斜斜的指向对方。 黑武士捅入地面的那一剑,使得附近的区域内产生了一种禁制,这区域内所有的力量都不会被外界察觉,剑主因此明白了对方具备这份实力为何不会受到天地的制裁,但对方先前的作为也是帮了他大忙,如今的他解除了体内禁制,其实力瞬间越升到能够让天地降下制裁的实力,下界拥有这份实力的强者都已无法穿越界门,那么现在的自己与面前这个自称为黑武士的强大妖物就应该是如今人世间实力最为可怕的对手,而现在,这场世纪对决就要在这无人能够看到的怪物体内展开了。 “这样……才能打个痛快……”黑武士慢悠悠的说道,将身前的长刀重新拔出,双手挥动,两把黑色的锋利长刀在身前摆出了一个叉状。 “来吧!” 这个级别的战斗已经是常人无法触及的高度,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层层刀光,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反倒是那两人的身影却无法看到,速度太快,对决的两人不会停留,快到极限的动作让他们的身躯几乎就这样凭空的消失了,能够感受到的只有那不断响起的声响以及那亮到极致的刀光。 纷乱的相击声中,四周的内壁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伤口,sss级妖物因为体内的这场战斗而哀嚎,战斗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到后来方圆百步之内已没有了任何内壁,硬生生的在两者的比拼中划出了一块极大的区域。 “哈哈哈,痛快!”只听到剑主那变得年轻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动作太过迅速,短短一秒种时间内,两位现在世界上最强的存在能够比拼百招,每一招都是杀招,若是一个疏忽,便会有一方为之殒命。 清脆的刀剑相击声连成一片,竟然听不出任何停顿,噌噌直响。白色圆弧般的刀光,以及划开一切的剑光在这片领域内交相出现,两者战斗之激烈可见一斑。 如果此时有一个与两人同样强大的强者在这里的话,或许便能看清两人的战斗情况,剑主单凭手中那把看似极为普通的长剑竟硬生生的压住了那黑武士两把长刀,隐隐占着上风。 力量解放后的剑主感受着这年轻身躯内饱涨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力量,只有这样不断的进攻才能让他感受得好一些,只是他虽占尽上风,但到现在为之,依旧无法将这优势转化为胜机,对方两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屡屡有好机会他就要击中对方,结果对方的另一把武器却又会突然从中杀出,挡住自己致命的一击。 剑主心中明白,两人的实力相当接近,要想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几乎是没可能的事情,但时间不等人,离预计中sss级妖物到达阴源所在之地的时间现在已不足五分钟,必须尽快的破坏掉那颗精核,再击破妖物的精元,可对方显然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一旦自己转换目标,在自己发出攻击的瞬间,对方的两把长刀便会加身,自己必须赌上一把。 想到这里剑主的身形忽而一转,原本自上而下的劈击忽而一变,他身子仿佛一下子重逾千斤,向下猛的一沉,在对方的双刀还未来得及向下斩来之时,猛的从下方刺向对方的胸口。 眼见着就要得手,忽见对方身躯那些椭圆形的空洞中闪出一丝幽光。剑主大惊失色,连忙收手向后急退,但还是慢了一些,那些空洞这飞出一连串的尖锥,密密麻麻的打得他狼狈不堪,虽挡下了所有尖锥,但手上却因此受了两处伤。 从开战到现在十分钟时间内,两人终于重新现出了身形,只是这一次,原本张扬信心十足的剑主却收敛起原本的倨傲,眉头微皱。黑武士则依旧是那个模样,两把长刀斜斜的指向地面,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出。”剑主微叹,中招后微微发麻的手臂终于恢复过来,他一直担心对方会不会趁机发难,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没有趁机攻来,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只是对于对方身躯会射出的那些尖锥多了份小心,那些尖锥如果单个出现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但一旦在极近的距离一下子射出大量,那么很有可能便会栽在这上面,尖锥的伤害还算其次,主要是被击中会造成短时间的身体麻木,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一两秒时间已是长的可怕,稍稍停滞便会被对方趁机击杀,剑主唯一没明白的是为何对方没有趁机攻击自己,而是站在那里,耐心的等待自己恢复。 只是下一刻,剑主便明白了对方为何这么做。 “你的时间不多了。”黑武士冷冷的说道。 它竟然知道一切,知道自己的计划?难怪它一直挡在那里,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突破的机会,难怪它没有在自己身子发麻时趁机击杀自己,对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它有自信在sss级妖物破坏掉阴源之前,牢牢的缠住自己……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恢复年轻的剑主脸上笼上了一层冰霜,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力量解放后的自己,可现在却出现了,当对方拥有同样强大的实力时,一切便变得难以估量。 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离预定的时间只剩下四分钟…… 第三百七十二章:终极一击 还有四分钟…… 剑主心头估量,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一些。远处那颗精核清晰可见,如心脏般微微跳动着,他曾对着精核发动过不止一次的攻击试探,都被面前这个自称为黑武士的强大妖物全部拦住,甚至连一丝劲风都没有放过去。剑主明白,要想成功破坏晶核,必须先击杀面前之人。 如果四分钟内没有成功的击破精核,然后击碎这sss级妖物的精元所在,等到这巨大妖物到达那处地点,揭开天地阴源上的禁制,那么两界的平衡便会为之打破,这美好的人世将出现更多阴煞之气,到时候妖物数量将会急剧增加。下界的人手毕竟有限,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平摊在整个世界的下界之人都会忙不过来。 死者会增多,阴气会更加的多,这种情况将如滚雪球般不断变大,直至平衡彻底崩溃。 更何况……在剑主这个级别所能知道的事情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天地阴源一旦被打开,里世界的部分妖物便可穿过那处阴源来到这个世界,妖物的能力千奇百怪,要是多几个像面前这个叫做黑武士的强大妖物一样,能够遮掩自己真实实力的可怕妖物的话,那么到时候下界之人便会蒙受相当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剑主微眯起了眼,手中又紧了紧剑柄,他知道,该是拼一把的时候了…… 成功,则一切都来得及,失败,则只能接受糟糕的结局,反正假如一直在这耗下去,结果也只会是失败,那么为了那微小的成功机会,自己必须搏上一把。 他左脚向前一迈,右脚微微向外一横,双手握住剑柄,剑尖直指对手,若是还有魔装少女留在这里的话,必定会明白他接下去将使出的招式——破千军! 同样的招式会因为力量的不同产生变化,而现在剑主身上的力量与先前的自己截然不同,让同样的一招破千军的杀伤力有了质的飞跃。 低吼声中,剑主周身笼罩在飞速流转的劲气之中,里头隐隐传出风雷之声。黑武士心头一凛,双手迅速的劈出两刀,白练般的刀光劈在那被劲气包裹着的男人身上,瞬间消失无踪。黑武士眼眶中那两点深蓝色的九幽之火跳跃了几下,变成了赤红,它站定身子,双刀在身前交叠成一个叉状,随后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眼里皆都喷出一股红色的灼热之气,那带着硝火硫磺味的气息逐渐浓重,萦绕在它的身边,又开始向着那两把黑色的长刀聚集,那长刀仿佛是在吸收这些神秘的气体一般,吸收的越多,那原本黑亮的长刀变成了灼热的赤红色,越来越亮,越来越烫。 对面的情况剑主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级别的战斗他本就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手不会采取任何措施,对方的应对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正好满足了他的想法,一招之内定胜负! 仿佛感受到了体内那两股愈发激烈的力量对抗,sss级妖物发出一声悲鸣,身子微微晃动,大大小小的触手都在不住扭动。 两股力量逐渐增强,两位强者正将所有的力量都凝结在这接下来的一击中,剑主身边萦绕的是翠绿色的气流劲,手中那原本朴实无华的长剑在力量的聚集中发出纯白炽烈的光芒,如太阳般耀眼。 黑武士包裹在火红色的气息中,俩柄长刀红的发亮,炽热的犹如握着灼热的熔岩。 力量达到顶点之时,碰撞便发生了,没有谁能够看清当时的情景,白光与红光的激烈碰撞,所产生的力量炸裂开来,几乎撕裂一切,黑武士身后的精核瞬间化为齑粉。碰撞产生的威力向着四周扩展,直径一公里内的所有内壁皆都在碰撞中化为飞灰。 sss级妖物身体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缺,给妖物带来了极大的损伤,它再也不能继续保持原本飞行的姿态,哀嚎着向着水面坠去,溅起高达几百米的水花。 可怕的余劲几乎将内里头还存活着的妖物消灭一空,清弦用手中长刀刺入妖物内壁,拼了命的催动体内力量,却依旧无法抵抗那可怕的余劲,身子一晃,便飞了起来,如同一片干枯的叶子,无助的飘飞在强风之中。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风中陡然间伸出一只粗壮的手,一把将她的手臂拉住,将她拉到身边,清弦稳住身子,睁眼一看,才看到一个强壮的男人正一言不发的将她护在怀中,他双臂粗壮,裸露的身躯都散发着滚烫的灼热气息,看起来红彤彤的,正是那个一直跟随在剑主身边,叫做阿斗的沉默少年。 碰撞产生的余劲终于消失了,周围的一切早已完全变了模样,剑主颓然的伸出左手,抓住那坑坑洼洼的地面,勉强坐起身子,他手中的剑已经断了,剩下的断剑黯淡无华,看不出先前那璀璨如炽阳的模样。原本张扬的长发现在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身前无数细碎伤痕几乎遍布周身,身后却是没有伤痕,只是整个人都已再使不上一分力。他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淤血,抬头望着四周的空旷,略带苦涩的笑了两声。 他面前不远处的地上,那个叫做黑武士的妖物也是同样模样,它两条细长的长腿都断了,现在就这样颓然的坐在地上,身上黑色的甲胄坑坑洼洼,遍布凹痕与烧焦的痕迹,手中仍然握着两把长刀,只是那两把刀刀身上密布龟裂的细纹,在它轻轻一动下,两把长刀便如玻璃般碎裂一地,只剩下两把再也没有一点力量的刀柄,它眼中红色的火焰早已褪去,如今黯淡的青色火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哈哈哈”剑主发出一声朗笑,紧接着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污血,他的胸腔几乎凹陷进去,几根肋骨刺入肺部,若换成别人,早已死去,但这个级别的强者依旧能够凭借着残留不多的力量保持着自己的生命,但剑主明白自己如此,对方也同样如此。别看那家伙双腿尽断,可要是给它些时间,有充沛邪气支持,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我们平了,不过……那个精核碎了,应该是我赢了,哈哈。”剑主艰难的说出一句话,一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但他依旧在笑着,是的,在笑着,虽伤成这样,但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结果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精核碎裂,sss级妖物体内重创,短时间无法行动,只要这时候自己这边还有一个人活着,破坏掉妖物体内剩下的那颗阴元的话,便就成功了,妖物已经瘫痪在海中,也没了时间的限制,这样来看,胜利已属于己方。至于自己的身体吗……已经为了这个世界作出了这样大的贡献,即使因此战死,也是名垂千古,剑主并不为此感到遗憾。 “你输了,你输了。”他兴奋的犹如孩子,艰难的蠕动身体,只为了看看对方脸上丧气的模样,只是他想看的却没有看到,黑武士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窝中那微微闪动的火焰还显示着它还活着。 “噔……噔……噔……噔……”脚步声缓慢而清脆,两位强者力量的碰撞瞬间产生的能量让妖物体内部分区域都因此结晶化。 剑主欣喜的回头看去,便远远的望见那熟悉的黑色斗篷,通天晓地知北秋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哈哈哈,我的援军来了。”剑主高兴的几乎流出泪来,对着远远走来的知北秋摆了摆手,“喂,你怎么来的那么晚啊,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啊,小雨还好吗?还有那个小家伙。” “放心吧,小雨很好。”知北秋平静的答道,走到了剑主身边,将他搀扶起来。“你伤的很重。” “没死就好,怎么说也能救回来。”剑主又看了一眼对方,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似乎在说可惜你要死了。黑武士依旧沉默着,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一切,安静的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我之前知道你藏了一手,却没有想到你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险些破坏了我的计划。” “嘿嘿,总得留一手是不,要不然还真没的打,呃……计划?什么计划?”剑主疑惑的回头,便觉胸口一痛,慢慢的低头看去,一只包裹着黑色铠甲中的手已刺入了自己的胸膛,正捏着自己那微微跳动的心脏。 “你……”剑主嘴角流出鲜血,不敢置信的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面具,“为什么?” 知北秋面具后的那张脸露出一个促狭的微笑,“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太过无聊了吗,我可不想一辈子这么无聊……”他手中发力,剑主的心脏被捏爆了。 剑主无力的身躯倒了下来,他到死也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战友手中…… 知北秋拿出一块白净的手帕,细心的擦拭完手上的血污,随后缓缓的走到黑武士面前。“至于你,今后就为我所用吧。”他伸出双手,一个闪烁着碧蓝幽光的魔法阵出现在黑武士的身下。 黑武士眼窝中的冷焰陡然间剧烈的跳动起来,又很快的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第三百七十三章:黯淡 10月4日,这个看似普通的日子却因为一件事情震动了几乎整个世界,享誉盛名的罗德斯财团名下的豪华邮轮公主号,在东方古国的一次航行中遭遇海难沉没,整艘船上包括乘务人员共计3117人,最终获救的只有19人。各国都派出了搜救队帮助中国搜索出事海域,长达近10天的搜救工作中,打捞出来的船体中只找到了不足300具被认出身份的尸首,其余的死者都已不知去向,消失在茫茫的太平洋之上。 悲伤的气氛笼罩全国,死难者的家属整宿整宿的举着家人的照片长时间的等待在公主号出航的码头,等待着奇迹的出现,等待着那笑着离开的家人们能重新笑着回航。 罗德斯财团因为这件海难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因为海难导致的信用问题直接导致了许多相关财团与集团收回了相关的资金,断裂的资金链以及巨额的赔偿金,让这个绵延数百年的财团陷入了困境之中,短短三月便申请了破产保护,成为了世界性的话题。普通群众这才了解到这些看似庞大的金融帝国其实互相间都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并不是真正的独立存在。 而美国驻扎在太平洋基地中的第九舰队覆灭的消息则并没有过度宣扬出来,对于此事,美国上下保持了缄默的态度,尽管许多国家都可以从卫星上判断出有一个航母舰队消失了,但美国依旧没有对此发表正式公告,各国之间的关系悄悄的发生着变化。 对于大多数新闻工作从业者来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更关注的海难的一切信息,大多数记者都想从那死里逃生的19人口中获得第一手消息,然而没有人做到,那19名幸存者自从被救起之后便被秘密的保护起来,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有好事的记者从各个角度切入,想要挖掘出这其中的秘密,却因此被神秘的组织请了去,等到回来之后都三缄其口,不再插手这方面的事情,并且告诫周围的新闻工作者:“这里面的水太深,不要插手,千万不要插手。” 然而对于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的下界来说,另一件事几乎让整个下界为之震惊,阴源被开启了…… 再花费了近一个多月时间,无数强者通力合作之下,阴源被再次关闭,但在阴源开启的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两个世界的平衡已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大量的阴煞之气侵入了表世界,还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妖物趁着这个机会进入了这个生活着无数活人的世界。 下界的各路强者,都因此忙的团团转,尽管如此,世界的秩序依旧在一点一点缓慢的崩落…… 八个月后。 “昨夜,留安路附近的小巷中,一名晚归的女子被杀害……”小小的电视机中传出男子字正腔圆的浑厚声音,萧琳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摇了摇头,“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 店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萧琳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那个身材高大,表情木讷的男人,他如往常一样安静,并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对此,萧琳已经习惯了。 男人太安静或许对于很多女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一个方面,两个人过日子,如果一边整天闷声不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那日子必定会过得清淡如水,没有太多意思。 而萧琳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男人重要的是可靠,要有担待,而不是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胡吹海吹,那样她可受不了。 只因为大学时候她初恋对象就是那样的一个人,长得也算英俊,一张嘴更是巧舌如簧,能把女的哄得一愣一愣的,当时读书期间,有多少女人羡慕自己有这样一个会哄人懂得关心自己的男人。 然而,后来呢?萧琳每每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都觉得脑袋发疼。毕业以后,两人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与祝福下踏上了婚礼的殿堂,然后别人想象中令人羡慕的婚后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半年以后,萧琳便发现了自己丈夫有些不对。 聪明的她并未声张,而是假作不知,顺藤摸瓜的暗暗调查这些可疑之处,直到一个月后,一切真相大白,浮出水面的真相几乎让她无法相信。 自己那个在人前人后一脸好人模样,在圈子中被誉为最佳丈夫的男人竟然不单单有自己一个女人,他竟然同时交往了四个女人!四个不同身份,不同年龄,拥有各自不同生活的女人!甚至其中有一个女孩目前还在国外读大学…… 自己的丈夫在这些人面前扮演着各自不同的角色,或是青年才俊,或是多情浪子,或是如邻家大哥般的温暖角色。 那些被自己翻找出来的聊天记录中不断出现的暧昧话语让萧琳都为之脸红,这其中四个被蒙在鼓里的女人甚至还给那个欺骗了所有人的骗子打钱。萧琳甚至还看到聊天记录中,自己被当做无关紧要的“普通朋友”被说给那些女人…… 那时,萧琳感到自己的一片天都为之崩塌。 这之后,萧琳才发现自己的确是过于单纯了,她告诉那个骗子自己知道了一切,对方跪在地上哭诉自己只是玩玩,请求萧琳的原谅,萧琳狠下心提出离婚,这时候这个巧舌如簧的男人却一反常态,表现出了萧琳从未见过的一面。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太傻太天真,原本拥有证据占据有利地位的自己,却在对方的一步步算计之下逐渐失去了优势,到终审判决时,甚至自己成了败者,成了被赶出家门的女人。 她花了将近三个月时间才想明白对方的每一步算计,直到那时她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曾经跟多么可怕的男人结婚了。只是那时,已经晚了,因为这沸沸扬扬的离婚事件,亲戚朋友们看待自己的目光变得不一样,那个可恶男人散播出的种种谣言几乎要毁去她的一切,她因此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几个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的信任,连父母对自己的态度都变得将信将疑。 沉沦了近半年,直到遇到了身边这个安静的揉着面的男人…… 那是一个下雨天,走出小卖部的萧琳无奈的看着那越下越大的雨,疲惫的蹲在地上,将头低低垂下,她没有带伞。 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家中有着不信任的气氛,原本是受害者的她却莫名其妙的成了犯错的人,明明知道对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却在对方的步步算计之下,没有了任何证据,她与家中大吵了一架,独自跑了出去,住进了一个潦倒看起来十分破烂的小公寓,花着过去仅剩不多的积蓄,过着黯淡无光的生活。 一双皮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皮鞋的主人停住了脚步,站在萧琳的面前,萧琳略略失神的抬起头,然后认出了皮鞋的主人,一个住在自己隔壁,叫做阿城的男人。 “一起回去吧。”阿城指了指自己有些大的黑伞。 回去的路上没有太多交流,阿城沉默的就像是一根不会说话的电线杆,而萧琳显然也没有太多讲话的意思,一路沉默,直到回到那间破败的公寓,无声的道别,萧琳回头看去,发现对方另一侧的肩膀湿了一片,而自己却是一滴雨都没有淋到,那一刻她感觉到了一份久违的温暖,回到自己的小窝中,甚至为此哭出声来。 那天过后,萧琳开始了打工,优秀的学历被丢在一旁,萧琳选择了小人物的生活,因为过去的受挫,她偏执的认为那些表面光鲜的家伙背地里说不定脏的不行,反倒是小人物的生活简单而真实。 在这样日复一日繁忙的生活中,她渐渐走出了失败婚姻的阴影,开始乐观的直面生活,也是在那几个月的生活中,她与住在隔壁,那个叫做阿城的沉默男人的关系逐渐变得密切,成了能够进出彼此房间的亲密存在。 阿城的话不多,甚至可说是寥寥,很多时候都是萧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末了,他应上几句。简单的几句话,没有任何有趣的词语,却真诚的令萧琳迷恋,受过伤的女人能够感觉到这个沉默男人身上的魅力,他的话不多,却总是不起眼的关怀着自己,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不经意的侧身,都能让敏感的萧琳感受到对方那不为人知的温柔。 令人迷恋的温柔。 萧琳沉沦在这份感情之中,一天晚上,苦苦思量了两天的萧琳抱着枕头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紧张的对着打开门的那个高大男子说:“我们结婚吧。” “好。”回答只有一个字,可他眼神中藏着的却是千言万语。 两人结婚了,没有婚礼,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简单的领了证,便住在了一块。那时阿城是在一家面店打工的厨子,两人合计了一晚,决定开一家面店,无论生意是好是坏,都是他们自己的产业。 第三百七十四章:五爷对我有恩 城记面馆,就算是在萧条的老街,面馆的位置也不算太好。但对于萧琳来说,这便够了,两人掏空积蓄盘下这幢两层小楼,白天在楼下煮面做生意,晚上则睡在楼上不大的房间中。 屋子老旧,有些地方难免会漏风漏雨,可就算如此萧琳却觉得比过去住在高档住宅区中更加舒心,只因为身旁那人心中有着自己。 关于两人的婚事,萧琳的父母很快便知道了,来面馆大闹了一场,指着阿城的鼻子骂他是骗子,阿城一动不动,低着头听着,没有说一句话,萧琳则挡在他的面前,解释着,哭诉着,她明白自己的前段婚姻让自己的父母在圈子里丢尽了脸面,到现在还被人说三道四,但这并不是阻碍自己去拥抱幸福的借口,为此她竭力抗争,等到父母坐回车里要走时,车窗摇下,自己的父亲气恼的丢下一句话:“跟这个穷小子,你早晚后悔!” 萧琳家算是小有资产,从小条件便好,萧琳几乎没有为钱烦恼过,但或许也就是因为钱的原因,才让那个骗子看上自己,将自己作为目标。从家中出走之后,萧琳便过上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困苦生活,住的地方治安不好,房子也破旧,吃的东西没有了以前的精细,粗茶淡饭,食之无味,更别提过去的豪车名牌包化妆品。 可到头来,自己对这样贫乏的生活却感到更为温暖,她几乎不再与过去的朋友来往,偶尔有些过去的“朋友”,从不知什么渠道中知道她现在的生活,带着那些穿着名牌开着好车的男友来自己面前炫耀,言必称自己男友多出息多出息,对阿城满是鄙夷,萧琳也只是笑笑,她明白了什么是人心,那些过去围着自己转,左一口姐妹,右一口闺蜜的人有时并不是真正的朋友。 日子是自己过的,冷暖自知。 每一天的工作都大同小异,面馆的生意很是清淡,这老街里的邻里往来也多,对于这突然开启的小面馆也有些兴趣,只是最初阿城的手艺确实一般,留不住人,等到越做越好时,生意也已好不起来。对此萧琳并不觉得有什么让自己难受的,每天的收支够用就好,偶尔亏空也能补回来,每天看着自己那个挺拔的男人围着围裙为自己做自己喜欢的饭菜便是幸福,在寒夜里依偎在对方赤裸而结实的胸膛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暖也是幸福。 阿城有着自己的秘密,萧琳一直以来都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些不对,萧琳开口问了阿城,阿城沉默良久,眼神中闪过复杂的神色,终于他开口想要告诉萧琳一切,萧琳却捂住了对方的嘴。“好了,不好说就别说了,我相信你。”她怀抱着对方的腰,将耳朵贴在对方的胸膛上,听着里头有力的心跳声,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阿城功夫很好,这是结婚后才知道的事情,一直以来阿城总是不太说话,对别人也是和和气气,从来不跟人争吵,边上店面总是欺到自己头上,将一些货物堆在属于自己一边的空地上,为此萧琳曾经跟对方吵了一架,而阿城只是劝着萧琳说,这地方现在没用,让他们用用也没事。 为此,萧琳曾觉得自己的丈夫有些窝囊,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是结婚不久,一个冬日的午后,面店的生意亦如天气般凄冷,店里只剩下一个惯常来这吃面,一看就很潦倒的中年男人。然后门开了,走进来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萧琳认得领头那人,街坊口中的混世魔王,总是欺负邻里的二流子。 开口,便是索要保护费,吹的牛皮飞起,一副不交钱你的店就别想开了,阿城只是重复着说些店里生意不好,没钱之类的话,那几个混混骂了几句不好听的,萧琳气不过,一时头脑发热便上前与对方理论,那些人说不过她,便伸手想要打她。 萧琳还记得,当时那个领头混混的巴掌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自己因为慌乱根本来不及躲避,这时一只大手从身后伸出,将那只扇向自己的巴掌牢牢握住。 事情发生的太快,一下子便从骂战升格到混战,三个混混拿起手边的东西便对着阿城发动攻击,萧琳被护在身后,还未来得及弄清楚事情,那三个混混已被闪电般的击倒在地,抱着伤处嗷嗷直叫,阿城则依旧一脸的平静,将他们扶起,如同成年人对待小孩般,轻轻掸去他们身上的尘土,告诉他们:“我们真的没多少钱,要不然也不会不给。” 从此以后,那些惯常在这一带厮混的流氓们便都知道这家不声不响的男主人是个高手,偶尔有几个带着好酒好肉的上门来,说要拜师学艺,都被阿城平静的劝走了,一阵喧闹过后,留下的依旧是平静的生活,而萧琳也更加依赖起自己的丈夫,她知道,阿城可以做她的天。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午间新闻,萧琳撑着胳膊有些无聊,七月份已有些热,轻便穿着的她没了过去的娇贵,皮肤也变得粗糙,但脸上却洋溢着属于普通人的简单幸福感。店门开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衣衫凌乱的男人走了进来,望了望阿城,又看了一眼萧琳,随后坐在了台前。 “一碗牛肉面。” 萧琳走入厨房,进入厨房前隐约看到那个男人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着阿城讲了些什么。等待自己再出来时,阿城的身子变得有些僵硬,连面团都切的没有过去的好。 下午,阿城出去了两个小时,萧琳没有多问,回来时,阿城口袋里多了一个破旧的手机,一部只有在旧货市场里才能买到的按键手机。 萧琳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发生,她问了下阿城,自己男人只是摇摇头,让自己放心。但萧琳看得出他有心事,手里的动作缓慢而无序,显然在想些什么。 晚上十点多,两人睡在床上,萧琳睡在里头,对着墙,久久不能入睡,隐约间看到天花板上有些光芒,应该是那个破旧的按键手机的屏幕发出的光芒,接着身旁的男人轻手轻脚的穿衣穿鞋,离开了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的走向了门口,当他拉开门时,萧琳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早点回来。” 门口的男人显然身子一僵,保持着那个动作近五秒钟,随后缓缓的应了一声,“嗯,好的。”当房门再次关闭,睡在床上的萧琳轻轻的捂着自己的小腹,祈求着一切平安。 阿城走了出去,老街上已没有行人,偶尔能看到路灯下几只野狗正在翻找着垃圾桶,今夜的晚风略有些凉意,他抖了抖身子,让自己清醒一些。 这一年,整个世界都有些变了样,所有国家的犯罪率都在直线上升,晚间在外头遇害的人多的令各国政府都为此困扰,呼吁民众晚间不要在外头逗留,这局势的变化让城市的夜晚一下子变得冷清,那些酒吧夜总会舞厅因此生意一落千丈,再也不复早前的辉煌。 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如今还会在晚上出外的人,要么是结伴巡逻的警察,要不便是些找死的人。 阿城不是警察,自然也不是找死的人。他沉默的行进在熟悉的老街上,四周空荡荡的,路灯下几只飞蛾正在扑腾,虫鸣声从草丛中传出,喊上一阵便又停下,停了一阵又响了起来,如此反复。破败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一些被丢弃的垃圾,弄得街道一团乱,人心惶惶的城市,谁也没心思去管这些。 阿城一路走出了四条街,拐过一个拐角,走到了一家拉下卷帘门已经歇业的修车铺前,他伸手在卷帘门上敲了几下,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街道上却分外的引人注意。 直到敲了近十分钟,里头才传出一个男人戒备狐疑的声音:“谁啊,现在关门了,不做生意。” “是我,慕容城。” 里头的男人似乎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卷帘门被从里拉起,走出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胡子拉碴的男人,看到阿城的瞬间,他两眼放光,“城哥!”可紧接着,双目中便满是泪光,“五爷他……”他哽咽着,想说什么,却因为激动什么都说不出口。 阿城伸手制止了对方,“我都知道的,向你借辆车。” 那修车铺的男主人听到这句话,眼睛立时瞪得极大,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城哥,你……你是打算……” “五爷对我有恩。”阿城只是简单的说了六个字。 “可是他们人多,要不我现在去召集兄弟,虽说现在道上都乱了,但忠于五爷的兄弟总还是能叫起一批。”他说着就往里走,却被阿城一把拉住,“不要打草惊蛇。” 这句话让修车铺的男主人身子一顿,原本激动的心情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双臂无力的垂下。 第三百七十五章:一个人的复仇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怎么够,要不我陪你去吧。”修车铺的男主人迟疑了一阵,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你老婆快生了。”阿城只是说了简单的六个字,那男人便又低下了头。 “可是,他们人这么多,你一个人去就是找死啊!”仿佛是为自己的窝囊感到痛苦,那穿着背心的男人的声调提高了几分。 “五爷对我有恩。”阿城依旧是这句回答,那修车铺男主人怔怔的看着他,仿佛是要看穿面前这个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良久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里间推出一辆机车来,“城哥,小弟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祝你马到成功。” 阿城点了点头,跨坐上那辆机车,一拧油门,绝尘而去。 就在昨晚,控制东海市黑道长达近两年的飞车党魁首成五被底下的得力助手韩栋背叛,设计遭遇车祸,随行之人包括成五,共二十七人皆死于车祸,以及车祸后的埋伏。车祸现场火光冲天,等到警方与消防队赶到,扑灭大火时,里头的遇害者已面目全非,烧成焦尸。 一夜间,飞车党土崩瓦解,里头各个堂口的负责人为了各自的利益立刻改旗易帜,其中最大的势力便是设计杀死成五的韩栋,他的青龙堂在接受了几个堂口的投诚后,立刻成了东海市最大的暗势力。 阿城依然记得,上周六时成五坐在自家面馆吃面时的模样,脸上满是疲惫,絮絮叨叨的说些血压有些高,医生这不让吃那不让吃,自家孩子成绩太差,自己都被老师批评。琐碎的事情亦如一个最为普通的平凡人,临走前,还笑着说:“阿城,要不然我也不干了,在你边上开家杂货店吧,还可以看看电视里的马赛,清闲自在。”当时阿城只是笑笑,他原以为这只是如惯常般普通的一次见面,却没想到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飞奔的机车在无人的街道上分外引人注目,一辆警车从后头追来,车窗打开,里面那一脸疲惫的警察对着阿城喊了几声,风声太大,听不太清,隐约听到几个字:“别在外头,快点回家。”阿城点了点头,却加快速度,甩脱了后头的警察,直奔向城东的那条过去最为繁华的酒吧街,有人告诉他,现在韩栋和他的手下便在那家叫做“纷繁”的酒吧里。 过去一直以来最为热闹的酒吧一条街西坊街此刻已没了过去的繁华,连租金都一落千丈,酒吧虽还都开着,但来这里买醉的人们已稀少的可以,门口进进出出的多是酒吧的工作人员。 当阿城的机车呼啸着驶来时,几乎所有的酒吧里都有人探头出来张望,想看看这大半夜里,谁这么不怕死,还来买醉,也想看看自家有没有运气,招揽到这个难得的客人,若是生意再差下去,老板都要回家种地了。 阿城并没有理会那些店员殷勤的招呼,径直的将车子停在了唯一一家没人出来的酒吧门口,他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那招牌上闪烁着霓虹灯的纷繁两字,纷的一边不再亮起,看上去这家店的名字叫做分繁…… 他没有多想什么,推门而入,走入酒吧光线的瞬间变化让他稍稍停顿,便听到一个男人有些张扬的声音,“不好意思,包场了,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我找人。”阿城稍稍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丢下一句话,便向着里头走去,里头灯光闪烁,嘈杂的音乐中可以看到女人曼妙的身躯。 “哎,你找谁啊?”拦在门口的人伸手拉了他一把。 “韩栋。” “韩老大的名号也是你叫的?!你小子别太狂啊!”那人听到阿城说出这个名字,整个人便跟打了鸡血似的,蹦了起来,伸手就想拉住阿城的衣襟,阿城目光一寒,一把抓住对方伸过来的胳膊,用了一扭,那男人疼的嗷嗷直叫,他一把推开对方,大步走入酒吧里头。 “有人来闹事啦!”守门人大声喊道,里面原本在逍遥快活的青龙堂的成员们听到外头的动静,立时走出来五六个彪形大汉,将阿城围在中心。 “小子,今天大爷们心情好,再给你个机会,你要是在地上磕几个头,说一声,我错了,求大爷们饶了我,我们就放你走。”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光头汉得意洋洋的喊道,唾沫星子飞溅,几乎溅到阿城脸上。边上一伙人顿时大笑起来,几个衣着暴露,打扮妖艳的女人都围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阿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找韩栋。” “呦呵,小子挺狂嘛!?韩老大的名号也是你这王八蛋可以直接称呼的啊,信不信我废了你。”那光头汉面色一冷,靠近两步挡在阿城面前,一拳打在阿城的脸上,阿城身子一晃,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出现了一片偌大的乌青。 “不错嘛,还挺耐打的,正好陪大爷我玩玩。”那光头汉将拳头掰的咯咯直笑,得意洋洋的走上前,伸手便向阿城的头发抓去,阿城目光一冷,紧接着便看到他右臂一晃,那个光头汉整个人便向后仰倒,重重的摔在地上,围观众人原本的笑声为之一顿,怔怔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光头,发现他鼻子整个歪斜开来,翻着白眼,竟已失去了意识。 “好大的胆子!”一时间青龙堂的成员们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怒吼着向站在中间的阿城攻去。边上的女人见到这副情景,都尖叫起来,乱七八糟的跑向四周。 阿城一把抓住右侧一人击来的拳头,右手对着他的手臂便是一下重重的肘击,只听骨骼一阵脆响,那人嚎啕着倒在地上,这里的动静立刻引起了里头的动静,更多的人冲了过来。 阿城放倒了两三人,背后也重重的挨了一下,打的他踉跄几步,前头有人拎着酒瓶便往他脑袋上砸,他一侧头,那瓶子砸在他的肩头,爆裂开来,留下几条血痕,被激起杀性的阿城再不留手,抓过那人脑袋,便是一个头槌,那人被撞得晕晕乎乎,踉跄着向后,阿城一击钻心腿将那人踢飞出去,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闪过一把雪亮的砍刀,抓住那人手腕,用力一拧,那人吃痛,砍刀便掉了下来,阿城右脚一踮,正好踮在那刀把之上,砍刀被踢了上来,他伸手抓过,迎着另一人的刀光便是一刀劈去,竟后发先至,在那人的手臂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飞溅。那人痛嚎一声,手中的刀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一个男人操起折凳狠狠的砸在阿城宽阔的背脊上,阿城被砸得向前冲去,倒地一滚,避过左右两人的夹击,拿起吧台上的酒瓶酒杯,一股脑的向围攻来的人砸去,他手中的酒瓶酒杯仿佛长了眼似的,每一个都正正好好砸在别人的脑袋上,一时间惨叫一片,更是激起了那些人的凶性,怒吼着向他追来。 阿城抓起一把椅子,沉重的椅子被他单手抓去,向着前头砸去,顿时两个人躲闪不及,脑袋被砸开了花,冲在后头的一人正想跨过这两个倒霉蛋冲过去,前方却闪出一道闪亮的刀光,抓着砍刀的手指立时被斩断了四只,痛的他嗷嗷直叫,而他原本握着的刀也被那人抢了去。 手握两把砍刀的阿城半身浴血,有如杀神般冲入人群,掀起一阵刀光血影,短短几分钟时间,也不知道砍翻了多少人,等到回过神来,地上已躺了一片,而自己半边身子也已麻木,不知受了多重的伤。 “啪啪啪啪。”哀嚎声中响起拍掌的声音,“想不到是城哥亲自来了,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阿城抹了抹眼角的血迹,转过头去,左眼笼上了鲜血,看什么都是一片红,在酒吧里头,一个男人在四个高大男子的护卫之下,缓缓走了出来,他一脸横肉,叼着雪茄,一幅暴发户的气质,而他手上则牵着一条锁链,锁链的那头是一个身材消瘦,戴着眼镜的孩子,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模样,被剥光了衣服,干瘦的身体上到处都是殴打的痕迹。 阿城的双眼更加冷了,向前几步,冷冷的看着那个叫做韩栋的男人,“五爷已经死了,不要再难为他的儿子。” “难为?我有难为他吗?谁看到了,站出来,或者……你问问他……”韩栋嘿嘿一笑,拉过锁链,将那孩子如同狗般拉了过来,抓着他的双颊,问道:“我说小平安啊,那边有个傻子说我在难为你,究竟是有呢,还是没有呢?” 被韩栋捏着双颊的男孩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哆嗦着身子,死命的摇着头,“没有,没有!”他牙齿里也满是血迹。 阿城看到此情此景心中更是一痛,握着砍刀的手捏的更紧了,成五的妻子五年前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来,成五无论在外头多么风光,却一直以来没有再娶妻,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做平安,从不让他接触帮里的事情,这么多年来,这个叫平安的男孩如同千万男孩一样,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却没有想到,在父亲死去的一天内,变成了这个模样。 第三百七十六章:生死局 韩栋设计做掉成五,以雷霆之势攫取了大部分原本飞车党的人手地盘,从原本帮人做事,一下子跃居为自己当老大,这样的变化任何人都会欣喜若狂。而今夜一切妥当之后,必定会庆祝,大局在握,庆祝之人警惕心不会太高,自己独自前去,自然目标要小。 若是贸然联系过去的兄弟,却是不智之举。首先,阿城淡出这个圈子近两年,已经不清楚过去的兄弟中还有几个人可以信得过,谁知道喊的人中会不会有对方的眼线,到时候自己上门寻仇却落入对方的陷阱,岂不是弄巧成拙。再次,阿城也不愿拖人下水,如今人心惶惶,许多人在昨夜的血腥清洗中侥幸逃生,他并不想再让人陪着自己受难。 当最初听到成五丧命飞车党内部巨变时,阿城很是难受。他早已看透这条路走到后头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才急流勇退,但真正的等到成五在这条路上丧命时,依旧很是悲伤。 听到成五独子平安落在对方手上时,原本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寻个机会复仇的阿城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他与信得过的兄弟搭上线,得到了韩栋今夜的所在,可在要不要去时,依旧还是犹豫了。 如果换做过去,纵是龙潭虎穴,慕容城也绝不会皱眉,可当他望见身旁睡着的那个女人时,陷入了犹豫之中,他爱萧琳,不善言辞的他难以形容心中对于身旁这个女人近乎炽烈的爱,为了她,慕容城舍弃了过去的生活,不再风光,隐姓埋名,如一个最普通的人般活着,没了过去叱咤黑道的威风凛凛,没有过去一呼百应的潇洒。只有安静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却依旧让他为此迷恋,为了维护这样的生活,他甘愿舍弃一切。 然而有时候,事情必定不能两全,一面是平静幸福的生活,一面是过去恩人的恩情,如今恩人不在,他的儿子身陷虎穴,受尽折磨,求救无门,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辗转许久,一向果决的他终于下定决心,当走到门口听到身后那个女人轻轻的一句话时,他几乎迈不动脚,强逼着自己走出房间,吹着外头的冷风才感觉脑子冷静了些。 “我会回来的……一定。” 望着眼前那个叫韩栋的男人,慕容城很难将对方现在张扬跋扈的模样与过去那个跟着自己左一句城哥,右一句城哥的年轻人联系到一起。权势让人改变,金钱令人迷醉,在利益场熏陶了这么多年,韩栋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跟着自己与一帮兄弟在大排档里呼天喊地,喊得烂醉的人。也再也不是那个只因为一句话便能为兄弟出头,与对手拼得头破血流的男人。 他变了,如果没变的话,也不可能会害死五爷,要知道他当年没饭吃的时候,是五爷接济的他。如果没变的话,也不会将平安像一条狗一样对待。 韩栋为了什么而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慕容城并不想知道,他摇摇头,冷漠的目光看向那洋洋得意的男人,他知道,今晚自己只是来要人的。 “把平安给我吧,五爷已经死了,不用赶尽杀绝吧,他只是个孩子。”阿城难得的说了一句长句。 韩栋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笑的前俯后仰,要不是边上有个美艳女郎扶着,险些要栽倒在地,缓过神来,才咧嘴笑道:“城哥,现在叫你一声城哥是看得起你,你不在道上这么久,难道还真的忘了道上的规矩吗,放过他?然后等他大了报复我吗?拜托,我们是黑社会,又不是慈善机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道理我家养的两条狗都知道~。” 酒吧里又是一片窃笑,慕容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放了他,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圈子。” “啊呸,慕容城,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像当年那么威风吗,别天真了,现在变天了,飞车党不在了,成五那个死胖子挂了,你慕容城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没卵子的蠢货而已,你要是聪明的话,应该跪下来给我磕两个头,要是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让你走出去,要是表现不好的话……嘿嘿……”他与身旁几名打手相视而笑。 “这是没的谈了?”阿城冷下了脸,向前跨出了半步,握着两把砍刀的手微微抬起,他身上那些血迹都已凝固,暗红暗红,让他看起来很是危险。 韩栋看到他这个模样,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牙,“这才像话吗,道上有道上的规矩,你开口要人,我要是给,那别人怎么看,肯定说我韩栋怂,别人一句话就给了人,那我以后还怎么混啊!不过要是打一场的话倒也行,这样吧,这四个兄弟是我挖掘出来,真正能打的,论实力应该不比当年的你逊色,你要是把他们都撂倒,那我就放人,你看行不?”话音一落,他身旁那四个壮汉都同时向前一步,一时间慕容城只觉压力大增。 看着那四个肌肉块块隆起,面露凶光的四个大汉,阿城知道今晚很有可能要栽在这里,他看得出,这四个都是真正能打的,与先前那些混混绝不是一个级别,自己巅峰时期的体能,或许能够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但现在这具已经负伤的身体,要战胜四人是痴人说梦。 但有时候,明知道前方荆棘遍地,却还是需要闯上一闯的,阿城擦了擦额头的血迹,点了点头。 酒吧中央立刻被清场,桌子椅子都被搬到一边,偌大的酒吧中围了五十几号人,都是刚刚接到通知从附近赶来的青龙堂成员,一个个都兴奋莫名的盯着场地中央。 在那里,是当年飞车党两大金牌打手之一的慕容城,据传已经淡出江湖多年,却没想到今次为了恩主的子嗣又重出江湖。原本飞车党的旧人一个个面露哀伤,他们中的一部分是觉得成五那套行不通,一部分是被威逼利诱上了贼船,还有一部分是看到大势所趋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站位。可无论是谁,看到当年带领自己在东城区耀武扬威,闯下一片基业的男人如今就在众人的嬉笑中慷慨赴死,无论是谁都不会好过。 这是一场生死局,输的人会被当场格杀,一边是已经过一番血战的慕容城,而另一边则是养精蓄锐许久的四个青龙堂打手,以一对四,以残对全,即使是清楚慕容城实力的那批老人也不看好这一场对决,不停摇头,暗暗叹息。 “我先来!”四人当中,一个梳着板寸,脸颊上有一道刀疤的壮汉走入场中,他身高约莫185,体格壮实,看上去起码有两百斤,隆起的肌肉呈块状,仿佛一拳便能放倒一头牛。 他将外套脱去,露出一身标准的腱子肉,惹得一些女人阵阵尖叫。 “城哥是吧,过去听说你很能打,一直没机会比试比试,这次正好,就上来讨教讨教。”那板寸男脸上倒没有太多轻视,点了点头,摆出了一个拳击的起手姿势。 阿城早已将两把砍刀丢在一旁,也对着对方点了点头,摆出了同样的一个姿势,慕容城虽生的高大,但体格上却远没有对方壮实,他身材属于精练型,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那一种,现在跟对方这么一比,单是在体格上便已输了一头。 面对四人的挑战,慕容城倒并没有那么急切,他明白这是一场漫长的战斗,自己若是露出一个破绽或许便是身死,他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那板寸男见他没有先动手的想法,嘿嘿一笑,向前靠近,等到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内时,骤然发难,砂锅大的拳头向着对方的面门便是一拳击去,拳劲带风,不知蕴藏了多少力道。 眼看着那拳头便要击中慕容城,慕容城双眼骤然眯起,微微摆头,险之又险的避过对方迎面击来的拳头,对方的拳头几乎是擦着他头发过去,也在避过对方一击的下一刻,阿城出手了! 两声沉闷的响声,一下子让嘈杂的酒吧都安静了下来,有些混混一脸讶异,恍惚间根本没看清那个消瘦的男人是怎么出手的,为何短短的一次交手,那个叫虎子的男人便捧着自己的脸,血水横流。 酒吧中只有那几个一直在留心关注场中情况的人才看清了当时发生的事情,那个叫阿城的男人避过虎子的一拳的瞬间,闪电般出手,一击精准的刺拳击中虎子的鼻梁,紧接着便又跟上了一记上勾拳,准确的击中了虎子的下巴。打的高壮男子连退几步。 “你!你!”挨了两下的虎子严格上说伤的并不重,但鼻梁被对方一拳打歪,鲜血横流的样子看起来却是相当狼狈,在这么多人面前,自己当先请战原本是为了抢先收拾掉对手,扬扬名,却没想到一个回合便落了下风,怎能不让他愤怒。 第三百七十七章:绽放的血花 “倒是小瞧了你,不过这一回你就别想躲了!”愤怒的虎子目露凶光,上前两步,对着对方便是一记左勾拳,眼见对方又要闪避,虎子变拳为爪,狠狠抓向对方肩头,阿城伸手一挡,同时右手击向对方面门,被虎子一掌拍落。 短短的十五秒时间,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七八招,都没有占得优势。两人的呼吸已变得有些急促,拳来脚往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真实的战斗,基本上没有能够持续保持攻击达到十分钟的情况,往往两三分钟的攻防便会耗去大半体力。 慕容城明白自己必须搏上一搏,若是继续这样耗下去,自己原本就不多的体力更是别想讨得好。想到这里,他瞅准对方的一次破绽,骤然发力,向前一步,欺近对方身前,迎着对方讶异的目光便是两下刺拳,这两下刺拳又快又准,正是他当年最为倚仗的攻击手段,两下刺拳准确的击中对方肋下靠近心脏的地方,仿佛最锋利的刀锋,刺拳击中带去一片血花,心脏骤然受击,虎子整个人都气息一滞,踉跄着向后退出一步。 正是这一步,又让慕容城抓住了机会,踩着对方稍稍弯曲的腿便是高高跃起,对着那高壮男人的下巴便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膝撞。 只听一声闷响,虎子重重的倒在地上,几颗牙从他嘴中飞出,哒哒哒的掉在了大理石地面上,在这一片死寂之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场面顿时一静,原本还是拉锯的局势,一下子便分出了胜负,大多数人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只有那些真正能打的知道慕容城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做了些什么。 一寸短一寸险,欺近对方身前,便是让自己没有腾挪的余地,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必定会遭致狂风骤雨般的打击,到时候连躲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一般两人对阵之时,都会保持一段距离,谁会像这个叫慕容城的男人那样,如此拼命的搏杀。 “你赢了,第二个,换我。”一个阴沉的男人脱去皮夹克,走入场中,看也没看那个正被人拖走的虎子,他身形与阿城相似,都是精练的体格。目光阴冷,如毒蛇一般。两撇小胡子更显阴毒。 “黄嗣龙,请赐教。”小胡子抱拳行礼,随后摆出一个起手式,阴冷的目光如毒蛇看待猎物般,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 阿城稍稍活动着腕部,他知道对面这个家伙不好对付,咬了咬牙,站立在那里,没有抢先动,他需要一点点时间,恢复本就不多的体力。 小胡子并没有抢着动手,仿佛是在给对手时间恢复,直到被边上的人催促的受不了这才摆了摆手,“我要出手了!” “嗯,来吧。” 小胡子黄嗣龙擅长腿技,两条腿如钢鞭般结实有力,短暂的交锋中便让阿城落了下风,腹部被踢中,险些向后摔去,勉强稳住身子,对手的扫腿便又击来,只得伸出双手格挡,虽挡住了对方这势大力沉的一记扫腿,可两条胳膊却被大力震得发麻。 阿城迅速的退后几步,抖了抖手,小胡子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嘲弄的笑,冷哼一声,大踏步追上,右腿向着阿城的小腿扫去。 被对方如此轻视,阿城性格中被压抑许久的血性终于被激起,低吼一声,不退不避,竟也是同样的一脚扫去,两人的右腿在空中相撞,小胡子只觉踢中铁板一般,整条腿都颤的厉害,还没缓过劲,便见对方一脸凶光,紧接着狠狠一脚踢在自己小腹处。 这一记直踢几乎与先前黄嗣龙踢中慕容城的那一下一模一样,只是结果不一样,慕容城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而黄嗣龙却整个人翻倒在地,如倒地葫芦般滚落在地。而阿城也没有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追上去几步,对着对方的胸膛便是重重一脚踩去。 只听几声脆响,黄嗣龙痛嚎一声,口中吐出鲜血,倒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他的肋骨被踩断了几根…… “下一个……”慕容城喘着粗气,眯起的双眼带着股狠劲,看得四周围观的人不由的向后退出几步。 “啪啪啪”,鼓掌的韩栋,“不愧是城哥,宝刀未老,佩服佩服,如果只是一对一,还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还好我们人多,还有两个,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 阿城重重的喘着气,头昏昏沉沉的,看东西都已有了重影,四周的人吵吵闹闹的在说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他伸手想要擦去眼角处的血迹,擦完之后却更加看不清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背处满是鲜血。 他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往日里轻松做到的事情如今却难如登天,肺部火辣辣的,一根肋骨似乎断折了,先前的那场恶战几乎耗去了他全部的体力,如今能够站在这里也是勉强。 但他还站着便是赢了,第三名对手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然没了动静。 四周议论纷纷,人们都为这样的结果感到惊讶。 “想不到连三哥都败了,这个叫阿城的男人真是够厉害。” “可不是嘛,看上去摇摇欲坠,推一下就会倒的人,硬是让他撑了下来,没的说,真是条汉子。” “哎,可惜啊可惜……” 阿城觉得四周的灯光好像暗了许多,身子也变得有些冷,让他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谁把灯关了……这也太下作了…… 看到面前的男人连站都站不稳,第四个出场也是最后一个出场,绰号霸王的大汉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开口说道:“你我立场不同,如今生死相搏,不过我依旧敬你是一条汉子,如果有机会该跟你好好喝上几杯。” “废话什么,上去干掉他啊!妈的,你以为你是在拍武侠片啊!”一旁的韩栋凶狠的骂道。 霸王眼角深处闪过一丝愤怒,那愤怒转瞬即止,随后扬手对着面前那摇摇欲坠的男人抱了抱拳,“得罪了。” 迷迷糊糊的阿城觉得眼前似乎有人走来,想要睁眼看清对方,却只觉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 最后一场了吧,打完这场就能带着平安回去了……小琳还在家等着我……她在等着我…… 他努力稳住身子,向着对方挥出一拳,那积蓄着最后一点力气的拳头在别人看来却绵软无力,击打在那个叫做霸王的男人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挥出这一拳的男人已向前瘫倒。 霸王扶住怀中这个满身是血昏死过去的男人,心中很是敬佩。 “干什么!还惺惺相惜啊!还不快弄死他!艹,我就不信干不死他!”对于手下的行为,因为紧张而变得声嘶力竭的韩栋愤怒异常。 “韩哥,他都这样了,还打啊?”韩栋身旁一个长发青年面露不忍,话音刚落却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不打?为啥不打?规则是他同意的,现在倒下了,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去,把他给我抬过来,我亲手收拾他,能打是不,这么能打我就挑断他的手筋脚筋,看看他还能不能嘚瑟。” 在韩栋歇斯底里的喊声中,一些人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另外几个想要拍马屁的混混立刻围到了霸王身边,想要将霸王怀中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夺去。 “韩老大,做事不能太绝!”霸王心头怒起,他们这干人最是敬重英雄好汉,怀中这个叫做慕容城的男人为了恩人的儿子独闯龙潭,只身一人前来要人,怎能不让人敬佩,因为立场不同,以一敌四,能够将自己三个兄弟打败更是令霸王自叹不如,这样的胆气与实力,怎能不让霸王为之动容。 “绝?!什么绝不绝的!这是游戏规则!他自己都答应了,怎么着,蔡庆河?你觉得我做得不对?那好,我问你!是谁给你女儿付医药费的,啊?你倒是说说,是谁给你钱,让你养家糊口,现在竟然质疑我?是不是不相干了啊?!”韩栋的声音如刀子般戳得霸王心口生疼,他咬了咬牙,拳头用力捏紧,却还是不敢反抗,长叹一声,将怀中那血人交给了那几个混混。 “哈哈,对,给我拽过来!”韩栋从手下手中接过一把锋利的长匕首,试了试刃口,满意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凶光,看着那个如死狗般被拖向自己,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心中很是畅快。 “爱出头是吧,城哥是吧,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谁才是东海市真正的王!能打是吧!我看看你以后还能不能打!看你在地上还能不能爬!”反射着灯光的雪亮匕首高高举起。 一声枪响,韩栋手中闪过一丝血光,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韩栋哀嚎一声,向后退出两步,捂着满是血迹的手大喊道:“哪个王八蛋,敢开枪打老子!” 青龙堂一众人连忙四处打量,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入口处的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高体壮,看上去犹如一只健壮的狗熊,脸上好似蒙了层冰霜,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他边上那个女人却很是正点,身着皮衣,长发飘飘,一双腿更是笔直修长,看得人只咽口水,可她手中的两把手枪,却令人不寒而栗。 第三百七十八章:黑烟 阿城离开之后,萧琳便再也没有合过眼,七月的夜晚,微风徐徐,而萧琳却觉得燥热异常,抱着枕头辗转难眠,不得已起身冲了个凉,回到卧室依旧睡不着,便打开了那老旧的电视机,看着略微模糊的屏幕中播放的晚间节目。 重播过无数遍的肥皂剧,上映十几年的老电影,广告,无聊的综艺节目,最后萧琳停留在了午夜新闻,早前的新闻节目怕影响不好,多是不会播放太过糟糕的新闻,而午夜新闻却不受这个限制,如果有心人能够熬夜,打开电视,便会从这档新闻中了解到这个城市,乃至这个世界那些被公布出来的猎奇可怕事件。 带着雪花点的电视屏幕,画面并不算清晰,打了马赛克的案件现场,一片血迹,听着主持人平直的语调,萧琳却觉得浑身发冷,连忙将电视关掉,倒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眠。 可不管怎样努力,怎样祈求,依然无法入睡,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一闭眼就会看到一大滩血,看到那倒在血泊中熟悉的高大背影。她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入柔软的枕头中,呜呜的哭泣着。 喧嚣的酒吧因为一声枪响一下子便归于寂静,青龙堂的成员们讶异的看着那一男一女脚步平缓的走入大堂中间,周围拥挤了近五十人,而这两人脸上却找不到任何畏惧。 “******!竟敢开枪打我,兄弟们,给我废了那个婆娘!”韩栋手背上满是鲜血,子弹掠过,带起一大片皮肉,疼的他脸色苍白,大声的谩骂着。 听到他的指令,被枪声惊住的青龙堂成员一个个嘶吼着操起身旁能到手的家伙,一股脑的围了上去,可这边刚动,那边的枪声便又响了起来。 那个有着一双****的长发姑娘就这样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前方的韩栋,可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留,她的枪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无论是从侧方还是身后,只要有人动了,她都是看都不看甩手一枪,没有迟疑,没有停滞,两只手上的手枪响声不断,连绵而迅速。中枪几人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可看中枪的位置却都不算太严重,多是手臂腿上,显然对方不想杀人,只是为了震慑。 在倒下了二十几人后,再也没人敢向前一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停在原地,那个女人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娴熟的重新换上两个弹夹,拉动枪栓的声音仿佛最后的警告,一时间所有人都忍不住的退后几步,留出了中间那一大块空地。 “上!上啊!他们就两个人,怕个蛋!你们这群没卵子的废物!”韩栋气的脸色通红,推着身旁的几个得力手下上前,可那群人平日里喊打喊杀威风无比,遇到这种情况却一个个往后直退,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这时,那长腿女子身旁的壮汉摆了摆手,“差不多了。”他向前迈出一步,目光在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阿城身上停顿了片刻,又看向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全身****的成平安。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忍,摇了摇头,对着一脸怒气的韩栋问道:“你就是韩栋?” “妈的,老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信不信我砍你全家。”情绪的快速起伏令韩栋早已没了平日的冷静,歇斯底里宛如街上骂街的泼妇。 “动不动砍你全家,你是小学生吗?”那壮汉摇了摇头,随即说道:“我们是特搜组的,现在关于原飞车党头目成五之死的案件需要你的协助,请跟我们走一趟。” 听到这话,韩栋一张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你让我跟你们走我就走啊,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壮汉皱了皱眉,觉得面前这人有些无理取闹,正欲开口,却见原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男人现在竟然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阿城又站起来了。 今晚酒吧中的一伙人已见过很多足以让他们议论几天的事情,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身上大大小小十数个伤口,早已没了力气的男人竟然又重新站了起来,一时间,又是鸦雀无声,都傻愣愣的望着那个男人。 阿城只觉眼前灰黑一片,眨了眨眼依旧看不太清,由于失血过多,他感觉很冷,勉强站起,一眼便看到了前头不远处的韩栋,他张了张嘴,变得惨白的两片嘴唇中轻轻吐出一句话:“放过孩子吧,他是无辜的……” 场中空寂,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听清了,原本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的话,却不知怎的,竟然好似点燃了火药桶,韩栋立刻变得面目狰狞,抓起手边一个沉重的洋酒瓶,抡圆了便往阿城的脑袋砸去。 “乒,乒,乒!”三声连续的枪响打断了韩栋暴戾的行为,三颗子弹准确的击中他的手腕,连成一条线,竟将韩栋的手腕齐腕打断。 “你!太乱来了!”那壮汉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同伴会这样做,转头埋怨。 “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看。”那妙龄女子却不为所动,对着中枪的韩栋努了努嘴。 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韩栋断裂的手腕竟然向外冒着黑烟…… 壮汉神色一凛,大踏步向前,将又昏死过去复又倒下的阿城拦腰抱住,随后扛上了自己的肩头,对着周围人大喊道:“不想死的就快走!” 他的喊话显然没有什么作用,青龙堂的成员们依旧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个断手处向外冒出黑烟的男人。 “说那么多干什么,不想走就待着吧。”那女子轻呼一声,两把手枪对准了韩栋便是连续扣动了扳机。 韩栋胸口处连连中弹,被打的不断后退,若是换成常人,早就会因为伤势过重而倒地,而奇怪的是,韩栋并没有,反倒是从那一个个弹孔中飘出了更多的黑烟。 黑烟笼罩了整间酒吧,人们惶惶不安,有觉得事情不对劲的已经丢下一切逃了出去,而那些不是关键部位中弹受伤,行动不便的则想跑也来不及。 “啊啊啊,好痛,好痛!”一个受伤的人高声喊着,人们诧异的发现那从韩栋体内飘出的黑烟竟如活物般钻入了他的伤口,这人的喊声仿佛一个讯号,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痛嚎起来。 “我先带他们出去,你先顶着。”那壮汉面色沉稳的叮嘱了一句,大踏步向前走去,此时已没人会去拦着他,他伸手抱起那个躲在角落因为惊恐瑟瑟发抖的孩子,没有再看别人一眼,一手一个扛着两人便走了出去。 黑烟钻入那些伤者体内,如同火焰在灼烧着他们的伤口,一个个青龙堂的成员倒在地上不住哀嚎,而那女子则依旧一脸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般,站在这人间地狱中间。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身中数十弹依旧站立不倒的韩栋。 此时的韩栋哪还有原本的气定神闲,低垂着头,原本还算结实的身体上遍布弹孔,向外不住的冒着烟,不知是因为酒吧的灯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临近之人发现韩栋的皮肤正变得褐绿。 当那个壮汉再次进入这满是哀嚎的酒吧时,局势再次变化。 皮肤变得褐绿的韩栋抬起头,双眼变得漆黑,狰狞的笑着,那些发散出来的黑烟又不断被它所吸收,而它的身躯也开始膨胀,变化,最后竟变成了一个遍身赘肉,极具狰狞的可怕怪物,而那些因为受伤被黑烟钻入身体的人们也不再痛嚎,他们从地上不断爬起,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一个个已不再是人。 “和情报部预估的差不多,变成人魔了,动手吧。”那高挑女子点了点头,手中换好弹夹的双枪对着四周正围过来的那些尸人们接连扣动扳机。 壮汉低吼一声,大踏步向前,伸手便将挡在自己行进路线的两只尸人扫飞出去,这时那个肥胖的人魔开始向着他冲来,那肉团般的两只手陡然变长,一左一右抓向壮汉。 壮汉冷哼一声,勃颈处项链上的一颗圆珠闪过一丝光芒,紧接着一把如门板般巨大的铁块骤然出现在他手中,对着那攻向自己的人魔便是一刀斩去。 酒吧外头,停着十数辆警车,那些刚刚从酒吧中逃出的青龙堂成员一个个如丧考妣的蹲在角落,双手抱头,在他们身边是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陈部,就进去两个,没事吧?”夏良走到了一辆警车旁,开口询问驾驶座上抽着烟的陈震。 陈震笑了笑,“没事,他们两个够了,倒是你那边,绿宝石的行动如何了?” 夏良挠了挠头,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西北方,“因为不会有问题吧,现在还没消息……”这时,他腰间的通话器响了起来,他拿起通话器,按动开关,里面传出略微有些失真的说话声:“今晚的任务搞定,叫警察来收尾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辛苦了。”挂断通话器,夏良笑着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陈震点点头,将烟头丢出窗外,伸了个懒腰,“今晚就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这么忙,我可要请个假好好休息休息。” 第三百七十九章:哽咽 酒吧里枪声已不再响起,又等了约莫两分钟,那一男一女先后走了出来,走在前头的石头拍了拍手,“麻烦你们打扫现场了。”站在前头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白大褂的特殊工作人员便在几个端着枪的军人陪同下一窝蜂冲入了已没了动静的酒吧。 陈震打开车门,下了车,对着石头招了招手,问道:“里头怎么样,没麻烦吧?” “一个低级人魔,刚刚变化,成不了气候,就算我不去,小钟都能对付。”石头对着已自顾自上了车的女人努了努嘴,后者关上车门便发动了引擎,也不理会其他人便自顾自开车离开。 “她还真是冷漠啊。”跟在后头的夏良嘀咕了一句,石头微微一笑:“她就这脾气,不过人倒是还算好相处,最重要的是,很值得信赖。对了,我刚才送出来的那个伤员呢?” “在那呢,刚刚紧急治疗了一下,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他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 石头没有回答,连忙走到救护车边,从后门爬上,一眼便看到狭窄病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另外一个孩子则坐的一旁,身上批了件衣服,脸上依旧是一脸的惶恐,见到石头上了车,吓得往里一缩。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石头脸上多了一点柔情,伸手摸了摸成平安不太整齐的头发,平安原本满是惊惧的心也不知怎的,被对方的大手一摸竟然就平复下来,再没了先前的惶恐不安。 “陈部,今晚没事了吧,那我先跟着一起去医院了哦。”石头转头对着车外的两人说道。 “嗯,今晚休息了,怎么,这人你认得?”陈震望着病床上那个失去意识的男人,隐约觉得似乎有点印象,却又记不起究竟是谁。 “算认得吧,以前有过些渊源,那我们就先过去了。”陈震答应了一声,将救护车的后门关上,救护车亮起指示灯,驶向医院。 救护车里头,平安好奇的看着坐在身旁这个身形几乎有自己好几倍大小的男人,疑惑的问道:“大叔,你认识我?” 石头转过头,有些怜惜的摸着小平安的小脑袋瓜,“当然认得,小平安吧,你爸爸还老担心你成绩差呢。” “爸爸……你认识我爸爸?”平安略微有些惊讶,乌黑的两只瞳孔一眨一眨,吃惊的看着面前的大个子。 “当然认得,我跟你爸经常一起吃饭。”石头想起过去的一幕幕,眸子里浮起了一抹忧伤。他依然记得,那年夏天的那出闹剧,成五那个胖乎乎的男人为了面子问题,带着全帮来堵自己的事情。 那天是自己第一次和晓枫出去约会,回来时候看到门口堵了这么多人着实吓了一跳,那天晚上,自己和林夕仅仅两人,面对着百人的攻击没有露出一丝害怕,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叫阿城的男人曾经让自己很是欣赏,另一个叫六子的似乎被自己失手打残了,那个矮胖子则一直躲在人群里咋咋呼呼的喊个不停。 而现在呢,林夕已经快一年音讯全无,晓枫与自己已结了婚,这几天两人的孩子就要出生,而那个叫成五,一直以来都笑的最没心没肺的男人却已不在了,而这个叫阿城的男人却为了救成五的独子,只身犯险,成了这幅模样,想到这里,不禁唏嘘不已。 “他们说我爸爸是坏人,大叔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平安急切的话语打断了石头的回忆,石头微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怎么会呢,你爸爸是好人,是个大好人。” “真的?可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爸爸是坏人,还说要打死我。”似乎又记起了之前的情形,小平安打了个哆嗦。 “那些人才是坏人,你爸爸一直都是好人,难道你不觉得吗?”石头温柔的将平安身上的那件外套给整理了下,透过缝隙看到他身上的瘀伤,不禁心中生怜,“疼吗?” 平安摇了摇头,“不疼,我爸爸……”他低着头想了想,而后有些缓慢的说道:“我爸爸总是很忙,都没什么时间在家,我讨厌他。”他这般说着,眼眶中却闪出泪花,哽咽着说道:“可是,听到他们说我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看不到了,我却好想哭,大叔,这是为什么啊?” 望着哭泣中的平安,石头心头一黯,将小小的孩子搂在自己怀中,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背脊,听着他哽咽着,压抑着的哭声。 “妈妈走了,爸爸也不在了,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大叔,我以后该怎么过啊,呜呜呜呜。” “你不会只有一个人的,会有人照顾你。”石头轻轻拍着平安的背,“你的爸妈没有离开,他们只是去了天上,一直都看着你,你要是一直哭他们可会笑话你的。” 平安听到这话,哽咽着咽了口口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拉开窗帘,望向满天星空的天空。“爸爸妈妈真的在看着我吗?” “嗯,在看着你,一直在看着,你过的好一点,他们也开心一点,你难受,他们也会陪着你难受。” 平安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许久,才又说道:“那我不哭了,这样爸爸妈妈也不会跟着难受。”他靠着石头重新站好,然后将目光看向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大叔,这个叔叔也是好人吧,他来救我的。” “嗯,他也是好人,跟你爸爸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那希望他不要有事啊,那些坏人好凶,这么多人打他一个,可他却不肯走,我都吓得不敢动了,他却还是不肯走。大叔,这个叔叔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医生会救他的,好人不会这么容易死……” …… 也不知做了多少梦,各种各样的梦,或是悲伤,或是欢快,却都是灰蒙蒙的,隐约记得梦中,五爷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有些宽大的西装,肚子鼓鼓的,对着自己说:“阿城啊,过去给你添麻烦了,不过现在我要走了,临走之前还希望你能帮着照看一下平安,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拜托你了。”阿城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始终摸不到那近在咫尺的成五,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微笑着转身,缓慢而又疲惫的向前走去,一步又一步,沉重,充满不舍…… 阿城只觉眼眶凉凉的,努力睁开双眼,便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耳畔传来电子仪器规律的声响,鼻子里闻到的是医院惯有的气味。 他感到自己脑袋晕乎乎的,勉强想要起身,却发现胸口处有些沉重,有些困难的低头看去,随后呼吸为之一滞。 萧琳闭着双眼,平缓的呼吸着,她的脸上尤有泪痕,眼角处因为疲惫产生了些许皱纹,乌黑的长发就这样披散着,睡梦中,犹如一个美丽的公主。 阿城不敢动,保持原本的模样,只是双眼却不舍得从萧琳精致的容颜上移开,保持着这个低头的动作,让他脖颈十分酸楚,却依旧不舍得改变。 这时门开了,一个大汉走入屋中。阿城抬头看去,便看到石头那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脸。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是你。” 石头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睡在病床旁的萧琳,轻声说道:“她守了你两天了,刚刚睡下,让她多睡一会吧。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去叫医生。” 阿城缓缓摇了摇头,张了张嘴,长时间没有说话让他的喉咙干涩的难受,费了一番力气才有些艰难的挤出一句:“五爷的儿子他……” “放心吧,平安他没事,就在隔壁病房,身上只是些瘀伤,很快就能出院。”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头柜旁,倒了杯开水,喂了阿城一些。 就在这时,一串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病房的安静,石头满是歉意,摆了摆手,慌忙的走了出去。 萧琳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在阿城略带慌乱的注视下,缓缓睁开,短暂的失神之后,她的双眼便对上了阿城充满柔情的双目。 忽然间,萧琳的脸上扬起怒气,原本温柔的双目皱了起来,直起身子,对着刚刚醒来的阿城便是一个巴掌甩来,或许是两天没有休息好的原因,这巴掌打的全然没有力道,皮糙肉厚的阿城并没有感到多痛。 萧琳抓起阿城没有受伤的上臂便是一口咬下,这一口咬的很是用力,连阿城都感觉到一股巨痛,只是强忍着没有发出惨呼,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是这次的惩罚。”半分钟后,萧琳终于心满意足的松了口,轻轻舔了舔自己有些发麻的牙齿,咬了咬牙,脸上的怒火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涟涟的泪花。 她扑到阿城胸前,嚎啕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阿城的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 “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呜呜呜…看到你伤成这样,我的天都塌下来了,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原本清秀的脸上满是泪水,她伸手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阿城有力的胸膛,哽咽着,哭泣着,满是悲伤,阿城怜惜的看着这个为自己落泪的女人,只觉得此时的她比过去见到的任何时候都要美。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第三百八十章:楼上的住户 赵小勇睡得正香,却被开门声弄醒了。 “儿子,别睡了,都快八点了,起来起来,吃完饭我们俩就得上班了。”喊话的腔调声音不用睁眼便知道是自己的母亲。 赵小勇很想侧过头,假作没听到,继续睡,但他过去的经历告诉自己这个方法不成的,要是真那样做保不准什么时候盖着的毯子就不翼而飞。他揉揉眼睛,勉强坐起身子,由于睡眠不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窗外已是一片晴好,叽叽喳喳的鸟雀叫个不停,他嫌恶的摆了摆手,穿衣下床走了出去,跟餐桌旁正吃饭的父亲问了声好,便敷衍似的去洗脸刷牙。 等到一家人都坐在餐桌上时,已是七点四十五分。赵小勇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喝了几口粥,只觉得一阵轻松,若是换做平时,现在的自己或许正在早自习,努力的抄作业,又或者是正跟相熟的同学开着玩笑。暑假果然还是很美妙。 “哎,你们爷俩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啊?”赵小勇的妈妈面露古怪的问道。 “什么怪味?没闻到啊。”他的父亲将报纸合上,摆在一旁。 “额,不是吧,有点臭的味道,你没闻到?那小勇呢,有没有闻到?” 赵小勇摇了摇头,心想这几天可是有好好洗澡,应该不是说的自己。 “那就奇怪了……我一大早就闻到了,好像是死老鼠的味道。” “妈,这正吃饭呢。”赵小勇拿筷子戳了戳桌子,表示抗议。 “就是,都这么大了也没个轻重,害的我都没胃口了,这半碗不吃了,我先上班去了。”赵小勇的父亲囫囵的喝了半碗白粥,擦擦嘴,提起公文包便向外走去。在门口穿鞋时,还一边嘀咕:“你妈就是这样,老神神叨叨的,我说了多次,屁用没有。” “你这老家伙,还数落起我了,快滚去上班吧。” “嘿嘿,那我走了,小勇,老实在家待着,别老想着往外跑。” “知道了,爸。” 送走父亲,母亲收拾完碗筷,也上班去了,八点整时,屋中只剩下赵小勇一个人,他走到窗外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被那和煦的阳光一晒,整个人又犯懒了,打了几个呵欠,懒洋洋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暑假嘛……自然要睡到自然醒…… 赵小勇连门都没关,抱着毯子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便要入眠,便听到楼上传出仿佛是弹珠落地滚动的声音,赵小勇皱了皱眉,埋怨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玩弹珠,有毛病啊。” 楼上,也就是顶楼的六楼,住了一对退休的老夫妻,都已八十高龄,老太太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连脑子也有些糊涂,全凭身子还算健朗的老头子照顾。据说他们的儿女都在外工作,一年都没有几次回来,但凡是楼道里三姑六婆谈起他们家的事时都是一脸唏嘘,赵小勇还记得母亲有一天回家就对着自己说,“你要是以后也这样,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一向算温柔的母亲说出那样的狠戾话,在赵小勇稍显稚嫩的心中留下了相当清晰的印象。 那弹珠滚走以后,便不再响了,赵小勇迷迷糊糊间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发现已是午后一点,赵小勇坐起身子,只觉自己浪费了不少时间,在厨房里热了热母亲留下的饭菜,囫囵的凑合了一顿,便打开电脑,开始玩起最新款的游戏。 由于社会风气的大变样,现在的普通家庭几乎都不敢让自家的儿女出外玩耍,这一年间家用电脑的销量剧增,与其子女出外让全家人提心吊胆,还不如让他们对着电脑做个宅男宅女。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市面上流行的网络游戏也越来越多,初中生也已渐渐成了网游大军的主流,作为一个初二学生,赵小勇喜欢这个感觉,在网络游戏中与同学一起打怪夺宝,这感觉像足了武侠片的氛围。 一玩便是一整天,等到晚间父母回来,吃完饭后赵小勇又坐到了电脑桌前,晚上八点可是有公会活动的,他可不想错过。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近午夜,赵小勇反倒是越来越有精神,看着闪烁的荧光屏,手中按键的动作飞快,看着boss的血量一截一截的向下减去,心中很是畅快。 这时,楼上又传出了一声弹珠落地的声音,注意力稍稍松懈了一些,没有躲过boss的高伤害技能,一时间整个团队都因为赵小勇的疏忽导致灭团。 看着聊天栏的指责,赵小勇颇有些不好意思,便将楼上的那弹珠声说了一下,然后便看到队伍里一个叫清风漫卷的id说,这个声音他也听过,还有几个人也附和说有听过。 这时那个年龄比赵小勇大了十岁的团长一脸得意的告诉他们,这才不是弹珠掉落的声音,而是建筑物热胀冷缩,空隙发出的声音。 赵小勇一帮子初中生自然没有听过这种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答案,大呼小叫的讨论了好一阵,又在网上搜了一阵,发现还真有这种说法,一时间竟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热闹不已,一直闹腾到两点多,一帮学生才散了,各自休息。 赵小勇躺在床上,只觉这世界神奇,这时又听到楼上弹珠落地的声音,便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一次的声响有些不太一样,那弹珠落在地上一直滚啊滚啊……不知滚了多久。 赵小勇觉得不太对劲,但逐渐模糊的意识也没有太过在意,昏昏沉沉便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吃早饭时父亲对着报纸摇头叹气:“哎,都快一个月没下雨了,这天再晴下去,可就麻烦了。” “不是有自来水吗,又不怕大旱。” “傻孩子,你住城里自然有自来水可以用,可周边的乡镇便没有那么好了,已经是经常性的停水,要是再不下雨,今年农村地里的收成也要受影响。”赵小勇的父亲一阵唉声叹气。 “得得得,你这说话腔调,我还以为家里来了大领导呢,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些事你可管不着,快吃饭吧,别迟到了。”赵小勇的母亲有些嗔怪的说道。 这边吃着饭,赵小勇的母亲却又开了口,“哎,我说,最近你们爷俩有没有见过楼上那两口子?” 赵小勇摇摇头,没说话,但眼神透露出的消息却是我每天都乖乖听话可没出去,他的父亲也同样的摇摇头:“倒没见过,咋了?” “没事,就觉得有些奇怪,往常上下楼梯时都能见着几次,这段时间却没见到人。” “说不定是接起子女家住了吧。”赵父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可能,昨天楼上还有动静呢,肯定都在家里。”赵母说道,赵小勇也附和了几声。 “世道不太平,俩老口子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很正常。” 这一天,赵小勇又听到了三次弹珠落地的声音。 第三天早上,赵母没来开门,赵小勇便自动醒了,他是被窗外的动静吵醒的,打开窗,便看到头顶上方飞了一大群黑色的鸟儿,呱呱直叫,很是难听。那些鸟儿块头颇大,赵小勇只是一看,便连忙关上了窗,生怕被一只大鸟儿飞进来。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赵母神色复杂的快步走过来,透过窗户看了一眼窗外,嘴上嘀咕着什么阿弥陀佛的,将厚实的窗帘拉上,叮嘱小勇说:“别开窗,别开窗,这几天这窗户都别开了。” 赵小勇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约觉着空气里有淡淡的一股臭味。 这一天,楼道里时常有人走动,楼下似乎也停过几辆警车,赵小勇的父母叮嘱他千万不要出去,可到了下午,却有人在敲门,赵小勇透过猫眼一看,见是两名穿制服的警察,便将门打开了。 “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家吗?”年轻警察和和气气的问道。 赵小勇摇摇头:“都去上班了,叔叔,有事吗?”他过去曾听说有人下小电影被抓,现在看到两个大盖帽出现在门口,心中不由的便有些慌乱。 那两个警察往屋里看了看,便又将目光收回,“是这样的,想了解一下最近几天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楼上的住户?” “楼上的爷爷奶奶啊……很久没看到了,怎么了?”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站在前头那个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最近治安不好,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些,要是有陌生人敲门,不要开门,有问题就报警,我们先走了。” 赵小勇不明白这两个警察到底想说什么,狐疑的关上门,隐隐的听到楼道中,那两名警察似乎又去询问其他住户。 “楼上的不是都在吗?……”赵小勇自言自语道。 次日,赵小勇迷迷糊糊间便觉得有些尿急,起床开门走到厕所,痛快的解决了生理问题,洗手时便听到外头父母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赵小勇一时好奇,竖起耳朵听着,便听到自己母亲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太可怜了……” “还能怎么样,两个老人本就行动不便,一个出事,另一个就别想活了。” “可那老头被人发现了,可那老太太又去哪了?” “谁知道呢……唉……真是惨啊,要不是那群乌鸦围上来,谁能知道这老头子已经死了那么多天,连身子都烂了。” “大夏天的,可不是吗,之前我就说有怪味有怪味,你们却都说没闻到,看看,不是我的问题吧。” 第三百八十一章:消失的老太太 赵小勇身子一怔,面色瞬间转白,楼上的住户死了?听到父母的谈话,他这才意识到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昨天的几件怪事,赵小勇一门心思放在网游上,并没有多想什么,虽觉得奇怪,但初中生的见识毕竟有限,倒是没有想到那件事上去,听到父母这么一说,顿时整个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对!昨晚我还听到楼上有动静的啊…… 赵小勇回想了一下,昨晚十点不到的时候是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现在细细一想,这脚步声似乎与楼上的爷爷的脚步声不太一样。 等等!老妈说老太太到现在还没找到…… 赵小勇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该不会老太太还留在楼上吧…… 那也不对啊,老太太行动不便,一直都是坐着轮椅的,几乎没有出过门,没人见过她走路啊…… 还未彻底清醒的脑袋越想越是迷糊,直到被母亲喊了一声,才傻傻的走出屋子。 一整天,赵小勇都在想着这方面的事情,只可惜,他的脑袋在班上算不得聪明,理科相关的科目一向又都薄弱,父母遮遮掩掩避过不答,而早上听到的一些事情也由于刚起没多久,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一时间,赵小勇自己都被绕晕了过去。 他将这件事情在班级群里一说,原本只有几个人说话的群顿时热闹起来,男男女女都冒头出来议论起这件事情。 “没发现老太太,那说不定是被人带走了,要知道现在可不安全。” “谁会带走个老太太啊,妖怪要吃人也肯定挑嫩的吃啊。我觉着老太太其实是老早死了,那户人家和别人走动不多,别人不知道而已。” “怎么可能,丧事这么闹腾,会没人知道?” “哎,你怎么不带脑子啊,想想啊,子女都是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显然是不怎么记挂自己父母,那老爷爷死了老伴,然后联系不上子女,自己没办法,丧事只能从简啊,没人吹打,没人抬棺,哪会热闹。” “这么一说……说不定老太太的尸体还留在楼上呢,小勇你怕不怕?” 说话那人是赵小勇在班上的死对头,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两人一向不对头,甚至还打过几架,现在在群中几个平日里颇有好感的女生面前,赵小勇自然不肯落了威风,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发送:“切,瞎说什么,昨晚我还听到楼上有动静,肯定是他们家孩子来了。” 刚发送完便听到楼上传来动静,赵小勇身子一颤,有些慌乱的在群里说道:“楼上又有响声。” 群里顿时一片翻腾,刷屏速度之快,连看都有些看不清,等待刷屏的速度放慢,赵小勇一点一点的往上翻,便发现班上有些人觉得可怕,有些人觉得有趣,有几个则在怂恿着赵小勇上去看看。 原本赵小勇是没胆子去的,只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死对头在几个漂亮女生的回话后头跟的那句话时,他便气的站了起来,“他这胆小鬼,哪有胆子啊。” “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看看。” 拿上钥匙,穿上鞋蹬蹬蹬的便往楼上走,到达六楼时,原本发热的脑袋便一下子冷了下来。 赵小勇住的小区已很有年数,六楼是顶楼,601的住户五六年前便已搬走,房子不知为何一直空着没人住,平日里也冷清的吓人。602便是那两个老人的住处,也就是自家上头,这时那脏兮兮的黑门关着,阴沉的可以。楼道中灰白的墙面上到处都是牛皮癣小广告,红彤彤的电话号码歪歪斜斜的写了一片。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小勇觉得上了六楼以后,便感觉一股莫名的冷意,一时间甚至都感觉不到属于七月份的炎热,他脑袋里的勇气瞬间消散,筹措不定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隐约间似乎又听到屋里有人在走动,赵小勇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可一想到这样回去,会被那个胖子数落笑话,在班上几个漂亮女生面前丢脸,赵小勇心头便涌上了一股勇气,走到门边,敲响了602的大门。 “咚咚咚”,楼道里静悄悄的,602陈旧的防盗门在赵小勇的敲击下发出难听的摩擦声,边上墙面上的白灰也稀稀落落的往下掉。 没有动静,赵小勇又敲了两下,确定里面没人回应,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要下楼,走了两步来到楼梯口正要迈步下楼时,忽然听到602室里头传来一个老迈的女声:“谁啊?” 赵小勇心头一惊,全身一颤,也不理会别的,赶忙跑下了楼,掏出钥匙哆嗦了老久才打开铁门,跑回自己房间,进了房间,赵小勇慌张的关上门,立刻跳上床,用毯子将身子盖了起来,抖个不停。 这炎炎夏日,闷在毯子里头的赵小勇非但没有感到一丝炎热,还冷的厉害。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响起了电话铃声。 那电话铃响了良久,赵小勇才算恢复了精神头,犹豫再三,走了出去,可刚想接起电话,那铃声便停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回屋,电话又突然响了起来。 鼓足勇气的赵小勇接起电话一听,这才发现打来电话的那人是自己在班上的死党余亮。 “是你啊,吓我一跳……”他长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你不会真的去敲门了吧?”电话那头,余亮声音充满好奇。 一想到刚才敲门的情景,赵小勇便只觉全身发冷,连牙齿都开始打颤。电话那头听他这边没动静,立刻便明白过来。“你怎么这么冲动,别听那些人的怂恿啊。” “可…可是我已经敲了……” “有人回应吗?” “本来没人的……可后来要走的时候就有人回应,是老太太的声音……” 话筒里头听得到余亮倒吸气的声音,“你啊你啊,这都算是什么事啊,这下该怎么办,只希望那老太太别找上你啊。” “应该不会,她行动不便。”说到这了,赵小勇身子一颤。 行动不便,坐轮椅的,从来没人看见过,只是听过有这个人。屋里只发现了老头的尸体,没人看到老太太……可是刚才,回答自己的又是谁? 赵小勇只觉脑袋里乱糟糟的,跟米糊糊一样,分不清东西南北,抓着电话的手也不由的垂下。 那一晚,赵小勇全然没了原本的活力,如同瘟鸡般无精打采,父母询问一番却也没得到答案,只说是没休息好,让他早点休息。 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紧紧抓着毯子,将全身都盖得严实,可尽管如此赵小勇依旧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天花板,仿佛将会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渗入,来找自己…… 就这样一直僵持了近三个小时,心力交瘁的赵小勇终于敌不过困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时分,赵小勇突然没来由的惊醒了,心跳跳动的极为迅速,悸动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掀开毯子,发现自己浑身是汗,热的难受,看了一眼窗子,那厚实的窗帘更让他觉得热,一把拉开窗帘,伸手便将那紧闭两天的窗子打了开来。 窗子一开,徐徐的晚风吹入,全身燥热的赵小勇瞬间感到一阵清爽,他觉得这时的自己才算活了过来,探头出去,看着外面那萧瑟的夜景,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 无意间的回头,他的脑袋停住了,原本脸上的轻松神情也瞬间凝固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那一张脸,那张脸满是皱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巴干瘪瘪的,似乎一颗牙都不剩,一头青丝倒挂着,在夜风下微微晃动。 一个老太太正倒趴在住宅楼的外头…… “是你在敲门吧?”老太太努了努嘴,瓮声瓮气的问道。 赵小勇瞳孔急剧收缩,他这才看清,老太太根本已不是人!那连接着脑袋的是一条巨大的手臂!而手臂的那一头则是连接在一个如同蜘蛛般的躯体! 赵小勇哆嗦着想要退后,却被那老太太伸手一把掐住脖子,“不是你在敲门吗,我来了……怎么你又想走……”老太太的脸随着说话的声音越靠越近,赵小勇愈发清晰的看到老太太脸上那沟壑般的皱纹,那一片片老人斑,并且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腐朽的气息。 他想喊,可喉咙被捏的严实,根本喊不出口。 赵小勇第一次感觉死亡是如此接近,当他以为一切都已完蛋,那个老太太的一张脸越靠越近时,远处传来了呼啸的破空之声,他的余光中看到似乎有一个绿色的东西正从远处飞来。 那……是什么? 碰撞发生了,巨大的力道撞击在那蜘蛛般妖物的身躯上,那怪物抽搐了几下,掐住赵小勇脖颈的手臂连带着向外一抽,将赵小勇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身处空中的赵小勇这才有余力发出第一声呼叫,此时的他已坠落到三楼的高度。 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赵小勇闭上眼睛,本能的用手脚挡在身下,迎接着碰撞的到来,可忽然身子一轻,下一刻自己便已停住了,他睁开双眼,然后便看到一个仿佛全身镶嵌着许许多多绿色宝石的人将自己抱在怀中…… 第三百八十二章:特搜组 赵小勇今晚遇到的怪事也实在多的令他有些晕乎,开窗吹风,这极为寻常的一件事,却没想到看到一个模样可怕的怪物正趴在楼房外头等着自己,原以为要被掐死了,却被丢了出去,原以为掉下去这回肯定要摔死了,却没想到竟然又被人救下来。 短短几分钟,在生死线上来回几趟,换做成年人也得惊慌失措,更别提这个才是初二的半大孩子。 赵小勇张大着嘴,有些惶恐的看着正将自己拦腰抱起,也就是将坠楼的自己救下的那个怪人。 若说看见爬在外墙的怪物时,心情是恐慌加惊惧的话,那看清抱着自己的那个怪人时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从一开始的“这是……”,到后来的“这人怎么穿着这样,有病吗?”,再到“哇,仔细看看,还挺威风的。”,到了最后,双眼放光的赵小勇心中所想的只剩下“这肯定就是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午夜英雄,要是告诉班上同学,非得羡慕死他们!”于是乎,原本的恐惧一扫而空,满心剩下的都是激动。 那怪人将赵小勇放在地上,赵小勇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赤着脚站在夜半的水泥地上,再被晚风一吹,便哆嗦起来,可心里却没有注意这些,只是直直的看着站在眼前的那个怪人。 怪人背对着自己,从后方看,他很高大,身材是完美的倒三角体型,宽阔的肩膀给人以安全感,身形健美,但最令赵小勇移不开眼的还是那怪人覆盖全身的一层说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护甲。 浅绿色的护甲仿佛活物,若是仔细盯着便会发现护甲表面上有淡淡的光点正在活动,全身上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如同绿宝石般的结构,遍布全身,互相对称,让这怪人全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异样美感,那些绿宝石中仿佛有液体存在,隐约能够看清一些不起眼的水泡。 除了这些以外,这个怪人背后还有如v字型排列的凹洞,那些凹洞黑黝黝的,也不知道是何用处,赵小勇却觉得很是帅气。 若是脸再帅点就完美了……赵小勇这样想着,这个年头的少年正是爱幻想的时候,近几年美国大片刮起超级英雄热,班上哪个男生不迷恋这些超级英雄,赵小勇平日里没事干也时常幻想自己也有了奇遇,成了这些英雄中的一员,他甚至还在私密的笔记本中,用拙劣的线条描绘着他幻想中属于自己的战衣。 只是他幻想中的那套战衣与面前这人的这套显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身后的刹车声打断了赵小勇的大开脑洞,他回头看去,见一辆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相貌普通,穿着没有见过的制服,而那个女的则外表冷艳而美丽,表情却是极冷,让赵小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来我们也没慢多少啊。”那个下车来的男人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赵小勇,“你没事吧?” 被那男人这样看着,赵小勇略微有些失措,“没,没事。”那男人似乎看到了赵小勇微微颤抖的身子,低头一看,然后摇摇头,打开车门,“你冷的话先坐上车吧,这边马上好了。” 坐进车里,赵小勇便有些后悔,虽然不再感到冷,但紧闭的车子中也听不到外头那两人的说话声,只能看到两人的嘴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东西也挺不一般啊,下午我过来看过,愣是没找到这家伙藏在哪里。”夏良抱着胳膊,看着外壁上那个正耀武扬威的妖物,它似乎在忌惮什么,一直都缩在那里,没有多动。 “这些妖物总是有些不同寻常,若单靠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技术,要想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处确实有些难。”那外表冰冷的女人就是钟情,从美国回来之后,她一直在暗中寻找着陈姐一干人,结果陈姐没找到,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与陈震等人发生了接触,之后便因为她过人的战斗水准被吸纳进了特搜组。 “嘿嘿,也是,不过还好阿珂那丫头能够提供些支援,喂,绿宝石,阿珂还没说清楚吗?”他对着站在前头的绿宝石人喊了一声。 胡俊凯微微回头,指了指右耳处,而后点了点头,“刚收到消息,ok,我开工了。” “快点解决,已经有住户注意这边了。”附近有几家人家已经开了灯,还有几家的窗边隐隐有着人影。 “放心吧,手到擒来的小事。”绿宝石人胡俊凯打了个手势,随后腰间的那颗圆形金属宝石闪了一下,他整个人都直蹿出去,迎着那趴在外墙上的妖物冲去。 那妖物见到有人向自己这个过来,怪笑几声,那如同蜘蛛般的身躯弓起,下一刻,那鼓鼓胀胀的下半身便翘了起来。 “哪会给你机会!”绿宝石人冷哼一声,左臂对准那妖物,五指虚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道硬生生的将那妖物直直的抓向自己,那妖物显然还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微微迟疑之下,绿宝石人右手高高举起,右臂上的宝石闪烁,一柄闪烁着绿色幽光的透明光剑出现在手臂前端,随着他右臂的挥下,毫无阻碍的切开了那蜘蛛型妖物的腹囊,只听一声悲鸣,腹囊整个炸裂开来,涌出无数仿佛缩小了几十上百倍的小妖物。 绿宝石人却没有管这些,他迎着那爆开的汁液继续向前,伸手探向里头,一把抓住一根软软的黑线,硬生生的拔了出来,随着那黑线的拔出,原本还生龙活虎的妖物顿时停住不动,被晚风一吹,整个消散开来,而那些腹囊炸裂后迸发出的无数小妖物,则在离开母体两米左右时便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绿宝石人重新着地,迎接他的则是夏良的掌声,“不错嘛,对于这具身体运用的越发得当了。” “还是你们的功劳,要不是组织上给我提供支援,我是想不出这些用法的,好了,今晚还有事吗?” “谁知道呢,待命吧,现在先休息休息。”夏良回头,这才想起车里坐着的一个少年,便笑着拉开车门,对着里头瞠目结舌的赵小勇说道:“好了,都解决了,小朋友,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赵小勇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很自觉的下了车。看到那三人坐回车中,向外倒车时,赵小勇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叔叔,你们是什么人啊?” 原没想到得到答案,可那正徐徐后退的车子却停住了,车窗摇下,夏良向外摆摆手,笑着喊道:“特搜组,可别到处乱说哦。” 特搜组,全名“超自然现象特别行动搜索组”。自从去年十月公主号事件之后,全世界范围内,妖物作乱的现象便愈演愈烈,国家为此以之前的相关机构为基础,整合了部分其他例如信息技术,科技资源部等组织,成立的一个为了对付妖物以及其他怪物的特别部门。 特搜组人员规模已渐趋庞大,已是隶属于政府旗下的一个庞大武装机构,在全国各地都有着分部,其成员数目已有相当的规模,许许多多一直隐藏在民间的高人被请出山,或是直接成为特搜组成员,或是成为顾问,来对付逐渐增多的妖物。 今夜的三人也是如同往常般的工作着,车载音响中播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曲,三人没有说话,脸上多多少少已有困顿的表情,又是夜晚执勤,虽已习惯,但看着外头的冷清安静,总是会感到疲惫。 车后座的胡俊凯已褪去了绿宝石装甲,抱着胳膊,安静的靠着后座闭目养神,如今的他已是特搜组最有名气的人,到现在为止,有关他的研究一直没有停顿,但就算如此,依旧没有哪个科研人员可以说出他为何会这样,那套绿宝石装甲又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对此,胡俊凯自己也不清楚。他得到特殊能力的情景经过回想总算能够记起,那团如同肉状蠕动着的物体当时是扑向自己,似乎是要攻击自己,结果在自己的闪躲之下,那东西跳上了自己的手臂,紧接着便渗入了自己的手臂,当时情急之下的自己为了阻止那东西继续向上便拿起领带就将上臂勒的死死的,直到后来因为疲惫睡着,到了醒来时自己便得到了超凡脱俗的特殊力量。 胡俊凯觉得这份力量必定是跟那团蠕动的肉有关,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科研人员提取了他的dna,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发现他现在的dna存在着高融合性,高进化性的特点,或许这便是他落入海中,被蛙人吞噬后却还是活下来的关键。 技术方面的事特搜组大部分成员都不太了解,他们也并不想弄清楚,只要知道现在的胡俊凯是特搜组一大王牌便够了,他现在的代号便是“绿宝石”,闪烁在夜幕下的绿宝石。 夏良,原本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干警,因为公主号事件被特搜组前身带走调查,在相关的征询与调查之后,他选择了加入特搜组,并依靠着出色的表现,在七个月的工作后,现在已是特搜组东海分部的一名小长官。 第三百八十三章:休息 现在忙碌的生活令夏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到充实,有趣而又时刻接受挑战,偶尔间也会疲惫,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连终身大事便也耽搁下来,每每回家总是被急着抱孙子的父母唠叨。 但这样的生活让他很是满足,虽说不能像胡俊凯那样,战斗在最前线,但他能够统筹领导着一次次行动,能够在妖物还未产生可怕破坏前展开行动,带领着一帮拥有特别战力的伙伴们去消灭妖物,保护人民群众,当接收到那些被救下来的人的道谢时,他能感觉到莫大的满足感。 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那头传出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夏良挂断通信,转动方向盘,调整了方向。“今晚没事,都回去早些休息吧,明天的行动很重要,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只有一人的电梯中,不再掩饰脸上的疲惫,钟情斜斜的倚在电梯边,歪着头看着那光标一层一层的向上爬去,电梯运行的稳健而迅速,让电梯中的人没有一丝难受的感觉。 电梯门缓缓开启,走道中的声控灯自动亮起,暖色的灯光让钟情感到很是舒服,稍稍有了力气的身子走了出去,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摁下拇指,指纹锁应声而开,里头的灯自动开启,一百五十平方的豪华公寓,充满现代气息,同时也让人住得极为舒服。 墙壁上的指示灯微微闪动,不多时,自动打开的音响中响起了让人感到舒适的小提琴曲,她走到露台旁,拉开全透明的玻璃拉门,二十二层的高楼上的夜风有些大,吹的轻纱窗帘不停晃动,晚风带着凉意,钟情却觉得很舒服,她走到厨房,打开酒柜,取出昨夜喝了一半的红酒,拿起一个放在橱柜中的水晶杯,又坐回了单人沙发前。 浓郁醇香的酒液温度稍低,顺着喉咙滑落的凉爽感让她沉醉其中,呼出的气息中都隐隐带着酒液独有的香味,她闭着眼,舒服的躺在沙发之中,享受着美酒,清风与悠扬的小提琴曲,一整天的疲惫便都缓缓消散。 明天的行动还是要做些准备…… 想到这里,钟情将喝的只剩两口的红酒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径直走向卧室,卧室的灯随着她的到来自动开启,她打开衣柜,里头的大衣在这个年龄的女人中并不算多,而她也并不关心这个,在柜子后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轻轻拍了两下,一块正方形的木板便自动的向下滑落,露出一个正方形的口子,她摁下了那口子中的一个开关。 滑轮转动的声音传来,柜子里头的那面向着两边扩展,露出一个可供两人并排进入的空间。 她走入其中,里头漆黑一片,她却没有在意,直到走出几步,她抬起右手在墙壁上按了一下,灯亮了,照出一个不大的小房间。 房间算不得大,装修也远没有其他房间来的高格调,气温有些发冷,显然屋里有降温设备,任何一个军迷看到这房间里陈设的一切,估计都会激动的发疯,不错,这是一件武器室。 展示柜上闪烁着蓝色幽光,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小到手枪,大到榴弹发射器,种类繁多的武器让人如同置身于一间贩售枪械的自助超市。 每一把枪都擦得铮亮,保养的极为细心,自动步枪摆了一排,有美国产的,有俄国产的,自然也有特搜组最近新造出的一批,而这一批正是钟情目前最为在意的一批。 妖物以及类似蛙人之类的怪物,一般的枪械都无法造成致命打击,为了对付这些特殊的敌人,在相关的武器专家以及驱除妖物专家的合力研究下,这批开头代号为l的枪械便分发到特搜组每一个执行人员手中。 利落的拆卸着l型大大小小九把特殊枪支,l1,l2,l3还属于单手使用的手枪,4,5,6,7四把则属于步枪冲锋枪的类型,最后两把则属于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平日里一般用不着,就算用着了特搜组也会在现场提供,一般人很少能搞到这两把,但钟情却找了些借口,将这全套武器弄到手,也算满足了一下她独特的武器收藏癖好。 子弹,口径不同,材质也与普通的子弹完全不一样,对付妖物的子弹有着各种各样的神奇效果,或是击中后可以在体内炸裂,或是击中后等待几秒后才会发生爆炸,又或者是让中弹部位因为强酸溶解。 过去钟情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战争可以大幅的提高科技水平,现在她更为直观的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随着世界各国政府对人民群众依旧不太了解的妖物宣战时,便迎来了爆炸式的发明创造高峰。 短短八个月时间,武器工艺得到了三次大的改进,从原本对妖物完全无用,到现在倚靠火力网可以轻松消灭,人类迈出这三大步,只用了短短八个月时间。 最初,一些妖物会使得军人们产生大量伤亡,而现在呢,前几天晚上酒吧中那些被人魔操控的尸人,自己只凭借两把l2手枪便将那些杂碎们消灭一空,要知道八个月前,尸人们还引起过一次相当大的风波,那次战斗直接阵亡的军人达到了327人的数量,这么大的损伤在非战争时期简直就是无法令人相信的可怕数据。 耐心的将一颗颗特制规格,造型古怪,用处繁多的子弹装入弹匣之中。钟情的动作细心而有节奏,这种感觉让她回忆起读书时的自己做手工时的感受,忽而噗嗤一笑,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姐姐,让我来做这些吧。 钟情摇了摇头,“你不适合的,还是我来吧。” 可是,怪无聊的,每天都是你在弄。 钟情笑了笑,“这种感觉我过去那么多年来可是一直经历着的哦。” 好嘛,说不过你,姐姐真讨厌。 钟情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即使是特搜组最为相熟的几名同事,都不会知道钟情身上的一个秘密,她,拥有双重人格。 钟情的两个人格,以姐姐妹妹互相称呼。妹妹是她出生以来到现在的主人格,普通的年轻女子的性格,胆小,好奇心重,有时候会有些小糊涂,害怕暴力,喜欢被人保护。 被称为姐姐的副人格则完全不同,特立独行,有暴力倾向,利落的性格彪悍而危险,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一直都是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人格,就连钟情的父母也不知道。 直到一年前在遇袭的精神病院中,副人格“姐姐”完全觉醒,自此之后,姐姐便一跃成了主人格,而“妹妹”则已很不常见。 “现在,你还是乖乖待着,等到一切都结束,恢复了平和的日子,才是你适合生活的时代。”钟情低声说着,拉动枪栓,满意的看着手中的枪械。 一大早,石头便起来了,向惯常一样来到屋顶迎着初升的太阳习练拍穴法,只是现在已不是独自一人,而是有很多伙伴。 “喂,石头,今天可来晚了啊。” “就是就是,莫不是昨晚太兴奋,睡不着啊。” “没想到你傻乎乎的,却第一个当爹,应该请客吃饭啊!” “怎么不请几天假,回去好好看看老婆孩子?” 面对着热情的特搜组成员,石头笑的很是开心,昨晚收到的电话中被告知,韩晓枫已在医院中诞下一子,母子平安,石头的儿子九斤二两,生的虎头虎脑,连哭声都比其他孩子要来得大,可让石头开心坏了。 “哎,这不是正忙吗,要是能走开我早回去了,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准备。”他张罗了一句,原本的喧闹立时不见了,面对着初升的太阳,十几个人都盘膝而坐,在石头的带领下拍击着相应的穴道,一时间啪啪的声响不断。 为了对付日益严重的妖物之乱,石头并没有敝帚自珍,而是很大方的将拍穴法给献了出去,得到了特搜组上层的高度赞扬,一批有不错身体素质的年轻人便被派到了石头身边,跟随他学习拍穴法,第一批第二批人已都调往别处,身后的十几人已是第三批成员,当他们彻底学会这套神奇的功法后,也会被调往其他分部,去教授更多的人。 对此,石头觉得很是欣慰,他的想法便是造福更多的人,现在特搜组的成员都是有着良好素质,品质俱佳,虽说他们习练拍穴法得到的效果并不如林夕那样明显,但多少也对每个人的身体素质起到了强化巩固的作用,对之后的战斗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石头可没想过会有人像林夕那样,效果卓著。他习练拍穴法十几年,这才练出了这身钢铁般的体魄和令人胆寒的力量,林夕习练短短几天,体内便有了愈发强大的感觉,起效之快,让石头很是羡慕,但他知道,林夕这样的只会是少数,大多数人要想得到长足的进步,需要的是长时间的日积月累。 第三百八十四章:一触即发 这一日,东海城区发生三次火灾,消防车的警铃声让每一个东海人都印象深刻。自从六月至今,已有整整三十二天没有下雨,天气干燥的厉害,东海市各处时不时便会发生火灾,但更为严重的则是附近区域的干旱问题。 农田都已开裂,沟壑清晰,地里的庄稼在烈日之下死去大半,还存活的也是病怏怏的,村中的农人一个个看着直流泪,想要浇灌却也没有办法,镇上的水库几乎快枯了,生活用水都已限时开放。 相比于妖物带来的危害,干旱带来的灾难更让人恐惧,也给为地方政府所重视,而今天,但凡是东海市有些权利的人都知道将有大事发生,特搜组的一次清缴活动。 过去两周时间,特搜组的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各类妖物怪物在特搜组成员的努力下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总计消灭93只各式妖物。但在这如火如荼的行动中,有情报人员发现,城中有部分原本心性不好的人类因为邪气的侵蚀变成了人魔或是尸人,他们没有作乱而是在悄悄的向一个地方聚集。 城西十三公里外的一家废弃的造纸厂,这便是那些妖物聚集之处,在特搜组情报队员的监视侦查之下,数量超过一百的妖物进入了这间造纸厂,并且再无出现。 “这么大的行动,肯定里头有个强大的妖物在牵头。”陈震端着望远镜远远的看着远处那萧条破败的废弃工厂,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眼花,他隐隐觉得那废弃工厂上笼罩着一股黑暗的气团。 “支援部也证实了这个说法,这工厂里头有着极为强大的妖气。”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气质沉稳,眼神锐利,他叫方安国,如今的特搜组东海市分部的真正负责人,而陈震则是目前的二把手。 “还好把所有人都调来了,还像附近分部调集了一些人手,希望这次不要出岔子,事情已经够麻烦了。”陈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看向楼下广场上聚集起来的特搜组成员,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大个子尤其醒目。 方安国指了指那个大高个,笑着说:“听说石头昨晚刚刚当爹,是真的吗?” “你消息也是挺灵的,一个大胖小子,听说九斤重。” “他今年才刚过二十吧,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想不到都当爹了,这么一比你就太慢了。”方安国将目光投向陈震,笑着打趣道。 陈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个,没必要跟年轻人比……” “你也要抓紧了,你跟小温目前怎么样了?” 陈震更是不好意思,“部长,这个就没必要问了吧,也太八卦了。” “哈哈哈,我也是关心同志吗,好了,等这次行动结束,给你们几个放两天假,这段时间忙的天昏地暗,也是时候该休息休息了。”方安国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便要到下午四点。 “先头的侦查组派出去了吧?” “嗯,派出去了,造纸厂附近地道已经被清空,一些徘徊在外头的妖物也被清理了。” 方安国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点点头:“不过还是要小心啊,那些东西可不能用常理来看。” “所以我们都默认对方知道我们的行踪。” “既然如此,时间也差不多了,四点整展开行动。” 楼下的空地上,特搜组成员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防护衣,枪械,护身刀具,还有一些极有用的各式工具,特搜组的每一个成员都有着这一整套价值不菲的装备,还有一些拥有特殊战力的则有着与其特别能力相配套的其他装备。 “哎,你看,那个男的。”一个年轻的特搜组成员对着远处走来的一个男人昂了昂头,他的伙伴正整理手中的枪械,听到这话便转头看去。 “怎么了?那人没什么奇怪的啊。” “嘿,你是从其他分部调来的,所以不知道吧,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那可是鼎鼎大名的绿宝石啊。” “不是吧!他就是绿宝石?那个在一周时间内击杀三十四个妖物的高手?”听到这个名字,那名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顿时激动起来。 “可不是,就是他。” “这可是一点都看不出,看上去一点不像传闻中那样厉害,我听说他以前是一家公司的高管?” “对啊,就是前段时间宣布破产的那家北极光的高层。”对方的好奇极大的满足了那名年轻特搜队员,滔滔不绝的说些自己知道的信息。 “说了你肯定不知道,绿宝石还是那次海难的生存者之一。” “海难?”那皮肤黝黑的男人迟疑了下,随即眼睛一亮,张口问道:“难道你说的是公主号事件吗?”当这句话说出口,他觉得远处的绿宝石似乎看向自己一眼。 “嘘,就是公主号。”那年轻队员似乎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大,拉了他一下。 “公主号不是机密事件吗,你怎么会知道?” “机密是机密,可我们特搜组是干什么的啊,消息灵通的人多的是,传来传去也便都知道一些了,除了绿宝石以外,似乎还有几个幸存者现在也是我们组织的,只是具体是哪几个人,谁也不太确定。” “哦……”那黑皮肤的男人点点头,随后凑到身旁年轻人的脑袋边,压低声音询问道:“哎,小哥,那公主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所有人都保密啊?” 那年轻人原本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听到这个问题,声音很明显的一滞,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见附近的人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这边,便压低声音回答道:“这事不能细说,什么说法的都有,不过现在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就算在特搜组本部里,也是权限极高的机密信息,只有那些大高层才知道,你要这么有兴趣知道的话,不如找绿宝石问问,说不定他心情好,会透露一些。” “你……开什么玩笑呢,谁敢。”皮肤黝黑的男子讪笑道,这时前头传来了指令,“走了,走了,行动开始。” 一辆辆大大小小的汽车启动,一批批相关人员乘车前往那间废弃工厂,附近的几十里都以煤气泄漏的理由封锁了,外围区域调集了附近周边的警力维持着治安,而被封锁区域则全部交由给了特搜组负责。 “线路安全,前面的道理没有敌人,我们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到达造纸厂里头。”情报组的人报告着目前的情况,陈震点点头,随后拿起通信器说道:“先锋组直接进入,掩护后续部队站稳脚跟,不要冒进,听到了吗,就说你呢,石头。” 通讯器中传来微微失真,但还听得出是谁说话的声音,石头讪笑两句,“知道了,头,说好的哦,这次行动结束我可要两天假,得回去看看老婆孩子。”那头传来一阵哄笑,似乎是周围的人都在起哄。 一向古板的陈震听到这话,也不由的笑了笑:“知道了,大老爷们一个,光这事你今天都说了四遍了,晚上别走太快,我准备了些礼物,你顺便给弟妹还有你家那胖小子带去。”听着通讯器那头传来的哄笑声,陈震原本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下了通讯器。 “希望一切顺利啊……”远处,已能看到那废弃的造纸厂。 军用吉普如同咆哮着的猛兽,猛的撞开了废弃工厂那生锈的铁门,咣当一声,铁门一边被撞得吱嘎一声向右打开,而另一边似乎是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竟然被直接撞飞出去,飞出五六米掉入了杂草丛生无人修整的花圃中。 当先的车辆冲入空地,打横一个急停,随即后门开启,一个高大强壮如熊般的男子当先跳下,正是石头,他身后,另外十一名先锋组成员也相继下了车。 “来了!”石头眼尖,一眼便看到那阴暗的废弃厂房中,有东西正向这边快速靠近,在黄昏的余晖下,一个个表情狰狞,皮肤呈青灰色,翻着白眼的尸人冲了出来。 “要站稳脚跟,让后面来的兄弟们能站得住脚,先锋队的兄弟们,跟我杀进去!”石头迈着大步,当先冲了出去,右手从背后拿下一柄口径巨大的霰弹枪,对着前方已冲到五米范围内的尸人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爆响,那当先冲出来的四个尸人被子弹击的七零八落,倒在地上不断哆嗦,后头的几个尸人虽没伤的这么严重,可也被霰弹枪碎裂的子弹击中,一颗颗细碎的小弹丸镶嵌在它们腐烂的体内,尸人并没有畏惧,依旧向前冲着,这时,镶嵌在它们体内的那些细碎弹丸再次发生爆炸,一时间,污血飞溅,最前头的尸人被炸得支离破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枪声大作,从破旧厂房中冲出的尸人遭遇到的是无情的子弹,特制的子弹对这些怪物有着极为不错的效果,打的他们支离破碎,七零八落。而随后赶到的特搜组其他成员也都一一下了车。 大战,开始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再相遇 “哒哒哒哒哒!”重机枪的枪声连绵不断,响成一片,嘈杂的声响让附近区域的鸟雀都争相高飞。 不到五分钟时间,这造纸厂厂区中心的空地处便倒下了几十个尸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弹痕与散发着焦臭的灼热痕迹,这些不知疼痛的怪物们再也无法重新站起,特搜组的火力优势让尸人们的攻击迅速瓦解,再也没有尸人从那些阴暗的角落中冲出。 给手中的步枪换上一个新的弹夹,利落的拉动枪栓,石头憨厚的一笑,一挥手,喊道:“走吧,进去瞧瞧,看看这群王八蛋还能躲在那里。”一阵哄笑声中,身上弥漫着硝烟气息的年轻人们都跟着他向前走去。 特搜组的成员按照预计中的计划,分成五队分散进入了这废弃的厂房中。尽管现在特搜组方面还没有伤亡,气氛也算轻松,但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接下来里头的战斗才是麻烦。 “俊凯,你先在这等着吧,等到发现离奇的妖气信号再出动也不迟。”指挥车附近,看着胡俊凯心神不定的走来走去,陈震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我知道的。”绿宝石人胡俊凯,再经过公主号事件后性格便变得沉稳了许多,话也不再如往常那样多。他靠着车子,闭目养神起来。 指挥车里头的大大小小屏幕中,正传回从特搜组成员衣服上搭载的摄像头所拍摄到的图像。阴沉的画面中,照明灯光清晰可见,喷吐的火舌中,那些从暗处想要偷袭的尸人门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目前情况还算良好。” 方安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指挥台,“麻烦的都还没出来,叫大家伙都小心些,前头弄死的都还是一些尸人,更麻烦的都藏着呢。” “嗯,都有人带队,这些事还是有所准备的。” 在行动展开后的第十三分钟,特搜组的第一个战损出现了,先锋组一名成员在跟随队伍先前冲锋时,没有注意到堆放的杂物上头有两只潜伏的尸人,尸人从高跳下,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的情况下袭击了这位年仅二十五岁,曾经在军队中得过一次二等功的优秀年轻人。 当先锋队的成员消灭了那两只尸人后发现那名伙伴的咽喉已被咬断,他痛苦的喘着粗气,却无法呼吸,没过半分钟,便脑袋一歪咽了气。 “妈的!”看着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伙伴转眼间变成了这样,没有人会好受,石头面沉似水,向着后发打手势,让其他队伍的成员们将死者带出去,死者已逝,可若把尸体留在这里,很可能会被邪气侵蚀,他的生命已结束,谁也不愿看到死去的年轻人重新站起,却变作了需要兵戎相见的敌人。 “都小心些,里头更加危险,三人一组,注意上下左右,跟我来!”石头一挥手,端着手中巨大的枪械当先向里走去。 废弃的陈旧厂房里光线不足,今天不知怎的,太阳下山的有些早,才过四点没多久,天便阴沉下来。 陈震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微微皱眉,“难道今天这是要下雨了?” “下雨嘛……如果真下雨也是件好事,都旱了那么久了,是该下场雨了。”方安国抱着胳膊嘟囔着,前头已送出了三名死者,两名伤员,伤员的伤势不算重,经过简单的急救后已止住了血。 “怕就怕这天暗下来不是为了下雨,而是那些妖物弄出来的。”陈震轻声嘀咕着。 就在两人为此担忧时,电话响起,陈震接起一听,整个人的神情便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回事?”方安国看出事情有些不妙,急切的问道。 “我去后头看看,马上回来。”陈震挂断电话,也不顾及形象,小跑着便跑向车阵的后头,那里停着一辆suv,边上一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们正紧张的守护在车外。 陈震没有受到阻拦,径直走到车边,拉开了车门,“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他急切的问道,随后便看到坐在车中的那名娇柔的少女正手捂胸口,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阿珂,怎么样了?”陈震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刚才就这个样子,好像说里头的妖气正在聚集,有很不好的感觉。”扶着阿珂的女人说道。 “副部长……里面的情况再变得麻烦,快,把所有人都叫出来,不然,会有很大的伤亡的……”阿珂一脸痛苦,呈现出病态白皙的皮肤上有着晶莹的汗水。 陈震微微一怔,反问道:“事情真有这么严重?” “嗯……很严重,而且越来越严重,快些吧,不然要死很多人的……” 方安国看着回来时陈震脸上的表情,心中也多了些紧张:“怎么样?小丫头说了些什么?”他自然知道坐在最后那辆车上,被严加保护的人是谁,这可是特搜组目前的一大宝贝之一,名叫阿珂的盲眼少女有着极为不凡的家室,天生对妖气极为敏感,在过去的几次大行动中,她都预见到了未曾出现的危险,使得特搜组的损失大大减少。 “阿珂说里面的妖气正在快速聚集,将会有大事件发生。”陈震将听到的内容说出,两人脸上都有了忧色,这时在边上一直等候的胡俊凯睁开眼睛,“我进去看看。”声音未落,他全身都笼罩在一股淡淡的青光之下,紧接着那青光便化作实质,形成了绿色的宝石护甲,将他全身包裹起来,他脚下一动,身后那如v状排列的喷气孔喷射出一股气体,而他的身子也如子弹般冲入了那旧厂区之中。 “必须快些做决定,究竟是暂时撤退,还是继续向前。”陈震抛出了这个问题,面前的男人是他的上司,他一个人做不了主。 方安国脸上有了犹豫,今天的行动凝聚了整个分部近两周的心血,谁也不想就这样还未取得真正的胜利前叫停,但他也知道那些妖物的可怕,如果自己还不下决定,说不定进入那厂区的一百多名年轻人就都回不来了。 他摘下通讯器,收拾心情,用威严的声音对着里头喊:“各小队注意,各小队注意,全体后退,退出危险区域,保持阵型,不要乱!” 各个小队正与厂区里头的尸人们交战中,骤然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吃惊,但这些优秀的年轻人大多出自军队,都有着纪律性。 “全体都有,消灭这一批敌人,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不要乱,做好掩护!”虽说不明白顶头上司是因为什么事情发布了这样的命令,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直接听从命令。 石头将手中枪支的子弹尽数宣泄在前头涌出的尸人身上,他发现尸人数目已远远超出所得到的信息中的数量。“向后撤,快,别停。”他高声喊着,前头的厂房中,黑暗有如实质,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正要转身跑开时,忽而心头一凛,想也没想便招出巨大的墓志铭,挡在身前,在门板大剑“墓志铭”出现的下一秒,横着挡在身前的剑体上便传来三股大力,噔噔噔响了三下,而身旁也传来嗖嗖的破空声,背后的伙伴好像被击中,发出几声惨叫,石头回头一看,只觉怒气上涌双目圆瞪,与自己关系很好的两名先锋队成员都被如投枪般的金属贯穿身体,扎在了身上。 “我来挡一阵,你们快走!”石头知道这时候不能犹豫,要想让伙伴安全退出,必须要牺牲一下自己,他拔起被自己刺入地里的墓志铭,挥舞巨剑,准确的击中几枚飞出的投枪,而下一刻他也看到了这次的敌人究竟是谁。 前方传来嘶嘶的细碎声响,紧接着几个人身蛇尾的怪物便出现在了石头的视线中,石头瞳孔猛然收缩,小声的自言自语道:“蛇……蛇人……”那一瞬间,脑海中尘封已久的一段不曾想起的记忆被打开了。 黄泉村……台风……狂风暴雨……蛇人诡异的双眼…… 石头从没想过,会在之后的人生中再次遭遇到这些力大无穷,有着滑腻外表,残忍嗜杀的怪物,当看到这些怪物出现时,他便明白今天的战斗不会那么容易。 “小心些,这些家伙有剧毒!”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话般,那两名被蛇人掷出的投枪扎在地里的年轻人的尸体开始快速的溶解,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石头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双臂挥动间,将剩余的几根投枪击飞,那从黑暗中涌出的蛇人有十几个,正四散分开,已远超人类双脚的速度游走。 指挥台的屏幕前,两名最高指挥同时变了色,那不太清晰的画面中传来了敌人的隐约模样,快速变换的画面中常常能看到特搜组成员被击杀的画面。 “是绿宝石!”一处屏幕的画面中闪过一抹绿色的光影,一根迎面扎来的投枪被高速移动中的绿宝石伸手抓住,反向掷出,准确的扎入那投出投枪的那名蛇人的胸膛。 第三百八十六章:危险气息 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胡俊凯早已习惯了现在这样在危险中厮杀的生活,妖物千奇百怪,几乎很少能看到一模一样的敌人,所以当他看清面前那人身蛇尾,展开几乎有四米长的蛇人时也并未感到任何惊讶,依旧如往常般战斗。 被绿宝石反掷出去的投枪将那名蛇人扎了个对穿,钉在墙壁之上,那蛇人痛苦的嘶叫着,抓着投枪想要拔出,却始终没有成功。 这名蛇人的嘶叫如同一个信号般,原本四散分开追击其他人类的蛇人都扭动着那庞大的蛇尾,灵活快速的向着绿宝石所在的方向围来。 “你们快走,我来掩护。”绿宝石朝身后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即用脚踮起脚边地面上一张闲置的破桌子,抓起桌腿便向高处掷去,生锈的铁桌准确的挡住了三枚投枪的进攻,一根滑向别处,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另外两根则扎入铁桌,带着极大的力道重重的摔在地上。 那名被钉在墙上的蛇人终于因为失血过多死去,绿宝石没有回头,已觉察到身后的特搜组成员已经安然离开,远处则依旧能够听到吵杂的喧嚣,有枪声,有呼救,还有临死前的悲鸣。 得快点解决这些家伙。 他粗略看了一眼,围向自己的蛇人一共有十一只。蛇人的身体呈青灰色,全身表面都有一层滑腻的黏液,无发,头顶上方有不规则的凹凸,瞳孔细长呈线状,鼻子不明显,只有在鼻端的位置有两个小孔,嘴唇薄而牙齿尖利。与硕大的蛇尾相比,身子便显得有些消瘦,****的青灰色身体可以清楚的看见骨骼轮廓,两只手长而有力,充满危险性。 身随意动,绿宝石速度极为惊人,五六米距离转瞬即至,那蛇人显然没有想到对手的速度那么快,狭长的瞳孔微微收缩。绿宝石只感觉身后传来呼啸的劲风,便没多想,右手抓住对方那丑陋的头颅,用力一扯,力量之大,竟将那倒霉蛇人的脑袋整个拔下,连带着几根脊椎骨,黄褐色的腥臭液体溅了他一手,他向左边让开几步,躲过了扇向自己的巨大蛇尾。 “咦?”绿宝石感觉有些不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手沾染了蛇人体液的地方正在快速腐蚀,心中大惊,连连甩手,手部的青绿色护甲随着他的动作被甩了出去,丢在地上,不多时便化成一滩脓水。 绿宝石只道好险,心知自己先前太过大意,闪身一跃,躲过几条蛇尾的夹击,那些蛇人见自己没有击中,丑陋的脸上满是狰狞愤怒的表情,抓起手边的东西向着高高跃起的绿宝石砸来,身处半空的绿宝石手脚并用,将丢向自己的东西一一踢还出去,随后身子猛的下沉,右臂重新长出的青绿色护甲前端伸出青绿色的幽光,无形的光芒之剑自上而下切开了一个躲闪不及的蛇人身躯,在体液溅出之前,绿宝石已远远躲开。 相对于绿宝石这边的举重若轻,其他区域的战斗则显得艰险异常,先锋队的人边打边撤,在又付出两名伤亡后,剩余的几人终于退了出来,石头满头大汗,最后一个冲出厂房,那些蛇人没有追出,在里头嘶嘶的叫着,红色的瞳孔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石头擦了把脸上的汗,这才稍稍舒了口气,他感觉到这些蛇人比当年在黄泉村遇到的蛇人要厉害许多,单是体型上便大了足足一圈,力量反应更是超出一大截,当年黄泉村之时,自己与两个蛇人都可以扭打在一块,丝毫不惧,可现在自己对上一个蛇人便已很是麻烦,一旦被围起来更是险象环生,还好有大剑“墓志铭”在手,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看着墓志铭门板般的宽大剑身上所留下的腐蚀痕迹,他还是有些慌乱。 “快!去那里支援!”身后逃出的特搜组队员高声喊道,石头向所喊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另一处厂房中正发生着一场可怕的厮杀,屡屡有特搜组队员被投枪贯体,被蛇人残害而死。 逃脱出来的特搜组成员见到这副惨状,眼眶都红了,大喊着纷纷跑向那处地点,对着里头活跃的蛇人不断开枪,特制的子弹打在蛇人身上,却得不到太好的效果,蛇人身上滑腻的黏液可以削弱子弹的杀伤力,稍偏一点的子弹都会向着边上划开,子弹的冲击力虽会让这些身材修长的蛇人感到疼痛,却并不会造成致命的损伤。 有两只被多人同时射击的蛇人用手臂护着脑袋,飞快的从地面上掠过,躲到了掩护物之后,虽惨叫连连,却并没有真正的重伤。 第三小队的成员在众人的帮助下勉强逃了出来,原本二十八人的编制,逃出来的只剩下七人,是伤亡最为严重的,特搜组的队员们看到这种情况眼睛都红了,一个个都喊着要为伙伴报仇。 而这时,第四组的成员从四组负责的厂区中有序的退出,最后退出的是手持两把手枪的钟情。 “小钟啊,你们那情况这么好,没人伤亡吗?”石头抹了一把汗,问道。 “没有。” “不是吧,子弹对这些杂碎用途不大,你们是怎么打的?” “用枪。”钟情冷冷说道,对着后头连连扣动扳机,几声哀鸣后,一名蛇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不再动弹,众人仔细一看,发现那名蛇人的额头处有三个弹孔。 “弱点在头,打得准,就容易对付。”钟情重新换上一个弹匣,众人望着她的眼神多了些畏惧与敬佩。 “情况如何?”看着陈震从前头赶回来,方安国也坐不住了,起身问道。 “伤亡率达到三层,只是伤员很少,大多都已在厂区里遇害了。”陈震的声音带着痛楚,三成的伤亡率足以让东海分部为之头疼,一年多来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团队要是再经过几次这样的战斗几乎便要毁了。 “现在怎么做?前头的大家伙现在都嚷着要为兄弟报仇。” “不能这么武断,让他们都等着,我感觉这次行动有些不对,为什么那些尸人聚集的地方,还有蛇人,对了,还有那些人魔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方安国所说的话也是陈震之前所想的。 陈震点点头,“情况不太乐观,我总感觉这是一个陷阱,或者说这背后有人在搞鬼。” “有人?你说的难道是那些人?”方安国声音一凛,当看到陈震点头时,他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如果有那些人参与,那就麻烦了。” 方安国话中所说的那些人便是指那个在数次恐怖事件中留下痕迹的组织,在各国各洲都有着他们行动的迹象,组织不明,成员不明,只有目的最为明确,让整个世界陷入混乱,对此各大国已在暗中达成了攻守同盟,正搜集这个组织的相关讯息,以求对这个组织达成致命一击。 这个组织的行动中,表现出了强大的生物科技技术,蛙人,蛇人,这些嗜血好杀的可怕生物身上都可以看出那个组织的影子。 假如是那个组织在这后头搞鬼,那么最初的计划就完全不能继续。这次围剿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将东海分部陷入其中的巨大陷阱。 两人都能想清楚这点,对望一眼,下达了撤退指令,同时也将一直待命的爆破组找来。“虽然不知道里头在搞什么鬼,但绝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 不到一小时,这废弃的旧造纸厂各处响起了一声盖过一声的巨大声响,冲天的火光将天空也映照的通红,即使是在东海市城区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个方向的大火。 大火在特搜组的控制下,并没有向外扩散,在火焰肆虐了近两个小时后,被在事故地点待命的消防队成功扑灭。 偌大的厂区已看不到一处完整的房舍,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灼烧的痕迹到处都是,散发着热气的砖瓦零零散散的掉了一地。 相关的搜查行动未曾停歇的便随即展开,一队队特搜组成员没有多做休息,以小队阵列进入火灾后的造纸厂,对一切可疑之处就行搜索。 搜查的结果一点一点的向上汇报,方安国与陈震是最快得到一切汇总信息的两个人。 “蛇人留下的尸体不多啊,奇怪……”方安国看着汇总出来的数据,皱眉轻轻捏着自己那长时间没有理会的胡须。 “报告,第四小队在厂区深处发现一处可疑地点,里头发现大量焦尸。” “哦?过去看看。”方安国与陈震互望了一眼,都起身向着那个方向行去。 一间因为大火而倒塌的仓库中,倒毙着近五十具尸体。“是尸人。”陈震粗粗一看便做出了判断。“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死了,你看这些人的动作,看不出多少慌乱,普通人遇到大火绝不是这种反应,送两具尸体回去解剖,我敢打赌肺部里面没有吸入太多烟尘。” 方安国点点头,同意陈震的看法,但另一个问题便又随即出现,这些聚集起来的尸人究竟想做什么,又是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没有人会觉得这只是一场尸人的狂欢聚会,这些被阴气侵蚀而成的可怕玩意并没有齐聚的习惯,能够让这么多尸人凑到一处,这里头绝对有什么不对之处,只是这里头的答案,两人都有些摸不准。 “继续搜索,这附近区域肯定有什么东西被疏忽了,必须找出来。”方安国放下命令,当两人回到指挥车旁时,陈震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我去阿珂那边问问,说不定有线索。” 早在蛇人出现之前,阿珂便已给出了危险的警告,之后因为身体原因暂时离开休息,现在情况已经稳定,是时候再问问她的意见。 当陈震来到阿珂所乘坐的车子边时,便看到阿珂正笑吟吟的和身旁的工作人员喝茶聊天。 “没了,什么妖力反应都没了,不过,傍晚的时候那股妖力反应相当强烈,而且……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奇怪妖物。” 听阿珂这么说,陈震心中更觉得有些不对劲,追问道:“那妖物是什么时候没有反应的?” “应该就是爆炸开始的时候吧,一下子就没了,再想找也找不到了。” “哦,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陈震点了点头,关上门,自顾自走回指挥车,将自己听到的信息告诉方安国,方安国听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爆炸一开始,那妖物就不见了踪影。有可能是在爆炸中丧命,但一直以来这些妖物很少会有这样死在普通爆炸中的,两人显然也不会将事情考虑的这么简单。 “是逃走了吗?那究竟是怎么逃的,又从哪里逃脱?” “总觉得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这次爆炸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嗯,情况有些麻烦,必须尽快搞定,对了,先找出这间造纸厂的设计图,要带上管道线路的那种。” 两个小时后,当陈震两人看见那地面上被挖开口子的巨大地道时,他们知道自己这回是找对了。 “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走的。”陈震看了看表,时间已快到了晚上十点。“现在下去?”话没说全,但其中的含义方安国自然清楚,现在下去的危险性极大,行动开始至今已过了约六个小时,所有人员都已颇为疲惫,更何况现在是行动不便的夜晚,贸然行动是相当不智的选择。 但时间拖的越久,麻烦也将越大,如果明天再进去搜寻线索的话,谁也说不准究竟还会留下些什么。 “嗯,必须现在下去,人员不要太多,要最精良的队伍。” “行,我马上通知他们。” 不到五分钟,各个小队中的精锐便被聚集,考虑到通道狭窄的问题,石头被排除在外,精挑细选选出了五人,带队的是熊毅,退伍下来的特种兵,三十五岁年纪,经验丰富,胆识过人。 应对紧急事件经验丰富的小孟孟志林也被选择上了,年轻人很是欣喜,站的笔直,许诺说保证完成任务。 一个名叫刘廷川的瘦削男子也被选上了,带着眼镜的他稍显文气,被选择上的原因是因为他对一些器材机械有着丰富的认知,两个分部主事人都认为他有必要跟着去。 至于其余两人则分别是绿宝石胡俊凯以及钟情,胡俊凯是全队伍中的核心战力,钟情因为枪法如神,以及强大的近身搏击能力被选上,成为了全队的支援手。 各种资源被聚集起来,迅速武装起五个人,因为考虑到事情的复杂性,甚至熊毅的背包中装入了压缩干粮和饮用水,各式器材更是俱全。 “记住,侦查为主,千万不要太过涉险,能打就打,打不过立即退,胡俊凯,这些人都交给你照顾了,可别出任何事。”方安国看着前面那个面色沉稳的年轻人,严肃的叮嘱道。 “嗯,交给我吧。” 时间刚好是晚间十点,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一行五人进入了这条地下通道。 通道中比想象中要潮湿一些,这让五人都有些意外,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东海附近地区都是没有降过雨水,这地方却还保持着潮湿,便有些不同寻常。 “这开凿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时候,我估计应该是一年之前就已挖掘好。”刘廷川仔细的查看这洞**壁的开凿痕迹,向外头的人汇报着。 “一年前……”外头的方安国听到这个推断,心中微微吃惊,这旧造纸厂废弃时间不到两年,这一年前就有人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在地下开凿通道,显然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这里已发生过一些危险的事情。 “小心些,继续寻找信息。”陈震叮嘱道。 随着队伍的继续前行,前头的通道变得愈发宽敞,钟情敏锐的注意到某处一些情况,将手电筒照了过去,伸手在那反光之处一摸,入手之处极为滑腻。“是蛇人,蛇人曾经经过这里。”队伍中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将枪械的保险打开,继续向前,蛇人经过的痕迹愈加清晰,而地面上也留有了一些大大小小的足迹和一些拖痕。 “走的有些时候了,应该是爆炸之前便已撤退,这些家伙倒是消息灵通。”刘廷川推了推眼镜,洞穴里光线昏暗,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前面是通的,我能感觉到有空气流动。”胡俊凯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有他在,行动便是多了一份保障。 “小心些,我闻到前头有些不好的气息。”他皱起了眉头,“尸人的味道……”话音一落,青光一闪,绿宝石护甲已将他全身包裹。 “我先过去,你们小心一些。”绿宝石没等回应,身形一展,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而这时队长熊毅的回答才刚刚出口,“别……哎,这人真是急性子。” 四人连忙追上,没跑多久,便看到全身散发着淡淡青光的胡俊凯正蹲在前头的地面,查看着什么。 “怎么了?”熊毅疑惑的走近,随着探照灯灯光的照射,他也看清了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蛇人……死去的蛇人。 第三百八十七章:尸蛇人 漆黑的地底通道不知通往何处,潮湿的洞壁上能轻松的找到蛇人经过留下来的痕迹,而现在,一个蛇人的尸体便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静静的躺在地上,宛若一座石雕。 “怎么死的?”刘廷川扶了扶眼睛,通道中过于漆黑,照明全靠探照灯,这让他微微感到眼睛发酸,颇为不适。 小孟大着胆子弯腰检查了一阵,摇了摇头:“奇怪了,没发现哪里有伤口啊。” “嘿,管它呢,正好联系上头派点人回来把这冷血的畜生拖回去解剖研究。”熊毅的发言倒是令显示器前的方安国深以为然,正准备安排人手时,便听到小孟有些讶异的声音:“等等!…你们不觉得这蛇人有些不对吗?” 听到这话,众人看向蛇人的眼神更加认真。 “不对,这皮肤……”钟情蹲下身子,伸手在那蛇人身体处一抹,很干爽,并没有摸到任何黏液。“这个肤色,你们不觉得跟什么东西很像吗?”倒在地上的蛇人的肤色呈现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像尸人的肤色。”熊毅挠了挠头,粗着嗓子说道。 “尸人嘛……”听到熊毅这么说,所有人心头都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难道那些蛇人也会被阴气侵蚀,成为一种新的妖物,这该叫什么?蛇尸人,还是尸蛇人? “想多了,死了以后皮肤灰败,变成这样很正常,别想太多。”刘廷川重新站起,在附近的石壁中插入了一根照明棒,用作标记,便催促着几人继续前行。 时间紧急,谁也不知道那些可怕的家伙们逃往何处,必须尽可能快的追逐,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但在前头发现的东西却让众人更觉得古怪,一路之上,算上最先发现的那具蛇人尸体,一共发现了十五具蛇人尸体,都如最先发现的那具一样,皮肤灰败,身上却没发现致命外伤。 “有些不对,大家小心。”随着这些蛇人尸体的发现,熊毅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正打算向上头报告自己的猜测时,远处却传来几声惨叫,众人连忙回头,惨叫的方向是从来路传来的。 “不对,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小心!”绿宝石胡俊凯只丢下一句话,下一刻人便没影了,走在最后的刘廷川只觉身旁有阵强风吹过,再之后便已看不到绿宝石的身影,他推了推眼镜:“乖乖,真够快的……” 被派下来搬运蛇人尸体的是一支共二十人的队伍,其中八人为相关工作人员,另外十二人则是特搜组的武装人员。 搜集蛇人尸体的工作很顺利,这些蛇人尸首虽然庞大且沉重,但因为早有准备,在相应器械绳索的帮助下,搬运工作相当顺利,前两具蛇人尸体已被装运完毕,在线缆的拉扯下向洞外运输,而现在工作队则正忙着装运第三只发现的蛇人。 “乖乖,还真是够大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出来的。”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熟练的用绳索固定着蛇人巨大的身躯。 “可不是吗,这只感觉比前两只还大点,粗略估计体长展开有四米二,你说这东西究竟是天然存在的,还是那上头所说的什么妖气侵蚀变异产生的怪物?” “天然存在?你可别逗我乐,要是这东西真是如你所说的那样,是万千年来自然进化的产物,那你告诉我它们是生活在哪里,习性如何,又为什么到现在才有人发现?” 一阵哄笑,那人讪讪笑了几句,为了掩饰尴尬催促道:“好了,别在这多聊了,这里阴森森的,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赶紧弄好带出去,要解剖就解剖,要化验就化验。” 众人加紧了手中的活,在一人将最后一个绳结绑好时,他隐约觉得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再一看,那好似动过的蛇人手指依旧还是那个模样。“奇怪……难道我看错了?” “走走走,继续向前,我已经报告过了,这蛇人会拉上去的,还有十一个是不,那还有阵忙。”领头的专家催促了几句,正要往前走,走在后头的几个年轻人都看到了那被绑得严实的蛇人动了动。 他们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恐惧,“不…不会吧……”,“快跑啊,蛇人还活着!” 仿佛是要验证他们的喊话般,原本被绑得严实的蛇人尸体眼睑动了动,随后张开了那双灰白毫无生机的死寂瞳孔,它张开了嘴,带着腐臭的气息十分呛人,嘶嘶的叫声一下子让在场众人都全身一冷,大气都不敢喘。 “快跑!”反应最快的工作人员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是否可耻,甩开膀子便往后跑,他这一跑立即就让其他人也跟上,有几名特搜组的武装人员拔出武器,对着那被绑得严实的蛇人开了几枪,子弹打在对方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之后便再无任何反应,连一丝血都没有溅出,被身后那些逃跑之人的叫喊声所感染,他们也不敢再停留,慌张的向后撤去。 可等待前头的却并不是天堂,那两只之前被绑好的蛇人还未来得及被拉出这地道,这时也挣脱那结实的绳索,重新站了起来。 “啊啊啊,快开枪!快开枪!”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前哪还能保持一丝镇定,见到蛇人爬起,吓得连忙后退,与身后跑来的人撞个满怀,跌坐在地。几名持枪的年轻人拉开枪栓对着那蛇人便打出了一梭子弹,枪声连绵,在这地道中传出老远,只是那些特殊的子弹在面对重新站起的蛇人,却是那样的无力,一些陷入了蛇人的身体内,一些则滑向一边,击中了那边上的洞壁,打的泥土纷纷落下。 中枪的蛇人被激发了凶性,嘶叫着迎面冲来,如同一辆奔驰中的大卡车,一下撞飞了挡在前头来不及躲避的四名工作人员,一时间惨叫连连,倒飞出去的工作人员撞在洞壁上,撞在身后的同伴身上,筋骨断裂,疼的嗷嗷直叫。 尸蛇人丝毫不畏子弹的威胁,一把抓住正对它开枪的一名年轻人,力大无穷的蛇人单手就将那名年轻人提起,在对方恐惧的目光下,蛇人张开那满是尖牙利齿的口,狠狠的咬向年轻人的脖颈。 滚热的鲜血溅出了五六米,将一处洞壁都染红,另一名士兵被这鲜血浇了一脸,面露惶恐,丢下枪转身便往后逃,还未逃出几步,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回头一看,却见那如大树般粗壮的蛇尾拦腰甩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避,被蛇尾扫个正着,撞在石壁上,巨大的力道让他全身不知碎了多少骨头,内脏也皆破裂,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烂泥般从墙上滑落。 尸蛇人这一尾巴就扫死了三个人,侥幸活着的人们仓皇无措的向两边逃去,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重新站起的尸蛇人。 与此同时,在地洞口处,也是枪声大作,那第一名被发现的尸蛇人已被拉扯到洞口,正要装车时竟然活过来了,两名工作人员当场遇害,而下一刻,反应过来的特搜组武装人员便将这只尸蛇人包围起来。 “子弹好像没用!”成片的子弹击打在那尸蛇人身上,打的它微微晃动,却始终无法停止它的行动,有几人对着那怪物的头颅连开几枪,子弹击中了它的眼睛,鼻子,将它的五官打的稀烂,可依旧制止不了这怪物的行动。 “都让开!让我来!”在外头待命的石头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见如此情形,大踏步向前冲去,跑动中手中便多了一把如门板般巨大的剑。 石头高高跃起,大吼一声,自上而下猛的劈出一剑,那尸蛇人正背对着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躲闪不及,重重的挨了一剑。 墓志铭从它头部中间切入,直到斩到肩膀位置才堪堪停住,石头正欲拔出自己的武器,对方那巨大粗壮的蛇尾却扫了过来,石头大惊,也不顾形象,狼狈的在地上一滚,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扫尾,而另一边站的近的三四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被蛇尾扫到,整个人都被砸扁,倒在地上断了气。 “都让开!都让开!”爬起身的石头一看如此,慌忙喊道,附近那些人也回过神,慌乱的向四周逃散,以蛇人为圆心的十五米内便只剩下石头一人。 石头咽了口口水,捏着拳头,他知道今次的战斗会很麻烦,面前体型庞大的对手皮肤灰败,身上密密麻麻都是弹孔,脑袋被从中间劈开,分向两边,自己惯用的那把武器还正正的插在对方的身体里,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晃动。 不畏疼痛,不知死亡的尸蛇人……石头这般想着,大吼一声,迈开大步便冲向对方,尸蛇人反应迅速,蛇尾高高举起,向着石头便压了下来,那可怕的呼啸声让石头起不了任何正面硬撼的念头,这魁梧的男人表现出了与身形完全不符的敏捷,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第三百八十八章:可怕的发现 “嗬!”跑到足够近的距离,石头没有任何犹豫,一脚踢在对方腹部,反震之力传来,让石头只觉踢中一块石板,而他则借助这股力道高高跃起,伸手抓向墓志铭的剑柄。 双手刚刚抓住剑柄,上头又传来劲风,石头吓得一张脸都青了,抓着剑柄一咬牙,硬是将身子向下一沉,躲在了墓志铭身下。 这下便形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局面,蛇人的肩膀位置牢牢插着大剑,石头则抓着剑柄,整个人悬在空中,蛇尾从上向下扫来,要想击中石头必定会首先打到那柄沉重的大剑。 时间并未停顿,下一刻巨大的蛇尾便已重重的扫了下来,毫无任何迟滞的砸中了那沉重的大剑,大剑受到这样的力道,剑身猛的下沉,将尸蛇人的身体向下切开,直到切到腹部才堪堪停住,身子被从中间如此切开,即使是尸蛇人也感到痛苦,尸蛇人无声的颤抖,身体反应再也没有先前般敏捷,缓缓的爬向那洞口,似乎是想要回去寻找自己的同伴。 而石头可不会给它机会,踏着尸蛇人的身体,将墓志铭拔出,随后高高跃起,将全身的力道都灌注在剑身上,自高而下的大力刺出,竟将蛇尾整个钉在了地面之上,牢牢的钉住,蛇尾只有最前端的半米还能扭动。 尸蛇人发出一声悲鸣,剧烈的挣扎着,石头早已躲到一边,随后又是一轮射击,子弹如雨点般倾泻向着深受重伤的怪物,射击持续了整整两分钟,那全身被打成筛糠状的怪物终于不再动弹。 “呼……好可怕的怪物。”方安国收起紧张,看向显示屏,几个显示屏已没了音信,只有一个显示屏还在传回画面,画面中,绿色的身影正与一只尸蛇人扭打在一块,隐约见到青光大盛,下一刻那尸蛇人便被切成了两三段,倒在地上不住扭动,没多时便不再动弹。 绿宝石一甩手,收回右臂前伸出的青色光芒,转头看向前方的惨况,那二十余人的工作组现在活下来了只剩下四个,一个个面露惊慌,显然已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你们快离开这里,别再进来了。”绿宝石丢下一句话,转身向着原路返回,他知道自己的同伴正陷入苦战。 熊毅嘶吼着,手中自动步枪吐出一串串火舌,子弹全部向着那怪物的面门飞去,一时间污血飞溅,尸蛇人被打的摆个不停,却始终没有倒下,这时熊毅手中的枪已没了子弹,他愤怒的将手中的武器丢下,背起那受了重伤面如金纸的刘廷川向后快步逃去,钟情眉头微皱,手中双枪交叠射击,只可惜收效不大,只能勉强阻一阻那只脸孔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尸蛇人。 向后才跑出十几米,便见另两只尸蛇人迎面而来,三人心中都是一冷,心知情况不妙,正打算豁出去时,前方青光大盛,一个绿色的身影正从通道的那一头快速接近中。 “是绿宝石!” 绿宝石双臂前端都伸出了半米长的青色光剑,他旋转着从两名尸蛇人身边飞过,青色光剑毫无阻碍的切割开了尸蛇人不畏子弹的身躯,两只庞然大物随即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间土屑翻飞。 绿宝石的身子没有任何停顿,陡然加速,直直的冲向那从后方追击着三人的尸蛇人,青色的光芒直直的插入那尸蛇人的腹部,对方没有发出任何悲鸣,身子便被青色的光芒轰出一个大孔,摔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绿宝石转头看向面前的三人,熊毅脸上没有了昔日的沉着,一脸惶然,他背后的刘廷川闭着眼,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痛苦,钟情看起来虽还那样,但额边的汗水却透露着她的紧张与疲惫。 没有多问,绿宝石知道小孟已经遇害了。“你们从原路返回,不要停,前面的尸蛇人我都杀掉了,应该安全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冲向前头,这奇怪的地道究竟通往哪里,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他必须得弄个明白,要不然今晚的死者便白白牺牲了。 行动一直持续到了两点半,方安国与陈震都疲惫的坐在指挥台前,靠着茶水与烟来维持着清醒。显示屏上已没有画面,搭载在绿宝石身上的摄像头早已超出了最远工作距离陷入沉默,那已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至于之后冲入地道里头的绿宝石究竟遭遇到了什么,谁也说不出来。 指挥台的众人已没了说话的兴致,这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会喜欢,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绿宝石平安返回才能让这里重焕生机。 地道中的那些尸蛇人的相关研究早已展开,从各方面专家的信息汇总来看,那让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情况真的发生了,尸蛇人是蛇人被妖气侵蚀后演变出来的不死生物,具体方法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蛇人是被故意弄死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让蛇人成为更可怕的尸蛇人。 这并不只是一个巧合,其后头所传达出来的信息让所有人都为之寝食难安,那个神秘的组织已掌握了如何驱动邪气的方法,从此以后,或许会有越来越多的有人工合成的怪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意味着原本特搜组认为的平衡已在悄然打破,原本以为凭借着特搜组以及各式新式武器,能够保护住城市人民,但现在这个想法被无情的击碎,一只尸蛇人便如此难对付,一旦有成百上千的尸蛇人出现在城市中,无疑将会掀起灾难。 而现在己方能够倚仗的战力只有失去联络的绿宝石,指挥处的所有人都祈祷着绿宝石的平安返回,唯有他能够带来一些希望。 当时针经过三点,所有人都几乎要绝望时,显示屏中的画面忽而一闪,终于又出现了画面。 方安国原本的困顿在看到画面亮起,里头传出快速行进的画面时,激动的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抓起通讯器,对着里头高喊:“绿宝石!绿宝石,情况怎么样了,你还好吗?!”声音中难掩激动。 “…嗯,我情况还行,只是这通道里看到的情况我觉得会相当麻烦。” 绿宝石在通道中发现了许多被丢弃的仪器,一些还未来得及进行转换的蛇人尸体,在通道远端还发生了一场激战,敌手不单单的是尸蛇人,还有尸魔(形似人魔,但危险程度更甚)以及一种新的生物,一种类似犬类的怪物,身形敏捷无比,来去如风,屡次让绿宝石陷入危机,特搜组已将其命名为犬人。 还有一个信息令所有人都心生恐惧,那地道的尽头是连接着东海市庞大的下水道系统。东海市的地下水道四通八达,纷繁无比,如同无数个连接在一块的蜘蛛网,这意味着要想找出那个组织的人很难很难,同时也说明了在这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的地下水道中,那个神秘的组织早已在里头潜伏了许久,而借助这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如果那个组织想要引发骚乱与灾难的话,谁也无法阻止。 陈震也想起了那年的那场事件,那个形似鼻涕虫,身形巨大,带有强烈毒性的神秘生物当时也是从地下水道中出现的,最早发现蛙人作恶的那一次事件,最后也是指向了地下水道。 敌人早已潜伏多年,却没有任何人引起重视。 这可怕的结论每一个人都知道有多么可怕,紧急调集来的人员在随后的两个月中对东海市的地下水道系统展开了高强度的搜索工作,两个月时间内,在大多数东海人不知道的地下,一场场战斗在地下展开,在付出数百伤亡后,终于差不多将地下水道梳理了一遍。 而发现的成果则令人不敢相信,发现了共计五处已被遗弃的研究所,实验室,里头的信息都在对方撤离时被消灭,残存的记录表示着这里进行着生物实验,很可能是在合成人工怪物。 两个月时间内,地下水道中出现了一种种新的怪物,不单单有过去曾经见过的蛇人,尸蛇人,蛙人,还出现了行动敏捷如风的犬人,擅长伏击,无声无息的蜥蜴人,能够融于污水之中,让人措手不及的水蛭怪,以及这些怪物被邪气侵蚀的尸化版本。 尸蛙人不畏子弹,就算用火箭弹攻击,也需要四五个才能击杀,体魄健硕的尸蛙人犹如一辆装甲车般,结阵的冲锋能够撕开任何防线。 尸犬人则更为可怕,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具备着不死不休的凶残特性,三四只尸犬人一同出现就连绿宝石也会为之害怕,还好这些怪物数量还有限,一旦数目达到几十甚至上百,那带来的会是一场无人能够制止的可怕灾难。 当这些信息被共享给所有国家时,一个疑问产生了,这个组织造出这么多可怕的怪物,真的只是想给世界添乱吗? “这根本就是想毁掉全世界!”说这话时,陈震全身发冷。 第三百八十九章:红叶 时值十一月,天气渐凉,火红的枫树叶不再眷恋,在秋风的邀请下离开那长久所待的枝条,静静的落下,构成一幅绝美的图案。 秋风瑟瑟,原本整洁的庭院落满落叶,一片红叶随风轻摆,在空中画出几道优雅的弧线,缓缓的落在了那清澈的池塘之中,激起一片涟漪。 石灯笼上布满青苔,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修剪的齐整,却又透着股自然勃发的生气,雨后的土地稍显潮湿,散发着属于大地的独特芬芳。 池塘中几尾红鲤鱼懒洋洋的游着,在清澈的池水中分外显眼。庭院算不得大,但日式风格的这里处处透着精致与优雅。 和室的移门大开着,一名少女静静的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安安静静的摆在膝盖上,她身上穿着式样繁复的华丽和服,两只长袖整齐的摊在榻榻米上,从上方看去,宛如一只将要展翅高飞的红蝴蝶,柔软的布料上绘着红枫的式样,与外面的景色交相呼应。 少女一头黑发,没有盘起,直直的向下垂着,如瀑布般黑亮而顺滑,刘海齐齐的,让女孩看起来带着些许乖巧,但女孩的表情却没有刘海看起来那样平易近人,几分钟来,她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的看着庭院中的叶子飘落,看着空中的云卷云舒,没有悲天悯人,没有感伤与哀愁,有的只是平静,那双漂亮的黑亮眸子便如同那池塘般,古井无波,只是眼中没有落叶飘下,不曾激起任何涟漪。 少女的皮肤很白,毫无瑕疵,配上那黑色的长发与那红色的美丽和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漂亮的瓷娃娃,只是静静坐着便是一抹漂亮的风景。 少女手边放着小巧而精致的茶具,只是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茶水早已冷了,而她也并不关心,只是静静的看着庭院中那两颗枫树上落下的叶子,如雪片般纷纷扬扬,其美如画。 木质走廊中传来了慢慢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当看到那少女的背影时,老人眼神中闪过一闪而逝的骄傲与自豪,他不自觉的点点头,走到少女身边,缓缓坐下,也不说话,与那少女一样,安静的看着红枫飘落。 许久,老人终于开口,“又是一年秋天,时间过得真快。”老人说的是日语,话语平和,发音中带有老年人独有的那种音调。 少女并没有回话,依旧是静静的坐着,或者说她始终没有动过,即便老人从后头走来,来到她身边坐下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也只有那偶尔眨动的双眼显示着她还活着。 老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任何气恼,依旧和颜悦色,“凉子,你的母亲刚刚从东京打电话来,让你去那里住一阵,你怎么想?” 少女终于有了反应,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睑微微合起,漂亮的双眸看着那已很有年数却依旧擦得铮亮的木制走道,“爷爷,你知道的,我不能离开。”声音甜美,却少了些该有的感情。 少女给出的答案老人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沉默了一阵,开口问道:“那些东西真的会来吗?” 和服少女抬起头,看向遥远的苍穹,碧蓝碧蓝,没有边际。“也许马上就要来了……” 月华家,这个繁华的国度有着千万种姓氏,却鲜少有人知道月华这两字中所代表的含义。 月华家是日本最古老的几个隐式流派之一,从古至今都担负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守护古玉——荒玺。传说中这块古玉带有浓重的杀意,一旦现世便会在世间激起血光之灾。八百年前,荒玺再现,引起无端的杀伐战争,在当时几大家族领导人的商议之下,合几家之力,共同将邪玉荒玺封印,并且选择了三家作为荒玺的守护者。 三家之中,七华寺因为百年前的战事举族同亡,山林家则由于家族武学传承不当,导致家学流传,如今的子孙已放弃了祖先的职责,在商家里混的风水水起。三家之中,唯有月华家,在这近千年中没有任何改变,始终坚持着自古传下的职责。代代相传,从未改变。 只是经过百千年,沙海变迁,原本枝繁叶茂的月华家也已不复当年威名,渐渐的成了鲜有人知的历史,月华家经过数百年的变迁,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洗礼,现在剩下的唯有月华德重这一脉,月华德重唯有一女,原本以外这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就要亡于自己手下时,却不曾想到自己的外孙女极有天赋,在十四岁时就几乎将祖上传下的所有古武学都习练精通,到了十六岁时,连月华德重自己也只能与之打个平手,这让月华德重分外高兴,对自己这个外孙女也是极为看重。 凉子什么都好,但个性过于独立,或许是由于成长环境的影响,她没有过多的求学经历,如今刚满十八岁,却连朋友也是寥寥,她并不喜欢那嘈杂喧闹的都市生活,最爱的是远离都市的山川间那平和恬静的日子,常常能安静的坐上一整天,与天地融为一体。 对于凉子的这种性格,月华德重颇为忧虑,但隐约间似乎也能觉察到一些,凉子这样安静的待着,好似能够贯通天地之气,至于究竟怎样,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外孙女在武学上有宗师级的造诣,但为人处世方面却差强人意。 正胡思乱想间,身旁的凉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直直的望西北方向的富士山。 “凉子怎么了?”这种情况过去从未有过,月华德重心中诧异。 “它们来了。”月华凉子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月华德重追上去追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转过一个走廊便发现自己的外孙女已经不见了。 月华德重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幽幽一叹。凉子的安危他并不担心,如今凉子的实力就连他自己也是望尘莫及。 富士树海,富士山下的一片森林,保存极好的原始森林,长久以来由于富士山的特殊地位,这片森林从未被开发过,甚至连人类的足迹都很少出现。 但富士树海另一个闻名于世的地方便在于它的另一个名号——自杀圣地。由于富士树海中树木的单一性,走入其中,许多地方都看似一样,很难走出,再加上其地底富含磁石矿,导致指南针无法正常使用,一旦进入富士树海中,便很难再走出,便让这片森林成了著名的自杀圣地,只有那些不愿存活于世的人才会来到这里。 而此时,一队二十人,打扮怪异,模样古怪的队伍正靠近着这片生人止步的可怕林区。 树海外头随处可见警方树立的牌子,“珍惜你的生命”,“请多想想你的家人,为了他们回头吧!”,还有一些环境保护者树立的牌子“保护树海,不要在这里自杀”,“请不要给大家添麻烦!”等等,外围的树木之间还拉着分界线,试图阻止不小心迷失方向的人进入这片死亡之地。 这二十几人却没有理会那些牌子上所写的警告,没有一丝犹豫,快步的走入林中。树海之中地面凹凸不平起伏不定,走起来颇为困难,繁茂的树木不知成长了多少个年头,华盖如云,遮天蔽日,外头还是青天白日,一旦走入其中便觉阴沉,不见天色,连时间都难以判断。 阴沉的树林中响起一些野生动物极为古怪的呼喊声,地面上方凸起的树根犹如恶魔的身躯,弯折,反复,毫无规律。 由于树海的名声远扬,大多数人都不会试图靠近这片可怕的区域,所以虽然在外头散步着种种传说,却没有人真正知道这片区域真正的可怕,一处聚集了千百年阴气的可怕之处。 那队伍的领头之人爬上一处陡坡,站定身子,感受到四周流转不停的阴气,脸上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果然是个好地方,不应该浪费。”他催促着同伴继续前行,如果有人能够看到这个人的模样的话,必定会为他那如蛇般狭长的瞳孔感到惊讶。 在树海中行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东西难辨,大多数时间甚至无法分清自己所走的地方是否曾经走过。树海内部,处处能够看到一些老旧的禁制,或是封条,或是阵法,只是经过这么多岁月,早已没了原先的功效,烂在地里,无人理会。 这行人并不像普通人一样一进来便迷了路,虽看似所行的路弯弯绕绕,但其实都是向着一个方向行去,他们没有迷路的原因在于他们并不是看方向行进,而是凭借着感应阴气行进,在他们笔直行进的路线那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阴气一直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是荒玺,瞧瞧,这股力量有多么可怕,我们一定要弄到手。”领头之人对着身边的几个怪形怪状的人说这,引起一阵兴奋的嬉笑声。 第三百九十章:迷失树海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茂盛的森林中难见天色,无从分辨时间几何,这走入富士树海的神秘队伍终于停住了,只因为前面出现了一个让他们想不到的人,一个少女。 繁茂的树木只有在这片区域出现了一片空洞,阳光从缝隙中洒入,将少女所站的草坪照的亮堂堂的,与周边的阴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身穿红色和服的少女手中执着一把红纸伞,背对着众人,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幅美丽的画。 领头之人微微皱眉,在这样的危险地方遇到一个漂亮的女子,这样的事情往往只出现在故事中,而且是鬼故事。他倒并不怕对方是个女鬼,就快到达目标地点,他并不想再多生事。 “别理她,我们从边上绕过去。”领头者选择了无视,可对方显然并不喜欢被忽视。那名少女缓缓转身,温婉恬静的脸上却笼着一层冰霜。“你们不该来的。”故作冰冷的声音却难掩音调中的甜美。 领头人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今次是倒了什么霉,自己不想惹事,却想不到碰到一个想惹事的疯婆娘,但他并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听到对方开口,他停住了脚,踏前几步,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前方如枫叶般红彤彤的少女。“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离开,要不然……”他狭长的双瞳在少女身上打量,嘴角上扬,带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女人杀过很多,但这么漂亮的倒没杀过,想到这里,领头者内心中涌起了一份莫名的冲动。 “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离开……”让人想不到的,那名红衣少女却将这句话原话奉还,说这话时,她微微合起眼睑,漂亮的眸子望着堆满枯叶的地面,满是悲天悯人。 少女的话语显然激怒了这批不速之客,他们一个个面露嘲讽,将身上的背囊行李放在地上,轻笑着踏前一步。 “头,让我来吧。”一个光头大汉残忍的笑着,越众而出,他脖颈处结实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强壮的公牛,与那纤弱的少女相比,他粗壮的手臂仿佛一拳便能打死那柔弱的女孩。 “小姑娘,做哥哥的今天就教教你,不要多管闲事。”光头大汉嘿笑着,大踏步走向对方,人还未到蒲扇般的大手便已抓向对方脖颈。 但这一次,大汉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抓到少女的脖颈,而是抓到了对方手中红色的油纸伞,入手之处滑滑腻腻,大汉微微一怔神,手中所抓住的油纸伞便如一条灵活的泥鳅,从自己手中划出,下一刻,伞尖刺中了大汉的下巴,两百多斤的魁梧男人竟在挨了一伞之后整个人都高高飞起,重重的摔在那腐败的落叶堆中,一时间,落叶飞舞,林中的嘈杂一下子便安静了。 “有点本事。”一阵寂静后,领头人终于开口了,虽嘴上说的轻松,可领头人心中却已掀起了轩然大波,那名少女的动作……说不上快,却让人避无可避,只是眨眼间,对方手中的伞便点到了光头的下巴,而所有人都不觉得她的动作快,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没有人感觉那少女的反应有多快,却又是无法看清她究竟做了什么,再看那少女,她的动作依旧轻缓,好似这一切都不是她所做的,而是那光头自己跌飞出去。 瞬时间的恍惚让领头人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些,他知道这回遇到对手了,动作快的人他见过很多很多,总部里的每一个强者都能在他无法看清的时候击败自己,可像面前这个女孩一样的却没有见过,看似极快,却是极缓,看似极缓,却快的无法躲避,动与静完美的融合,又毫无缝隙的转换,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那个美丽少女能够操控时间。 操控时间,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真有这样可怕的能力,所有人都得臣服。领头人短暂的恍惚后,便下达了命令,“杀了她!” 原本落叶纷飞,一切都安静缓慢的森林因为这简单的三个字立时变得杀气腾腾,凛冽的杀气让空中飞舞着的落叶都打着旋飘往别处,紧接着四五个人便怒吼着冲上前,七八米距离不过三两步,一呼一吸之间便已跨越,力道沉重的拳脚加身,仿佛下一刻便要将那名如瓷娃娃般的美丽少女摧毁撕碎。 而下一刻,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那少女看似缓缓出手,手中那轻飘飘的油纸伞如同随意般轻轻滑动,便击打在那几人的手脚间,下一刻那几人便痛嚎着摔在落叶间,而那名少女依旧气定神闲,站在那里连一步都未曾挪过。 领头人心中诧异,这古怪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恐惧着对方的实力,但体内流淌着的血液充满着好斗的基因,他狭长的瞳孔变成了一条竖线,白森森的眼白格外可怕,下一刻他的衣物撕裂,整个人都在迅速变大。 领头人的变化仿佛一个讯号,其余的人看到自己的头儿发出了指令,一个个都残忍的笑着,嚎叫着开始变化。 凉子抱着手中的油纸伞,看着包围在四周,那些陌生人化作种种怪物,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她皱了皱眉,用轻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就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兽化兵吗?” 兽化兵,在人造妖物之后,又一个令全世界为之胆寒的新技术,那些强大的怪物能在平时保持着人类的姿态,遇到战斗时则恢复自己原来的面貌,随着兽化兵技术的出现,人类社会陷入了惶恐与不安,越来越多的恐怖事件被归入兽化兵的危害之中。 树海中这一片透着些许阳光的地方,此刻却如同召开着一场怪物博览会,残忍的人魔,速度可怕的犬人,魁梧的蛙人,还有狡诈奸猾的蜥蜴人,而领头人所变化的却是蛇人,而且是现在所掌握的信息中蛇人中比普通蛇人更加可怕的毒蛇人。 毒蛇人身子呈青紫色,全身上下共有四处位置可以喷射毒液,一旦被毒液沾体,肉体骨骼都会快速融化,化作脓水。毒蛇人的出现让各国与愈发猖狂的灭世组织的冲突变得更加血腥,死伤者成倍的增长。 “杀了她!”领头人再次下令,只是这一次的音调更为嘶哑低沉,四只犬人的速度最快,却身形较小的它们四足触地,已快的可怕的速度从四个方向分别冲向位于中间的红衣少女,显然是有着配合经验。 红衣少女终于动了,她身子一侧,敏锐的捕捉到了四只犬人合围时留下的唯一漏处,快步的从那处位置奔去,前方一只蛙人长长的舌头舔到了地上,摇摇摆摆的想要拦住那少女的去向,锋利的尖爪刺出,对着少女行进的路线便是一爪抓去。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就算是大象都得脱层皮,可蛙人却呆住了,明明自己抓住了对方,为什么手上没有任何感觉,下一刻它感觉自己被人踩了两脚,抬头看去,便看到那身穿红色和服的女子正从自己脑袋上跃飞出去,宽大的两片袖摆在秋风中微微晃动,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火红的蝴蝶。 “追!不能让她跑了!杀掉她!”毒蛇人拧动着巨大的蛇尾,撞开了正发着呆的蛙人,显然是对他的无用很有意见,一群兽化兵追逐在那少女身后,再次进入了暗无天日的茂盛丛林。 四只犬人跑在队伍的最前头,它们四肢着地,灵敏异常,在这地形崎岖的丛林中依旧健步如飞,牢牢的追逐着那飘飞的红蝴蝶,未曾落下一丝一毫,再后头则是蜥蜴人,蜥蜴人后肢有力,跑动如飞,然后便是蛇人,蛇人受到地形影响较大,体型庞大的它们每每经过都会撞断一些小树灌木,它们后头则是那些行动不便的人魔与蛙人。但行动不便也是相对的,若是对上普通人,蛙人的速度也足以成为人类的噩梦。 光怪陆离的丛林如同童话中的世界,快速的追逐中能够感受到光与影的微妙差异,虚虚实实,如梦似幻,等到领头的毒蛇人终于回过神醒悟过来时一切都已晚了。 “不好,中计了!别追了,都回来,向我靠拢!”它停住身子,用最大的声音高喊道。它的声音传出老远,在这安静的丛林中引起阵阵回音,听到它呼喊的兽化兵从四面八方纷纷靠近,他只是一撇,便知道麻烦大了,追在最前头的四只犬人和两只蜥蜴人都没了音信,现在还在这里的都是些行动相对不快的手下。 而且还有一个更加麻烦的问题困扰着林中的众人,它们迷路了……兽化兵不怕在富士树海失踪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辨认方向并不是靠指南针,而是靠着那对阴气的敏锐感知。可现在放在这群兽化兵面前的问题便是,四周的阴气紊乱,根本无法分清哪里是它们将要去往的目标地点,哪里又是它们过来的方向。 第三百九十一章:死幻千蝶 繁茂的树木如云盖般遮蔽了天空,茂密的树叶随着秋风拂过哗哗直响,地面上看不到原本泥土地的模样,积攒着厚实的枯叶,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林中不时传来鸟兽的呼喊,阴沉中透着股诡异。 原本以为富士树海对自己一行没有任何威胁,可到头来却发现依旧错估了这可怕的地形,无序的阴气四处可见,让十四个种类不同的兽化兵无从辨清方位,只能跟随着领头的毒蛇人向前。 毒蛇人终于感受到了压力,到处都是差不多的地貌,差不多的树,差不多的丛林,根本记不清究竟走过还是没有走过。它清楚假如这次任务失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这次日本行动一共分为两边,去攻击天海神社的人员众多,是作为这次攻击的重点,想要将日本国内一切反抗力量都吸引过去,而毒蛇人自己率领的一批人则作为隐秘小队潜入无人问津的富士树海。 关于富士树海中藏有杀生玉荒玺的信息,组织花费了大量时间去搜集古籍,在繁杂的书卷中寻找出点滴线索,在不断调查之后得出的结果,据说那守护荒玺的御三家都已没落,原本以为荒玺是势在必得的简单任务,却何曾想到竟落入了这种处境。 “让我抓到那女人,非剥了她的皮!”毒蛇人声音低沉,语调中满是怒意。 除了毒蛇人自己以外,这十四人的队伍还有两个普通蛇人,六只蛙人,剩下的则都是行动缓慢的人魔,这帮人员换做袭击一个村镇绰绰有余,但现在看来,要对付那个神秘的红衣女子似乎有些不足,毒蛇人只能将希望压在那些行动快速的犬人以及蜥蜴人身上,希望它们能够解决掉那个难缠的对手。 “头儿,是kk281。”走在前头的一个蛇人用压抑着怒气的语调低声吼道,顺着它所指的方向,毒蛇人看到了一具犬人的尸体,它的身子悬在树枝之上,下方一滩暗红的血液,散发着浓烈的腥味。 毒蛇人的瞳孔因为情绪的变化一阵收缩,它扭动着巨大的蛇尾移动到那犬人所在的树枝处,高大的蛇人即使不用站起也能轻松得看清楚树枝上的一切,可眼中看到的内容却令毒蛇人微微一怔。 死去的犬人所受的致命伤在脖颈,而那留下的齿痕分明是来自另一个犬人…… “散开来找!都小心些!”毒蛇人不知道为何这个犬人会死于自己人的袭击,它充满暴戾气息的脑袋也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只是急切的想要找出那个凶手。 随后另三个犬人的尸体被找到,或是死在灌木丛中,或是撞死在树干上,尸身上残留的伤痕多多少少都是来自同类的袭击。 愤怒的毒蛇人嘶叫着,蛇尾用力向旁抽去,拦腰扫断了几棵大树,庞大的树木倒了下来,几个人魔狼狈的躲避,才勉强没有被压在树下。 “是谁干的!”毒蛇人咆哮着,那令人畏惧的瞳孔在丛林中搜索,接着便停住了,它看到了在那被自己扫断的树后,那个身着红衣的美丽女人,依旧表情冷淡的立在那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毒蛇人的反应极快,没有任何废话,肩头的两处喷口对准目标,喷射出两股绿色带有浓烈腥臭的毒液。毒液飞快的击中了目标,快速的腐蚀着目标,一股难闻的灼热气体弥漫开来。 毒蛇人因为自己击中而兴奋,甩动蛇尾游向前方,可一眨眼间再看前头,哪还有什么人影,被自己毒液击中的只是一颗老橡树,树干中间因为毒液的腐蚀而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巨大的树身无法继续保持平衡,正晃晃悠悠的摆动着,随着一阵秋风吹过,再也无法保持住微妙的平衡,重重的压向自己这边。 惨呼声中,一个人魔因为躲避不及被压在沉重的树干下,脑浆与内脏流了一地,显然是无法活下去。,毒蛇人虽在最后关头勉强躲过,但蛇尾上也被树枝划出了几道十分明显的口子,这让它更加愤怒,蛇人对自己的尾巴看得极重,一条匀称漂亮,鳞片整齐的尾巴在蛇人群中可以收获艳羡的目光,过去毒蛇人的尾巴便因为漂亮而受到过许多人的羡慕,如今原本自傲的蛇尾却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成了这幅模样,怎能不激怒这个原本脾气就不太好的毒蛇人。 “我一定要亲手撕碎那个女人!然后将她的骨头都碾成碎末!”失去控制的毒蛇人在树海中横冲直撞,一些新长的小树都为此受了灭顶之灾,其余的兽化兵只能尽可能的跟上发了狂的头儿。 毒蛇人暴走的身躯终于停住了,它终于找到了自己手下那两名蜥蜴人,它们在一棵大树下,交缠在一起,彼此手中的金属长枪都刺穿了对方的身躯,早已不知死了多久。 这死状让毒蛇人为之一冷,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去的同伴,除了那个被树压死的倒霉鬼外,似乎都是自相残杀而死…… 自相残杀…… 为什么会这样?它打了个哆嗦,看向身后那些兽化兵的眼神中带了些戒备,难道这些家伙也会攻击我?…… 正不知所措时,忽而远处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笛声,那笛声如泣如述,带着股说不出的哀愁。 毒蛇人双眼冰冷,打了个手势,便带着一帮早已被怒气支配的手下向着远处那传来笛声的方位冲去。 那笛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声音也是忽小忽大,有时听着似乎是从左边传来,有时却又好像吹笛之人在自己身后,就这样兜兜转转了近十分钟,就在所有兽化兵都要失去耐心时,终于找到了那个吹笛之人。 硕大的银杏树旁,那名红衣女子安静的站在那里,手中翠绿色的长笛发出悠扬的旋律,长笛一边还有红色的流苏点缀,在秋风中轻轻晃着,与漫天飘落的金黄银杏叶相映成辉。 “你们终于来了……”凉子放下手中的笛子,如玉般的白净小手将那翠绿的笛子放回袖中,又恢复了原本恬静端庄的站姿,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凉子的身上,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这次没有等毒蛇人吩咐,剩下的兽化兵都已直觉的围拢将那纤弱的美丽少女包围起来,它们拿出了自己善用的武器,金属制成的投枪,蛙人手中形似狼牙棒的沉重钝器,人魔手中的锁链与斧头。 “逃不掉了,受死吧。”蛙人的舌头因为激动而颤动不停,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大步奔向位于银杏树下的那名少女。 凉子不退不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缓缓闭上,嘴角上扬,浮起一个微笑,下一刻天地变色! 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便得乌云遍布,天上的云层因为旋转着带出气旋,地上的草茎因为劲风猎猎作响,树叶卷到空中,狂风使得兽化兵无法站稳,一个个都狼狈的趴在地上,惶恐不安的看着天色。 狂乱的劲风很快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只只蝴蝶,五颜六色的美丽蝴蝶不知从何出现,转眼间便占据了空中,颜色各异,大小也各不相同,挥舞着那薄薄的翅膀,极美极美。漫天飞舞,如诗如画。 毒蛇人闻到一股奇妙的花香,令人沉醉,它觉得眼皮渐渐沉重,想要冲到那红衣少女面前,却已迈不动步,重重的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随着一个个兽化兵接连倒下,空中飘舞的蝴蝶也渐渐不见了踪影,天空恢复了原本的晴朗,飘散的银杏叶打着旋,如同蝴蝶般飘散着…… 凉子安静的立在那里,睁开双眼,看着四周倒了一片的兽化兵,露出一个满意的浅笑,正要踏步离开,却又停住了,她眯起眼,看向左边,那里似乎有人过来了。 林中传来一阵缓慢而响亮的掌声,随即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暗沉的林中走出,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连脸上都用面具遮掩住的男子,他不再鼓掌,用带着欣赏的语调说道:“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死幻千蝶’吧,果然极美,那么你应该就是天选者之一,至于你身上的那位,肯定就是‘幻蝶’了,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凉子微眯起了眼,她觉察到这个打扮怪异的男子身上有着极为危险的气息,她不知不觉便向后退出了两步。 “不用怕嘛,我又不会难为你。”那神秘男子轻蔑的瞥了一眼,随后好似无意间的看向了东面,这一看顿时让凉子更加戒备,自己凭借着天选者幻蝶之力将荒玺的位置隐藏,却被对方随随便便便已看穿,怎能不让凉子紧张。 “你想做什么?”凉子终于开口了,话语冰冷。 “通天晓地”知北秋嘿然一笑,黑色的斗篷中探出一只包裹在黑色手甲中的手,那手甲十分精致,就连每一个指节都包裹于其中,没有露出任何皮肤。“我来拿一个东西,你知道是什么。”知北秋轻轻笑着。 凉子向前踏出一步,宽大的长袖因为劲气向后微微激荡,“我不会让你拿到的!那东西不能再出世!” “哦,是嘛,不过要想拦住我,起码你得有相应的实力,那么你觉得你有吗?”知北秋话语中充满戏谑与嘲弄。 月华凉子手中那柄油纸伞向前一指,地上的落叶瞬间被一股劲风卷起,向着知北秋攻去。知北秋不闪不避,轻蔑一笑,根本不理会来自前方的攻击,反而是向左一侧身,随后一手抓向空无一物的空中。 忽听凉子一声轻呼,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出现了她那轻盈的身躯,向后一个翻身,略显仓促的落在积满落叶的地面上。 “我可不是那群废物,你的幻术要想对付我可是没用的。”知北秋嘲弄的笑着,伸手打了个响指,凉子本能般的想要侧身躲避,却觉脚下一沉,竟完全迈不动步,低头一看,下方的地面竟化作一团泥沼,自己正陷入其中,她心中大惊,手中油纸伞一个旋转,伞尖在结实地面上一戳,整个人便向上高高跃起,可还未跃出多远,前方陡然间出现了知北秋那黑色的,如鬼面般的面具。 “想跑啊,我可不许。”知北秋淡淡的笑着,伸手抓住了红衣少女。“我差人手,要不然你来帮我好不,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整个世界的花朵为你而绽放。”知北秋充满磁性的声音充满着魅惑。 知北秋手中一轻,轻咦一声,便见有一个身影正快速的跃向林中,再看手中,只剩下那件漂亮华丽的红色和服。“哎呀呀,还会金蝉脱壳,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我很忙的,没时间去追你,你如果不愿意的话,就永远留在这里吧……”黑色的斗篷中伸出另一只手,两只手间出现了一个如浓缩星团般的情景,下一刻那凉子躲入的丛林中便被黑暗所支配,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瞬间失去了生机,叶片凋零,郁郁葱葱的纸条变得光秃秃的,一棵棵原本充满生机的树木正快速的迈向死亡。 做完这一些,知北秋轻轻的摇了摇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转身向着东面飞去。 直到知北秋离开许久,那片被死亡所支配的林间的泥土忽然间动了一动,紧接着一个女子从地中钻出,她趴在地上,咳出两团黑血,这才缓过神来,原本白皙的皮肤满是汗水,沾染着污迹与泥土,瀑布般的长发上留有草茎与落叶,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抬起头后便一直望着东面,那里有着宏伟壮阔的富士山,而被称为杀生玉的荒玺则在富士山脚下的林中。 凉子勉强站起身子,一只手扶着胸口,踉踉跄跄的走向一旁,没走几步,便累的无法行动,只能勉强扶着一旁一棵毫无生气的树坐下,她粗重的喘着气,原本轻松无比的几步在现在却难如登天。 在对方那秘术之下侥幸活下来,已经耗去了她所有的体力,幻蝶因为抵挡这一击陷入了沉寂,也不知是死是活。凉子无力的靠坐在林间,远远的看向东面,她想要守护家族的职责,却已无能为力,如今的她,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松杀死。 富士树海漫布的邪气因为失去了幻蝶的支配,而显得杂乱,阴沉的林中传出一声声鬼魅的嘶叫与笑声,阴森的令人害怕。凉子无力的靠着树木,戒备的盯着林中,现在要是随便出现一个妖物就是大麻烦。 警戒中的妖物没有出现,反倒是林间的邪气正在向一处涌动,凉子心头一黯,她明白,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荒玺被那个男人得到了。 邪气快速的涌动激起了林间一阵阵劲风,劲风中传出令人恐惧的鬼哭狼嚎,笼罩在富士树海几千年的可怕邪气正在向一个地方聚拢,天地变色,乌云笼罩大地,惊雷阵阵,杀生玉荒玺重又现世! 但古怪的天象并未持续多久,十五分钟后,天地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富士树海却再也察觉不到任何邪气。 凉子明白,那个人已经走了。她徒劳的靠在树干上,头向后仰着,无神的双眼看向灰色的天空。家族八百年间的传承职责就在自己手中毁掉了,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接下去的日子又为什么而活,无力哭泣的她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匕首,从鞘中拔出,匕首的刃处一片雪亮,显然十分锋利。阴气穿体而过的她心中满是悲戚,已无法如往日般冷静思考。 白净的肌肤上抵着一把雪亮的匕首,正在凉子想要自尽之时,前方的空中出现了一次偏折,紧接着出现了两个男人。 “哇哦,终于回来了,卧槽!这是什么鬼地方,是不是坐标定错了啊!”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灰白色的长风衣,落地时一个不稳,显得有些狼狈。 “你小子,哪这么多废话,这……”另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异状,一时间竟有些失魂落魄。 那落地后的年轻人四处看了一圈,随即目光停留在了靠在树上,正拿着匕首抵着自己脖颈的凉子。 “姑娘,别乱来!”年轻人慌张的喊道,紧张的伸出右手。(尔康状) 凉子本就因为好奇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突然间发现手中的匕首竟然自己动了,讶异间,飞出的匕首割开了她急切间抓过去的手臂,白皙的手臂瞬间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那匕首竟然莫名其妙的飞到了那年轻人手中,年轻人抓住匕首,嘟哝了一句,便快步跑了过来,弯下身子,有些夸张的喊道:“糟糕,流了这么多血,不过别怕,我来给你包扎。”他从腰间取出一团裹紧的干净绷带,麻利的抓过凉子的手臂,开始包扎起来。 凉子自从十二岁以后便再未被男子触碰,正值全身虚弱心力交瘁之际,被这看似蛮撞的男子包裹着手中的伤口,心思间便有了些莫名的情绪。 “你怎么搞的啊,这么漂亮,没有必要自杀吧,活在才好玩啊,对了,你叫什么,我叫林夕,很高兴认识你。” 一年之后,林夕从下界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第三百九十二章:另一名天选者 凉子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正为自己包扎的男人,他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与黝黑,看上去似乎是长时间在外生活的类型,头发稍长,乱蓬蓬的,不过还算顺眼,鼻梁上横着有一道旧伤疤,与边上的皮肤有着不一样的色差,男子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风衣,凉子粗粗一看,便觉得这上头隐隐有光芒流转的衣衫不是凡物。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凉子愣了愣,低着头轻声答道:“凉子,月华凉子……” “月华凉子,这名字怎么感觉像是个日本人啊。”林夕将绷带绑紧,略微有些疑惑。 凉子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里本就是日本,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日语也讲的极为熟练。“这里…就是日本啊……” 林夕站起身子,四处一看,目光便停留在远处巍峨的富士山上,“咦,这山看起来还真像那个什么富士山,喂,老东西,怎么这次偏差的这么厉害,不是说要回国吗,怎么把我们丢到岛国来了。” 那与他一同回到这个世界的男人自然就是老秦,只是现在老秦显然没有太多回答的意思,敷衍着说道:“最近传送故障多了,谁也说不准。”他正四处查看附近的情况,越看越是心惊。 “咦,等等。”这时林夕方才反应过来,看向靠坐在树边的凉子,问道:“你说这是日本,那你怎么会说汉语?” “汉语?……”凉子不明白面前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为何会问出这么古怪的问题,摇摇头:“我不会汉语,只会说日语。” “不是吧,你汉语不是说的很好。” 凉子涨红了脸,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不会,是你的日语说的很好。” “啊?你什么意思,我连英文都不会,怎么会说日语。”林夕一头雾水。这时一旁的老秦终于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行了,臭小子还真是够蠢的,你在下界待了这么久,再回来就可以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交流了。” “有这事?” “要不然呢,你以为下界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工作前先把所有语言都学会啊,在下界待久了的人自然而然会拥有自然沟通的能力,其实你现在跟她说的是汉语,只是她听着就自动成了日语,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额……那意思是说,我现在可以轻松过英语六级了?”林夕双眼放光。 “想的美,你虽然看得懂,但写上去的答案还是汉字,看看改卷的会不会给分吧。” “哦,这样啊……那算了,反正我考六级也没有什么用,哎,老东西,你在那看来看去到底看出了什么名堂?” 老秦无奈的摇了摇头,从那土堆上走下,“还好我们过来的稍晚一些,要是再早些估计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这么严重,怎么说?”林夕听到他说这话颇为意外。 “你瞧瞧四周,这一片林子生机全无,难道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啊,我以为是水土不好,树种不好啊。” 老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中了一种叫做‘死亡凋零’的术法,而这种术法下界之人会的不多,但那个叛徒便是会这招的人其中之一。” “叛徒?”林夕陡然间反应过来,全身一震,惊骇的问道:“难道是十二天之一的通天晓地知北秋?” 老秦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就是他。”他转头望向凉子,问了她一些话,便确定那个下界的叛徒之前就出现在这片林子。当从凉子口中得知知北秋取得了杀生玉荒玺时,老秦的脸上更是慌乱。 “荒玺……连这块东西都被得到手了吗,那确实不妙啊?”老秦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哎,老东西,你说的荒玺究竟是什么玩意?很厉害吗?”一旁的林夕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嘴问道。 “杀生玉荒玺啊,自然厉害。跟你们那的天下四玉是一个道理。”老秦嘀咕道。 “不是吧,天下四玉真的都有吗,我之前倒是隐约见过那块叫血魄的,确实非同凡响,不过还真不知道其他三块也是真的有。” “当然是有的,不过都被藏在鲜有人知的地方。” “这些玉石都是什么来头,怎么听起来这么厉害啊。” 老秦听到这个问题,摇了摇头:“具体出处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上古时期便存在了,算上你们的天下四玉和这里的杀生玉荒玺,传闻天地间共有十三块非同寻常的玉石,作为两界的界石存在,一旦开启便会引发大乱,如今那个叛徒既然看上了这些玉石,那就是大麻烦了。” “额,那假如全部被他拿到手以后会怎样?” 老秦还是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从古未有,谁也说不准究竟会怎样,不过肯定不是好事,哦,对了,这位姑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天选者之一吧。” 凉子没有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休息了一阵,也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只是依旧无法唤出自己身上的守护者。她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天选者?不是吧,刚回来就能遇上一个,运气还真是够好啊,难道现在成功觉醒的天选者很多吗?” 老秦听到林夕这么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多,就目前所知的信息来看,现在一共只有三个人成功觉醒,除了这位姑娘还有你认识那个姓胡的小子以外,便只剩下一人了。” “那人是谁,男的女的,在哪里?”林夕倒是没有想到下界的信息技术这么发达,连这一切都了解清楚了。 “是谁倒是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女的,在欧洲那一带。” “又是女的,怎么这次是两个女的?” 老秦白了林夕一眼,“说的好像平时男的多一样,从古至今,但凡是有成功觉醒的天选者,一般都是女的比男的多,有时候甚至多数倍。” “这……难道女的容易觉醒?” “唉,说不准,不过下界对此的看法是女人性子更为坚韧,能够忍耐下那种痛苦的比男的要多许多,所以就成了这样。”老秦正想继续说,忽而面色一凝,随后将右手放在耳边,凝神皱眉。林夕明白,这是下界发来的信息。 “怎么样?”看到老秦恢复了动作,林夕连忙追问道。 老秦的眉头皱的很紧,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晚了,天海神社陷落,里头收藏的一些古器具都被那些家伙夺了去。” “那……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都没听过?” “你没听过的东西多的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上级给你派发了一个任务,你必须赶快去完成。” “哦?什么任务?” “跟这姑娘也有些关系,你需要将现在这世上的三个天选者找齐。” “啊?”在听到这话时,林夕颇有些意外。 老秦解释道:“现在整个世界都这么乱,下界都忙的人仰马翻,但人员依旧不够用,要是那个叛徒和你们这的那个灭世组织联合在一起,便会相当的麻烦,必须尽可能的集结一切力量,去抗衡这种结果。下界的人来到这里毕竟还有限制,但你们这些原本就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却没有太多限制,只要将三名天选者集齐,便是一支很强大的有生力量,对于之后的抵抗工作很有作用,听明白了吧?” “额……哦……”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叫凉子的女人,林夕觉得这事情倒也不是太坏。 “你刚才说,剩下那个是在欧洲是吧,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点的地点……” 阿尔卑斯山脉,欧洲最负盛名的山脉,位于欧洲中南部,位于众多国家的地界之中,连绵不绝的山峰极其著名。 圣女峰,在阿尔卑斯山脉中,这座山峰并不有名,海拔不高,才堪堪超过两千米。圣女峰位于阿尔卑斯山脉中西部,附近峰峦叠嶂,山岳起伏,周围百里处只有一个不大的小村庄,鲜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圣女峰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座不起眼的山峰终年积雪覆盖,有时在夜间远远看去,能看到那山峰之上有奇特的光芒,七彩相映,很是漂亮,也曾有研究人员对此展开相关研究,但几年下来耗尽了一大笔研究资金依旧得不出任何有用的结果,之后这原本可以成为著名旅游景点的山峰便淡出了人类的世界,只有附近居住的山民才知道这座山峰的奇妙。 而现在,在山腰间,一个穿着厚实的少女正背着比她人还要高的柴火向上走去。 山间的积雪常年不化,只有一条难行的小路,山路上还有着不起眼的冰层,湿滑泥泞十分难行,但这位穿着厚实棉衣,脸蛋红彤彤的少女却并不感到任何困难,背负着比她人还高,重达百斤的柴火,依旧健步如飞。 少女的肤色算不得白皙,皮肤因为长时间的光照与冰雪的侵蚀,显得颇为粗糙,鼻尖还有一点点雀斑,显得颇为可爱,她长得并不高,在欧洲不到一米六的身材只能算作娇小。 第三百九十三章:爱笑的梅丽 少女在附近的村庄里颇有名气,大家都称她为“爱笑的梅丽”,年仅十七岁,与一个老人常年生活在圣女峰的半山腰间,用山货与附近的村人交换生活用品。 梅丽很爱笑,这个娇小健康的女孩总是带着和煦的微笑,让附近的村人都喜欢与她打交道。 “爱笑的梅丽,我们家的葡萄酒酿完了,要不要给你爷爷带点去。” “梅丽,今晚在我家吃饭吧,我妈妈烤了苹果派。” “梅丽,婶婶给你做了条披肩,你过来试试吧。” 但凡是梅丽去到村里,这样的对话便没有少过。梅丽笑着答复,谈吐间给人温暖的感觉。 梅丽和她的爷爷为何常年居住在圣女峰上,对于这点,附近的村人谁也说不上个大概。 年纪大的长者们吃饱喝足后在温暖的壁炉边偶尔会回忆起过去的岁月,便告诉他们家的小子们,“他们一直生活在那里,从来没变过,只是那时候还没有梅丽,她的爷爷也还是个小子,她爷爷的爷爷我也见过,很精神,很高大。” “可是爷爷,为什么梅丽家要一直生活在圣女峰上呢?那山又没什么有用的东西,除了雪还是雪。” “不知道啊……这么多年了,谁也不知道,守山人就是守山人,世世代代的守山人。” 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活下来,梅丽远比普通人要来的健康与有力,她时常会帮附近的村人做下农活,以换取一些生活用品,大家伙也对力气很大的梅丽习惯了,常常笑着说要招她做儿媳妇,梅丽总是笑笑,不多说话。 走在半山腰的梅丽正背着沉重的柴火上山,更加难熬的冬天就要到达了,到了那时暴风雪将会封锁雪山,无法出门,她必须在这冬日来临之前,准备好足够多的口粮以及足够多的柴火,若是没有这些用来取暖的木柴,寒冷的冬天绝对是挺不过去的。 起风了,凛冽的寒风吹在梅丽的身上,侵蚀着她年轻的肌肤,她抬头看了看那云层中时隐时现的太阳,紧了紧身后的柴火,略微加快了步伐。梅丽走的这条小路只有她才敢走,崎岖难行,陡坡多,泥泞湿滑,常常一边便是陡峭的悬崖,普通人只是一看便会吓得丢了魂,也只有很少的村人知道这条路的存在,可大多数人不会知道那个身材娇小的梅丽常年走的是这条路。 这条路虽难行,却比另一条大路节省了约莫一半的时间,梅丽早上下山,傍晚回去,全都是靠着这条路,要是选择另外一条好走的路,那么这一来一去往往要花上两三天。 峭壁边上,梅丽依旧健步如飞,仿佛看不到边上那可怕的深渊,寒风吹在柴火的缝隙中,发出古怪的响声,天空中飘下了小雪花,梅丽抬起头,今天的天色暗的早了一些,她必须尽快赶回家。 终于,前方的风雪中已隐约能够看到自己的那栋小屋,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温暖的家。窗间透出光亮,让走了近半天的梅丽感到一丝温暖。 她笑着紧了紧背后的柴火,快步的走了过去。 在屋后的柴垛堆中放下柴火,整理完毕,拍了拍手,看着这堆积如山的柴火,梅丽知道只要再背一趟,过冬的柴火便已足够了。 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快步的走回屋中。 “咦?”屋子的木门没有关严,梅丽有些奇怪,推门而入,喊道:“爷爷,你听到我回来了嘛?可也别开着门啊,这样多冷。” 屋里静悄悄的,壁炉里的火焰也很是黯淡。 梅丽心头闪过不好的感觉,快步走入里屋,便见到一个老人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爷爷!”梅丽冲了过去,将老人扶了起来,身子还微微有些温度,老人还活着。 给老人灌下一碗滚热的肉汤,又喂下几口烈酒,老人才恢复了些生气,梅丽又忙着将壁炉弄旺,忙碌了好一阵,才将屋内的温度重新弄了上去。 “爷爷,你怎么样了?”弄完这些,梅丽才有时间取下自己厚实的兜帽围巾,金色的发丝绑着两根略显顽皮的小辫子。 老人张了张嘴,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外头,用沙哑虚弱的语调说道:“快…快去山上……不能让他们…拿走……” 梅丽听到这话,原本轻松的目光顿时变得紧张,她又询问了几句,再得到确实的答案后,再也不耽搁,拉开门便奔入了雪中。 雪已经变得很大,能见度极低,阴沉的天空连路都看不清,而没有戴帽子的梅丽却没有任何迟疑,坚定的向着山上跑去。 当靠近山峰顶端时她已能清楚的看见那积雪中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足印,粗步估算竟有近三十人。 糟糕!绝不能让外人拿走那样东西!梅丽这般想着。 一直守护着圣女峰的梅丽一家,从古至今守护的只是一样东西,一枚被称为世界之石的宝石,世界之石被埋在圣女峰山顶的厚实积雪中,千百年不曾动过,附近村庄看到的七彩光芒便是这世界之石所发出的。 至于为何要守护这世界之石,这世界之石又有什么用,梅丽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她也需要这么做,这是家族的传承,无法改变的宿命。 而现在,在自己生活在这山头的第十七个年头,终于有人要来抢夺世界之石,她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住手!”刚刚跑上山顶,梅丽便紧张的大喊出声,随即便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几十人缓缓的转过了头。围在最里头的一圈人已经将积雪冰层挖掘开来,世界之石的七彩光芒从冰层中透出,显然已经快要挖到。 “杀了她,把她丢下去。”一个面色阴郁的男子低沉的发令道,随即两个一高一矮的男人便从左右两边围住梅丽,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拳脚的碰撞,下一刻,令人意外的结果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眼花了,那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在转眼间便被击飞出去,飘飞的大雪中,没有几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让你们住手,没听懂吗,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梅丽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她那娇俏的模样,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废物!”领头的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对自己两名手下的失误感到气愤,指了指边上一人。“ktt390,你去收拾掉她,不要影响我们做事。”听到吩咐,其他人继续挖掘,而那个身材瘦削的男人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随着他的接近,他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大,双腿化作粗壮的蛇尾,竟变成了蛇人,而且是一只罕见的四臂蛇人。 梅丽瞳孔微微收缩,嘟囔道:“果然是怪物,那我便不客气了!”她背后金光闪烁,直冲向那四臂蛇人。 四臂蛇人被那金光一晃眼,本能的觉察到危险的靠近,嘶叫一声,几百斤重的巨大蛇尾直直的抽向前方。 忽听一声惨叫,所有人都回头看去,却见那巨大的蛇尾竟然被从中间斩开,下一刻四臂蛇人的身躯便被一柄闪烁着金光的长剑刺穿。 滚热的鲜血滴落在积雪之上,不多时便已凝结成冰,梅丽身后出现了一个三米高的女人身影,那女人身着光辉铠甲,一手执大盾,一手执长剑,威风凛凛,金光灿灿。 八十八守护者之一的光辉女神! 长剑斜指着前方的怪物,光辉女神用剑身敲击着大盾,发出敦敦的声响,挑衅着在场所有人。 面色低沉的领头人轻蔑一笑,他不觉得对方一个人能难住自己,“去,杀了她!”随着他的命令,其余人都在低吼声中变成了怪物,这群人都是兽化兵,而且是兽化兵中的精锐,其中甚至有两个尸魔,两个毒蛇人。 两只毒蛇人十分默契的从两个方向对着远处的梅丽射出了共计八股毒液,毒液的腥臭在寒风中扩散,只是一闻便觉得令人晕眩,光辉女神手中的大盾转眼间似乎大了整整一圈,快速的晃动着,将八股毒液尽数挡下,这能腐蚀一切的毒液在遇到这光芒之盾时却产生不了任何作用,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盾后的梅丽向前一步,盾牌狠狠的拍打在一个人魔身上,巨大的力量将这重几百斤的庞然大物拍的倒飞出去,身子前端竟被拍的血肉模糊。 光芒之剑从盾后探出,闪电般直刺入一只蛇人的身躯,紧接着梅丽一个漂亮的转身,拔出的长剑划出一道优雅的圆弧,雪花飞舞间,毫无停顿的切开了两个想要从后头偷袭自己的犬人。 犬人不大的身躯被切成了两半,连叫都没叫上一声便已咽了气,这地形对它们的行动相当不利,跑两步脚下便打滑,根本发挥不出原本的速度。 鲜血飞溅,同伴的死亡激发了所有兽化兵的凶性,凶蛮的声调中,它们发狂的向着金光闪闪的光辉女神发动了进攻。 而梅丽,依旧沉着的微弓着身子,手中大盾在地上一拨,纷扬的雪花被扫了出去,遮挡了那些兽化兵的视野,下一刻光芒之剑再次出击! 第三百九十四章:飞走的世界之石 光芒闪烁,锋利的长剑直接穿透了一只人魔的身体,毫无阻碍的拔出,再一记劈砍,在挡下另一只蛙人的沉重武器的同时,梅丽敏捷的侧身一转,左手的大盾准确的挡住了三四把向自己攻来的武器,几只兽化兵叠加起来的力量让她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刚刚稳住身躯,这个自小生活在雪山之上的坚韧女孩便再次发动了冲锋。 娇喝声中,一只蛙人被光辉女神撞得倒飞出去,砸中了远处另一只想要包抄过来的蛇人。手起剑落,光芒闪耀的长剑劈中了一只来不及反应的人魔,并用它的尸首挡住了另外两下攻击。 雪花翻飞,梅丽步伐矫健,在雪地之中左突右冲,打的兽化兵的包围圈节节败退,这些来自于外地的敌人显然不适合雪山的情况,身子迟缓不说,有时用力过大甚至还会摔倒。梅丽却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高效快速的收割着这些试图染指世界之石的闯入者的生命。 空气中传来呛人的腥臭,梅丽心道不好,一个矮身,从两个兽化兵之间滚了出去,身后传来几声悲鸣,回头看去便见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一只蛙人被毒液击中,身子正在快速溶解。 梅丽心中生出一丝恐惧,一咬牙,依旧冲了上前,娇喝声中光辉女神骤然发力,硬生生的撞开了两只尸魔,斩下了两只犬人的脑袋。 战斗持续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竟已有一半的兽化兵死在了这个外表娇小,看起来是个普通山民的女孩手上。 毒蛇人再也忍受不了同伴的愚蠢,两根巨大的蛇尾一左一右,当头砸下,梅丽用大盾护在身前,向右稍踏出一步,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当头砸来的巨大蛇尾,但另外两个想要偷袭的犬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被砸的脑浆迸裂,鲜血溅湿了附近的雪地,红彤彤的,十分刺眼。 毒蛇人的动作很快,下一刻便如同商量好般,两条蛇尾同时扫向躲在中间的梅丽,梅丽眼神一凛,用力高高跃起,堪堪躲过下方的一条蛇尾,可身后却传来一股巨大的破空之声,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便被另一只毒蛇人的蛇尾卷入其中。 兽化兵中发出欢呼,同伴一连串的战死早已让这些生性残暴的家伙愤怒异常,见对手终于中招,个个开心的好似喝了蜜。可还未等兽化兵庆祝,那卷在空中的蛇尾中忽有一物掉了出来,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 原来被蛇尾卷住之时,梅丽是用光辉女神的身躯撑住了蛇尾,当尸蛇人收紧力量时,她又快速的收回了守护者的力量,光辉女神所占用的空间远比她本身所占的要大许多,这空隙便足以让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脱身。 就在所有兽化兵处于惊愕期间,下落的梅丽娇喝一声,身后金光闪烁,光辉女神再次现身,英姿飒爽的自高而下劈来,光芒闪耀的长剑斩开了场上剩下的最后两只人魔的身躯。 毒蛇人发了狂的嘶叫着,蛇尾拦腰扫去,这回梅丽刚刚落地,来不及躲避,身子向下一沉,架住大盾,挡在身前,一声闷响,梅丽如滚地葫芦般滚出了三四米,却又十分敏捷的稳住身躯,她并没有硬撼对方的力道,而是选择了用滚动卸去对方的撞击力。 抬起大盾,挡住了喷射而来的两股毒液,梅丽来不及走位,这次又被对方的蛇尾扫中,被高高的击向空中,两只毒蛇人发了疯的向着空中喷射毒液,一股股毒液交织在一起,封死了梅丽的躲避空间。 半空中的梅丽却没有慌乱,快速的稳住身子,用大盾挡在身下,大喝一声,整个身躯便如同陨石般直坠而下,空中的毒液在劲风的作用下散向一边,下一刻光辉女神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手中长剑直刺入地,冰地之上出现了如蛛网般的金色裂缝,两只毒蛇人来不及躲避,身体照着地面上的裂缝被割裂开来,悲鸣着死去。 梅丽深呼了一口气,现在对手只剩下两个尸魔了,她刚刚转身,便见尸魔身后,那个面色阴郁的男子已将一块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瑰丽宝石拿在手中。“哈哈,到手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那男子这么说着,身子发生了变化,人类的脸面迅速消融,化作一张狰狞的鬼面,而背部却长出了两只巨大而丑陋的肉翅,肉翅猛的一拍,劲风呼啸,而那怪物也已高高飞起。 见到这一幕,梅丽眼中的怒火都快喷射出来,“想走!没那么容易!”娇喝声中,手中长剑用力掷出,霹雳般直冲向那空中的怪物,长剑准确无比的刺穿了那怪物的一只翅膀,那怪物怪叫一声,无法稳住平衡的身体打着旋的向下坠去,落向了遥远的东面。 面对着两只尸魔的夹击,梅丽也没有落入下风,硬是靠着比对方更加敏捷的走位,躲过了对手几次十分可怕的攻击,用重新出现在手中的长剑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解决掉所有敌人的梅丽走向了山顶的一面,远远眺望向远处的东面,风雪中的能见度很低,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况,那个坠下山去的怪物是死是活,那世界之石如今落在何处,都已无法判断。梅丽有些沮丧的抽了抽鼻子,随即搓了搓手,快步向山下走去,她必须早点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爷爷,或许老人有点办法。 回到山间小屋,梅丽发现自己的爷爷已经缓过气来,正在炉边烧着热水,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那群人上山时并没有进入小屋,自然也没有为难这个居住在雪山上的老人家,是梅丽爷爷自己看到一群人上山,心中焦急,一不小心把自己腰闪了,听到这里梅丽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将山上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详细的说了下那长着翅膀的怪物带走世界之石的过程。 “怎么办啊,爷爷,世界之石现在下落不明,我想找也找不到啊。”梅丽在老人的膝畔,轻轻摇着老人的手。 老态龙钟的瘦削老人摆了摆手,用沙哑的声音安慰道:“小梅丽,不要慌张,我还有办法,去,把地窖门打开。” “地窖?”梅丽有些意外,这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自家爷爷还要自己去地窖,地窖里除了储备的食物可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让你去你就去。”老人催促道,梅丽没有办法,只能不甘不愿的跑去将地窖门打开,缓缓爬了进去。地窖中储存了过冬的食物,腊肉,果酒,还有附近村中换来的一些谷物。味道闻起来有些古怪,梅丽在下头问道:“爷爷,然后呢?” “你把我收藏的那坛酒拿出来,对,就是那坛从来没有动过的酒。” 梅丽心想,都什么时候了,爷爷怎么还想着喝酒,可也不愿忤逆长辈的意思,整理了一下堆积的食物,从地窖最深处的角落将一坛满是灰尘的酒拿了出来,梅丽记得,这坛酒自从自己懂事以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从来没有动过,爷爷素来嗜酒,却从未说要喝这坛酒,她一直以来都觉得奇怪,想不到今时今日,老人却想起了这坛酒。 或许是世界之石丢失,爷爷太过伤心吧。梅丽这般想着,抱着酒坛爬出了地窖。 “打开它吧。”老人睁开昏黄的双眼看了看那酒坛的模样,点点头说道。 “我先去拿锅。”梅丽放下酒坛便想去拿个装酒的容器,却被老人一把拉住,“拿锅干什么?” “不是要煮酒吗,总不能冷着就喝啊。”梅丽辩解道。 “傻孩子,没说要喝酒,你打开酒坛看看就好。” 梅丽虽觉疑惑,也没有再问,将酒坛上头的封泥揭掉,一股浓郁的酒香便从坛中传出,只是一闻她便有了些醉意。 好厉害的酒啊……梅丽这么想着。 老人抽动了下鼻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指着酒坛里头说道:“你把里面那东西取出来。”梅丽朝酒坛里头一看,“咦”了一声,只见酒坛里面只有半坛酒,可酒中还放着一块模样不规则,却又一面极为平整,形似水晶的物体。她好奇的将那块不规则水晶取出,水晶在火光的映照下放出七彩光芒,璀璨夺目。 “爷爷,这是什么?”梅丽心中很是好奇,这小屋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竟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宝贝。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祖上传下来的,一直以来都用不到,不过据祖先说,这东西可以看见世界之石的行踪。” “额,这么神奇,那该怎么用啊?” “额,你去拿口锅吧,好像说是要煮着用……” 随着锅中水的升温,那放在中间的不规则水晶唯一的平整一面上出现了一些神奇的图案,爷孙俩凑在锅边仔细瞧着,里头变幻着的图案似乎是一个人类的镇子,当图案中显示出路牌时,老者终于认出了那地方是哪里。“这是……格赖瑙?” 第三百九十五章:这里就是天堂吗? “格赖瑙,那是什么地方?”对于一直以来生活在圣女峰上,从未出外的梅丽来说,这个名字是从未听过的。 “额,我想想,好像有点印象……对了,似乎是德国南边的一个小镇,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在楚格峰下。”老人滔滔不绝的说着,梅丽只觉得自己没听过的地名又多了几个,她大着胆子的问道:“爷爷,那地方远吗?” “算不上远,小梅丽啊,这次要靠你一个人去找回这我们世代保护的世界之石了。” “我一个人?”小梅丽显然有些紧张,睁着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一脸的无辜。 “咳咳,当然……你也知道的,爷爷我身体不怎么好……”老人偷瞄了她一眼,随后用力的咳嗽几下。 “可我根本不认识路啊?!”梅丽的声音大了一些,若在这山上,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敢闯一闯,可想到外界,她就有些发慌,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唯一常去的村庄常住人口也只有五六十人,哪见识过外头的情况。 “不要怕,孩子,当年爷爷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出去闯荡了。” “可是爷爷,爸爸说那次你花了四年时间才回到这里,而且你不是出去闯荡,只是下山想看一场电影而已,到头来你连电影都没看到!迷路了整整四年!”梅丽抗议道。 老人咳嗽了几声,来掩饰心中的尴尬:“不要听你爸爸瞎说,他什么都不懂。” “可是奶奶也这么说!” “咳咳咳!”老人激烈的咳嗽起来,一时间仿佛病情加重了许多,晕晕乎乎的靠在躺椅上,一脸的疲惫。梅丽再也不敢大声抗议,赶忙为他盖上毯子。 “梅丽啊……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见识见识外头的世界了,去吧,去格赖瑙,追寻失踪的世界之石,找到世界之石之后再回来,爷爷在山上等着你。” 梅丽睁大了双眼,想抗议,可刚开口,那一直偷眼望着自己的爷爷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不敢多说,闷了一阵,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爷爷你一个人在山上,我可不放心啊,现在都要过冬了。” “没事的,柴火和食物,一个人用的话绰绰有余。”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是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怎么办?” 这话似乎让老人十分气愤,一张脸憋得通红,枯瘦的右手用力摆着,“这么多年了,有几次这样的事发生,今天只是意外,只是意外!我身子壮实着,你就放心的去吧。” “可你刚才还咳嗽的厉害……” “咳咳咳……”老人赶忙装病,“没事的,这个是陈年老疾,要不了我的命,你还是早去早回吧,要是耽误时间,世界之石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把那块东西带上,失去方向的时候就拿水煮煮它。” 梅丽也明白就算自己再不情愿,还是要去外头走一圈,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职责不能在自己这一代失败,只是她依旧不放心自己的爷爷。又想了想,叹息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将家里的一切收拾妥当,将一些食物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又从外头搬来了足够一个人过冬的柴火,做完这些,外头已是黑夜大雪。 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老人有些担心,“要不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明早再走吧?” 小梅丽将背囊背上,摇了摇头:“明早或许村里有人要去外头,正好可以搭便车,还是今晚先下去,运气好也能赶上。” “这样啊……那也好,你下山以后一定要当心一些,千万不要乱来。” “嗯,知道的,爷爷,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当梅丽打开屋门,风雪从门缝中吹入时,身后的老人却又开了口:“等等!” “什么事,爷爷?” “帮我把锅拿来,酒不能浪费。” “……” 三个小时候,在黑夜的风雪中艰难跋涉的梅丽到达了山下的小村庄,村里的人都对梅丽现在的到来感到吃惊,拉着她问东问西,梅丽只说需要去一趟叫做格赖瑙的地方。 “格赖瑙,这么巧,我明天正好要去那里,小梅丽跟我一起去吧。”有着一口茂密胡子的约翰举了举酒杯。 “好的,那要麻烦你了,约翰叔叔。” 村子里的住户对于这个热情又聪明的女孩都是十分喜欢,热情的邀请她去自家过夜,让梅丽享受到了一种做客人的美妙感觉。 第二天天一大亮,约翰就找到了梅丽暂住的那户人家。“小梅丽,是时候出发了,要不然天黑之前可赶不到格赖瑙。” 约翰一直以来都是村子保持与外界联系的重要一员,他开着那辆小货车,满载着村中的收成,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向着东面行去,一路之上有一个聪明的少女作伴,也多了不少乐趣。 这是梅丽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离开圣女峰,一路上充满好奇的她总是有无数的问题,约翰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过去一个人跑外地很是无趣,这回有人作伴心中也是开心,一路讲解着附近的风土人情,让小梅丽长了不少见识。 “格赖瑙可是个好地方,那镇子正好位于楚格峰下面,风景极好,镇子不大,住着的农户们倒是都很热情,对了,还有温泉,正巧那酒店的主人我认识,我请你去泡泡温泉,好好享受一下,冬天泡温泉,最是舒服!”热情的约翰笑着说着,在小梅丽没有太多见识的脑袋中描绘出了一个极其美好的景象。 这天山下的风雪并不严重,虽然路上有些地段结了冻,构成了一些麻烦,不过依旧在六点之前到达了格赖瑙。 到达格赖瑙时天色已黑,远处的镇子上有着无数灯火,趴在车窗边的小梅丽看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真漂亮啊。” “那里是镇上的几家酒店,做的都是旅客的生意,冬天是淡季,要是其他季节来,镇上才叫热闹。” 路灯照的道路亮堂堂的,镇上的道路上时常能看到当地的住户与游客经过。巴伐利亚风格的小屋整齐而漂亮,整洁的路面一尘不染,绿化带里也修剪的很是齐整,让一直未曾下山的小梅丽啧啧咋舌。 小梅丽就像一个土包子般跟着约翰后头,等到货物清算完毕,被安排住进了酒店的房间,看到房间里的摆设与整洁柔软的床褥,小梅丽觉得这里就是爷爷所说的天堂。 酒店提供的工作餐并不算丰盛,但对于长年吃着硬面包咸干酪的小梅丽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才有的珍馐,连盛着奶油浓汤的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厨子见了很是开心,又为她提供了一些饭后甜点,也被她消灭干净。 “那条通道拐过去,再往前走便是温泉,你是女孩子,就一个人去吧。”约翰丢下一句话,便跟着自己的朋友去镇上的酒馆玩去了。 吃了一顿美食的小梅丽也没了先前的拘谨,拿着行李便向温泉处找去,在路上,她就听约翰不止一次的说起这温泉有多好有多好,心中早就痒痒的。 淡季的温泉区一个人都没有,看着那散发着热气的一池水,小梅丽惊叹山下人的有钱,“竟然用这么大的锅烧水,这得费多少柴火啊。”她趴在温泉边,舀起一勺水喝了两口,觉得味道有些怪,总算想起约翰说温泉是用来泡的,见四下无人便脱去衣服,跳入了水中。 温暖的泉水将小梅丽疲乏的身子包裹于其中,舒服的令她忍不住哼哼了几声,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在温热的泉水中舒缓放松。“这地方应该就是天堂吧,真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不肯来,难道是怕有人偷喝了他的酒,真是想不通啊。” 美美的泡了一会,以为自己身处天堂的小梅丽这才记起自己下山的职责,连忙在边上找到自己的行李,翻找出那颗巴掌大的不规则水晶。“正好省了烧水。”她拿着水晶放入温泉中,水晶放出七彩光芒,不多时那平整的一面便显现出了图案。 入眼之处是一个人被撕扯了一半的尸首,隐约能够看到那个被自己所伤的怪物正在吞食着什么。 小梅丽小巧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在图案变化中终于看到了那两座山峰的模样,她记得约翰说过,那两座便是楚格峰,附近最高的山峰。 “是在山脚附近。”她判断出方位,再也顾不上享受温泉的美妙,擦干身子便穿起衣服,带着行李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便见两个穿着浴衣的男人往这里走,看到她从里头出来,两人都一脸惊愕,指着边上的牌子,用小梅丽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一大通,看着他们面红耳赤的模样小梅丽也不知他们想要表示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不懂,之后便也不理会,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小姑娘,你走错了,这里是男人用的。”后头的两个男人用着德语喊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夜幕下的格赖瑙 浓重的血腥味让附近的鸟兽蠢蠢欲动,但却没有一个敢真正的上前,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山林中的动物何曾见过面前那外表狰狞恐怖,半身浴血的可怕怪物,只敢躲在一旁,暗中窥视着那怪物的一举一动。 怪物嘴中发出“嗬嗬”的古怪声响,肺部好像漏了气的风箱,有着沉重的喘气声,它蹒跚的行进在这林中,嘴上嘀嘀咕咕,骂个不停,身后两片巨大的光秃秃的肉翼合拢着,一片算得上完整,另一片却已萎缩成一团,血肉模糊。 “该死的女人,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怪物眼中满是凶光,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吞食了一个守林人让它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 这种背生双翼,面如恶鬼的怪物是灭世组织最新科技的产物,命名为扎巴特,而这只派来带队寻找世界之石的扎巴特是最初的几只实验品之一,在灭世组织的序列目录中命名为扎巴特实验体2号。 飞在空中却被击伤翅膀,在风雪飘摇中艰难的重新维持住平衡,从海拔两千五百米的高处滑翔而下,这过程中的艰难只有实验体2号自己清楚,多少次被紊乱的气流吹的打转,又多少次艰难的重新掌握住平衡,原本只进行过短暂飞行训练的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最后活着落在楚格峰下时心中真是百感交加。 但就算还活着,身上所受的伤也是相当的重,一片肉翼被那光辉女神掷出的剑刺穿,直接破损,又在之后的飞行中伤势扩大,如今已糊成一团再也无法使用,而另一片原本完好的肉翼,因为长时间的单边飞行,受到的负担过重,在落地时也发生了骨折,短时间内也别想再用。 再加上身上七七八八的擦伤瘀伤与内腑中的损伤,如今的实验体2号可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一定要宰了那个臭女人!”它愤恨的又骂了一句。 但也并不都是坏事,起码那块组织需要的东西被自己拿到手了,实验体2号从怀中取出那块表面不规则的宝石,虽然世界之石不再像起初那样放出七彩光芒,但这内里仿佛实质般流转的能量依旧显示它并非凡物。 “带回去肯定会给我记功。”想到这里实验体2号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扭曲,它的腹腔从中间打开,随后十分认真的将世界之石放入其中。“放在这里就安心了。” 附近林中的动物似乎被世界之石所吸引,忍不住走近了几步,实验体2号抬头一看,便见着一只雌鹿挡在自己身前,这个季节的鹿为了过冬正是吃的最膘肥体壮之时。 “乖孩子,真是懂事……”实验体2号嘿嘿一笑,扑了过去,一把摁住反应过来想要逃跑的雌鹿的脖子,另一只手上锋利的尖爪则已割开了雌鹿的脖颈,滚热的鲜血从撕裂的颈动脉喷涌而出,雌鹿眼中的神采也一点点消失,终于不再挣扎。 实验体2号满足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双手插入对方的腹中,一用力将雌鹿的身体切开来,露出里面依旧还在活动的内脏。 美餐一顿,实验体2号觉得自己好多了,那股血肉转化出来的力量感重新充溢四肢百骸。“不够……还不够……我要更多,更多……”鲜血染红的双眸贪婪的盯着那茂密的山林,随后它再次选择了猎物,冲锋,扑击,利爪撕裂,原始丛林中有着原始的捕猎方法。 血液浸润了灰黑的泥土,干枯的草茎被打湿,乌鸦徘徊在空中,呱呱乱叫,腐肉的味道吸引着这些清理者,它们高高的盘旋着,等待下方那个从未见过的怪物离开,好去享受这一顿饕餮盛宴,冬天来了,必须多吃一点好过冬…… 实验体2号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状,不知道是因为捕食太多野生动物的原因还是体内那块世界之石的影响,或者是两者都有。在研究中心,它与同伴只会摄取中心提供的营养,并不真正的进食。这次为了快速的恢复伤势,不得已之下才选择了吞食野生动物,哪知道现在的感觉却古怪的令它有些害怕。 身体开始变得瘙痒肿胀,皮肤变红,忍不住抓挠,越抓却是越痒。“该死的虱子!我讨厌动物!”实验体2号将原因归结于野生动物身上所带着的虱子跳蚤。 全身的瘙痒越来越严重,实验体2号已忍不住背靠着大树上下来蹭,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一些自己的痛苦,身体内部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火焰,热量直逼全身,让它热的难受。 “不行,我得找点水……”实验体2号踉踉跄跄的走着,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稳的步伐在山林间时而摔倒,摔倒后却感觉不到痛苦,只觉得全身的瘙痒缓解了一些,竟让它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边走边摔,惊得周围的鸟兽四散而逃。 敏锐的听觉让它捕捉到了不远处的水流声,此时的它早已热的难受,听到水声后欢呼着发了疯的冲了过去。 是山泉!它来不及理会那山泉旁一个正拿水桶打水的男人,一跃跳入冰冷的山泉中,将山泉旁的那名男人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东西?哦,我的天啊!现在这么冷,他竟然跳到了水里,我必须要救他!”那打水的男人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跳入了刺骨的冷水中,心中满是担心,在山泉旁来回打转,对着水中大喊大叫。 刺骨的寒水中,实验体2号蜷曲着身体,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有着一种难以忍受的瘙痒灼烧感,仿佛是自己的身体正在毒蛇人的毒液中快速溶化一般,可怕的感觉让它的意识变得模糊,隐约听得到边上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却也不愿动弹,这难受的感觉让它第一次产生了就这样死掉可能更好的感觉。 就在它快要因为痛苦失去意识之时,它的身体开始变化,大块大块的血肉开始自行脱落,污浊的体液四散流出,将原本清澈的泉水全部污染。 岸上的那位好心人看到泉水中仿佛是沸腾般,开始向上头冒出气泡,紧接着水面便变得肮脏,他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机想要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以寻求帮助。 “乔治,快过来,泉水这边出事了,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啊!……” 水花四溅,一个怪物从水中蹿出将那好心的男子拖入水中,泉水中不断冒出气泡,又冒出了一大团血污,之后便恢复了平静,等到那男人的朋友赶到这里时,只找到了那人的手机,其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小梅丽出了酒店,就沿着道路想着楚格峰的方向跑去,外头漆黑一片,乌云遮蔽了月光,只有远远近近的灯光提供了一些光亮,小梅丽却并不害怕,她早就习惯一个人在黑暗中来来去去,她凭着记忆中从那块水晶中看到的印象,辨清了方向,快步的跑向楚格峰,途中也遇到几个路人,看到小女孩往山上跑,都有些疑惑,大声的询问着什么,不过小梅丽也听不懂他们口中所说的德语,并未理会,自顾自的向山上跑。 这样的黑夜上山,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即使是生活在山边的山民,也需要带上手电,猎枪,猎狗才会选择去山上,当然还必须得加点壮胆的酒。 可小梅丽却不会这样,身为天选者之一,有光辉女神所护佑的她可说是没有什么野兽可以难倒她。 快速的奔跑在崎岖的山林,这样的路况并没有难倒小梅丽,从小在雪山陡坡峭壁都能奔跑的她怎么会在乎这么一点小情况。 她敏锐的捕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沿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她快速的接近目标,结果却扑了个空,那里只有几具野兽被撕碎吃了一半的身躯,几只食腐动物因为小梅丽的到来吓得跑开,却并未跑远,远远的吠叫着,似乎是在抗议人类打扰了它们的美餐。 小梅丽只是粗粗看了几眼,漂亮的眉毛便向下皱了皱,这种血腥的场面可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喜欢看到的。 “真是坏透了,我必须早点找到那家伙!”她握紧拳头,不再理会那些尸体,沿着线索一点点寻找。食腐动物看到人类离开,一个个欢呼雀跃,欢叫着又扑了上去,继续它们未完的美餐。 “哦,天哪,又是一个,这家伙真是坏透了。” “太坏了太坏了!不能放过它!” “……这个混蛋的胃口也太好了……”看了太多动物支离破碎的身体,小梅丽觉得自己不太舒服,有一种想吐的感觉,空气中腥臭变得混乱,她开始有些无法判断目标的方向,在林中晃悠了好几圈,才发现了一些有些可疑的线索,她认准那个方向继续寻找,紧接着便来到了那山泉边。 山泉边正聚拢着十几个被召集起来的村人,手拿着手电,一个年轻人站在中间手舞足蹈的说这些什么,似乎这群人都很激动,喊了几声后四散分开,梅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而她的到来显然也引起了这些村人的注意。 第三百九十七章:苦恼的小梅丽 “小女孩,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格赖瑙小镇的大胡子警长敏锐的觉察出了有些不同,一只手已本能的放在自己腰间的枪把上,镇上的艾力刚刚失踪,而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孩又出现的太过凑巧,他职业本能的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对着少女也起了怀疑。 他的呼喊引起了那些四散分开的村民的注意,一些原先离开的都回过头,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这时有一个脸上有不少雀斑的年轻男子说了一句:“这个女孩好像是跟约翰一起来镇上的那个。” “约翰?哪个约翰?”大胡子警长追问道。 “就是那个给我们酒店送货的那个,住在山上的那个。” “我知道他,很爱喝酒,刚刚还在酒馆里见着,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是嘛……”大胡子警长将手从枪托上移开,缓缓走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梅丽。“小女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梅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张着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要提醒对方自己听不懂,可那大胡子警长却会错了意,微微皱眉,眼中已多了些怜悯的情感。“你的耳朵不好?……哦,上帝啊,你怎么会这样折磨一个女孩……”他拍了拍梅丽的肩膀,对她已没了戒心,“这里可不是小姑娘该来的地方,走吧,我先送她回去,你们先找着,发现艾力的消息就赶紧通知我。” 小梅丽起初不知道这群人围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不过看他们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模样,便以为是他们发现了那个怪物,可这个有着浓密大胡子的男人在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话后便打算拉自己离开,这让小梅丽很不舒服,她挣脱了对方的手掌,有些恼怒的做了些夸张的表情。 小梅丽只会说法语,由于常年待在山上从未出去,她的发音中带着浓重的山里口音,也只有那个村子里的住户们能够比较流畅的交流,她即使到了法国,就凭她这一口味道独特的发音,想要跟人交流也是困难,而且小梅丽潜意识将这些人当做外人,下意识的将他们沟通的语言当做自己听不懂的话,所以就连有几个人用法语交流,她也没听明白,只是隐约的觉得有些耳熟。 她挣脱了警长的手,大胡子警长还未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便听到身后的远处有人大喊:“快来这里,这里有些不对!” 大胡子警长听到有人发现线索,当下也顾不上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小姑娘,跟着一帮人便往坡上跑。 “看这个……”那发现异状的男人指了指草丛中一滩软软的像是肉一样的玩意。“我在泉边也看到过,现在在这里也有发现。”那发现这异状的年轻人戴着幅眼睛,很是细心。 大胡子警长戴上一副手套,将那滩东西拿去,捏上去软软的,拿起来一看,有些像是肉条,还沾着血。他将东西放入透明的证物袋中,随后望了望四周。“继续找,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艾力很可能已经遇害了。”这话他即使不说,在场稍微有些头脑的也能想到,一个个义愤填膺,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提议,说凶手很可能还在这附近活动,必须要回去拿些武器。有人则害怕那个凶手会进入镇子,给镇里的人带来危害,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胡子警长仔细权衡了一阵,觉得夜里上山搜索效率低下,要是那凶手还留在山上很可能会造成更多的伤亡,要是那凶手逃入镇里,失去青壮的镇子很有可能会陷入麻烦。权衡再三,他开口道:“先回去吧,我们必须保护好我们的镇子,我回去就会呼叫支援,放心吧,那犯下恶行之人绝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逝者已逝,若为了追寻凶手,却将活着的人陷入危险,怎么想也不好。有一些与艾力交好的年轻人则嚷嚷着艾力或许没死,这样离开会让他陷入危险之类的话语,情绪激动的想要让搜救工作继续展开,可这部分人太少,还是没有说服其他人。 “都安静一下,小伙子们,你们考虑考虑现在山下,我们的小镇,你们的家庭,你们的家人的安危,一切等到天亮之后,不要让你们的家人陷入危险,否则你们将追悔莫及。”大胡子警长的话最终说服了所有人,一帮青壮都有些紧张的快速下山。小梅丽原本还打算继续寻找,只是她发现这些人之前的喧闹已经将本就不多的线索弄得一团糟,就算她还想找下去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有些不情愿的跟着人群向回走。 大胡子警长很是负责,将小梅丽送回酒店,并且询问了那已喊得烂醉的约翰,确定了梅丽的身份,这才离开。 “你……怎么跑出去了…大晚上的,多危险啊……”约翰晕晕乎乎的说着,酒精的作用让这个开了一天车的男人已失去了原本沉稳的性子,话说不了几句已是头晕眼花,要不是梅丽上去搀扶,必定要摔在地上。 梅丽将醉醺醺的约翰送回了屋,便想着再跑去温泉那看看水晶上有什么线索,却不曾想刚走到门口便见到里面有四五个光屁股的男人,那些男人看她进来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梅丽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羞红了脸,慌张的逃了出来,便再不敢进去。 回到自己屋子,虽说床褥软的让她惊讶,但躺在上头的梅丽依旧感到无法入睡,那个怪物现在逃到哪里,又做了什么坏事,这些念头时刻萦绕在心间,让她一直无法入睡。 考虑良久,她决定还是得去温泉撞撞运气,她没有太多见识的小脑袋将温泉当做谁去的早就是谁用的,就想着等里头没人了,再去用。毕竟这里不是山上,要想找个煮热水的容器也是挺困难的,她早在房间中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锅,只发现了一个灯罩有些像锅,只可惜上头有个很大的孔洞,没有见识的梅丽根本不知道浴室的水龙头只要向着另一边开便是热水…… 临近深夜,梅丽终于可以确认温泉区里没有人了,她激动的跑进去,把门一关,还搬来一个大柜子挡在门后,以防止有人打扰自己。之后慌手慌脚的找出那块不规则水晶,放入滚烫的水中。 水晶放出了微弱的七彩光芒,那面平整的一面在经过短暂的等待后出现了图像,山间的小路,紧接着是一栋巴伐利亚风格的二层小屋,小屋二楼亮着灯…… 梅丽睁大了双眼,当意识到那个怪物准备进入屋子时,她再也不敢耽搁,侧头一看,看到那里窗户开着条缝,便忙不迭的打开窗子,从窗子跳了出去。 “得快点!要不然又要有好心人要遇害了!”善良的梅丽这样想着,孤单的跑在格赖瑙午夜寂静的外头。 可梅丽没多久就后悔了,这里房子建筑的风格过于相似,她转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影像中出现过的那栋屋子。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小梅丽啊小梅丽,现在可不是慌乱的时候,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她闭上眼细细思考,随即睁开双眼,认准一个方向跑去。 那个怪物是从楚格峰那面下来的,那自然只要找临近楚格峰的建筑就好! 娇小的身影跑的飞快,在路灯下留下无法捕捉的身形。喝了一些酒的巡夜人只觉一阵风吹过,却没有发现就在刚才,一个小姑娘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 是那幢! 远处的楼房外景与自己看到过的影像重合了,兴奋的梅丽加快速度冲了过去,临近十米,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抬头一看,二楼亮着灯,而窗户已经破了,梅丽心中气愤一咬牙,高高跃起,竟直接跳上了二楼,从那破碎的窗户中冲了进去。 “抓到你了!”一进到屋里,梅丽便看到一个灰色的瘦削身影正趴在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上做着什么,虽与印象中从圣女峰跌落的那怪物有些不同,可梅丽却没有任何犹豫,身后金光一闪,光辉女神英姿勃发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对着那怪物便是当头一剑劈去! 只是这一剑劈了个空,梅丽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床上被撕开腹腔的尸体,她可是记得就在刚才那怪物还在这尸体上,为何自己一剑却劈了空。难道……她隐约记得就在自己的剑斩下的那一刹那,起了一团烟雾…… 房间中响起了难听的狞笑声,梅丽慌张的转头,却并没有发现对手在哪里,光辉女神支起大盾,护在身前,另一只手则握着剑时刻戒备,只要发现敌人便会毫不犹豫的刺出。 “嘿嘿嘿……是你啊,我还想着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真是太好了……”那声音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兴奋,梅丽听不出来它在哪里,那声音很是飘渺,感觉是在身后,又觉得是在楼下,可无论她怎样转身,依旧无法看清对手在哪里。 第三百九十八章:对峙 卧室很宽敞,简洁的欧式设计,窗边放着个天文望眼镜,擦拭的干干净净,主人应该常常使用,书桌很宽大,上面摆放着白色的台式电脑,白色的键盘白色的鼠标,显然男主人很喜欢这种颜色,书架上可以看到一些大学课程的书籍,还有一些家庭照,或是两人,或是一大家子,笑的很腼腆的。 但如今这个金发的笑的很腼腆略显单薄的年轻人却已静静的躺在他那张柔软的双人床上,他的腹腔被锐器撕开,长长的肠子拖在外头,双眼圆睁着,控诉着老天的不公。 小梅丽并不清楚房间里的那些摆设究竟是什么,自小生活在山上的朴实女孩就连电视都没见过几次,更不会知道电脑是什么,又有什么用,此时的她也不会去好奇那些看似古怪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她唯一想知道的是那个在自己眼前带走世界之石,又带着自己团团转的怪物究竟躲在哪里。 圆形的大盾上最中间是闪耀着光芒的太阳,边上则雕绘着精致的鸢尾花花纹,在远处路灯光的映照下,这不知由何种金属制成的盾牌熠熠生辉,便如同最中间的太阳般闪亮。 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光芒之剑剑身修长笔直,锋锐无双,剑柄则是不对称的双翼形状,一边展开,一边收拢,极具美感,寒光闪烁的剑刃已经用二十几个兽化兵的生命来证明了自己的锋利与可怕。 手执坚盾与神兵的光辉女神全身穿着白色的精致铠甲,铠甲算不得结实,却极富美感,到处都是精致的纹饰与一些新奇的设计,与其说是上战场时穿戴的,更像是在艺术展上展览的艺术品,足以引起那些中世纪盔甲爱好者的眼光。但这身漂亮精美的白色铠甲穿在光辉女神身上时,无论是谁也不会去怀疑铠甲是否真的坚固。 淡淡的白光笼罩着梅丽,她眯着眼,微微弓着身子,圆形的大盾挡住了半边身子,右手的剑刃则时刻戒备着,随时准备对突然现身的敌人展开攻击。 然而她没有那样做,或者说她想那样做,却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床上的尸体散着血腥味,即使是冬日略显凛冽的寒风都无法吹散。梅丽警惕的查看着四周,算得上很漂亮的眉毛因为紧张而微微皱紧。 她已经等了约莫两分钟,却依旧没有发现那个该死的混蛋究竟躲在哪里。两分钟时间足以让她将这间卧室仔细看个清楚,但到现在为之依旧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可她却不敢放松警惕,敌人的气息没有离开,一直以来都在这间屋子里,这是她可以确定的,只是她不明白,对方究竟拥有什么能力,竟然欺骗了自己的视觉,让自己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紧张的梅丽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说的一种动物,一种叫做变色龙的小动物,为了隐蔽自己的存在,皮肤会随着环境的变化改变颜色。当时梅丽听到这里时,小嘴长得大大的,不停的追问着真的有吗,在哪里才能看到,父亲只是笑着点头。结果长大到现在,父亲已经离世,梅丽依旧没有真正的见过变色龙。在这微妙的时刻,却又想起了父亲所说的那种神奇的动物。 莫非那混蛋也是如此? 梅丽这般想着,眉头却皱的更紧。 要是那样的话我要怎么办?啊!真是够讨厌的!就不能坦坦荡荡的打一架吗?! 梅丽显然没有太多耐心,在山下的时间里虽然见过了不少新奇的事物,吃过美味的食物,睡过软到自己无法相信的软床,但一直以来梅丽都是有着一种不安感。或许是出于那些陌生人听不懂的语言,或许是因为离开自己久住的雪山,对一切的陌生感。总之,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最想做的是早点拿回世界之石,然后跟着那醉醺醺的约翰回到圣女峰,哦,要是可以的话,那些好吃的食物不妨多带回去一些,爷爷肯定喜欢…… 现在可不是想吃的时候!得赶紧找出那个混蛋! 小梅丽将脑袋里的杂念甩走,又忍不住看了看外头,不远处的路上有路灯,路灯很亮,比自家的油灯与壁炉的火可亮得多…… 该死!又胡思乱想了,梅丽!现在可不是瞎想的时候! 气恼的梅丽有种想要敲打自己脑袋的冲动,她性子一向直来直往,最不喜欢面对这样的处境,可没有耐心跟那可恶的混蛋玩着捉迷藏。 “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把东西还给我,我要走了!”喊出话之后,梅丽自己都脸红了,她觉得自己这话有点过于天真。 “小女孩,你还是回家玩去吧,这里可不适合你。”显然是梅丽过于幼稚的发言逗乐了实验体2号,不知躲在何处的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梅丽心头一凛,想要从声音判断对方显然不太现实,刚才那声音最初响起时还在自己耳畔,之后便又好像变成了在自己脚下,等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又像是当着自己面说,位置变换之神奇令梅丽叹为观止。 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必须要想办法突破这尴尬的局面! 小梅丽自然知道对方在等什么,自己严阵以待的姿势动作让那藏在暗处的敌人不敢随意动手,在圣女峰山巅时,光辉女神展现出来的可怕战力显然在对方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如果不是百分百有信心,那家伙绝对不敢贸然出手。 可这样的话,难道要自己卖个破绽? 正这样想着,小梅丽感觉到楼下似乎停了一辆车,紧接着楼下的大门被撞开,有人似乎正往楼上走。 谁来了?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卧室的门被打开,出现在小梅丽眼前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大胡子警长,他身后还带着另一个年轻的警员,只是此刻的两名警察显然没有之前遇到时的客气,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指着梅丽,嘴里大声的喊着听不懂的语言,似乎是要让自己举起手。看着那对准自己的枪口,小梅丽没有多做反抗,连忙将手高高举起,她可曾经听爷爷说过,枪是多么的可怕…… 大胡子警长西蒙今晚可说是倒了大霉,格赖瑙小镇素来治安极好,整个镇子的警员加起来只有五人,今天轮到他值班,却遇到了几年难得一见的麻烦,就在晚上,镇上的一个年轻人失踪了,而他失踪前还给自己的朋友打了电话,据内容分析,很可能那个年轻人遇害了。 这可是格赖瑙小镇十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件!可西蒙却不喜欢这样的大事件,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渡过这退休前的最后十年,然后快乐的安享晚年,警力不足显然无法展开太多的调查,他在思考后决定还是要向邻近的州县要求增援。 可回到警局,一杯热咖啡还没喝光,报警系统响了起来,格赖瑙的住户每家都有的报警系统,直接连接着警局,过去报警系统每每响起,大多是一些孩子的恶作剧,可并不寻常的这天晚上,西蒙警长可不敢将响起的报警系统如惯常般当做是孩子的恶作剧。 他将正打着盹的小跟班唤醒,随后快速的驱车赶往报警系统提示的住户,住在楚格峰下不远处的安东尼的家。 来到安东尼的家,西蒙便觉得事情真的有些麻烦,安东尼全家都去外地度假,留在这里的只有那个寒假回家休息的小儿子保罗,可如今保罗房间的玻璃碎了…… 他与小跟班打了声招呼,手持配枪紧张的打开了保罗卧室的房门。之后看到的画面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个在镇上有着不错名声的年轻人惨死在他自己的床上,而站在卧室里的那个有着最大嫌疑的人……竟然是那个外乡人,那个似乎从山里出来的山民,一个矮个子的少女…… “举起手来,不要试图反抗,我会开枪的!”西蒙大喊着。看到他举起了枪,对面的女孩很是配合,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他虽喊着会开枪,可做警察三十余年的他一直就没有真正的开过枪打过人……如果真要他开枪,西蒙可是觉得有点虚…… 只是西蒙不明白,为何这个看似娇小的外乡少女要犯下如此罪状,这可怜的保罗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要惹得她这样对待。只是这一切并不是他能管得到的,他只负责抓人,审判是法官的事情。 他将少女的双手用手铐铐住,带着一脸无辜的少女往楼下走,走在楼梯上时,便感觉楼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正想抬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时,却被走在前头的少女用力撞开。 西蒙被撞得滚出了三四米,摔得七荤八素,他不晓得这看似柔弱的女孩究竟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给这个不老实的嫌疑人一点点教训。 可当西蒙从晕眩中回过神,睁开双眼,右手下意识的摸向配枪时,眼前出现的东西却让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我的上帝啊,这是什么东西!” 第三百九十九章:凶险 作为一个勉强算得上虔诚的天主教徒,西蒙自然听过恶魔的名号,那些与天使对着干,在人间作恶的丑陋家伙,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年轻时在宗教书籍上寻找恶魔的绘图时的好奇模样。 而现在,他不用再去教堂的彩绘玻璃或者绘图本上寻找恶魔了,眼前就有一只活生生的恶魔…… 瘦削,身子修长,灰黑色的皮肤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类似金属的光泽,光秃秃的身子不长任何毛发,手臂与腿几乎一样长,尖爪如短小的匕首,森森的发着冷光,那怪物的面向很丑,头上长出两根弯角,背部则有两团收拢的东西,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它还有一条如传说中一样长,灵活并且锋利的尾巴,正晃悠着伺机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我的上帝啊,是恶魔!西蒙在心中呐喊着。 此时的梅丽却是有苦说不出,在第一时间感觉到对手发动袭击时,她首先想到的是保护好身旁这个看起来对自己有敌意的男人的安全,刚刚将他那颇为沉重的身躯撞开,却已来不及躲避那怪物的袭击,被正正的压在下头。 护在身前的圆盾被硬生生的压住,而右手也被对方那丑陋却分外有力的爪子死死按住,梅丽挣扎了几下,始终无法挣脱,这才记起自己手上戴着的那玩意,限制了自己的力量。 怪物丑陋的嘴脸就在自己面上十公分的地方,已看不出任何人类的模样,嘴部向外凸出似犬类,尖牙外翻。双目黝黑,如同黑曜石般深邃,整个脸都显得极瘦,好似没有一两肉,里头的骨骼轮廓相当明显。 梅丽用足了力气,却依旧无法挣脱,光辉女神在对方的压制之下毫无任何办法。 “嘿嘿,这下子没办法了吧,乖乖受死吧……”实验体2号用带着浓重喉音的话语说道,就在它的身后,那条比手臂还要灵活的长尾已对准了被压在身下的小梅丽,尾巴前端如长矛般的结构闪烁着森森寒光…… 就在那长尾向下扎的瞬间,枪声响起,怪物的尾巴被子弹打的向边上偏转了几厘米,没有刺中梅丽的脑袋,这声突然响起的枪声也让那怪物吓了一跳,而梅丽没有错过对方力道放轻的这个机会,娇喝一声,一脚踢中对方的身躯,一个滚地,在对方的压制下逃了出来。 “哦,我打中它了!我打中它了!咦,跑哪去了?”西蒙还沉浸在自己开枪命中目标的喜悦中,可转眼间眼前那怪物就失去了踪影,他一头雾水的四处查看,便听到楼上传来同伴惊疑的声音。“警长?出什么事了?”枪声惊动了正在为罪案现场拍照的约瑟夫。 “约瑟夫,快下来,这里有恶魔!” “恶魔?警长你今晚是不是又喝酒了?”约瑟夫显然觉得听到的内容有些可笑。 “我对上帝发誓,我没有喝酒,该死的,你快下来!”西蒙满头是汗,抓着手枪的手心中更是湿漉漉的,那被自己打中一枪的怪物就在面前如同烟般消失了,怎能不让他慌乱。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约瑟夫正快速的下楼。“我的上帝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年轻的警察看到了下头的一团糟,疑惑不解的问道。“快下来,别问这么多。”西蒙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耽搁。 就在约瑟夫跑到楼梯中段时,让所有人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了,那如长矛般的尾巴从楼梯口中刺出,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约瑟夫年轻充满活力的身躯,从胸口处扎出,年轻的警员显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胸口的剧痛便带走了他依旧年轻的生命…… “约瑟夫!”看到自己同伴的惨死,西蒙愤怒的咆哮着,对着那长尾连开四枪,只是这一次,没有一枪命中那条长尾巴,只是在安东尼家的墙壁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的弹痕。 杀死年轻人的长尾奋力一抛,将约瑟夫依旧还有体温的身躯丢了出去,紧接着便又失去了踪影。 “哦,我的上帝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西蒙沮丧痛苦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快跑向约瑟夫的尸体,将他抱了起来,年轻警察的脸上依旧还是那副完全没有弄明白的表情,或许他到死时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死去,又会死在这样的方式上。 巨大的悲痛摧毁了西蒙的心理防线,作为这个治安很好的小镇上的警长,他一生都没有经历过太多挫折,一年到头来受理的案件顶多就是宠物走失或者是邻里纷争的调节,何曾遇到过这样血腥而危险的工作。所以当看到自己看好的年轻人就这样轻易的死在自己眼前时,他都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危险处境,心中剩下的唯有悲伤。 “这都是为了什么,你才刚刚结婚没多久啊,我的天啊,我该怎么跟你妻子说……”老泪纵横,西蒙高声哭泣着,就在他最是悲伤的时候,有人从右边将他撞开,力道之大,让大胡子警长狠狠的撞上了楼梯口的墙壁,睁眼看去,那个怪物正与那个外乡的小姑娘扭打在一块。 怪物动作很快,西蒙只觉得眼前出现了无数残影,根本看不清那怪物是如何攻击的,但更让他无法弄清楚的是那个外乡的小女孩,明明赤手空拳,还戴着手铐,却能抵挡住对方的攻击。西蒙揉了揉眼,他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看到的。 此刻的小梅丽是有苦说不出,双手被限制的她根本无法发挥出守护者的真正实力,失去灵活反应的光辉女神只能勉强招架着来自对手愈发凌厉的攻势。 该死!怎么挣脱不了这个东西!不行,得想想办法! 小梅丽心头一起念,随即高喊一声,紧接着光辉女神额头的那块印记处爆射出强烈的光芒,实验体2号靠的很近,何曾想到会有这么一下,被强光一刺激,两只眼睛几乎被灼烧,惨嚎着再次消失。 面对瞬间出现的强光,西蒙本能的闭上眼侧过头,却依旧感觉双目火辣辣的,还未等他缓过劲,便感觉正有人在推自己,勉强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那个与自己无法沟通的外乡女孩正用双手推着自己,嘴上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好似……“你是说手铐吗?”西蒙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危急关头,他也不去理会对方是不是凶案的嫌疑犯,慌乱的从腰间取下钥匙,颤抖着想要打开手铐。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怪物的存在使得西蒙太过紧张,还是由于约瑟夫的死让大胡子警长分外悲伤,平日里相当简单的一件事此刻却怎样都无法做到,那小小的钥匙硬是插不进那手铐的锁眼。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显然没有再给他们时间,力量极大的恶魔之尾如同长矛般从西蒙的身后斜斜的刺向他的背部,幸好梅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开,当看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被扎穿时,老警长吓得都说不出话来,而他手中的那把钥匙也咣当一声落在了地板之上。 老警长双手打颤,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是如此接近,巨大的压力让他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满身汗水的想要去拾起那掉在地上的钥匙,只是没想到踩到了约瑟夫尸体上流出的血液,脚底一滑,摔了个嘴啃泥,更不幸的是那串钥匙被不小心踢飞出去,咣当一声钻入了柜子底下。 老警长吓得起了一身汗,也顾不上摔伤的疼痛,踉跄着便想去掏出那掉进柜子底下的缝隙,可是还没等他跑到,身后就被一人抓住,未等他来得及反应,便被那人抓着拎了出去,从门口丢到了外头。 等到西蒙回过神来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那个外乡女孩拎出来的,“我的天啊,她力气可真大……” 碍事的人都离开了,梅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那个大胡子男人真是有够麻烦的,屡次为了救他险些把自己栽了进去,这下总算把他送了出去,梅丽觉得轻松了不少。 现在,唯一的问题便是这个了吧。梅丽看了看双手间的手铐。 老警长的离开,梅丽的重新恢复镇定,让实验体2号知道错过了机会,形势又回到了起初的对峙,唯一有差别的是梅丽手上多了副手铐,而那怪物的行动速度也被梅丽掌握了。 要是没这怪东西,它只要敢出来,我就一剑废了它!梅丽忿忿的想着,不经意的撇过那个餐边柜,柜子里头摆放着精美的餐具,精致而漂亮,要是带回去,村里的人都会为之惊叹。只是梅丽却没有太多心思欣赏精致的餐具,她更多的是想着被压在里头的钥匙。 守护者的力量可以传达给一切事物,但能够传达的力量无法太过精确,比如说光辉女神的盾击,叱咤摩罗势大力沉的一拳,像这样的大范围攻击,可以完美的传达给一切事物。 但假如是太过精确的动作便做不到了,叱咤摩罗庞大的手指显然按不了计算器,而身高三米的光辉女神手中那把剑的确可以斩开这手铐,但却不能把破坏力局限在手铐上,很有可能会伤到自己的身体,毕竟那把长剑相对于人来说可是相当大的。梅丽一直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便是在此,她不能太过冒险。 第四百章:意外的相遇 “警长,出了什么事?”虽说是人员稀少的山边小镇,但枪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当看到西蒙警长跑到街上时,附近的房屋中都跑出了一些壮年男子。 “恶魔,安东尼家出现了恶魔,该死,约瑟夫死了,安东尼的小儿子也死了!”西蒙显然还没有从慌乱中恢复镇定,在几个人的搀扶下稍稍缓过劲,看向那屋子的眼神却依旧带着惊惧。 “恶魔?警长你晚上喝酒了?”虽说这些话是从德高望重的西蒙警长口中说出,但这些话太过古怪,周围的一群人没有几个相信的。 “那个女孩不就是那个外乡人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依旧还待在屋子里的少女。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摆这么奇怪的姿势?”普通人并不能看到守护者,所以在外人眼中,梅丽现在这个姿势着实有些奇怪,甚至该说是滑稽。 “别过去,不要打扰她!”西蒙大声的制止了镇民的接近,他这般大声喊叫却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一帮年轻人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惊疑不定,却也没有再上前。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傍晚时分。楚格峰下这个叫格赖瑙的小镇以风景优美著称,每年都吸引不少国内外旅客的到来,而在这个傍晚,格赖瑙的一家星级酒店中迎来了几个来自东方的客人。 “这家看起来不错,就这家吧。” “行,都依你。”林夕有些懊丧的点点头,虽说语言难不倒现在的他,但国外的风土人情与祖国完全不同,对于从未出过国门的他来说,依旧还是有些麻烦,而从小生活在国外的胡悦轩却没有太大的困难。 三人办了手续,要了两件双人房,一间给了那个自从上了路以后很少开口说话的日本姑娘,一间则两人一同住。虽说是为了下界派发的任务来到欧洲,但下界并没有慷慨到给太多资金,这笔最初看似挺多的钱在十几天的行程后便觉得不再多,如果考虑到行程不顺的话很有可能还不够用,三人也不能太过奢华。 “哎~~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下了,我得好好泡泡脚,你别跟我抢洗手间,我先去了~”一年多不见,再次见到胡悦轩时,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已是完全不同,没了起初遇到时的落魄与低落,现在的胡悦轩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自信的光彩,这让花了不少时间来到重点大学找到他的林夕都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人了。 “谁要跟你抢了,我才没你那么急。”林夕笑着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放在房间里,拉开落地窗帘打开玻璃门,走出阳台,外头的寒风吹入房中,让他显得疲惫的皮肤稍稍一紧,三楼的房间,正好可以看到夕阳西下,景色很是迷人。 右边传来了开门声,林夕转头看去,便看到了那个叫做月华凉子的少女从房间中走出,看到林夕时她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这惊讶的小表情便从她的脸上消失,凉子又回复了原本的沉静模样,微微躬身行礼,之后也没有说话,不声不响的眺望着附近的风景。 林夕只是点点头,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十几日的共同旅行早已让他摸清了这个叫做月华凉子的日本姑娘的性格。一个喜欢安静,自然的少女,若是没人主动问话,也许整天都可能不会开口的姑娘。 相对于凉子的沉静,另一名天选者的话则有些多了,不过林夕也没有抱怨什么,这一路之上,若只有那个安静的不像话的女孩,而没有胡悦轩在身边的话,林夕估计自己都得因为憋闷而抓狂。 “唉,热水泡泡脚果然舒服坏了,喂,你在外头看什么呢,哎呦,凉子也在啊,哈哈,不好意思光着脚就出来让你看笑话了,我先回屋了。”胡悦轩赶忙又回到屋里。 林夕噗嗤一笑,和凉子摆了摆手,便跟着回屋了,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么溜,可她一个日本姑娘,怎么听得明白你说的意思。” “哎,你不说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嗨,还得怪你,你跟她整天说国语,交流全无障碍,让我潜意识以为她听得懂了,哈哈。”胡悦轩摸了摸头,随即跳上床,舒舒服服的摆出几个放松身体的动作。闭着眼美美的呼出一口气,“哎,话说那最后一个人究竟在哪里来着?到底有没有确切的消息啊?” 林夕脱了鞋,正准备换身舒服衣服,听他问起,便摇了摇头:“没呢,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再传来过,到现在为之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人在那山里,可这范围也太大了啊,阿尔卑斯山啊!这有多少山峰多少地方啊,反正我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我估计找到人时,我连滑雪也都学会了。” 胡悦轩听他说的有趣,也乐得直笑,“哈哈,范围确实有些大,而且连给确切身份都没有提供,到现在只知道是给女的,年龄多大,是美是丑,究竟是哪国人都没个详细,估计真得找个一年半载的。哎,你说,要是真找那么久时间,会不会耽误正事啊?” 他口中所说的正事自然是与灭世组织有关的大事,让林夕集结现在世界上仅剩的三名天选者,便是为了对抗这日益严重的世界问题,可若是三人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去寻找最后一名天选者,那么在这段时间内那个灭世组织又会做出多少麻烦事情,谁也说不准,如果问题太大,说不定还不如不去找这最后一名天选者。胡悦轩很早之前就是这样想的。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不过先找着呗,要是真找不到就再想办法,起码现在下界传来的信息中还是让我们找到人先。好了,我先去洗个澡,赶了一天路,累死我了。”林夕拿了换洗衣服,打着呵欠的走入了洗手间中。 休息了一阵,三人便去用了晚餐,晚餐虽有异域风味,但在吃惯中餐美食的两人嘴里也算不得什么,倒是凉子吃的津津有味,不过用胡悦轩的话来说,“就没有看见她有别的表情。”对此,林夕只是笑着点点头。 夜已深,桌子上摊开欧洲地图,林夕用笔在上头划着线,那些虚线是他刚刚和室友商量出来的行进路线,正当他打算收拾起来关灯休息时,房门被敲响了。 “谁啊,这么晚了,是不是你叫客房服务了?”迷迷糊糊的胡悦轩有些咋咋呼呼的问道。 “瞎说什么,这一晚上不是一直在屋里嘛,你有见过我打电话嘛?别废话,开了门不就知道了。”林夕将地图折起,一面催促道。 不情不愿的胡悦轩打开了门,但站在门口的人却让两人都有些吃惊,月华凉子,那个安静的让人以为是聋哑人的漂亮姑娘。同行十多天来,这还是第一次月华凉子主动找上门来。 “凉子,怎么了?”林夕疑惑的问道。 凉子点头行礼,随后用不带任何情感的平直语调说道:“我感觉到附近有很厉害的人存在。” “很厉害的人?是敌人吗?”林夕微微有些吃惊,但他知道凉子不会说谎,这个日本姑娘是世间仅有的三名天选者之一,而她的守护者名叫“幻蝶”,外形是一只极为华美艳丽的美丽蝴蝶,若说叱咤摩罗的特点是力量,擅长以力量摧毁对手的话。那么幻蝶则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利用环境,用精通的幻术将战斗拉进自己习惯的节奏,在对手完全无法摸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前,将对手击倒。 幻蝶所擅长的领域玄之又玄,但若论起对力量的感知,对环境的感知的话,林夕还没有见过有人比现在的凉子更精通的。 林夕将凉子话里的意思转达给胡悦轩,原本已经呵欠连天的年轻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便来了精神。“那我们要去看看不?” “嗯,去看看吧,这附近一带还是多留意点,有强者出现,很有可能是麻烦的的对手,也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对象,总之先找到再说。”三人很快便出门,在凉子的指引下,向着楚格峰山脚下的那间住房行去。 “前面围了那么多人,看来事情闹得挺大啊。”胡悦轩远远的便看到了围在屋前的那一堆人,遥遥指着,脸上满是兴奋。 “走,过去看看。” 当三人赶到那屋子前头时,正好是西蒙制止年轻人靠近那屋子的时候,三个陌生人的到来引起了部分人的警惕,但大多数人还是更关心屋里发生的情况。 “是天选者!”走到门口,胡悦轩已经觉察到了那股熟悉的能量,天选者的力量都有着相近的熟悉感,必定不会弄错。他喊的四个字引起了部分镇民的注意,只是他们也不明白这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人在说些什么。 “看来有麻烦,她在战斗。”林夕拉了一把过于兴奋的胡悦轩,“别太张扬,动静太大会招来麻烦的,想办法悄悄帮她。”之前的十几天内,也曾发生过与兽化兵的战斗,由于造成的破坏过大,之后三人花了好多时间才摆脱警察的追捕。 第四百零一章:微妙的处境 只是在外头粗略的看了一会,凉子便摸清了里头的状况,对着同来的两人说:“她的对手藏起来了,她找不到,我去帮忙。” “好,如果方便的话先把这些人弄走,人多了麻烦。”林夕说道。 凉子点了点头,一时间整个人都包裹在星星点点的光芒之中,那漂亮得犹如璀璨银河的幻蝶悄然出现在这个日本少女的身后。 幻蝶轻轻拨动那巨大而美丽的蝶翼,那闪烁着的光斑向着四周蔓延,原本围在门口一脸凝重的镇民们只觉眼皮渐渐下沉,不知不觉竟已进入了幻境之中。 “这么晚了,该回去了,要不然妻子又要闹了。” “是啊,感觉头有点晕,肯定是下午太累了,我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家里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迷迷糊糊的镇民们向着四面八方离开,就连大胡子警长西蒙也低垂着眼,一脸的困惑,“我在这里干什么?哦,对了,我已经退休了,哎,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乱转,再不回去小安妮又要告诉她妈妈了。”接着西蒙便吹着口哨,开着警车走了,完全忘记了那屋子里的凶杀案。 “还真是够好用。”胡悦轩看着那些从身边退开的人群,十几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自己,仿佛自己几人根本没站在这里一样。 “我去帮忙,你们在外头看着。”凉子低声说了一句,向屋子的方向走去。林夕点点头,如果对手是藏起来了,那么他们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小梅丽觉察到了身后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害怕那是对手的手段,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再趁着自己回头的时候发动攻击。便愣是忍住好奇心,依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随时接敌的姿势。 只是当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时,小梅丽才确定这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有人来了。她回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比自己要高一些,穿着古怪,面如冰霜的漂亮女人,而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她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是见到亲人了一般。 “你……”小梅丽未曾说完,便看到了那陌生人身后愈发清晰的巨大蝴蝶,小梅丽的嘴顿时张得大大的,她可从没想过,蝴蝶能够长这么大。 幻蝶鼓动双翼,一阵强风将屋里的一切吹得东倒西歪,凉子安静的低垂着眼,双手虚张,正在敏锐的觉察着屋里的空气流动,以判断那隐藏的敌人在哪里。 忽然间凉子那双总是很沉静的双眼变得凌厉,抬头望向二楼楼梯口,同时幻蝶猛的一拍双翼,飞了上去,蝶翼上撒落下的粉末覆盖了那片区域,露出了实验体2号丑陋的身体。 小梅丽心中大惊,她从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相当熟悉的感觉,但潜意识中还是戒备着对方,哪知道这个陌生的漂亮女人竟然就这样帮自己找到了那个困扰已久的对手。 没有时间道谢,小梅丽轻喝一声,光辉女神长剑炽烈,向着现出原形还在慌乱中的对手用力劈出一剑。 剑光闪耀,肆虐的力量将整个屋子劈出了一道无法修复的巨大伤痕,但梅丽却丝毫没有感觉好,从手中回馈的感觉来看,这一剑并没有斩中对手。 实验体2号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当头斩下的可怕一剑,只是粗粗一撇那一剑造成的损害,它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走。在丝毫不占优势的战场上攻击对手,那是蠢人的行为。 实验体2号从那一剑造成的缝隙中窜了出去,背上那两团凸起猛的展开,形成两片薄薄的肉翼,用力一拍,便如同巨鸟般飞了起来。 小梅丽眼见对手又要逃跑,心急火燎,想要像上次一样将长剑掷出,却发现做不到,双手还戴着手铐的她根本做不出那个动作,“该死!不能让这个家伙跑了!” 凉子想要帮助身旁这个拥有同源之力的小女孩,但那丑陋的怪物速度太快,眨眼间便离开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也是爱莫能助。 两人没有办法,可一直守在外头的那两人却有主意。 “送我上去。” “好!” 早已配合过几次,胡悦轩没有任何犹豫,轻笑中叱咤摩罗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他身后,抓住做好准备的林夕,向着高飞而逃的怪物用力投掷出去。 林夕已比怪物更快的速度,如同一枚炮弹般直追向实验体2号。冬日里凄冷的寒风吹着他的风衣猎猎作响,极具威势。 实验体2号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回头一看,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正向自己飞来,吓了一大跳,想也没想便猛的鼓动翅膀,硬生生的在空中划出几道折线,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林夕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越飞越远的对手离去,余力消散,他不再上升,而是向下坠去。如果对方不改变飞行轨迹的话自己还有办法,若是对方改变了,自己就爱莫能助,毕竟自己可不会飞。 小梅丽一张嘴早已因为惊讶而合不拢,她可从没见过有这样做的,“难道外头的人都这么玩?”看到空中的男子向下坠落时,一颗心都是悬到了天上,“啊,他掉下来了,快救他!” 胡悦轩走到了二女附近,听得她叽叽喳喳的喊着什么,也不明白其中含义,他站在边上时才觉得这一幕有些微妙,三名天选者中,一名是中国人,一名是欧洲人,另一名则是日本人,单是语言这关便困扰了三人,要想沟通全都需要靠……胡悦轩看看空中,哦,翻译正在做自由落体呢…… 眼见着就要与大地来一次激烈的亲密接触,林夕本人却没有小梅丽那样的紧张感,只是一摆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他下坠的速度延缓,等到落地时已感觉不到任何从高处坠落的感觉,轻松的好似是从楼梯上下来一般。这让小梅丽惊得合不拢嘴,小脑袋里想着难道外头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吗?…… 两女一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逐渐走近的林夕,林夕也觉察到了那微妙的感觉,看着面前这世界上仅存的三名天选者,他也觉得有些有趣。开口对着初次见面的小梅丽说道:“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或许你也能感觉得到,你身旁的两人拥有与你一样的力量。”他指了指站在边上的两人。 这种对话的感觉十分微妙,三人都听得懂林夕所说的话语,但任何一方要是与林夕说话,其余两人都听不懂,需要林夕翻译才能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悦轩常年在美国定居,一口美式英语别提有多流利,但令他沮丧的是,同样作为天选者的另外两名伙伴,一个是常年隐居习武,一个是从小到大待在山上,说句不中听的,这两个漂亮女孩都属于没什么文化的主,怎么可能掌握另一门外语…… 小梅丽睁着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身旁两个肤色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她不多的见识根本不知道人种的差别,还以为外头的人都长得奇怪,虽然听不太明白林夕话中的意思,但同属于天选者,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旁二人身上所具备的亲切感。 “啊,那家伙跑了!得马上追!”还处于迷糊阶段的小梅丽猛的意识到那个混蛋东西带着世界之石跑了,顿时便没有了认识新朋友的兴奋,向着实验体2号飞走的方向跑去,还未等别人明白她要做什么,小梅丽却陡然间一个变向又往屋里跑去。 “她要干什么?”胡悦轩问道。 “不知道啊。”林夕也有些错愕,但接着三人便看到那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一掌把那柜子推到一边,捡起钥匙打开了手铐,这才反应过来。 “喂喂,你别急嘛,我们帮你追!”林夕高声喊道。 小梅丽看了他一眼,却依旧还在跑。“不能不急啊,它抢走了世界之石。” “世界之石?”林夕觉得这四个字有些熟悉,转念间便记起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收到上头交代的任务的同时,上头也提供了一份名单,上面便记录了这世界上现存的十三块界石的详细资料,包括名称,所在位置。其中有血魄,也有荒玺,而其中一块界石便有世界之石的称呼。 林夕依稀记得世界之石的另一个称谓叫做诡相,资料上说这块奇怪的石头能够欺骗一切。 “是界石,界石被刚才那家伙抢走了,走,追上去。”林夕向两名搞不清楚状况的伙伴解释道,他接到的任务一个是寻找三名天选者,另一个则是要尽可能的保证十三块界石的安全,就在自己眼前,幻象石诡相被人带走了,怎么能不管。 于是乎,小梅丽在前头跑得飞快,后头三人则紧紧追着,林夕也不由的感叹,还好自己在下界没有浪费时间,足足锻炼了一年,要不然怎么可能追上这三名身负奇能异术的天选者。 可跑了没多久,胡悦轩便有了意见,“你们不觉得,我们这样跑着追很蠢吗?又不是拍日剧。” “……确实…有点蠢啊。”林夕想了想,点点头。 “那家伙可是用飞的,我们在地上追着跑,怎么想也别想追上啊,哎,得换个办法。”胡悦轩说完这话,便停下了脚。 第四百零二章:坠落的实验体2号 林夕也觉得这样追不是办法,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叫住在前头跑得飞快的小梅丽。别看小梅丽身材最是娇小,可运动能力倒是不差,这短短的十几秒钟竟硬生生的拉开了这三个非同寻常的年轻人,足以令林夕叹为观止。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多久,很快前方那跑得飞起的小梅丽自己也停下来了。 “呼,总算是停了,我以为她要一直追一直追,追到山的那边去。”胡悦轩嘿嘿笑着。 林夕摇了摇头,迎上几步说道:“它用飞的,你用跑的,追不上的。”小梅丽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走到胡悦轩身旁对他一阵指手画脚。 胡悦轩听不懂她嘴上嘟噜嘟噜的在说些什么,用求救的目光望向林夕,林夕听了一阵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几下,用古怪的语气对胡悦轩解释道:“她让你把她丢上去,像刚才丢我那样。” 听到这话胡悦轩连连咳嗽,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没可能扔那么远。”要知道那飞走的怪物都已看不到身影了,叱咤摩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扔那么远啊。 林夕将这话转达给小梅丽,后者显然很失望,望着那怪物飞去的方向,失神的发着呆。 实验体2号高高飞翔在空中,俯瞰大地的感觉让它感觉极好,之前在屋里感受到了危险气息,让它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逃离,现在也还在为自己的果决感到沾沾自喜。 “差点就逃不掉了,还好反应够快。” 就在实验体2号为自己逃脱危险而兴奋时,展翅高飞的它身子陡然一僵。“咦?”实验体2号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它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念头急转,下一刻高高飞翔的它就打着转向下坠去。 该死!怎么无法控制了! 实验体2号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如今的它只能看着自己的身子高速的向下坠去,已完全无法做任何事,这种感觉就好像透着一层玻璃,看着外面的人或物般无能为力。 激烈的碰撞发生了,松软的泥土被掀飞出数米,形成了一个大洞。巨大的疼痛冲击着实验体2号全身的神经,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撕裂开来,而当它再次睁开眼时,一幕可怕的场景出现在它的面前,它看见自己的下半身与上本身分开了,而且下半身似乎有了自主的意识,竟然开始挪动……随着下半身的挪动,变化开始了,那半截身子如同软泥活了般蠕动着,渐渐的又分离出更多的个体,缓缓的向上爬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实验体2号最后的意识,然后它看到那一团一团蠕动的肉块化作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怪物,之后它便失去了意识,再也没有了自我的意识。 老乔伊正睡得香甜,对于七十多岁的老人来说,能保持良好的睡眠已是一种奢望,今晚喝了点威士忌的他终于摆脱了缠着自己许久的失眠症,美美的进入了梦乡,可突然间不远处的一处巨响以及地面的抖动让老乔伊夫妇都被惊醒了。 “上帝啊,那是什么,地震了吗?”老乔伊的老伴玛德琳被吓得浑身一颤,赶紧依偎着同样被惊醒的丈夫。 “不是地震。”被从睡梦中惊醒的老乔伊感受着胸腔里那飞快跳动的心脏,他十分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吓得发病,但令他欣慰的是,看今次的情况应该不需要吃那些药片。 “乔伊,快去看看,八月叫的好大声。”八月是他们养在院子里的一条狗,如今正狂吠着,或者说整个村子的狗都在狂吠。 老乔伊心中咒骂了几句,快速的将衣服穿好,现在这个季节要是冻到了就麻烦了,他可是还想着过八十岁生日,那也就是两年后的事。 难道是村里那几个顽皮的混账小子把车撞上墙了? 老乔伊这般解释着之前的巨大碰撞声,他从上着锁的柜子中取出一把猎枪,装上子弹,听着子弹被压入枪膛的脆响,便觉得有了份底气。这寒冬腊月的午夜,他可不敢随便出门。 “好了,八月,不要叫了,给我闭嘴!”走出院子,他对着自家那只好似疯了般狂吠的土狗训斥着,嘴上骂骂咧咧的向前走着,他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自己的老伴正在身后的屋里看着自己,虽已不是年轻力壮的岁数,但这种感觉依旧让他觉得很良好。 “好了,让我们看看是哪家的淘气鬼干的好事。”老乔伊这般说着,拉动枪栓,推开院子的门走了出去,外头原本亮着的路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闪烁不停,灯光忽明忽暗,在不绝于耳的狗叫中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老乔伊也有些慌乱,他咽了口口水,昏黄的老眼中隐约看见路灯歪了,旁边的泥地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大洞。他皱了皱眉,心中骂着些难听的粗话,向那个地方小心翼翼的靠近。 “乔伊。”身侧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便看到了住在自家隔壁的安德鲁,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棍,同样的在往这边走。老乔伊对他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向着那处坑洞靠近。 坑洞里冒着青烟,味道很难闻,有股烧焦的味道。 “瞧瞧,或许是陨石,我们要发财了!”安德鲁如同往日一般,总是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这话也让老乔伊心里放松了些,不由的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到了那坑洞边。 剧烈的撞击让泥地整个凹陷进去,处处冒着青烟。老乔伊眯着眼努力想看清那黑乎乎的洞中的东西,他隐约觉得什么东西在动,但路灯在之前一次闪烁之后已彻底停止了工作,这让摸黑的两人根本无法看清究竟是什么。 玛德琳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刚才匆忙的起身还不觉得冷,现在在门边站的时间一久,稍稍吹了些冷风,就让她那有些松弛的肌肤起了好大一片鸡皮疙瘩。 但她可不想离开门边去取衣服,自己的丈夫正在外头,她只想一直在后方注视着他,如同几十年前常常做的事那样,只是那时候他的背脊挺直而宽阔,令年轻的自己为之倾心,而如今,丈夫的脊背已在岁月的摧残下不复过去,但那微驼的背影依旧是她最大的倚仗,今生的依靠,她可不愿意那个背影出任何事情。 路灯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了,之前一幕玛德琳只看清自己丈夫似乎和隔壁的安德鲁凑到了一起。 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玛德琳这般想着,可外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村中的犬吠声让她有些焦虑。 不行,我得送个手电去。 她转身回屋,去找放在固定位置的手电,但还未拿到手电,身后便传来了一声高亢而撕心裂肺的惨叫。听到那声音,刚刚到手的手电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那声音她很熟悉,是自己相伴一生的丈夫的…… 若说这几天有什么事情最令林夕开心的话,那便是今晚的这次巧遇了。原本得到的信息十分匮乏,要想在这辽阔的阿尔卑斯山脉找到一个没有具体信息的人,这几乎就是大海捞针,原本的三人早就做好了长期寻找的准备,为此还花费重金买了相应的登山设备。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三人刚刚到达格赖瑙小镇的第一个夜晚,幸运女神便垂青了几人,那最后一名天选者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同一个镇子上。 若论起初印象,梅丽给人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她穿着的衣服有着拙劣的手工以及古怪的面料,看上去很是邋遢,与过去几周在其他地方街上遇到的乞丐有些相似。 但与乞丐不同的是,梅丽充满活力。她那与普通欧洲人相比,略显红润的面孔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鼻翼两侧稍显俏皮的雀斑,以及那双很大很有神的双眼,都让人印象深刻。 梅丽并不高,或者应该说有点矮,相对于欧洲人的身板,她这155的身高几乎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也让人将她当做小女孩看待。 外表上还算过得去,但另外一件事却让林夕很是苦恼,这个叫梅丽的新伙伴或许是因为很少进入人类社会的关系,又或许是常年住在雪山里,脑袋都有些冻住的关系,总而言之,林夕发现要与她沟通交流还是很困难的。 从下界归来的林夕,因为长时间的待在下界,已经拥有了与下界中人一样的交流能力。这种交流能力超越了语言的阻隔,即便是再角落的部族,林夕都有自信与他们把酒言欢。 但跟梅丽的沟通却遇到了一些麻烦,从小女孩的眼神中能看出对方听懂了自己的意思,但她的回答却总是令林夕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别人一句话能弄懂的意思,与小梅丽却要说个三四句才能勉强明白。林夕说的口干舌燥才终于让这个雪山的孩子明白了自己一行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又为何要去寻找她。又花了同样多的言语来说服对方打消今晚就去追踪那世界之石的做法,单是说完这些话,便让林夕感觉比一次万米长跑还累。 第四百零三章:目标利恩卡 花了大把的时间跟梅丽说明了自己几人的来意,到最后,这个小女孩的眼中依旧是狐疑的神情,只是最后她说了一句,“帮我找到世界之石先,别的以后说。”林夕想想便欣然答应下来。 可答应是答应,并不意味着现在就要去找,要知道几人都是经过一番辛苦才到达这个小镇,本来抱着好好休息一晚再进山的准备,现在不需要进山固然是好,但要是一晚都不休息,那疲惫堆积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将这番话细细一说,又详细的说明了夜晚追踪的坏处,总算是把这个总是疑惑着看自己的小女孩说服了。 陪着小梅丽回到她所住的酒店,将那个醉的一塌糊涂的约翰摇醒,梅丽让他带话回去给自己的爷爷,约翰醉的厉害,半眯着眼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随后梅丽便跟着这三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伙伴住进了更高级一点的酒店。正好与凉子做了个伴。 这天晚上,在小梅丽还算不上漫长的人生中也算得上刺激,原本以为要与那怪物耗上许久,直到自己筋疲力尽糟了毒手,却不曾想到半路里出来几个陌生人相帮。虽没击杀那抢走世界之石的怪物,但毕竟也给自己解了围。 对于这新出现的三人,小梅丽十分的好奇,那个老是张嘴,却总是说些听不懂的话的男人能够变出一个好大好大好大的巨人,能把人丢到天上去,这让小梅丽感觉很厉害,相当厉害。 而那个也同样说很多很多话,但自己却能听懂的男人便有些逊色许多,听他的意思,自己也属于天选者其中之一,而这个自称叫林夕的男人却不是天选者,这让小梅丽觉得他很没用。不过他倒是很照顾自己,这让梅丽稍稍缓解了一下对他的看法。 至于最后一个,梅丽看了看房间里那个沉默的室友。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小梅丽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的皮肤如同雪山上不染尘埃的霜雪般洁白,眉眼精致,长发飘飘,如同童话中的美丽公主,只可惜这个公主是个哑巴公主,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开口过几次,即使开口了,说出的话也是梅丽无法听明白的。 林夕口中所说的内容,梅丽只能理解一半,只知道这些人要找自己帮忙,却也没明白为什么是要找自己,又要自己帮什么忙。不过心思简单的梅丽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要他们帮自己找到世界之石。只要找到世界之石带回去,爷爷就不会担忧了。 想到世界之石,梅丽便不由的紧张了起来,那怪物飞走了,带着世界之石飞走了,也不知道究竟飞了多远。她赶紧在那漂亮女人奇怪的目光下拿出了那块不规则的水晶,嘴上说着要对方帮帮自己,那漂亮的女室友听了好一阵,依旧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到最后拉着自己敲响了隔壁的房间。 林夕打开门,发现是凉子与梅丽,他略微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身后屋里胡悦轩已经在打呼了。 “她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听不太明白。”凉子指了指梅丽,脸上略略有些惭愧。 林夕也注意到了梅丽手中那块非同一般的不规则水晶,用疑惑的语气问道:“这是……” 梅丽开口道:“我有办法找到世界之石的下落,不过我需要一口锅,和一些柴火。” “锅?柴火?你要这些做什么?”林夕听到对方所说的,脑袋里转过的除了食物还是食物。 梅丽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将手中那块水晶举高了些,“用热水煮一煮,就能显现出来世界之石的下落。” “这么……厉害?”林夕有些不相信,但看着对方有些生气的表情立刻哈哈一笑,拉着她走进了卫生间。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又不是厨房,我可不傻,这里是厕所!”被拉近卫生间,小梅丽显得有些紧张,小脸都没来由的红了起来。 “额,你要热水……那也不用找锅啊……”林夕打开了水龙头,热水立即流了出来。 小梅丽吓得瞪大了眼,她简单的小心思里并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想着这个叫林夕的男人竟然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心中更是惊讶,不过也没多想,将手中的那块不规则水晶丢入热水之中。 叮咚的水声中,热气弥漫开来,被投入热水中的水晶轻轻翻滚着,慢慢的那最为平整的一面出现在了最上头,而同时,影像出现了。 林夕与凉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奇景象,都是很吃惊,那水晶表面出现了三幕场景,一幕看起来是有着篱笆的地方,一幕是一辆停在某处的废旧皮卡,最后一幕则是一处教堂的影像,最上方的十字架清晰可见。 这之后那水晶便不再出现图像,任凭梅丽怎样拨弄,都不再有新的图像出现。 “看清了吗?”林夕问道,两个同伴都点了点头。 “可这不好找啊……”林夕有些沮丧,虽说确实出现了三幅图像,可这图像中的三幕场景,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要想找出来很难很难。 “稍等一下。”凉子丢下句话,随即赶回了自己屋中,不多时便拿回来了一支铅笔和一本绘画本。 “这……”林夕隐约明白了什么。凉子点点头,右手抓着那削好的铅笔在白纸上开始勾勒。简洁的线条出现在白纸之上,只用了两三笔,一个轮廓便出现了,而随着她右手的动作,纸上的图案愈发清晰,这下连梅丽也看明白了。“她把看到的画出来了!” 林夕点点头,安静的观察着凉子的动作,笔尖在纸张上沙沙的摩擦着,没过多久,那在水晶表面上出现过的三幕场景便跃然纸上,竟与林夕记忆中的丝毫不差。 “真是,好厉害的记忆力!”林夕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凉子微笑着欠了欠身,“是幻蝶的帮助。” 带着这三幅图画,林夕下了楼,去询问附近的工作人员,看看有没有相应的信息,不到半个小时,他便回来了,脸上满是欣喜。 “有一个客人认出了这个教堂,据说是北方据这里六十公里处一个叫做利恩卡的小村镇。” 信息的获取让梅丽欣喜若狂,她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帮助的顺利,若没有这几个人相助,自己要想找到那水晶上的地方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 三人商量了一通,决定明天过去寻找,而在这一过程中,叱咤摩罗的拥有者在里屋一直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梅丽便醒转过来,坐起身时便看到那个叫凉子的漂亮女孩早已起来,正在床上用一种梅丽没有见过的姿势坐着,凉子微微欠身与梅丽打了声招呼。 梅丽心里想着世界之石,也没有太多别的心思,起身穿衣,一阵洗漱后便去隔壁,想要催促众人上路,门开了,开门的是林夕,一见是梅丽,笑着说道:“你倒是心急,不过不用急,胡悦轩去镇上借车了,等他回来我们就上路。” 四人旅行,若说方便还是租一辆车来的方便,早上时林夕与昨晚睡得很熟的胡悦轩说了昨晚的事情,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去外头借辆车。 这格赖瑙算不上太大,不过租车公司的办事处倒是还真有一处,只是地方不大,里头只有四辆车供出租,胡悦轩直等到上午过了九点才租了辆让他满意的车,开回酒店,让小梅丽很是激动。 装好行李,确定好路线,小胡就开着车载着余下的三人共同奔赴六十里外的北方小镇利恩卡。 盘山的公路并没有太多的车辆,昨晚后半夜的雨雪天气使得路面很是湿滑,小胡也不敢开的太快,只能保持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缓慢行进,小梅丽心中虽是急切,但也心知急不得,要是车子冲出马路,就得跌入山沟里头,那更是无法无法想象的糟糕结果。 这短短的六十里,四人竟足足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到达,到达利恩卡时已是午后一点,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小镇却是十分诡异。 “怎么大冬天的还起雾?”小胡觉得这地方实在有点古怪,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冬天起雾的。 “可能是附近的地势影响吧,这世界上本来就无奇不有。”坐在副驾驶的林夕搭嘴到,他看见路旁有个中年男人走过,连忙放下车玻璃,张嘴问道:“先生,请问这里是不是利恩卡。” 那人没有回应,只管自己走路,林夕皱眉又问了一遍,这回对方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的转过头,动作之迟缓仿佛是一台多年没有加过机油的机器,每动一下都是异常艰难。 而出现在四人面前的那男人的脸说不出的怪异,看似一切正常,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是,这里就是利恩卡。”男人的话没有任何情感,仿佛是电话答录机中传出的声音一般。 直到汽车驶远,小梅丽依旧还在回头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远处那个身影被雾气笼罩,渐渐的化作一片灰白,再也看不清楚…… 第四百零四章:灰白冷寂 灰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小镇,可见度只有周围的五米,小胡放慢车速,缓慢的向前行进着,昨晚的雨雪让地面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结了冰,行进更加困难。 外界的古怪让车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四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担忧的望着窗外的小镇。 林夕有些怀疑自己所看到的情景,他觉得这里并不像是自己一行所要去的目的地,这镇子中的屋子低矮,根本没有看见过那座图像中的教堂。“有点不对,停下车,我下去问问。” 车子停住了,坐在副驾驶的林夕打开车门,望了望左右,路上没有行人,前方一户人家的大门开着,远远的似乎能看到有两个老人正一动不动的坐在外头,看起来像是悠闲的在晒太阳,可如今这大雾弥漫,哪里有太阳,起雾的天气可不适合老人出外。 林夕紧了紧衣领,莫名的觉得有些寒意,踏步走了过去,与那两人见了礼,问道:“先生,请问这里是利恩卡吗?” 两人没有反应。 林夕不得已提高了些音量,又重复了一遍,“先生,请问这里是利恩卡吗?”这一句说的大声,车里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终于,坐在左边的那个老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身子没有动,一张脸却诡异的偏转了三十度,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最终停在了全身发毛的林夕身上,开口说道:“利恩卡?这里不是利恩卡,利恩卡还在前面,这里不是利恩卡,利恩卡还在前面……”他就像一台电话答录机般,反复的播放着原本预录好的内容。 林夕被对方古怪的回答吓到了一些,又复问了几遍,但对方犹如卡壳一般,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沙哑,单调的语调让整个氛围更显诡异,林夕觉得自己要是再听下去肯定得疯,慌张的跑回了车子,关上车门,听不清那老人的重复后他才觉得松了口气,“还没到地方,继续沿着路先前开吧。”听到这里不是利恩卡,众人都放松了一些,这个地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们一刻都不愿再停留。 车子发动,继续前行,而那个院子里的那个老人却依旧在重复,“这里不是利恩卡,利恩卡还在前面,这里是魁贝利,魁贝利,魁贝利……” 花了半小时驶离了小镇,雾气也淡了些,车子提高速度,驰骋在这无人的道路,山间的小路蜿蜒扭曲,不好行驶,小胡却仗着艺高人胆大,维持着均匀的速度不断前行。 众人似乎因为远离了那诡异的小镇,都稍稍放松了一些,车载电台中播放着北欧的歌谣,沙沙的杂音使得声音更有味道。 “慢点开吧,路滑,小心点的好。”坐在副驾驶的林夕微微有些慌乱,对于汽车他一直以来都是有着阴影,小时候遭遇的那件事情让他之后坐在车里都会没来由的紧张,而如今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车子在这蜿蜒不停的道路上快速行驶,林夕的手心都已满是汗水。 “哎,放心吧,没事。”叱咤摩罗的拥有者显然觉得同伴有些神经质,嘿然一笑,扭着方向盘,想要经过一个转弯,可就在车头转过去时,看到前方情况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叫。 前方的山路竟然发生了塌方!大量的泥土山石树木将整条路都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根本无法通行! 猛踩刹车,车子由于湿滑的路面,在惯性的驱动下依旧继续向前,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前方的土堆才勉强停下,坐在车里的几人都被撞了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小梅丽,不懂得绑安全带的她,前额撞上了车椅背,脑袋上青肿一片,正捂着痛处直叫。 “大家都没事吧。”林夕后怕不已,心想还好是塌方,要是前面路塌了自己四个就得完蛋了。 林夕和胡悦轩下了车,绕着周围走了一圈,都摇了摇头,看这塌方的程度,要是有专用的器材车去处理估计也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清理出道路,今天是别想从这里通过了。 “回去吧。”林夕招了招手,坐回了车里。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慌乱,小胡花了不少时间才重新打上火,缓缓的向后倒去,艰难的转了个弯,这次他也不敢开得太快,车子用均匀的缓慢速度行进着,也没人会去说些什么。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持续时,坐在后头的凉子开口了,“我们是要回之前那个镇子休息吗?” 林夕将这话翻译给其他两位同伴听,小梅丽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宁肯睡林子里,也不想回那个镇子。”看得出之前的短暂印象在小梅丽心中留下了十分少有的差印象。 “那我们就回格赖瑙好了,过了那镇子车子就可以稍微提点速度,日落之前能赶回去。”小胡的提议顺利的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前方的雾气又愈来愈浓,众人的心情也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情绪,这个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名字的小镇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尽管并没有什么怪东西出现,可这种憋屈的感觉依旧让每一个人都不好受。 快些过去好了。这般想着,胡悦轩忍不住加快了些速度。雾气弥漫的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觉得提高车速有什么不妥,大家都想着早些离开这个让人不爽的地方。 经过了之前问路的那个院子,又经过了几个给几人留有印象的房子,就当所有人以为马上就要离开这让人感到压抑的小镇时,一直都正常行驶的车子忽然晃了晃,接着便缓缓停住了…… “怎么回事?”林夕问道。 小胡努力的扭着车钥匙,想要将车子重新发动,却始终没有成功,涨红了脸的他丢下一句“车子抛锚了,发动不起来。”便下车查看,打开引擎盖一股浓烟冒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该死,发动机烧了,真倒霉!”有些气恼的胡悦轩忍不住踢了一脚车子,又在原本已是伤痕累累的前端留下一个新伤痕。 他打开车门对着里头的几人说:“发动机烧了,可能今晚我们得留在这里。”两个女孩听到这样的坏消息,脸上都有些郁郁。 “先去镇上找个地方打电话吧,联络一下修车的,或者是联络一下租车的,给我们换辆车也好。”林夕提议道。 “嗯,只能这么做了。都把行李拿上,我们去镇上。” 所有人都下了车,有些怔怔的望着那被雾气包裹的神秘小镇,前方灰蒙蒙的,谁也说不清楚等待众人的会是什么。 林夕走在最前头,尽管心中也是不愿,但今天看来只能待在这里了,他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安心住下的地方,而不是露宿街头。 远处传来隐隐的狗吠声,在这幽静的镇子中显得格外的清晰,马路前端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靠近,众人都有些紧张,忍不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当看清前方究竟来的是何物时,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脱力。 那是一辆牛车,一头强壮的青牛拉着一辆板车,车上还有个老人正挥着鞭子指示着方向,每一次挥鞭发出的爆响都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们退到一旁,注视着牛车的通过,这才重新上路。 “在马路上看见牛车,感觉怪怪的。”小胡说道。 走了没一会,便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旅舍的屋子,林夕松了口气,带着众人进了那间门面不大的旅舍,可一入其中,众人便呆立在门口。 旅舍一楼现在竟被布置成了一个灵堂,许多人正穿着黑衣,似乎是在送别死者。林夕一行的到来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欠身行礼,语带歉意的说:“几位客人,对不起了,家里有人过世,如果你们要住宿的话,就去后面两条街外的那家旅馆吧。” 林夕点了点头,暗道晦气,带着众人走了出去,向着后面的街道走去,没走几步,一直没有说话的凉子突然开了口:“你们有看见那灵堂前面的照片吗?”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其他人都有些意外,顿时都停住了脚步,“照片,什么照片?哦,想起来了。”林夕想起,确实是有一张灰白的照片,但他没注意看,也不知道照片上面有什么。“怎么了?照片上的人你认得?” 凉子摇了摇头,纠正道:“照片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乌鸦。” “乌鸦?”林夕瞪大了双眼,觉得凉子今天有些不对劲,往日沉默的她怎么会想着开玩笑。“是不是气氛有些压抑,你想活跃下气氛啊,可这并不有趣。” 凉子摇了摇头,神情严肃的答道:“我没有看错,真的是乌鸦。” “得了,谁会给乌鸦送葬,好了,我们继续走吧。”林夕笑了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同路人的不相信令凉子觉得被轻视了,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行。 而就在高处的屋顶上,几只乌鸦扑腾着翅膀,落了下来,它们冷冷的看着走在下方的几人,怪叫几声,又飞走了…… 第四百零五章:这里是魁贝利 很快便赶到了另外一家旅馆,而这家旅馆的外貌显然让所有人都微微失望,外表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块不同材质的材料拼接起来的简易窝棚,上头还能找到些七零八落的小玩意,好似几个孩子玩耍时搭建起来的小屋。陈旧的外观加上那超脱艺术效果的风格让所有人都打了退堂鼓。 “呵呵……还是先进去看看吧……”林夕有些无力的建议道,当先走了进去,跨入屋中,便觉光线变暗了些,屋里没有亮灯,而是有些古怪的点着几根粗大的蜡烛,前台里坐着一个老婆婆,睁开昏花的老眼看了看从门口进来的几人,用沙哑干枯的语调说道:“欢迎。” 林夕看了看旅馆里头的摆设,除了点着蜡烛看起来有些古怪外,其他方面倒还是让人觉得挺舒服,特别是进入旅馆之后,便感觉不到在外头时有的那种心悸,心里没来由的便安心了些,看着同伴脸上的表情,林夕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走到前台,对那老婆婆点头施礼:“要两间双人房。” 老婆婆笑了笑,从抽屉中取出两把钥匙放在吧台之上,“给,二楼,203,204。” “不用登记吗?”林夕有些吃惊。 那老太太没有抬头,低着头织着毛衣,听到他这么问,只是笑笑:“不用,镇子上很和睦,哪需要登记……” 林夕听得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古怪,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哪里怪,又想起要打电话,便问道:“这里有电话吗?我们的车子坏了,需要修一下。”老太太依旧没有抬头,抬手指向右边。“在那里。” 林夕转身看去,发现在楼梯下方确实放着一台老式的转轮电话机。他问小胡拿来了号码,拨通了电话。 “喂,是玛丽安租车公司吗?哦,是这样的,我们的车子抛锚了,你能派人过来修理一下吗,地点,哦,对了,这里是哪里?”林夕回头问向几个同伴,大家都摇了摇头,这时在专心打毛衣的老太太突然插嘴道:“这里是魁贝利。” “哦,谢谢。喂,我们停在魁贝利,车子就在镇子口抛锚,派人来就能看到。嗯,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林夕挂断了电话,对同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租车公司说就派人来,最晚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玛丽安租车公司的本部接线处,一名中年妇人正在电脑上记录着刚才接到的电话,当输入地点时,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需要的地名。“喂,里斯,你过来帮我看看,这里怎么找不到地名。” “哪里找不到?”技术员走了过来,弯腰看着闪烁的显示屏。 “我找不到魁贝利,你看看是不是有问题?” 技术员听到这个地名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魁……魁贝利?你确定是这个名字吗?” “是啊,客人就是这么说的,怎么了?” 里斯一脸的震惊,抬手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魁贝利代表着什么吗?” 对方摇了摇头。 里斯解释道:“你调来这里工作没多久,或许不清楚,但在这里待久的人都明白这个地名代表的含义,过去是有这个地方,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会没有?” 里斯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一边,才低声答道:“一场大瘟疫带走了魁贝利镇子的所有活人,整个镇子八百七十多人都死了,因为影响太恶劣,魁贝利早已被废弃,根本没人住那里,连道路都不通,近几十年来那个地方根本无人问津,又怎么会有人从魁贝利给你打电话……” 听到这番话,中年妇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慌忙在胸口画着十字,乞求着神灵的护佑。 远在百里之外的四人自然听不到这番话,他们刚刚回到了刚刚定下的房间,简单的二人间,屋子里的摆设有些陈旧,但还算得上干净,而且还有热水供应,这让在外待了快一天的四人都感觉重新活了过来,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屋子也因为暖气而变得暖和,美美的休息了两个小时,四人才重新凑到了一块。 “这鬼天气就应该待在屋里。”坐在床上的小胡正翻看着摆在床头的几本杂志,这家旅馆的女老板显然有着收集旧书的癖好,这些书都已很有历史,泛黄的书页透着独特的历史厚重感,在手指的摩挲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知道这天气什么时候能改善一些,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都不想出门了。”虽说天气的寒冷并不至于让现在的林夕病倒,但谁也不喜欢在寒风下奔波劳碌,若是能够选择的话,大多数人都选择待在温暖的房间中。 小梅丽虽说心中忧虑世界之石的去向,但现况告诉她急也是没有用的,道路都因为塌方而被封锁,要想追下去只能继续等,反正她手中有一块可以告知世界之石去向的水晶,倒也不必担心找不到地方。 现下正好有闲暇,四人凑在一起,便说了说自己的一些事情,在林夕的翻译之下,对于身旁的陌生同伴也算有了认识。 时间飞快,不多时,几人都觉得有些肚饿。 “这旅馆不知道有没有伙食供应,我下去问问。”林夕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让人不想听到的消息回来了:“老板娘说厨子请了假,现在旅馆里没有东西吃,要想吃饭得去外面。” 小胡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些郁闷,无奈的穿上大衣,随着同伴走了出去。 一走出旅馆,便觉得扑面而来的寒意,林夕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夜色悄然降临,外头的浓雾却没有散去,只能看到远处几点黯淡的灯火,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安静的街道中偶尔能够听到远处的几声犬吠,以及压低声音的谩骂。 “现在,该去哪里啊?”小胡觉得与其在这该死的天气出去吃饭,还不如在温暖的房间里饿一顿,但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他这么想,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这么想,要是有人肚子饿想吃东西,自己说出来岂不是尴尬。 “旅馆的老板娘说沿着这条街往右走,百米处就有一家餐馆,我们就走过去看看吧。”林夕指了指右手边的街道。 大雾笼罩之下,前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随着走近,众人才发现街上的路灯竟然还都是煤油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煤油灯,这地方还真是够落后啊。” “可能是断电了吧,你没看旅馆里面也是点了蜡烛,可能就是外头的山体塌方压断了电缆。”林夕将心中的推想说了出去。 街上偶尔也会见到一些人,都是一脸的麻木,看都不看几人一眼,沉默的行进着。 “他们就不冷吗?”小梅丽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她原以为常年待在雪山上的自己远比其他人要来的耐寒,可看到街上那些人的穿着便觉得自己想多了,在自己都要身穿棉衣的现在,街上的行人都还穿着单薄的衣衫,她清楚的记得刚才路过身旁的那个醉醺醺的男人只穿着单薄的衬衫,甚至连浓密的胸毛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小梅丽紧了紧衣服,这刺骨的寒风仿佛活物一般,哪里有空隙便会钻入其中,让她觉得远不如在雪山上舒服。 “应该是那家。”林夕指了指街对面那亮着灯火的建筑,看上去是餐馆模样,偌大的招牌因为光线的问题看不清楚上面的字眼,不过也没人关心这个,走了这么久,大家都觉得有些冷,加快脚步走入其中。 推开餐馆门,便觉得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餐馆里头很是温暖,老式的留声机播放着充满年代感的乐曲,五张餐桌只有两桌有人在用餐,看到有人进来都用好奇的眼光看向门口。 林夕带着三人来到一张空桌前,女招待便拿着菜单走了过来,热情的对着四人微笑着说:“外面很冷吧,要不要来点热果酒取取暖。”到达魁贝利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对他们微笑的人,几人都觉得心中有些轻松,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将菜单递给二女,三人的点餐都很顺利,都饿到现在,有什么就吃什么,谁也没有多耽搁,倒是小梅丽陷入了选择困难中,她过去可没有这样的经历,现在看着菜单上那些菜名,根本不知道怎么选择。在林夕的帮助下,她一连问了好几个菜是由什么做的,最终选择困难的她选择了与凉子一样的食物。 只是等到食物上来以后,她便后悔了,凉子点的只是简单的蔬菜沙拉,她一向吃的清淡,但小梅丽却不喜欢这么简单的食物,看着林夕盘中的烤肉块,暗暗的咽着口水。 晚餐时间还算得上愉快,这家餐馆的气氛融洽,温暖而舒适,菜肴虽算不上很好,但对饿极了的几人来说,已是难得的佳肴。 就在众人用餐快要结束时,餐馆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摘下帽子丢在吧台上。“与往常一样。”他这般说着,凌厉的目光在餐馆中瞥了一眼,在林夕那一桌上停住了。 第四百零六章:诡镇 在那个男人盯着这边看时,林夕也同时注意到了对方。男人身形高大,体型健硕,看身材便不像是普通镇民,更像是一名军人,硬朗的面部轮廓,浓密的胡子,还有眉眼处不经意间透出的疲惫,这个男人显然最近很是忙碌。 就在林夕好奇的打量对方时,那个男人竟然站起身,径直的走了过来。 “打扰一下,我是镇上保安队的莱利,能问你们几个问题吗?”男人的声调有种压抑着的凶悍,话语中竟夹杂着一些威胁。 林夕心中微微有气,不过也不想就因为对方的语调而发火,用布巾擦了擦嘴。“嗯,你问吧。”这一桌四人只有他听得懂对方的问题,自然只有他来回答。 “我在镇上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外乡来的吧?”莱利冷眼打量了一下桌边的四人,觉得除了一个小女孩以外,其他人都长得怪模怪样。 “我们是来自东方的游客,路过这个镇子,今晚暂时休息在这里。”林夕原本想说是来自中国,但想想凉子并不是中国的,便用了东方这个词。 “来自东方?”莱利的眉头皱起,眼睛中又多了些警惕,而餐馆中的其他人也同时用古怪的眼神望向这边。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林夕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反应,疑惑的反问道。 “没,没什么了,祝你们用餐愉快。”莱利欠了欠身,转身回到吧台边,这时侍者送来了他点的晚餐,两人在吧台边似乎小声说了些什么,不时还往林夕一桌的方向看去。 “什么情况?”胡悦轩觉得餐馆的气氛有些不对,他不明白为何那个高大的男人过来说了几句话后,所有人看向这边的眼神便多了些古怪。 “不清楚,那人过来只是问了问我们从哪来,之后便这样了。感觉这镇子有些不对劲,我们早点吃完早点回去,明天还是尽早离开吧。”林夕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默默的消灭完食物,林夕将钱压在盘子下,起身离开。 外头的雾气更加浓密,在油灯黯淡的光芒照射下一切都显得虚虚幻幻,街对面的房子也只能看得出一些些轮廓,被雾气笼罩的镇子,处处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远处的油灯透着红色的光芒,迎面走来的路人远远看去就如同噩梦中的鬼魅,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镇民。 “他们好像很害怕我们?”胡悦轩回头看了看刚才擦肩而过的那个镇民,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畏惧。 “以前听说过一些小地方,对外人的态度充满戒备,我想这里也是一样吧,早点回去吧,大雾弥漫也没什么好看的。”林夕紧了紧衣衫,他觉得今晚的天气有些湿冷,这样穿着都觉得有些寒意。 找准方向,走了许久,才终于又回到了那间从外头看来就像是无数杂碎拼接而成的旅馆。旅馆的女主人似乎在别处忙,入门时并没有见着,四人上楼,各自回了屋子。 旅馆的陈设虽然老旧,但在此时,已是四人心中最为温暖的地方,外头的凄冷一旦跨入房间便不再有,他们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疲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梅丽便被一阵寒风吹醒,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被,被子还在,可依旧觉得有些寒意,不得已之下她只得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吹来寒风的地方。 这一看便发现了有些不对,黑暗中窗帘拉开着,窗户开了一条缝。窗帘后头似乎隐隐有个人影。小梅丽眯起眼仔细一看,终于认出了对方,是同一个房间的凉子。 “凉子?”她学着林夕称呼对方时的发音。 凉子立刻有了反应,她竖起手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指了指窗外。小梅丽不明白她半夜不睡觉,却站在窗边看什么,但见对方叫自己过去看看,心中也有了些好奇,也不顾冷风,就这样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来到窗边,歪着脑袋向下望去。外头雾气依旧浓重,路边的油灯散发出了橙色的光芒。小梅丽不知道对方想让自己看什么,正想发问,便看到楼下的路中央,出现了一个身影。 小梅丽惊愕的张大了嘴,直到对方走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她才回过神来,用不解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凉子,在对方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我发誓,我真的看清楚了!”时间已是八点,一夜难眠的梅丽顶着黑眼圈,对着林夕大声的说着。 “真的,那个人很奇怪,穿着黑色的斗篷,然后脑袋上戴着个巨大的乌鸦头,都完全遮住了人脸,就这样在路上走着。” 梅丽的发言让林夕与小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梅丽啊小梅丽,你肯定是做恶梦了,昨晚外头天气这么冷,哪个神经病会出来装神弄鬼。” “不是梦!凉子也看到了,不信你问她!”梅丽伸手指向凉子,凉子虽听不懂,但也猜到了一些,连连点头。 林夕只是笑笑,摇着头走向窗边,拉开窗子一看,外头天气阴沉,那怪雾依旧没有散去,他有些嫌恶的摇摇头,又将窗子关上。“你们肯定是做了差不多的梦,这也能够解释,肯定是凉子昨天说的,照片里是只乌鸦,所以你们才都梦到,在我们中国,这就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小梅丽见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心中也是恼火,可奈何自己口拙,怎么都无法说服对方,小小的一颗心顿时被憋屈所占领,嘴巴嘟着几乎可以挂油瓶了。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相信你,昨晚肯定是有个神经病在外头装鬼吓人。”见同伴生气,林夕只能改口安慰道。 “不止一个,我们看见好几个!”凉子气鼓鼓的说道。 “哦,哦,好几个好几个,好了,我们整理一下,去车子那里看看,维修人员应该已经来了,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他载我们一程,回格赖瑙住,这个破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下去了。”这一晚其实睡得还不错,可拉开窗子一看,外头的雾气依旧未散,便让林夕没了原本的好心情。 四人收拾行李,也没心思用早餐,各自下了楼,那个旅馆的女主人,那位打毛衣的老太太依旧不在下面,林夕按了好一阵桌上的铃,都没人出来招待。 “可能是去买东西了吧,不是说厨子请假了吗,老板娘估计忙不过来。”胡悦轩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那直接把钱结了算了。”桌上的本子里有价目单,林夕按着上头的数字结算了一笔钱,夹在本子当中。“果然是小旅馆,价格还真是便宜。” 走出旅馆,那种如同被毒蛇窥视的阴冷感又再次出现,胡悦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拉了拉衣领。“这感觉真不舒服。” “是啊,快走吧,我可不想在这多待一秒。” 凭着记忆,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路上偶尔能见到几个路人,一个个都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到林夕四人路过,顿时都慌乱的逃向四方。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怕我们?”胡悦轩搞不清楚这些人是什么意思,狐疑的问道。 “谁知道呢,小地方的小市民,没多少见识吧,见到外人都慌成这样,真是丢人。”林夕笑着说。 又经过了几条似乎见过的道路,再往前走,四人都没了印象。“昨天是从这里过来的吗?”看着前头那条狭长的走廊,林夕有些无法确定,他依稀记得是没有走过这样的走道。 “没到马路的话那就应该走过,可能没印象,走吧,过去就是马路了。”小胡催促道。 可当走过这条狭长的走道后,那头依旧看不到大马路,依旧还是镇子中曲折复杂的小路。 “怎么回事?”林夕觉得有些不对,昨天来时可不是这样,身旁的几人脸上也同样有着疑惑。这时,沉默的凉子开了口:“这里没有走过,应该说之前那条路就没有走过。” 林夕回头看向表情凝重的日本少女,“你确定?” “嗯,我可以肯定,我的记忆不会出错。”凉子说的尤其认真。 “那怎么可能,一条马路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总不可能这些房子都是一夜之间从地里长出来的吧。”胡悦轩反驳道。 凉子一脸的凝重,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难道不觉得这镇子很怪吗?” “这镇子确实怪,可再怪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肯定是我们几个都记错了,再找找就能找到。”林夕说完这话,想要继续往前走,却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发现是凉子拉住了自己。 月华凉子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那种怪,你们不觉得这个镇子不像是现代的吗?” 这句话仿佛一把钥匙,瞬时间打开了所有人心头的锁,各种疑惑同时涌了出来。 第四百零七章:深陷囫囵 “不像现代……对啊,是不像现代。”林夕喃喃自语道:“我刚开始还以为这样的古旧屋子是镇上特意保存的历史遗产,可仔细想想好像有些不对,这镇子未免也太老旧了。” 林夕四处望去,弥漫的雾气笼罩下的小镇有种难以形容的神秘,仿佛无数个秘密躲藏其中,暗中的窥视着自己。 “这么说来,我也觉得有些不对,虽说有可能停电,但不可能路灯都是煤油灯吧。放在现代社会哪有这样的事啊。”胡悦轩帮腔道。 “也不是啊,我家就只有煤油灯……”小梅丽抗议道,却被三人有些古怪的眼神看得说不出话来。 “大家仔细想想,这里有没有用电的?我是说电器。” “好像没看到过……路上也没有汽车,旅馆餐馆都是点蜡烛点灯的……咦,不对,我记得我们住的房间好像用的是电灯。” “对啊,不单有电灯,还有热水,就是没有电视。” 随着四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一个古怪的现实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中。安静了一阵,林夕咽了咽口水,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穿越?”胡悦轩听到这个在如今已变得有些烂俗的词,想要否定,却发现无法否定,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镇绝不是现代社会所会有的。 “不对,如果说这个镇子看上去不像现在的,那那家旅馆里面怎么解释,我们回去看看,我总觉得旅馆女主人知道些什么。”林夕转身,带着三名同伴,按照原路返回。 这一回很顺利,周围的几条小巷几人都有印象,很快就找到了来时的路,可还未等走到旅店,远远的便看到旅店门口围了一大群镇民。 若没有点破,看这些镇民也顶多觉得穿的古怪了一些,打扮怪异,不似现代所有。但之前有人说了穿越二字,再看这些镇民的打扮,三人都觉得真的像是17,18世纪的样子,也只有一贯住在山上的小梅丽看不出有任何区别。 “他们围在那里干什么啊?出什么事了?”胡悦轩不明所以的往里头挤,想看看旅馆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镇民有些抱怨的转过头,似乎是想要埋怨几句,可看到胡悦轩的脸时,周围的镇民都一窝蜂的避到了一旁,更有甚者,竟然有一个女子尖声惊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些人有病啊?”小胡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随着人群的分开,旅店里头的景象也清楚的出现在四人的眼中。 一群男人正站在边上,有人记录,有人研究。而地板中央,安静的躺着一个老太太,双目圆睁,嘴角溢血,已全无生机,正是旅馆的女主人。 “怎么会……刚才不是还找不到她吗,怎么就死了?”骤然发现旅馆女主人死在这里,林夕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外头的骚动惊扰了里头那些看似非同一般的男人们,有一个人回过头,林夕发现自己认得他,正是昨晚见过一次的莱利。 昨晚初见时,只觉得这个男人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可如今被他盯着,心底里竟凭空的升起了一丝凉意。“是你们。”莱利提高音量说道,他身旁的几个健壮男子都同时将注意力转到门口这几个外乡人身上,踏步向前,隐隐将几人围在其中。 “昨晚你们是住在这里吧?”莱利翻动着旅馆的登记簿,林夕可以清楚的看到先前自己放在本子里的钱。可远远看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放的是欧元,怎么现在看来,不像是欧元,反倒是变成了早前使用的钱币。 “旅馆主人刚刚死去,你们有很大的嫌疑,我们希望你们几个能协助我们的调查。”莱利鹰隼般的目光冷冷打量着四人。 林夕也不知如何处理,但他清楚自己一行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哦,可以。” “搜搜他们的行李!”随着莱利的一声令下,几个壮年男子围了上来,伸手想要夺过他们手中的行李。胡悦轩对他们的行为很不满意,奋力保护着,不想让对方夺去。 “小胡,没事的,给他们看看。”林夕制止了同伴的抵抗行为,他知道在这种镇子上,若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只会让自己一行陷入更加麻烦的处境。 四人的行李都被夺了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开,林夕咬着牙,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屈辱。 忽听几声惊叫,短促而突然。随后便是一阵吸气声。“队长,你看。”一个治安队的成员从林夕的包中取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打开展示给所有人看,林夕看到那人手中的东西,一下子就懵了。 那是一大团黑色的羽毛织起的衣服,一个硕大而丑陋的乌鸦头罩位于正中央。 林夕忍不住回头看向小梅丽与凉子,发现她们俩也正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不是我,那东西不是我的!”读出她们眼神中的怀疑,林夕连忙大声反驳。 而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从其余三人的行李中翻找出了一样的东西,四件乌鸦衣,展示在人群之中,顿时场上的气氛变得古怪。 当小梅丽看到有人从林夕行李中翻出那件古怪而又恶心的衣服时,她第一时间怀疑起这个认识不过一两天,长着黄皮肤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寻找世界之石的陌生人,她怀疑自己陷入了陷阱,一个由这些人共同编织出来的陷阱。 可当一个人从自己的行李中也翻找出同样的衣服时,她原本就算得上简单的小脑袋顿时懵了。 怎么会,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在我包里? 凝重的气氛中,陡然响起一个女子尖锐而愤慨的声音:“是鸦人!他们是怪物!来自外乡的怪物!人都是他们害死的!”这几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关,登时所有人都开始声讨起被围在人群中的四人。凌乱嘈杂的骂声中,林夕只能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 “是他们带来了瘟疫!” “这些混蛋,死后必堕入地狱!” “我家的小儿子也是因为瘟疫死的,就是这群混蛋!” “抓住他们,绞死他们!” “不!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旅客,什么都不知道!”喧闹的人群中,林夕扯开嗓子的大喊全然无用,四人不约而同的退后着,直到撞到一块。 “证据俱在,还想辩解什么,抓住他们!”目光阴冷的莱利狠狠的瞪着这几个外乡人,命令道,顿时那些保安队的成员们都一窝蜂围了上去,伸手想要抓住那几个外乡人。 “不是我们干的,放手!我们是冤枉的!”林夕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但他可不认为一旦被抓住,还会有机会让他解释,伸手就拨开抓向自己的手。 “还想反抗,别让他们跑了!” 林夕四人的反抗行为仿佛点燃了火药桶,一时间不单单是保安处的青壮,就连一旁的普通镇民都抡起拳头打了上来,人多手杂之际,林夕身上也挨了几下,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的喊道:“不对劲,我没了守护者的力量!” 那是胡悦轩的声音,林夕知道自己不会听错,他回头看去,发现三名同伴都一脸的苍白,胡悦轩已被几人抓住,按在了地上,大声的喊着:“我感受不到守护者的力量,糟糕!这是什么该死的地方!”林夕知道,他绝对没有骗自己,如果还能拥有守护者的力量的话,他没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这么几个镇民给按住。 恍惚间,林夕腰间重重的挨了一棍,身子一个踉跄,忍不住要摔倒在地。但这一棍也将林夕打醒,他知道现在可不是任何迟疑的时候,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逃出去,尽可能的逃出去。 再次站稳,林夕的脸上已笼上了一层冰霜,大吼一声,一拳击在一个保安队队员的脸上,鼻梁碎裂,那人惨叫一声摔在人群中。愤怒的林夕根本不懂收力,拳**加之际,接连打退了三四人。 身旁唯一处境还算好的只剩下凉子,凉子被五六个人围在其中,但她身形犹如鬼魅,没有人能抓得住她,反倒是被她连连得手,接连打伤了几人。 另一边,胡悦轩已被制服,没了守护者力量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根本架不住这些陷入疯狂的镇民。而小梅丽也惨呼一声,摔在地上,登时被几个人同时压住,这阿尔卑斯山上的小女孩,再失去了守护者力量相助后,也无法拥有太多的战力。 林夕还想冲过去,打退那些人,可背脊处又挨了一棍,打的他整个人一踉跄,这时边上又有一人补上了一脚,顿时他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滚了一圈,他也发现自己的力量不如以往。 “林夕!你快跑!别都被抓住了,要不然就都完蛋了!”胡悦轩扯开嗓子喊道,一个抓住他的男人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满意,一个肘击打的他满嘴是血,登时说不出话来。 林夕明白,同伴说的对,这个摸不清情况的神秘镇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假如就这样陷入其中,四人都会有生命危险,他站起身,将目光看向了凉子。 第四百零八章:无法捉摸 骚乱的人群,情绪激动,死死按住小梅丽与胡悦轩,两人拼命挣扎,但无法感受守护者力量的两人此时只是两个普通人,怎么能跟那么多镇民比拼力气。 林夕抓住一个镇民正面抓来的手臂,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砸向了后方,将另外两个试图从后头抱住他腰的镇民砸倒。 “凉子!”林夕明白,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人力终有尽,如果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不但救不出那两名同伴,连自己也得搭进去,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先暂时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凉子也早早的判断出形势,听到林夕一声喊,身子一矮,从俩个镇民之间的细缝中穿出,身如鬼魅,两个镇民都有些愣神,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狭窄的空隙也能穿过去。 “别让他们跑了!抓住他们!”有人看出了他们的目的,高声的提醒道,疯狂的镇民留下几人看守着抓住的两人,另外一些全都一窝蜂的向着林夕二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石板砌成的道路上响着密集的脚步声,情绪激动的镇民手拿着随手取到的各式武器,死死的追逐着前方的一男一女。 奔跑中的林夕回头一看,登时吓得面无血色,他看得出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暴民可并不是在开玩笑,一旦自己二人被抓到,必定会被他们当场打死。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明明自己一行只是暂住一晚,怎么会变成了杀人凶手。 “这条路。”狂奔中,凉子一拉林夕,林夕想也没想便跟着这个日本姑娘跑进了一条只容一人进入的小路。后面镇民一窝蜂涌上,跑得最快的两人顺利的进入了这条两个房子之间的狭窄缝隙,后面的则因为混乱竟然堵住了入口。 莱利看着面前的混乱,心中愤怒,拉住一人推到一边,扯着嗓子大喊:“都给我让开,分两队人从边上包抄过去,不能让这两个混蛋逃了!”这一声喊十分有效,原本因为拥挤而混乱的人群顿时有序的分开,几个年轻人一个接一个追了进去,被堵在外头的其他人则分别往左右两端跑去,他们自小生活在这个镇子,若论对路线的熟悉,谁也不会输。 莱利满意的看着这一切,随即也跟着追进了那条狭窄的细缝,他进去了便觉得有些后悔,两间屋子的缝隙过于狭窄,高大的他只能斜着身子,但已有人跟着自己进来了,也不方便后退,就这样尴尬的侧着身子向里走。 没追多远,便见前方几个人停在那里,地上好像也躺着两个人。 “发生什么事了?” “队长,那两个外乡人打伤了他们俩,现在都跑了。” 莱利低头看去,那两个最先追入细缝的年轻人眼窝处一片乌青,有些神志不清的倒在地上,显然被打蒙了。 莱利气鼓鼓的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一定要抓住他们,否则整个镇子都不会安宁。” “是的,队长,我现在就去组织人封锁各个出口,然后搜捕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对!那队长,抓住的那两个凶手怎么处理?” “先关起来,等到那两个凶手也落网了,再一同绞死!必须用他们的死来补偿这个小镇所遭受的磨难!” 听到声音逐渐远去,躲在边上低矮窝棚的两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林夕只觉手心上满是汗水,这条小路前方已被堆积起来的杂物堵成了死路,要是刚才那几个人继续追下去就会发现这件事,到时候大胆的躲在边上的两人必定会被发现。 林夕探头望了望外头,确定都已离开,这才放松了一些,虚弱的靠着墙瘫倒。先前奋力的挣扎与逃脱已消耗了这个身体的大部分力气,如今的他疲累的就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如今还没有脱离危险,搜捕队随时会出现。他强打起精神,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这番检查的结果令他很失望,现在的自己不单单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能力,就连体能上也与之前的自己大不相同,也就比普通人稍好一些。 他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凉子,因为跑动而流出的晶莹汗水挂在凉子显得苍白的皮肤之上,嘴唇冻得发紫,林夕还未开口,凉子便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无力的摇摇头,“我感觉不到守护者的存在,现在的我跟小时候一样虚弱。” 她虽这么说,林夕却明白这个纤弱的少女远比现在的自己来得强,从小习武的她有着远远超过常人的体能反应,这在之前的争斗中便可以看得出,自己对上那些镇民,勉强能逃脱,而凉子却显得游刃有余,若不是自己拖累,或许她一个人逃跑更方便。 “怎么会变成这样?”林夕看着自己平展开的双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只是暂时歇了一晚,自己一伙人的能力便都消失了,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杀人凶手,成为了镇民搜捕的对象。 “难道真的穿越了?”林夕自言自语道,有些荒诞的词语但却能够很好的解释这一切。这小镇处处透着老旧,17世纪风格的镇子,从房屋的建筑风格,镇民的日常打扮都可以看出不同。林夕依稀记得自己先前在旅馆门口望向里头时,里面的样子也与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很有可能是真的穿越了。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解释为什么一下子能力都丧失了,都已回到过去,原本拥有的能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人。”一旁传来了凉子斩钉截铁的声音,林夕侧头看去,日本女孩的眼中少了过去偶尔能够看到的温柔,多了一份坚定。 “你说的对,不管怎样,必须先把人救出来。” 但救人又怎么会像说起来那么容易,这个陌生的小镇究竟是怎样的结构,怎样的布置,他们不清楚。两名被捕的同伴究竟在哪里,他们也不清楚,关人的地方又有多少人看守,他们自然同样不清楚,在这陌生的小镇,外头又满是追捕的镇民,林夕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寸步难行。 他抬头望望那浓郁的灰色迷雾,觉得如今的形势就如这迷雾一般,难以捉摸。 沉重的锁链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动静,胡悦轩躺在那铺着干草的冰冷地面,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缩着身子,费力的爬起身。 简单的动作却几乎用去了他大半的力气,伤痕累累的身躯随便一动便疼的厉害。他愤恨的吐出一口污血,牙帮疼的厉害,一颗门牙被打断,现在露出了一个口子,吸起气来丝丝作响。 “妈的,这群混蛋东西,我非得要他们好看!”胡悦轩的声音因为门牙的缺失稍稍变了声音。他看了看四周,心中不免多了些恐惧。 借助远处暗沉的油灯的光芒,他能够稍稍看清现在所处的地方,这显然是一处地牢,牢房皆有粗大的木头构成,上面有着数不胜数的牙印爪印,显然过去这里的住户都试图打开这该死的笼子,只是看这些木头的年数就可知道他们都已失败了。 地上铺着一些脏兮兮的干草,黑色的土地上能看得到早已干涸的血污,牢房一角还有一个便桶,里头散发着浓重的恶臭。胡悦轩只是一看便觉得恶心的想吐,忍不住身子向边上靠了靠。 他转过头,想要去看看对面牢房的情形,黑暗的环境中,只有油灯淡淡的光芒,他眯着眼看着对面的牢房,对面似乎也是关着一个人,只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胡悦轩喊了几句,只能听到回音,无人回应。他放弃了这个试探,缩着身子想要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身体历经无数痛苦之后,他获得了叱咤摩罗的力量,原本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自己,却不料一上来便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看着自己那算得上白净的双手,就在几天前,这双手可以轻松的捏碎砖石,弯折钢铁,一掌便可拍碎一整块大理石,即使是手指轻轻一戳,也可以毫无阻碍的在墙壁上戳出几个孔洞。叱咤摩罗的力量无穷无尽,这些事根本不在话下。 可如今呢?在失去守护者力量的现在,一个镇民想要抓住自己,或许还可以试着反抗,若是两个,自己估计就得麻烦,要是两人手上还有棍棒,那更是别想逃。 “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胡悦轩无力的低下头,细细思考着所有的一切。 驱车赶往利恩卡,是去为了找寻被怪物带走的世界之石,然后路上途径一个漫步雾气的古怪小镇,离开时发现前方的道路因为塌方无法前行,回返的途中,车子出现意外抛锚了,不得已之下只得暂时住在这个让人感觉很不好的小镇。 再之后……胡悦轩想起,凉子说过那家人的葬礼上,摆在最前头的是一张乌鸦的照片……之后凉子两人又在半夜看到路上有鸦人打扮的怪人在行走……那为什么自己的行李当中会被找到鸦人的装束,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第四百零九章:寻求真相 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小女孩,倔强的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费力的靠着墙壁重新站起,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愤怒的迈开大步,狠狠的撞击在那厚实的木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外头的两名看守显然对于看守对象这种行为很看不顺眼,拿起棍棒狠狠的敲打在那老旧的木门上,发出阵阵巨响。 小梅丽听不懂它们叽里呱啦的在说些什么,她也不想听懂,此刻的她只想着挣脱这将自己捆得严实的绳索,冲到外面,给那些无礼的家伙一个教训。 但怒火很快便熄灭了,冷静下来的小梅丽坐在酒桶之上,陷入了思索。 来自雪山的小女孩并不擅长太过精细的工作,思考之类的话对她来说着实有些麻烦,她更喜欢在大雪纷飞之时在外面疯上几个小时,那种事情她很擅长。 可不擅长并不代表不会,小梅丽在稍显大大咧咧的性格下依旧有着女性独有的细腻,只是将这一段时间的事回想了一遍,她就得出了想要的答案。 “对!一定是世界之石,一定是世界之石捣的鬼!” 如果没有遇到林夕那三个人的话,她根本不会这样想,但从林夕那里,她得知自己家族守护的这块世界之石,还有个名字叫做幻象石。由于世界之石的重要性,她曾经细细打听了这件事情,所以也是最先想起这个原因的人。 但知道了原因又如何?……小梅丽张着嘴,惶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徒劳的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 是啊……知道了原因又如何……如今身处幻象之中,根本无力反抗,甚至不知道怎样会死,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这场幻象…… 未知是一件令人恐怖的事,但当得知自己身处于不知道是谁制造出来的幻象时,又是更加恐怖的事,这种徒劳无用的无力感让小梅丽禁不住颤抖起来,她弓起身子,抱住膝盖,勉强让自己好过一些。 来到下面世界的兴奋早已烟消云散,她想念雪山,想念自己的家,那个没有新事物,没有汽车,连热水都要自己用柴火烧的地方,却有着无比熟悉的温暖感,现在爷爷一定正烤着火,安安静静的打着盹吧…… 几个镇民从不远的前方走过,直到确定他们看不到自己二人,身处房屋阴影中的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林夕觉得,这刚刚经过的三个小时,是他这辈子过的最漫长最痛苦的时间。 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穿梭在这雾气笼罩的古怪小镇,随时要提防镇民的搜捕,这三个小时,他们走了很多路,林夕感觉走了好远好远。但在实际的路程上,也只不过是从镇子的一头,来到了另一头。 逃,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他们俩已经确定过了,自己一行入镇时的来路早已消失不见,现在镇外陌生的就像是另一个世界,没人觉得逃出镇子便会获救,更何况,出镇的几条小路都已被严实的封锁着,每一个入口都围着十几个手执棍棒农具的年轻人,根本无从逃脱。 林夕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靠在自己身边的那名少女,透过衣物,依旧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就是这个外表安静,眉眼柔顺的少女支持着自己没有倒下,若不是她的帮助,早已不知在第几次遭遇下被发现。 月华家传承千年的一些经验确实有用,尤其是在隐蔽,潜入方面,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三个小时时间,让林夕学到了很多很多,学到了怎样能够不引人注意的悄悄推进,怎样又能切实有效的吸引开守卫的目光,从而得到可以突破的机会。 他望着凉子,正巧女孩也凑巧转过了脸,看到了林夕眼中的感激时不由的面色一红,连耳根都变得红彤彤的。 林夕看得有趣,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或许还会取笑一下这个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姑娘,而现在,可没有时间做这些。 “走。”他压低声音说道,随后两人鬼魅般的身影从房屋的阴影中闪出,钻入了另一个角落,而这时,那队巡逻的镇民中正好有人回头,有些狐疑的看着身后。 “怎么了?” “额,可能是老鼠吧,我有些神经质。” “就是,大冷天的,还得搜人,真是够呛,早点抓到那两个混蛋,就可以早点解脱。” 听着那说话声逐渐远去,林夕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头时,林夕注意到现在自己唯一的同伴正紧紧盯着街角处的一座房屋。 “怎么了?”林夕压低声音问道。 凉子指了指那间屋子,“去那里看看吧。”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林夕也认出了那间屋子。那是间旅店,昨天办丧事的那一家…… 很自然的,林夕便明白了凉子话中的含义,他点点头,两人无声无息的向着那屋子靠近着。自己四人被当做杀人凶手,一个原因是正好住在那家女主人不幸丧生的旅馆,另一个原因则是四人的行李中被搜出了乌鸦装束,而昨天在那家旅馆中,死者的照片上显示的是一只乌鸦的模样,这不可能只是巧合,一切必定有着联系。 房门被轻轻拉开,一闪身,两人潜入了屋中,屋子里点着黯淡的烛火,死者的遗像被摆在门口,只是这一回倒不是乌鸦的模样,而是一个看上去颇为帅气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凉子看花了眼。 楼下没有人,旅馆歇业了,昨日的热闹已不再,凄凉的好似被世界遗弃的角落。在屋中,林夕稍稍感觉到了一些温暖。雾气笼罩的小镇,实在是寒冷的刺骨。 凉子向他打了个手势,两人不声不响的向着前方走去,那里停着棺木,这个年轻人还未来得及下葬。 烛火摇曳,让气氛显得有些诡异,林夕看了看凉子,年轻的姑娘脸上看不出任何犹豫,他点点头,两人同时伸手,一左一右的搭上了那棺木的盖子,随着两人同时使力,棺材盖被移开了一些,随即一股恶臭从棺中传出。 林夕凑近,往里只看了一眼,一股莫名的寒意就从脚底直升到头顶。棺材中静静躺着一个人,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脓疮,浓汁向下流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就在这时,边上的楼梯出现了脚步声,随即一双腿出现在了楼梯上,林夕大惊失色,想要找地方躲避,却发现凉子已不见了身影。 短暂的迟疑让楼梯上出现的妇人看到了站在棺木边上的林夕,同时也让她看到了打开的棺木,儿子的死去早已让这个悲伤的妇人几近崩溃,这时看到有人冒犯了自己已去往天堂的爱儿,愤怒顿时涌上心头,她张开嘴,正要大声的喊叫,这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准确的捂住了她的嘴。 林夕看清出现在那妇人身后的凉子时,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终于缓缓放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中却想着凉子动作好快。看到那女主人被制服了,这才稍稍安心。赶忙将那棺木盖重新合上,带着歉意说道:“抱歉,不得已之下打搅了你家人的安眠,对此我们感到万分抱歉。” 那女主人被死死限制住,眼中的怒火如同实质,林夕心想,这种情况下想必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时,他看到那妇人背后的凉子正向自己使眼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了看门口,连忙过去,将门锁上,又觉得有些不放心,搬了两条椅子抵在门口,做完这些他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这里说话不太适合,我们上楼吧。” 两人压着被捂住嘴的女主人上了楼,二楼的卧室里烧着炭火,让两人冻僵的身子稍稍缓过了劲。只是看着那女人眼中的恨意,林夕知道现在可不是贪图舒适的时候。 “打扰你的生活,我表示很抱歉,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或许你也听说了,有人说我们是杀人凶手,正在追捕我们,但我可以对着上帝起誓,这一切都是诬陷,我们只是几个正好路过的外乡游客,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伤害这个镇子上善良的镇民。” 林夕一直注意着那妇人的神情,他从对方眼眉中的怒火也能明白,光说这些废话是没有用的。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刚才看了您家人的遗体,发现遗体有些古怪,这是不是就是你们镇上说的瘟疫?” 那女人没有反应,依旧还在奋力挣扎,只是凉子的手劲远比她要大许多,无论怎样挣扎都是无用。 林夕眉头微皱,“这瘟疫好厉害,能说下你儿子是怎么染上病的吗,又究竟病了几天?” 对方依旧仿佛没听见,奋力挣扎。 林夕又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见对方依旧一脸的不相信,他的火气也来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气冲冲的喊道:“用脑子想想,假如我们是散播瘟疫的凶手,那早就动手杀你了,用得着跟你说这么久的话吗?要是我们是凶手,早就想办法去对付外面那群追捕我们的蠢货了!用得着跟你在这说这些吗?” 也不知是因为他声调的变化还是他话中的意思,那女主人原本在挣扎的身子一顿,紧皱的眉毛也渐渐舒展开来…… 第四百一十章:坚强的温柔 林夕的话多少还是让旅馆的女主人听进去了一些,眉眼间的怒意逐渐消散,身子也不如之前那样紧绷,渐渐的放松下来。 林夕看到她这样表现,也算是稍稍松了口气,给凉子递了个眼神,后者会意,轻轻的松开了捂住对方嘴的手,可手依旧抬着,林夕相信以她的本事,这妇人若稍有不对,必定会立刻被制服。 旅馆的女主人垂下眼,低低的望着地毯,随后抿了抿嘴唇,低声问道:“真的不是你们做的吗?”话音中有着沙哑与疲惫,显然在自己独子死去的这段时间身心深受折磨。 林夕虽觉得对方的这个问题实在蠢的可以,但还是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视着对方那依旧带着怀疑的目光,诚恳的说道:“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只是过路,凑巧遇到了这件事情,对于刚才惊扰你家人的行为,再次表示道歉。”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坦然的直视着面前那悲伤的妇人。 旅馆女主人听到这番话,心中又是一阵悲戚,捧着脸低声抽泣着。一旁的凉子感受着她哭泣中流露出的真情,暗叹一声,扶着妇人坐在软椅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 屋子当中只剩下妇人压抑着的哭声,林夕低着头,心中也能感受到这妇人心中的悲伤,也没了多少为难对方的心思,拉过一条椅子,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对方回复心情。 楼下的街道中不时有一队队镇民经过,每每这种时候两人的神经都紧紧绷着,但林夕没有动作,凉子同样没有,林夕选择了相信对方。 这份相信总算还是收获到了同等的信任,旅馆女主人哭了一阵,终于不再哭泣,擦了擦眼泪,对坐在前面的林夕歉意的点点头。刚想张嘴说话,却听得林夕腹中传来古怪的咕咕声,脸上登时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你们肚子饿了?” 林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早离开之时本就没有吃东西,后来事情突发,怎么会有心思想着吃东西,竟是一天都没进食,现在人放松下来,不免便感到腹中一阵饥渴。他干笑两声,“整整一天都没吃东西,你们镇上的人太热情了……” 那妇人被这话逗笑了,“不介意的话,我去准备些食物吧。” “那麻烦你了。”林夕点头答谢。 那妇人起身,临到门口时,回头对着凉子说道:“可以来帮下忙吗?”这话让两人都有些吃惊,凉子看向林夕,林夕将对方的话翻译给凉子,随即凉子起身跟了上去。而留在屋里的林夕则暗暗点头,这旅馆女主人心性远比普通妇人要缜密的多,她邀请凉子一同前往,不单单只是因为需要帮忙,她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旅馆,准备些食物必定不会有任何困难。她这么做的原因想必是想到了如今的微妙关系,怕自己独自离开会引起两人的紧张,所以才主动邀请凉子,让她在身旁看着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一个邀请,透露出的是对方的友好。 想到这里,林夕觉得今天也不算完全黑暗,在如此糟糕的一天遇到了一个可以相信的,并且或许会提供莫大帮助的镇民,怎么说也算得上幸运,对于救出两名同伴的行动,也有了很大的助益。 他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悠着。屋子不大,显然是旅馆主人休息的地方,现在桌上地上都堆积着一些杂物,林夕只是粗粗一看,便辨认出了这些东西应该都属于旅馆女主人死去的独子,应该是葬礼时准备一起埋葬的随身用品。 林夕翻看了一下,从中取出一本日记,微微皱眉,也顾不上理会,径直翻开。泛黄的书页用鹅毛笔书写着齐整而漂亮的字体,跃动犹如顽皮的精灵,看上去并不像是男人所能写出的,林夕只读了一些,便明白这并非是日记,而是一本备忘录,并不是认真的记录每一天,而是只记录一些主人觉得重要的内容。 发现这一点后,林夕很是高兴,连忙翻到最后一页,从后头往前翻。最后的书页上书写的字很少,内容却是令人黯然神伤。 “痛……好痛苦……就让我快些死去吧,求求你了,上帝……”歪七扭八的字体不复先前的齐整漂亮,笔触深刻,可以看出书写这行字的人当时是多么痛苦。 林夕皱眉细细分析着这其中的意思,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杰里死去之后,我才找到这本本子,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有多么的痛苦。”话音中带着哭音,林夕抬头看向门口,发现旅馆女主人与凉子已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正捧着些食物看着屋里的自己。 林夕赶忙站起,歉意的欠欠身,“对不起,因为觉得可能能发现事情的真相,所以才没有经过你同意便翻开你家人的东西,还请原谅。” 旅馆女主人将食物端到桌上放下,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只要能知道我儿子死亡的真相,你什么都可以做。”随后又歉意的一笑,“最近家里乱,没有准备什么食物,只能粗浅的招待两位客人了。” 对方如此得体的对待,让林夕感到很是温暖,轻笑着摇摇头,道了几声谢,拿过一块干面包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问道:“请问,你能知道这些内容是什么时候写的吗?”林夕指了指刚才读到的那一行字。 那妇人凑近一看,指了指书页左上角的几个简单数字,“57,1,22”,“这里写着时间,是二十二号的事情,应该是十天前。” 看到这行数字,林夕顿时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连忙问道:“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听到这个问题,那个妇人显然有些惊讶,眨了眨眼睛,脸上微微露出疑惑的神色,“哪一年?当然是1857年了,你怎么这样问?” 当听到这个问题时,凉子与林夕同时看向了对方,都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震惊的意味。 1857年,果然是穿越了……林夕这般想着,心中因为震惊久久不能平复。那妇人见两人神色有异,心中也是古怪,想了想,继续说道:“杰里刚开始犯病时,我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伤风,为他请来了镇上的大夫,大夫开了药,嘱咐我们天天喂,我们也照做了,可是杰里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坏,最开始只是身子发烫,偶尔神志不清,跟伤寒差不多。但后来就不一样了。” 她缓缓的抚摸着那本备忘录,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起初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直到有一天早上,我们起床之后想要看看杰里的情况,推开门,便看到他倒在地上,后背处一大块都已溃烂。我惊叫着想要过去,却听到杰里喊,‘妈妈,不要过来,会传染给你的。’然后我就被我丈夫拉住了,我丈夫将我拉到外面,自己却走入其中,将杰里抱回了床上。” 林夕与凉子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妇人的回忆。 旅馆女主人拿起一件旧衣服,哀伤的轻轻抚摸着那布料粗糙的衣服,仿佛在抚摸自己死去独子的脸。 “那已是五天前的事情,然后病情快速恶化,请来的大夫只是看了一眼,就像见到恶鬼一样往外跑,我追了上去,抓住他的衣服,请求他救救我的儿子,那个秃顶的老混蛋却说,没救了,没救了,小心传染。” “杰里是三天前死的,死的时候全身浮肿,已看不到原本英俊的样子。”她抹着眼泪,黯然神伤。 林夕只吃了一点点食物,便不再进食,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有人上楼,顿时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那妇人起身,做了个放松的动作,开口说:“是我丈夫,你们不要怕。”她走向门口,然后林夕便听到她的一声惊叫。“亲爱的,你怎么了?” 当即两人也顾不上许多,都冲到了门口,楼梯上一个男人虚弱的扶着墙壁,却不停伸手,想要赶开旅馆女主人,不让她靠近。“走开,不要过来!”他身上不停的出虚汗,虚弱的脸上苍白的很是吓人。看到探出头的两人,一张脸更是白上了些许,慌乱的便想冲上来,护在自己妻子的面前。“是你们!你们竟然躲在这里!” “托瑞,不要这样,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想要帮我们找出杰里的死因!”女子拉开嗓子的一声喊,让男人冲上来的动作停住了,紧接着他整个人因为脱力踉跄着摔倒在楼梯上,旅馆女主人连忙拉住他要下滑的身子,吃力的将他按住。 “不要碰我,你会传染的!”当那个男人这样高喊时,林夕与凉子早已将他扶了起来,而林夕的手也触碰到了对方后背处,他感觉到那里的皮肤有些不对劲。 这时,扶着自己丈夫的旅馆女主人凄然一笑,“假如你也要陪着杰里离开,那剩下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你以为那样,我还能够独自活下去吗?”凄婉的笑容中透出了钻心的悲戚,看到这一幕的林夕也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将那因为这句话而陷入了吃惊的男人扶入了屋中。 第四百一十一章:瘟疫 整理出床铺,将虚弱的旅馆主人托瑞放上床,旅馆女主人想也没想便掀开了丈夫的衣服,随即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那裸露的后背处有块巴掌大的地方,满是脓疮与水泡,隐隐透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旅馆女主人的眼中已蓄满泪水,抓着自己丈夫的手哽咽道:“难怪这么多天你一直对我这么冷淡,连晚上都是分床睡,原来你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后者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妻子的后背,宽慰道:“没事的,会好的。” 林夕仔细盯着那块地方看着,感觉这些令人作呕的部分仿佛活物,正在微微蠕动着,他站直身子,问道:“杰里从这样到死去一共花了多少天。” 这次抢先回答他的是躺在床上全身脱力的托瑞,“九天,我记得很清楚。” “九天……还有时间,或许还有得救。”林夕点了点头。听到这话,旅馆女主人立刻擦干了泪痕,“对,得找出原因,或许还有的救。托瑞,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不单单是为了救托瑞,也是为了自救,要是我估计没错的话,在刚才的接触中我们也沾染上了这可怕的瘟疫。”林夕补充道,随即将那本备忘录取回手中,向着前面翻看。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页书页上,上面字迹工整,但书写的内容却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看懂,“跟传闻一样,附近有鸟人。” “这是?”他疑惑的望着边上的夫妻俩,又大声的重读了一遍。 “哦,这个是最近两年里突然出现在镇子上的传闻,起初是有人说自己曾经在外头见过一种上半身像鸟,下半身却长着脚的东西。”托瑞解释道,说了几句话,他原本便虚弱的身子便更加无力,躺在床上虚弱的喘着气。 他的妻子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为他盖上毯子,示意他好好休息。转头帮着解释道:“刚开始还以为是那个人说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但这一年来,说见过这鸟人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这个可能是重要的线索,你仔细想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林夕觉得有必要从这里下手,进入这个镇子后,但凡是诡异莫名的事情都与鸟,或者说与乌鸦有关,这必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旅馆女主人细细回忆,认真的说道:“记得应该是镇上的一个樵夫最先看到的吧,但最开始大家以为只是这个老光棍的玩笑话,都没有去理会,直到后来,有几个小伙子从郊外回来时,也神秘兮兮的说是见过了鸟人,还是只黑鸟。” 黑鸟……很有可能便是乌鸦。林夕这般想着,追问道:“那个樵夫现在在哪里?” “死了。”躺在床上的托瑞没有睁眼,虚弱的回答。 “死了?怎么死的?也是因为瘟疫吗?” “不是,他有酗酒的习惯,有一晚上喝醉了,得罪了经过镇子的几个大兵,被殴打一顿,抬回家一晚上都没撑过去,就这样死了。” “这样啊……”这个消息显然让林夕失望,他想了想,复又看向那页纸上的时间,57。1。15。一月十五号见到鸟人…… “这里的时间写着是15号的事情,那一天你们有印象吗?” 夫妇两对看了一眼,都陷入了回忆当中。“15号,那天生意很忙,店里都住满人了。”托瑞说道。 “嗯,是的,很多过路的旅人,那晚我还抱怨杰里就知道玩,不知道帮家里做事。” “能想起杰里那一天都做了什么吗,那一天很关键,很有可能是他染上瘟疫的时间点。” 听到这话,夫妇俩脸上的表情同时变得凝重起来。女主人想了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那天一整天都很忙,现在想起来,好像一整天都没怎么见到杰里,到了晚上他才回来的,很兴奋的样子,还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我因为忙碌正心情不好,骂了他几句,他被我说的没话说,低着头回房间了……唉,早知道当时要是耐心的听他将事情讲完,说不定还能了解到一些信息。” “他当时将的内容你还记得多少?” “好像是说在郊外见到了鸟人,还跟对方交谈了,对了,好像是跟镇上那个叫爱德华的孩子一起去的。” “爱德华?他现在还健在吗?”听到这话,两夫妻同时变了色,“他……两天前也死了。” “都死了?” “嗯,爱德华是个孤儿,跟一个有些神志不清的老奶奶相依为命,之前好像听到过他的死讯,不过他们没什么钱,连丧事也没有办,草草下葬了。” 林夕明白过来,“那应该没错了,一切都是因为那郊外的鸟人引起的,瘟疫必定是因为接触到了那鸟人才会染上的。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那个奇怪的鸟人,你们能不能回忆起,杰里在哪里遇到的鸟人?” 两人听到这个问题,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互望了几眼,却还是摇了摇头。“他只说是在郊外,至于具体的位置我们不知道……” 林夕叹了一口气,明白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使知道确切的位置想要找到也是难事,更何况现在连个确切地方都不知道。 将得到的信息全都说给凉子听,一直默不作声的日本女孩开口说道:“能打听到那两个人被关在哪里吗?” 听到这话,林夕这才想起两名同伴的安危,拍了一下额头歉意的笑了笑,之前一直被瘟疫的事情绕进去,竟然把这重要事情给忘记了。 林夕将这个问题问出,托瑞倒还真知道答案,他早先就跟着镇民寻找林夕两人,自然清楚两人现在被关在哪里。 “男的在镇中心的地牢里,女的则被关在镇子东面的酒窖中,都有不少人看守。” 两个地方啊……林夕抱着胳膊细细一想,望向凉子,从同伴眼神中,他也读出了与自己所想一样的信息,被关在两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吸引他们去救,所以也没有保密。这是一个陷阱,却又是一个不得不去的陷阱。 天色已黑,事情变得犹如夜色般捉摸不定,在思索着如何办的林夕被旅馆女主人留宿了。“天都黑了,有什么事情都留在明天吧,即使现在想做事,外头也是一团乱。” 索性最近这段时间,镇子因为瘟疫的事情人心惶惶,外来的旅人也少了许多,旅馆今天更是没有什么客人。 从后来的交谈中,林夕又了解了一些情况,杰里并不是第一个因为瘟疫而死的人,在他之前还有三名死者,都是年轻人,只是这三人也只是听说,与旅馆夫妇并无往来。当时只当做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并未去仔细打听。 杰里死后,因为瘟疫先后去世的似乎还有四人,至于是怎样传染上的谁也说不上来。 浓郁的雾气久久不曾消散,窗外的道路影影绰绰,放佛是另一个世界,凉子将自己藏在窗后的黑暗中,漂亮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路上,昨夜的这个时候,她曾经见过几个鸦人打扮的人从路上经过,她可以肯定这并不是自己看错了,昨晚与自己同一间的梅丽也同样看到了那令人讶然的一幕。 但今晚凉子却失望了,深夜中的石街上,偶尔能看到几个保安队的人在巡逻,几只野狗会从下方经过,还会翻找路旁的垃圾桶。没有收获时,还会呜咽几声。 看了一阵,凉子悄悄的合上了窗,这时他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屏息一听,就判断出那脚步声是林夕的。 林夕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久久不能入睡,到了后半夜,便觉得有些尿意,起床去找厕所。木制的走廊上,藏不住脚步声,从厕所回来,刚刚上了二楼,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旅馆女主人披着件衣服站在门口,指了指屋内,“托瑞想到了些事情,想告诉你。” 林夕赶忙走进屋子,屋里只点着有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照的托瑞的脸很是暗沉,犹如将死之人。这个壮实的男人现在已没了多余的力气,躺在床上,额头满是汗水,见到林夕走进,才稍稍有了些精神。 “我想起一些事情……觉得或许对你有用。”沙哑的声调仿佛一夜老去了十几岁,林夕点点头,“我听着的,你说吧。” “那是一天晚上,杰里病倒之后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我醒来,便想去看看杰里的情况,来到他的房间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推门进去,发现儿子闭着眼,嘴上在不停嘟囔着,说梦话,我将他的被子盖好,仔细去听他呢喃中所说的内容,便听到了这么几句。” “槐树下……有个大洞。” “槐树下有个大洞?”第二天早上,凉子从林夕口中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时林夕正在穿鞋,“是的,我问清楚了,这附近有槐树的地方只有东北面,我打算趁早过去看看,如果没猜错的话,瘟疫的麻烦可以在那里找到答案。” 第四百一十二章:不弃 “我跟你一起去。”凉子听到林夕说要去郊外,当即开口表示。穿好鞋的林夕点点头,带上自己的行李,等在门口,两人很快做好准备,旅馆女主人给两人拿来了食物,也没什么时间等,拿在手上就出了门,趁着天色还早,大多数镇民还在睡梦中的这段时间,正好方便了两人溜出镇子。 外头的雾气依旧未曾消散,这对两人的行动提供了稍许的便利,能见度只有临近的五米,远处走来的人影影绰绰的,只能隐约看得见轮廓。 林夕给凉子递了个眼神,凉子会意,随即拐入了小巷中。或许是因为瘟疫的传播引起的恐慌,此刻的镇子到处都是一团乱,街道上随处丢弃着垃圾,无人收拾,而在这种鲜有人会去走的小巷更是一团糟。 食物的废渣,腐烂的动物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偶尔鞋面上还会蹿过去几只老鼠,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丝毫不怕人,叽叽直叫,倒是让凉子吓了一跳,禁不住向林夕多靠近了一些。即使是再坚强的女人,对于这种肮脏的小畜生,多少还有些害怕的。 “不用在意,这些小东西用不着害怕。我打听过,镇子附近有围墙拦着,有四个出口,离这里最近的是东面的出口,只要走四条街巷就能到达,出了镇子应该就不会有人在乎我们两人了。”他压低声音说着这些话,随即便来到了巷子口,他背靠着墙,警惕的探头查看街道的情况。 很幸运,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快速的穿过街巷,从一处阴暗转移到另一处阴暗,就在两人到达对面时,身后传来了窗子打开的声音,接着便听到男女说话的声音,让两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要是这窗子稍早或是稍晚一点打开,或许就会给两人带来麻烦。 “看来运气之神没有遗弃我们。”林夕轻松的一笑。 胡悦轩瘫倒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虚弱的身子满是伤痕,一天没有进食的他腹中咕咕直叫,即使是想要睡着都是一件难事。 昨晚镇保安队的那群男人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口供,只是可惜的是那群人所说的话胡悦轩听不明白,而同样的,胡悦轩口中的中文同样对对方来说是根本无法沟通的语言。 这样的处境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气急败坏的一帮人将怒火发泄在这个天选者身上,遍布周身的伤痕触目惊心。 被重新投入牢狱中的胡悦轩吐出一口血沫,“等老子恢复了力气,非要你们好看。” 但可惜的是,恢复力气对于现在的胡悦轩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望,或者更绝望一点说,只有等待奇迹到临才能实现…… 冬天的地牢刺骨的寒冷,墙壁上的大大小小的缝隙中不断灌入冰冷的寒风,吹得天选者不住颤抖,身上那些伤口更是一点一点的蚕食着他身上残存不多的力气。 好几次,迷迷糊糊的天选者都以为自己无法撑下去了,这零度以下的室温,加上一天未曾进食,让他的神智都变得有些不清,浑浑噩噩,连睁开双眼都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即便睁开双眼,能够看到的依旧是那让人绝望的画面,阴冷的地牢,肮脏的干草,还有另一间牢房中的那名伙伴。想到那隔壁牢房的可怜人,胡悦轩便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昨天保安队的人进来时,带着油灯而来,借助油灯微弱昏黄的光线,胡悦轩才第一次看清了对面牢室地面上的那一片黑暗。 那是一个枯瘦的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皮肤泛黑,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洞眼,那些洞中能隐隐看到几只肥硕的蛆虫,很显然已死去多时。 都死人了也不收拾,这样的卫生条件,这样的守卫,这间地牢还想不想评选优秀卫生地牢了?天选者心中只能用这样的想法逗逗自己,但即使这样想着,却依旧觉得黑暗又靠近了一些。 再过几天,会不会自己也成了这样,一动不动,无人去管,任凭虫蚁啃食。 再过几天,会不会自己也成了这般模样,纵使心中有万般怨恨,却依旧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在这阴冷的角落化作枯骨。 胡悦轩不愿这样,又有谁会想要这样。好不容易战胜命运的折磨,获得了守护者的力量,原本可以因此拥有一切,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孤单的死在一个又黑又臭又冷又脏的角落,这种巨大的反差感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可不能接受又如何,如今摆在天选者面前的并没有第二个选择,他唯一能够选择的选项叫做等待,等待着那逃脱的两名同伴的救助。从昨夜那些人气急败坏的神情中,胡悦轩能够读出的唯一含义就是自己的同伴还没有被抓住,否则来找自己的人不应该是那样的表情,而是将自己送上绞刑架。 但这个选项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要救自己出去很难很难,自己失去了天选者的力量,相信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否则随便以另外两人的能力,要想推平整个镇子也是举手投足间,无比轻松的一件事,又怎会让自己在这该死的环境中渡过一个难熬的夜晚。 天选者的力量消失了,同样的,相隔一年重新见面的林夕身上那特殊的令自己都有些羡慕的力量肯定也不会再存在。 于是乎,这四个或许是这世界上最特殊的四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普通人,莫名其妙的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镇子中卷入莫名其妙的事情,然后莫名其妙的在这里等待死亡…… 想到这里,胡悦轩自己都笑了,真是够讽刺的。 等待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因为同伴不一定会来,因为自己不一定能够活着等到他们的到来…… 年轻的天选者嘴角微微扬起,苦笑一声,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尽管千般困难在前,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同伴,那两名女孩相识不久算不上了解,不抱指望,但林夕却是值得信赖的家伙,他必定不会看着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 胡悦轩明白,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撑下去,活着,等到伙伴的到来…… 清晨的环境方便着两人的行动,林夕为自己这个选择而感到欣慰,安全的经过两条街道,丝毫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剩下的只剩下最后两条街,一旦走出镇子,便不需要继续这样提心吊胆。尽管不知道去到镇外,找到槐树后又会有什么发现,那些发现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自己救下两名被捕的伙伴,但林夕还是只能这样做。 同伴危在旦夕,但同样的,这个镇子也一样危在旦夕。旅馆的那对夫妻,那位叫托瑞的男人看得出原本很壮实,但现在因为可怕的瘟疫,整个人都绵软无力,他的背脊处那可怕的皮肤几乎令林夕不敢再回想,要是放着不管,托瑞很快就会步他儿子的后尘,再之后,应该就轮到那个很温柔,但也同样很坚强的旅馆女主人。 这样的情况应该在这个镇子上不止一处,而且即便不为他们所想,也得考虑考虑自己二人的情况,昨天也曾接触过托瑞的身体,即使现在看不出症状,谁能肯定身上绝对没有传染上那可怕的,致人全身腐烂的瘟疫。 为了救人,同样,为了自救。林夕眼神中很久没有这样的坚定。 但幸运之神或许是睡着了,当他们走到第三条巷子中间,经过一堆废品时,一个声音让两人几乎都吓得跳了起来。 “找到你们了!”那是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手上抓着一瓶劣质的酒,正激动的想要站起身扑向林夕。 林夕尚来不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身影闪过,随即那个流浪汉应声而倒。林夕这才看清是凉子动的手。 这个来自日本的安静少女敏锐的目光看向两旁,随即想也没想,伸手抓住那流浪汉肮脏的衣服将他再次拖入废品堆。 她从包中取出绳索,快速的展开。“你要做什么?”林夕问道。凉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答道:“不能让他泄露出去。”林夕一颗心顿时提上了嗓子眼,他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伙伴,心想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心狠。 可当看到凉子只是用绳索将那个倒霉的流浪汉捆起来,在嘴巴里塞上布团后,林夕便羞愧的满脸通红。 “抱,抱歉。”他为自己无端的猜测感到羞愧,而凉子却似乎没有明白他为何道歉,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林夕。 “走,还是快些走吧。”林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向前前进。 顺利的穿过第四条街,来到了镇子的东门,或许是镇上人手不足,又或许是刚好是换班的时候,这个入口只有两个人在守着,而且都是无精打采,满脸疲惫的样子,一人已经靠着墙坐着打盹,另外一人也差不多了,呵欠连天,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模样。 正当林夕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时,那两名守卫或许是为了摆脱困意的谈话引起了林夕的注意。 “那两个凶手是不是中午就要处决了?”一名守卫如此说道。 第四百一十三章:两种选择 “那两个凶手是不是中午就要处决了?”这句话让原本已经悄然溜出镇子的林夕停住了脚步,凉子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不走了,林夕悄悄给她打了个手势,在围墙的另一端,偷听起那两个守卫的对话。 “应该就是中午处决吧,这两个混账,害死了多少人,呸!”守卫的语调满是怒气。 “可不是还有两个没有抓到吗,不打算抓到以后一起处决吗?” “队长说没那个必要,那两个或许早就跑了,要是抓不到难道就不处理这两个抓到的吗?再说了,假如那两个没跑,说不定听到两个倒霉鬼要被绞死的消息还会现身,这样不是更好嘛。”窃笑声中,林夕的身子渐渐发冷。 他拉着凉子退到一边,将听到的内容说与她听。起初当林夕一反常态的停住身子偷听起守卫的对话时,凉子也已猜出了七八分,这下从林夕口中得知了全部,一双清冷的眸子愈加冷了几分。 “得想想办法……”林夕抱着胳膊沉思道。两位同伴的安危他看得很重,若不是这样,溜出镇子的两人早就可以扬长而去。 但同时,他明白,这确实是一个可怕的陷阱,一旦自己二人前去营救两位伙伴,很可能因此身陷囹圄,到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同时上绞刑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关着,慢慢的死于瘟疫,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没人想要看到。 而与此同时,这个被雾气笼罩的小镇也会因为瘟疫的原因,死者逐渐增加,直到全员覆灭。 理智与情感,给林夕指出了两条路,理智的那一边是去往槐树底下,或许可以找出瘟疫的真相,到时候一切都可以解决,但一旦选择这条路,便极有可能在午前无法赶回来,即使之后再回来,两名同伴已只剩下没有生命的躯体。 情感的那条,让林夕豁出一切去搏上一回,拼上运气去搭救两名同伴,一旦成功,留给四人的道路便是极其通畅。但这条路说来容易,其中的艰险困难却是无法估量的。以目前两人所剩的实力,一旦陷入镇民的包围,便极有可能被擒住,无法反抗。毕竟这是陷阱,现在已经放出话来,留着看守两人的守卫绝不会少。更何况两人还是被关在不同地方,这远比关在同一处要聪明许多。 两个地方,即使侥幸救出一个,所有人便可以集中在另一个关押地点,不用怕会被一锅端。 再者,假如自己二人真的让镇民感受到了威胁,会有可能救出两名同伴时,谁也无法肯定对方会不会抢先动手,当着两人的面前杀死两名被捕的天选者。 两条路,理智的那条或许只能保全自己,情感的那条有可能葬送一切。但无论是哪一条,林夕都不愿选,不敢选…… 但很快,有人帮助了他,凉子为他选择了答案。 “你去找瘟疫的真相,我去救他们。”说这话时,凉子依旧是那幅沉静的表情,仿佛是在讲一件如同今天天气怎样般稀疏平常的事。 林夕听到这话,愣在当场,这简单的一句话的含义却并不简单,凉子这是选择了一条极为艰难的路,将生的希望留给林夕,而自己则选择了与死神同路,随时都会因此葬送。 但同样的,这个选择会将整个泥潭重新盘活,凉子的介入会让两名同伴稍稍安全一些,即使被捕,或许还会让那些镇民想,或许还能抓到一个,因此放缓对几人的处决。 再想的乐观一点,说不定这个女人真的有办法救出来。而同时,两路进军的另一边,林夕可以去寻找真相,假如有幸运之神垂青,很有可能找到一切的起因,找到瘟疫的源头,甚至找到解药,解除瘟疫的方式,到时候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这样的诱惑让林夕不得不硬下心肠,他为凉子担忧,但明白只有这样选择,凉子毕竟无法与附近的人沟通,即使去到槐树附近,也没有办法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若不是这个原因,林夕很想与她交换下工作,毕竟没有理由让女人选择危险,而自己却选择稍安全的道路。 “放心吧,我有办法的。”凉子轻轻挥了挥小拳头,眼神中带着自信。“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抓到我,我去更适合。”为了说服林夕同意,一向寡言少语的她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抿着嘴的林夕终于做出了这个唯一算得上比较的决定,他点点头。“一切小心,不要贸然行动,不行的话就跑,找个地方躲起来,能拖一阵就是一阵,等着我回来。” “嗯,等你回来。” 两人分开了,林夕撒开腿跑向东北面,去寻找那个可能藏着秘密的槐树,而好不容易溜出镇子的凉子却又不声不响的重新潜入了镇子,在那浓雾笼罩之下的巷子中穿行,她必须去营救那被逮住的伙伴。 小梅丽坐在巨大的酒桶上,脚轻轻晃着,她只有保持这个稍显俏皮的动作才能让身子稍稍暖和一些。 酒窖中浓郁的酒香很是醉人,若换了平时,小梅丽必定会想起自己那好酒的爷爷,去想想他见到这个大酒窖时的兴奋表情。可现在的她显然没有这么多闲暇。 酒窖的温度很是恒定,约莫是四度的模样,对于自小在雪山上到处乱跑的小梅丽来说算不得多冷,更何况相比地牢,这酒窖可不漏风。因此小梅丽的情况远比另一个被捕的天选者要好得多。 但好只是相对的,若有选择的话,小梅丽绝对不会选择这条路。地窖里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多余的光线,而在这里待了一夜的小梅丽却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雪亮的眸子甚至能借助微弱的光芒看清酒窖中的全部。 看清那堆积起来的酒桶,看见那打酒的设备,和放在一边的各种工具。她正背对着一个酒桶,缓缓的上下摩擦。 双手火辣辣的,她看不清身后的情况,只能凭着感觉去摩擦,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因为持续的摩擦而发出痛感,但她没有去理会,依旧不停的上下起伏,在这个无人问津的酒窖中,小梅丽并没有放弃希望,没有放弃自救。 可说是自小独自成长的小梅丽远比同龄人来的坚强,雪山残酷的环境让她很小时便懂得,只有靠着自己才能活下去。她活下来了,同时在冷酷的环境下获得了天地的认可,得到了守护者的力量,这样的艰难都已度过,如今的困难在她眼中只能说不值一提。 “再加把劲就行了。”小梅丽感受着身后绳索的情况,应该还有一半就可以将麻绳磨断。两只手都火辣辣的,右手已经擦破了皮,在寒冷中疼痛钻心刺骨,却让困顿的梅丽愈发清醒。 “加油,你可以做到!” 转了一圈再回来,起床的镇民已多了起来,附近的民居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凉子听不懂,也不想去听,她如同无声的精灵,悄然行进在阴暗的角落中。 浓雾笼罩的环境方便了她的行动,有时候只要动作够快,即使穿过街道也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即使被人注意到了,等到那人想追过来时,凉子早已不知躲到了哪里。 凉子明白,这样的行动最适合自己,这样的选择也是最合理。 一处是在镇中心的地牢,一处则是镇东北的酒窖,无论如何选择,必定是先营救酒窖中的那位,相对的距离较近,也因为位置的问题,受到的注意不会太多,尽管凉子不知道关在里头的究竟是谁。 要在一大堆相似的建筑中寻找出酒窖的位置,对于凉子来说是一大难题,她的见识不如别人来的丰富,自小生活在日本的她更是对这种欧式建筑了解甚少。 但很快,她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那间低矮简陋的建筑中,有着几个看守,个个都神色认真,充满警惕,显然不是普通的房屋。凉子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那么接下来的就是想办法救人了。 酒窖并不显眼,大门紧闭,只打开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侧门,门两边有手执棍棒农具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保安队的成员,还是那些被临时召集的人。 三个人……凉子冷冷的看着那三个在寒风中缩手缩脚的守卫,她有自信在正面的打斗中将三人都打翻在地,却没有自信能够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解决掉三人。 必须得想个办法,引走几个人。凉子这般想着,双眼向着四周打量。雾气笼罩的街道那头,隐约看到有一个人影走近,凉子赶忙防低身段藏在一堆木箱后头。 可当她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却选择了现身,从道路那头走过来的正好就是旅馆女主人。 也不知道她出来做什么,或许是找医生,或许是买些食物。对方很快便看到了凉子,眉眼中闪过一份惊讶,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收敛起来,依旧自管自的向前走着。 凉子向她打手势,指着酒窖门口的几人,比比划划,旅馆女主人也不知道明白了多少,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那几个年轻人。 第四百一十四章:动与静 凉子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过去听闻这句话时,她只当是无稽之言,一笑而过,可当见到眼前这一幕时,她不得不重新认定这句话,或许真的有些道理。 那旅馆女主人从街道的那头走来时,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异状,可当她看明白自己的手势时,一张脸顿时被愁云笼罩,等走到那酒窖门口,遇到那三名看守时,已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从平静到极致的悲伤,这个女人只用了短短不足十秒钟的时间,便完美的诠释了这种特别的心理变化。若不是凉子自己明白是什么状况,或许连她也会被对方的演技骗过。 那么自然的,那三名守卫同样被旅馆女主人出色的表演给骗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急切间说了几句话,紧接着旅馆女主人便带着两个年轻人向着来路的方向奔去,留下唯一一个看守,还是面有忧色的望着远去的同伴,看模样要不是职责在身,他也会跟着去。 三人的看守或许有些麻烦,仅剩一人的看守对于凉子来说却是毫无作用,如同要用满是孔洞的白纸去挡住凛冽的寒风般,徒劳无用。 甚至没有过去两分钟,凉子便把握住了对方的一次疏忽,悄然无声的溜入了酒窖的门,而那名看守只不过是因为困顿打了个呵欠而已。 适应了光线的变化,月华凉子,这纤细苗条的女人犹如一只行走在月色下的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谨慎而又快速的向着酒窖深处行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边上的地上有着用陈旧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床铺,两个保安队的年轻人正呼呼大睡,凉子从他们身前走过,也丝毫没有察觉。 凉子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心中闪过一丝窃喜,随后注意到了向下的石梯,从下方传来无法遮掩的浓郁酒香。年轻的天选者明白,自己刚认识没多久的同伴就在下方。 她依旧保持着谨慎与小心,无声无息的踏着那不知经过多少岁月,被多少人踩踏过的青石台阶,缓缓的向下走着,台阶有些湿润,边角的地方还能看见青苔的痕迹,这石阶似乎曾经在过去的岁月中被不小心打散的酒所浸润,颜色稍深,酒味也是极重。 十几节石阶很快便走完了,贴墙而行的凉子小心的观察着下方的情形,一条走廊,边上有三扇门,一个因为灯油不多而显得暗淡的油灯孤零零的挂在墙上,昏暗的光线照出角落处的斑斑蛛网。 很好,无人看守。 凉子心头窃喜,或许是出于自信,或许是不相信自己一行会如此大胆,真的来救人,又或许是看守疲累了一晚,已没有心思看守这无处可逃的人。总而言之,这样的处境对于凉子来说相当的理想。 现在出现在眼前的问题便是应该选哪扇门了。 三扇门同样的陈旧,同样的遍布污迹,同样的在岁月的侵蚀下脆弱而肮脏,但这三扇门后代表的含义却不一般。也许只是普通的酒窖,藏着镇民精心酿制,打算过节时拿出来畅饮的美酒。也许是自己可怜的被绑成粽子丢在里头的伙伴,在自己开门的瞬间,因为激动而泪如泉涌。可还有一种可能则并没有这般美好,或许打开门以后会发现一群休息的守卫,看到自己的到来而高兴的笑着,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武器将送上门的自己制服。 三扇门,三种情况,或许里头没有守卫存在,只有被捕的伙伴一人。但那种情况毕竟只是可能,凉子明白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这种旧式的门打开时谁知道会发出怎样的响声,她并没有太多机会去尝试,唯有观察观察再观察,用极致细腻的观察去寻找线索,再决定开启那扇门。 地上的脚印细不可闻,凉子没有多看便放弃了从这里入手,随即她注意到了有一扇门的门锁处似乎有些问题,并没锁实,当看到这一幕时,身子已本能的后退了些。假如有守卫存在,那应该就是在这一扇门后。总没有人会喜欢将自己反锁在封闭的空间中。 那么剩下的就是两扇,凉子抿了抿嘴,随即将耳朵贴上了门,仔细的辨别从里头传来的动静。 听觉因为高度集中的精神而变得愈发敏锐,她眯着眼,细细的听着里头的动静。轻微的吱吱声,应该是老鼠,随即便听到有人在跺脚。 凉子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又趴在另一扇门上听了起来,听了没多久,她便知道了答案,这扇左边的门里听不到任何动静,那么自己要营救的人应该就是在中间那扇门中,也就是在那扇听到老鼠叫的门中。 门上的锁很老旧的那种,从外头虚扣着,并没锁实,但里头的人却别想打开,凉子警觉的看了看两边,确定无人,这才轻轻抓起那锁,拿掉那冰冷的锁,拉动门栓,门栓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最右边的那间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呢喃,好似睡梦中的呓语,让凉子全身都不由的收紧了一些。直到声音停止,依旧无人出来,她才大着胆子继续开门。 门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凉子快速的闪入门中,还未来得及适应里头的黑暗,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面门狠狠劈来。常年的艰苦训练,让月华凉子的神经反应达到了非人的级别,如同本能一般,双手已交错着架住了对方自上而下的一劈。 两声错愕中压低声音的惊呼,紧接着两人都快速的分开,凉子从对方劈下的一掌判断出了对方的身高,在这种时候,被关在地牢中比自己矮很多的只会是那个叫做梅丽的小女孩。 而梅丽也从门口透出的油灯的帮助下,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你怎么来了?”因为没有被遗弃而激动的梅丽忍不住开口,但转瞬间她便记起了自己与面前这个肤白如雪的东方少女间有着严重的交流问题。 语言虽不通,但两人的观察力都不是普通人的级别,凉子很快便注意到了地上被磨断的绳索,以及梅丽手腕处以及干涸的血迹。而梅丽也注意到了目前的处境以及伙伴的谨慎,立刻收起心思,打着手势,两人快速的向外走去。 正走到石阶的一半,凉子便感觉到了黑暗中有东西正在向自己扑来,连头都来不及抬,自小习练家族武艺的少女便本能般的向上方打出一个推掌。 这推掌是月华家武学中对敌时用来击打对手的下颚,无论是怎样强大的敌人,脖颈下颚总还是一处薄弱,一掌推击在对手下颚,若是猝不及防之下甚至会让对方咬到舌头。 而这一次,凉子的推掌并没有击中下颚,或者说并没有击中人,她打中的是一只狗。 凉子自下而上的一击并没有抵消掉那只体型庞大的黑背从上方的奋力一扑,右手顺势一带,那只狗便向下跌去,从梅丽脑袋上飞了过去,摔在地上,但皮实的黑背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利落的重新爬起,狂吠着向上冲向自己的猎物。 黑背犬粗暴的吼叫声一下子便将附近的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最里头的那扇门打开,从里头冲出三个人,看到楼梯上的两个女人顿时便明白过来,边喊边冲了上来,而同时楼梯上方处也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凉子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再有任何迟疑,若冲不出去,那就别想着再有生机,心神一凛,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冲上楼梯,对着那楼梯口两个还未回过神来的年轻人便发动了进攻。 凉子给人的最初感觉是纤细,林夕便曾不止一次想过,这个身材纤细的女人会不会在狂风中被吹折。但若是林夕现在在场,那么之后他便不会再想这样无稽的事情。 此刻的凉子变现出了与平日里的安静截然相反的特质,极致的动,敏捷的动作几乎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在那两人还未看清之时,冲上楼梯的凉子已用奇快的手法将两人击倒,做完这一切之时,身后的梅丽才刚刚一脚踢中那黑背犬的额头,将它重新蹬了下去。 等到梅丽转身回头向上跑时,这才看到同伴已打倒了两人,她惊讶的咂咂舌,也没有任何犹豫,冲了上去。 门口的守卫似乎已回来了,听到里头的喧闹都一窝蜂的冲了进来,手中各执棍棒,相对于那楼梯口两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的倒霉鬼,冲过来的三人明显已有了准备,不能再这般容易对付。 但凉子同样的没有任何迟疑,如一阵风般,吹向迎面而来的三人,右手如刀,快速的在当先之人肋下连刺三下,左手挡住了那人的手肘,使得对付抡下的棍棒偏转到一边,紧接着凉子就仿佛上满发条般,一个侧身肘击,借助扭身加重的力道狠狠击打在对方柔软的腹部,又在对方身子因为疼痛而弓起的同时,对着对方露出破绽的下颚便是一次精准的膝撞。 人类的手肘与膝盖是很适合进行打击的部位,而凉子则用精湛的武艺弥补了力量的缺失,快速的击倒了第一名挡路之人。 第四百一十五章:槐树底下 只一个照面便将当先之人击倒在地,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怔住了,心中所想的只剩下好快两个字。 但冲突并未因此中止,第二人只是短暂迟疑,手中的棍棒便带着呼啸之声砸向冲到面前的凉子。 凉子丝毫不惧,眉眼中表现出来的淡定从容就仿佛当面来的只是清风而并不是结实的棍棒,就在棍棒将要击中之时,她的身子微微一晃,向右挪出了半步,这半步的差别便让那自上而下击来的棍棒击了个空。 那守卫短暂的错愕,还想重新发动进攻,便觉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变大,还未看清,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守卫吃痛向后踉跄几步,正好挡住了冲上来的第三人,两人撞在一块,与此同时,凉子喊了一声冲了上来,几下踢翻抱做一团的两人,对着身后正有些艰难的将那只黑背赶开的梅丽招手。 “快,快些!” 两人的动作不可谓快,在凉子向后招手时,那在酒窖中休息的三名守卫才刚刚爬上楼梯,那两个被凉子一上来便击倒的男人也才重新站起。凉子明白,时间不多了,一旦被这些人缠上,就再也没有机会。 带着梅丽向外跑去,就在跨入街道的那一秒,破风声从右方传出,凉子心中一紧,本能的抬起双手转身格挡,紧接着两臂间便传来了巨大的痛楚,下一刻一只脚狠狠的踢中了猝不及防的凉子的小腹,可怜的东方少女变成了倒地葫芦,向后连滚几步,重新稳住身子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进了包围圈。 十几个镇民将这片区域围得严严实实,手持各种器械,一脸的冷漠,而之前攻击凉子的那人正是曾有过两面之缘的莱利。 凉子心中不由发苦,因为运动而出汗的身体被寒风一吹,立刻又冷了一些,她知道自己掉入了陷阱,这些人或许是早就准备好的,又或许是刚刚赶到。但能在遇到这一突发事件时,不仓促赶上来围攻,而是气定神闲的等待在外头,抓住自己以为终于摆脱纠缠的那瞬间的大意,对自己发动进攻。这份沉稳,这份见识,这个叫莱利的男人确实不同一般。 梅丽看到营救自己的伙伴被踢到在地,顿时变成了一只发怒的母狮子,护在凉子身前,愤怒的瞪视着那逐渐靠近的一帮镇民。 “你们这群没卵子的废物!就知道欺负女人!”她愤怒的咆哮却因为语言的问题无法准确传达给在场众人。人群中发出几声窃笑,似乎有些镇民觉得这个小女孩的行为很是愚蠢。 “就知道会这样,只是没想到只来了一个人,可惜了,不过也没事,一个就一个吧,抓起来!”莱利摆了摆手,十几个收到命令的镇民吆喝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小心!”凉子重重的推了一把挡在身前的梅丽,这样做的代价是从左边击来的一根棍棒重重的砸到了推开梅丽的凉子的肩膀,凉子只觉肩膀一麻,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想要抬起手已无法做到,她很想让那名击中自己的镇民尝尝这种味道,但可惜已没有机会,仓促的退后,准确的一脚击中一人的腹部,勉强从一伙人的攻势中躲了过去,但被自己推了一下的梅丽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矮小的女孩被两个守卫抓个正着,竟被抓着胳膊提了起来。 “梅丽!”看着自己被重新抓住的伙伴,凉子只觉得心头一黯,她知道这次自己再没机会,若不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就再也无法逃离。 当她就要下定主意离开时,前方的一幕让她整个人都如被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一把猎枪顶住了梅丽的太阳穴,原本还不断挣扎的后者,一下子便放弃了抵抗。从小生活在雪山的少女对猎枪倒并不陌生,曾经几次见过附近的村民用这种武器猎杀猎物的情景。手执猎枪的莱利冷哼一声,趾高气扬的喊道:“你要是想逃,我就杀了她!” 对面的凉子并不能听明白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但眼前的处境让她不用多想,便明白了对方话语中的威胁。 凉子望向远处的同伴,矮小女孩眼中满是倔强,不断的向着自己递眼神,似乎是在催促自己快跑。但凉子不能,向后迈出一步不难,但若是迈出这一步,那个眼神冷厉的男人会不会真的扣动扳机谁也说不准,凉子不是喜欢赌博的人,更何况这次赌注是一条人命。 看出对方的投鼠忌器,莱利明白自己的这个举动已经彻底控制了局面,他很佩服这个漂亮女人的胆识,但这也只是佩服而已,位置的不同让他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抓住她!” 出了镇子之后,林夕马不停蹄的向外疾奔着,浓雾笼罩的野外,道路凹凸不平,有些地方还结了冰,一个不小心便会摔个脸朝天,这一路跑来,林夕已经摔了两跤,手掌都擦破了皮,在寒冷的天气中火辣辣的疼。 但林夕依旧健步如飞的跑着,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若不能找到那个或许是引起一切事件的地方,若不能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证明自己一行的清白,那等到自己回到镇上,看到的也许是两名同伴的尸体,又或者……是三具…… 这样的结果逼迫着林夕奔跑,发力狂奔,野外的林区艰苦难行,积攒的腐败落叶下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个大坑,往往几步便是一个踉跄,有几次严重的险些崴到脚。 “在哪?在哪?槐树在哪?”气喘吁吁的林夕扶着一棵光秃秃的树木,一双眼睛在林中不停打量。 雾气笼罩的森林,能见度极低,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不走到近处根本看不真切,没有太阳,甚至无法分清东南西北,只是找了一个多小时,林夕一颗心就越来越凉。 如果再找不到,或许就赶不回去了。 这个念头在林夕脑中不断盘旋,逼得他不能多做休息,费力的跑着。 又是脚下一空,重重的摔在地上,向前划出了半米,两只膝盖被磨得火辣辣的,林夕忍着疼痛想要起手,伸手支住地面的手触碰到了柔软的东西,他仔细一看,发现是几根黑色的羽毛。 “这是……乌鸦的?”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般,头顶上方传来几声难听的鸦鸣,林夕抬头看去,发现光秃秃的树上停着十几只乌鸦,一只只双目都是赤红,正盯着自己,那眼神看得林夕心中只觉一阵发慌。 乌鸦怪叫几声,仿佛商量好办,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林夕心中一诧,随即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向着那乌鸦飞离的方向发足狂奔。随着不断的向前,道路变得更为艰险,四周的树木也是模样古怪,丑陋莫名。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棵大槐树,树干歪斜,枝条扭曲,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只正张牙舞爪的巨兽,枝条上停着一大群乌鸦,跳着飞着,空中不时有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 林夕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回找对地方了。 不需要多注意便找到了那位于槐树底下的洞口,洞口周围被枯树叶与羽毛遮掩,但不算小的洞口依旧算得上容易寻找。林夕四周看看,附近的林子静悄悄的,除了乌鸦带来的声响什么都没有,他不再迟疑,低头钻入了那槐树底下的洞。 洞内传来了一股古怪的味道,有些像熬制的中药,但味道更难闻一些,林夕有些后悔自己贸然闯入,这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若是里头有威胁自己就得栽进去。 但这样想没多久,前方传来了隐约的光亮,洞穴也变得愈来愈大,原本需要弯腰低着头才能行走,现在则可以渐渐直起身子。 前方的光亮让林夕提高了警惕,在这树底下的地洞中,能有光传出,那唯一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下面有人。 人不同于一些拥有夜视能力的动物,若是没有光,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日常生活。在地洞底下出现的人,而且在过去的推断中与瘟疫的传播息息相关。这两样加起来,怎能不让林夕警惕。 随着逐渐接近,林夕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的前行着,前头的光亮逐渐接近,而林夕也清楚的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以及一些听起来像是液体沸腾的动静。 出现在前方的是一个有三十几平方米宽敞的地下空间,边上还能看到植物密集的根茎,而下方的情况却远远出乎了林夕的预料。 又有哪个人能够想到在这槐树底下的洞穴中竟然有一个实验室……是的,是实验室,虽说桌上那些器具试管式样老旧,但对于过去经常出入陈姐住处的林夕来说,这些玩意的作用他十分清楚。 蒸馏器皿被逐渐加热,淡青色的液体接近沸腾,冒出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气泡,散发出轻微的刺激性气味,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或是老旧的满是尘埃,新一些的里头存放的材料则会少一些,林林总总,数量近百。 第四百一十六章:失败的潜入 郊外的槐树底下竟另有乾坤,虽早心中有过猜测,但当真正看到这底下如同实验室般的空间时,林夕依旧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是谁的实验室,为什么不放在城镇中,却选择了这样的荒郊野外,这里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非那致人全身溃烂无药可医的可怕瘟疫就是从这里流出的?那做出这种病毒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当林夕脑中被这些纷乱的问题填满时,一连串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脚步声显得很拖沓,听声音就好像裤脚太长拖在地上走一样。没多久,林夕便看到了发出脚步声的那个人。 若不是早在之前的经历中听过这个名字,那么此刻的林夕必定会为出现在自己眼前,将一些材料放在桌子上的那人感到震惊。但林夕心中早有了印象,不仅是从伙伴口中说出的半夜见闻中,还有那丧生于瘟疫的少年的备忘录中,他都了解到了一种叫做鸦人的生物。 林夕依旧记得凉子口中所说的鸦人模样,有着人类一样的下半身,上半身却像是一只乌鸦,全身黑毛。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鸦人便出现在林夕面前,他可以比凉子更加接近更加清楚的观察这种早前从未见过,或者说世界上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生物。 真正的鸦人与凉子口中所说的尤有不同,面前这个鸦人身高约莫在一米六左右,下半身占全身的比例很少,显得两条类似人类的腿很短。上半身确实像是一只鸟,但不同的是,面前的鸦人并没有原本林夕想象中长在身后可以展开来飞翔的翅膀,它有着类似人类的手,不同的是每只手都只有三只手指,远远看去,它的手似乎并没有皮肤覆盖,白森森的,略显吓人,而在它双臂之下则有一大片羽毛存在,羽毛与身体相连,看上去便像是两只小小的翅膀,但林夕估计以这么小的翅膀是很难飞起来的。 鸦人似乎没有脖子,肩膀呈三角形,形似巨鸟的脑袋就这样很古怪的长在肩膀上,没有脖子的原因,使得它不能像人类一样转头,看它在桌上整理东西的样子,每每都是整个身子都转向一边,要拿边上的东西则身子又会跟着转过去。相对于人类的灵活来说,鸦人的行动便显得很是笨拙。 面前这只鸦人的双眼倒是真的如同鸟类一样,黑洞洞的,没有焦点,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何处,这只鸦人的动作很熟练,看摆弄那些器皿的动作便知道是早已做惯这种事的人。 难道它就是这个秘密实验室的主人,就是它发明了那让人类悲惨死去的可怕瘟疫?林夕脑海中跳出了这两个问题,但很快的这两个问题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看这鸦人的动作,虽说手上动作麻利,但若说是这样的生物发明了可怕的病毒,林夕自己都觉得可笑。毕竟鸦人看起来可并不聪明。 鸦人很快就将那桌上稍显凌乱的器皿材料整理了一遍,做完这些事,它拍了拍手,接着摆出了一个像人一样双手叉腰的姿势,那鸟嘴微微张开,却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这样又转身离开。从出现到离开,鸦人始终都没有张嘴发出任何声音。 林夕不用看也能猜到,这槐树底下的实验室不仅仅只有眼前的这片区域,应该还有更大的一片空间。他稍稍思索一阵,便决定为了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冒险往里继续走下去。 林夕从那通往外头的空洞中钻出,轻轻一跃,落在了地上,刚想转身,却听到身后响起了几声极为响亮又很是难听的大叫。这呱呱的声响足以七八十分贝,让刚刚落地的林夕吓了一大跳,连忙转头却并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在喊。这分贝极高的呱噪声如同防空警报般,紧接着林夕便又听到了那像是裤子拖在地上走动的声响,而这一次鸦人来的更快,而且……不止一个…… 情急之下,林夕慌乱的四处查看,自己来时的洞口与现在所处的地面约有两米的距离,若是换做正常的自己,要跳上去并不麻烦,但此刻自己几乎什么能力都没有,要想像过去那样轻松的蹦上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三只大小不同的鸦人先后冲到了这个不大的实验室,黑色的眸子满是疑惑,转身四处打量着附近,而林夕则已不声不响的躲入了一大推杂乱干枯的叶子中,这实验室周围都有这样的树叶堆,也不知堆积了多少年,即使藏个大活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树叶的缝隙中,林夕悄悄打量着前头的情景,三只鸦人虽脸上满是毛,但看神色似乎也满是疑惑,它们查看了一阵,有一只张嘴呱呱叫了两声,声音中似乎带着些埋怨,之后那只个头最小的便转身离开。 这是林夕第一次听到鸦人的声音,与想象中截然不同,虽也是呱呱的声音,但相比外头飞舞的乌鸦的叫声来说,鸦人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吵闹聒噪,甚至隐隐显得稍许柔和。与之前林夕落地时响起的那嘈杂的声响也全然不同。 很快林夕便见到了发出那聒噪吵闹声的真正元凶,一只全身血红的青蛙,它一直待在那柜子上,与一些瓶瓶罐罐挤在一块,之前仓促一瞥,怎么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那只红蛙被一只鸦人伸手弹了一下,便不再发出声响,一双鼓鼓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夕躲藏的方向,林夕心道不好,若是那两只鸦人留意到这一点,自己躲藏的位置必定会暴露。 他提心吊胆的藏在树叶中,大气都不敢喘,心中不断默念,几乎将各国的神佛都念叨了个遍。似乎是林夕的祈祷收到了效果,两只鸦人并未注意到那红蛙的异状,查看了一阵,互相叫了两声,便转身离开。 林夕那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的松了口气,短短的十几秒时间,让他觉得几乎比一天还要漫长,在这种能够制造出可怕瘟疫病毒的地方,他可不敢有稍许大意。谁也不知道被那两只鸦人发现后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总不可能是友善的欢迎吧…… 就在林夕全身放松的时候,手背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蠕动着爬上了他的手,林夕的身子立刻变得僵硬,他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那冰凉的触感是那样的真实,滑腻的,缓慢的从他的手背上爬过,接着便往他的身上爬去。 “蛇!”林夕终于无法忍受这可怕的折磨,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抓起那向着自己脖子上爬去的青蛇用力的丢了出去,对于这种冷血爬行动物的天然恐惧激发了他身体的潜力,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快的惊人,那条如碧玉般翠绿的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被远远的掷了出去,砸中那柜子,一时间上头的瓶瓶罐罐掉下来一大片,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地上顿时冒出了各种奇怪的烟尘,一股难闻的刺激性气味很快的散播开来。而那只红色的小青蛙却用力一跳,躲到高处去,嘴巴一鼓一鼓的,接着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亮鸣叫声。 刚走离不远的两个鸦人听到动静立刻回头跑了过来,与还处在慌乱中的林夕碰了个正着。那两个鸦人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身子微微一滞,而林夕也才刚刚从先前的惊恐中恢复,见到两只鸦人出现在面前,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林夕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个有些尖利的男人的声音,“该死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吵死了!” 听到这男声,那两个鸦人立刻反应过来,眼中立刻布满凶光,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来者不善,感受到两个鸦人这么明显的敌意,林夕明白今天别想善了,握紧拳头,先前迈出一步,右拳狠狠的击向那从右边包抄过来的鸦人的脸。 那个鸦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闯入者还有胆子先动手,一时大意来不及躲避,被林夕狠狠的击中一拳,鸟嘴一歪,几根羽毛被击落,鸦人痛的呱呱直叫,而林夕也不好受,拳头击中对方的感觉就好像是击中了铁砂袋,疼的厉害。 另外一只鸦人扑向林夕,林夕敏捷的躲开,那鸦人动作太大,竟撞到了桌子,上面的瓶瓶罐罐顿时摔落在地,上面各式各样的液体混杂在一处,开始了激烈的化学反应。 林夕只是一看,便吓得面无血色,他并不清楚这些瓶瓶罐罐中究竟装的是什么,但看着现在地面上那愈加可怕的反应,谁也知道不会是好事,更何况那可怕的瘟疫便是从这里传播开来的,当即也没有任何犹豫,从两个鸦人略显生疏的包围下冲了出去,拔腿狂奔。 窄小的地下通道显得很是潮湿,泥土石壁上随处可见植物的根茎,就在林夕跑开后不到五秒,身后火光爆起,灼热的火舌吞噬了两个来不及反应的鸦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绝望 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震得林夕几乎晕眩过去,强有力的爆风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的砸到前方的什么东西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灰败的林夕再回头看去,原来所处的那地下空间已彻底被火舌吞没,那两只倒霉的鸦人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已葬身火海。 林夕暗叹好险,正欲起身却听到身下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被掀飞出去时撞到了一个人,现在正压在他身上,若不是有这人垫着,或许这次爆炸带来的伤害便不会如此小。 林夕赶忙移开身子,这才看清了被自己压在下面的那个人,并非鸦人,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很特别的男人。 瘦削,干瘦的身躯没有三两肉,宽大的黑袍显得空荡荡的,露在外头的脑袋上只长了稀疏的几根头发,皮肤灰败,一张脸全无血色,瘦巴巴的脸仿佛就是骷髅上蒙了一层皱巴巴的皮,眼睛很大,黑黝黝的瞳孔透着股邪恶气息,薄薄的嘴唇边渗出暗红的血,他正按着自己起起伏伏的胸膛一脸的愤怒。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那人干哑的喉咙中挤出难听的语调,随后那双皮包骨的难看的手掌探入腰后,摸出一物,想也没想便丢向了林夕。 林夕早在看到这人模样时便心生戒备,此刻见他向自己扔出了什么,同样想也没想便躲向一边,那东西击中了后方的泥土,炸了开来,之后那被击中的位置就快速腐蚀,呲呲作响,一股焦臭随之传来。 看到这情景,林夕一张脸都吓绿了,要是真被这东西击中那后果不堪设想,也见着那人咕哝了一句又开始掏起东西,这次林夕可不会再蠢到给他机会,向前跨出一步,一脚踢在那人瘦削的身躯上,那人痛哼一声,又再次砸在洞壁上,而林夕也抓住这个机会,上前将他彻底制服。 “混蛋,放开我!”那人提高音调喊着,尖利的嗓门发出的声响让林夕听得皱紧了眉头,心想要是有的选择的话,他宁愿听外头的老鸦叫也不想听这人扯着嗓子喊。 这时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七八个鸦人从四面八方窜出,看到那瘦子被林夕压着时,一个个都怪叫几声便想扑上来,林夕早有准备,一转手,将那瘦子提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那瘦子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重量,单手提起丝毫不费力。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喊出这话的同时,林夕脑中想过一个荒谬的念头:想不到我也有今天,这种坏人专用的台词都用上了…… 也不知是那群鸦人听懂了他喊的话,还是那些鸦人忌惮被林夕勒住脖颈的瘦子,嘈杂了一阵,竟都不敢再向前迈步。 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息逼得人只想远遁,呛人的浓烟随着火势的增大向着四周蔓延,能见度愈发低了。但此刻的林夕却也不敢乱来,他单手勒着那瘦子,向后两步,靠着墙上这才稍稍心安。林夕可没有想到,鸦人竟然会有如此众多,一眼看去,不算那被烧死的两个倒霉鬼,单是围在边上的便有十几个。 那瘦子原本还倔强的不断挣扎,但被林夕勒住没多久,勃颈处的痛苦便让他放弃了挣扎,一脸颓然的低声咆哮道:“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火啊!” 那些鸦人听到他这么喊,立刻便听话的向着火的地方跑去,只是这些鸦人的头脑似乎不如人类的灵活,看着如此汹涌的火势,竟打算用东西拍灭,还没几下,窜起的火苗便点着了一只鸦人的羽毛,那鸦人呱呱叫了两声,慌乱的四处乱逃,撞倒了几只鸦人,顿时火势迅速的蔓延开来,后头的鸦人看到这番情景,都吓得不敢再上前,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同伴被烈火吞噬。 难闻的焦臭让林夕不由的皱眉,他摇了摇头,趁着那些鸦人没有注意,勒着那人便向后退,那里有一条通道,之前有不少鸦人是从那里跑来的,显然另有出路。 “放开我!你逃不出去的,蠢货!”似乎是被勒的够呛,又似乎是因为被鸦人的愚蠢感到愤怒,那瘦子又开始勉力挣扎起来,只是他既矮小又虚弱,奋力的挣扎只不过徒增了些许麻烦,林夕稍稍用力便将他制服。而这时林夕也注意到了这个裹着黑袍的瘦子似乎只有一只右手,他撩起那满是油渍污迹的黑袍,只是一看,便因震惊张大了嘴。 黑袍底下,那人的身子枯瘦的如同骷髅,皮肤灰败,摸上去就像是劣质的皮革,如此寒冷的冬日,他却如同不畏苦寒般,只围了一圈黑袍,下面便再无其他衣物,他的身子扭曲而畸形,胸前的骨骼仿佛遭受过严重的殴打与虐待,向外凸起,满是伤痕,他的左手齐肩而断,伤口处暗红一片,细细一闻依旧能够闻到那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而他的左脚则是齐膝而断,下方只接了个简陋的假腿。 林夕不敢想象这人曾经遭受过怎样的非人待遇,是怎样的残酷行为才能将他的身子残害至如此。 林夕撩开黑袍,看清他身体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个瘦削干瘪的男人,他喉间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愤怒的挣扎着,狰狞的面容表情,似乎只要林夕松开手,他便会扑过来将林夕咬碎吞入腹中。 林夕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量,也不再多看,勒着那人便向外走去,果不其然,外头的空间更大,这地下洞穴不知道是天然存在,还是人工挖掘产生,下方的空间大的离谱,从里头的摆设来看,这伙怪人早已在这不知生存了多少年。 身后传来鸦人聒噪惊恐的叫声,林夕回头一看,便看到了好几个身上着了火的鸦人,正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看到这一幕被林夕劫持的男人突然没了动静,林夕低头一看,见他一脸的惊恐,如同看到死神般的满脸绝望。 “完了…彻底完了……” 还未等林夕回过神来,一次远比上次更为严重,更为可怕的爆炸发生了! 两个镇民一左一右紧紧制着凉子,遭受殴打的东方女孩满身是伤,淤肿的左眼布满血丝,看什么都是血红一片。棍棒加身后,单薄的身躯已没了反抗的力气,即使是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极其费神。 然而凉子的表情亦如往常般沉静,仿佛伤的并不是自己,仿佛感受不到这不断加深的疼痛。她的两只手被向后一折,绑在了一根长木上。 她并不是第一个,在她的左边,那个叫做胡悦轩的男人已早早的被绑在那里,他低着头,一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一动不动。 梅丽不断的挣扎,却挣脱不了那些镇民粗暴的大手,只是引来了更多的殴打,脑后重重的挨了一下,顿时这个雪山的女儿脑袋一沉,差点晕了过去,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好几个,重叠交错,交错重叠,根本看不清楚。 梅丽是第三个被绑在长木上的人,而在她的右侧还有一根长木还空着,凉子明白那是留给谁的,她艰难的抬起疼痛的头颅,望向镇子的东北面,那里,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喧闹的人群不断窃窃私语着,光是看衣服,便知道这些围在这里的镇民都是些穷苦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有着复杂的情绪,愤怒,悲痛,仇恨或者是悲哀。 凉子看到了旅馆的女主人,她站在人群中间,泫然欲泣的表情,两只手死死的绞着衣服的前襟,一脸的悲伤。紧紧的盯着被绑在广场中间的三人。 凉子投以一个歉意的表情,对于这个镇子里仅存的对自己几人抱有同情的女人,她有着深深的歉意,失败了,不仅仅代表着自己几人会被绞死,同样的,旅馆男主人托瑞和这个正看着自己的可怜女人很快也都会因为可怕的瘟疫相继死去,如同他们那依旧躺在棺材中的可怜儿子般,全身溃烂,直到看不出人的样子。 长久笼罩在这里的雾气终于消散了一些,凉子可以更清楚的打量这个小镇,灰败,萧瑟,了无生气,低矮陈旧的房子,悲愤而痛苦的镇民,一个没有希望的城镇。或许没有瘟疫之前,这里的生活勉强还过得去,但瘟疫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掀翻,死死的压在下面。 绝望的城镇。 那个叫做莱利的男人走上台,情绪激动的用听不懂的语言高声的宣扬着什么,凉子听不懂,但也能猜出是一些对自己几人不利的话,台下那些被煽动后的镇民眼中的怒火便是最好的证明。 在莱利慷慨激昂的宣传中,人群的愤怒达到了极致,镇子里这段时间因为瘟疫已多人死亡,死亡的恐惧让再冷静的人都充满恐惧。 随后,沸腾的人群高声呐喊中,一辆绞车被推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生死一线 这架绞车已不知渡过了多少年头,陈旧的木质结构随着移动咯吱咯吱作响,在四个壮年男子的推动下,缓缓驶入了广场中间,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镇民们的情绪在绞车入场后变得更加狂热,气氛热切的仿佛就如同过节。 高达两米五的绞刑架被竖立起来,粗壮的麻绳看起来很是老旧,也不知曾经带走过多少条鲜活的性命,凉子看着那个那绳索,心中怅然,微微叹气,不再多看,倒是她边上的梅丽依旧还是那样的情绪激动,嘴上不停的叫骂着,只是因为语言不通的缘故,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你们都不是真的!你们根本不是真的!”梅丽激愤的喊着,因为挨打得到缘故她的嘴角红肿了一大块,每每开口都会疼的她呲牙咧嘴,但即使是这样的疼痛,依旧不能阻止雪山少女愤怒的咆哮与控诉。 “你们都是假的!是我的幻觉,是我的幻觉!快让我醒过来,醒过来!”梅丽的声音撕心裂肺,一个站在边上的守卫似乎受不了这个小女孩的吵闹,阴沉着脸走到了她的面前,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梅丽的脸颊上。 成年男子用力的一击,打得梅丽眼冒金星,一张脸顿时整个都红肿起来,梅丽吐出一口血沫,依旧不服输,如同一只受了伤的母狮,瞪视着刚刚给了自己一巴掌的男人,咆哮道:“混蛋!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们都是虚假的!是幻象!都不是真的!” 那人被她那愤怒的眼神瞪视着,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嘀咕了几句骂人的话,随即又躲到了一边。 梅丽喘着粗气,长时间的高声呐喊让她的喉咙好像烧起来般,火辣辣的。被关入酒窖后梅丽就没有中断过对于发生在周围这一切的思考。 黑暗的环境,长时间的幽闭让梅丽有大把的时间去回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进入幻觉的开始应该就是从见到那被雾气笼罩的小镇时。记忆中,路边的镇子的建筑风格没有现在见到的镇子来的老旧,路旁还能看到一些原本世界的东西,比如路灯,比如广告牌。 但等到遇到前方道路塌方,不得已回返时看到的情景又稍稍变了变,那些现代化的东西少了一些,但当时四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原本来过一次的地方再回去,要是没有特别留意,谁又会注意到有什么不显眼的东西少了,再加上去时都是坐在车里,对外头的一切也只是粗粗看过。 等到进到镇子时,没有察觉到异状的四人便如同平常般行走,当时梅丽虽觉得这被浓雾笼罩的镇子有些不对劲,却也无法说出究竟有哪里不对劲。 到后来寻找旅店时,梅丽记得进入第一家正在办丧事的旅店时便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办丧事应该会围着很多人,从外头都能看出来,但当时是四个人都进入了旅店才发现里头在办丧事,这点就很奇怪,至于后来凉子所说的看到照片上是只乌鸦这一点,梅丽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之后,到达第二家旅店时,当时店里的摆设虽然陈旧,但一些东西器物却还是有着现代化的感觉,比如电灯,比如林夕使用过的电话,再到屋子里,除了没有电视机,除了房间有些陈旧以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惹眼的地方。 有电灯,有抽水马桶淋浴室,还有热水供应,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四个人都没有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镇子有些古怪,当时外头起着大雾,天气又是很冷,也没有人会提议说出去转悠转悠,或许当时出去看看的话便会觉察到这个镇子的不对。 再之后……梅丽搜肠刮肚的回忆着,细细的想着见到的每一场景每一幕,第一天晚上在餐馆中见到的那些菜单也好,餐具也好,食物也好,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疑惑,这证明了这一切都还是比较接近现代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到后来回到旅馆时,在一楼没有见到那旅馆的老板娘,当时所有人也没有觉得奇怪,而自己印象中,那时的旅馆一楼,原先林夕打电话的角落里已发生了变化,原本放在那里的电话机变成了花瓶。 幻象是在变化的,至少在最初的那段时间,是在不断变化的。这是梅丽得到的结论。 到第二天时,再次醒来的梅丽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和凉子都为昨晚见到的那一幕而疑惑,并没有觉察到房间的变化,现在细细回忆,似乎醒来后的房间又陈旧了一些,原来的浅色墙纸变得泛黄,卫生间的洗浴设备也有了锈迹。可当时依旧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些,一方面的原因是众人都想着别的事情,没有特别注意周围的变化。一方面也是没有人会想到四周会变化,谁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又有谁会往那方面想。 等到下楼结款时,还是没有看到旅馆的老板娘,当时前台上的设备还算是新式,并没引起任何人的察觉,随即林夕付了房钱,四人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 之后便发现原来的道路不见了,车也找不到了,直到这时,四人才发现了不对,林夕将一切归于穿越一说,当时的大家都未细想,也都信了,可静下来细细一想,却能发现之前的一切都透着不对劲。 可就算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幻象又如何?身处幻象之中,那自己真正的身体现在又是怎样?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车里,还是躺在路边任凭风吹雨打。梅丽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 她觉得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才能摆脱目前所处的幻象,回到现实中去。台下群情激昂,自己被绑在木柱上,眼看着就要上绞刑架,虽早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可谁也不知道幻象中的自己死去之后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尽管有可能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也有可能会直接醒来,但梅丽却害怕着另一种可能,就是自己现实的生命会随着幻象中自己的死亡而死亡…… 梅丽费力的大声说出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一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若是这几个远比自己有见识的同伴能够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幻象的话,或许他们会有主意脱离幻象,只是令人沮丧的是,作为几人沟通交流的中心——林夕不在这里。 即便费力的把心头所想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无人明白,更不会有人回应自己,这种痛苦让梅丽几乎发狂。 绞刑架树立完毕,随着下方逐渐增大的激动喊声,一脸冷漠的两个行刑人上了台,他们沉默的在被绑得严实的三人面前看了一遍,随后停在了梅丽面前,或许是因为梅丽依旧没有放弃希望,不断的述说使得他们觉得很吵闹,于是梅丽成为了第一个被绞死的对象。 绳索被解开,但紧接着两只手又被从后面绑了起来。接着梅丽便被两个壮汉押解着送上了绞刑架,她愤怒的挣扎着,想要张口咬那些人的手臂,却被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抓住脖颈,死死的掐着,根本不能转动头部。 镇民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喊着叫着,狂热的好像邪教的狂信徒,当绳索套在梅丽的脖颈上时,这个来自雪山的女孩依旧没有放弃希望,大声的喊着叫着,试图从这该死的幻象中清醒过来。 然而,没有成功。 脚下踏足的台子被抽空,身子猛的向下坠去,却被绳索拉住了,绷直的绳索下方紧紧勒住梅丽纤弱的脖颈,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纤弱的脖颈显然无法抵受住身体的重量,她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正在一点一点的断裂开来,巨大的痛楚让她几乎昏死过去,她奋力的踢打着,试图踩到实地,但却始终没有成功。 勃颈处的巨大痛感以及窒息的感觉一点一点的带走梅丽鲜活年轻的生命,就在她快要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她眼前的天空中腾起了一股青烟。 那是什么……死前的幻觉吗?…… 但下一刻身子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力,下方的人群一个个都站不稳了,失去平衡摔在地上,这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绞刑架在震动中忽然发生了断裂,梅丽重重的摔在地上,但她却丝毫没有理会这份痛楚,她贪婪的呼吸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喉咙依旧疼的厉害,但再没有什么比重获生命更好的感觉了。 被绑在木柱上的凉子睁大了双眼,远远的望着东北方向那高高腾起的青色烟尘,刚才地面上那可怕的震动并不是梅丽以为的幻觉,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凉子觉得这一切肯定与林夕有关。 镇民吵闹的议论着,转过头远远眺望着东北方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露惊恐,有人在胸口划着十字,有人则开始寻找起自己的家人,不好的预感笼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第四百一十九章:死去的镇子 凉子错愕的抬起头,望着东北方向那腾起的青色烟雾。台子下方的镇民开始了骚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有人心慌意乱,有人满腹疑惑,可当所有人都看到那青烟开始快速的向着四周扩散时,没有人会再有什么好的感觉。 林夕从灰土堆中爬起,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吐出进入口鼻中的灰土,因为先前那突然的爆炸,被气浪掀飞的他几乎整个人都被炸进了土堆中,现在灰头土脸,一身尘土,看上去就像是个在工地连续工作三天三夜的农民工。 他几乎将胆汁都吐出来了,可闭上嘴后依旧感觉很不好,摇摇头,勉强爬起,望向四周,周围的坑洞已坍塌了近半,火势还未蔓延到这里,但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已不能久待,那些鸦人究竟如何林夕说不上来,至少现在已看不到任何鸦人。 林夕猛然想起那个瘦削的可疑家伙,原本抓在手中,被气浪掀飞时依旧没有放手,之后激烈的碰撞让林夕短暂的失去意识,现在却已看不到那人的行踪。 糟了,莫非让他跑了! 鸦人的智力看起来并不算高,那么造出那种可怕瘟疫的必定是这个手脚残疾,面如骷髅的瘦削家伙,要是让他逃脱了可不是件好事。 林夕正欲四处寻找,却突然望见了土堆中伸出的一只干枯的手。他身子微微一顿,错愕的张大嘴,然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只手干瘦干瘦,被灰土覆盖,毫无生气。林夕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连忙手脚并用的开始挖掘那堆灰土,不多时便挖出了一个人,只是那人已没了任何生机,一根坚固的树枝如同投枪般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身子固定在了那里。 丑陋的脸上依旧还带着死前那一刻的表情,有愤怒,有对人世的不舍,干涸的血水混着泥土,猩红一片,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林夕颓然的坐在地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这个罪魁祸首就这样戏剧性的死在自己面前,不要说带回去指证,就算是想要找到瘟疫的真相,进而找到解毒药都已是无能为力。 那么整个镇子都会因此覆灭…… 他不知道这个瘦骨嶙峋且丑陋似鬼的男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可以驱使那些古怪的鸦人。他躲在这里的目的是在研究什么?瘟疫是不是他主动泄露,主动传播给镇民,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切问题的答案,都随着那根坚硬的粗木枝刺入那人身体的那一刻,画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他将所有的真相带去了黄泉,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不知道这人在这地下洞穴中堆积了多少化学物质,竟然能在火焰中引起如此可怕的爆炸,几乎整个洞穴都塌陷下来,林夕费了一番功夫,才在被浓烟熏死之前成功的从一处小洞中爬了出去。 重新爬上地面让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放眼四周,已全然变了模样,那原本笼罩大地的浓雾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那棵巨大的槐树在爆炸中被整个炸裂开来,全然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附近的树木东倒西歪的,根茎错乱,细小的都在爆炸引起的余波中折断,好一些的大树则只是扭曲,只是上面的树叶都已不知被吹飞到何处,光秃秃的,本就是冬天,看起来更是萧瑟。 点点火星在林中燃着,散发着丝丝焦臭。林夕颓然的摇摇头,他看看天,天空阴沉,乌云浓的化不开。 快到中午了吧…… 想到这里,林夕再也不敢耽搁,拖着疲惫几乎快散了架的身子,快步的向着镇子的方向跑去,到中午时,自己的伙伴就要被处死,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回去,即使说服不了那些有着深刻误会的镇民,他也绝不能放任同伴死去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因为浓雾的消散,回镇子远比来时快了近一半时间,还未过半小时,便能远远的看到远处的镇子。 “咦?”看着镇中几处高高升起的浓烟,林夕完全猜不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样子应该是失火了,而且是好几处同时失火。 难不成是凉子成功了?可她也没必要放火啊? 这般想着,林夕加快步伐,快速跑向那注定要走向死亡的小镇。 刚刚走到镇子东面的出口,便看到几只狗脚步蹒跚的慢慢走着,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摔倒,林夕只看了几眼便从那几只狗身边经过,往镇子里头走去,忽而身后传来几声悲鸣,回头看去,那几只狗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夕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大步的向前奔去。才走过两条街道,他就明白自己之前是多想了,现在自己的行踪即使被发现也不重要了…… 狭窄的街道上随处都可以看见一个一个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的镇民,那如同鬼哭般的悲痛音调,让林夕更加黯然。 躺在地上的人,已开始溃烂,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水泡脓疮,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救……救我…我不想死……”一个男人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林夕的脚,他的半边脸像是蜡烛般融化了,血水流了一地,十分难闻。 林夕明白他已是必死,暗叹一声,从那人身边经过,这般近的距离若是换成正常人,随随便便就可以伸手抓住,可那人却已无法做到,艰难的伸过手时,林夕已走远,他残存的半边脸闪过一丝痛苦,接着便虚弱的趴在地上,那半张脸也开始如蜡烛般融化…… 满目疮痍,放眼望去,街上到处都是人类惨死的尸体,如同地狱之门开启后的惨象,这些倒在地上的镇民几个小时前还对着自己一行喊打喊杀,可现在已全无生机。 林夕只感到悲哀,深切透骨的悲哀。这里的镇民或许曾经都是很好的,过着属于自己的小日子,但当灭顶之灾到来时,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到临,无力拒绝。 街道的那一头,林夕望见了自己前夜居住的那个小旅馆,心中一黯,连忙加快脚步向着那处跑去,刚来到门口,他便放慢了脚步,他看到了门口前方躺着一个人,右手抓着钥匙,直直的指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那衣服林夕记得很清楚,他全身颤抖的缓缓走了过去,将那可怜的女人翻了过来,她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怀中,表情沉静,如同睡着一般,但林夕明白一切都已慢了,触手可及之处,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已溃烂了大部分…… 旅馆女主人临死之前依旧拼了命的往回赶,想要回去看看自己丈夫的情况,可这致命的病毒让她这简简单单的愿望都无法达成,倒在了自家的门口。 林夕望着那紧闭的门扉,那门后头曾经有一户幸福的家庭,虽算不上极其富裕,但夫妻和睦,家庭圆满。而现在呢,母亲倒在了门口,儿子在一楼的棺木中静静躺着,男主人则在二楼,或许甚至没有挪动分毫就已黯然死去,即使现在侥幸没死,也撑不了几天。 悲伤的情绪笼罩心头,林夕几乎要流下泪来,可心头那纷乱的情绪又很快被控制,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得快些找到自己的伙伴,就算现在已经晚了…… 越是往镇中心走,路上倒毙的尸体便越是密集,林夕艰难的跨过一具具尸体,拐过一个转角,看到了那广场中心,密密麻麻的尸首中间立着三根木柱,上头绑缚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远远看去便能认出究竟是谁。 林夕慌乱的喊了一声,也顾不上许多,发足狂奔,跑向那台子。 “凉子!小胡!”林夕觉得自己从未这般难受过,看着自己相识的人被这般对待,他一颗心都被怒意所占领。 跳上台子,他慌乱的去解开绳索,唯一的男性天选者已没了反应,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林夕手脚冰凉,甚至不敢去试探他的鼻息,又连忙去解开凉子的绳索,这一回,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凉子还活着。 来自东方的女孩有些迷茫的睁开双眼,瞳孔似乎无法聚焦,茫然的睁了一阵,才终于看清了一脸哀伤的林夕。 “你…回来了……”她抬起手,想要触碰林夕的脸庞,简单的动作却无法完成,伸出一半的手无力的垂下,她笑了笑,恬静如初,随后缓缓的闭上双眼。 那一刻林夕觉得自己心头的痛苦情绪几乎要穿胸而出,他粗重的喘着气,将不再言语的凉子放下,站起身子,黯然的眼神望向四周。宽广的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梅丽呢?梅丽呢?她怎么样了? 林夕茫然的眼神向着四周望去,随后便在那倒塌的行刑架边看到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娇小身影,他慌乱的跑向那里,脚下不注意,绊了一跤,重重的摔了一跤,整个高台都咯吱作响。 第四百二十章:初战!武具铠! 林夕顾不上膝盖上的疼痛,爬起身快步向前,将那趴在地上的女孩抱起,梅丽紧闭着双眼,脸上脏兮兮的,勃颈处有着很显眼的勒痕,看得林夕很是心痛。 “梅丽,梅丽!你醒醒,醒醒啊!”他用力的摇晃着怀中的女孩,两名同伴成了那般模样的现实让林夕无法正视,他只能将希望放在最后一人身上,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仿佛上天听到了林夕心中的祈祷,怀中的女孩身子轻轻一颤,接着痛苦的咳嗽了几声,竟悠悠的睁开了眼。 “林…林夕?” “嗯,是我,我在呢……”林夕双目含泪,看着怀中这可怜的女孩,心中满是悲痛,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还在上学读书,又有几个吃过梅丽所经历过的苦难。 “林夕,是你,太好了!”怀中的女孩有了些精神,小手抓住林夕的胳膊,“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这都是世界之石制造出来的幻象!” 正悲痛中的林夕乍听到这几句话,还以为耳朵出了问题,忍不住歪了歪头,可看到梅丽认真的表情,他又想了想刚才所听到的内容。 “假的?是幻象?这有根据吗?……”林夕觉得必定是之前的遭遇让怀中的女孩出现了些幻觉,他以前也听过,有些创伤后遗症患者就是这样,编造一个虚伪的故事来告诉别人怎样怎样。 “假的!肯定是假的,你好好想想,我们来这里的过程是多么的奇怪,你想想便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假的!”面对唯一一个此刻能够听明白自己意思的听众,梅丽显得很是急切。 就在林夕歪头思索时,枪声突然响起了。 老式猎枪开枪时动静极大,铁砂击中了林夕身后的那还未完全损坏的绞刑架,那几根旧木顿时被击断,木屑擦过林夕的脸,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红色痕迹。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传来枪声的方向,就在台下一个人身子颓然的倚在那台子边,一只手正在给猎枪装弹,枪头冒着青烟,林夕认得这人,正是那个保安队的首领莱利。 此时的莱利也没了早前的威风,身子斜靠着台子才能勉强保持平衡,没有摔倒在地,他的嘴边有着淤血的痕迹,面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依旧执着的费力的给猎枪装弹。 子弹上膛,拉动枪栓,他吃力的抬起枪管,指向林夕,由于体力不足,枪头歪歪斜斜的打着转,看情况就算不去理会都不会打中。 “你……这又是何必……”看到对方都成了这个模样,还想着要拉上自己一起死,林夕只觉得无名的悲哀。 莱利嘴巴抽动了几下,看起来似乎是在笑,他极其吃力的吐出几个字:“别想……就这样……逃走…我…会杀了……你……”说完这话,又是吐出了一口血,脸色都黯淡下去,手中的猎枪好像也拿不稳了,枪头晃晃悠悠的向下沉。 “嘿嘿……我可不会就这样死去……”临死之前,莱利忽然有了精神,抓着枪的手也不再摇晃,直直的指向林夕。林夕心中一惊,暗叹这莫非就是回光返照,想也没想便用身体挡住了梅丽,他确实能跑,但一旦他跑了,梅丽就必定会死。 赌一把! 枪响了,林夕只觉胸口一痛,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都击的倒飞出去。 妈的,被击中了! 这是林夕心中唯一的想法,就在向后摔去的他就要接触地面时,从他的胸前射出了几道白光。 林夕忽而全身一震,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稳稳的站定,熟悉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上下,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回来了! 下一刻,天裂了。 天空如同一块玻璃被硬物击碎般,裂开了一大块口子,无数碎块向下坠落,林夕诧异的看着这一幕,紧接着便发现并不是天裂了,而是这个世界正在快速的崩坏。 这……莫非真如梅丽所想的那样,一切都是幻象? 这般想着,附近的情景瞬间转换,原本阴沉的天空变成了满是星光的夜空,附近那旧式的镇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情景。林夕站在了一条马路之上,而在他身边停着一辆车,正是那辆租来的车。 林夕四下一望便注意到了路边的沙土堆中倒着几人,仔细一看,便从服装上辨认出了是自己的同伴,林夕快步走了过去,走近时发现自己的三位同伴脑袋上正包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 林夕心中疑惑,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走近弯腰一看,顿时面色一凛,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活的,正如同生物呼吸般蠕动着,那东西严严实实的包着三名伙伴的脸部,只露出了嘴巴以下。 还未等林夕弄清楚这是什么时,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阴沉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向林夕。 林夕站直身子,眯着眼四下一看,这里是一条通过一个小镇的马路,附近能看得到房屋建筑,里头都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而这时从这些建筑中都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窜出来,这些黑色的生物像极了正包裹在三名同伴头上的物体。 它们无手无脚,看起来就像是一团会自主活动的软泥,数量却是惊人,从这个安静的小镇里不知涌出了多少。 而且令林夕吃惊的是这些黑泥正在融合,一旦互相接触便会融合到一块,就在林夕的注视之下,这些个体只有巴掌大的黑泥已融合成了七八只体型有大象大小的庞大巨兽。 所有的黑泥都涌向了那八个巨大的个体,随后就在林夕诧异的注视下,那八团巨型黑泥蠕动变化,竟变成了八个体型各异的怪物,其中最大一只竟化作了过去只有在影视游戏中才会出现的西方龙,一只有着宽广双翼,全身批鳞四肢着地的黑色巨龙,另外七只也都是各不相同的造型,怪模怪样,从未见过。 林夕冷哼一声,他知道之前的一切怪事一定是这些东西搞的鬼,回头看了一眼三名同伴,他们脑袋上的黑泥已经融合竟巨怪身上,现在都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面对八只怪物,林夕丝毫不惧,在下界一年苦修,几番奇遇,早已让他脱胎换骨,再不是一年前的那个半吊子猎魔人。 “这样捉弄人,可会让人生气的,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完蛋了!” 灰白色的长风衣忽然亮起了一道道白光,白光在林夕身上的长风衣上绘出了一条接一条,极有设计感的白线,随即异变突起,刺眼的白光闪耀,将林夕全身笼罩其中,等到白光消散,林夕已不再是原本的模样,而是全身上下包裹在了白色的铠甲中,这铠甲并非古代风格,而是有着浓重的设计风格,看上去就像是来自未来的未来战士。铠甲算不得厚重,轻便而灵活,材质特殊,并非普通金属,表面隐隐透着流光,十分的帅气漂亮。 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的护甲所包裹,就连五官都没有露出,对称的线条完美的切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处处令人惊叹的设计,双肩后头则有两条形似飘带的结构,半透明状,在夜风吹动下微微摇晃。 这便是林夕在下界中最大最重要的收获——武具铠! “光耀枪!”林夕右手虚空一抓,光芒四射中,一把长枪被他抓在手中,那长枪并非是这世界上有过的任何一种长枪,形制独特,迥异的外观看起来就像是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块状物堆砌而成,而最为奇异之处那枪头前端竟然是钝的,最前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椭圆形,毫无锋锐可言。 若是胡悦轩这时候醒着的话,看到这一幕必定会怀疑这样的枪是否真的能捅的死人…… 那八只黑色怪物中,有两只最接近林夕的现在已冲向了林夕,一只看起来与其说是像犀牛,脑袋更像是三角龙,只是脑袋前端密密麻麻有着十几根如同尖刀般的尖刺,身子则披着厚实的护甲,跑动飞快,如同一辆全副武装的装甲车,声震四方。 另外一只则看起来像是一只变异的巨猿,双臂异常粗壮,两只手在地上一撑,便高高跃起,直直的砸向林夕所站的位置。 “来得好!”面对两只怪物的夹击,林夕毫无惧色,此时风已停了,可他身后的两根飘带却离奇的无风自动,林夕踏前一步,身子旋即猛的一扭,紧接着两道璀璨的白光带着弧线冲向了从高处砸下来的巨猿。 两道白光呈梭状,速度奇快,瞬间击中了在空中的变异巨猿,白光一闪即逝,下一刻空中的怪物便飞速解体,烟消云散。 林夕再次回转身,手握光耀枪,等待着另一只怪物的到来。 瞬间击杀那变异巨猿的并不是林夕的能力,而是林夕此刻穿在身上的武具铠上头自带的武装。 武具铠被下界强者们称为下界三铠之一,除了拥有铠甲都有的防护特性外,最特别的之处就在于武具铠拥有极为特殊威力惊人的九样武装。 这九样武装以数字为代号,代号为一的便是此刻握于林夕手中的光耀枪,因为数量只有一支,故代号为一。 而先前击杀变异巨猿的武器则是代号为二的流光双环,流光双环所在的位置就在那武具铠肩后两根飘带的顶端,流光双环无形无影,能摸到却触碰不到,毫无重量,甚至能随着空气的流动轻轻飘动。两根连接双环的飘带平日里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装饰物,可一旦武具铠发动力量,流光双环飞舞急蹿而出时,这漂亮的飘带便能发挥它的真正用途,加强双环的威力。 那两道白色的一闪而逝的流光便是流光双环激飞而出的视觉效果,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这是林夕获得武具铠后第二次使用流光双环的力量,到现在还觉得神奇无比。 第四百二十一章:力战!屠魔! 装甲巨兽四蹄交错,狂奔向前,气势恢宏,啼声引得大地震颤,威势如同百象齐奔,震得人血脉贲张。 面对如此威势,林夕不退不避,跨前一步,手中光耀枪斜指向前,“哼,虚张声势!”右手用力,手中光耀枪斜斜扎入地面,只见枪身上亮起无数白光,那枪身本就由大大小小的碎块构成,如今这些碎块的接缝处都亮起了耀眼的白光。 那白线如同活物般,竟蹿了出去,在前方的地面上交织出密集如细网的结构,随着林夕再次呐喊,前方的土地猛的塌陷,那狂奔中的装甲巨兽周身覆甲,为了保护躯体,四条腿都很短小,这一下子直接摔入了凹陷下去的地穴,根本无法起身。 林夕一跃跳入那地面被自己弄出的凹陷处,一步一步走向侧翻的装甲巨兽,原本威势赫赫的怪物此时却如待宰羔羊般柔弱,四只短脚不停的挣扎,却无法让自己的身体重新恢复平衡,它全身覆甲,但唯有身下那片区域最是柔弱,毫无任何防御措施。 光耀枪直刺而入,带出喷薄的黑色气焰,三次刺击之后,那装甲巨兽再也无法挣扎,身子支离破碎,随风消散。 但战斗才刚刚开始,空中一个黑色的亮点,自高空俯冲而下,重重的砸向林夕所在的位置。林夕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对方的这一次俯冲砸击,面甲之下也看不清他慌乱的表情。 从空中俯冲而下偷袭林夕的那只怪物形似神话中的石像鬼,有一条与身子同样长的尾巴,尾巴顶端有着如铁锤般的结构,刚才一冲一砸硬是将地面都砸的凹陷下去,砸出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凹洞。若不是闪避及时,被这锤尾砸中,就算身着铠甲,也会被砸成内伤。 林夕收拾心情,双手抓住光耀枪,呐喊一声,向那石像鬼冲去,就在要冲到之时,心中忽生警兆,一股危机感莫名而生,长时间的战斗让林夕早就知道直觉的重要性,就算那石像鬼满是破绽的站在前方,也没有再贸然进攻,身子骤然停住,向右侧快速的跃出几步,就在这时,两道紫红色的粗大光束从上方扫下,硬生生的在地面上扫出一条线,那被扫中的地方立刻被焚烧一空。 闻着这刺鼻的焦臭,林夕心有余悸,为自己捡回一条命感到庆幸,抬头看去,上方正站着一个外形古怪的怪物,那东西脑袋身子极小,连下半身也没有,却有四条粗壮的胳膊,四条胳膊每条都约四米长,如同柱子般支在地上,而它的肩膀处正幽幽的发着光,林夕知道刚才那两道紫红色的光束便是由这怪物肩膀上两颗如精核般的结构发出。 一个远程支援型的怪物,林夕迅速做出判断,感受着身后快速接近的劲风,他没有多看一眼,双腿发力,身子高高跃起,躲过了那石像鬼的锤尾,而远处那光束怪物的肩膀再次发亮,下一刻两道光束直直的射向位于空中的林夕。 林夕早有准备,在对方发射的瞬间,身子猛的一坠,直直的坠向下方,手中光耀枪一收一次,硬是将那石像鬼的锤尾扎在地上,悲鸣声中,受伤的石像鬼发了狂的冲了上来,一下便将躲闪不及的林夕重重的撞飞出去,光耀枪还扎在那锤尾之上,这下子也脱手而出。 空中的林夕翻滚了几圈,稳住身子,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远处双目赤红的石像鬼将把自己尾巴钉在地上的光耀枪拔了出来,丢向了另一边,面对着赤手空拳的林夕,两个怪物都露出了嗜血的表情。 光束怪重新调整了位置,肩头两颗精核周围的空气发生了扭曲折射,显然正在酝酿一次最强的攻击。 林夕稍稍活动了一下被重重撞飞的身子,武具铠能保护着他的身子,但若是受到攻击过重,被铠甲保护着的身躯依旧会受些伤害,但这次的伤害并不严重,林夕虽没避过对方的那一撞,但最后的时机还是做出了临撞的准备,最大程度的减弱了对方的撞击伤害。 看着远处那光束怪的动静,林夕冷哼一声:“哼!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做梦!”他双手向前,做抱圆状。“三相屏障!”随着他的呼喊,那位于胸甲正中央的倒三角开始变亮,随即那倒三角仿佛活了一般,竟飞了出来,随着向外飞去,倒三角不断旋转,不断变大,离开身子两米时已形成了一个能够将林夕全身保护在后头的巨大三角,巨大三角白光闪耀,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辰。 光束怪蓄力已久,终于发射了!两道远比之前的光束都粗大许多的可怕光束带着毁灭一切的可怕气势轰向了林夕所在的方向。紫红色的光芒接触到任何东西都能在瞬间将其瓦解。 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地被击穿了!可位于白色三角后头的林夕却依旧无事,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却始终保持着那虚手抱圆的姿势,林夕明白,要是自己稍微有些松动,这一次肯定被轰的连渣都不剩。 紫红色的光束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消散了一些,不再有先前的威势,林夕感觉着承受的压力逐渐变小,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回该轮到自己了,两手手背上的倒三角图案同时亮起,随着他的催动,挡在身前的巨大三角开始缓慢的倒着旋转的向前推进。 “去吧!挡住它!” 最开始的移动是缓慢而迟滞的,但随着手背处的倒三角逐渐亮起,那巨大三角变得愈发活跃,飞速的打着转,向着前方冲去,随着它的不断向前,那被它挡住的紫红色光线则在一点一点的被逼得后退。 光束怪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未等它做出任何反应,光芒三角以无法抗衡的可怕威势冲了过来,瞬间击中了那来不及躲避的光束怪,紫红色的射线被折返,向着四面八方射去,一时间在地面之上留下了无数伤痕,好几间远处的屋舍都被击中,而那发射出这紫红色瓦解射线的怪物也自食其果,在自己的射线下被迅速瓦解。 林夕放下手臂,三处三角重新变得黯淡,远处的巨大光三角瞬间不见。这三相屏障便是武具铠自带武装中代号为三的特殊力量,发动之时有着极强的防御效果,但同时也可以在使用者的控制下只有变化,林夕这一次只不过是让三相屏障去到了对方的面前,便使得它的射线被反射而回,让对方自尝苦果。 林夕右手虚空一抓,那远处静静躺在地上的光耀枪一闪即逝,下一刻便出现在他手中。 “三个了,接下来是你!”枪尖直指前方的石像鬼。 感受着同类的死亡,石像鬼变得愤怒暴躁,咆哮声中,巨大双翼展开,冲向林夕,它的尾巴竟一分为三,上头各带利刃,闪耀森森寒光。 然而还没有等到它冲近发动攻击,林夕又转身了,两道梭状的流光一闪即逝,空中的石像鬼如同被按了定格键般在空中停住了,下一刻便支离破碎,散成无数状。 “我可没说要跟你硬碰硬。”林夕摇摇头,这流光双环这般好用,他完全没必要与对方正面相抗。 “四个了,下一个是谁?”林夕抬头向着高处看去,那只黑龙正趴伏在斜上方,幽幽的双眼闪着黑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正当林夕想要冲上去时,意想不到的攻击来临了,这一回,竟然是从地下,林夕察觉到了地面的细微震动,正要跃起躲避,下方突然蹿出十数条触手,他挥舞手中光耀枪,斩断其中数根,但依旧有几根缠上了他的双腿,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可怕的电流便传遍全身。 “啊!!”林夕全身痉挛,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若不是身着武具铠,单是这一下他必死无疑。 更多的触手在他受到这一击时从地底中钻出,紧紧缠绕上林夕的身体,巨大的牵扯力加上强电流所造成的痛苦让林夕站不稳,跪倒在地,身子一点一点的被拉下去。 他死咬着牙,忍受这强电流带来的可怕痛苦,林夕明白一旦被真的拉倒,那结果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想要反抗也是无能为力。但如今的危机他已使用不了其他的武装,能够倚仗的只剩下右手的光耀枪。 痛苦逼出了他的潜力,他决定试一试过去那一直以来都无法使用的招式。强撑着剧痛,他将光耀枪缓缓举起,平时轻而易举的事情,到了此刻却分外艰难。但最终他还是将光耀枪竖起,直直的插入地面中。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击的了! “大地裂痕!”艰难的吐出这一句,随即光耀枪从枪柄处泛出光芒,白光沿着遍布枪身上下的无数线条向下传递,传向枪头,再向着附近的地面散播而去。大地之上遍布裂纹,而林夕身上也开始泛出夺目的白光。 力量被尽数凝聚,下一刻攻击发动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觉醒!凶兽咆哮! 光耀枪并没有普通长枪那般锋利的枪尖,枪头呈现的是椭圆形,若说现在是插在地上,还不如是支在地上来的确切,但此时此刻,就是这支没有枪头的长枪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目白光。 白光闪耀,暗色的大地上裂开一条条白色的裂缝,下一刻下方的地面忽而一颤,整个地面都迅速瓦解,崩塌下去,林夕同样摔了下去。没过多久,他才又重新升回了地面。 白色的武具铠上面满是细碎的裂缝,在之前那段时间的电击中,武具铠承受了主要的伤害,若非如此身着武具铠的林夕早就成了焦炭,毕竟他也只是凡人之躯。武具铠在承受这般伤害后,从内至外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连光泽都黯淡了许多。 林夕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那几乎将下方土地碾压成粉末的可怕一击用尽了他周身的气力,现在更是连站都站不起。 武具铠作为下界最著名的三具铠甲之一,拥有着各种神奇之处,但要想使用武具铠自带的各种武装,需要的是使用者本身的身体能量,详细的说便是精体两种,精神力与体能。精神力出众的使用者可以使武具铠向着精神力方面变化,在大幅度扩大使用者能力的同时,也拥有着极为特殊的一些武装。 体能特化则是看使用者的体格力量等各种基本体能,若是换成天选者胡悦轩使用武具铠,便是向着这个方向变化,大幅度增加使用者的近身攻击手段,所产生的武装也是完全不同。 但林夕则处于两者之间,他的精神力与体能并没有太多的差距,属于均衡型,现在的武具铠便也因此成了均衡型,均衡型武具铠要想使用各种武装,需要使用者的精神力与体能都达到一定境界才行,如今的林夕只能使用到三号武装,之后的四到九至今还无法使用。但即便是能够使用一二三三种不同武器的他,要想真正发挥出武器能力还是欠了许多。 之前那一击便是代号为一的光耀枪的特殊攻击——大地裂痕,使用身体能量发出这致命一击,瞬间瓦解被攻击目标的一切,之前那一击导致被击中的土地瞬间解体,位于其中那只藏于地下偷袭林夕的怪物也因此被击杀,化作飞灰,消失一空。 但这一击也掏空了林夕的力量,此刻的他虚弱至极,已没了任何的力气。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林夕艰难的抬起头,向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一个类似人一样的怪物正在向这边靠近,林夕苦笑一声,暗叹时运不济,就算凭借武具铠的神奇武装,靠一人之力要想彻底消灭这些似乎是因为世界之石产生的怪物终究还是相当困难。 但如今的自己除了等死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武具铠坚固异常,可那是身体能量充沛之时,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太久,只要对方有之前那五只的力量随随便便便能捏死自己,而同伴们则因为之前幻象的后遗症还未醒转,等到他们醒来时,一切估计早就完蛋了。 这样想着,林夕又看了那正在靠近的怪物一眼,离得近了,也终于看清了一些,那怪物外貌像是民间传说中的狼人,两只爪子如尖刀般锋利,四肢粗壮而有力,看模样动作也不会慢,嗜血的双眼赤红赤红,正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林夕,对方似乎也知道林夕现在近乎油尽灯枯的状态,完全不急着立刻杀死他。 除了这个……还有两只吧…… 林夕转头看向远处,前方百米之外的地方,那只巨大的黑龙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眼神玩味,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在它身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那怪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只是距离太远,光线也暗,具体长什么模样也看不清楚。 还有三个……该死,怎么能就这样就倒下,至少让我再干掉三个吧…… 一伙四人,如今唯一保持清醒的只有林夕,若是就这样死了,其余三人更是别想活下去。想到这里,林夕心头那股责任感不断加重,想着同伴即将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去,一颗心更是满是激愤。 他捏紧拳头,心头重新燃起斗志,用力的支撑起疲惫的身躯,想要迎战正在靠近的敌人,那狼人看见他费力爬起的模样,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竟不再向前,抬手勾了勾手指,做出了挑衅的动作。 林夕心头火起,咬牙支撑着,倔强的站起身,平日里简单至极的动作现在却难如登天,两次失败之后,终于,他再次站定在大地之上。 “我还没倒下,来吧,你的对手是我!”手中满是裂痕的光耀枪晃动着指向对方。颓然无力的站在那里,仿佛来阵强风便会刮倒在地,但林夕站住了,倔强的站住了。 就在林夕吃力站在那里,眼前都快发黑时,神奇的事发生了,武具铠上光华渐亮,一股新力从四肢百骸逐渐升起,充满全身。原本遍布表面的细微裂纹也在快速恢复,武具铠重新变得锃亮! 这种现象林夕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曾经也遇到过一次,用将武具铠交给他的那个老人的话来说,这是武具铠承认了他的精体能量达到了更高的境界,获得了更进一步发挥武具铠能力的力量,简单的说就是解锁了上一层的力量。 上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后,林夕便能够使用代号为三的三相屏障,而这一次,林夕在感受到这股力量充满全身时,意识中也出现了代号为四的新武装的使用方法。 林夕睁开双眼,手中光耀枪一闪即逝,他站定身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大喝一声:“凶兽咆哮!” 暴喝声中,白色的武具铠发生了变化,小臂与小腿处的护甲都开始闪光,等到光芒散去,那四处位置也已变成了全新的模样,在手肘处,膝盖处都有了凶相毕露的兽头,双臂之上覆盖上了如猛兽般的利爪,而双脚之处的护甲也变成了兽爪状。充满野性的风格张扬犀利,处处透着凌厉的风格。此时的武具铠单看外形竟与正呆立原地的狼人有些相似。 武具铠代号为四的武装——凶兽咆哮,在大幅度提高使用者的近身攻击能力时,还会在精神上影响使用者,使使用者拥有如同猛兽般的凶猛性格。 心中战意汹涌不断,感受着体内力量的变化,林夕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五米外的狼人勾了勾手,将对方曾经对着自己做过一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来,这下子我们公平了!” 话音刚落,下一刻双方同时发力,暴虐的力道充斥着周边,两者速度在伯仲之间,五米距离一闪即逝,紧接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发生了! 林夕的战斗风格从未如现在这般激烈过,出拳,踢腿,肘击,膝撞,快速的动作加上充沛的力道,在武具铠力量的支持下,现在的林夕成为了真正的战斗机器,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可怕的杀伤力。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所有的攻击都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直拳扫腿,每一击每一下都夹杂千钧之力。双方彼此相击造成的声响竟因为速度太快连成一片,听起来就像是拖长的一个声音。 两者的速度之快,打斗甚至产生了残像,一秒间甚至都有四五次交手,激烈的战斗使得附近的灰尘泥土都在劲风的作用下飞散开来,空出了一个圆形直径十米的场地。 场地当中战斗依旧还在持续,林夕已从最初的兴奋中恢复过来,这个长相酷似狼人的怪物远非之前那五只怪物能够比拟的,它的攻击速度反应速度都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若不是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力量精进,获得了凶兽咆哮的使用权,根本别想与之一战。 但现在,获得了新力量的林夕有信心在对方最擅长的攻击手段上战胜对方! 你的拳快,那我就比你更快! 爆喝声中,两者的拳头再次相击,激烈的碰撞使得两者踏足之处的地面都出现了裂纹,向着两边扩散开来。 一拳强过一拳!一拳快过一拳!得到新能力的林夕正需要一个测试这个能力的机会,而面前的敌人便是此刻最好的对手。 从最初的每秒出三拳,到之后的六拳,速度的变化使得攻击的节奏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最初时那狼人还面露鄙夷,但当它发现自己不断提高速度的攻击无效时,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得凝重。而现在,更是变得有些慌乱。 每秒八拳!林夕冷笑一声,他测试出了对方的极限,而凶兽咆哮的极限却还远远没有到达,林夕明白面前这个对手是没有机会逼出凶兽咆哮的极限了。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继续了。 林夕的攻击频率陡然间又加快,提高到了每秒十拳的节奏,狼人脸色大变,勉力支撑了两秒中便已无力继续,胸膛处立刻挨了一拳,第一拳的奏效如同一个信号般,接着便是第二拳,第三拳!拳劲翻飞,激起的气流将沙土刮出老远老远。 狼人再也无法支持,身中数拳的它身子不断后退,在不断中招的同时,身体也在林夕的攻击中崩坏,瓦解。 “结束了。”林夕停止了自己的攻击,负手而立,傲然的看着面前那个之前还威风凛凛,现在却仿佛一个千疮百孔的破麻袋的狼人,短暂的半分钟时间,对方已中了自己上百拳。一阵夜风吹过,狼人残存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无数粉末,消散在空中。 林夕转头看向那在远处还至今还未动手的最后两个对手,语调张扬的吐出三个字:“下一个!” 第四百二十三章:攻守转换 世界之石支配实验体2号后创造出来了八只形态各异的怪物,但在这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内,已有六只死于林夕手中,这是武具铠的强大最有力的证明。 而现在,林夕就正向那剩余的最后两只走去。 体内蓬勃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耳畔低语,去战斗去杀戮,林夕的心境也受其影响变得张扬霸道。林夕明白这是凶兽咆哮所带来的改变,不过他喜好这种感觉,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已经许久未曾有过,若是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继续下去。 他傲然的望着远处的那只黑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隐约觉得这黑龙似乎比最初见到时又大了整整一圈,就那样趴在那里,却给人相当大的威慑,黑龙一动不动,如同石像般,只有那双眼睛在盯着远处的林夕,里头满是杀意。 若是换成平时,林夕绝不会主动招惹这种对手,但在凶兽咆哮的影响下,此刻的林夕对所有的一切都丝毫不惧,伸手对着远处的黑龙勾了勾手指,一脸的鄙夷。 但让林夕意外的是,黑龙并未对他的行动有任何反应,有反应的是黑龙边上那个看起来不大的怪物,第七只怪物。 那怪物远远看去如同一个全身裹在斗篷中的人类,它身子高高跃起,随即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林夕面前十五米的位置,停了下来,又保持着那幅一动不动的模样。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让林夕更为清楚的观察自己的新对手,站的近了才看清对方并不是穿着斗篷的人类,而是一个通体散发着黑色金属光泽,如同机器般的特殊存在。 还未打量清楚,那怪物便发生了变化,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那怪物覆盖身上的黑色金属向着四周展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那些作为护甲存在的金属在打开之后如同活物般迅速收拢聚集,覆盖上怪物的肩头。 如今出现在林夕面前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特别怪物,它并不像是活物,看上去更像是一架机械装置,梭型的狭长主体漂浮在离地半米的位置,主体两边分别有着类似手臂的装置,只是那双手臂并没有生物的手掌,而是由俩柄散发寒光的剑刃构成,在它的两只手臂上端则有着一些造型古怪的金属,怪模怪样,也不知是何作用,它的双臂远远看去呈现一个半圆形,从林夕现在的角度看去,对方就像是一个“中”字,只是两边的部分看起来更为圆润一些。 这怪物没有腿脚,梭状的身躯就这样静静的飘在空中,一动不动,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看到这样的东西,林夕只会当做是一个后现代风格的独特雕塑,但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神秘物体成为了他的对手。 “什么玩意,装神弄鬼……”林夕轻啐了一口,随即大踏步向前。肘部膝盖上的那四个兽面上的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一股充沛的力量又从武具铠传达到林夕体内,暴虐的力量无处释放,林夕咆哮一声,豪迈的声调传出老远,他用力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十五米外的对手。 “乒!”激烈的碰撞,林夕用力的一击被对方双臂交错着挡了下来,金属的摩擦带出无数火星,那怪物在林夕的拳劲作用下向后倒飞出去,直飞了约莫十余米才堪堪停住。 林夕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第一回合的交锋看似自己占了上风,但确切来说,自己的一拳并没有造成有效杀伤,对方看似被击退,实则是借助后退来卸去了自己的拳劲,这怪物的梭型身材初看是不觉得怎样,但就第一回合的交锋来看,对方的身形有着很大的优势,较小的接触面积使得它所受到的阻力更小,在力量的对决中所受到的伤害也被减弱到了极致。 麻烦的对手。 林夕做出了判断,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这八只怪物最初几只相当容易对付,但越是往后越是强大,之前打败击杀的那只狼人怪物,若不是正好觉醒了第四武装凶兽咆哮的话,自己绝对无法与之对抗。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第七只金属怪物,给自己的感觉已是高深莫测,连对方究竟有多强大也不得而知。林夕不由的看向了第八只怪物,那只一直趴在那里的黑龙。心中猜测对方究竟会有多强,或许那黑龙之所以到现在为止没怎么动过,全都是因为对它来说林夕没有任何威胁…… 林夕收回心思,重新望向面前那个漂浮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对手。黑龙是之后的事,当务之急是打败面前挡路的对手。 身形晃动,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炮弹般向着对方冲去,双拳之上灌注千钧之力,对着对方的身躯展开了暴风般的强攻,拳劲翻飞,肆虐的劲气激得灰石飞扬,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越是攻击便越是心惊,虽说对方的每一次招架都看起来十分勉强,往往都是险之又险的架住了自己的双拳,但十几击下来,至今仍未确确实实的击中对方身躯一下,这便有了问题,林夕已将攻速加快,提高到了每秒十拳左右的速度,对方依旧还能游刃有余的抵挡,其实力必然在之前那狼人怪物之上。 林夕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到目前为止一直在被动抵挡的对手是在试探自己的能力,就如同之前林夕拿狼人试验自己的新能力一样,面前的金属怪物现在也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拿林夕测试自己的能力。 这个想法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当林夕的一拳再次被对方抵挡之下,正要再击出后续的一拳时,双拳空隙之处忽而寒芒一闪,一个尖刺直刺向林夕的面门,林夕根本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击会来的如此迅速,又如此突兀,仓惶之际只得偏头一躲,那尖刺从面甲边划过,擦出一连串火星,那刺耳的摩擦声让林夕心惊肉跳,赶忙迅速后退,直后退了五六米才停住身子,武具铠的面甲处被刺出了一道细长的痕迹,林夕不由的后怕,若不是有这面甲抵挡,自己的脸肯定得遭殃。要不是最后关头偏头一躲,说不定那金属怪物的这一刺就会击穿面甲,直接穿透自己的头部。 远处的金属怪物依旧还是那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只是它的左肩处一根尖刺正在缓缓收回,这回林夕终于看清楚了,那金属怪物最初展开时曾有部分护甲收拢在双臂后头,先前那一击就是这些收拢后的金属化作尖刺所击出的一击。 以勉力的招架麻痹对方,在对手疏忽大意的瞬间击出致命一击。这样的战术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就像是金属雕塑的怪物施展出来的,林夕后背处都不由的起了一身冷汗。 还是过于小看对手了…… 还未等林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一直被动挨打的怪物忽而身子微微前倾,下一刻便以可怕的速度直冲而来! 林夕瞳孔猛然收缩,双拳交叉于身前,手背处那两个倒三角图案同时发光。 嘭的一声巨响,可怕的冲力将林夕的身子撞得倒飞出去,还未等他重新着地,那金属怪物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如刀刃般的手臂高高举起,拦腰斩下! “乒!”危急关头三相屏障再次救下了林夕一条命,挡住了对方的这次斩击,但传达过来的力道则将林夕打的重重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对方的攻势仍旧没有结束,未等林夕重新站定,身后便传来的破空之声,林夕双腿一蹬,向左边蹿出了四五米,原本站立的地方已被两根尖刺刺穿,锋利的尖刺扎入地里,击碎了地中的一块巨石,碎裂的石块向着四周飞去,最远一块飞出了十数米才停了下来。 这一次,对方总算停止了攻击,那两根尖刺缓缓的被收回,给了林夕稍稍休息的机会。 林夕粗重的喘着气,这兔起鹘落的几次攻防,每一次都是极其凶险,若稍有不慎早已身死当场。在获得凶兽咆哮后,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再也不敢大意。微微眯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重新摆出了一个姿势,防守的姿势。 目前的处境林夕自然十分清楚,对手的速度犹在获得凶兽咆哮后的自己之上,若是贸然进攻很可能会被抓住破绽而击杀。而这金属怪物的弱点到现在依旧还不清楚,到现在为止的一系列攻击未有真正的伤到对方的时候,他也不能确信对对方身体的打击会让这怪物受伤,那么现在,还是尽可能的稳住形势,在防守中找到对方的破绽,毕竟自己不但拥有大幅提高攻速的凶兽咆哮,更有最强之盾——三相屏障! 金属怪物肩头的两根尖刺重新收回,它又恢复了原本那一动不动的静止状态,只是这一回林夕再也不会轻视对面的敌人。瞬息间的攻守转换让林夕肯定了对手的实力。从攻势转为守势,这是对对手实力最高的肯定。 第四百二十四章:冲天光柱 “铛铛铛铛!”接连挡下金属怪物四次斩击,手臂上方出现的三相屏障也变得十分稀薄,林夕赶忙一拳击向对方肩头,果不其然,瞬间就被对方招架住,林夕把握住机会,一鼓作气接连发动攻击,双拳向着对方的身上不同位置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猛攻。 金铁交击声连成一片,震的地面上的沙石不断起伏,凶兽咆哮对人体速度反应上带来的提升极为显著,好似在不断催生肾上腺素,使得林夕沉浸在这样飞速的对决中。 闪电般的一次回旋踢,狠狠的踢中了对方肩头,金属怪物身子一歪,左臂上一物****而出,直指林夕腰部,林夕赶忙一个侧身回旋,那尖锐无比的金属尖刺从他腰间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下一刻,在空中来了一个回旋的林夕在地面上猛蹬一脚,借助反冲之力,又接连攻出几拳,却都被对手一下不差的全数挡住了。 被对方的一次劈击逼开几米,林夕重新站定,重重的喘着粗气,这短暂的交锋耗费了远比平时战斗所需的更多的精神与体力,凶兽咆哮不断激发使用者的攻击欲望,同时也麻痹了使用者的神经,使使用者不会察觉到身子的负担,若不是这样,使用者怎么可能能够一直保持这样可怕的行动速度。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交手次数的增多,凶兽咆哮的副作用便开始显现出来,林夕明白现在感觉到的疲累感并不是真实的,真正身体感觉到的疲惫感远远超过目前所感觉到那种疲惫,若不是有武具铠撑着,或许早就因此倒下。 武具铠内浑身是汗的林夕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般,头发都完全湿透,汗水正缓缓流下,却无法去擦拭。他知道现在自己的状况很不好,别说去对付那只一直在旁观看从未插手的巨大黑龙,单是面前这个造型特别的金属怪物便已是一大难题,若不能尽快的结束战斗,身体的负担继续增加,说不定不用对手攻击,自己就得倒下。 相对于林夕的窘困,对手的情况可说是全然不同。这如同艺术雕塑般造型古怪的怪物依旧一动不动的悬浮在离地半米处,在不发动攻击时,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精致的金属雕塑,两边如手臂般灵活的结构弯曲着微微垂下,单看外形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这般厉害。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紊乱的呼吸勉强调匀,对面那东西作为对手来说还是挺可敬的,就这样一动不动,并未在林夕休息的这段时间发动攻击。但林夕也明白,即便如此,自己也无法再继续几次这样的回合。 思考一番,最终决定拼上一回。他握紧双拳,将体内残存的力量全数调集起来,将自己这条命赌在这最后的三十秒,不去理会结果,只是像一名战士般去英勇的战斗! 两者同时从原本所站立的位置消失,下一刻一连串的击打声响起,连绵不绝,无数的声响构成了一个声音,刺耳而尖锐,使得附近的鸟雀都嘶叫着远远飞起,去躲避这可怕的声音。 林夕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专注过,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攻击,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出拳他都需要尽可能的快,尽可能的准,若是稍慢一些便会当场败在对手手中,这是极耗费精神体力的事情,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身体正在快速的被现在的行为所掏空,但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去考虑之后会有怎样的结果,唯一要做的就是与面前的对手分出胜负! 一连三次踢腿都被对手招架住,想要再发力已是力不从心,连忙从连绵的攻势中转为守势,三相屏障出现的瞬间便硬生生的挡住了七八下刺击,若是稍慢一点,说不定身子已被戳得千疮百孔。 最后的三十秒,激发全身潜力的林夕拥有着从未有过的汹涌攻势,但就算如此,依旧无法攻开对方滴水不漏的防守。 “噌!”尖锐的响声过后,林夕的身子打着转跌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而金属怪物则出现在它身边,那双手前端的刀刃伸长了几分,交叉着架在林夕的勃颈处。 林夕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败了,但此刻的他已再无任何余力去反抗,身子绵软无力,提不起任何力气,连精神状态都开始变得恍惚,对方在眼里的形象也变得模糊。 就这么败了吗……还真是够狼狈啊…… 他惨笑一声,又望了对方一眼,心中怅然。 金属怪物高高举起右臂,锋利的刀刃在夜空下闪着凄冷的寒光,就在它即将斩下时,一幕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西北面的天穹忽而亮起了一道光柱,那光柱直冲云霄,将天空照射的亮如白昼,金属怪物身子一转,望向那个方向,光柱的光芒映照在它那金属制成的身躯上,映照出斑驳的光影。 林夕也同样望向了西北面的天空,有些愕然的看着那冲天的光柱,他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这样子,显然不是一件小事。就在他在思索这件事时,一声响彻云霄的吼叫响起,那是黑龙的咆哮。 林夕转头望向那一直表现得极为平静的黑龙,此刻的黑龙再也不复原先的平静模样,一双巨眼中的怒火有如实质,它站起身子,巨大的前肢按在地面之上,地面承受不住它的力量,纷纷开裂,碎石土块不断滚落,纷纷扬扬,巨龙猛的展开翅膀,顿时令林夕惊得合不拢嘴,这一直没怎么动的黑龙竟然有六扇翅膀,如今尽数展开,遮天蔽日,大的仿佛要挡住天空,与那西北面的光柱相比都不遑多让。 龙吟声震得地面持续不断的震荡,一些不稳的地面在这过程中发生了崩塌,远处的路面裂开了一道道裂缝,裂缝不断的向着四周延伸,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坑洞。 龙吟声事林夕心头激荡,一口血顿时吐了出来,吐出一口血后胸口的郁结才缓解一些,也没了原本的痛苦。他颓然的转头,想要再看看那黑龙,却发现原本站在自己身边,正准备斩杀自己的那金属怪物不见了。 狐疑的望向远处,便发现那金属怪物正快速的飞向黑龙,最终停在了黑龙身上,原本肩头上的那些护板重新放下,又恢复了最初见到时的模样,而黑龙也停止了啸叫,六扇巨大的翅膀猛的一扇,呼啸的狂风将附近的房舍与树木吹倒无数,而那黑龙则高高飞了起来。 林夕的身躯如同在台风天中无助的花草般,硬是被吹出去十数米才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一摔险些让他晕死过去,淡淡的光芒包裹全身,随即那一直保护着他的武具铠也消失不见了,林夕勉强翻过身来,便看到那黑龙正向着那西北面的光柱飞去。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那光柱是什么?又与这幻象之时产生的黑龙有什么关系? 种种疑问交织在林夕混乱的大脑里,但此时的他身心俱疲,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这些,眼皮逐渐沉重,渐渐的合拢,闭上眼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那天空中逐渐远去的黑龙…… 冷,好冷…… 疲惫的大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林夕感觉自己如同置身冰窖,刺骨的寒冷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自己虚弱的身体。 一滴雨滴落在林夕的脸上,雨水顺着他满是污迹的脸滑下,竟硬生生的在污迹中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林夕从昏迷中醒来,幽幽的睁开眼,天空依旧是黑漆漆的,乌云密布,遮蔽了一切,那什么黑龙也好,光柱也好,全都不见了踪影,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又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脸上,雨滴很冷很冷,让林夕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睁大双眼,看着这开始下雨的天空。 这是……冰雨……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感觉,林夕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些,勉力支起身子,才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那里,身上灰白色的风衣看起来脏兮兮的,这并不是普通的风衣,而是武具铠平日里的拟态。 看清附近的一切,才知道那些可怕的回忆并不是自己在做梦,真的有八只异兽,真的有力不从心的败北,真的有那高高飞起的黑龙,自然,那西北面的光柱也是有的…… 雨渐渐的下得大了,淋在身上冰冷刺骨,林夕连忙收回心思,勉力支起身子,有些艰难的重新站了起来,之前的大战耗尽了他的体力,现在就连平时最简单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艰难。 “不行……必须赶回去…要是把他们丢在那里,肯定会冻死……”同伴的安危支持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路边,道路在黑龙造成的破坏中出现了无数缺口,幸运的是,那辆租来的车依旧还停在那里,并未落入地面的坑洞之中。 林夕艰难的走了过去,找到了躺在路边的三人,让他欣慰的是三人虽说气息薄弱,但都还活着,他心中稍稍一松,费力的将三人重新抱回车里。若是将他们继续留在夜晚,即使不用动手,也会被这透骨寒冷的冰雨冻死。 第四百二十五章:重获新生 两个女人还算轻,搬的也算顺利,但胡悦轩的体型与林夕相仿,又是放在最后一个搬动,原本就不剩多少力气的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最后竟是硬生生拖回了车里。此刻的林夕也顾不得许多。 将车门关好,为同伴一个个绑上安全带,林夕便觉得眼前黑漆漆的,险些又要晕过去,他转动钥匙,勉强发动了汽车,空调里吹来的暖风稍稍让他感觉好一些,但也只是好过了一些,林夕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倒在了方向盘上,不再动弹。 车载空调不断吹出暖风,车内的温度在缓慢的回升着,被搬上副驾驶座的胡悦轩的手指动了动,不多时竟慢慢的醒转过来。 三位天选者中,他的守护者叱咤摩罗是最为刚猛体魄最强大的一个,同样的作为叱咤摩罗的天选者,他的体质远远超过了普通人,之前在世界之石制造出来的幻象中他所受到的伤害最为严重,可他身体超强的恢复能使得他第一个醒来。 睁开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当发现自己在车里时,才稍稍松了口气,重重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那些不快的事情都赶走。 “哎……原来是做梦啊……”胡悦轩轻声说道,可下一刻他便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自己应该是开车的那个,怎么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上。 连忙转头,便看到了林夕倒在方向盘上,一脸灰败,气息微弱,回头看去,后排座上两名少女也是昏迷不醒,一看便知道不是正常现象。 “该不会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吧?”胡悦轩自言自语了一句,等着身子恢复了些力气,便从副驾驶座下来,一打开车门,一股寒气便钻入车中,胡悦轩被吹的打了个哆嗦,望向外头,发现地面上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天空中正下着冰雨。 “这是什么鬼天气……”他咒骂了一句,忙把林夕搬到副驾驶座上,重新启动了汽车,车头灯点亮,照亮了附近的路况,雨刷规律的运转,将覆盖在车玻璃上的薄冰给扫去,胡悦轩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附近的道路上满是坑洞裂缝,这天气又冷的出奇,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找原因的时候,得赶紧找个医院,三名同伴都是状态不怎么好。 …… 林夕幽幽醒转,睁开眼时便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耳畔传来电子仪器特殊的提示音,他知道这是在医院,睁着眼睛,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这种感觉让此刻的林夕觉得很是美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想要移动身子,却觉得酸涩的厉害,勉强撑起身子,才注意到病床的一边正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安静的睡着。 凉子的皮肤比过去更显苍白,眉眼处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她就这样静静的趴在床上,安详平和,看到这一幕的林夕再也不敢动弹,就这样僵硬的保持着这个动作,安静的欣赏着这憔悴女孩绝美的容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了,胡悦轩当先走了进来,看到林夕醒转,脸上顿时满是兴奋,正要开口,却被林夕赶忙制止,林夕指了指熟睡中的凉子,示意要安静,从后面进来的梅丽刚好看到这一幕,连忙俏皮的捂住嘴。 病房门被重新关上,这是件双人病房,林夕的病床靠近门,而靠近窗的病床是空着的。 胡悦轩将买来的一些营养品放在一旁,将水果抛给梅丽,后者稳稳的接过,在林夕面前晃了晃,林夕会意,笑着摇了摇头,她便自己吃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胡悦轩刚刚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林夕便轻声问道。胡悦轩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凉子,摇了摇头,答道:“从我醒来以后应该有四天了,这之前你晕了几天我就不清楚了。” “哦……” “凉子一直在这里陪着?”林夕指了指熟睡中的少女,她眉眼间的疲累谁都看得出来。 胡悦轩脸上出现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轻笑着说:“从她醒来之后吧,到今天应该是第三天了。” “三天……怎么不让她好好休息?”林夕有些生气。 胡悦轩无奈的摊摊手:“你也知道的,语言不通,勉强交流了几句,却劝不住她,哎,这姑娘对你还真是挺用心啊。” 听到这话,林夕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几声,掩饰下尴尬。 “倒是你,究竟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严重,送到医院时医生说你全身瘫软,极其虚弱,刚开始几乎都以为要不行了,不过你小子也够牛,硬是恢复过来。” 林夕笑了笑,“说来话长。”他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摆在一旁,那件灰白色风衣挂在衣架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梅丽也吃完了手中的水果,起身丢果核,林夕忽然注意到她勃颈处有一道勒痕。 “梅丽,你这里……”林夕有些错愕的指了指脖颈的位置,梅丽却只是笑笑,回答道:“这个,在幻象中受的伤啊,不过现在没事了,比原来淡很多了,不过那件事情究竟后来怎么样了,你昏迷着,我们三个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个,说来话长……”林夕喝了口胡悦轩递来的温开水,正打算讲,便看到凉子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接着便醒了过来。 短暂的失神后,再看到林夕对着自己微笑,凉子的脸上立刻出现了高兴的神采,但那笑容只是持续了短短一秒,这个日本女孩又立刻收敛了激动的表情,又重新恢复了原本那安静沉默的表情,对着三人点点头,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坐在那里。 林夕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轻咳了几声,瞪了一眼对着自己不断递眼神的胡悦轩。 他见三人都在,便将那幻象中发生的事情后续都讲了一遍。 “那……你怎么会没受到伤害,还醒了过来?”胡悦轩对当时自己遭遇的惨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至今仍然是一脸激愤,拳头紧握的模样仿佛是要找到那些殴打自己的镇民,好好的回报他们。 “这个……”林夕之前倒是从没考虑过这件事情,听到这个问题整个人都愣住了,细细一想便觉得确实古怪,为什么其余三人都中了招,偏偏自己…… 他的视线在病房中一扫,然后停在了那挂在衣架上的风衣上,立刻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肯定是武具铠!对,肯定是武具铠。” “武具铠?是不是你之前提过一次,好像是你从下界得到的一个宝贝?”胡悦轩记得之前听过这个名字,当下便问了出来。 “对,我估计就是因为我穿着武具铠的关系,当时幻象中那个叫莱利的男人开枪打我,我被击中之后便回到了现实世界,或许就是那些怪物要伤害我时,武具铠的自然保护反应。”他将武具铠的一些能力共用细说了一遍,引得几人啧啧称奇。 花了一段时间,总算是将那件事情搞了清楚,而胡悦轩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接口道:“其实那天我们所在的镇子就是利恩卡的边缘,但这几天我在图书馆中翻阅了过去的一些记录,你猜我找着了什么。” 林夕喝了口水,看着眼眉中有着一些得色的同伴,摇了摇头:“猜不出来,你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胡悦轩得意洋洋的嘿嘿一笑:“当时我醒来之后,觉得事情有些古怪,随后就去查阅了附近的一些记录,结果没想到找到了一个在可怕瘟疫席卷中灭亡的小镇,我想或许这便是幻象中出现的那个镇子的原型吧。” “真有这事?” “对,我还记得,那镇子叫什么……额…魁北克?好像是这个名字,当时没怎么注意,现在听你说起这事,我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这个镇子了,我下午再去查查资料好了。” 凉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林夕不问她,她便一直不说话,倒是一旁的梅丽也变得安静,这倒是令林夕觉得有些奇怪,开口询问,雪山上的小女孩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随即从一直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了一块东西。 林夕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块形似水晶的东西就是之前曾经见过一次,能够照出世界之石去向的那块东西。 “这个……怎么了?上面显示什么图案?” 梅丽摇了摇头,而一旁的胡悦轩插嘴道:“什么图案都没有,现在放热水里不管怎么泡都没动静,这东西已经彻彻底底成了装饰品。” “啊?不会吧。”突然听到这事,林夕也觉得有些奇怪。 “没骗你,这小丫头刚醒来没多久就慌慌张张的想要找那该死的幻象石在哪,结果我好不容易弄明白她的意思,给她找来热水,可不管用怎样烫的水,又不管泡多久,都再也没有任何画面出现,后来还试过还几次,都是同样的情况。”他抱着胳膊摇了摇头,“估计啊,要想找到幻象之石很难,毕竟连去向都不知道。” “去向……”听到这里,林夕想了想,抬头答道:“世界之石的最后去向我好像知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后天” 当日林夕在陷入昏迷前曾亲眼看到那只黑龙向着光柱升起的方向飞去,黑龙是由世界之石而产生,那么自然代表着世界之石往那个方向去了。 “是西北方,光柱升起的地方。”说到这里,林夕猛然意识到竟然到现在才记起这事,连忙急切的问道:“对了,那光柱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我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听到林夕的问题,胡悦轩原本还算镇定的脸顿时变了色,眉头紧锁,随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走向了床边,将窗帘拉开,窗子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伸手将玻璃上的那层白雾除去,随后林夕便看到了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光柱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整个欧洲,哦,不,应该说整个世界都变了。”胡悦轩苦涩的说道。 随后胡悦轩所说的内容让坐在病床上的林夕久久不能平静,他根本想不到就在自己昏迷的这几天里,世界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可怕寒流笼罩了整个欧洲,暴风雪侵袭了几乎每一寸土地,所有的航班因为极为恶劣的天气原因被迫取消,船只无法出航,道路则因为积雪无法快速清除而陷入迟滞,许许多多的车辆因为道路的问题被被迫放弃,被大雪所遮掩。 几天时间,因为大雪的原因导致了无数房屋被压塌,前几日每天都有无数人被送来医院就诊,但到了今天,人数已大幅度减少,那几条被竭力护卫的主干道也因为积雪的原因无法通行。 人类陷入了恐慌,几家大型超市被恐慌的人群砸开,闯入,劫掠,大批物质被这些暴民抢夺回家,就连警察都无法插手。整个欧洲都在这次可怕的寒流中颤栗着,最近几天室外最高温度只有零下15°,到了夜晚,温度还会持续下降,许许多多的老人无法挺过这可怕的寒冬,在床榻之上悄然离世。 但目前来看这些问题还是初步,若这种可怕的天气继续持续下去,更加严重的问题将到来,电力水资源无法正常供给,将会引起大范围的停水停电,到时候被迫留在家中的居民们也将陷入危机。 “怎么会这样……”林夕瞠目结舌的喃喃说道,醒来之后,他只是关心着几位同伴,听到外面的喧闹也没有当回事,现在想来,这医院里头估计也是一团乱。难怪两位同伴出去之后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或许这便是他们这次外出努力的结果,留下来当做食物的物资,但这些物资显然不足以供四人食用。 “没人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电视新闻中对于那光柱没有太多的报道,我只知道似乎是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接下来这场寒流就悄然而至,我记得当时我发动汽车时,外头已开始降雪,这一路开过来,地面湿滑的厉害,没出事真是幸运,也还好我过来的算早,要是再晚点,这病房是根本别想住了。”胡悦轩指了指两个女孩,“她们苏醒之后病房便被收回,这几天我们一直待在这间屋子。” 林夕这才明白为何边上的床铺看起来似乎使用过。“这个,医院方面没有使用这张病床吗?” 胡悦轩难得的害羞了下,挠着头尴尬的说:“我……塞了点钱。”听到这话林夕立刻明白过来,点点头,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之四海皆有道理,不过以目前严峻的形势,塞的这笔钱估计是个大数目。 “真是难办啊……新闻上有没有播放过当地政府要怎么处理?” 胡悦轩摇了摇头,指了指电视机,“现在的形势下,一切都已节约能源为主要目的,大多数电视信号已被切断,能收到的只有一个台,那个台只会说一些空话安慰人,实际上的处理措施往往都取不到好效果,我记得前天政府好像集中了许多工程车辆,打算清理出几条干道,结果在积雪中挖出了大量被遗弃的车辆,使得工程进展缓慢,最终停止,哎……也算不得昏招迭出吧,只是这样的恶劣天气谁都没有经验,往往提出的措施缺乏实际效果,很多都被搁置。” 窗外密集的雪花不断落下,不用走到窗边便能知道外头是怎样的世界。林夕长叹一声,靠在床头,正思索着,原本亮着的灯突然就熄灭了,房间里黑漆漆的,只剩下那些医疗设备发出的轻微光芒。 “这是……” “限电,习惯就好。”胡悦轩说的很轻松,但话语中的苦涩林夕听得很明白。 “这么说,我们即使想出去也做不到了?”林夕思考了一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胡悦轩想了想,挠了挠头:“这个出去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在附近行动的话,还是可以的,但尽量不要走远,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是附近,我是说去别的城市,或者去别的大陆,对了,其他洲的情况如何?” “其他地方没那么严重,不过也冷的厉害,现在的地球就仿佛被放进冰箱里一样,不过我们国家倒是还好,最低也就零下十度吧。” “零下十度……”林夕听得不由的咋舌,“零下十度的天气,这要把南方人冻死了……”胡悦轩明白他的意思,干笑了两声:“起码比现在欧洲的情况好吧。不过你说去别的城市估计是没希望了,现在道路都已被积雪覆盖,最好的地方积雪也到腰了,别指望开车走,车子不能用,这要是徒步走出去基本就是作死。” 林夕倒抽了一口气,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脑中似乎闪过一个念头,隐约觉得与这件事情有关,但却又始终无法捕捉到这个念头,这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寒流肆虐,整个欧洲都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在醒来后的这段时间,林夕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场灾难,这个病房里头还算好,打开门看看外面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凄惨,走廊里的临时床位都住满了人,医生护士一个个忙的脚不着地,因为休息时间的不足,一个个眼圈黑的如同熊猫,每天医院当中都会发生斗殴,有时是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的医生的几句抱怨便引起了病患家属的不满,几句不合便扭打在一起,也死过人,严重的几次据说死了好几个,但现在甚至连警察都无法叫来,更别提来抓住犯人。斗殴的次数多了几乎没有人再感到吃惊,每一个人都麻木,沉默,尽可能的少说话,每个人都变得自私,提防着别人,守着自己不多的一些资源,防止走过身边的人顺手偷去,每天都有因为抢夺资源而被打死的人。 医院的停尸房早已塞得满满,因为冻伤严重而去世的人多不胜数,到了后来无奈的院方只得将地下停车场征用,将遗体堆在那里,毕竟现在停车场已是无用之地,没有一辆汽车能开得出去。 人类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变得冷漠,麻木,精神紧张,常常有人无缘无故便大哭起来,这样的场合林夕看得太多太多,所以他也明白了为何梅丽的性格变成了这般模样,是外头的一切让这个女孩迅速成熟,再也不复原先的稚气。 在林夕醒来的第三天,限电更加严重,走廊灯几乎都很少亮起,大多数时间都只能靠微弱的电源照明,以保证有限的电源供给医疗设备,医院拥有的发电机在高负荷使用中不堪重负,坏了两台,考虑到这场寒流或许还会持续很久,院方不得不将发电机放在了第一位,轮流让仅剩的四台发电机休息。外来的电源不用太指望,能够依靠的唯有这剩下的四台发电机。 林夕也习惯了这样黑暗中的生活,他穿好衣服,拉开窗帘,擦去雾气,外面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大雪依旧在持续,长叹一声,便走向门口。 “你…去哪里?”黑暗中传来凉子的声音,林夕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想出去打个电话。” 凉子显然有些意外于这个答案,她眨了眨眼,轻手轻脚的从被褥中爬起,为一旁熟睡中的梅丽掖了掖被角,“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麻烦,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林夕压低声音说道,另外两名同伴睡得很熟,白天里他们为了找寻物资已很是疲惫。 “没事的,我只是……睡不着。”凉子低垂着眼,披上外套,跟着林夕走了出去。 漆黑的走道中隐隐能够看到一些人警惕的双眼,两人一声不响的行走在这条黑暗的走廊中,心中很不是滋味,走廊上的病床已有了空余,再也看不到那些睡在地上的人,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只能说明已有很多人在无声无息中死去。林夕曾经在早晨时见过那令人悲伤的一幕,几个护士会挨着病床一个一个叫醒上面的患者,其中就有一些不再有任何回应,然后护士身后那几个医工还有那几个为了食物来帮忙的青壮便会默不作声的将死去的患者抬上担架,送去地下停车场。没人哭泣,没人叹息,所有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程序,麻木的好似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这样的事情林夕见过了很多次,多到让他感觉自己再也不会感受到悲伤。 第四百二十七章:难以想象 穿过那条狭窄的走廊后,林夕微微松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女伴笑了笑,凉子只是沉默不语,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虽已尽可能的防低脚步声,但依旧吵醒了在走廊边休息的医护人员,他们睁开疲累的双眼看向两人的方向,林夕连忙歉意的点头道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背后传来了那几人轻微的抱怨声,其中有一个人说的很难听,虽然声音很轻,但林夕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林夕只当自己没有听到,他很敬佩这些医护人员,在这些痛苦的日子中他们是最辛苦的,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一天到晚都在工作,缺医少药的现在,他们常常都得看着自己负责的患者在黯然中死去,大多数时间还得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家属,生怕一个措辞不当就激怒那些因为灾难而脆弱的人们。明明他们同样是灾难的受害者,却还得安慰别人,救助别人。 来到了病房区中间的区域,两个值班医生睡眼迷蒙的朝两人看了一眼,又接着趴着继续睡,林夕走到摆放着公用电话的区域,原本四台电话现在只有一台还能正常使用,有一台是发生了故障,另外两台则是被一个发了疯的男人砸坏的,只因为他打回家中的电话无人接通……那个发狂的男人硬生生徒手拆掉了两台公用电话,后来足足用了四个成年男子才将失去理智的男人制服。 在心中回忆着那串一直背着的手机号码,林夕拨了过去,十几秒后,电话接通了,里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疲惫沙哑的声音:“喂?” “是我。”他顿了顿,“林夕。” 电话那头传来了吃惊的声音,紧接着那个沙哑的声音兴奋的喊道:“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早回来了,只是一直没回国内。” “你出国了?” “嗯,现在在欧洲。” 对面传来了吸气的声音,“你怎么跑去那了,现在去那不是去送死吗?!” 林夕苦笑着说:“可不是吗,如果有机会离开的话我肯定离开了,可是这场寒流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了,现在被困在这里,都没法离开。” “情况很恶劣?” “比你想象的要严重许多。”林夕顿了顿声音,“有件事情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场灾难来得出奇,我想知道跟前段时间那根光柱有没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头,声音一顿,“你等等。”隐约听到似乎是离开的声音,林夕也没有多想,转了个身,靠在墙壁上,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凉子一直安安静静的在边上的座椅上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的好似一个听话的女学生,她好奇的看了林夕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你困的话先回去吧。”林夕捂着话筒,轻声说道,温婉沉静的日本少女摇了摇头,继续低下头,安静的等待。 林夕也拿她没有办法,这段时间的相处,对于凉子的性格也算是熟悉了。正想着别的事呢,电话那头终于又传来了声音,“喂,林夕,你现在在哪里?给我个确切的地址。” “地址?你要这个干什么?现在这里可是外人进不来的啊。”林夕很是意外,他猜测或许电话那头的陈震远远不知道这边灾难的严重性。 “行了,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我们有办法。” 挂断电话,林夕依旧有些摸不清状况,他现在想要知道外面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能够找到的只有陈震,陈震现在所处的位置让他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可没有想到对方不但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还把目前自己所处的位置给打听去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做。 “难不成还能派人来?”刚说完这话林夕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可笑,摇摇头,招呼了一声便又原路返回。 那两个医生已睡熟,鼾声此起彼伏,看样子是累坏了,走廊里阴沉的气氛让林夕很不好受,直至回到自己的病房才稍稍轻松了一些。两名同伴依旧还在熟睡,梅丽又蹬了被子,小丫头的睡相着实不好。床铺铺在地上,大家都是和衣而睡,现在的情况,没人会去计较些什么。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外头几乎已看不清什么,只有白茫茫一片,一些低矮的房屋估计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及时的撤出。林夕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在这里悲天悯人又有什么意义,自己也不过是这些受灾者中的一员,若是天气再不好转,灾难继续下去,迟早自己也得完蛋。 但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在林夕给陈震打去电话后的第三天,三个男人找到了林夕所处的病房。 “你好,我们是特搜组驻欧办的,我叫杨雄,很高兴见到你。”说话那人脱去满是落雪的棉帽,摘下护目镜,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皮肤被冻得红红的,边上的另外两人也是差不多打扮。 林夕惊得张大了嘴,一旁的胡悦轩倒是抢先开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这样恶劣的天气下,竟然有人找了过来,这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杨雄笑了笑,将手套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同来的一名同伴,脱去厚实的外衣,里面不知穿了几层衣服,让他臃肿的像是头白熊,他笨拙的做着这些动作,一面回答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雪橇车知道吧?就是坐那个来的。”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雪橇车确实能够在积雪上行驶,但如今的外面的积雪已近三米厚,即使有雪橇车要想顺利到达这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林夕这才觉得自己在陈震心中的地位竟然是这样的大,只是一个电话便让他派人顶着风雪找到自己,这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仿佛是看出了林夕表情中的思绪,杨雄笑了笑,搓着冻坏的耳朵说道:“过来也挺不容易的,一共派出三拨人,我是第三批,看这样子,前两批人都还没到。” 这句话让林夕两人都默然无语,原来事情并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顺利简单,之前两拨人或许永远消失在这恶劣的天气中,再也找不到了。 “何必呢……”林夕咕哝道。 杨雄又笑了笑:“林先生不是一般人,值得我们这样做。”他顿了顿,从衣服中取出一个贴身保管的文件袋,文件袋因为长时间的贴身存放,显得有些弯曲。“林先生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目前调查的结果都在这里,还希望不要将里面的信息公布出去,以免发生恐慌。”他郑重其事的将那个文件袋递给了林夕,一旁的胡悦轩指了指自己,问道:“我能看吗?” 杨雄摆摆手,“这个由林先生决定。” 林夕点点头,打开那还带着体温的文件袋,从里头取出了一叠资料,开头第一张便是一张照片,看样子是卫星上拍摄下来的地貌图,似乎是欧洲,却又感觉有些不像。 “咦……这块,怎么感觉大了好多。”一旁的胡悦轩指了指照片上的一片大陆,林夕被他一提醒也终于发现不对。 “这……应该是格陵兰岛吧?”他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杨雄,杨雄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格陵兰岛,不过已不是原来的格陵兰岛了。” 后面的资料上记录着光柱的出现,时间是在九天前的凌晨三点十三分,持续了共十一分钟,这之后席卷整个世界的可怕寒流就发生了。 “寒流发生后,云层很厚,几乎照不到什么有用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美国军方提供的,他们的卫星在一次偶然间拍到的,格陵兰岛的疆域扩大了近一半,因为这个原因,海平面也上升了,许多沿海地区都因此遭了灾。” “这岛怎么会突然变大呢?”胡悦轩疑惑的问道。 杨雄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估计全世界知道这事的人都想知道,但目前来说,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光柱出现的位置就在格陵兰岛中部区域,这场灾难的原因应该就与这光柱有关。” “那有没有人去调查这件事,现在得到怎样的调查结果?”林夕问道。 杨雄苦笑着,又摇了摇头:“各国派去的船队估计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吧,我们国家一共派了四批人过去,但在靠近格陵兰岛附近海域之后便再也没有传回任何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人知道。”杨雄苦涩一笑,顿了顿,随后低低的说道:“不单单是我们国家,至今为止派去的考察队研究组没有一人发回消息,他们的船失去联络,后续的搜救队没有找到船只的消息,唯一传回的信息上说在大西洋北部出现了大量浮冰,很有可能船只因此遇难。” 听到这一消息,胡悦轩与林夕都愣愣的张大了嘴,“都21世纪了……还有船撞冰山出事?这又不是拍电影……”胡悦轩语气古怪的说道。 杨雄黯然一笑,摇了摇头:“不是一般的浮冰,用那些回来的搜救人员的话来说,这些海面上的浮冰就好像突然出现一样,完全出乎预料的便出现在船前不远处,若不是他们时刻警惕着,或许也回不来了。” “那后来呢?有没有再派人去?” 杨雄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几个大国凑出了一条船队,共同出发,结果至今为止,音讯全无,国家已将他们认定为失踪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再次出发 “这最后出发的一直研究队集合了几个大国的专家和专业人士,调集来几艘目前性能最为卓越的破冰船,所有的船员水手都是跑了一辈子船的熟练工,上面搭载的现代化设备也不输目前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但就是这样,在这支队伍出发后不到三天,也同样的失去了音讯。” 杨雄说完这番话稍稍停顿了一会,让在场几人有时间消化听到的内容,随后又补充道:“为了追寻那艘船队的下落,当时出动了不少无人机,在这场暴风雪中,这些最新科技的产物损毁严重,但有一架传回了拍来的照片,那张照片就在这叠资料的最后。” 林夕听到杨雄提醒,连忙将最后一张抽了出来,图片模糊不清,上面满是纷飞的雪花,密集的令人感到难受,但白茫茫的雪花中隐隐能够看到一些颜色不同的地方,只是太过模糊,看到的图案很是抽象,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杨雄指着其中的一点,“根据我们的判断,这艘应该就是这次研究队的主要船只飞鱼号,而这个……”他指了指那个远比飞鱼号大上数倍的色块,面色凝重的说:“这个很可能就是一切船只消失的原因,只是……到现在为止,没人能够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他所指的那色块颜色颇暗,在茫茫的雪花中也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只是从与船只的对比上来看,那东西大的可怕。只知道应该不是冰山,冰山不会是这种颜色。 “事情很严重啊……”林夕翻看着资料,叹气道,资料上有用的信息其实不多,大部分信息都是哪个国家在哪一天派出了哪些船,船上又有什么人,又有什么设备,又在多少时间后失去联络之类。偌大的名单上没有任何好消息,林夕看了一阵,就将资料递给了胡悦轩。 “以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场影响整个世界,几乎让地球重新进入冰河时代的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这个突然疆域扩大一半的格陵兰岛上。” 杨雄点了点头。 林夕继续说:“然后现在没有办法上岛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者说因为没人知道的原因,所有的船队都在靠近格陵兰岛后失去了联络,你们迄今为止也没有得到真正确定的答案?” 杨雄点了点头。 林夕低着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眼神之中已多了份笑意,“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这次过来应该是想要说服我去那个岛上看看,如果不是这场暴风雪导致交通彻底瘫痪的话,来的应该是陈震他本人,我说的没错吧。” 杨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异色,但很快便点了点头:“上头传达下来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很多国家都判断是因为一些超自然现象导致了船队的失踪,所以想要请林先生出手帮忙。” 看着杨雄如此坦诚,林夕笑了笑,正欲开口,却被一旁的胡悦轩一把拉住,“不是吧,你打算答应去?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天气如此恶劣,想要离开这个城市都是难事,更别提要去那个该死的岛,这可是摆明的找死啊!”他话语说的又急又快,显然心中很是担忧。 看到同伴这个样子,林夕无奈的挠了挠头,看着一脸期待的杨雄,开口说道:“能稍微给我们点时间吗,我们商量商量。” 杨雄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们先出外等了,不管林先生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他又鞠了个躬,恭恭敬敬的带着另外两人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你可要想好,这可真不是简单的事,能影响天地气候,这简直是神灵才能做到的事情啊。”胡悦轩滔滔不绝的说着,最近这段时间糟糕恶劣的气候让他感触颇深,乍听到说要去找这次气候恶化的原因,心中便已有了畏惧,更何况他还认认真真的看了手中那叠资料,资料上失踪的船队人员长长一摞,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没信心。 林夕也没有直接答话,拉过因为语言问题一直在茫然听着的两个女同伴,详详细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两个女人一直以来只听得懂林夕的话,听不懂别人的回答,虽能够从林夕的话中听到一些内容,但具体的情况还是有些出路,现在详详细细听了一遍总算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君打算……去?”凉子第一个抢先开口了。 她话音一落,一旁的胡悦轩便赶忙开口,想要劝阻林夕。刚说上几句,却被林夕伸手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确实危险。” “不单单是危险,再说了,谁能肯定你去了就能成?可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这世上你办不成的事可多着。”以两人的关系,胡悦轩说这些话也丝毫没有关系。 却不想林夕听到这话后,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还真是非去不可……” 胡悦轩没有听清他小声说了什么,狐疑的问道:“啊?” “我说啊,还真的得去,不单单是我,还有你们。”他郑重其事的看了三名同伴,胡悦轩瞪大双眼一脸不解,凉子没什么表情,微微的点点头,似乎根本不在意有什么危险,只要是林夕说要去的地方,她便跟着去。而梅丽呢,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看得出。 “给一个理由,能说服我的理由。”胡悦轩收拾了一下略显焦躁的心情,定了定神,心平气和的说道。 “嗯。”林夕应了一声,随后从衣服内袋中掏出了一张纸,那张纸胡悦轩之前也见过,记得似乎是下界传来的,上面记录的内容是十三块界石的具体位置。胡悦轩一看到他掏出这张纸,立刻便明白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不…不会真的跟这个有关吧。” 林夕点点头,“很不幸的告诉你,真的有关,而且是关系重大。”皱巴巴的纸折了三折,林夕摊开,指着第四排的那行小字开口读到:“冰结之石,位置:格陵兰岛中部。” 短短的一句话让房间顿时变的鸦雀无声,胡悦轩再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颇为沮丧的靠在墙边,脸上苦笑道:“我靠……这又得受苦了,可是我怕冷啊……” “我也怕冷,但假如我们不去看看,指不定以后都一直这种糟糕天气,你是想受点苦换回原来的日子,还是一直在这样的寒冷中渡过一辈子?” “那还是去吧。”听到林夕这么一说,胡悦轩一轱辘爬起来,当即就应承下来。 林夕的目光从凉子身上掠过,来自日本的温婉女孩并没有要问的问题,平静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害怕。 林夕的目光停留在梅丽身上,他看得出,小女孩有些担忧。 “怎么了,害怕吗?” 梅丽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有点担心爷爷,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山上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四人间的气氛略略冷了一些,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每天都有人因此死去,谁也无法肯定那个独自生活在雪山之上的老人会如何。林夕叹了一声,安慰道:“你爷爷在雪山上住了这么久,冷日子过惯了,应该比其他地方的人要好一些,我们早点过去,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过去看看就解决事了,到时候回来了再把你爷爷接下山住,起码山下可以住得舒服一些。”他话里说的轻松,但每个人都知道这次旅行必定艰险重重,那扩大了一半规模的格陵兰岛上究竟会有什么麻烦事等着他们,又有谁能够说得准。 “可是……世界之石怎么办,爷爷让我来拿的,到现在都找不到了……”提到这件事情梅丽心情便差了许多,低着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 林夕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随即笑了起来,他坐到梅丽边上,轻松的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如果我在晕倒前没看错的话,那世界之石制造出来的黑龙正是去往光柱升起的方向,也就是说,如果情况没有变化的话,世界之石现在应该就在格陵兰岛上。” “真的?”梅丽睁大双眼,一脸的兴奋。 “不骗你,骗你是小狗。”看着面前孩子气的梅丽,林夕也多了点好心情。 “那还等什么,走吧,现在就过去!”梅丽高高的举起了右手,面对这可怕的冰雪天气,从小见惯大雪的梅丽显然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一人。 林夕打开门,对着站在门外紧张等待的三人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后,杨雄三人都是松了口气。 “只是现在路不好走,我们要离开这里,还需要你们的帮忙。”林夕看了看窗外,大雪封山过去听过也见过,大雪封城倒还是第一次见。 “这个你放心,我们早已准备妥当,只要你答应,立刻就可以带你离开。”杨雄听到这话,笑的很开心。 “不是吧……这都准备好了,莫非你们算准了我会答应?” “嘿嘿,是陈部长说你肯定会答应,就让我们做好准备。”杨雄挠了挠头。 林夕的脸抽动了几下,小声嘀咕道:“这个陈震,倒是够了解我。”随即又抬头问道:“那个,我有三名同伴,要随我一同去,能一起带走吗?” “这个没问题,我们的准备很充足,别说三个了,六个也能带走……”话说到后面,杨雄的语调便多了些哀伤。后来林夕才了解到,在杨雄一行过来的这段路程中,这个小队一共有四人在路上因为各种原因牺牲了…… 事实确实如杨雄所说的那样,他们早有准备,当林夕四人跟随着杨雄冒着漫天的大雪走出两条街道,来到一处巷子内便知道他们说的准备充分究竟有多充分。 这个队伍并不是如同林夕等人所想象的那样,仅仅只有三人,而是一个拥有近三十人的庞大队伍,十辆雪橇车,还有两辆备用,还有百来只训练有素的雪橇犬,其他各式帐篷各种物资自然也是车载斗量,只是从他们的面色上来看,这几天的日子显然过的并不好。 “那么,之后就麻烦你们了,请带我们离开这里。”林夕很认真的说道。杨雄点点头,随着对话的传开,那些眉毛上也满是积雪的男人们开始准备起接下来的行程。 对于林夕四人,这还是第一次坐雪橇车,过去梅丽倒是见过,不过那已是六七岁时看到过的情景,最近几年雪山下的村子里已再无人使用。 十几只雪橇犬在前方跑得飞快,拉动着沉重的雪橇车不断向前,周围的风景不断向后,在这漫天飞舞的大雪中飞驰而行。 林夕等人一个个穿的严严实实,口罩防护镜几乎将一张脸都遮得看不出一点皮肤,但就算如此,旅程依旧算不上舒适。 随着雪橇车的疾行,雪铺头盖面的从前方吹来,不断的击打着每一个坐在雪橇上的人,无论穿的多暖,刺骨的寒风都会如同长了眼一般,从想象不到的地方钻入。 漫长的车队中雅雀无声,只能听到狗群的喘气声以及雪橇在积雪上摩擦的声音,没有人会有心思张嘴说话,那样做只会让冷风灌入肺中,引起一阵咳嗽,再说即使是开口说话,坐在边上的人也听不清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早就不知道被冷风吹到哪里去了。 暴风雪中,视野变得很差,十米距离内的东西都只能勉强辨认,林夕不明白那些赶车的人究竟是怎样区分究竟该走哪条路,那些车把式十分有经验,能在狂风暴雪中规避可能的危险,寻找到能够通行的道路,这让林夕十分佩服,他觉得就算自己之前有了雪橇车以及其余的设备,要想在这大雪中离开这里,去到下一个城市也一样是痴人说梦。漫天的飞雪不辨东西,几乎百分百要在外头迷路。 林夕有时候也在猜测,是不是那些赶车的人自己也不知道方向,全凭着那些雪橇犬的本能行进,他也曾听说过一些动物有着这样的本能,能够沿着原路返回,但现在就算想问也不会有人回答。 在病房中透过玻璃看这被大雪覆盖的城市,与乘坐雪橇看这座城市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 病房中看到的只是白茫茫一片,所有的一切都在雪花中变得不真实,能看到的距离相当有限,但在雪橇车上看到的则更为直观。林夕不止一次看到被积雪掩埋的低矮房屋,只露出了屋顶的形状,有几次他还清楚的注意到了那屋子的窗户已经破裂,里面黑漆漆的,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谁,要想在这样的天气下活下来都是不容易的。 道德,价值观因为灾难的到来变得不是那样的重要。即使是平日里再彬彬有礼的人在面临着生死的抉择时,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不会改变自己的性格,不会将手伸向弱者,去夺取不多的生存资源。 要在这样的乱世下活下去,没有谁是容易的。 林夕也见过倒在大雪中的人,被积雪覆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来时的脚印早已被大雪掩埋,没有谁知道那是谁,他又是来自哪里,或许只有等到灾难结束,才会有人去调查他的身份,只是若是灾难持续的时间再久一些,或许死者都不会再有亲属存活…… 死亡是恐怖的,林夕自然也害怕。他现在才不到三十,虽说历经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种种大事,但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他还没有成家,没有孩子,半年之前还是一个说起来挺丢人的大龄处男,生活的美好这么多年来并没有经历过太多。没有几次与朋友一同喝酒吹牛的经历,没有几次与喜欢的女孩约会的经历,没看过几次电影,没读过几本好书,没有在咖啡厅中感受过小资情调,甚至连普通人那样朝九晚五的日子,他都觉得新奇而美好。 回想过去,这么多岁月,总是与危险相伴,林夕能够想到最美好的日子是在清州生活的那几个月,那是真正的疗伤期,没有太多的压力负担,平静的过着安静的生活,感受到长者们的关怀,到现在偶然想起那段日子,鼻间似乎依旧能够闻到那淡淡的药材香。 对了……那个叫雨晴的女孩不知道现在如何?还在拍电影吗,这个天气应该不会拍了吧…… 林夕脑海中记起了那个恬淡的女孩,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甚至彼此都不太了解,但依旧让他牢牢的记住了那个女孩温婉美丽的一颦一笑。 她要是看着这天一直下雪肯定也不高兴吧,就算是为了她,为了那些认识的人,我也得冒冒险啊……想到这里,雪橇车上的林夕笑了笑,笑容被严严实实的口罩所遮挡,没有人会注意到。 大雪依旧在持续,这支队伍在漫漫的雪原上渺小的犹如尘埃,然而,他们也许是仅存的希望…… 第四百二十九章:感情的亏欠 客厅中空荡荡的,液晶电视中播放着那些千篇一律惹人烦厌的广告,烂俗的广告词不停重复,挑战着观众会否换台。但现在却没人如同往常那样摁下遥控器,沙发上一个人也没有。 暖气吹出的暖风使得整间公寓都维持着25°的温暖,温暖的令人有些犯困,书房中陈震正捧着一本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他疲懒的靠着按摩椅上,将脚放在一旁的小椅子上,舒服的打了个呵欠。 陈震不记得究竟有多久没有过过如此清闲的日子,他放下书本,努力的回想着,最终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已经太久太久,久到记忆都无法准确记载,模糊的令人无法记得。 按理说每周都会有一天假期,但那只是理论上的假期而已,要是有事,他又怎么可能走的开。陈震放下书本,走到窗边,拉开了那厚实的窗帘。 窗外白茫茫一片,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陈震略感惊讶,伸手将那窗子打了开来,刚开了一条缝,冷风灌入,吹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真是够冷的。”但他的动作没有停止,将窗子完全打开。外面白茫茫一片,原本小区中算得上精致的绿化景观现在全被积雪覆盖,只能隐约认得出些许轮廓,这番雪景若是放在平常年份,不知道会给多少孩童带来欢笑。 可是今年雪下到现在,已再无一个人为此高兴。 最初时,还有些年轻人因为大雪的问题放假而感到高兴,可随着这场寒流的不断持续,社会上的各种问题开始显现,到了现在没人会笑的出来。 道路因为积雪的原因变得难行,每天需要大量人工去清理道路。市民的出行变得麻烦,早些时候每天都会有几起严重的交通事故,到了现在已没有太多人愿意开车出门,相应市政府的号召尽可能的使用公共交通,谁也不希望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但即便如此,交通依旧还是会出问题,昨天一辆满载乘客的公交车因为转弯时车速稍微快了那么一丁点而发生侧翻,索性并没有人因此死亡,只是市中心医院那原本就紧缺的床位又不得不腾出了一些。谁也无法指责那名司机,要知道司机转弯时的速度已比平常时要慢上许多,车子载客过多加上地面湿滑才是事故的主因。 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了消防车的鸣笛声,这样的寒冷天气自然不会是火灾,看情况应该是哪里的旧屋发生了倒塌,也不知道压伤了几个人。 陈震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没两分钟便觉得身子发冷,赶忙重又将窗子关上,拉上窗帘,温度的骤然变化,让陈震有种错觉,仿佛是从冬天一下子回到了春天。 “要是春天早点来就好了,该死的冬天。”他搓了搓手,拿起放在桌边的咖啡杯,只是喝了一口便郁闷的摇了摇头,之前还暖和的半杯咖啡已不知何时冷透了。冷冰冰的咖啡喝入胃中,感觉并不算好。 想法是好的,或许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想,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如果向圣诞老人许愿真的能够灵验的话,那么陈震觉得这世界起码有一半人会愿意放弃个人的礼物而是许下温度早些回升的愿望,如果是欧洲的话,估计全部人都会这样做。 他摇摇头,拿着咖啡杯,走向厨房。如果说有什么事还能够给人一点好心情的话,或许就是那件事了,随着这可怕寒流的到来,特搜组的一干人等一下子变得清闲,倒不是因为天气变冷,所有行动都取消了,只是因为随着寒流的到来,一下子没事可做了,是的,没事可做了,所有的怪现象随着冷空气的到来一下子便无影无踪了,特搜组的年轻成员们会搓着手开玩笑说:“瞧,那些东西也怕冷。” 究竟是何原因谁也说不上来,但多多少少和这该死的气候有关。 难得清闲……陈震摇摇头,将手擦干,去看了看炖在锅里的汤,热腾腾的,香气四溢,让陈震感到有些肚子饿。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清闲的话,也就好了。即使那样会让自己失去这份待遇极度优厚的工作,重新回到一个小警察的岗位,陈震也愿意。 但他也明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在这个城市里大多数人都窝在家中咒骂这该死的天气时,遥远的欧洲不知已冻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客厅中传来了新闻播报的声音,陈震走了过去,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中,电视屏幕中,梳着主播头的女主播正用严肃的语气播报着一些列新闻,无非是各省目前遭灾情况啊,哪个国家领导人又去了哪里视察灾情啊,千篇一律,泛泛之谈。 普通民众靠着这新闻了解各方动态,但陈震坐在目前这个位子上,自然有着自己的情报来源,远比新闻中详细清楚。新闻说到欧洲时,几乎是一笔带过,七八秒时间的短短一条简讯,不知让多少有亲戚在欧洲的人因此担忧。 陈震将电视关闭,起身正欲回到书房,门口传来了开门声,钥匙插在锁中扭了几下然后没有打开,似乎是插错钥匙了。陈震笑着摇摇头,随即走到门口,伸手将门锁打开。 “你在啊,正好正好,帮我拿进去,重死了。”门口一个年轻女人笑着说道,将两塑料袋的食材交给陈震,她穿的厚厚实实,毛线帽,围巾,只露出了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 “今天菜价怎么样了?”陈震接过东西,走向厨房。 “哎,别提了,要再这样下去,过几天青菜都得卖上天价了,今天我狠狠心,多买了一点,省得过几天出去一看,又贵了一倍,那得肉疼死。”那女人喘着气,将身上厚实的装备取下,穿上拖鞋这才稍稍缓了过来,搓着手说道:“还是家里舒服。” 从厨房走出的陈震看到她这幅模样,笑着说道:“你先坐着休息会,汤快好了,要不给你盛碗汤?” 那女子想了想,答道:“行,少一点,我减肥呢。” “减什么肥,你又不胖,再说了这天气应该多吃点养膘,要不然真抵受不了这严寒。”陈震嘴上嘟囔着,转身回到厨房,弯腰拿厨具。 “你们这些臭男人不懂的啦,减肥可是女人的终身事业,休想用美食诱惑我,那是没有用滴!~”客厅中传来的女声带着笑意。 温晗玉,那个原本在工作上一直默默支持着陈震的女人,终于在半年前与陈震走到了一块。 没有婚礼,陈震那时忙的到处飞,每晚睡的地方都不相同,匆匆的见过双方家长,就这么敲定了,就连带去见家长时,陈震还是顶着黑眼圈。时差的关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困顿。当时温晗玉的父母对这个女婿相当的不满意,回家之后便发了脾气,全靠温晗玉默默支撑,说服了父母,最终两人才走到了一起。 对此,陈震一直心怀歉疚,他现在的工作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原本并不打算结婚,但温晗玉的那句:“没事,我在家等你,无论何时都等你。”便融化了他坚强的一颗心,两人悄悄的领了证,在一帮朋友的祝福下成为了夫妻。 婚后的日子同样忙碌,陈震经常在外地到处飞,回到东海市时,也有大半的时间在加班在开会,每每夜晚回到家时,都能看见温晗玉躺在沙发上打着盹。这让陈震感到十分愧疚,他欠这个女人一个婚礼,更欠这个女人无法偿还的爱情。 满满的盛满一碗鸡汤,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哎,你怎么盛这么多啊,小心些小心些,可别烫着!”温晗玉大呼小叫的叫着,陈震淡淡一笑,温和的开口说着:“没事,你坐好,我就端过来了。” 陈震明白,现在的清闲是短暂的,一旦事情有了变化,自己很可能又像之前那样忙的脚不沾地,他珍惜这段清闲的时光,哪怕有些不适应,哪怕很多时候陪着看的电视剧很无趣,但依旧值得让他珍惜。对于面前这个女人,他亏欠了太多太多。 “还行吧?”看着温晗玉小心翼翼的吹着汤勺里的热汤,然后抿了一口,陈震就如同在接受老师检查的小学生一样紧张的站在一旁。 “不错不错,比我烧的好喝啊。”温晗玉笑的很灿烂。 陈震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怕你喝不惯。” “嘿嘿,想不到你这个黄金单身汉还有这么好的厨艺。”温晗玉调皮的笑着。 “要不然呢,要是不会做饭我说不定早饿死了,好了,你先坐着看看电视,我去做饭。” “嗯!” 平静的生活,平静的日子,如同千万个家庭那般,家长里短,门里门外。平常生活的繁琐与单调,却让这屋中的两人格外珍惜。 锅里的蔬菜在旺火中呲呲作响,陈震加进了一勺盐,便看到温晗玉笑眯眯的走进厨房。 “你别过来啊,这里油烟厉害。”炒菜的声音有些吵,陈震提高声音说道。 温晗玉只是笑笑,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男人手忙脚乱的动作。 陈震见她一直站在边上,也没了办法,摇了摇头,笑着继续做菜,当锅盖盖上,厨房安静了许多。 陈震感到一个柔软的身体从背后靠着自己,双臂搂住了自己的腰,温晗玉将自己的脸贴在自己丈夫的后背上,想要听一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喂喂,这样子我可没办法做菜啊。”陈震笑着说。 身后安静了一阵,随后传来温晗玉认真而温柔的声音:“老公,给我个孩子吧。” 陈震身子略略一僵,原本抬起的右手也轻轻放了下来。 “这样,我也可以有个伴啊。”身后的女人继续说着,陈震听到这句时眼眶已微微湿润。 他转过身,握着爱妻的肩膀,正视着自己善良的妻子,“嗯,我们生个孩子吧。”将近四十年的岁月中,陈震的眼中从未如此温柔。 第四百三十章:哦 “那么说定了哦,后天,对,就是后天,去姑姑家做客,这次可别又说有事了,大冷天的哪家单位还开工啊……”在门口送别了依依不舍的姑姑一家,胡俊凯收起了堆在脸上的笑容,随着父母回到了温暖的屋中。 在外工作,一年到头回不了几天家,趁着这段时间有空,特搜组放了假,胡俊凯也回到了家中,毕竟再过个十来天就该过年了。 老房子里的一切都还能看出童年的痕迹,那熟悉的老家具,熟悉的吊扇,熟悉的阳台外的情景,一切的一切都让胡俊凯感受到了过去的气息。 但毕竟还是变了,家具久了,灯暗了,电视不再新了,父母也老了……当年男帅女靓的那对夫妻,现在也已年华不再。父亲母亲的头发上多了白发,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童年印象中高大的父亲现在却还没自己高,小时候自己觉得最为可靠的父亲的脊背,现在也因为岁月的摧残伛偻了许多。 母亲送走客人,重新戴上老花镜,整理起茶几上显得凌乱的吃食,胡俊凯想要帮忙,却被自己的母亲一把拉住:“你坐着你坐着,陪你爸看会电视。”硬是把人高马大的胡俊凯摁住了。胡俊凯尴尬的挠了挠头,还想帮忙,却被母亲一瞪眼给制止了。 当年小学时,家长会的第二天,班上好多同学都夸自己的妈妈长得漂亮,可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当年美丽的母亲也已不再年轻,鱼尾纹爬上了眼角,那双印象中很漂亮的双手也因为常年的家务变得粗糙,胡俊凯黯然的看着这一切,他曾经以为自己不再有情感,可当看到父母时,那如钢铁般坚硬的一颗心,还是动摇了。 电视中放着一部科幻电影,胡俊凯与父亲默默的坐着看,胡俊凯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爱看这类型的片子,自己小时候倒是爱看。他想了想,开口道:“爸,你换台吧,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随便看看。” “没事,挺有意思的。”父亲笑呵呵的说着。 回家已是第三天了,但胡俊凯依旧对现在这样的生活觉得不适应,简简单单,每天重复,这样的日子他已太久太久没有过过,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父母聊起的话题他甚至插不上嘴。很多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在一旁听着。 母亲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回到了茶几边,将水果盘放在胡俊凯的面前,“吃,刚切好的。” 胡俊凯笑了笑,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吃了一块,苹果入口略略有些凉意,胡俊凯能够清楚的说出这块苹果所富含的果糖浓度,又有多少热量。他可以很清楚的从这微妙的口感中判断出切这块苹果的菜刀之前应该切过姜,尽管母亲肯定细细清洗了一遍菜刀,但那上面留下的些许气息对于胡俊凯来说,依旧足够的明显。 家庭的温暖让他那变得逐渐冷漠的一颗心稍稍和缓了一些,与父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从两人的口中知道小时候的玩伴现在怎样怎样,谁有了出息,谁结了婚,谁又老在外胡闹。言语之间,父母有着深深的自豪,因为自己儿子的优秀而自豪。 胡俊凯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安静的听着,偶尔插嘴问上几句,但他自己心里明白,对于这些事情他根本不感兴趣。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胡俊凯一年多的时间,他每天都会陷入这样的思考之中。 父母似乎看出了儿子的兴趣缺缺,将这一切当做是儿子累了,便催促道:“俊凯,你困了的话先去洗澡吧。” 胡俊凯很想说上一句,没事,我再陪你们一会。可到头来,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向浴室。 花洒中流下的水烫的厉害,不大的卫生间被热腾腾的水蒸气所充满,六十度的水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烫的无法承受的温度,但对于胡俊凯来说,只是刚好而已。 他抬着头,双眼紧闭,任凭滚烫的热水当头浇下,冲刷着自己****的身子。这样灼热的感觉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这种感觉让胡俊凯很在意。 “俊凯,水烫不?”外面传来父亲的问话声。 胡俊凯用手抹去脸上的热水,开口应了一声:“不烫,正好。” “哦,那你慢慢洗。” 花洒中滚热的水滴滴答答的浇在地上,发出喧闹的声响,浴室的门紧闭着,但胡俊凯依旧清楚的听到了客厅中父母的对话声。 “怎么热水器显示水温是六十度,是不是坏了啊?”那是父亲的声音。 “应该是坏了,要不然俊凯肯定会说,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修理工还会不会上门。”这是母亲的声音。 “水能热就好,估计只是显示错误而已,不过俊凯他也洗了挺久了,我还以为出事了。” “瞎说什么呢,我儿子怎么可能出事。” 胡俊凯摇了摇头,睁开紧闭的双眼,伸手想要去拿洗发水,却发现边上的架子上空空如也,他回头一看,发现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物品都放在门边的洗手台上。 他微微一叹,伸出右手,他所站立的位置离门口差不多有两米远的距离,普通人再怎么伸手都别想拿到,但胡俊凯却可以,他的右手就好像是橡皮泥做的一样,不断的伸长,再伸长,直到碰到那叠洗浴用品,随后右手的手指延长了数倍,将那些洗浴用品全部抓住,拿了过来。要知道那可是四五瓶,普通人能够用两只手抱住也算难了,可他却用一只手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洗发水的味道胡俊凯很是熟悉,他自然闻得出,这是父母都在用的洗发水,将洗发水倒在手心,涂抹在头发之上,不断的搓揉着,白色的泡沫伴随着独特的香味迅速蔓延。两只手轻轻的搓着,却感受不到头发有任何改变。 原本就足够干净,又何必需要什么洗发水。 胡俊凯摇了摇头,重新拧开水龙头,任凭滚热的热水冲刷着自己满头的泡沫。 洗完澡后,他赤足踏在冰冷的瓷砖上,伸手抹开镜子表面的水汽,镜中的自己年轻而帅气。但胡俊凯却觉得很是陌生。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样,什么时候原来的自己不见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好久好久,久的连何时开始都无法记得。 镜子的自己依旧如平日里那般帅气,但胡俊凯却觉得陌生的可以。当年那个爱笑的自己去了哪里?当年那个喜欢臭屁爱吹牛的自己去了哪里?当年那个为了心爱的女人会辗转难眠的自己又去了哪里? 他不知道答案,或许别人都觉得他没有变化,但胡俊凯自己却最是清楚,自己已经变了,不是说性格的变化,而是……物种的变化…… 镜子中那个帅气的脸庞悄然的发生变化,五官细微的移动着,皱纹悄然出现,眉毛也逐渐的变得稀疏,不多时,镜子中出现的是胡俊凯父亲的脸,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中没了父亲的慈祥,多了一份无情的冷淡。 现在的我还是人吗? 镜子中的那张脸再次变化,快速的变化,一张又一张,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如果胡俊凯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时,或许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些脸竟然都是之前在电视上出现过的脸。 黯然的看着镜中不断变化的那张脸,胡俊凯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些。在特搜组风光无限的绿宝石人,谁又会知道他为什么在苦恼。即便亲密如夏良,也只是将胡俊凯逐渐变得沉默的性格归咎于任务的繁重。“休息休息就好了,等休息了就一起去玩吧。” 如果是当初的自己,或许会笑着回答:“好啊好啊,那赶紧决定去哪里玩,我可闷坏了。”可现在的自己,只会答上一句:“哦。” 哦。 哦……仅此而已。 你不再是人了,你不再是人了……你不再是人了! 心头无声的呐喊着,胡俊凯很想一拳击碎这该死的玻璃,镜子中那变化的脸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快,在自己的公寓里已找不到任何一扇完整的镜子,全都被他亲手砸碎,愤怒的砸碎。 那个风光无限的绿宝石人,谁又明白他的痛苦?是的,绿宝石人很厉害,会飞,力大无穷,什么怪物都不是他的对手。可这样的人,还算得上是人吗? 他能听到隔壁楼里打骂孩子的动静,只因为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打碎了后妈喜欢的花瓶。他能听到楼下花丛中一条野狗垂垂死去时的轻声低吟。他能从细微的空气流动中明白楼上的住户的窗子开了一条缝。 这还是人吗?人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些? 这还是人吗?人的身子怎么会随意变化? 这还是人吗?连情感都在一点一点的消散,过去在意的东西变得不再重要,过去喜爱的食物变得不再令人垂涎,过去的所有习惯变得不再有趣…… 不是人,是怪物…… 看着镜中逐渐变化的自己,胡俊凯无声的呐喊着,如果能哭的话,他会痛哭,他想回到从前的自己,回到那个没什么大能耐,没什么大本领,需要每天努力工作,需要每天顾及领导情绪的普通日子。 起码那个时候,胡俊凯……还是一个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记忆碎片 深夜,城市已进入了长眠之中,室外只剩下空调外机隆隆的声响。胡俊凯安静的躺在床上,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是雪花落在玻璃上的动静,他睁开了双眼,父母的鼾声证明了他们已经进入了梦乡。 胡俊凯走到了窗边,拉开了前不久新换上的厚实窗帘,窗子白茫茫一片,满是水雾,透着些许亮光,却看不清外头。他伸手将窗子打开,吱嘎一声,有些声响,却被大雪落下的声响所掩盖。 一股刺骨的冷风吹入,吹得窗帘哗哗作响,几片雪花落在窗台内侧,接触到屋内温暖的气息立刻化成一团雪水。 胡俊凯只穿了单薄的睡衣,便这样安静的立在寒风不断的窗边,外头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单调的令人生厌。 他叹息一声,一脚踩上窗台,毫无停顿的便跃了出去,185的高大身材从窗子处跳出,直直的坠了下去。 “嘭!”雪花飞溅,落地的声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重,只有路边的两棵大树受其影响,枝条叶子上的雪花纷纷扬扬的砸了下来,露出原本的色彩。 胡俊凯丝毫没有受任何伤,就这么赤着脚踩着积雪向前走去。积雪很厚实,接连下了三四天,一脚踩下去,能直接陷进去,积雪几乎没到了他的膝盖,他摇摇头,再次抬腿,可下一步踩下去时却并没有像原先那样陷入雪中,而是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踩在了积雪之上,就这样,他轻飘飘的如同幽灵般走在雪地之上,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寒冷的刺激使得胡俊凯的皮肤产生了特别的反应,皮肤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细微的皮层,看上去呈现漂亮的淡蓝色,若被人看到必定会因此惊讶,可午夜的街头上,除了飘雪还是飘雪,哪还有一个过路人。 胡俊凯就这么沉默的走着,向前,走在熟悉的街头,在经常遇到的转角向右转,然后来到已经结冻的河边,停了下来。 南方的城市何曾遭遇过如此寒冬,从小到大胡俊凯都从未见过这条河竟然被彻彻底底的冻住了,这幅画面小时候想过,却从未见过,却没想到在如今竟然真的出现了。 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了难掩的笑意,随后轻轻一蹦,稳稳的落在了那结了冰的河面,河面上的冰层十分厚实,他初步估计应该有半米厚,略显湿滑,他却毫不在意,左脚一拨,整个人便向前划去。 平整的冰面丝毫没有任何起伏,他就这样赤着脚向前滑着冰。 “在这条河上滑冰,还真是从未想过……” 胡俊凯想起了童年的时光,嘴角微微上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随即身子一侧,在平滑的冰面上漂亮的转了个弯,随后再次发力,向来时的方向滑去,只是在速度上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速度。 他想再次走走,中学时的上学路。那条路上学放学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熟的几乎闭着眼都能走到,沿着河的道路种满杨柳,一到了春天,纷扬的柳絮便如下雪般飘落,引得一帮学生大呼小叫。 而现在,顺河而下的他只能看到光秃秃的杨柳,虽说那些树木大了一些,却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一时之间,原本心中的热情便熄灭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脚下一蹬,轻飘飘的跃上了岸边。 刚刚过了桥,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四个方向的马路都是双车道的道路,胡俊凯记得这条路是自己初中时开通的,原本这附近的几家工厂搬迁,随后那些土地都拆了建了住宅区,等到住宅区修建的差不多了,这几路才随之开通。印象中车流很少,因为这个原因,甚至有几个顽皮的同校男生还大着胆子在马路上踢球,然后被随后赶来的几个交警训斥一番,作鸟兽散。 想到这里胡俊凯又露出了笑意,顺着熟悉的路继续向前,熟悉的道路,可两边的招牌却都已变了样,原本隔三差五光临的小吃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洗店。原本跟朋友一起去玩上几次的游戏机房不见了,现在变成了蛋糕店。 “咦?”胡俊凯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便利店有着两家店面,厚实的卷帘门紧闭着,上面贴着张被雪花打湿的白纸,隐约能够辨认出几个字迹模糊的文字,写的是什么几号之后才开门。 “倒是这家还没搬走。”胡俊凯轻笑着,看着招牌上的“爱菊便利店”五个字,“小时候没觉得这名字有问题,倒是现在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他轻笑几声,摇了摇头。他很清楚的记得这家店的生意一直不错,卖零食,卖些小玩具,春天了还有风筝,自己还在这里买过一个陀螺,那可是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结果在学校没玩几次就被教导处的老师给收走了,尽管到现在胡俊凯依旧不明白那个老师收一个陀螺做什么…… 这简单的五个字仿佛是一只手,将胡俊凯脑海中的记忆之门悄然推开,儿时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站在街边,侧头望向那条长街,白雪覆盖的街道,与记忆中那条每天都要走的街道重合在一起,他看到了骑车匆匆上学的学生,穿着那时候觉得很丑,现在还是觉得很丑的校服,看见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双肩的背包却一定要单肩背只因为这样看上去酷一些。 看到一群孩子在嬉戏中追逐打闹,边上的老人会开口训斥几句,随后那群男孩会回之以鬼脸。看到便利店门口围着一群小馋猫,正紧紧盯着店主放在沸油中炸着的豆腐块,尽管现在不可能再看得上那廉价而且很不健康的食物,但永远忘不了当年给放学后自己的满足。 胡俊凯轻轻笑着,沿着积雪覆盖的道路向前缓缓走着,身旁似乎能够看到那些骑着车的学生不断经过的身影,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朝气,黝黑的脸庞满是汗水,活力四射。 当他来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再次停住了,转头看向右边,七十米外的马路对面,一个公交车站的灯箱还亮着,上头是一个冰红茶的广告,明星笑的很灿烂,只可惜这个天气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广告。 他站定身子,久久的眺望着那处公交车站。他记得那里,记得很清楚,有五辆公交车停靠在那里,832路,77路,230路,k79路,还有66路。尽管他一次也没有乘坐过这些车,但依旧对这个公交车站十分熟悉,他曾不止一次的在上学路上,驻足于这个路口,像现在这样远远的望着那个历史悠久的公交车站,若是看到66路来到,一颗心都会因此欢呼雀跃。 他会紧张的看着66路停下,看着穿着同样难看校服的学生一个个鱼贯下车,有男有女,而他紧张的视线便会在女生的脸上来回,在无数次的失望过后,偶尔有几次能够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庞,那时胡俊凯便会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充满光彩。 那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算不上最漂亮,但清秀的容颜让胡俊凯深深的迷恋,为此他还认识了那个班上的几个男生,每每下课时便会去找他们,只是为了多看那个女孩一眼。 初恋总是那样美好,让原本无聊的学校一下子变得有趣,他每天转着笔看着讲台上来回的老师,等待着美妙的下课铃到来。 回忆着那时自己的天真,胡俊凯忍不住笑了笑,随后跨步继续向前,熟悉的建筑已在不远之外,初中时刚刚翻建过的建筑如今似乎又重新翻新过,连教学楼外头的颜色都与记忆中有些偏差。 胡俊凯站在了校门之外,面前花坛上的那学校名称被积雪彻底覆盖,广场的红旗台现在也是一样冷清,高高的旗杆孤单的令人同情。胡俊凯清楚的记得每周一都会举行的升旗仪式,多少学生稚嫩的目光会在国歌声中紧紧追逐着那不断上升的红旗,等到结束后又一脸失望的说上一句:“唉,又升上去了。”那时同学们总是想不通一件事,为什么国歌播完之后国旗必定会升到顶。 当年的难题现在让人觉得好傻,胡俊凯摇了摇头,轻轻一跃,跨过了大门,落在了熟悉的花坛边。花坛边是停车的地方,当年的教职员工几乎都是骑自信车的,现在估计还骑车的不会剩下几个。 抬脚走向那曾经渡过三年青春岁月的教学楼,二号楼,熟悉的教室是在四楼第一间。紧闭的教学楼并没有给胡俊凯带来任何困扰,他轻轻一跃便翻上了四楼,落在了那漆黑的教室门口。 抬头看了看门牌,熟悉的教室,陌生的教室号,一瞬间,现实便与记忆交叠在一块,他看到了那嘈杂的教室中,身着短袖校服的一班学生,吵吵嚷嚷,女生们在传抄歌词,男生们则在谈论昨晚看过的武侠片,谈着谈着还得切磋切磋,比试一下谁的武功更厉害一些。 第四百三十二章:给那时的自己 下课铃声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是同样的美妙,不知有多少学生佩戴手表只是为了知道铃声在何时响起。 当老师听到铃声响起,无奈的发现课程还没讲完,却被讲台下那四十多个满脸期盼的学生盯着看时,也只有最严苛的老师才会说上一句:“课没讲完,讲完再下课。”若是说出了这句禁语,立刻便能目睹什么叫做从希望到失望,从天堂到地狱的表情差异。 下课…… 老师再见…… 随后便是喧闹的课间,胡俊凯仿佛能够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吹着口哨冲出教室,来到隔壁教室的窗边,偷眼望向里头,看到里头也下了课,便会微笑着站在窗外,抬手与自己认识的几个男生打招呼,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偷偷打量着那个喜欢扎着马尾的女孩。 胡俊凯自然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不同班的男生在一起玩,谈起班上的漂亮女同学那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有一次胡俊凯便装作不经意的谈起这个话题,随后在两名死党的指点下,知道了她的名字——陆筱月。人如其名,笑的时候眼睛就像月牙一样漂亮。 这之后,几乎每一本课本上都能够找到他亲手画上去的月牙图案,对方的名字自然也曾经写过很多次,可不敢写在书本上,谁知道同桌的那个马大哈什么时候忘了带书,要是被他这个大嗓门知道估计全校都会知道自己的暗恋。 少年时的感情专注而真诚,尤其是令人无法忘却的初恋。胡俊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记得,可当真正的故地重游,重新站在那间熟悉的教室外头时,那尘封的记忆如同洪水冲破大坝般,汹涌而下,怎么拦都拦不住。 他记得她喜欢淡蓝色的文具,记得她爱买的矿泉水牌子,记得她所坐的位置,第三排临窗的那一个。记得她的语文成绩很好,数学倒是一般。记得她每到夏天扎头发的头花是一个小草莓。记得她平时总一起聊天的几个闺蜜的模样,甚至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走闺蜜路线,那是他从杂志上看到的恋爱经验。 可一直到了毕业,这条路线依旧只存在于设想中。 有人说初恋之所以美好,因为往往都不会圆满。胡俊凯不知道这话对不对,但他至少觉得很有道理。 人往往贪心,得到的东西不一定好,没得到的却往往觉得很好。青涩的少年无数次给自己加油鼓劲,无数次准备告白,想要尽可能帅气的对那个爱笑的女孩说上一句:“你好,我是隔壁班的胡俊凯,能跟你做个朋友吗?”烂俗的台词,却饱含着几乎要燃尽一切的热情。但到头来,这一切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他依旧每日都会驻足于十字路口,偷眼望向公交车站。依旧会每日下课来到隔壁门口,在招手间偷偷望向那清秀的容颜。依旧会在言语之间不经意的向着两个死党打听着那个名叫陆筱月的女孩的事情。 但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没有结果,毕业升学,各奔东西,当年的同学去了不同的学校,当年的死党在不同的城区上学,最初之时还会联系,会凑到一块玩,但渐渐的,联系少了,电话少了,直到恍惚间记起,却发现已有几个月未曾联系,拿起电话,拨了熟悉的号码,却在摁下最后一个数字前停住了,将电话放回原位,摇摇头,怅然若失。 人生总是如此,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圈子,不同的圈子有着不同的朋友,当年觉得无趣的话题,现在可能觉得颇有意思。当年觉得好听的不得了的歌,现在或许觉得也只是一般。 岁月变迁,人一点一点长大,那个最初瘦小的孩子如今走到那里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身边的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最是相熟的朋友也因为出国留学断了关系,偶尔联系已陌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留下几句回来找你玩,可一直都没有实现。 唯一不同的只有一直伴在身边的父母,而父母也在逐渐老去。 坐在教学楼顶的楼顶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曾经渡过三年岁月的地方,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角落,熟悉的花花草草,却又有着或多或少的疏离感。 脑海中的记忆与面前积雪覆盖下的学校重叠在一起,远远望向那操场,白茫茫一片。当年学校不让踢足球,好好的球场甚至不让人踩上去,让整个学校的男生都颇有怨言,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不过估计也还是一样,学校里眼镜男越来越多,爱打闹的顽皮男生却越来越少。 “如果那时候下了这样的雪,不知道整个学校会闹成什么样……” 南方的城市素来少雪,印象中三年岁月只下过一次雪,还没有在地面上积起。可当时班上已是热闹坏了,女生们兴奋的嚷嚷着“白色圣诞,白色圣诞。”高兴的好似喝了蜜般。 那时的自己受此影响也觉得这一天好浪漫好浪漫,想要鼓足勇气去告白,却看到那熟悉的倩影从窗边走过,背着书包,戴着毛茸茸的毛绒耳套,甜甜的笑着,发丝轻轻扬起,美的像童话故事中的精灵,再也无法忘怀。 然后……等到自己从呆滞中回过神,鼓足勇气追上去时,能够看到的已是那辆开走的66路公交车…… 或许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以后的胡俊凯对66这个数字很是在意,甚至将它当做幸运数字,尽管并不灵验,或许只是因为他知道,那辆车来时,她也会来…… 晶莹的泪水缓缓流下,滴在积雪之上,滚热的令积雪稍稍融化,胡俊凯无声的哭泣着,在这个寂静的午夜,在这个寂静无人的校园,在这个教学楼的顶端。 为了逝去的年华而流泪,为了怅然而失的初恋而流泪,或许那算不上初恋,顶多叫做单恋…… 他感受着胸腔中那澎湃跳跃的心脏,感受着那热血顺着血管传至全身,迷茫了几个月之后,他终于又重新正视了自己。 “没有变,你还是你,对,没有变,你还是胡俊凯,即使身子变了,人高了,力气大了,那又如何,你还是你,你还是胡俊凯。”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力气大喊了一声。 “喂~~~你好吗?”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十分响亮,震得附近的积雪纷纷落下,也不知传出去多远,胡俊凯只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几声咒骂声与野狗受惊时的叫声。 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脚下一蹬,整个人都飞向了那用铁网拦着的操场。 要是当年也下了这场雪,那整个学校都会高兴的发疯吧。 他这么想着,身子高速的旋转着,操场地面上厚实的积雪被他卷飞到空中,越来越多的雪被卷起,他就这样高速的旋转着,高速的飞着,直到一切完成。 “这个,就当做圆了当年的梦吧。”他拍拍手,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随后,双脚一蹬,直直的飞入空中。绿宝石护甲将他全身包裹,犹如一颗划破天空的绿色流星。 翱翔在熟悉城市的上空中,迎着凛冽寒冷的大风,他高速飞行着,在这无人注意的天空,掠过楼房,掠过大桥,掠过繁华的市中心,掠过那古老教堂的十字架,他就这样翱翔在天空,肆意无比,无人能及。 “嗯,我还是我,无论如何,这颗心都没有改变。”站在市中心最高建筑的屋顶上,他得意的笑着。 “也许该和他见见了,让他把老婆带来,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应该也不会差。”胡俊凯微笑着自言自语。 或许是因为当年在死党面前貌似不经意的提过太多次陆筱月的名字,然后两位死党的其中之一因此动了心。当胡俊凯从国外留学归来时,偶然间在网上与那位死党取得了联系,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追到了陆筱月,两人幸福的在一起了。 当时的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如被雷击中,全身冰冷,瑟瑟的抖个不停,甚至不知道自己怎样想的,还回了一句恭喜。这之后,便如同逃离似的,跑到了别的城市,连回来的次数也少了,一年到头顶多不过三次。 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平和的对待那段青涩的感情,去祝福那对幸福的夫妻。多少年头过去,当年青涩的毛头孩子现在已成了可以让人仰望的英雄,当年那段青涩的感情就这样甜蜜的保存在记忆之中,而之后,必定也会遇到值得自己追求的女人。 他这么想着,又轻笑一声,身子高高窜起,飞了出去。 那时的自己瘦弱,腼腆,胆小怕事。而现在,我有了保护别人的力量,不再迷茫! 绿色的流星划过天空,在阴沉的天空中留下一道浅绿色的清晰痕迹,从睡梦中醒来的男孩揉揉眼睛,随后看到了窗外天空上的那条直线,“妈妈,那是流星,绿色的流星……” “傻孩子,睡迷糊了吧,尿完尿就继续睡吧,乖。”母亲温柔的说着。 第二天,当门卫保安从睡梦中醒来,走出传达室后,他惊讶的看着操场上,嘴巴张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在那远处的操场上,一个高约十米的巨大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雪人嘴角上扬,很高兴的样子。 第四百三十三章:熟悉的她 室内空调开得很足,硬生生将原本刺骨的寒意驱逐,温暖的令人犯困,觥筹交错间,亲戚们各各喝的兴起,聊着年内的趣事以及各家的子女,胡俊凯安静的坐着,应付着长辈们的闲话,却没有主动开口。 自从公主号事件结束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芷静,久未谋面,曾经熟悉的表妹也变得有些疏离,她清减了许多,原本恰到好处的脸庞现在看起来有些瘦,坐在对面的位子,虽然笑着,眼神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哀愁。 还没从那件事中走出来吗……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遇到那种事或许一辈子都会生活在阴影之下了……胡俊凯这么想着,与一名亲戚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招来了一堆赞誉。 一顿饭吃了约莫两个小时,一桌亲戚才算言笑尽欢,坐在沙发上继续聊起天来,这该死的鬼天气让不少人整日憋在家中,对于那些喜欢走动的人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现在正好这么多人凑一起了,怎么会不好好聊上一阵,姑父还拿出了麻将牌,引得不少人开心叫好,张罗着便支起了牌桌。 沈芷静乖巧的帮着自己的母亲整理着碗碟,胡俊凯也走了过去,帮忙搬着碗筷,换来了一个充满感激的眼神。胡俊凯的小姑姑,也就是沈芷静的母亲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闲话,架不住外头麻将桌旁的热火朝天,叮嘱了几句便也凑到了麻将桌旁,不大的厨房顿时只剩下一男一女。 洗碗槽中热水缓缓的冲洗着满是油污的盘子,沈芷静没带手套,就这样搓洗着那手中的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胡俊凯打破了这有些憋闷的沉寂。 “有段时间了。”沈芷静转过脸,笑了笑,手中的盘子逐渐干净,她轻轻的摆在一边,叠在另一个盘子之上。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我都忙得昏了头。”说这话时,胡俊凯有些抱歉。 沈芷静微笑着答道:“没事,你很忙的,我也不想打扰你。” 一阵沉默,厨房中又只剩下那流水声以及搓洗碗盘的声响。 “这一年你去了哪里?公司出事之后,你在哪里工作?我曾经去找过你,不过你搬走了,房东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胡俊凯并不喜欢这种沉默,他清楚的记得一年多前,与面前这个表妹之间还是无话不说的好友,现在这种疏离感让他感到很是不快,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重新打破这层无形的障碍。 “去了南方。”沈芷静并未想要掩饰些什么,低着头,看着手中那几口碗。 “去散心?” “呵,哪有那么浪漫,去工作而已。” “哦?换了什么工作?”对于面前的表妹,胡俊凯很想要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你查户口呢?”沈芷静回头笑着抱怨说,表情上却没有太多的反感。“换了好多呢,小职员,小旅馆的帮工,收银员,餐馆的服务员……” 胡俊凯听到这里,眼神中也多了些黯然,换过这么多工作,显然这一年内自己这个小表妹过的很不好,或者说……糟糕。 “为什么?” “嗯?”沈芷静似乎没听明白他的问题,抬头看向胡俊凯的双眼。 “我是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胡俊凯顿了顿,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接着开口答道:“表妹,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来看,你在我认识的女性当中,也属于优秀的那一批人,为什么你要这样……”他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要用的词语,停顿了五六秒,才低着头吐出一个词:“自我放弃。” 水声依旧,哗哗的响着,洗碗槽中却已没有太多碗碟,大多数餐具都干干净净的叠在一旁,沈芷静的手短暂的停住了,随后又开始动作,她没有抬头,轻声回答道:“表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哪有自我放弃……” “不要想糊弄我,我不是傻子,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该做的事和现在做的事完全不符,怎么能不算自我放弃?” 似乎是两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在外头聊天的几个长辈停下了话题,随后胡俊凯的母亲便走到了厨房边,“唉,我一直想要一个像小静一样的女儿,你看看,多乖啊,哪像你,竟不让人省心。臭小子,你可别欺负人家小静。” “妈……哪有啊?”胡俊凯有些尴尬。 “大姨,我们聊天而已,没什么。”沈芷静笑吟吟的回答着。 这时外间传来了胡俊凯父亲的声音:“俊凯,出来出来,帮我赢两盘,今天手气太差。”夹杂着亲戚的起哄声,胡俊凯没有办法,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赢了两盘,又不着痕迹的放水输了几盘,将亲戚都哄得满意了,胡俊凯才从麻将桌旁离开,厨房里早已关了灯,沈芷静已回了自己的房间。 胡俊凯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和声后才推门而入。沈芷静的房间并不算大,十来平方的面积放上床书桌书架和一个小柜子便没剩下多少地方,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沈芷静正坐在电脑桌前,回过头看着门外的访客,笔记本电脑播放着熟悉的老歌。 “能进来吗?” 沈芷静噗嗤一笑,掩着嘴说道:“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进来啊。”她指了指床边,“坐那好了。”便又回头继续看网页。 胡俊凯关上门,走进屋里坐在床沿,看着这间屋子,熟悉的房间。小时候两家离得近,经常一起玩,这间女儿家的闺房也是常常进来,到现在依旧还能够寻找到熟悉的感觉。 “啊,这条痕迹还在。”胡俊凯有些惊讶的喊出声,沈芷静回头,看着他指的的那个位置,是书柜侧面,中间的位置有条长长的划痕。“没换过家具,当然还在。” “你也还记得啊,那天因为这条痕迹,我回家可没少挨打。”胡俊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嘿嘿,谁让你这么淘气呢,非要抢我东西,挨打也是活该!~”儿时的话题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彼此间的气氛也不如之前那样疏离。 “对了,那个学校操场上的大雪人是你做的吧?”沈芷静突然问道,说出的内容却让胡俊凯有些意外。 “哦?什么雪人?”他故意装傻,只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自己。 “还有哪个,今天电视上都播烂了,要不是有点远,我也说不定过去看看。能够一夜之间堆出这么大的雪人的,这里估计只有你了。”随着鼠标滚轮的转动,网页上出现了那巨大雪人的照片,下面有着很多留言。 “怎么想到堆雪人的?还是这么大的。” “突发奇想而已,路过随便弄了弄。” “啧啧,随便弄了下就是一个奇观,哎~现在某些人真是不得了了啊~” “表妹你别这样说我,怪不好意思的。” “嘻嘻,还知道害羞啊,我看不像~” 谈笑之间渐渐多了融洽,也不知是怎么的,沈芷静竟想出门看看。“去外面走走吧,老是闷在屋里,难受。” “嗯,好。”对于这个要求,胡俊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两人穿上外套,在亲戚的叮嘱下出了门。 大雪下了两天,到了今天总算是停了,外头寒风依旧凛冽,不过还是看到不少孩子正在雪地中玩闹,乱糟糟的,让这白色的世界多了些生气。 沈芷静缩了缩脖子,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她发丝稍乱,一张脸红通通的,很是娇俏。“呼,外面还真够冷的。”一张嘴,便呵出一团白气。 胡俊凯听到这句话,微笑着稍稍靠近了一些,随即沈芷静便感觉身边传来了一股温暖,她侧头看去,笑着说:“你以后的女朋友倒是挺幸福的,还多个取暖功能。”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家电一样。”胡俊凯打趣道。 有了胡俊凯在一旁,沈芷静也没了原本的缩手缩脚,雪地靴踩在厚实的雪地上,噌噌的响着,偶尔也抓起一团雪远远的丢出去,砸在树干上,击得雪花纷纷落下。 她的脸上满是笑意,原本眼神中的那股郁郁也淡了许多。“去那边看看吧。”沈芷静停住了脚步,指了指相反的方向。胡俊凯不用回头,便明白她所说的是哪里,点点头,答应了。 那是这老旧住宅区附近的一个不大的小公园,很早时候就有了,表兄妹俩自小长大,也不知道在那里渡过多少个闲暇的下午。 “好久没来了,东西好像都换了。”公园陈旧的大门重新刷了漆,原本一些老旧的设施也被淘汰了,换上了一批新的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健身器材。原本热闹的公园因为大雪的原因,现在很是冷清,除了两人之外,只有那沙沙的落雪声。 踏足在那走道之上,仿佛能够感受到雪地之下铺着的鹅卵石,熟悉的道路让沈芷静兴致有些高,微笑着看着附近的一切,指指点点,很是高兴。 第四百三十四章:你还好吗? “咦?有秋千耶!”话语中的惊喜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随即沈芷静便快步蹦向那远处的秋千。 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后摔去,正慌乱间,却被一双手稳稳的扶住了。“小心些,地上滑。”胡俊凯说道。 沈芷静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微笑着说道:“哎呀呀,要是我不是你表妹,说不定就冲这一下就得爱上你了。” “少开这种玩笑,无聊。”胡俊凯白了她一眼,对方只是笑笑,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这回脚步放小了一些,一步一步,慢慢的,稳稳的走了过去。 掸去秋千上的积雪,也顾不上湿滑,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用力一蹬,整个秋千都向后晃去,吱嘎吱嘎的晃了起来。 “小时候有一年这里也装过秋千,可是没几天就因为有个熊孩子被秋千板碰伤了腿,家长一闹,然后就被拆了。” “嗯,我记得,那个小胖子不就住前面过去第三幢楼吗,小时候很讨厌那家伙。”胡俊凯应和道。 “哈哈,这个你都记得,你是不是还跟他打了一架来着?”沈芷静侧头问道。 “有吗?不记得了……” “少来,你肯定记得,你还输了,一路哭鼻子回家,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被说出小时候的糗事,胡俊凯脸上的表情便变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辩解道:“那时候小吗……” “确实蛮小的。”沈芷静嘻嘻一笑,“不过现在他估计不是你的对手了,要不要过去找回场子?” “都几岁了啊,谁还拿小时候的屁点事当真,要是现在遇到了说不定还得和和气气的聊上一阵。” “也是,毕竟都不是孩子了。” 公园中只能听到秋千吱嘎吱嘎的晃动声,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胡俊凯才开口,“过完年,你还去东海吗?” 原本心情不错的沈芷静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后落寞的垂下了眼,“回去干什么呢……” 胡俊凯直直的盯着自己表妹,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黯然的叹道:“果然如此,你是到现在还没忘了那个人吧。” 秋千吱嘎一声,随即停了下来,沈芷静的脚踩在地上,张着嘴,似乎是被人戳破心事的一脸惶然,随后轻声说道:“说这个干什么,多无聊。”她的脚在地上一用力,秋千继续开始晃动。 胡俊凯摇了摇头,一脸哀其不争的表情:“是叫林夕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记得我说过。”沈芷静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 “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可有名了,组里的大个子常常提起他。” “石头?” “嗯,就是他。” “是他呀,那也不意外,他还好吗?”提起熟人,沈芷静脸上多了份欣喜。 “挺好的,几个月前生了个儿子,现在合家团圆,可比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的要来的好。” “不是吧!有儿子了?晓枫的?” “还能有谁的。” “啊,都这么大事,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啊。”沈芷静嘟起了嘴。 “想通知你啊,可是你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让他们怎么通知啊。”胡俊凯伸手拉着秋千的铁索,摇了起来。听他这么说,沈芷静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那个叫林夕的,我听他们说似乎是去了一个很神秘的地方,短时间里不会再出来。” 沈芷静眨了眨眼,原本脸上的惊喜又收敛了起来,淡淡的应了一声:“是嘛?” 胡俊凯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有那么好,值得你这样?” “哪有,我哪有这样……”沈芷静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脸红的反驳道。 “还说没有,我又不是瞎子,你的脸上的神情可骗不了人。” 迎着对方发亮的双眼,沈芷静无奈的低下头,“也没有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还嘴硬,要不是因为他,你为什么要在那件事之后离开东海?现在又不愿去东海。” “东海又没那么好……我只是想去别的城市……” “少来了,你的眼睛可不会骗人,是不是要我都说出来?就是因为那件事发生以后,你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无助多么的可怜,面对危险却发现没有过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以依靠,所以只能离开东海,只是因为你无法在那些熟悉的地方生活,只因为那里处处都有着他的影子?” 秋千戛然而止,沈芷静的头低的更低了。 “……哪有你说的那样……”她轻轻的说着,言语之间微微的哽咽。 “唉……”胡俊凯长叹一声,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下次我帮你把他抓回来。” “别!”沈芷静抬起头,面露慌乱,“别…难为他……” “有什么难为的,我又不揍他,只是想让他看看这里有个傻女人而已,这也不行吗?” 胡俊凯低头迎上沈芷静的目光,可下一刻却被她口中吐出的一句话给噎住了。“他有别的女人了。” “啊?”胡俊凯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很是精彩。 “我见过,很漂亮的一个……”沈芷静的话语柔柔的,带着股说不出的落寞。 “那个混蛋!不行,我得找到他狠狠揍他一顿!”胡俊凯恶狠狠的说道,伸手用力的击在边上的铁栏杆,铁栏杆顿时弯了过来,他连忙慌手慌脚的将栏杆重新掰直,只是这一回怎么弄都无法恢复原来的笔直。 “那你怎么还要这样,这种渣男忘了不就好了。”胡俊凯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表妹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这让他更加的难堪。 沈芷静咬了咬下唇,重新荡起秋千,“不知道啊,想忘,却忘不了,感情就是这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他有哪里好?值得吗?”栏杆终于稍稍直了些,胡俊凯松了口气,拍了拍手。 “哪里都不好。”边上女人的回答让他微微愣住。 “可又是哪里都好……” 秋千继续晃荡着,吱嘎吱嘎,安静的小公园里积雪偶尔落下,轻微的,轻微的,好似大自然的梦呓。 “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失去以后才会懂得……”沈芷静抬起头,看向那阴沉的天空。“至少我是这样,离开了几个月,原来以为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忘记,可到头来还是做不到,每每走到那条街,那条路,就魂不守舍的继续走下去,直到看到那幢楼,熟悉的房子,紧闭的窗户,辗转不定,鼓足勇气走上楼去,敲了敲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原来住过的屋子已经有了新的住户,而那间属于他的屋子却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起初的那段时间,想看见他,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可是后来呢,找不到他,好长好长的时间,电话也打不通,人也找不到,想要问罪的心思便也淡了,担心他,你知道的,他做的工作,很危险……很危险……然后心里就慌了,怕他出事……”眼眶渐渐的湿润了,温柔的语调中也带了些哭音。 “老是睡不好觉,经常梦到他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想要追上他却始终追不到,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始终追不到……醒来以后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变了变了,都变了,再次走上楼,再次敲响门,只是想看到那扇门打开,是他也好,是那个女人也好,无论是谁都好,只想问问他,你……还好吗?……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一直没有机会,门始终没有打开。”她哭泣着,泪水如珠帘般,滚滚而下。 “明明不是我的错啊,可为什么,一颗心就放不下啊!我好恨自己的无能,呜呜呜……假装坚强,可骨子里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希望被人保护,希望被人呵护,希望他能够像往常那样,在面前傻傻的笑着,帮他整理乱糟糟的房子,看着他笨手笨脚,可是,连这一切都无法做到……呜呜呜……” 她捂着嘴,哭泣的身子弓着,微微颤动。 边上的男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听着那哽咽的哭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超人了,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在感情的面前自己稚嫩的仿佛三岁幼童。 哭声渐渐收敛,沈芷静重又抬起头,泪眼婆娑的微微一笑:“谁对谁错不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是否还好……”晶莹的泪水挂在眼角,笑容依旧美丽。 “可是,到头来还是音讯全无,他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一样,再也找不到,一点点踪影,一点点音信,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我花了好多钱,去寻找他,结果没有一点结果。是生是死,毫无结果,整日整日的活在担忧之中,生怕下一刻得到了不好的消息,每一天都是那样的难过,我活着,却感觉自己仿佛死了,麻木的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工作,麻痹自己,那样,才感觉好过一些。” “你没必要这样的……”胡俊凯黯然的劝道。 “是啊,没必要这样的,很傻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可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只有失去之后我才知道他是那么那么那么的重要,重要到让我再也无法去过那种没有他的生活。” 第四百三十五章:艰难跋涉 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积雪纷纷落下,发出阵阵的沙沙声,阴沉的天空重新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小小的,轻轻的,缓缓的,美丽而又无声。 秋千不再摇晃,他站着,她坐着。一个脸色黯然,一个眼角带泪。 “然后呢,那次你邀请我去玩,我是经过一段心里挣扎才答应下来的,本来挺害怕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会得到他的消息,心里挣扎了好几天才终于决定去了,管他呢,我总得过自己的日子啊,就是这么想着,答应去了。” “大海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那几天的生活确实很舒心,渐渐的也能放下一些事情,也能找到自己该有的节奏,如果没有出那事的话,或许能够从过去的心境中走出,只是结果呢……”她自嘲的一笑。 “当怪物蜂拥而来,我战战兢兢的站在后头,看着前方被撕碎,被吞噬的人群,心里想的却都是他,是的,都是他。过去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可是有他在,有他在就不用担心,他会保护我的,即使是受再重的伤,他都会挡在我的身前。” “我还记得那一次,他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稳了,可他回过头,对我说,‘别怕,我在的。’明明声音虚弱的就好像马上会死一样,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我没有放弃希望。” “我多想再像过去那样,看着他不高的背影,看着他在我身前,保护着我,对我再说一句,‘别怕,我在的’……” 沉默,沈芷静低着头,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之上,化作雪水,缓缓的消失,而她却仿佛没有知觉般,静静的坐着,手抓着秋千索,一动不动。 “那件事后,我离开了东海,很多很多的原因,或许是想逃离,或许是想找到新的生活,也许都有吧,总之离开了。” “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很辛苦,却很充足,有了新的朋友,有几个男的看得出对我有好感,也会对我很好,可是我却无法正视那样的感情,每每在他们要陷进去之前我便会悄然离开,重新去到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很蠢是吧,我也觉得蠢,明明可以拥有新的一切,可我却不愿,感觉那是一种背叛,尽管他跟别的女人跑了,明明是他背叛了这份感情,可我却做不到,我不能做背叛者,心理疾病也好,洁癖也好,就是做不到。即使他不再记得,我都要守着这份回忆,即使终老一生,也都要记得。”说出这番话后,沈芷静仿佛重新有了力气,轻轻一蹦站在雪地之上,晃着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刺骨寒冷的空气,随后大声的喊道:“我决定了!过完年就回东海去,不管怎样,是生也好,是死也好,我都要等到他回来!别劝我,我就是这么!任性!女人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她开怀的笑着,一旁的胡俊凯呆呆的望着灿烂笑着的小表妹,摇了摇头,无奈的轻轻说道:“蠢女人……”他抬头望向那重新飘起雪花的天空,暗暗想道: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与此同时,在千万里相隔的西面,十几架雪橇正在高速行进着,雪橇犬步伐轻快,在雪地中依旧健步如飞,厚实的两层毛皮让这些雪橇犬远比平常人想象中更加耐寒,连续跑上几个小时才需要歇歇脚。 但即使是有着雪橇犬这一在此时能够大放异彩的交通工具,队伍的前进依旧算不得快,排除雪橇犬的体力以及恶劣的天气两个重要原因外,雪橇犬上的乘客也无法忍受太过长久的艰险旅程,每日大约只能行进四个小时。 即便只是四个小时,对于众人的感觉依旧是无比的折磨,短短两三天时间,队伍中的大部分人都变得沉默,脸色阴沉,目光阴郁,要知道这些人可是之前已经经历过这样的日子的,但一旦又回到了这样风餐露宿在暴风雪中艰难跋涉的日子,谁都不会有任何好心情。 杨雄如此,他带来的一帮人更是如此。 相比下来,林夕和他身边的三名天选者倒是稍微好一些。武具铠作为下界三铠之一,虽不能完全抵挡寒风的侵袭,但也能够提供一些基本的防护效果,这使得林夕一路坚持下来,体能体力方面都没有受到特别大的影响。 生长在雪山上的小梅丽在这段旅程中,几乎是最耀眼的一位,她的守护者光辉女神,自带有保持温度的特性,走近她身旁五米内的人们都能明显感觉到温度的回升,这特性使得她成了队伍中最受欢迎的人,每每到了停下来休息之时,她的身旁总是围满了人。 相对于小梅丽的淡定从容,另一位女士究竟是什么感觉谁也不知道,无论是吹着怎样的寒风,经受着怎样的低温,月华凉子总是保持着那幅平静的表情,亘久不变,这让其他人都以为她也同样的不受低温影响,赢得了不少羡慕的眼神。 但林夕知道,凉子是感觉冷的,虽然她从未说出来,但细微的小动作与她裸露在外头的手背的颜色都能清楚的辨别,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林夕每每要将外套递给她时,都会被拒绝。 四人之中要说最惨的无疑就是可怜的胡悦轩了,或许是天选者会受到其守护者影响的关系,拥有三人中最大守护者叱咤摩罗的胡悦轩无疑是最惨的一位,或许是因为叱咤摩罗的受风面积大,所以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人每天都是最惨的那位,自从旅行开始以后,几乎都是瘫倒在雪橇车后头,眼泪鼻涕一大把,因为低温的关系,连流出来的鼻涕都变成了冰棱子,让林夕啧啧称奇。 不过他的身子倒是壮实,虽说每天上路后看起来的样子都像是快要病死了一样,一旦队伍停下,搭下营地,进入休息时,他都能重新恢复生机,然后大着嗓门指天骂娘,控诉老天的狠毒。 “有种冻死我啊!阿嚏!”今天,同样如此。胡悦轩紧了紧罩在身上的毛毯,缩着身子烤着火,丝毫不顾已经太过靠近火堆,他用纸擦去鼻涕,扔到了一旁的垃圾堆,没一会那纸上的鼻涕便冻成了冰。 “真是受够了,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他骂骂咧咧,一脸的气愤,篝火对面坐在一个安静的女人,丝毫不理会他嘴上的喋喋不休,只是看着篝火里的火焰变化,让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每天都说这些,就不觉得烦吗?”帐篷的拉链门被拉开,林夕与一阵刺骨的冷风一同钻入了不大的旅行帐篷中。 胡悦轩被这冷风一吹,身子禁不住又打起颤,鼻子红红的骂道:“我呸!今天说不走就不走了!” “嘿嘿……”林夕掸去身上的冰雪,蹲在篝火旁烤着火。“你哪天不是这么说,再说了,还两天就到了,你真不走?不走就把你丢在这了啊。” “啊,你怎么能这样!”胡悦轩一脸的气愤,原本似乎是要从毛毯中伸出手教训一下林夕,只是毛毯刚拉出条缝他就立刻停止了这个不智的行为,只是嘴上还在骂道:“太狠心了,交友不慎啊!” 在这烦闷的旅程中与同伴斗斗嘴也成了林夕不多的几个爱好,他感觉身子稍稍暖和了一些,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金属酒壶,放在火边稍稍烤了会,感受里面酒液的温度提高一些,这才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随手递给了胡悦轩,“喝两口,热热身子。” 胡悦轩没说什么,连忙接过酒壶,连喝了两大口,一张脸又红了一些,“不错嘛,哪弄来的?”他摇晃了一下,发现里头酒不多了,又变得沮丧了。 “队里一个大哥给的,数量有限,别浪费了。”正想从同伴手中接过递还回来的酒壶时,一旁伸出了一只手,抢先拿了过去。林夕转头一看,发现是凉子接了过去,正拧开瓶盖想喝,他连忙出言制止:“别别,你要喝我还有。”说罢连忙又取出了一个酒壶,递给了日本女孩。 凉子看了看两个酒壶,抿了抿嘴随即将原本那个酒壶交还给了林夕,接过那个递来的酒壶,只是她没有喝,而是捂在手中。 对于这个女人的古怪行为,林夕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也没多问,开口说道:“现在在法国境内了,刚才跟着那几位大哥出去转悠了一圈,你猜猜我们到了哪?” 胡悦轩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看出去都是白茫茫一片,要是你不说我还以为我们在原地转呢。” 林夕呵呵一笑,摇了摇头:“这看风景确实看不出,这次雪灾太可怕,积雪到现在已经快三米厚了,大多数时间我们都行进在三米厚的积雪上,哪能看得到附近的情况,不过刚才我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这附近已经快出了勃艮第。” 第四百三十六章:来自下界的通讯 “勃艮第?”胡悦轩念着这三个字,随即眼神一亮:“难道就是那个盛产葡萄酒的地方?” “对,就是这,附近据说有一大片葡萄园,不过都被埋雪底下了,完全看不出,要不是看到附近有些房舍,过去打听了一下,还真不知道已经到了这一带。” “啧啧,这要是回去了别人问起我,去过法国没,我该说什么,去过?那要是他问我那地方长啥样,我该怎么回答,白茫茫一片,啥东西都没有?”胡悦轩自言自语道,说了一番玩笑话,两个男人都笑了。 暴风雪依旧在继续,大片的雪花伴随着寒风不断落下,使得整个欧洲都陷入了灾难之中。秩序在这样的灾难下变成了玩笑,大城市中屡屡出现各种犯罪行为,但随着气温的继续下降,也没有太多人愿意在这该死的气温下外出。 天然气等能源成为了最重要的能源,失去了供热的屋子犹如冰窖,没有多少人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挺过几小时。 大城市的情况相对来说还好一些,但对于偏远的乡村,这场灾难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林夕一行经过的大小村庄中,几乎没有多少幸存者,能够发现的都已是被冻得僵硬的尸体,这让林夕的心情更加沉重,心急火燎的想要登上格陵兰岛,寻找这场灾难的真相。 大雪依旧在继续,百来只雪橇犬依偎着互相取暖,望着外面的大雪,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它们趴伏在清理过铺上干草堆的地上,尽可能的维持着体温。 这里是一处山边的背风处,作为今晚休息的临时营地,雪地被挖开,搭建出了雪屋,在雪屋之中又会重新搭起各种帐篷,这支队伍每天最多行进四小时,却要花费约莫四小时的时间去拆卸营地,搭建营地,这样的行进速度让每一个人都很是烦躁,但谁也不敢迎着风雪继续行进,雪橇车上的寒冷每一个人都是切身体会过的。 外头风雪交加,帐篷里头倒是还算安静,篝火缓缓烧着,现在轮到林夕值班,他坐在篝火旁,捧着一杯热咖啡,静静的看着火焰跳动。 每一个帐篷都会有人值班,必须如此,即便帐篷搭建起来也不能大意,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屋会倒塌,篝火又会在何时熄灭,若是没有人轮流值守,说不定等到出发前就会发现一帐篷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冻死了,这样的事情前两天便曾有过,冻死了三个。这之后无论是多么疲惫,都会有人轮流值守。 胡悦轩已睡熟,露在睡袋外头的脸红扑扑的,虽然嘴上怨言最多,不过他倒是一直咬牙坚持着,这让林夕很是佩服。 凉子背对着林夕睡着,气息很轻,也很均匀,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对于这个女人林夕一直觉得捉摸不透,他倒也没想过去打扰她休息。 重新放入了两根干柴,挑了挑柴火,让火焰旺了一些,愣愣的看着正欢快跳动着的火焰,风衣上的一枚胸针却不声不响的闪烁了起来。看到那胸针闪烁,林夕顿时喜出望外,抓起那胸针便凑到了嘴边。 “喂喂,听得到吗?” 胸针传出沙沙作响的杂音,里头隐约有人说话,只是十分模糊,完全听不进去。这并不是普通的胸针,而是一枚可以直接与下界取得联系的通讯器,之前林夕便是用这个与下界保持联系,之后自从寒流出现以后,这枚胸针便再也没有传出动静。 此时见到胸针终于有了反应,林夕怎么能不激动。他慌忙钻出帐篷,雪屋的出口还未被积雪完全封起,急切的他也顾不上外头的寒冷,三两步便跑了出去。 冷风呼啸,吹的林夕缩了缩脖子,他凑近胸针,不停的呼唤着,终于在沙沙的杂音中听到了一些词语。 “……该死……这……什么破讯号……他娘……沙沙……” 只是短短几个词便让林夕欣喜若狂,他艰难的行进在雪原之上,想要寻找一个信号稍好的地方。 终于在一处背风处,里头传来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喂喂喂,臭小子,你还活着吗?” 话很粗俗,但林夕却很是高兴,他听得出,这是老秦的声音。 “老东西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会死~”林夕笑着喊道,寒风钻入了他的领口,让他忍不住哆嗦起来。 “哈哈哈哈”那头传来老秦豪迈的笑声,“我就说吧,这臭小子不会有事的。” “啊,谁在边上,是伯元师傅吗?”听到旁边似乎还有一人,林夕立刻更加激动。伯元师傅是他这次去到下界后一直跟随学习的一名强者,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获得了武具铠的认可。 “对,是我,小林啊,你们那边还好吗?”老人和蔼的声音传来,林夕险些激动的掉下泪来。 “好,还好,就是有点冷。” “哈哈,不是一般的冷吧,你小子肯定给冻成龟儿子了。”老秦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林夕呵呵一笑,也不理会,“对了,这么这段时间完全联系不上你们啊?” “哎,这事情我也想知道为啥,现在两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别说联系了,就算现在想从下界过去也做不到。” 老秦的话让林夕愣了愣,这种事情他倒是从未听说过,不过这也说明了事情的严重程度,“怎么会这样,那你们现在怎么联系到我的?” “别说了,麻烦死了,这还都是王楚溪那混蛋发明的啥破玩意,说什么信号增强器,我呸,我都连续喊了两天,嗓子都喊哑了这才重新联系上。” “你别瞎说,你嗓子哑了是因为旱烟抽的。”一旁传来了伯元师傅的声音。随即两人又拌起嘴来。林夕听得有趣,也不多说什么,能够听到熟悉的声音,这已让他感觉很是满足。 “好了好了,别闹了,好不容易联系上,先把话讲完。”伯元打断了老秦的无休无止,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孰轻孰重,咳了两声,说道:“喂,小子,你还在不。” “在,听着呢。”林夕窃笑着说道。那两人斗嘴的次数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林夕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得到老秦说不过伯元师傅,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哦,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下界过不去,不过有个好消息,似乎你们那的阴气也无法聚集,所以不用担心妖物作祟。” “哦,这样啊。”林夕从对方口中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他早就奇怪这件事了,雪灾中冻死冻伤的人不计其数,按理说,因此产生的阴气足以催生出妖物,但到现在为止,林夕都没有遇到过,这就有些奇怪。现在从自己老师口中得知这一点,也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不过呢,我们这里的设备都无法查明究竟是什么情况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留在你们那的人也都联系不上,你小子现在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说来听听。” 林夕将自己知道的信息细细一说,对面两人似乎交谈了几句,随后便听到伯元师傅老迈的声音传来:“小林啊,我们俩觉得现在这气候应该是有人接触到了冰结之石从而导致的结果。” 这与林夕之前所想的一样,林夕问道:“接触到就会有这么大影响?” “据我所知,不会这样,不过有这种情况应该是触动了冰结之石的自我意识,就是说,那石头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林夕听到这句话,一张嘴都因为惊讶合不拢了。“石头怎么会活过来?还有什么自我意识?您老不是开玩笑吧?” “现下你觉得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对方反问道,随后又继续说:“这些界石本就是伴随着天地共同产生,有大神通的,每一颗几乎都有自我意识,跟人一样,有一些性子沉稳,不太会闹事,有一些就喜欢折腾,这冰结之石据我所知过去也有闹过一次,不过那是太久太久之前了,现在相关的记录估计也不好查。” 老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林夕听了暗暗点头,心中对于这些事情也有了个概念。 “有人会找到冰结之石多数没有好事,现在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估计那人估计也已经死翘翘了,不过这种状态要是继续持续下去,谁都不好受,小林啊,你还得走一趟,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嗯嗯,我知道的,现在就在往那里出发,只是路途艰难,估计要到那里还要一段时间。” “嗯,那就好,不过你自己要小心,冰结之石既然闹起来了,事情绝对不会简单,到时候你一定要多注意注意,别以为有了武具铠就可以大意了,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师傅,我小心着呢。”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关心,林夕微笑着点点头。 “那几个天选者都齐全了没?”老秦插嘴问道。 “嗯,机缘巧合,也算齐了,最后一个是个小丫头,要叫我哥哥的那种。”林夕笑着答道。 “哦,齐了就好,记住,不管出什么事,你们四个现在都别分开,四个人在一起互相还有得支援,要是分开了说不定麻烦就来了,听到了没?”老秦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语气中很是郑重。 “这……这个当然,老东西你说的这么严重,难道有什么强敌出现了?”林夕狐疑的问道。 “嗯……现在还不清楚,只是最近到处都有些不太对劲,小心些总是没事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到达卡昂 又说了一会话,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便开始失真,没过几秒又只剩下沙沙的声响,林夕无奈的摇摇头,虽然还有不少话想说,有不少问题想问,但信号不好,一切便都是白搭。 之前心思都放在对话上,倒是不觉得冷,现在没法继续通讯,顿时感到身子一阵阵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肩头上都有了些积雪,连忙往回走。 下着暴雪的夜晚着实没有什么夜景值得欣赏,白茫茫一片,视野也是极差,林夕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原路返回,足足花费了近十分钟才找到原本的营地所在,营地早已被积雪覆盖,若不是注意到了雪地上的十几个凸起,估计还得找上一阵。 回到营地就这般麻烦,那要找到原来帐篷不是更加折腾。林夕此时已冻得够呛,便打算随便找个帐篷借宿一宿,总比在外头吹冷风看雪来的强。 正打算随便找个帐篷时,风雪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林夕的耳中。“这边。” 林夕微微一怔,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时却又听到了那个女声,“右边。”林夕向右看去,前方五米处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出口处正有一双闪亮的眸子望着自己。 林夕立刻就认出了对方,连忙跑了过去,抱怨道:“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在大雪中叫他的人正是同一个帐篷的凉子,这个女人此刻正缩在那里,满头满身都是厚实的积雪,也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要不是一双眼睛很是特别,估计林夕都无法分辨出雪地中的她。 凉子想要起身,还未站起身子一顿,接着便向前倒去,幸好林夕手疾眼快,连忙伸手抓住她,这么一晃,一身的雪抖落了大半,林夕只觉对方的身子冷的吓人,慌忙搀扶着她往帐篷里走去。在雪地里待了这么久,她整个身子都几乎冻僵了。 帐篷中胡悦轩依旧睡得很熟,两人钻进帐篷时,他还翻了个身,却并未醒转,篝火已经很是微弱,林夕连忙添了几根柴火,拨旺了火焰,又将水壶放在篝火上加热。 凉子浑身哆嗦,一张脸白的吓人,坐在篝火旁轻轻颤抖着,只是眉眼之间却看不出多少痛苦,依旧是那幅云淡风轻的平静模样。 “你……也真是的,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干什么跑外面吹冷风啊?你看你看,都冻成这样,没准就得生病。”林夕自个其实也冷,只是相对于面前这个姑娘,他觉得自己实在算不得什么,毕竟有武具铠护持,感受到的寒冷也是打过折的,可不像凉子,穿的这么单薄硬是在外面待了那么久,林夕光是想想都得害怕。 被林夕这么一说,凉子的头低了下去。 “唉……”林夕叹了一声,对于这个同伴,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是麻烦。若说梅丽从小生活在雪山之上,外面很多事情都不懂还情有可原的话,面前这位一直生活在一衣带水的邻国的女人,其行事生活的方式也是同样糟糕,总是做一些令林夕无法弄懂的事情。梅丽虽然如此,但人很聪明,很多事情教个一遍便就会了,倒是凉子,别看她每天都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平静表情,可却固执的厉害,有许多事情跟她根本说不通,也是在她身上,林夕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女人很麻烦。 水壶中的水开始沸腾,冒着白烟,林夕将水壶取了下来,拿过一旁的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因为感到寒冷而全身发抖的女人。“喏,快喝口,去去寒,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冷天哪里不好待,一定要跑出去吹风,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凉子双手接过杯子,也不怕烫,就这么喝了两三口,几口热水下肚,身子顿时暖和起来,也不在如先前那样不停颤抖。她咬了咬下唇,轻声的答道:“我怕你找不到回来的路。” 柴火依旧在燃烧着,偶尔发出几声细碎的响声,外头落雪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细碎却从不停歇。火光映照之下,两人的影子在帐篷布上微微晃动,而此刻的林夕正张着嘴,傻愣愣的看着面前那个坐在地上,捧着水杯的女人。 良久,林夕才回过神来,长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啊你……唉……”他不再说下去,从一旁的行李袋中取出几块干毛巾,递给对方,“快擦擦吧,头发都湿了,要是生病了就麻烦了。”话语中已没有了先前的严厉。 或许是天选者的体质太过强健,又或许是那晚林夕回来的尚早,回去后的补救措施也做的及时,凉子并没有生病。 旅程依旧在继续,终于在两天后的傍晚,队伍到达了巴黎。 夜幕笼罩下的巴黎有着这座欧洲著名城市所该有的美丽,即使被厚实的积雪覆盖,依旧处处透着它原本拥有的活力。 相对于小城市的一团糟与村镇的凄惨,巴黎的情况算得上相当好,政府的各方面措施使得因为雪灾产生的伤亡率降到了最低限度,市民被召集在几个集中点共同生活,供暖供电,提供食物,各方面的秩序也算得上井井有条。 若是别的时间来到这个闻名世界的时尚浪漫之都,林夕或者会想着好好游玩一番,去看看那些有名的景点,去逛一逛那条著名的香榭丽舍大街,但现下的形势不允许他拥有这样的闲暇时光。 来到巴黎的意义只有获得了新的补给,在这过程中林夕也见到了特搜组位于巴黎的分部,见到了一些分部的管理人员。人员很多,一个个都很热情,对话中充斥了“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之类的门面话,只是究竟谁是谁林夕到了最后也没有记个清楚。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秃头男子说了一句类似“现在不是招待林先生的好时候,还是正事要紧,相关的设备船只我们都已准备好了,还得麻烦你们立刻赶到卡昂,我们准备的船只现在就停泊在那里的港口。” 然后林夕几人便又换乘了新的雪橇车,马不停步的再次上路,杨雄和他所率领的队伍在这里便与他们分别了,这群兢兢业业的人们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才能重新恢复健康活力。 相对于之前所经过的道路,巴黎去往卡昂的道路便显得好走多了,一些主干道上由于法国政府一直以来不遗余力的关照,一直都保持着顺畅,道路上偶尔还能见到一些缓慢行驶,装满物资的车辆,与林夕的队伍擦身而过,偶尔善良的司机还会探出头,用法语大声的打招呼。 又过了两天,林夕一行终于到达了这趟陆地旅行的中转站——卡昂,而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海上的艰难旅程。 …… 狭长的走道中响着单调而规律的脚步声,四周皆有金属壁构成,柔和的顶上光源照亮了男子前进的道路。 男子三十多岁模样,身材挺拔修长,步履沉稳,一张脸线条硬朗,两条眉毛如刀锋般锐利,令人即便只是一撇,也会留下深刻印象。下巴处的胡茬看上去有些凌乱,似乎是有段时间未曾打理。 此刻那如刀锋般锋锐的双眉正微微皱起,心思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皮鞋的鞋底踏在金属走道上,发出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男子一路直直的向前,在这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漫长走道上缓缓行进着。 前方的侧壁缓缓打开,里头透出的光亮说明着那墙壁中另有乾坤,一个年轻男子探头出来,吹了声口哨,然后用一种很是不屑的语气说道:“呦,还真是够巧啊,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代理人大人吗?” 那个被称为代理人的中年男子显然并不喜欢这年轻人毫无敬意的话语,眉头皱的更紧,在那处打开的侧壁处停住了脚步,原本规律的脚步声骤然而停,整条走廊都似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浪费时间。”代理人语气很是严厉。 “嘿。”那年轻人嘴角一扬,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听说外头现在一团乱,好像还是你的功劳来着,是不是真的有这事啊?” 代理人的眉头皱的更紧,双目之中隐隐有着怒火,他冷哼一声,并不作答。那年轻人看到他这幅模样,心中更是得意,闲散的伸了伸懒腰,又用那种戏谑的语气说道:“啧啧,真是不赖啊,搞出这么大阵仗,说不定我们的终极目标就要托你的福提前实现了,嘿嘿,要是主人醒过来知道这事之后,不知道会怎样嘉~奖~你~啊~”最后几字都加重了语气,满是戏谑。 代理人冷哼一声,拳头握得更紧,但最终还是松了开来,尽管心中愤恨,但他不能动手,因为“主人”不喜欢这样。 他不再理会,怒瞪了对方一眼,随即继续前行。后方传来了年轻人张扬的笑声,远远的还传来一句话。 “你弄出来的糟糕局面,还得老子给你擦屁股。” 代理人身子一怔,猛的转过身子,怒视着对方,厉声问道:“你又派人了?!” 那年轻人嘿嘿一笑,抬着头,一脸的不屑,“是啊,怎么着,你想杀我吗?” 代理人握紧了拳头,看模样就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去与之拼命。 那年轻人复又冷笑道:“别以为主人看重你,你就了不起,我们俩的地位可是一样的,我派不派人,关你屁事,有本事就把目标物给拿回来啊,既然你做不到,就别怨我,要知道,我们可是竞争对手。”他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音,远远相望的两人目光中都有着杀意。 第四百三十八章:临界线前 “呕……”胡悦轩扶着马桶,又是一阵大吐特吐,身后的梅丽轻轻拍着他厚实的背脊,一脸不忍的摇了摇头。 胡悦轩吐了好一阵,直到再也没有东西能吐出时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虚弱的在梅丽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一张脸青中带白,显然状态并不好。 舱门锁转了转,随后从外头打开了,林夕走了进来,见到床上面色惨淡的胡悦轩,不由的摇了摇头。“又吐了?” 梅丽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第四次了。” “早知道不来了……”床上的胡悦轩哀怨的说了一句,想要坐起身子,却又觉得不适,连忙重又躺平,手背放在额头上,一脸的疲惫。在寒冷天气中坐在狗拉雪橇每日前行,原本以为那依旧是世界上最惨的事了,可当胡悦轩踏上“极夜号”破冰船的甲板上,一切都有了变化,最惨的事变成了第二惨,而最惨的事则被海航所取代。 胡悦轩记得小时候也曾经与家人坐过远洋轮船,那时的感觉似乎并不赖,自己还玩的很开心。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成为了天选者的今天,坐船竟然成为了一件极其无法忍受的事情。 暴风雪肆虐的海面,风大浪急,极夜号虽然也算得上是一艘大船,可在这样的风浪中依旧颠簸的厉害,刚出港没多久,胡悦轩便觉得腹中翻腾,脑袋昏沉,接着就大吐特吐,将昨夜在卡昂那享受的一番美食都吐了出来,这之后情况不见好转,发展到现在已是起不了身,严重的令人担忧。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真的不晕船,真的……你要相信我……”看着林夕眼中那种想笑又不忍笑的眼神,胡悦轩欲哭无泪。 “嗯嗯,我相信你,你好好养病,马上会好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至少,我们都习惯了。”林夕与梅丽相视一笑,后者正咬着一个苹果,吃的很是痛快。 胡悦轩鄙夷的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虚弱的问道:“这还得几天啊……我宁愿在陆地上吹冷风,也不想再这样颠簸了,骨架都要散了……”这时一个大浪打来,林夕与梅丽身子微微一晃,而毫无准备的胡悦轩险些要从床上滚下来,连忙抓着床板,脸色变得更加糟糕。 “不好,又要吐了!梅丽!”林夕大喊一声,只见一个脸盆嗖的一下飞到了床边,下一刻胡悦轩身子一侧,哇的一声又开始吐了。 折腾了一阵,虚弱的天选者总算是睡了过去,林夕与梅丽打扫完地上的秽物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你这是第一次坐船吧?你没感觉不舒服?”林夕问向身边那个气色很好的小女孩。 梅丽摇了摇头,睁着大眼睛歪着头说道:“没不舒服啊,挺好玩的,摇来~摇去~”顽皮的女孩伸手做着几个动作,一脸的愉快。最近这段时间,随着相处日久,梅丽的性子也变得愈发活泼,让这条笼罩在危险气氛中的旅程多了些欢快。 “还是你好,行了,你帮忙看着,我出去看看情况,估计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到地方。”林夕摆了摆手,走出了舱室,向着外头走去。 浪潮翻涌,极夜号上下起伏,短短的一段走廊若是不扶着也会摔倒在地。林夕顺着通道走向了前方,打开那密封舱门,随即一股呼啸的冷风吹来,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外头的情况实在不乐观,暴风雪肆虐之下,极夜号的甲板几乎都笼上了几层冰霜,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一个脚步不稳便会摔倒在地。海面阴沉,浪花翻涌,现在的大西洋着实不是适合行船的时间。 没有几个人会在这时候去到甲板之上,但林夕不得不这么做,这么多考察队研究队被派出去,到头来一个个全都音讯全无,前面等待自己一行的必定不会是简单的东西,怎么能让他安心的等待在船舱之中。 他踏上甲板,勉力的维持着平衡,呼啸的海风吹的他几乎睁不开眼,远处的天空乌云密布,浓的好像化不开的墨。林夕暗叹几声,重新返回了舱内,关上了舱门,隔绝了外头刺骨的海风,这才觉得重新恢复了生机,正外回走时,迎面遇到了过来寻他的凉子。 “那几个人,好像在找你。” “哪几个人?船长吗?” 凉子点了点头,“有点急,你现在过去一下吧。” “嗯。”林夕应了一声,便带着凉子往上头走去。极夜号在现在的海船中算不得大,设备也算不上先进,但比这艘船更好的船只几乎都已下落不明,要想在短时间内调来更好的船也是不现实,不得已之下只能搭乘这艘服役六年多的破冰船。 船只与设备虽说算不上先进,但跟着来的一帮专家都是精挑细选下来的精锐,航海专家。他们谈论的很多东西都让林夕听得云里雾里,次数多了也不太喜欢往船长室跑。 等他和凉子来到船长室时,里头已经聚了不少人,见到林夕到来,一个个连忙打招呼。 “林先生,你来了。” “嗯,船长,找我来有什么事?”面前的大胡子船长姓周,据说半辈子都在海上度过,经验丰富,遇到危险时应变的速度也是不一般,这才被派来与林夕同行。 不过林夕也知道,这人并非是特搜组内部成员,曾有人向他透露过,为了让这个有经验的男人指挥这艘船,特搜组花了一笔相当不菲的佣金,才说服了他。真可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先生,急着叫你来是因为一件事,我们马上就要到临界线了。”船长指了指海图上的一条用蓝笔画上去的虚线。 林夕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临界线是什么东西,之前各国派出的大大小小的船队失去联络时所处的位置连成的一条线,便被称为魔鬼海域的临界线,根据专家推断,进入临界线后必定会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预计会出现一些无法与陆地通信,船只失控等各种事故,所以在这两日的航程中,一帮专家也对于越过这条线后会遇到的情况也各自做了应对措施。 “这么快,那现在怎么办?”对于出海这件事情,林夕并不觉得他能胜过面前这位航海专家。 “我们讨论的结果是现在的气候并不好,风大浪急,在这样的气候进入危险海域是不智的,所以跟你商量一下,要不先下锚停船,等到气候变得稍好一些再进入?”大胡子船长话语中透露出了相当的敬意,也不知道特搜组的人是怎样对他介绍林夕几人的,让这个半辈子在海上过日子的桀骜男人这般恭敬。 “嗯,你们是专家,你们决定就好。”林夕可不想乱作决定,再说了他们所说的也有道理。 “好的,那我们明白了,那就决定先暂时停船了。”船长室中一片忙乱,停船的指令被下达,同时还得通知后面两艘同行的备船。 林夕退了出来,带着凉子往回走,他得把事情告诉另外两个同伴。凉子一直默默的跟在后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林夕觉得这样很是尴尬,挠了挠脸,回头问道:“马上就要到地方了,你……怕不怕?” 对方摇了摇头。 “额……我倒是有点怕。”林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说下定决心要去那凶险海域走一遭,可对于未知的恐惧是天然存在的,林夕自然也是如此,这么多船只,这多么人都在前方的那片辽阔海域中消失不见,无影无踪,若说不怕,林夕自己都不信。 “我会保护林君的。”凉子淡淡的说着。 听到这句话林夕微微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哈哈,那就麻烦你了。” “嗯。”凉子的眼神中闪过坚定。 极夜号停止了前进,在风浪中上下起伏,如同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倾覆。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战战兢兢的,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忧虑。 隶属于特搜组的若干成员都在心中祈祷一切顺利,尽管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中曾经提起那个叫林夕的男人有多厉害,但当前方就是魔鬼海域时,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安。那几个人或许很厉害,但要是真遇到危险了,会不会顾得上我?这是所有特搜组成员的想法。 而另外一部分不属于特搜组的海员,包括各处的水手,各处的工作人员以及船长都是抱着另一个想法,这一晚他们用酒精麻醉自己,用酒精去获得勇气。 “拼了,就这一回,若是成功返航,那下半辈子就可以安枕无忧,做一个富翁了!”船长一仰脖子,灌了几口伏特加,眼中满是对于钱财的贪婪。 这一夜,林夕同样没睡好,他几次起来检查船上,生怕在不知不觉中,会有什么麻烦的东西混入船上,不过结果还是令他放心的,船只并没有侵入者,除了惯常的颠簸摇摆以外,便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第四百三十九章:消失的备船 林夕睡得正香,便听到一阵敲门声,睡得迷糊的林夕以为只是自己在做梦,转过身想接着睡,那敲门声却是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隐隐还传来有人在喊叫的声音。 林夕登时醒转过来,心知肯定是出事了,披上衣服心急火燎的便去开了门,门外站着四五个人,虽叫不出名字,但林夕知道都是船上一些重要位置的负责人,船长室的常客。 “林先生,出,出事了!”当先那四十多岁模样的男人慌乱的说着。 当林夕跨出舱门,踏足于结了厚厚一层冰的甲板时,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现在是凌晨五点多,天空已渐渐泛白,自从出航以来从未停止过的大雪已经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天气远比前几天要好的多。 而令林夕震惊的是他现在看到的情景,极夜号昨夜下锚停船时所在的还是普通的海域,虽有惊涛骇浪,亦不足为奇。而现在所处于的位置却已完全不同。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海水平静,无波无浪,到处是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白色浮冰,大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冰山,小的则只有拳头大小,随着海水的缓慢流动缓缓的飘着。 整片海域看起来都极为平静,无风,无浪,周围没有一丝声音,若不是林夕能够听到自己因为惊讶而不自觉加重的呼吸声,他非得以为自己现在处于电视当中,而正巧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发现时候就这样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船就来到了这片海域……”带着林夕过来的人这般说着,这时那几名天选者也来到了甲板上,看到外面的情况时也都是一脸惊讶,最令林夕奇怪的是连胡悦轩也出现了。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没事了?” 胡悦轩张了张嘴,看着附近安静无浪的海域,眉头微皱,“这个……不晃了就不晕船了……”在这样平静的海域行驶,整艘船都没有任何晃荡,很是平稳。 林夕看了看四周,远处天光初亮,照在这片海域,远远看去,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令人心中说不出的烦闷。“我们现在在哪里?能知道具体的经纬度吗?”虽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会来到这片海域,不过林夕觉得与其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更重要的是采取相应的措施,去应付或许随时会出现的麻烦。 “这个……就是不知道才麻烦啊,现在船上的相应设备,都失灵了……”说话的是另外一个瘦高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只是一张脸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吓得,煞白煞白。 “都坏了?” “嗯……几乎都坏了,我们就是从船长室那里过来的,指针乱摆,数据乱跳,根本别想知道究竟在哪里。”瘦高个给出的答案令四人都有些心情沉重。林夕踏着结冰的甲板向着前方走去,寒气自脚底而升,若不是武具铠拥有奇效,光是这温度就足以冻伤人。 冰层很滑,林夕走的很小心,到达船舷边时才松了一口气,放眼远眺,白色的海域无边无际,远处的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无法分辨东西南北,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地。 而另一个问题则让林夕的一颗心更加沉重——原本停留在极夜号后方的两艘备船……不见了…… 因为考虑到将有很大可能出事,为了对应突发情况,有两艘比极夜号更小一些的船只同时出航,在那两艘船上储备了大量的食物淡水以及各种高科技器械药材,以备不时之需,若是遇到麻烦,极夜号不幸沉没,也可以由备船上的人员解救极夜号上的所有船员。 这两艘备船虽不是这次航行的主力,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极夜号与两艘船的通信也是随时都可以接通,却不想在如今这个奇怪的局面,两艘备船都不见了踪影。 似乎这件事那些船员早就发现了,一个面色黝黑的船员抢先说道:“那两艘船都不见了,失去联络,现在还在想办法联络那两艘船,只是看情况不太乐观。” 林夕点点头,心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麻烦,带着众人赶去了船长室,这边一些专家正在争论该如何处理,见到林夕几人到达,同时都没了声音,一个个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林夕。 林夕摇了摇头,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两艘船是什么时候失去联系的?昨晚这里没人守着吗?” 自然是有人留守的,昨晚停留在临界线附近,随时都有可能有状况,又怎么会没人留守。只是在听到林夕的质问后站出来的两人却都看上去没什么底气的模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多少话。 林夕认得其中一人,二十多岁,吊儿郎当的模样,别人喊他小周,是现在极夜号船长的侄子,他虽站在那里,嘴上想说什么,但随之而来的酒气让林夕的眉头皱的更紧。 “昨晚,昨晚,是我们俩……”小周大着舌头,指了指身旁的另一人,那人低着头,脸色灰白,看样子也知道是没起到作用。 林夕回头瞪了一眼面色阴郁的周船长,虽不是站在身边,也同样能够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酒味。 “知道马上就要过临界线了,你们一个两个还是这种态度!”林夕气愤的喊道,一帮人都低下了头。让林夕很是郁闷,他心中也知道最近几日大家伙都绷紧了神经一路赶来,现下还未在进入临界海域时,一帮人的神经便受不住了,个个想着放松一些,没想到就是这放松的一夜,却出了事。 林夕心知继续训斥毫无作用,便瞪着眼问道:“都还知道些什么,说点有用的消息,什么时候仪器不对劲,又是什么时候失去了跟另外两艘船的联络?” 那个吊儿郎当的小周大着舌头想要说话,一旁那个低着头的年轻人抢先开了口,他抬起头说道:“我在四点时还跟另外两艘船上通过话,到了四点半再通话时,只有杂音,我当时以为是信号不好,便没有继续,等到五点定时通话时,那边已没了消息,我跑出去一看,便发现问题严重了。” “那仪器是什么时候故障的?” 那年轻人想了想,“好像是四点半以后吧,四点半的时候我看仪表盘还没问题,然后我实在太困,就定了闹钟想再眯一会,结果五点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失灵了。” 那年轻人黑眼圈很是严重,一看就知道是最近没有好好休息的,在看他边上的小周,林夕也明白了一些,摇了摇头,转头问向其他人。“现在两艘备船都不见了踪影,我们所处的海域究竟是不是原来的位置也说不准,大家都有什么想法吗?” “下锚停船了,那位置肯定没变,那些浮冰肯定是从别的地方飘过来的啊,至于那两艘船吗,是不是操作失误,随着夜晚的洋流飘往别处了,现在虽然联系不上,但应该不会离得太远,我们可以找找看。”船长似乎是想要将功赎罪,一股脑的将脑袋里刚想出来的一番话都倒了出来。 对于这个因为喝酒误事的船长,林夕怎么会有好脸色,但他所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现在的情况谁也说不准,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 周围的一些人小声的议论着,渐渐的也都同意了这种看法,这让周船长有些自得,又逐渐恢复了原本的神气。 最终商量的结果是先在附近海域搜索,若是一天之内没有找到再商量是继续找,还是采取别的措施。 水手与海员在得到广播通知后都忙碌起来,其他一些专家也在检查着相关的器械,想要找出让这些器材失灵的原因。林夕发了一通火,也无事可做,便带着其余人往回走。 “你真的觉得事情会像那个大胡子说的那样?”胡悦轩表情古怪的问道。 林夕摇了摇头,眉宇之间满是忧虑:“怎么可能相信,昨晚还是暴雪强风,今天就突然风平浪静了,这让人怎么相信,你别看那群家伙一个个都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的,我看肯定是被现在的局面吓到了,周大胡子抛出一个让人安心的说法,所以所有人都想抱住这个说法安慰自己。” “那你怎么看,我们究竟在哪里?” 林夕抬头望向外头白茫茫的海域,心情更是焦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艘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临界线内,而现在所遇到的海域很可能就是那些失踪船只也曾遇到过的海域。” 他的这个说法让身旁的三人都点了点头,那些船只失踪的离奇,而今早这艘船上的变化以及那两艘备船的消失同样的离奇,这里的四人原本就明白这件事情很是棘手,自然不吝于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那么,我们都要小心些了。”胡悦轩点了点头。 沉重的船锚随着锁链的转动缓缓的升起,停泊了一晚的极夜号终于再次起航,只是这一次,船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没有了过去的轻松。 第四百四十章:白色冰海 徐缓的洋流缓慢的流动着,几乎产生不了任何推力,大大小小的浮冰也在那海流的作用下缓慢流动,但这样的速度即使是撞到了船身也造不成任何伤害。 极夜号快速行进在这算不上紧密的细碎浮冰之间,在浮冰中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航路,作为一艘破冰船,这种程度的浮冰根本不是任何问题。 嘹亮的汽笛不时响起,望台上的水手们拿起望远镜,紧张的搜寻着四周的海域。精密的仪器无法使用,现在的极夜号只能用最老笨的办法驱动,而他们也只能用最老旧的方式去搜寻那两艘下落不明的备船。 船上算上林夕四人,大大小小的船员水手和各方面的相关专家足足有五十七人,舱室中所携带的食物淡水虽早有准备,堆满了两个舱室,但若是得不到后续的补给,只能勉强所有人食用俩个月,现在情况不明,若是采取危机时的应对方式,减少每日的食物供给,还能多拖上一段时间,但最多最多不可能超过三个月,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下,若无法摄取足够多的食物,谁也保不准能否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相对于食物与淡水,能源方面的问题则更加严重,极夜号储备的燃油虽也丰厚,但一方面要提供破冰船前进的动力,另一方面还需要给船员供暖,这就使得燃油的消耗量加剧,刚才一个相关的专家给出的数据,现在的燃油顶多还能支持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或者说四十五天,看起来时间很多,但其实留给众人的时间却并不多,毕竟这里是海上,要返回可以获得补给供给的时间要算上,来时花费了四天时间,那么原路返回就起码得用上四天时间,这样便只剩下四十天左右的时间,在这四十天时间内,每向前前进一天,就得减去两天的时间,真正留给众人的时间算起来并不多,除非是抱着不打算回航的准备。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艘船,相对于此这一片白色的海域给众人带来的压力并不算大,海流缓慢,浮冰虽数量众多,但也造成不了麻烦,只要远远的避开那些冰山,并且预估出水下冰山的区域从而有时间早早绕开,便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白茫茫的水面,满是大大小小的浮冰,放眼望去,四周几乎都是白色的空间。林夕艰难的行进在结冰的甲板,对着舱门处的凉子比划了一个手势,“进去吧,没有什么可看的。” 是的,没有什么可看的,周围除了冰还是冰,除了海还是海。没有生物,没有海风,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连其他的声音都没有,单调的几乎令人发狂。 半日的搜寻全无任何发现,每一处的地方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极夜号如同在原地迈步,谁也不知道究竟行进了多远。而那两艘备船依旧下落不明,它们如同原本就从未出现过一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向前的行驶会让行进路线上的浮冰向两边分开,可到船只驶远,后面空出来的海域便又会再次被浮冰填满,看起来好似整艘船都没有移动过一样。 指挥室里已是一团乱麻,林夕去过四次之后就不想再去了。相对于那些经验丰富的船员,那些相关专家的意志几乎如孩童般薄弱,或许是茫茫的白色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在半日的搜寻之后,这心理压力就几乎压得这些过去只是在屋子里做研究的专家喘不过气,一点点事情便能吵起来。船长室热闹的好像是菜市场,若不是有人劝阻,或许都要动起手来。 林夕去了几次,便不愿再去,他知道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还不如自己看自己想自己找。 若之前有人告诉林夕,往北行驶能够看到浮冰看到冰山的话,林夕或许会说:“哇,那还真没见过,有条件的话去看看也不赖。”可当真正的见到了这些时,林夕全然没了原本的反应。 单调的白色,无边无际,安静的海域只能听到极夜号烦闷的汽笛声,每每汽笛响起时,所有人都会屏息竖起耳朵,想要听到一点点回应。但结果却是次次令人失望,汽笛声传出老远老远,却仿佛被恶兽所吞噬,没有任何回应,连回音都没有。 海上的生活很是单调,这是每一个想要做海员的年轻人都会得到的忠告,因为一旦出了海,所能看到的便只剩下海水,无边无际的海水。或许有好几个月都得一直看着单调的海面,没有惊喜,没有改变。这样的环境磨练出了水手们超过常人的坚强意志,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样的情况却让人难以忍受。 “冰!还是冰!究竟有完没完!”上方传来了喧闹的声音,林夕听得很清楚,他摇摇头,自顾自的行走着。 或许这就是那些船只消失时遇到的情况吧,莫名其妙的便进入了这片看起来永远出不去的冰海……林夕这么想着,走到了一处舷窗前停下,望着窗外的细碎浮冰,陷入了深思。 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临界线,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临界线,这片导致船只失联的海域并不是固定不变,而是一直在变化,而极夜号正好遇到了。假如真是如我想象的那样,那那些失联的船只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林夕心中更是烦闷。 第一天的搜寻,毫无结果,白茫茫的冰海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到烦躁。 第二天的搜寻,依旧没有结果,船员们也不知怎的,变得暴躁起来,因为小事引起的斗殴发生了三起。 第三天的搜寻……没有结果,有专家依旧在劝告林夕,放弃搜寻,原路返回,林夕顶着压力,没有答应。 第四天,依旧没有结果,动摇的人更加多,缠着林夕劝告他同意回航的几乎已经是所有的专家,从各种方面,用各种理由劝告林夕。林夕顶住压力,依旧没有答应。 “他们说的其实有点道理,你或许可以考虑考虑。”胡悦轩这般说道。林夕摇了摇头,面色阴沉的回答道:“我早就想过,但真的往回走就可以回去?事情哪有想象的这么简单,我估计没错的话,那样做根本回不去,只会永远留在这片冰海里,现在该做的是继续向前,只有向前才能驶出这片海域。” 第五天,压力继续增大,部分船员也受到意志薄弱者的影响,原本看向林夕的目光中所带着的尊敬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怨毒。 林夕变得沉默寡言,大多数时间还是只与三名同伴待在一起,同进同出,他知道若是情况继续这样,很有可能那些人不会再听从自己,而是选择返回,到了那时,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武力措施,去干预船只的行进方向。 “或许会流血,或许会死人,不要低估人类在困境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但为了全船人的安危,必须往前。”林夕向同伴述说着这些,到了现在,唯一能够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三名天选者依旧毫不动摇的站在他这一边。 这是一场赌博,如果不能继续前进,那就永远在冰海中沉沦。 船上的气氛变得凝重,酗酒的人变得更多,林夕几人得到的伙食中能够看得出厨师的不合作,船上还发生了一次火灾,当时凉子正好经过,很快的将那场人为诱发的小火灾扑灭,肇事者被愤怒的船员们五花大绑,关了起来。 弦已经绷紧了,再这样便要断了……林夕这般想着。 但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在出事后的第六天,前方的海域终于有了变化,只是那变化却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甲板上站满了人,船长喝了酒,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握着那半瓶伏特加,只是这时他也没心思再去喝,与所有人一样一脸惊愕的看着出现在前方海域的一切。 浮冰依旧,远处的冰山也同样存在,只是这白色的冰海中终于有了一些不同的颜色。 “天哪……这些就是那些失踪了的船?”梅丽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便有几个人开始哭泣,哭声越来越大,有两个人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在林夕的示意下被几个海员拖了进去。 情绪拥有莫大的感染力,林夕不希望现在所有人都只懂得哭泣。 船……数以十计的船只,出现在了前方的冰海中,只是这些各式各样,形状不同,挂的旗帜也不同的船只现在都只有一个结果,与冰海彻底的融为一体,成了冰山的一部分,它们被冻结了。 倾斜的船身能够清楚的用肉眼看到上面的情况,几个看起来像是人的轮廓,只是被厚实的冰层覆盖,无法看清那些人的模样。每一艘船看起来都还算不错,只是表面上被坚冰所覆盖,舱门大开着,大片大片的冰棱倒悬着,丝毫看不出任何生机。 这样的船只只是能够看到的便有十几艘,而前方的海域更加宽广,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艘。 “我们……也会成为这里面的一艘吧……”小周战战兢兢的说出这句话,还未得到回复,后脑勺便重重的挨了一下。他的叔叔正用酒瓶狠狠的砸着他的脑袋。“王八蛋!说什么狗屁话,我非打死你并不可!” 没人劝阻,有人冷漠的看着这一幕,有人则一脸的黯然,显然也是认可了小周所说的那句话。 “住手!”林夕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大胡子船长颤抖的手,那个年轻人乱说话是要得到教训,但这样的教训已经足够,现在必须要稳定住船上的所有人,否则等待极夜号的只会是灭亡。 第四百四十一章:船墓 结冰的甲板上挤满了各种人,却硬是没有太多响声,人群之中只有因为恐惧的颤抖以及倒抽气的轻微声响,在这好似无边无际的白色冰海中渡过了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太一样的东西,只是面前的这一切谁都不想看到。 大大小小的船只,造型各异所属也是各异,单是从还能分辨的国旗上来看,便能认出若干个国家,其中自然也有那面让这里许多人心痛的红旗。只是过去这些分属各个国家的船只如今的结局却都是一样的,凝结成冰,不复生机。 船只或侧或翻,好一些的则依旧保持着行驶的模样,只是不再动弹,厚厚的冰层覆盖在船只的表面上,白花花的,晃得人眼睛难受。大大小小的冰棱倒悬着,似乎轻轻一碰便会掉下来。 舱门大开着,里头黑漆漆一片,寒冷的海风嗖嗖的刮着,谁都能够明白里头会是怎样的情况。最令人惊慌的画面是那几艘船上的甲板上,几个人形的冰块,或者说几个人被冻成了冰块,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动作,或许只要凑近一点便能看清他们脸上保持的那惊惧的表情。 虽并没有看到全部,但眼前的十几艘各式船只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些失去联络的船只应该,或者全部都在这里…… 压抑的人群一下子爆发开来,几个随船同行的专家早就被前几日的情况折磨得没了信心,骤然间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下子便失去了理智,慌乱的喊着要回去,赶紧回去,否则也要冻死了之类的话。 林夕被吵得烦闷,摆摆手,几个脸色阴沉的船员明白意思,当即将那几个失去理智的专家架了进去。 “大家不要慌。”林夕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湿冷的海风灌入咽喉之中,冷的难受,不得不重重的咳了几下,也就是这几下并不是故意为之的咳嗽声,让原本开始骚乱的人群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夕环顾四周,除了随自己同来的三名天选者气色如常外,其余众人都是面色苍白,有人害怕,有人犹豫,更多的还是摇摆不定,还未决定要如何做。 “不要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找到这些失联船只不就是我们的目的之一吗,那么现在既然已经达成了这一个目的,那还有什么好怕的,登陆格陵兰岛,去找到灾难的原因,只有这样做才能阻止这灾难的继续,你们是情愿今后生活在这寒冷刺骨的气候中,还是打算搏一搏,做一回英雄?!”林夕逐渐提高音量,话语中虽并没有太多的感染力,却也稳住了逐渐动摇的人心。 “就是!不就是一些遭了灾的船吗,我们小心一些不就成了,要是这次活干漂亮了,人人回去都是千万富翁!”周船长一直醉醺醺的,被酒精提起来的胆色在此时让他成为了第一个响应的人。 随着人群中渐多的发言,大多数人都被说服了,虽然眼中还是带有敬畏,可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畏惧。 “很好,这就是我想看到的,船长,继续前进,前方的海面浮冰很多,尽可能的规避开,不要让我们也成了这里的一员。”林夕下令道。 一帮人各自回了岗位,留在甲板上的只剩下四个没有工作的人。 “你怎么看?”胡悦轩扶着栏杆,凝重的问着身旁的林夕。林夕摇了摇头,向着那些被冰住的船只努了努嘴:“没什么好看的,事情肯定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只是希望幸运之神能够稍微眷顾一下极夜号,让我们顺利通过。” 极夜号再次开始前行,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很显然船上的所有人都不想有任何大意。 海面上的细碎浮冰随着极夜号的前进被逼向两边,轻轻的碰撞着,一些不够结实的冰块在碰撞中成了更小的冰块,一点点的化开,在这寒冷的水中安静的飘着。 随着船只的前进,越来越多的遇难船只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一个问题也开始从每一个人心中浮现,为什么这些船遇难以后没有沉下海,而是浮在了海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船上有不少相关专家,一些无稽的想法会立刻被他们所驳斥。 新式也好,老旧也好,船身巨大也好,小巧灵活也好,无论如何,这些大小船只都永远冻结在这安静的海域,随着海流缓缓的移动着,或许几个月后,又或者是若干年后,它们会被海流冲散,出现在其他海域,让其他的船只所发现。 林夕的心情一直很不好,这偌大的白色海域就仿佛一个海上墓地一般,在这里葬送了无数的船,以及无数的生命。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冰冻的船只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能够清楚的看清那些船上的人死前最后的挣扎。 “看那里。”梅丽指了指三十余米之外的一艘船,那艘船船体倾斜,有七八个人都跌下船,只是令人费解的是那七八个人竟然就这么被冻住了,在倾翻的船只边上临空被冻成了冰块,栩栩如生的保持着死前的姿势。 “怎么会这样,这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下子就冻住了一样。”胡悦轩皱眉补充道,他所说的话语立刻点出了林夕心头的疑惑。 是啊,这里的所有船只,似乎都是在一瞬间被冻结,可是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又这样可怕的能力,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将这么多船只冻住,甚至连逃生都没有成功。 正疑惑间,一旁的梅丽开口提醒道:“我们的物资不够的话……能不能去这些船上搬一些?” 林夕眼前一亮,之前一直在考虑各种危险各种麻烦,倒是真没有想过这件事,如今听到梅丽提起,当即就觉得这事可以做。这些船只既然都已遇难,那上面的一切物资不是都浪费了,何不搬来提供给全船人,也可以让极夜号的成员们不再为物资而忧虑。 “对,你说的很对,这事得马上办。”林夕兴奋的转身回头,跑向船长室。 不到一刻钟时间,一切的计划便已敲定,随后目标也被选择好了,是一艘与极夜号大小相仿的船只,那艘船依旧保持着平稳航行的模样,倒是适合人登船寻找。 “我先和梅丽上去看看,如果没有危险的话你们就过来,帮忙搬东西,明白了吗?”林夕带上了一些工具,与身后被临时召集起来的二十余个船员说道。 “为什么是梅丽去?为什么不带我?”一旁的胡悦轩抗议道,林夕回头一看,发现他正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边上的凉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透露出同样的意思。 林夕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还不能确定那船上有没有危险,你的守护者个头太大,要是真发生战斗也不好施展,所以我才带小丫头去。” 胡悦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林夕则看了一眼凉子,见她也认真听着,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而且,必须留人在船上,要是出事了还有个照应,要是我们都过去了,谁能保证那帮家伙会不会抛下我们不管,要真那样了,我们去哪哭啊。”他又拍了拍同伴的肩头,向他使了个眼色。“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你们还得好好看着这船,别出事哦。” 小皮艇被放下,林夕与小梅丽划着桨,在十几人的目送下,向着前方的船只划去。 “梅丽,你看上去很兴奋啊?”身旁小女孩一脸的兴奋,这让林夕很是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有吗?”梅丽笑了笑,随即解释道:“能有新东西看了,所以有点高兴,要是再这么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继续下去,我非得憋坏。” 听到这两句话,林夕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有些孩子气。 小皮艇从细碎的浮冰中缓缓行进着,然后在所有人注目下,平稳的靠在了那艘目标船的侧面,身后传来了一些人欢呼的声响,隔了太远也听不真切。 选择这艘船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艘船看起来情况好,这偌大的海上船墓中情况看起来与遇难前没有差别的船多得是,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这艘船的一侧裸露在海水中,而并不是像大部分船那样,大部分都与浮冰连成一片。要登上那些船需要提前靠岸,然后踏着冰层再登上船,可这样便有一个麻烦,若是那些看起来结实的冰层并不如想象中坚固的话,站在上面的人很有可能就会落海,如此寒冷的天气,又有谁愿意如此。 所以这次的行动便选上了这一艘,有半面裸露在外头的船只。 试了好几次,才将绳套丢上了船,林夕确定了一下绳子没有问题,随后便让梅丽先爬上去,两人的体格差异导致了体重的不同,让较轻的梅丽先上去也并不是奇怪的事。 天选者的动作很灵活,拥有光辉女神护佑的小女孩远比别人要耐寒的多,即使是现在的天气,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多,三两下功夫便攀上了船,身后的远处再次传来了欢呼的声响,林夕回头看去,远远的看到胡悦轩正在向自己招手,而一旁的凉子则担忧的望着自己。 第四百四十二章:登上冰船 向远方的同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林夕拉了拉绳索,双手用力,抓着绳索向上爬去。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轻松的爬了上去,速度比梅丽还要快上一些,这让小女孩看起来有些不服气。 “下次我会赢得,这次我没用全力!”小女孩挥了挥拳头,一脸的不服气。 林夕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个姑娘还真是有够有趣,便拉着对方向前走去,前方的舱门大开,里头黑漆漆的。 来到舱门边,两人都打开了头上安全帽上所带的手电,手电的光芒照入了舱门里头,只能看到森森白气,里头也是都结了冰。 “进去吧,小心些。”林夕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后当先跨入其中。 凉子远远的望着那远处的情景,直到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稍稍回过神,只是心头砰砰乱跳,不知怎的,竟有种不祥的预兆。倒是一旁的胡悦轩看起来很是轻松,正与身边的那些船员大声的说笑。 手电光并不算强烈,照在这幽暗的船舱中,有种迷离梦幻的古怪感觉,寒冰散发出来的冷气在光线的照射下如鬼魅般阴森,一旁的小梅丽一走入其中,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不知不觉间便向林夕身边靠近了一些。 林夕无声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同伴是害怕了。“放心吧,没什么危险。”他有自信以目前这在下界苦练一年多的自己,若真的有什么怪物待在里头,自己肯定会在危险到临前有所感觉。 防滑的靴子踏在那冰层之上,咯吱咯吱作响,两人并没有走太快,一步一停的向前缓缓前进。通道里头黑黝黝一片,手电的光芒只能大概照到七八米的距离,再往前便看不清楚,船舱里头视野很差,周围的墙壁都结了冰,在光线的照射下会反射出各种光芒,使得两人的搜寻工作更显困难。 “啊!”小梅丽惊呼一声,身子不由的靠住了林夕,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林夕的衣服,林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明白了为何小女孩会这个样子。 前方不远处的通道边,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靠坐在通道上,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一动不动,只是冰层并不厚实,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穿着,他的模样,手电的光芒照射在冰层之上,折射出的光线不断变化,远远看去就好似那个被冰住的人在对着这边阴森的笑。 “别怕,只是光线,那人已经死了,再说了,就算不死他也打不过你啊。”林夕劝慰道,听到这句话梅丽稍稍好过一些,醒过神时立刻松开了抓住林夕衣服的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夕轻轻一笑,也并未多说什么,这个来自雪山的小姑娘平时很好胜,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小女孩,自然有着害怕的东西。 林夕拿出一张纸,用手电光照着看,这是之前在极夜号上,几位海员给他画出的船只结构图,有好几幅,大多数海船都有着相似的结构,照着这图上的标示去寻找,应该可以顺利的找到那储藏食物物资的舱室。 “走这边。”林夕指了指一旁向下的楼梯。 越是往里走,便越是黑暗,外界的光线照不进船舱里头,黑暗之中只有两束算不上明亮的光线,随着两人的移动微微摇晃。 小梅丽的左手紧紧抓着林夕的衣角,林夕知道她害怕,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好似拖着她一样向前走着。 “小心些。”林夕低着头,手电光照出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人,那人以已冻成了冰块,与船连成一片,即使想要让他与船分开,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两人抬腿从那人身上跨了过去,这动作对死者很是不敬,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些。 凭着记忆中所走的路线再对照船员们给自己画出的结构图,林夕可以确定,这艘船的结构应该是手中图纸上的第三种情况。“应该再下一层,然后靠里的位置,跟我来。” 顺着一处窄小的楼梯,两人又向下了两层。 黑暗如浓墨般化不开,更令人感到压抑的是这里太过安静,偌大的空间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听起来格外清晰,原本并不明显的呼吸声在此时也显得尤其刺耳,梅丽想控制自己的呼吸声,让声音不要过大,却发现做不到,试了几次,便放弃了。 安静与黑暗给人带来了极强的压抑感,更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即便是拥有守护者光辉女神力量的梅丽,在这里也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两只手都紧紧抓着林夕,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子上了。 林夕早已见惯了这种场合,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惧意,只是现在梅丽几乎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这让他行动很是不便,心中不免再想是不是自己选错了人,要是让胡悦轩陪自己来,也不至于这样。或者说……让凉子来,要是她这样贴着自己倒是挺香艳的…… 呸呸呸,瞎想些什么! 林夕猛的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甩了出去,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里转个弯应该就是了。”他说话的声音在狭窄的环境中不断回荡,听起来十分的可怖。 就这样半拖着被吓破胆的梅丽,林夕走到了那转角边,转过转角之时,手电光照出了一张狰狞的脸,林夕吓了一跳,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下子就出了一层汗。那人满是皱纹,面色灰白,狰狞的脸上满是痛苦。还未回过神,身旁的梅丽便忽而大声的尖叫起来。 下一刻,身旁亮起一道金光,光辉女神威风凛凛的现出身形,一剑劈向出现在前头的那人。 凉子与胡悦轩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前方的船,随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尽管语言不通,但都能够从彼此的神情中看出,对方也听到了。 “是梅丽,她出什么事了?”胡悦轩收起了原本轻松的神情,眯着眼打量着前方的船只,远远看去,那船一动不动,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危险。 凉子的双手互握着放在胸前,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种感觉她不会弄错,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自己。 胡悦轩听到凉子开口说了一句话,只是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发现她一脸的紧张,便开口劝道:“别太过担心,那两人不会有事的,有林夕在呢。”只是他的话凉子也听不懂,而之前凉子开口说出的那句话所传达的意思是“有东西正在靠近……”。 “梅丽!梅丽!冷静一点!冷静!我的天!你都做了什么!”天选者的力气有多大,林夕现在才真正有所了解,自己带来的梅丽很是娇小,身高刚过一米五,体重不过百,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发起疯来竟然自己都制不住,眼睁睁的看着那英姿飒爽的光辉女神将那前方之人劈成了一块块。 “我的天……快住手,他是被冰住的,被冰住的!” 光辉女神手中那锋利的长剑终于停止了动作,斜斜的指着地面,只是面前原本挡着的那人已成了十几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梅丽终于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粗重的喘着气,对着身旁一脸无奈的林夕歉意的低下了头。 林夕摇了摇头,女孩子受到惊吓,有这样的举动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只能怪刚才那人倒霉,在哪冻住不好,为什么偏偏在这转角被冻住了,难道不知道站在这里会吓到人吗?而且那人长得原本就吓人。 “对……对不起,我有点控制不住……”梅丽低着头,手指轻轻的绞着。 林夕摊着手,无奈的摇了摇头:“别对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该给地上那位说声抱歉,人家都这么惨了,死在这里,还被你切成这么多块,不过你那守护者的剑倒是真够快……”他不由的出声感叹,脑海中依旧还回想着刚才那短短几秒钟时间的事情,光辉女神的动作之快,攻击招式之娴熟令他印象深刻。 听到林夕这么说,梅丽的一张脸又红了一些,壮着胆子向前一步,手电光向地上一照,正巧照到那人狰狞的脸,又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了林夕,还好这一次她没有再次失控。 “别怕别怕,死了,人已经死了。”林夕赶忙劝道,生怕她再次被吓到,要是一个不小心捅了自己一剑,全无防备之下说不定还真的挨上一下,要是那样可就冤了。 梅丽调整了一下呼吸,总算从慌乱中摆脱,对着地上那人恭敬的鞠了一躬,歉意的说道:“大叔,真是对不住了……下次我再不这么做了……” 听到她这么说,林夕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心想:下次……还有下次吗,人家都被你切成十八块了。 正这样想着,忽然梅丽急促的“咦”了一声,然后竟蹲了下来。林夕吓了一跳,忍不住向后退出一步,他可不敢保证在这种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梅丽会不会突然做点奇怪的事出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急冻射线 但猜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梅丽弯下腰便没有再做动作,盯着一个东西直愣愣的看着,林夕正心中疑惑,想要凑近去看看同伴在看些什么时梅丽突然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个东西说道:“你看。” 林夕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时只觉脑袋一阵发麻,梅丽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只断臂,就是刚才被她劈成数十块的那人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不太好吧……”虽早已见惯这种场合,心中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但看到同伴这样随意的摆弄死者的遗体,林夕心里依旧觉得不太好,正要开口劝说,猛然间瞳孔收缩,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梅丽要拿只断臂给自己看。 林夕立刻上前接过那断臂,凑近仔细观察,心中更是不解:“这……怎么会这样?”他手中的那截断臂被冻得发硬,但令两人如此惊讶的原因在于——从断臂被切开的的切口处可以看到里面没有骨骼神经血脉肌肉,而是完完全全的一块冰。 林夕又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上那被切成十数块的遗体,结果发现每一处切口都是如此,伤口平整,如切开的冰。不像是一个人被切开,更像是一个冰雕被切开。 “怎么会这样子?”梅丽喃喃自语道。这个发现让两人同时变了色。原本如他们所想,这些船上的人应该是因为寒冷而最终冻死了,可看这具尸身的情况则全然不是那个样子,这人竟然变成了全身上下都由冰构成。 被冻死和彻底变成冰这本来就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林夕心中闪过一丝不祥之兆,连忙起身快步走上前,那疑似堆放物资的船舱舱门大开,里头黑幽幽的,他也没时间理会这么多,推门而入。舱室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只是都已结了厚厚的冰,他粗暴的砸开一团被冻住的水果,水果落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块散向四边。林夕捡起脚边的几小块,仔细一看,发现拿在手中的根本只是一块碎冰。 梅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光辉女神长剑挥舞,毫无阻碍的斩开了舱室中堆积起来的各种材料。米面也好,鱼类也好,罐头也好,无一意外里头全都是冰。 “怎么会这样……”林夕轻声呢喃道,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小冰块。 凉子心中的警兆逐渐清晰,她快步走到船边,望着远处的那艘船紧张的变了脸色。一旁的胡悦轩也看出有些不对,开口询问:“你怎么了?不用这么担心啊,他们没事的。” 只是两人语言不通,凉子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打手势想要让他明白,也显然无法正确传达。 就在这时,凉子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图案,那是一个鱼的形状。凉子大惊失色,连忙转头向着西面看去,突然间西面的海面中水花飞溅,一个庞然大物高高跃起,跃出水面十余米,悠长的啸叫声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东西重重的砸在一座冰山之上,一时间海水激荡,浪花四溅,形成的波澜震得附近海域没了原本的平静。极夜号也颠簸的厉害,胡悦轩慌忙抓住栏杆,脚下一个不稳重重的摔在地上,鼻子摔得通红,只是相对于鼻子的疼痛,那颠簸引起的不适让他更加的无奈。 凉子是甲板上唯一一个没有跌坐的人,她直直的看着远处的西面,等到那白色的雾气消失,视野重新恢复时,她终于可以看清那从水面中蹿出,又重重的砸在冰山上的庞然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鲸鱼,或者说长相类似鲸鱼的东西,它远比普通的鲸鱼要大上许多,单是体型便是普通鲸鱼的三四倍,粗布估计,单是身长便起码有五十米,高度也有十余米,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座小山。 这怪鲸鱼身体由两种颜色构成,腹部的白色,其余部位则是淡青色,色彩很是漂亮,在这白茫茫的冰海之上尤其醒目。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那巨鲸头部的一根向上弯曲的尖角,那尖角形状古怪,弯弯曲曲就好似中世纪帆船前端的撞角。而此时就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古怪的尖角开始发亮。 “我的天,那是什么鬼东西……”胡悦轩总算克服了刚才一阵震荡所带来的不适,站起身瞠目结舌的看着远处那冰原上的巨大鲸鱼。 尖角的光芒越来越亮,凉子心中砰砰直跳,一种极可怕的念头正在不断涌出,她抓住胡悦轩的衣袖,指了指林夕两人进入的船只,“快去救他们,快去!” 胡悦轩听不明白,正疑惑不解之时,那鲸鱼头上的尖角突然射出了一条笔直的白光,就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那如石柱般粗细的白光击中了极夜号的舰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慌乱的抱住脑袋,趴在地上,有人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但事情并没有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被击中的舰桥并没有发生爆炸,而是……结冰了…… 被击中的地方闪烁着冰块独有的光泽,而结冻的位置则在迅速蔓延,在人们从惊慌中回过神时,那舰桥已彻底冻结,那结冰的位置则在迅速向着四周蔓延。 “啊!”一个跌坐在地的人惊叫一声,想要起身爬起,却发现一只腿已被冻住,他慌忙的抓住身旁另一名海员,下一刻两人都同时结了冰。 胡悦轩瞳孔猛然收缩,抓住凉子的身子,脚下用力高高跃起,从极夜号的甲板上跳起,重重的落在几十米外的一处冰原上,撞击在坚硬的冰层上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他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望去,远处的极夜号也完全冰封,甲板上的人群依旧保持着慌乱的动作,一个个如同大师手中创造出来的冰雕。 胡悦轩后怕不已,庆幸自己反应及时,若不是看情况不对,立刻带着凉子逃离了极夜号,那现在自己二人也会成为那十几具冰雕中的一员。此时他才真正的弄清楚了,为什么这冰海船墓中会有这么多被冰冻住的船。 凉子惊魂未定,连忙回头望向远处的冰原,冰原上那只巨鲸高高仰起头,随后重重的砸向冰原,冰层一时间吃不上力,碎裂开来,而那鲸鱼便也重新回到了水中。 鲸鱼下水的巨大震荡波及到了附近海域,碎冰撞在一起,发出吱吱的声音,凉子两人也站不稳,重重的跌坐在冰原上,附近不少被冰住的船只都受这次震荡影响,有的碎裂,有的倾覆,有的划入水中。 “啊!不要啊!”刚刚稳住身子,凉子便回头望向林夕两人进入的那艘船,令她慌乱的一幕出现了,那船在经受两次震荡波及后终于发生了倾斜,接着就缓缓的划入了冰海之中…… 凉子只觉心中一痛,忍不住就向那个方向跑去,就在这时,身后一双大手一把将她拉住,胡悦轩气呼呼的喊道:“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相信林夕,他不会有事的!而且,现在应该在意的是那条大鱼,它跑到哪里去了?!” 被胡悦轩这么一拉,再见到他激动的对着自己喊着什么,凉子总算恢复了一些原本的沉静,担忧的不时回头看向那处还在冒出气泡的海面。 胡悦轩心知那大鱼并不是简单东西,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提防那大鱼的攻击,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他不停的打着手势,想要让面前的女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是手势毕竟抽象,再加上凉子这时心中担忧着林夕两人的安危,根本无法猜到胡悦轩想表达的意思,正不知所措间,心头警兆突生,凉子连忙低头看向脚下。 “在下面?”胡悦轩看到凉子低头,猜测的问道。 还未得到对方的回复,他便知道了答案,随着一次有力的撞击,冰层碎成无数小块,一只巨鲸从水底跃出,将两人高高的顶上了天。 突如其来的撞击,猝不及防的胡悦轩险些背过气去,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被撞得飞上了天,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冰块,却不见凉子的身影,巨大的撞击力让他足足飞上了近百米的高空,才开始下落。 空中的胡悦轩勉强转过身子,正好看到水中那巨鲸探出的半边身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鲸鱼将极夜号毁去,又让三名同伴生死不明,此刻的胡悦轩哪还能沉住气,瞪视着那鲸鱼的双目中几乎能喷出怒火来。 “妈的!这次非得让你血债血还!”高速的坠落中,叱咤摩罗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他背后,随着他的动作,重重的一拳击向那巨鲸的身体。 这一拳含怒而发,又借助了下坠的力道,其力道之大几乎无法估量,一拳击中目标身躯,只听那怪鲸惨呼一声,硬是被击入了水中。 胡悦轩借助这反推之力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了一块大浮冰之上。而这时那一拳击中所造成的余劲才开始影响起附近的海域。 第四百四十四章:冰海角鲸 叱咤摩罗沉重无比的一拳回荡在附近的海域,一时间海水激荡,翻起无数巨浪,四周的碎冰不断撞击,那些大大小小的冰山也在撞击中碎裂,摩擦,积压。那些被冻住的海船在这拳劲引起的震荡中不断变化,或是沉入水中,或是在积压中断裂,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冰海在快速的消散碎裂,冰块碎裂挤压的声响不绝于耳,让胡悦轩很是痛苦。 他遥望四周,早已找不到原本记忆中的情景,极夜号不见了,那艘装着林夕两人的船也沉入了水中,凉子也下落不明。昨天还谈笑风声的人群一下子便只剩下自己一人,孤独感油然而生,他仰天长啸,还未喊出声,却发现高空之上,一个东西正在缓缓下落。 那是……胡悦轩眨了眨眼,仔细向那物看去,看清那东西的模样时,顿时欣喜若狂。“是凉子!” 空中那物形似蝴蝶,正是凉子的守护者——幻蝶。 幻蝶轻轻扇动着翅膀,带着凉子缓缓的向下飞来。这时胡悦轩第一次见到幻蝶的原型,过去的那段时间,凉子从未显现出幻蝶的本体。 守护者幻蝶并非人形,而是一只巨型的蝴蝶,翅膀展开约莫有六米长,很是壮观,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幻蝶翅膀的颜色。那翅膀的颜色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在不断的变换着,五彩斑斓,十分漂亮,各种各样的斑驳图案不重复的不断变幻,让人目眩心迷。 胡悦轩摇了摇头,总算又恢复了神智,他连忙收回目光,不再盯着那幻蝶看,就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险些就被幻蝶所迷惑,差点就失去了意识,这让胡悦轩很是后怕。 可是……为什么凉子还不下来? 这个疑惑从心头一闪而过,很快胡悦轩心中就给出了答案,那巨鲸必定没死,所以凉子察觉到落地后会有危险,才留在空中。 仿佛在回应胡悦轩的想法般,空中的幻蝶忽而猛的一扇翅膀,一条如同彩虹般美丽的彩色光带从它巨大的翅膀处蔓延而下,直指着下方离胡悦轩不远处的一个位置。 是哪里?! 胡悦轩心中透亮,身后叱咤摩罗右拳攥紧,蓄力待发。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或者说是非常的短,才过了五秒不到的时间,海水便又开始震荡,下一刻那巨鲸又重重的撞碎了那块面积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冰原,高高的跃出了水面。 来得好! 胡悦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怎会放过这次机会,脚下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般直蹿而出,叱咤摩罗巨大的拳头准确的抓住机会,一拳打在那巨鲸柔软的腹部。 巨型鲸鱼刚刚跃出海面,沉重的身子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发之际,哪有任何招架闪躲的余力,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拳。 叱咤摩罗双拳之力何止千钧,这一拳击中立刻让那巨鲸腹中凹陷,然后整个身子都被击飞出百米,硬是撞断了一座冰山才堪堪停下。 胡悦轩心中大喜,便要乘胜追击,踏着海面上的浮冰冲了过去,可刚刚走到一半,身子戛然而止,险些要滑倒在一块碎冰之上,前方的海面空荡荡的,竟没有一块冰可以踏足。 胡悦轩暗叹倒霉,错过了这攻击的好时机。他虽有守护者的力量使得运动能力远超常人数十倍,但像面前这样五十余米距离的海面,要想一跃而过还是太过困难。 胡悦轩下意识的看向空中,紧接着便欣喜的发现幻蝶正在快速向自己这边飞来,显然是凉子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高高伸出右手,迎向对方。 “啪”,短暂的碰撞过后,胡悦轩的身子就被拉着飞向了空中,凉子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看上去纤弱的手臂竟然拉着胡悦轩飞了起来。幻蝶快速的扇动翅膀,以更快的速度跃出十数米,向着那被叱咤摩罗一拳击飞,正瘫倒在地的巨鲸飞去。 这沉重的一拳显然让那冰海角鲸受到了极重的创伤,已没了原先的活跃,艰难的翻过身,绵软无力的躺在那冰面之上。 胡悦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着上方比划了几个手势,大喊道:“放我下去!”凉子很快的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幻蝶翅膀一扇,向上拔高了几米,两人互握的手也同时松开,胡悦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向着那冰面上的冰海角鲸飞去。 巨大的叱咤摩罗威风凛凛,双拳握紧,那硬朗的面部不怒自威,如同护法金刚般威严端庄,向着那角鲸飞去。 就在离那角鲸不到百米,胡悦轩以为就快可以狠揍对方之时,那看似受了重伤的角鲸忽然发生了变化。它身子两侧竟然又睁开了一对眼…… 角鲸原本就有两只眼睛,圆形,不大,处于身子两侧,与普通鲸鱼毫无差别,而现在就在这两只眼睛的斜上方,竟又睁开了另外两只眼睛,而随着这两只眼睛的睁开,角鲸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它的身子表面竟然出现了一层厚实的冰块,将它完全包裹于其中。 这突然的变化两人都看得真切,但此时的胡悦轩已是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心中也有了一丝狠戾,高喊一声:“瞧瞧是你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碰撞发生了,叱咤摩罗巨大的拳头击中了那角鲸的正面,巨大的力道使得附近的海域再次发生了震荡,只是这一次的结果却并没有像之前两次那样,而是彻底的反了过来。 被厚实冰层覆盖的冰海角鲸的身子只是被击的向后退出了十数米,那覆盖着身子前侧的厚实冰块出现了一个蛛网般的裂痕,只是在下一次呼吸间,那蛛网般的裂痕便迅速消散,那冰层竟又再一次凝结。 而胡悦轩却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他感觉自己这一拳就像是击中铁板一样,一只手臂被震得发麻,险些就脱了臼。反冲之力震得他倒飞出去,在空中翻出了十几个跟斗才勉强恢复了平衡,重重的撞在一处不大的冰山上,竟硬生生的在冰山表面砸出了一个坑。这一撞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腹中一阵翻腾,紧接着便呕出一口血来。他擦了擦唇边的血,从那坑中爬出,低声骂了两句,再看向远处的角鲸时,心中已全然没了原先的轻松,他知道这回难办了。 那鲸鱼周身笼罩的冰层逐渐增厚,不断的增厚,就在这短短的半分钟,已硬生生的形成了一座以角鲸为中心的厚实冰山,而冰层依旧在向四周扩散。 那冰层的坚硬程度胡悦轩可是用自己的身子亲自验证过,坚固之极,就连叱咤摩罗的力量都无法击碎,而现在这冰层依旧在加厚,看如今的程度即使导弹也别想炸开。 位于冰层中心的冰海角鲸却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被冻住完全不能动弹,它依旧在动,看样子还很是灵活。身子前端的独角又再次亮起,冰海角鲸高高的抬起头部,看到那动作,胡悦轩下意识的开始躲闪,若是被那可怕的冰射线击中,自己可别想再回去了。 可这一回,他再次想错了,角鲸独角的光芒一闪而逝,并不像先前那样发射出一道令所有物体都冻结的冰射线,而是就这样消失了…… “消失了?什么情况?”胡悦轩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角鲸,但下一刻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原本涌动的海面正在快速结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结成了厚实冰,短短十几秒时间,能望见的区域中已再也看不到任何海水,竟全部被彻底冻住了。 “哈哈,这下倒是方便了我!”胡悦轩心中欣喜,如果附近的环境还是像刚才那样,需要在冰块冰山上不断跳跃才能前进的话,现在这样可是方便了许多,根本不需要凉子的帮忙。 他正欲迈步向前,去再次尝试攻击那被厚实冰层所覆盖的冰海角鲸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左脚迈不动了…… 胡悦轩立刻低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左脚竟在不知何时与脚下的冰块连成了一片,被彻底冻住了。 “该死!”他想要拔出左脚,却无论怎样使力都无法如愿,还未拔出左脚,踩在冰面上的右脚也开始冻结。 胡悦轩吓得起了一身汗,叱咤摩罗巨大的身躯出现在身后,却对这种局面毫无办法,要是硬生生使力拔出脚,谁能肯定脚不会断裂开来,这可是被冻实了的脚…… 无法移动的胡悦轩成了最佳的固定靶,远处角鲸的独角再次亮起,而这一次独角面对的方向正好是胡悦轩所在的地方。 年轻的天选者吓出了一身汗,他知道这一回完蛋了…… 急冻射线发射了,直直的射向了被固定住腿脚无法动弹的胡悦轩,天选者抱着脑袋闭着眼迎接着急冻射线的到来,可等了三四秒却依旧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击中。他慌乱的抬头看去,看到了前方巨大的幻蝶…… 第四百四十五章:破冰而出 年轻的天选者抬起头,愕然的望见自己的同伴正挡在身前不远处,幻蝶全力扇动着那绝美的双翅,那急冻射线竟然无法近身,分成无数光线射向四面八方。 胡悦轩眯起眼紧紧盯着前方,这才发现急冻射线发生偏折的原因,幻蝶前方的空间里散播着无数的类似鳞粉般的小颗粒,就是这些由幻蝶产生的鳞粉使得射线偏折。 偏折的急冻射线向着四周射去,被击中的地方都会冻结,胡悦轩原以为自己是安全了,可是一道手指般粗细的急冻射线在鳞粉的作用下偏折,恰恰好好的射中他膝盖前不远处,吓得他出了一身汗。 他抬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凉子的神色并没有原本想象中轻松,而是异常紧张。 胡悦轩这才注意到那些散布在幻蝶前方的鳞粉并不是密集到没有缝隙的,其中还是有着很多细微的缝隙,若是射线抓住鳞粉活动时产生的缝隙,那么后果将会很严重。 冰海角鲸这次角上喷射出的急冻射线远比之前那次要久的多,到现在竟持续了十余秒,仍未有停歇的迹象。胡悦轩已没了原先的轻松,满头是汗的看着挡在身前的凉子,他奋力的想要拔出被冰住的两条腿,却无论如何无法做到,徒增了一些痛楚。 他很想大喊一声,你让开,不要管我。但要是凉子真那样做的话,他便会步那些人的后尘,成为一座惟妙惟肖的冰雕。如今只能赌一赌,赌在发生意外之前对方会停止攻击…… 忽听凉子轻呼一声,胡悦轩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幻蝶右边翅膀上端被偏折后的急冻射线击中了,快速的结冻。凉子捂住右肩跌坐在地,她的肩膀竟然已被彻底冻结,唯一让人欣慰的是那击中她的急冻射线只是一点点,结冰的地方并没有向着四周扩散。 而就在这时,那长达近半分钟的攻击终于停止了…… 带着可怕寒意的射线消散在空中,被厚实冰层覆盖的冰海角鲸发出一声短促的啸叫声,声音中似乎带着气愤,只是这一次攻击似乎耗费了它极多的体力,再也不能像原先那样高高的仰着头。它萎靡的趴在地上,那后来睁开的两只眼睛又重又闭上。 幻蝶的翅膀被冻结了近四分之一,急冻射线一消失,它也再也无法继续支撑,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前方那密集的鳞粉失去了幻蝶的控制,迅速扩散到空中,再也无法起到折射光线的作用。 凉子捂着肩头,额头满是汗水,强忍着肩膀的疼痛,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胡悦轩在后方看得难受,他双脚被冻住的部分还不算多,只是限制了移动,但冻伤传来的疼痛依旧让他难受的呲牙咧嘴,更何况是整个肩膀都被冻住了的凉子,那冻伤的疼痛必定是常人无法忍受。 胡悦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那角鲸显然是疲惫不堪无法立刻发动攻击,若是放在平时,这必定是对角鲸发动攻击的绝好机会,只是现在两人都无法动弹,一时之间陷入了胶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那角鲸稍微恢复些体力,再次发动攻击,两人都不会拥有再一次的幸运…… “你别管我,快离开这里!”他大声喊着,也不理会凉子是否听得懂,只可惜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始终没有动弹,只是捂着被冻住的肩头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妈的,这听不懂真是够麻烦的……凉子,你快走啊,快走啊,别管我!”他用力的甩甩手,只可惜对方根本没有转头,也看不到他打出的手势。 她在看什么? 胡悦轩注意到凉子的视线所在,疑惑的看着下方的冰层。 难道还有另一只角鲸要出来? 胡悦轩神色一凛,他可清楚的记得,那只给自己一行带来灾难的角鲸就是破冰而出,若是再出现一只怪物,两人都得完蛋。 冰层上出现了裂缝,如蛛网般迅速的向着四周蔓延,胡悦轩心中更是慌乱,很显然水下正在有东西撞击着这被冻实了的水面…… 顺着细碎的裂纹向前看去,那裂纹的中心应该就在凉子面前五米处的地方。“快退开!退开啊!”胡悦轩大惊失色,大声的喊道。凉子显然也意识到了危险,费力的爬起身子,向后快速退开。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脆响,冰层破裂,细碎的冰块飞向四周,一个东西从水面中蹿了出来,那东西重重的落在冰层之上,待到四周的寒气散尽,重新恢复视野之后,胡悦轩便听到身旁到了凉子轻呼了一声,声音之中满是欢喜。 他看向远处那个从水中蹿出的东西,那人穿着一身灰白,仔细一看似乎是被包裹在灰白色的特殊铠甲之中,铠甲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任何部位,而那人正从肩头放下一人,细细一看,竟是昏迷了的梅丽,此时的梅丽全身湿漉漉的,小脸蛋冻得发青,完全没有了意识。 胡悦轩立刻就明白了那穿着灰白色铠甲的人究竟是谁,他早就听过他说过武具铠的事,只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林夕!你******没死啊!没死你这么磨蹭,再不来我们都要挂了!”惊喜交加,他激动的大喊道。 扛着梅丽冲出冰面的自然便是林夕,那船只沉入冰海之中时,身处船中心的两人根本来不及逃出,就这样随着船一同沉入了深海之中。寒冷的海水灌入船体,两人何曾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水,意识瞬间模糊,林夕迷迷糊糊间便感觉到一份温暖,勉强睁眼一看发现身旁正是全身泛光的光辉女神。 梅丽正拉着自己奋力的向外头逃去,光辉女神锋利的剑刃将那被变成冰的船体快速切割,总算在彻底沉入海底之前,逃出了水中。只是当时两人所处的位置已是很深,水压压迫之下,梅丽的情况很不好,呛了两口水,整个人便随即失去了意识。 当时林夕刚刚恢复清醒,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立刻换装了武具铠,抓住陷入昏迷中的梅丽向上移动。武具铠并不具备防水的能力,但在这种时候能够提供给林夕足够上浮的动力。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林夕的预料,当眼看着就要浮上海面时,海面竟然不知为何快速结冰了,等到他接近海面时,已结成了厚达三四米的冰层。 林夕没有办法只得用蛮力去打出一个空洞,寒冷的海水限制了武具铠的能力,足足花费了近半分钟时间,林夕才用光耀枪硬生生的在这坚冰之中凿出了一个洞,从冰冷的海水中顺利的逃脱出来。 只是这时梅丽已气若悬丝,而林夕的状况也绝称不上好。水压的变化与海水的冰冷大幅消耗了他的体力,最后一段时间的奋力几乎让他晕死过去,勉强才能支撑着站起。 听到身后同伴传来的声音,恍惚中的林夕回头一看,看到了情况不对的两人,心中一凛,硬生生的将体内的晕眩感强压住。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没时间说这些,快!快!去干掉那个大东西,要不然我们都得死!”胡悦轩跪在冰面上,挥着手很是激动的指向前方。 林夕回头一看,立刻便知道了同伴所指的为何物。他快步将昏迷后的梅丽抱到凉子身边,交给了同伴照看。“你们先等等,我去对付它。”转身便向着那远处的角鲸冲去。 原本虚弱的冰海角鲸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重新振作,长呼一声,头上那弯弯折折的独角又再次发亮。 “注意那根角,别被它的光线打中,打中就成冰了!”身后传来了胡悦轩激动的高声提醒,林夕略一皱眉,胸口倒三角图案立刻亮了起来。 “三相屏障!” 三相屏障旋转着飞了出去,快速变大。这时急冻射线再次射出,正正好好的击中了正在变大中的三相屏障,三相屏障只是微微一颤,便再无动作。 这一次的急冻射线只持续了短短两秒,便消散不见,而那冰海角鲸也再次陷入了萎靡无力的状态。 “什么吗?就这样?”看着这被三相屏障轻松挡下的攻击,林夕语出不屑,随即也不管其他,径直的冲向那位于冰山之中的巨大怪鲸。 前端呈椭圆形的光耀枪重重的击在了那厚实的冰块之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麻擦音,只是那冰层只是表面碎了一点点,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变化。 “还真是够厚啊……”林夕感叹道,初步估计面前这冰块足有十几米厚度,若没有击穿这冰块根本别想伤到后头的那罪魁祸首。 不过这倒难不住林夕,手中光耀枪向前一刺,平直的抵在了那冰层表面。身后传来了胡悦轩高亢的声音:“喂,你这枪都没个枪头,捅不捅的进去啊?!” 林夕微微一笑,答道:“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进去,看我的!” 第四百四十六章:原子震荡 光耀枪单论造型来说,是十分古怪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中世纪的骑枪,只是没有尖锐的枪头,最前端是类似球体的结构,整个枪身看上去遍布正正方方的不规则线条,看模样就像是由无数块积木累积而成,若说是像是一把武器,不如说是像是一个造型独特的艺术品,起码胡悦轩是这么认为的。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把造型极其古怪的圆头枪顶住了那厚实的冰山,作为武具铠中代号为一的特殊武装,光耀枪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而林夕也正是因为知道光耀枪的特殊,才如此的有信心。 武具铠右肩处亮起了纯白的光芒,那光芒顺着右臂传达到光耀枪枪身,那造型古怪的枪身立即有了变化,遍布枪身的那无数正正方方的线条开始发亮,亮光从握柄处传达到最前端,耀眼之极,仿佛是一盏艺术家精心设计的灯。 林夕感受到右手处反馈回的热量,随即轻声吐出四个字:“原子震荡!” 手中枪柄处立刻闪出一道远比之前更为闪亮夺目的强光,那强光转瞬之间便沿着那遍布枪身的线条向着前端冲去,从出现到到达枪尖几乎只是眨眼间,紧接着那强光便没入了那厚实的冰层,以光耀枪抵在冰层上的那一点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远处的胡悦轩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的这一幕,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林夕站在那里,也不知做了什么,随后一个圆出现在冰层上,并迅速变大,向着四周蔓延,短短四五秒时间,便扩散到了冰山所有的角落。 那光芒消散在冰山之中,“就这么完了?那有什么用?”胡悦轩喃喃自语,随后出现的一幕让他硬生生将没说出来的几句埋怨吞入肚中。 只听“乒”的一声脆响,紧接着那巨大的冰山仿佛玻璃碎裂般碎了开来,只是令胡悦轩不敢相信的是那冰块碎裂的程度竟然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级别。并不像玻璃那样碎成了大大小小各自不同的碎块,而是一瞬间碎成了无法用肉眼清楚看到的微小尘埃。 看到的只是那冰山随着那光圈的消失轻轻一颤,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迎面刮来的冷风之中,胡悦轩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海风的差异,风中吹来了细碎的冰屑,极其微小,随着冷风的吹动,前方的冰面上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 这一击竟硬生生将一座冰山击成粉碎,真正意义上的“粉”碎。 这便是光耀枪的可怕一击,“原子震荡”,影响枪头所抵之物的原子结构,将原子间的联系震断,若是都由同样物质构成,威力倍增,而现在这一幕正好是原子震荡最好的使用时机,那冰山全由冰所构成,纯粹的构成使得原子震荡能够完美的扩散到所有水分子,一举击溃它们之间的连接。 “可惜这招限制太大……”林夕重新站定,光耀枪斜斜的指向冰面,这还是他学会这一招后第一次使用,原子震荡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很难有这么好的使用时机以及这么好的使用对象,真正的发挥出了这一技能的强大之处。 随着冰山的消散,那被包裹在里头的冰海角鲸露出了它的本体,由于是不同物质构成,原子震荡对角鲸并没有任何作用。虚弱的冰海角鲸张大了嘴,露出口中那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喉咙如同一个无敌黑洞般,令人心生恐惧。 林夕只是冷笑一声,身子一转,身后两根飘带一闪即逝,下一刻那巨大的冰海角鲸的动作便凝固了,两道狭长的直线出现在冰海角鲸庞大的身躯上,从里头渗出了少量的鲜血。 流光双环。 锋利的双环切开了角鲸庞大的身躯,这可怕的魔物就这样被瞬间击杀,到死都还保持着生前那一刻的模样,要不是那两条狭长的伤口出现,谁也不会相信这冰海霸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胡悦轩的嘴巴张的老大,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林夕。林夕身上的武具铠一块一块的消失,露出了他湿漉漉的模样,被冷风一吹,冻得直颤。胡悦轩这时才回过神,用一种很是古怪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男人,“你这么**,你爸妈知道不?……” 林夕白了他一眼:“我快冻死了,你知道吗?”随后又问道:“什么情况,极夜号呢?你们俩怎么跑到外头来了。” 随着冰海角鲸鱼的死亡,胡悦轩与凉子身上被冻住的部分又恢复了原样,重新能够活动的胡悦轩高兴的跳了好几下,庆祝自己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听到林夕这么问,他搓了搓鼻子,摊着手无奈的摇摇头:“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极夜号沉了。” 他将林夕两人进入那艘船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极夜号被急冻射线击中所有的一切化为冰块,又在随后的震荡中沉入水中的事情。 听到这里,林夕几乎要哭出来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瑟瑟发抖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船沉了,我们没地方去了?” “对!” “你的意思是,什么食物衣服,还有我睡觉的床都没了?” “对!”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要在这冰原上一直待着了,直到冻死饿死在这里?” “对!假如继续在这傻傻待着的话,我们就肯定会冻死,不过……”胡悦轩看了看全身湿透的林夕,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已经开始结冻,贴在皮肤之上,看起来情况相当不好。“不过看这样子,你肯定是首先冻死的那个。” 林夕白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被凉子抱在怀里的梅丽,凉子就这样抱紧浑身湿透的小梅丽,虽一句话都没说,但嘴唇都已冻得发紫。 梅丽的情况更加糟糕,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完全无法回应几人的呼唤。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起码不能在这挨冻,要不然肯定挺不过今天。”林夕四处望了望,入眼之处白茫茫一片,都是冰原,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该往哪里走了。原本数量极多的被冰冻的船也在之前的几次大震荡中沉入海中,放眼望去,连一艘都看不到。 “可惜了那些装备食物,都******沉入海了,要不想办法打捞一下,说不定还有得用。”胡悦轩提议道,四个人中目前以他的处境最好,林夕和梅丽都掉入冰海中,浑身湿透,凉子穿的一向不多,而他穿的本就厚实,再加上守护者的原因,耐寒能力远超常人。在海上的那几天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并不是因为冷而全身难受,真正的原因在于颠簸,海上的船在颠簸,陆地上的雪橇车也不是那么平稳,一旦持续的经受着这种颠簸,他的健康就会受到影响。 现在位于冰层上面,虽有冷风,但脚下的冰面很稳,所以他目前的情况无疑是最好的。 “别想了,被冰住的船里头的一切都变成了冰,根本没法用。”林夕将他的提议否决掉,随后说道:“要不,你先搭个屋子出来挡挡风?” “行!”胡悦轩答应的很是爽利,身后叱咤摩罗显出身形,高达十八米的巨型守护者带给人极大的震撼,无论是多么大的冰块在叱咤摩罗手中都成了随意揉捏的软泥,没几分钟功夫就弄出了一个冰屋。 “还真是够方便……大哥,以后我跟你混了……”林夕腆着脸说道,要是没有胡悦轩在,要搭起这种规模的冰屋起码要花上几天时间,有了叱咤摩罗的相助,分分钟便搭起,别说冰屋了,别墅都可以搭出来,要是有兴致有闲情,说不定还可以弄个城堡出来…… “先凑合着用了,避避风,造型上就别数落我了,哈哈,主要是结实,耐用,嘿嘿。”胡悦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冰屋虽说搭建的快,但造型上确实不太好看,不过在这极为恶劣的环境下,实用主义才是真。 林夕也没多说什么,冻得瑟瑟发抖的他只要有地方能够避避风便已是一件幸福的事,当即钻了进去。 冰屋的门开的很小很低,看起来像个狗洞,但这样的结构能够尽可能的减弱冷风的威胁,叱咤摩罗又在开口处向下掘出了一些冰,便使得入口好行了一些。 “你们先进去,我去附近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胡悦轩摆摆手,冲着屋子里头的林夕喊道。 “哦,好,那麻烦你了。” “嘿,说什么屁话,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套吗。” 外头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没了那刮在脸上仿佛要割下一片肉来的冷风威胁,林夕也总算渐渐缓过气来,武具铠拥有一定的抗寒能力,能够保持着使用者的体温,之前在外头被风吹着这种能力无法体现,到了没风的地方,总算能够缓过劲。 “她怎么样了?”林夕问向一旁的凉子,凉子抱着怀中的女孩,一直没有出声,一双漂亮的眼睛一会看看梅丽,一会看看林夕,听到林夕问自己,她开口说道:“她情况好了一些,身子再回暖。” 第四百四十七章:极地生活 皮鞋踏步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声几乎一样的声响,代理人绷紧了脸,全无一丝好心情,那如刀锋般锐利的眉毛更是充满杀意。强压着怒气,一步一步走向每天都要去往的地方。 通道宽且长,周边的墙壁上刻满了各式壁画,或简陋,或精致,壁画上刻绘的内容却是耸人听闻,充满着杀戮与血腥,使得整条通道都笼罩在一种莫名的恐怖感中。 而代理人却丝毫不为此所动,第一次看到时或许会震惊,第二次看到时或许会多看几眼,第三次或许会停下脚步仔细看看,但是看了上百次以后,无论是谁也不会再提得起兴趣,更何况他来这里的目的可并不是欣赏主人所欣赏的恶趣味。 脚步声终于停住了,代理人站在了一扇厚实的石门面前,石门正中刻着一个巨大的鬼面,狰狞恐怖,几乎占据了整扇石门,那鬼面的两只眼睛黑黝黝的,好似能看透人心般。但代理人知道这只不过是两颗罕见的黑钻而已,黑色的钻石,世间罕有的奇物,更何况是两颗这般大小,又近乎大小相同的黑钻,若是流出外头,不用想也知道能够卖出天价,而在这里,两颗罕有的黑钻只是作为装点门面的饰物,连代理人也不会产生贪念。 这太正常了……像这样的宝石这里多得是。 代理人这般想着,将手轻轻的伸入鬼面石刻的口中,细微的转动着那根摸起来冷冰冰的石雕舌头。 鬼面的双眼亮了起来,随后那厚实的石门向上抬起,露出了其后的空间,代理人迈步其中,随着他的前进,前方一道又一道的石门接连打开,直到第十一道石门打开,这条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通道才算走完。 代理人回想起几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心中的震撼感,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南美洲的地下深处,竟然有一处保存完好的地下建筑,其规模之大几乎等同于城市。 那时,主人曾自豪的对着所有人说:“这里,将是我们改变世界的起点。” 之后的若干年,世界确实如同主人所说的那样,开始改变,一步一步,缓慢,但却有效的向着他们所设想的那样变化。而这里,被主人命名为“始源之地”的地下城市则成为了外界称为“灭世组织”的根据地,集结了无数科研人员,战斗人员,实验品的可怕所在。 对于“灭世组织”这一称呼,代理人很是不屑,他觉得与其那样称呼并不确切,他们并不想毁灭世界,而是想要改变世界,改变人类,让人类已近乎停止的进化进程重新恢复,从而产生更为优秀的人。 世界在变化,人类若是停滞不前,必定将会被淘汰,在这之前,已经有太多事例,太多种族用灭亡验证了这一切,而人类却疏忽了这一点。 “不要以为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好,灾难就不会到来,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有着难以形容的危机,若是等到危机到来再去想办法对付,便已晚了,一定要在危机到来前,做好准备。” 主人所说的危机究竟是什么,包括代理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不太明白,没有人真正见过,但却又是所有人都相信真的有,因为那是主人说的,主人不会错。 从那长长的通道走出,代理人来到了一处百来平方,呈现八角形的石间,硕大的空间很是宽敞,唯有中间放着一物,那是一张床,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由不知为何的材料制成,床的周围雕刻着无数从未见过的生物,惟妙惟肖,生动无比。 而在这张特别的床中间正躺着一人,他合着双眼,两只手放在胸前,安详的沉睡着,一头白发随意的披散着,透着股特别的美感。 代理人走到那床前三米处,单膝跪地虔诚的行了一礼,对着上头熟睡的人说道:“主人,您的奴仆来看你了。” 没有人回应,这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两盏算不上明亮的灯照明,显得异样阴森。代理人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躺在前方床上的那个男人每过三年便会像这样长眠一段时间,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上次的任务我派去的人失败了,派去的人应该都已丧生,不过从现在外界的反应上来看,您所说的那块冰结之石正如您预想的那样,重新恢复了活力,这次任务失败的责任我会负责的,只是莱伦斯在没有通知我前便派出了组织里最为精锐的实验品……” 他顿了顿声音,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头多看一眼,上面的人虽然是睡着,但依旧能够感知附近的一切,关于这一点代理人不会怀疑。 “派出去的一共六人,分别是实验体四号,七号,八号,十一号,十三号以及二十六号。”他的声音稍停了片刻,随即更加认真的说道:“正如主人您所想到的,这六个是那些实验品中最不稳定……并且是最危险的六个……” “剪刀~石头~布!哈哈,我赢了,愿赌服输,今天又轮到你了!”林夕挥舞着握紧的拳头,手舞足蹈,高兴的像个孩子。而面前的胡悦轩则有些郁闷的看着自己伸出的两只手指,愤恨的一甩手。“我去就我去,瞧你那得意劲!幼稚!”说罢,转身大步向着冰屋外头走去。 这是极夜号沉没后的第三天,四个倒霉鬼被留在了这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没有物资,没有食物,没有遮风挡雨的墙壁,没有可供安然入睡足够柔软的床。 绝境逼得人努力,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若不是四人同心协力,共同扶持,谁也无法独自生活在这极寒之地。 “我去看他抓鱼去。”梅丽丢下一句话,蹦蹦跳跳的跟着走出了冰屋,冰屋之中一下子便只剩下林夕一人,他来不及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丫头从门口钻了出去,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个孩子,真爱玩。” 不过回想起两天前那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梅丽,林夕还是更想要看到如今贪玩的她。梅丽的恢复可说是一个奇迹,换成别人,估计无法像她这样,在这种缺医少药,又极其寒冷的地方恢复健康。 她能够恢复完全是靠着她特殊的守护者的原因,光辉女神并不是一个单单只会挥舞剑刃,拿盾砸人的野蛮婆娘,她能引动太阳的能力,唤得太阳般的光和热,这在这寒冷的北境有着无人能够取代的作用,也正是靠着光辉女神的力量,梅丽才能从落入冰海后的寒冷中恢复活力。 偌大的冰屋只剩下林夕一人,他躺在篝火旁,觉得还是有些无趣,便起身走出了屋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原本简陋的冰屋在叱咤摩罗的雕琢下,现在已大不一样,如小别墅般,很是漂亮,只是可惜的是这种规模的房子在这里全然用不上,还不如四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舒服。 太阳高高悬于天空,遥远的好似在另一个世界,洒下的光与热很是有限,但也让林夕感到稍稍暖和一些,只要不刮风就好。 极地的风实在是太过可怕,刮在脸上就好似一把尖刀在划脸一样,疼的厉害。今天的天气倒也算好,远远的能够看到梅丽追着胡悦轩而去的背影。两人虽说语言不通,但几日的密切相处之下,也多多少少能够交流一些。 天空中忽而出现了一团阴影,林夕仰起头,眯着眼看着那空中不断增大的阴影,当看清时,欣喜的挥了挥手:“这里!这里!” 幻蝶美丽的翅膀轻轻扇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两只翅膀上的颜色不断变化,如梦似幻,看得林夕都为之目眩。 凉子优雅从容的落了地,随后她背后的幻蝶便消失无踪。 “怎么样,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能发现些什么吧?”林夕笑着问道,凉子点点头,表情依旧如同极地的冰雪一样,万年不化,她指向西北,“那里。” “往那里走?” “嗯,其他方向都只能看到海,西北可以看到陆地。” “是嘛……那跟预想中的也差不多,西北方的陆地应该就是格陵兰岛,那看来我们的运气不坏,对了,你觉得要走几天才能到达?”林夕抬头,继续发问。 凉子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答道:“看天气,如果都是像今天这样,不到一周时间应该可以到达。” 林夕倒吸了一口气,凉子虽未明说,但这句话中含有的困难他也能够听明白,在这样的极地行路,并且是在毫无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走的情况下,要走上如此远的距离确实不太容易,更何况这里的气候相当恶劣,像今天这样的晴好天气足足等待了两天多才等到,若是每天都是像前些日子又是风又是雪的,要徒步走到格陵兰岛估计也要大半个月。 但也没有办法,现在留给林夕四人的选择并不多,与其在这里傻傻等着,等待虚无缥缈的救援来临,还不如向着格陵兰岛进发,毕竟那里原本就是这次行动的目的地。 林夕将事情想通,点点头,轻声道:“嗯,辛苦你了。”凉子的表情略略顿了顿,嘴角轻轻颤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正打算进入冰屋,便听到一声爆响,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远远的便能看到叱咤摩罗庞大如泰坦巨人的身体,他一拳击碎了厚实的冰层,冰冷的海水在拳劲的作用下飞溅出七八米,接着便有两个灵活的身影上下乱窜,尽管看不清模样,但也能知道是谁。 “看样子,今天又是丰收啊,进去吧。”林夕笑了笑,进入了冰屋。 不多时,胡悦轩和梅丽便钻入了屋子,怀里抱着好几条几乎有二十公分长的鱼,这种鱼具体叫什么名字林夕并不清楚,只知道在这寒冷的海中这种鱼最是多见,而且肉质鲜美,鱼刺也不多,烤起来那滋味,即使没有调味品也能算得上鲜美。 “啧啧,四条,不错,今天选了个好地方,来来来,梅丽,点火!”林夕笑嘻嘻的吆喝着,小梅丽揉了揉鼻子,身后立刻出现了光辉女神的身影,相对于另外两名天选者的守护者,光辉女神的身板便算得上小了,不过就算小,也有近两米高,手中长剑大盾更是分量十足。 而现在光辉女神手中那刻绘着鸢尾花图案的盾牌便平放在了地上,几人麻利的将四条鱼整齐的摆放在那的盾牌之上,随后光辉女神高高的举起了长剑,长剑上绽放出太阳的光辉,伴随着庄严肃穆的念诵声,那盾牌也开始发热发烫,不多时上面摆着的四条鱼便开始滋滋作响,开始冒烟。 “注意火候啊,别烤焦了。”林夕提醒道。 “哎呀,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我早就是熟手了。”梅丽得意的扬了扬小胳膊,光辉女神的长剑高高的指着天际,那加热后的盾牌正烹制着铁板烤鱼。 守护者的这种用法,若是放在一周前,估计谁也想不到,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没有任何资源的几人要想活下去,只能开动脑筋,从最初的用叱咤摩罗搭建冰屋开始,一项项实用的功能都被开发出来。 比如光辉女神可以用来取暖,锋利的长剑可以切割冰块制作冰砖,用来搭建冰屋,盾牌加热后可以做饭,可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守护者。 叱咤摩罗要力量有力量要身板有身板,最适合做一些需要人多完成的事,比如搭建冰屋,比如一拳砸开冰面,让海水溅出水面,从而方便捕捉食物。 而幻蝶的作用虽没有另外两名守护者的实用,但也是现在绝不可少的,唯一能飞的幻蝶能够带着凉子飞上高空,去寻找前路的方向。 肥美的烤鱼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响,肉香四溢,让几人都垂涎欲滴,梅丽得意洋洋的翻动着鱼,尽可能的保证每一处都烤的恰到好处,这几天来她最爱做的事情便是这个,这种让所有人都心怀期待的事情实在是很有趣,更何况烤鱼味道确实不错,这在雪山上可是吃不到。 “找好方向了,西北,今天出发还是明天出发?” “西北?不是吧,那……还是明天走吧,多准备准备,嘿嘿。”胡悦轩搓了搓手,干笑着说。 “那行,那待会吃完还得多弄点食物,再往前走估计食物什么难找了,如果到了岛上,那就别别想找到吃的了。那地方可没有村庄可以借宿。” “这倒也是,不过……这次别让我一个人去了,你也得来。” “少扯,之前不是梅丽跟着你去的吗,你哪次一个人去了?” “这是小丫头乐于助人,要是你也像她这样,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的。”在拌嘴声中,烤鱼也完成了,四人吃着这仅有的食物,一面商议着之后旅行需要注意的地方。 第二日,风雪交加。预料之中的恶劣天气并没有让四人太受打击,等到风雪稍小一些之后,队伍启程了。 “我要抗议!这样子对我太不公平了!你们也下来陪我一起跑啊!阿嚏!”胡悦轩迈着大步,健步如飞的行进在冰原之上,同时对着上头高声喊着,身后叱咤摩罗高达十八米的身躯无比醒目。 “抗议无效,这样是最好的行路方式,你加油啊,哦,梅丽让我转告你,跑得太颠了,慢点跑。”上方传来了林夕带着笑意的声音。 叱咤摩罗的肩膀上,正扛着冰屋,而其余三人则都待在这冰屋之中,冰屋的一间屋中堆满了被冻成冰块的鱼,各式各样,这是昨日四人辛苦的结果,足足够食用一个多月,前提是没人吃腻…… “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胡悦轩牢骚漫天,他也希望能够成为上面中的一个,只可惜守护者是根据天选者的动作而动作,若是他停步不动的话,守护者也不会向前一步。 当四人离开的半日后,原本所在的那片冰原上空出现了几点闪烁的光点,那光点很是不显眼,若没人盯着看都无法分辨。光点在空中掠过,随后静止不动,停在了空中,在十几秒之后,那光点又倒飞了回去,在那冰海角鲸巨大的尸体上空停留。 围着那巨大的尸首盘旋了几分钟,那光点停住了,随即那光点闪烁了几下,仿佛是揭开了一层幕布一般,一架造型奇特的飞行器出现在了空中,它表面上的光学迷彩正在快速消失,露出了飞行器原本的模样。 飞行器静止停留在空中,外型上有些类似倒置的气垫船,长约二十余米,宽约八米,表面上涂着迷彩图案,只是这迷彩在这白色的天地中显得十分醒目。这飞行器完全不像是现在人类所能拥有的,更像是在科幻电影中才会出现的。 飞行器前端伸出了一个细小的装置,那装置射出几道细细的光线,光线在冰海角鲸的尸体上来回扫描了近五分钟才终于停止,随后飞行器向下缓缓落下,几根支撑杆从下方伸出,撑住了那平整的冰面,平稳的着陆了,随后位于飞行器的下后方的位置打开了一道门,一道舷梯伸了出来,随后走下了几个人。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这样浪费了,来几个人,切开头部,带走。”说话的那个女人赫然便是许久未曾出现的陈姐…… 第四百四十八章:少了个人 两天的行程都算顺利,四人所面对最大的麻烦来自极地恶劣的气候,若是天气稍好时一切都不足论,但一旦起风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极地的风可比得上刀剑,刮在肌肤之上生疼生疼,要是风势一大,几乎可以灌得人无法呼吸,只得停下来稍作休息,等到这阵风过去才能继续前行。 更何况极地的风一般不都仅仅是风,大部分时间伴随着风来的还有冰雪,从最小的雪粒子,到砸在身子上疼的厉害的大雪,这两日的行程几乎让四人见识了雪的所有形态,从内心深处都不会再喜欢这给自己带来麻烦与寒冷的玩意,尽管它看上去还是挺漂亮的。 适者生存,这话放在何处都是适用的。恶劣的气候之下四人都迅速的适应着气候的变化,适应着在冰天雪地中生活,最明显的便是梅丽,也许是从小就在雪山中生活对于冰寒天气有着天然的抗性,也有可能是因为光辉女神特殊的能力,这个小妮子展现出了远超他人的抗寒能力,在极地零下几十度的天气下依旧能够健步如飞,谈笑风生,有时候闹得热了甚至能够卷起袖子继续走,让其余几人都叹为观止。 “这小丫头……不得了……” “跟北极熊似的……” 这一日,才刚刚走出几个小时,便不得不休息了,可怕的暴风雪突然来临,天空阴沉,光线暗淡,熟悉了天气的几人立刻停止了前进,在一处五六米高的冰块后头的避风处搭下了冰屋,像这样规模的冰块在这一带相当多见,几人也学会了如何选择宿营地,面对风雪不慌不忙。 屋外风雪交加,大片的雪花打在冰屋上沙沙作响,这冰屋在几日中不断变化,从最开始的简陋,到后来玩笑般的小城堡,又因为遇到风雪摧毁了上头几人辛苦搭建起来权当游戏的亭台塔楼。到了现在已全向实用方向发展,弧线形的屋顶能够有效的阻止大雪的堆积,特殊的结构也能预防一夜风雪之后被厚实的积雪压塌的情况。几种冰砖的反复堆建反复试验得到了最为坚固有效,又相对来说简便的冰砖样式,在这过程中光辉女神锋利的长剑起到了相当大的贡献。 光辉女神笔直的站在梅丽后头,全身放出温热的光辉,使得屋子里很是暖和,几人谈笑不断,在这糟糕的天气之下也算苦中作乐。说话的多是两个男的,有时候梅丽听到有趣之处也会凑上来搭上几句,小丫头问题很多,两人便一一作答,也当做打发时间。凉子却很少说话,总是安静的坐在一边,连动作都很少,有时候胡悦轩都会忘了有这人的存在。林夕常常想引她说话,但效果却着实不好,次数多了也不再打扰。 外头的风雪刮了整整一天,到了后半夜总算停止了,而这时,冰屋里的几人都已睡熟。 胡悦轩正睡得香甜,却被小腹中的满涨感弄醒了,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勉强坐起身,在确定外头的风雪停了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慢慢爬起,轻手轻脚的向外头走去。这种天气出外可不是好选择,但总不能尿在屋里。 入口处堆了一堆雪,将那本就低矮的入口几乎填满,胡悦轩不快的踢了几脚,勉强将那积雪弄开,钻了出去,外头的寒风一吹,原本迷糊的大脑一下子便清醒了,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快步向前走去。这种天气,还是能抓紧就抓紧。 冰天雪地之下,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意找了一处下风向的稍远位置,解开裤裆,美美的尿了一泡,又打了个冷战,正欲返身回屋,却远远的看到前头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 胡悦轩眯着眼仔细一望,顿时认出了那个正在离去的背影,竟然是梅丽。“这小妮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干嘛?难道是梦游了?” 梅丽睡觉不太踏实,这是几人都知道的,前天晚上林夕睡得正香,却感觉胸口压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他睁眼一看,吓了一跳,梅丽正闭着双眼站在他的胸口不知在做什么。他叫了几声,梅丽全无反应,这时一旁听到动静的凉子也看了过来,两人简单的交流几句,从凉子口中得知或许是梅丽在梦游,后来凉子牵走了全无反应的梅丽,这才让林夕解脱,后面那一天两人说起这事,梅丽全然不知,憋得脸通红说他们俩是在胡说八道。 “怎么跑外头来了,这小丫头,真不省心……”胡悦轩赶忙追了上去,心想或许是自己弄开了门口的积雪,打开了出口,梅丽才梦游跑到外头,不过在这样冷的天气下还能不醒过来,这小妮子也着实不是常人。 “喂,别走啊,喂,回来啊~”胡悦轩曾听人说起过,对于梦游的人不能大声将人吓醒,要是真那样做,有可能会将人吓成白痴,正确的做法是慢慢引导梦游的人。但此刻隔了几十米的距离,再怎么大声叫也全无关系,他只是想要叫停对方。 只可惜不知是背风的缘故,还是梅丽睡得太踏实,胡悦轩叫了好几声对方依旧不理不睬,只顾向前不停的走。胡悦轩全无办法,只得撒开脚丫追了上去。 林夕正梦到在隔壁街转角处的烤肉店吃烤肉,一个服务员莫名其妙的走到他身边,不停的摇他的手。林夕正吃得开心,没去理会,可那人却越摇越厉害,他有些生气,一甩手,嚷道:“别闹,正吃肉呢。” 这一说话,梦就醒了,正满心遗憾,打算继续做梦时,他忽而发现真的有人在摇自己的手,睁眼一看,便见到凉子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刚才就是她在摇自己。 林夕眨了眨眼,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哈喇子,有些尴尬的问:“怎么了?”这不用猜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声“别闹,正吃肉呢。”肯定是被面前这位姑娘给听去了,也不知道她会怎么猜想。 然而凉子开口说出的一句话让林夕当即没了瞎想的心思,“胡君不见了。” “啊?”林夕清醒了一大半,爬起身往身边一看,发现那唯一的男同伴睡得地方空无一人,另外一边梅丽倒是睡得正香,这小妮子不知怎的,滚到了屋角去睡,硬是贴着冰块也没给冻醒,火气真是够旺。 “怎么不见了?” 凉子摇摇头。 “什么时候不见了?” 凉子同样摇摇头。 林夕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赶忙走到门口,门口看起来确实有人出去的痕迹,他推开雪,出外一看,天色依旧是黑的,天空已飘起了小雪,四周一望,除了冰就是雪,哪还有人的踪影,地上也满是积雪,连个脚印都无法分辨。 林夕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这种天气,这种气候,单独出外是相当不智的选择,没有人会选择一个人离开,而今,看现在这情况,胡悦轩已离开了很久,久到连脚印都被落雪重新掩埋,这问题便就大了。 “你去把梅丽叫醒,我们得出发找人。”林夕面沉似冰,打发凉子去叫醒依旧睡熟的梅丽,自己则爬上了冰屋顶,登高望远,想要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人。 睡得迷糊的梅丽打着呵欠走了出来,凉子只是将她叫醒,不过语言不通,两人也无法交流,她看到林夕爬那么高,有些鄙夷的白了他一眼,“把我叫醒就是让我看你爬高?你比我还幼稚……”便欲回屋继续睡觉。该迈了一步,便听到站在高处的林夕认真的说了一句:“胡悦轩不见了。” 梅丽初听时全无反应,走了两步路才停了下来,抬头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 “胡悦轩不见了,他离开了这里。” 梅丽倒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人接他走了?”林夕这时正往下走,听到这话脚下一滑险些没栽下来。 “姑奶奶……你想事情还真是够乐观。”他哭笑不得的说道。 雪花依旧在飘着,淅淅沥沥,不大,但还是给人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林夕唯恐三人之中再出问题,不敢分开寻找,只得三人一块寻找,只是这样一来效率低下,找了几小时完全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有可能是他有事离开了,说不定还会回来的。”见着气氛有些压抑,梅丽提醒道。 林夕抿了抿嘴,小声的答了一句:“但愿吧。” 雪又下大了,三人又冷又饿不得不回到了冰屋,屋里依旧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梅丽去准备食物了,林夕则坐在地上,细细思索。这件事情或许比想象中严重,若说是胡悦轩自个离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冰天雪地的情况一个人独自离开很有可能便会冻死在外头,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那剩下的只能是另一种情况,有人带走了他……想到这里,林夕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会是谁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能够进入屋中无声无息的带走一个大活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多了个球 要知道昨夜冰屋中的四人都非是常人,更何况是那名唯一的男性天选者,守护者的力量让天选者有着远超常人的强大肉体,又有谁能无声无息的带走他,却不发出任何声音? “昨晚屋里有人来过吗?”林夕问向凉子,他知道这个沉默的女人是众人当中感知最为敏锐的人,也是睡得最浅的人,今早发现胡悦轩失踪的便是她。假如真有人闯入,她没有可能不知道。 凉子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进来。” 带走胡悦轩的那人,或者说那东西竟然能够在凉子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带走他…… 林夕觉得问题更加严重了,但一时之间也全无办法,这里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若是贸然向着四周寻找,找不找得到另说,若是胡悦轩自个回来了,却找不到人到时候又要走散,尽管这种可能性林夕自己也明白并不大。 更何况胡悦轩的离队会导致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缺少叱咤摩罗的神力,这冰屋是别想带走了,冰屋无法带走,那一屋子的冻鱼自然也别想全部拿走,就算三人都尽可能的多带一些,但也总有吃完的那一天,要是上了格陵兰岛,要想寻找食物就不会再那么容易,到了那时,队伍很有可能会倒在饥饿这个难题下。 “总而言之,先在这等等吧,也许是那个笨蛋走丢了。”林夕只能尽可能的将事情往好的一面想。 一天一夜过去了,胡悦轩便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没有了任何踪迹。林夕变得焦躁,时常站在冰屋之上四处眺望,想要看到远处来的人,只可惜这一幕始终都没有出现。 “明天我们要去别的地方找。”围坐在一起,林夕终于开了口,迎着两女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在这屋子里刻些字,要是他回来了,让他知道该如何找到我们,食物多带一些,或许以后很难找到食物,不能太浪费了。”二女点点头,都认同了这个做法。 这一夜林夕辗转难眠,身子困乏,但却始终睡不着,到了后半夜他隐约听到外头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外头在下雪,因为冰屋在这里放置了好多天,上面已堆满了积雪,原本能听到的落雪声便变得不那么明显,而现在那古怪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的。 林夕睁开双眼,警觉的听着那声响,确定那声响就在冰屋之上时,他知道这回有线索了。林夕起身,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可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我跟你一起去。”他回头一看,黑暗中能够隐约看到凉子靠近的身影。 两人悄然无声的打开了出口处的雪,钻了出去。黑暗中雪花飞舞,林夕转身望向屋顶处,隐约看到一个小小的东西正在跳动。 那是什么? 他心中疑惑,手上动作却是不慢,踏上几步,伸手抓向那巴掌大不断跳动的东西,那东西吓了一跳,身子一压,如皮球般弹了起来,落入了雪地,也就在交错的那一瞬间,林夕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一个通体雪白,看起来毛茸茸的东西,身子巴掌般大小,没有四肢,却有两只长长的耳朵,那两只长耳朵在它蹦跶时会不断调整姿势以保持平衡。两只眼睛又圆又大,眼神中满是惊恐。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女孩子家喜欢的玩偶。 短时间的错愕,便看到那东西落入雪中,转眼间便没了踪迹,那东西通体雪白,现在光线又暗,落入雪地之中几乎就完全看不到。 就在林夕为自己没有抓到那小玩意遗憾时,下方的凉子有了动作,巨大的幻蝶凭空出现,蝶翼猛的一阵,一股强风掠过前方的雪地,一时间雪花飞扬,而林夕也看到了一个明显比雪花大上很多的东西也被扇飞起来。 “哪里跑!”林夕向前一跃,从三米高的屋顶跳了下来,踏雪而行,这十几米距离只是三两步之间便垮了过去,别看这三两步很是轻巧,林夕却已是拼了全力。 那东西被强风一吹,飞到空中,正是惊慌之际,见到林夕来的那么快,顿时吓得吱吱直叫,两条长耳如螺旋桨般飞快旋转,竟硬是压过风压,突的一声钻入了雪地之中。林夕只来得及往那雪洞中一抓,却还是抓了个空。 林夕心中懊恼,身后的幻蝶却再次动作,凉子身子一跃,轻盈的飘到了空中,美丽的幻蝶双翼发光,将附近五十余米范围照的犹如白昼,紧接着那双翼上便落下好些鳞粉。 鳞粉落在雪地之上,并没有如林夕想象中那样融化了雪,而是让雪变得透明,林夕诧异的看着这一幕,随后听到凉子在上头的一声喊:“在那里!” 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那积雪下方那小东西正挥舞着两条耳朵在积雪下方挖出了一条道,动作飞快,竟不比在雪地上行动慢上多少。 林夕立刻追了过去,那东西似乎也察觉有人在靠近,动作变得更加慌乱,两只耳朵转动的好似螺旋桨,硬是又加快了一些,不过再快也快不过在雪地上飞奔的林夕。 “哪里跑?!”林夕低吼一声,一只手插入雪中,准确的摁住了那小东西灵活的身子,那东西身子很是柔滑,毛茸茸的,林夕将它从雪地中提起,正要看上一眼,那东西却抵死挣扎,张开嘴一口咬在林夕手上。这一口猝不及防,全无防备,让林夕吓了一跳,手中一松,那东西便又飞快的没入雪中。只是这一回还没蹿出几步便被早已有了准备的凉子抓住了。 “小心些,别被它咬到!”林夕捂着手,虎口处被咬出了两个血口子,这生物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有毒没毒。凉子倒是早有准备,手中动作飞快竟在那小东西反应过来之前将两只长耳朵打了一个结,随后提着耳朵。那东西虽还拼命挣扎,但它行动多靠两只耳朵,这下双耳被打了结,只能晃动几下,却再也不复原本的灵活,呲牙咧嘴的,状若发狠。只是这小东西本就看上去可爱,即使这样发狠,却还是让人无法害怕,只觉得很是有趣。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长这个样子?”林夕捂着手凑近过来,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无法挣脱的小东西。 凉子摇摇头,问道:“你还好吧?”她一直盯着林夕虎口处的伤口看,那两处牙印很是清晰,不过正在快速的结疤。“没事。”林夕从凉子手中接过那东西,“先回去吧。” 回到冰屋里,梅丽依旧睡得香甜,林夕摇了摇头,将她叫醒,“梅丽,起来起来,别赖床了。”小妮子转了个身,呢喃了几句,却不肯起来。 林夕心中无语,用力推了几把,总算是让梅丽醒转过来,揉了揉睡眼,看着林夕手中那个在挣扎的毛团问道:“这哪抓来的?是准备烤着吃吗?”话音未落,光辉女神已现出身形,长剑出鞘直指那生物。 那小东西看到雪亮的剑刃,吓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林夕赶忙将那小东西藏到自己身后,“别别,别,不是吃的。” “不是吃的?”梅丽半睁着眼,“不是吃的,你吵我睡觉干嘛?”语气很是生气,说罢又倒下继续睡。 林夕默然无语,他知道梅丽有起床气,不过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还想摇醒她,却被凉子制止了,“让她睡吧。” 林夕想了想,也觉得叫醒梅丽似乎没多大用,两人便走到一边,端详起这次抓到的小东西。 小东西被刚才剑锋一指,已没了原来的嚣张活泼,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模样煞是可爱。让林夕都不由的生起了一些爱怜,他摇摇头,故作发狠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想要做什么?!” 那东西好似能听懂人话,张开小嘴,叽叽的叫了几声,听那叫声似乎是在说些什么,不过这里没人听得懂。一头雾水的林夕努力了良久,才发现从下界得来的语言天分,似乎对不同物种是全然无用的。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凉子,想看看同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凉子同样的摇了摇头,只是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小东西,眼神之中竟流露出了些许怜爱。这是林夕过去从未见过的样子,心中微微惊讶,便将那小东西递给了凉子。“可能只是偶然经过的生物吧,给你吧。”凉子接过那小东西,眼神中有一瞬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只是那眼神来的快去的也快,林夕都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哎,少了一个人,却来了一个球。”那小东西身子圆溜溜的,要是去掉两只耳朵那就活脱脱是个毛球。 毛球缩在凉子的掌中,感受着凉子的抚摸,便也没了之前的惊慌,虽然耳朵还被打着结,还是乖巧的任人抚摸,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凉子,然后张了张小嘴,竟好似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神色。 第四百五十章:倒霉的天选者 胡悦轩追着那个像是梅丽的背影跑出老远,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为何前方那人自己怎样追都追不上,而且无论怎么呼喊,那人都丝毫没有反应。 这后半夜气温最是低,风大雪紧,吹的胡悦轩浑身打颤,搂紧身子,心想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便欲原路返回,可走着走着,却始终找不到营地所在,这一下更是吓得清醒。 原本就黑灯瞎火光线暗淡,再加上这附近地区都是白茫茫一片,几乎无法分辨,这大半夜的头脑不清跑出来,再想回去便是难上加难。 他寻思一阵,觉得这样走回去不是办法,不如等到天亮了再去找,便在雪地中挖了个雪洞,钻入其中想要在这将就一夜,雪洞虽比不上冰屋御寒,但也比在外头吹冷风来得强,就这样听着外头的风雪声,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听到些动静,胡悦轩勉强睁开双眼,只觉面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未来得及看清,脑后就重重的挨了一下,当即昏死过去,什么感觉都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悦轩才幽幽的醒转过来,隐约觉得自己身处之处似乎在上下颠簸,睁眼一看却是吓了一跳。自己不知怎的竟被绑在几根木头上,下边似乎有些人正抬着自己走。 风雪中能听到那些人交流时发出的声音,音节怪异难听,不像人言。胡悦轩心中大骇,急忙用力挣脱,那绑着他的绳索在他用力之下被撑开些许,可不知怎的,待到胡悦轩旧力用尽,想要再发新力时,那绳索竟陡然间收紧了几分,比先前绑着时更加紧。 胡悦轩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借着微弱的光亮勉强能够看到绑着自己的那东西,那哪是什么绳索,看模样像是皮筋,也不知浸过什么油,黑的发亮。胡悦轩不信邪,又再次发力,可几次之后他便后悔了,这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皮绳根本无法挣脱,用多少力就收紧几分,几次下来,有几处几乎都几乎勒入肉中,勒出了血,微微一动便钻心的疼。 这下子天选者更是满头大汗,却也不敢再做挣扎,只能徒劳的睁着双眼,慌乱的看着那不断后退的天空。现在他的处境就像是古代人坐轿子,唯一的区别是他不是舒服的坐在轿子中,而是被粗鲁的绑在木头上,随着下方人的移动上下起伏。 那些怪人们时而吆喝,时而歌唱,只是无论是在说些什么,都好似在吵架一般,听得人心中很是不舒服。胡悦轩试图跟他们交流几句,那些人听到他声音之后只是飞快的说了一番话,便不再理会他,那段话又长又难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被这样绑着明显没有好事,随着队伍不断行进,天选者的一颗心更是紧张,不由的张嘴连声骂道,什么难听的句子都蹦出了口,前些年他因为守护者的事曾在外流浪几年,听得的世俗俚语倒是不少,这下子如同竹筒倒豆般接连出口,虽然那些人听不懂,但胡悦轩自个倒是觉得有些畅快,这下中文词汇用完了,又换成英文来骂,两种语言相互切换,倒是骂的毫不重复。 只不过畅快没多久,那些不知身份的人便不爽了,队伍一停,几个怪人呼喝了几句,接着一个人就拿着一块脏兮兮的兽皮塞入了胡悦轩口中,将他的脏话堵在了嘴里。 那兽皮也不知道原先是作何用的,味道大的厉害,一塞入嘴,胡悦轩一口气喘不匀,直接就给熏晕过去了,只是晕过去前一刻他也看清了那给自己塞兽皮的那人的模样……那哪是人啊……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胡悦轩总算恢复了意识,脑袋昏沉沉的,疼的厉害,嗓子里火辣辣的,口干舌燥,腹中更是饥饿难耐,身子被那皮绳勒的太久,血脉不畅,又在这天气之下受了冻,胡悦轩感觉自己现在比死了还难受。 恍惚间便听到一声声鼓响,伴随着难听的曲调和叽里呱啦的歌声。他睁开发酸的双眼,随即便看到了前面令他不愿看到的一幕。 那是片被打扫出来,露出了土地的地面,中间搭起了三个颇具规模的大篝火,篝火上面正有几只被枭首剥皮加上去炙烤的动物,形形色色,也分不清究竟是何动物。而最令天选者害怕的则是那些正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人”…… 说是人已是勉强,那些东西除了同样有着相似的四肢,同样在直立行走以外,其余之处根本与人没有任何关系。那些怪物个个身高两米,四肢粗壮,全身长满厚实的白毛,仿佛直立行走的北极熊,只是它们的头却不像是熊,也不像是人,倒像是狗,只是嘴巴并不像犬类般向外凸出,倒三角状的鼻子几乎是镶在脸部中央,双眼很大,却没有太多眼白,黑漆漆的,看起来格外渗人。有几只最为强壮的,似乎是这些怪人中的勇士,它们嘴边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无论是看向哪里,都是一脸的凶恶。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两只长的几乎垂到肩膀的耳朵,如狗一般,耳朵外端长毛,内里却是光秃秃的,随着它们丑陋的舞蹈动作晃来晃去,显得有些滑稽。 但胡悦轩现在可笑不出来,无论怎么看,自己的下场似乎都跟那些架在火上烤的猎物没有什么区别,仅仅的时间问题。 胡悦轩还注意到,这些怪人中有的还穿着用毛皮制成的简陋衣服,有的则拿着大大小小的工具,这些工具或是石制,粗陋的很。但有些却让胡悦轩瞠目结舌,他清楚的看到其中有一个看似有些身份的怪人手拿着一柄人类才有的猎枪,不过那怪人明显不知道这东西的用法,只是拿着枪管当成棍子使,连枪托似乎都被砸烂了。 越是细看便越是心惊,不单单是猎枪,入眼之处还能看到各种各样只有人类才会使用的破烂。一些被打开的罐头盒,外表已磨损的厉害,有些都锈迹斑斑,却被这些怪人拿来盛放食物。 那穿着猎物的铁条笔直笔直,显然不是这些人能够打造出来的,虽然烧的黝黑,可看模样似乎是从人类的船上拆下来的,远处还有一个老迈的怪人坐在一个只剩下一半气的救生圈上,歪歪斜斜,过一会便需要重新调整坐姿。而在这营地的最外端,天选者还看到地上斜斜的插着一面旗,那竟是半面残损的英国国旗,在寒风中哗哗作响。 看看这些怪人在用的这些东西,很显然是从船上拆下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有船只搁浅或是沉没,被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怪人捡了便宜。 现在那些怪人们正唱唱跳跳,两个看似是女性的怪人正用两根兽骨使劲的敲打着两面蒙着兽皮的鼓,至于为什么胡悦轩能认得出它们是女性,则要看它们胸前,每一个女性怪人几乎胸前都有两条长长的……垂下来的“肉”,随着它们的动作晃得厉害,胡悦轩还看到有一个女性怪人在跳舞时做出了一个转体的动作,胸前那两坨肉竟是甩到后头那怪人的脸上,极其响亮的打了一个巴掌。被打的那怪人倒是丝毫不恼,丑陋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采,跟着那前面的女怪人就跑去了远处,不多时那里就传出如同杀猪般惨厉的声响,等到声音结束,两人却又红光满面,一脸喜色的跑了回来…… 胡悦轩很想告诉自己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身体传达给大脑的痛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苦着脸,大喊一声:“救命啊~~” 这一声喊发尽全力,在这峡谷中传出老远老远,场上的所有怪人都同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那敲鼓的妇人手中那好似大腿骨的鼓槌一个失手掉了出来,砸到脚背上,疼的它嗷嗷直叫,一只脚蹦跶了好一阵,撞上了摆在一旁的一堆杂物,那杂物堆中一个看起来是贝壳般的小玩意被弹了出去,嗖的一下击中了篝火上架住食物的架子,架子摇摇晃晃,啪的一下倒了下来,边上几个怪人一看食物掉进火里,都慌忙的凑了过去,想要把烈火中的食物给抢救出来,结果那火苗蹿上了它们身上,几人手臂上的毛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好不热闹,最后那几个着了火的人都冲到外头扎入了雪堆中这才灭了火,等回来时原本白色的手臂已烧的焦黑焦黑,那几个受害者一个个眼泪汪汪,呜咽个不停。 亲眼目睹了眼前如此逗比的一幕场景,胡悦轩咽了口口水,干涩的喉咙一阵发苦,他笑不出来,因为他明白,要轮到自己倒霉了……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总算从一团糟中恢复过来的怪人们都用不善的目光盯了过来,有人眼中是恨意,有人则是贪婪,还有人看着看着就流了口水。这零下几十度的天气,硬是把年轻的天选者吓出了一头汗。 “有话好好说……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第四百五十一章:有话好好说 “别这样……真的,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喂喂喂,相信我,我很有诚意的!”在胡悦轩声嘶力竭的呼喊下,三个壮年怪人将他扛到了篝火旁,放在了一个破舢板上。 一群怪人都围了过来,对着挣扎中的胡悦轩指指点点,一个个眼中放光,还有几个口水连绵不绝,连胸毛都打给打湿了。 “你们别这样……太热情了,我受不了,请给我点空间,你们不能吃人啊!这可是犯法啊!要杀头的!”情急之下,满脑子浆糊的胡悦轩口不择言,连自己在喊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喂喂,你别靠的那么近,呕,好臭!”一个圆脸的怪人好奇的凑过脸,它口中浓郁的味道险些没把可怜的年轻人给再次熏晕过去,人虽没晕,但这刺激性气味竟是将眼泪给熏出来了…… 好……只要它们一解开这该死的绳子我就让它们好看!胡悦轩在心中暗暗发誓,可下一刻他便再次被对方出人预料的举动给惊到了,那几个怪人竟将他翻了个身,边上走上来一个怪人,拿着不知从哪里拾来的只剩下半边毛的破刷子在他外套上刷东西,那东西好似是什么酱,臭烘烘的,之前也见过有人在那些食物上刷。 “喂喂喂!你们吃东西都不剥皮的啊!白痴,那是衣服啊,你刷衣服上干什么!这样吃味道不好,先!先!先帮我解开啊!!”胡悦轩几乎要抓狂了,可那皮绳勒得太紧,几乎喘不过气,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扎,只得任凭那些人随意乱动,就连脸上也给刷了一刷子,差点没把他气死。 “林夕!你个王八蛋死哪去了,快来救爷爷我啊……再不来,我们就要阴阳两隔了,呜呜呜呜。”这次的眼泪倒不是熏出来的,是真正的悲从心起。 要想动用守护者,必须要天选者本人也做出相应的动作,不需要太过一致,但起码要做出类似的动作,所以平时的打斗中,梅丽也好胡悦轩也好都是这样的。但现在五花大绑的他就跟放在案几上的粽子一般,即使身有惊天动地之力也无法使出一分,只能硬生生的任凭那些怪人摆弄。 现在的胡悦轩真的是放弃了挣扎,彻底的死心了,原本以为可以抓住那些人解开绳索时候绝地反击,却不想这些家伙显然不懂得烹调的真谛,竟将这么稀少的“食材”,连皮(衣服)带肉囫囵一起烤着吃…… 人群欢呼了几声,接着就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怪人们抡起胳膊将被刷上“精美调料”的胡悦轩扛了起来,走向了那处最大的篝火。 欢腾的鼓声再次擂起,那个坐在救生圈上的老头似乎颇有身份,在训了几句话后,人群开始沸腾,又长又跳,被绑在木头上搬过去的天选者还亲眼看到有几个人又被走在前头的女人甩了一“巴掌”。只是这一回倒是没人去边上的“小雪堆”,显然它们现在觉得食物更为重要…… 烈火灼热的气息逐渐接近,在这样的寒冷天气下胡悦轩是很喜欢火的,但这种喜欢发乎情止于礼,只是喜欢在边上安静的看着,而不是在火上旋转……出汗……冒油…… “几位大哥大爷,放过我吧,我不好吃,我认识一个人细皮嫩肉的,他叫林夕,肯定比我好吃,我带你们去抓他好不好,好不好嘛?大哥,给句答复啊?!”天选者潸然泪下,满心的懊丧。只可惜那几个抬着他的“大哥”们只是和气的笑着,并没有给他答复…… 烈火渐近,胡悦轩额头的汗水滴落,落入火中,发出嗤的一声声响,人群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又唱又跳,难听的声响响彻云霄。就在这时,远方忽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啸叫…… 周围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包括那几个正将被绑好的“美食”往架子上放的“大哥们”,也同时停下了手,怔怔的不动了,仿佛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般。 嘈杂的声音静了下来,而胡悦轩也听清了远方传来的嚎叫声。 “那是……狼?” 那嚎叫声由远及近,最初一声仿佛还远在天边,可第三声便好似就在两里外,可见那东西动作之迅速。嘹亮的狼嚎声再次响起,这一下,那群怪人们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哭爹喊娘的四散奔走,不到半分钟便跑得没了影。那个坐在破旧救生圈上的老头也同样的迅捷,它都没有起身,两只胳膊在地上飞快的刨着,身子下的救生圈就好似滑板一样,带着它逃走了,这技艺让胡悦轩想起了在城里经常见到的丐帮中人。 托那狼嚎的福,天选者免遭被烧烤的下场,那几个看似威武的“大哥”听到那第三声狼嚎时便发一声喊,同时撂担子跑了,其动作之整齐仿佛曾经演练过数百遍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它们这看似随意的一抛并没有把倒霉的天选者丢进火里,而是丢在了火堆边的地上。 死里逃生,天选者长出了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是被活活烧死,那太丢面子了,要是有阴间的话,等若干年以后,跟认识的人在阴间一一重逢,到时候聊些什么呢? “喂,你来了,怎么死的?” “车祸,你呢?” “我,被当成烤全羊给烧死的。” 这种场合单是想想便令胡悦轩心中发憷,现下那些该死的丑陋的没教养的不懂烹调的怪人们四散而逃,把自己丢在这里喂狼,喂狼也比被在火上架着烤的好。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那发出嚎叫声的正主出现了。 天选者只是瞥眼一瞄,头发都吓得倒竖起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狼群,来的只有一匹狼,可这哪是狼啊!哪有狼长得跟大象一样大啊! 出现在林夕眼前的那生物模样确实是狼,而且是只毛皮光滑,通体雪白的白狼,碧蓝的双眼闪烁着阴森的光芒,狡诈中带着凶残。只是它的身躯着实是太大了,高度几乎与大象类似,身子则更长,身材匀称健美,若是放在动物园里,估计卖门票的工作人员一天都要弄坏几十台点钞机。 但现在,这只很是漂亮的大白狼就这么阴测测的盯着被五花大绑,还涂上“酱汁”的天选者,这气氛怎么想也不会觉得好…… “喂喂喂,你别过来啊,我很厉害的,我发起火来我自己都怕……”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胡悦轩突然觉得今晚好像自己出了很多汗。 然而那只大白狼显然不像奇幻小说中的异兽那样通晓多国语言,它走了过来,优雅的步伐轻盈而缓慢,猩红的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将那些锋利如匕首的牙齿舔得发亮。 “喂喂喂,你这样太不英雄了,有种放开我,我赤手空拳跟你较量一番!”天选者又想哭了…… 终于,那大白狼走到了胡悦轩的身边,蓝幽幽的大眼睛如宝石般美丽,只是里头那凶狠的神采却破坏了这美丽在天选者心中的印象。 那巨狼张开了嘴,凑近了胡悦轩,长长的舌头在他身上轻轻一舔……胡悦轩觉得自己浑身发麻,并不是那舌头有古怪,而是吓得。 可下一刻,场面突然变化,那大白狼舔了一口涂在天选者身上那臭烘烘的酱汁后,整条狼都陷入了癫狂,四只脚不停蹦跶,嘴巴长得老大,长长的舌头拖在外头,不停的哈气,碧蓝的瞳孔里满是泪水,紧接着便呜咽的跑了回去,直到将整个脑袋都埋入了厚实的积雪后,才终于停止了那似乎是抽搐的动作。 胡悦轩略一皱眉,随即探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很臭,这是第一印象,相当臭,这是第二印象,卧槽,太他妈臭了,天选者被那臭味几乎呛出眼泪,那大白狼此时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正哭笑不得时,那将头埋入雪中的大白狼终于又重新站起,回过头来,两只眼睛红肿的厉害,杀气腾腾……天选者心想,这下麻烦了…… 眼见着那怪物眼中满是凶芒的走了过来,胡悦轩拼命挣扎,突然间被绑在身后的手感觉一烫,下意识的收回了手,但立刻明白发生何事的天选者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哈哈哈,天无绝人之路。” 身后的篝火已扩散到了身边,他也顾不上会不会烫伤,挪动身子凑近火焰,手上传来的灼烧感疼的他咬紧牙关,在死亡与烧伤的两难选择前,他选择了后者。 大白狼已没了原先那种气定神闲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满是凶狠,它来到不断扭动,口中呼呼出声的猎物面前,高高的举起了前爪,锋利的爪子从肉垫中伸出,反射着火焰的光辉,锋利的吓人。因为猎物身上古怪的味道,它罕见的没有用撕咬这个技能,而是选择了爪击。 利爪带着风声迅速的击下,泥土翻飞间,一个身形更加迅速的滚到一旁,弄翻了篝火,火把散了一地,而那年轻的天选者终于重新站起。 “现在……是算算账的时候了。”叱咤摩罗有如天神般威武的身躯出现在峡谷之中! 第四百五十二章:独目的灰狼 叱咤摩罗的拥有者轻轻摆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臂,身后的巨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只是没有天选者的随意,举手投足威势凛凛。 这还是自从得到守护者后第一次如此狼狈,全身上下因为那该死的越挣脱越收紧的皮绳勒的气血不畅,站起来险些摔倒。差点就被一群又丑又脏的家伙给烤了吃,如此狼狈的情况还是从未有过之事,就算那几年在外流浪落魄之极时也从未如此这般。 胡悦轩心中满是怒火,恨不得将那些丑陋的怪人们全都吊起来打,但要做那事之前还得打发掉前头这个对手。 如象般巨大的白狼,这可是稀罕物,四肢石柱般粗细,碧蓝的双眼如铜锣般,可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在叱咤摩罗面前充其量也不过是只摇着尾巴的小狗狗。 叱咤摩罗的突然间出现显然让这只白狼很是忌惮,身子向后缩了缩,绕着对手慢慢的踱着圈。林夕也未曾理会,长久的捆绑让他浑身难受,需要活络活络筋骨才能顺畅的活动。 可就在他抖抖手抖抖脚的时候,那白狼竟然发动了进攻。白光一闪,巨大的身影丝毫不惧叱咤摩罗的威势,笔直的扑向站在前方的胡悦轩,也不知道这白狼是因为本能辨别出了何为关键,还是说它选择先收拾小家伙。无论怎样,它的突然袭击还是让天选者有些措手不及。 慌乱间一侧身子,胸口传出撕裂的声响,那大白狼从身前掠过,低头一看,胸口的羽绒衣已被撕了一条长口子,冷风直往里灌,冻得胡悦轩瑟瑟发抖。 “作死!”天选者怒极,撒开双腿,便坠向那白狼。那白狼颇有头脑,一击得手,便远遁四方,可未曾想到刚才偷袭的对手竟追着自己而来,其速度丝毫不亚于四足落地发力狂奔的自己,哀嚎一声,狼狈的向侧边一滚,溅起大片的雪花,勉强躲过了叱咤摩罗有力的一击。 大地为之一颤,峡谷上方倒悬着的冰棱哗啦啦的往下落,将那原本被整理出来的一片空地弄得一团乱。这峡谷本就是那群怪人们的大本营,山体下方有狭窄的空洞,怪人们世代居住于此,繁衍生息,对危机极为机敏,之前听到那狼嚎之声便知道是一直以来的老麻烦要来了,一个个跑得飞快,躲入缝隙之中。 现在听到外头的声响远去,胆子大的就好奇的趴在地缝边,偷眼望向外头,看到那几乎要顶到峡谷上方的可怕巨人时,人人侧目,有几个胆小的当即便屎尿横流,一时间争执不断,难听的声音叽里呱啦的响个不停,也不知道在争论些什么。 直到叱咤摩罗一拳击空,力道之大引得大地震颤,那些怪人猝不及防之际都跌坐于地,抱着脑袋狼狈逃窜,只剩下几个站在最外头的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看到那上方跌落下来两米多长的冰棱时,一张张丑脸更是难看了几分。 胡悦轩倒没想过一拳就拿下那大白狼,见到它狼狈躲开,也没有太意外,起身便抓向那狼躲避的方向,叱咤摩罗一双大手向着那个方向按了下去,只是这一回依旧还是落了个空。那白狼跌入雪堆中时动作极大,松软的雪花四散飞溅,原本就皮毛雪白与积雪全无区别,这番动作更是让人无法判断它究竟位于何处。 只是这一抓空倒是差的不多,那缩着身子的白狼恰恰好好就处于叱咤摩罗虎口边的缝隙处,若再向左移动个半米,就能抓个正着。 那白狼已被吓楞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撒开腿就想跑,只是不知是慌张也好,还是雪地太滑,撒腿之际竟然滑到在地,被胡悦轩抓住机会,大手一抓,抓个正着。 “嘿嘿,就这样了,还想跑?”胡悦轩搓了搓鼻子,抬手将那惊慌失措不停挣扎的白狼拿到面前,看着对方巨大的身躯却被自己捏在手中,这感觉冲淡了之前的不快。 正想着该如何处理手中之狼时,那挣扎良久无法脱身的白狼忽而抬头,扯开嗓子高吼一声,嘹亮的狼嚎突然响起,一旁的胡悦轩全无防备,陡然间响起这高分贝的嚎叫,吓得身子一颤,手中一松,就让那巨狼从手中逃脱。 那白狼身子一落地,便发挥出了超乎常人的敏捷,从被吓了一跳的胡悦轩身边掠过,箭一般直冲而去,再未停留,等到胡悦轩回过神转身欲追时,前方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那白狼已跑得没影,不知去向。 “该死,到手的肥肉给飞了,哎,早知道在耳朵里塞两团棉花了。”胡悦轩抠了抠耳朵,到现在他还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听什么都有很严重的杂音。 无奈的返身走回那一片狼藉的空地,踢飞了几根扎在地上的冰棱,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休息休息。这时,一旁的洞中探出好几个丑丑的脑袋,见到胡悦轩正坐在那里掏耳朵,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激动崇拜的神采,怪叫几声,一窝蜂的冲向胡悦轩。 天选者听到动静转头一看,见到一群怪人冲向自己吓了一跳,正欲动手报仇,却见那当先几人扑通一声都跪倒在地,对着胡悦轩顶礼膜拜,口中叽里呱啦的喊个不停。 后面来的那些也是同样如此,不到半分钟,这前方的空地已密密麻麻跪了五十几个怪人,一个个都不停磕头,嘴里念念叨叨的,好似在喊着“阿里阿里”什么的。 胡悦轩本来心中有气,打算动手弄死几个,可叱咤摩罗的大手已笼罩在那些跪倒之人的头顶时,动作还是止住了。 静下心来一想,这群家伙好似也没干什么坏事,人类自己也捕猎食物来吃,它们似乎也是如此,虽说自己受了一番苦,但假如随随便便就杀上几个来解气,或者几十个那就未免有些过分……他本就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这般想着,胡悦轩的手收了回来,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心中又有火起,可一想到就是因为这“秘制酱汁”的关系,自己才侥幸逃过“狼吻”之灾。心中不免感叹不已,也不知是该发火,还是该大度。 那群怪人们跪了一片,看表情很是诚挚,不知是在祈求胡悦轩的原谅,还是说见识到了天选者可怕的力量后的顶礼膜拜。 “好了好了,起来吧,不怪你们了。”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别吵了。” “妈蛋!再烦老子杀人了!”随着最后一声怒吼,那群怪人终于齐刷刷的止住了刚才的动作,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的看着面露怒色的胡悦轩,一脸的惊恐。 这感觉倒是让胡悦轩很是受用,在文明社会中可是很难看到这一幕的,他清了清嗓子,也不去理会这群丑八怪听得懂听不懂,便打算说上几句。哪想到还未来得及开口,狼嚎再次响起。 面前跪倒一片的怪人们那长长的耳朵都在狼嚎响起的那一瞬间竖了起来,紧接着这乱糟糟的一片人竟同一时刻做出了近乎一模一样的动作,起身,转身,跑!整齐有序,秩序有加,只留下看傻了的胡悦轩。 那群怪人一窝蜂的钻入了那狭窄的地洞,那地洞说是狭窄,但其洞口直径也有近一米,边上还有几道狭窄的缝隙,但这大小对那白狼却是正好进不去,也难怪它们跑得如此快。 胡悦轩看着那些从缝隙洞口处探出头来,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怪人们,只觉得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狼嚎响起的地方。他倒是没想到那白狼逃了竟还敢再来。 没多久,他便知道那白狼为何敢来了,一只比那白狼更大上一圈的狼杀气腾腾的出现在了雪原之上,那只狼通体灰白,毛色中透着沧桑,右眼处有处伤口,竟是只独眼狼。 可就是这只独眼狼却给了天选者莫大的压力,那灰狼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可怕感觉,只是靠近便让胡悦轩感到一阵心悸,心脏猛然收紧,砰砰直跳。 这是……杀气? 胡悦轩瞠目结舌的看着前方那杀气腾腾的灰狼,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眯着,紧紧的盯着自己,里头藏着说不出的危险。 这只狼究竟是经过怎样的杀戮,怎样的一生才能有如此可怕的气势?胡悦轩被怔住了,单是论气势,巨大的叱咤摩罗竟比这灰狼不足,而且是远远不足。 那只逃走的白狼在那灰狼身后不停踱着步,嘴巴歪着,眼睛眯着,竟好似一个在进谗言的小人一般,表情形象生动,就在它不停的叫唤之下,那只灰狼一步一步的靠近着。 那灰狼越是接近,胡悦轩心头越是紧张,他知道这并不是实力上的差距有多大,而是心境,或者说经验上的差距,这只灰狼面对比自己高大数倍的对手竟然依旧如此从容不迫,不知是从怎样的凶险中活下来的,光在这一点上胡悦轩已输了一筹。 逐渐逼近的对手,逐渐紧张的气氛终于压得胡悦轩不敢再等,抢先出手,低吼一声,箭一般的直冲而去,叱咤摩罗双手互握,带着要砸翻一切的气势狠狠的砸向那只依旧冷静的灰狼。 第四百五十三章:十字劲 只听一声巨响,翻飞的积雪撒出去十数米,胡悦轩心中欣喜,他知道自己这奋力一击击中了对手,激动的正打算验看尸体,却觉右臂火辣辣的,鲜血飞溅,捂着伤口仓皇退下,眼角撇过一抹灰影,那东西如鬼魅般正向身边欺近。 胡悦轩额头满是汗水,左手一巴掌抽了过去,这一巴掌又快又狠,乃是危急关头的拼死一击,丝毫没有留力,却不想眼见着那灰狼就要被抽中,那空中扑出的灰狼身子陡然间诡异的向下一坠,叱咤摩罗巨大的手掌从它身上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扇过,硬是连一根毛都没摸到。 胡悦轩右手又是一疼,又被狠狠的咬了一口,要不是叱咤摩罗巨大的右手挡在身前,挡住了这扑向本人的一击,估计这时候天选者已是死透了。从地府门口走了一遭,胡悦轩吓出了一身汗,后背处都被汗水打湿,那冷风从胸口处的缝隙中吹入,冻得他一脸青紫。 但索性那灰狼一击得手之后,又远远的避开了,站在前方二十米处的地方冷冷的盯着天选者。 胡悦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重重的喘着气,侧眼一看,才发现刚才被自己一击砸死的是那个倒霉的白狼,灰狼躲过了先前的一击,可这个“进谗言”的“小婊砸”却不幸被砸成了肉饼,要不是还能看出些许毛色,几乎都无法分辨。 看到白狼的尸首,胡悦轩没有任何欣喜,他知道今次的麻烦是面前那家伙,短暂的交锋自己便落了下风,毛都没摸上一根,自己的胳膊却被咬了两口,鲜血横流。天选者与守护者的关系本就是对等存在,天选者可以催动守护者做同样的动作,而同样的,若是守护者受伤,便也会同时在天选者身上对等的位置出现伤口。 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很长,但很快便止住了血,天选者的体质远超常人,这点伤并不算什么,等到好了甚至都不会留下疤。而现在天选者该考虑的是如何击败面前这个强敌。 等待徒然增加压力,胡悦轩不再等待,再次发动攻击,只是这一次他更加仔细,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的身子,攻击的动作也不如之前那样大,只用了七分力气。左拳直直的击向目标,正如他所想到的那样,在拳头将要集中对方之前,那灰狼终于动了,也不见它身子如何动弹,竟硬是向边上滑出了三米,躲过了叱咤摩罗自高而下的一拳,接着那灰狼身子一动,杀气腾腾的冲向胡悦轩本人,速度比先前还快上两分。 好快的动作! 不过这一次天选者并没有太过慌张,这本就是想到的事情,右手一张一压,巨大的巴掌狠狠的压了下来,这一击动作小而快,就算无法打中对方,也能封住灰狼的进攻路线,即便是右手再被咬上几口,也能依靠强大的自愈能力恢复过来。 这一刻,胡悦轩的心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现在的处境就像是网游中,自己操作的圣骑士有着厚实的血量与防御,还有不错的自愈能力,而现在面对的则是一个身法快得吓人,冷静危险,并且拥有一击致命能力的暗杀者,若是给对方找到机会攻击到本体,那就算血量再高,防御再逆天,也得一命呜呼。 自上而下的一掌重重的压在雪地之上,压出了一个手掌印,没有意外,这一次依旧没有打中那灰狼,眼见着灰狼便要冲到那个位置,却见它身子竟凭空的翻了个跟斗,如一个车轮般滚动,硬是止住了冲势,退出了五六米。 还未等胡悦轩从震惊中回过神,那刚刚退出几米的灰狼竟又再次发动了进攻,只是这一次的进攻远远超出了天选者的预料。 那灰狼翻滚着四肢着地,抬头仰天长啸,下一刻身子一缩,一副欲冲出去的架势,而后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一团灰影从那灰狼身上冲出,飞快的击向胡悦轩,而那灰狼却依旧停在原地。 这变化太过突然,天选者甚至没有看清那灰影是什么便被击中了,那灰影穿过身子的一瞬间,全身的力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全身一酥几乎栽倒在地,不过由于叱咤摩罗特别的力量,胡悦轩体内的力道虽去的迅速,新力接续的也迅速,短短两秒时间,便又有力气去动作。 只是这新力初升,刚刚能动之时那灰狼已跃至半空,张开的狼嘴,狠狠的咬向叱咤摩罗的脖颈。 勃颈处血花飞溅,胡悦轩几乎痛的叫出声来,发了疯的抓向那咬住脖颈的灰狼,这几下动作又快又急,那灰狼也知道危险,不再继续咬住,身子在空中翻出几个跟斗,远远的落了地。 胡悦轩捂住脖颈,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他心头惊诧,慌乱的几乎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伤势从未有过,今日的战斗绝对比自己所想的要困难几倍。 那一招得手的灰狼眼中流露出嘲弄的神采,猩红的舌头缓缓的舔着嘴边那殷红的鲜血,鲜血又激发了它的凶性,看着天选者的眼神愈加危险。 胡悦轩咽了口口水,从惊诧中缓过劲来,他死咬着下唇,拳头握得紧紧的,这种有力没出使,死活打不到的状态几乎憋得人发疯,他知道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得想想办法,就不能有点厉害的招式吗?像林夕那样……对啊……像林夕那样厉害的招式,而不是只会傻傻的抡拳头…… 危急面前,大脑飞速旋转,在心中设想着该如何击败这强大的对手。这念头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深藏心中最深处,那藏着种种宝物的“大宝箱”。 胡悦轩震惊的张大了嘴,心头间涌出的无数画面,无数念想终于让他明白,原来叱咤摩罗并不是只会拳脚功夫,只会用蛮力压人的土老帽,原来之前都是自己不会用,根本没有挖掘出叱咤摩罗真正的实力。 胡悦轩双眼放光,从心中涌出的无数画面中他明白了自己该如何战斗,叱咤摩罗如何才能发挥实力。 心念转动间,再也没有了原先的慌乱,面对强敌,他从容不迫的分开了护住身子的大手,随意的摆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武术架势的动作。 “来吧!好好打一场!”豪迈的喊声中透着激动与热血,他要用对手的血来验证叱咤摩罗真实的实力。 灰狼的双目间闪过一丝狐疑,它放低了头,危险的盯着面前的对手,无数场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告诉灰狼,面前的对手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开始麻烦了。但雪原霸主有着自己的骄傲,它从不逃跑,而是用尖爪利齿将对手撕咬成碎片! 狼嚎声响,灰狼全身的毛发陡然竖直,杀气凛然间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气流,下一刻它动了,起步扑击,简单的动作却有着与先前完全不同的威势,扑至空中,那曾经出现过一次的灰影再次闪现,直直的冲向胡悦轩。与此同时,另外两道灰影一左一右从灰狼身上跃出,以同样的迅速从两个方向扑向天选者。 胡悦轩双眼一亮,不慌不忙,双手握拳交叉挡于胸前,双脚开立与大地连成一片。 叱咤摩罗,拥有大地之力的守护者! 山岳震颤,一股无形的屏障出现在叱咤摩罗交叉的双臂前,三处灰影没入其中,没有带来任何影响,那扑击过来的灰狼心中闪过一丝不对,但已无法改变身姿,硬生生的撞向叱咤摩罗交叉的双臂。 “地之力·十字劲!” 喷薄的力量无形无影,凭空的出现在叱咤摩罗交叉的双臂前,叱咤摩罗威武如金刚罗汉的面庞刚毅果决,周身上下出现了一个个不知代表何意的古怪图案,那些金色图案出现的迅速,消失的更为迅速,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而那张嘴咬向叱咤摩罗双臂的灰狼却不那么迅速,它处于半空的身子仿佛落入浓稠的泥浆中一般,速度一下子慢的出奇,就这么诡异的,一点一点的靠近着叱咤摩罗,从灰狼眼中的惶恐也看得出,灰狼自己也知道情况不对。 交叉的双臂前头金光突起,下一刻一股无形之力直冲而出,来不及躲避的灰狼以远比扑过来更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在空中被交叉的力道撕成四片,连叫都没叫上一声,便化作了碎末,洒了一片。白色的雪原上多了一条血线,如点点红梅,分外醒目。 胡悦轩收回双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明白了叱咤摩罗并非只知蛮力的傻大个,而是拥有着不少战斗技巧的可怕存在。 地之力,叱咤摩罗的实力所在,只有双脚踏足于大地之上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什么速度啊,技巧啊通通都与自己无关,只有力量才是叱咤摩罗所需要的。 地之力十字劲,攻守统一的战斗技艺,双臂交错挡于身前,将对手攻来的力道以身体为媒介传入大地,大地如此辽阔,怎样的力道都无法彻底击破大地,与此同时,又用新生之力将被大地之力束缚住的对手撕成碎片,这便是十字劲的可怕所在。 第四百五十四章:积劳成疾 “滋,滋”,踏在厚实的雪地上,每一步都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林夕看着前方那欢脱的脚印,摇了摇头,大声的喊了一声:“梅丽,慢一点。”声音很大,震得枝上的落雪纷纷落下。林中隐约传来伙伴那带着点天真的回答。 林夕摇了摇头,擦着额头沁出的汗水,有些吃力的向着雪坡之上走去,身后跟着凉子,安安静静,长时间的辛苦跋涉在这个女人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疲惫,她只是微低着头,看着雪地上的脚印,一步,一步,踏在林夕踩过的地方,沉默的行进着。 对此林夕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安全而且省力,他也喜欢这么干,只可惜梅丽的脚显然比他小了太多。 身后传来唧唧的轻微声响,林夕不用回头也能知道那是那个小东西在叫唤。说来也有趣,那个长着两只长耳朵的白毛团原本还挣扎着要逃跑,可等到吃过几口烤好的鱼后,竟然怎么撵也撵不走,死皮白赖的跟着凉子,任凭林夕如何威吓也不愿离去,见此情形,林夕也没再多折腾,也就随它去了。吃货就是吃货,不分种族,不分贵贱。 至于这小东西究竟是什么生物,又来自何处,谁也说不上来,若说是格陵兰岛上才有的生物林夕也觉得不太可能,如今科技如此发达,格陵兰岛虽然地处偏僻,气候寒冷,不太适合人类居住,但不代表这里没有人,相反在这座大岛之上还生活着不少人。比如那很有名的爱斯基摩人,其中就有一些分布在格陵兰岛上,再加上众多科研人员以及原本岛上生活的人们,按理说假如真出现了像小东西这样的生物,理当早就被公布出来。小毛球如此模样可爱,一旦被公布肯定会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林夕原以为这小东西或许是在自己离开的这一年出现的,只是如今身边的两名同伴却都是不看电视不看新闻的主,想要从她们口中得到答案基本是完全不可能的。 胡悦轩失踪已近五天,这五天内三人用遍各种方法想要找出这个离奇消失的男人,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就好像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对此林夕很是担心,只是时间不等人,若是继续在这傻等,说不定外头因为寒冷冻死的人更多,不得已之下三人只得强压下担忧,继续赶路。 两天前已进入了格陵兰岛,只是还未见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踪迹。岛上的地势并不如冰原那般平坦,山川沟壑森林峡谷,很是多样,只是在现在这寒冷的天气下一切都被皑皑白雪覆盖,放眼望去,只有一种颜色,也看不出多少原本的模样。 越是往北,夜晚便变得越长,气温的变化林夕已经感觉不到了,这天气已经太冷太冷,平常人早就冻死,也只有几名天选者还有穿着武具铠的林夕能够进入。零下0°与零下十度有差距,但零下四十度与零下四十五度的差距则几乎没人能体会。 虽然没有被冻死,但林夕现在的状况着实算不上好,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几天不断的艰苦跋涉,缺少热水熟食的生活,休息时又担心同伴会再次离奇失踪,一直不敢熟睡,几天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憔悴,眼圈黑黑的,看起来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你,还好吧?”后方传来凉子关切的询问。林夕点了点头,想要回头说一声,身子太过疲累,却已没有余力多说什么。他感到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摇摇头想要保持清醒,眼前却愈加黑,他虚弱的伸手想要扶住雪坡上那棵歪斜的树。却一下没有扶住,整个人失去平衡,滚下坡去…… 走在最后的凉子时刻注意着前方男子的动静,她明白这几天林夕实在太累了,胡悦轩的失踪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他几乎整日整夜都提高着警惕,好几次夜晚醒来都看到他支着下巴假寐,也有几次轻微的举动便将恍惚中的他惊醒。 这一切凉子看在眼中,曾经开口劝过对方,那固执的男人总是摇头,将一切的负担默默的扛在肩头。 但他实在太累了……这里可不是那从小长大,拥有春夏秋冬鲜明季节的美丽地方,这里太过寒冷,冷风如刀,大雪压城,在这样的环境下这般固执,只能换来不好的结果。 这般想着,凉子默默的跟在后头,然后,她便看到走在前头的林夕放缓了脚步,身子摇摇晃晃,好似要栽倒。 “你,还好吧?”凉子有种冲动,想要上去扶住这个摇摇欲坠的男人,但她自小受到的教育让她不能这样去做,要是真那样做或许会让那个男人觉得自己轻视了他,凉子并不想在两人中间产生间隙,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是除了爷爷以外唯一一个与自己说过超过十句话的男人。 前方的林夕艰难的点点头,似乎是想要继续向前行走,只是那动作又停顿了一下,仿佛被抽离了力气一般,无力的摇晃,他伸手想要扶住边上的歪树,却一下抓了个空,整个人便往下栽去。 看到这般情景凉子惊呼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向着坡下一扑,从小的训练让她的身体时刻保持着敏捷与力量,即使在这样残酷的天气下依旧只一下便抓住了向下滚去的林夕。 下一刻,两人抱在了一块,沿着雪坡向下滚去。凉子只看了一眼,林夕双眼紧闭,脸上泛着青紫,触碰到的肌肤烫的厉害,已失去了意识。凉子一咬牙,尽可能的护住怀中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幸好这积雪厚实,直到滚到坡下也没有出什么事。 两人就这样滚进了雪窝之中,坡上的积雪被一番折腾,乱糟糟的滑落下来,盖在了两人身上。 凉子眼冒金星,毕竟护住的是个成年男子,最后的那一下撞击让她一阵气血翻涌,她吃力的拨开那盖在身上的积雪,费力的从雪堆中探出,看到身旁林夕的处境,慌忙将他从积雪中刨出。 她没有呼喊,她清楚的明白,胡乱的呼喊是没有用的,与其浪费时间力气去喊,还不如想办法救人。怀中的小家伙双眼直冒金星,粉嫩的舌头拖在外头,这个小家伙处于两人中间,在先前的滚动中腹背受力,连叫都没叫上一声,便被压得背过了气。 前方的林中传来梅丽欣喜的声音,没过几秒那跑的满头是汗的小丫头便从雪林中探出头,可当看到两位同伴的处境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消失无踪,慌乱的跑了过来,嘴上呼喊着,至于喊的是什么,凉子听不懂,不过也不需要懂,她知道,现在救林夕才是关键。 火光摇曳,大楼之中满是慌乱的人群,凄厉的呼喊,仿佛后头有恶魔在追,老人摔倒在地,人群却没有停步,慌乱的踩了上去,那老人便没了多少气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子站在转角的一头,揉着双眼,哭的很大声,嘴上呼喊着母亲的名字,只是谁也没有理会,他的母亲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 大火快速的蔓延,天花板烧了起来,浓烟滚滚,玻璃一扇一扇的碎裂,碎片溅出老远,击中几个跑在最后的倒霉蛋,手上脸上裸露的地方立刻划出几道血痕,尖叫声更加凄然。 地狱般的一幕出现在眼前,林夕想要伸手去搀扶起那奄奄一息的老人,想要去拉走那个无人照顾的孩子,但他却做不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钉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爆炸声响起,破碎的玻璃碎片中掺杂着木头的碎片,纸张被点燃,电脑的屏幕焦黑的冒起了烟,办公的设备被火焰所吞噬,发出噼里啪啦声响,塑料燃烧时发出的恶臭充斥着整片空间。 林夕想要呐喊却觉喉咙火辣辣的,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他急的满头是汗,身子却依旧无法动弹,就在这时前方爆炸了,爆热的火光吞噬了林夕,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头发眉毛被瞬间点燃,接着便是肌肤,灼烧的痛苦是那样的真实,他痛的喊出了声。 “林君,林君。”声音很轻,仿佛是从天边传来的,但终于传入了林夕的耳中,他的眼睑动了动,疲惫的双眼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 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完成了视线的聚焦,接着他便看到了凉子那张清丽的脸。月华凉子很漂亮,属于底子相当好,不用化妆便能惊艳四方的天然美女。只是这个女人惯常没有太多表情,冷冰冰的,一天到晚都是那副模样,很多时候林夕都无法将她当成正常女人看待。 但就是这个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现在却是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嘴唇抿着,下嘴唇有明显的牙印,也不知咬了多久,优雅的细眉轻轻蹙着,眉眼间满是担忧,眼眶红红的,好似曾经哭过。 而当两人的目光接触时,原本一脸哀伤的凉子立刻多云转阴,嘴角上扬,一脸的欣喜,只是这份欣喜很是短暂,只持续了短短一秒时间,林夕以为自己看错了,接着凉子又恢复了那惯常的神情,淡淡的说:“你醒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两个女人的相处之道 听到这一句话,林夕才恍惚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想坐起身,却发现身子使不上力,连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无法做到。 “别乱动,乖乖躺着。”凉子伸手制止了林夕的动作,她在脸盆中拧干了毛巾,叠好,放在了林夕的额头。 林夕有些恍惚,张了张嘴,干哑的嗓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仿佛听到了林夕喉间发出的那声轻响,凉子立刻拿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杯子,扶起林夕的头,将杯子凑到了林夕干裂的唇边。 林夕贪婪的喝了两大口,杯中的水是温热的,甘甜无比,感受着温水从喉间缓缓的流入腹中,林夕才稍稍感觉好过了一些。 凉子缓缓的将他放平,在一旁认真的为他整理着被角。 直到这时,林夕才惊醒,疲惫的双眼睁着老大,看着那天花板,天花板很陈旧,上面还有盏老旧的日光灯,现在倒是没有点亮。“这里是哪里?”他张了张口,嘶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凉子看了看四周,低头望向一年古怪的林夕,“好像是一个研究站,是梅丽找到的。” 研究站?大病中的林夕脑袋并不灵光,想了好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有……别人吗?” 来自日本的女孩摇了摇头,又很是反常的多补充了一句:“看起来这里的人跑的很仓促,东西剩下不少,正好便宜了我们。” 林夕听到这句话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细细琢磨才发现凉子今天话语中有着从未有过的轻快。他怔怔的盯着凉子,两人对视了几秒,凉子便低下头去,轻轻的抚摸着那小东西柔软的耳朵。 那份古怪转瞬即逝,林夕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又问道:“梅丽呢,她去了哪里?” “去外面找吃的了,这里存储的食物都被野兽糟蹋了。” 手中的枝条一下一下抽打在地上的积雪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梅丽好整以暇的看着那雪地上留出的痕迹,得意的吹了声口哨。雪地中的脚印很清晰,小小的,蹄印鲜明,梅丽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狐狸,在雪山之上偶尔也能遇到几只雪狐,一个个都很狡猾,跑得飞快,只是它们身上的气味着实让人不忍恭维,梅丽隔着数十米都能清楚的闻到。 狐狸并不算是好的食物,但现在这时节,可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只能逮着什么吃什么,由于那高效率搬运工的离奇失踪,一屋子的鱼几乎大半都被留在了冰原之上,三人虽带了很多,但在几日的行程中要不是吃掉了,要不是不小心损坏丢弃了,到了今天几乎要断粮了。 “抓到以后炖汤喝,给那个生病的家伙补补,肯定夸我能干。”梅丽得意洋洋的想到,习惯性的搓了搓鼻子,鼻子边上那看起来很是俏皮的雀斑因为运动显得红红的,煞是可爱。 梅丽算不得漂亮,在雪山上长大的孩子怎么也不可能长得像凉子那般精致,皮肤粗糙,肤色显得红红的,是生活在高海拔地区的标志,她看起来像个野孩子,头发乱糟糟的,却红的像一团火,在这白色的世界中分外醒目。梅丽总是嫌弃头发太长影响行动,总是稍稍长点就急不可耐的剪掉。刚开始与林夕几人相遇时,那头乱发更是一团糟,后来相熟以后,凉子便帮她稍稍修剪打理了一番。这粗粗一弄整个人倒是少了点野孩子气质,多了份假小子气质。 梅丽却并不讨厌现在的造型,对她来说,起码现在的头发很适合行动。她身子散着淡淡的热气,在林中健步如飞,踏着厚实的积雪,整个人却轻的几乎是飘在雪上,行动如风。 梅丽嗅了嗅鼻子,寒冷的北风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却难不住梅丽,梅丽嗅觉相当的好,她能在离家门五米外,没有开门的情况下嗅出爷爷有没有喝过酒,又喝的是哪种。现在追踪一下风中的气味自然也不是难事。 快速的判断出方向,那火红的头发在林中奔跑,灵活,敏捷,全然看不出是一个女孩子。梅丽素来都好动,性子也是大咧咧,热切的很。很小的时候便在雪山上独自来回,自然不会害怕单独行动,相反她还有些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要是换成平时,林夕肯定又要在后头嘟囔着喊着,“小心些,别摔了。” 不过今天,那个惯常响起的声音却不再响起,那个总是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的男人病了,很严重。梅丽这般想着,身子微微一顿,调整了下方向,随后跑到了一棵桦树底下。 桦树底被积雪覆盖,不过梅丽还是闻出了那股味道,用手上的枝条轻轻戳了几下,便判断出了洞口在哪里,也不顾大雪的寒冷,就这么蹲在地上开始扒起雪来。没几下便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洞口,里头黑幽幽的,隐隐有一道警惕的目光从里头传来。 “哈哈,抓到你了!”梅丽一伸手便将那窝中的狐狸抓个正着。这狡猾的生物似乎是抵受不住严寒的侵袭,虽然还活着,但已是奄奄一息,被梅丽抓住不但不挣扎着想跑,反而是本能般的向梅丽身上靠了靠。 “咦?你也觉得冷啊?哈哈,也是个没用的,没有梅丽厉害!”梅丽笑着将那瘦削的狐狸抱紧,摸了摸又摇了摇头,心想:有点瘦,估计只能吃一顿。不过也没多想,沿着原路返回。 那科研站是梅丽首先发现的,面积不大,约莫六七间房间,其中可以住人的更是只有两间,里面断了电,堆放食物的仓库更是一团糟,估计是林中的动物抵受不住饥饿的痛苦,大着胆子去闯了闯人类的住处,没想到一下便发了财。或许此刻怀中的狐狸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没有食物没有电,不过能找到这样一处安歇之所还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毕竟不用再在冰天雪地中挖个雪洞将就将就,也许林夕就是因为这样才得病的,梅丽这样想着,脚步轻快,在林中跑的飞快。 她与凉子已粗略的看了看研究所里头的东西,一些昂贵的实验器具被两人随意的丢在一旁,那些厚厚的资料书籍却被两个不知珍贵的女人拿来用来生火。食物虽然没了,但仓库里倒是堆了不少柴火,这些干柴不知是放在这里多久,点着以后散着淡淡的尘土味。 “我回来了!”推门而入,寒冷的风吹入屋中,地上的一些废纸被吹的满屋子飞,哗哗乱响,梅丽连忙将门重新关上,一下子便安静了许多。里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即凉子出现在了门口。 梅丽正要大声的吆喝一下自己抓回来的雪狐,却见凉子竖起食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指了指里屋。梅丽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捂住嘴,不过眼中立刻多了份欣喜,她小声的开口问道:“醒了?” 两人的语言不通,对话总是牛头不对马嘴,不过这么久的相处让彼此间早已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默契,往往能凭借着简单的手势与表情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见到确定的答案,梅丽嘻嘻一笑,举着那贪恋着温暖的狐狸得意的晃了晃,随后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一间两人整理出来的屋子,在那里梅丽记得有些刀具。 割喉,放血,剥皮,剁肉。年纪小小的梅丽十分娴熟,若是放在外界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往往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见到个蟑螂也要大呼小叫好一阵,又有谁能像梅丽这般毫无心理障碍的做着这些事情。她们不会明白梅丽为何能这般心狠,将那皮毛很是漂亮的雪狐这般对待。而梅丽也同样不可能去理解她们所想的内容,对于梅丽来说,这只是猎物,猎物是用来吃的,既然如此自然要剥皮,自然要放血,自然要切成一块块,要不然,她抓来做什么? 成长的环境决定了她们不同的性格,而命运又将性格不同,生活环境也全然不同的几人凑到了一块。 凉子在边上打着下手,偶尔去里屋看看再次入睡的林夕,确定他没事才会安心的出来。凉子同样的对被拨皮抽骨的狐狸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怜悯,相反她还觉得梅丽的动作有些慢,若是这狐狸肉做成的肉汤能够加快林夕的恢复的话,她不介意自己动手宰上几只。 倒是那只被林夕取名叫毛球的小家伙一直战战兢兢的躲在门边,看着抬起又斩下,斩下又抬起的菜刀瑟瑟发抖。两只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己,似乎是知道自己肉少才松了一口气,一只耳朵弯折着揉了揉脑门,就好像是在模仿林夕擦汗时的动作。 柴火烧的很旺,一旁的凉子一直认真的注视着,偶尔走到墙边,检查一下屋中的物件能否用得上,又看看是不是哪里有条缝,导致寒风的钻入。这是自从极夜号出事以后,最好的休息所在,唯一让两人烦忧的便是林夕的病情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冰中映出的身影 黑夜降临,气温又陡然间降低了几度,寒风带着雪花不断击打在那双层的玻璃窗上,啪啪作响。呼啸的冷风吹过缝隙,发出如恶鬼哀鸣般的呜咽声。 美梦中的梅丽似乎听到了难听的声响,呢喃着转了个身,整个身子都缩到了墙角边。凉子弯下腰将她踢开的毛毯拾起,轻轻的盖在小女孩的身上,感受着身子温度的变化,小梅丽睡得更加熟,嘴巴咋吧咋吧的响着,仿佛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梅丽的睡相很差,相当的差,这是几人间都知道的事情,睡下时在房间这头,醒来时说不定是在另一边,这睡梦中时而翻滚,时而嬉笑,运气差的时候还能见到梅丽站起身来梦游,有时候歪歪斜斜的走几步,最严重的一次还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了一阵,那时胡悦轩还没失踪,三个人无语的看着这小丫头在冰屋中蹦蹦跳跳,直到她好似腻歪了,才重新睡下。只是这次睡下倒是抢了林夕的位置,可怜的林夕只能睡到靠外头的地方。 今夜同样如此,研究站的屋舍算不得多,细细选择下来能够供人休息的也就相邻的两个房间,加起来不到三十平方,去掉杂七杂八的物件摆设便更少了。一间屋子里点着篝火,重病沉睡中的林夕便躺在这里,外面一间没有点火取暖,正好给了梅丽折腾的空地,她本就不惧寒冷,在温度低了一些的外屋也能睡得香甜,也不用担心她滚来滚去滚到火里。 凉子轻手轻脚的回到了里屋,篝火的火光黯淡了一些,她拿起铁钩,将柴火拨旺了一些,又塞入了一根柴火。干燥的柴火骤一放入火中,外层立刻被烧的焦黑,噼啪作响。几颗火星飘到一边,又快速的熄灭。 屋子里很暖和,自从那破冰船出事以后,这是最暖和的一晚。要是每晚都像这样,他也不会生病了吧……凉子看着躺在前头的林夕,心中满是担忧。 林夕的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的许多,下午醒来那次算是情况好的了,能说说话,意识也较清醒,之后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许多。整个人便在昏迷与混沌中徘徊,稍稍有些意识时也只能勉强睁开双眼,却什么都说不出。精心准备的肉汤也没有喝上几口,便又再次昏了过去。 凉子将锅中的热水舀起,倒入那一处凹陷下去的盆中,将那早已冷掉的毛巾放入水中,湿冷的毛巾滑入那滚热的热水中,蒸腾起白茫茫的水汽,一滴水溅出盆外,恰好落在毛球的身上,将原本已在打盹的小家伙吓了一跳,慌乱的躲到了凉子身后。 凉子没有理会,伸手抓起那热水中的毛巾,水很烫,白净纤细的双手放入其中,一下子便红了一些,而凉子却似毫无意识般,平静的眉眼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如同惯常那样,将毛巾洗干净,拧干,轻轻擦拭起林夕身上的汗水。 林夕的身子烫的厉害,出了很多汗,几次清醒过来都催着要水喝,但没喝几口便又昏迷过去,最初时凉子和梅丽还很慌张,但次数多了,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慌乱,只是心头的担忧一点一点的积累着,直到无法忘怀。 从小到大的训练让凉子能够长时间的保持清醒,极地的生活,为了应付寒冷,身子总是容易疲累,原本走了半日已经够辛苦了,到了现在,凉子也已是满脸倦意。 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已睡着,她的睡眠很浅,往往稍稍一点动静便会惊醒,梅丽梦游的情况大多数都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而等到胡悦轩离奇失踪之后,凉子每每在夜晚醒来时,都能看到林夕依旧醒着。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才病倒的吧。 凉子这般想着,身子稍稍前倾,认真的望着林夕的脸庞。这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观察这张脸,过去只能暗暗观察,若是对上对方的目光,便会别过眼去,凉子虽并不觉得盯着人看有什么,但她并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因为一点点小事给自己带来些许麻烦,哪怕是那人心里憋着,没有说出来。 而现在,便有时间细致的观察了。 林夕的五官算不上太过帅气,即使放在月华家中的年轻一辈中也不是长相排前的那几个,长时间的风餐露宿辛苦跋涉让他的肤色略微倾向小麦色,皮肤远看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凑近仔细看便会发现有些粗糙,这时长时间的辛苦所导致的。 鼻梁很挺,也只有这一点让人印象深刻,只是就是这样唯一的一处优点,却也有了瑕疵,一道不算长的浅色疤痕出现在鼻梁正中,横着破坏掉了这笔挺鼻梁的美感,凉子曾经听过林夕与胡悦轩谈论过这道伤痕的事情,似乎是过去没有的,在下界里受了些伤才留下的。 林夕的嘴唇因为极地恶劣的天气而开裂,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些裂开的伤口,如今唇色暗沉,干燥的似乎还要继续开裂。 眉毛算不得有多漂亮,只是给人的感觉倒是不错,一眼望去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而现在,这对很好说话的眉毛因为病痛的折磨紧紧皱着。凉子伸过手去,纤长的手指抚平了双眉间的皱褶,可没过多久便又重新皱起。 她叹息一声,用毛巾擦去了那额头上重新沁出的汗水。凉子不知道现在的林夕感觉如何,但可想而知,并不好受。她沉默的蹲坐在一边,双腿有些麻,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位被病痛折磨的病人。 凉子很早就清楚的明白一件事情,自己对待林夕的感觉与对方对待自己的感觉并不相同。自幼被灌输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思想,从小习武,风吹雨打不停不歇,家中的同辈人一个个被自己打倒,最终凉子以一女子之身成为了下一代家主的继承人。 随后,守护者幻蝶出现了。 幻蝶的事情月华家除了凉子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她从未跟人说起过,也从未展示过,这超凡的力量一直以来都是她独有的秘密。作为杀生玉荒玺的守护族群月华家下一代的家主,并且还是女子,同族其他支系的人并不愿与凉子太过亲近。从小到大,几乎都没什么朋友。而凉子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习惯了安静的生活,外界的世界太过精彩,节奏太快,太多太多东西是她不认识的,她甚至有点害怕那样的世界。凉子更喜欢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木廊之上,恬淡的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这样的心境,直到富士树海的那一天彻底的消失了。 无能为力的失败,强大的对手,被夺去的家族至宝……任务失败必须要用生命去洗涤这份屈辱,勃颈处的匕首寒冷如冰,划破了那柔嫩的肌肤。凉子并不想要死,但她不知道当杀生玉荒玺被夺走之后自己还能做什么,还能怎样去面对愤怒的族人,唯有以死赎罪。 可就在这时,空间的波动带来了两个人,那个年轻人制止了凉子。简单的一个动作,其中所蕴藏的含义却不简单。从死到生,看似只是匕首被夺去,但这简单的动作却将原本以落入下风的求生欲带到了优势的那一边。凉子没有死,而他便是救自己的人。 长时间的半隐居生活让凉子的个性单纯的犹如白纸,纯粹的好似这屋外的冰雪一般,寒冷,纯净。只是如今这片冰中映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影,对待他,她不能像对待他人那样纯粹。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同生共死数次,彼此互相搀扶着才能走到现在,这其中的情感虽没有清楚的递进,但也不可能再像普通人那样。 凉子明白,自己是喜欢林夕的。喜欢他的负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柔,还有那偶然间露出的沧桑表情,眼光中不经意间闪过的悲伤。这些凉子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她默默的观察着,默默的记着,直到这一切将心头塞满,量变引起质变。林夕住院时,她一直陪在边上,一步都不愿离开。林夕因为情况的糟糕而烦恼时她便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焦躁踱步的身影,安静的没有再为他添乱。极夜号沉入水中的那一天,林夕也掉入了水中,那一刻心如刀绞,疼的钻心刺骨,她出奇的愤怒了,第一次认真的想要杀死危害到林夕生命的怪物。 而如今,他就这样躺着,受着病痛折磨,凉子心中疼的厉害。她不眠不休的照顾着他,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些她能做到,只有这样她才能好过些。 如冰的女子却有着这如火般炽热的感情,但凉子自己清楚,自己的好感林夕明白,但林夕躲开了。 是的,林夕在躲避这种好感,假装没有看到,假装没有意识到,很多时候他都在装傻。凉子并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但她没有问,也没有逼他,既然他这样做必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凉子并不想给他添麻烦,让原本已经够烦心的林夕再添心事。 她安静的守着自己的小心思,没有再多表露,在凉子心中,只要林夕好便够了,自己的事情……无关紧要。 第四百五十七章:不能说的秘密 这般淡淡的想着心事,面前的男子依旧没有醒来,凉子将毛巾拧干,换了盆水,又添了点柴火,她换了一个姿势,在众人面前总是最为端庄的她现在也偷了一下懒,选择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夜晚还很漫长,比她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的夜晚都要漫长。 屋外的雪依旧未停,这是这块大陆上最常见的东西,几乎随时都能看到,屋中暖暖的,小东西已缩成一团睡着了,两只耳朵盖在身上仿佛天然的毯子。 凉子盯着跃动的火苗微微发愣,恍惚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身子一震,这才惊醒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转头看向病榻上的林夕,精致的眉眼立刻蹙在了一起,她看得出林夕现在的情况比原先更差了,他竟然紧咬牙关,全身打颤。 凉子连忙凑近过去,伸手去触碰对方的额头,这一摸凉子的一颗心忽而噔的一下悬了起来。 额头不再是如原先那般火烫,而是冰冷冰冷…… 安静的屋中,能够清楚的听到林夕牙缝中的吸气声,他的身子不住颤抖,两只手死死的抓住那棉毯,手背处青筋暴起,力道很大。 一向冷静的凉子终于慌了,她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之前还是发热,现在却全身发冷,她慌乱的拍打着林夕近乎苍白的脸庞,想要唤醒对方。但对方毫无反应,只是不停颤抖,犹如要冻死一般。 凉子将那铺盖向着篝火拖近了一些,手忙脚乱的将火势弄旺,然后又慌乱的跑向外屋,她记得那里还有些备用的被褥。 研究所中存储着很多物质,这里原本的主人撤离的太快,大多数东西就这样留在这里,凉子从柜子中抱来了三床被子,急匆匆的回到屋中,一条一条的给林夕盖上。认真的检查着被子,尽可能的保证不透风。 做完这些她轻咬着下唇坐在一旁,想要看到林夕出现转好的迹象,然而终究没有等到,林夕依旧好似身处冰天雪地般冷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凉子几乎急的要哭了。她抓住对方那指节粗大的手掌,后者紧紧的捏住了凉子的小手,力量之大几乎捏疼了这位东方女子,凉子却始终没有抽回手,仿佛这样可以分担些对方的痛楚。 柔嫩的下唇因为担忧被咬破了口子,殷红的鲜血流出了一些,又很快的止住了,烦乱的凉子搜肠刮肚的想要找到一个帮助对方的办法,但无论是哪个要想在今夜实行都没有可能,现在极夜号沉没了,即使想返回海那边的城市,也已成了奢望。更何况即使有船,从这里出去也得几天功夫,谁也无法确定等到到达那方土地时,自己担心的男人还有没有命在。 脑中忽而间闪过一个念头,凉子张开了嘴,白净的脸庞上忽而泛起一丝潮红,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不敢再看一眼那病榻上的男子,可手中那紧握的大手却始终握着。她咬了咬牙,仿佛做出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般,认真,坚定,点了点头。 外衣被轻轻褪去,手臂舒缓,优雅的好似曼舞一般,她褪的只剩贴身的衣物,一张脸已羞得臊红,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沉静模样。 掀起被子,钻入被中,动作轻缓而安静,无声无息,仿佛泥鳅滑入水中。 原本冷的瑟瑟发抖的男子陡然间感受到了身旁的温热,本能般将她搂紧,搂紧,再搂紧,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处,没有缝隙,冰与火的交织…… 浓重的男子气息让凉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仿佛是中了自己最为擅长的幻术一般,沉醉其中,再也不愿醒来,她抿了抿嘴,潮红的脸庞就这样贴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心跳声清晰入耳,一声一声,澎湃的犹如惊涛拍岸,而这原本显得急促的心跳声也渐渐恢复了平稳,林夕的身子不再不如原先那样不断颤抖,安静了许多,再次沉沉的入睡。 看到心爱的男人终于恢复了些许,凉子激动的几乎要流下泪来,但她生怕自己的任何动作会带来变数,就这样一动不动,任凭对方搂着,紧紧的搂着。她闭上眼,感受那胸膛的结实,感受着那手臂的有力…… 小东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懒洋洋的伸了伸两只耳朵,觉得有些冷,便想去凉子的怀里,可转身一看前方的一幕,顿时白净的毛皮一下子变得通红通红,小家伙立刻转过身子,身子微微颤抖,两只耳朵如手臂般灵活,迅速的遮住了双眼…… 篝火依旧在燃烧着,柴火渐渐变得焦黑,燃尽一切,带来光热…… 小梅丽睡到后半夜,口渴的厉害,揉了揉眼,坐起身来,看到门缝处透过的光亮,便知道隔壁还有人没有入睡,便打算要杯水喝,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打开门一看,顿时睡意全无。她睁大双眼看着那棉被中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人,几乎要喊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巴,仿佛是做贼担心被抓一般,心虚的看了看那从棉被处透出的秀发,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随后心虚的小梅丽无声的窃笑,轻轻的将门重新关上。 口渴就口渴呗……可不能坏人好事…… 凉子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着,是因为太过疲累?还是被窝暖和?或者说……那人的怀中太过温暖…… 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当她醒来之后发现林夕的情况有所好转,体温又恢复到了稍好的情况时,才算心安了一些。这时她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冒失,一张脸羞得通红,她轻手轻脚的从那温热的被窝中钻出,林夕的手还抓着她的手,似乎感受到掌心中的柔软要离开,睡梦中的林夕本能般的握紧了一些,凉子身子微微一顿,再确定林夕没有真正醒来时,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抽出了手,钻出了被窝。 钻出被窝的瞬间,她因为寒冷打了个颤,连忙拾起丢在一旁的衣服,红着脸快快的穿上,直到全部穿好,林夕依旧沉睡,她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俏脸依旧绯红一片,仿佛天边的火烧云,不愿退去,她娇柔的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心中一团乱麻。 直到发现篝火将要熄灭,胡思乱想中的凉子才终于醒过神来,慌手慌脚的一番动作,全无平时的镇定与从容。 这一夜,就这样留在心底吧…… 看着篝火中缓缓飞出的火星,美丽的少女这般想着,如水的眸子偷眼打量着那病榻上的男子,他的呼吸声已没了原先的急促,平和的睡着。凉子轻轻的为他整理着被褥,将他那伸出外面的右手放回被子中,林夕的右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凉子知道,只要伸出手去,便能握住那双大手,两只手紧密的结合,没有缝隙。 她低垂着头,不再多想,外头的天色已亮了一些,不知已是几点。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积雪皑皑的外头,雪已经停了,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停止的。厚实的积雪又厚上了几分,让人丝毫没有出外的念头。 她怔怔的看着这安静的雪原发呆,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哀伤。凉子明白,对于男女之间这样的亲密接触并不是小事,尽管两人只是抱在一起,并没有做任何事。但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可能像普通事那样的简单。 凉子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她害怕见到林夕慌乱的神情,害怕对方因为这件事情生气,或者恼怒,直至躲着自己,离开自己。毕竟这件事情并非他所愿……从林夕原先的态度来看,他只想让两人的关系维持在朋友之间,并不想再进一步,若是因为这件事情给他带来麻烦,说不定他真的会像自己所想的那样,躲着自己。 凉子低着头,郁郁的想着,不知不觉中叹了一声气,她回头望向被褥上熟睡中的男子,心中便下定决心,将这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 可刚刚下了这样的决心,又再次犹豫了,她交错着手臂,搂紧了自己,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暖,那结实的怀抱,似乎躲在里头便可以不惧任何风雨。那残留的气息是那样的醉人,几乎让凉子无法恢复平静。 俏脸再次升起红霞,滚热滚热的。凉子向着窗外轻轻吐了吐舌头,娇柔的好似一个撒娇的小女孩,当转过身时,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沉静。秘密便是秘密,烂在心中便好。 房门被打开,小梅丽缩在墙角,抱着毯子。凉子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梅丽的肩膀,后者很快便睁开了双眼,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随即停留在凉子安静如初的脸上,轻轻一笑,道了声早。随后便充满活力的爬起身。 梅丽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笑着指了指屋外,做了些手势,凉子点点头,也打了几个手势,这是两人默契的手语,虽不如话语详细,却简单易用。 “我去找些吃的!”梅丽打开门,冲入了冰天雪地,她嘻嘻的笑着,知道心中多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第四百五十八章:难眠 满是爪痕的木门被推开,寒风卷着残雪飞入屋中,让整个屋子的气温顿时低了好些,梅丽忙将门重新关实,拍打着身上的积雪,雪花落在水泥地上迅速的消融,形成一团团水渍。 屋里走出一个人,轻轻的点头,随后从梅丽的手中接过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已被冻成块的两只北极兔。恶劣的天气使得附近好些动物没有支撑下去,绝望的冻死在窝中。 梅丽看着眼前的女人,暗暗的摇头叹息,四天下来,凉子整个人几乎都瘦了一圈,原本便清减的身子现在几乎可说是单薄了,烟圈黑黑,一脸疲惫。 梅丽很想帮她的忙,只可惜自己笨手笨脚,几次坏事,一旁看着的凉子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的接过她手中的器具,将一切活都揽了下来,让梅丽很是羞愧,出于这份愧疚,梅丽在外寻找食物时格外费心,也正是因此,才能每日都找到收获。 但梅丽心中明白,食物是越来越难找了,从最初的两个小时便找到可吃的食物,到今天几乎整整花了大半天,附近一带几乎被她跑了个遍,翻了个底朝天,要想再找出些能够食用的东西便要往更远的地方去了。这冰天雪地的,谁也无法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故。 屋子里依旧暖烘烘的,柴火烧的很旺,劈啪作响,架在上头的水壶冒着热气,里头隐隐能够听到水沸腾的声响,这被两人翻找出来的旧式水壶整个底都烧的黑黑的,也不知道用过了多少岁月。 火堆不远处的那床铺依旧还平整的铺着,躺在里头的那个男人整张脸都消瘦下去,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全无原本的意气风发。 这是林夕得病后的第五天,一切都没有好转。 很显然这并不是普通的症状,高烧不退只是给人的最初印象,一直照顾在侧的凉子对这种病症的表现最为清楚,白天时身子滚烫如火,但是到了后半夜却截然相反,冷的似冰。自从第一天醒来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清醒过了,这么多天时间完全只能靠凉子将他的嘴扒开,灌入一些肉汤以维持住他的生命。 但这一切也只是暂缓而已,谁也不知道这被古怪病痛折磨的生命将会在何时消失,每晚夜深人静时,凉子看着林夕逐渐消瘦的脸庞都会忍不住流下泪。若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不到两个月的相处算不得长,或许只能让两个陌生人成为普通朋友,偶尔遇到才会打个招呼的那种。但对于凉子来说,这两个月的时光是那样的珍贵,短短两月几乎抵得上过去的所有岁月。生命因为一个人而变得鲜活,而现在这份鲜活正在枯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黯淡的凋零…… 凉子不知道要是林夕真的死了自己会怎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拒绝去想,哪怕这个结果是那样的接近,仿佛就在门外,一打开门便会遇到般,但还是拒绝,毫不理会的拒绝。 每到后半夜,林夕都会因为寒冷而打颤,那时凉子便会褪去衣衫,钻入那厚实的被褥之中,怀抱住对方,用自己的体温去驱除他寒冷的感觉。次数久了,没了最初的青涩,甚至有些期待那段时光。 躺在他的身上,将耳朵凑到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只有那时才能真正的毫不怀疑的明白,他还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 男子的胸膛因为白天发病时流了很多汗,她每天为他擦身数次,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再也没有原本的羞涩,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仿佛是一同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夫妻。 也不再感到如何难堪,就这样赤身裸体的相拥在一起,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偶尔还大着胆子去亲吻他干裂的嘴唇,这一切都让凉子为之沉醉,她知道,起码这一刻,林夕是属于自己的。 全身发冷的林夕会本能般的搂紧怀中的温暖,肌肤紧贴,严丝合缝,只有抱紧了,他才不会因为寒冷而继续打颤,这一刻让凉子明白,自己是被需要的,被他需要。 她贪恋着这短暂的温存,这一刻不再为任何事担忧,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彼此相依,彼此需要。 但凉子还是希望林夕能够醒来,哪怕一分一秒,哪怕只是说上一句好口渴,那样起码能够自己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过去在家中,曾经听长辈们说过,发高烧的人如果热度太高,会烧坏脑子,即使治好,也成了傻子。而林夕白天的体温根本已不属于正常的高温,近乎有些烫手,这样的病状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怎能不担心会否造成后遗症。 但时间久了,凉子也不再奢望一切安好,只要他还活着,即使痴呆了又如何,假如真的痴呆了……或许自己就可以陪着他一辈子,推着不能言语坐着轮椅目光呆滞的他,独自漫步在林间小径中,看着秋日漫山的红叶,看山间的日出日落,朝霞夕阳。照顾他,为他做饭,夜晚睡在他的身边,偷眼去看他笔挺的鼻梁,在外头打雷时可以抱紧对方的胳膊。所有的一切都简单而美好,美丽的让她无比憧憬。 不过那只是一种奢望,或者说近乎偏执的请求而已,如果可能的话,她希望林夕能够彻底的康复,哪怕是睁开眼看到自己赤身裸体不知廉耻的样子,哪怕因为这一点在心头留下裂缝,到最后对自己不闻不问,乃至离开,终成陌路人也好,起码那样……他还活着,那便就够了…… 泪水打湿了那宽厚的胸膛,眼泪顺着肌肉的缝隙向下流淌,凉子多么渴望那双眼睛能够再睁开一次,看着自己,然后喊一声自己的名字,语调温柔,善良而诚挚。 但这逐渐变糟的生活正在一点一点的将一切推向令人绝望的那一面,凉子明白,林夕要想康复,只能等待奇迹,她愿用一切去交换这种奇迹,只为了换得心爱的男子重新复原。 林夕的病并非偶然,而是长时间不断积累下来的种种情况到了现在统一的爆发了。一直以来林夕的身体内都被两种力量所充满,真元力,以及阴气。相反的两种力量却因为混元漩涡的存在而微妙的相处。 这两者的平衡极其微妙,一段时间的失衡并不会导致太坏的局面,但长时间的失衡,尤其是近乎一面倒的失衡则会将他的身子彻底的摧毁。 原本这种平衡都维持得很好,真元力是林夕力量的主要来源,而阴气则被因混元漩涡而存在的默默所操控,两者能够平稳的相处,缓慢增长,可说是一个相当好的处境。 但这一切的平衡在下界被打破了,林夕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选择了偏向一方,近一年的训练与各种奇遇让他获得了更多的力量,真元之力远远压过阴煞之气,最终,默默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不再回应林夕的呼唤,从原本的朝夕相处每分每秒间的陪伴成了永别。 林夕失落过,彷徨过,后悔过,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原本选择的道路,然后获得了武具铠的肯定,获得了其他一些原本从未想象过的特别能力。 然而天平的倾斜最终导致了平衡的彻底瓦解,混元漩涡被真元力近乎霸道的占据,最终导致了一切的恶化,在冰天雪地中的劳累与心中的忧虑成为了点燃这个火药桶的小小火柴,病症最终爆发了,如山洪般,淹没一切。 林夕只感觉到自己的身躯犹如身处熔炉中般,被烈火所炙烤,被烈焰所吞噬,一点一点,从脚底到头顶,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烈焰中哀鸣,他想要大声的哀鸣,可喉咙已被焚毁,空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空是赤红的,大地是炽热的,不断震动,火山接连喷发,灼热的岩浆缓缓流下,淹没他的身躯,清晰的闻到身子被烤焦的气息,真切的体会到一切被焚毁的痛苦。 他无力站起,只能趴在地上,任凭大地震颤,任凭岩浆从身边流过,顺着张开的口鼻灌入体内,连内脏都焚烧殆尽,成为尘埃。 但这种痛苦却并不是一次性的,他的身躯仿佛神话故事中那个被绑在山崖上任凭飞鸟啄食的人那般,总是会不断的康复,不断的还原。于是这种痛苦一直在重复,从未停止,折磨得他的身心,他的意志,一点点在痛苦与哀嚎中湮灭。 然而火焰并不永远是火焰,也不知过了多久,火红的天空会消失不见,火山停止了喷发,岩浆熄灭,天空飘起大雪,冰冷的雪花从天而降,将无法动弹的他覆盖,全身覆盖,被大雪吞没的林夕又会体会到另外一种痛苦,寒冷的痛苦。 裸露的身躯被积雪覆盖,寒意一点一点的透过身躯,到达每一寸肌肤,血管中流淌的热血一点点的降温,每一个细胞都在寒冷中坏死,每一寸肌肤都失去血色,苍白间毁灭。 第四百五十九章:金色沙滩上的那抹背影 冷,很冷,近乎令林夕抓狂,可却依旧无法动弹,眼皮都不能眨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积雪逐渐增多,最终将自己彻底掩埋。 皮肤被冻伤,又痒又疼,很想伸手去抓,用力的抓,几乎撕破皮肤般去抓,但他无能为力,他无法动弹,只得任凭雪花积累,透骨的寒冷钻入骨髓,绝望中无声的哭泣。 火与冰,炽热与寒冷,交织,变化,循环,不断,几乎占满了所有的时间,没有一刻停留,痛苦不断,到了最后变成麻木。对痛觉麻木,对一切都麻木,不再在乎。 他睁着双眼,看着从身边流过的岩浆,触碰到肩膀,发出嗤嗤的声音,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烧焦,那份痛苦,如今已很是习惯。 过上一段时间,便能看到天空下起大雪,几乎占满天空的暴雪,寒冷的雪花在寒风中不断飘舞,一点一点覆盖自己的身躯,将这因为炙热而痛苦的身躯浇灭,再用另一种痛苦去替代它,更加难受,更加痛苦。 林夕就这样睁着双眼,身子朝下的趴在这斜坡之上,无能为力,只让这两种痛苦反复不断,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身心都彻底毁灭。一切都不重要,一切无所谓,一切都近乎虚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年,又或许是几个世纪,麻木的身躯在苦痛中反复折磨,让他失去了思索与记忆的能力,直到再一次睁开眼时,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林夕缓缓坐起身子,平和的心中全然找不到任何欣喜,他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身躯又修复成了最佳状态,可不知道又会有怎样的折磨等待自己。 他站起身子,眺望远处,天空的碧蓝碧蓝的,如洗过般,洁净的令人心生舒畅,脚下的是沙粒,大小相当,规则紧密,赤脚踩上去也很是舒服,气候不冷也不热,让赤着上身的林夕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他低垂着眼,看着这金黄色的大地,良久,才向前迈出一步,在这里等待也是无趣,走一走吧……林夕这般想着,慢悠悠的向前方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好似又只是走了两三步,林夕觉得这不重要,都不重要。 在这静谧的空间中,他终于听到了一声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哗……哗……哗……他站定身子,低着头,竖着耳朵细细分辨那声音,那是大海的声音。 是大海吗…… 林夕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远远的便看到了远方的海岸线,笔直笔直,海水碧蓝,清澈的令人愉悦,同时他也看到了一个坐在岸边的背影。 那是谁? 带着这种疑惑,他向着前方走去,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个背影也逐渐清晰,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及腰的黑色长发,随着海风的吹拂轻轻晃动,米黄色的连衣裙,是这片空间中又多出来的一抹色彩。 女孩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大海,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雕,又仿佛是幻觉。林夕揉了揉眼,那女孩依旧在那里,他张了张口,长时间的闭口不言让发声变的有些困难。他咽了口唾沫,并不觉得口渴,只是觉得有些紧张。 那是谁?又为何在这里? 恍惚间有些失神,就这样远远的望着岸边的女孩,一动不动,直至过了好久,才终于鼓足了勇气,踏步向前,踩着松软的沙滩,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背影。 走到近了,便能听到女孩在轻轻的哼着一首歌,那曲调很熟悉,好似曾听过千百遍,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究竟是哪首歌,林夕停住了脚,微张着嘴,听着那熟悉的语调,那仿佛被风化吹散的记忆出现了一些波动,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那是那年夏天,天气很热,租的屋子没有空调,只有一个破电扇,吱嘎吱嘎的响着,却吹不走那午后的闷热,林夕光着膀子赤着脚,毫无形象的坐在桌边吃着西瓜。 西瓜刚买来没多久,正是适合的温度,大口大口的吃着,甘美的汁液带着凉意顺着咽喉而下,直到腹中,将一种透心的舒爽传到全身。 那时那个女孩就这样坐在阳台围栏上,米黄色连衣裙,秀发轻扬,可爱的脚丫就那样随意的赤着,轻轻摆动。阳光照在她身上,亮亮的。 午后的闲暇,响起女孩哼唱的曲调,很是随意,很是动听,舒缓悠扬,令人印象深刻。 “你要西瓜吗?” 女孩转过头,眯着眼笑着,“不了,哥哥,你吃吧。”声音甜甜的,糯糯的。金色的阳光自上而下照着,美丽如画。 林夕低着头,静静的回忆着那副画面,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后向前走去,动作很轻缓,踏步在松软的沙滩上,脚步声被潮水的声音所掩盖。 “默默。”他停下脚步,对着那个声音轻唤了一声。 坐在沙滩上的女孩的身子颤了一颤,优美的曲调戛然而止,她怔怔的停住了,白皙的双肩微微颤抖。 “默默。”林夕又喊了一声,笑着轻喊,声音温柔。 长发的女孩缓缓转过头来,精致的眉眼当看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之后,立时被水汽萦绕,薄薄的嘴唇委屈的抿在一块,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撞到了林夕身上,林夕脚步不稳,向后退了一小步,腰已被女孩怀抱着,紧紧的抱住。 “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女孩将头抵在林夕的胸口处,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滴落,落在沙粒上,映出一团又一团的水印。 林夕爱怜的扶住对方稍显单薄的肩膀,心中很是愧疚,曾几何时,默默与自己几乎是无法分开的连体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带着她,无论做什么事她都会知道。林夕知道那段时间的自己颇有些不自在,感觉生活被另一个人闯入,想甩都甩不掉。每一个人都有些不想让他人所知道的事情,或是心事,或是秘密,可默默住在身子里,什么都瞒不住她。 所以当默默消失的那几天,除了一些不适应与彷徨外,林夕心中还多了些窃喜,好似又恢复了自由。尽管那种想法只是转瞬即逝,随即又被自责所取代,但林夕知道,这份窃喜是真的存在过的,哪怕只是短短的片刻间,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无法否认。 可看着眼前正搂着自己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小女孩时,他终于感受到了对方的痛苦,双眼间不由的流出泪来,他轻轻的抬手擦去,不愿自己的眼泪被对方所察觉。 “好了好了,再哭就不好看了。”他柔声劝慰道。怀中的小女孩身子一颤,哭声渐止,脸颊上的泪水被胡乱的擦去,她睁大那双婆娑的泪眼,抬头望着低头微笑的林夕,仿佛是在确定对方是真的,并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般,她看了好久好久,直到眼睛酸涩,脸上的泪都已干涸,她才终于确定了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并不是假的。 这一刻,默默笑了,从未有过的灿烂。 “哥,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啊。” “是嘛,肯定是因为哥哥想我所以才来的。” “对啊对啊,就是因为想你了才会来的。” “嘻嘻,我就知道哥哥舍不得我。” 两人的对话显得颇为天真,灿烂的微笑中都很自觉的没有提起那些事情,那些或许会伤害彼此关系的事情。 两人坐在海岸边,看着海浪拍打着沙滩,浸湿海滩,又缓缓退下,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没有终点。 “哥,这里是识之海,你灵魂的最深处。”默默开口了,说出了林夕想问却一直没有问的问题,后者微微有些吃惊,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一旁的小女孩。 很久不见,两人之间已全然没了原先的默契,默默抱紧林夕的左臂,好似生怕他再次消失不见一样,眼睛却看着那大海,海水碧蓝,漂亮的如同蓝宝石般。 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海浪的拍打声,一切都显得平静。但这份平静在林夕心中却渐渐的笼上了一层悲伤。 对待身旁的这个女孩,林夕是有愧的。自从救赎了那痛苦的灵魂,出现了默默之后,两人的关系便一直很是微妙。林夕将默默视作妹妹,关心她,爱护她,宠着对方。可有时,又忌惮对方的存在,感觉自己全无隐私,每时每刻都跟扒光了般。 这种想法,默默自然也清楚,一直以来,这个聪明的女孩都竭力的装作不在意,装作不知道,给林夕腾出一些空间。但这种微妙的相处终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方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一方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谎言与谎言,交织缠绵,最终让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 默默没有抬头看林夕,只是抱着他的胳膊,安静的倚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好像一个刚刚得到最好礼物的小公主,幸福的笑着。 第四百六十章:她说 海浪拍打着柔软的沙滩,白色的泡沫浸润金黄的沙粒,留下灰黑色的水渍,潮水退下,沙粒干涸,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从不停止,永不停歇。 哗哗的海浪声,单调,却不会给人厌恶的感觉,仿佛这样看着那远处的碧海,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林夕觉得时间不再重要,一切也都不再重要,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平静,这一刻仿若永恒,无止境无边际,没有厌倦的永恒。 平静的海水在海风的吹动下,起了微微的浪花,轻柔翻滚着,水中一点一点的气泡,慢慢升起,跃出海面,跳入空中,所有一切都是那样的恬淡。 身旁的少女倚在自己的肩头,望着那深沉的大海,平静的眼中抹着一层难以掩饰的喜悦,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出一抹甜美的微笑。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这海浪的声响,心中平静,没有浮躁,没有抱怨,此时此刻,两人都只想好好珍惜这许久未曾有过的平静,以及这许久未曾有过的依偎。 那熟悉的曲调再次响起,快乐的女孩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小扇子般,她哼唱着自小喜爱的曲调,让整个空间都笼上了一层悠扬。 林夕静静的听着,合着眼,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曾经的欢笑,曾经的吵闹,曾经的相互依偎,曾经的彼此通心。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又遥远的好似过去了几十年,几百年。他摇了摇头,那些都不重要,不重要…… “哥。”默默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闪闪的,笑吟吟的看着身旁的男子,“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林夕眼中微微一黯,小丫头没有问为什么自己出不去,却只问了外面怎么样了,他可以清楚的觉察到这个问题背后默默心中的苦涩与悲戚。 他咬了咬下唇,收了收情绪,抬眼望向远处那笔直的海平面,想了想,答道:“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来了这里,外面的一切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至少我还在那里时情况并不算好……”他将在下界之后到后来发生的一切都缓缓道出,说的很慢,很详细,有时还会停顿片刻,细细回想一番才会继续说下去,默默一直听得很认真,眼神闪亮,却不怎么提问,只是偶尔想到一些便会说出口,简单的几个字却能恰到好处的提醒林夕哪里重要。 也不知道讲了多久,林夕感觉不到口渴,这里也没有时间,似乎说了很久,又似乎什么都没说,直到看到默默脸上再次露出微笑,轻轻的将头倚在自己的肩头时,他才停下。 “哥哥过的很辛苦啊。”小女孩柔声说道。 林夕想了想,摸了摸鼻尖,“有吗?”却又轻笑一声,“好像是哦。” 短暂的沉默之后,身旁的女孩继续开口说道:“印象中哥哥你总是这么辛苦,这么累,哥,你不会觉得疲惫吗?”她没有抬头,看着身下金灿灿的沙粒,柔声细语。 林夕微微一怔,原本脸上带着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不见了,不知不觉换上了忧郁的神情,用很细微的声音答道:“好像是哦……有时候也会觉得累的。”忙的时候没时间去想,闲下来的时间却也不多,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直到来到这里,听到默默说起,他回想一番这几年来的所有,才发现自己过得真的很累,很辛苦。 “为什么不停下来歇一歇呢?” “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哥哥你没必要为了别人如此辛苦。” “可那样的话,便会有人受伤,有人痛苦……” “哥哥,你总是这样,看到别人,却看不到自己,有时候为什么不能变的自私一些,总是这样忙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林夕很想反驳,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语反驳,他皱起眉头,心中很不是滋味,却感觉左臂被搂紧了一些,默默将脸贴在了他的上臂,柔顺的秀发向下垂着,看不出她的表情。 “哥哥……你就是因为这样才招人喜欢……”话音很轻,很轻。林夕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一声,对方莞尔一笑,避过了那句话,随即又抬起头来,带笑的眉眼直视着林夕想要逃避的双眼,随即默默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哥,你心里最喜欢谁?” “啊?”林夕吓了一跳,使劲的眨了眨眼,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摸了摸头,尴尬的笑了笑:“你不是都清楚吗……” 默默却没有被这么简单的糊弄过去,漂亮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哥,我很久之前就感觉不到你的心意了,现在也是,我们之间的联系被阻断了。” 林夕张着嘴,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过错,自从真元力达到一个量级,彻底倾覆了混元漩涡的平衡之后,默默消失不见,这种联系应该就是那时被阻断了。 他低着头,抿了抿嘴,用很轻微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默默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笑着说道:“这个又不怪你,好了,别逃避我的问题,你心里最喜欢哪个女人?” 林夕眨了眨眼,呆呆的想着,这个问题倒是从未想过,良久,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嘻嘻,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默默顽皮的说着,又将头贴在林夕的肩膀上,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的听着海浪拍打的声音。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在逃避呢?” “啊?”林夕被陡然间响起的问题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哪有,哪有……”他面红耳赤,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不是说我了。”默默轻笑一声,脸上带着恶作剧的微笑,“我是你妹妹嘛,关心一下哥哥的感情问题也无可厚非。” 林夕张了张嘴,还未说话,默默已继续说道:“我是说你对待她们啊,我总觉得你在逃避,一直在逃避。” 林夕怔怔的不知说什么是好,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问,留给了他很长时间去思索。林夕想着想着便低下了头,他知道,默默并没有说错。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自卑呢?” 简单的一句话仿佛直击到林夕的心灵,他浑身一震,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想了想,回答道:“你说的对,我自小无父无母,没上过学,没个正经工作,连个收入都不那么稳定,这样的我又怎么能坦然说喜欢,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下一次就丧命……” 身旁的女孩脸上露出了一副讶然的神情,她轻捂着嘴,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神情望着林夕:“哥,以前就觉得你似乎是这么想的,但一直无法肯定,直到现在你亲口说出来,才知道,原来你是真这么想的啊!” “啊?”林夕听不明白这句话想说些什么眨了眨眼,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姑娘。 默默莞尔一笑,伸手捶了一下林夕的肩头:“哥哥你实在是个大笨蛋啊,大笨蛋。”林夕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 “嘻嘻,哥,你想错了,那是普通人的生活,学历也好,工作也好,薪水也好,那都是普通人的日子,而你跟他们不一样啊,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他们能过的生活换成谁,都可以过,但你的生活换成他们,他们能做到吗?” 未等林夕开口,她靠在他肩头继续说道:“朝九晚五也好,早出晚归也好,给人打工也好,自己做老板也好,上学也好,上班也好,哪怕是当领导,当大官,还不都是一样,那是他们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你愿意的话,丢下现在的一切,很容易便能融入这样的生活,成为平平凡凡的千万人中的一个,但他们能成为你吗,哥哥,不要妄自菲薄了,你很优秀的,比太多人太多人要来的优秀。” “过去的那段日子,我就是被你所羡慕的那些人所迫害,直到死,满是怨气无法离世,可那些你觉得羡慕的平凡人,给过我什么?无非是嘲弄,鄙夷,与侮辱,这样的他们值得你去羡慕?你又给了我什么,人世间最后一点温暖,直接让我新生的力量,这样的你有必要去羡慕那些平凡人的日子吗?” 面对着默默漂亮的大眼睛,林夕被说的哑口无言,低着头,有些语塞的小声说道:“可我给不了她们基本的安全感啊……” 话音刚落,默默便拍了一下林夕的手臂,嘟着嘴气呼呼的说道:“所以你就打算用这个借口,永远的逃避下去吗?你未免想的太圣母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凭什么一个人否定!你这边一直逃避,说是怕给不了别人安全,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逃避也会同样给人造成痛苦,她们渴望得到你的肯定,得到你的关怀,你呢?逃了,那她们怎么想?怎么办?只能待在原地暗自垂泪,这难道就是好的选择吗?这样她们难道不会痛苦吗?” 第四百六十一章:曾有你的沙滩 默默气愤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怒气,林夕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一时之间仿佛两人换了个位置,就像是一个姐姐正在教训不懂事的弟弟。 “唉……”说了一番话,默默也收起了之前的咄咄,轻叹一口气,看着身旁那低着头的男子,柔声说道:“哥,你就是想太多了,才会一直这样,有时候不如顺应本心,与其瞻前顾后导致什么都不做,被还未发生的事情所束缚,不如就这样走下去,直到问题出现再去面对,那样岂不是更好吗?” “真的……会更好吗?”林夕的声音低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正如默默今天一语点破的那样,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情感似乎都是在逃避,逃避,再逃避。原本与沈芷静之间几乎都要水到渠成了,却因为一些事情断了关系,现在看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想象的,究竟真相具体为何都无法肯定。 然后到艾丽莎,对方的好感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得到,却一直只是平淡的处理,直到她零碎的身躯在自己怀中闭上双眼,那一刻的心痛如绞才真实的令人无法再去逃避。 她们爱过,全心全意,投入其中,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后退,将温柔当做寻常,将心意只当不察,直到所有都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再黯然神伤,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却无法弄清究竟是怎样的错误。到头来,在悔恨中躲避,躲避中悔恨,周而复始,永远沉沦。 林夕的额头沁出汗水,他知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身旁的少女一直望着林夕,从他的神情中便能猜出一些心思,她莞尔一笑,将头倚在林夕的肩头之上,“这样才对吗,哥,你很优秀的,有时候不要把一切都自己独自扛了,那样没有必要,两个人的问题两个人共同面对,你一个人做了决定并不能保证是正确,再说了,要是两个人一起的话,就算是错误的决定也可以共同承担,这样不是更美好一些吗?” 轻缓的声音在脑中回绕,林夕点了点头,微笑着点了点头,这番话是真的听进了。 可是他又忽然噗嗤一笑,高高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随后向后仰倒,将手臂枕在脑后,仰视着天空。“说这些也没有用啊,反正以后都离不开这里了。” 秀发在海风中飘荡,身旁的少女轻轻挽起稍显凌乱的发丝,抬头指向空中,“哥,看那里。” 林夕睁开双眼,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遥远的天空尽头,有着一圈火,摇曳的火光熊熊燃烧着,即使隔了老远也能感受到那温度之高。 “那是什么?”林夕坐起身子,疑惑的瞪大双眼。 “穿过那里,就能回去。”默默笑着说道, 林夕张大了嘴,“真的?你说的是真的?”看到少女点了点头,他激动的要站起身,可身子刚刚一动又停住了,脸上瞬间从充满希望到满是绝望。林夕想起了一件事,假如真的穿过那里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那默默早就这么做了,默默都没过去,那自己岂不是更别想。 默默一直安静的看着身边的男子,看着他脸上露出的激动,看着那激动于瞬间消散,换上了苦涩的笑容。她吐了吐舌头,微笑着摇摇头。“哥,总会有办法过去的。” 是啊,办法总会有的,可等到自己回去时,世界会成为怎样呢……林夕这么想着,也摇了摇头,重新躺下,美美的闭上双眼,“不管了,先休息一阵再说。” 海风徐徐,吹的少女秀发飞舞,身旁的男子脸上又有了原本的自信,他闭着双眼,听着海风,闻着海风中带来的淡淡香味。 “哥,你想回去吗?” “不想,这里多好啊,悠闲自在,你也说了,有时候我也要过些自己的生活。” 少女轻声笑道,声音甜甜的,脆脆的。“你骗人,你的眉毛告诉我,你在担心~” “有吗,啊,这眉毛真是没用的东西,出卖主人,以后就把它剃了” 咯咯的笑声,两人笑作一团。 “可惜……没办法呀。”躺在沙滩上,默默伸出右手,张开五指,从指缝间透出那高空之上的红莲火轮,她脸上虽是轻笑着,但林夕却注意到了那藏于微笑背后的落寞,深沉至极的落寞。 两人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笑着随意的挥霍着这无止境的时间,沙滩上到处都留下两人的足迹,或笑或闹,或是说些过去的趣事,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轻松悠闲的渡过每一分每一秒。 识之海中无日月,时间也仿佛停止流逝,金色沙滩之上空无一物,附近都是碧蓝的海潮。所有的事物在这里都不再重要,坦诚的面对彼此,说些过去不敢说的话,将曾经有过的隔阂彻底打消。现在的林夕可以真正的将默默当成妹妹对待,可以诉说心事的妹妹。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原本奔跑在沙滩上的默默忽而回头,歪着头微微一笑,双眼眯成了月牙状,对着停下脚步的林夕说道:“哥,你该回去了。” 林夕笑着说道:“怎么,丫头觉得我烦了?”他擦了擦鬓角的汗水,直视着对方带笑的双眼。 “没有啊,怎么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她大声的喊道,米黄色长裙随风轻摆,秀美的长发微微舞动。“只是都过来这么久,要是再继续待在这,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林夕原本还在微笑,听到这句话,笑容顿止,“你……有办法?不对,你有办法的话不可能一直待在这……” 默默捂嘴轻笑,“哥,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不会。” “那不就成了,我可以送你走的。” 林夕双眼一亮,可转眼间又黯淡了些许,低声问道:“那你呢,是不是还得留在这里?” “这里是识之海,你内心最深之处,待在这里也是挺好的啊。”她背着手,转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赤足踏在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那……你会寂寞吧……”林夕知道要是自己离开了,便只剩下默默一个人了,这样的时光她不知已渡过多久,光是想想,便觉得寂寞的令人害怕。 “没事的了,已经习惯了。”林夕想从她的笑容中找到一丝苦涩,却没有成功,默默的表情很是真挚。 “可……那样对你不好……”虽然心中期待着回到原本的世界,但就这样留下默默一人,林夕也不愿如此。 “那哥哥你想办法让两股力量重新平衡啊,到了那时我不就又能出来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到这句话,林夕的嘴张了张,随后激动的大叫:“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实在是笨死了!”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而默默一直微笑的看着他。 “那说好了,出去以后我就想办法让你也能够出来!对,一定要成功!”激动的林夕几近手舞足蹈,抓着默默的手臂不停摇晃,而默默一直恬静的笑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幸福感,注视着自己身边这个如同大孩子般高兴的男人。 “嗯,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她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掌心印在林夕的心口处,白色的光芒逐渐增强,强烈到无法睁开双眼。 接着林夕感到自己的身子变得轻飘飘的,慢慢的向上升起,他睁开双眼,惊讶的看着那逐渐远离的沙滩,沙滩上默默正向着他招手,月牙状的双眼巧笑嫣嫣。 “等着我啊,肯定带你出去。”林夕高喊着,心中满是不舍,可沙滩上的一幕却令他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凝固,他看到默默的身子正一点一点的支离,消散,她的身子仿佛在慢慢瓦解一般,一点一点的光点从她的身上流散而出…… “默默,你!你!”林夕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胸口仿佛被大石压住般,堵得厉害。 米黄色长裙的少女依旧微笑着招手,海风吹拂着她秀美的发丝,一点一点的飘动着,她微笑着,弯腰笑着大喊道:“哥哥,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啊,不要再优柔寡断了,遇到喜欢的就不要再逃避,不要再制造悲剧了~”甜美的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不,不是,你的身子!你怎么了!”林夕几乎哭出声来,颤抖的身躯却不受他所控制,一点一点的远离地面。 默默笑着背手而立,她的膝盖已化作光点,随风散于空中。 “哥,原谅我,我骗了你一次,要是不这样做的话,你回不去的。”她依旧笑着,眉眼间满是柔情。 林夕只觉胸口疼的厉害,几乎无法呼吸,他向下伸着手,仿佛想要抓住那个正在远离的娇小身影,“不,我不要这样!默默,你别这样做,停下来,停下来!”到了最后几乎已是声嘶力竭的呐喊。 米黄色长裙的女孩轻轻笑着,她的身躯正在变淡,仿佛是失去了色彩般,美丽的光点一点一点的从她体内流散而出,如无数萤火虫散于天空。 “哥哥,谢谢你,再见了……”她微笑着,柔情似水。 无数的光点迸发而出,飘散在碧蓝的大海之上,海水吞没了那金黄色的沙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夕呆滞的看着下方的一切,颤抖的双手难以掩饰心中的悲苦,哽咽着,大哭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帘,一滴滴的落入碧海之中。他的身子不断上升,不断上升,即使他再怎样抗拒,依旧在上升,直到接近那红色的火焰,穿越那熊熊燃烧的红莲火环…… 第四百六十二章:谢谢你 失衡的混元漩涡,被真元力压制,残存在最深处的些许阴气,默默一直勉力维持着自己的身形,尽可能的在这识之海中存活下去不被消灭,孤单落寞的渡过每一分每一秒,这里没有其他,唯有那碧蓝的海水与金色的沙,单调重复,反反复复。唯一支撑她这般坚持的只有那如幻想般的执念,或许哪一天,情况便会好转,或者哪一天,便能够再次离开这里,回到那片色彩斑斓的世界。 奇迹并未发生,她没有回到那个世界,只是林夕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识之海。 意外的重逢,默默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长时间的委屈与思念让少女激动的无以复加,小小的一颗心被狂喜占据,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的重逢,就这样毫无准备的降临了。 难得的时光,让懂得珍贵的少女格外珍惜,曾经奢望过的一切,在这里得到了实现,尽管这里除了海水金沙之外再无其他,没有看不腻的种种美景,没有让人垂涎的美食,没有呼啸的汽车,喧嚣的音乐,但这一刻的林夕是真正的属于她。 默默曾想过,就这样永远的继续下去,这个想法近乎大半时间占据着上风,她贪恋这种幸福,简单的幸福,不用担忧不用害怕,近乎霸道的拥有这份幸福。 但另一个念头终究缓缓占了上风,愧疚。默默最是清楚,长时间待在识之海中对林夕会带来怎样的情况,失去灵魂的身躯几乎就是植物人,若是没人照顾没人守候,也许就像那些寒冷的夜晚中,在路边被冻死的醉鬼那样,无人知晓的静静死去。 心中的挣扎不断的交战,一方想要继续这样的生活,一方则担忧着他的身体,最终,默默做出了决定。喜欢并不是单纯的自私占有,喜欢是心甘情愿的付出…… 离开识之海的方法是没有的,起码默默知道如此,但让林夕离开的方法却是有的。林夕的灵魂之所以陷入这里,无非是因为体内混元漩涡的失控,真元力占据上风和仅存的阴气不断交锋,导致的最劣结果。若是交战的一方彻底消失,那这种对峙又怎会继续。 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去,将最后的阴煞之气以近乎自我毁灭般与真元力硬碰硬,付出一切,所带来的结果只是那个人的离去。 默默不后悔,多年以前,他给了自己第二条生命,而现在,默默将这条生命还给了那位曾经救过自己的人。 结果并不重要,曾经活过,在这个纷繁的世界中精彩的活过,炽烈的爱过,付出一切的牺牲过,对默默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果,最好的,短暂人生中唯一一次不会后悔的抉择。 望着下方那散落成无数光点,飘散在海空之上的那一幕,林夕明白了这一切,他懊恼于自己的后知后觉,被可以回到原本世界的狂喜所淹没,却忘记了这让他无比后悔的可能。方法,如果真的有的话,默默又怎么会一直待在这里,唯一的方法不过是自我毁灭,彻底的消失,使得身躯里的两种力量达到平衡,是的,平衡,只剩下一种力量,又怎么还会有麻烦…… 曾经有过的种种一切从脑海深处中一一浮现,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林夕从未真正停下脚步,细细回忆过去种种,而如今,这些原本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却如此清晰。 那沙土堆中向上伸起的手,干枯,腐败,却到死都对生存充满渴望,她曾拥有的世界充满恶意,然而这个女孩从未放弃希望,如同路边不起眼的一株小草,任凭风吹雨打,任凭日晒雨淋,依旧倔强的,一点一滴的生长着,勃勃生长。 那个出现在自己身边,带着羞涩笑容的少女,害羞的喊着哥哥,却低着头,不敢正视自己。 那个因为吃醋而嘟起嘴,狠狠的拧着自己腰间的肉,警告自己不能再看电视里的狐狸精,模样可爱的她有着说不出的天真。 记忆中的她始终保持着那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在一点点的长大,从最初的娇憨与任性,为了一点点事情便会生些小气,到了后来的她,林夕甚至记不得默默是从何时变得这么懂事,始终相伴于身边的事物容易被忽略,等到终于发现,却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变得懂事的她。 林夕从未想过,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比自己还关心自己,他恍恍惚惚的渡过每一年每一日,却不曾想到,有这样一个细心的灵魂,在无声的记录这一切,随后用温柔的声音告诉自己,该如何做…… 生命中当做妹妹来对待的那个少女,在最后的这段时光中教给了自己一些事情,并且用灿烂的光点让这份记忆刻骨铭心。 林夕伸着手,想要抓住那消散的光点,他多么想要大声的呼喊,告诉那已然逝去的灵魂……谢谢你…… 炽热的红莲火轮,那是真元力的具象所在,上升的林夕悲痛中穿过了火轮,意识再次模糊,后悔也好,悲痛也好,一切的一切都铭刻在他灵魂的最深处,他永远不会忘记,曾经有那么一个地方,在那里有碧蓝的海,有金色的沙,有一个始终关心自己的女孩,一个会柔声唤自己一声哥哥的女孩。 米黄色长裙随风轻舞,她回头,展颜一笑…… 屋子里暖烘烘的,火堆依旧保持着燃烧,自从被点燃之后,这燃烧便从未停止,落雪的夜晚静悄悄的,光影交错,人与人彼此相依。 被子中那多日未曾真正动过的手指轻轻颤抖了几下,原本发僵的肌肉开始舒缓。灵魂回到了它原本该在的地方,林夕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有些艰难的睁开双眼,干涩的双眼,看到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直到良久过后,才终于完成了聚焦,而此刻的他依旧没有清醒,盯着那满是黑色污渍的天花板,愣愣的发着呆。 胸口处很是沉重,他抬起左手,却触碰到一片柔腻的肌肤,短暂的错愕之后,他有些困难的低下头,随后便看到,那躺在自己胸口处正睡得香甜的女人。 凉子? 林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他眨了眨眼,湿润了下原本干涩的眼球,盯着那女子愣愣的发着呆。 记忆中的凉子总是那副冷冷的神情,没有太多感情变化,做的事也是很离谱,但林夕记得,上次在德国那间医院中,自己醒转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也是这个看似冰冷的女孩。 “哥哥,很多时候有些事情你没有注意到,但当你注意到的时候,便会发现,有些人是真正爱着你的。”默默的那句话从心中响起,少女说这话时很认真,很认真,爱笑的眼睛清澈如水。 林夕想到了一些事情,似乎从相识之后,凉子就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她总是安静的跟在身旁,并不多说什么,却随时都在。 胡悦轩曾经说过:“你昏迷的时候她一直都守在一边,想跟她交换一下她都不愿意。” 那个飘雪的寒夜,找不到自己帐篷的自己有些慌乱的想要随便钻进一个帐篷勉强渡过这个难熬的夜晚,然而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片带着寒意的宁静。那时便是她守在帐篷外头,身上落满了雪,也不知在那里等待了多久,当时的自己以为她又在做蠢事了,可现在想来,凉子这么做,只是因为担心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个来自日本的少女,总是那样的沉默寡言,安静的仿佛一只漂亮精美的娃娃。可就在这不易察觉的不知不觉中,她始终陪在身边,寒冷也好,饥饿也好,始终如此,从未对自己说过的话表示反对。 此刻低头凝视着那张熟睡中的容颜,与记忆中不太一样,眼圈很黯淡,脸颊瘦削了些,原本恰到好处的脸现在显得有些清减,那漂亮的睫毛上似乎带着些水汽,似乎曾经哭过,仔细一看脸上依旧还能分辨出残存的泪痕。原本秀美的长发就这样随意的披在肩头,遮掩住她那****的身躯。 林夕这才醒悟过来,她竟就这样赤身裸体的与自己抱在一处,短暂的错愕后,身子因为慌乱而颤抖了一下。随后,怀中的玉人幽幽的睁开了双眼。 最初时,眼中只有茫然,当两人的视线对上时,凉子明显的愣了愣,随后那双眸子中闪过一丝激动,眼角立刻涌出泪来,可当她回过神,发现两人现在的处境时,立刻低呼一声,满面绯红,裹着棉被支起身子,娇好的身段一闪即逝,立刻被裹了起来,那声低呼充满羞涩与惊惶,如同受了惊的小兔。 “你这样……我很冷啊。”醒转之后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的好似破风箱。尽管如此,依旧成功的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慌乱的凉子听到之后,一双美目眨了眨,又低呼一声,整个身子重新压了下来,用厚实的棉被盖住林夕****的胸膛,只是这一次,她再不敢抬头,捂着自己的脸,身子微微颤抖。 第四百六十三章:大病初愈 “你……身子发冷,我怕你冻坏……”被窝中传出少女羞涩的话语,从未有过的慌乱。印象中的她总是很冷静,何曾有过这样的一幕。 林夕又想起了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幅画面,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如冰般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女人,就那样躺在自己的胸口,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天真,再怎样坚忍的女人,在睡着时都如孩童般可爱。 听到对方这满带羞意的一句话,林夕微微一笑,联系之前遇到过的一切,他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微笑着轻轻说道:“嗯,我知道的,谢谢你了。” 怀中的女子身子陡然一顿,好似被点了穴般怔住了,她小心翼翼的抬头,露出双眼看向林夕,正好迎上林夕满是感激的目光,顿时又弄得脸红红,低头不敢再说什么,身子烫的厉害,好似整个人都烧起来一般。 林夕再不敢多说什么,他可不想看到凉子整个人烧起来。想了想,错开话题问道:“我…病了多久?” 怀中的女子终于稍许镇定了些,只是伏在胸口,也不敢抬头,被窝中传来她压抑的声音:“算上今天,已经第六天了……”声音很轻,仿佛受惊的胆小兔子。 “第六天了……”六天时间的昏迷,冰天雪地的糟糕环境下,林夕只是想想便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困难,他很是诚恳的对怀中的女人道了声,“谢谢。”怀中的女人身子又是一僵,林夕可以看到她的耳朵变得通红。“这么多天,要不是你在,我肯定已经死了。” “……也…也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梅丽……”此刻的凉子与原先的她判若两人,全无一丝原本的冰冷,羞涩的就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梅丽?……她人呢?” “在隔壁屋子,她睡相不太好,怕滚入火里……”凉子的声音很轻,林夕却听得很是清楚。他轻轻一笑,“也是哦,她就是这样……那个,我现在有点饿,有东西吃吗?” “有。”怀中的女人听到这话立刻便欲起身,可刚刚动了动,一张脸又羞得通红,低着头,用如蚊子般的声响呢喃道:“你能闭上眼吗?” 林夕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笑着应道:“嗯,好的,保证不偷看。”他闭上双眼,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嘴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凉子的动作,羞涩的女人等了一阵,才鼓足勇气爬了起来,如受伤的兔子般跑到一旁,耳畔可以听到她穿衣的窸窣声,这段时间林夕一直都是紧闭双眼,生怕让凉子感到不快。 “好…好了……”过了一会,凉子才幽幽的开了口,林夕睁开双眼,略微对火光有些不适应,随即便看见一旁的凉子,已穿得严严实实,林夕回想着之前曾经看到的那具胴体,心中不免有些浮想联翩。 凉子的耳根还是红的,在火堆旁拨动着篝火,平日里做惯的事情现在却有些手忙脚乱,一直不敢在看向林夕,绯红的脸颊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胡悦轩,还没有回来吗?”林夕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嗯,没有他的消息。”凉子说话的声音似乎已恢复了些许镇定,再不复原本的慌乱。她麻利的取来放在房间一角的一些器皿,加水,加温,慢慢的,一股肉香飘了起来。 “哇,有肉吃……我可饿坏了。”林夕笑着说道。凉子只是点点头,从加热后的水壶中倒出一碗水,小心翼翼的捧到了林夕身旁,林夕想要起身,可才勉强支起一点点,却又倒了下去,六天的重病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简简单单的坐起身子都成了一大难题。 “你等一下。”凉子将那碗热水放在一旁,快步打开门走了出去,不多时便抱着一堆被褥进来,垫在林夕身后,让他稍稍坐起了些。她吹了吹那碗热水,随后小心翼翼的给林夕喂了两口。 带着暖意的热水顺着喉间流入腹中,冰冷的躯壳多了份暖意,短暂的楞神间林夕觉得自己重又活了过来,他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这几天辛苦你了。” 身旁的凉子小嘴微张,显得有些惊讶,随后又低下头,耳朵又红了一些,她连忙回到火堆旁,有些魂不守舍的处理着锅中的食物。 窗外的雪花依旧飘着,屋子里暖洋洋的,林夕靠着被褥,心绪回到了现实,看着凉子一直如此认真的照顾自己,心中满是感激。 吃了些食物,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不再抗议,林夕觉得身子恢复了些力气,想要起身,却被凉子拦住,一定要让他多休息休息。林夕也不愿拂了对方的好意,便听话的躺在那里,任有凉子忙忙碌碌。 林夕的好转终于让凉子原本近乎绝望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从最初的惊慌羞涩中回过神,随即就满是喜悦的做这做那,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与以前的她已是截然不同。 早晨,梅丽睡眼惺忪的走进屋子,坐在火堆旁发着呆,迷糊间看清了火堆那头坐直身子的林夕,这个雪山少女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的揉了揉眼,瞪大双眼盯着微笑着的林夕,直到后者喊了声她的名字,梅丽才张大了嘴,随即欣喜的高喊起来。 “你终于好了,我的天!” 这几天功夫,若说凉子愁白了头,那梅丽就应该叫操碎了心,为了寻找食物,她待在外头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几乎有大半日都留在风雪交加的户外,就算如此,有时候要找些食物都得靠些运气。 梅丽可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一根筋,这样的局面让她也开始思考以后该如何做,相对于林夕等人的目标明确,年纪最小的梅丽却多多少少有些随波逐流,她跟随几人来到这里是想追寻世界之石的下落,可到了现在不但世界之石下落不明,连身旁的几人也一个个出了问题,那个爱笑的男人无故失踪,作为队伍核心的林夕奇怪的病倒,凉子只知道要照顾好病重的林夕,对于其他一切都不太在乎,而梅丽不能这样,她明白,世界是在变化的,林夕或许以后都起不来了,可外界还是在变化,如果不能找到灾难的根源,整个世界或许都会在寒潮中瑟瑟发抖。 因此这么多日子以来,唯有梅丽是在警醒的注意着,调查着,她每一次出门寻找食物,都会尽可能的查看附近的一切,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原本只是抱着简单的想法,可没有想到,昨天竟真的被她发现了一些东西,雪地里的一长串脚印。 那是远离研究站几公里外的一处山涧,脚印不是一个人留下的,粗布估计起码有七个人,那七个人中有一个人的脚印尤其明显,比其他人几乎大了一倍,脚印是向着西北方向而去,看那留下的痕迹,应该没有离开多远。梅丽原本有心一路跟去,却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天色已晚,她必须要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些许食物回到那处研究站。 梅丽并没有将这些事情说给凉子听,一方面两人的交流有问题,另一方面梅丽也觉得没有必要,在无法确定的情况下,一点点线索不值得小题大做,不如等到确定以后再说出来。 这般想着,这一日早早的醒来,想要继续追着脚印。却不想一大早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久病中的林夕竟然恢复了意识,虽然人还很虚弱,但精神头却远比想象中的好。 这件事让心情立刻阴转晴,好似多了主心骨般,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很零碎的事情,一些诸如怎样寻找食物了,怎样判断方向了,这方面从小几乎都在野外长大的梅丽是专家。 林夕一直微笑着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偶尔对着一旁的凉子说些话,多是帮着翻译梅丽所说的内容。梅丽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体会到一个人的重要性,林夕病倒的那几天这间屋子虽是点着火,可依旧有种说不清的寒冷,仿佛没有未来,没有希望一般。 但当林夕醒转过来,整间屋子都变得有了生机,那个总是低着头一脸悲戚的凉子重新有了活力,不但话多了,也比之前更加爱笑。变化之大梅丽有些怀疑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自然是清楚这些日子凉子做了些什么,如今看到这样的局面,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有趣,窃笑着却没有多说什么。 聊着聊着,梅丽不由的将昨日发现的那些脚印说了出来。原本气定神闲的林夕当听到那串脚印时,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往我们这边来?” 梅丽想了想,摇了摇头,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指了指外头,“应该是往那个方向去了,不会到这里。” 林夕皱着眉,这冰天雪地的格陵兰岛,又发生了种种怪事,这个时节又有谁会来到这里,况且,这时候来的人是朋友的几率远远小于是敌人的几率。大病初愈的林夕,心头又笼上了一层阴霾。 第四百六十四章:陌生的雪林 “梅丽,你不要去主动招惹那些人,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还是小心些的好。” “嗯,这个我知道。”梅丽点点头,将盘中残存的肉汤喝了个精光,满足的抹了下嘴,每一个寒冷的早上,只有这样热热的食物才能提供足够她一天在外跑跑跳跳的力量。 “那要是那些人主动靠近这边怎么办,我是说有可能的话,毕竟这种可能性也有。” “嗯,你说的也对。”林夕想了想,瘦削的面颊在吃过些食物后稍许恢复了些血色,只是整个人依旧很是虚弱,顶多能在这屋里活动活动,若是现在把他丢在外头,估计又得大病一场,身体受了如此久的折磨,要想恢复原本的活力与精神,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休息。 “如果他们真往这边来的话……确实是麻烦,如果有敌意的话还不太好办啊……”林夕皱着眉,心中担忧,他知道现在自己可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拖油瓶,两个女人随时都可以离开,可多了一个自己,行动便很是不便。 这时,一旁安静整理着用具的凉子开口说道:“如果他们过来的话,也找不到这里。” 林夕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凉子,来自东方的少女低着头整理着手边的器物,长发低垂,偶尔抬起的双眼间透着股罕见的自信。林夕张了张嘴,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咧嘴一笑,傻傻的说道:“是啊,是啊。” 雪停了,清晨的空气透着股刺骨的凉意,而梅丽却好似不受其害,依旧如往常那般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向着身后送自己到门口的凉子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跑入了林中。 这一带她实在是太熟太熟了,就连附近哪里有兔子窝,哪里有狐狸巢都记得清清楚楚,被白雪覆盖的丛林看似全部一样,但对她来说却各自有着不同的地方。 梅丽已记不得已经在这里经过多少个****夜夜了,每一天出外,看到的风景都是同样的,白雪皑皑,山丘也好,树林也好,平原也好,都被积雪覆盖,看不出原本的任何模样。透骨的寒风呼啸着刮过林间,扫下一片片积雪,发出呜呜的呼啸,有时刮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就连梅丽都需要躲在背风处暂避一阵。 原本生活在此的动物便不算多,能撑到现在的更是凤毛麟角,很多时候梅丽只能找到一些已被冻成硬块的动物尸体,这天气如此寒冷,倒不用担心这些动物会腐烂,再说现在也是不得已之时,能找到什么就是什么,谁又能挑剔。 今天幸运之神似乎垂青了每日如此辛劳的梅丽,不到中午,她便遇到了今天的猎物,一只瘦骨嶙峋,皮毛厚实的冰原狼,这可怜的家伙骨架很大,看得出过去辉煌时的英姿,只是在这缺少食物的冬日,这可怜的冰原狼几乎已饿脱了型,甚至连城市中稍好的一条狗都及不上。但即便如此,它身上还是有几斤肉,足够令梅丽上心的。 冰原狼对危险有着天然的警惕,梅丽刚刚望见它的身影,它便低吼一声,四蹄飞快的刨着,奔入了雪林之中。 梅丽心下狂喜,追向那冰原狼逃去的方向。这个大雪遍地的季节,追捕猎物可比过去容易许多,雪地上的足印可不会骗人。 冰原狼的足距很大,可见这只狼的运动能力很强,浅浅的爪印比过去梅丽遇到的猎物都来的淡,梅丽庆幸现在的雪停了,若是现在下着大雪要想追上这个猎物确实有些麻烦。 不到一刻钟,梅丽便已追上了前方跑的气喘吁吁的冰原狼,冰原狼本能的意识到了身后那追着自己而来的人的可怕,丝毫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欲,轻嚎一声,发了疯般的拼命向前跑去,嘴边呼出的白气清晰无比。 林间的追逐依旧在继续,梅丽不慌不忙,一点一点的缩短彼此的距离,那冰原狼左突右支,在林中多次变向,想要甩掉后面那人,却被死死咬住,一刻都无法停歇,一方已是饿了一段时间,体力有亏,一方则是世间罕有的天选者,两方一比较这胜负的天平早已倾斜向其中一边。 正当梅丽以为就要手到擒来时,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前方的冰原狼在跃过一处微微隆起的雪地时,那雪地忽而一动,一张大嘴如同捕兽夹般狠狠的咬住了那跃过去的冰原狼,那大嘴竟有四瓣,如鳄鱼般长的四瓣嘴,先前就是这四瓣嘴如花瓣般摊在雪地之上,当冰原狼跃过的瞬间,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那可怜的野兽。 哀嚎声中,那东西激烈的抽搐了几下,在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中,那四瓣嘴用力收紧,冰原狼的骨头被巨大的力道压迫,碎裂开来,棕灰色的四瓣嘴直直的向上指着,而被夹在中间的冰原狼已没了生气,密密麻麻的牙缝间流出鲜红的鲜血,依旧能够看到冰原狼灰色的皮毛。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几乎令梅丽惊出声来,她张大嘴,错愕的看着前方的雪地,那四瓣嘴开开合合,很快便将那可怜的狼给吞吃了,随后雪地抖动,那四瓣嘴的怪物从雪地中爬出,它的身躯如鳄鱼般,四肢短小,全身的甲片如钢铁般坚硬,一根尾巴却很是粗壮,最前端还有着如锤子般的结构,在它爬出的那段时间,这根尾巴总是高高竖起,似乎随时戒备着。 四瓣嘴又再次张开,而这次面对的对象则换成了一旁的梅丽,那张开的四瓣嘴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牙齿,短小,锋利,尖利如匕首,上面依旧残留着那冰原狼的毛皮血液,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下一刻,四瓣嘴的怪物便迈动短小的四肢冲向了梅丽,四肢虽短,但动作的频率却快的惊人,怪物的动作也远比想象中要快,等到梅丽回过神来时两者的距离已只剩一半。 天选者愤然而怒,大喝一声,全身披甲的光辉女神瞬间出现在身后,审判之剑直指苍穹,在梅丽怒吼声中,一剑劈向前方。 凌厉的剑气激起无数雪花,直接从中间穿过了那四嘴鳄鱼的身躯,怪鳄依旧保持着向前的冲势,冲到梅丽面前两步距离时,身子已化作左右两截,向着两边分开,重重的摔在地上,鲜血在白净的雪地上拖出一大片痕迹,堪堪停在了梅丽脚尖前。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林间,被一剑斩开的怪物体内依旧可以看见残留的冰原狼还未被消化的残躯,灰黑色如墨般的鲜血流了一地。梅丽退后几步,避开了那流出的污血。她嫌恶的摇摇头,啐了一口,转身便走。这刚刚斩杀的东西确实有不少肉,但梅丽可不想触碰这令她感到恶心的怪物。 天选者还想着刚刚见到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时,林间忽然传出了几声尖利的响声,梅丽慌忙回头,便看到树梢间掠过几只巨大的飞禽,扑棱着翅膀落在那怪鳄尸首旁,开始啄食起雪地上的残尸。 落地的一共有四只飞禽,而那模样却是令梅丽瞠目结舌,过去在德国那间医院时,为了打发时光,曾经看过一些图册,图册中有种鸟类让梅丽印象深刻,丑陋的脑袋光秃秃的,眼神中藏着桀骜。那时林夕告诉梅丽,这种鸟儿叫做秃鹫,以吃腐肉为生。 而现在出现在梅丽眼前的那四只飞禽便很像秃鹫,只是不一样的地方是这种怪鸟竟然各自有三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头,现在这三只头飞快的撕扯着,啄食着怪鳄的尸首,有时还目光警惕的盯着一旁的梅丽。 三头秃鹫……梅丽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这种生物可是之前从未听说过的,鸟不是应该都只有一个脑袋吗…… 正疑惑间,那四只三头秃鹫迅速的吃完那怪鳄的内脏,它们的胃口很好,动作也很是快,没一阵功夫就大快朵颐完毕,四只鸟十二只脑袋都转向一边,直直的盯着一旁的梅丽。梅丽心生警惕,光辉女神支起大盾,挡在身前。 那三头秃鹫中其中最大的一只忽而怪叫几声,梅丽正准备对冲过来的怪物迎头痛击时,却见那几只怪鸟竟拍着翅膀,远远的飞走了,不多时便消失在梅丽的视线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这片林中生活了这么多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超出自己想象的生物,不单单是那四嘴怪鳄,还有那三头秃鹫,都是梅丽之前想都想不到的东西,而现在一下子便出现了两种,梅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幻梦中,这一切都是假的,包括那大病初愈的林夕…… 但惊讶或者惊喜还未结束,一声巨大的声响忽而从远方响起,震得大地一颤,梅丽连忙转头看向东面,瞳孔陡然收缩,远处的山间一个巨大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叱咤摩罗……没错!是叱咤摩罗!”梅丽激动的叫出声来,远处山间的巨大身影曾经见过数次,自然不会认错,那健壮的身躯与不怒自威的容颜,早已深深铭刻在天选者幼小的心灵中。 第四百六十五章:极致的精准 远处山间的叱咤摩罗似乎正与什么交战中,大块的山石从山壁间落下,带着积雪翻滚而下,叱咤摩罗动作大开大合,只是究竟在与什么交战,梅丽在这个方向可看不清楚。 一大早便发现久病中的林夕恢复了意识,出门一趟又遇到了被认定为无故失踪的胡悦轩,梅丽觉得今天几乎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她撒开步子,欢快的向着远方的目标跑去。叱咤摩罗出现的那处山谷离现在的位置很远,现在赶去还能勉强在天黑之前赶回研究站,要是耽搁一下可就说不准了,这里的夜晚无星无月,要是遇到下大雪,更是难辨东西,即便是早已熟知地形的梅丽也不敢太过大意。 雪山少女跑的满头是汗,热气上涌,大步驰骋在雪原之上。远处的战斗似乎很激烈,叱咤摩罗挥舞着双臂,好似在与一个巨大的生物对打,偶尔山谷间会露出那生物的些许身影,看得出很是巨大,雪白的皮毛浓密而厚实,只是一直未曾露出全貌,梅丽也无法判断出究竟是何物。 梅丽一直保持着匀速的跑动,她户外活动的经验告诉自己,现在这样的速度是最为合适的,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又能节省足够的体力,不会因为奔跑而气喘吁吁,即便有意外到来,也有足够的余力去应付。 从林中奔出,前方是一片开阔的雪原,梅丽心头一喜,大踏步冲入其中,火红色短发如同跳动的烈焰,在白色的雪原中分外引人注意。 正奔跑间,天空中传来了几声嘶哑的鸣叫,梅丽抬头望去,便见空中有十几只飞禽正在不断徘徊,在空中划着圈飞行,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天选者良好的视力足以支持她看清那些东西的样子,就是之前见过一次的那各自长着三个脑袋的古怪秃鹫。 这么多……这地方真是古怪…… 几天下来的搜索,这处地方也曾来过两三次,但之前从未见过那些样子古怪的生物,而今天一下子便出现了两种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即便是心很大的梅丽,也觉得事情有古怪。 正胡思乱想间,梅丽闻到一股腥臭,紧接着身下的雪地一动,她没有任何耽搁,身后光辉女神立刻出现,结实的盾牌狠狠抽打在身下那试图咬住自己的四瓣嘴。 沉闷的盾击立刻抽歪了那怪物迅速咬合的嘴,难听的哀鸣声中,其中一瓣嘴咬住了光辉女神披甲的脚踝,那锋利的牙齿密密麻麻,如一把把缩小的匕首般,划过光辉女神的脚踝,梅丽只觉脚踝一痛,隐约觉得是受了伤。 高举的审判之剑夹杂着愤怒重重劈下,在那只怪物未来得及发动第二次攻势时便将其斩为两截。梅丽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天空中那打着转的古怪秃鹫便呼啸着俯冲而下,梅丽吓了一跳,支起大盾,将自己的身子护在其后,右手的长剑紧紧握住,剑锋直指前方,突刺,突刺,再突刺!每一次突刺都能准确的击中一只三头秃鹫,锋利的剑锋毫无阻碍的刺穿了这些扁毛畜生并不算结实的身体,带出大片大片的血花。 只是出乎梅丽预料的是,那些家伙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倒毙于自己脚边的那只怪物,大多数三头秃鹫都丝毫不理会做出战斗姿态的梅丽,而是一股脑的冲向了那具怪鳄的尸首,欢快的啄食起那具死状凄惨的尸首。 梅丽刺死了三只三头秃鹫后才反应过来,缓了一口气,后退几步,脚踝的伤似乎比原本的严重一些,还未等她仔细查看一番,身后的雪原又再次腾起。 三名天选者的守护者各有千秋,叱咤摩罗有着傲视一切的体格与力量,幻蝶则是精于探察与各种幻术,而光辉女神作为八十八名守护者之中的一员,其最为让人称道之处便在小范围的战斗。 光辉女神的体格在守护者中算不得大,展开只有区区两米高,而且这还得算上甲胄,但别看她全身穿戴着华丽而威严的铠甲,其行动力却丝毫未受影响,她的动作迅速而精准,每一个动作都可以用足够小的幅度得到尽可能大的成果。梅丽最为自豪的便是这点,在雪山呼啸的暴风雪中,她曾经做过一个试验,将十枚针分别悬于树枝之下,吊着针的线长度都不同,无法预测的强风中,那些重量不大的针摆动的方式各自不同,根本无法预测,但光辉女神却可以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准确的用剑尖前端击中那些在空中晃动的长针。十剑刺十针,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直接而准确,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任何花样。刺中十针只用短短几秒,可见光辉女神动作之精准。 此刻,那埋伏于雪原下的另一只怪鳄想要出其不意的发动偷袭,只是这一次,它选错了对象。早已有了准备的梅丽甚至没有回头,光辉女神手中长剑反手而握,径直的向斜后方刺去,锋锐的剑尖准确的击中了那怪鳄的咽喉,还未等它大口咬合,长剑带出一团血花拔了出来,随后转过身来的守护者已重重的一次盾击,将那比梅丽大上数倍的怪物一击击飞。 空中的怪鳄翻滚着,嘴边那夹杂着恶臭的鲜血在雪地中洒出好远,还未等摔倒地上,雪地中又跃出了两只怪鳄,分别咬住了那鳄尸身子的两头,各自用力竟将那怪鳄长长的身躯硬生生的撕成了两截。内脏洒落一地,将原本白净的雪地染成一片血红。 梅丽微微眯起双眼,身后那些三只脑袋的丑鸟依旧叫个不停,欢快的上蹿下跳,可她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一片死亡地带,这一片雪原之中不知埋伏了多少怪鳄。 她低下头,撩起裤腿一看,双眉不由的皱起,脚踝处已出了血,清楚的可以看到五个牙印,这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伤,穿着铠甲的光辉女神防御力有着足以自豪的地方,可没有想到,在这怪鳄的奋力一咬之下竟然还是留下了牙印,可见这怪物咬合力有多强,难怪能如此迅速的将那怪鳄尸首撕咬成两片。若是刚才稍慢了一步,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话,或许便已成了这怪鳄口中的美食。 梅丽没有如这个年纪的女孩那样惊慌,她嘴角努了努,随后光辉女神高高举起了左手边的大盾,盾牌表面发出炽热的金光,随后在一次呼喝声中,金光闪闪的大盾重重的砸在雪地之上,一时间雪花飞溅,砸击的余波迅速的向着四面蔓延,最上层的雪花都在余波中被震飞出去,露出了雪地之下的一切。 虽心里早有准备,但一下子看到四周密密麻麻近五十余只的四嘴怪鳄时,梅丽依然有些震惊。这处看似无害的雪原竟是处处陷阱,根本就是一处怪鳄的狩猎场! 盾击的余波惊起了乱糟糟的一大片,这些庞大的怪物纷纷从雪地中爬出,极具侵略性的张大那四瓣拥有利齿的嘴,尾后那如重锤般的结构高高支起,笔直笔直。梅丽亲眼见证了那东西的杀伤力,就在身后不远处,那几只三头秃鹫本还在大快朵颐,却被那从雪地中爬出的怪鳄袭击了。那沉重的锤尾只一击就打的那些丑鸟骨骼断裂,一命呜呼,随后那两只怪鳄便扑了上去,或咬或锤,几下便将原本吃的热火朝天的三头秃鹫咬死了大半,只有三只位置稍好的秃鹫及时的飞上了天,在空中徘徊着,不敢再下来。 撕咬声,骨骼碎裂的声响,没有死透的秃鹫痛苦的哀鸣,让梅丽的表情更加凝重,看着前方蠕动着,向着自己这边靠近的怪鳄群,年纪最小的天选者明白,这次战斗已避无可避。她所在的位置已被层层包围,脚踝受了伤,也无法再如之前那般迅速的逃离,要想继续生存,唯有一战!用鲜血昭显谁是强者! 光辉女神双脚跨立在雪地之上,铠甲伴随着其快速的动作发出铿锵的声响,梅丽在缓慢前进,步伐缓慢却极为坚定,随着她的推进,一手持盾一手握剑的光辉女神就如同一辆正在缓慢推进中的重型坦克般,硬是在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堆满怪鳄尸首的道路!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太过绚烂的技巧,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是单调而简洁,或是斩击,或是劈砍,或是直刺,动作简单,但威力十足,近距离的战斗,讲究的是极致的精准,一方的动作大开大合,一方的动作却能在间隙中准确的击中要害,两相比较,这些危险的怪鳄便根本不是光辉女神的对手。 呼啸着砸来的锤尾重重的击中了那厚实的大盾,光辉女神身子向后微微一颤,随后呼喝一声,身子向前直冲几步,一次盾击狠狠的砸在怪鳄的身躯之上,竟硬生生将那丑陋的怪物砸的陷入雪中,身下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一整片雪原,这厚重的一击竟硬生生将那怪物体内的内脏尽数击毁。 剑依旧在挥舞,盾依旧在格挡,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准无比,面对着数倍于己的对手,来自雪山的天选者丝毫不惧,用手中的武器杀出重围,用对手的鲜血宣告自己的胜利! 第四百六十六章:错愕 凄冷的寒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白净的雪原被鲜血与残肢所玷污,散乱的尸身全无生机,几分钟前它们还是埋藏在雪中伺机捕猎的陷阱,而现在却一个个都成了别人的猎物,弱肉强食的时代,谁更强谁便能活到最好,它们错只错在挑错了对手。 断裂的残肢中有些还在本能的抽搐,潮热的血液流淌在雪地之上,使得地面上的积雪融化了许多,泛着肮脏的血沫,难闻的气息几乎让人作呕,却吸引了附近一带几乎所有的秃鹫。 这些腐尸清洁工何曾见过如此情景,一个个都欢呼雀跃,从四面八方飞来,黑压压一片,多的近乎让梅丽无法靠近。对于这些几乎有一人高的丑陋畜生来说,食欲高于一切,即使面对位于雪地之中那个杀气凛然的人类依旧丝毫不惧,扑腾着翅膀,从梅丽身边掠过,去啄食,去撕咬那些已再无反抗之力的怪鳄。 光辉女神轻轻一甩剑刃,污血飞溅,而她手中那如艺术品般精致的审判之剑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整洁,光辉女神将手中长剑直指苍穹,随即自上而下缓缓劈下,同时身子向下一沉,当剑尖指向斜后方时,向前方发动了无比坚毅的冲锋。 几十米距离只用了短短的三秒便跨了过去,凛冽的杀气惊得那些三头秃鹫四散飞起,徘徊在空中不敢下落。冲锋的余劲将前方的雪地弄得一团糟,几棵根基不稳的小树立刻歪倒在地,一些尸首则被翻滚的雪花掩埋于其中。 光辉女神收起手中武器,表情虔诚的行了单膝跪礼,随后消失不见。梅丽发动那次冲锋并非想要攻击谁,而只是单纯的想要从中心区域退出来,附近的尸首上到处都是三头秃鹫,她可不想就这样走出去,谁知道那些傻鸟会否急红了眼,“不小心”的对自己发动攻击。 至少到现在为止,那些丑陋的扁毛畜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愿望,一直以来都表达着对尸体的强烈兴趣,而对活着的梅丽不问不顾,之前那段时间,四散涌来抢食的它们被梅丽接连斩杀了数只,可依旧没有改变任何行动,既不慌乱的逃走,也没有因为同类之死而愤怒的对梅丽发动攻击,仅仅只是保持着原本的行动,只表现出了对怪鳄尸体的强烈兴趣。这让梅丽不得不摇头感叹,吃货还真是一根筋。 梅丽远远眺望那远处的山丘,可看到的结果却失望了,叱咤摩罗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在何时消失的,至于究竟是胡悦轩获得了战斗的胜利,还是被打败了,远处的她根本不得而知。 梅丽的脸上堆满失望,她知道今天被这里一耽搁,已经没了到达那处山丘的机会,从此地过去,若是放在平时起码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算上回程的那段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勉强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回研究站。 但现在叱咤摩罗已消失不见,很有可能那名让大伙挂念的天选者离开了那处山丘,在勉强赶过去也很难见到,更何况,梅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她弯下身子,将裤腿提起了一些。 脚踝处那几处牙印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格外渗人,伤口虽没有再继续流血,但之前的那番打斗似乎又扩大了伤口,现在疼的厉害。 她从怀中取出一些纱布条,这是几日来凉子督促她带在身边的东西,另外几瓶药她嫌麻烦都留在了研究站,只带了这小小一卷纱布在身边,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在这冰天雪地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也没有再好的措施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怪鳄的牙齿中并没有毒腺,要是有毒的话估计可怜的小梅丽会陷入麻烦。 想起那些怪物的牙齿,梅丽便不由的后怕,竟然能对全身披甲的守护者造成这样的伤害,其杀伤力可见一般。她对此很有兴趣,向前几步,挑了一具尸首,一剑切下了那怪鳄四瓣嘴中的一瓣最前端的一截,随后忍住恶心拿起那一截嘴部,跛着脚走向了边上的一棵老树,将那截嘴部长满牙齿的一面按在那老树树干上,只是轻轻一拉,那粗糙的树皮立刻被撕扯开来,无数道细长的缝隙中可以看出树干内部的模样。 梅丽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暗叹这牙齿的锋利,思索一番,却又想起至今还是空手,要是不带点食物回去,仅存的那些储备粮绝对不够三人吃,再三考虑之后,只得切下一只怪鳄的后腿,并再拾起了一只个头稍小的死秃鹫,向着原路返回。天空又变得阴沉,大雪即将到来…… 与外头的天寒地冻不同的是,研究所内的屋中依旧很是温暖,火堆烧的很旺,上头的水壶中发出水沸腾的声响,突突突的很是热闹,而屋中的两个人却没有理会即将烧开的热水。 “慢点,慢点,好好。”凉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身旁那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他正慢慢行走着,每一步都是那样的缓慢。 大病一周的林夕感觉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要瘫了,再一阵好说歹说下,才说服凉子帮着自己做一些恢复练习,可站起身还算容易,要想向前跨出几步,便难如登天。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几乎无法控制,绵软无力的腿部向面条般,极难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膝盖疼的厉害,每一步跨出都得付出极大的痛苦,只走了三四步,他已满头大汗,并且身子也很不情愿,或者说很令他羞愧的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凉子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力的支撑住身体,不会一下子便栽倒。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场糟糕的体验,凉子的身子很是柔软,如此接近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呵气如兰,要是放在平时,着实是一种香艳的感觉,但林夕却没有太多心思去感受这份美妙,无力的身躯让他很受打击。 “先这样吧,慢慢来,别急。”凉子敏锐的捕捉到了身旁男子的懊丧,笑着宽慰道,她费力的帮助林夕重新坐下,只是简单的几步却让两人都一身是汗。 凉子拿过一块热毛巾,递给了一边面色阴郁的男子,开口劝道:“你都病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一下子便完全康复,还是用几天时间恢复下吧。” 林夕点点头,心中知道她说的很对,但另一方面,如今的局势却不容他多做休息,这世界一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多少人因为这场灾难而丧生,本来打算尽可能快的找到事情的原因,却不想到来到这里以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如今自己倒成了最大的累赘。 林夕仿佛能够亲眼看到那些倒毙在雪地中的可怜生灵,那些因为食物的匮乏,因为停电,因为屋子被大雪压塌而死去的可怜人。他握紧拳头,黯然的摇了摇头。“都怪我……” 凉子并不能太理解林夕的这种心思,对她来说,生命是需要自己把握的,并不是依靠别人的帮助。如果什么都等待着别人的帮助,那是彻彻底底的弱者,凉子并不喜欢弱者。但她也明白,对林夕说这些只会让两人变得疏远,只能柔声宽慰道:“急也是没有用的,前面的情况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只有先养好身体才能面对前面的困难。”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将那沸腾的水壶取下。 水蒸气向上飘起,让整间屋子都如起了雾般,平躺着的林夕安静的看着屋中的同伴忙这忙那,心中不免有了些愧疚。“你经常做这些吗?” “嗯?”凉子显然没明白林夕的意思,疑惑的应了一声,漂亮的双眼好奇的望着床榻上的对方。 “额,我是说……这些活,现在会做这些事的年轻人也不多了。” 听出了林夕话中含有的一丝赞赏,凉子微微一笑,低着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轻声答道:“从小到大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要是不会做的话长不了这么大。” 林夕微微一愣,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叹息一声,询问道:“你父母呢?” 凉子依旧没有抬头,“在东京。” “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住?”一直以来林夕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今天很空,两个人在屋里不说些话,气氛会有些古怪。 凉子的手顿了顿,似乎陷入了思索,不多时,她摇了摇头,“他们的生活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嗯?” 凉子又陷入了回忆,等了很久才有了答复:“在那个家里,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父亲……他每天工作都很忙,一天到晚只有早上出门时才能见到一面,晚上到了十一二点他才会醉醺醺的回到家里,那时我已经睡着了。” “你母亲呢?” “母亲她一直在家里。”凉子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忧伤,“她有了别的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我见过几次。” 林夕张大了嘴,他何曾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心中已很是后悔,后悔冒昧的询问这些问题。“对…对不起。”他有些忙乱的想要起身道歉,却被走过来的凉子伸手制止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侵入 凉子跪坐在一旁,用毛巾擦拭着林夕鬓角边的汗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稍显慌乱的样子,她心中微微一暖,明白对方这样子是因为关心自己。 她微微一笑,和缓的说道:“没什么的,父母之间早就没了太多情感,父亲整日忙碌,几乎很少有机会多看这个家里一眼,母亲过的很苦,我很清楚那种感受,小时候便见过她在父亲工作的时候偷偷的哭,而且……”她的双眼中多了一丝黯然,“父亲在外面应该有别的女人。” 林夕早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傻傻的张着嘴。 反倒是凉子,一脸的平静,“那个家给人一种窒息感,我稍大了些,便再也受不了了,离开东京,去了爷爷生活的地方,后来回去过几次,父亲依旧老样子,母亲却多了笑容,稍稍调查一下,便找到了她现在的情夫。” “你……你不生气吗?”林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凉子摇了摇头,“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况且现在这样子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可能还好一些。” 林夕很难想象这种形同陌路的夫妻生活,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彼此之间都没有感情,又怎么能装作没事般生活下去?过去他以为凉子喜欢山林的生活是一种类似古代隐者的心境,却未曾想到原来家庭的破碎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这样……不觉得别扭吗?”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开了口。 凉子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抬头想了想,随即轻轻一笑:“他们有考虑过离婚的。”看到林夕关切的神情,她伸手撩了撩鬓角的发丝,“因为我的原因,没有离婚,也许他们并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一切了。” 这种扭曲的生活令林夕无法想象,但一想到两个成年人为了照顾自己女儿的想法而一直没有分开,却又感觉到了一份爱意,或许凉子的父母彼此之间已没了感情,但对于这个女儿两人却还是拥有浓厚的爱意。 “那你……”林夕想问那你为何不待在东京,这样的话或许还能有机会拯救这个扭曲的家庭,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他觉得这番话有些咄咄。 可没有想到凉子仿佛会读心术般,只是看着林夕的神情便猜到了他想要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她微笑着摇摇头:“他们觉得那样对我好,但我并不喜欢那样,我一直住在爷爷那里,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他们分开。” “分开?”林夕觉得今天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为什么有人会想要拆散自己的父母…… “嗯,分开,他们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与其这样,何不放手,各自建立彼此的家庭,那样的话每一天的生活也不会这么寡然无味,每个人也能过的更加真实一点。”说这话时,凉子的表情很真挚。 “那你就不担心他们两个各自成家之后,会因此疏离你吗?” 凉子轻笑着摇摇头:“与其因为我的原因锁住父母,让他们无法过的更好,我更情愿他们丢下我不管,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林夕呆呆的听着这句话,细细咀嚼着话中的意思,他心头泛起一阵苦楚,随即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最终没有说出,从这番对话中他更加了解了面前这个叫做月华凉子的女人,不同于认识人中的所有女人,凉子性子独立,坚强,冷漠的面庞下是一颗温柔的心。 沉默中,凉子望向了逐渐变黑的外头,随后起身,“梅丽回来了。”她快步走了出去,林夕躺在屋里只能听到外间的些许声音,听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撑起身子,接着便看到被凉子扶了进来的梅丽。小丫头一身是雪,脸红红的,是累了的表现。 “你受伤了?”林夕看着对方明显有些不方便的左脚。梅丽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大意了。”在凉子的帮助下她坐在了软垫之上,凉子将她的鞋袜褪去,露出了被纱布随意包裹的伤口,纱布被血弄污了,看上去伤的格外严重。 没等林夕说什么,凉子便迅速的从隔壁屋子取来一个箱子,那是研究站中留下来的医药箱,凉子又将在屋里找到的一些认为有用的东西放在其中。 月华凉子跪坐在梅丽身边,很熟练的将那染血的纱布解开,当看到里面那密密麻麻的七八个伤口时,凉子不由的皱了皱眉。她让开身子,让林夕也可以看到那处伤口。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伤的?”那牙印如此密集,林夕自然看得出有些不对劲。 梅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将在外见到的那些生物说了一遍。林夕的眉头不由的紧紧皱起。有些怀疑的问道:“你说的是三个头的秃鹫,四瓣嘴的鳄鱼?”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相信,涨红脸的梅丽正要争辩,一旁帮她处理完伤口的凉子帮忙说道:“三个头的鸟,她带回来了一只。”随即她起身出外,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两个东西,左手是那被斩下的怪鳄的一只腿,右手则抓着一只脑袋耷拉的大鸟,林夕只是一看,便知道梅丽并没有说谎,那确确实实是三只脑袋。 “这……问题就有些严重了……”他喃喃说道,眉宇间多了丝忧虑。 “怎么了?这些东西你认得?”梅丽穿上双新袜子,好奇的问道。 “嗯,我确实知道点,不过以前只是在图谱上见过,实物倒还真是第一次见。”林夕远远的看着那只三只脑袋的死鸟。这些生物他几个月前翻看一本老秦拥有的图册上见过一次,当时只是当做神怪故事粗粗一看,并未太在意,却不想如今真的见到了,一时间记忆中的那些文字便浮现在脑中。 “那个三只脑袋的秃鹫应该叫做垒鹫,天生三头,食量惊人,善飞,能飞上整整一日不作停歇。至于你说的那种张开嘴有四瓣的鳄鱼,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叫做猎鳄,无目,嘴张开呈十字形,喜欢潜伏在松软的草地,泥地,水中,一旦上方有东西经过,便会窜出用嘴部咬住那猎物,这家伙的咬合力惊人,就连钢铁都能咬出痕迹。” “怪不得……我当时是守护者的脚被咬住了,结果我脚上就留下这样的伤,对了,这猎鳄有没有毒?”梅丽瞪大双眼问道,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极为关注。 林夕摇了摇头,“没毒的,这东西一旦咬住猎物基本就死定了,不需要毒腺来辅助捕猎。”他皱紧眉头,脸上阴云密布。 “怎么了?这两种东西你知道从哪里来?”凉子见他神色有异,连忙追问道。 “嗯……这些生物,应该是里世界才有的……”林夕记得很清楚,老秦的那本图册就是记录里世界中生存的各种生物,里世界与表世界是相近却又不同的两个世界,如同镜子的两面,他们生活的表世界是光的一面,而里世界则是与之相对存在,暗的一面,在那里没有活人生活,只有数量惊人的妖物,以及类似猎鳄垒鹫这样的奇型生物。 他将两个世界大概介绍了一下,这还是二女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两人都很是惊讶,直到林夕讲完,梅丽才开口问道:“那里世界的东西怎么会跑到这个世界来……” 林夕凝重的叹了口气,“两个世界背向存在,但有时也会发生一些交集,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表世界去往里世界,我师傅说这是因为表世界相对稳定,里世界的一切太过混乱,一旦表世界出现混乱,混乱正巧与里世界相吻合的话,便会产生通往里世界的入口,但里世界一直都是混乱,无法稳定,像现在这样这些生物大肆侵入表世界的情况,我可是从未听说过,不过我想……”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已然变得漆黑的天空,凝重的说道:“这或许是界石引起的原因,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片大陆上或许已有不少里世界的来客……” 三人忽而同时看向了在火堆旁打盹的小家伙,毛球正用两片毛茸茸的耳朵盖着自己,温热的环境下睡得正香,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好听的呢喃声。 “莫非……这东西也是来自那里的?”梅丽吐了吐舌头,不确定的温度。林夕摊摊手,“不清楚啊,这东西我是从未见过,不过你说的可能确实有,也许它就是来自里世界的生物。” “那……有没有可能,胡君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凉子忽而记起那无辜失踪的同伴。“也有可能,胡悦轩无故失踪,这事很是蹊跷,确实有可能不小心通过了两界混乱的通道,到达了另……” “等等!你说的不对,今天我看到他了!”梅丽连忙插话道。 “啊?你说什么?你看到胡悦轩了?”林夕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作势要起身,却被凉子伸手制止了。 “人没看到,不过我看到他的守护者了。”梅丽搓了搓鼻子,笑呵呵的说道。 第四百六十八章:当神的那些日子 “咚…咚…咚”鼓声变得愈发急促,将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握着粗陋长矛的怪人们跳着带有独特风味的异域舞蹈,大声的呼喝着,沉闷的响声响彻山谷,为最前方那名男子加油助威。 “嘭!”又是一次有力的双拳对击,纷扬的雪花在劲气作用下四散飞去,从年轻的天选者额前掠过,他冷静的看着面前不远处那巨大的敌人,伸手对着前方再次挥出一拳。 叱咤摩罗屋子大的拳头狠狠的击中了那庞然大物的面门,那东西哀嚎一声,向后连退几步,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之上,一时间大地震颤,那些正在跳着战舞的野蛮人们一个个都站立不稳跌坐在地。 外面披着一层白色兽皮的胡悦轩是唯一一个稳稳站住的人,他已不记得这是在这里度过的第几日了,冰寒的天气中,时间过得飞快,往往日头升起来没多久便又到了仿佛无止境的黑夜,呼啸的寒风带着无数雪花,压得人无法外出。 自从那夜领悟地之力后,天选者便一直留在了这里。之前那群想要将他架在火上烤来吃的怪人们在见识了他的力量后一个个都态度转换,几乎将他当做神灵来膜拜,虽然在天选者眼中,这些家伙又丑又臭,但被一个族群如此顶礼膜拜的感觉还是足够好的。 这些生的人身狗面的家伙虽各个强壮,但很显然智力上面远远不及现在的人类,不过对待天选者时态度诚挚,也算得不错的助力。有了它们的帮助,胡悦轩不需要自己去寻找食物,不需要去劳作,每天大部分时间只需要窝在那烧着炭火的温暖洞穴中便好了。 多日的相处,天选者已与这些被他命名为阿里人的异族有了不错的关系,在沟通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阿里人以狩猎为生,强壮的体魄,又会使用简单的工具,成群结队的出现让附近的生物都遭受了灭顶之灾,每天都有大量的食物被带回来,原本清苦的日子也变得富足。 胡悦轩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教会这些蛮族如何更好的使用工具,怎样打造石枪,怎样烹调食物更加美味,最后这件事情实在是因为他无法忍受阿里人独特的口味而愤然出手,后来他吃剩下来的食物被阿里人哄抢一空,抢到食物的阿里人吃完之后一个个都面露兴奋,围坐在他身边,不得已之下,胡悦轩只得再露一手,没多久,这样的烹调方式便传播开来,使得阿里人的笑容愈发多了。 阿里人的狩猎规模很大,但并非没有敌人。年轻的天选者有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偶然间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为何附近的生物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像那晚那如大象般巨大的狼,便是阿里人畏惧的对象,不过在有了天选者的帮助,这些巨狼也加入了阿里人的食谱。 可奇怪的生物并不仅仅只有一种,越来越多的古怪生物逐渐出现在胡悦轩眼前,那种长着三个头的秃鹫,它们的腿是美味,在火上烤上十分钟,都不用加佐料,便能达到肉质酥脆,十分美味的地步,不过胡悦轩无法理解的是,为何阿里人喜欢将这些扁毛畜生的脑袋一个个斩下,然后放在大罐中储存,也不知道是在用什么秘法腌制,总之他自己是不会尝上一口。 还有一种更好的食物,胡悦轩称之为土豆兽,这种生物外形类似土豆,四肢短小,五官不显,常常埋于土地之中,不过阿里人灵敏的嗅觉总是让这些潜伏在土中的懒东西无处遁形,每每出去几次便能带回一两只。 对于这种食物,天选者也是挺喜爱的,土豆兽的肉有些松软,如果有配套工具的话,切下一片可以用做牛扒的方式烹制,不过目前没有这种条件,只能把肉切成大块,串在铁架上烤,不用烤多久,那肉便会变得金黄,大滴大滴的油脂缓缓落入火中,带出嗤嗤的声响,每到这时,围在边上的阿里人总会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咽口水,那动静之大让胡悦轩很是鄙夷,不过作为现在阿里人部族的守护神,胡悦轩有着对食物的最高决定权,往往只有他吃了,并且做动作让别人去吃,这些丑陋的阿里人才会一拥而上的哄抢食物。对于这种毕恭毕敬的态度,胡悦轩很是受用。 天选者也曾见过阿里人捕猎另一种奇怪的生物的情景,那是一种埋藏于雪地之中的生物,身子如鳄鱼一般,不过奇怪的是嘴部张开竟然有四瓣,正好形成了十字状,所以胡悦轩称其为十字鳄。 这种十字鳄常年潜伏于地中,只有生物从上方经过时,才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出,一口咬住那猎物,将其吞食。不过这样的画面胡悦轩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他所见的是这些十字鳄被猎食的情景。 阿里人相貌如犬,嗅觉方面似乎也如狗般灵敏,从来都不需要靠的太近便能识别出前方的雪地中是否有十字鳄潜伏,每当它们确定十字鳄的存在,便会从随身带来的一些风干猎物肉块中取出一些,向着确定埋伏着十字鳄的地方扔上一两块。 那些肉块一旦被丢到十字鳄附近,那些捕猎者立刻便会一跃而出,近三米的身躯跃出地面,十分壮观。只可惜等待它的便是死亡,阿里人出外狩猎,人数最少的队伍也足有近二十人,在胡悦轩教会它们使用投枪,长矛后打猎便变得简单,还未等那十字鳄冲到面前,十几根投枪掷出,往往有一半会命中那十字鳄,十字鳄的身躯表皮很是坚硬,但它长满密密麻麻短齿的口腔却是一大弱点,只要三四根投枪扎进这处弱点之中,这些不可一世的狩猎者便只有流尽鲜血垂死待宰的份了。 等到它们因为伤势过重,流血过多死去时,阿里人便会赶开那些想要共同分享食物的三头秃鹫,将十字鳄的尸体拖回营地,偶尔有几只三头秃鹫不知道进退,阿里人也不会太过于强求,会和善的将那些傻鸟儿一起带回去,不多久它们便会被架在火上烤。 胡悦轩之前没有吃过熊掌,自然不清楚会是什么味道,不过这些十字鳄的脚掌也着实称得上美味,稍稍烤一会那肉便外焦里嫩,里头的肉入口即化,第一次吃的时候天选者险些把自己的舌头也一同咽了下去,只可惜十字鳄腿太短,四只腿加起来的肉还不足身子的三分之一,着实令胡悦轩遗憾。 不过作为部落的最高首脑,天选者自然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利,语言不通?没事,带队总会吧,往之前遇到十字鳄的地方一走,往前一指,身后那群看起来傻乎乎爱吹鼻涕泡泡的蛮族们立刻就会明白,随即就是投枪与惨叫起飞,傻鸟与呆鳄共烤的局面。 这短短几日,天天吃的这么好,胡悦轩觉得肚子都差不多大了一圈。 不过日子并非就是在吃吃睡睡中渡过的,天选者同样的担忧着几名同伴的安危,长长登高眺望,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到自己同伴的下落,他也曾用树枝在雪地上划出三名同伴的画像,指着这些画像要求那些阿里人寻找,阿里人虽看起来傻乎乎的,不过很快便能理解他的意思,每天总会派出一队人尽可能的往远处寻找。 只是这样和平的局面在前天被打破了,一队被派出去找人的阿里人遭遇了可怕的对手,一共十三人的队伍只逃回了四个人,同时也将那残害阿里人的凶蛮生物带了回来。 那东西几乎有十米高,直立行走,四肢粗短有力,两只前肢极具威力。身子显得有些宽大,全身都笼在浓密的长毛之中,只露出了一张有些像是黑猩猩的嘴。因为其全身雪白,又直立行走的缘故,胡悦轩称其为冰霜雪人。 冰霜雪人无疑曾给阿里人带来过惨痛的教训,当这庞然大物出现在远方时,几乎所有的阿里人都失去了镇定,哭喊着冲入了洞穴之中,营地被弄得一团糟,不得已之下,阿里人的神灵出手了。 要对付那冰霜雪人,对天选者来说并不是难事,叱咤摩罗的力量体格全面压制了对方,更别提现在还学会了更多的战斗技巧。 不过这冰霜雪人拥有不亚于阿里人的智力水平,一旦发现打不过,立刻转身便跑。天选者本打算追击,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生怕在自己追击那冰霜雪人时,会有一些其他生物盯上这处营地,这样的情况也是有过的,那一次叱咤摩罗可是当场格杀了三只巨狼。 可不知是这冰霜雪人喜欢挨揍呢,还是这家伙对阿里人实在是太过喜爱,自从那天打退了这家伙后,以后的每一天它都会赶到这片阿里人生存的山谷报到。****如此,就差准时准点了。 几天下来,阿里人面对冰霜雪人时也没了原先的慌乱,可以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的列队,在后头为胡悦轩加油助阵。 第四百六十九章:忽现的杀机 在叱咤摩罗与那冰霜雪人交战之时,一里外的山丘上出现了两个打扮极其怪异的男人,如此糟糕的恶劣天气下,这两人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般,只穿了件淡蓝色的模样古怪的紧身衣,好似丝毫不受寒冷所影响,从容的站在山丘上,远远眺望着一里之外的打斗。 口哨声响,吹起口哨的那男子看似三十多岁光景,光头,眉眼蹙在一处,显得很是阴冷,他张着嘴嘿嘿直笑,一口牙竟如野兽般尖利。“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那个小子是不是上次在清州出现过的那小子。”他面露不屑,斜眼问向身旁的同伴。 他身边站着的那人身材瘦高,好似生了白化病般,皮肤白的吓人,眼圈倒是乌黑,两只眼睛瞳孔占了极大比例,眼白只有一点点,看起来格外渗人,他梳着扫把头,金色的头发硬邦邦的,听到同伴问起,他只是冷笑一声,答道:“应该是了,跟情报中差不多,组织对这人的力量体系很感兴趣,曾经发布过悬赏令,奖励是三支最高级别的成长剂。” 身边传来男子吸气的声响,那光头男子面露贪婪,嘿嘿一笑,“三支……嘿嘿,上头还真是够慷慨,被我们俩碰到了,可说是天意啊,干不干?事成之后,我们各一支,剩下一支比斗一下,谁赢谁拿。”他嘴角勾起,配上那一口的尖牙,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白皮肤的扫把头冷哼一声,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下戴在手上的皮手套,金属的铆钉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干就干呗,难不成你以为我怕了你,不过要小心些,尽可能抓活的,如果只是带回去一具尸体的话,奖励估计没那么好。” “成,我晓得的。”那光头男子又得意的吹起一声口哨,吆喝一声,跳下了山丘,顺着斜坡向下滑去,他的身体忽而闪动了下,接着便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原之上。山林间刮过一场劲风,无数枝条纷纷颤动。 “哼。”那留在山丘上的扫把头依旧不屑的冷哼一声,他弯下腰,将手搭在雪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豆大的汗珠滴落在雪地之上,竟融化了那厚实的积雪,冒起青烟,发出嗤嗤的声响。随即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背部隆起,仿佛有一只怪物要从他的后背处钻出一般。 体格不断变化,他四肢趴伏于地,手脚变化成尖锥状,深深的扎入了大地之中,背部隆起的古怪结构不断的扩展延伸,骨骼与肌腱交缠在一块,不断收紧,蠕动,最终形成了一个类似火炮般的结构,上头能够清楚的看到血脉的流动,以及澎湃的心跳,前端的炮口对准了远处的对手,随着它身躯的蠕动,那包裹住炮身结构的一根根骨骼松了开来,随即那炮身向后收紧,接着只听一声脆响,一枚前端极为锋利的物体如炮弹般呼啸的向着远方飞去。 叱咤摩罗一拳击倒想要重新爬起的冰霜雪人,后者显然已没了继续战斗的意志,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脱。但胡悦轩已对这每日的例行公事感到了厌烦,打算就这样直接消灭对手,正要抓紧冰霜雪人的手臂将其拧断时,一声轻微的尖啸引起了胡悦轩的警觉,他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一个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自己飞来。 天选者瞳孔猛然收缩,以最快的速度支起胳膊挡在了自己的胸口,激烈的碰撞在下一刻到来,他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疾驰中的火车头撞到一般,整个人都向后跌飞出去,身子还处在半空中,便听到身后的阿里人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乱糟糟的吵闹。胡悦轩向那里看了一眼,便明白它们为何这般混乱,那枚从远处击向自己的不明物体在叱咤摩罗一挡之下飞向了后方的人群,竟将五六个阿里人直接击杀,碎裂的肢体散乱一地,鲜血喷涌,人群因此而乱。 胡悦轩重重的摔在雪地之上,手臂毫无知觉,仿佛被斩断了一般,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又一声从远及近的尖啸,想也没想,向左方一跃,狼狈的滚出几米,原本所在的地方立刻被那第二枚不明物体击中,厚实的雪面被削起一大片,底下的苔原都被击出了一个长达三四米的大口子。 混乱再次升级,散乱的阿里人失去控制,哭闹着乱跑乱逃,有人摔倒,有人惨叫,有人怒吼,有人悲鸣。胡悦轩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再不敢待在同一个地方,身子如箭般冲了出去,他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又是谁,但要是继续待在这里,自己就算不死,这些阿里人也会被自己害死。 仓促中他回头一看,小部分阿里人已跑向了洞穴,还有一些则依旧像没头苍蝇般乱糟糟的在外跑着,一瞬间几名同族兄弟便身首异处,成了一滩碎肉,对于不够坚定的人来说,这样的局面足以让人奔溃,索性还有一个好消息,那个冰霜雪人并没有趁机发动攻击,而是很识相的逃开了。要是这家伙趁乱再来上几下,损失必然会扩大,扩大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局面。 胡悦轩慌不择路的奔跑着,他不敢跑直线,那远处的对手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发动攻击,精准的吓人,他保持着s型的行进方式,奔入了雪林之中,双臂麻的厉害,刚才虽挡下那不明物体的冲击,但仓促之中根本无从聚力,本能般的一挡,现在两只胳膊都麻的厉害,表面火辣辣的,似乎破了皮。 几日的安定生活,让天选者都变得有些懒散,一下子又被拉入了生死对决之中,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就在这时,第三次攻击发动了。 呼啸声中,胡悦轩高高跃起,狼狈不堪的跳入了一处雪窝之中,紧接着身后泼来了一大片雪花,夹杂着冻得硬邦邦的泥土以及一些枯萎的草根,浇得他一头一脸,格外狼狈。 “该死!”胡悦轩愤怒的骂道,从嘴中吐出一根草茎,现在的局面仿佛远处正有一辆坦克车瞄着自己发炮,一个不小心便得完蛋,怎能不让他愤怒。他踉跄着重新站起,向着前方继续奔跑,跑过这处雪林,地势便会向下,那里有一个雪坡可以稍稍抵挡一下。 可还未走几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入了他的鼻腔之中,紧接着地面一震,一个东西跃了起来。 “找死!”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埋伏在这里的十字鳄,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踏入了陷阱中,不过对于这种级别的对手,胡悦轩丝毫不惧,巨大的叱咤摩罗重重一脚便将那东西踏成一滩肉泥,而这一踏脚的余威震出了雪地中埋伏着的其他十字鳄,十几只十字鳄扭动着身躯,飞快的划动短小的四肢,仓皇的逃向另一处雪林。 “嘭”胡悦轩重重的摔在了斜坡之上,身后又是一次激烈的碰撞,几棵大树断折开来,斜斜的倒下,终于躲入了雪坡后头,可以稍稍缓缓。胡悦轩甩了甩手,尽可能的让两只胳膊重新恢复血液通畅,他回忆着先前的那如炮弹般的东西飞行的方向,粗略的判断出了偷袭自己的敌人究竟位于何处。 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几处位置的粗略印象,“麻烦!”那几处位置离这里有很长一段距离,要想毫发无损的冲过去,着实不是一件易事。就在他愁眉不展间,一丝轻微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是树枝断折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的传入了天选者的耳中,瞬间爆发的杀机激起了他本能的动作,右脚在地上一撑,高高的跃起。身下传来一声清亮的斩击声,雪地中立刻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痕迹,雪花飞溅,天选者瞳孔猛然收缩,忽而耳畔响起了一声轻笑,有人低声的喊了一声“嘿……”,那声响犹如地狱之声,胡悦轩只觉全身汗毛竖起,想也没想怒喝一声,叱咤摩罗重重的向着下方拍出一掌。 喷薄的积雪向着四面八方洒去,那前一刻出现的危机感又再次消失不见,仿佛原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天选者心头的幻想。 但胡悦轩明白那是真正存在过的,对手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另外一名对手已在自己没有察觉下悄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重新落在了地上,伏低身子,机敏的向四周一看,白茫茫的雪原空无一物,只有那被自己一掌拍起的大雪四散落下。 忽而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前方的一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当时雪花落下时出现了短暂的一处不对劲,他想也没想,一拳击了过去。喷薄的力道重重的击在那处位置,带起大量的泥土。可胡悦轩依旧一脸凝重,他知道这一次又击空了。 果不其然,耳畔响起了一连串的怪笑声,那声音时远时近,无法判断距离远近,笑声张扬而癫狂,仿佛是听到一个很有趣的笑话般。“嘿,你还有点本事,那就多玩玩吧……”突然响起的男声阴森森的,令人遍体生寒。 第四百七十章:赌 散乱的雪花飞溅到空中,地面上残留着叱咤摩罗巨大的拳印,可怕的力道将附近的积雪一扫而空,露出底下被冻得结实的苔原,泥土的气息夹杂着无法辨认的草茎飞到空中,重重的砸在附近的积雪上。 胡悦轩喘着粗气,一双眼睛警惕的向着四周望去,尽管附近空空如也,但却始终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相当不好,更何况先前的那一次差一点就要栽在这里。 是谁?是谁要对付我?年轻的天选者很想大声的询问,但他知道不会有答案的,敌人不可能像是电视剧中演的那样嚣张跋扈的昂着头,用鼻孔对着人,然后牛逼哄哄的丢下一句:“我是青牛山嘎子洞的老六子,你记住了,老子要整你。”要是对手真这样做,便不会发动先前那样的偷袭,几乎致命的完美偷袭。 胡悦轩想起先前在耳畔响起的那声“嘿”,心中依旧不免犯憷,那声音是多么的清晰,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在身后的呼吸,若不是自己反应迅速,应对及时,或许现在早已离开这个世界。对手的那一声“嘿”,并不是好意提醒,而是一种就要如愿以偿时的得意,若那潜藏在暗处的对手的心境再沉稳一点,没有这一声得意,现在大局便已定下…… 想到这里,胡悦轩只觉一阵发晕,获得守护者力量之后的这么多日子,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孤立无援,他多么希望有一名同伴能够与自己一同分担一下这样的负担。 在哪里?在哪里? 双眼快速的在四周一圈一圈扫过,附近空无一物,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胡悦轩清楚,对方并没有走远,依旧潜藏在附近,等待着机会发动攻击,下一次说不定便能分出胜负。那种被人像猎物一样盯紧的感觉他绝对不会弄错。 他是怎么做到的?怎样做才能让人无法看见?天选者心中满是疑惑,这处坡下地势空旷,附近百步内没有树木,几乎没有遮掩之处,若说是藏在雪下,也不太可能,除了来路以外,雪地之上根本没有任何脚印,一个都没有。 与危险相对峙,耗费的精力远远超过平时,没几分钟天选者便有些受不住,他一咬牙,大踏步向着前方飞奔,与其在这里死耗,还不如想办法把那家伙引出来! 天选者飞奔入雪林,速度飞快,声势浩大,所到之处积雪被踢飞数米,纷纷扬扬的散于四周,就在他将要冲出这片林子时,身后陡然间产生了一股极为浓重的杀气。 变向,身后的树木出现一道切痕。飞扑,披在身上的毛皮被切断。倒地之后就是连滚几圈,滚过的位置立刻出现了三个孔洞,还能听到对方明显不满意的冷哼。 “去死!”胡悦轩想也没想,向着来路的方向重重的击出一拳,磅礴的力道将前方十余米范围内的一切都击成齑粉,这被人狩猎的憋屈感觉早已激怒这名年轻人,他急于用对方的失败来为这一段追逐画上句号。 这一拳含怒而发,虽仓促,但叱咤摩罗这含怒一拳何止千钧,暴虐的力道几乎瞬间毁去了前方的一切,泥土树木的残渣直飞出百来步才堪堪停住。 雪花迷乱,飞散的泥土遮蔽了视野,乱糟糟一片,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什么,胡悦轩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心中警兆突生,想也没想的便向后一蹬,身子如大鸟般向后掠出十余米,前方的空中忽而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偏折,一股劲道扫过胡悦轩的额头,几根发丝立刻被切断,惊得天选者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该死!竟然没事!”天选者撞在一棵树上,身子微微一挫,便觉前方有东西刺来,此时退无可退,只得支起双臂挡在自己身前。 下一刻一根尖锐的刺状物体从他两臂的缝隙中穿过,向着他胸口而去。胡悦轩爆喝一声,双手发力将那东西死死夹住,同时左脚向前一脚踹去,这一脚踢中了对方,只听一声闷哼,空无一物的前方好似发生了些许偏折,紧接着双臂便觉一松,一根长达半米的锋利长刺缓缓的出现在天选者的面前,长刺前端离天选者的胸口的距离不足五公分…… 背上满是冷汗,在兔起鹘落的来回,几乎次次都隐着杀机,稍稍慢上片刻便是身死人亡的局面,怎能不让年轻人心惊胆战。 双臂内侧都被那长刺划出了口子,鲜血从衣衫的缺口处流出,被冷风一吹,火辣辣的痛。此时的天选者可没心思关心这些,他发足狂奔,跑往了北面的山岗。 先前的那一幕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前方明明空无一物,可一脚踢出去却分明踢到了什么,那闷哼很是轻微,却还是被天选者捕捉到了。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够“隐身”,使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隐身。 暗处的对手总是可怕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即使走到你面前都无法被察觉的可怕对手,要想打败这样的敌人,蛮力作用有限,只有用点脑子,而胡悦轩并不缺少这样的大脑。 越过山岗,冲入一片苍茫的雪原,天选者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那个从远处对自己发动超远距离攻势的另一名对手,应该已经捕捉到了自己的身影,随时都会发动攻势,如今能做的唯有赌上一把,远处的对手即便不容易解决,要想躲藏起来还是有可能的,可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影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甩掉。 “噌!”胡悦轩猛然停住脚,冲势不减的身子向前方滑出了五六米才堪堪停住,转身,跨步而立,年轻的天选者脸上满是坚毅,对着苍茫的附近大声喊道:“来吧!” 风声呼啸,卷起地上的雪粒,大把大把的卷向空中,空中传来几只三头秃鹫低哑难听的嘶叫声,让气氛更加压抑。 此刻的胡悦轩一生中从未有如此认真的时刻,高度集中的精神能够让他分辨出耳中能听到的任何声响,澎湃的心跳声,呼啸的寒风声,雪粒落在地面上的声响,远处林中积雪落地的动静,所有的一切都被全数捕捉,一点都没有放过。 时间仿佛放缓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缓慢,原本飞扬的雪花缓缓从身旁飘过,甚至能够清楚的看清那雪最细微的模样,短促的呼吸漫长的好似要过去十数秒,心跳收紧,再扩展,带出无法想象的澎湃力量。 后方传来一声异声,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到来!转身,向着前方从雪原中跃出的十字鳄便是一拳击去。那十字鳄正向上跃起,一口咬住猝不及防的对手。 是的,天选者停在这里,可并非只是跑的累了,不想跑了,而是因为这片雪原他很熟悉,前些日子曾不止一次跟着阿里人来到这一带,看着它们用原始的方式狩猎那些埋伏在雪地中的十字鳄。 一明一暗的对峙,只有其中一方露出破绽才能分出胜负,而胡悦轩则将一个意想不到的助力引入这场战斗,那便是一直埋伏在雪地中的十字鳄。这是一场赌博,赌对方不熟悉这附近的地形,赌对方不清楚十字鳄的习性,赌对方会冷笑着想办法绕到后面发动偷袭,而不是从前方而来,胡悦轩背对之处的这片雪原中不知藏着多少十字鳄,一旦有人踏足其中便能知道厉害。 而这一次,他赌赢了! 澎湃的力道带着几乎要击穿一座山岗的可怕气势重重的击打在前方那跃出的十字鳄身上,刹那间那美味堪比熊掌的十字鳄便被击成粉身碎骨,而同时,十字鳄狩猎偷袭的对象也挨上了这可怕的一击,鲜血从口中喷出,再也无法保持隐身的状态,在空中露出了它原本的身形。 那是胡悦轩从未见过的一种生物,有着人类的四肢,但全身都披着几层鳞片,五颜六色,脑袋有些像是蜥蜴,两只眼睛灯泡般,大的吓人,双臂外侧有着两根收起的尖刺。它被击飞出去,身上的鳞片落了一半,半个身子都变得赤红,猩红的鲜血从嘴中喷出,落在那苍茫的雪原上,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血梅花。 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天选者自然不会错过,左脚一踏,身子直冲而去,叱咤摩罗无比巨大的拳头追着那倒飞出去的对手便要击出下一击,可这时身后忽而传出一阵轻微的尖啸。身处半空中的胡悦轩一张脸登时吓得煞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空中的他扭转身子连忙转身,那仿佛从天边突然飞出的可怕尖刺物已飞到了面前,他本能般交叉手臂,挡在自己身前。 可怕的碰撞声响起,这一刻胡悦轩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坦克的炮弹击中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没有一处不麻,他高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旋转着飞了出去,越过那中了陷阱的隐形人,越过大半的雪原,重重的撞在几十米外的林木之上,几棵粗壮的大树立刻被拦腰撞断,断裂的树干树枝,破碎的木屑乱糟糟的飞起又落下,一时间林中乱成一片。 第四百七十一章:极夜降临 胡悦轩只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脑袋疼的厉害,用力睁开双眼,看到的世界都是赤红一片,林子是红的,雪地也是红的,他用力的摇了摇头,这才发现是瞳孔充血的缘故。 他勉强站起身子,两只手如筛糠般抖动,袖子已被那可怕的力道撕成碎片,裸露在外头的手臂仿佛在血池中泡过般,皮肤开裂,一滴一滴的向下淌着血,他向前踉跄的迈出几步,胸中一阵憋闷,扶着一棵被撞得歪斜的树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从口中淌出,滴落在雪地之上,殷红一片,胡悦轩觉得现在的处境相当的不好,他强打起精神,勉强维持自己没有晕过去,一步一晃的向着前方走去,他必须确认,那个无耻的只懂得偷袭的家伙已被自己击杀,否则心中根本无法放心。 雪原之上,乱糟糟一片,叱咤摩罗的那一拳威力巨大,几乎半片雪原上的一切都受到了波及,十几只十字鳄无辜的受了这灭顶之灾,残破的躯体散了一地,有几只还在轻微抽搐着,天空中那些三头秃鹫又仿佛过节般热闹的喧哗,纷纷从空中落下,一时间,有秃鹫在啄食尸体,同时也有几只倒霉的被没有受到池鱼之祸的十字鳄跃出咬死。 血腥味弥漫在四周,眼前的一切满是血红,根本无法分辨前方究竟有什么,他眯着眼,想要看清前方的一切,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天选者再也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身子重重的向前栽倒,扑入了冰冷雪地的拥抱。 耳边的嘈杂依旧在继续,有三头秃鹫嘶哑的喧闹,有呼啸的寒风,还有骨骼碎裂的动静,他很想再重新站起来,很想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可现在的他什么都无法做到,那从远方击出的这一击,几乎将他的内腑尽数震伤,现在连生命都陷入垂危,又怎能重新站起。 恍惚间,耳畔的嘈杂声变得更大,天选者听到了那愈发接近的声响,那低哑难听的声音是来自三头秃鹫的,这些卑劣的食腐者只会在雄狮垂垂将死之际才有胆子靠近,而现在,它们正在靠近……不断的靠近…… 难道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 天选者满是鲜血的手指曲起,抓住一团雪,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是想要用最后一点力气赶走那些卑劣的家伙,死亡并不可怕,但勇者的躯体不该让食腐者玷污。 耳畔的声音愈发模糊,他的神智逐渐消散,隐隐中仿佛听到有机器的轰鸣声,就在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子的声音。 “他在这,还有气,要快点抢救……”声音很脆,如清冽的泉水。 …… 梅丽的脚伤比预计中的严重许多,或许是因为受伤之后又忍着痛行走了很长距离,当天晚上整个脚踝便都肿了起来,一向乐天的小丫头痛的嗷嗷直叫,也只有这时,才让林夕明白,梅丽是这样的怕痛。 一下子多了个伤员,研究站中能够活动的人便只剩下凉子一人,这个来自东方的姑娘没有任何怨言的扛起了几乎所有的事情,照顾两人起居的是她,出门寻找食物的也是她,屋里屋外忙进忙出的都是她,几天下来,凉子又清减了许多,看在林夕眼中很是不忍。 梅丽倒是很受打击,她原本以为只有自己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找到食物,当时很为此沾沾自喜,可换成凉子出外的这几天,她才深深的明白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那个看起来瘦瘦的,仿佛一阵风便会刮跑的女人,总是很快就赶回来了,而且手中带着的猎物也总是让人印象深刻。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弄死这些猎物,林夕问过,她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太多。 这几天虽然还都在养伤,不过林夕与梅丽也没有闲着,一个教,一个学,从林夕口中,梅丽大致的了解到了外面的种种,知道了许多过去从未听过的事情,知道了东方的美景,山河大川,各种珍馐小吃,还有繁华城市中的幸福生活,小小的一颗心里顿时多了很多想法,她总是支着胳膊,眼睛闪闪发光的听着林夕将她过去从未听说过的故事,偶尔会问些问题,得到答案后都会露出同样灿烂的笑容。 这一日,林夕正在将自己比较喜欢的几种小吃,梅丽听得直咽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去到遥远的东方,亲自品尝一下这林夕口中分外美味的各色小吃。 外间的门开了,随着一股冷风的涌入,凉子也出现在了屋里,她的手中提着两只垒鹫已经冻僵的尸体。 “今天也那么快啊。”林夕不再继续介绍小吃,转头笑着望向对方。 凉子将两只垒鹫拿到了边上,伸手挽起那耳边的发丝,点了点头。林夕觉得她今天神色有异,便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凉子抿了抿嘴,“之前在外面好像听到东北那方向有些动静,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北啊……”林夕想了想,转头看向梅丽。“难道是胡悦轩那小子?兴许还真是他,之前梅丽也说是在那里看过他。”有失踪多日的伙伴的消息着实让几人松了口气,但现在伤的伤病的病,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联系上远处的同伴,只能希望不再出什么意外。 事情的变化总是比预料中的快……“是极夜吗?”看着漆黑的窗外,林夕心头多了份忧虑,他知道现在的时节能够看到太阳的时间已很短,却不曾想到极夜来的如此之快,昨天这个时候外头还有些天光,可到了今天便只剩下漆黑一片。 人类是离不开光的,长时间的黑暗只会让人烦闷,时间长了甚至产生心理疾病,北欧那一带自杀率高的部分原因便有这一条。原本最近的生活便处于危机边缘,再加上猜测到这附近区域很可能产生了两界的交汇,现在又加上极夜的影响,每一个人的心情都不再轻松。 林夕已经能站起来行走了,不过身子还是有些发虚,还不足以支撑起长途跋涉。梅丽的脚伤已经消肿了许多,伤口正在愈合阶段,凉子要她不要乱动,虽然心里发痒,却还是听话的乖乖坐着,没有乱动。 研究站剩下的物资已不剩多少,林夕初步估算了一下,决定要在三天后重新上路。 “你的身体受得了吗?”听到这个决定后,凉子眼中多了些忧虑。林夕笑笑,点点头:“放心吧,都养了这么多天了,没事的,要是再养下去,人都要养懒了。”尽管是这么说着,但两人却都明白这只是安慰的话而已。林夕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体,随着体内阴煞之气的消散,混元漩涡也消失无踪,如今体内只剩下真元力。若不是默默的离开带来的悲伤的话,体内只剩下精纯的真元力本是件好事,但林夕却注意到最近这段时间内体内真元力积累缓慢,丝毫没有预料中的那样快速,他将原因归结于这片陆地上的怪事,如今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 极夜很让人烦闷,温度也已下到了一个新的最低点,即使是在密不透风的屋中,三人也得多穿一些才能维持住体温。如果没有外头的种种麻烦,冬天窝在屋子里说说笑笑也算是件乐事,只是现在大家伙的兴致够不高,气氛也显得沉闷。 林夕不太喜欢这种气氛,想了想,便笑着开口说道:“反正现在有空,不如我说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是你经历过的故事吧?!”听到林夕要说故事,原本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梅丽立刻清醒过来,两眼放光,激动的挥着小拳头。这几日闲暇时她曾听林夕说过许多事,其中一些便是过去他身边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早就对那些神奇的事情好奇不已。 看到她如此激动,林夕笑了笑,看向凉子,后者点了点头,手中的汤勺在锅中微微摇晃,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屋里,让人心头冉起淡淡的幸福感。 林夕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没什么能力,只能勉强算比普通人稍好一些。”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林夕第一次从下界受训返回,说是返回,不如说是逃回,当时的他刚刚习得真元力,少年人心头一热,便背着老秦返回到原本的世界。 那是一年春节,林夕乘坐火车回到了久违的东海市。那时的火车站还不如现在先进,进站出站经常要走很长的楼梯,当时还没有电梯,大包小包的行李都靠人肩扛手拉。 这日火车到站已临近午夜,车站的工作人员也少了许多,大片的地方都只亮了一两盏灯,黑漆漆的,配上那冬日的冷风,显得有些萧条。 东海市是这列火车的终点站,火车一停稳,上面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了车,熙熙攘攘的向着出站口走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午夜的车站 外面凄风惨雪,屋内有着篝火,很是暖和,但三人还是裹着毯子,围坐在火堆旁听林夕分享那个他亲身经历过的一件怪事。 火车刚刚停稳,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便纷纷下了车,这列火车途径地点几乎跨越了半个中国,车里载满了走南闯北的人,各种方言都能听到。大部分人坐了几天的车早已坐的疲了,一见车子停稳都心急火燎的往外赶,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个午夜时分要找到车很难,如果再走慢点的话就别想找到地方睡了。 林夕倒是不急,他刚从下界返回,对于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充满着热情,就这样慢条斯理的成了下车潮中最后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当他来到那长长的楼梯时,上面已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往上赶的人,而林夕却注意到了一个在楼梯下驻足叹气的女人。 那个女人约莫快三十岁的年纪,皮肤稍黑,打扮却还算时髦,正对着一个手提箱叹气,那手提箱半米高,有个提手。林夕一看便知,肯定是行李太重那女人拿不动。他摇摇头,走了过去,和善的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那女人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到是一个有些瘦削的少年,这才稍稍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个有些难堪的笑容,指了指地上的手提箱,歉意的说道:“行李有些重……我一个人拿不动。” 林夕轻轻一笑,“我来吧。”弯腰伸手抓住那个把手,一用力,嘿,没提起来……那箱子比想象中的要重许多,这毫无准备的单手一提险些把腰给扭了,林夕当时那个尴尬啊,伸手搔了搔脸颊,哈哈一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窘迫,随后双脚站定,两只手抓住那把手,一使劲,就把那箱子给提起来了。 “那箱子很重吗?”梅丽眨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火堆那头的林夕眯着眼点了点头,“很沉,比想象中的要重的多,我本来以为顶多二三十斤,现在想想怕不有百来斤了。” “百来斤……那是有多重啊?”梅丽歪着头问道。 林夕指了指一边的凉子,笑着说道:“大概跟你凉子姐差不多重吧。”凉子的脸登时红了一大片,嘟囔着抱怨道:“我没有那么重的……”声音轻轻的,一张脸羞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再说。 林夕嘿然一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个故事。 将那箱子用力扛在肩头,整个人都好像被一座山压着一样,当时额头就出了汗,少年时的男人大多都好胜,林夕虽然心中苦不堪言,但也不愿就这样丢了面子,向边上招呼了一声,便抬脚上了楼梯。 他这番举动很显然让那肤色烧黑的女子有些意外,那女人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能扛得起来,连忙跟了上来,伸手架住那箱子,似乎是害怕那箱子摔下来。 她这一架,林夕更觉吃力,本来一个人用力可以很好的控制那东西的重心,现在有人搭了把手,不但没减轻重量,更多了些麻烦,林夕不但要注意那箱子,还得注意边上的人,没走几阶台阶,便喘的跟条死狗似的。 “你累的话就放下来吧,我再想办法。”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有心计呢,还是没多想就说出这话,这话一出,林夕本来打算休息一下的念头也给打消了,丢人不丢脸,这可是面子问题,他扯着嗓子喊了声没事,憋红了脸大步向上爬去,这几步走得龙精虎猛,煞是有男子气概,可爬了十几阶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走歪路了。 “唉,你慢点你慢点,千万别摔了。” 那女人说出这句话时,林夕心中便有些生气,心想自己累死累活帮你拿行李,不但没收到声谢谢,还被人提醒说小心别摔了人家的东西,顿时便变得恼火,本打算就这样把东西搁下,自顾自走的,可看到那女人眼神中的感谢时,心中还是软了下,心想,要是把这箱子丢在这,光让这女人自己拿的话,今天晚上她是甭想出站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好人当到底。 “哎,我说,这箱子里都装了什么啊,怎么这么沉?”林夕喘着粗气问那女人,那女人神色有些古怪,想了想,嘴角扯了扯,随即答道:“都是书,一箱子的书。” “哦。”当时林夕没有细想,只当是真像她所说的那样装满了书。心里还嘀咕着这些知识分子怎么爱带着这么一大箱子的书走南闯北。 “那究竟装着什么啊?”梅丽睁着大大的眼睛,忍不住问道。林夕甩了甩手,“你啊,这么急干什么,待会就会讲到的,乖乖坐好,别乱动,要是碰坏了伤口你又得哭了。”听到这话梅丽嘴巴一嘟,连忙又坐正,一只手按住受伤的腿上,似乎是要压住它不要乱动,模样很是有趣。 当时我们俩几乎是这批旅客中走的最慢的两个了,后面再没别人,大多数旅客都早就一窝蜂的涌了上去,现在已看不到影了,剩下一些都是慢性子的人,一个个也都不急,在这楼梯上还在行走的也就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样子。 林夕扛着那箱子走到楼梯一半,再也迈不动步了,小心翼翼的靠着墙将那箱子放下,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没风度的喘着粗气,“不行了,太沉了,我得歇会。”那女人见他这般辛苦,从手包中取出一包纸巾,递了过来。“擦擦汗吧,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咋办,太谢谢你了。” 听到这话,林夕心中暖暖的,接过纸巾,“哎,没事,没我帮忙也会有别人帮的,总会有好心人的。” 两人说了番话,林夕知道了这女人姓刘,便称呼她为刘姐,林夕喘匀了气,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拿那箱子,可往楼梯上一看,心里便一咯噔。 他们俩本来是走在人流最后的两个,本来林夕把箱子放下的时候,前面剩下的那十几个人就快要走出楼梯了,可这边两人歇了快五分钟,那十几个人却还在楼梯上,慢条斯理的走着。 “怎么这几个人还在这啊?” 那姓刘的女人听他这么一说,向上一望,也觉得有些古怪:“他们走的好慢啊。”不过两人也没细想,提起那箱子向上走去。这次林夕有了经验,换了个姿势,稍稍轻松了一些。 剩下只剩下十几级楼梯了,可令人奇怪的事发生了,这十几级楼梯好似走不完似的,愣是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完,前面的那些人似乎也觉察到了有些不对,有人停下来四处张望,有人则扶着边上的扶手,气喘吁吁的问:“怎么还没走完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了,一个个停在原地,四下张望。楼梯还是那个楼梯,车站也还是那个车站,可以清楚的看到楼梯下方的指示牌以及不远处的铁轨,可就是说不清为什么,这剩下的几级楼梯却死活走不完。明明那个出站口的标记就在前方,却始终无法走到。 林夕第二次放下那箱子,他觉得自己手心都要擦破皮了,火辣辣的痛,他擦了把汗,年少时的他还是有些轻狂的个性,就喊了一嗓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往上走啊。”那些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停在这里又没用,嘟囔了几句便继续往上走。 这看似短短的十几级楼梯就仿佛无穷无尽般,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到达了楼梯的最上端,当时那前头几个人险些都瘫倒在地,有一个年级大的老大爷,扶着胸口长出了几口气才算喘匀没背过气去。 大伙都有些后怕的向楼梯下张望,那楼梯依旧还是那个样子,最下方可以看到站台上亮着的灯,看起来没有任何古怪,可当真正走上去时就仿佛踏入一个无限循环的楼梯般,花了远比想象中多的多的时间才走完这五十多级台阶。 其他人说起来还算好,林夕差点被活活累晕过去,走到最上头时眼前都有些发黑,两只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两条腿也跟面条般绵软无力。那刘姓女子看他这么辛苦,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伸手想掏点钱给他做辛苦费,被林夕伸手制止了,他摇摇头,咳嗽几声,找到边上的一处座椅,一屁股坐了下去,他从未觉得坐在椅子上会这么舒服,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此时的车站已是雅雀无声,偌大的一个大堂中只剩下这不多的十几人,外头灯光与嘈杂仿佛是隔着无限距离般,飘渺不定。 当时的林夕因为太过疲累,看什么听什么都觉得有些恍恍惚惚,所以对四周的情况并没有察觉有些不对,他休息了会,便跟着刘姐向外走。刘姐还算地道,没有用完人就把他丢在一边,一直都陪着边上,和林夕聊聊天。爬上楼梯后,那手提箱可以用轮子滚,她一个人也能搬得动。 等到他们两个走到出站口时,却发现那群人又都堵在门口了。“怎么了?又怎么了?”林夕很累,想着早点找处地方休息,见到一群人堵在门口,心中不免有些不爽,便扯开嗓子喊了两声。 第四百七十三章:一双眼睛 哪知道他这一喊,前面的所有人都慢慢的转过头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夹杂着疑惑,恐惧,不解的神情,随即人群自动分开到两边,露出了前头,这时林夕才明白为何他们会是这样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林夕很难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使劲的揉了揉眼,再次睁大,想要看清前方的一切,可却怎么都看不清…… 出站口外头,原本印象中是一条小商业街,大大小小的小吃铺子,天南地北的杂货铺子应有尽有,现在就算是午夜,也应该还有几家开门的,可此刻出现在林夕眼前的竟然是混沌一片,出站口外头十几米外便是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隐约能够听到午夜街头的些许嘈杂,远处的灯光也能看到些,但都很是模糊,仿佛是被包裹在一团浆糊中,无法看清。 人群骚动起来,慌张的也有,害怕的也有。“怎么会这样,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吗?” “我看像,刚那楼梯就不对劲。” “这可怎么办,这要怎么出去啊?” “我哪能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有胆小的女孩开始轻声哭泣,林夕咽了口唾沫,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情况从没见过,要说笔直的向前走,几乎所有人都能想到,可谁都不敢啊,谁知道这走进这片混沌后会遭遇什么。 不过这快二十人中总会有不怕死的,这不,后头一个操着东北口音的大汉便从人群后头挤了出来。“都嚷嚷啥啊,都嚷嚷啥啊,这不是到了吗,有啥好看的啊。”说着就大踏步走了出去,边上的人只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还未来得及伸手拉住那大汉,那东北大汉便已下了楼梯,走入了那片混沌。 人群中传出低低的惊呼声,那人走进那片混沌之后,整个人都仿佛开始变得扭曲,几秒钟后他的身影便融入了那片混沌,再也看不清了。 站在前面的一个年轻人扯着嗓子对前面大声喊道:“前面出去的大哥,你没事吧?”声音中气十足,很是嘹亮,这声喊传出了阵阵回音,可始终没有人回音。 人群一下子变得静默,大家伙一个个都面色煞白,不敢再多说什么。这时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矮小中年人擦了擦汗,提议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回站里等等吧,说不定过会就好了。”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听到这个提议,纷纷点头,一个个都转身走回了车站。 人都有从众心理,更何况是遇到这样的怪事,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该怎么办,于是相对于平和稳重的方略便容易得到大家伙的认可。 当时下车时候没觉得哪里古怪,可现在坐在这车站中的座椅上时,在场的十几个人脸上都有些古怪。车站未免太过安静……若说现在是午夜时分,车少,游客少,但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城市的火车站,怎么可能到现在为止一个工作人员,一个服务人员都看不到,那几年的车站里头管理很混乱,很多黄牛啊,拉黑车的都喜欢到里头揽客,可现在别说工作人员了,连那些兢兢业业的拉黑车的都没看到。若说是天气冷工作人员找地方偷懒去了或许有可能,那那些拉黑车的呢?这个时节这个点,要找车很难很难,正是这些人漫天开价的最好时候,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啊,可现在的大堂里,连这样让人觉得面目可憎的家伙都一个也没有…… 安静中,有人提出了哪里有人。“火车刚进站,上头的乘务人员总都还在的吧。”那年轻人说的有理,但当所有人看向那段楼梯时,原本站起来打算去找人的那几个人也都慢慢的坐下了。 那段楼梯太过古怪,谁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次出来了,可谁能肯定下次也能一样出来,要是一辈子在一段走不完的楼梯上来来回回,最终饿死累死渴死在上头,光是想想便觉得有些渗人。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能够听到的只有外头隐约传来的模糊动静,好似有车辆在行驶,好似有人在喊些什么,可究竟是在喊些什么,却没人听得清。 车站墙上那巨大的时钟一直在缓慢走着,不知不觉时间已过了午夜一点,这伙人竟在这里待了快两个小时,年纪大的几个旅客还有那几个小孩子都已睡了过去,还有好些人也都迷迷糊糊,犯困的厉害。林夕身子疲乏,本也想睡,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是睡觉的好时间,强打着精神,仔细的查看着车站内外。 车站还是那个车站,那些陈旧的泛黄的墙壁,时钟上的破损,窗口上的红字,还有那看不太清的列车时刻表,所有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那处车站重叠,可为何外头却是如此古怪,林夕起身走到门边,后头几个还醒着的人都探头望了过来,见他没有走出去便也没多说什么,眼神闪烁,似乎想要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一直跟在边上的那姓刘的女子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得出有什么不对吗?”林夕摇了摇头,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头便看到她一直拉着那只行李箱,心中不免有些嘟囔,都这个时候了倒是还把这一箱子书看的这么重。 林夕爬上边上的扶手,坐在那里向外看去,外面的世界模糊不清,影影绰绰,仿佛是隔着一层雾,又像是隔着一层纱,似乎只要走过去就能回到正常的世界,可谁都没有这个勇气,之前那名东北大汉现在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谁又愿意把自己的命给赌上。 就这样看了很久,时针的指针指向一点四十分时,恍恍惚惚的林夕突然惊醒了,他睁大双眼,死死瞪着外面那曾似雾似纱的东西,就在刚才,他看到了一双眼睛…… 错愕的寻找,很快林夕的双眼再次与那古怪的一双眼睛对上了,那双眼睛浑圆浑圆,瞳孔是琥珀色的,像是一种野兽,与林夕视线对上之后就一直没有分开,被那双眼睛瞪着林夕只觉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出冷汗,那双眼睛看似没有敌意,但却让他心头升起说不出的恐惧。 “蜃……难怪……难怪……” “你说什么?”边上的刘姐不明白林夕在嘀咕什么,疑惑的问道。林夕擦了擦汗,将目光收回,不再与那双眼睛对视,回头苦笑一声,“我是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这个车站会这样了。” 刘姐低呼一声,看了身后一眼,见有人往这边看,连忙捂着嘴,压低声音问道:“小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捣鬼?” 林夕点点头,“嗯,我大体知道了,只是不清楚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他重新看向外头,慢条斯理的说出那东西的来历。 蜃是神话中的一种生物,据说其形似龙,吐出的气息会形成海市蜃楼,能够欺骗所有人的视线。但林夕知道蜃并非是人们编造出来的神话,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蜃是一种很特别的妖物,不作恶,不吃人,不攻击人,它们很少出现在人类的世界,大多喜欢在山林,海洋,湖泊,沙漠中出现,也是因此那些地方容易出现海市蜃楼这一奇观。 蜃算不得坏的妖物,所以下界也不会对这种事情插手,一般来说蜃不会出现在人口密集的地方,一旦出现也会很快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夕从未见过这东西,自然之前也不会把今晚的一系列怪事认定为是蜃捣的鬼。 但当看到那双琥珀色如野兽般的大眼出现在那似雾似纱的前方时,他总算可以肯定那东西便是蜃。 “我只是不明白,蜃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按理说它不该待这么久的。”像现在这样,蜃把人困住的情况林夕还是从未听说过,要是这样的事情多那蜃肯定会被当做坏妖而被攻击。 哪知道林夕刚刚解释完这番话,身旁的刘姐一张脸顿时变了色。林夕看了她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那女人发了一会呆,随即苦笑一声,叹道:“或许我知道它为何一直待在这里,不肯走了……” 林夕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似平常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啊?你说什么?” 那女人摇了摇头,弯下腰将那沉重的行李箱拉到了脚边,指了指那箱子,“或许蜃是为了这里面的东西来的。” 林夕一张脸顿时变得恼怒,他觉得这女人真是有些神经病,自己解释了这么长时间,她非但没有相信,还开这种玩笑,当即冷着脸说道:“我可没有听说过蜃还喜欢看书,要是它喜欢看书的话该去书店才对,为什么来车站。” 刘姐听后愣了愣,但旋即明白了林夕话中的气氛,有些尴尬的说道:“抱歉,小林啊,刚才是我骗了你,这箱子里其实不是书……” 第四百七十四章:铁盒 “那箱子里究竟装了什么?”梅丽睁圆了一双大眼睛,目光炯炯的盯着林夕,仿佛是要将他肚子里的话也一并看穿般。 林夕轻笑一声,拿过摆在一旁的杯子喝了两口水,感觉喉间不再干涩,这才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清清嗓子,笑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心急,这不就要说到了吗。” 当时林夕听到那刘姓女子坦言说这行李箱中并不是书时,心中也很是诧异,不是书,那会是什么?什么东西会让世间罕见的蜃如此在乎?正欲开口,刘姐却先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随后看似不经意的向后望了一眼,在大堂中的旅客大部分已经睡下,不过依旧还有四五个清醒着,时不时的向这里张望一眼。 林夕立刻会过意来,两人装作乱晃,很是随意的走向一边,避到了一根柱子后。“现在可以讲了吧。”林夕看了看左右,四下无人。 那刘姓女子面色古怪,低着头沉默良久,好似做出一个极难的决定般,叹了一口气,随后说出了一番话。 原来她曾是一个考古队的,名叫刘蔷,十一月份时由于与队伍中一些领导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便自行离队,想要自己闯出一条路,在经过陕北地区一处偏僻农村时,被路边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给拉住了。 那男人又瘦又小,模样很是猥琐,脸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说话时颤的厉害,一笑起来那满脸褶子,是属于往人前一站,看到的人都嫌恶的那种。当时刘蔷还以为遇到坏人,警觉的便想后退,那人见她这般慌张,连忙使劲摇摇手,“我不是坏人,你在这一带逛了几天,不就是想收货吗,我有,我有。” 刘蔷愣了愣,她跑到这种偏远地区来自然不是为了欣赏自然风光,这一带历史悠久,时常有文物出土,她当时在考古队时也曾来过附近的村庄,印象很深,所以这次成了自由人便想来这碰碰运气,要是真捡到什么好物件也好带回去让那些嘲笑她天真的人开开眼,所以这几天就寄住在附近村里,时常不经意的打听附近有没有人挖到宝。想不到问没问出来,却被这么一个看似极其猥琐的人给留意上了。 这穷乡僻壤的地区,法律的效力并不是很大,要是遇到歹人被杀了往那山沟沟里一丢,等到哪天尸体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细查,草草结案。这样的事情刘蔷过去也听过几次,心中本就害怕,便不肯与那人走,只说有什么好物件就带去村里的旅馆找她。 哪知道那人死命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是被村人看到了,事情被揭开了,那我非得被打死不可……” 被打死?听到这三字刘蔷心里一咯噔。这附近一带她也算得上熟悉,对这里的民风自然也很了解,这面朝黄土的村人就做着个土里刨食的买卖,这土里刨食就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种庄稼,看老天给收成过活。另一种呢就是俗称的“刨物件”,也就是盗墓,这一带经过岁月变迁,地里究竟埋着些什么宝贝,谁也说不准,早几年考古热时,这一带的地皮不知被犁过多少次,确实找出了不少宝贝,对整个国家的考古进程都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但这些年来,能从土里挖出的物件也是越来越少,想收货只能靠运气,刘蔷这次来这里打的无非是这样的注意,一是看看有没有人挖到新货,二是看看有没有打算出掉家里的藏货。 这一带民风如此,挖到什么就归谁,也没人会指手画脚多说什么,但这个如瘦猴般的男人却说知道了要被打死,这简单的一句话中便藏着些说不透的意思……刘蔷心中一凛,觉得或许真有好东西,心里便有了念想,又仔细看看这人身板如此不堪,好似吸大烟般,一阵风便能吹倒,她摸了摸包中工作会用到的一个小榔头,心中便有了些底气,当即便跟着那瘦猴走了。 那瘦猴带着她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要不是看在附近都能看到人烟的份上,刘蔷早就走了。终于那瘦猴带着她走进了位于半山腰处一处极为破败的破庙。这破庙早已没了香火,本就只有两间瓦房,现在近一半塌了,房子的大梁都倒向一边,还有烧过的痕迹。 那瘦猴看了看左右,见四下无人,连忙招手,让刘蔷进去,随即便走到一处角落,拾起边上的一块碎瓦开始刨地,看他如此神色,刘蔷知道肯定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她生怕有变动,躲在一旁为那瘦猴望风。 索性这一带人迹罕至,直挖了估摸半小时,还是没人来这,而瘦猴挖出来的东西也终于从土里拿出来了。那是一个铁盒。 刘蔷一眼看到那铁盒时,眼里就几乎放出光来,她连忙隐藏下内心的激动,皱着眉接过那铁盒,入手沉甸甸的,一只手险些没拿稳,她连忙两只手托住,轻轻的放下,这时那个瘦猴样的男人很自觉的去一边望风,似乎对这一套已很是熟悉。 那铁盒差不多首饰盒大小,锈迹斑斑,摸上去一把一把的往下掉铁锈,这盒子外表刻满精致的纹样图案,雕琢的工艺非同一般,但上面画着的那异兽究竟为何物,刘蔷却是从未见过,她伸手想把铁盒顺势打开,却没想一用力那铁盒竟纹丝不动。 “打不开。”身后那瘦猴压低了声音说道,刘蔷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那人一脸的沮丧,“要是能打开我早就拿去城里找大卖家了,唉……” 盒子是什么用的?自然是用来装东西的,这样精致的古董盒子里会装什么?又有谁能说得准,刘蔷摇晃了几下,里面没有动静,不过单是用重量来估量,这里头必定有东西。 这盒子要是打开了,说不定里头的东西价值连城,可要是冒着破坏了盒子的风险打开一看,里头全是黄土的话,那这盒子的价值便得对折再对折,难怪这瘦猴不愿拿去城里出手,而是选择了在附近出货,他是赌不起,若是情况糟糕到手的钱没多少,再去除七七八八的路费啊食宿费剩下的更少了,还不如就在附近出了货,就卖个盒子钱,怎么说能赚上一笔。 想通这点,刘蔷立刻从包里取出布巾将那盒子包起来,对身后那人说道:“这东西我要了,开个价吧。” 那人听到这话,面上一喜,随后搓着手开了个价,刘蔷一听到这价格便知道这人不懂行情,两人一番讨价还价,在一个两人都算满意的价位成交,刘蔷知道这回真的是捡到宝了。先不说这里头的东西,单是这历史悠久的铁盒,要是拿出去翻个十倍都不是问题。 当下刘蔷也怕事情再有转机,当夜就离开了那处小山村,辗转几天,有天晚上在离那处山村三百余里的镇子上找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小旅馆歇脚。等到夜深人静时刘蔷小心翼翼的将一直小心保护的那盒子取了出来,放在床上仔细查看。 这一看便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盒子怎么就比第一天到手时候看起来更新一些呢?刘蔷左看看右看看,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最后只能将原因归于那上面的铁锈在移动时被蹭掉,所以看上去新了一些。 盒子前端有一处位置明显是用来挂锁的,但并没有挂锁,按理说只要用力便能打开,不过刘蔷用了几次力,那盒子纹丝不动,她便也没再折腾,若是可以打开便就打开了,若是打不开硬要打开,最后让铁盒受了损坏,这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当夜看完之后她便收了起来,继续赶往东海市,可在这段回程路上,怪事便发生了,那盒子的重量竟然在变化…… 那铁盒虽沉重,但女人还是能拿得动的,为了保护那盒子顺便的也做做伪装,刘蔷那盒子藏在一大堆书中间,拉着行李箱也算不得困难,却不曾想到这盒子竟然没来由的变沉了,到了某处车站时险些就搬不动,正慌张时,那盒子却又轻了,当时刘蔷便觉得古怪,不过也没有细究,她打算一切等回到东海市的研究所再说。 可没有想到,在到达东海车站时,那盒子又没来由的变重了,这回的重量几乎是翻了好几倍,刘蔷怎么也搬不动了,不过这一次她遇到了林夕。 “这盒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你看得出吗?”林夕听完这番话,也觉得奇怪。 刘蔷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去下面收货,这些话不能问的太清楚,这是规矩,有时候本来能成的买卖可能因为多问几句就触怒了卖家,这次我见着东西不错,根本不敢细问。” 林夕想了想,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不明白这从地里挖出来的盒子与外头的蜃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拿出来看看?”他小心翼翼的提议道。刘蔷苦笑着点点头,“现在这样……也只有拿出来看看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六人 行李箱被放平,密码锁被打开,随着拉链的开启,那行李箱里头的一切出现在了林夕的眼前,果然如刘蔷所说的那样,几乎半个箱子都放满了书,各种各样的书都有,有新有旧,什么题材的都有,看样子是仓促买来的。 刘蔷将最上层的书取开,露出了中间的空洞,林夕探头一看,便看到了里头被白布包裹的东西。刘蔷指了指那东西,示意林夕拿出来。 林夕蹲下身子,探手抓住那被白布包裹的东西,一提,很是沉重。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将那东西抱紧,用力向上一提,那盒子仿佛跟地上连在一起般沉重,险些没让林夕使脱了力。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把那个盒子取了出来,放在了那叠书上。刘蔷望望四周,见没人注意,便将那白布一层一层剥开。还未等那盒子露出模样,身后便涌来一大团浓雾,两人当即便被迷了眼,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似烟似雾的气体不知由什么东西构成,人只是吸了几口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恍惚间便失去了意识,彻底的晕了过去。 林夕是被人推醒的,睁开眼一看,发现是个警察,附近围了一圈人,看样子有旅客也有车站的工作人员,对自己指指点点。他连忙坐起,看了看四周,这才确定自己已经回来了,只是在看那行李箱中,那个箱子已不见了踪影。 “那箱子到底装了什么?怎么就这样完了啊?”对于这样的结果,梅丽自然很不满意,嘟着嘴一脸的郁闷。 林夕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问题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那铁盒究竟是什么来历,里头又装了什么,为何会让蜃产生兴趣,并且抢夺了去,至今为止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那那个刘蔷呢?她怎么样了?”凉子插嘴问道。 “她没事,当时我醒的时候她就在边上,清醒以后也知道了那铁盒不翼而飞,不过她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也没有再深究。当时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不过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联系过,估计也很难联系上了。” “对了,那个走出去的醉鬼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梅丽的好奇心着实旺盛,要不是她问起,林夕都已忘了这事,他笑笑答道:“你倒是记得清楚,那个男人也没事,据说是倒在外边的路上,就在那睡了一夜,在那样的天气没被冻死也是命大,醒来以后什么都不知道,只说以后不敢再多喝了。” “哈哈,这些爱喝酒的人就是事情多。”梅丽想起了自己爷爷喝醉后的模样,笑的前仰后俯。 …… 血腥味很浓重,浓的就连那凄冷的寒风都无法吹散,一地断肢残躯中一个男人缓缓站直身子,将手中弯刀入鞘,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张扬的笑容。“嘿,这次是我赢了。” “行行行,算你赢了,不就是一次打赌吗,至于那么认真吗?”说话那人笑容满面,一双眼睛如月牙般弯曲着,只是他白皙的脸颊上满是血迹,一双手红得近乎是在血池中泡过一般。 “那个谁,干活了,把这里给收拾一下,臭的厉害~”那满面笑容的眯眯眼吆喝一声,后头钻出一个身材瘦削的矮子,那矮子驼着背,看起来甚至不到一米高。矮子搓了搓手,一脸谄媚的说:“那还劳烦您二位,先出去一下,嘻嘻。” 其余二人走了出去,那矮子抖了抖手脚,长吸了一口气,这口气气息绵长,也不知吸进多少空气,那矮子的肚子竟鼓得浑圆,整个人都如气球般膨胀开来。 就在那人几乎要飘起来时,他终于不再吸气,而是吐气了……熊熊的烈火从他口中吐出,点燃了洞穴中地上的无数尸首,那些将胡悦轩当做神灵膜拜的阿里人在失去了天选者的庇佑后,惨遭屠戮,整只部族都被这几个新出现的人屠灭…… 大火足足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熄灭了。一个男人踏步于其中,弯着腰嗅了嗅味道,脸上立刻换上了嫌弃的表情,他嘴角抽动,啧了一声,随即摇摇头,一脸无奈的对后头说:“还有些味道,不过算了,先将就着用吧,总比在外头吹风强。”说着大踏步走入其中,厚实的硬底皮靴发出噔噔的声响。 跟随他进入的还有四人,一个是刚才喷吐出火焰,烧尽所有尸体的矮子,一个是总是眯着眼面带微笑的年轻人,一个是白发扫把头一脸阴沉的年轻人,正是之前从远处狙杀胡悦轩的那个人,至于最后一个,则是带着一张古怪面具,几乎把自己身子都藏在黑袍之中的高大男人。他身材高大威猛,身高几乎达到了两米五。 其中两人还抬着一个古怪的容器,容器中注满了不知什么成分的液体,一个男人只剩一半的身躯泡在液体中,带着氧气罩沉睡着。 “这样还差不多吧,我说头,这几天就待在这里?”那当先走进来那个年轻男子一脸的轻佻,他腰间挎着两把弯刀,下巴尖尖的,三角眼,整个人都给人一种轮廓鲜明的感觉。 “不然呢?”面具背后响起沉闷的声响,隐隐带着怒意。“就这么一会功夫不看着,就闯出祸来,现在七号都成了这样,难道你们还打算继续闯祸。”言语很是威严,几人虽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唯有那白发年轻人冷哼一声,转头争辩道:“那是他自己愚蠢,有这么好的条件还会被那人打成这样,要我说,就不该救他回来……” 他还没说完,眼前一晃,下一刻脖颈便被死死掐住,整个身子重重的撞在后头还残留着灼热气息的石壁上,疼的他惨呼一声,两只腿不由的弓起。 那带着假面的高大男子就这样一只手掐着白发男的脖子,将他固定在墙上,假面男凑近那年轻人的脸,从假面具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他如同凶兽般的可怕瞳孔。 “不要质疑我……年轻人,乖乖听话就好……不要以为你打中了那个目标就算立功了,蠢货……你让那家伙跑了!”手一松,那白发男子很是狼狈的滑了下去,重重的跌在地上。 他连咳了好几声,终于缓过气了,怒瞪着面前那如一面墙般高大的男人,“这不是我的错,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眼中满是愤怒。 “还不是你的错?!”将全身都藏在黑袍中的高大男人猛的弯下腰来,两人的脸贴的极近,感受到假面男的气息,那白发年轻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可依旧倔强的瞪大了眼。 “要是在发现那目标后回来通知我们,那结果会如何……”假面男瞳孔诡异的变幻着,“我们六个一起来,那家伙再厉害难道还能逃了不成,现在呢……你们两个蠢货,就为了抢那点奖励贸然出手,一个去了鬼门关走了一遭,一个则蠢得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很蠢……现在奖励你拿得到吗?还不是空手而归,要想在我面前说大话,首先你得把那人的身体给带回来才行……”森然的杀机令白发男子满头是汗,心中再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侧着脸不去看那人带着假面的脸。 “嘁”不屑的冷笑一声,那假面男重新站稳,对着身后那几个一脸看好戏的同伴说道:“你们几个也是,不要太自信,别以为你们拥有了最先进的生体技术便成了这个世界的神,比你们厉害的强者多得是,要不是这样,主人早就带着我们去将这个世界夷为平地,让所有的人类俯首称臣了。” “就单说这块土地之上,我们也无法为所欲为,别忘了我们这次行动的使命……”瞳孔间的狂热被绿色的火焰代替,森然的杀机几乎让整个洞窟都冷上几分。 …… 或许是之前睡多了,或许是极夜的到来使得生物钟发生紊乱,林夕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睡着,只是合着眼躺在那里,想着心事。 前路茫茫,一想到便头疼,他啐了一声,摇了摇头,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凉子温和的声音:“你也还没睡着吗?” 林夕睁开眼侧头望去,不远处凉子正看着自己,一双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额,是啊,可能是之前睡多了吧,现在怎么都睡不着。”听到对方这样回答,凉子微微一笑,“我也是。” “你?不是吧……这几天忙进忙出的你应该是最累的才对啊。” 凉子摇了摇头,微笑着答道:“不累的,没多少事情。” “你啊你,就是太勤快,老这样把自己累着怎么办……”说到这里,林夕不由想起似乎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对方自己选择的,尴尬的咳嗽几声,柔声说道:“还是早点休息吧,这几天要好好养精蓄锐。” 对方却还是摇摇头,“没事的,我睡得不多,现在真的不困。” “哦……”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林夕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偷眼看向凉子,却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那……我们来聊会天吧……” 第四百七十六章:交谈 散乱的雪花被冷冽的寒风不断卷起放下,卷起又放下,墙体缝隙中灌入的冷风呜呜作响,使得屋里的空气比过去冷上了几分。 林夕缩了缩身子,摇曳的火光中,对面那个姑娘的面孔比平时要红润许多,看起来少了那份距离感,多了些亲切。对于现在这个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女人,林夕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同的感觉。 从下界返回现世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恰恰是在准备自尽,想也没想便救下了对方,却不料那个心灰意冷的女人竟是三名成功觉醒的天选者之一,再到后来一系列事件,多少次共同承担,又有多少次体会着对方没有太多言语的柔情。回想一下,不过短短几月,却印象深刻,仿佛已经一起生活过数载光阴。 在识之海的那段时间,默默曾告诫林夕,不要再错过,不要再自卑,她用自己的消失来让这句话深深的铭刻入林夕的心中。等到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那个女人害怕自己被冻死,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自己的情形,那羞涩的面孔,慌乱的辩解,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若说没有喜欢上这样的她,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感情方面,林夕素来优柔寡断,即使听了默默的话,开始正视自己的情感问题以后,也不能像那些感情炽热的人那样用行动用语言去将这份情感付诸,但或多或少,彼此生活之间,两人的关系是一直在拉近的。一点点也好,一丝丝也好,确确实实在拉近的,这种感觉,林夕有,凉子同样也有。 失神的想了想,随即林夕扑的一声笑出声来,凉子眨了眨双眼,好奇的询问道:“你笑什么?”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林夕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要知道对于凉子这样如冰山般的女孩,会主动询问别人着实是件罕见的事。 林夕咧嘴一笑,“我在想啊,我们认识之后的这段日子,好像天气一直没有好过,总是这么冷兮兮的。” 凉子微微一愣,很自然的歪了歪头,“好像是啊……都是很冷的天气。” “我在想啊,这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假如你不叫凉子的话天气会不会就不会这么糟糕。” “什么呀,这跟我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凉子脸上泛起一片红,有些气愤的瞪了林夕一眼,这样的小女儿态,若是放在十天前也是看不到的。 林夕微笑着看着对方,没有说话,看的凉子更加害羞,低着头,不敢正视对方的双眼,小声的嘟囔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看你漂亮啊,要是不漂亮我怎么会盯着你一直看呢。”林夕难得心中起了作弄的心态,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 这下子凉子连耳根都红了,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她咬了咬下唇,随即迎着林夕的目光看来,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问道:“我真的……漂亮吗?” 问题有些古怪,微微的错愕后,林夕笑着点点头,用更加认真的语气答道:“很漂亮,很少见到这样漂亮的女人了。”凉子的五官其实并不算很惊艳,每一个部位单独拿出来看都只能算还好,算不上顶尖的好。但就是这些看起来还好的五官糅合在一张脸上时,便让整张脸产生了量变。给人一种柔美绝伦的感觉。再加上她从小到大远离城市,总是生活在自然当中的生活轨迹,让这张柔美的脸多了几分清丽与脱俗。最初认识她时,凉子性子偏冷,常常整日说不上几句话,那时候看起来就是一个纯粹的冷美人。可当彼此的关系拉近,她的笑容多起来之后,便有种冰山融化,春回大地的美妙感觉,一下子便将原来的美丽更加提上了几分。 “你笑起来很漂亮。”林夕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凉子一大跳,再也不敢正视对方灼灼的目光,只得低头,看向那跳动的篝火。“真的吗?”她心中小鹿乱撞,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女人便是如此,平常人的一句赞美或许听过便忘,但当同样的话出自喜欢的人口中时,便恨不得多听上几次,哪怕十次百次也不腻烦。 “真的呀,我有必要骗你吗?确实漂亮,我实话实说而已,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比平常时更认真啊。” 凉子真的抬起双眼,直视着对方带着笑意的双眼,只是这一次对视也没有经过五秒,便仓皇的败下阵来,抿着嘴看向别处,一张脸更是羞得通红。 看着火堆那头的女子如此模样,林夕心头泛起一阵暖意,他轻笑一声,随即转过头,将双臂枕在头下,望着天花板。天花板原本很是整洁,因为这几天总是有人在屋里烤火的原因,已被熏黑了半面。 “我以前住的城市,很少下雪,一年只有几次,一旦真的下了雪,整个城市都有种欢快的感觉。” 听到林夕将话题扯开,凉子稍稍放松了一些,偷眼看向火堆对面,见对方一直看着上方,心中又松了口气,一双美目在他四周打量,最终定格在对方脸上,看着那笔挺的鼻梁,微微一笑。相对于与对方对视,那还是现在这样的偷看更轻松一些。 “不过这些日子我已经见了太多太多的雪,多的几乎都腻烦了,等到这里事情结束以后,一定要找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找一个能看到春暖花开,满山红叶的地方好了。” “好啊,我爷爷家就可以看到这样的美景。”凉子忍不住插口。 “是嘛?那就去你爷爷家玩一阵,你作为主人会不会招待我呢?”林夕转过头来,望向凉子,这一次凉子的目光再没有错开,她嘴角上扬,笑意盈盈的答道:“随时欢迎。” 屋外依旧冷的厉害,而对于屋里的两人来说却感觉不到任何凉意。 …… “他快醒了,去把人叫来……” 脚步声……有人在靠近…… 模糊的意识逐渐聚拢,胡悦轩半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人,三个女人,一个男人,很眼生,从未见过的那种。耳畔有电子仪器规律的提示音,天花板亮着柔和的灯,不过那天花板似乎不是普通的墙壁,似乎是由金属构成的。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女人伸手过来,扒开胡悦轩的眼皮,用一枚小手电一照,强光的刺激使得胡悦轩的瞳孔本能的收缩。手电很快就关掉了,那女人又检查了一番,丢下一句:“没什么大碍。”便离开了,声音很轻松,很平和。 “你终于醒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话的女子离胡悦轩最近,扎着马尾,很青春活力的长相,她穿着有些古怪,似乎是一种拥有特别功能的衣服,上面能够看到一些金属的连接口,大大小小,各个关节上都有。 “看起来还有些迷糊,那我们待会再过来。”说话的是另一个女人,短发,很利落的年轻女人,她拉了拉另外那名年轻男子,随即两人便离开了,脚步声很利落,胡悦轩的目光追着离开的人看去,发现房间门是自动开启的,房间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具科技色彩,好似在拍科幻电影。 “喂,你还好吗?”那马尾女孩用独特的语调询问着,随后用手掌在胡悦轩眼前晃了晃,手不大,很白皙。胡悦轩的目光望向对方,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戴着呼吸器,正有两根管道插入自己鼻腔,之前没有感觉,现在意识清晰后便觉得有些难受。 他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想要摘掉罩着口鼻的呼吸器,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别乱动,现在你身体还很差,乖乖躺好,不准乱来。”女孩的手很软,胡悦轩微微发愣,随即才注意到自己那只裹着纱布的手臂。 看见胡悦轩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发愣,那梳着马尾的女孩帮着解释道:“情况还好了,骨头没断,就是一些血管肌腱受到了很大的损伤,不过没事,幸好被我们救了,陈姐的技术很好,已经修复的差不多,后面只要别乱动,好好休息会痊愈的。” 肌腱……血管……恍惚中又回忆起先前那惨烈的一幕,从雪地中爬起,两只手臂都如同在血水中泡过一般,惨红惨红,想要做动作,却麻的厉害,似乎再也不听使唤一样,那时的手臂应该情况很糟糕…… 狐疑的目光再次望向那个总是微笑着的女孩,马尾女孩继续解释道:“你的身子还真是够强壮,这才短短三天功夫,就能恢复清醒,要知道你当时几乎是被炮弹打中般,能够不死已是奇迹,竟还真给你恢复过来了,你们这些天选者还真不是一般人。” 天选者……她认识我? 心中的疑惑似乎从目光中反映出来,对面的女孩读懂了这份疑惑,很善解人意的解释道:“可不要小看我们的信息网哦,肯定比你知道的更多。” 第四百七十七章:平静 错愕中的天选者依旧有些浑浑噩噩,他的意识还并未真正清醒,也没有平日里那般清晰的思考能力,短时间的失神后,他正想问些什么,忽然觉得身子在晃……不对,是床在晃……不对……是整个房间在晃…… 晃动持续了短短三秒,那名马尾少女扶着床沿维持着身子的平衡,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晃动,等到晃动停止,她在左臂上按下了一个键,随即对着左腕喊道:“左丘离,还没找到地方吗?” 那特殊的服装似乎有着通信模块,她刚刚问出话,那里便传出了回话。“快了快了,急什么。” “能不急吗,都这么多时候了?” “我说姑奶奶,这次的位置可不好找,要停上好几天呢,要不然我哪会花这么久。” “好了好了,你快找吧,懒得跟你啰嗦。”马尾女子不耐烦的挂断通信,换上了一副亲切的表情,询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需要叫医生吗?” 感觉……? 胡悦轩微微有些愣神,若说现在的感觉,那绝称不上好,摊在床上,四肢无力,胸腔腹腔中好似有一团文火在持续燃烧,全身上下都酥麻的可以,怎么想也称不上好…… 但另一方面,起码现在还能有感觉,人还活着,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么说来……确实还算好。 他有些困难的点了点头。 “是要叫医生吗?”那少女眨巴着双眼,已经伸手到一边的按钮上,胡悦轩连忙摇了摇头。那少女嘟着嘴,应了一声,收回了手,笑着说道:“你们还真是够厉害的啊。” 够厉害……胡悦轩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也没想继续问,他现在有个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他张了张嘴,微微有些发麻的咽喉中发出一声失真的音调。 “这……是……哪……里……” 短短四个字好似抽离了他一半的力气,躺在床上不停的喘着气。那马尾女孩看的有些慌神,连忙将他的手放平,为他掖了掖被角。“你别慌,现在你才刚醒,身子还虚的厉害,不要乱动。至于这里吗……”她抬起头,眨了眨双眼,随后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容。“这里是天空号,欢迎你的到来。” 天空号……那是什么…… 心头疑窦重重,可受了重创的身子无法继续支撑清醒的意识,迷迷糊糊间,天选者重又阖上了眼。 …… 打开车门,外界的寒冷空气立刻卷入车中,将车中温热的空气绞杀殆尽,石头摇了摇头,跨出车外,关上了车门。 雪还未停,地上又积起了四公分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他紧了紧领口,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插在口袋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街上没有太多人,暗沉的路灯在积雪的映照之下好似亮堂了许多,街道两边的低矮建筑中隐隐传出新闻播报的声响。 “孩子他爹,吃饭了,别老蹲电视前头,有啥好看的。” “知道了知道了,就来,急啥子。” “妈,我那围巾被树枝勾破了。” “瞧瞧,说了别出去吧,这倒好,这条围巾好几百呢……” “这是谁忘了关窗啊?我说咋这么冷呢。” 附近一带的建筑颇为陈旧,隔音效果也着实一般,大大小小的声音更是逃不离石头敏锐的听觉,略有些嘈杂,石头却很喜欢这份市井生活的声音,这让他感觉很温暖。 厚重的皮靴踏在雪地之上,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这高达近两米的大汉缓缓的走向前头,经过一个弄堂口,停在了一家亮着灯的小吃店面前,小吃店没挂牌子,不过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称之为“城记”。 拉开玻璃门,随着呼啸的风声走入其中,唯一的食客缩了缩脖子,滋溜滋溜的吸着热腾腾的面条。台前的男老板见到石头跨步而入,点点头,便算招呼过了。 “老样子,红烧牛肉面,加醋,两份牛肉。”石头轻车熟路的走到台前,摘下围巾手套,掸了掸雪粒子,放在一边。 挂在上头的电视中播报着新闻,女播报员梳着主播头,用平和的语调播放着城中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又有房子被积雪压塌了,不过里头的住户早已被灾难应对部门收容,并未造成人员损伤。市面上的时蔬的价格又上新高,对此政府正在出台法案以维持当前的价格,保证老百姓能够渡过寒冬。大多都是这样的新闻,千篇一律,没有新意。 不过这样的气候,又有多少人喜欢出门,出门的人少了,待在家里的人多了,制造出来的新闻自然也就少了。这个春节竟比平日更太平许多。 没多久,一海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便被端了上来,汤汁浓郁,面条劲道。石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从箸桶中取出一双筷子,夹起一把面条放入口中,滋溜滋溜的吸了起来,随即端起那大海碗,美美的喝上一大口,滚热的汤汁鲜美而浓郁,顺着喉咙流入胃中的那滋味别提有多美,一下子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还就是你家的面最好吃。”放下海碗,石头美美的咂了砸嘴,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吃起面来。 “怎么,你老婆还没回来?”阿城在白围裙上擦了擦手,换了副笑脸,打趣的问道。 “嗯,在老家待着呢,刚生完孩子,跑这里来也没意思,我这人粗手粗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还不如在家待着,有二老照料,可比这里来的惬意。” “哦,那你就不想吗?” “想什么?哦,当然想啊,我宝贝儿子不知道现在长啥样了。” “嘿,瞧你这样,要是让你老婆知道你只想儿子,不想她的话非得要你好看。”阿城打趣了一句,听到这话,石头老脸一红,张着嘴憨厚的傻笑着,“哎,老婆当然也想啊,怎么能不想呢。”一张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吃面吃的,还是被阿城这话给臊的。 “你呢,你媳妇怀了吧,几个月了?”石头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口中,慢条斯理的嚼着。 阿城望了望楼上,笑呵呵的回答道:“五个月,肚子大了,不过没事,她身子骨好,到现在还能跑能跳。” “哎哎哎,那可要不得,现在可不能乱跑乱跳,我当时没注意,差点没被丈母娘拿擀面杖给追着打。” “哈哈,瞧你说的,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丈母娘为啥追你打?”阿城双臂支在台子上,笑呵呵的问道。 石头这才醒悟自己说漏了嘴,憨憨一笑,指了指面前的海碗,傻呵呵的回道:“吃面,吃面。” 随着气候变得恶劣,原本多发的超自然案件一下子便好似消失了般,两个月时间竟然再没有一起发生,这让特搜组的人都有些错愕,从原本的忙碌生活一下子变得意外清闲,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尽管如此,石头还是选择了坚守岗位,并没有选择顺从领导的好意,选择回家休息陪陪老婆孩子。他清楚的明白,现在的平静是短暂的,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有想象不到的大事件发生,他不能走开。与他同样想法的人很多很多,所以尽管特搜组现在每日的工作只剩下喝茶聊天,但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坚守岗位。 当年那个从大山中出来,险些饿死在街头的傻大个,已在几年之后成为了这个城市中的一员,他在这里有着自己的房子,有工作,有家庭,有可以喝酒开玩笑的朋友,有可以倾心交谈的挚友,回望几年前的自己,石头心头满是唏嘘。那个当年带着自己闯荡的好友也有了音讯,尽管现在还见不到他,心中也已多了份安慰。 至于眼前的阿城,则是这几个月来变得熟络的好友,回想最初的见面,那时两人还是拳脚相加的对手,却不料一晃两年过去,已成了无话不谈的伙伴。 当年那个大腹便便总是对着自己献殷勤的男人死了,曾经让自己不屑一顾的他为了心中的坚持死了,留下自己的独子险些糟了黑手,是面前这个胡子唏嘘的面店老板,独自一人闯入龙潭虎穴,用自己一双拳去营救当年照顾自己的男人的儿子。 虽说要不是自己一行来的及时,这个叫阿城的男人或许已经被当场打死了。但对方的勇气依旧震撼了自己的心头。强大并不是单单指体能,指拳头,能够面对困难,丝毫不惧的挥出一拳,无论结果如何,他也足够强大。 石头很欣赏对方,他知道假如林夕在这,林夕也会这样欣赏对方。 碗中的汤面快吃了个底朝天,阿城笑呵呵的问道:“再来碗?”石头擦了擦嘴,摇了摇头,笑着答道:“不了,我老婆嫌我胖,要我减肥呢。”两人相视一笑,都乐的直不起腰。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随即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弱少年出现在楼梯口,“叔,姨她肚子不舒服。”阿城身子一颤,如猛虎般冲上楼梯。 “没事吧?”石头向着楼上喊了一嗓子,随即又补充道:“我去把车开过来,送嫂子去医院看看吧。” 玻璃门被拉开,外头依旧飘着雪,城市中的人们依旧过着彼此的生活。 第四百七十八章:穿越到未来? 再次睁眼时,身边已空无一人,胡悦轩傻傻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足足花了两分钟才稍稍集中了些精神,这次受伤确实严重,从未有过的严重,胡悦轩甚至有些担心起会不会留下些后遗症。 天花板上那镶嵌其中的灯发出的光芒和煦而不刺眼,让人觉得很是温暖。胡悦轩抬了抬眼,看向头顶处的那面墙,一大堆各式开关与接口,没有一个看不懂的那种,也不清楚究竟是做些什么用处。 他使了使劲,坐起身子,发现现在的身体感觉已好了许多,再不复之前那般吃力,他将插入口鼻腔中的管子尽数拔出,剧烈的不适感险些让他反胃,但过了一阵,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美妙感觉让他很快忘记了之前的痛苦。 手臂缠着绷带,但动起来已无大碍,他动了动手指,很灵活,有种做梦的感觉,这让天选者很是激动,之前那阵子他很是担忧手臂会否留下残疾,但就目前来看,情况还是不错的。 这间看起来是当做病房的房间算不得大,约莫六七平方的样子,加上那些不明用途的各种机械,几乎称得上狭小,床边两侧只能一人站立,空间着实有些局促。但吸引胡悦轩目光的还是这天花板墙壁的材质,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砖瓦建筑,更像是由金属制成的,不过究竟是什么成分的金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拔去身上贴着的各种不明用途的检测器,床头后头亮起了一盏橙色的灯,忽闪忽闪,似乎是在做警告,胡悦轩觉得自己已无大碍,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穿着样式古怪的病号服,赤足踏在地板上,却不觉得冷。或者说,整个房间都维持在一个身子不会感到冷的温度。那看似金属制成的地板也比想象中要暖和许多,踏上去像是踏在铺着厚实地毯的地面般。刚刚恢复意识的胡悦轩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寒冷的大陆,来到了临近赤道的地区。 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的身子依旧有些虚弱,晃晃悠悠的走到门边,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扇没有门把门锁的门时,那扇门竟悄无声息的自动滑向了一边,如同科幻电影中演的那样。天选者微微错愕,随即摇了摇头,踏步出去。 门口是一条狭窄的走道,几乎只容一人进出,边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房间,门都紧闭着,也不知里头是作何用处。这里的一切给人的最初感觉便是科技感,墙壁也好,转角的设施也好,灯光也好,附近墙上不知何用的各种接口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让人仿佛置身未来的世界,这让胡悦轩没来由的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后世的未来。他记起几年前曾在一本名不见经传的科幻小说中读到的一个小故事,故事的主人公被绝症所折磨,选择了全身冰冻,等到了后世已经可以解决这种病症时再解冻接受治疗,那个主人公醒来后看到的一切跟现在的胡悦轩看到的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想法多少有些荒诞无稽,胡悦轩苦笑的摇摇头,他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真那样的话,自己就别想再见到家人朋友,莫名的失去一切,又莫名的闯入另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这种可怕的疏离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轻松接受的。曾经熟悉的文化生活都变化了,曾经使用的语言或许也会发生变化,近乎粗暴的将一个人从原本的世界抽离,在粗暴的投入另一个陌生的世界,这样的感觉不可能随随便便便能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踏着那仿佛铺着地毯般柔软的金属地板向前走去,一步,两步,身后房间的门自动关闭了,过道因此稍稍一暗,随即地板边缘亮起了微弱的光,使他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随着他的前进,那道光也仿佛活物般,跟随着他向前移动。 拐过一个拐角,他看到向上向下两道舷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对面的走道中迎面走来一个人,那是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头发有些长,稍稍散乱,却不失时尚感,他正拿着一块类似平板电脑般的物件专注的操作着什么,直到快要撞倒胡悦轩时,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咦,你醒了?”那年轻人并没有慌张,转眼间换上一张和善的笑脸。“醒了也别乱走啊,你的身子很虚弱,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 听出了对方话语中饱含的善意,胡悦轩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刚醒,闲不住……对了,这里是……?” 那人轻笑一声,“这里是天空号。” 天空号?胡悦轩记起似乎自己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是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却不甚了了,他正要继续发问,那年轻人却热情的说:“先回病房吧,他们都在睡眠中,我已经唤醒了几个人,很快他们便会给你做一个健康检测。”说着便带着晕晕乎乎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的胡悦轩回到了原本的病房。 还未说上几句话,自动门打开了,走进来两个人,那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表情冷漠的女人胡悦轩之前醒来时见过一次,另外一个壮实的满脸胡子的男人倒是第一次见,他温和一笑,“醒了,跟预计的差不多,现在带你检查一下身子,你不要乱动。”说着便在边上墙上按下了几个按钮。胡悦轩只觉身子一颤,然后惊讶的发现自己躺着的那张床正在自动变化,床的高度整体下沉,随即周围都竖起了防止掉落的围栏,与周围相连的管道接口都一一自动解除,这床竟然向着门外开始缓缓移动。 更令他惊讶的是,不单单是病床在变化,当病床要撞到墙体时,那金属墙面仿佛活物般,向着四周收紧,几乎半面墙都打开来,于是乎这张自动前进的床就带着一脸惊诧的胡悦轩与身边那三个正在轻松说笑的人共同顺着那狭窄的走道向前进发。 最终病床穿过一道稍大的自动门,进入了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医疗室的地方,灯光自动亮起,带有浓重科技风格的房间自动变化着,那载着胡悦轩的病床如同遵循着原本设定的程序般,自动来到了空出空间的正中央,当病床停住时,周围的地面中升起一个个说不出用途的机械装置,与病床完美的结合起来,一个个不明白有何用处的机械手拿着各种医疗工具将胡悦轩包围于其中。 天选者吓得倒抽了一口气,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被解刨研究的小白鼠般,身子本能般的想要反抗。 “不用担心,只是做些健康检查,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说话的是那个大胡子的温和男人,也不知为何,听到他这样说,胡悦轩心中的畏惧感便烟消云散了,稍稍定了定神,坦然的躺在那里,任凭那些机械手臂来回,用各种器械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着检测。 检测的过程并不长,约莫不到五分钟,随着那些机械手臂收回,病床又放下了一些,自动的顺着原路返回。有了先前那次经历,胡悦轩也不再慌乱,他现在一门心思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天空号究竟代表着什么,这里究竟是不是未来…… 他忍不住开口问出这几个问题,那个戴着眼镜的女人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自顾自离开了,那大胡子的男人也笑呵呵的摇了摇头,检查了一下边上屏幕上的相关数据,“一切正常,那我先走了。”跟着离开了,只留下那个笑容和善的年轻男人。 “他们俩都是忙人,勿怪勿怪,至于你想要知道的问题嘛,就由我来解答吧。”那年轻人拍拍胸膛,正要继续说下去,自动门忽然打开了,随即便看到那名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充满活力的闯了进来。 “呀,你醒了,看来我醒来的正是时候,咦,你小子在这里在做什么?”那姑娘双手叉腰,神气活现的看着那个年轻人,那年轻男子露出一个苦笑,辩解道:“我刚才在过道上遇到他的,所以送他回来而已。” “现在你不是已经送回来了吗,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事情都做完了?”马尾少女的话有些咄咄逼人,那年轻人也只是苦笑,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女人的风格,摆摆手,“那我就去忙了,有什么问题你问这位姑奶奶好了。”那少女听他这般说,立刻眉毛一竖,挥了挥拳头,吓得那年轻人缩着脖子跑了。 看到这一幕,胡悦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有些好奇的打量面前的那名少女,皮肤很好,青春活力,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间还带着些许青涩。 那年轻人离开以后,马尾少女便露出了一个很是灿烂的笑容,按下了一个按钮,病床上半部分逐渐上升,最终停在了三十度的位置,正好方便胡悦轩观察。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千云,千山暮雪的千,云淡风轻的云,很高兴认识你。”少女笑着说道,充满活力的马尾轻轻摇曳着。 第四百七十九章:转变 “都齐了吧,可别落下东西,要知道这些可是我们的保命之本。”林夕将一大包物资扛在肩头,对着身后两个全副武装的女人说道,两人同时点点头。“行了,走吧,都检查几遍了,东西都带齐了。”梅丽显然已憋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待了这么多日子的屋子。 “嗯,那就走吧。”林夕伸出手,拉开厚重的大门,带着刺骨寒意的冷风从屋外吹入,伴随着晶莹的雪花,卷入屋中,一下子便让温度降下了四五度。林夕倒抽了一口气,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向着后方打了个手势,当下跨出屋外。 吭哧,脚几乎陷入了那厚实的积雪,稍稍用力才拔出来,外头的积雪几乎有半米后,徒步旅行很是困难。这样的困恼早已在预计之中,林夕向后头的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将背后的物件取下,放在了雪地之上。那是几块厚实的木板,经过特殊处理,下方刨得很是平滑,虽然没有雪橇犬之类的动物可以使用,但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中多少有些用途,起码顺着陡坡向下还是能省不少力的。 最后看了一眼那被积雪包裹的屋子,林夕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出发,在各种原因耽搁了近半个月之后,三人再次踏上了前进的旅程。 呼啸的风雪遮天蔽日,打在人身上即便穿的已极为厚实,依旧隐隐有着疼感,背风行进更是痛苦,寒风凛冽,迫的人几乎无法呼吸,常常无法睁开双眼,经常走着走着便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旅程将会很艰难,这是每一个人心中都明白的事情,可真正上路了之后会遇到的艰辛程度,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极夜的温度极低极低,似乎站着不动都会被冻死,但就算勉强行动,也根本无法像想象中那样行动自如,寒风,大雪让人睁不开眼,半米后的积雪常常踏入其中便很难拔出脚。 旅程远比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三人勉强维持着前进的趋势,维系着彼此的联系,才走了两三里路就几乎筋疲力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在倒下去之前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山涧,勉强支起了加固几次的帐篷,短短几个小时,便让三人明白了这极地的残酷,一个个都没了原本的信心。 好不容易点起的篝火,只能给人带来些许暖意,被冻僵的手脚需要搓上好一阵子才能恢复血液通畅,林夕苦笑着摇摇头,呵出的白气如雾如霜,他掸去身上的积雪,搓了搓脸,让几乎快冻僵的脸露出了一个显得僵硬的微笑。“比想象中还要难。” 梅丽的情况是三人中最好的,但也只是对比上的好而已,小姑娘已经后悔起出外的举动,昨天待在屋里的那段无聊时光,现在想来好像置身天堂。 “这么走不是办法,太没有效率了。”林夕伸手在火边烤了烤,火焰的温暖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而不是被冻成冰棍。 “得想想办法。” 谁都知道该想想办法,可没人知道如何是好,与天地相比,个人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渺小,根本无法干预这样的气候变化。 极地的冷是彻骨的冷,稍稍不注意的睡下甚至会被直接冻死,三人此时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勉力的维持着三人的彼此联系,尽可能的不被冻死,然后在这样的前提下,一点一点缓慢的前行,只是那样的话,要想到达这片大陆的中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体能足够赶到那里,食物与物资也不够。休息时若没有篝火取暖很快便能让人冻僵。 风声呼啸,翻飞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纷纷扬扬的洒向四周,恶劣的天气让原本还经常看到的垒鹫都消声觅迹,至于那些潜伏在雪地之中的猎鳄,也没有再看到,不知道是被冻僵了,还是找地方躲起来过冬。 若没有那些生物的话,带出来的食物必定无法支撑起整个旅途,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都有些想打退堂鼓。 回研究站去?这个想法每个人都有想过,可又不敢当先提出来,要是真有人说出来,估计很快便会通过,但那样的话事情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寒潮继续,世界各地都在冰冷下哀鸣。 “大家不要多想了,事情总会好的,你们先休息吧,我先守夜。”林夕不希望整个队伍都陷入绝望的气氛中,必须要做出些改变。 “不,你身子还虚弱,你先休息,我来守夜。”凉子立刻否定了林夕的建议,看着凉子眼中的坚定,林夕也没有再做争辩,点了点头,说了声那就麻烦你了,便钻入了睡袋,与梅丽靠在一起睡下。 帐篷中显然不如那小屋保暖,四处漏风,随时都能听到寒风的呜咽声,也不知花了多久时间才稍稍进入了睡眠,可还没睡多久,林夕便被人摇醒了,他睁开眼,便看到凉子那清澈的双眸。 凉子指了指外头,压低声音说道:“外面有动静,有东西在靠近。”林夕吓了一跳,连忙钻出睡袋,同时叫醒了睡得云里雾里的梅丽。 透过帐篷的缝隙向外张望,远处的黑暗中能够看到一对对赤红的双目,杀气腾腾的盯着这处帐篷,粗粗一数竟然有十几只。林夕正疑惑那些是什么时,耳畔响起了凉子的声音:“应该是狼,至少看起来像是狼。” 不多时,林夕便明白了为何凉子要这么说,有一只生物稍稍靠近了些许,正好让他看清了那东西的正面目,果然是狼,灰色的厚实毛皮,矫健的四肢,锋利的牙齿,一切的一切都与狼完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体实在是太大了,近乎有大象般大小。林夕可没有听说过冰原狼可以长得这么巨大。 “怎么办?”梅丽也看清了那东西的体格,想象一下十几只如大象般巨大的狼正缓慢集结,等待着发动进攻的时机,这种气氛怎么想也不会感到轻松。 “杀退他们。”林夕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极端的恶劣天气下,没有一丝仁慈可言,这时节要是稍稍心慈手软,说不定便会招致灭顶之灾会,他正打算着装上武具铠,却被人按住了肩头。回头一看,凉子正对自己摇着头。“让我来试试吧。”来自东方的少女眼神很是认真,林夕看到这样的眼神,心中怎么也升不起任何反驳的念头,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 凉子走到了最前端,她拉开帐篷,冷风灌入其中,一下子便将那微弱的篝火给吹熄了。她不顾寒风的威胁,踏步于大雪之中,身后的两人同时捏紧了拳头,一旦发现危险,便会出手相助。 凉子的出现使得那些聚拢的巨狼们有了些反应,呼啸的寒风中能够听到巨狼压抑着的低吼,如远处的闷雷般,震得人心头发乱。 一双双赤红的双眼逐渐亮起,竟比之前还多上许多,几乎有二十余只。 二十余只这般体格的巨狼……林夕觉得自己就算换上武具铠,也只有借助凶兽咆哮的力量才能消灭这么多敌人,他不清楚凉子打算怎么做,但林夕信任凉子,就如同相信一切都会变好一样,根深蒂固的信任。 凉子向前踏出了五步,仿佛感受不到冷冽的寒风般,站直身子,她向着右方抬起右手,动作优雅缓慢,随即她的上方出现了那只色彩斑驳,美丽的让人沉醉的幻蝶。 幻蝶微微晃动着翅膀,翅膀的色彩在不断变化,极美极美,随即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包围了林夕三人的狼群发生了骚乱,具体是怎样的混乱林夕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风声中带来的几声哀鸣与压抑着的咆哮。 凉子一直保持着镇静,维持着右手抬起的姿势,一动不动。巨大的幻蝶微微晃动着翅膀,美丽的如同不可多见的极光。 终于,外面的骚乱结束了,一只只如大象般的巨狼迈动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凉子,林夕的一颗心悬在了嗓子口,使劲的捏紧拳头,直到看到那些巨狼没有恶意,而是如宠物犬般趴伏在凉子面前,任凭她抚摸脑袋,他才松了一口气。 “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梅丽早已看傻了,向前几步,满眼的敬佩。凉子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还好,这些生物对幻蝶没有办法。”她伸手抚摸着身旁最近那只巨狼的额头,后者似乎很是舒服,总是蹭来蹭去。 凉子轻笑一声,伸手抓住那巨狼脖颈上的毛,一翻身竟跨上了它的脖颈,那巨狼也丝毫不恼,还很配合的直起了身子。 “这么说,我们有代步工具了?”林夕笑着打趣道。 苍茫的雪原之上,一群巨狼正欢快的跑在厚实的积雪上,这些极地的住户丝毫不惧恶劣天气的影响,健步如飞,它们身上几乎有三层厚实的绒毛,躲在其中,丝毫感受不到天气的寒冷。昨天还苦难重重的旅程一下子便因为这些巨狼的出现而变得轻松。 “这一定是上天赐下的礼物。”对此,无神论者林夕这样解释道。 第四百八十章:天空号 “呼,呼,呼。”奔驰在雪原之上,灰白的座狼全身的肌肉都被充分调动,以远超想象的速度高速驰骋着。座狼体型极大,最大的几乎有成年亚洲象的体格大小。如今三人选择的是稍小一点的座狼,但也足以负担起三人以及携带的行李食物的重量。 这种不畏严寒的动物有着厚实的三层绒毛,长度惊人,躲入其中,不但不用担心大雪寒风,甚至还能感觉很温暖,这让原本地狱般的旅程一下子便变得轻松惬意。 不过骑乘这种座狼倒不是骑在腰间的,狼的腰身较软,无法负担太多重量,适合骑乘的位置是在肩膀靠后的位置,抓着毛发,也不需要担心会不会被颠下来。 当日的那二十余只座狼并未被尽数带着旅行,而是有选择的挑选了其中身材矫健,体格健硕的七只,当做这次旅行所需要的代步工具。这样也省却了近一大半的食料供给,让三人的负担一下子轻了许多。 由于极夜的到来,时间在这片大陆成了一个很模糊的概念,带来的表全都因为低温的原因停止运转,加上没有日出日落,大多数时间只能心中估算。三人每天行进约莫百里距离,便停下来歇息。这样做座狼的负担不会太大,同样的人也可以得到较好的休息,虽说不用自己一步一步走这么远,但坐在座狼上,颠簸上太久时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带它们去找些吃的。”凉子整理了下头发,戴上棉帽,笑着指了指外头,林夕正在折腾今晚休息用的帐篷,听到后起身搓了搓冻僵的手。“那麻烦你了,别走太远,有情况就喊声。” “嗯,好。” 林夕并不担心凉子,这几日的行程让他更了解了这个东方少女的本事,作为守护者,幻蝶的实力看起来并不如其他两位守护者突出,但在其他方面的用途上,其他两位守护者加起来也拍马难追。幻蝶能够轻而易举的驯化那些带有强烈攻击欲望的座狼,也可以很快的发现被埋藏在雪地之中被冻死的猎物。这是别人无法取代的功能。 “就是这里,挖吧。”凉子从座狼身上跃下,向前走出一两步,指了指前方雪地中的一处凹陷,身旁的三只座狼立刻低吼一声,围了上去用前肢快速的刨去雪来。这种活它们从小就做惯了,毫无任何压力,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合力挖出了个直径两米的大坑,继续向下挖去。 凉子在一旁站着,给冻僵的手呵着气,她搓了搓手,随意的看着这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土地,正恍惚间,忽然北面的远方出现了一根冲天的光柱,凉子吓了一跳,睁大双眼往那个方向看去,那光柱直冲云霄,通体炽白,很是粗壮,也不知是何物所为,正疑惑间,在那粗大光柱边上的位置又升起了一根紫色的光柱,第二根光柱直径小了许多,大体上只有原本那根光柱的三分之一。紫色的光柱中夹杂着许多杂质,给人一种极为邪恶的感觉。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林夕与梅丽也正抬头眺望着远方的光柱。“这次又是什么……”不管那是什么东西,都不会是一个好的兆头,林夕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柱后,这场近乎席卷全世界的可怕寒潮便来临了,因此丧生的人不计其数,而现在又再次出现了两根光柱,无论这么看也不会是一个好的预兆。 “林君……”身后传来凉子的声音,她蹒跚的行进在雪地中。“那是什么?” 林夕摇了摇头,他的见识远比二女要来的多,但要让他说清楚那光柱具体代表着什么,还是无法做到的。三人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光柱,那光柱足足持续了近半个多小时,才忽的一闪,消失不见了。 “那处位置……离我们应该不远了吧。”林夕指了指紫色光柱消失的位置,那位置比第一根光柱所在的位置相对来说接近许多,只要向北面偏东的方向行进两天行程便能到达。 “要去看一下吗?”梅丽问道。“嗯,还是去看一下吧,说不定很重要。”紫色的光焰中夹杂着无数杂质,让人感觉到难以言喻的邪恶气息,林夕虽未明说,但心中已很是担忧。 同样的时间,就在离三人休息位置向东三十里外的位置,另一伙人也同样看到了那两道不同寻常的光柱。 “嘿嘿,有点意思,没白让我来这狗屁地方受冻。”那腰挎两把弯刀的男子轻笑一声,从高处跳下,重重的落在雪地之上,溅起一大片雪花。“头儿,怎么说?”他很是兴奋的冲着身后那各个看起来模样古怪的人们吆喝。 那几近两米多高全身裹在黑袍中的男子偏过头冷哼一声,用很不耐烦的语调回答道:“还用得着说吗,明天就往那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搞出来的阵仗。” 几声口哨声中,一行人一个个都面露狞笑,跟着那健硕如熊般的男人向着后方的营地走去。 …… 胡悦轩躺在病床上,睁着双眼,傻傻的望着天花板,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先前的几波人来了又走了,不过他们所透露出的内容却足以让天选者感到震撼。 假如他们所说的内容是真的,并不是串通一气骗人的话,那现在胡悦轩所在的房间应该就是天空号的一个舱室中,至于天空号…用那些人的话语来形容,应该是目前全球范围内最先进的核动力飞行器,近乎领先其他国家五十余年的科技水平,那些在科幻电影中才能看到的科幻场面,天空号几乎都可以做到。 这是一艘体积巨大,可以长时间保持悬浮的空中堡垒,其中最多可以承载近五十人的人员以及相关的设备器械,天空号共分为五层,最上层是指挥中心作战中心等一些列做出决策的场所。 中间三层为乘员的住所,休息室,医疗场所以及相关的一些设备,最底下一层则最为巨大,可以存放货物的舱室,存放车辆设备以及各式武器的弹药舱,都位于最下一层。 天空号本身并没有配备多少重火力的武装,它更加侧重于一个可以翱翔于空中的快速交通工具,至于作战方面的事情则多借助乘员的力量。不过天空号能够悄无声息的飞翔于天空的最大原因在于超越现在科学技术数十年的光学迷彩技术,一旦启动,巨大的天空号便会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消失在人的视野之中。 一架拥有光学迷彩的隐形技术,能够搭载大量人员器械,翱翔在空中的神秘飞行器,若不是现在身处其中,胡悦轩肯定以为是有人在给自己开玩笑。但就目前胡悦轩所看到的天空号内部的种种技术,说超越现在科技数十年,确实并非虚言。 而更令胡悦轩诧异的是那个总是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成熟女人,别人尊称她为陈姐,胡悦轩曾从林夕口中听说过陈姐的一些事情,神秘,智商超群,无法估量的可怕大脑,种种溢美之词都是形容这个美艳的女人,陈姐本人也对胡悦轩口中的林夕的相关消息十分有兴趣,之前便在这个房间中待了约莫一个半小时,打听林夕的种种,这才让胡悦轩可以肯定,这个女人就是林夕口中所说的那个陈姐。 “最近都没有与她联系过,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不过是陈姐的话,肯定会对目前的状况做出些反应。”胡悦轩依旧记得那一天林夕偶然间说起的这句话。当时的林夕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浅笑,虽没有亲眼见到,但对许久不见的陈姐很有信心。果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陈姐采取了行动,只是这行动的阵仗之大估计就是林夕也会瞠目结舌。 一架超越现有科技的飞行器,再加上数十人的相关团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现在被称为可怕禁地的格陵兰岛,谁能想到?又有谁会相信? 至少胡悦轩没有遇到这件事时,是无法相信的。一切过于虚幻,虚幻到仿佛做梦般。 千百年来,天空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向往所在,人类发明各种飞机,将辽阔的天空利用起来,而天空号的出现也是人类更好征服天空的体现,胡悦轩明白,从此以后天空不再那样单调,除了飞鸟与飞机以外,会有更多的飞行器翱翔于其上。 另外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便是此刻位于天空号的乘员,之前从林夕口中听到的消息中,陈姐总是喜欢一个人行动,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在短短的两年间拉出这样一个团队。 这支团队中大部分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其中大半都是黄皮肤黑眼睛,也有少量的外籍人士,他们穿着极具设计感科幻感的特别服饰,用着自己听不懂的术语交流,虽然没有一睹全貌,但胡悦轩可以猜到这些人的非同一般。 第四百八十一章:冰封之人 座狼高高跃起,从冰川跃出,落在冰面之上,四肢着地,向前滑行,林夕抬起身子向后张望,不远处的另外两只座狼也都四平八稳的落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队伍的前进,三人已离开了苔原地带,进入了万年冰封的冰川区域,进入这区域代表着食物的更难取得,所以在今天早些时候,凉子便遣散了四只座狼,留下了三只最为强壮,同时这几日得到好好休息的健硕座狼作为这段旅程的代步工具。 此刻没有下雪,但冰川地带的寒风如同尖刀般,刮在脸上生生的疼,仿佛要撕裂肌肤,留下一道一道伤疤般。林夕伏低身子,向后招了招手,如果方向没有错误的话,离那紫色光柱升起的地方已然不远。 灰色座狼厚实的毛皮阻挡了那凛冽的寒风,趴在座狼背后,温暖的直让人打盹,前几天有一次梅丽就睡着了,要不是凉子应变及时,连忙发下命令,让那只驮着梅丽的座狼跑回来的话,说不定这小丫头就得走散了。 应该不远了……林夕这般想着,身下的座狼冲出一处峡谷,紧接着忽而四肢着地,硬生生的将向前的冲势止住,幸好林夕眼疾手快,用力抓住那座狼的毛皮才堪堪没有因为惯性被甩下去。 当座狼稳住身形之后,他才抬起头向前一望,这一望他便明白了为何身下的座狼会如此紧张。前方出现了一块极为宽阔极为平整的圆形冰川区域,这片区域仿佛一个旱冰场,冰面平滑如镜,没有任何起伏,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湖泊被冻住了般。 这古怪的场合只是一看,便让林夕明白这次的目的地到了,那升起紫色光柱的地方理应就是在这里。身后传来几声嘶叫,回头看去,另外两只座狼也同时止了步,呜咽着不肯再向前。 林夕拿着行李当先下到了冰面,伸手向后招呼:“下来吧,它们不肯往前了。”在幻蝶的作用下,座狼是最为听话的坐骑,现在忽然不愿往前,这前方必定会有一些让它们本能产生畏惧的强大所在。 凉子和梅丽很快便同时跳了下来,将身上的行李背在肩头,与林夕并肩望向前方。梅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有这么平整的地方?” “谁知道呢。”林夕耸了耸肩,“不过那升起光柱的原因应该就藏在里头,走吧,进去看看。”他将背在身后的一块木板放下,将行李放在木板上,拖拽着向前走去。 平滑的冰面没有一丝起伏与下次,平整如镜,踏在上面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湿滑,竟比雪地上行走还要平稳许多,稍稍吃惊后,林夕摇了摇头,在这片已经古怪的无以复加的大陆,再出现什么怪事他也不会太过惊讶。“走吧,去看看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在折腾。” 没过多久,三人便看到了位于那圆形冰面中间的两个东西,那是两处黑点,很显眼,放眼望去,也只有那两处位置是向上突出的。三人加快了脚步,在半小时之后终于看清了那两个东西的大致模样。 当林夕看清其中一个被封于冰块中的东西时,心中不由一紧,虽然那东西被冻住了,外形也与印象中有些不同,但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那黑色的物件就是曾将自己打败的可怕对手,世界之石产生的几大怪物中最后剩下的两个之一,那个外形古怪,却强的可怕的战斗机器。那个即使自己换上了凶兽咆哮,也依旧尝到败绩的可怕对手。 至于与那战斗机器相对存在的另外一个黑点,则出乎所有人想象,竟是一个人。远远看去,那似乎是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着上半身,手臂下端和下半身都被冰封于冰面之中,他一头及腰的黑发冻得如冰瀑般向后披着,皮肤呈现淡淡的天蓝色,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你见过?”梅丽发现林夕脸色有些不对,忍不住问道。 “那个男人不认识,至于对面那玩意,以前交过手,我输了。”林夕坦言承认。 “那东西很厉害?” “嗯,很厉害,起码那时的我打不过。”这段时间,随着混元漩涡的消失,体内真元力不断提纯,现在林夕的实力又有了很大的长进,对上那个古怪的战斗机器,胜负还无法确定。 “小心些,我们过去看看。” 当三人靠近那被冻在冰中的人身后五米处时,忽而响起一个充满沧桑的声音,“是谁?谁在靠近?”那人说的话语三人从未听过,但令人意外的是每个人都听明白了这古怪发音的意思,仿佛那人的话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用心听到的。 梅丽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答道:“你又是谁?怎么会被冻在地里?” 那人显然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沧桑。“小丫头说的倒也对,自己不报姓名就问你们是有些失礼,老夫这边告罪了,现在身子不便,还请见谅,老夫姓谢,别人称我为谢烟客。” 谢烟客……林夕心头一震,隐隐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细细一想,似乎是过去读过的一本武侠小说中曾经出现过的名字,不过记忆太过模糊,也无法肯定,他甩了甩头,绕了过去,走到了那被冰封之人的正面。 这一看心中更是惊诧,从远处看时还无法看清,到了面前再一看才清楚的看到原来这人竟真的是被冻住了,除了裸露的上半身和一张脸外,几乎整个身子都被封于寒冰之中。 这男子约莫四五十岁模样,宽脸阔鼻,豹眼环须,生的威风凛凛,无论是谁见着,都会忍不住夸上一句,好一个壮汉。 他****的上半身几乎诠释了男子的阳刚之美,结实的肌肉一块接一块,不知里头蕴藏了多少力量,那一道道刀疤也没有破坏这份美感,更增添了几分男人味。要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人的后背上竟没有任何伤痕,所有的疤痕都位于身子前侧,单从这点便可推断出此人有多么勇猛。 “这位大叔,小生林夕,还请问大叔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林夕抱了抱拳,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那里那处被冰冻住的战斗机器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相对于上一次见面,此刻的它又有些不太一样,多了很多奇怪的关节与结构,只是大体的轮廓依旧未变。 那自称为谢烟客的男人瞪大双眼,苦涩一笑,用力抽了抽手臂,可依旧无法撼动被冻实了的冰块,他的两只胳膊下方都被冻在冰中,裸露的肩头泛着淡淡的浅蓝色,是冻了很久的症状。 “呵,还不是那东西搞得鬼,我与它大战一番,却不想中了它的算计,被冻在此处,要不是我应对及时,早就被冻死当场,又怎能撑得到你们的到来。” 听到这话,林夕心头不免浮起一阵同病相怜的感受,他曾经也败于那身后可怕对手的手下,险些这条命就搭了进去,现在遇到一个同样遭遇的人,想当然的便将彼此放在了同一边。“谢大叔不用怕,既然我们到了这里,遇到了这事情,便一定要管上一管,我现在就救你出去。”说罢放下行李,便打算去动那冻住谢烟客的冰块。 可还未走到面前,却被一人拉住了,林夕侧头一看,发现是凉子拉住了自己,他心头疑惑,还未说话,便见凉子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望向谢烟客所在的位置,似乎在忌惮些什么。 未等林夕弄明白同伴的意思,谢烟客便豪爽的大笑,笑罢,他耸了耸肩。“小伙子,你这心意我便收下了,只是这冰块并非普通物件,而是那东西制造出来的特别玄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要非如此,我怎么会一直待在这里呢?” 听他说的豪迈,林夕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将他冻住的冰块,细细一看,果然有些不同,似乎比普通的冰块要紧密百倍,甚至还隐隐透着钻石的光彩。 “不错,这便是钻石冰尘。世上最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物质,一般方法是不要想对付这钻石冰尘。”那谢烟客这般解释道,林夕倒是不知道什么钻石冰尘,也不明白什么叫做绝对零度,只是听他说的严肃,便觉得应该不是普通之物。 忍不住问道:“那……该如何救出大叔你呢?” 谢烟客爽朗一笑,嘴角抽动:“小伙子,你还是不要管这事吧,这事情可不是你们这些普通人所能干预得。” 他虽说的不客气,但林夕听得出话语中的善意,笑着摇摇头:“大叔,你觉得能到这里的人还叫普通人吗?” 那谢烟客听了这话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对对,是老夫看走眼了,既然能到达此处,也不会是普通人,不过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虽然那家伙现在陷入休眠阶段,可谁知道何时会醒,一旦醒来,你们想跑也跑不掉。” 谢烟客虽然话语有些狂妄,但林夕也并不是一个因为一点小事便会勃然大怒的人,他自然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善意,想了想摇头轻笑:“谢大叔,放心吧,我们这趟来就是要找这些东西的麻烦,早有准备。” 第四百八十二章:冰川血战 听林夕这么说,那被冰封住的中年男子谢烟客眯起眼,重新打量了一下在场三人,眼神中忽而玩味,忽而深沉,也不知看出了什么。 林夕被看的有些尴尬,笑了笑转身向后走去,前方那隆起的小冰丘中,那个曾让林夕感觉到无法抗衡的可怕怪物一动不动,如同死了般。粗粗一看它身上的结构变得比上次见到时要复杂许多,身躯上还出现了不明意义的雕刻与纹饰,若不是它轮廓十分特别,见过一次便不会忘记,林夕都有种认错人的感觉。 白光一闪,许久未曾见过的武具铠再次着装,灰白的武具铠在星光下发出淡淡的辉芒,身后传来谢烟客惊讶的声音,林夕回头,笑问:“谢大叔你也知道这个?” 那谢烟客目光闪烁的点了点头,“这倒还真是识得,下界三铠之一的武具铠,确实不一般。” 林夕微微有些吃惊,能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么这谢烟客的来历也基本是呼之欲出,要非是下界来客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不过他只是稍稍一想便也释然,能够与面前这怪物比拼成这样,这谢烟客又怎么可能不是下界中人。 林夕右手虚空一抓,那柄造型古怪的无锋枪光耀枪便被抓在手中,正蓄势准备击出一击时,忽而身子被重重一推,毫无准备之下跌坐到一旁,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知道为何凉子要突然推自己一把。 一枚尖锐如炮弹般的物体从原本站立的位置穿过,狠狠的击中了那隆起的小冰丘,霎时间冰屑飞扬,爆炸的威力让三人跌坐在地,耳朵里满是隆隆的声响。待到那冰屑散去便能看到那小冰丘已破损了一角,那古怪怪物的一只胳膊裸露在外头,只是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如死了一般。 林夕满头是汗,心中依旧后怕不已,若不是凉子眼疾手快推了自己一把,在没有三项屏障庇护的条件下挨上那么一下,即便武具铠坚不可摧,可里头的自己也会被震得支离破碎,他感激的看向一旁的凉子,才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煞白。 “无胆鼠辈,竟敢偷袭!”谢烟客身子不能动弹,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却是激愤,发力一喊,震得四周冰川俱是一颤,远远的听得到无数回音。 林夕慌忙站起,双手向前伸出,警觉的看向远处,待到冰尘散去,他便看到了五个怪模怪样的人从远处缓缓而来,其中那个如大炮般的怪物再次对准了林夕,猛的一颤,又有一枚炮弹呼啸着直射而来。 这一次林夕早有准备,手背处两个倒三角图案立刻亮起,三项屏障出现在前方空中,那炮弹击中空中的三项屏障,只是一颤便调转方向,向着远处的冰川飞去,嘭的一声炸裂开来,硬是将那处冰川炸出了一个窟窿。 “是那些家伙!”虽然还无法明确的判断,但从对方的模样以及敌意可以判断,应该是那群试图颠覆世界秩序的恶棍。林夕高喊一声,两女便立刻会意,戒备着前方缓缓靠近的怪人们。 忽听一声嚣张的啸叫,随后那五人中除了那外形像门火炮的那位以及那体格最为壮硕的男子没动外,其余三人都发足狂奔,向这里冲来。 冲在最前头那人速度远超其余二人,那人模样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只是表情狂热,双瞳竟呈现褐红,只听铮铮两声脆响,那人从腰间拔出两把弯刀,遥遥一指,对着林夕等人便劈出两刀,刀光如匹练,隐隐泛出阵阵杀气,却无法判断那无形刀气的具体位置。 正慌乱间不知如何应对时,只听梅丽一声娇呼,身后光辉女神陡然出现,迎着那人直冲而去,光辉女神手中大盾接连闪动两次白光,便听乒乒两声挡住了那人遥遥挥出的两记刀气。那人赞了一声好,随即与梅丽接战在一处,一时间刀光璀璨,剑影绵绵,竟战了个难分难舍。 那男子的两把弯刀舞的是水泼不进,疯狂中带着难抑的杀意,也不知是人在挥刀,还是那刀在支配人,那男子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阵阵怪笑,竟比原先时更快上几分,即便是光辉女神也只能勉力招架,要不是有张盾可以抵挡,或许早已败下阵来。 林夕心中急切,正欲上前帮忙,远处又再次传来呼啸,狼狈的侧身避过,却见远处那大炮状的怪物遥遥的瞄准着自己,似乎是想要上前帮助梅丽便会找到炮击。 而那另外两名敌人也在五十米外之处停住了,那身材矮胖看起来只到另外一人腰部的男人忽而猛吸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如气球般鼓胀开来,林夕还未明白他要做什么,便见他转吸为吐,瞬间紫红色的烈焰竟直冲面门而来,这五十余米的距离瞬间便被那古怪烈焰充满。 林夕大惊失色,想也没想身子向左跨出几步,挡在凉子与那谢烟客之前,使出了三项屏障,烈焰滔天,高温迫的人满身是汗,直直持续了近三十秒才终于停止,而这时身旁的冰面上已是赤红一片,这区域的冰层显然也不是平常的冰块,竟然在如此高温之下依旧毫无融化迹象,想起谢烟客口中所说的钻石冰尘,心中更是震惊。 前方不远处忽而传来一声娇呼,定睛一看,光辉女神踉跄着翻出几米,重重的摔在地上,梅丽身上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即便有一面大盾可以抵挡,那紫红色烈焰依旧对天选者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那烈焰对那些怪人却好似没有作用,那手握两把弯刀的男子嚣张的大笑一声,追着梅丽连连劈出几刀,光辉女神勉力挡下几记,可肩部依旧还是中了一刀,鲜血飞溅,短短几秒,形势大变,林夕怒极,正欲冲上前帮助梅丽忽觉身子一沉,警觉的扭头一看,立刻大惊失色,那三个冲过来中的最后一个,也就是那个总是眯眯眼微笑的男人竟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的身后,正踩在林夕肩头,两只手已化作恶魔利爪,正自上而下直抓而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娇喝,一个身影闪电般撞上那眯眯眼男子将他撞飞出去,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凉子,她不知何时脱下了那厚实的外套,只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利落打扮,与那眯眯眼男子扭打在一块。 “快去帮梅丽!”林夕正要上前帮忙,便听凉子大声提醒,这才醒觉过来,回头一看,梅丽招架的很是勉强,随时都有危险,当下再无犹豫,双脚一蹬,直冲向那手持弯刀的男子。 空中的林夕侧身避过一枚从远处呼啸击来的“炮弹”,居高临下正要用光耀枪对那手持弯刀的男子发动攻击时,目光却瞥见那个矮胖之人,又再次长吸一口气,同时身后方向也传来谢烟客的提醒声,“先杀那胖子,不然很麻烦。” 林夕心中会意,当即一咬牙,在空中变招,硬是转动身形,打出了一记流光双环,勉强打出的流光双环并未达到理想的最快速度,那矮胖男子虽看似鲁笨,但也时刻戒备着,看到林夕忽然发招,虽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也本能般的向斜向方向一躲,他吸满气的身躯如皮球般,此刻也如球般滚到一旁。他这一滚躲过了流光双环中的一击,却没有躲过随之而来的另一环,一时间鲜血飞扬,一只短小的胳膊竟被瞬间切开,落在那冰面之上。 矮胖之人惨嚎一声,林夕刚刚落地正要打出第二记,却见梅丽被踢了个倒地葫芦,那手持弯刀之人发一声喊,直冲向林夕,手中弯刀锵锵作响,挡在了林夕面前。 他的刀,快且准,那弯刀虽短,那人却仗着本身手脚皆长,硬是用两把短弯刀控制住了附近一片区域,林夕起先来不及招架,武具铠上瞬间被砍出了三击凹痕,若不是仗着武具铠坚固异常,这几下一条胳膊便算是交代在这了。 林夕心中发狠,也不理会对方手中弯刀,仗着武具铠的坚固,硬是一脚踢出,将那人踢了开来,这时一旁缓过气的梅丽再次冲上,架住那弯刀男子一顿快攻,这梅丽虽看上去很是孩子气,但个性很是要强,过去仗着光辉女神的厉害,素来只有她欺负别人,何曾有如此狼狈之时,现在虽说受了点火烤,挨了一刀,不但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倒是激发了她心底的好强,攻势竟再次加快,让林夕都没法插手其中。 呼啸声中,林夕再次支起三项屏障挡下了又一枚炮弹,保护住了自己与梅丽没被击中,他愤怒的看向远处那大炮状的怪物,却陡然间发现有些不对劲,那怪物身旁那个最是魁梧的男人怎么……不见了…… “小子小心,有东西潜过来了!”谢烟客忽而出言警告,林夕心头闪过一丝危险,想也没想双脚一蹬,硬是跳上了天,他原本所站立的位置在下一刻出现了一道可怕的裂缝,而攻击他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第四百八十三章:节奏 这几人配合默契,并且战术明确,他们中任何一个都不是林夕的对手,可在完美的配合之下顺利的限制住了林夕的作用,左突右支之下,竟不能很好的对两名同伴形成有用的支援。 限制林夕便是他们的最大目的,虽没遇到过,但这些人对于林夕应该有所了解,没有制定作战方略,就是仓促的配合,也都针对性的将林夕作为首要目标。 一时间林夕虽有武具铠在身,却无法完美的发挥真实作用,在那远处的“大炮”,矮胖男子,偶尔脱出手来的弯刀男以及那个至今没有现身的最后一人的夹攻之下,显得极为狼狈。 林夕再次落地,想也没想便向前一滚,所在的位置立刻闪过一道狭长的刃光,林夕只觉武具铠后背处被打出了一道痕迹,心下慌乱再不敢待在同一个地方,身子不断移动,他这移动并不能随心所欲,总是会被远处那“大炮”的射击打乱节奏。 而这时,那被削去一臂的矮胖男子面上青筋暴起,在吸够氧气之后,他的第二次喷射开始了! 夹杂着紫红色色彩的熊熊烈焰再次喷薄而出,瞬间吞噬了那矮胖男子前方的一整片冰川,高温迫的水汽蒸腾,那在上一次火焰喷射中未曾出现任何松动的冰面,此刻竟然发生了融化。这魔火不知由何构成,那矮胖男子丝毫不担忧几名同伴的安危,肆意喷射着。 待到火光褪尽,冰川已向下凹下几寸,凹槽中满是积水。林夕为了护佑同伴的安危,用三项屏障挡住了那魔火,却将自己暴露在那紫红火焰之中,短短的几秒钟身子一片焦黑,武具铠已受了极大的损伤,若不是他曾经因为体内失衡问题受过高热炙烤,早对这种情况有经验的话,单是这一下便足以让他昏死过去。 未等他缓过劲,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又一次发动了进攻,只是这一次林夕再也无法及时躲避,重重挨了一下,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翻飞出去,恰好摔在谢烟客面前。 “小子,你没事吧?”谢烟客声音洪亮,眉头紧皱。林夕苦笑一声,勉强爬起,只觉全身上下跟散了架般,若不是武具铠防护能力出众,或许早就当场死去,他很想潇洒的说上一句,“没事,这些废物能耐我何。”只是这番大话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身子一侧,再次躲过一枚炮弹,那炮弹就在身旁不远处爆炸,引起的暴风让他整个人都踉跄着向前跌出几步。此时的梅丽也甚为狼狈,她之前已受了些许烧伤,肩头也被砍了浅浅一刀,虽不致命,但也严重的影响了她的动作,之前那一番发力并没有成功击杀目标,等到那股力量耗去,现在又只能勉力支撑。 凉子的处境稍好一些,不过那总是眯眯眼微笑的年轻男子没有给她任何机会,不断的攻击着,两人胶着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小子,不要由着他们的节奏来,你要走出自己的节奏啊!”一旁的谢烟客出声提醒。 自己的节奏?林夕苦笑的点点头,说来容易,可现在被如此夹攻又怎能将一切带入自己的节奏,正这样想着,他踏前一步。 咦? 脚下感觉的稍许不同让他忍不住低头,这一看便看到那没到脚踝的冰水,这是之前那魔火喷射时融化的冰面,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重新冻上,心头忽而闪过一个念头,林夕瞬间便明白该如何做。 他不再慌乱的躲避,而是站定当场,支起三项屏障,远远的挡着远处袭来的炮弹。而他自己则闭着双眼,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他的举动让周围的人都有些不解,但谁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的机会。 水面波动,涟漪生。 林夕捕捉到了那轻微的变化,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爆喝一声,身子扭转,对着前方虚无的空中便是一枪刺去!光耀枪直穿而出,狠狠的刺向前方的空中,只听一声闷哼,前方的空气发生了些许偏折,紧接着一个高大无比的人影出现在了空无一物的冰川之上。 林夕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别人看不到的,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唯一需要明白的是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这冰川融化后产生的冰水很快便会被别人都注意到,而他只需要做第一个注意到的人便可,无论那个潜藏的敌人是如何做到的,但他之前的一些列攻击都是近距离发动的,这意味着他必须靠的足够近才能发动攻击,这冰川融化后形成的冰水直径有二十余米,只要站在最中央,无论那人从哪个方向靠近,都需要踏入冰水之中,而这时便是林夕的机会! 机会转瞬即逝,而林夕却不想再次错过,光耀枪直刺在对方腰间,枪尖引起的震荡打破了对方的隐身状态,下一刻林夕高吼一声,腰部腿脚同时发力,向着那高大如墙的男人的面部便是狠狠一记鞭腿。这记鞭腿抽的又狠又准,只听几声脆响,那人哀嚎一声捂着面部连连后退,他指缝间流出鲜血,还有几块碎片落在地上。 林夕身子刚刚落地,便再次发力冲出,手中长枪化枪为棍,对着对方脑门狠狠抽去,只是这一下,对方已然有了准备,左手迎着狠狠抽来的光耀枪就是那么一抓,那只大手便硬生生将光耀枪牢牢抓在手中,任凭林夕如何抽动都抽不出来。 “你很好,竟然伤了我……不过,你会后悔的……”那高大之人放下遮住脸庞的右手,出现在林夕面前的是一张糅合着狰狞与恐惧,状若恶魔的脸庞。 那人身上的斗篷忽而尽数吹去,在高昂的吼叫声中,对方那遮蔽身体的斗篷被劲气绞得粉碎,露出了它真实的模样。 林夕呆呆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怪物,即便过去见过种种怪事,见过无数种怪物,可初次见到面前那如魔幻小说中才有的,地狱恶魔般的身姿时,他依旧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面前这人可是人类技术的产物…… 那怪物全身赤红,粗糙的肌肤上罩着一层黑红相间的坚固甲片,它四肢粗壮而有力,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扭曲的身形体现出别样的力量感,最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怪物背后好似还接着一个人的半个身躯,那人好似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最后一人现出真容后,所有的打斗都立刻停止了,不单单是林夕三人被这怪物的尊容吓了一跳,就连那其余几人也同样的震惊。 “原来……头儿是这个样子的……”那手执弯刀的男子喃喃说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眼前便出现一道剑光,他狼狈的招架住,便见梅丽气势汹汹的攻了过来。“你的对手是我!别想逃!”两人又打在了一团。 “小子!发什么楞啊!上啊!”谢烟客的喊声打断了林夕短暂的呆滞,林夕一咬牙,急急的冲了上去,一拳击向那怪物已经流血的面门,只是这一下他的动作快,那怪物的动作也同样快,竟伸出大手,一把挡住了击向面门的这一拳,同时手中五指发力,竟硬是将林夕的拳头抓在手中。 林夕也不慌张,在对方身上一踩,扭转身子便打算如法炮制,再给对方面门来上一脚鞭腿,只是这一下依旧踢了个空,那怪物只是歪了歪头便躲过了这一脚。 “你也太小看我了……年轻人……”那怪物低沉的声音中藏着怨恨,它双臂用力将林夕狠狠的摔在地上,同时身子快速扭动,巨大粗壮的尾巴重重的抽在林夕身上,只听一声爆响,那冰面竟抵不过这可怕的力量,开始出现细碎的裂缝。 林夕被抽的七荤八素,险些晕死过去,要不是武具铠防护能力出众这一下非死不可,眼见着那怪物就要继续追击,忽听不远处凉子一声惊呼,那喊声中藏着说不出的担忧,她拼着挨上一击的后果硬生生从与那眯眯眼男子的缠斗中挣脱出来,下一刻幻蝶终于登场了! 幻蝶一出现,天地立刻变得血红,急速的空气流动引起阵阵邪风,那弯刀男手中正砍向梅丽面门的一刀没来由的一滑偏向了一边,还未等弯刀男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对面那小个子女人原本从下方刺出的一剑忽然出现在上方,来不及招架之际勃颈处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剑,霎时间鲜血飞涌,他慌张的向后一躲,手中一把弯刀跌落在地,梅丽自然不会给他机会,抓住这个难得的空隙逼近对方。 弯刀男手中只剩一把弯刀,勃颈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如此危急关头不但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怯懦,反倒是激发了他最后的凶性,只见他头发根根倒竖,脸上青筋暴起,握于手中的弯刀向前方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快速攻击。 前方那个叫梅丽的女人在他的攻势中飘忽不定的变化着,无论怎么砍都无法击杀,他的刀在继续,而他勃颈处的伤口也在不断扩大,血水不断下流,浸湿了那湿滑的冰面。 第四百八十四章:一变再变 面前那个与自己鏖战多时的男子忽而变得疯狂,脸上青筋突起,狰狞可怖,好似发了疯般挥舞着手中仅剩的那把弯刀。梅丽不清楚他究竟怎么了,只觉得这事情应该与凉子有关。 机会是需要把握的,这样好的机会不去好好把握那又怎么能拥抱胜利!?光辉女神长剑屈起,直指对方,等待着最好的时机到来。 机会!长时间的极致挥刀大幅度的消耗了对手的体力,对方终于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空门,早已等待多时的梅丽自然不会放过,审判之剑直刺而出,笔直的刺入对方的胸膛,刺入,拔出,鲜血飞溅。 那疯狂的男子好似泄了气的气球,再不复先前的癫狂,他的目光恢复了清明,脸上那狰狞的青筋也逐渐缓和,“怎……怎么会……”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正涌出鲜血的胸口,徒劳的用手去捂住伤口,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的摔在地上,惨白的脸上依旧还带着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林夕也已抓住机会,重重的一脚踹中那形如恶魔之人的脸部,那人脸部早就受伤,又挨上一下,吃不了痛,不受控制的退开几步。 林夕虽未与凉子配合过,但这么多时间的相处两人早已有了默契,看到凉子退出战圈,幻蝶出现,之后所有的敌人的动作都放慢了些,他就知道一定是受到了幻蝶的影响。机会稍纵即逝,若不把握下次便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而林夕显然不是一个会放弃机会的人,他一脚逼退那大块头,借助这一踹之力身子高高跃起,手中一闪光耀枪再次出现,目光已看向那个眯眯眼总是带笑的男人身上。那男子的反应最是及时,已从短暂的茫然中挣脱,正向着凉子冲去。若是让他再次缠上凉子那形势将会立刻扭转,林夕高喝一声,手中猛然用力,将那光耀枪当做投枪,用力的向那男人掷去,无锋的长枪砸在那人面前的冰面上,使那男人的动作稍稍一滞,之后林夕自上而下的一记飞踹狠狠的踢中了那人的肩膀,那人吃不住这股力道,身子一扭,摔在地上。 这时,空中的凉子忽而吐出一口鲜血,幻蝶微微一颤,便从空中跌落。在这么短时间内要在这么多对手心中制造幻象,极为耗费心力,更别提有两个敌人还身处这么远的距离,要牵制住他们已是极其困难,即便是凉子也无法支撑太久。 但越是高程度的对决,对时间的计算便越是细致,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几秒时间中已足够发生很多事情,起码在凉子支配的这短暂八秒时间内,那个手持弯刀的敌人已被梅丽击杀,而那眯眯眼敌人也已被林夕控制住。 所有的敌人再次恢复意识,便听到一声怒喝:“二十六号!”那是那个大块头在大喊,林夕不知道谁是二十六号,他也不关心,他脚下用力,狠狠一脚踏在那眯眯眼的胸口处,只听几声脆响,那人立刻断了几根肋骨,口中狂喷鲜血,整个人也变得委顿不堪,再也不复先前那般轻松。 “十一号!”又是一声声如洪钟的爆喝,只是这一次林夕知道那人喊的是谁,因为当他喊完时也已如奔牛般冲向自己的方向。粗壮的尾巴横向扫来,林夕不想与之硬碰硬,立刻放弃了将那眯眯眼男子击杀的想法,向后退出五步,避过了那条长尾。 而那大块头并没有放过他的想法,向着林夕继续前冲,可让林夕没有想到的是眼前那庞然大物忽然间消失无踪了。林夕心头一紧,本能般的支起胳膊护住胸口,心中却想着:坏了,刚想换动作去戒备身后已来不及,背部重重挨了一下。 这一下力道之大竟将林夕整个人抽飞上了天,如陀螺般旋转着向下坠去,林夕强压住晕眩感,狠狠一咬舌尖,尽力维持住清醒,心中发狠,竟不理会那怪物接下来的动作,身子继续旋转,身后两条飘带忽而闪耀出别样的光芒。 流光双环!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并不是那追着自己而来的大块头,而是远处那正准备第三次喷火的矮胖男子。流光双环速度奇快,两道白光闪过,那矮胖男子先前曾吃过亏,时刻注意着林夕,见到他在空中转身,本能般的便移动身体想要躲过这可能的一击。他的动作确实帮助他躲过了第一下攻击,只是这一回林夕留了个心眼,第二下流光环是贴地而飞,范围极大…… 那矮胖男子见到身旁的冰面出现一道可怕的裂缝时,心头松了一口气,正打算继续进攻,忽然感觉肚子一痛,低头看去,发现外衣已被切开,血液正从里头渗出,这时他才感觉到身子被拦腰切开的痛苦,哀嚎着向前摔去。 这矮胖男子身子内部经过特别改造,早已不是普通的内脏,经过吸收足够多的氧气,可以制造出大量的火焰,本来他已经吸足了气,正要发动攻击,这一回身子被拦腰切开,里头将要喷射出的火焰自然也受其影响,立刻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汹涌的爆风险些让梅丽摔了个踉跄,光辉女神立刻支起大盾,挡在了自己身前,身处空中的林夕受那爆炸影响,整个人又冲上了天,竟然鬼使神差的躲开了那随之而来的攻击。 凉子刚刚缓和下心头的不适,便听到爆炸声响,想也没想的便躲在那小冰丘后头,拿那被冻在冰中的奇形怪物做盾牌。那眯眯眼男子胸腹受伤,已无法起身躲避,被那爆炸引起的爆风掀飞,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那小冰丘上,只是不幸的是他身子侧飞出去,与那小冰丘接触的正好是背部,这一撞恰恰好好的折断了脊椎,立刻没了生机。 这场爆炸若说受到伤害最大的便是那大块头恶魔,爆炸发生时,他正跃起打算对空中的林夕发动追击,这爆炸发生时他所处的位置离爆炸点很是接近,根本来不及躲避,他身子魁梧,受到爆风影响也是最大,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火球,惨嚎着向远处飞去,重重的摔在冰面之上,嘶嘶的冒着焦臭,一动不动。 如此短的时间形势几近扭转,让人不免有些恍惚无法相信,起码梅丽便是如此,当爆炸结束,她从大盾后头直起身子,看着这一地的凌乱,心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看到凉子从那小冰丘中跑出,慌乱的跑向林夕跌落的位置时,梅丽也才回过神来,她警觉的准备着对付随时会出现的敌人,可四下一望,却发现已再无一个对手站着了,就在刚才的那一些列变化中,这些强敌已或死或伤,再也无法对几人构成威胁。 梅丽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赶往同伴所在的位置。林夕受到的伤害远比想象中要轻许多,身处半空中的他有时间做出保护措施,再加上坚固的武具铠的保护,他受到的伤害只是坠落的那一下,现在在凉子怀中也已恢复了精神。 他摇摇头,蹒跚的站起身,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小子,你没事吧?”不远处传来谢烟客沧桑的声音,循声望去那被冰封住的男人虽有些狼狈,但并没有想象中受到的伤害大,依旧还能保持着原本的从容不迫。 林夕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还算凑合,要不是把握住了机会,现在怎么样,还真不好说。”他带着二女缓缓走了过去,武具铠的面甲自动放下,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苍白面庞。 “本来刚开始就有机会攻破那几个废物的配合,你小子一直没抓住机会,我原本想着你小子就是这般没用,可没想到后来还是有转机,不过就我看来,若没这个女娃子帮忙,你这次真是凶多吉少啊。”那谢烟客这般说着,眼神在凉子身上停了停。 林夕挠了挠头,他自然明白谢烟客说的没错,先前的僵持阶段若没有凉子使用幻蝶后带来的那八秒的延迟,说不定现在的形势依旧毫无转变,更有可能会被拖入不利于己方的那种局面。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凉子,轻声说:“还多亏有你。” 林夕的转头一望,让凉子嘴角不由的露出一抹微笑,甜甜一笑,低下头去。 “咦?”忽然间,梅丽发出一声惊呼,林夕不解的望向梅丽,随即顺着她的目光往斜后方一看,立刻也同时咦了一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大块头应该摔在那个方向,而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林夕心头警觉,四处一望,猛然间发现除了那眯眯眼的尸首还在外,地上的其余尸首都已不见了踪影。 “让他们跑了……”林夕有些沮丧的捏紧拳头,这又是疏忽,他原本以为那家伙已没了反抗之力,却不想竟能够不声不响的逃脱而走。 “算了吧,那家伙就算跑了,也没有什么威胁。”谢烟客缓缓说道,“不过,你们应该想办法先把我弄出去,如果我预计没错的话,那个家伙快要醒了……” 林夕顺着他的视线向前望去,那小冰丘在遭受一连串的外力作用后已不复先前的坚固,那造型独特的由世界之石制造出来的怪物几乎小半身子裸露在外头,看样子随时都会苏醒过来。 “前辈,那要如何才能救你出来?”他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 谢烟客眉头轻锁,直视着那前方的怪物,沉声说道:“你有没有看到那家伙胸口处的那块棱形宝石。” “嗯,看到了,你说的是淡紫色的那块吧。” “对,如果我预料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那块宝石带来的结果,你去把它摘下来。” “好。”林夕答应一声,再次穿上面甲,伸手让两名同伴退后开来,自个则大步向前,前方的怪物半个身子露在外头,虽然现在还一动不动,但谁也说不准何时会醒来。他只有抓紧时间,尽可能的抓紧时间。 没有一丝犹豫,两只手捏住了那块淡紫色的棱形宝石,正要发力摘下,忽而那怪物身上亮起两道淡蓝色的光芒,身子一颤,竟然开始动了。 林夕心中大惊,一咬牙也不理会太多,一用力硬是将那棱形宝石摘下,哪知道那宝石刚刚摘下,便立刻碎成无数碎块,从指缝间流出。那颗宝石被摘去似乎给那怪物带来了极大的伤害,那冰丘瞬间碎裂,怪物踉跄着向后连退几步,竟如喝醉酒般跌坐在地,身子不断打颤,却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这样的变化倒是林夕从未想过的,他不解的向后望去,却见谢烟客正咬紧牙关,使劲的从冰中拉出自己的手臂,原本坚固异常的冰层因为宝石的碎裂有了松动,竟真的被他拔出了手臂。谢烟客哈哈大笑几声,豪迈的笑声响彻云霄,他再次发力,不多时便已从那冰层中脱身而出,坦坦荡荡的站在冰面之上。 谢烟客身形魁梧,身高差不多达到一米九,全身的肌肉犹如刀削斧凿,分外的引人注目,这下从冰层中脱出心下正是得意之时,甩甩胳膊,满足的直笑。见到林夕一脸古怪的走了过来,他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林夕的肩膀。“好小子,帮我大忙。” “前辈客气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不知道前辈来自下界哪里,又怎么会到了这里?”林夕拱手作揖。 那谢烟客搓了搓鼻子,嘿然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从下界来的?” 林夕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问,“若不是下界来的,前辈怎么会知道我身上穿着的是武具铠呢?” 谢烟客哈哈一笑,又拍了拍林夕的肩膀,“好小子,倒也不傻,不错,我确实是下界来的,这次来这里,是为取两个东西。” “两个东西?哪两个东西?” 听到林夕这一问题,那谢烟客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哪两样?自然是那两样,你别说你们来这不是为了那两个东西……那俩块界石……”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忽而一掌拍在林夕胸口,这一掌力道极大,猝然之际林夕根本来不及躲避,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身子跌飞出去数十米,重重的摔在地上。 “林夕!”凉子惊慌的跑向林夕摔倒的方向,而同时她身旁的梅丽发一声喊,光辉女神锋利的长剑直刺那人后心。那谢烟客好似身后长眼般,转身一甩手,便将那长剑拍歪,梅丽还来不及发动后续的攻击,小腹部便重重的挨上了一记,立刻变成了倒地葫芦,滚到了一边。 林夕面色苍白,嘴角满是鲜血,他被凉子扶住,目光中满是无法置信,痛苦的问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那谢烟客好似听到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一样,身子颤抖着不停笑着,“什么为什么?你我目的一样,那两块界石只能有一个主人,归了你就没我的份,我自然要抢一下。只是我这人也不是不知恩情的人,你们三个救过我一次,所以这回我不杀你们,不过要是下次还要打扰我的好事,那我就不会客气。” 话音刚落,那谢烟客身上忽然起了变化,黑色的烟雾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上,黑烟包裹在着他的身躯,竟然形成了黑色的甲胄,那甲胄造型张扬如恶鬼般狰狞,随即最外头罩上了一层黑色的披风,脸上也罩上了古怪的面罩。 凉子瞳孔收缩,心中被恐惧支配,她声音发颤的吐出几个字:“是你……” 林夕原本被那突然出现的黑色甲胄所吸引,现在听到身旁凉子从咽喉中发出的这满是恐惧的声音,心头一紧,紧接着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名字,他不敢相信的开口问道:“你是通天晓地……知北秋?” 黑色的长袍在寒风中不断飘动,那全身笼罩于黑色中的男子再也不复早前谢烟客的张扬,冷然一笑,“不错,是我。” “你……你怎么能这样……”林夕心头愤怒,原本心心念念费尽心思要去帮助的人,转眼间却告诉自己,他竟然是下界的叛徒,被通缉的对象,那个叛变的十二天之一。谢烟客爽朗的笑声与豪迈的身形与面前这个全身笼罩于黑色之中,面色阴冷的家伙重叠在一块,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 “哼哼……这回倒要谢谢你们了,我被这家伙缠到现在,要不是你们帮忙,说不定以后都得待在这吹风受苦,要不是你动手把那家伙的原核给弄碎了,我也没办法脱离这份窘境,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回你们救了我,我便不杀你,若是下次再让我遇到,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黑色长袍在劲气作用下不断翻滚,他的身子向上升起,在阴冷的冷哼声中飞向了遥远的西北方向,那是光柱升起的方向…… 听完这一番话,林夕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身旁的凉子在他背脊上不断顺气,这才让他没有昏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林夕喃喃说道,心中兀自不愿相信之前所见到的所听到的一切…… 第四百八十五章:融合变异 狼狈的奔跑,不知去往何处,只知道尽可能远离那个地方,远离那几个人,曾经引以为傲的力量,被如此简单的践踏,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还手。曾以为在一起便能让任何对手遭殃的伙伴,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已或死或伤,大多数都再也无法睁开双眼。 对于改造人四号来说,这一天无疑是极为糟糕的,半个身子都被严重焚烧,严重到连内腑都受到了损伤,过去毫不在乎的几公里此刻却已将他累的如死狗般不断喘气,他很想停下来歇上一歇,如往日那般雄姿英发的俯瞰大地,但他不能,若是稍稍停留,被那闻讯追来的对手赶上,结局会是如何不用猜也知道,将仁慈的帽子扣在对手的脑袋上,这本身就是种对自我生命的轻视。 脚下一绊,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维持住原本的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上那灼热的伤口被冰面的寒冷一激,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险些让改造人四号半个身子变得僵硬,他费力的站起身来,踉跄着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蹒跚而虚弱。 往日的荣光不再,信誓旦旦的说要完成任务,却没想到只是第一次见面就遭遇了这样的战败,他不敢细想,天下之大,竟再无容身之处,回主基地?别开玩笑了……回去能做什么?被那些曾经将自己顶礼膜拜的同伴耻笑,在过去自己看不起的改造人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或者引起主任的怒火,被送往实验室解剖,改造,再改造……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改造人四号想要看到的。 过去在地下基地中,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仗着强大的身躯在擂台上击败过不少对手,将许多敌人碾碎,压成肉饼,丢入坟墓,而现在呢,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稍稍听到一点风声便吓得屁滚尿流。 改造人四号很想停下来,仔细想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不敢那样做,那几个年轻的对手究竟有什么花招他根本说不清楚,肯定比掌握的信息中所提到的要来的多。 原本不是好好的嘛……原本不是占尽上方,马上就要赢的吗……怎么会,一下子便败了…… 思绪回到了一个小时前的那场战斗,原本仗着几名同伴的配合,牵制住了那两个女人的动作,几人共同合作之下,把那个叫做林夕的目标压得狼狈不堪,现在想想,要是稍稍再多那么一点时间,胜负便已分出,林夕一死,那另外两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改造人四号的脑袋里回想到了那一幕,那个苗条的东方女人硬是挨了十一号的一次猛击,借力脱出了战圈,只是一刹那的时间那只美丽到炫目的巨大蝴蝶展现出它精致色彩不断变幻的翅膀,接着局势便一下子变了…… 四号作为这批改造人中的最强者,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出现幻觉,但他的神经与意识也同样的限制,短短八秒时间仿佛时间都被凝固了,等到回过神时,总是张扬的大笑的二十六号已倒在地上,乐天的十一号就在自己眼前被林夕一脚踩断了几根肋骨,根本来不及施救。 到了那时,其实胜负还是五五之分,当时的四号有能力继续扭转这颓然的局势,只要让他能发挥出真实实力便行…… 可后来呢,一想到那个叫林夕的混蛋避过自己反而对远处的胖子发动攻击他整个人都怒火中烧,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竟然放着面前的强敌不去理会,却去攻击那躲在远处没有“任何危害”的其他人?怎么会有这种人…… 当爆炸的烈焰吞噬半空中的四号以后,胜负便已决定了…… 短暂的交手,节奏很快,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过去四号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但那些战斗他是胜者,而这一次他站在了败者的位置。彻底的失败……无法推卸的失败。 从此以后,他将无路可去,很有可能便在这片寒冷的大陆冻死,等到其他人登上这座大岛后,或许会在某一处冰川上看到已被冻成冰块的自己…… 四号不甘心,很不甘心,谁会喜欢这样绝望的结果,他愤怒的想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将那叫林夕的混蛋击成肉酱,但却不敢……他很清楚,要是现在回头,一旦遇到对方,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好死不如赖活,哪怕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只要有两条路选,他便不会选择通往地狱的那条路。 “头!” 风声中好似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奔跑中的四号放慢脚步,“头!”那声音很清楚,不会有错。四号转过身子,向右后方看去,接着便看到了那个一身苍白,梳着扫把头的消瘦男子,那是改造人十三号……这次行动中仅存的同伴,没有之一…… 四号停下那酸痛的脚步,冷风一吹,半边被烧的焦黑的身子中不住的往外流脓水,疼得他倒抽气。 “头,你跑的真够快的……”十三号终于跑到了四号身前,弯着腰不住喘气,这次行动中带来的所有改造人中,十三号的体力是最差的,这与他本身的特性也有关,作为一个被改造后用于远程支援的改造人,他确实不需要太优秀的行动能力,与其让他同时兼备远程支援以及不错的体能两处优点,还不如另外找个改造人与他配合来的容易。 十三号手支着膝盖,喘着粗气:“头,现在该怎么办……别人都已经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四号的半边身子火辣辣的,疼的几乎让他意识模糊,他的瞳孔因为痛觉的关系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一片,心中的杀念被激发开来,他张开大嘴,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喉咙中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身子的损伤让他的食欲被激发,他有些不受控制…… 当四号听到十三号最后说出的那番话时,屈辱感与食欲混杂在一处,他再也无法保持住理智,一把抓住十三号干瘦的手臂,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他张开大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锋利的牙齿将对方肩头咬下了一大片肉,血腥味更加激发了他的杀性。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十三号被同伴的举动吓呆了,他血淋淋的肩膀疼的厉害,不断扭动想要挣脱对方的魔爪,只是两人的体型相差悬殊,力量更是天差地别。 “你不是问该怎么办吗……这就是我的办法……”四号吞咽下口中的肉渣,再次张开大口,对着十三号的脑袋狠狠一口咬下。就如同西瓜被敲碎般,血红的汁液飞溅而出,破坏了这片冰川的白净。 咀嚼……吞噬……融合……变异……进化…… 细胞组织本就有万千可能,当改造人技术将限制细胞进化的枷锁摘下时,谁也不知道后续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谁也猜不到…… 望着知北秋的身影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空中,沮丧的林夕几乎要吐出血来,在凉子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只是心中依旧茫然,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做。 十二天之一的通天晓地知北秋,刚才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明确的表明了两者的差距有多大,几乎是天与地的区别,即便赶到那里也只是白白送死。想到曾经这样的强大存在就被锁在这处冰面中无法动弹,却因为自己的轻易相信而将他释放,林夕有种深深的脱力感,挫败感…… 早该有所怀疑的……那天的紫色光柱,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下界中人,本该早就引起自己的警觉,老秦曾经说过,下界与现世的通道被全部封锁,现在还能待在这个世界的下界来客无一例外必定都是先前留下的……下界中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停留在现世,除了那一个,那个下界的叛徒,被通缉的可怕存在。早该觉察不对……早该有所怀疑…… 可现在一切都已晚了,木已成舟,林夕没有时间机器,不能回到过去告诉自己不该相信那个自称为谢烟客的男人,他也没有后悔药,不能去改变已然发生的事情。 胸中的憋闷感几乎让他两眼发黑,勉强站住,整个人也已没了任何精气神。 “现在……该怎么办?”梅丽走到面前,开口问道,可怜的小丫头身上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就连头发也被烧的有些乱蓬蓬的,先前的战斗中,她一直挺在最前线,如今战斗结束,也已满脸疲惫。 该怎么办……梅丽曾经不止一次这样问过,往常林夕都能很快给出答案,只是现在的他心中也没了主意,无力的摇摇头,没有开口。 正在三人沉默时,不远处那个倒下的造型古怪的怪物吸引了林夕的注意,自从林夕听那知北秋欺骗,亲手捏碎了那怪物胸口处的本源宝石后,那怪物便一直就这样躺在地上,身子微微颤动,不住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可这时的那怪物胸口处的两块如铁板般的结构突然打了开来,露出里头泛着微弱光芒的中心,在那里一颗细微的碎水晶轻轻漂浮着,随着碎水晶的飘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四周辐射开来。 刹那间,三人都觉心神一颤,随即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响起…… “人类……不要放弃希望……” 林夕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对着那倒下的怪物问道:“是你……在跟我们说话吗?”同伴脸上的表情很清楚的表示她们也同样听到了那个声音。 “是的……我是幻象之石的一部分,曾经与你为敌还望谅解,作为界石的我们并不轻易相信人类。”古朴的声音从心头响起,带来的震颤让三人都忍不住手心出汗。 “你们……有自己的意识?”虽然早有猜测,但与界石真正的交流依旧让林夕觉得很不可思议。 “人类都有意识,动物也有意识,我们这些两界的桥梁自然有着自我的意识,这并不是什么怪事。只是现在我没时间去说这么多……”它的声音一顿,随即又继续响起:“那个家伙拥有极为可怕的邪恶力量,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起码有四名同伴的力量已被它掌控,这股力量使得分居世界各地的我们都陷入了骚动。我费尽心机,将他锁在这里,却没有想到造化弄人,终究还是没有算到这一步。” 林夕一阵面红耳赤,如果不是自己的轻率之举,或许之后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现在该怎么办,还有那冰洁之石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寒冷?” 幻象之石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原谅,冰结是个女人,性子有些沉不住气,她感受到那股可怕的邪恶到来时,便有些声嘶力竭,她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与其他界石沟通交流,但可惜的是,与她接触的只有我,现在我的本体便与她同在,只是你们必须抓紧时间,那个邪恶的家伙正在逼近我的本体,如果没有他人的帮助,我与冰结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我们的能力根本无法影响这种程度的战斗啊……”林夕心中不由的有些沮丧。 “人类,不要妄自菲薄,你们人类最强的是内心的坚强,只要不放弃希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你们,记住,不要放弃希望……还有,我的这部分力量正好能与这个女孩完美融合,现在也不能再多管其他规矩了,与我融合吧!” 那碎水晶忽而流出一道璀璨的多彩光芒,在所有人的惊讶目光中,流入了凉子体内。凉子慌乱的摆手,本能的抵触那陌生力量的进入,可却无济于事,她的身体忽而向上缓缓飘起。 林夕与凉子同时大惊失色,林夕连忙伸手抓住正在缓缓上升的凉子,却有股无形的力量阻碍着两人的接触,他大惊失色,大声的喊着,而凉子则在缓缓的上升,直到上升到离地面五米的位置。 幻蝶自动出现在面容慌乱的凉子身后,那斑驳多彩的美丽蝴蝶现在的模样有些古怪,光芒黯淡了许多,还在一闪一闪,像是电压不足时的电灯。 林夕焦急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幻蝶宽大美丽的翅膀忽而卷曲起来,将凉子的身子包裹于其中,幻蝶身上不断出现了一根又一根颜色不同的线,线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交缠在一起,将凉子包裹于其中,在离地五米的位置处形成了一个色彩斑驳的巨蛹。 “这是……蛹……?”林夕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说道。身旁的梅丽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蛹?” 林夕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高处那闪耀着五彩光芒的蛹,解释道:“有些昆虫从幼虫期转变为成虫期时需要经过的一段过程。” “哦?那意思是凉子姐姐要变漂亮了?” 面对着这天真的问题,林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苦笑道:“不知道……我可没听说过蝴蝶还会变成蛹的,要真是那样的话,这可是一种退化……”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假如再次退化,说不定出来的便是丑陋的毛毛虫…… 空中色彩斑驳的蛹依旧在不断变化,好似是在加固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蛹忽然失去了所有色彩,变成了暗淡的灰色,紧接着竟出人意料的向下坠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冰面之上。这一下让两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凑了上去。“凉子,你没事吧?” 伸手触碰到那蛹,摸上去很温热,很舒适的感觉,只是问话得不到回应,林夕心中依旧有些担忧。但他也无能为力,这样的事情从未有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慌乱的在边上守着,紧紧的盯着那一动不动的灰色巨蛹。 寒风消散,天空的云层变得稀松,最终露出了满天的星斗,美丽的极光出现在天穹之顶,引得梅丽大呼小叫,此刻的林夕却没心思看那天下奇观,一颗心都惦记着那灰色的蛹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灰色的蛹终于有了变化,一条歪歪扭扭的裂纹出现在了顶端,随即迅速的向着四周扩散,扩散的过程中,一条又一条的细纹随之出现,辐射向蛹的每一处。林夕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握紧双手,傻傻的看着那蚕蛹。 “乒……”细碎的轻响,蛹的顶端碎出一道口子,七彩变幻的光芒从那裂口处照出,裂缝不断扩大,光芒也渐强,忽而从那巨蛹中展开了一对美丽至极的蝶翼,缓缓张开,用无法形容的美感瞬间占据了两个人的视线。 光芒闪动之中,巨蛹消散,一个女人出现在两人的面前,那是凉子,与先前相比,此刻的她好似脱胎换骨般,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圣洁,而更令人无法移开双眼的是她背后的那个守护者。 幻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她几乎就是放大了的凉子,清冷的容颜,娇柔的身段,还有身后那一对美丽至极的巨大蝶翼。 第四百八十六章:十三块界石 “还不行吗?” “嗯,有点麻烦,停留太久,机身冻住了,需要一段时间加热。” “小刘,你带两个人准备一下,随时准备出发,或许需要你们把那些冰柱给处理一下。” “ok,来两个人,跟我一起走。” 看着那忙忙碌碌的人,胡悦轩有些疑惑的问向旁边那个几日来一直照顾着自己,对自己天选者身份表现出极大兴趣的女人,那个名叫千云的马尾辫姑娘。后者微笑着摇摇头,示意胡悦轩跟上自己。“那是他们的事情,不需要我们插手,你跟我来就好。” 通过天空号的狭窄走道,两人向着顶楼走去,那里有着天空号最主要的几处地方,舰桥,作战指挥部。 几日的停留已让天选者恢复了原本的健康,同时对天空号的一切也有了足够的认识,与天空号的乘员间也有了不错的关系。天空号的乘员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差不多都很好说话,几日相处,平时空闲时都能有说有笑,很是欢快。 但今天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在停留抵挡寒潮几日之后,天空号于今日将要再次启航。目标地点便是这两天被讨论过许多次的那光柱升起的地方。 走出电梯,穿过一条狭窄并不算长的走廊,跟随千云踏入了一间摆满各种高科技设备的房间,胡悦轩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叫陈姐的女人,以及她身边正与她低声交流的中年男人,那人是天空号的指挥官,所有人都称他为k。 “来了啊。”k看到了走进作战指挥部的胡悦轩,点头招呼了一下,他身旁的陈姐淡淡的看向门口的两人一眼,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经过天选者身边时,胡悦轩看到她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坐吧。”k没有起身,指了指空出的位置,千云没有入座,而是欠了欠身,“人我带到了,我先离开了。”说罢便转身离开。现在作战指挥部中除了k与胡悦轩以外,只剩下另两名在操作仪器的年轻人,那两人都专注着操作着各自负责的仪器,都没有转头看向天选者一眼。 胡悦轩心头有些疑惑,还是坐了下来,用询问的目光望向那个中年男子,k的胡子看起来今天刚刚刮过,青色的胡茬让他看上去多了些沉稳,这个男人很特别,笑起来很有亲和力,但同时长得也极具威严,他身上带着股天然的领袖气质,只要有他在场,其他人都会不知不觉的将他作为主心骨。 “你来到天空号也有几天了,还习惯吧?” “还……还不错,大家都挺好的。”胡悦轩有些意外,他竟然问的是这样家长里短的事情,他原本以为k这般郑重会有大事商谈。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心底的意思,轻轻一笑,“放松下,不用这么紧张,我想知道你对天空号以及天空号的乘员有什么看法。” “看法?”胡悦轩微微有些不解,他不清楚这时候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这样的问题闲聊时问不是更好吗?他挠了挠头,轻轻一笑:“挺好的,起码方便很多。” k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然后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你的回答一点都没有出乎我们预料,果然是方便很多。” 胡悦轩有些不好意思,天空号里面拥有很多高科技设备,并且拥有一支由二十二个年轻人组成的,搭配新型动力装甲的突击队,千云便是其中之一,新型动力装甲能够让普通人得到强大的攻击能力,可以飞行,能够处理很多麻烦问题。但胡悦轩经过最初看到的激动后,仔细想想便也不再羡慕。那动力装甲厉害是厉害,但对于天选者来说也只能说聊胜于无,更别提对上更加可怕的对手。胡悦轩想想之前那场战斗时遭遇的两个敌手,一个是超远距离的远程狙击手,一个是拥有隐形能力,来无影去无踪的暗杀者,这样的两人要是配合的好,再多的突击队上去都是送死的。 k浅浅笑着,“突击队只是后来搞出来的一些配套措施,为了使天空号拥有一定能力的自我防卫能力,毕竟你也看得出我们制造天空号并不是为了当做一个空中的攻击平台。要做成攻击武器的话还是待在地上好用,起码不用担心被人击落。” 他顿了顿声,终于正色说道:“我们将天空号打造成这样的空中交通工具,其实主要是用于配合你们的行动。” “我们?”胡悦轩有些意外,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上了朋友的游艇出海,开心的玩了几天,结果那朋友告诉自己:“兄弟,这游艇就是买给你的”一样的感觉…… “是的,或者确切的说是像你这样拥有特别能力的人,包括下界的来客。”k所说的内容远超胡悦轩想象,他怔怔的张大了嘴,微微有些不敢相信。下界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带有浓重的神秘色彩,要不是林夕告诉自己,他肯定不会知道有另外一个空间存在。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人又是怎么会知道下界。 “我比你想象中的知道的多,我们拥有高效的情报网络。”k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很自信的继续说道:“关于界石,你知道多少?” 胡悦轩的瞳孔又是一缩,界石的事情比下界更为神秘,他到现在也只是一知半解,勉强记得林夕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不过要让他具体说出,也是很难的一件事。 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怀疑,随即笑着说出了一句让胡悦轩很是震撼的一句话:“我们已经拿到了两块界石。”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在胡悦轩的接受范围的话,这一句话显然已经大大超出了天选者的预料,年轻人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怎……怎么会……”界石这种神秘无比的事情整个世界估计都不会超过十个人知道,却不想这个叫k的男人,这个天空号的指挥官竟然知道这件事情,还说已经拿到了两块。 k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变化,示意他坐下,房间里的其余俩个工作人员一直专注着忙碌着手头的工作,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向这里一眼。 “我说过,我们拥有自己的情报网络。”k这样说道,随后支着胳膊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几个月前曾经机缘巧合的救下两个老人,而那两个老人的身份很是特殊,特殊到我说出来都有种好像是在说笑的感觉,他们是观察者,现世的观察者,秩序的把握者,界石的看守者。” 老人?观察者?界石的看守者?几个名词一经重叠,胡悦轩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狂风暴雨中的清平湖上,湖上浪涛汹涌,邪恶的红色身影,从湖底深处浮出的神秘界石,天空中出现的三个神秘老人……那段记忆已过去一年多,但依旧清晰可见,那是天选者胡悦轩成功觉醒后经历过的最重要的一次战斗,又怎么可能忘记。 空中出现的三个神秘老者,用几乎无法抗衡的能力压制住湖底的血魄石,这才没有让灾难发生,对于那三个老人的身份,他和林夕都曾猜测过数次,但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如今,从k口中说出几个名词在脑海中一放,唯一让胡悦轩觉得可能的便是那三个老人…… “是他们?”他喃喃的问道,模糊不清的询问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k点了点头,“是他们。” “不是该有三人吗?” “是该有三人,但其中之一已因为保护界石牺牲了。”k的话语变得沉重,胡悦轩呆呆的张大了嘴,他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在过去的记忆中,他曾经将那三个老人当做神仙来膜拜,而眼下,面前这人竟然告诉自己心中的神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还是被救下的……救下,那肯定是受了很重的伤,又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k仿佛有种洞穿人心的能力,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下界的叛徒,十二天之一的知北秋,他绰号通天晓地,知道的事情远比我们知道的要多。那三名观察者本是为了保护界石,维护两界平衡而存在。很可惜的是,他们被当做了第一目标,这三人的能力很强大,但却踏入了那叛徒精心设计的陷阱,几次战斗,三人或死或伤。” “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两名观察者虽说被我们救下,但情况已相当糟糕,其中一人已无法恢复意识,只能说身体还算活着,另外一人虽然情况好一点,但也无法再恢复原本的能力,而从他口中,我们得到了界石的消息,你应该知道界石一共有几块吧?” 胡悦轩点了点头,“我记得,应该是十三块吧。” 对于这个答案,k很满意。“是的,是十三块,你知不知道界石的作用?” 这个问题的答案胡悦轩早前也从林夕口中得到过答案,想也没想便答道:“界石的存在是为了保持表世界和里世界的相对平衡,如果界石出事,两个世界会逐渐融合,最终交汇,交汇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总之不会是好事。” k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水,目光望着面前的杯子,低声问道:“那你知道,多少块界石会导致两界的平衡失衡,使得两个世界交汇。” 这个问题胡悦轩倒还真是不清楚,他坦诚的摇了摇头。 面前的男人竖起了手指,手指一根根竖起,最后停住了,“只要八块。” “八块?” “对,只要八块,八块界石放在一处,便能瞬间击溃两界的平衡体系,两个世界将会从不同的两个空间开始逐渐靠近……”他左手取过了一个空杯子,右手则拿着自己在喝的杯子,两只杯子绕着彼此旋转着,靠近着,最终碰撞在一起,碰撞发出清脆的音色,杯中的茶水高高溅起,滴落在桌子之上。 胡悦轩看的两眼发直,两个杯子的碰撞或许并不算什么,最严重也就是杯子碎了,一般情况下,也就是杯中的茶水溅出去而已。可要是换做两个世界呢?如果两个世界互相碰撞,最坏的情况是两个世界同归于尽,所有的一切都毁灭。好一点的情况则是两个世界交合重叠到一块,可即便如此,作为两个世界上的住户,所遭遇到的可怕也是无法想象的。 正发愣间,从k口中喃喃念出了一串词:“血魄,雷皇,长生,琼英,杀生,幻象,冰结,大海,天空,地脉,万象,破灭,却邪,这便是十三块界石的真实名称。” 胡悦轩只听了前四个,便立刻明白了他在念诵的是什么。血魄,雷皇,长生,琼英,是中华大地流传甚广的天下四玉,他自然知道,甚至曾经很近距离观察过血魄。至于后面那些他也只是听说过曾经由月华家看管的杀生石,以及由梅丽家族看管的幻象之石,以及这次或许是引起寒潮的原因的冰结之石,至于其他的那些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们现在手里,有长生与琼英两块。”k敲了敲桌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在胡悦轩惊诧的目光中,他缓缓的继续解释:“长生与琼英是十三块界石中最为平和的两块,这两块一直都被观察者妥善保存着,下界叛徒知北秋杀死打伤了观察者,但并没有从他们手中夺得两块界石的下落,而我们救了两名观察者,在获得他们的认可之后,这两块界石现在由我们来保护。” “难道……现在就在天空号上?”胡悦轩睁大双眼,不由自主的看向四周,他的举动引起k的轻轻一笑,“不在这里,两块界石被我们藏在很安全的位置,并不需要担心,这两块界石性子最是平和,一旦藏起很难被发现,不过我们的问题是其余的界石……” 他的表情变得分外凝重,“如果我们得到的信息没错的话,通天晓地知北秋应该已经得到了四块界石。” 四块!胡悦轩只觉心头被一把重锤狠狠一击,忍不住跳起身来,额头鬓角处满是汗水,他的举动终于引起了两名工作人员的注意,不过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是的,四块。”k轻轻叩了叩桌面,那桌面中间立刻裂开了一条缝,紧接着那长长的缝隙中出现了投影,赫然排列着十三块界石的名称。 k伸出手,虚空操作着,长生与琼英两个名字在他的动作下,被拉到一边,圈了起来,而后他一边说一边将另外四个界石取出。“收藏在日本富士树海的杀生石已确定被知北秋夺去了,大海也已不在它应该处于的位置,应该也已被他取走,还有两块,则是万象与破灭,万象之石最有包容之心,一旦有界石在附近,便会放出光芒,这是一个很麻烦的存在,现在被他夺去了,很有可能因为这块万象之石的帮助,让他重新集齐其他界石。至于破灭,这块界石与杀生石,血魄相同,都是极凶之石,被发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将四块界石放到一边,同时画了一个圈,将四块界石包裹于其中。 “至于这两块界石。”他点了点冰结与幻象,“我想你也清楚它们在哪里,不错,这场灾难就是冰结引起的,这两块界石就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上。” “昨天升起的光柱经过我们的信息归纳分析,光柱升起的地方应该就是界石所在,现在天空号正在准备启航,顺利的话两个小时后我们便会到达光柱升起的地方。”仿佛是在验证他的话,天空号微微抖动,胡悦轩敏锐的捕捉到了这点颤动,他明白天空号启航了。 “我们要尽一切可能阻止这两块界石落入知北秋手中,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知北秋获得四块界石后,其实力早已是这个世界上的顶级存在,想要打败他几乎已成为不可能的事,不过要是什么都不做,任凭他顺顺利利取得八块界石,到时候再想抗争也已没有任何办法。” “嗯……我明白。”胡悦轩抿着嘴,点了点头。尽一切可能,这短短五个字中包含了怎样的决然,他自然读的出来,这一趟行动之后,天空号上还能剩下多少人谁也说不准…… “假如这两块也被那混蛋夺去,那他已经有六块了,剩下的几块怎么办?”胡悦轩想了想,还是想要问个清楚。 k虚空点了两点,血魄与却邪两个名字变成了红色。“这两块界石相当凶险,为了维持平衡,世界的法则使得这两块界石长时间的处于空间的夹缝中,分别需要几年和数十年才会再次现世,血魄上一回出现是在去年,那么这几年里就别想再出现,至于却邪,我们得到的信息中,上一次现世是在十五年前,而它下一次出现还需要等到二十一年。” 第四百八十七章:惊天一战 天空号的作战指挥部中,自称为k的男人与胡悦轩的对话依旧在继续。“这么说,这两块界石几乎是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听到k之前这么说,胡悦轩还是忍不住继续确认。 k摇了摇头:“这两块界石同时现世的年份各不相同,但每经过两百多年的循环,会有一年同时现世。”他顿了顿声音,随后语调轻松的说道:“不过下一次重合的出现不会在近些年,从我们计算后得出的结果,下一次同时现世是在114年后,到了那时……估计我们中的任何人都已不再了。” 他说的轻松无比,听到这番话的胡悦轩也不禁莞尔,114年后,假如一切都顺利的话,那基本上是自己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那辈的事情,那时候自己估计早就辞世,即便天翻地覆也与自己无关,儿孙自有儿孙福,真到了那个时候世界再出现什么变化,已不是他们这辈人能够把握的了。k所说的这些话对现在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近些年间那个叫知北秋的叛徒就别想染指这两块界石。 一共需要八块界石才能颠覆世界,现在少了两块,便只剩下十一块,其中两块琼英和长生,以k透露出来的信息与他的自信程度来看,应该是藏在很隐蔽的地方很难被发现,那么便只剩下九块,这九块当中,若是成功阻止了知北秋夺得现在正作乱的幻象与冰结,那即便那叛徒本事再大,能够集齐剩下的七块,也依旧无法达成他的夙愿。 而k的下一句话又让胡悦轩更加高兴:“剩下的三块界石,分别为天空,雷皇与地脉。这三块界石相当特殊,其中地脉基本上是普通人无法拿到手的,地脉位于地核之中,常人根本别想下到如此深的地核中去取得这块界石,即便强大如十二天,也是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七块中又少了一块,怎能不让天选者惊喜,他难掩心中的喜悦,继续问道:“那剩下两块呢?” k沉默了一阵,垂下眼看着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剩下的两块很是麻烦,它们介于可能被拿到与很难被拿到之间。” “哦?怎么说?” “先说雷皇吧,雷皇是十三块界石中最暴虐,最具活性的一块界石,因为它的特性导致了数场灾难,后被三名观察者联手分割成四小块,分别封印于四处阴脉之上,只要四块碎片不凑齐,雷皇便不完整,也等于是拿不到。” “那么这四块碎片的具体位置,你们都已清楚?” k点点头,“观察者已经将四片碎片的位置透露给我们了,不过那四处阴脉之上都有凶兽看护,单凭我们目前的力量是无法靠近的,我们的计划是等到这边的事情顺利结束,依靠你们天选者的力量去想办法拿到其中的一两块,妥善保管,这样的话雷皇也就相当于控制在我们手中了。” 又少了一块,己方的胜算又大了一些,胡悦轩脸上的神情再不复先前的浓重,他心中甚至隐隐有种轻松,即便这一次冰结与幻象被那人夺了去,也并不意味着他能够成功。“那最后一块,天空,又是什么名堂?” 听到这个问题,k忽而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反问道:“小兄弟,你有没有听说过天空城的传说?” “天空城?那是什么?”这新奇的名词胡悦轩倒是第一次听说,毫不掩饰的表明了自己并未听说过。 “天空城,是传说中建立在天空之上的一个城堡。” 胡悦轩的脸色不免有些古怪,他不清楚k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说的话有些像是看玩笑,可他所说的出现在传说神话中的天空城难道真的与那最后一块界石——天空有关系? “我们搜集了世界各地一些古老民族的历史记载,在这些当中找到过四十七次关于天空城的记录,这些记录分别来自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时间,以及不同的位置,即便是虚假的,人为编造的,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后来我们从观察者口中得知,保存着界石·天空的天空城是真正存在的,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它漂浮在云层深处,满世界的移动,毫无规律,由于它位于厚密的云层最深处,即便是地球同步卫星也无法捕捉到它的身影,在步入现代社会后,关于天空城的目击记录几乎等于零,我们有理由相信,是某种不明原因导致了天空城自主的隐藏了自己的确切位置,导致无人发现。不过我们相信,这神秘的天空城依旧处于世界某处的云层之中,而界石·天空便位于这座城堡之中,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这神话般的内容如果换成别人口中得知,胡悦轩也只会一笑了之,但从面前这人口中说出,无论如何也不能只当是传说神话。“所以……天空号被制造出来的另一个用途就是用来寻找这传说中的天空城?”天选者喃喃问道。 k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变冷的茶水,赞叹道:“你很聪明。” 这时,房间中的一名工作人员忽然转过身子,面容严肃的对k说:“指挥官,我们捕捉到了位于格陵兰岛中部,也就是上次光柱升起的位置出现了大量的能量波动,我们估算应该是界石的反应。” 两人同时站起身来,界石沉寂了这么久,却又突然出现这样的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界石感受到了敌人的靠近,那就是说,“通天晓地”知北秋正在靠近界石! “你跟我来。”k招了招手,快步走出作战指挥部,穿过一条走道,进入了舰桥,这里已变得忙忙碌碌,陈姐正站在最高处,指挥着忙乱的舰桥,她向着刚刚进来的两人点了点头,随后命令道:“将超远距离摄像器拍摄到的内容播放到大屏幕上。” 随着这句命令的下达,舰桥中部的巨大显示屏画面一闪,接着便出现了一副苍茫的白色画面,夜空下的冰川。 “那是?!”尽管画面由于距离太远模糊不清,但天选者还是清楚的看到了那地面上正发生的事情,巨大的冰柱从地面快速升起,交织在一处,仿佛是在阻止什么东西前进…… 与此同时,位于格陵兰岛中部,一场最高级别的战斗正在几乎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展开。 格陵兰岛正中处,如果从天空俯视大地,便会看到这冰川中间有一朵巨大的雪莲花,那是界石·冰结化作人形后创造出来的居所,雪莲城。 雪莲城最中心位置,巨大的六翼黑龙正趴伏在地上,威严的头部高高抬起,如蛇般的狭长瞳孔正直视着几十公里外的远处。“他来了。” 一个女人正站在六翼黑龙的头顶上方,这是一个通体由冰雪构成的女人,身材曼妙,服饰华美,但全身上下都几乎是半透明的,光线透过,晶莹剔透,美丽无比。这便是界石·冰结如今的人类形态——冰雪女王。 界石,作为整个世界最为特殊的存在,并不具备直接变成人形,或是说话的能力,尽管它们拥有着无上的能力,但在这方面还是有着极大的限制,不过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它们突破这种障碍,那便是依附,或是占据。只要能够占据人类或是其他动物的身体,便能够如人类般活动,更可以将力量完美诠释。幻象之石占据的是那带队的改造人的身体,而冰结之石则是抢夺了那打扰它安眠的闯入者的身躯。 “真是难缠的家伙。”冰雪女王的声音有着一层层的回音,即便传到最后已几不可闻,依旧能够听到她话语中的恼怒。“阻止他!”她挥了挥手。附近的地面忽而亮起一道亮光,那亮光飞速冲向远处发生骚乱的位置。亮光所经过的地区立刻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大量的水分子快速聚集在那些地方,紧接着立刻冻结成冰,无数长达数百米的粗大冰柱从地面刺出,一根接一根,仿佛没有数量限制般,无规则的向着同一个目标攒射。 巨大的冰柱有着超凡的破坏力,一旦被击中,即使是大地也会被戳出一个大窟窿,在如此强大的破坏力前,人类的力量几乎渺小如蚂蚁,即便是地球上那最强国家的所有舰队集结于此,也会在来不及发动第一轮攻击前便被那巨大的冰柱贯穿,支离…… 但这一次,这成百上千的冰柱只有一个目标,一个渺小的人形目标,却又同时是目前现世最大的敌人,下界叛徒,前十二天之一,外号“通天晓地”的知北秋。 高速飞行的知北秋面对着短短几秒时间内,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的可怕冰柱丝毫不惧,黑色的长袍中伸出了他的右手,古老的咏唱声中,一层又一层的结界屏障将他层层包裹,那些冰柱都在逼近他身体五米的位置碎裂瓦解,没有一根能够继续前进,没有一根能够延缓他的动作。 拥有四块界石的知北秋,在此时此刻已强大如神灵! 前方的空中,能量的波动依旧在继续,一个巨大的圆形冰面出现在空中,紧接着那圆形冰面上凸起了无数个小点,下一刻无数冰晶从那圆形冰面上攒射而出,向着飞行中的知北秋攻去。 密集如飞蝗,铺天盖地,无处躲避,那细密的冰晶几乎只有针尖大小,数以亿计,一次攒射,几乎遮天蔽日,即使坚固如钢板,也会在冰晶过后被射成筛子。 伴随着冰晶的高速飞行,传出的尖啸声也形成了极为可怕的破坏力,地面上的冰层受到这尖啸声影响,无不开裂,裂缝向着四周快速蔓延,短短几秒时间原本平整的冰面便碎裂成无数大小不等的碎块,看上去就像是久旱开裂的田地。 冰晶咆哮着射向仍然在前进中的知北秋,十二天不闪不避,嘴角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黑袍中伸出的双手已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快速结印,紧接着他的身体四亮起一轮光圈,下一刻呼啸的冰晶便将他彻底吞没。 咆哮的冰晶展现出了极为可怕的力量,不断的涌向空中的对手,碰撞,挤压,碎裂,那冰晶挤压的声音几乎令人发狂,空中竟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那由冰晶形成的球体不断的扩大,再扩大,不多时便已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十余米的庞大球体。而四周的冰晶依旧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 雪莲城最上部,六翼黑龙瞳孔中流露出担忧的神采,远处的球体依旧在变大,它看的很清楚,这样的挤压碰撞中,位于那球体最里头之人将受到怎样的压迫力,即便是由界石转变而成的它想起来也觉得可怕,然而这一切对待那人依旧还是差了点,它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邪恶的气息依旧还在那里,不增不减的位于那球体正中间。 “再加把力……”苍老的语调从六翼黑龙口中吐出,它很想帮忙,只是在上一次激战中,它几乎耗去了近一半的力量才将那恶人封印住,却不料依旧功亏一篑,现在的它已无力再去干预这种级别的战斗。 “我知道!”冰雪女王几乎歇斯底里的喊着,她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优雅与从容,面部因为太过用力几乎显得狰狞,伸向前方的右手微微颤抖着,而位于掌心处的那个发光的球体却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大小,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卑劣的生命,死吧!”冰雪女王忽而高声尖啸,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她体内迸发而出,呼啸着向前飞去,能量所过之处,空中立刻又出现了无数的冰晶,在出现的瞬间便开始加速,向着空中那依旧在不断扩大,现在直径几乎达到五十米的可怕球体攒射而出。 能量是守恒的,一旦后续赶来的冰晶撞上那球体,所带来的冲击力便会向着球体中心传递而去,不断的碰撞,不断的挤压,直至目标化作齑粉。 汹涌的能量波动,可怕的冰晶咆哮,大地被撕裂,天空变色,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地面上的冰面上不断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纹。 那球体依旧在不断变大,无数的冰晶形成的庞然大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壮大,几乎就要接触到地面,那庞大的球体给人以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仿佛将会吞噬一切。 而位于球体正中的知北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拥有四块界石的他早已拥有了远超想象的可怕力量,杀生,破灭,大海,万象。万象并不单单只会与其他界石发生共鸣,这是块拥有特殊力量的神奇界石,天地万象,自然法则凭这块界石都可以进行细微的改变。 而现在知北秋改变的便是外界球体的物理法则,外界的冰晶撞在巨大球体后产生的挤压力被从中间切断,挤压力一分为二,外圈的力道向里,里圈的力道却向外,两股力量碰撞在一处竟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这冰球在不断扩大,而位于其中的知北秋却依旧轻松,他好整以暇的掸去黑袍上沾上的冰尘,无趣的摇摇头,界石·万象发出阵阵颤抖,他知道快要到极限了,游戏该要终止了。 长袍中伸出右手,右手掌心笼罩着一层如同活物般扭动的黑雾,“既然如此,就结束吧。”知北秋淡淡的说道,随即轻轻吐出一个字……“破”,随着这一个字的吐出,掌心处的黑雾迅速的射向附近的球体,下一瞬间,巨大的球体从内部以无法想象的可怕速度快速瓦解,短短两三秒间,那直径超百米,几乎要触到地面的巨型冰球便从内部被击溃,碎裂的冰晶化作冰尘,在风中吹到冰面之上,很快便形成了几层白茫茫的结晶物。 六翼黑龙头顶上方的冰雪女王身子一踉跄,跌坐下来,原本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晶莹。 “他来了……” 六翼黑龙高昂起头部,六扇巨大的翅膀猛然展开,带起阵阵狂风,巨翼拍打,黑龙展翅高飞,居高临下的直视着那正在逐渐靠近的小黑点,与六翼黑龙相比,知北秋几乎犹如尘埃般渺小。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对手,已把界石产生的两名强者逼入了绝境…… 渺小的身影在空中停住,紊乱的气流让他身上的黑袍不断飘动,露出了里头黑亮的铠甲,狰狞的面具之下,那薄薄的嘴唇张了开来,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嗨……又见面了,现在是你们乖乖臣服呢,还是要我动手?” “休想!”冰雪女王本就不是怕事的性子,如今即便情况在如何危急,她也不会选择束手就擒,呼喝声中,她纤纤玉手虚空一抓,一根冰枪出现在她手中,对着那空中的对手便是奋力一掷。冰枪打着旋的飞了出去,在旋转中不断壮大,破空的呼啸声几乎传出了几里外。 “快!已经开始了。”听到那破空声的林夕忍不住开口催促,“嗯,抓紧了!”凉子低声提醒,随后守护者扇动羽翼,迅速的飞向前方。 第四百八十八章:瞬间·破局·渺茫希望 强烈的能量碰撞使得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黑暗的夜色之下,星光暗淡,原本厚密的云层被这强大的力量所影响,缓缓移向四周。 “噌噌噌”,密集如弦声的轻响,一根又一根,仿佛无穷无尽的粗壮冰枪被投射而出,又在那人扭曲的力量作用下,分别飞向各个方向。 “小心!”一声惊呼,真幻蝶一个利落的空中翻滚,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那急速射来的两根冰枪,而被真幻蝶抓着胳膊的梅丽却因为手中一滑,险些跌落下去,幸而边上的林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让惨剧发生。经过如此一闹,真幻蝶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从下方缓缓靠近那正发生激烈战斗的位置。 前方的天空一片喧哗,林夕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斗,整个人几乎都看傻了,空中快速的元素波动,冰晶,冰棱,冰柱,冰枪,冰墙,但凡是想得到的手段,这里都能见得到。大范围的冰霜吐息使得这片天空都显得白茫茫,三人都不敢再靠近,生怕稍稍靠近一些,便会被殃及池鱼。 面对如此级别的战斗,林夕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对于交战双方来说,林夕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随时都能信手捏死,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远处空中展翅高飞的六翼黑龙,林夕看的很清楚,那是幻象之石的本源化身,现在它的力量被大大削弱,在这样的战斗中能够起到的帮助也是少的可怜,现在表现的就如同冰雪女王的坐骑一样。 相对于两块界石,知北秋的身影实在是不够起眼,要不是那些粗壮的冰枪以及速度奇快的冰晶都是射向同一个位置的话,林夕很难注意到在这黑色的夜幕下那个人的位置。 相对于冰雪女王华丽,无穷无尽的攻击手段,知北秋的动作实在是少的可怜,但就是这样的动作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折返,偏转,抵挡,闪避,不多的动作,准确的移动,使得他游刃有余的漫步在被无数冰块遮蔽的天空中,闲庭信步,仿佛是晚餐后的散步般轻松写意。 “这样不是办法啊。”林夕都能看得出的问题,自然在场的几位都能意识到。 六翼黑龙维持着原本的高度,金色的瞳孔直视着那个危险的目标,它在思考,在盘算,该如何对付这难缠的敌人。站在它头顶上的冰雪女王再也不复原先的优雅,不断的催动力量,用近乎狂暴的方式攻击着她的目标。压扁,击碎,刺穿,冻结!每一种手段都被使用上了,无数的冰块从空中产生,攻击,到支离破碎,过程不超过五秒,可怕的速度带出压迫听觉的尖啸,几乎令人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杀不掉你!我不信!我不信!”那个由最纯净的冰雪构成的女人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狂乱中,疯狂的催动她的力量,她原本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大幅度的扭曲,癫狂的神态让人心中发寒。 以知北秋为中心的方圆两公里的空中,成为了现在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地带,即便是钢铁金刚石,也无法在这样的暴乱攻击下坚持多久,但那个人顶住了,十二天之一的通天晓地知北秋,就像他的绰号那样,过去是以智力超群,算无遗策而闻名。但在先后夺得四块界石之后,他的实力已深不可测,在这个世界已是无人抗衡,即便是界石的力量,想要正面撼动他也是梦幻泡影。 凛冽的冰寒之气使得附近的空气都降下了几十度,知北秋附近的空间几乎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他手上不断蔓延出黑色的烟尘,这是界石·破灭的力量,破灭破灭,破尽一切,其霸道之处鲜有人知,即便是再如何强大的攻击方式,知北秋都有信心能轻松抵挡。 知北秋很享受这样程度的攻势,看着那女人的几近癫狂,看着那四周冰尘的疯狂涌动,却无法伤害自己分毫,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实在是美妙,美妙到让人为之沉醉。 但再怎样美妙的感觉终究会有厌倦的时候,知北秋原本还想看看界石·冰结还有多少能耐,但这些时间不断重复的过程已消磨了他的耐心,终于,他不再觉得有趣,变得厌倦了。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那就太无趣了……”知北秋喃喃低语,右手向前伸去,掌心处的黑色烟雾疯狂的涌动,向着四周迅速蔓延,但凡是被黑雾触到的任何物体,都会瞬间消散,无论是本体,还是带出的力量都会迅速消散…… “他要出手了!”凉子提高音量提醒道,幻王蝶猛的扇动翅膀,也不理会前方天空中暴乱的气息,飞速冲入。 林夕险些跌落下去,死命抓住幻王蝶的一只手,高声问道:“现在进去做什么?这不是找死吗?!” “不!机会只有一次!”凉子的回答让林夕很是不解,远处天空中那散去的黑雾逼退了大部分的冰尘,紧接着知北秋高高抬起了左手,他左手手掌展开,做手刀状,自上而下缓缓劈下。随着他手臂的挥动,一股从未遭遇过的可怕杀气向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 三人俱都是一颤,心头瞬间被可怕的杀意所控制,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凉子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下瞬间恢复了清明,“就是现在!”幻王蝶不再向前飞去,完美的展开那巨大的双翼,悬浮在空中,一股无形的能量由它体内绽出,向着四周蔓延。 知北秋使用了界石·杀生,瞬间打断了那疯女人的持续攻击,正准备收割因为杀生石可怕的执念而受影响的对手时,却发现那幻象之石产生的六翼黑龙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却觉身子一沉,他的瞳孔猛然收缩,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呢喃道:“原来你一直没有插手,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好算计,佩服,佩服……”身子一沉,向下坠去。 天空中散乱的冰粒冰尘失去了冰雪女王的支配,凌乱的消散,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统一了所有的一切,无数冰粒快速的接触,组合在一处,竟然在空中形成了一座通体由冰构成的结构,一座悬于空中的冰之城! 巨大的冰城包裹在迷幻的色彩中,幻王蝶一动不动,静止于空中,梅丽与林夕抬腿,走上了空中冰城,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梦幻,根本无法相信,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身后的凉子开口了:“林夕,接下来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啊?”林夕依旧没有搞清楚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凉子低垂着眼,她的身子绷得笔直,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幻王蝶的静止,“界石·杀生是块很可怕的界石,一旦使用便会让周遭一切都陷入杀伐之中,没有人能够抗衡这股可怕的杀念,但任何东西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杀生石同样如此,杀生石最大的破绽就是发动的瞬间,会有一个很难察觉的空隙,但这个空隙对于同样属于心智类的界石·幻象来说,确是足够大的,当杀生石发动的瞬间,幻象便强行介入了这个空隙,强行突入杀生石的破绽,破开危局,将形势完全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听到这里,林夕终于也明白了一些,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势变化,原本六翼黑龙一直没有介入冰雪女王与知北秋的战斗,林夕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先前的举动,使得幻象受到了重创,已无力去影响这样的举动,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假象,那个狡猾的幻象之石实际上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连知北秋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便能瞬间颠覆局势!幻王蝶体内有幻象之石的力量,难怪凉子能够完美的配合那六翼黑龙的举动,两方同时发力,形成了如今的局势! “不过他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大,即便幻象抓住了这个机会,所得到的结果也是无法消灭对方,杀生石与幻象之石的瞬间碰撞,使得所有界石的力量陷入了无形的沉默中,在这一段时间内,界石的力量将无法使用。”她的目光直直看向林夕,林夕摸了摸鼻子,笑着开口道:“所以说,现在只能看我们俩的了?” “对……”凉子低垂着眼,轻咬着嘴唇,随即好似是鼓足勇气般,抬起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林夕,柔声说道:“请……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嗯,我答应你。”林夕点点头,“走吧,梅丽,小人物也有大作用,现在就是看我们的了!”两人相视一笑,用最快的速度向前跑去。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凉子眼角处沁出了两滴清泪,这事情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其中的困难每一个人都十分清楚,知北秋作为十二天之一,即便没有了界石的力量,他原本的实力也处于下界顶尖水平,现在竟然妄图靠两个人去打败这样的敌人,怎么想都是痴人说梦,但现下已没有任何办法。下界与现世的通道因为界石的原因被强行切断,如今在格陵兰岛上的有实力插手这样的大事的人已只剩下他们俩。 “请一定要回来……不要骗我……”凉子柔声呢喃着…… 知北秋闭着双眼,站立在坚冰之上,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占据心头,他在反省,反省自己在如此好的形势下,却依旧被人抓住机会阴了一把,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侮辱,界石·幻象,这块可恶的界石,竟然阴了自己两次,简直无法相信……终究是有些大意,拥有四块界石之后,整个人都没有以前那样的认真,不再仔细的步每一局,不再仔细的计算每一步。 知北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轻笑一声:“你啊你,都有些不像你了。”他收起手,黑色的长袍在风中摇曳着,四块界石都已陷入了完全沉默。杀生石与幻象之石的碰撞带来的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在计算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如常。正要抬脚向前走去,远处的脚步声让他止住了步伐,他回头一望,嘴角扬起一个促狭的微笑。 “原来那块烂石头是在指望你们两个啊,嘿嘿嘿,真是可笑……”不远之处,冰壁后转出两个人,正是林夕与梅丽。 “就是这样,怎么?你怕了?!”林夕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听清了知北秋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怕……”这句话仿佛让知北秋想起了什么,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思索,不多时他的嘴角扬起,带出一个颇为狰狞的笑容,“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怕的是什么吗?”没等林夕回答,他就给出了答案:“我只怕自己无能!”双目睁大,黑色长袍无风自动,包裹在黑色臂甲当中的双手向前伸出,两股能量波动直直的击向刚刚到来的两人。“既然你是它们的希望,那我就亲手碾碎它们的希望,让它们明白,谁才是它们的王!” 癫狂的笑声中,林夕与梅丽分别跃向不同方向,着装上武具铠的林夕已极快的速度跑着,躲过那无形的能量波动,大喊着冲向知北秋。 “没用的。”知北秋一摆手,无形的墙壁挡在两人中间,光耀枪直直贯入其中,没有穿透,紧接着林夕身后重重挨上一记,身子如纸片般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林夕!”另一个方向传来梅丽的惊呼,雪山少女愤怒的咆哮着,光辉女神大盾猛的贯入冰面,随即右手长剑搭在盾面边,缓缓后收,在后收到只剩下剑尖时,杀机立现,剑光一闪,沉闷的盾击与锋利的刺击直接跨出了十几米距离,准确的击中了知北秋的背后。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知北秋不闪不避,身子都没有动弹一下,只是背后的黑色长袍被力道绞碎,露出了长袍中黑色的甲胄。 “没用的,小姑娘,那种攻击……伤不到我……”知北秋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身子一展,下一刻已出现到还没回过神的梅丽面前,一拳狠狠击在天选者的面部,可怜的雪山少女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重重的砸在那厚实的冰壁上。 “指望两个废物,那家伙还真是瞎了眼了。”知北秋迈着步,慢条斯理的走向摔在地上有些神志不清的梅丽,正要结束她的生命时,动作忽而一滞,接着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下一刻两道流光划过空中,在那冰壁上划出了两道狰狞的裂缝。 “哼,小子,你倒是够耐揍啊。”知北秋又出现在了原地,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样,他侧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艰难爬起的林夕。“以你的实力,确实有机会伤到我,不过那要你不吃不喝再练上二十年,现在的你我伸手就可以碾死……”他伸出一根手指,林夕便觉胸口一疼,好似有一柄重锤狠狠的击中他的胸腔般,整个人倒飞出去五米,重重的摔在地上。 林夕痛苦的哼了一声,他颤抖着,站起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怎么会这么强……这便是十二天的实力吗……他的目光停留在知北秋身上穿着的黑色甲胄上,黑色的甲胄散发着淡淡的星光,上头刻着繁复的各种线条文字,之前只是粗粗一看,没有看到黑色甲胄上的细节,现在看来才发现有些不同寻常。林夕的目光又停留在知北秋的面具上,狰狞的面具如同恶鬼一般。林夕忽而想起了什么,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喊道:“你这身……是鬼面铠?” 知北秋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你没什么实力,不过眼力倒还真是不错,不错,这就是鬼面铠,与你身上那具武具铠同样是由那位大师亲手打造,我们的装备可是同一个级别的哦……” 鬼面铠,同样属于下界三铠之一,由传奇工匠绝梵大师亲手打造,打造这具鬼面铠时,熔炉被绝梵大师的对手灌入了恶鬼之血,之后打造出来的铠甲便成了一大凶器,鬼面铠极为可怕,不单单是指其对使用者的能力增幅上,更有传言说,鬼面铠会使使用者迷失本心,最终被铠甲本身控制。 绝梵大师打造出鬼面铠后十分后悔,后来将其封印,消失在世间,从此之后再无人见过这具可怕的铠甲。林夕见过鬼面铠的画册,画册上的铠甲与知北秋身上的黑色甲胄并不相同,但不知怎的,林夕无法控制的想到了鬼面铠,所以才脱口问出,哪曾想到,他并没有猜错,那知北秋竟然坦然承认所穿的甲胄便是鬼面铠。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 知北秋嘿然一笑,“你倒有些眼色,我拿到这具鬼面铠后,用自己的能力改造了每一个部件,雕刻上繁复的纹饰,密咒与秩言,这么多年来没有受到任何人怀疑,却不想被你这个无名小卒看穿了,不过现在即便被看穿了,也无所谓,即使是十二天都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哈哈哈。” 第四百八十九章:炮击·坠落·承载重量 界石的碰撞使得附近区域都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大块大块的坚冰好似不受重力影响般,缓缓漂浮在空中,在风的作用下,与周围的冰粒碎冰发生碰撞,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凉子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般,僵硬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她并不想如此,若是有的选择的话,她更想要陪着那两人共赴难关,而不是只能在这里当作一个摆设。 但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幻象之石近一半的力量流入了幻蝶的体内,使幻蝶发生质变,但同时也使得她成为了幻象之石的一部分,只要六翼黑龙的意识还在,就多少得受到约束。而这一次就是与六翼黑龙配合,抓住杀生石使用产生的瞬间破绽,强制打破一切规则,禁锢所有界石的力量,硬是将知北秋的战力削减到过去的水平。 这在六翼黑龙以及凉子中间产生的冰之城,可并非是他们刻意而为,在无序的能量震荡中,空气中的水分子受到了极大影响,自发的凝固而成,说是冰之城只是好听而已,其无序的结构呈现着荒诞的自然风格,是真正的自然形成。 对于两名同伴的安危,凉子很是担忧。知北秋的实力有多可怕她并不清楚,曾有过的一次对峙,是以自己的惨败落幕的,在那个人面前,自己就像是没穿衣服的小婴儿般无力,无能为力…… 即便是没有了界石的相助,知北秋作为原十二天之一,其实力在高手云集的下界也属于一线水平,这样的强者又怎么会容易对付,现在林夕与梅丽的状况也算不上好,离之前的战斗只过去了两个小时,梅丽肩头上的伤口才刚刚合拢,要是动作太大,随时有崩裂的可能。拥有武具铠的林夕虽说好些,但其体能和精力都不是最佳状态,现在的两人根本就是拿命去赌…… “不要骗我……一定要回来啊……”凉子闭上双眼,一滴泪轻轻滑过脸颊。 …… 大屏幕上的远处空中,强烈的能量碰撞停止了,紧接着出现的是造型古怪的巨大浮空冰城。舰桥中的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一幕所震撼,傻傻的说不出话来。 “突击队就位,随时准备出发,还有多少时间到达目标地点?”安静中,k开口了,他的声音仿佛是无形的一只大手,推动着原本仿佛凝固了的时间,一时间舰桥中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报告,还有五分钟时间。”随着那人的说话,大屏幕右侧出现了鲜红的倒计时。 “报告,突击队已准备就绪,随时准备出发,郭队长询问,要不要让客人一起去?”一个年轻人转身询问。 k点点头,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胡悦轩,“小胡,还得麻烦你走一趟。”胡悦轩点点头,并没有意外。“嗯,职责所在。”他笑笑,便向门口走去,k又叫了一个工作人员为他引路。 胡悦轩跟随着那个年轻人快速下到底层,刚出电梯便看到千云等在门口,一见他终于来了,好似松了一口气,笑着嗔怪道:“你可真慢,快快快,我带你换装备。”说着很自来熟的一把拉起胡悦轩,拉着有些发傻的天选者跑向不远处的武装库。 武装库的门自动打开,里头已换上高科技动力装甲的几人对着胡悦轩行了一礼,纷纷退了出去。对胡悦轩来说,这里还是第一次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武装库的墙壁上挂着各种类型的枪械,大大小小的每一把枪械都有超越现有科技的科技水平,虽没有见过它们真正的使用情况,单是看看这些令人垂涎的东西便觉得爱不释手。 “快,别耽搁。”千云的话打断了胡悦轩的好奇心,少女快步走到了一面空旷的墙壁处,伸出手掌在那光滑的金属墙壁上一印,本来空无一物的金属墙壁上亮起绿色的光芒,随即一个电子合成的女声响起:“身份已确认,武装库开启,欢迎您的使用。”随即那面墙壁向着两面打开,露出了里头另一个亮着淡蓝色冷光灯的特别房间,在那里一件件动力装甲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其中大半已空出了位置,不过依旧还有数量不少的动力装甲等待着别人的选择。 “快,时间不多了。”外头已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提示音,嘹亮的音节代表着行动将要展开,千云有些焦急的挑选了一件与胡悦轩体格相仿的动力装甲,交到天选者手中。 那动力装甲刚一入手,颇有些重量,估算着应该有二三十斤的分量。胡悦轩身体恢复以后,千云曾给他介绍过动力装甲,之前也曾穿戴过一次,这已是第二次,有些笨拙的将动力装甲穿戴在身上,千云一一检查了各个关节与锁扣后,拍了拍胡悦轩的胸膛,“都会用的吧,不过你也不需要都会用,会飞就好。”说笑着就拉他出去,也没有挑选武器,向着外头快步走去,天选者本身就是最好的武器,与叱咤摩罗相比,那些枪械不过是些孩子玩的小玩具。 两人还未赶到出舱口,天空号忽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般,剧烈的摇晃起来,红色的灯光伴随着警报声同时开启,胡悦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千云,才让她的脑袋没有撞上金属墙壁,天空号的歪斜导致了内部部分没有固定住的物体的混乱,一时间,不少小东西都叮叮咚咚的落了一地。 “怎么回事?”天选者有些不解,便听到警报声中响起了一个沉稳的男中音:“突击队,提前出发,天空号遭受攻击,迅速找到敌人的位置,迅速!”那是k的声音。 远方的冰丘后头,一个庞大的怪物正趴伏在哪里,它拥有如昆虫般的下身,四只粗壮有力的脚呈对称分布,正紧紧抓着冰面,臃肿的上半身有四只有力的臂膀,狰狞的头部散发着强烈的邪恶气息,它的肩膀上有着两根巨大的修长的结构,一根呈现高温的红色,前端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桀桀桀,想不到啊……我还以为是只苍蝇飞过,却不想打到只大鸟,有趣……真是有趣……”改造人四号再次缩起身子,肩膀处的两根巨大炮管再次对准了远处空中,正在缓缓下坠的巨大飞行物。 一声巨响,梭状结构的发射物对准目标发射出去,伴随着可怕的呼啸声笔直的飞行远处的目标。 舰桥中已是一片混乱,谁能想到在运行了光学迷彩,几乎很难用肉眼发现的天空号,竟然被击中了…… 巨大的显示屏右端展示着天空号的缩略图,左侧的动力室被击中,大火在蔓延,全舰的动力在缓缓下降,直到一个恒定值后才停止不动,天空号正在快速的下坠。 惯性使得天空号内部发生混乱,猝不及防之下有几人受了重伤,在碰撞发生时,他们不小心撞到了周围的器具,有两个倒霉的工作人员直接就一命呜呼。 陈姐一把抓住一根栏杆,稍一用力,便翻转过来,对着下方高喊:“停止自动巡航,切换成手动驾驶。” 黄灯一亮,她面前的地板打开,一个操作台缓缓升起,陈姐一把抓住那位于正中的飞行摇杆,双手用力,将那不断扭动的摇杆稳住,向上拉起。下坠的天空号缓慢的恢复了原本的平衡,开始匀速的向下降去。 “不要乱!各单位注意,报告受损情况,工作组赶紧抢救辅助动力室!”一条条命令被传达下去,可还没过多久,第二次攻击再次来袭。 强大的震荡让操作台上的一块文件夹飞了出去,砸中了通讯台的年轻人,那男子额头立刻流了血,眼镜跌飞出去数米,趴在通讯台上一动不动。 “稳住!” 显示屏上的天空号数据模型显示着左侧又遭到了袭击,幸运的是这次攻击没有像上次那样带来严重的危害,受到攻击的是一处船员的宿舍。 k向前一跨,硬生生的跳出五六米,跌坐在地,随即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爬起,推开通讯台上的那具死尸,按下几个按钮,对着麦克风大声喊道:“突击队出发,快出发!敌人在左侧,展开搜索队形,必须要想办法把它找出来!” 位于天空号最下方的弹射平台缓缓打开,呼啸的寒风灌入其中,逼得人睁不开眼。突击队队长郭其伟打了个手势,所有人都戴上头盔,按下按键,高强度纳米装甲从头盔上部缓缓伸出,与躯体上的动力装甲严丝合缝的连接在一块,手势中,最前排的六名突击队队员丝毫不惧的跨步而出,跳出平台,他们张开四肢,如跳伞般向下坠去,在下达一个高度时,所有人都按下了左臂上的按钮,背部的动力装甲立刻向两侧展开双翼,背部喷嘴开始工作,强大的动力推动着突击队员如飞鸟般翱翔在空中。 胡悦轩与千云是最后两个出来的,站在弹射平台向下望去,地面上的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可怕的高度让胡悦轩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耳畔传来的一声轻笑一下子让他有些不自在。 “没事的,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来,我跟你一起跳。”千云抓起有些不自在的天选者的手,跨步来到平台边缘,风声呼啸,强大的气流几乎让人无法站太久。 胡悦轩一发狠,也不招呼,直接就跨步跳了出去,耳畔传来千云的一声轻呼,她被拉得跳了出去,有些猝不及防,这让天选者有些得意,好似扯平了般。 高速的坠落两人依旧手抓着手,没有分开,当高度到达百米时,千云发来了讯号,两人同时按下了动力键,背包喷口带出的强大动力推得两人直飞出去,强大的推背感让胡悦轩心头激动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就在这时,耳机中传来了郭其伟的声音:“目标发现,目标发现,坐标位置,113,22,139,所有人注意,排除目标,保护天空号。”远处的天空中,左侧冒着浓烟的天空号正在缓慢而不可停止的向下坠去。 “一些小苍蝇,嘿嘿,有些意思……”改造人四号用手臂挡在脑袋上,坚硬如钢板的手臂遭受了一连串子弹的攻击,火星直冒,有七八颗子弹都镶在了它坚硬的手臂中,改造人四号抬起那四只如尖锥般扎入冰面中的脚,快步的向后移动,它表现出了与身材完全不符的敏捷,在后退途中,它的身体缓缓褪色,三秒之后竟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郭其伟睁大双眼,大脑飞速做出了判断,打开通讯器对所有人发出警告:“展开队形,所有人注意,对方拥有类似光学迷彩的技术。”话音未落只听两声爆响,紧接着身旁的两名突击队成员的身子在空中炸开了花,血水飞溅到郭其伟的护面之上,缓缓的向下流淌。 “该死!快展开!快展开!所有人都有,分散队形,保持移动!不要停!”两名同伴的死亡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愤怒之中,原本排列在空中的队形立刻分散,在默契的配合下,四散分开。 这时公用频道中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热能成像仪!”这突兀的五个字仿佛锤子敲中郭其伟的脑袋一样,他立刻激动的喊道:“对!快,打开热能成像仪!”突击队成立至今,训练的次数也是寥寥,这还是第一次真正对敌,所有人都有些手忙脚乱。 护面的显示屏上立刻被冷色取代,在这样的冷色中,那怪物的身躯根本无处躲藏,立刻被突击队员发现。 “在那里!找到了!” “所有人都有,包抄队形,点子扎手,换装穿甲弹!自由射击!” 一时间杂乱的枪声响起,呼啸声不绝于耳,改造人四号根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便被发现,猝不及防之下身上挨了好几枪,可怕的爆炸效果打得它皮开肉绽,仓促之下的两次炮击都被打了个空。 “讨厌的苍蝇!我讨厌苍蝇!”改造人四号愤怒的咆哮着,低沉的声音中它丑陋的双眼眯起,满是细密尖齿的嘴巴张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紧接着它庞大的身躯陡然间跃起了十余米,竟硬生生的抓住了两个来不及躲避的突击队员。 “明宇!该死!不要停!”耳机中传来同伴被活活捏死的惨叫,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子弹如同不要钱一般宣泄到那怪物身上,改造人四号身子确实结实,但在这样的密集射击以及穿甲弹的攻击下,仍然不断出现了无数伤口,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鲜血飞溅而出,它愤怒的咆哮着,还想再像上次那样跳起攻击,可以没有人太过接近,突击队员如同飞鸟般在附近盘旋,保持着安全的攻击距离,一点一点消磨着它的生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它愤怒的咆哮着,身上的枪眼弹痕逐渐增多,鲜血玷污了纯净的冰面,生命逐渐流逝。 此时的胡悦轩却没有在乎这个怪物的处境,动力装甲全力催动下,他正以最快的速度飞向那坠落的天空号。那里还有不少人等待救援,如果不能以很好的方式迫降,使得天空号损毁的话,那么所有人都别想好过,这可是寸草不生的极地。 黑烟隆隆升起,护面显示屏中的放大画面中显示着天空号左方被攻击处还在着火,现在离地面已不足五十米,很快就要撞击地面,但假如已这样的角度撞击地面的话,那么天空号舰身必定会断折,必定会引起爆炸。 胡悦轩尽可能的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身后动力装甲因为高速的运转已微微颤抖,好似就要爆炸般,他依旧不理不顾,不断的缩减着与天空号的距离。 近了,近了!抓住了!胡悦轩抓住了天空号的尾端,他继续前进,在天空号向下滑行,离地面不到二十米处时终于赶到了天空号的中部位置,紧接着叱咤摩罗庞大的身躯陡然出现,抬手,抓住,巨大的守护者将天空号背在后背,怒吼着发力。强大的力道调整了天空号的角度,减缓了速度,但依旧不可避免的向下落去,天空号的重量太重了,不能踏步于大地之上的叱咤摩罗发挥不出所有的力量。 动力装甲在悲鸣,护面上的显示屏闪动着红光,这是警告的颜色。动力装甲已到了极限,若继续下去,将会强制关闭。胡悦轩一咬牙,叱咤摩罗将庞大的天空号负在背上,缓缓向下,同时舰桥中的陈姐依旧平静如初,用力的拉动着驾驶杆,尽可能的维持着一个良好的降落角度。 “嘭!”叱咤摩罗的双腿踩上了平面,大地与天空号的双重挤压让天选者感到一阵痛苦,仿佛两条腿都要被压断般,他死死咬住牙,两条腿一步一步的向前跨动,在他的努力下,天空号的速度缓缓下降,终于被控制住了。叱咤摩罗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弯下身子,将天空号放在了一处冰丘上,作为这些,天选者几乎累脱了型。 第四百九十章:痛楚·疯狂·凶兽咆哮! 胡悦轩几近虚脱,瘫软的躺在地上,全身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般,他费力的将面甲摘去,大口大口的吸着那寒冷的空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天空号的真正模样,天空号航行时多数都启动着光学迷彩,大多数时间都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很难发现空中会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悄悄经过。但这次受到无端的攻击,导致天空号部件损坏,不得不迫降在这冰川之上,它真正的模样也就自然而然的展示在天选者的面前。 这艘巨大的空中舰艇呈一个倒置的熨斗状,上大下小,最长处超过百米,左右宽度近五十,蓝白相间的涂装正符合它天空号的名字,各种超越现代科技水平数载的高科技设备让胡悦轩感觉自己好似是在看一场科幻大片。 一想到方才就是自己出手搭救了这艘科幻战舰,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先前的那一幕着实凶险,受到两次攻击的天空号的左方动力室起了大火,位于左面的引擎无法正常工作,整个舰身倾斜着向下坠去,即便陈姐用精湛的技术将舰身尽可能的恢复到平稳的状态,但依旧有着一定的倾斜,若是以这样的状态接触地面,那天空号的舰身必定会受到严重损坏。 运气好里头的乘员少死几个,运气稍差,迫降的地形糟糕一点那就意味着舰毁人亡的下场,那样的话其余突击队的成员也会因为得不到供给与事物而冻死在这苍茫的冰雪大地上。 叱咤摩罗用自己的双腿硬生生的撑住了天空号的坠落,舰船是沉重的,那重量胡悦轩用身体扛住过,很清楚。那份沉重的重量加上坠落时的惯性,两者相加的可怕力道险些让以力量著称的巨人叱咤摩罗无法承受。 那几秒钟间的努力,胡悦轩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肌肉发出的悲鸣,仿佛下一刻便要崩断般的可怕感觉,大腿处承载的力道几乎让他崩溃,全身的肌腱都因为这可怕的负担而绷直,即使是现在回想,依旧后怕不已。 他喘着粗气,汗水浸润了头发,被冷风一吹,冷的难受。他费力的站起,按了按手腕处的操作界面,却发现得不到任何响应,穿戴在身上的动力装甲竟因为先前的那番超常举动宣布损坏,让天选者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便有人从远处赶来,那人缓缓落在胡悦轩面前,褪下面甲,露出千云惊慌的面孔,她瞪大双眼,抓着胡悦轩的手臂问道:“你没事吧?我的天,你还真是够乱来!”少女的语气中依旧满是激动,之前的那一幕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几乎可以说是面前这个人救下了全舰人的性命。 “还行吧,现在两只脚抖得跟筛糠似的。”胡悦轩苦笑道,随后将身后的动力装甲取下,咣当一声丢在冰面上,“这个坏了,麻烦你帮我再取一个来。” “什么?”千云张大了嘴,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指了指空中那冰城问道:“你这样了,还打算上去帮忙?” 胡悦轩苦笑一声,“不然呢?我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我要是不去情况会更惨,行了行了,别说这么多,抓紧时间,要不然去晚了就功亏一篑。” 千云显然还想劝说什么,但一想到目前的情况,到了口里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艰难的点了点头,“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放下护面,身后的动力装甲再次启动,如飞鸟般飞向天空号。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胡悦轩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昏暗的夜空,夜空下巨大的冰城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 出拳,转身,侧踢,一气呵成的动作,干净利落很是漂亮,可惜的是却没有得到应该有的效果,知北秋的动作不快,但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抵挡住林夕尽全力的进攻。 “没用没用没用。”刺耳的讥笑声让林夕一张脸涨的通红,攻势陡然提高了近一倍,知北秋却依旧面带讥笑的轻松躲过,林夕还想跟进再继续攻击,腹部却重重的挨了一下,整个人都如倒地葫芦般向后滚去。 “都说了没用,你怎么就不相信呢?”知北秋的声音飞快的靠近着,林夕根本来不及站起身,便听一声娇呼,紧接着便是金铁相交之声传入耳中,林夕知道是梅丽挡住了对方的进路,要不然现在自己将会很惨。 他抬起头,费力的爬起,腹部的剧痛让整个身躯都有些迟滞,林夕一咬牙,发一声喊,冲入了战圈,一时间剑来腿往,倒还是有声有色。 战斗,战斗……仿佛几年时间内,都在持续着这件听起来看起来丝毫不浪漫的事,汗水,鲜血,伤痕,痛楚,记忆里好似就没有中断过,连轴转的来,不停的压迫着林夕的中枢神经。 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已经离自己好远好远,远到无法触及,林夕微微的觉得有些悲哀,但那种悲哀很快收起,他必须顶上去,再怎样痛再怎样苦也必须顶上去,假如自己在这里逃了,退了,躲避了,那万万千的人类将会陷入他们从未经历过的痛苦。即便这么多人中林夕只认识比例非常小的一部分,也值得他为之奋战。 他想竭尽全力的守护美好的事物,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花,夏日的流水蝉鸣,秋天的红叶森林,冬日的温暖之家。繁华如东海,清幽如清州,小市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他想起当年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每天骑着一个小电瓶车却依旧开开心心,因为可以看到周围的陌生人脸上的微笑,可以在公园中看到追逐鸽子的孩童,可以在商业区看到依偎在爱人身边幸福的情侣,那样的生活离他很远,很羡慕,很心动的距离,但假如有一个人告诉他,明天世界将走入终结,你所羡慕的一切,你所喜爱的一切都将陷入紊乱,笑容不再,唯有痛苦。温情远去,只剩悲伤。那么林夕会愤怒,无比的愤怒,即便耗尽全力,他也会与这不公抗争。 拳头,生疼生疼,武具铠的表面甚至出现了裂痕,下界三铠之一的武具铠在经历着这样的战斗时,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损坏。 心也是麻木的,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踢腿,每一次奋力的一击,都无法命中那个飘忽不定的身影。 他在笑,讥讽的笑容没有停过,气定神闲的动作却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一炬,林夕从未有现在这般渴望过,渴望着自己的拳头能触碰到对方的身体,让面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感受到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用自己的双拳击碎他那张令自己分外感到恶心的虚伪笑容。 但终究是差了一些,体术的对决林夕占不到任何优势,他的招牌是真元力,但真元力只对妖物有杀伤力,而面前的对手并非阴气构成的妖物,而是与自己一样的生灵,即便是真元力的全力一击,对他能够造成的伤害依旧有限的可以。 林夕有些后悔,后悔为何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努力,没有珍惜那宝贵的时间去学习尽可能多的力量,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般捉襟见肘。 可那也只是想想,又有谁能估计到面前这位贵为十二天之一的男人竟然会叛离下界,竟然打算用疯狂的计划将一切毁灭,这太疯狂了,谁会相信?起码几年前,不,应该说事情没发生前告诉谁,谁都不会相信。即便是事情发生后,下界都得到确切的证据后,依旧有很多人瞠目结舌,不愿相信这一切。 “怎么可能,他是知北秋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可是知北秋啊?”无关的人这么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夕也想知道这个答案,面前的男人是疯了吗?还是脑袋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为何要将这美好的一切推入深渊。他想问,却没有机会问,如今只能用拳头,用刀剑去提问。 战斗依旧在继续,原本知北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他有些不耐烦了,冷哼声中,原本再转身踢腿的林夕忽然感到小腿被抓住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大力的拉扯之下他的身子便被重重的掷飞出去,砸断了数根冰棱。 大脑因为疼痛陷入一片空白,短暂的失神被一声惨呼打破,林夕抬起头,便看到远处的一幕,高大挺拔的知北秋站在那里,他的面前是矮小的梅丽。而现在知北秋的右手刺入了梅丽的肩头,那是原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 知北秋的手微微一扭,雪山少女疼的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早说了,你们很烦啊……我玩腻了……”知北秋冷漠的说完这句话,抬脚,一脚将梅丽娇小的身躯踢飞出去。 “梅丽!”胸膛一阵痛楚,倒飞出去的女孩面色苍白,鲜血从她的伤口处不断流出,在那坚冰凝结而成的地面上留下了斑驳清晰的痕迹。她的脸上一脸悲苦,重重的砸在一面冰墙之上,墙碎了,她停住了,一动不动…… “啊啊啊啊啊!”胸中的激愤不断涌出,林夕握紧拳头,从喉咙间吐出几个沙哑的字眼:“只有你!无法原谅!”下一刻,手肘,膝盖处出现了四个狰狞的兽头,来自远古的咆哮声中,数字武装中代号为四的凶兽咆哮第二次出现! 爆裂的力量瞬间充满身体,催促着林夕快点展开攻势,仿佛站着不动身子便会炸掉似的,林夕动了,带着要席间一切的气势直冲而去,同样的拳头,不同的速度,拳速之快甚至传出了爆音。 而这一次知北秋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没有再用身子硬吃这正在咆哮中的凶兽,双手闪电般的在面前划动着,一面面无形的屏障出现在自己身前,一面接一面,而更多的是不断加注在林夕身上的秩言,试图打乱他的动作,延缓他的攻速。 这一切都没有奏效,使用凶兽咆哮后的林夕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敌人!无形的屏障被徒手撕开,击碎,一面又一面,疯狂的动作,疯狂的前进速度。知北秋第一次感到了危险,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连退几步,伸出手正要发动下一次攻击时,胳膊却被闪电般的抓住了。眼前出现了那几乎给人感觉不再是人的林夕。 没有言语,一连串的拳头便如密集的鼓点般在胸口响起,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撞碎了一面一面冰壁,直到第五面才终于止住了去势。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冰城中分外的清晰,林夕站在那里,伛偻着身子,低垂的双臂处绽着血花,一滴一滴,滴落在那冰面之上。 凶兽咆哮,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使用这第四武装的原因就在于它可怕的效果。的确,瞬间爆发的力量速度几乎可以冲破一切,但力量和速度并不是凭空而来,这是尽可能压榨身体才出来的提升,一旦使用凶兽咆哮,便等于是交了底牌,之后必须分出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假如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击败对手的话,那么等待自己的便是死路一条。 林夕的心脏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跳动着,全身的血液加速流淌,透支着他的体力,将他变成了危险可怕的存在,但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它并不是单机游戏中一个可以随意修改,甚至锁定在一个值的数值,不断的攻击不断的前进,就会快速的消耗这个值。 当初凶兽咆哮第一次使用时,不明白这一切的林夕只将这股力量归结于武具铠本身赋予,毫不怜惜的使用这股力量,直到后头体力用尽,几乎是在鬼门关里滚了一圈,才凭借着强大的生命力重新活了过来。而现在,对手更加强力,战斗更加艰难,但这一次林夕只来得及打出一轮攻势…… 原本的身体便处于重负的状态,前段时间的大病一直以来都没有调整回最佳的体能,几个小时前的那次战斗又消耗了许多体力。如今的体能只够林夕发动一次攻击……他很想继续,很想向前再迈出一步,但是他没有,他知道再往前一步,自己也许就要跌倒在地…… 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咆哮,“你竟然打伤了我!你竟然打伤了我!我要让你付出代价!”眼前一花,林夕的身子飞了出去,大脑一片漆黑,不断涌来的痛楚几乎让他要就这样昏死过去,他死死的咬住牙,忍耐着,忍耐着,假如在这时候结束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当胡悦轩赶到时,一切都已接近尾声,他错愕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处那个全身黑铠的男人,他的身子是多么的挺拔,散发着强大的气势,而此时那男人一只手抓着一个人的脑袋,将对方拎在身前的空中。 那是林夕…… 胡悦轩几乎无法认出那个身影,无法认出昔日同甘共苦,共同进退的伙伴,全身浴血的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块风干的腊肉,武具铠支离破碎,被鲜血所浸润,鲜血不断的向下淌着,形成了一处血泊。 “哦……又来了一个送死的吗?还真是没完没了了……”知北秋冷冷的说道,一甩手将几乎失去意识的林夕丢了出去,近一米八的成年男子,仿佛一个损坏的布娃娃般,被轻轻巧巧的抛到了一边,骨骼扭曲,断裂……一具损坏的布娃娃…… 滚热的泪水夺眶而出,胡悦轩张大了嘴,却无法呐喊出声,此时他只有一个念想,杀了这个人,杀了这个让一切都陷入麻烦的人! 叱咤摩罗! 威武的巨人在怒意的驱使下出现在他身后,向着前方的对手发动了疯狂的打击! 碎裂的冰块飞出外头,巨大的轰鸣声传入每一个突击队员耳中,他们悬停在空中,紧张的看着那前方冰城中的战斗。第一次见到这个级别的战斗,让多数是普通人的他们瞠目结舌,一颗心悬着,不知该如何面对。 “队长!真的不用去帮忙吗?!”一个突击队员忍不住问道。 “你去能帮得上忙?”郭其伟的一句话便呛得那人说不出话来,并不是他们不想去帮忙,之前那个叫胡悦轩的男人就曾经嘱托过,不要在战斗没有结束之前靠近,否则根本就是送死。他们知道,此言非虚,尽管战斗很惨烈,胡悦轩处于下风,他们依旧没有上前,大多数人都明白,这样的战斗,自己上去只会是添乱。 千云紧咬着唇,拳头捏的紧紧的。“臭小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最初的疯狂攻势险些就伤到了知北秋,但很显然十二天的战斗经验远不是觉醒没几年的天选者所能比的,竟然在几乎不可能的劣势下硬生生的挺了过来,随后便是翻盘,天选者的实力根本不是十二天的对手,更何况这里是位于空中的冰之城,无法踏足于大地之上,叱咤摩罗的能力本就削减了大半。 第四百九十一章:血侵·修复·第五武装 他颓然的躺在那里,虚肿的双眼只睁开了条缝,浴血的身子一动不动,武具铠满是裂纹,这下界三铠之一的宝物在遭受不断的攻击之后终究无法抵御,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那情形好似再来上一锤子便将会全部击碎。 胳膊与膝盖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转,常人自然无法做到这样的情形,那里有骨骼支撑,做不到三百六十度的扭转,而林夕做到了,并不是他想要这么做,只因为他无力反抗。 一向表现得很是温文的知北秋在受伤之后表现出来的暴虐几乎令人无法相信,狂风骤雨的打击中,已无力反抗的林夕几乎如风暴中的一片叶子,任凭风吹雨打,无力反抗。 关节被扭转,骨骼被捏碎,现在的他即使有力气也已站不起来,全身近三分之一的骨骼都碎裂开来,严重的甚至已经粉碎……短时间内根本别想恢复,他黯然的躺在那里,如同一个被人遗弃,满身破损的洋娃娃。 这回是真的完蛋了吧…… 林夕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闭上双眼,让自己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心脏跳得缓慢,失血太多,整个身躯都变得有些冰冷,因为疼痛而麻木的大脑几乎感觉不到其他的什么感觉,只有冷……无法形容的冷,仿佛整个身子已被冻住。 这一回又要失信了…… 他想到凉子,想到两人分开时,对方说的那句话,心中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尽力了,拼到现在这地步,没有人能说他没有尽力,伤势如此严重,即便是送到大医院中,能否挺过去也是得看奇迹,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冰冷的环境中。生命一点一点的在流逝,无法控制的流逝。 不要怪我啊……对不起…… 这句话在心头萦绕,黑暗中的那个林夕蜷缩着身子,缩在地上,脑袋支着地面,瑟瑟发抖,好冷。人们常说,将死之人会看到过去的一生,犹如走马灯般的快速浏览。而现在,身处黑暗中的林夕感觉到了两双手的触碰。 爸爸,妈妈…… 他没有回头,却能清楚的知道是谁的双手,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温柔,父亲母亲依旧保持着他们年轻的模样,互相依偎着,脸上没有不忿,只有淡淡的温情。这是家,林夕曾经有过,但却被残忍夺去的家,家庭的温暖,多少个夜晚,孩童时的他从睡梦中惊醒,哭喊着想要父母的拥抱。多少个黄昏,他站在窗外,看着别人家的孩子与父母共进晚餐。 多少次……多少次……次数多的几乎让人无法记清,直到这事情不再发生,他将对父母的思念藏在心底,坚强的回头,不再贪恋过去短暂的幸福。 挥手,告别,父母互相依偎着走向黑暗,不多时便已消失无踪,随后出现的是老秦,以及那个教授过自己的伯元老师。老秦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抽着烟管,很没形象的挠了挠头,随即走到林夕身旁,用手大力的拍了拍林夕的肩头,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沧桑的容颜上满是褶子。伯元老师缓缓的走过来,苍老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指责,目光中藏着的是没有说出口的褒奖,他对着林夕点点头,低着头,从身旁走过。 黑暗,依旧在持续,曾经熟识的人一批又一批的经过身边,胡老,四姨,还有那个顽皮可爱的飞儿……秦老,秦文临,还有他的妻子卫欣怡……那个清州城中帮助过的倒霉女人也出现了,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否还想过去那样倒霉。 那是……有一对陌生的夫妻携手走来,林夕乍然间没有想起他们是谁,直到那夫妻互望了一眼,露出一副和善的微笑,林夕才记起,欣然的和他们打着招呼。那是顾成与莫慧慧,恩爱的一对夫妻,却被这个残忍的世界拆散开来,如今的他们应该在天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石头,还有他身旁的韩晓枫。石头很激动的模样,甚至还流泪了,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的胡乱动着,随后被一旁的韩晓枫一把抓住,韩晓枫走到林夕面前,张了张嘴,却又一副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拉着已经哭出声的石头快步走了过去。 陈震,一言不发的走到林夕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林夕,林夕本想接过,可又想起了那个约定,笑着摇摇头,陈震的脸上也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点点头,竖了个大拇指,走了过去。 一个个,一对对,曾经认识的,或熟识,或只是一面之缘,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生活,在机缘巧合之间与林夕的生活交错在一处,拥有一段与众不同的故事,拥有着同样与众不同的关系。 曾经的帮助,或是举手之劳,或是拼尽全力,但得到的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这是林夕活着的标志,他活着,在这个生活着几十亿人口的世界,他不出名,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个名字,即使电视上播放着他的片段,也不会有太多人认识这个相貌平凡的男子。然而对于那些认识他模样的人来说,他是耀眼的,刺目的耀眼,他们会感激,或隐于心头,或用动作,表情。也许林夕已记不得太多,但他们不会忘却,在那段最需要帮助的日子,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并不出众的年轻人伸出了援手,并且丝毫没有求回报。 黯淡的黑色,笼罩在林夕的心头,那个他正站在那里,身边是经过的每一个人,记不得样子,想不起是谁,然而他们都真挚的看着自己,用目光,用动作为自己加油。 本已死心的他脸上忽而露出一个微笑,轻笑着摇摇头,泪水从眼角中涌出,他伸手轻轻擦拭了两下,却流的更多了,正慌神间,眼前出现了一双高跟鞋,林夕抬头看去,却见一个美丽的女人正递过来一块手帕,他张着嘴,伸手接过,有些傻气的表情引得那女子掩嘴一笑,这一下林夕自己也笑了,他擦去了多余的泪水,对着那女子点点头,她是时雨晴,一个让他戒烟的女人。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故事,只有共同居住在古月堂的两个月,没有太多喧哗,有的只是安静的两个月。 听雨声,观月景,闭着双眼感受穿堂风的声响,没有紧张,没有压力,在古月堂的那两个月几乎是这辈子最轻松的日子,即便现在想来,心中也是怀念,曾经她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远处的廊下,闭着双眼,感受着自然的气息,人美如画,令经过的林夕忍不住多看几眼。 淡淡的两月,却令人无法忘怀。林夕笑着,点点头,看着时雨晴稍显瘦削的身影渐行渐远。 随后出现的是艾丽莎,金发碧眼,身材曼妙,她的情感炽热如火,人却总是那般羞涩,曾经错过,曾经感受着怀中的身躯逐渐冰凉,当得知她并未死去之时,林夕心中是那样的激动,近乎神经质的失常。在下界的匆匆再遇,相识不过十几天的两人却熟识的如同多年故友,这一次再没有逃避,炽热的情感如破堤洪水,无法阻止。疯狂的三日,充满爱意的三天…… 艾丽莎走到了林夕面前,踮起脚尖给了林夕一个拥抱,随即昂起头,诱人的双唇轻轻印上林夕的唇,她微微一笑,整理着林夕乱糟糟的头发,没有说话,但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分明说明了一件事,我相信你,你行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夕闭上眼,点了点头。 下一个出现在林夕面前的身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曾经以为,面前的身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生命,自己已经忘记了对方,可当她泪眼婆娑的站在那里,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林夕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声,看着沈芷静哭泣着看着自己,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涨的难受。他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对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脊,感受着她颤抖的身躯中表现出来的慌乱。 有时候,有些人,以为忘记却从不曾忘记,她只是藏起,藏在心头深处,待到一个时机,便会出现,轻轻的拨动那已经静止的心弦。 默默,米黄色长裙轻轻飘扬,少女娇俏的笑着,伸手一指林夕的鼻尖,顽皮的面容好似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她没有多做停留,就这样蹦蹦跳跳的离开,林夕想要抓住对方,伸出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苦涩,无法伸出的手…… 林夕感觉到有一对目光正看着自己,他回头,便看到凉子站在那里,手捂胸口,眼含热泪,她在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帘,止不住的往下落,婆娑的泪眼仿佛在说一件事,你不是答应我,会回来的吗? 林夕低着头,不敢正视那双眼,他苦涩的咬着嘴唇,随即抬起头,可抬头看到的却已不是凉子的身影,而是一个他想不到的东西,那是武具铠…… “小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打算就此放弃了?”武具铠站立在那里,眼中燃着赤红色的火焰。 “你,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林夕惊讶的看到那具站立着的武具铠,心中有些摸不清状况,自己将死之时怎么会看到武具铠? “我?”武具铠大笑两声,然后昂着头,一副傲然的神情,“我是器魂,我是武具铠的器魂。” 器魂,这两个字听在耳中,有些陌生,却又很快想起了究竟是什么。老秦曾经说过,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器物放置时间久了,会产生自己的灵魂,这就是那物件的器魂,只是林夕却没有想到武具铠原来也有器魂,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传说而已。 “额……是你啊。”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林夕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天下三铠之一的武具铠,因为自己的无能破损成这样,再怎么说他都有些愧对武具铠的器魂。 “呦呵,还知道不好意思,臭小子,我真想拿大嘴巴子抽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破事,到头来一团糟,连打架都不会,真想使劲抽你。” 听到器魂这么说,林夕有些不愿意了,皱着眉反驳道:“也不能这么说,那混账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也是正常。” “正常?正常个屁?打不过怎么了,站起来再打过不就好了,你这废物却还在这装死!” “装死?!”听到这声指责,心头立刻涌上一股怒火,“什么叫装死!你看看我,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用得着装,马上就真死了!” 对方却冷哼一声,一脸的鄙夷。 林夕更是火大:“有本事你去啊!我都成了这幅模样,你还这样说我,有没有良心啊!” 器魂依旧冷哼一声,开口反问道:“那我问你,假如你还能站起来,你打不打算继续揍那混蛋?” “揍!怎么不揍了!?只要还有一点力气,我非干死他不可!”林夕挥了挥拳头,可刚说完话,却又想起了什么,黯然一叹,蹲下身子,低着头,没了原本的气势。“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太晚了……” “嘿,还想着你小子有些骨气,到头来还不是怂包一个,不就是受点伤吗,至于在这里寻死觅活的嘛!” “什么叫受点伤,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挨打的又不是你,快死的也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呦呵,臭小子还挺来气,那我问你,你是打算在这里闭目等死了是吧?” 林夕一下子变得语塞,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低着头,轻声答道:“现在,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段沉默,林夕与器魂都没有说话,武具铠像个人一样,铿锵铿锵的走了过来,像林夕那样蹲下身子,这回,它的语气已好了很多:“小子,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能不能好好把握?” 林夕抬起头,与器魂的视线对上,“如果真有的话,不管如何都得抓住,但……哪还有机会……”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器魂嘿然一笑,“我说有,就有,小子你知道第五武装是什么吗?” 第五武装,林夕立刻明白到它问的是什么,想了想答道:“好像是个叫什么狂什么的……” “是狂战士!”对于林夕的记不得,器魂显然很有意见。 “狂战士……哦,狂战士……”林夕呢喃了两句,随后问道:“说这个做什么,有什么用吗?” 冷笑声中,器魂露出了有趣的笑容:“数字武装的前四个,但凡是个人,都有机会用上,不过从第五武装开始,就要看机缘了,若没有开启第五武装,那么后续的力量永远都别想看到,而你,已经满足了开启第五武装的资格。” “满足了?”林夕侧过脸,看着身旁蹲着的器魂,苦笑道:“难道就是让人揍个半死?” “半死?半死可没用,是要差点死,或者确切的说要让你的血染遍武具铠,让人与铠彻底融合到一处才可以!” “用血染遍……你的趣味还真是独特啊。”林夕摇了摇头,面露鄙夷的神采,“都流光血了,哪还有力气站起来啊,真够鸡肋的……” 听到林夕这么说,器魂明显不高兴了,站起身,眼眶中的那赤红色的火焰陡然间旺上了几分:“小子,不要什么都不懂就瞎说,你去自己感受一下这股力量吧!” 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冰面上,干涸,凝结,陡然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冰冻的血液仿佛被加热般,竟滚滚的冒出气泡,随即竟然从四周向着同一个方向回流而去,那里是穿着武具铠陷入迷离的林夕。 鲜血如活物般爬上了破损的武具铠,从每一处细缝中流入,一点一点的遍布全身,原本碎裂的铠甲表面因为血液的流入竟缓缓开始愈合,一点点的重组。 武具铠活了!血液的注入让原本只是死物的武具铠拥有了蓬勃的生命力,而这股从林夕的鲜血中得到的生命力正回流向林夕的身体。 胸口处的几次震荡,微弱的心跳被那震荡带起,重新开始了蓬勃的跳动,武具铠内部延伸出的组织刺入了林夕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身躯,将那原本碎成数十块的骨骼重新聚拢,捏紧,包裹于其中,武具铠的一部分与林夕的身体融为一体,他破损不堪的残躯正在用另一种方式恢复着,愈合着。 手指轻轻触动,因为寒冷而冻僵的身躯因为血液的快速流动重焕活力,缓缓睁开双眼,林夕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他只感觉到一股蓬勃的力量,无法抑制的在身体中涌动。 “小子!狂战士会麻痹你的痛觉,你的伤势,你感受不到疼痛,放手去战斗吧,即使是死,我也会陪你一起的。” “呸。”林夕啐了一口,轻笑着说道:“谁稀罕你陪着去死。”他站起身,灰白的武具铠笼上了一层血纹,最后的机会,殊死一战! 第四百九十二章:死斗·哀鸣·尘埃落定 无序的空间中,飘动的大小冰块在缓缓下降,平稳的落在地上,一块又一块,堆积在一起,远远看去,仿佛是超前艺术家的作品。 凉子低着头,看着下方空中那不断下降的浮冰,她自然明白这是怎样的原因,体内与幻象之石的相关联系让她清楚的感受到幻象之石的力量已经缩减到一个极低的值,目前这样的状态顶多还能持续几分钟,一旦这几分钟结束,幻象之石的力量耗尽,那么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限制住那位拥有四块界石的可怕男人。 浮空冰城中依旧能够听到动静,打斗的动静,究竟是谁在发出的声音?目前的情况又是怎样?凉子一概不知,她清秀的脸上满是忧容,就在不久前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仿佛感受到林夕已然死去,那念头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真实,几乎令人崩溃,她强忍着悲伤,长长的呼吸了几口刺骨寒冷的空气,这才将那不详的念头强压下去。 “一定会……没事的。” “嘭!”,沉闷的响声中,一面厚实的冰壁被撞得粉碎,天选者仰倒在碎裂的冰块堆中,浑身是伤,他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伸手想要重新站起,却被人一把拉住。 拉住他的人却并不是任何同伴,而是那个可怕的对手,十二天之一的知北秋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轻轻掸了掸胡悦轩肩膀上的碎冰,戏谑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急着杀你吗?” 胡悦轩没有回答,对着那人俊秀的脸猛吐出一口唾沫,唾沫带着血,在空中优雅的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地上,下一刻天选者的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这巴掌力道极大,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知北秋依旧好整以暇的抓着天选者的领口,若不是他抓着,胡悦轩必定已经倒在地上。知北秋凑近天选者的耳畔,用玩味的语气轻轻吐出一句话:“因为我知道,胜利肯定是我的,所以不用急,不用急……” 话语中透出无比的自信,那是无法撼动的自信。 胡悦轩很想开口反驳,即使是自欺欺人的几句话,只要能够打消对方嚣张的气焰便已足够,但疲惫的身躯已没了任何力气,喉间只发出几声沉闷的轻响,便再无任何动静。 就这么输了吗……真他娘的不甘心……若是有力气的话,真想对着老天竖个中指,他娘的,瞧这弄出的都是什么事啊,老子还没结婚呢,呸,老子还没谈过恋爱呢…… 天选者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抓着自己领口的那双手却松了松,他很没面子的摔倒在地。 艹,有意思吗,又这样玩我……天选者这般想着,疲累的眼皮向上扬了扬,随后便看到那个将自己打成重伤的男人正一脸凝重的看向另一个方向。 这混蛋这是在看什么?有美女吗? 天选者心中好奇,微微侧了侧头,用余光看向那个方向,遥远的三十余米外,一个男人正缓缓的直起身子,他全身笼罩在鲜红的血光中,那鲜血犹如活物,缠绕在他的身上,舞动着,摇曳着,仿佛一团炽烈的火。 那是……林夕……这小子还没死呢? 天选者突然间好想笑,可喉间刚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因为牵动伤势,整个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痛苦的弓着身子,粗重的喘着气,等到他终于平复下来,却又仿佛忘记了原本的痛楚般,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夹杂着轻轻的呻吟与痛楚的嘶嘶声,却依旧倔强的笑着。 “你笑什么?”知北秋冷着脸,斜睨着躺在地上的年轻人。 天选者咧嘴一笑,齿间血淋淋的,“有趣啊……有趣就要笑……你说那家伙…怎么就死不了呢……这都死不了,我觉着我们要赢了……”还未说完,却又咳嗽起来,这一次呕出了两口血,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一张脸白的吓人,却依旧还是一脸的笑容。 因为天选者明白,一切还都没有结束,胜负还没有分出。 “哼!”边上传来一声冷哼,知北秋身上残留的黑色斗篷在劲气作用下向四周舞动,“睁大眼睛看着,我亲手摧毁你的希望。”话音刚落,知北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 林夕闭着双眼,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疼痛消失了,那火辣辣的痛楚感觉不到了,断裂的骨骼原本传来的那钻心的痛感也已不再持续,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已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全身上下都鼓鼓的,充盈着几乎要满出来的力量。 这便是狂战士的力量? 他这般想着,接着便听到一个声音,“小心,那家伙来了。”随后听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细微的声响,他没有任何思考,身子本能的向后一步,随后一记直拳击向前方的空处。 “嘭!”挥出的直拳看起来很缓慢,却准确的击中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对方的惊讶声中,林夕又向前一步,侧身,肘击,动作很快,从未有过的快。 肘部的触感真实的反馈到了他的大脑,他明白自己击中了目标,依旧还是闭着眼,本能般的催动身躯,上步,踢腿,向前,左手横挡,招架,右手化拳为掌,斜刺……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淡定从容,却又快的离谱,让人无法躲避。 终于动作停止了,林夕明白,对方脱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他睁开双眼,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灰白色的武具铠上遍布着密集,毫无规律的红色裂纹,鲜红鲜红,隐隐的发着光。 抬起头,前方的男人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捂着胸口,黑色的铠甲被击出了一个口子,破坏了整体的完美感觉。 “你……你怎么做到的?!”知北秋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叫做林夕的普通人,竟然能重新站起,他分明记得自己亲手捏碎了他不少骨头,就这样的伤势还能站起,并且……想到前面那短暂的交手,知北秋突然感觉到了那许久未曾有过的恐惧。 短暂的交手,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对方的动作快准狠,却又从容不迫,仿佛即使自己还手,对方也能把握住局势,那种动作中透露出的无比自信,让知北秋本能的产生恐惧。 难不成这是奇迹? 知北秋咬了咬牙,他不喜欢这个词,相当的不喜欢,事物的发展应该顺应它的固有规律,这才是正确的,奇迹什么的,去死吧! 右手轻轻一划,鬼面铠上刻上的文字符号亮起,一道道气刃从四面八方飞速攻向那个重新站起的死人。 奇迹什么的,由我亲手毁灭! 锋利的气刃撕裂着空气,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速的击中目标,一时间,飞溅的冰粒飞散而来,知北秋不得已侧了侧身子,一面支起气墙,挡住了那不断击来的冰粒。 烟尘散去,知北秋的嘴不受控制的张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根本无法相信,在自己得意的攻势面前,那个家伙却完好无损,依旧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那可是气刃……而且是连绵不绝的十三下连续气刃,从各个方向分别击出,封堵住每一个逃跑的位置,从生成到完成攻击只是刹那间的事情,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短的时间,几乎根本无法躲避。知北秋自己很清楚,在高级别的战斗中,那些要准备很久,看起来毁天灭地气势不凡的招式并不好用,真正好用的是短时间便能发动,高隐蔽,高收效的攻击手段,为此他费了三十年的时间,将原本繁复但破坏力惊人的气刃斩在不降低威力的前提下缩短使用时间,提高杀伤范围,又用了近十年时间,创造出了这记作为杀招的气刃十三斩,原以为能够旗开得胜,却不料第一次使用就没有任何收效。 他依旧站在那里,低着头,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那样,从容的动作激怒了知北秋高傲的心,鬼面铠上波纹闪动,他变得愤怒了,抬手,凛然的气势四散蔓延,铠甲表面的波纹快速闪动,一个个刻纹,秩言亮起,此刻的知北秋,终于认真了! “喂,臭小子,那家伙要动手了,你别发呆了!”脑内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一下子便将失神中的林夕唤醒,林夕抬起头,看到那声势浩大的对手,他的嘴角勾起一记浅笑,随后双脚陡然发力,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冲向对手,速度之快竟然在空中留下了残像。 知北秋瞳孔猛然收缩,原本准备的攻击手段被中断,飞快的连续布下几道防御场,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连退几步,紧接着那全身血红的家伙就撞上了知北秋布下的防御屏障。 乒的一声,声音很吓人,知北秋原以为自己赚到了一点点时间,正要继续完成刚才没有完成的秩言时,令他无法相信的一幕出现了,那个全身血红的男人竟然徒手……撕裂了连续几道防御场。 他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没有借助任何其他手段,就这样伸手插入了无形的防御场,从中间硬生生的将之撕裂,数道防御场根本没有延误那家伙多少时间,便已再次向自己冲来。 退,飞速的后退,糟糕,他的速度更快!变向!该死,好快的反应速度!不是吧,这都行! 震惊,知北秋的心头除去这种感觉以外,便只剩下恐惧,面前的那男人早已不再像人,而是一种凶狠的野兽,一只无所畏惧,只知道杀戮的野兽,那赤红的双眼,那弥漫的血腥气,那狂乱的动作,机敏的反应,无法预测的攻击手段,一点点的压迫着知北秋的神经,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此刻一样慌乱了。 杀!杀!杀!杀杀杀! 血红一片,无论看向何处,都只有一种色彩,血的色彩,没有疼痛,没有情绪,有的只有杀念,毁去对手,杀死他,无论用什么手段,拳头也好,掌击也好,哪怕用牙齿咬碎也好,总之,打败对手就行,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 已根本没有时间去攻击,知北秋拼尽全力的设下一道道屏障,拼尽全力的想要展缓对手的攻势,然而却没有成功,那疯狂的野兽根本无法阻止,不断的缩短着两人的距离。 坚持住!坚持住!知北秋心头呐喊,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控制界石的力量快要消耗殆尽了,等到界石能够使用,他有几百上千种办法能够杀死对方。 一秒,两秒,三秒……当十二秒过去,对方的拳头出现在自己眼前。 “乒!”面门重重挨了一拳,狰狞的面甲碎裂开来,碎片跌落一地,而面前的野兽也终于被控制住了。 界石·万象。 再次恢复的界石力量禁锢住了那男人的身子,他挣动了几下,便好似任命了般,低着头不再反抗。 知北秋粗重的喘着粗气,心跳快的吓人,手臂轻轻颤抖,额角渗出的鲜血顺着他清秀的脸颊滑落,他的双眼被茶色的刘海遮掩,站在那里粗粗的喘着气。 狰狞的鬼面已碎成大大小小的十数块,落在脚下的冰面上,无法复原,死里逃生的感觉让知北秋几乎脱力,他的身子因为兴奋抖动着,随后向前猛的一伸手,林夕被他掐住喉咙。 “杀了你……杀了你……”无谓的呢喃中,被恐惧支配的知北秋用力的掐着对方的脖颈,武具铠忽然间消失不见,全身浴血的男人悬在空中,一动不动,已没了任何气息。 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狂喜,对方身上的气息清晰无比,死了!终于死了!这个该死的对手终于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中,知北秋大笑着,将对方那已不再动弹的身躯丢在一旁,大笑着向着空中飞去,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是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 凉子终于恢复了活动的能力,她没有一丝耽误,飞速的向那正在瓦解中的冰之城飞去,她身后的百米外,几名突击队的成员也终于忍耐不住,飞速向着那巨大的冰城飞去,冰城正在瓦解,不用太久,便将彻底消失。 当凉子看到那个倒在冰面上满身是血的男人时,她张着嘴,心跳似乎凭空消失了两拍,她感觉自己的腿好沉好沉,每一步跨出都需要拼尽全力,她走到了林夕的身前,将那已没了呼吸的身子搂在怀中。 “……你答应我的…会活着回来……”她轻声说着,泪水无法抑制,向下淌着。 “…你答应我的!你会回来的!你答应过的!”她歇斯底里的大喊,死命的抱紧怀中那正在冷去的身躯,满是鲜血,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有死寂。 胡悦轩靠坐在一面冰壁上,黯然的看着远处那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他缓缓闭上眼,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随后用尽全力,一拳击中边上的冰面,拳头前方绽出一片血花,而他的眼眶也同时流出泪来。 “他娘的……真够痛……” 空中的冰城正在分崩瓦解,大块大块的冰块向下坠落,支离破碎,不复原本的模样。知北秋悬停在了空中,在他面前,六翼黑龙虚弱无力,似乎想要悲鸣,一双眼睛却无力的快要阖上,而在它头顶上方,那个全身由冰雪构成的女人平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过程有些麻烦,但终究结果还是好的。”知北秋俊秀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他伸手擦去额角渗出的鲜血,随后向前虚空一抓,冰雪女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如水晶般的石头,随着知北秋的动作,冰结之石缓缓的飞入知北秋的手中,他笑了,感受着掌心中那块界石的力量,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正要如法炮制,将那幻象之石同样取得时,那六翼黑龙忽然闪了一闪,庞大的身躯转瞬消失,一股能量飞速涌向下方。 短暂的错愕,知北秋变得愤怒。“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还能逃吗?”他正要动身,忽而心头一凛,身子飞速向后掠出十数米,就在他原本漂浮的位置,两界的通道打开,出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们!”看到三人的出现,即使是知北秋也无法抑制的惊喝出声! 随着冰结之石的收复,现世与下界的通道又恢复了正常,在下界早有三人等待着通道的再一次开启,待到一切稳定,他们便第一时间来到了现世。 “不错,就是我们,叛徒,你把小雨怎么了!?”喝问之人,一身青衫,书生打扮,生的气宇轩昂,俊逸非凡,剑眉星目,双眼炯炯有神,手中执一柄已然出鞘的翠绿宝剑,此人正是十二天之一——青衫剑承岳! 而他身后,一个年轻和尚身穿大红袈裟,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那佛珠每一颗都有苹果大小,晶莹透亮,和尚闭着双目,双手合十,嘴中低声念诵,此人正是十二天之一——无间狂僧锋寒! 最后一人身材矮小,手拿一柄铁杖,头戴斗笠,斗笠前端贴着绘着特别符号的黄纸,他盘着腿,悬于空中,身上竟透出森森黑气,此人乃是十二天之一——断罪老者天不灭! 第四百九十三章:深远影响 被界石所影响,导致无法开启的两界的通道,随着冰结之石落入知北秋之手,通道再次开启,而早已戒备在通道另一头的十二天中的三名强者,也在第一时间到达了现世。 现世,格陵兰岛中心区域,下方巨大的空中冰城因为失去了力量的维系,正在快速的消融瓦解,而位于正上方的空中,四名来自下界的绝世强者,曾经共同奋战过的同伴,却走到了对立的两端。 一方只有一人,通天晓地知北秋,曾被誉为下界最强智者,过去几百年间,许多次率领着众多下界强者,击败可怕妖物,维系了世界的统一与和平,而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男人却走到了光的对立面,成为了一个让世界都为之胆寒的可怕男人。 而他的对面,站着三人,十二天,下界之中,能够穿越通道,去往现世与里世界的强者中,最强的十二名才会得到如此称号,这十二人中,各自拥有不同绝学,关系也极为密切,其中被誉为武力最强的三人分别为长刀无敌剑主,青衫剑承岳以及无间狂僧锋寒。此三人单论武力,足以傲视群雄,而如今,长刀无敌剑主已死于知北秋之手,剩下的两人却在此时此刻,同时出现在了知北秋的面前。 这远远超出了知北秋的预料,他第一时刻感到了棘手,即便现在五块界石在手,但若对面这两人想要拼死一搏,即便是知北秋,也讨不得好,更何况,一旁还有断罪老者天不灭虎视眈眈,断罪老者天不灭,十二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人,从不开口说话,阴沉的仿佛是影子一般,但此人嫉恶如仇,对对手从不心慈手软,一手绝学能够影响空间,若有他相助,知北秋的胜算更不剩多少。 所以,当知北秋看清三人模样,听到青衫剑承岳开口喝问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疾飞而去。 “好贼子!哪里跑!?”青衫剑承岳剑眉倒竖,眼中怒火熊熊,大喝一声追着那身影而去,他与玉琵琶雨纷飞是下界公认的一对璧人,而如今雨纷飞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与这知北秋脱不开干系,承岳怎能不愤怒,一看到知北秋转身便跑,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 “阿弥陀佛,莫要中了他的奸计。”虽这么说着,无间狂僧锋寒也没有任何犹豫,追着两人的身影而去。那浮于空中的古怪老者天不灭,冷声一笑,身子晃了晃,再出现已在百米之外,紧紧追着那已然离去的三人。 与此同时,崩坏的空中冰城中,抢入其中的突击队员也已发现了虚弱不堪的胡悦轩,千云慌乱的跑到颓然躺在一大堆碎冰中的天选者,看到他一身是血,吓得脸色苍白,怒气冲冲的责备道:“切,还说自己多厉害多厉害,我怎么看到你大部分时间都是病怏怏的。” 胡悦轩被说的老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怏怏的催促道:“这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吧,这地方快完蛋了,快,帮我找找,应该还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附近,别落下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头的通讯器就响起,另外两名突击队员已经发现了梅丽的下场,当下也不再耽搁,在两名突击队员的搀扶下,快速向外离去。 没走多远,胡悦轩便看到远处的那个一脸哀切的女人,凉子正抱着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林夕,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悲切,仿佛感觉不到附近冰城的崩塌般,就那样静静的一动不动。 看到她怀中那伤痕累累的林夕,胡悦轩心中更是悲痛,两行热泪再也忍不住,就这般滚滚而下,他跛着脚,使劲的向那移动,隔着老远便开口喊道:“凉子,凉子,这里快崩塌了,快走啊,不要停留在这里。” 冰壁出现裂纹,碎裂的冰块乒乒乓乓的向下坠去,到处都是崩塌的迹象,这壮观宏伟的空中冰城估计再有两三分钟便会彻底崩落。 凉子却好似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般,依旧抱着怀中那已无法回应她的男子,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擦拭着那也已干涸的血迹。 胡悦轩心头更痛,还想大声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千云制止了,马尾少女摇了摇头,摇头叹息道:“没用的,我们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但是无论说什么,她都全无反应,我们的几个人想要强行将他带走,却根本无法近身,她附近三米距离,谁都无法踏入……” 胡悦轩听了这话,愣愣的张大了嘴,激荡的心怀更是被悲愤所填满,他知道当林夕死去之后,那个女人也已全然没了活下去的念头,已打算就这样随之同去,这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除非林夕还能活过来,可那又怎么可能……、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崩塌逐渐变得严重,近三分之一的冰城已彻底坠落,胡悦轩知道这样再等下去不是办法,只会将这几名突击队员的性命也共同赔上,而且被救出来的梅丽失血很多,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好,当即也不再犹豫,咬咬牙,喊了一声:“我们走。”一行人默然无语的从那女人身旁经过,凉子却仿佛不知,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当走出老远,胡悦轩听到从后方响起了一首歌谣,那是一首日本歌谣,曲调哀伤,凉子的声音带着柔情,缓慢悠扬,夹杂着淡淡的哀愁,令人深深的陷入了那歌谣所营造出来的意境中,胡悦轩最后一次回头,远处,凉子抱着林夕冷去的身子微微摇晃,她在笑,笑中带泪…… “走吧。”天选者喃喃说道。 崩塌依旧在继续,大部分的冰城已落向地面,这最中央的区域因为凉子的力量而得以维系,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哀伤的曲调缓缓歌唱着,凉子跪坐在地上,抱着怀中那已无法再回应自己的心爱男子,手指轻轻拍打着他冰冷的胸膛。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凉子得到了幻象之石的力量,自然很清楚有人再向自己靠近,但此时的她已没有兴趣去了解来的是谁,又为何而来。如果是敌人,那便更好,能够与林夕死在一处,本就是她的心愿。如果是其他人,反正也近不了身。 就这样想着,她没有回头,身子依旧摇晃着,继续着那首熟悉的歌谣。 “唉……”身后传来一声轻叹,那人停在凉子身后的三米处,以凉子为中心的三米空间内都已被凉子下了禁制,阻碍着外人的进入,那人便停在了三米之外。 “这……又是何必呢?”那人开口了,听不懂的语言,但凉子却能明白他的意思,凉子立刻明白了那人从何而来,只有下界中人才能这样交流。 她依旧没有回头,低着头,望着怀中情郎不再微笑的脸庞。 “哎……”那人又是一声长叹,似乎还摇了摇头,随后他抬起脚,一步,跨入了凉子设置的禁制,毫无阻碍的走到了凉子身旁。此时的凉子没兴趣去理会来人,只是抬眼冷漠的看了那来人一眼。 那人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胡子修剪的很有味道,双目仿佛寒潭之底,一眼望去无法看透。他一身的服饰也很有特色,紫色长衫,身上却别着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饰物,各色各样,什么物件都有,他左手缠着白色的绷带,身后背着一个竹匣,此刻他放下身后竹匣,从里头取出几根钢针,那几根钢针都是二十厘米长短,寒光四射,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这下子凉子终于动容,愤怒的喝问道:“你做什么?!”同时右手一扬,身后真幻蝶立刻显现,看模样,就要准备动手。凉子并不惧怕死亡,甚至希望与林夕共同死去,但她不容许有人还要毁坏林夕的尸身,若有人真要那样,她会用生命去惩罚那人。 只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因为那人的一句话立刻变得云淡风轻。 “别乱来,要不然他可真没救了。”男子这般说着,收起了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神情,深邃的瞳孔中满是认真。 凉子张了张嘴,她还没有来得及消化那人所说的话,那人却已经动了,那两只骨节粗壮的手仿佛一阵风般,只是在林夕胸口一拂,那夹在指缝间的长针便已悄然无息的刺在了林夕的身上,动作之快,仿佛是在变魔术般。 十根长针,有四根扎在胸膛,三针位于小腹,其余三针则刺在额头之上,就这样十根长长的钢针被刺在了林夕已经发冷发硬的身体上,凉子心头一紧,想要发作,却还是尽可能的忍下,只是这样过了十几秒,怀中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这时的她已失去耐心,身后真幻蝶再次出现,眉间的杀气也已凝固。 “杀了我,到头来还是于事无补……”那人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微微笑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何不稍等片刻,看看奇迹会否发生……”拔去小瓶的瓶口,他将小瓶凑到了林夕的鼻下,凉子嗅到了一股清凉的气息,那气息只是一闻,整个身子便感觉一松,好似再也察觉不到疲惫一般。 胡悦轩黯然神伤的站在天空号的边上,抬起头,有些吃力的看着空中,大块大块的巨冰纷纷落下,发出响亮的声响,空中的冰城一点一点瓦解,崩碎,坠落,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仿佛那个年轻人的生命般,已无法挽回。 耳畔传来机器运行的声音,天空号左侧被击处,一阵阵机器的轰鸣声不断响起,袭击引起的火势已被扑灭,工程部的几名维修人员正在紧张的修理着破损的天空号。 而另外一边,同样的忙碌,突击队员正在相关专家的指导下,将那个对天空号发动攻击的怪物的尸首进行保护与收容,这是重要的研究资料,可以对灭世组织的生物技术得到进一步的了解,是这一次极地之旅中很重要的收获。 胡悦轩却感觉不到天空号成员们的喜悦,他只知道来时四人,离开时却只剩下两人,梅丽刚刚送去抢救,从千云那得知的信息来看,已经脱离了危险,可另外两名…… 胡悦轩看着最后的巨大冰块从空中坠落,呼啸着砸在地面之上,碎成无数小块,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一点一点的用力,痛楚加深,直到身子晕眩,无法站稳。 一旁的千云眼疾手快,连忙搀扶住这个倔强的男人,她能够了解到天选者眼中的哀伤,柔声劝慰道:“进去吧,你需要治疗……” 这一次胡悦轩没有再拒绝,他点点头,在马尾女孩的搀扶下,一步一瘸的走上天空号的舷梯,在上面,他看见了陈姐,陈姐远远眺望着那坠落的方向,沉默不语,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忧伤。两人没有交流,各自低着头走进里头。 两个小时后,经过简单修理的天空号再次启航,飞往下一个终点。 冰结之石引起的寒潮足足持续了五个月,这次可怕的寒潮几乎席卷了整个世界,全球气温因为寒潮的影响足足降低了十五度,这其中受灾最为严重的欧洲,北非,西亚以及北美洲东部,寒潮过后,各国统计得出的伤亡数字触目惊心,这短暂的五个月中,竟有十二亿人受灾,其中5。7亿人口永远离开了人世,这其中大部分来自欧洲。 人口的伤亡还并不是主要的,更深远的影响依旧持续的影响着整个世界,寒潮使得洋流紊乱,大西洋中大量鱼类死亡,相关联系的数种鱼类在紊乱的洋流引起的一系列问题中走向了灭绝。各地的气候开始变得混乱,寒潮后的两三年时间内,大部分作物的收获都没有了早先的产量,从而导致食品大幅涨价,原本只有在历史书上才能看到的饥荒问题在许多国家上演,后经联合国统计得出,在这次饥荒中,足足有1。2亿人口因为得不到食物而被活活饿死。 影响依旧在继续,各国的人民因为生活水平的快速下降,民众中的愤怒逐渐堆积,全世界许多国家都不同程度的发生了游行,武装示威,更严重的是欧洲有两个小国因为政府在这次寒潮中的措施不当,使得政府下台,险些爆发战争。 唯一能够让人感到的欣慰的是,因为这次寒潮引发的种种问题,原本东西方对峙的格局得到了缓解,各大国间的合作逐渐密切,共同应对着愈发严重的世界问题,而另一方面,在鲜为人知的背后,各大国间已将灭世组织当做了当前最大敌人,暗中的配合,清剿,以及相关技术的研究,新型武器的研发也在世人并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进行…… 格陵兰岛,界石之战的两个月后,位于南美洲地底深处的灭世组织本部,来自各大分部,各洲各国的组织成员被统一召集,这是灭世组织悄然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召集。 成员中议论纷纷,其中大部分人认为正面战争就要展开,这一次集合便是一个标志,其他猜测也有不少的支持者,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谁也无法说清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在等待了约莫两小时后,在代理人的陪同下,一个身材高挑,服侍华贵的男人走出了露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一时间纷乱的争论瞬间停止,无数人纷纷跪倒于地,向着他们心中的王顶礼膜拜。 “起来吧,今天召集你们到此,是为了迎接我们共同的主人。” 第一句话便引起了轰动,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议论纷纷,直到看到天空中缓缓下落的一个身影,那个男人全身裹在黑袍之中,茶色的长发下是一张俊秀的脸。 当那个男人出现后,原本作为灭世组织之主的男人虔诚的跪倒在地,对着那空中缓缓降下的男人顶礼膜拜。“我的主人,赐予我生命,赐予我力量的主人,您的仆人已再此等待多时,这里的一切都是您忠实的仆人为您准备的,请您检视。” “起来吧,你做的不错,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那男子环顾四周,原本周围的所有人还是一脸惊惶的看着这边,可当他的目光经过时,所有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匍伏于地,他们清楚的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威压,他们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并不是玩笑,而是真正的王者。 “我尊贵的主人,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我准备了一个礼物,相信这份礼物会让你满意的。” 拍手声中,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侍者推着一辆金光闪闪的小车出现,小车之上摆放着一个纯金打造周围镶嵌了足足一圈黑钻的昂贵托盘,而这价值连城的托盘之上,只摆放了一块石头,那石头成褐黄色,隐隐的泛着光芒。 那男子望见这块石头,双眼一亮,上前几步,从那托盘之中取过那块石头,认真的端详着,随后他张开五指,那石头仿佛被吸收一般,消失不见。 “不错,不错,这份礼物我太满意了,这下子便只剩下两块了。”知北秋点头微笑。 第四百九十四章:脚步声 “哒…哒…哒……”高跟鞋踩出的声响,在这临近午夜的街头分外清晰,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两只野狗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散乱在地上的传单被风吹的空中,打着旋落到了积水之中,一只胆大的耗子从黑暗中窜出,后头紧跟着一只毛色褐黄的瘦猫儿,不多时便听到老鼠尖利的惨叫。 程瑜可望着那猫儿蹿出的小巷,微微有些慌张,她提了提肩上的挎包,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路旁的广告牌上的时间已经走到了11点13分,按说这个时间对于夜生活如此丰富的二十一世纪算不得晚,但时节已是不同,若放在两三年前这时候出来,街上不时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可现在已几乎没有人在外游荡。 太危险了。 程瑜可自然知道这有多危险,她很清楚,报纸新闻也好,社交网络也好,只要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城市中,即使不想看不想听也会多多少少了解到那不断发生的凶案。那些报道中,打了马赛克的受害者依旧足够让大多数人反胃,但大多数情况,凶手都会语焉不详的轻轻带过,次数多了,在街坊邻居中的议论中,便会产生一些怀疑的言论,怀疑凶手是否真的落网,怀疑警方是不是太过无能。这样的言论多了,民众的怀疑多了,看向警方的目光便有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网上最流行的事情,莫过于从各种方面各种角度抹黑人民警察,年轻人尤为热衷,一个个巧舌如簧,从各种毫无根据的传言中切入,变着法子的议论着警察的无能与不作为,然后再在后头表现一下自己有多出众,眼光有多独到,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气概。其下的评论大多都是鼓掌拍好,网络疯了,人也疯了。 也有另外一种声音传的沸沸扬扬,那种说法是网络上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最先提出的,说是城市里出现了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现象,导致了人员伤亡,警方至今为止,对此依旧毫无办法,所以才表现的如此无能。 这种说法在年轻人当中相当的有市场,尤其是那些学生,一个个说到这个话题都能眉飞色舞的说上好一段,言必称我认识的谁谁谁遇到了怎样怎样的事,我某一天见过如何如何奇怪的事,一个个都说的仿佛是真的似的,可要他拿出证据,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大多数人不相信这些,但等到局势越来越微妙,遇害的人越来越多,电视新闻中劝告民众减少外出的警示字眼越来越大时,相信的人也变得逐渐多起来,大大小小的研究社啊,探索会啊如同雨后春笋般出现,却又波澜不显的被新的信息所掩盖。 对于这些,程瑜可并没有太多兴趣,女人,尤其是二十五岁年纪的时候,对于身材,化妆,时尚远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关心许多,什么死人啊,失踪啊,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边,管它呢。 只是今天的程瑜可有些郁闷,她在考虑是不是该换个工作,公司里的那个主管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别的味道,今天下班时突然叫住自己,说要临时加班,到头来却是陪客户喝酒唱歌,弄得程瑜可心里慌慌的,时刻在戒备,还好那半秃主任并没有更加过分的要求,这才让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个星期里,因为一点点事情而加班的次数已经有三次了,在这种时候还要求下属加班的单位真的已是凤毛麟角,程瑜可觉得是时候交辞职报告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这份工作薪水不错,而且还是自家亲叔叔托关系介绍的,如果没有理由的辞去多少有些不好。 可一想到以后还得这样孤身一人的走在午夜街头,程瑜可便有些郁闷。她是郊区人,为了工作方便租住在另一个小区,从出地铁到住所需要走十五分钟。当时租这里时一切都还是很繁华的,丝毫没有任何危险,可时过境迁,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就连街边的各种店面也早早关了门,每天要是晚点回来,这条路上就别想再看见人。 对于年轻女人来说,这是一种相当糟糕的体验,程瑜可心想着是该早点找个男朋友了,起码有了男友还可以让他来接自己,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也可以堵住老妈时刻唠叨的嘴。 这样想着,她走进了一座桥洞,这是一座铁路桥,上方有好几条铁轨,下方挖了个通道,四车道,供车辆行驶,每次走到这里程瑜可都忍不住有些害怕,或许是通道结构,导致高跟鞋的声音尤其响亮,又或许是这条通道里过于黯淡的灯光,明暗交错间,那些阴影处仿佛躲着一些罪犯,正用觊觎的目光盯着自己。这种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程瑜可的脑海中。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可能快的通过这长达五十米的通道。 高跟鞋的脚步声有些急促,但在这个声音之下,另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程瑜可的手不由得抓紧手中的包,另一只手哆哆嗦嗦的从包中取出一个化妆镜,打开往后照了照。 镜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带着鸭舌帽,低着头,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慢的跟在后头。 又是他…… 程瑜可的鬓角流下了一点汗水,天气还有些凉,手心里却已满是汗水。这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有两天下班晚了,程瑜可也遇到过这个男人,一米七左右的个子,戴着鸭舌帽,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若是放在白天算不得什么,但在夜晚,尤其是在无人的街道里被这样的人跟上,绝对不会是好事。 程瑜可将化妆镜放回包中,顺手拿出了准备好了的防狼喷雾,这是她刚刚买的,就是为了提防身后那人而特意买的。之前两次被跟踪的经历相当的糟糕,第一次还没有太过注意,第二次时,后半程程瑜可几乎都是小跑回去的,等到进了家门,探头出窗看去,发现这个男人就在楼下不远处停住了脚,这怎么看也是怀有恶意。 从小到大,程瑜可都算比较大胆,但在大学毕业后,这份胆子便小了,懂的东西越多,便会发现自己的渺小。现在遇到这件事情,心中难免的有些害怕,她定了定神,加快脚步。 高跟鞋的脚步声一经加快,后头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程瑜可心中更是害怕,再次加快步伐,几乎小跑起来,只是今天穿着套裙,不方便活动,想再跑快也是不能。 后头那男人显然也小跑起来,刚刚跑出那地下通道,便听到身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小姐,你等等。” 糟了,他要来硬的了! 程瑜可心中突地一跳,极没风度的跑起来,高跟鞋一歪,险些崴了脚,她想也没想便将鞋子踢飞,自个儿赤着脚跑,这双鞋有些昂贵,但与自己的安全相比,再贵也得脱。 慌乱中,程瑜可转入一个小巷,想要甩开那个跟踪者,这附近都是老街道,弄堂小巷四通八达,她以前来过几次,记得一些。 或许是她的选择奏了效,身后那人没有再跟上,这让程瑜可稍稍松了口气,她躲在一处阴影中,平复着狂乱的心跳。这一段小跑脚底的丝袜已被磨破,赤足站在地上的感觉相当不好,她挪着脚,尽量拖延一阵时间,可还是忍不住,这滋味着实不好受,她探头出去,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那人的踪影,这才大着胆子走了出去,循着记忆中的道路向自家方向快步走去。 路灯泛黄的灯光在交错的小巷中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黑暗,鼻间嗅到的是陈旧的气息,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似乎听到了一些低沉的轻笑声,那声音,压抑,不安,仿佛是一个鬼怪,正躲在暗处窥视着自己。 后背起了一层汗,湿漉漉的,被冷风一吹,更是冷,她已不再犹豫,决定明天就去辞职,这样的经历一辈子一次也算多,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可当她拐出小巷,就要到达自家楼下时,她怔住了。那树下的阴影处正站着一个人,戴着鸭舌帽,手里……还提着自己慌乱间踢出的鞋。 程瑜可这才记起……那人是记得自己住在哪里的…… 她已来不及躲避,那人显然是看到了她,正缓缓的走了过来……从黑暗中走出的那人穿着藏青色的衣服,路灯光下,他的面部笼罩在帽檐的阴影中,看不真切,程瑜可却能想象那双贪婪而危险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大胆是相对的,比起普通女人程瑜可算得上大胆,但这种胆气也只是表现在小方面,此时此刻,当一个意图不轨的男人正向着自己走来时,她已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甚至记不起开口呼救,只是本能的向后退去,好似要尽可能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她亮了亮手中的防狼喷雾,声音颤抖。 第四百九十五章:安静的午夜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了……”听到程瑜可略带颤抖的声音,那人显然愣了愣,短暂的停顿,随即他扬了扬手中的鞋子,张嘴说道:“这是你的鞋子,我帮你捡来了。”同时继续迈步。 汗水从额头滑落,程瑜可感觉心脏跳的好快好快,仿佛要从胸腔中蹦跶出来般,她颤抖着的向后退去,脚下一绊,竟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当下心头一冷,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 那人看到她跌坐在地,愣了愣,语气古怪的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五步,程瑜可已粗略的看出了那人的模样,那人模样很年轻,两人年纪应该差不多。 “大哥,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不要害我。”程瑜可已哭出声来,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模糊中看到那人身子一顿,紧接着竟将自己的高跟鞋掷了过来。程瑜可本能的护住头,两只高跟鞋从脑袋上方飞了过去,落在地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丢了个空。 程瑜可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致这样的对待,难道真的如电视电影中演的那样,这人只是一个心理变态,因为一点点原因跟踪自己加害自己,这一点点原因或许仅仅是因为自己梳了与那坏人前女友相同的发型…… “求求你,不要害我……”泪水磅礴而出,她低着头,已无力看向那正靠近的坏人。 “乒!”枪声让程瑜可浑身一震,火药的气息在身边蔓延,她怔怔的张大了嘴,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开枪?……要是要开枪打自己的话何必还要走过来,站远了开一枪不就好了,难道是那男人对自己的枪法实在没信心? 可下一刻她又忽然意识到,好像自己并未被击中,身上一点都不痛。 错杂的脚步声惊得程瑜可抬起了头,一眼便看到那男人皱着眉头的脸,他一把拉住程瑜可,便用力往后拖。当枪响之时,程瑜可想要反抗的心思已彻底崩溃,就这样被他拉着往前拽。 又是两声枪响,这下子恍惚中的程瑜可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那人开枪……并不是打自己……她向后看去,只一眼,险些魂飞魄散,在原本身后的阴影中,一个三米来高的东西正在缓缓蠕动,那东西浑身笼罩着阴森的气息,蠕动间发出不断的细碎声响,之前太过紧张,竟然没有察觉到这种声响。 男人开了三枪,三颗子弹击中了那东西,中弹的位置正在变得通红,好似很烫。 “快点!起来,往后跑!”男人的声音带着些恼意,程瑜可这才醒悟到他并不是要害自己,恰恰相反,这个跟踪自己的陌生人刚刚救了自己一命。她连忙手脚并用,向后躲去。 那男人一面向后退,一面继续开枪,枪声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很是清晰,附近的屋子里有几处亮起了灯,但很快又都熄灭了,没有人想要给自己添麻烦。 那阴影中蠕动中的怪物中了六枪,不但没有死去,动作更快了一些,看起来好似是生气了,尖锐的啸叫声,两团阴影呼啸着向着那男人伸去,那男子十分敏捷的侧身倒地一滚,原本战立的位置已被击出了两道凹陷,水泥地被切开,切口竟然有十几公分深。 “303,303报告,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那男子从地上爬起,嘴上大声的喊着,同时右手利落的从腰后取出一个弹夹,十分麻利的装弹,转身,扣动扳机,接连两枪,将那怪物又阻了阻,同时他已快步赶上了正仓皇而逃的程瑜可。 “你怎么动作那么慢?”那男人有些不解的问道,语气有些抱怨。此时的程瑜可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身体虽没受伤,但刚才心理经受这么大的波折,整个人都吓得快瘫软,现在哪还跑得动,而且刚刚光着脚踩到了一片碎玻璃,现在正疼的厉害。 那人问出这句话后,很快便发现了程瑜可腿脚上的问题,微微皱眉,随即喊了一句:“你快走,我挡上一阵。”说罢转身,对着那追上来的怪物连开三枪。 枪声依旧在继续,程瑜可向后望了一眼,那怪物已与那人很接近,那怪物好似一团腐臭的烂泥,身子不住蠕动,正无法阻挡的向着那陌生男靠近。 “小心!”程瑜可眼见那怪物体内飞出一团东西,忍不住开口提醒,那男人身子侧身一晃,利落的躲过,很娴熟的换上弹夹,一面后退一面继续开枪。 当打完第三个弹夹时,那男人终于不再坚持,撒开腿飞快的向后跑去,可这时的程瑜可还未离开多远,那怪物追着那人过来,眼看着就要追上两人时,忽然一道绿光闪过,紧接着便是几声闷响,而那个男人也已不再逃跑,停住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慢啊?” 程瑜可转头看向后方,这才发现那个烂泥状的怪物已被从中间切开,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化,一个浑身发着绿光的人正在那怪物的后头,那男人身上似乎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十数块绿宝石,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神秘的气息中。 “刚做掉一个,你这个位置有些偏,还好赶上了。”新来的那人温和的说着,程瑜可睁大了双眼,用讶异的语气问道:“你……难道就是绿宝石人?” 绿宝石人,流传甚广的网络传说,据说许多人都目睹过,有这样一个笼罩在绿光中的神秘人在暗中保护着市民的安全,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拍摄到绿宝石人的画面,没有确切的证据下,所有的信息都只被当做网络传言,程瑜可曾经读过几次相关的信息,当时也只是当故事读了读,并未太在意,却不想今天竟然真的被自己遇上了。 绿宝石人看向她这边,并未回答,转头对着那男人说道:“没受伤吧?” 那男人点了点头,绿宝石人同样的点了点头,随即化作一道绿光飞向了别处,程瑜可傻傻的看着那逐渐消失的绿光,直到身旁男人走近,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是……”此时的她已不再有戒心,只是心中满是好奇,对面前男人的身份好奇,对那突然出现的怪物好奇,还有对那绿宝石人也一样的好奇。 那男人只是笑笑,伸手将程瑜可的身子搀起,“脚上的伤严重不?” “没……没什么大碍,回家上点药就好。”被一个年轻男人这样搀住,程瑜可的一张脸无法控制的泛起了红晕。 “可别大意啊,小伤口也有破伤风的危险,算了,我送你去医院吧。”那人这么说着,在程瑜可面前蹲下身子,“来,上来吧。”程瑜可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情愫,就这样红着脸趴在了那人的背后。 那男人背着程瑜可起身,身子微微一晃,“还有些沉。”这话听得程瑜可很不舒服,忍不住哼了一声。 那男人嘿嘿一笑,“别生气,别生气,对了,你先前跑那么快干嘛,连鞋都不要了。” 听他说起这件事,程瑜可心里更是气愤,“还不是你,你在后面追我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坏人啊!” 那人有些语塞,喃喃问道:“我长得像坏人吗?” “像!” “……” 一顿尴尬的沉默后,程瑜可噗嗤一笑,这回,连那男人也笑了,那男人就这样背着程瑜可向前走去,穿过那条铁路桥。 “我当时喊你是打算跟你一起走来着,谁能想到你这么大反应。” 程瑜可感受着那背部的温暖,脚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痛了,嘴角微微扬起,笑着回道:“这黑灯瞎火的,你这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后头,换成谁也得慌啊。” “哦……这样啊,那算我的错,可你怎么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在外头做什么,这可是第三次了。” “又不是我想!?还不是那个混蛋主任要我加班加班,该死的加班,明天我就去辞职。” “额……现在工作不好找啊,你…别冲动,别冲动。” “能不冲动吗,换成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怕不怕?” “……”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安静的走着,前方不远处已是大路,看得到有零星的车流经过,这时那个男人突然开了口:“这一片是我在负责,我给你留个号码,下一次回来晚了,打我电话,我送你回家。” 程瑜可愣了愣,但旋即脸上绽开笑容,甜甜的答道:“好。” “我叫杨彬,彬彬有礼的彬。” “挺普通的名字,我叫程瑜可,瑜是周瑜的瑜,可是可乐的可。” “嗯……相对我的名字来说,你这名字确实有些不普通。” “好啊,你在挖苦我。”程瑜可忍不住伸手捏住了那人的耳朵,还没多想,便已拧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哼,杨彬讨饶道:“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错了。” 听到他这么说,程瑜可笑了,她紧了紧搂着对方脖颈的手,甜甜的笑着。 东海市的午夜,安安静静。 第四百九十六章:猫眼 时针已走到了两点三十三分,房间里依旧回荡着那喧嚣嘈杂的音乐,劣质音响中传出的劲爆音乐稍显失真,那男人摇头晃脑,操纵着游戏中的人物,准心飞快移动,点击鼠标,一下,一下,开枪,装弹,动作利落娴熟,最终让整个团队获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当胜利的界面弹出时,他激动的大喊一声“yes!”,油油的长发因为剧烈的动作猛的一颤。 男子名叫应浩,无业游民,好吃懒做的个性让他从那垃圾学校中勉强毕业后便过上了一种相当黯淡的人生,不工作,只知玩乐,饿了叫外卖,冷了开空调,没钱了就打个电话,语气冲冲的问父母伸手要钱。离异的父母各自成家,各自有了新的孩子,而应浩便成了没人在乎的那个孩子,索性两边的家庭都算有钱,对于这个没人要的家伙也很是大方,对他的要求也总是爽快的满足。 于是乎,就养出了这样一个废物,闭门不出,只知道在家玩游戏,那租住的五十平米的出租房犹如垃圾场般肮脏,一到夏天,满地的垃圾上到处都是瞎转的苍蝇,臭味甚至能够传到楼上,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会去接近他。 对此,应浩并不在乎,“有啥大不了的?管它呢!”管它呢,他的生活态度就像这简单的三个字一样,说的好听点叫做放荡不羁,说的难听点就是毫无未来。 他不在乎,如同他的亲生父母不在乎他一般。九年义务教育,应浩唯一记得的只有那诗仙李白写的一句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尽管他甚至不明白金樽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前半句当做人生信条。 管它呢!玩吧,乐吧,疯吧! 他浑浑噩噩的渡过了近二十七年人生,每日窝在那达到五星级脏乱差标准的拥挤旧房中,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一台电脑陪伴。 电脑的配置很高,为了玩游戏不卡,懒惰的应浩在这方面下了番苦功夫,花了大价钱更新着自己的主机配置,俗话说熟能生巧,当一个人每日无所事事,整日将时间放在游戏中时,只要不是太过愚蠢,都能玩出点花样来。 应浩脑子没问题,所以他玩出了花。在网络游戏中,他是一呼百应的“大哥”,出手阔绰,技术精湛,讲义气,谈笑风生,有着一大帮网上的兄弟,彼此以哥们相称。 应浩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做作,很自然,很有趣,这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今天他同样如此,带着几个相熟的好友,正在一款线上射击游戏中大杀四方,过足了当英雄的瘾。 “痛快!”赢了一场游戏的应浩很是快活,抓过放在手边的一罐可乐灌了两口,可乐因为打开许久,散去气体后已有些变味,并没有满足应浩的舒爽感,这让他有些不痛快,用力将喝干净的可乐罐捏扁,随手一掷,可乐罐砸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响,随即咣啷咣啷的滚到门口,那响声在后半夜中很清晰,外头的野狗都被惊得叫了两声。 “妈的,叫个锤子,别让我逮着,非宰了你不可。”应浩这么嘀咕着,从烟盒中取出最后一根烟,放在嘴里,劣质的打火机直打了三下才点上火,美美的吸了一口,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息在肺部来回打转,这痛快的感觉打消了应浩刚刚泛起的困倦。 这时聊天栏中出现了好友的邀请,应浩正要答应,却听到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动静,他的耳朵动了动,泛着油的脸上露出一张猥琐的笑容。 应浩很清楚是谁回来了,这幢楼中大多住户生活作息良好,会在这个点时间回来的人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住在应浩楼上的女人,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 每天约莫两三点钟的时候,这个女人便会回来,即使不用出去,不用去打听,应浩对这女人依旧很是了解。每天这个点回来的女人,大多都不会是好女人,更何况应浩每天都会看到她穿着妖娆,浓妆艳抹。 这并不是说应浩曾经见过她,或者准确的说两人从未真正的见过面,每一天的相见不过是隔着一道门的偷窥,借助猫眼的偷窥…… 作为一个现年二十七岁的正常男人,应浩自然有着这个年纪所拥有的旺盛欲望,每天除了小左小右的帮忙,以及硬盘中那海量的收藏外,一个活生生的,住在自家楼上,还颇有些姿色,并且百分九十九的可能从事特种服务的女人自然成为了他某种幻象的对象。 而这种幻象则主要借助猫眼的帮助,每天晚上偷窥那女人走上楼,便是应浩的例行公事,风雨无辍,从不间断。 所以当他机敏的捕捉到了脚步声响起的动静时,他便果断的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以奇快的指法打了一串字,发送,“抱歉,哥们我先上个厕所,就回来。”起身,从堆积的垃圾中艰难的迈步出去,快步走到房门口,将右眼凑到猫眼之上。 这是三楼,当做完这一切准备时,那个女人刚刚走到二楼,黑暗中楼下传来微弱的光芒,那是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光亮缓缓向上移动,高跟鞋仿佛踩在应浩的心脏一般,让他感到血液加速流淌。 二楼的灯坏了,但三楼没有。 灯亮了,从猫眼中可以看到那女人慵懒的带着卷曲的长发,热裤,一双大白腿笔直笔直,看的应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女人依旧一副死人脸,好似很疲惫,她并没有发现门后的人,懒洋洋的向上走去,应浩贪婪的目光追逐着那人的背影,直到看到她挺翘的臀部消失在视线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舔舔舌头,意犹未尽的回味着那女人的身材。 说实话,那女人的身材对于阅片无数的应浩来说,算不得最佳,但胜在距离足够近,一面是电脑屏幕中,或许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一面是身边的事,那距离近的仿佛只要打开门,对着那女人喊上一下,随便谈个价便能完成的美事,这两者的差距怎能不让人想入非非。 然而一直以来,应浩都没有打开过那扇大门,从未有过,他心中的那份自卑感让他做不出这样大胆的事,心里却用另一个理由来搪塞自己——真要办了那事,这味道就差了些。 应浩走进厕所,拉开裤裆,美美的尿了一泡,浊黄的尿液落入坐便器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他舒服的晃了晃,拉上拉链,哼着歌走向电脑前,这时,一个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又有人上楼了。 这会是谁? 应浩有些好奇,在这生活了这么多日子,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在这时候回来,是五楼那个半秃的矮胖子?还是那个蜡黄脸的主妇?从猫眼里应浩对于楼上的住户倒是有些了解,这时难免起了好奇心,也不急着回到电脑前,就这样又凑到房门边,将右眼凑到猫眼处,睁大眼睛向外望去。 那人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女人的脚步声,很规律,高跟鞋的声响,应浩隐约觉得有些像是楼上那女人的脚步声,可她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一个?难不成是与那女人同样工作的姐妹过来寄住? 心中的那点邪火越烧越旺,应浩睁大双眼,紧紧看着外头的情况。二楼有些微弱的光芒在缓缓上来,那人正在上楼,显然不会是楼下的住户,一步,一步,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共有两节,每节有八级,那人已走到了第六级,按理说应该已经看到左手边的楼道灯开关,那开关亮着微弱的提示灯,无论是谁走到这里都会按下的,可那人却没有这么做,很反常的就这样向上走去,微弱的光芒好似笼着一层雾,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搞什么鬼……”应浩不满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瞪大右眼想要尽可能的看清门外那人的模样,就在这时,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就这样停在了楼梯上。 怎么回事?难道发现我了?应浩这么想着,忽然间眼前一晃,紧接着一个东西就出现在猫眼之外,那……竟然是一只眼睛,瞳孔黝黑的眼珠,正圆睁着盯着里头! 陡然间出现的可怕眼珠,让应浩吓得叫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连退几步,那只眼睛太过可怕,就像是恐怖片里见到的鬼一样。 惊慌的心境来不及调整,快步后退的应浩便踩到了一个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墙壁的一个折角之上,顿时鲜血飞溅,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子摔在那一堆垃圾中,压在一大堆易拉罐,包装袋以及发霉的食物中,几只蟑螂被吓得窜了出去。 远处,那个不久之前被踩中的易拉罐还在微微晃动,电脑屏幕依旧闪亮,聊天栏中出现了一行又一行催促的语句:“大飞哥,你拉屎还是撒尿啊?咋这么慢啊,兄弟们还等着你啊。” 第四百九十七章:接人 缓缓行进的suv停在一处转角处的路边,衰败的街道,附近的店面因为生意问题一家家都关了门,整条街都泛着死寂,无人的死寂。 石头拉起手刹,稍稍打开了点窗户,他低头向着外头张望,目光停留在那路边的老式电话亭上,电话亭很陈旧,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玩意,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没几年这种插卡的电话亭便因为手机的普及迅速淘汰,如今东海市的街头能够看到这种电话亭的地方已没有几处,它的年纪甚至比那些在读的高中生还要大上一些。 电话亭很陈旧,玻璃又油又脏,满是灰尘,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多的几乎看不清里头的情景。刚刚下过一场雨,死寂的街道中满是水洼,几张广告纸浸在水洼中,上头劣质的油墨已经泡发了,看不清具体写了些什么。 石头只是望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看向中控台上的时钟,1点55分,早到了五分钟。慢条斯理的敲打着方向盘,听着电台中两个主持人的段子,正打算好好休息休息五分钟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皇后娘娘来电话了,快接快接!皇后娘娘来电话了,快接快接!”稚嫩的童音响起,很有趣,石头笑了笑,从口袋中掏出电话,按下通话键,凑到耳边。 还未开口,那里便响起了妻子熟悉的声音,“喂,你在哪呢?” “上班呢。”石头温和的笑着。 “哦,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得看情况,怎么了?” “哦,那你回来时候顺便去超市买点尿布,家里快用完了。”电话那头隐约还传来孩子的哭闹声。石头感觉心头暖暖的,问道:“怎么?小家伙又闯祸了?” “可不是,这小子肯定像你,屎尿多。”韩晓枫的声音稍显恼怒,而话语中的语气还透着股宠溺。“好了,不说了,我还得处理这件大~~事,你可记得,要不然回来弄死你。”利落的挂断电话,电话中只剩下嘟嘟的提示音。 石头依旧还是微笑着,他将手机塞回口袋,从副驾驶那取过纸笔,歪歪扭扭的记上了一笔,撕下便条,塞入了内口袋。字虽不好看,但胜在能看懂,这可是韩晓枫多年教育后才有的结果。 石头再看时间,已到了一点五十九分,一阵风刮过,几只破烂的塑料袋飞在空中,晃晃悠悠的过了街。石头不再关注别处,关闭车载电台,紧紧盯着街对面的电话亭。 当时间到达两点整时,那街对面的电话亭开始微微震荡,一直很安静的戒灵开口,用低沉的声音提示道:“来了。”石头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走过那无人的街道,那电话亭中微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一切怪相停止了,这时石头已来到了电话亭的正面,正要伸手,便见那电话亭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了一个男人。 当石头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时,竟愣的呆立在原地,右手也停在了空中,就这样傻傻的看着那人。 那男人迈步走出电话亭,拐杖支在地砖的缝隙处,停住了。 “你就是这趟来帮忙的人?”首先开口的不是石头,竟然是他戴在左手手指上的戒灵阿鲁托。 那男人点点头,笑了笑,脸上皱纹加深,看的石头更是迷惑,可终究还是醒悟过来这样盯着对方有些失礼,连忙赔着笑说:“啊,不好意思,你好,第一次见面,你叫我石头就好。”他悬着的手向前伸了伸,与那男人握了握。 那人笑笑,“好说好说,你叫我老康就好。”门牙缺了两颗,说话时漏着风,带着轻轻的嘶嘶声。 “好好,先上车吧,我们车上再聊。”石头搀着那人穿过马路,上了开来的suv,当他坐回驾驶室时,依旧觉得有些不靠谱,目光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停留了下,这个男人看起来岁数有些大,看皱纹皮肤估计都快七十了,身子消瘦消瘦,石头觉得自己一拳就能送他登上极乐世界,他穿着一身复古的长褂,带着宽檐帽,圆圆的黑墨镜,拐杖,胡须头发斑白,怎么看怎么像是景区附近的那种老人,哦,对,还差一面上书“看相算命”的幡子。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石头的目光,笑了笑,露出泛黄的几颗牙,“怎么?还不走吗?” “哦哦,就走,就走。”车子发动了,打了个转,向着市区方向驶去。石头有些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接错了人,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有人在玩弄自己,可戒灵阿鲁托并没有提出什么不对,他也无法确定,路上依旧不时的偷看那个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人,那老头气定神闲,听着电台中播放的流行歌,手上还打着拍子,摇头晃脑的,倒是颇为洋气。 石头强忍着冲动,才没有问出“大师,算命多少钱?”的问题,可这么一来倒是忘记说说详细情况,等到了那座单元楼楼下时才记起,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正要道歉,却见那瞎子已打开车门,慢悠悠的下了车。 “哎,您慢点,我来我来。”石头连忙将车停好,跳下车来到老人边上。 “就是这吧。”老瞎子声音幽幽的问道,抬着头看着前方的一幢楼。 得,还真有点本事。石头这么想着,答道:“哎,对对,就是这里,有几天了,我去!昨天来看的时候情况还没这么严重。”面前的六层住宅楼整幢楼的墙体都泛着一层黑气,墙上到处都是毫无规律的黑纹,隐隐的还散发着霉臭。 “走吧,进去看看。”那老人没多大反应,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便在石头的搀扶下向前走去。 越是靠近,那不舒服的感觉便越是强烈,楼下到处丢着没人要的小物件,什么浴球啊,破花啊,烂相框啊,还有几只凑不成一双的烂鞋,看样子好像是有人搬走的模样。 扶着老瞎子走进楼道,那种不适感就更加强烈了,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是有老鼠在跑,却又像是有虫子在闹,具体是什么却也说不清楚,外头的温度应该有十五六度,可这楼道里却冷的厉害,壮实如石头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嘶”他倒吸了口气,“还真有点厉害啊。” “嘿,可不是,上去吧,在楼上。”那老瞎子摇摇晃晃的说着。走到一楼,便看到一楼的两户住户房门大开,里头都搬了个空,只剩下没人要的破烂,明明是大白天,这屋里却一片阴沉,看的人心里发凉。 石头有些胆怯,这时扶着的那老瞎子却开了口,“死了多少人了啊?”石头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答上一句:“六个,要是今天没死人的话应该是六个,不过我看这模样,这整幢楼的人都该搬走了,怎么,大师,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弄的?” 那老瞎子嘿嘿一笑,嘀咕了一声“六个”,却并未作答,依旧慢悠悠的向上走去,“别停啊,就在楼上了。”老人这么说着,这时已到了二楼,二楼房门紧闭,有户住户门口放着招魂幡,里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已离开。 刚转过弯继续向上时,石头便觉得身后似乎掠过去什么玩意,那东西触到了他的背部,阴冷阴冷,他整个人都吓得起了一层白毛汗,正要回头,却听身后那老人快速提醒道:“别回头,千万别回头。”话说的很玄乎,也没有解释,石头应了一声,也没追问,就继续扶着老人向上走去。这些年的工作他早已习惯了只问结果,不问原因,因为他很清楚,即使问了也不一定能搞清楚,既然如此,又何必在问。 二楼到三楼的走道里,情况更加严重,整个墙面上分布着黑色的线条,歪歪扭扭,看起来就像是人类的血管,又有些像是头发纠缠在一块,随着穿堂风的吹入,还会微微的摇晃,如同活物般。石头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人,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脚边倒着不少死老鼠,整个楼道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臭。 当走到三楼,石头还想继续上去,那老瞎子却停住了脚。石头有些疑惑,问道:“老先生,还有一楼才到四楼啊。” 那老人摇了摇头,目光旋即停留在304的房门处,房门锈迹斑斑,到处都是污秽,“不是四楼,是这里。” “这里?”石头张大了嘴,眨巴着眼有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次幸福苑惨案从发生到现在,共有六名住户死亡,公认的原因是404的那名女住户,这304也曾调查过,里头的租户似乎离开了,打开门以后也只能看到落满灰尘的家具,里头的人应该已有几个月没有回来过,可这老人却说事情的原因在这里,莫不是…… 石头看了看身旁老人的墨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老人全无反应。石头心里一咯噔,那老人却又催促,“你别傻愣着啊,把门打开。” 第四百九十八章:别回头 大门落满了灰,印着两三个清晰的手印,雕绘的门牌号全无原本的光亮,黯淡的好似从泥土中挖出般,楼道中咻咻的响着风声,隐约好似能够听到阴沉的窃笑声,但想要去找出何人在笑,却又无法寻到,那笑声飘忽不定,让人摸不清究竟是有人在笑,还是感觉有人在笑…… 石头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位刚刚接来的客人是一个盲人,这并不奇怪,戴着墨镜,支着拐杖,这样的人走到外头基本上便会被当做盲人。可那些盲人是那些盲人,眼前的这位贵客如果是个盲人的话,那对于这次棘手的案件来说,着实是个麻烦。 已经死了六个人了,附近人心惶惶,大多数住户都躲得远远的,有条件的甚至直接搬走,没条件的也躲去亲戚家,或是找个小旅馆住,这附近的两幢楼都已彻底搬空,方圆五十米无人再敢进入,警方留下的条幅外头常常能看到那些心下好奇行迹匆匆的住户,每每经过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眼神惊慌,之后低着头和身旁的人窃窃私语。留下来的执勤警察也只敢远远的在外头盯着,据说是因为这几天经历的怪事太多,胆子再大的都不敢靠近了。 石头很清楚,这个案件已经超出了局里的能力,毕竟如果只是普通案件,在戒灵阿鲁托的帮助下,自己就能够解决,而这一次案件,阿鲁托破天荒的选择了沉默。 飞快的思索一番,他没有再做犹豫,虽说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四楼才是麻烦的根源,但面前的这位毕竟是从“那个地方”借调而来的帮手,处理这种麻烦事情的经验远不是自己能比,他没有再迟疑,在那盲人再次催促之前,伸手抓住了那个老旧的门把手。 门把手冰冷冰冷,只觉一股寒流传入体内,让石头禁不住打了个颤,他用力拉了拉,门锁着。叹了一声麻烦,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万能钥匙,插入了钥匙孔。若放到几年前,遇到这种情况石头更加倾向于用蛮力破门而入,但几年的工作之后,他已没了刚从山里出来时的那种莽撞,更加圆滑的融入了城市生活。 所以当一扇门挡在面前时,他选择了使用钥匙,而并不是一脚踹开。钥匙插入钥匙孔,咔咔的机簧声后,他微微一拧,稍稍有些阻力,但没有停顿,门被顺利打开了,向外一拉,只觉一股阴风从屋中流出,带出一大堆灰尘,引得门口的两人连连咳嗽。 石头感觉嘴巴里也飞进去了些灰,这让他很不舒服,很想找个杯子漱漱口,他用手扇了扇,将门拉开,看向屋里。 光线有些暗淡,屋里的窗帘拉着,不过遮光效果并不好,还是能够看清里头的情形,屋里空荡荡的,没什么摆设,偌大的厅中只放着一张圆桌,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有一道清晰的指痕,再加上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下的那一串脚印,清楚的表明了之前曾有人来过。 自然有人来过,自从案件发生以后,警方便来核查过,这间屋子的主人,隐约记得是个名叫应浩的小伙子,至今还没有联系上。没有联系上并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在这样的信息社会,换个号码很方便,即使号码没换,若是手机没带在身边,或是不想接电话,一样联系不上。警方确实能够用某种方式定位那手机的位置,只是目前这阶段还没到需要这样做的那一步,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再这里,没有遇害,对警方来说,是一件好事,谁也不希望再多一个死者。 石头踏步于屋内,屋里很安静,好似声音都被吞噬了般,原本站在楼道中耳畔响起的窃笑低语一下子便消失不见,这让石头稍稍松了口气,毕竟那种声音如果持续不断,很有可能让人神经衰弱,他回头,这才发现那个老人停在了门口。 老人停在了门口,脚尖抵在门线处,再向前一厘米便迈入了屋中,只是他没有这么做,拐杖提着,直直的指着地面,神情虽没变化,却让石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凝重。 “怎么了,大师?”石头感觉自己也因为这种气氛而有些紧张,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直过了十几秒后,才缓缓的点点头,低声自言自语道:“是这里,没错。” 石头正想问怎么会是这里时,那人终于有了动作,他的右手缓缓向下一顿,那原本悬着的拐杖击中了地面,发出一声钝响,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仿佛有一双手,掀开了整间屋子遮掩的纱幕,从那拐杖落地处向外扩散,原本满是灰尘的地面现出了污黑的地砖,满地的垃圾,破烂,发臭的食物,那变化扩散到石头脚边,他低头一看,连忙向后一退,原本站立的地方竟然踩中了一只死老鼠,一只只剩下半个身子满是血污的死老鼠。 当石头从惊愕中缓过神,抬头再看这屋子时,他已惊得说不出话来,脏乱,恶心,令人窒息。屋里萦绕着一层黑色的不知名物体,有些像纱,又有些像雾,仿佛是笼罩着整个房间,却又像是遮掩在眼前,伸手去触摸,什么都摸不到,但就是因为这种现象的存在,不大的房间竟然无法一眼看透,黑纱之后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又似乎只是一面普通的墙。 唯一能够看清的只有地面,地砖很脏,满是泥土灰尘,随手丢弃的垃圾堆成了小山,这样的景象理该出现在垃圾站,而不是这样的民居。 干瘪的果皮,撕开的包装盒,纸牛奶盒吸管边的地面上还有几滴牛奶滴在地上的痕迹,泡面中还有半碗没有吃掉已经腐败的面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可怕气味,石头只粗粗一看,便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立刻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如果地狱在人间有办事处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耳畔的声音同样令人几欲发狂,听起来有些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能听到几声轻笑,偶尔还有苍蝇飞过的动静,以及指甲摩擦其他物品发出的难听的声音,那声音扰得人心神俱乱,难以保持平静,胸口憋闷的就想要逃离。 石头站不住了,他忍不住颤抖了几下,便要转身离开,可这时身后传来了那个老人认真的警告声,“不要动,不想死的话千万别转身,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听到前半句时,石头机警的以为这人要对自己不利,正准备反抗,后半句便已传入耳中,这下子他的手停住了,整个人都僵直在那里,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随后紧张兮兮的问道:“大师,这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不能动?” 身后很快传来了答案,“你仔细看看前面的墙上,看看那里有什么……” 墙上?墙上会有什么……石头有些茫然,但还是很听话的抬起头,前方笼着一层迷雾,恍恍惚惚,飘忽不定,想要看清却越是看不清,石头不知该如何是好,眯着眼竭力看去,直盯了十几秒那层迷雾忽然间淡了淡,随后出现了后头的墙,以及墙上的那个东西…… “我靠!这是什么鬼!”当看清那墙上的东西时,即使胆大如石头,也禁不住向后连退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触感,石头正要回头看去,又再次听到了那老人警告的声音:“别回头,千万别回头,你跟它对上了眼,回头就是个死。”老人用手抵在石头的后心处。 石头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的,按理说他能够清楚的捕捉到轻微的脚步声,但这件诡异的屋子里不断响着那杂乱无序的声音,让他的神经高度紧张,竟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他忍不住抬手擦去,稍稍平复了下慌乱的心情,好奇的看着墙外,他发现那墙上的“鬼东西”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暴起发难,攻击自己。 身后的老人很快给出了他疑问的答案:“别回头就没事,要是你回头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不回头就没事,回头……莫非就会死?冷汗不断渗出,在这阴冷的房间里,整个人都有些不太舒服,石头经过大小战斗近百场,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无所适从,连手脚都不知道给怎么放,傻乎乎的杵在那里,一下都无法动弹。 前方的墙面上趴着一个东西,或者说是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有着类人的身体结构,手脚,躯干,可动作却很古怪,那人竟然趴在墙壁上,如同一只特大号壁虎,诡异的趴在墙壁上,那东西身体结构看起来像人,但没有人会将它当做人,毕竟人不可能长成这样,这样丑,这样的恶心。 那东西仿佛全身的皮肤都被活剥了般,****的身子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肌腱血管,甚至还有骨骼,它的肌肉微微跳动,显然还是活的,它的头部好似被整个削去了一半,上半部分头颅彻底不见,留下的下半部分也不像人,切口处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黄褐色,又小又密,看的人心里直冒冷汗。 那东西趴在墙上,手脚都弓着,动作有些像是大号的青蛙,它的头微微昂着,所以那满是细密黄牙的半颗头颅正好对着屋里的石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骑虎难下 汗水向下淌着,不多时脚边已留下了几滴水迹,石头直勾勾的看着那趴在墙面上的恶心怪物,那东西似乎也在看着自己,它缓缓动作着,不过只是在墙面上稍稍移动,并未发起进攻。 能不能出手干掉它? 这般想着,石头从衣领处取出了一根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珠子,武器珠,同时他没有回头,问道:“大师,我能出手弄死这东西吗?” 没人回答,后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这一刻就连那嘈杂紊乱的声音也消失了,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胸腔中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人呢?他不是就在我后面吗? 石头又问了两声,依旧全无回应,就在这时,脑后忽然响起一声窃笑:“嘿……”那声音带着股邪气,让人头皮发麻,声音很近,就像是在耳畔传出一般,石头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人发出这声笑时呼出的气息…… “谁?!”他厉声喝道。 没有回答。 那在耳畔说话的人又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未有过,一切都像是石头自己的幻觉。 那是谁,谁在后头?那个瞎子呢?他又去了哪里?不对,他的手不是抵着我吗? 正这样想着,那只抵在石头后心处的手忽然诡异的向上挪了挪,那挪的动作很奇怪,并不像普通人做的那样直接向上一抬,而是蠕动,是的,蠕动,那只手的手指仿佛活了般,五根手指交错动作,如虫子般蠕动了上去。 这下子石头更慌了,却依旧一动都不敢动,那只手已经触及到他的后颈处,冰冷,丝毫没有生气,就像是停尸房中冰冻多日的死人手。 不对,不对劲……这不是瞎子! 石头猛然间意识到事情不对,瞎子只是瞎子,可不是死人,他的手没道理这么冰,他也没必要这么吓自己,那么……这正搭在自己后颈处的这只手又是属于谁的? 冷汗不住的向下淌着,他握紧拳头,想要向后看去,可那瞎子曾经的告诫还是那样清晰,“千万别回头!”他咽了口唾沫,眼前一亮,竟小心翼翼的向前迈了一步。 一步,半米,但令石头失望的是,那只手依旧搭在后头,好似粘在那里一样,丝毫没有松动。后颈处一阵发麻,感觉有个滑腻腻的东西正在蠕动。 下一刻石头感觉出了那是什么……竟然是一条舌头!天哪,一只手上怎么会有舌头!?他整个人猛的一颤,下意识的要转身,可当身子转动一半时,他停住了,汗水不断落下,他僵直的保持这个半转身的动作,再也不敢动弹。 左眼的余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本那趴在那面墙上的那个鬼东西,随着石头的转身,竟已靠近了一半距离,若是再继续转过去,那东西必定会冲到自己身上…… 形势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石头没动,那鬼东西就不动,刚才身子稍稍半转,眼角看到的情形分明是那东西在迅速逼近,若不是石头反应迅速,连忙中断转身的话,那么已不是现在的情况。 距离的拉近,使得石头可以更加清楚的看清那东西的模样,相当的恶心,那被剥了皮的身子外头还包着一层浊白的膜,就像是青蛙卵外头的那一层膜,而随着距离的拉近,石头也看清了那东西脑袋上密集的细牙最中间竟然长了一只小小的眼珠,那眼珠极小,跟细齿同样大小,若不是距离拉近,根本无法发现夹杂在这百千颗细齿中的眼珠。 紧张,窒息般的紧张感,石头感觉胸腔中的心跳声是那样清晰,好似是里头有个人,正拿着鼓槌欢快的敲着鼓。只是此时此刻的他丝毫没有欢快的意识。 那东西保持着不动,而身后的那根舌头却没有停止,依旧一下下,缓慢,而充满“热情”的舔着石头的后颈。 拳头紧紧握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虽说那舌头让人感觉很恶心,但若是跟生命相比,石头觉得还是能够忍受这种恶心,自己的家庭美满,妻女正在家中盼着自己回家,他可不想当烈士。 于是乎,他缓慢的,一点一点的,又重新转了回来,只是让他沮丧的是,他的动作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变化,那个剥了皮的丑陋家伙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随着他的转回头而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而是依旧保持着那个距离,小小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糟糕的感觉,相当糟糕。石头宁愿回家跪洗衣板,也不想和面前这个丑家伙互相瞪着彼此。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再也忍不住了,心中发狠,也不理会其他事情,武器玉一闪,墓志铭握于手中,暴喝声中,刀刃如闪电般直刺向那怪物的身子。 这一刺贯足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向前了两步,但石头立刻停住了,手中反馈的力道告诉他,自己刺空了,眼前的景象也同样告诉他,这一刺没有用……墓志铭巨大的刀刃已刺入了那东西的身子,只是没有血迹,那东西也没有任何反应,面前那怪物仿佛与石头处于两个不同的空间,可以看到,却无法触碰。 不过石头可不想去用自己的手验证是不是真的能碰到,随着这次前刺,他与对方的距离已不足半米,他能清楚的看到那东西黑褐色的血管中缓缓流动的污浊液体,能够清楚的嗅到那玩意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腐臭。 脑海中忽而想起了韩晓枫曾经教过的两个成语,骑虎难下,进退维谷。脑子发昏的石头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不是适用,不过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向前也不是,向后也不是。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事情又变得更加麻烦,那原本舔着后颈的舌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又或者是后颈的味道已经无法满足那怪舌头的胃口,那舌头竟然顺着脖颈舔向前方,石头这才发现这舌头长的离谱,粗粗估计起码有二十公分…… 糟糕…… 石头只能这么想,他飞快的闭上嘴,险些那条舌头就钻入了口中,那舌头滑腻腻的,不断在他的脸上移动,留下一脸口水,这滋味绝不好受,石头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无法支撑了,这时那舌头忽然停住了。 就在石头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那舌头忽然又开始动了,而这一次竟然是打算往鼻孔里钻…… 再也无法忍受,爆喝声中,石头一把抓住那条不断扭动的舌头,身子本能般的向后转,可刚刚转动了一点点,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大喝:“咄!”接着便觉一股浩然之气从身后传来,手中扭动着的那舌头一下子变不见了。 石头再一次停住了转动,眼角看过去,那怪物因为自己的转身几乎都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不是让你别转吗?!你干嘛还转,找死啊?!”瞎子有些严厉的骂道,石头只觉得这是这辈子听过最好的声音,他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若是他再不出现,估计他拼着要死也得转头。 石头哭丧着脸道:“爷爷啊,你终于肯出手了,我差点就死了……” 那瞎子听到他这么说,愣了愣,但旋即反应过来,答道:“你别怕,刚才都是假象,我不知道你感觉到了什么东西,不过那些都是假的,是你身边那玩意想要诱使你回头故意弄出来的假象,你只要眼睛离开了它的身子,它就能害了你。” 听到这么一说,石头都不敢眨眼了,连忙歪了歪头,尽量睁大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已经十分接近的鬼东西。 “大师啊,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也不清楚,事情有些不对劲,我原本靠近这幢楼时以为会是一只‘荒芜’在作祟,但打开这屋子的门后才发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不单单是‘荒芜’在作乱,还有一只‘吞人’,或者说一只发生畸变的‘吞人’。” 什么“荒芜”,什么“吞人”,石头可都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看情况这吞人应该指的就是左面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在等待自己转身就给自己一个“惊喜”的家伙,至于荒芜是什么,却猜不到了。 “大师,这些之后再说吧,你先把这东西处理掉啊,我这样睁着眼,太他妈累了。” “你别急,不是我不想处理,只是这妖物已发生畸变,跟原本的吞人有些不同,我必须多确认确认,若是没有弄清楚,贸然出手,很有可能我们两个都得交待在这里。” “这么厉害?” “对,就是这么厉害,发生畸变的妖物可不是简单货色。” “那你要怎么做?” “这个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坚持住,千万别转身,再给我几分钟,不,三分钟。”老者说完话,便又恢复了沉默,石头甚至怀疑那瞎子是不是真的讲过话,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依旧是幻觉。 但他还是乖乖的听话,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那个一动不动,正盯着自己的可怕家伙。 “嗨,兄弟……你这造型可不好看,要不你别瞪我了,我带你找个造型师,好好拾掇拾掇,保证你英俊潇洒,迷倒众多女妖……”石头小声嘀咕着,对方没有回应。 第五百章:双眼 僵持,难堪的僵持,如果有的选择,石头更喜欢跟许多妖物混战,而不是和面前这个丑陋的鬼玩意大眼瞪小眼,对方难闻的气息几乎熏得他几欲作呕,强忍着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石头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暂的几分钟,却感觉漫长的好似一个世纪,身后又没了动静,也不知是那瞎子没有说话,还是又是这鬼东西搞的鬼。 “哒,哒,哒。”空旷的楼梯中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 是谁?会是谁这时候跑到这个鬼地方来,难道是想找死吗,那些在外值班的外勤人员难道没有阻拦一下吗? 尽管心中好奇,但石头丝毫不敢回头张望,他清楚的记得老瞎子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千万……别回头。 “老公,你怎么还在这耽搁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是韩晓枫的声音,石头本能的便要转头,陡然间惊醒,千钧一发之际停止了自己的动作,这时那鬼东西几乎已经贴到他的脸上,额头立刻布满汗水,内衣都几乎全湿了。 该死,还是中招了! 石头心中懊丧,瞎子曾说过,面前这鬼东西会竭力的诱使别人移开视线,他本有准备,可当听到那熟悉的女人声音响起时,这一切便被立刻被抛向九霄云外。 几年的共同生活相互陪伴,让石头与韩晓枫的关系远比普通夫妻间亲密,陡然间响起爱人的声音,一下子便让早已习惯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险些酿成灾祸。 “老公,你怎么不理我啊?”背后传来的声音略带嗔怒,很熟悉的语调,一般情况下听到这样的语气,那么不久之后就可以迎接韩晓枫的怒火了,对此石头早就习惯…… 尽管知道那并不是真的,石头依旧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挠挠头,用拘谨的语气回答道:“那个……我有点忙,你先回家吧,回家吧。”话说出口,心里已把自己骂了个底朝天。 “你到底在搞什么,哼,我要你回头,回头看我!”韩晓枫的语气颇为不耐,隐隐带有怒气。 石头的嘴角禁不住抽动几下,“现在不方便,不方便……真的,一切等回家再说。”尽管他心里明白这多数都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回答,这是几年相处下,韩晓枫的积威所在,他可不敢给自己老婆颜色看。 “好啊你!宗弘道!你是不是变心了?!” “没没,绝对没有变心,我对天发誓。” “那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我刚才上楼时候磕了一跤,现在手上都是血!”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听着那充满怒气的话语中藏着的哭音,石头几乎无法控制,他连忙抬手捂住耳朵,大声的喝道:“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蒙上耳朵,韩晓枫的声音模模糊糊,不知在说什么,石头害怕再听到自己老婆的声音导致心软转头,扯开嗓子唱起歌来,他嗓门本就大,现在又是故意要唱的大声好掩去身后的说话声,那声音就连百米外的外勤人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表情古怪的瞅了瞅远处那幢楼。“宗队长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我看不像,这歌怎么感觉是一边哭一边唱的啊……”他们对里头发生的事很好奇,但还是没有人敢多靠近一步,跟性命比起来,好奇心实在不算太重要。 石头带着哭腔唱了好一阵,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动,紧接着余光就看到一只拿着拐杖的手,正是那瞎子的手,瞎子抓着拐杖的右手向前伸了伸,随即向下一顿,那拐杖底端重重的磕在地上,随即两道金线从拐杖底端延伸而出,在地面上划出直直的两条线,那两条线自动的拐了个弯,竟然在地上划出了一个金色的等边三角型,那金三角一出现,石头便觉全身一轻,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陡然间消失了。 “行了行了,别嚎了,哭丧呢?”瞎子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石头老脸一红,悻悻的放下双手,“这不是……刚才差点找了当吗……”当那脚下的金三角出现时,石头便清楚的感觉到眼前那东西的距离离自己远了点,虽说目光看去依旧近在咫尺,但心里却感觉那东西离的很远,一种安心感油然而生。 “本来想的好好的,被你这一嚎,别说思路没了,我差点都要走火入魔了。”老瞎子语气很是气愤,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夸张。 “额,那现在该怎么办?”石头有些窘迫。 还未等瞎子回答,石头面前那原本静止不动的鬼东西忽然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四肢快速抽搐起来,紧接着便在房间里满屋子乱窜,石头始终记得不能移开目光,不停的抬头低头扭头转头,一双眼睛愣是没有从那妖物身上离开分毫。 随着那鬼东西的乱窜,屋里的气流变得紊乱,黑色的不明物质弥漫在空中,呼啸着旋转,形成了强风,而石头与瞎子所站的金三角变成了这股小型风暴的风眼。 “大师,你别愣着啊,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我快跟不住了!”眼部的快速运动很是耗费精力,石头觉得脑袋发晕,快要坚持不住了。 那瞎子气恼的哼了一声,随即骂道:“算了,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直接一个字,干!”他向前跨出两步,站在了石头身前,紧接着抬手便抓住那墨镜,轻轻一摘。 石头粗粗一瞥,瞥见那瞎子墨镜底下的一双眼睛是闭着的,眼眶附近有着些不太明显的灼伤痕迹,正在想为什么会这样时,那瞎子睁开了眼…… 只见一道强光嗖的一声从那瞎子的双眼之中直射而出,直接穿透了那屋中浑浊的黑气,强光呈金色,似乎温度极高,那被照射到的墙面迅速变得焦黑。 瞎子的目光追着那四处奔逃的鬼东西而去,那怪物好似知道厉害,凄厉的叫了一声,发疯似的在不大的屋里奔逃,正要夺门而出,瞎子右手一扬,那道门没人触碰,却猛的自动的关上了,那想要逃出去的妖物重重的撞在门上,它似乎有些不相信,用力的撞了撞门,它这边一耽搁,瞎子的目光便立刻追上了妖物的身影,只听嗤嗤的声响,被瞎子双眼所射出的金光照射住的那妖物整个身子都燃烧起来,一阵难闻的焦臭,受伤的妖物发了疯的逃窜,但受了伤的身体没了原先的灵活,始终逃不出瞎子两眼射出的金光,不到两分钟,便被那金光之火烧的化为一片灰烬。 待到那妖物消失,瞎子立刻闭上双眼,身子一软便要向后倒去,石头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扶住,往他脸上一看,心里吓了一大跳。这瞎子怎么感觉又好像凭空老了几岁…… 原本刚见面的时候瞎子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光景,人虽不壮,身子骨倒还算结实,可现在一看,脸上的皱纹多了好些,连头发都有些发白。 “大师,大师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那老人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没事……没事,还好能坚持的住……”他的眼眶周边灼烧的痕迹更加明显,现在即使戴上墨镜都能被注意到。 “那妖物死了?” “它要再不死,就该我死了……”老人哼了一声。 “大师你这是什么法术,为什么眼睛里能射出金光,这么厉害,你要是会这个,你为什么不早用啊,一进来就对着那鬼玩意一照,不就是什么都结束了吗?”石头刚刚从危急中回过神,整个人都有些兴奋。 那老人哼了一声,“你要不要学?你要学的话我教你。” “好啊!这么厉害当然要学!”石头很是兴奋,从眼睛里射出金光,多威风啊。 “真的?你可要想好了,这炽阳眼一经学会,你就再不能随便开眼,要不然看到什么就点什么。” 听到这一句,石头身子一颤,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不学了,我人蠢,学不会的,哈哈,哈哈。”心里却想:拜托,我还年轻,要是以后都得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那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啊。 不过又想到另一件事,心下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大师,您还没说,为什么不上来就直接用这个什么炽阳眼的?” 那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石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答道:“好像老了些。” “这不就得了吗,这炽阳眼厉害是厉害,可是减寿啊,要不是没办法了,我才舍不得用,这下好了,又老了几岁,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提前退休,不行,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向上级反映一下。” 石头咽了口口水,原本心中还对能射出金光的炽阳眼很感兴趣,但现在已从感兴趣变成害怕了,这炽阳眼确实厉害,可这副作用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他可不想因为瞪了别人两眼便两鬓斑白,到时候跟着韩晓枫出去逛街,别人都以为是父女,要多瞪几眼就是爷孙俩了…… 想到这里,石头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大师,您今年多大啊?” 那老者咧嘴一笑,上下两排牙缺了好几颗,“过了生日就三十了,怎么了?” 第五百零一章:这便够了 看着那已经停止晃动的电话亭,石头依旧有些恍惚,就在刚才,那位拄着拐杖走路摇摇晃晃的老人刚刚回去了下界,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无法置信,这看上去年逾古稀的老者竟然还不满三十岁…… 炽阳眼威力惊人,但使用的代价也是太过惊人,以生命为代价,光是想想便令他不寒而栗,想象一下,假如学会了炽阳眼,先不考虑平时能否睁开双眼的问题,单是用一次就老几岁,用一次就再老几岁的特性,如果用了几次,估计就可以坐上轮椅,提前拿养老退休金了。 石头长舒了一口气,虽坎坷了些,但毕竟这件事情还算圆满的处理了,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头响起了那个沉稳的男声,“喂,事情怎么样了?” “陈部,都弄好了,客人也送走了,没费多少力,目前那幢楼已经清理干净,要是那些住户愿意都可以直接回去住了。” “哦,不过估计那些人也不太敢,先把消息放出去吧,什么时候回去住让他们自己选择,我这边在开会,先不说了。” “哦,好,对了,部长,我能不能早点下班,家里还有点事情……”石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案子了了就好,你就先回家吧。”随即对面便挂断了电话,石头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启动汽车,调转方向,向来路驶去,他依旧还在思考,为什么像炽阳眼这样消耗生命的可怕方式也会被传承下来…… …… “嘭!”木桶落入溪中,激起一片水花,溪水很清澈,比她过去看过的任何一条溪水都要清澈许多。清凉的溪水潺潺流淌着,欢快的好似不知忧愁的孩童,水底几只小鱼小虾慢悠悠的游动着,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手腕浸在溪水之中,白皙的手掌微微偏转,在溪水的冲洗下更加干净,凉子发了会呆,在溪边静静的坐着,看着那两个水桶在溪水的冲击下不断摇晃,却因为一根木棍挂着无法飘远。 景色宜人,风光秀丽,美丽的森林中生活着各种悠闲的动物,鸟语花香,一片仙境的风采。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下界的时间比现世要快上三倍,也就是说在下界过上三年,现实的世界才会经过缓慢的一年。 三个月的悠闲生活已经抹去了凉子眉间深深的忧伤,她像在家中那样,喜欢一个人在自然中漫步,偶尔坐在草坪上,看看树梢间的鸟儿歌唱,有时还可以遇到几只不怕人的兔子,抱着它们喂些青草,很是悠闲。 发了一会呆,身体的疲惫逐渐消去,她收回垂在水中的手,抓起那两只随着水流上下晃动的木桶,满满的打了两桶水,随即一手一个提着沿着来路回去。 从那小院到这处溪边的小路凉子一天要走上七八回,她必须要保证水缸里的水足够多,否则的话便会影响生活。这是今天的第五趟,水缸的水已过一半,做晚饭是足够了,可要洗澡的话还是差上一些。 几只家养的鸡站在麦秸堆上咕咕叫着,好奇的看着从远处回来的凉子,一只雄壮的公鸡拍打了两下翅膀,随即仰头长鸣,庭院中响起了一个男人略带得意的声音:“将军!” 凉子走入院中,将两桶水倒入那个大水缸,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先休息下吧,喝口水先。” 凉子看向院子的方向,院子一侧的石桌边正有两人在下棋,其中一人身穿紫衣,乃是这里的主人,凉子并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别人都称他为明彦,便也跟着称他为明彦师傅。 明彦师傅生性淡泊,不喜俗世纷争,几乎一辈子都生活在野外林间,他在这里结庐而居,种一片药田,养一些禽类,日子过得很是快活。明彦师傅医术超群,对医理药材的精通已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那些森林中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在他眼里都是宝,信手摘上一些,揉捏在一起熬制,便成为了一味药,尤其灵验,这三月之间也有几人前来寻医问诊,都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至于明彦师傅对面那人,凉子同样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人看起来二十几岁年纪,气宇轩昂,相貌堂堂,气质超然,若是在现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知名偶像。凉子听明彦师傅称他为“姓程的”,便也跟着叫他程大哥。 这程姓男子是来就诊的,比凉子晚到了十天,他伤的很严重,当晚凉子一直在明彦师傅打下手,亲眼看着那个总是笑眯眯的明彦师傅用神乎其神的手段将那身受重伤的“程大哥”救活回来,现在就算已过了两个多月,他身上依旧还缠着纱布,需要常常换药。 不过这倒并不影响他的活动,或者说这姓程的根本不在乎,有时候还会缠着凉子要酒喝,凉子被缠的没办法了,便会告诉明彦师傅,随后明彦师傅便会笑眯眯的去教训一顿那个姓程的,场面很激烈,不过第二天那姓程的好似又忘了教训,继续缠着凉子要酒喝。 “不了,我的活还没做完。”凉子将两桶水倒好,将水桶放在一旁,指了指屋里,向着明彦师傅微微躬身行礼,随后走进屋去。 “这局你又输了,可不能赖皮哦。” “行了行了,不会少给你的,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今天赢不了你。” 明彦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男人气鼓鼓的模样,轻轻叩了叩手中的烟袋,“你这话昨天好像也说过。” 对面男子有些恼怒,瞪了他一眼,“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再来再来。”棋子变幻间,新的一盘棋开始了,程姓男子将卒向前一推,随后看了看屋内,貌似不经意的随口说道:“话说,你整天让她做这么多活真的好吗?” 明彦轻轻瞥了他一眼,嘿然一笑,挪动了一个棋子,慢条斯理的答道:“我可没要求她这么做,是她自己愿意。” “可也太多了吧,你自个清闲的跟个老大爷似得。” “呦,瞧这话说的,要是你看着心疼怎么不帮着做呢,你自个也不是得了老大爷的待遇吗?”明彦眯着眼笑道。 对面男子脸上一红,冷哼了一句,“我这不是还带着伤吗,要不是行动不便我肯定得帮忙。” 明彦玩味的眼神在他身上瞥过,笑着点点头,“下棋,下棋。” 凉子走入木屋中,将桌上有些散乱的东西稍稍整理一番,看到屋里整洁,这才绕到后面去,拐入一条木制长廊,一眼便看到了盘腿坐在长廊中间的和尚。 那和尚脑袋上裹着层层纱布,眼睛都遮得严严实实,他是跟那姓程的同一晚来到这里的,据说双眼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有拆绷带,这和尚好似是个哑巴,从不见他说话,每日都坐在那里,任凭日夜变化,风吹雨打,都不挪窝,好似一尊木雕。明彦曾跟凉子说过,那和尚性子有些古怪,让她不要去打扰。 凉子轻轻的从走廊中穿过,走到那和尚身后时,微微颌首致意,“大师好。”声音很轻,那和尚好似没有听到般,全无一点反应,只是拨弄着手中的念珠,嘴上不知在念诵着什么。 对此凉子早已习惯,她也并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回复,继续向前走,又拐过几条长廊,她来到了院落最西的角落,浓郁的药材香味弥漫着整个西厢,跟随明彦师傅这么多日,凉子都能说出这些药材中的几味,叫什么名字,生长在何处,有何种功效等等,这让明彦很是欣赏,几次询问是否有兴趣做他的徒弟。 凉子拉开那扇木门,迈步其中,随后将木门重新拉上,这屋里可不能见风,掀开几层厚实的布帘,踏入其中,屋里有些闷热,几根蜡烛照耀着昏暗的屋内,稍稍有些气闷。 位于屋中最中间的是一个大木桶,那木桶很大很大,几乎有一人高,做的格外结实,木桶盖着盖子,盖子中间有个孔洞,一个男人的头便位于这处孔洞中间,斜靠着盖子,一动不动。 凉子走了过去,换了两根新蜡烛,随后整理了一下那桌上淌下的烛泪,慢慢的走到了那木桶边上,木桶内散发着浓重的药味,最初闻到的时候凉子有些想吐,但现在也习惯了这种浓烈的气味,更何况她知道,这桶里的药对自己心爱之人是很有用的。 桶里的是林夕,三个月前与知北秋的一战中,林夕全身骨骼半数碎裂,筋腱血脉多数破损,整个人都已死去,这时出现在凉子身后的明彦用几根钢针硬生生的将这已死的林夕逼出了一次微弱的心跳,将原本死去的林夕硬是从阎王手中夺了过来。 至此之后,林夕就进了这个桶,三月未出,明彦说过,这桶里的药对他有用,凉子便没多再问,她只是每天过来几次,陪伴在这木桶边上,一个人说上一些话。尽管林夕从未醒来,但凉子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逐渐红润的脸庞以及那愈发有力的心跳。 他还活着,这便够了。 第五百零二章:采药 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凉子便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吵醒了,她迅速的披衣穿鞋,走到门边打开了门,门外站着这小院的主人,明彦依旧那副悠闲的模样,指了指地上放着的竹篓,又指了指远处的森林。“采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凉子不能拒绝,她应了一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背起地上摆着的竹篓,拿起几件工具便跟着前头那个悠闲自在的男人向外走去。天色灰白,点点繁星依旧高悬于空,清晨的林中起了层薄雾,嫩绿的叶子上看得见清澈的露水,凉子拿出瓷瓶,很认真的接下那从叶片上缓缓滴下的露水,这可是极好的熬药水,不能随意浪费。 待到那瓷瓶差不多满了,两人也已走出了一里多路,清晨的森林生机勃勃,枝头上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鸟雀,很是热闹,湿润的泥土散发着独特的泥土香,一朵朵野花开得尤其娇艳。 “这个……认得?”明彦笑吟吟的指着一颗树下的一朵红花,凉子凑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她之前曾听明彦说过这种植物,记得很清楚,当即淡淡的答道:“红拂。” “有何用?” “止血化瘀,捣碎可外敷伤口,熬制可滋补血气。”回答的很干脆,丝毫没有犹豫。 明彦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笑着说:“不错,不错。”他蹲下身子,两只手轻轻拨开那红拂下的土壤,“这红拂根系很脆弱,但药用价值极高,若是乱拔一气便是浪费了这红拂的功效,必须很仔细的一点一点把这泥轻轻拨开,慢慢的把这红拂挖出。”他的动作细腻仔细,好似在抚摸爱人的脸,一点一点的拨开泥土,不多时那红拂便已彻底挖出,凉子凑过去细细一看,发现这红拂的根系果如明彦所说的那样,细如蚕丝,晶莹剔透,若真的不知道这些,随意乱拔,的确会损坏到这看似非同一般的根系。 “那里还有一株,你去挖出来。”明彦指了指草丛里的一株不起眼的红拂,凉子点点头,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用白皙纤细的两只手轻轻的拨开那湿润的泥土,一只蚯蚓被打扰了美梦,扭动着钻入一边的泥土,她的动作缓且柔,让一旁看着的明彦大为满意,“不错,很不错。” 清晨的森林,正是一天中最有朝气的时候,树叶青翠欲滴,泥土芬芳无比,让人心旷神怡,即使有什么郁结于心的难事,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都慢慢舒展开。 凉子知道,明彦带她来并不是单纯的带个帮忙背竹篓的人,他更主要的目的是开导自己。当那日空中冰城中,林夕的身子在怀中逐渐变冷时,凉子的一颗心也跟着变冷了,这么多日子,虽说林夕的状况一点一点在变好,但还未看到他真正醒来的那一天,凉子的心情多多少少还蒙着一层阴霾。 明彦从未开口劝说什么,他总是带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微笑,用简短的词句,一些简单的行为,不经意的影响着受伤的少女。今日如此,明日亦会如此。 约莫行了半个小时,竹篓中已装满了小半,这片林子看似天然而成,但就凉子最近日子的观察来看,这林子应该是前面这个明彦师傅在认真经营的。他对这森林的一切都了然于胸,知道哪里有什么,连有多少有几株都一清二楚。凉子也曾注意到他看似随意的摆手中,似乎也有一些小颗粒被甩出去,落在泥土中,凉子注意着这个动作,她的眼神被明彦注意到了,笑着指了指腰上缠着的两个小口袋,“这时节正好适合播种,就随便撒点,能不能长成就看天意了。” 明彦就像他平日里的举动一样,是个很随意很恬淡的人,跟他相处不会很累,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计算谋划,简单清楚,很自在。 “这株可认得?”前面的明彦停住了脚步,指着一棵树上缠着的细蔓问道。 凉子微微一愣,凑近细看,那藤蔓全身翠绿,小指般粗细,叶片呈半圆形,模样很是特殊。她摇摇头,过去没有注意过,没有必要强作知道。 明彦咧嘴一笑,伸手招了招,“把那个给我。” 凉子见他指着的是自己拿着的小药锄,连忙递了过去。明彦接过药锄,走到那细藤边,小心翼翼的在那细藤上比划了一段距离,随后用那药锄轻轻切下一小段,那一小段细藤刚被切下便传出一阵沁人心腑的芬芳,那香味让人头脑一清,整个人都变得精神。 “这东西叫做七寸藤,其中最珍贵的便是这藤中的汁液,这汁液能够让人头脑清醒,思路敏捷,去除疲累,即使几日不眠,又困又乏,只要将这七寸藤的汁液放在鼻下一闻,保证整个人精神焕发。”他又切下一段,递给凉子,而凉子也注意到这切下的两段长度竟然完全相同,切口处有汁液渗着,却神奇的没有滴落。 “之所以叫它七寸藤便是因为这个。”明彦好似看得出凉子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东西的汁液多一点少一点效果都不能达到最后,只有割下七寸长的一条,其中存有的汁液才是最适合的,效果最佳,也更容易保存。”他又切下一根,之后便不再动手,让凉子将三根细藤扎起,放在竹篓中,那七寸藤两边的切口都有汁液挂着,可却不会往外淌,着实神奇。 “就这三根吗?”凉子看了看那树上,那翠绿的藤蔓还有五六米长,还可以切下不少。 “就三根。”明彦笑了笑,甩甩手,“切多了对这株七寸藤损伤太大,三根正好。” 天已渐凉,林中的薄雾也在微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这一带离居住的小院已有些远,凉子过去还未曾走到这里。“还要往前去吗?”她忍不住问道。 “嗯,快到了。”明彦指了指前头的山谷。 “要去哪里?” “是啊,今天来这一趟,最主要的就是去那。”明彦回头看了一眼凉子,她的竹篓里快装满了,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累了?” 凉子摇摇头,“不累。” “没事,就过去看看,之后就回去了。”明彦也不多说什么,悠哉悠哉的走向那山谷。 一入那山谷便闻到一阵迷人的香味,定睛向里一看,那前方的坡上竟生长着数十种花草,五颜六色,各式各样,花丛中几只蜜蜂辛勤的劳作着,将花粉传播到林中各处。 “随我来,注意脚下,别踩坏了这些宝贝。”明彦很难得这么认真,凉子会意,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前方男子的脚步,一点点的向前迈步。 这山谷的温度似乎比外界稍高一些,里头的植物繁茂的不像话,一脚下去,很难不踩到些什么,唯有跟紧了明彦,踏着他踩过的地方才能尽量不踩到其他花花草草。 走到谷中深处,花香更是浓郁,可让凉子觉得奇怪的是,在这百花丛正中却有一处空地,那空地呈圆形,一米见方,里头只有泥土,竟然寸草不生。 当凉子走近那里时才发现自己想错了,那圆形空地并不是完全的空地,还是有一株草的,只是那草太小太不起眼,属于踩在脚下也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 那植物只有两片叶子,圆形,每一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小,除此之外再无它物,看上去活脱脱的便是中文中的“丫”字。又小又普通,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明彦来到这株小草面前时,整个人都变了样。 他好似看到自己的儿女一般,脸上洋溢着怜爱,缓缓的俯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小草的两片叶片。“小宝贝,你可好啊?” 并没有像凉子所想的那样发生什么奇迹,那不起眼的小草依旧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变化。 “这是……”凉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问,毕竟这一切有些古怪,以她这三个月跟在明彦师傅身边学到的知识,很容易就能看出这山谷中的花花草草俱是非凡,可放着这些名贵的花草不理,却这么认真的对待这两片叶子的不起眼小草,凉子都有些怀疑面前这男人是不是故意演这出,只是为了捉弄下自己。 明彦却并没有解释,只是笑笑,伸手说道:“拿块手帕。”凉子呆了呆,但还是递了块布帕给他。随后明彦小心翼翼的徒手将那小草挖出,用布帕包裹住小草下方的土,好似怀揣宝贝般小心翼翼的转过身,“走吧,回去了。” 虽心中好奇,不过明彦看起来并不想解释什么,凉子也只得压下这份好奇心,沿着原路返回。 回到林中,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行到一半,明彦却停了下来,他皱起眉头,远远的眺望着什么,随后自言自语道:“这会……会是谁来呢?” 凉子听到他咕哝,也向远处看去,只是任凭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林子当中还有谁在,带着满腹疑问,跟随着明彦回到了居住的小院。 第五百零三章:要求 一进院子,便看到那姓程的男子迎了出来,“喂,你这一大早就出去,我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呢。”他神色很是认真,手中拿着那把随身带来的宝剑,那宝剑剑鞘碧绿如玉,很是漂亮。 “呵,瞧你说的,谁会来掳走我啊,我只是带着小姑娘去采药了,行了,别挡着,我还不知道你啊,肯定是肚子饿了没人做饭吧。”明彦笑吟吟的顶了一句,那姓程的脸上一红,冷哼了一句,却也没多说什么,目送着明彦捧着那株不起眼的小草向屋里走去。 凉子背着竹篓经过那程姓男子身旁时,点头致意,“稍等一下,我马上去准备早餐。” 这话一说,那姓程的脸上更红,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这个,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不用……”看到凉子没理会他径直离开,很不自在的跺了跺脚。 将竹篓中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放好,凉子便去准备早餐了,等到早餐备好,明彦依旧待在他的药房中没有出来,凉子在外头唤了一声,里头只传来一声答复:“你们先吃吧,我不饿。”凉子也没再去理会,自顾自的做起这百日来她一直在做的事情。 清扫庭院,挑水,劈柴,喂鸡,过去那个来自日本的少女现在俨然一副农家妇人模样,纤细白净的手拿着柴刀很熟练的劈着柴火,对于那些看似粗鄙的活儿,也做的像模像样。 刚刚挑了两桶水正往回赶,远远的便看到大路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凉子立刻回想起明彦早上说过的那句话,心下很是惊讶,竟然真的有客来访,只是也猜不到他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的。 挑着两桶水向前走去,走得近了便也看清了那来客模样,六七十岁模样,支着拐杖,戴着墨镜,双眼眼眶处遍布着灼伤的痕迹,他颤颤巍巍的走在那土疙瘩路上,看起来好似随时会摔倒。 当两人走到不到五米处,那人终于发现了前面有人,合手作了一揖,恭敬的问道:“请问,明彦师傅在家吗?” 凉子点头致意,答道:“师傅在家,请随我来。”这下界千奇百怪,这老人也不知有怎么的奇特之处,凉子丝毫不敢怠慢。 将那人引进院中,在院子里逗弄两只小黄鸡的程姓男子看向院外,似乎认出了那个找上门的瞎子,背着手慢悠悠的踱了过来。 “瞎子,你怎么来了?”他话语有些不客气。 那瞎子听到声音,微微有些迟疑,但旋即似乎是认出了说话人的声音,脸上一惊,恭恭敬敬的对着那年轻人行了一礼,答道:“见过前辈,小生是来找明彦师傅问诊的。” 凉子有些疑惑,这老者约莫七十岁的年纪,为何要向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行礼,还称呼自己为小生,称呼那年轻人为前辈,莫非这瞎子认错了人? 那姓程的却不避不躲,昂首挺胸的受了这一礼,他打量了一阵那老者,喔了一声,随即对着凉子说道,“你带他进去找那家伙吧。” 凉子依旧还没搞清楚这两人的关系,不过她也知道这下界千奇百怪,称呼上有些滑稽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当即也不多想,引着那老者走入会客厅。 “您先在这稍等,我去请明彦师傅。”将来客引入厅中,凉子行了一礼,便向着后方的药房走去,药房位于东厢,很是清幽,明彦师傅将这处药房看得极重,平日里的打扫都是亲自做,是以凉子也甚少进过药房,她这次也像往日那样,站在药房外,对着里头说道:“明彦师傅,外头有个老者,说要找你问诊。” “老者?多大年纪?” “看上去好像七十多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那程大哥却自称小生。” “哦,是他啊……这倒是巧,正要找他,他自己倒送上门来,哈哈。”爽朗的笑声中,明彦打开药房的门走了出来,透过药房门的缝隙,凉子看到里头的桌上摆着十几味药,边上还摆放着一个小药碾。 “走,带我去看看这小家伙。” 凉子听到这话有些听不明白,“明彦师傅,那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怎么能说是小家伙?” 明彦听她这么问,哈哈一笑,摇着头说道:“他倒不是真这么老,只是……”他似乎在斟酌着该用什么词形容,随即双眼一亮,笑吟吟的说道:“只是早衰而已,早衰,哈哈。”他大笑着向着前堂走去。 凉子依旧一头雾水,在后面紧紧跟着,来到了前厅。“小家伙,你又来了?”还未看到人,明彦便笑呵呵的喊了一声。那老者本在喝茶,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晚辈康竹见过前辈。” 先前凉子听了明彦解释,可还是没有全信,此时站在后头,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这垂垂老矣的男人,可是横看竖看,无论是皱纹还是皮肤上的斑点,还是那男人的身材动作,怎么看都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要是说是早衰,也衰得太厉害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走入厅中的明彦已大咧咧的走到了那自称康竹的老者面前,一抬手便将那人的下巴托起,伸手便摘掉那老者的墨镜,这动作甚是无礼,不过那老人却一动不动,任凭他随意摆布。那墨镜摘下之后,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睛,那眼睛周围满是皱纹和灼烧的痕迹,看起来很是可怖。 “呦,不是让你少用吗,这下好了,又老了十岁。”明彦话虽这么说,语气倒没有嗔怪之意,依旧如往常般轻松。 “小生也是迫不得已,刚接了上头的命令,出了趟公干,可没想到遇到个畸变的妖物,不得已之下只得祭出这一招了。”那康竹面色无奈的咧嘴一笑,一口牙已不剩几颗。 “畸变?你这次还真是够倒霉的啊。” “可不是嘛……要不然也不用劳烦前辈您了。” 明彦笑了一声,摇摇头,撩起袖子,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那人双眼的情况,那人紧紧闭着双眼,任凭明彦如何动作,都死死不睁开,弄得一旁的凉子也心生好奇,想要知道这人为何不睁开双眼。 “你这回来得倒是巧,要是你没来,我还正打算出去找你呢。” “找我?”那康竹有些吃惊,指了指自己,一脸的受宠若惊,“前辈找我何事?” 明彦右手的食指在对方那双紧闭的眼睛上轻轻一抹,笑着说:“要借你这双眼睛一用。”那人听到这一句,身子一颤,神情很是吃惊,漏风的嘴里一抽气。“前辈这是……”他脸上现出难色,似乎要拒绝,却被明彦一手打断,“哎,你放心吧,你以为我是谁来着,让你帮忙怎么也不会亏待你,你放心做,事情结束之后我保证还你年轻的身体。” 康竹听到他这么一说,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不停作揖行礼,“那就劳烦前辈你了。” “行了行了,你远来也是疲惫,先在这里休息一天,一切等到明天再说,凉子,带他去客房。” 凉子将那古怪的老人送去了打扫干净的客房,心中不免好奇,忍不住绕回了前厅,发现明彦已不在前厅,正打算去药房找,便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你真打算用那宝贝?”这是那姓程的声音。 “怎么,你心疼?”明彦的回答带着些戏谑。 那姓程的哼了一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把那宝贝看得极紧,怎么这回变得这般大方了?难道那小子的命真有那么重要?” 院子里的笑声停止了,凉子掩着嘴,竖直了耳朵,那小子……这院里院外,谁能用这个词称呼?联系刚才听到的种种,唯一的答案只有位于西厢药桶中的林夕,想到这里,凉子美眸当中闪出泪花,这时便听到明彦说道:“凉子,你出来吧。” 凉子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低着头恭敬的走了出去,来到那两人面前,各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站在两人面前。明彦看了他好一阵,最终长叹一声,问出了一个令凉子始料不及的问题。 “凉子,我知道你这么多天来每一天都在等待着我医好那小子的那一天,不过我什么都没有做,你是不是在恨我?” “没有,没有,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凉子连忙解释,“师傅您能将他留下一口气,已是不敢奢望的奇迹,就算这辈子都是这样,我也只会感激师傅的帮助,怎么会怀恨于您。” 明彦听了这番话,脸上全无半点变化,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他盯着凉子的双眼,直看得凉子不敢正视,低下头去,才语调严肃的说道:“如果要我救他,你可愿意答应我一件事?” 听到这话,凉子只觉脑袋轰的一声作响,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见他神情认真不似开玩笑,心里不由的一紧,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散漫的男人竟然对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紧紧攥着衣角,咬了咬下唇,轻轻吐出一句:“如果师傅真的将他医好,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答应。” 明彦摇了摇头,“我不要那么多,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凉子顿了顿,鼓足勇气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问道:“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明彦眯起双眼,眼中精光四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以后待在下界,再不回现世!” 第五百零四章:决定 西厢药房,不透风的药房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那香味中夹杂着几十种药材的味道,凉子只能简单的辨认几种气味明显的药材,对于其他的药材究竟为何物,也基本没有什么概念。 烛火摇曳,屋子有些闷热,厚实的幔布遮得很是严实,密不透风,使得那药材的味道始终萦绕在这算不得大的药房中,甚少外泄。 凉子像惯常那样换上一根新蜡烛,将那燃的只剩下丁点的蜡烛头轻轻吹灭,放在了一旁的木桶中,那木桶已装满一半,都是快要燃尽的蜡烛,拿去附近村庄让工匠重新加工一下,便又能创造出新的蜡烛。 那厚实的大药桶几乎有一人高,凉子需要踩着放在一旁的木制台阶才能平视林夕全无意识的脸。三个月的治疗,林夕从未醒过,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遮住了半边脸,凉子细心的整理着那散乱的头发,用随身携带的木梳仔细的梳理着这黑亮的长发,动作轻柔,缓慢的好似时间也随之凝固了一般。 她在梳头,而他却一动不动。 林夕的脑袋歪斜的倚在那木桶顶部的盖子上,表情平静,全无负担,仿佛刚刚生下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婴儿。三个月不见天日的静养,让他原本稍显粗糙的皮肤变得光滑许多,只是面容全无一丝血色,苍白的可以。 回想那天怀中的林夕,凉子依旧能够感受到胸口中的疼痛,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被鲜血染红,有力的肢体以令人心痛的角度扭曲,任凭自己如何呼唤都已不再回复,凉子在那一刻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凉子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林夕的脸庞,微微有些凉意,他双眼紧闭,任凭凉子的手拂过,一动不动,凉子的手轻轻触碰着林夕鼻子上那道横着的旧伤疤,不知为何这道伤疤呈现嫩红色,看起来竟像是在慢慢愈合。 这是一个好现象,凉子笑了。 太多期待,太多愁怨,太多的夜晚彻夜祈祷,太多的时光恍然而逝。三个月,说来很长,其实很短,说是很短,过起来却又漫长的可以,仿佛百年,仿佛一个世纪。 凉子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微笑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带着林夕和梅丽飞向那空中冰城的时候吧,又或许再早一点,抓着座狼厚实的毛皮驰骋在雪原之上的时候吧。大脑里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当装满了一个人,便不剩下多少空间去装下其他的东西。凉子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心中觉得有趣,便又再笑了。 很甜,很美的笑容,从未展现在他人面前的笑容,这一刻的凉子卸去了一切伪装,一切保护,呈现着她最直观的情绪。 笑着笑着,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缓缓渗出,顺着白皙的脸颊向下流着,她没有动作,任凭那泪水流下,划过脸颊的泪水很快便失去了原本的温度,沿着下巴滴下时已冷了许多。 一滴,一滴,一滴滴的泪水沾湿了身上的长衫,在胸口处印出一片潮湿,仿佛夏日池塘中被露水打湿的荷叶。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她和没有意识的林夕,她可以肆意的宣泄着隐藏的脆弱,凉子知道,或许这一生也只有这样一次机会,能够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这样毫不掩饰的哭泣。 他若醒着,凉子是决然不会这样做的,她不想看到林夕眼中的担忧与哀伤,那深藏在瞳孔中的情绪会让凉子感到幸福,但她并不希望如此,因为她知道,林夕真的会担心,真的会难受,这让她也觉得难过。比自己难过还难过。 凉子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的一天夜晚,安静的夜晚只有几声虫鸣,在院子中乘凉的爷爷指着天上的月亮告诉她,月亮是不会发光的,它只会反射太阳的光芒。月亮不会发光,凉子也不会,但凉子和月亮一样,因为另一个人,另一个事物的存在而光芒万丈。 凉子擦拭去脸上的泪水,揉了揉眼,继续整理起林夕的长发,在她轻缓的动作下,那长发渐渐变得整齐,逐渐编成一个独特的发髻,这是凉子在附近村落中见过的发髻,当时觉得很好看,便多看了几眼,记在心里,现在正好用上了,侧头望了望,很满足的笑着,换上这个发型的林夕似乎少了过去的那种黯然,年轻了一些,这让凉子很是高兴。 她从脑后取下一根头绳,失去头绳束缚的秀发随意飘散在肩头,衬得她格外秀美。用那根头绳为林夕编好头发,满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幸福的笑着。 林夕的身子在逐渐康复,这是凉子早知道的事情,但她同样明白,林夕所受的伤非同一般,换做其他人早在那一天,那一刻便已离开人世,能够在明彦师傅的帮助下吊住那一口气,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在受了那样的伤害之后,他的身体能够逐渐康复,这是奇迹中的奇迹,可身体只是身体,当躯体失去灵魂,那便不是一个人。而现在在凉子身前的只是林夕的身体,一具失去意识的身躯,不会回应凉子的爱意,不会睁开眼笑着说一句“你辛苦了”,不会如往日那样伸手整理凉子散乱的秀发。 这只是一具身体,失去灵魂的身体。 漫长无措的三个月中,凉子每日都寡言少语,安静的做着一大堆事,她让自己忙碌起来,缩短胡思乱想的时间,每次走入西厢药房中时,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受。看着药桶中那熟悉的人,她许多次都想彻底放弃,他虽然还活着,却不会睁眼不会说话不会抬手不会微笑,没有回应没有感觉没有言语没有明天,失去灵魂的身躯,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多少次她想祈求上苍了却这一切,只因为不想再看到林夕继续受苦。可又多少次重拾起信心,一次次的爬起,只因为明彦师傅说了一句,有机会好的。 是的,有机会好的,只是有机会而已……那是多少机会?有一半吗?还是五分之一?还是是十分之一?抑或是百万分之一?……只因这飘渺的一丝希望,凉子才硬是坚持下来,逼迫着自己像个人一样活着,要知道,早在那天的空中冰城中,凉子已死了一半…… 如今,就在不久之前,当她从明彦师傅口中得知有办法彻底救好心爱的男子时,原本归于平静的一颗心立刻荡起涟漪,但接下来听到的那句话却让这涟漪瞬间冻结成冰。 “只要你肯永远留在下界。” 严格来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三个月的居住,凉子对于下界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太多的烦恼,每天都可以过得很悠闲,若是待在这里确实能够无忧无虑。 但凉子明白她可以待在这里,林夕却无法一直待在这里。知北秋已获得了冰结之石,在他手中已集齐了五颗界石,一旦再取得三颗,世界的秩序将被彻底颠覆,两个世界会在碰撞中融为一体,到时战乱将蔓延到世界各地,爱好和平的人类将在妖物身下哀嚎乞怜。林夕绝不可能将这一切视若无物,与自己躲在这世外桃源幸福度日。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在现世有朋友,有兄弟,有曾经帮助过他,给过他温暖的人,为了他们,林夕也绝不会选择无视,他必定会再次踏上前线,去阻止知北秋疯狂的计划。 而下一次,他或许便会在自己无法看到的地方悄然死去,没有一丝音讯的离开自己的世界。 想到这里,凉子闭着双眼,额头轻轻倚在药桶边缘,救下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在每日的思念中沉沦,害怕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害怕听到他出事的消息……没有一天安宁,这样的日子单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但假如不那样做,面前的男人只能保持着现在的情况,如一个木偶般没有任何反应,日复一日的待在这巨大的药桶中,不言不语。 与死没有什么差别…… 能够治好确实是一件好事,但假如再多想想,便会发现这件事并不像预想中的那样好,很有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 “求求你……告诉我该如何做……”倚在药桶边缘的凉子低声说道,一只手紧紧抓住那药桶的木头盖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厢药房中传出一声叹息,随后凉子走出了药房,她轻轻的合上门,不再犹豫,径直走向前厅。散乱的秀发在清风中微微飘动,仙女般美丽。 当路过那走廊时,依旧像往日一样看到那个脑袋缠着纱布的和尚,和尚盘腿坐在廊边,手指拨动着念珠,与过去看到的他全无差别。 凉子并未与他说话,悄然无声的从他后方经过,当凉子走远时,那和尚手上的动作忽而一停,随即双手合十,轻叹一句:“阿弥陀佛……” 看着凉子的背影消失在屋前,明彦收回了目光,嘴角向上扬起,一旁的年轻人似乎很不喜欢他现在的表情,伸手拍了一下明彦的肩头,恼怒的问道:“喂,这回你做的有点过分哦,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哦?你很了解我吗?”明彦不气不恼,依旧笑呵呵的模样。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女娃子也够可怜了,你没必要这样难为她吧。” 明彦抚了抚胡须,笑着低声说道:“这话是你错了,我可不是在为难她,而是在帮她。” “帮她?”年轻人停住了动作,眉头微皱,白了明彦一眼,“瞎掰吧,我可看不出哪里帮人家了,明摆着拆散人家,要是换成是我,早把你捅出几个血窟窿,让你丫使坏。” 明彦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拿起瓷杯,抿了一口热茶,小声说道:“以后你便知道了。” 第五百零五章:金光大阵 康竹到来的第三日,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天才蒙蒙亮,这往日还沉寂安静的医所便喧闹起来。 “对对,将那东西掀开,别盖着,把窗子也打开。” “明彦师傅,你说的是开窗?”凉子微微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为何要开窗,之前不是他亲口说的要关好窗子,绝对不能让林夕受了风,可今天得到的要求却与之前所说的完全相反,竟要求把窗子打开。 “哎,让你开你就开吗,我又不会害了他。”明彦摆摆手,自顾自忙碌,凉子无奈,只得将那厚实的帷帐给撩起,将一扇扇木窗打开。清晨的空气微微有些凉意,凉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位于药房中间的依旧是那个大木桶,只不过里头的药材在昨日已经换过一批,现在泡在里头的药汤远不如早前的多,只能勉强盖住林夕的肚子,身体的上半部分都暴露在清晨的空气中。但那药汤却格外浓郁,气味浓的几乎有些呛人。 蜡烛,一地的蜡烛,地上绘着意味不明的巨大图案,而明彦则正慢条斯理的将手中一根根蜡烛点燃,轻手轻脚的放在地上,那蜡烛摆放的位置似乎与什么规律吻合,只是凉子看不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用处。 “行了,凉子,你去把那姓康的小子叫过来,现在就得看他的了。” 很快,凉子便带着依旧一脸倦容的康竹来到了这间药房,“怎么来的这么晚啊,要是再晚点可就过了时间,你,过来过来。”在巨大阵法那一头的明彦扬了扬手,招呼康竹过去,凉子牵引着瞎子走了过去。 “你,站在这里,墨镜摘下来,待会听我口令,一喊你你就睁眼,知道吗?” 康竹答应了一声,摘下墨镜放入口袋,没了墨镜的遮掩,那一双眼睛暴露在外,满是灼伤的痕迹,模样煞是吓人。 “头再转过来点,对对,停,对,就是这个角度,别动了哦,千万别动了哦。”明彦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他布置完一切,招呼着凉子走出屋里。 “这是什么阵仗,你小子打算玩哪出啊?”那姓程的年轻人一大早便等在外头,一直抱着胳膊看明彦与凉子走进走出,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彦却不回答,笑着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随后指了指年轻人的胸口,最后,指了指自己。 那年轻人见到他这番作为,本打算开口讥讽,却仿佛意识到明彦这几个动作中蕴含的深意,竟然惊愕的张大了嘴,一脸的不敢相信。明彦嘿然一笑,拍了拍手,“这下你懂了吧?” 凉子看不出两人在嘀咕些什么,旋即便看到那姓程的皱着眉头,低声追问道:“你有多大把握?” 明彦比划了一个手势,轻声答道:“七成。” “就七成?那你也敢?”姓程的年轻人显然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 明彦只是笑笑,搓了搓鼻子,“如果什么都不做,可是连一成都没有,如今已有七成把握,怎么能不博上一博?” 那年轻人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慢慢的点了点头,随后抬头说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明彦好似就在等他说这句话,拍了拍手,“那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必须得试试。” 凉子不知道他们这番交谈究竟说的是什么东西,她也没想着去问,七成把握,这已经挺高了,一旦成功,林夕便能重新康复,会走会跳会笑会说话。即便运气不好,失败了,那也顶多保持现状,反正情形已经不可能再坏下去,这么一想,心中也少了些担忧。 明彦看了看天色,阴沉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点点头,神情严肃的说:“时间到了,开始吧。”随即从桌案上取下三根长长的线香,点着,插入屋外的黄土地中。那三根线香都有半米长短,若是放着随便烧,应该能烧一个小时。 明彦随后从怀中取下一个精致的锦盒,他走到药桶之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锦盒,一旁的凉子歪头一看,心中不免惊讶,那锦盒中装的东西她竟然曾经见过,正是那日在那花谷中见过一次的无名小草,想不到这不起眼的一株小草竟被明彦这般重视。 凉子也注意到了那姓程的年轻人,他看到那两叶小草时表情很是古怪,一脸的不相信,显然他是知道这小草的。 “你还真是够大方的……”年轻人嘟哝了一句,明彦笑了笑,小心翼翼的伸手,摘下那双叶小草其中的一片叶子,随后十分珍重的将那片叶子塞入林夕口中,放在舌头之上。 “这可是宝贝啊,你可别辜负了这宝贝。”明彦脸上浮出肉痛的神情,那模样仿佛是有人要抢走他全部财产般,但这表情也是一闪即逝,他将那锦盒重新放回怀中,甩甩手,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线条与蜡烛,退出了圈外。 凉子惊讶的发现,林夕身边似乎有一道浅绿色的光带在飘动,那飘带若隐若现,有些像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对面的瞎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嘴巴张的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相信。 “行了,开始吧,小子,睁开双眼。”明彦清了清嗓子,喊道。那康竹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中,听到这一声喊身子一颤,“啊?”了一声,却是依旧紧闭双眼,没有睁开。 这次倒是明彦还没呵斥,一旁那姓程的却先来了气,怒道:“啊个屁!让你开眼就开眼,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是坏了这事,我非扒了你皮不可!”那康竹看上去七老八十的年纪,被这年轻人一吼,整个人吓的一哆嗦,再没有犹豫,睁开了双眼。 随着他的动作,两道金光从他瞳孔之中直射而出,直直的射向林夕的脑袋,这两道金光其中蕴含了相当强大的能量,凉子心中大惊,惊叫一声便向冲上去抵挡,却被一旁早已准备着的明彦一把拉住,“没事的。”话还没出口,那金光已发生了变化,本直直的射向前方,可临要击中林夕时,忽然间发生了偏折,那两道金光竟向外一拐,偏了过去。 但这种偏移并不是全部,那偏折的金光向前行了不到二十公分,便又再次偏折,就这样偏折了十几次,竟绕着林夕身处的药桶整整一大圈,依旧还在不断的偏折。 凉子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金光偏折的角度与地上那看似随意摆放的红烛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地上的线条与红烛摆放的位置正好与金光偏折的角度轨迹完全相符。 那金光不断前进,不断偏折竟绕着药桶转了好几圈,最前方的金光已没了原先的可怕威力,最终照射在林夕的额头时,已全然没了危害。 还未等凉子明白究竟这是什么意思时,明彦与那年轻人忽而一人一边,冲到了药桶的东西两面,各自爆喝一声,双脚左右开立,双臂向前虚推,两股无形的力量从两旁注入这庞大的阵法中,原本因为红烛阵法缓慢前进的金光在两人的催动下陡然亮了数倍,无法形容的可怕力量正加速注入林夕的额头。原本一动不动的林夕,陡然间抬起了头,正正的面对着前方,一道道金光从他额头射入,充沛的力量让凉子无法坚持,不得不退到了屋外。 屋中金光大盛,炽烈的光芒绕出了一个螺旋形,最终归于林夕额头之中,药房中那些瓶瓶罐罐都被这股无形之力所影响,缓缓的向外移动,那中间的地方只剩下那装着林夕的药桶。 “明彦师傅,还要多久啊,我快撑不住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凉子循声看去,吓了一跳,那康竹整个人好似老去了二三十岁,整个身子都伛偻起来,瘦骨嶙峋的身躯就像是包了一层皮的骷髅,眼眶已呈现焦黑。 “坚持住,再坚持半分钟,我保证还你年轻的身子!”明彦没有了平日的从容,话语中有种说不出的急切,同样的,那姓程的年轻人也是一脸的慌乱。“喂,这样不行!还差一点,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完蛋!”年轻人情急之下大喊出声。 那康竹听到他这么喊,心下一慌,眼中射出的金光顿时一顿,下一刻便听两声爆响,“你小子给我坚持住!”,“别乱动,要不然我宰了你!”两声爆喝来自阵法边的两人,被这两位一吼,康竹身子一颤,吓得脸色苍白,却再不敢乱动,死死的睁大了双眼,他身子因为疲累已不住颤抖,但依旧始终保持着现在的动作。金光持续从他双眼中射出,数十次折返递进后没入林夕的额头。 形势愈发紧张,凉子虽搞不清楚状况,却也能感觉得到形势的不对劲,这药房中的金光能量不断膨胀,仿佛就要炸裂般,明彦与那年轻人脸上的神采也愈发凝重,汗水不断渗出,两人有苦难言,死死支撑。 凉子回头看去,惊愕的发现那外头的三根线香竟已燃去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这线香乃特殊材质所制,并不像原先预想的那样耐燃,顶多燃上五分钟便会彻底熄灭,而现在,留下来的只剩下十几余秒的时间…… 第五百零六章:波澜再起 灼热的金光蕴藏着无法估量的可怕能量,木制的药房已无法承受这不断膨胀的力量,木板咯吱咯吱作响,头顶上的梁木不断落下灰尘,柜子上的小瓷瓶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各色药丸从瓶中滚出,落了一地,看得明彦心疼不已。 凉子也被那逐渐膨胀的力量逼迫的向外直退,强大的劲风将木窗吹开,两扇窗子持续发出啪啪的响声,左右摇晃着,地上的尘埃向外吹去,吹入凉子眼中,迷了眼,生疼生疼。 她痛苦的揉了揉眼,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前方,灼热的金色能量已压迫的三人几乎要站不住脚,那个叫康竹的男人此刻已形销骨立,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再也无法支撑之际,一只脚踏入了这间临近崩溃的木屋,来人脑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穿着一身洗的已褪色的僧袍,正是那个来到医所后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怪和尚。 那和尚箭步冲上,双手拨动,随即向前一推,一股澎湃如海的可怕劲道立刻压住了那几乎要爆开来的金光,看到和尚的到来,明彦与那程姓男子显然松了一口气,两人互递了一个眼神,同时发力,大喝声中,那澎湃的金光被三人合力压缩,不断缩小,那金光无处可去,只剩下一个可以宣泄的点,顿时尽数归入林夕的额头。 金光入体,没有意识的林夕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的脸上出现了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密文,整齐排列,透着股说不出的庄严感。那金色密文时亮时暗,不断闪烁,最终光芒万丈,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凉子不得不转开头,去避开那刺眼的金光。 当身后地上那三支香彻底燃尽时,药房中陡然一静,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巨兽吞噬般,变得静悄悄的,凉子回头一望,只看到最后一缕金光如闪电般没入林夕额头,下一刻一切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那康竹已老迈的将要倒下,药房里也已是一片狼藉。 不过对于凉子来说,最在乎的还是林夕的安危,她快步跑到林夕面前,还未靠近,便感到一阵温热感迎面而来,此刻林夕身边两米以内都是一片温热,依旧能够感受到之前金光大盛时的灼热感,那蓬勃的生机即使是不懂医术的普通人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只是林夕依旧毫无反应,他的身体仿佛脱胎换骨般,全无了原本的累累伤痕,赤着的上身结实健美,透着股独特的男人魅力,原本苍白的病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精神奕奕的神情,仿佛下一刻便会睁开双眼。 但事实的发展还是让凉子有些失望,林夕依旧没有回应她的话语,依旧没有醒来。凉子转头看向一旁的明彦,明彦正从怀中取出那个锦盒,将那株神奇小草剩下的一片叶子撕下三分之一,递给了老态龙钟,随时都会倒下死去的康竹,康竹颤颤巍巍接过那散着异香的叶子,放入口中,也不咀嚼,直接吞咽下去。 “回屋吧,好好休息一天,到明天一切就会好的。”明彦一脸的肉疼,甩了甩手,打发老态龙钟的康竹离去,康竹看起来行动颇为不便,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明彦师傅……他……”那几人满脸倦容,凉子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明彦走近药桶,伸手检查了一下林夕的状况,随后咧嘴一笑,“急什么,哪可能一下子就醒啊,你总得给几天缓缓,放心吧。” 看不到林夕醒来,无论怎样都是不太放心,但此时明彦已经这么说了,凉子只得咬咬牙,答应了下来,那三人鱼贯退了出去,而她则被留下,整理着一片狼藉的药房。 走出药房后,那程姓男子锤了一拳明彦,笑着指了指跟在后头一言不发的那个怪和尚,问道:“你是不是算准了他会出手帮忙?” 明彦听到这个问题也回头望了一眼那和尚,此时正好经过一个转角,那双眼蒙着厚实纱布的和尚似乎记得这边的路,也不需要人指引,径直转了个弯,走向那他一直静坐的走廊,看起来对两人交谈的内容丝毫没有兴趣。 明彦搓了搓鼻子,摇了摇头:“我说我没算上他会帮忙你信不?”身旁的年轻人摇摇头,明彦嘿然一笑,“我是没算上他啊,只是有些人的性格如此,真要来帮忙我也没办法阻止啊。” …… 繁杂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快步行进在科技感十足的通道中,墙壁上不断出现绿光标志,指示着前行的方向,他们遵循着箭头标志的指引,来到了会议室的面前。 电子门在两人接近时自动打开了,会议室的桌边坐着七八个人,同时看向了门外。 “小胡,你来了,先坐吧。”k指了指下首空着的座椅,胡悦轩点点头,带着千云坐在了下首,会议室中坐着的这些人他只认得一半,这几个月的时间,他满世界的乱飞,真正留在这处南极基地的时间不到一周,对于这个组织的首脑人物也只认识寥寥。 坐在上首中间的那个自称为k的男人无疑是这个隐蔽在暗处的反抗组织的核心领导人,四十多岁模样,身健健朗,表情坚毅,全身上下散发着自信与威严,正是最吸引女人的那种类型。他从何来,有着怎样的过去,胡悦轩一概不知,k是神秘的,相当神秘。自从格陵兰岛事件完结之后,胡悦轩便加入了这个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名字的反抗组织。 这或许是一种有趣的巧合,那个与全人类为敌的恐怖组织以及为了对付那个恐怖组织而产生的反抗组织的领导者们对于取名这件事都表现得毫无兴趣,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真正的决定一个确切的名字。那个恐怖组织因为动作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残酷受到了世界各国的重视,因为其行径故被定名为灭世组织。而现在,反抗组织至今还保留着神秘色彩,世界各大国各大权力机构对于这个组织的了解几乎只有只言片语,当然也没有人为这个组织命名,对此,突击队的年轻队员们曾私下开玩笑说,“不如就叫救世组织呗,跟那些家伙正好相对。”这个并不算好听的名字就在随意的交谈中被传播开来,被越来越多的内部人世认可。 胡悦轩在这里渡过了半年时间,从原本的门外汉变成了现在突击队的王牌,他与组织中人的关系也愈发密切,平日里交谈甚欢,聊的话题也越来越多。或许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或许只是出于单纯的随意聊起,突击队的年轻人们曾经不止一次谈到过自称为k的领导者,但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k的身份与经历几乎是一个迷,突击队中并不缺少信息搜集专家和电脑专家,他们也曾试图了解过k的过去,但全部都宣告失败。 他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突然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以独特的个人魅力吸引了一批先进人世的追随,同时给出了超越现在科技水平二十余年的新兴技术,短短几年间便已将原本毫无根基的救世组织壮大,这手段这胸怀着实令人心羡。 “我们以前就猜测啊,k是不是像有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一个穿越者,他来自未来,因为灭世组织的行为而濒临崩坏的未来,他是想要修正这条时间线,避免那糟糕的未来。”有一天下午闲谈时,千云曾笑着说出这样一番话。后来胡悦轩追问才得知,这种说法在突击队的年轻人中很站得住脚,大多数人对此都深信不疑。 k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女人,身上穿着简单的研究院服饰,却无法掩盖她独特的女性魅力,她的身份同样神秘无比,救世组织中有两个人最为神秘,同时也正是这两个人一手创立并壮大了这个组织,一个是k,一个便是这个叫陈姐的女人。 陈姐的身份在以男性为主的突击队员中更是传的神乎其神,陈姐三十出头的年纪,完美的展现出了成熟女性的独特魅力,她的身上透着自信与果断,举手投足的小动作中都能看出不同常人的女性魅力,在她面前,千云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而已,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有百来人规模的突击队成员中,至今没有人表现出对千云的特别在意,这让小姑娘很是受伤…… k与陈姐,便是救世组织的真正核心,无可替代的核心。k有优秀的大局观,有超出常人的视角,能够看到大多数人都无法看到的地方,他担任着领导者的身份,让救世组织走上正轨,一步一步的壮大,逐渐的影响这个世界。 而陈姐则负责技术面,对于救世组织的人员调配与日常运作,她从不多言,但到了科技技术方面,她则是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突击队只有百来人的名额,但在突击队的后头却有着近两千余人的规模,研发人员,技术专家,工程师等等,这些技术人员来自世界各地,大多都是灭世组织行动中的受害者,他们被秘密召集,为了同一个梦想而奋斗。 k右手边的则是一个叫做马定国的中年男子,中国人,四十八岁,据说过去是某企业高管,那个企业成为了灭世组织的清理对象,惨案发生后幸存者马定国消失在外界的视线中,秘密加入了救世组织。这个半秃的中年男人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毅,对于灭世组织的仇恨并没有蒙上他的双眼,有他在旁帮助,救世组织运行到现在没有出过大的纰漏,可说是k的重要臂助。 至于下方的另外几人,胡悦轩也只能认得出个大致身份,具体名字还记不太清,隐约记得应该是组织内部各个部门的相关负责人。不过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打扮古怪的男人却是第一回见,那人穿着黑色风衣,斜戴着宽檐帽,宽檐帽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那蓄着漂亮胡子的下巴,看头发颜色,应该不是中国人。 胡悦轩和身旁的千云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千云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k似乎并没有介绍那人的打算,直接开始了这次会议,他一抬手,“开始吧。”与平时一样沉稳的语气。 一旁的助手操作笔记本电脑,随后k身后的巨大荧光屏上亮了亮,开始出现一张地图,一张美国地图,不断缩小变化,最终停留在美国中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山谷。接着出现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是那山谷的照片,林木被毁损,山体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痕,那照片应该是空中拍摄的,清晰的展现出了这山谷遭遇的灾难。 “这是……”胡悦轩猜不到这些照片是做什么的,那照片上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陨石落在了这座山谷中,并没有什么让他觉得特别的地方。 k的目光停留在年轻人身上,随后说出了一句令胡悦轩大惊失色的话,“这是保存界石四片碎片之一的一处位置,我们刚刚得到消息,这里保存的界石碎片已经被抢夺。” “什么?!”胡悦轩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瞪大双眼,一脸的不敢相信,在这刚刚过去的半年时间,灭世组织以及知北秋似乎消失了般,丝毫没有任何消息。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却不料一得到消息便是这么严重。 如今知北秋身上已有五块界石,若是再让他取得剩下的其他界石,后果将相当可怕,所以一直以来,剩余界石的寻找与保存都是组织的最高级别行动,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那些界石的具体位置,而现在……十三颗界石中最为暴虐,最具活性的雷皇,其中一部分也已被人夺去,不管究竟是灭世组织所为,还是知北秋所为,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雷皇的信息已被对手知晓,其余三块碎片也已岌岌可危,很有可能已有人正向着封印三块界石碎片的地方行进。 “坐下,不要激动。”k不太满意年轻人的激动,他顿了顿声,讲道:“目前为止,被夺去的只是四片中的一片,不过很有可能其他三片碎片所在的位置也已暴露,我们必须加紧行动,尽可能的阻止对方的行动。” “在这件事上,其实我们有优势。”场面有些压抑,k喝了口茶,换了个轻松的表情继续说道:“毕竟,我们掌握着这些碎片的确切位置,能够更早的到达那里,无论是对前来夺取碎片的敌人进行狙击也好,还是抢先夺取碎片也好,都有着先手的优势,毕竟这块界石很特殊,哪怕我们只得到了这四片碎片中的其中一片,便是胜利,这四片碎片不凑到一起,雷皇便不完整,不完整的界石与没有并没有什么差别,你们说是吧。”并不复杂的一席话,顿时让凝重的气氛缓和。几个部门的发言人也纷纷点头发言。 “现在其中一块已经丢失,无论是谁拿的,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剩下的三块,我们已经制定了计划。”k跟旁边的助手打了声招呼,助手会意,从一旁的桌上取过一叠资料,分发给众人。 “这是给你们制定的相应任务,每个团队所要做的都不一样,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异议的,或者觉得有难度自己做不到的,都可以提出来,我们还可以商量商量。”k看了看表,抬头笑着说道:“争取半个小时内决定,时间可不等人……”他话说的轻巧,可其中的意味却让人感觉到一种紧迫感。 胡悦轩低头看着手上的纸张,上面清楚的写着他的任务,具体到人数,规模,目标地点,如何行动都有着清楚的指示,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千云,发现她手上的纸上也写着同样的内容。 “看来我们要同行了。” “嗯,可不能落在其他团队后头,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年轻的女孩扬了扬拳头。 …… 天空号无声的飞行在高空之中,在底部的舱室中,二十个突击队员正紧张的最后检查着手中的武器器械,胡悦轩也位于其中,他已成了这支队伍的领导者,本次行动的负责人。 “小胡,这回得看你的了,可别搞砸了哦!”远处的围栏上,另一批突击队员笑着喊道,他们是另一支队伍,去往另一处收藏雷皇碎片的地方,两地相隔甚远,这次只是顺路同行而已。 “放心吧,多大点事,看我们胡队长一巴掌拍死那群不长眼的蠢东西。”胡悦轩身旁的年轻人笑着回应道,罗柯旭,突击队员中与胡悦轩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之一,这次正好分配到胡悦轩手下,充满了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嘹亮的提示音开始规律性的响起,这意味着已经到达了目标区域,出舱口缓缓打开,强大的气流吹的每个人都有些凌乱,按下按钮,穿着代号为k012的全新制式动力装甲的二十名突击队员同时踏上了出舱口旁的白线处。 “这里离开的是二十人,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也是二十人。”胡悦轩的声音借助通讯频道在每个人耳畔响起,“到时候请大家好好喝一顿,现在,第一小队,出发!” 第五百零七章:无限的可能性 天色已是大亮,一夜未睡的凉子终于放下心来,林夕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气息平稳,肤色亮泽,一副熟睡的模样。依照明彦师傅所说,昨晚对于林夕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夜晚,只要平稳的渡过,不出任何状况,那就意味着大功已成,他虽这么说,却自顾自的回屋睡觉,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忧,倒是让凉子一宿未睡,时刻照顾在林夕身旁。 身子虽乏,精神倒是不错。看着心爱的男子这般熟睡,健健康康,凉子心中没来由的满足。窗外天色已明,新的一天开始了,她从床边站起,舒展了一下有些酸软的筋骨,随后推门而出,走进院子。 那个怪和尚依旧坐在那里,好似一座木雕石刻,一动不动,大多数时间他都如此,全无存在感,不会回答别人的问题,更不会主动说话,就如庙里的泥菩萨。 对于这个和尚,明彦与那个姓程的年轻人态度都很古怪,两人显然对这和尚很是了解,这从昨天和尚出手相助,以及后来两人所说的内容便可得知,可两人对这个和尚的态度却又不同于熟人,从不见两人去寻他说话,也从不听两人谈及这个和尚。 凉子记得明彦师傅唯一说过的关于那怪和尚的只有一句话,“定时给他送些斋菜,不要去打扰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凉子没有多问,日复一日的执行着这句话,每日三餐都会特意准备些斋菜以供那和尚食用。送去饭菜时,那和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他有眼疾,脑袋被纱布包的严实,不过令凉子觉得奇怪的是,这和尚好似能够看见东西,日常行动丝毫没有难处,连从一旁拿起碗筷也是分毫不差。这下界本就奇怪,凉子也并未多想。 如往日那般走过,临近时低头行了个礼,没有交谈,那和尚依旧一副全无知觉的模样,但凉子心里却猜测,或许这怪和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正思索间,右手边传来一声开门声,循声望去,凉子登时惊诧得停住了脚步,右手边的屋中走出一个年轻人,生的气宇轩昂,好不潇洒,只是这年轻人很是面生,按理说从未见过才对,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这般想着,凉子登时记起了这屋子的用处,有些不敢相信的小声问道:“你是……康竹?”若不是他还戴着那副墨镜,凉子是怎么都想不到会是他的。 那年轻人笑着点点头,“是我,姑娘你好早啊。” “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凉子满心疑问,昨日布阵救治林夕之后,她清楚的记得康竹整个人都像是要枯死的老树,皮包骨头,全无一丝精气,那模样看上去仿佛摔上一跤便会去了命,哪知道一宿不见,昨日那个形销骨立,一只脚踏入棺材的垂死老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神奕奕的年轻人,这巨大的差异让凉子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一宿没睡产生了幻觉。 那康竹听到这话并不生气,和善的笑笑,点头说道:“这得多亏明彦师傅的救助,若不是师傅帮助,我估计也没多少天可活。” “这可不是我救你。”院子另一侧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换了一套布衫的明彦推门而出,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随后背着手慢慢的踱了过来。“你帮我一次,我还你青春,等价交换而已。” 康竹听到明彦的声音,脸上立刻换上了恭敬的神情,对着声音响起的地方深深揖首,“师傅肯出手搭救,便是我之荣幸,大恩大德,自然要谢过。” 明彦只是摆摆手,一脸轻松的走到康竹面前,搭起他的右手,伸指把起脉来,把脉的结果似乎令明彦很是满意,不住点头,又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康竹的身体,最后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行了,这身子骨又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省着点用,还能活个百八十年。” 康竹听后,大喜,连忙深深拜了下去,谢道:“师傅大恩,康竹难以回报,以后有何吩咐,只要师傅招呼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彦懒洋洋的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些客套话就别再啰嗦了,听起来全无滋味,咱都是爽利人,你帮我一次,我还你一命,清清白白的交换,没那么多讲究。”他将拜在地上的康竹扶起,还很热心的替他掸去身上沾上的灰尘。“你这炽阳眼确实厉害,这下界这么大,修炼炽阳眼的却是凤毛麟角,唯一的原因就是这招太损,双刃剑啊!你虽现在身子骨回到了最佳的年龄,但记住,不要太过挥霍,青春难复,我那宝贝现在已被你们剥削光了,要是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再来找我,我就不可能将你弄回现在这年纪了,记住了吗?” 康竹连连点头,“是,明彦师傅我记住了,我这次来拜托师傅,本只打算稍稍得些救治,能够延缓点寿命便可,哪想到师傅如此大方,无论如何,师傅都是大恩于我,我之前所说的话依旧作数,若有一天师傅用得着我,只要发出消息,我康竹必会尽快赶来。” 明彦摇着头,一脸的肉疼,“什么大方啊,我也是没办法啊,让你如此使用炽阳眼,直接将你的寿命消耗殆尽,若不是我那宝贝双界草在,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你那状况是我造成的,我自然要负责到底,好了好了,你治好了就早点滚蛋吧,别赖在我这骗吃骗喝,在这混日子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这么说着,眼睛好像在那和尚身上瞥了一眼,发现凉子注意着自己,明彦嘿然一笑,有些玩味的挠了挠脸。 “哎,好,既然如此,康竹便不再打扰师傅静修,这便离去。”他又行了一礼,转身回屋收拾东西。 一旁的凉子轻声询问道:“明彦师傅,这样好吗,不用多让他休息一会?” “哪用得着啊。”明彦摆摆手,“这小子身子骨现在壮得跟牛似的,我们这里要比他还健康的估计也就只有你家那小子了。”听到这话,凉子脸上有些喜色,不过依旧忍不住轻声问道:“明彦师傅,林夕他……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原本踱着步向前的明彦听到这个问题,身子顿了顿,随后转过身,一脸戏谑的问道:“怎么,小丫头这么点日子都等不了了吗?” 被他古怪的眼神盯着,凉子害羞的低下头,“不,不是……只是没醒来的话,终究心里放心不下。” “嘿嘿。”明彦笑了笑,抬起头望向那碧蓝如洗的穹苍:“那小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福大命大,你可知道他当时伤的有多重吗?”凉子想了想,摇了摇头,当时怀中的林夕浑身是血,身子已经僵了,怎么看都是已经死了,却不想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硬是用几根钢针将他重新“救活”,即使是现在开来,依旧也是无法想象的奇迹。 “他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我这一生见到伤的最重的一人,全身骨骼半数碎裂,内腑受损严重,筋腱断裂,血管开裂,无法愈合,颅骨后方甚至都有一个无法想象的裂口,但凡是别人只要沾上这其中的任何一条,便都难以治愈,即使是我,也别想彻底救好这样的伤势。” 见他神色认真,凉子诧异的张了张嘴,“那师傅你是怎么救活他的?……”她深怕再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把原本已经放下一半的心再次悬起。 明彦笑笑,转头看向现在林夕睡着的房间,慢慢的踱了过去,凉子跟在后头,等待着他的回答。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放眼望去远处的林木一片嫩绿,让人心旷神怡。 推门而入,明彦望了望屋内,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的检查起林夕的身子。那金光入体之后,林夕的身体便一直保持着比普通人稍高几度的体温,气色极好。 检查完毕明彦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转过身,直视着凉子的目光说道:“当时我因为好奇去了现世,正好遇到你们,从远处看到这小子时我本以为已无法救治,可当走近,却发现情况非常特殊,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救下他的并不是我,你可相信?” 他这古怪的一番话令凉子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师傅你别说笑了,当天我亲眼看到你用几根钢针救治下他,这可做不得假。” 明彦笑着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叹道:“唉,其实我真的没有骗你,并不是我救了他,或者说……救下这小子命的,并不全是我,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 见他说的认真,凉子心中有些动摇,脸色也变得古怪。 明彦继续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常人是无法经受这么严重的伤势,其中任何一项都能要人命,更何况这小子全都占全了,他之所以能有一线生机并不是因为我,我施针只是将他体内几处重要穴道给定住,帮助他失去秩序的身体更加快速的走向稳定,当时我要是不在,他也不会死,只不过若用普通人的目光来看,他已经死透了,如果将他的身体保存下来,或许经过个几十年他又能活过来。” 明彦说的诚恳,内容虽荒谬的厉害,凉子却也不得不正视起这种说法,毕竟以她对明彦的了解,在这些事上他可不会随意乱说。 “那……师傅,林夕他为什么会这样?” 明彦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其中一角,他抬起手向那个方向一指,“能让林夕保住命的关键在于它。” 凉子回头看向他指向的方向,屋里的那个角落挂着一件残破不堪的灰色风衣,破破烂烂的,许多地方已碎成一条一条的破布条。凉子惊讶的喊出了声:“武具铠?!” “是的,真正让林夕重新活下来,让我有机会对他展开救助的原因就在于这件武具铠。”他顿了顿声,一脸的专注,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况,良久,他才开口继续解释:“我当时来得晚,并没有看到这小子当时经历的战斗,不过从后来看到的一些信息来看,当时的林夕已经伤的很重,能够支持他继续战斗的便是这武具铠,不过在这战斗的过程中,似乎为了减缓林夕身体的负担,让他无法感受痛觉,并且修复他几处受损严重的关节,使他能够继续战斗,这武具铠的一部分进入了他的身体,流入各个角落,一点一点的填补替换掉他受损的器官关节。” “这种过程听起来很荒谬,但其实是确实有效的,武具铠作为下界三铠之一声名远扬,你可知道它为何看起来是这个样子?”明彦指了指破风衣模样的武具铠。 凉子摇了摇头,对于武具铠她的了解并不多。 “因为武具铠并不是一件有固定模样的铠甲,它是变化的,流动的,可以随意改变的一件特殊铠甲。当初打造这间铠甲的那位大师用尽毕生精力才创造出这件他最优秀的作品,可当别人想要去看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一团浆糊般的物质,当时围着观看的人只当那位大师是在作弄别人,气的拂袖而去,那位大师并未解释多少,直到过去十几年后,武具铠的名声忽而变得响亮,大多数人对此只是一知半解,我之前曾救助过一个人,他在这里住了半月,一日闲聊中,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原来,这武具铠并不具备真正的形状样子,若是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东西算不得一种铠甲,而是一种具有活性,具有自主意识,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的奇特物质,这种物质最大的特性就是活,当时的那位大师创造这件作品时,给了它无穷的可行性,所以你看到这武具铠现在是这个样子的,林夕战斗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样子,其实这两种样子都是武具铠,但同时也不是武具铠,如果要说武具铠的真正模样,或许就是一团像面团,像泥巴一样的物质。” “而你见过的两种形态只不过是林夕潜意识中自己觉得武具铠所该有的样子,于是乎它就成了这种模样,同样的,假如当时武具铠到了你手里,为你所用,它的外观也会有所变化,不再是你之前看到的林夕穿着的模样,而是尽量贴合你的想法,符合你的想象创造得来的模样。” 凉子眨巴着眼睛,紧紧盯着那屋角不同寻常的武具铠,她哪里曾想到,这件挂在这几个月破破烂烂的东西竟然这么神奇。 “当时那位大师创造了武具铠,将无限的可能性赋予了这件世上最特殊的铠甲,你可知道,它为何叫做武具铠吗?” 凉子摇摇头,她已经因为之前明彦的一番话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并不敢断言自己知道的是正确的,“林夕说过,之所以叫武具铠,是因为这铠甲自带的武装,数字武装。” 明彦听到这个答案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数字武装,从一到九,九种不同的力量,但就我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九种力量并非固定,而是变化的。” 这一下凉子更加惊讶,她可是亲眼见过林夕使用数字武装中的前几种,流光双环也好,三项屏障也好,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现在听说这些武装并非固定,怎么能不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无限的可能性,那位大师给了这具铠甲无限的可能性,自然不可能将其中的武装定下,这武具铠拥有器魂,林夕穿着它使用它,但同样的,武具铠也在一样观察林夕,适应林夕的风格,一点一点的成为林夕特有的,别人无法复制的武具铠。器魂为了加强林夕的战力,一点一点的创造出适合他使用的数字武装,在这过程中,两者不断贴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而在上一场惨烈的战斗中,身受重伤的林夕离死不远,不得已之下,武具铠为了保护使用者选择了一条不被创造者允许的事情,那就是与使用者融合。”最后两个字加重了音,凉子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彦瞥向那角落破烂的风衣,叹道:“你现在看到的这一件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武具铠了,这只是武具铠剩下的一些不算重要的部分,而真正的核心已经彻底的进入了林夕的身体,替换他的关节,骨骼,血脉,一点点的修复,一点点的重铸。” “当时我赶到的时候,林夕已经死了,但我发现他的体内有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无声无息的流转,一点一点的修复着他受损的身躯,这过程很难被察觉,不过幸好被我发现了,要不然他估计已经被埋葬了。” “当时我对此也是不知所措,不过在注意到他体内的变化后,便主动用针灸的方式,将他的身体几处重要穴位定下,帮助他体内的物质修复他的身体,可以这么说,在救下林夕这件事上,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真正救下他的,是这具武具铠。” 第五百零八章:双界 屋外云淡风轻,又是一天好天气,康竹整理好行李踏出屋外,认真的关上门,想要与明彦师傅亲口告别,还未走几步,便听到西面的屋中传来低语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放的很低,但对于康竹来说却并不算太轻,瞎子一般视力都好一些,他虽不是瞎子,但大半辈子都是闭着眼,也与瞎子差不离。他只听了几句就明白现在不是打扰的时候,康竹心知明彦并不是一个太看重礼仪之人,当即也不再耽搁,对着那西屋深深行了一礼,背着行囊走出了院子。 此时的屋内,交谈还在继续,凉子依旧一脸的惊诧,刚刚听到的内容太过匪夷所思,短时间根本无法彻底接受。 “我将他带回这里,细细观察了几天,便推测出了大概,在这件事上我的作用很有限,但多多少少有点帮助,那些特意配置的药材所泡的药浴对他的身体很有作用,可以帮助他体内的器魂,对林夕的身体固本培元,洗髓易骨,彻底的改变那原本已无法再继续使用的身体。”明彦推开窗,望向窗外,远处的小路上还能看到康竹渺小的身影,明彦点了点头,笑着回头说道:“这么多天里一直瞒着你是怕你担心,毕竟这整件事情都很匪夷所思,若不能等到彻底治愈我是不敢开口说出来的,你可别怪我太晚告诉你。” 凉子连忙摇头,想要说什么,可心中的几个问题堆在一起,竟然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好,细细一想,才蹙眉问道:“那师傅……你昨天和两位前辈所做的事情又是作何,还有那株小草,究竟是什么宝贝?” 提到那株不起眼的小草,明彦的脸禁不住抽动了几下,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还是一脸的肉疼,长叹一声,哀怨的答道:“那可是宝贝啊……宝贝……”一阵沉默后,他似乎从久远的回忆中醒转,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定居在此,便是为了这草,你可知道这草有什么名堂?” 凉子自然不清楚,很直接的摇了摇头,在她前日看来那草极其普通,似乎就是路旁随处可见的小草,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中也在怀疑是不是明彦师傅拿这个开玩笑,却不曾想到在昨天,这株小草竟然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其中一片叶子放在了林夕的舌头之上,之前也已看过,叶子已消失不见,应该是被吞咽下去,林夕现在身体变成这样,那不起眼的草叶必定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更何况还有康竹一事,昨日康竹老态龙钟,几乎无法走路的苍老模样让凉子记忆深刻,当时明彦给了他三分之一叶子时凉子还以为明彦打算以后再去帮他,哪知道早上再见康竹时,那个几乎快要老死的男人竟已恢复了青春年华,简直就是奇迹,静静一想,明彦似乎也只不过给了他三分之一片叶子,这么点的叶子便能创造这样的奇迹,怎能不让凉子吃惊。 明彦见凉子摇头,笑了笑,解释道:“我年轻时曾在下界到处游览,一面行医,一面采摘各种奇珍异果,以备救人之用,当时来到这一带,远远的便观察到那个山谷有种宝气。对了,宝气你知道吧?”他见凉子再次摇头,便不厌其烦的详细解释道:“这里跟你们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下界拥有很多对你们来说根本无法想象的材料资源,这些材料都有着极为神奇的功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下界地方虽小,但强者却不计其数。” “宝有宝气,对于我们这些修炼者来说,能否看到材料的特殊是很必须的一项本领,我也好,康竹也好,还有那屋外的和尚也好,都会这点。当时这附近鲜有人烟,我因为想要搜集珍奇药材来到这里,恰恰好好遇到了那宝贝出世,那散发出来的宝气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强烈的,我循着宝气寻去,在那处山谷找到了那株不起眼的幼苗,那幼苗刚刚长出泥土,只是简单的一颗芽,模样极不起眼,但却压得山谷中的一切花草都逊色不少。” “这一眼我便知道这是个宝,之后设下禁制,将那山谷中的气息封印,防止有心人抢夺,我则在山谷附近定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那宝贝成熟。这些年中,我搜集了不少古书,想要从中找出那宝贝的资料,最终在一卷残本中找到了与它相吻合的描写。”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这株草叫做‘双界’,双界双界,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全是因为它的功效,你可曾听过佛家有句禅语,叫做一花一世界的,这双界便是如此,看似极小,但这极小身躯中所蕴含的能量却无边无际,双界据我所知有两种意思,那留下残卷之人说服食这株灵草能够使死人复活,活人升仙,破开两界制约,单单这两件事你便能知道这宝贝有多么厉害。” 他见凉子一脸诧异,笑笑继续说道:“不过有利必有弊,这双界草蕴含的能量无穷无尽,但同时也不是常人能够食用的,若是普通人服食双界草,必定会因为无法驾驭不断膨胀的力量最终爆体而亡。倒是他……”明彦指了指床上的林夕,“他体内因为有武具铠的存在,正适合服食这双界草。” “半片双界草的力量也已无法限量,但这武具铠的特性便是活,它能够不断变化,不断的适应,我让林夕服食了这半片双界草之后,那双界草的力量便开始不断的冲击他的身体,林夕是毫无知觉,但那武具铠的器魂却是一清二楚,它为了治疗林夕,需要极多的能量,若没有别处的帮助,可能需要几十上百年才能缓慢的完成这治疗的过程,但我现在给了它帮助,双界草入体,澎湃的力量正是它最好的动力,它可以引导这股力量去快速的修复林夕身上的伤势,治愈所需的能量并不会耗损多少,为了保护这具身体,器魂会不断的使用这双界草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巩固新的身体,使得这具身体走上肉体的极限,成为最强的存在。” 对于能否成为最强的存在,凉子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唯一挂念的只是林夕的安危。“那……康竹还有几位师傅的那番作为又是为了什么,双界草的力量还不足够吗,为何还要如此大动干戈?” 凉子的问题让明彦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回答道:“我们所做的却不是为了在这股烈火上再添一把柴,而是相反,我们是为了压制双界草的力量。” “啊?” 见她一脸的不相信,明彦负手踱步,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这双界草的力量太过澎湃,武具铠的器魂一时间是无法彻底使用,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半片双界草所提供的力量便会因为无法控制而失控,很有可能这小子就得爆体而亡,而我们所做的一系列事就是为了压制住这股澎湃而出的力量,给器魂时间去彻底改变林夕的身体。” “那康竹所修炼的是下界少有人修炼的炽阳眼,这炽阳眼已寿命为代价,至阳至烈,无人能及,我思前想后也觉得只有这炽阳眼或许能够用上,炽阳眼,加上地上的增幅阵,再加上我们三人的合力压缩,这才勉强压住了双界草可怕的力量,三者缺一不可,若是缺少其中之一……这里估计已被夷为平地。”他一脸轻松的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凉子都有些无法相信。 凉子立刻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连忙追问道,“那那几根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这香燃尽,那器魂就能过将双界草的力量彻底消化?” 听到这个问题,明彦脸上出现了一个极为匪夷所思的表情,他竟然摸着后脑勺,像个顽皮孩子般吐了吐舌头……“我可不知道那器魂需要多少时间来消化所有力量。” 这个答案让凉子张大了嘴,瞠目结舌的发出一声:“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那器魂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彻底消化所有力量……”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那香燃尽的时间并不是计算这个,而是……计算康竹能够坚持多久,那线香燃烧所需要的时间正是我诊断康竹的身体后,判断出来他能够坚持的最大时间,超过一点康竹便会死去,我只是让这个时间尽可能的精确,尽可能的最大化而已。”他来到了门边,拉开了木门,一只脚踏了出去,身后的凉子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那假如这时间耗尽,双界草的力量依旧没有全部耗尽的话,该怎么办?” 踏出屋外的明彦转过头,戏谑的笑笑:“还能怎么办,嘭!~”他伸出双手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微微一笑:“所有人都完蛋呗。” 凉子怔怔的看着他悠哉悠哉离去的身影,额头上满是冷汗,她何曾想过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竟然如此惊险,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坐在床沿,伸手整理了下林夕身上盖着的被子,看着他白玉般的皮肤,怔怔的发着呆。 明彦慢条斯理的踱着步,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晒得人暖暖的,微微有些犯困,前方的走廊上无间狂僧锋寒一动不动,宛如木雕,而他的身边,青衫剑承岳则正用谷物逗弄那几只小鸡,见到他来了,承岳将手上的谷物一洒,拍拍手站起身,对着明彦白了一眼,嗔道:“你小子倒还真大胆,竟然把一切都瞒着我们,信不信我现在就修理你。” 明彦嘿嘿直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要是什么都一开始说清楚,我估计你们不会答应这么疯狂的行动,只能先斩后奏,还请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为难我。” 承岳哼了一声,斜睨着明彦,“你怎么知道说出来我们不会答应?这疯和尚喜怒不定,不好说,但我可是出了名的大胆,再说了这条命好几次都是你救回来的,只要你一句话,我必舍命陪君子,休要小看了我承某。” 明彦笑笑,抱拳作了一揖:“你能不怪我我便满足了,现下一切都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接下来只要等待那小子康复了。”他弯腰也坐在了走廊上。 “你预计那小子什么时候会醒?” “不好说,这事真不好说,不知道器魂能够做到何种地步,我估计需要一个过程,要不然那小子醒来无法驾驭现在的身体估计肯定要出事。” “哦……那看来有点久,只是希望不要太久,我刚得到消息,那叛徒似乎又有行动,上次让他跑了,这回我可不能再让他跑了。” “得了吧,人家界石在手,天下我有,就你们几个加起来,上次还不是让人家给修理的惨了。”明彦一脸的鄙夷。 坐在一旁的青衫剑被触到痛处,气的站起身来,激动的辩解道:“那是我上次太大意!上了那小子的当!下回可不会再这么简单了,我可是算想明白了,对这小子不能再留情面,下次遇到直接拔剑伺候,非活剐了他不可。”承岳说的是眉飞色舞,可一旁明彦脸上那副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让他的语气越来越弱,动作也变得绵软无力。 最终无奈的一屁股坐在了走廊上,“得,得,不吹了,确实,那小子现在扎手得紧,估计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了,若是那小子回到下界,或许上面那几位还能与他过过招,单靠我们几个想要打败他确实不太可能。”他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山崖,原本热血上涌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 “老头子死了,傻鱼也死了,现在连小雨都下落不明,当年我们十二个名声响亮,走到哪里不被赞上一句,就连那几位不世出的前辈也要忌惮下齐心协力的我们,哪知道……”他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三人坐成一排,各自脸上的神情都微妙的不同。锋寒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般,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神情。明彦似乎因为承岳的一番话想起了往事,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伤感。承岳挠了挠头,一脸的苦恼,他忽而想起了什么,顿时变得眉飞色舞。 明彦见他看向自己,心里有些发怵,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想到什么好点子了?有办法整死那叛徒了?” 承岳两眼放光,搓了搓手,“那个~那个~你那不是还有一点点双界草吗,如果打不过那混蛋,不如吃了……说不定就能赢了,嘿嘿。” 明彦一脸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耸着肩叹气道:“就知道你这家伙打着我宝贝的主意,我告诉你,两个字,休想。” “为什么?!”承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脸上很是气愤:“你怎么小气做什么?!你那宝贝我们以前都知道,不都没问你要吗,现在只是计划计划你就这么不给情面,没想到你是这么小气的人!”承岳满脸怒容,看模样就好像下一刻便要割席断交似的。 明彦苦笑一声,摸了摸下巴处稀松的胡须,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舍不得这宝贝……而是不能用……” “为什么?”承岳双眼一瞪,“那小子吃的,那姓康的小子也吃得,为什么我吃不得。” “那小子体内有武具铠的器魂相助,正需要大量能量,这你能比吗?还有那姓康的小子,他们习练炽阳眼的这一系,你又有多少认识?”这一句话顿时问住了气鼓鼓的承岳,他挠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明彦双眼一瞪:“告诉你吧,这些修炼炽阳眼一些的人,他们的身体早就跟我们不一样了,说是用寿命使用炽阳眼,但本质上其实用的就是生命能量,他们的身体已变成了一个容器,容器内部装的东西可多可少,所以他们今天看起来年轻,但一用炽阳眼就会变老,就是因为身体容器中的生命能量消耗了,双界草补充了它的生命容量,数量之大让他的身体一下子恢复到二十年华,你想一想,单是让一个几乎要老死的人恢复到年轻的身体需要多少的生命能量。可你能吗?你能说你吃了那双界草能够变强吗?告诉你,不可能,我可以百分百肯定,你一吃就得死,爆体而亡!” 这下子承岳是真的愣住了,张大着嘴,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驳,身子无力的坐了下来,明彦抬手搂着他的肩,凑近说道:“不是我小气,是因为不能,我可不想害死我的好朋友。”这话已没了火气,语气很是闲淡,承岳黯然的点了点头,有些不甘心。“可这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对付那叛徒。” “喏,交给那小子。”明彦昂了昂下巴,所指的方向正是林夕睡着的房间。 这时,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锋寒和尚张了张嘴,平心静气的问出一句话:“你早看出来了?” 明彦听到他终于开了口,咧嘴一笑:“你不也是吗。”锋寒和尚的头摇了摇,“我是听完你这番话才想通的,不如你有远见。” 承岳被两人莫名其妙的话语弄糊涂了,在旁插嘴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明彦嘿嘿一笑,“这话不能细说,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也该让让路了咯~”他抬起头,仰望那碧蓝的天空,一脸的玩味。 第五百零九章:等待,开火的那一刻 踏着崎岖的山路,胡悦轩很是艰难的向前行走着,夜晚的野外只能靠着天上的月色来认路,而今天是个阴天,黑沉沉的,无星无月,每个人的心头都憋着一股郁气,无法释怀。 地点:猴爪山,时间:到达后的第五天。 这已是第五天了,胡悦轩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五分。一班七天岗,也就是说再挺过这两天第一小队就可以得到轮休,远离这个让人生厌的荒郊野外。 “有情况吗?”狭窄的山涧中传来千云的声音,胡悦轩摇摇头,走到了那堆微弱的篝火旁,“什么都没有,陈胡子留在那里照看,我先回来偷偷懒。”接过千云递来的水壶仰头喝了几口,高热量饮料的口感被设计成了水果味,刚开始喝时还觉得味道不错,但一连喝了一周后,每个人都开始想念起矿泉水的味道。 两人没有说话,枯坐在篝火旁,这里是猴爪山临近最高处的山涧,站的高望的远,自从到达这处位置之后,第一小队便基本上都驻扎在这里,除了偶尔分出去的几个游哨。超过现在科技二十余年的单兵动力装甲能够让使用者短时间内任意翱翔,有了这个的帮助,待在哪里都可以很快的支援其他人,毕竟猴爪山方圆不到十里路,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用在赶路上,那么驻扎在高处就是没错的。 后方的山壁边放置着二十余个特制睡袋,其中大半都装着人,动力装甲中提供的安眠设备能够保证每一个突击队员尽可能好的休息,不会为失眠而烦恼,到了预定的换班时间,又会自动叫醒下一班的人,分秒无差,对于这种需要精确时间的行动可说是相当适用。 五天时间,已成功的消磨了第一小队成员最初的积极性,第一小队的成员大多集中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的年龄段,可说都是年轻人,这个年龄段的人有着原本就属于这个年龄段的通性,浮躁。再加上又是使用着超越现有科技水平的动力装甲,分属于排行第一的小队,每一个都有种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冲动心理。 这样的心态在这里受到了打击,那预计将会出现的邪恶强敌迟迟未曾现身,原本设想中的激烈战斗始终没有打响,突击队员每日的工作都是枯燥无味,这猴爪山因为寒潭散步的阴气导致整座山中的植被树木都少的可怜,正常的动物更是缺乏,几乎是这一片森林中的荒漠地带,每天想找点事做都没有选择,每一个突击队员都郁闷的想要早点离开。 胡悦轩同样如此,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耐心等待,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件让他受不了的事,但如果算上现在的形势的话,则就有些无法忍耐了。雷皇的四块碎片,其中之一已被人夺去,剩下的三块中只有一块是藏在这猴爪山的寒潭底,另外两块藏于千里之外的另外两处位置,由另两支突击队护卫,现下一切安好还没什么,但要是对手真的开始动手,那些算得上半个新人的突击队员真的能挡住那些改造****化兵的脚步吗? 胡悦轩对此很是怀疑,更何况假如前来抢夺碎片的是那个人……那一切都没有意义,这里的突击队员能否活着逃出去都是问题。 想到这里,年轻的天选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种既希望敌人到来,却又害怕敌人到来的心态让他很是矛盾,摇摇头甩去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正打算和正在保养动力装甲的千云说上几句,耳麦里忽然响起了参有杂音的声响:“……这里是第三小队…滋滋……我们遭遇强敌!要顶不住了,请求支援……滋滋……”之后便是漫长的杂音,还醒着的三人都听到了同一个波段的通讯,胡悦轩站起身来,眺望遥远的东北方向,他记得第三小队所去往的地点便是那里。 “终于开始了……”天选者微眯着眼低声说道。 “他们…他们不会有事吧?”千云问出了一个略显滑稽的事情,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人,真遇到点事却容易慌神。胡悦轩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千里之外的呼救,已来不及赶过去,真到了那里也只能为第三小队送别。 他背着手,略显烦躁的踱着步,耳麦中又传来了上级的提示音:“现已确认,第三小队全员覆灭,碎片之一默认被夺取,请另外两支小队保持好警惕,不要疏忽大意。”提升的男声声音冷冷的,听得出里头没有说出口的愤怒。 篝火旁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外监视的那人也没有开口,每一个突击队员都能想到这样的结果,他们早已有了准备,个人的牺牲在整个世界来看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每一个自己确实至关重要的,不过假如没有人挺身而出,选择与那个组织为敌的话,等到真正的出事时,便已来不及。到了那时,不单单是突击队员自己,就连他们的家人与朋友也会暴露在危险之中,为了杜绝那种情况的发生,他们挺身而出,选择了抗争。 两块碎片被夺走了,只剩下最后两块。胡悦轩心头一紧,再也不复原本的平静,若是雷皇现世,知北秋夺了去的话,还有谁能够阻挡那拥有六块界石的可怕男人,在这个世界,他已近乎为神,无人可以抗拒的强大存在。 胡悦轩心中明白,还有另外一种办法,毕竟现在还有两块碎片,假如无法抵挡的话,不如抢先夺取,带着碎片离开,不断逃亡,让对方找不到这片碎片的位置。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很可怕。目前得到的消息中都没有确切的指出夺取碎片的是知北秋,那么还有种可能是灭世组织干的,对上灭世组织的兽化兵与改造人,拥有动力装甲的突击队员依旧有一战之力,但假如是将碎片抢去,远走高飞的话,那么前来堵截自己的必定不会是别人,一定会是拥有万象之石,能够感应到其他界石的知北秋……只身一人遇到这个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天选者不由的倒抽了口气,上一次战斗已过去数个月,但那个男人强大的身影依旧留在他的脑海中,无数次的梦魇中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强大,无法比拟的强大,让天选者感觉到无力的可怕,在他面前,天选者也好,突击队员也好,与那从树上落下的黄叶根本没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根手指就可以轻松碾死的对手。胡悦轩打从心底深处,不愿去面对那样的对手。 “有情况!”通讯频道突然被打开,里头传来陈胡子略带沙哑的标志性声音,胡悦轩与千云同时一惊,站起身向着观察点疾步奔去,借助动力装甲的帮助,两人在这陡峭的山壁上如履平地,半分钟后便赶到了观察点,而这时陈胡子才发出第二次判断,“判断无误,是那些家伙来了。” 胡悦轩抢过高倍望眼镜,在陈胡子的指引下,他很快的确定了敌人的位置,猴爪山偏西两公里外的林中,高倍热能望眼镜可以清楚的发现十一个色差明显不同的目标,很显然这些家伙并不是人类。 “是时候开工了。”确定敌人之后,胡悦轩心里放松了一些,他知道那个让他打心底畏惧的男人不在这些人其中,他没有必要跟普通人一样用脚走来,那么这支队伍必定只是灭世组织派来的。 按下唤醒钮,面罩显示器中,一个个代表突击队员的图标快速的变成绿色,这代表着所有睡眠中的突击队员们已被唤醒,打开公共频道,未等别人发问,胡悦轩已经发出了第一条指令。“目标已出现,共十一人,所有人注意,进入战斗准备,检查随身武装。” 两公里外的敌人……胡悦轩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一方早有准备,一方却还不知道有人已盯上了自己,以有心打无心,便已占了先手的优势,只要把握得好,这种优势便能持续放大,最终获得整场战斗的胜利。可以说这是先到的优势,占据地形的优势。 第一小队所有成员都静默的等待着命令,很快每一个人的面罩屏幕上便出现了扫描后得出的猴爪山全景3d视觉图,缓慢旋转中的3d图清楚完整的展现出了整座山峰的所有地形,接着几个光标分别标注在四个不同位置,第一小队的每一个人很快便都分辨出了那四个位置,都是早前在空闲时,大家伙讨论得出的适合打埋伏的狙击点。 一道道指令被下达,二十人被分为四个小队,分别派往四个可以互相支援的优势地形。 “第四组到达指定区域,over!” “第三组到达,over!” “第二组也到了,等待指令。” 听到耳麦中传来的一声声通讯,胡悦轩带着四个人顶在了最前方的位置,敌人来的很快,已经到达了一公里外,就快要准备进山了,目前依旧没有散开,显然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被放出去的纳米侦察器有着昆虫般的造型,无声无息的飞入了那片林中,不断拍摄着闯入者的影像。一张张影像被传回每一个突击队员的显示屏中,从经过细微调整过的画面中可以清楚的看出闯入者的体格样貌,其中大部分都是面无表情,虽样子看起来与人无异,但那种古怪诡异的气质显然并非常人,可以看出其中部分应该只是兽化兵而已。另外几个看起来有些不同,更像是普通人,应该是灭世组织的新技术制造出来的改造人。 在冰雪大陆上的那一次战斗中,组织得到的最有用的战果便是那具被突击队员消灭的融合改造人的身体,经过几个月的分析研究,dna的提取以及后续的数据分析与实验,目前生体技术部门已经掌握了部分改造人技术的核心,正在努力对另外几个仅剩的难点进行攻关,一旦彻底掌握了所有的核心技术,就意味着改造人将失去原本的优势,之后这项技术将会得到怎样的运用目前还未做定论,但无论如何运用也都能有不错的成绩。 十一个目标被分别标记,那几个疑似改造人的对象被重点照顾,成为了第一波狙击的目标。“等,等待,等到他们进山,进入最佳射程内再发动进攻。”胡悦轩沉稳的话语在每一个人耳畔响起。“现在不用急,我们有优势,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检查下你们的武器,可不要到了要发射时才发现没打开保险。”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笑,每一个突击队员都在检查着自己身上的动力装甲,保证完美的运作。 敌人在接近,八百米……突击队员收起了轻松心态,放低身子,避免暴露,身后动力装甲上的驱动装置在指令的驱动下开始运转,折叠多次的狙击设备从收纳状态中展开,在机械声中,肩头的狙击设备已瞄准了每一个目标。 风向,重力影响,空气阻力……各方面的数据都被迅速收集并且纳入计算,很快每一支狙击枪的枪头都对准了目标,20vs11,数量上的优势使得每一个目标都得到了照顾,尤其是那些疑似改造人的对手。 六百米,敌人依旧毫无察觉,很是随意的走近,其中两人似乎拿着什么设备,正在分析着什么,以此判断方向。 每一个突击队员都在调整着呼吸,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激动,欣喜,释然,各种各样的心情在年轻人心中不断变换,第三小队覆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每一个耳中,突击队员总共百来号人,其中的每一名成员都差不多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一下子死了二十人,这二十人中有不少都在一起训练过,玩闹过,一起喝过酒,一起打过球,曾经的好友就这样简单的死去了,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每个人的心中都憋着一股劲,为同伴复仇! 五百米,进入了最佳射程,但因为位置的关系,几个目标被山石挡住了,胡悦轩没有发出指令,所有人的手都停在了开火键上,始终没有按下去。 胡悦轩很清楚那处地形,其中的三个目标被山石挡住了,应该再过几秒钟便会现身,现在贸然开火虽能打死大部分目标,却不能全数歼灭,还不如多等几秒,他可不想因为贸然的开火使第一小队的成员们不得不面对那几个改造人的威胁。 三,二,一…… 胡悦轩诧异的发现那三个人并没有出现,而这时那些敌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竟开始快速的散开。天选者知道最佳的时机已经错过,敌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现在不能再犹豫,当即大喊一声:“开火!” 二十声枪响瞬间发出,几乎化作一声枪响,五百米外跑动中的目标几乎有一半被射中头颅,就像是击中西瓜般,炸了开来,白花花的脑浆与鲜血炸裂开来,宛如血色的烟花。 另外一些因为突然间的反应躲过了致死的一击,但其中大部分也被击中了身体,稍有迟疑的则会被后续的枪击给击中,三轮枪响过后,十一个目标已有八人彻底死亡,面罩显示屏上只剩下三人的生命体征还与原先无异,而这三人……是改造人…… “目标已丢失,所有小组以小组为单位,保持移动,不要停留在原处,重复,所有小组保持移动,纳米机器人放出,保持索敌状态,狙击枪收起来吧,使用其他枪械,准备接战!” k102动力装甲已是动力装甲中的第二代,在整理分析了过去的使用数据报告后,对应性的改造了部分模块,使得每一个模块组都能够更加好的适应将要发生的每一场战斗。指令刚刚下达,每一个身后的背包处都发出一声轻响,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飞了出去。之前的战斗只放出了一个虫型纳米机器人,一方面是害怕对手发现,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些闯入者都从一处来,没有必要放出再多。但现在三名改造人失去了位置,这便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侦查用虫型纳米机器人被全数放出,形成一个完整的侦查索敌网,快速的搜索着目标的所在。 “第三组发现8号目标,已进入交战!”沉闷的枪声连绵成一线,山谷中回音阵阵。 “第四组去支援,其他小组继续保持移动,不要停留,对手很麻烦!”改造人不同于兽化兵,兽化兵只有变身为野兽形态后才有让人畏惧的战力,他们的弱点就在于人类形态。人类形态使得他们能够不被发现的混入人群,但一旦被发现,被人占了先机,发动攻击的话,人类形态的兽化兵是做不出有效的反应,一旦子弹击中头部,就意味着他们的死亡。 但改造人不同,改造人是更加进步的技术,去除了原本兽化兵的弱点,又为了适应各种战斗的需要,进行了各种程度的强化,很多改造人在人形态时便能发挥百分百战力,现在已经失去了优势,只有尽可能的用强大的火力去消灭这些麻烦的对手。 动力装甲的喷嘴喷射出一道道蓝色的气焰,在动力模块的帮助下,突击队员矫健的身影在山壁上不断移动,而那由二十个侦查用虫型纳米机器人构筑出的信息网上也已出现了另外两个改造人快速移动的身影。 “是时候结束战斗了。”胡悦轩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转身,抬手,手臂上的小型巴尔**已对准了前端,开火! 第五百一十章:酣畅淋漓 蹬地,跳跃,沉重的动力装甲有着与外形严重不符的灵活性,各个关节的动力装置能够帮助使用者更加完美更加灵动的完成每一个动作,在山壁上一踏,借助反冲力跃向左方的山石,还未站稳便一个利落的转身,左手臂上的两枚炸裂弹已经装填完毕。“再见了。”胡悦轩轻松的吐出这句话,摁下发射键,两声尖啸声中,那两枚炸裂弹射中了正快速逼近的那个改造人,只听铮铮两声脆响,两枚微型炸裂弹已经镶嵌在了那改造人胸口,改造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低头往下一看,炸裂弹上的信号灯由绿转红,下一刻炸裂弹便猛烈的爆炸开来,强大的爆破力瞬间将那改造人的身躯撕成无数碎片,火光飞散到四处,将这阴沉的夜晚照出了一丝光明。 “有点意思……”胡悦轩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每一个男人都多多少少有着科幻梦,想要像科幻电影中的主角那样操纵各种高科技设备赢得战斗的胜利,那是每一个男人都会有的浪漫情怀,天选者胡悦轩同样如此,所以他才没有选择用守护者的力量,而是尽可能的借助动力装甲的力量。作为一个小队的指挥官,他也需要尽可能多的了解自己小队中所使用的设备。 “各小组回话,情况如何?”看了一眼四周的同伴,没人受伤,他们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那短暂激烈的战斗中,兴奋的目光来回看着四周,看模样还没过足瘾。 通讯器里头响起杂乱的声响,紧接着便响起一个急促的男人声音,“不对,敌人有增援!重复,敌人有增援!”原本轻松的神情一闪而逝,胡悦轩赶忙调动虫型纳米侦察器的侦测界面,这才发现正有二十余个红点快速接近,最快的已与第四组的成员开始了交战,之前侦测机器人曾报告过发现异常热量源,但当时胡悦轩正忙着对付那个改造人,并没有留意到那个很快就消失的信息。 敌人来的很快,发现到现在不过两分钟时间,已有部分敌人与突击队员开始了交火,其他的后续敌人也将在两分钟之内到达,留给胡悦轩思考的时间不多,他迅速的检索着地形图,快速的做出了判断,“走,我们去a点。第二小组,第二小组,速度前去支援第四小组,尽可能快的将战斗结束,尽量避免与对手近距离接战,第三小组火速到达b点,与第一小组形成火力网,支援其他人。” 小心喷嘴喷射出蓝色的高温火焰,包括胡悦轩在内的五名突击队员,身形如猿猴般矫健,轻松的攀登上了猴爪山的最高点,未等胡悦轩命令,其余四人已各自找好了掩护,肩头上的狙击设备展开,热成像仪中搜索着对手的位置。 热成像仪在夜晚的战斗中能够发挥极大的作用,改造人也好,兽化兵也好,他们的体温比普通人要高出许多,在热成像仪中尤其醒目,即使躲在树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肩头的狙击设备快速展开,电子仪器计算着各种影响命中的因素,很快的修正出了弹道轨迹,不需命令,便各自开火,只是第一轮射击就瞬间击爆了四名兽化兵丑陋的脑袋,而另一边第三小组的人也赶到了预计地点,在他们的火力支援下,其余两个小组很快的干掉那缠着突击队员的兽化兵,正边开火边后退。 但第二轮射击的结果显然已不如之前,那些难缠的对手显然注意到枪声响起的位置,也不见他们如何通讯,那剩下的十几名敌人已各自找好掩体躲藏起来,第二轮射击打中的不过是山石树木,最好的结果也是击中了一名改造人的小腿,令人无法相信的是那名改造人丝毫没有犹豫就用手刀切断了自己受伤的小腿,从虫型侦察器送回的画面可以看出,那人的小腿又重新长了出来。 “队长,曾林肚子里挨了一下,有点严重。” “快,去两个人把他送到后方,赶紧采取治疗,其余人还有人受伤吗?” “有,不过不严重,能撑得住。” 各方面发回的信息可以看出,在这一波敌方的攻势下,有三名突击队员受了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需要尽快治疗,另有一人的动力装甲被部分破坏,现在已形不成战力。 战场的局势瞬息而变,第一次指挥这样战斗的胡悦轩满头是汗,咬着牙不断的在信息屏上标注计算,一连三次修正了各队员的埋伏地点,尽可能的保证能够互相支援,第二小队与第四小队因为伤员的问题,已融合为一组,正在山谷中部展开武装,对想要进入山谷的敌人进行压制射击,在另外两组队员的支援下,双方进入了对峙阶段,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改造人显然并不愿给年轻的指挥官太多的思考时间,未等胡悦轩继续修正作战方略,那些改造人中便有四个身影已相当快的速度向前冲来,那四个改造人身形如同鬼魅,经过电脑自动修正的枪械只能击中他们行进过的地方,根本无法击中他们的身体以造成杀伤性破坏,顶多还有十几秒就会冲到突击队员们形成的阵线。 未等胡悦轩发令,身旁的一个男人便已喊出声了,“用手雷!”一秒钟的迟疑后,第一小组的人立刻按下按钮,腰间的保护器上的自动锁被解除,露出里头放置的三枚破片手雷,没有人犹豫,七八枚破片手雷刚拿到手按下开关便被丢下崖下,还在空中便炸裂开来,手雷一炸,无数锋利的破片呼啸着飞向四周,一时之间只听到令人牙齿发酸的摩擦声,而那四名正在死命攀登岩壁向上爬来的改造人当场身亡,从虫型侦察器传回的画面来看,那四个倒霉的改造人的身躯几乎被那蜂拥而至的破片削成了肉酱,顺着倾斜的山壁缓缓下滑,画面极其血腥, “队长,有两个热源从画面中消失了,还有五个敌人正向着其他位置赶去,是否追击?” “分两个人先注意着那几个家伙,其他人先守住这条战线,注意弹药,不要用光了。”胡悦轩发下命令,他现在才觉得这次行动带来的弹药还是不够多,这十分钟时间不到的战斗,已经耗去了许多物资,显示屏上的弹药数目虽还有些,但考虑到对手的难缠的话,这个问题便有些严重。 难道另一批的二十人就是这样被耗死的吗?他这般想着,缓缓的摘下了身上沉重的武器匣与束缚带,只保留了轻便的动力装置。 “你……你要做什么?”千云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小脸立时变得煞白。 “你们几个把我的弹药取走,我现在用不到。”天选者指了指地上的武器弹药,另外两名突击队员后会意,快速的拿了一些弹药,压进了自己的弹药舱中。 “这样磨下去不是办法,我去引出他们,你们注意瞄准,一旦对手露头,不要犹豫,能打死一个就是赚,知道了吗?”通信器保持着公共频道,听到胡悦轩的这句指令,里头立刻变得嘈杂,很多人反对这个计划,却被胡悦轩高声一喊制止了,“你们都忘了吗!我可是不一样的!” 公共频道立刻变得安静,沉寂中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种气氛,一个不太正经的声音响起:“对啊,别忘了,我们头可不是一般人,头,你放心去吧,我们会做好的!” 胡悦轩满意的点了点头,操作着手臂上的按键,将剩余能量全部注入到动力系统去,并且将动力系统超频开关打开,将运行速度调节到了200%,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数据,动力装置辅助下的突击队员,原本的动作以及反应速度便远超超人,但假如将运行速度调节上去,那就意味着操作者的动作将被放大,常人最多只能坚持120%的速率,再往上便会因为负担太大而受伤。 而现在胡悦轩将这速度调节到了200%,这可是动力装甲被发明以来从未到达过的可怕数字,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操作动力装甲界面,在一个不起眼的子目录中找到了一个选项,没有犹豫,按了下去,后颈处微微一痛,随即一股热流传入身体,胡悦轩只觉自己的五感敏锐了数倍,全身都充满着难以抑制的可怕力量,这是肾上腺素的功劳,他要拼了! 随着一声啸叫,动力装甲后方喷嘴尽数打开,他如火箭般直冲前方,飞速的下坠,他的行动引起了改造人的注意,剩余的改造人中有两人露出了身形,其中一人刚刚露头便被一名早已等待多时的突击队员瞬间爆头,另外一名改造人则运气好些,对着空中的胡悦轩攒射出几十根尖刺才被反应过来的突击队员击毙。 身处半空中的胡悦轩敏锐的捕捉到了那第二名改造人为不可查的动作,根本不做多想,左方的姿态调整喷嘴激活,他的身子陡然间向右平移出了数米,躲过了那几十根飞速射来的毒刺。 紧接着他便着地了,花岗岩的石壁被那力道一踩,顿时龟裂开来,他没有任何停留,身子如鬼魅般飞速冲入林中,几名改造人迅速做出反应,借助着地形的掩护,躲避着上方的射击,跟随他进入了林中。 “嘀嘀嘀”面罩显示屏上不断闪着系统警告,动力装甲的能源正在快速消耗。胡悦轩不去理睬那不断响起的警告声,全力催动着速度,200%的运行速度,他一个轻微的动作便会被放大数倍,稍稍的偏差便会撞上大树,这一刻的他正在经历着人生最为刺激的几分钟,高速的移动,林中的树木变成了最大的阻碍,索性这猴爪山中过去聚集的阴气对植物的生长不利,现在大多数都是光秃秃的,正好方便了胡悦轩的行动。 肾上腺素加快了他的反应速度,他如鬼魅般漂游在林中,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调转方向,向着来时的方向发动了反冲锋。 遇到的第一个改造人显然没有想到那个突然飞出的家伙竟然敢回头,当看到胡悦轩冲来的身影时他一脸的惊讶,正打算做什么动作,胡悦轩已冲到了面前,高周波臂刃如同切豆腐般,毫无阻力的切断了那人的脖颈,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而胡悦轩却已冲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 出拳,命中,被肾上腺素影响的力量远超平常,这击在胸口的一拳破坏力之惊人,甚至让天选者本人都吓了一大跳,那倒霉的改造人几乎半个身子都被一拳轰成了碎末,他身后的另外一名改造人被同伴洒出的血液迷了眼,本能的想起揉眼,下一刻他的身子便被高周波臂刃拦腰斩开。 痛快!兴奋!爽! 肾上腺素刺激下的他有着远超平时的强大感官刺激,从跃出山崖到杀死三名改造人,时间上甚至不到半分钟,这半分钟内他完美的运用了自己的身体,充分的调动了动力装甲的辅助性,这种人机合同的畅快感是过去的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 “我能行!”自信的话语中他如狼入羊群般冲入了改造人的队伍,鲜血,残肢,杀戮的盛宴。 五分钟后,战事宣告结束。 两批共计三十七名灭世组织成员遭受了灭顶之灾,无一幸存,全部成为了第一小队荣誉榜上的战绩。 兴奋的突击队员们围坐在空旷的场地,用激昂的语气诉说着刚刚结束的这场战斗,面罩被摘除,清冷的夜风吹着他们汗渍淋淋的脸上,让每个人都感觉无比舒爽。 “你还行吧?”千云背着手一步一跳的蹦跶到了那宽敞的山石上,胡悦轩正毫不顾及形象的躺成了一个大字,破损的动力装甲被摘除,丢了一地。腿部的护甲装置因为他用力的一踢而宣告报废,那一踢之力何止千钧,即使是高强度的合金也变了形,更何况里面的装置。 汗水遍布着胡悦轩的身体,在灯光的映照下整个人仿佛就像是从水里拖出来般,湿透了,他粗重的喘着气,勉强笑笑:“这滋味就一个字,爽!” 听到他欢畅的笑声,千云也放下心来,坐在了他身旁,不远的地方依旧能够听到年轻人们兴奋的话语,这是一场胜利,一场意义非凡的胜利。这场胜利收集的信息情报将会为动力装甲的改造与进一步的研究增加真实的数据,以组织的技术实力,更为实用更加强大的动力装甲将很快投入生产使用。 “喂,你回去以后想要做什么,我们是不是有几天假啊?”千云想着事,笑着问道,这一转头她才发现,身旁的男子已阖上了眼,沉沉的睡着了,正低声的打着呼。千云微微一愣,但旋即便露出了微笑,她伸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抹去天选者额头的汗渍,“辛苦了,队长。”语气很顽皮。 远处的天空中,两盏灯亮起,天空号接到通讯已带着增援赶到,“这群小子,倒是动作真够快的啊。”早就做好出击准备的突击队员们看到远距离摄像机拍摄回来的庆祝画面时,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是时候准备一场宴会庆祝一下了。” “对,庆祝第一小队的胜利!” …… 泉水潺潺,甘甜清澈,凉子正拿着一件长衫在水中漂洗着,这是晨间的活,天上的太阳懒洋洋的从云间探出头,将阳光洒向大地,又是新的一天。 待到那长衫漂洗干净,凉子才将拧干的衣物放入木盆之中,如同传统农家妇女般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她捧起大木桶,一步一步的向回走。 清风拂过,绿幽幽的青草不断摇摆,一只胆大的灰兔从洞穴中探出头,好奇的张望着不远处的凉子,见她似乎并没有敌意,壮着胆子走了出来,一蹦一跳的向前行着。 “喔喔喔~”那只名为大将军的大公鸡站在草垛之上,引颈高歌,宣布着自己的主权,在这院子里的二十几只鸡中,它可是独一无二的雄鸡,真正意义上的“一方霸主”,鸡窝里的无一不是它的嫔妃,好不快活。 “早啊。”还未走进院子,便听到一声招呼,凉子抬头一看,发现是承岳,不过不同于往日的懒散,今天的承岳换上了一声青色经幢,乌黑的长发用飘带扎在脑后,手中持着他那柄通体碧绿的宝剑,一派大侠风范。 “承大哥,你要走了?”凉子微微有些吃惊,在下界生活了数月,她已经习惯了这院子里的生活,熟悉了明彦与承岳之间的玩笑,熟悉了走过那条长廊时会看到的沉默和尚,只是前些日子那个怪和尚已经不声不响的消失了,现在看到承岳也要走了,心里没来由的不是滋味。 “嗯,伤好了自然要走了,总不能继续在这骗吃骗喝。”承岳笑着打趣道,明彦的身影从院子里不紧不慢的踱了出来,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嗔怪道:“你也知道这是在打扰我啊,好好好,这么多日子的食宿费药费都给你算算吧。”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把算盘,就这么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一章:另一个你 见到明彦正儿八经的敲起算盘,青衫剑承岳一脸好像便秘的神情,哼了一声,嚷嚷道:“行了行了,就这么点钱你会在乎?你要真在乎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听到他这么说,一脸笑意的明彦瞪了他一眼,昂着头粗着嗓子嚷道:“什么叫这么点钱,一分钱也是钱啊!你懂什么叫做持家吗,这就叫!要不然谁都来我这白吃白住,我早就穷了,那个死和尚跑的快我没逮着,可不能再放了你。” 承岳见到神态认真,眉头微微皱起,嘴角抽动了几下小声问道:“你当真要钱?” “要啊!” “要多少?” “多少倒是无所谓,你总之得给点,给不给钱是态度,给多少是情面,你说是不,总不能白吃白住还要我一脸笑意的送你出去然后还加上一句‘客官,有空常来玩啊’是吧。”明彦一副惫懒相,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这回轮到承岳苦脸了,他在腰间摸了摸,没有,怀里摸了摸,也没有,不由的憨笑着说道:“这个……老板…你看我这回出门急,没带盘缠,要不……记账上?” 明彦倒是对此毫不意外,抠着耳朵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这么说,滚吧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再有下次你被人抬过来我也不救你了。” 那承岳见他表情严肃,心中不免有些气愤,正欲发作,却见明彦表情一整,极其认真的说道:“说真的,那家伙现在已非同寻常,以你们几个加起来的功夫估计也不是对手,要我说,能不动手就别动手,我可真不想看见你被抬到我这。能被抬来还是好事,就怕抬不来啊……唉……” 听到这句话,承岳原本脸上的火气一闪即逝,看着地上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尽量吧,能不动手谁想动手啊,我只想要个交待,看看小雨到底是生是死,要是真死了我也绝了念想……”他转身,向外走去。明彦听他这么说,正欲再劝几句,却见离去的承岳摆了摆手,看似很随意的说了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唉……” 等到凉子回过神时,那在这待了几个月的年轻人已不见了身影,明彦师傅依旧直直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方才深深一叹:“走吧,都走了,真是让人担心的家伙。”他转身向屋里走去,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笑着看了凉子一眼,“姑娘,现在你的活可轻了啊。”说罢哈哈一笑,自顾自离去。 凉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就是那表面意思,还是另有深意。院子里只剩下鸡群的动静,更显安静,当初承岳在这时每天还能见他与明彦下下棋,他总是输,却总是不服气,有时候输的火大甚至还会耍性子,弄倒棋盘,每每这时明彦总是不气不恼,笑眯眯慢悠悠的将那掉落的棋子一颗一颗拾起,重新放回原本的位子。 “你啊你,就是性子急,得缓缓,得缓缓。”明彦总是这么说。 关于钱,凉子知道明彦并不缺钱,这个散漫的男人很少外出,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处远离城镇村庄的院落,这处地点自然环境奇佳,要想吃点野味就去林里逛上一圈,要想吃鱼,附近的溪水池塘中也有不少肥鱼肥虾,明彦自己也种了许多作物,四季不愁,这里完全是一处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根本不需要毫无用处的钱财。 那两位走了,这处院落便显得空落落的,凉子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主,明彦个性随和散漫,很少会主动打扰凉子,有时兴致来了,他还会坐在那谷堆之上,拉上一曲二胡,自吟自唱一阵,很是惬意。唱的曲子没有词句,只觉得是首很悲伤的曲子。 这个男人最看重的东西便是那些药材,无论是几个药房仓库中的储备也好,还是药田里整齐成排的作物也好,就连林中那些他随意播种的药材也极其看重,有时被林中的兽类啃坏一些,他也会心痛好一阵。凉子曾提出不如弄走些贪吃的野兽,却又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片森林可不是我的,而是它们的,我只不过恰好住在边上,是邻居而已,哪有邻居赶人的道理。”他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凉子似乎懂了一些,却又似乎没有听懂,只记得明彦说这话时目光很真诚。 林夕依旧没有醒来,对此凉子已没有了原先的担忧,曾几何时,也曾有过这样的处境,当时的林夕发烧的很严重,整个人都虚脱了,那时凉子心想,只要能活着,哪怕照顾一辈子也没什么。现在的她同样这样想。 更何况现在的处境已比原先要好的多,林夕的气色很好,面色红润,皮肤光泽滑腻,肌肉结实健美,相比起大战之后的那凄惨模样,现在的林夕已好了太多太多,起码凉子是这么想的。 她素来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也是一个能够忍受寂寞的女人,若是换成别人,谁又能像她这样毫无怨言的照顾着一个不能言语,没有反应,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恢复的“植物人”,但她就这样做了,而且心底深处甚至有些满足这样平静的日子。 有一点很有意思,自从那日服食过双界草之后,林夕的身子就脱胎换骨了,不但不如过去那般虚弱不堪,甚至还远比普通人健康,更离奇的是他整日躺在那里,不需要进食,不需要喝水,甚至连大小便也不需要,可依旧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的更有精神,除了未曾醒来这点,林夕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健康。 关于这点,好奇的凉子曾询问过明彦,当时明彦正就着一叠花生米自斟自饮,听到她的问题后,轻笑着将一颗花生米丢入嘴里,美美的抿了口青瓷盏中晃动醇香的酒液。 “这个啊,你不要担心,那小子已经脱胎换骨,脱胎换骨的意思你知道吗?就是说啊,他的身子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你想啊,要是吃了双界草之后还会被饿死,那岂不是大笑话,他体内武具铠的器魂早就考虑到这一切了,现在即便放着不管不顾,那小子也不会死,不但现在不会死,假如以后没有什么大的变故的话,估计他这一生都很难死。即使埋在地里,丢到海里,我看他都不会有事。”他的眼神因为酒精的作用稍显迷醉,不过凉子看得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体,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凉子不再担心他的健康,却又害怕他醒来后会否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是由他的成长环境以及相关经历决定的,过去的林夕是熟悉的林夕,但将来醒来的他却不一定还会是过去的林夕。毕竟身体不一样了,能做到的事情也不一样了,现在他要是想,甚至能成为世界的神,心态方面又怎能保证不发生改变。 改变是必然,凉子只希望不要变的太匪夷所思,假如又出了一个知北秋的话,谁都受不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天夜晚,凉子做完事如往常一样,在睡觉前来查看一下林夕的情况。她推开门,烛火晃动了一下,将漆黑的屋中照亮的光怪陆离,她伸手挡着风防止夜风吹灭了烛火,缓缓的走向床边,黑暗中林夕的身子带着微弱的光芒,摸上去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觉。 凉子仔细检查着他的情况,确认一切正常,便放下心的向外走去,正要踏出屋外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那声音略显苍老,鼻音有些重,使得这声音听上去颇为威严。 凉子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除了自己以外,便只剩下安静躺在床上的林夕。 有人躲在屋里? 这是凉子的本能的想法,毕竟这里荒郊野外,又只有两个人居住,凉子虽有信心能够觉察到大多数人的闯入,但这里是下界,高手如云的下界,她也无法保证一定会发现闯入者的动静。 一声叹息,就让凉子整颗心都悬起来,她连忙将桌上的烛火点上,“谁?你躲在哪里?”她打开衣柜,空空如也,床下也没人,床后一样空荡荡的。 正疑惑间,那苍老威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竟然说了一句话,“你找什么呢?我不是在这吗?” 这一回凉子听清楚了,但同时她却又不太敢相信,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走到了窗边,怔怔的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夕。“林夕……你醒了……?”多少次睡梦中梦到过林夕醒来的情景,又有多少次闲暇中的胡思乱想中,曾经设想过那样的画面,却没有想到竟然就在这样普通的夜晚到来。 但下一刻凉子又陡然间意识到了那声音有些不对,并不是林夕的声音,她的目光转瞬间变得警惕,向后退出一步,直视着前方,“谁?谁在那里!?” 没人回应,情况有些不对,凉子没有犹豫,转身向后跑去,事情不太对劲,一个人恐怕有失,她要去叫醒明彦。 可当她临近门口时,那苍老声音又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有些急躁,“哎哎哎,你别走啊,我就在这,你不是看到我了吗?”语气有些急,但听得出似乎并没有歹意。 凉子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看着那依旧一动不动的林夕,她张了张嘴,随后瞳孔收缩,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器魂?” 这个答案得到了那声音的认可,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姑娘还挺聪明的嘛,不错不错。” “你……你怎么会说话了?”凉子依旧觉得有些神奇,掩着嘴小心翼翼的问道。 “笑话,我怎么不能说话啊。” “可是衣服一般不会说话……” “……”对方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之后又过了几秒才答道:“可我不是一般的衣服,老子可是威风凛凛大名鼎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武具铠!” 这一回,轮到凉子沉默了。 她摸了摸额头,似乎不太烫,心想着是不是操劳过度累着产生幻觉了,就这样摇着头往外走,见她如此反应,那声音提高了一些,更加急切的说道:“哎哎哎,小姑娘你别走啊,陪我说说话啊。” 凉子没有回头。 “你别走啊,真别走啊,我一个人怪无聊的啊。” 凉子依旧没有回头。 “行行行,你要是回来,我告诉你林夕目前的情况。”器魂拿出了杀手锏,效果惊人,原本已走出屋外的凉子转身一溜小跑来到的床边,脸上再也没有原本的疲惫。 “真的?” “骗你作甚,难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严格意义来说,你不是人。” “……”短暂的沉默,器魂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干咳了两声:“咳咳,这个不重要……我们还是来聊聊人生吧……” “你刚说你要告诉我他的情况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 或许是因为将要知道林夕的消息,凉子有些兴奋过头,话比平时多了许多,那可怜的器魂还想卖弄些什么,却被噎的无言以对,只得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的交待:“放心吧,那小子没事,我在折腾他呢,我过去怎么没看出,你说话这么呛人呢……” 它的后半句显然没被听进去,凉子只听到“折腾”两个字时,柳眉倒竖,立刻换上了一副怒气冲冲的脸,“你,你把他怎么了?”这语气的变化显而易见,这下子倒是器魂被吓着了。 “额……额…你别生气嘛,不是折磨,不是折磨,是锻炼,对对,是锻炼…”那苍老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听着这语气甚至能够想象出一个正在小心擦汗的老先生的模样。 “哦?”凉子稍稍平静了一些,坐在床沿上,弯腰仔细看了看林夕的脸,依旧像往常那样平静,如熟睡般,器魂的声音好像是直接从他身体内传出的。 “那还要多久,他才能醒来?”凉子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这个,可能还要一点时间。” “为什么不让他直接醒?是你在挡着他吗?”凉子不知怎的,又生气了。 “那个…那个……这个真不怪我,我可都是为他好。”器魂老先生又在擦汗了。 “为他好?什么意思?” 器魂又干咳了两声,“你先放轻松,别绷着,我跟你解释解释,其实呢,现在的情况是林夕不能醒,哎哎,你别生气,我在解释,我在解释,之前的情况那个没正经的家伙也跟你说过了吧,不错,原本我是只能慢慢修复这混小子弄得一团糟的身子,这个过程可能要花些时间。不过那个没正经的家伙倒是有些眼力,看出了现在这身子的尴尬,托他的福,竟然搞来了这么牛的玩意,那个叫什么双界草的玩意,只一片,差点没让林夕的身子炸了。” 凉子恢复了镇定,坐在床沿,安静的听着,即使知道那器魂不需要用眼睛看用嘴巴说,依旧习惯性的看着林夕的脸。 “还好老子反应够快,马上把那些冲入体内的汹涌能量利用上,尽最快的速度修复林夕的身子,要知道,这回可把我累惨了,太他妈累了,你下回给那个没正经的家伙说说,要治好林夕原本的伤势,八分之一片就够了,结果这混蛋直接喂了一片。” “一片啊!一片!一片是什么概念你了解吗?我差点没给累死,这么多的能量在我后头追着,我要是停下来不动任凭那能量胡搞,非炸上天不可,亏得我坚持下来,硬是将那些能量耗光了。” “当时没细想,只想着尽可能的把那片双界草带来的所有能量都消耗点,可当事后再去看,我才发现,我的天……我似乎创造出了一个不得了的身体。” “那些能量被这小子的身体彻底消化融合后,这小子现在几乎拥有破坏一切的可怕力量,换句话说,这小子简直成了一个无法形容的可怕能量体,或者说,一个神。”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有足够强大的肉体,却没有足够强大的灵魂去支配这具过于强大的肉体,这就是他不能现在醒来的原因,我这样说吧,他现在的听力能够听到十里内的所有动静,大到工程施工,小到摩擦声,只要是声音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你要知道,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这么多声音一下子涌入大脑之中,这可怕的信息量得不到妥善的处理消化,会直接让大脑报废的,也就是说,假如我现在让这小子就这样醒了,他肯定得完蛋,这是种非常不负责的行为。” 这回凉子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事情,她原本以为伤好了人就会醒,可现在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她张了张嘴,略显迟疑的开口问道:“那……这该怎么办?难道他以后都不能苏醒?” “听力只是一回事,他的五感目前都是超强,瞬间接受的信息量太多太大,现在的灵魂无法负担,所以我在一点一点的锻炼他,让他的灵魂足够强大,足够承担这一切,等到一切妥善,他自然会醒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当年那日 月亮从云层中钻出,皎洁的月光透过没关严的窗户缝洒入屋中,让屋中光影更显斑驳。 从不同的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大体上有共同之处,却又偏颇的可以,凉子更加相信与自己比较熟悉的明彦一些,但同时她也知道对于林夕的身体状况,器魂的话才更加切实。但无论如何,她知道林夕想要在近段时间醒来,确实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她听了一阵器魂絮絮叨叨的话语,直到了解清楚,方才站起身,将窗子关严,吹灭了桌上点着的烛火,随后走到门口,回头对着床上那个人说道:“无论如何,还多谢你照顾他,谢谢了。”转身出门,望一眼满天星斗,今夜终可睡个好觉。 屋中恢复了一片黑暗,屋外的草丛中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器魂幽幽一叹,随后再不发出声音,它需要做的事还很多很多,时间又太快太快…… 穹顶天宫,下界核心所在,华美的宫殿群中生活着下界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当然十二天大多数都生活在这里。 长廊之中走着一人,身材挺拔,一身标志性的青衫,脑后随意扎着个马尾,随着他的步伐不断摇晃,格外潇洒,俊秀的脸上如今却紧锁着眉,一脸的心事重重,青衫剑承岳,十二天之一。 拐过拐角,他向着拐角边站定的那个低矮老人点头致意,“天爷,你早啊。”那老人一身褐色麻衣,头戴斗笠,手拿拐杖,身高只到承岳腰间,整个人都透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斗笠下的那张脸没人见过,但每一个站在老人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在盯着自己,紧紧盯着。 被老人盯上,可并不是好事,断罪老者,老人的名号在人才济济的下界中也是声名远播,这个神秘的老人不知道师从何处,也不知道过去曾有怎样的经历,人们对他的印象只有强大,以及嫉恶如仇,断罪老者天不灭,并非最强,但却是十二天中最难缠的人。 天不灭嫉恶如仇,他最早的名号就是因为以一己之力覆灭一处邪修者巢穴,单人匹马,近灭七十二人,声震下界,之后,又以雷霆手段一路追杀下界当时有名的恶人陆鎏,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尽将当时下界令统御者也为之烦恼的恶人邪修杀得丢盔卸甲,从此一蹶不振,再也不复当年的乱象,自从天不灭便得了断罪老者的称号,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就如同没有人能看明白他的招式一样。 “我在等你。”老人沙哑的声音仿佛喉咙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带着股嗬嗬的颤音。 “等我?”老人回答了自己的话,承岳有些吃惊,但他更加在意的是老人为何要等自己。 “伤,如何?”简单的三个字,那将自己藏在斗篷麻衣之中的奇怪老者惜字如金。 “明彦兄医术超群,已经无碍了。” “那便好。”老人又说了三个字,便不再理会承岳,径直向前走去,他走到门前时也不见如何伸手,那厚重高大的两扇大门便自顾自打开了,大门之后是一间圆形的会议厅,富丽堂皇,里头已坐满了人,最中间有张大圆桌,显然是身份最尊贵之人的席位。当看清推门而入的两人时,里头大多数人都站起身,毕恭毕敬的向两人行礼。“两位前辈,来的正是时候。”坐在圆桌主位的中年男子同样作揖行礼。 承岳点点头,自顾自坐回了自己原本坐的位置,四下一顾,眼神便是一黯,这原本属于十二天的位置现在已空出了近一半,当年共同奋斗的同伴们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背叛的背叛,失踪的失踪,他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抓住的感觉,他清楚的明白,属于十二天的时代已经落幕了,往昔的荣光已然黯淡,如今只是落幕前未尽的乐章而已。 这种感觉,承岳并不喜欢,他伸手轻轻的将边上那张贵重的椅子向后一搬,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没有人多说什么。 那是雨纷飞的座椅,承岳的妻子,至今下落不明。 关于玉琵琶雨纷飞的下落,没有人说的上来,但大多数人猜测的结果应该是已糟了那叛徒的毒手。承岳自然知道这个已广为流传的信息,但他并不相信,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爱人的尸骸之前,一切都是虚的,承岳不信,就是不信。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雨纷飞死了,只要承岳不信,她就还活着。 侧目一望,隔着一张椅子之后,坐着那个和尚,头上依旧包着纱布,拇指轻轻的拨动那串早已被浸润的发亮的佛珠,他仿佛置身于无人之境般,丝毫不受周围的一切所影响。 再过去的座位坐着的是一个极其古怪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布偶,那布偶呈淡黄色,身子浑圆,手脚短短的,一条大舌头拖在外头,模样煞是滑稽,看那样子就像是表世界中游乐场中的人偶。 但在场诸人却没有人敢轻视了这怪模怪样的家伙,它有一名,只有少数人知道,叫做啾啾,下界中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它的名号,吞天大嘴。 吞天大嘴,是十二天中又一满是秘密的存在,就像大多数人不知道它的名字一样,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这布偶之中另有其人,而且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声音相当温柔的女人,承岳知道,因为他听过,不过也仅仅只听过一次。 吞天大嘴啾啾喜怒无常,性子最是古怪,但一身本领也是古怪莫名。下界有句话,叫做宁惹阎王,莫惹老怪,老指的便是断罪老者天不灭,而怪指的便是吞天大嘴。那叫啾啾的女子为何要以这种面目示人,就连同为十二天之一的承岳也不知道,他相信别人同样如此。 啾啾虽为十二天之一,但却并非始终在这穹顶天宫生活,相反,它只有偶尔来此住上几天,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外游荡,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做什么,一切都神秘无比。 今天就连这神秘的吞天大嘴都出现在这里,能把这位请来,可见统御者是多么在意这场大会。 吞天大嘴再过去的那个位置是空着的,那里应该属于剑主,而如今剑主已死,这个位置便永远空着了。 再之后便是那个之前和承岳打过招呼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相貌威严,国字脸,生的是阔鼻宽眉,一头银丝用簪子盘起,穿的也是最为华丽,他没有名字,只有称谓,独一无二的称谓——统御者。 统御者素来只有一人,这个家族极为神秘,只有男丁,没有女人,当上一代统御者老了,便会出现下一代的统御者,然后上一代等到后一代的统御者成年,便会将标志着权利的金冠与权杖交托于下一代统御者,但没有人知道这继承统御者之名的年轻人来自哪里,他的母亲又是谁。 统御者家族的秘密是禁止谈论的话题,并不是因为武力的高压,而是一种尊敬,统御者的武力在人才济济的下界可说是不堪一击,但这个家族却让每一个下界人所尊敬,即便是那些背离修炼本心,走向邪恶的邪修者也对统御者敬爱有加,从来没人说要取代他,也从来没人会去刺杀他。 当然,刺杀只是一个笑话,先不说统御者居住的穹顶天宫中还住着十二天中的好几位,去除这几位强者外,自愿成为统御者护卫的强者也是数以百计,在这些精通配合结阵的强者面前,普通人根本不敢打任何主意。 统御者之所以这般受爱戴,便在于他们做的事。下界最初之时纷争不断,各种势力个人纠结盘缠,如一团乱麻般无法归序,受此影响,表世界与里世界也混乱不堪,常常出现两界通道大开,各种妖物为祸人间的情况,人间界灾祸连连,血流成河,多少盛世王朝灰飞烟灭,多少美满家庭妻离子散。就在这种纷乱不堪的局面之下,有一人,以个人实力,挫败各方势力中的最强者,成为了下界中天下第一高手,那人心知这种状况不该继续下去,立志要整顿秩序,究其一生,终让纷乱的世界恢复了井井有条,两界也因为下界的整顿而获得了百年的安宁,各方势力之间的矛盾有人调停,各种的资源及地盘也能各自得到满意的分配,至此大范围的纷争成为了历史,下界成为了两界的调停者,而那位最强者也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成为了第一任统御者。 数千年传承之下,统御者的地位始终未变,几十代统御者的变迁后,如今的统御者已没有了祖先的强大武力,但依旧维持着下界的平衡与秩序,可说是下界中最为至关重要之人。更何况,还有种传说,那位将下界从混乱中解救出来的绝世强者依旧未死,依旧在冥冥中守护着下界的安宁。 另外有种说法也十分有趣,说统御者并非几十人,其实只有一人,便是最初的那位,那位绝世强者有了通天之灵,身躯百年一轮回,不断变换。这种说法看似无稽,但却也能找到些证据证明,故此在普通下界人心中颇站得住脚。 再过去一位是一个女子,二八年华的光景,黑发及腰,生的是玲珑剔透,皮肤白皙的仿佛如羊脂白玉,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左眼下方有一颗黑色小痣,原本清丽脱俗的俊俏模样多了这颗美人痣后硬是添了三分妩媚,着实迷死人,她叫静流,十二天之一的锦琉璃静流。 看到她承岳不由的想起一个人,同样的清冷,同样的美丽,只是静流依旧高高在上,那个女人却已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想到凉子承岳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她所钟爱的那个男子又有没有醒来。 锦琉璃静流的左边同样空出了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曾经有人提议撤掉,但统御者只说了句:“放在那吧,撤掉只是为了看不见,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还是要正视他。” 那个位置的主人叫做知北秋,十二天的大脑,最负盛名的智者,而现在这份盛名被抹上了黑色,通天晓地的名号消失不见,知北秋前辈知北秋大人的称呼也被那个叛徒,那个混蛋所取代,他的背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也正是因此,才给了下界重重一刀,深可见骨的一刀,这一刀几乎让十二天为此覆灭,而今下界重要人物齐聚于此,也正是为了讨论如何对付这个座位的原主人。 耻辱需要洗刷,他要死,但一定要死在十二天的手中。承岳如此想,他知道天不灭也是这样想的,还有那个疯和尚,尽管从未说过,但承岳能猜到他的想法。 知北秋左手边的位置坐着一人,那年轻人一头的卷发,一条编的整齐漂亮的黑亮辫子随意的垂在胸前,年轻人的脸很有亲和力,总是眯着眼微笑着,看见他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叫末轻涵,人送外号“逍遥客”,在十二天中,能在女性粉丝数量下压过青衫剑一头的便只有逍遥客末轻涵了,尽管承岳表现的不屑一顾,但心底里倒是对此颇有想法。 末轻涵能出现在这里,承岳并不觉得奇怪,他平日里虽喜爱游山玩水,总是这里游玩几月,那里待上几周,但承岳知道他与穹顶天宫的关系从未断过,一旦有事,他必定会赶回,上一回对那叛徒的狙杀他没有参加,据说是因为统御者交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至于究竟是什么任务,承岳到现在还不清楚。 末轻涵注意到了承岳在看自己,微笑着颌首致意,用右手做了个举杯的动作,承岳摇了摇头,对方也没有生气,依旧笑了笑,不经意的耸了耸肩,这简单的肢体语言交流中,承岳已经委婉的拒绝了对方一起喝酒的邀约。 末轻涵的左手边便是天不灭的位置,天不灭身材矮小,这圆桌的座椅又大气无比,他往那盘腿一坐,整个人都比别人矮上一半,但没有人敢对此笑话,当天不灭进场之后,原本轻微的喧闹便消失不见,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恭敬的等待着统御者发话,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有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而这双眼睛便是天不灭的,藏在斗笠下,从未有人见过,却每一个人都感受过的那双眼。 天不灭的左手边的位置空着,那位没来,承岳并不觉得奇怪,要是那位来了承岳才会觉得奇怪,近十年间,已没人听过那位的消息,他仿佛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不再现身,有人说他在里世界执行任务时被妖王所杀,有人说他厌倦了俗世,选了一处清幽之地退隐,还有种说法则是说他被奸人所害,囚禁于某处,无论哪种说法都能找到不少的支持者,但究竟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承岳不知,统御者……不知他知不知…… 再左边的位置同样空着,承岳看着那个位置,叹了一口气,他依旧能够回忆起那个位置的主人,那个身材最是魁梧,性子也最是豪爽的男人,那个自称水下无敌,却无人会去怀疑的男人,那个总是在酒宴中扛起一个大酒坛豪饮的男人,那个十二天中大多数人都要叫他一声巨鲸大哥的男人。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当年的意气风发,当年的琼浆酒宴依旧仿佛昨天,每一处每一人都是那样生动清晰。 逍遥客虽最喜喝酒,酒量却是最差,没几杯便已醉倒,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怒海巨鲸拉着天不灭硬是灌了他三大碗,才放过他,惹得在场众人一阵大笑,静流和雨纷飞坐在一处咬着耳朵,眼神不时打量众人,两女关系极好,平日里也总是一起游玩。啾啾不喜喝酒,却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在场中人她吃的最多,长舌一卷,酒肉皆无,一帮侍应只得小跑着换上新的菜肴,以免这吞天大嘴把那盘子也吞了。 知北秋拉着明彦再谈医理,两人说的兴奋时便会抿上一口,承岳当时因为一些小事生着闷气,一个人喝着闷酒,那眉发皆白的剑主端着一碗酒晃晃悠悠的走到承岳面前,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只说了一个字,“干。”便自顾自饮了一大碗,那个老人年岁最长,十二人中地位很是崇高,被他这一激,承岳心中虽有不愿,却也痛快的干了碗中的酒,就这样连干八大碗,闷气不见了,剩下的是一个醉醺醺的青衫剑,拉着那个禁欲小僧便要灌他酒,最后还倒是真让那疯和尚破了戒…… 当初种种,如今想来,依旧历历在目。而如今物是人非,当年种种便如黄粱一梦,难以再复,好友反目为仇,爱人难觅踪迹,曾经的长者战死沙场,当年的大哥音笑依旧人已逝。 当初的疯和尚还会笑,当初的天不灭还会喝酒,当初的京极明彦青涩如少年,当初的承岳性子狷狂难沉稳,当初的…… 一切的一切彷如昨日,清晰无比,自在非凡,十二人关系亲近如家人,同生共死,生死与共。一切的一切却已难以再续,剑指向了同伴,掌击向好友,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多少烦忧,多少恨,多少相思,多少情…… 只那一眼望去,心中几多烦忧,旧时华景,涌上心头,难解难忧,只留那一人垂首,泪水轻流,愿以一身技艺,换那时光倒流。愿那一日长久,酒不醉人,人自醉。而今,梦醒,人散,泪空留。 第五百一十三章:圆桌会议 穹顶天宫的圆桌会议厅几十年来只开放过三次,前两次一次确定了十二天的地位,一次则商议了对里世界一只强大妖王的作战策略,可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会议,这一次则是第三次,而商议的内容则比之前的两次都要重要。 圆桌会议厅是由过去的主会议厅改建而成的,整幢建筑由整块整块的白玉石雕琢而成,十余米高的穹顶由最为纯净的琉璃水晶拼凑成十二幅图案,以抽象的风格描绘着十二天各人的风采,阳光透过琉璃穹顶洒入厅内,白玉石在阳光底下泛着淡淡的光芒,整个会议厅中没有点一盏灯,却光亮依旧,这是下界杰出建筑家巧夺天工的作品,也是下界权利的最高象征。 巨大的圆桌由一整块红翡翠制成,至今保留着原料翡翠原本的纹路花纹,如果在正午阳光最好时盯着看,可以看到里头反射而出的奇妙幻境,极为有名。 统御者与到席的十二天成员分别坐在各自的位置,在外围则是几排雕花玉长椅,长椅上坐着来自下界各处各方势力以及一些极有名号颇有名声的个人,可以说此刻的穹顶天宫可以决定下界的一切,假如这间圆桌会议厅此刻被袭击,那整个下界都会乱作一团。 外围坐着的人约莫四十余人,加上几名面无表情在旁侍应的侍者,宽畅非凡的圆桌会议厅中只有区区五十四人。 场面随着两名十二天的入座变得安静,统御者抿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其余在场众人同时起立向他行礼,这极为虔诚的礼节并不单单是向这个中年男子行的,更是向他背后那个维持下界长久和平的家族行的礼。 礼毕,统御者抬起双手向下微压,点头回礼,众人回坐。 “今天找来诸位,所要商议的内容在场众人应该都知道吧。”统御者的声音有着惯居上位的威严,却也不失亲和。 “是为了商议怎么对付那个叛徒。”外围圈里一个外表粗犷的汉子抢先答道。 统御者点点头:“不错,这是我们今天的主要议题,先让我们来看看目前的形势吧。”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侍应低头操作着圆球仪,随后圆桌正中心出现了一个碧蓝的悬空光球,那光球闪烁了一下,开始出现画面,这圆球仪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无论是谁从哪个角度观看,所看到的画面都是完全一致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上面的内容是放给自己看。 而现在圆球仪上展现的是两个世界的缩略图,在场众人一眼便认出了左面的是表世界,右面的则是里世界,如今两个世界上共有的十三个圆点,已黯淡了六颗,剩下的七颗则各自用不同颜色标注,代表安全的绿色,代表危险的红色,代表不明的黑色,一目了然,只是一看,便能清楚六颗界石已落入了知北秋的手中。 六颗界石的沦落让两个世界的缩略图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熟悉两界界图的人都能清楚的辨别出这种变化,表世界上蒙上了淡淡的阴影,仔细看可以发现许许多多的小点,那代表着两个世界的联系所在,界门开启或曾经开启过的位置,这一年的密集程度竟比过去五十年加起来都要高。 “现在的表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当危险的阶段,各地都有妖物侵扰的迹象,不过在各位的努力下,目前的情况还能被我们控制,不过要是再麻烦一点,相信各位也会吃不消吧。”统御者的话让不少人都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在这两年间,下界中曾有数以万计的人员为了维护两界平衡,来到表世界参与对妖物的歼灭战,在这些人当中,有两成死在了妖物手中,又有一成因伤势问题远离了第一线,黯然的离开了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但麻烦的是里世界的妖物数量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受到影响,那是世界的暗面,无数妖物滋生之处,现在穿过界门侵扰表世界的妖物在总体数量上并不算多,并且质量也不高。 再看里世界的界图,里世界的界图并不算机密,但大多数人并不会主动去找来看,因为上面千百年不变的图案并没有有趣之处,也就在百来年前里世界发生妖王之乱时才有那么一些变化,而今天,展现在众人眼前的里世界界图却让在场众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界图上斑驳的色彩代表着各种妖物的级别,而现在整个图上所有的妖物明显集结在七个不同的位置,这意味着一件事…… “相信在场诸位都可以判断出吧,素来纷争不断的里世界现在已与过去不一样了,目前各方妖物势力经过吞并消灭,最终产生了七个最大的势力,由七个妖王率领,这些妖王很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世界局势的微妙变化,它们已经集结了大量的妖物,正静静等待着两界界门大开之时,甚至两界重合之时。” 话很清楚,在场诸人心中透亮,都能明白这简单几句话中透出的血腥与残酷,在场诸人也同样明白,一旦那事情发生了后果将不可估量,妖王的实力相当可怕,上次讨伐那个作乱妖王时出动了十二天全员才勉强战胜,若是七个妖王同时出现,别说对付它们了,想要对付它们的手下便已是无法想象的困难。 表世界,里世界,下界,三界之间有着相当微妙的关系,又却各自不同。表世界与里世界可以看做主世界的光暗两面,代表光的表世界中主要由真元力组成,生活着各类生物与现在占据主导地位的人类,人类社会中虽然小规模的战火从未停歇,但表世界依旧是三界中最为平和的所在。 而里世界则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由阴气堆积而成的世界,这个世界类似于表世界的影子,表世界中人类建筑了什么,拆掉了什么,或是移山填海,在里世界中会得到同样的结果,这里的环境与地形都几乎与表世界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里的住户,阴气滋生的地方只会产生无数的妖物,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没有人能够说出所有妖物的种类与名称,同样也没有人能够战胜这里的一切。 两个世界有着各自彼此的规格,但同样的,两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纯粹,表世界中会因为人类的情绪,欲望产生阴煞之气,这部分阴煞之气便会形成妖物,人间界有不少像林夕这样的猎魔人存在,他们有的是延续着家传的事业,有些则像林夕那样由下界之人教导而学会如何对付妖物。 两界之间很少有界门开启,但有时也会因为一些机缘开启界门,但这种界门大多数都十分薄弱,只能供一些弱小的妖物穿过,那些稍强的妖物都难以渡过。那些穿过界门来到表世界的弱小妖物因为实力问题会很快被猎魔人消灭,如果无法消灭,下界便会派出人手,消灭这些疑难问题。 八颗界石齐聚之时,便是两界秩序彻底崩坏之时,从各方古书记载中可以得出,八颗界石的聚集会让一切的规则打乱,两个世界会变得畅通无阻,并且最终融合为一个世界。这样的结果对于那些生活在里世界中的妖物来说会是一个很有趣的局面,但对于生活在表世界的人类来说,无疑等同于世界末日,在数量如此众多的可怕妖物面前,人类的力量薄弱不堪,根本无法抵御那样的结果。 下界则不同于两个主世界,这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存在,三角形是最为坚固稳定的图形,而下界便是组成三角形中最为关键的那个点,下界是完全不同的,下界并没有另外两个世界般大,但这里的一切都是奇妙有趣的,各种体系的战斗技巧都在这里能够找到,各个类型的修炼者,各种珍奇异兽,奇思妙想的招式,让整个下界都充满着魅力。 下界最为年代久远的古籍书录《创世录》中有记载,述说着下界的特别地位,是为了维持两个主世界的相对平衡而存在的,自从统御者调停所有势力之后,便一直将此作为主要工作,几千年岁月变迁,这职责已经根深蒂固的进入了每一个下界人心中,不曾改变,也正是如此,当出现一个想要将两界平衡颠覆的知北秋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因为他们觉得没人会去做那种事,或者说根本没人会去那么想,所以便让知北秋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可以从容的躲藏。至今为止,青衫剑承岳依旧后悔当时没有将那个信息当真,若是当时相信了,赶紧去往表世界,或许还能抓住知北秋,或许还能见到现在下落不明的雨纷飞。 作为调停者身份的下界拥有古代传承下来的特别技术,可以主动的开启界门,送一些下界人来往另外两个世界,但这种技术依旧有着不足之处,首先,假如另外两个世界中太过紊乱,便会导致界门无法开启,比如说一年半前的那段时间,因为界石·冰结的缘故导致表世界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冰寒之中,使得界门无法开启,下界之人根本无法看到当时表世界中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假如两个世界开始融合,混乱的能量变化自然也会使得下界无法插手于两界,到了那时,即便是想要挽回也无能为力,当两个世界开始融合,作为特殊存在的下界便会进入一个相当尴尬的局面。 《创世录》中同样有着记载,尽管文字晦涩难明,两千年前依旧有部分人破解了这些难懂的文字,得出了两个世界融合后的结果,原来下界虽是剥离于主世界的特别存在,但依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两界融合,这种关系将会发生变化,那么下界原本生生不息的灵气将会断绝,不用几年便会成为只有死亡的世界。 真元力与阴煞之力在下界特别的环境下会融合成为一种新的力量,下界人称之为灵气,灵气是下界人强大的关键,也是下界诸人能够拥有远超常人寿命的关键,一旦灵气断绝,下界很快就会因此灭绝。是以,下界人尤其关心两界的平衡,远比那些不知道其中威胁的人类来更加关心。 下界开启的界门最大的问题便是其容量,这个词是一个很微妙的词,它并不代表着穿过界门时能够装多少东西,而是指代能够穿过界门的修炼者的强度。如今下界开启的界门可供穿过的最强者便是十二天级别的。比十二天更强大的存在下界有,而且不少,比如生命之树那里,便有三四个超级强大的魔装少女,她们称之为长老,承岳心中也清楚的知道有七八位长辈到了这一级别。 但到了这一级别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这意味着无法穿越界门,那么他们的人生将变得很是无趣,无法穿越界门自然不会受到各方势力的青睐,这些至高强者所剩下的便只有修炼,因为他们的强大他们有着近乎永生不灭的生命,在漫长的岁月变迁中,他们原本的性格也会被逐渐磨砺,最终形成不干预世事的隐修者。 成为绝世强者,得到无上地位,对于每一个下界人来说,这是不会去想的一条路,因为到了那时,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世界变得没有色彩,人生便只剩下漫长无垠的枯燥等待。他们确实有着无上的地位,想要什么只要张一张嘴,后辈们便会想方设法搞到献给他们,但到了他们这样的地位,俗世的事物将变得没有太多意义,偶然有几个刚刚到达这个境界的强者或许会花上几年感受下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不需要太多年他们自己便会厌倦,太容易得到的,便不会珍惜,太容易拥有的,谁又会多在乎一眼。你要钱?给你,一仓库一仓库,够多吧?你想要宝贝?给你,一车一车的拉,够爽吧?你要美女?给你,成百上千,任君挑选……物欲的快速满足很快便会让人感觉厌倦,但没了物欲,人生就缺乏色彩,最终这些绝世强者无一例外,都会淡出下界人的世界。 这就像是一个游戏,玩家控制的角色一点点练级是为了打败更强的对手,得到更多的钱,资源和装备,但等到游戏末期,玩家已经天下无敌,再无对手,再也没有更强的敌人会掉落更棒的武器装备时,又还会有几个人会一直玩,一直玩,大多数人都会很快厌倦,放弃这款游戏,去选择别的游戏。修炼者同样如此,到达顶点的过程很有趣,但到达顶点这一结果却无趣之极。 这部分绝世强者便会一点一点的边缘化,淡出世界,在虚无缥缈的地方安静生活。也曾经有过几个人因为到达这一级别而心态突变,成为邪修者,想要为祸一方,但下界中各势力关系如同一张蜘蛛网般密切,谁家上面没有个强大的老祖宗,一旦有人要闹事,伤到了这些势力中的小辈,那么好,打不过,没事,叫家长总会吧?虽不是每一个“家长”都会回应,但只要来上一两个便足够那些后来的邪修者喝一壶的。 对于下界人来说,能够到达的最强境界便是十二天这种级别,再强,就毫无意义,通不过界门一切都没有意义,也正是这种原因,知北秋的问题变得尤其严重,一个潜伏在表世界的十二天,一个手握六块界石的男人,一个随时都会成为绝世强者的可怕对手。一旦当他成为了绝世强者,那么表世界中他便是第一人,没有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即使是十二天剩余中人一拥而上也同样无用,这也是时间紧迫的原因。 现在的形势便是如此,需要尽可能快的找出叛徒知北秋,打败他将界石重新放回原本的位置,让两界松动的平衡重新巩固,成功便代表着一切照旧,若是失败,那就意味着玩完,无论是先让知北秋集齐八块界石也好,还是知北秋先进入了绝世强者的境界也好,都意味着两个世界的融合,下界的凋零。 “那个叛徒已经有七个月未曾现身,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藏着修炼了?”外围圈中,一个高个男子起身询问。他所说的七个月是下界世界,表世界其实只过了两个多月。 统御者缓缓摇了摇头,将目光看向一直一言不发低着头的断罪老者天不灭,“表世界没有灵气,修炼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下界,知北秋之所以藏身不出并非是因为想要躲起来修炼,真正的原因是在于上一次三位前辈对他的一次狙杀,那次战斗知北秋仗着手中五块界石逃脱三位前辈之手,但天不灭前辈在最后一刻硬是将一枚烙印附在叛徒身上,中了天不灭前辈特别的烙印,只要那个男人稍微施展力量,天不灭前辈便会感应得到,如今十二天中半数齐聚于此,便是等待那个男人再次现身之时,他现在藏起来,更多的是因为要躲着几位前辈,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想要一己之力对抗在场所有前辈的联手,即便拥有六块界石,也是一个无法预测的结果,他那么聪明,自然不会冒险。” 他顿了顿声,微微眯眼,目光打量着在场所有人,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但这就意味着,他下一次出现之际,必定胸有成竹,下一场战斗会是一场恶战……”那从他口中吐出的淡淡几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场战斗的惨烈。 承岳的手握紧了些,指节咯咯作响。 第五百一十四章:心之壁 将目前的形势详细介绍了一下,统御者扬了扬手,圆球仪上的图案一变,一个代表界石的图案占据了主屏幕,那块界石随后一分为四,分别放置在四块地方,其中两块被涂上了代表被夺取的黑色,另外两块则在黑白两色之间交替变换。 “雷皇。”统御者的声音压低了些,却让听者感觉一种压迫感随之而来。“十三块界石当中最为狂躁的一块,它的出世将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可怕灾难,所以在上古时期就被我们的先祖分割为四小块,分别封印在四处位置,而现在,其中两块已被那些被知北秋欺骗的人类所窃取,另外两块的争夺也从未停止,我们派去的人打了几场恶仗,有些损伤,不过依旧勉强能够守住。” “这段时间知北秋依旧没有出现,不过假如他要是真的现身,我觉得事情将会变得相当麻烦。”说到这里时,他看了一圈沉默端坐着的十二天,“当然,并非我对大家没有信心,而是怕知北秋又搞出什么麻烦事,毕竟那家伙很阴险。” 在场众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见,统御者点点头,提高音量说:“所以,为了保证其中一块碎片不被夺取,我准备启动一个重要计划。”他的话语让场上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直直的盯着位于中心位置的统御者。 “古书中曾有记载过一种十分独特的阵法,叫做心之壁,这种阵法拥有相当有趣的效果,这个阵法需要一个人始终存在于阵眼之中,它所拥有的防卫能力与阵眼中心位置那人的心灵坚忍程度呈正比,坚忍程度越高的人便会让这阵法的防卫能力越强,而现在,我们手上正好有这么一个特殊的女孩,她的心灵拥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坚忍程度,正好适合用来做这个阵的阵眼……” 话还未说完,台下就有一人站起身来,“我反对……”声音很脆,这女子的三个字打断了统御者的发言,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承岳同样望了过去,那个女子是坐在最外围的那一圈的,这说明她的地位在在座之人中几乎是排在末尾,而正巧承岳认得这个女人,他记得她是在统御中心服务部工作的,从事与表世界各种狩魔人的联系,依稀记得名字应该叫做天苍蓝,承岳有些奇怪的是为何这种规模的会议中会看到这个女孩的身影。 还未等他回过神,天苍蓝左边又站起一个女孩,慌张的将天苍蓝的嘴捂住,那人模样与天苍蓝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显文气一些,应该就是传言中天苍蓝的孪生姐妹天苍绿。 “她…她是胡说的,抱歉抱歉……”天苍绿憋红了脸,怯生生的道着歉,这时两人身边不远处又站起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十分恭敬的向着四周行礼,嘴上不断重复着:“各位实在对不起,是我管教无方,我现在马上把她带出去。”承岳记得,那人应该是统御中心的主要负责人庄永华。 他这般说着,就去拉扯天苍蓝,天苍蓝不断挣扎,一张俏脸因为焦急与愤怒涨得红红的,满头都是汗水,终于在被拖出去之前的一刻被她挣脱开来,“这对她不公平!你们不能这样做!”话语随着沉重的关门声而戛然而止,在场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统御者的脸色不太好看,在这样场合被打断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想要继续,却发现最后排有个人高高举起了手,在场之人原本都还在看着门口,正好这人坐的位置就靠向那个方向,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到了。 耳力极好的承岳从众人压低的议论声中听到了那个举手之人的名字,秦海崖。 没等别人应允,秦海崖已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这人看起来混的并不好,邋遢的外貌,胡子拉碴,粗糙的皮肤能够看到风雨的摧残,只是那双不大的眼睛,今日竟尤其闪亮,灼灼的目光竟让人不敢与他正视。 “胡闹。”统御者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在场众人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气,自从这届统御者执政以来,还从未有人看到过他如此生气,所有人都有些慌乱,坐在秦海崖身边的几个人都不声不响的挪开了一些,似乎是害怕被殃及池鱼。 秦海崖对统御者恭敬的鞠了一躬,随后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老男人特有的沧桑感。“统御者大人,并非我有意闹事,只是您所说的计划中那个提到的对象正好是我徒弟的亲人,他现在有伤在身来不了这里,但毕竟是他的亲人,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统御者皱起的眉头舒了舒,承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原本的怒气散去了些。统御者点点头,破天荒的向别人道了声歉,“关于你所说的,确实是我的疏忽,我应该向你和你的徒弟道歉。”这样的结果显然让在场众人都出乎意料,低低的议论声中都是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讨论这个叫秦海崖的徒弟是哪个,只是好像这人算不得有名,在场的大佬们一个都说不上来。 场面微微有些嘈杂,统御者似乎看不下去了,轻轻咳嗽了两下,这两下咳嗽就如一只手般,一下子便将所有的闲言碎语都捏在了手里,在座之人又都安静了下来。 “小人位卑权轻,当不得统御者大人的道歉,只是这事毕竟还有待商榷,不得已之下,只得出言打断,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是我想岔了,若是所有的事情都听我一人之言,无人敢有议论之声,那我又与那些妖王有何区别,你先坐下吧,我会将这事情的一切都告之在场各位,让各位做个决断,你看如何。” 那秦海崖脸色依旧有些古怪,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不过没有多说什么,缓缓的点了点头,坐回原本的位置。 统御者也坐了下来,他身旁的侍应在他的授意之下快速操作着灵相仪,似乎在查找着资料,不到一分钟便完成了查找,那侍应恭敬的来到统御者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统御者摆摆手,示意他直接将事情都说出来,那侍应便也不推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统御者大人之前提到的心之壁计划的关键在于阵眼位置的人,而在下界搜索发现,能够找到拥有最为坚忍心防的人,是一名女子,这名女子正好便是这位秦海崖先生的徒弟的妹妹。” 台下有个性子急的似乎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忍不住打断,“这有什么好多说的,直接问那姑娘,她愿意就让她上呗,不愿意就算了。”下界的一切都讲究民主,从不会人强迫些什么,哪怕是上下有别,若是上级指派下来的任务太过困难,下级提出反对意见,上级也不会强压下去,而是协商解决。 那侍应听到这人这么说,摇了摇头,“很遗憾,当事人开不了口,是这样的,当事人林小曦和她的兄长林夕都是表世界的人,是几十年前一场惨案的幸存者,惨案发生后幸存者林夕跟随了秦海崖先生学艺,但另外一名幸存者林小曦便没有这么好的结果,那次惨案发生时候她受伤极重,抢救回来后始终保持着一种极为微妙的情况,这种情况类似与人类所说的植物人症状,但不同的是她的意识并未彻底消失,始终还存在着,只不过抗拒所有的一切,专家分析应该是那场事故后当事人受到巨大创伤后,心灵的自我防卫,至今无法突破这层心防与她进行沟通。” 当听到那个名字时,承岳还以为是同名而已,可当听到后面的话,听到林夕是跟随秦海崖学习的狩魔人以后,承岳才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巧合,那个林夕应该就是他所认识的林夕,正是现在躺在明彦家中,依旧保持着无意识状态的那个男人。而现在正讨论的那个姑娘便正好是林夕的亲生妹妹。 这样的巧合让承岳有些惊讶,他的反应让身边的几人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无间狂僧锋寒手中拨动念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找她哥哥呗,找那个什么叫林夕的,让他拿主意。”之前那个急性子又开口了。 侍应依旧摇了摇头,“很不幸,林小曦的兄长林夕正好便是当时表世界中格陵兰岛大战中的主要参与者,在那场战斗中,他被叛徒知北秋打成重伤,至今还在京极明彦前辈家中接受治疗,目前得到的信息他依旧还未醒来。” 一下子场面便变得安静了,当事人无法沟通,当事人唯一在世的亲人同样无法沟通,一下子便让事情陷入了泥潭。 “那……有没有别的适合人选?”那人皱着眉头问道。下界千百年来的规矩便是如此,对于那些并未触犯下界条例法规的人来说,只要不想没人能强迫他什么,毕竟在下界,实力最为重要,谁也不知道今日比自己弱的人,会否在未来赶超自己,若是当别人弱时欺辱别人,那当受辱之人变强之后便会反过来报复那个曾经侮辱过的人。这样的事情在千年之前时有发生,不少邪修者便是因此产生,下界的先祖们付出无数鲜血与眼泪才将这些问题逐渐解决,是以为了避免下界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一条不成文的潜规便被所有人认可,那就是只要当事人不愿意,便不能强制此人去做什么。 而如今,两人都无法交流。若是强制将林小曦当做阵眼使用,谁也不能预测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那古阵的真实效果谁也没见过,就算真的有用,也不一定能够阻止六块界石在手的知北秋,一旦阵被破,作为阵眼的林小曦必定会因此受伤,严重的甚至死亡,而作为她在世唯一亲人的林夕又会如何谁也无法估量,他现在没醒,不代表以后不会醒,在上次战斗中他付出了这么多,理应是下界的功臣,不该受到这非比寻常的待遇,是故当在场中人听明白事情的全部后,几乎所有人都偏向了一边,偏向了秦海崖的那边,不过也没人会对统御者的决策说些什么,毕竟假如那心之壁若真有用,这件事情将不单单是个人的事情,更关系着三界的存亡,两个人的安危如何也无法跟三界生灵的安危相提并论,真要那样,相信所有人都会支持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是以,当那侍应摇着头,用相当具体的数据交待了林小曦的无法替代时,众人心中的想法又几乎全部偏向了统御者的一方,毕竟,天平的砝码很不对称。 “如果为了拯救三界,迫不得已之下付出这两人做代价也是没有办法的,但我还是想问问统御者大人,这个叫做心之壁的阵法是否真的有你所说的功效,能否真的抵挡得住知北秋?” 在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统御者听到有人向自己提问,便定了定神,站起身来,朗声答道:“之前我们已经做过试验,完整的心之壁共有九九八十一道禁制,禁制越多防卫效果越好,当用林小曦作为阵眼时,布置到二十七道禁制时已近乎无懈可击,到三十道时集合两位十二天想要攻入已成为不可能。”这话一出,场上登时喧闹起来,所有人都禁不住开始议论起来,统御者从不说假话,能这样说便能明白这心之壁有多强,相信八十一道全部布置之后,即使是知北秋亲来,也无法突破这道屏障,既然如此,那放在心之壁中的界石碎片便成了最为安全的,四缺一,雷皇将永不现世。 承岳却并没有理会那群人的议论,他的视线在十二天的几人身上来回观察,想要看出究竟是哪两人参与了之前的测试,但无论怎么看,可疑的人都很多,啾啾有些像,末轻涵也捉摸不透,天不灭似乎最有可能,连疯和尚似乎也有些不对…… 承岳被附近的闲言碎语吵得有些不耐,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他一身青衫,潇洒不羁的身姿一站起身,当下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目光全部聚焦于他身上,统御者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站起,问道:“承岳前辈,您……?”统御者身份尊贵,原本不需要对十二天的成员表现的如何恭敬,但这届的统御者对此很是在乎,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的交流,对于十二天中的每一位他都是恭恭敬敬,从不低了礼数,也是因此,这届统御者在民间的名声很是好。 承岳冷着脸,直直的看着统御者,张嘴问道:“我且问你,那林小曦现在这个样子,靠着什么而活?” 统御者似乎有些意外听到的是这个问题,想了想,从身旁的资料中查了查,答道:“医疗局中有个病房专属于她,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放弃对她的治疗,她的生命现在全由仪器设备来维持。” “我再问你,既然如此那如果将她作为阵眼,会否影响她的生命?”承岳再问。 统御者摇了摇头,“这方面我们也曾经考虑到,相关的医疗专家给出的意见是假如要永远保持着她的生命,那目前的仪器设备无法胜任,不过最新得到的消息称,为之研制的新设备已经将要完成,只要采用了那套设备,林小曦的生命将不再有任何危险。” “我再问你,若这心之壁如此坚固,无人能够突入,那谁来设置?又如何设置?”承岳的第三个问题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原本没有想到这么深远的人脸上也露出了疑惑。是啊,假如没人能够闯入,又是怎么设置出来的,这不是悖论嘛。 不过当听到这个问题时,统御者反倒是笑了,轻松的笑了,“这就是这个阵法的奇妙之处,禁制是一道一道设的,最外围的禁制一旦设下便会被里面的禁制所吞没,这防卫效果便会加固,之前的试验中,我们的团队在禁制中动了动手脚,留下了几道后门,因此才能解开,不过这过程也着实费力,要不是运气还算不错,说不定已成了老大难问题。” “照你这么说,一旦设置完成,这心之壁内便无法进入,那么林小曦是不是永远就得保持这样的状况,永远无法改变?” 统御者的面色微微一黯,长叹一声:“这心之壁之所以强大,便在于作为阵眼的心防,林小曦的情况是我们千百年来从未见过的,抗拒一切外力,无人能够进入,所以一旦布阵完成,她将永远保持那种状态,永远无法改变。” 骚乱逐渐散去,所有人都有些不好受,一个可怜的女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一堆人最后的手段,之后永远无法改变,保持着不生不死的状况,这样的结果怎样想都让人难受,更何况这里的人还对此赞成,心中虽是不忍,但在三界生灵面前,一个无辜小女孩的生命还是轻了些。 “不过……”统御者重新抬起了头,“这个阵法叫做心之壁,也就是说只要是被阵眼,也就是林小曦接受的人,是能够进入这个阵的。” “目前有谁?”承岳追问。 统御者摇了摇头,“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能够进入,包括林小曦的哥哥,之前几年中他也曾试过,同样无法进入。” 第五百一十五章:战备 走廊里静悄悄的,百米长的走廊中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人却各自沉默,等待在那扇华贵的大门之外。 白净的白玉石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几乎可以照出站在上头的人的模样,走廊边缘种植着从下界各处收集而来的美丽花卉,正是开放的季节,各种花朵争奇斗艳,生机盎然,让人一看便觉神清气爽。 可现在走廊里的三人显然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两个女子坐在边上的软椅上,近乎一样的外貌也有着近乎相同的表情,夹杂着沮丧与失望,一副等待最终审判的样子。 那唯一的男子也是同样的郁郁寡欢,背靠着墙壁,双眼毫无焦点,不知已经神游去了哪里。 对于天苍蓝天苍绿俩姐妹来说,今日在这一生中都是值得夸耀的日子,身份并不尊贵的她们俩竟然出席了下界最高级别的会议,单是这点说出去就让人好生羡慕,尽管她们俩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会受到邀请。 天苍蓝的目光不经意的撇过那个站着的顶头上司,往日和蔼可亲的他刚刚发过一通火,而对象正是不知轻重的自己。对此天苍蓝没有什么怨言,在这种级别的会议,像她们这样的小人物顶多只是做个陪衬,附和着举举手投投票而已,谁又会像她这样,竟敢打断统御者的发言,硬是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可是官场的大忌,若是放在表世界的国家中,做出这样的事情基本上就等同于告诉大家,“喂,你们听着,我不干了。”若是那被打断的上司心眼小,说不定还要准备面对一连串的打击报复,轻则家财散尽,重则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幸好这是下界,不会有这么严厉的处罚,但尽管那位大人素来以仁慈心善闻名,但在这样的会议上驳了人家的面子,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更何况出言发对的还是一个普通人物,体制内的小角色,谁也不敢保证统御者不会因此动怒,作出处罚,更有可能的是会因此迁怒面前这个叫做庄永华的顶头上司。 想到这里,天苍蓝心中很不好受,低着头嘟哝了一句,“主任,对不起……” 庄永华好似没有听到,依旧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反倒是让天苍蓝更加不好受,素来性子开朗的她这回反倒是像她的妹妹那样羞红了脸。 她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庄永华,提高嗓门说道:“主任,这次真是对不住了。”庄永华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天苍蓝,这让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腰间被人轻轻一扭,侧头看去,便见妹妹天苍绿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对着那中年男子恭敬无比的鞠了一躬,“主任,我姐姐她也是一时心急,你…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好了……”话未说完,一张脸已布满绯霞。一旁的天苍蓝看到妹妹这样做,也连忙站起,同样鞠了一躬,“不不不,是我的错,不关小绿的事。” 那庄永华被搞得有些无可奈何,看着两女慌张的模样,嘴角不受控制的扯了扯,随后叹了一口气:“唉,没什么好道歉的,这也不怪你,怪只怪那个让你们进去的人吧。” 两女听他这么说,互望了一眼,小蓝咽了口口水,睁着那双大眼睛,提起勇气问道:“主任啊,你知不知道是谁通知我们过来的啊。” “我啊。”庄永华想当然的答道,但话一出口便知道了对方并不是问的这么浅显,想了想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我也是上级通知我的,若不是上面那几位同时出差,今天还真轮不到我来。” 一阵短时间的沉默后,天苍蓝壮着胆子咕哝道:“难不成是那位大人……”她并没有明确的说是谁,可在场三人都明白意思。 “怎么会是他……难道他想要看到这种局面?” “那也没有必要啊,按理说也不会有人反对才对。” “不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三人讨论了一阵,谁也猜不透究竟是谁让自己三人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那人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听自己一声反对吗?可若真是这样,那么按理说之后应该不会受到处罚。想通这点,三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对于刚才的那次贸然发言,天苍蓝并不后悔,这是性格使然,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做不到将反对藏在心中,素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她们姐妹两负责与林夕的联系已经不止一日两日,虽说近些年来平日的工作几乎已经断了,但快九年的交情不可能说断就断,她们比林夕年岁相仿,当时进了部门还是实习生时得到的第一份工作便是关于林夕的,与林夕接触联系,保持各方面的沟通。 那时的她们初来乍到,那时的林夕也同样的青涩,原本上头只认为是项不起眼的工作丢给俩个新来的孪生姐妹,却未曾预料到世事的发展会如此的难以捉摸,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孤独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王牌,处理过的疑难麻烦加起来数目吓人,质量更是吓人。 尽管已有多年未曾联系,但林夕压在俩姐妹这的兑换点数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吓人的数字,几乎可说是部门中最重要的一个联系人。这让两姐妹收到了不少羡慕的目光,两人的地位也因此而提高了许多。 但今日的出言并不是仅仅因为地位而发言,更多的是这份感情,在两人实习期间的第一份工作,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容易就亲近起来,再加上林夕因为妹妹的事情始终维持着与两人之间的联系,联络多了,彼此也愈发熟悉。姐妹两一周起码有三天时间会去医院看望没有意识的林小曦。 林小曦自从出事之后,就再未醒来过,她的身体因为缺乏营养的关系,在几年后几乎停止了生长,现在的身形几乎与七岁女童相当,缺少阳光缺少运动的她身子瘦弱而苍白,倒是一头黑发很是柔顺,平铺在洁白的床单上就如一个睡梦中的小公主。几年的照料,天苍蓝两姐妹早已将这个柔弱可怜的小女孩当做亲生妹妹对待,现在听到要将如此可怜的林小曦也送上最前线,无论是怎样的理由,都让两人愤愤不平。 这边三人还在各自思量,一旁那华丽的两扇大门却打了开来,一群人三五成群的从里头走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三人连忙站起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走过去的各位重要人物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径直离开。 小蓝的目光在散场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人群快要散去,那个散漫的男人才慢悠悠的走出圆桌会议厅,小蓝当即迎了上去,急促的问的:“老头,事情怎么样了?” 老秦倒并不在意她有些失礼的称谓,一张脸阴沉着,毫无活力的摇了摇头,走到走廊时,一只手慢悠悠的解开绑在腰间的烟袋,旁若无人的蹲在一旁抽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让天苍蓝有些恼怒。 “还能怎么样?你说呢?”老秦气愤的提高了音量,盯着气鼓鼓的小蓝。“把我们都叫来,不就是为了当面说清楚,免得我们在后头捣乱吗,现在好了,几乎全部都通过,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用力的吐出一口烟圈,仿佛是要吐出心中的不快。 天苍蓝捏着拳头,天苍绿的眼中已泛起泪花。“怎么能这样,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为何要承受这样的沉重。”天苍蓝死死的捏着拳头,看模样似乎想要找机会发泄。 这时,那扇又不再走出人的大门中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并没有径直离去,而是停在了门口,门口的四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旋即每一个人都吓得站直,恭恭敬敬的对那人行了一礼。“见过承岳前辈。”来人正是青衫剑承岳。秦海崖与庄永华年纪远比承岳来的大,但他们却也毫无犹豫的认真行礼,下界便是如此,一切以实力来看,假如天下第一是个缺牙稚童,照样一群人喊他前辈。 承岳点点头,看模样似乎就是来找四人的,他指了指走廊旁边的软椅,“不要拘礼,都坐吧。”四人哪敢坐,在十二天面前,四人加起来的分量也比不过对方的一句话,哪敢真的坐下。 承岳见四人如此紧张,笑了笑,也不理会,径直走到软椅边坐下,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来找你们几个的。” 那四人不敢多言,只是低着头听着,天苍蓝的耳朵明显动了动,看起来刚刚似乎想要抬头,硬是忍住了。 “对于今日的决策我也很难过,但有些事情不可能事事顺心,那个小丫头还小,确实可怜,但假如与黎明苍生相比,她的分量还是不够重。” 小蓝小绿的身子变得僵硬了一些,小蓝的拳头已经捏起,却依旧不敢出言反驳。 “我认识林夕。”承岳突然的一句话令几人同时一愣,除了庄永华以外的三人都忍不住抬头。 承岳似乎十分欣赏他们目光中的惊讶,笑了笑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在明彦那养病,他也在,我们俩差不多是病友吧。”笑容中有些自嘲。 “他……他怎么样了?”小蓝终是忍不住开口。 “情况有些特殊。”青衫剑斜倚着靠背,神情有些疲惫。“他的伤势很严重,不过明彦用了一种很特别的方法,将他的伤势彻底治愈,并且奇迹般让他的力量飞速进步,现在的他或许已在我们十二天之上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呆住了,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跟你们开玩笑,事实如此,只是别高兴的太早,因为这种秘法的特殊性,他估计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真正的恢复意识,这个时间谁也说不准究竟有多长,短则三五日,长的话……说不定要几十年。” 看着他们面上的表情从兴奋转为失望,承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心之壁也不是完全没解的,现在是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但等林夕恢复意识,那时的他或许有办法接近,那样的话或许还会发生另一个奇迹,你们也不要太过沮丧了。” “统御者大人跟我打过包票,绝对不会伤到林夕他妹妹的生命,这事我会监督着,要是真出事了我帮你们跟统御者理论,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这一番话说完,几人心中虽依旧有不快,但也能够理解,各自点了点头。 承岳站起身,笑着问向庄永华,“你是她们俩的上司吧?”庄永华连连应是,“小人庄永华,负责统御中心服务部,正是她们二女的顶头上司,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她们俩看起来跟林夕那小子关系不错,要是她们想要去看看林夕的话,你就抬抬手,给个假好了。” 庄永华连忙应是,承岳又看向二女,“你们在服务部工作,明彦那家伙的住处可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 二女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一红,天苍蓝挠了挠脸,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我们知道,但我们可没有泄露出去。” “行了,又不是怪你们。”承岳摆摆手,又走向圆桌会议厅,“有空的话就去看看那小子吧,说不定你们运气好,正好能遇到那小子醒来,要是那样的话帮我托句话,跟他说‘别耽搁了,早点回自己的世界吧’。”他头也没回的进入了圆桌会议厅,两扇厚实华贵的大门缓缓关闭。 门内,几位十二天成员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看到承岳走进,锦琉璃静流开口问道:“承大哥,你可说的是真?那叫林夕的男子真的有这么厉害?” 承岳缓缓坐回自己的位置,笑着答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明彦那家伙跟我说的,和尚当时也在场,不信你问他。”他昂了昂头,看了一眼依旧无声诵佛的锋寒,锋寒的头很不起眼的点了点,便算是验证了他话的真伪。 末轻涵吹了一声口哨,双手背在脑后,笑吟吟的说:“那事情又变得有趣了,我们的胜算也多了点。” “可不能都指望那小子,毕竟现在还没醒呢,即使吹破天,没醒也没用,我们啊,还是得费点心。”承岳答道。 …… 地下靶场,一声炮响,百米外的金属墙壁当即被轰出了一个巨坑,可怕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地下空间,即便是戴着耳塞,胡悦轩依旧感到耳朵一阵难受,他对身旁的几人比了个手势,随即摘下耳塞,禁不住伸小指抠了抠痒的难受的耳朵。 “怎么样,感觉如何?”他问向那个与他相熟,绰号“灰鸽子”的中年人。灰鸽子高大威武,一身的腱子肉彰显着可怕的力量,只是今天他并非主角,作为主角的是他现在所穿戴的装甲——k105s远距离支援用·炮击型。 经过几次实战的洗礼,大量有用的数据被收集分析,组织中的专家们日以继日的工作,终于用一个相当令人震惊的速度研制出了几套改进型的动力装甲,今日试验的k105s便是其中之一。 k105s远比普通的动力装甲要巨大沉重,这已不是为了考虑冲锋灵活性的装甲,而是专精于火力支援。k105s拥有巨大的金属轮廓,几乎大半部分都被各种装置填满,联动组,发射组,减噪装置,高精度的瞄准模块等等等等,这些加起来使得k105s看起来像是粗糙的工用机械,金属堆砌的怪物,远没有普通动力装甲的美观与科技感。 四枚铆钉深深扎入水泥地之中,几次炮击之后,水泥地已被震的裂出大量缝隙,随手都能掰下一大块,可见那主力炮后坐力之大。 “跟以前完全不一样,需要点时间适应下。”灰鸽子掀开了戴在头上的瞄准装置,用毛巾擦了擦汗水,炮击装置运行时那一声一声的可怕咆哮让他兴奋不已,心跳随之加快,至今还是满心激动。 “不过在火力方面,确实远远超过之前的所有。”灰鸽子这么说道,随后转头问向站在一旁的专家,“不过这主炮要钉在原地才能打,这不就成了活靶子吗?” 那专家清了清嗓子,自信的答道:“主炮是用来攻坚战的,并非平时随时使用,k105s其余的枪械武器可以在移动中使用,虽没有其他动力装甲这么高的灵活性,但比起普通人类的移动还是要快上不少。你所反映的情况我们早已想到,现在研究部正在赶制一种新产品,我这里也可以透露下,那种器械被命名为防御力场发生器,能够装载在k105s前段,使用时打开之后可以遮蔽正面180°,最大防御级别甚至可以挡住坦克主炮的炮击。” “这么厉害?那什么时候能成功?”灰鸽子听到这番话,兴奋的几乎要跳起。 “现在已进入了最初的实验阶段,最快半月之后就能投入使用。不过那东西的研制主要是为了搭配k104f空战装甲,空战装甲使用的防御效果并没有这么优秀,考虑到炮击型无法快速移动,这才加装了重叠防御立场,以保证使用者的安全。” 第五百一十六章:紧急出动 留着灰鸽子继续练习,胡悦轩和另两位相熟的同伴离开了地下射击场,乘着电梯向上行去。 “炮击型差不多可以用了,空战型的动力装甲也完成了80%,不过一些细节方面还是需要继续调整,不过还是队长你厉害啊,为了配合你,上头还特意加班加点研制特战型,先前情况如何,能行不?”梳着平头的徐维依旧还沉浸在看到新式装甲成功测试后的喜悦,用手肘推了推站在中间的胡悦轩,好奇的问道。 胡悦轩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想起这件事着实令他暖心,上一次战斗中他的动力装甲因为超负荷运载,到了最后已经彻底损毁,若不是当时战斗已然结束,或许还会因此害了他的性命,自从回到基地后,组织上头对于这个问题尤为关心,竟然抽调出一批科研人员,专门为他这样的特殊人才量身订造特别的动力装甲。 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时,天选者还以为只是传言,直到后来真被找去单独测量了他的身体机能,各种身体的数据,其测量的详细程度几乎到达了繁琐的境地,再到昨天,当胡悦轩亲眼看到那套经过专门研究,全身赤红,代号为aal(assaultarmorleader)烈火1型的特殊动力装甲时,瞬间便被这外表赤红,如跑车般帅气的特殊战甲所俘获。 aal1型与传统动力装甲并不相同,它比普通动力装甲更加注重对于使用者的增幅效果,去除了对于胡悦轩来说沉重而鸡肋的防护外甲,大量追加了各式喷口以及姿态调整喷口,在速度上能够比旧式动力装甲增幅了近一百,最大出力可达到300%,因为就是为了配合天选者而特别调整的,所以在质量上也绝对让人放心,绝不会因为正当的使用而损坏或停止。 aal1型所配备的武装对比普通动力装甲来说要少许多,大部分枪械重武器都被去除,只保留了双臂处的两把可伸展高周波切割刀,以及肩膀上方隐藏的两门简易机炮。 高周波切割刀平时并不伸出,只有在使用者要使用时才会从原本隐藏的位置伸出,表面高速震动下可以瞬间切开五厘米厚的厚实钢板,对于普通敌人的躯体来说可说是锋利无比。肩膀上的两门机炮平时也处于隐藏中,使用时外盖向两边移动,折叠中的机炮展开,能够快速的展开攻击,不过因为轻量化的考虑,机炮所携带的弹药并不多,两边各16发,总共32发,这32发弹药藏在背包夹缝中,其重量几乎就占去了整幅动力装甲的近三分之一。 不过aal1型也并非完全舍弃了重武器,研究人员用另外一种方式提高了它的远程打击能力,那便是外挂式,在一些列的相应重武器上设置了与aal1型配合的特殊接口,只要用手部触碰,两者接口连接成功,就可以使用配套生产出的一些列重武装,其设计兼顾了灵活与火力,令人惊叹的优秀作品。 初见时便被瞬间折服,胡悦轩对那套动力装甲爱不释手,多想直接穿着就上场作战,只是下一次轮班要在五天后,他们一批人还需要在基地休整五天时间。 “嘿嘿,下次你见过就知道了,现在先保密。”胡悦轩嘿然一笑,这时电梯也到达了指定楼层,三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通道中不时能看到一些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心急火燎的样子,黑眼圈也格外严重。对于这些工作人员,突击队员们都十分尊敬,这些幕后工作者的辛勤工作才保证了他们在前线时的风光,若是没有这些人,就没有动力装甲的诞生,自然也不会有一系列的武装与支援。 抬手跟一人打过招呼,笑着招呼他一同吃饭,对方只是摆摆手,苦笑着加快步伐,三人也并不生气,突击队员需要每日的体能训练与各式武装的使用联系,但真正对比起来,那些研发人员休息的时间比他们还要更少一些,单是从精神面貌来看,便知道那些人有多累。胡悦轩知道这新式装甲即将诞生之际,这些人都在想方设法的与时间赛跑,难免要疲累一些。 正走向食堂方向时,陡然间响起了警报声,通道中的灯光交替发出红色令人紧张的光芒,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竖起耳朵等待广播响起。 “通知,所有突击队员,所有突击队员注意,十五分钟后在停机坪全体集合,带好自己的秘钥,紧急出动,重复,所有突击队员……”广播中的女声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语气只有急促。 三人只互望了一眼,便也顾不上再去吃饭,快步跑向电梯,电梯门打开,三人钻入其中,便见通道那边一伙人快步跑了过来,“等一等,别关门!”胡悦轩赶忙按住开门键,等待这些突击队员全部入内才松开按键。 原本宽敞的电梯因为一批人的涌入顿时变得格外拥挤,只是粗粗一看便能认出里头的不少面孔,大多数都是其他队伍,常常一起训练,所以也很是熟悉,许多人显然是在进餐途中被打断,有几个连嘴巴都来不及擦拭一下,油油的,被人盯着才尴尬的擦了擦嘴。 “胡队长,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要出动啊?”一名性子急的年轻人见到胡悦轩在电梯中,忍不住开口发问。 胡悦轩摇摇头,苦笑的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不会是好事。”话说到这里,反应快的人已变了颜色,不是好事,现在还有什么消息能达到这种程度,最直接的便是第三块碎片被夺取,要是更惨一点,就是最后两块都被夺了。 一时间电梯中雅雀无声,只有那电梯面板上闪烁的光标在移动。 “叮!”到达顶层的瞬间,门口的人便已跑了出去,机库中已是一团乱,突击队员从各个方向涌入武备室,去穿戴动力装甲操作时所需要的贴身内甲,这东西是用来与动力装甲沟通,同时保护人体不会受到金属的伤害,并且拥有一定的防御能力,是穿戴动力装甲的第一道程序。 机库里头各种机械正在忙碌的搬运着各类物资,武器弹药,以及一排排的动力装甲。天空号的指示灯不断闪烁,巨大的舱门开启,一辆辆车辆忙碌的进进出出。 “警报,警报,本舰将在五分钟后启航,请各位抓紧时间,请各位抓紧时间。”天空号的外部广播播放了一条信息,顿时让原本就忙乱的机库变得更加紧张。 “快,快,别愣着!” “队长,队长,这边这边!” “穿好了就直接登船,到了上面在整队,别耽搁,快一点!” “让让,让让,我的柜子在里头。” “别堵在门口啊,边跑边穿也可以啊。” “东西别拉下,我的天,真够乱的!” 一团乱麻,第一次如此快速的集结顿时体现出了不少问题,人员在修整好重新补满百人,其中还有二十余的新兵,对于这种情况尤其不知所措,动作还不如那些在休息中而最后赶来的老兵快,再加上那不断运输着物资的队伍,硕大的机库从未像今天这般热闹。 机库的舱门已经打开,天空号离开地面,缓缓的前行,往日宽敞的下舱室,因为所有突击队员以及相关设备的涌入一下子变得格外拥挤,每个人都一脸紧张,没有人说话,还有些最后赶到的新兵在粗重的喘着气,他们还算好,那动作最慢的两个年轻人动作慢些没有赶上,正不知所措的站在武备室门口,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天空号缓缓驶离。 胡悦轩的脸色同样不太好,他甚至没有穿戴内甲,aal1型的内甲远比普通动力装甲要来的精密,并不是这些普通内甲可以代替的,仓促间他也不知道属于他的动力装甲是否运上了船,还是说这一次出动自己还需要穿戴老式动力装甲。几名队长迅速的整理着自己的小队,一个个阴沉着脸,都有些火气,对于那些动作慢的突击队员还会发上一通火。 从原本散漫的休息中一下子被紧急召集,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有些人刚刚回到基地,有些人还以为要过几天才出动,有些人则是完完全全的第一次行动,早晨起床时又有谁会想到这种情况。 天空号已经离开了地面,快速的向上爬升,突击队员都安坐在各自的位置,防护栏保证他们的身体不会因为快速的爬升而移动,爬升中,下舱室中盖着货物的几张帆布滑了开来,露出了里头摆放的货物。 “快看,那是k104f,我的天,怎么连这些新玩意都送上来了?”有人眼亮,一眼便认出了那四个一组摆放的k104f空战专用动力装甲,被他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那个方向。有人眼热,有人激动,有人羡慕,也有人更加紧张。 连还未大规模训练的新空战型动力装甲都推出来了,那代表着形势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关键时期。胡悦轩站起身仔细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炮击型装甲的存在,同样没有发现烈火1型的身影,这让他微微有些失望。 就在突击队员乱糟糟的议论着时,舰内的广播响起,“喂喂。”一个清亮的声音,似乎是在试音,胡悦轩听得出,那是陈姐的声音。 “这次突然集合或许会给各位造成不少困扰,对此我们很抱歉,闲话少说,相信你们中也有不少人猜到了原因。是的,第三块收藏于长白山深处的界石碎片已在一小时前宣布易主,如今还在我们保护之下的只剩下最后一块界石碎片。” 她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有时间消化她话中的意思,随后继续讲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埋怨也是毫无作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保护好最后一块界石碎片。敌人在何处?是否已经向着西伯利亚地区的那块界石碎片出动?我们都不得而知,假如运气好的话,或许那群家伙甚至还不知道那块界石的具体位置。但我们不能去假设,那只不过是自我安慰,能做的就是做好我们该做的,能做到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问心无愧。” 胡悦轩从未听过陈姐说这么长的话,从那微妙的语气变化中,他能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陈姐没说,但他能猜得出,布防于长白山境内的是另外一支精锐小队,他们的队长黄友明还是他很欣赏的一个朋友,而且据传闻那里还有不少来自下界的帮手帮忙看护,这样都丢了可见敌人的强大,界石丢了,那防卫界石的队员们必定已是凶多吉少。 形势一下子变得格外严峻,四缺一,只剩下最后一块碎片,只要知道位置,那群家伙必定会不惧牺牲,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夺去这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块碎片。 “各位,也许这句话很多余,也许听起来有点蠢,但我要说的是,现在世界的未来真的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在场的各位你们各自都有着家庭,有着朋友,他们不清楚你们现在在做什么,他们也不清楚世界在受到怎样的威胁,这次的行动或许会有很多人牺牲,或许你们的死没人知道,你们的家人朋友只会猜想你们失踪了,遇害了,却永远猜不到你们为了保护整个世界的未来英勇而战,用鲜血去抵挡敌人的进攻,他们猜不到,想不到,也不会知道,出于保密的目的,你们的牺牲将会无人知晓,但请牢记,你们的背后有着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家人与朋友,有着那千千万万爱好和平的普通人,如果你们退了,他们便会死,如果你们不顶上去,一切都将没有意义。今天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如果你们觉得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这样的牺牲的话,现在可以选择退出,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嘲笑你,事后我们会将你送回原来的城市,没有人知道你们退了,你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与你的家人朋友在无知中等待,如果我们赢了,或许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如果我们输了,那之后的变化你也无从选择。好了,废话不多说,还有两个小时到达指定区域,现在请告诉我,你们要做怎样的选择?是退,还是,战?!” “战!”所有人的喉咙同时发出的是一样的音节,没有人选择离开,没有人选择退后,没有人选择安稳的回到原来的生活,这群年轻人用着响亮的声音,激昂的音调同时喊出了一个字。激动的情绪在人群中久久回荡,热血的男儿眉宇间尽是豪情。 “搞他娘的,就不信打不死那群龟儿子!” “就是,我们这么多兄弟,谁怕谁!” “我们突击队可没有孬种!”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活!” 被煽动起来的情绪蔓延回荡在拥挤的下舱室,已有人唱起了突击队之歌,那是千云在一日闲暇时编写的,并未得到上头的认可,却在突击队员中传唱开来。最初是一个人在唱,随后渐渐响了起来,到了最后已成了大合唱,男人们的歌喉或许并不优秀,但这糅合着热血与激情的歌声拥有令人热血澎湃的魔力。听着这激昂的歌声,胡悦轩心中的热血不断翻涌,他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里的一切。 广播再次响起,陈姐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感谢你们的选择,或许我不能带着你们去迎接胜利,但我一定可以带着你们去光荣赴死!各队长注意,带领小队成员去换装,参加过空战型装甲训练的人留一下,由魏敏宇带领,选择表现最好的换装k104f,第一小队队长胡悦轩注意,请尽快赶到天空号2f作战实验室。” 听到特别提起了自己的名字,胡悦轩连忙站起,将一切事情交托给副队长小刘,自己小跑着跑入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外头情绪激昂的突击队员正井然有序的换装动力装甲,拉动枪栓的声响,动力装甲与内甲连接时的提示音,沉闷的动力装甲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声的加油与呼唤,这完整的画面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而消失,外头的烦杂一下子不见了只剩下电梯中的安静,电梯缓缓爬升,很快到达了制定楼层。 胡悦轩快步走出,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向着作战实验室快步走去,还未走到便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千云。她没在下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胡悦轩心中疑惑,加快脚步。“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被陈姐叫来的,别愣着,快进来。”千云当先走入了作战实验室,胡悦轩跟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位于正中央的那一团红色。心中猛的一跳,笑容已浮上嘴唇。 “乖乖,这也带来了?”他快步走到前头,抚摸着那通体赤红的aal1型。 “有些数据或许还没调整好,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你先穿上吧。”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胡悦轩侧头一看,这才发现穿着白大褂的陈姐正一脸冷艳的站在那里。 第五百一十七章:血与枪 看到千云时还奇怪她为何没去下面集合,反倒是出现在了这里,但这种想法很快便被看到aal1型时的兴奋所取代,所以当看到陈姐时胡悦轩也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能用?”他指了指那被固定在底座上的特殊机甲,相比于昨日看到的简单模样,aal1型显然经过了一些外表上的处理,被刷上了各种标示以及机体型号,让人感受到一种机器独有的魅力。 “自然可以,不过一些小细节还需要注意,假如你今天要增幅的话,尽量控制在280%的范围内,再往上目前还是实验阶段,不保证不会出事。”陈姐整理了一下工作台上散乱的书页,随手摆在一旁。“至于武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今天出发的急促,部分设备没有来得及运上来,你就先将就用吧。” “情况很糟糕?”胡悦轩忍不住问了句。 陈姐的面色有些不太好,沉默片刻,阴着脸喝了口杯中的咖啡,答道:“只希望能赶上吧,好了,这里结束我先上去了,接下来会很忙碌。” 送走了陈姐,胡悦轩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开始穿戴aal1型特殊的内甲,“对了千云,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千云听到他这么问,一面将一个环扣锁紧,一面笑着答道:“被陈姐调来的,她说女孩子家别成天打打杀杀的,不好,正好研发组需要新鲜血液,就把我调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天选者有些惘然,眨了眨眼问道:“你……不是喜欢动力装甲吗,这样调来不会……” 千云的笑容有些苦涩,她点了点头:“喜欢是喜欢了,不过真正进行过战斗后还是觉得不太适合我,太危险了。”她吐了吐舌头,随后展颜一笑,自我安慰道:“再说了,我现在可是新式装甲的试机员哦,可比你们谁都更早摸到新玩意,就连……你的这个,我也比你更早呦。” “真的吗?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保密工作做的真好。” “嘿嘿,这是工作需要,工作需要~”千云吐了吐舌头,一副很快活的模样。 两个小时后,下舱室依旧如之前一般拥挤,穿戴上动力装甲后,地方便显得更加拥挤。枪械武器,各类的弹药被每一个突击队员都装满了枪膛,腰间的锁扣上还挂了些备用弹夹,战斗之中子弹可是命脉,要是不多备些难道还打算跟那些兽化兵玩贴身战。 就在所有突击队员气势高昂时,那个让人烦闷的警报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就连下舱室的舱门也在缓缓开启。突击队员一下子变得安静,所有人都清楚,那个时刻来临了。 “所有突击队员注意,目标地点正在经受大量敌人进攻,现在已经无法从容降落,各小队请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采用空降方式降落战场,战术由各小队协调负责,现在请出发。” 舱门已经完全开启,亮起了一盏盏的绿灯,站在最外沿的第五小队是完全由新人组成的队伍,看到这种阵仗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让让,让让,我们先来,第一小队先出发。”第一小队副队长,胡悦轩的副手刘辉宏从一旁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着第一小队的成员。 “新来的弟兄让让,不要紧张,我们这些做前辈的给你们展示展示。”拥挤的前端,一个个突击队员站在了舱门口,高空狂乱的空气流动让每一个人都说不出话来,纷纷放下面罩。“兄弟们,可不能堕了我们第一小队的名号,有种的,跟我上!”刘辉宏一声喊,当先跃出舱口,后头十几名弟兄分别应和,一个个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跳出舱口,那原本魁梧的汉子便成了一个小点,没有人再做犹豫,一支队伍一支队伍的向下跳下,当第五小队回过神时,下舱室中已只剩下他们一支小队。 “这还等什么,可不能丢了面子。”年轻人血气方刚,虽心中本能的有些慌乱,但依旧毫不犹豫的走到了舱口处,跃了下去。 空中,无数黑点正在快速下坠,在各自小队队长的通讯下,运用动力装甲的各式装置,几只小队在迅速的凑在一处,编队飞行。 摄像头发回的前线画面已清晰的出现在每一个突击队员的面罩显示屏中,原本早有准备的他们依旧被那数量庞大的敌人所惊呆。 目标地点位于东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畔边的一处不起眼的山丘中部,从高处望去,那狭长的贝加尔湖碧蓝澄清,极为美丽,而如今吸引众人目光的则是在湖畔山林中不断出现的各种身影。 那是兽化兵,数目之庞大几乎让人惊叹,数以万计的各式兽化兵奔驰在下方的地面上,迎着炮火向着前沿阵地发起冲锋,了解现今局势的人很快便能得到一个信息,这是兽化兵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出动,这代表着素来蛰伏在暗处,从不明着现身的灭世组织已从黑暗中走到了阳光底下,正式出现在全世界面前。 这么做的潜台词是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向全世界宣战,而对于这场战斗来说,则表示这将会是场惨烈的苦战,兽化兵们将不断发起进攻。 “看,那里!”有人眼尖,定位了一个遥远的位置,将画面放大,画面中并不清楚,但依旧能分辨出不少人停在那里,体态各异,看样子并不是普通的兽化兵,很有可能是作为指挥的指挥者。 刘辉宏咬了咬牙,将通信切换到公共频道,“都注意到了吧,目标位置很清楚,先给它来一波惊喜,所有人都有,触发式空雷!对准目标发射!”一声令下,上百点黑点同时向着那个方向呼啸而去。触发式空雷,这是动力装甲所携带用于空中轰炸的武器。每一个至多只带了两个,这种如易拉罐般大小的武器并没有炸弹般的威力,无法用于对工事建筑等目标形成有效打击,但落地爆炸之后将会炸出无数锋利的碎片,正适用于对于一向以肉身作战为主的改造****化兵。 空中发生的异状很快便引起了下方的注意。代理人眯起了眼,有些不屑的看着空中那成群犹如飞鸟的援兵。他冷哼一声,朗声道:“雕虫小技,去,把他们给我打下来。”身后十数原本站立不动的人同时点头应允,这十七个人站的整齐,高矮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瘦子,一个个面色阴沉,好似一脸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模样,看起来都不是善茬。 在得到代理人的命令后,这十七人同时发一声喊,胸前到腹部开裂,狰狞的骨骼向外翻起,不到几秒时间便变化成了从未出现在别人眼前的特别武装,这是最新研制而成的改造人,从原型体13号继续扩展研究深化的改造人,专用于远程打击支援,在灭世组织的代号为“猎枪”。 十七个“猎枪”变化完毕,毫无犹豫的便对空中呼啸而来的黑点发动精确的打击,只听一连串尖啸声,空中落下的空雷被尽数打落,其精确程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爆裂的空雷散开的碎片经过一段时间的降落已没有了原先的威力,钉在地面树干上,偶尔有几个落在改造人身上,要不是没有损伤,要不是被随意拨开,丝毫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反倒是当时空中偶然经过的雁群被碎片影响,伤亡惨重,哀嚎着坠落,幸运逃脱的只有两三只。 “猎枪”的打击并没有因为拦截下空雷而结束,它们已快速的进入了对空中飞行的突击队员的打击当中,1500米的空中距离,在它们从体内射出的特殊弹药面前并不算什么,只是一轮齐射,便有七名倒霉的突击队员被击中。 刘辉宏左手边的一名队员毫无准备的被击中了头部,头罩立刻碎裂,血液飞溅之中身子打着转的直坠而下,刘辉宏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大声发出指令:“所有人分散,所有人分散,迅速下落,不要给他们机会!”在一览无余的空中,飞行中的他们完全就是最好的目标,只有下到接近地面处才能用地形掩护自己的安全。 原本集中的队形呼啸着四散,背包喷口喷出高热的蓝焰,动力装甲正加速下坠,不断的靠近地面,已经可以从头部摄像头发回的画面中清晰的看到地面上那狰狞的怪物。 连绵的机炮声停下了,发烫的枪膛散发着灼热的白烟,守卫着最后一块碎片的第三小队,此刻已各个狼狈,原本已预料到了事情会麻烦,所以运来了大量的弹药物资,但如今的情况却陷入了尴尬,竟然面临着人员不够的危机。 兽化兵的攻击发起的非常突兀,出乎所有人意料,几只外形古怪的兽化兵从地底钻出,在突击队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便杀死了七八人,幸而下界派来驻防的人员反应迅速,当场格杀了这几只奇怪的怪物,并用秘法加固了地下的防卫,这才免于所有人被一锅端。 见事情暴露,兽化兵便不再想着再次发动突袭,而是堂而皇之的现出身形,发动了总攻。一种巨大的虫状怪物从地底中钻出,张开巨嘴,无数兽化兵便从里头涌出,不断向突击队员守卫的山腰发动冲击。 枪炮声,呼喝声,惨叫声,各种技法的声音,还有没有死亡仍然在倒地哀鸣的伤者,这让这山腰沦为了修罗地狱,若非下界的那十来名帮手出力,第三小队的阵线早已崩坏,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 当从面罩显示屏中看到空中赶来的援兵时,第三小队副队长华永峰几乎激动的要跳起来,原队长在第一波偷袭时不幸遇难,这短暂的一小时若不是他有效的指挥,或许情况还要糟糕,就在快要顶不住时忽然来了批生力军,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美妙。 “哒哒哒哒哒哒!”熟悉的枪声连成一片,安然落地的突击队员只剩下八十余人,迅速的集结,一面对四周的兽化兵发动进攻,一面迅速的向着阵线靠近。 只是下来的第一波,便有一批新人因为来不及反应而被咆哮的狼人扑倒在地,生生被咬破了喉咙,其余队员机敏的保持着快速移动,尽可能的拉长与这些灵敏怪物的距离,同时还要注意到毒蛇人喷射出的毒液。 大口径的子弹穿入兽化兵的身体,从后方穿出,留下骇人的巨大孔洞,带着浓重腥臭的污秽血液染红了贝加尔湖畔原本平静美好的土地,生命在这里快速的消失,而战火依旧在继续。 等到赶来增援的突击队员与第三小队汇合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七十人了。没有人有时间去在乎同伴的生死,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人类,而是那些舍弃了人类身体,化作怪物的堕落者,它们凶残,弑杀,不惧生死,即使半边身子被炸开,依旧能用剩下的肢体支撑着跳起扑过来。他们的生命力顽强,行动迅速,力量奇大,稍不注意便会被扑倒残杀。 新兵们在迅速成长,这是代价高昂的成长,用同伴的死亡来告诉他们战斗的残酷,不需要软弱,不需要怜悯,这里只有血与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被击毙的兽化兵尸体堆积如山,下方的土地已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浓烈的腥臭随着北风散向远方。上万的兽化兵被迅速的屠戮,这其中突击队员的作用只有四成,六成的数目都是被那十几个下界强援所击杀。 只是如今战斗到现在,原本十七人现在活着的也只有九人,其中还有三个受了重伤。下界这次带队的负责人是一个外貌四十来岁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望川,他用家传秘术掌心雷轰杀了涌上阵线的几只蛙人,却来不及躲过一名蛇人的扫尾,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那名蛇人也被他身旁的一人当场格杀。 望川从地上爬起,擦去嘴角吐出的鲜血,捏紧拳头再次冲了上去,身后一名女修者杀死了接近中的几名兽化兵后,忍不住开口问道:“望川,援兵还没来吗?” 望川头也没回,手中熟铁棍一突一扫,当下两名狼人被打了个筋断骨折,身子委顿在地,正好挡住了身后几只兽化兵的前进路线,望川没有浪费机会,身子腾空,手中长棍当头砸下,当下便有三只蛇人脑袋开花,鲜血横流。“援兵?谁知道呢,说不定来了,说不定还不知道,反正我们要顶住。” 代理人从远方观看着前方的情形,眉宇间涌上了不快的神情。“真是够慢的,第二批人还没到达吗?”他问向旁边带着眼睛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低头联系了几句,随后抬头答道:“出了点事故,不过已经要到了,是直接压上去吗?” “对,这群人已是强弩之末,顶不了多久,直接压上去,冲破他们的战线,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主人吧。” 那人应了一声,立刻展开了联络,两分钟后,在离那山腰阵地一公里处的位置,一只巨大的虫状生物从地底钻出,低沉的咆哮声中,那巨虫展开了满是尖齿的大嘴,随后一队队兽化兵从里头涌出,再次冲击阵线。 “该死!又来了!” “不要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都给我顶住了!” 各种枪械不断的发出轰鸣,每一声都代表着收割走一条生命,但对手实在太多,悍不畏死的兽化兵让人心中恐惧,若非训练有素,或许早就有人要夺路而逃。 “我就不信,这些人还不够。”代理人的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就在这时天空闪过几声轰鸣,几枚飞弹在他们的注目下命中了从地里钻出的巨虫。 爆炸声响起,巨虫的身体瞬间被火焰吞没,悲鸣声中,几只燃烧着的兽化兵从那口中快步跑出,倒在地上化作灰烬,随后又是一声一声的炮响,一颗颗炮弹在山脚下落下,爆炸的气浪掀飞了大量兽化兵,几处战况激烈的战场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什么情况……”灰头土脸的刘辉宏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但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是援兵!老毛子终于开始动手了!” 灭世组织的如此大规模行动自然得到了这片土地的主人的关注,在附近驻扎的军队迅速集结,第六第七装甲师从两个方向同时逼近贝加尔湖畔,五十余辆主战坦克汇成了钢铁洪流,而空军也正从附近的空军基地起飞,刚才那击破巨虫的飞弹便是他们的杰作。 代理人脸色铁青,捏紧了拳头,“这些家伙,也敢跟我们叫板了,还真是不知死活!”他一跺脚,转身,两枚炮弹正呼啸着向他的位置飞来,却被十七名“猎枪”同时转身击落,爆炸的火光映照着代理人阴沉的脸。 “发回指令,现在没有必要隐蔽了,发出音波密令,让潜伏者工作。” 第五百一十八章:那一刻,世界在战栗 王平川正鼓捣着办公电脑,心中咒骂着那难搞的上司,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将一大堆工作丢给自己,还说什么下班前没有做完就不要想着这个月的奖金了,分明就是威胁。 对此王平川毫无办法,只能拼尽全力的在下班前把这繁重的工作全部完成,手指轻快的在熟悉的键盘上敲动,一个个字符连绵不断的出现,王平川依稀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努力工作,回想刚进公司的那几年,似乎自己还是个很有拼劲的年轻人,可不知何时开始便变得惫懒了。 正当王平川工作效率最高时,那22寸显示器陡然一暗,文档消失了,桌面消失了,那偷偷开着的页游也一样消失了,屏幕变成了一片黑。 死机了?王平川眉头皱的紧紧的,这该死的电脑还真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时候坏,要是自动保存没有成功,自己的损失就大了。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2点27分,确切的说是9月27号2点27分。 “唉?我的电脑怎么了?”同个办公室的大美女张晓迪用疑惑的声音问道。往日如果是有机会和她搭上一句话肯定会让王平川很是高兴,但今天被工作一压,平日里的闲情雅致也没了踪影,站起身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怎么,你电脑也不对了?” “是啊,画面黑了,关机都没用。” 王平川走了过去,发现果然跟自己的电脑一模一样,“这该死的维护部,怎么这电脑这么烂都没人发现,我一定要向上级反映,你先等等,我先打个电话给上面,让他们派人来修。”办公室里今天只剩下他们俩,其他人被叫去了别的部门,似乎是在商量国庆假期的事情。 王平川拿起电话,拨打了内线,那头始终没人接,这让王平川更加心浮气躁。 “咦,这是什么情况?”张晓迪疑惑的问道,王平川侧头望了过去,目光被自己显示屏上的画面给吸引了。原本一片漆黑的显示屏有了图案,只是那图案非常的古怪,王平川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那是电视收不到讯号时才会出现的雪花点,还能听到一种很古怪很低沉的持续音。 “难道是中毒了?”王平川这么说着,心中却想着这下公司估计要损失很大,这让他有点幸灾乐祸,放下电话正打算和张晓迪说上几句话,却听几声尖叫从其他办公室传来。 张晓迪的俏脸一下子便吓得煞白,本能的抓住王平川的手,“外头……出什么事了?”女神的手又滑又软,让王平川心中不由有些荡漾,笑着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能有什么事,晓迪别怕,我去看看。”这一牵手让他觉得两人的距离都近了许多,心中想着会不会有机会追求这个大美女,脚步便有些飘飘然,几乎是飘到了门口。 拉开大门,便听到几声哀鸣,王平川探头向外张望,左边走廊那洁白的地砖上有着明显的血迹,长长一条,好似有人将死人拖了进去。 “这什么情况……”王平川嘀咕了一声,正准备过去看看,便听后头传来女人尖利的叫声,赶忙回头一看,右边走廊处正跑来一个女人,捂着腹部,洁白的衬衣上满是鲜血,王平川认出了对方是那个漂亮的前台,正要迎上去,这时突然有人从转角转了过来,快步跑向王平川。 王平川抬眼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那哪是人啊!根本就是怪物,那人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不断扭动的触手,触手前端有着锋利的结构,王平川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刚转过身,只觉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却见一条触须从胸口穿出,温热的鲜血从触须前端淌下,一滴滴落在那洁白的地砖上,分外醒目。他只觉身子发冷,全身的力气都被剥离了,重重的栽倒在地,眼前逐渐漆黑…… …… 东海市王府大街,这大城市中最繁华的地段,各种购物中心奢侈品牌店让这里有着小香榭丽舍的美名。今天阳光晴好,一些有空有闲的年轻人们便来到这里闲逛,想要买些正时尚流行的衣服。 大街上到处都是漂亮女人,几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很没形象的坐在街边,对着漂亮女人吹口哨,引来一顿白眼,他们也不恼,这种娱乐活动省钱省力,是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正高兴间,街对面的金府大楼外层的巨大荧光屏上的汽车广告忽而一闪,整个屏幕都暗了。 “呦?坏了?嘿嘿。”痞子们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时常想着这么大的屏幕老是放这些没营养的广告多浪费啊,要是放部av让大家伙共同参详参详,岂不美哉,所以当看到大屏幕黑了,一个个都是高兴坏了。 “咦,好像不是这一个坏。”一个站着的痞子指了指远处三条街外的另一个大屏幕,也是同样的黑了。 “真的哎,看那电器超市。”又有人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某知名品牌连锁直销店,那里的玻璃后头的电视墙似乎也同时丢失了信号,一个个全都变得漆黑,外面围了一堆路人,正对着那电视墙指指点点。 “这什么情况?怎么都坏了?难不成是外星人入侵的前奏?”金毛自认开了个比较有趣的玩笑,咧着嘴,露出一口因为抽烟而变得糟糕的黄牙。 那最为木讷,被人叫大壮的痞子却始终皱着眉,听到这句话后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这可不是好预兆。” 他的话引得同伴一阵哄笑,金毛旁边的平头痞子推了大壮一把,“瞧你吓的,连玩笑都听不出啊。” 这时,大屏幕出现了变化,同时变成了雪花点,一种很古怪的声音随之传来。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还真是没信号啊……”金毛小声咕哝了一句,站起身,骂了句晦气便打算去别的地方找乐子。几个人懒懒散散的站起,跟着他向另一边走,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四眼始终站在那里。 “喂,四眼,你有毛病啊,走了啦。”金毛发现了这种情况,忍不住骂了一声。那四眼依旧站在那里,盯着满是雪花点的大屏幕,好似着了魔。 金毛看他完全不理自己,觉得丢了面子,气鼓鼓的走了过去,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将他踹的踉跄了一下。 “走不走啊?要不要老子背你啊?”金毛骂道。 那四眼被踹了一脚,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的回过头,用一种很是古怪的眼神盯着金毛,金毛被看得有些发毛,念叨了一句:“干嘛这样瞪我,你见鬼了啊?” 四眼有没有见鬼金毛并不清楚,可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见鬼了,眼前的四眼仔的脑袋陡然间变得模糊,他揉了揉眼仔细一看,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了,那四眼的脑袋竟然如同泥一样化开了。 “卧槽,什么鬼?”金毛骂了一句,这是他短暂而又毫无意义的人生中最后的一句话,紧接着他的脑袋便被一道锋利的触手击穿,如同烂番茄般碎了一地。鲜血溅到后头几个同伴身上,一个个都愣住了,待到回过神时,那个被“鬼上身”的四眼已经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的脑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十几条晃动的锋利触手。 凄凉的惨叫回荡在繁华的街头,到处都有惨案,到处都有怪物,巨大的显示屏上那雪花点依旧还在持续,发出低沉古怪的持续音。 9月27号2点27分,整个世界在这一刻改变。 电话声不断响起,陈震接起又挂断挂断又接起,眉宇愈发皱紧,他终于不再接电话,用手机打了个电话,那头刚刚接起,便听到一声惨叫,接着那人的手机似乎飞了出去,只听几声脆响,接着便再无声音。 陈震知道,出事了。他取出配枪,检查了一下弹药,拉动枪栓,打开保险,机敏的来到了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缝,过道上很安静,没什么人。自从职位改变以后,他的办公室便与其他人的隔开了,对此他并不太喜欢,原本就寡言少语的他其实更喜欢和那群年轻人共同工作,那样会让他觉得热闹一点。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换了办公室的原因,他比别人更加安全。 双手握着枪,食指已放在扳机之上,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行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当来到转角时他停住了,鼻间闻到一股血腥味,经验告诉他,边上有人刚刚遇难。 跨步,转身,抬手,没有看清对面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枪已响了,“哒哒哒哒哒哒……”整个弹匣都被打光了,那个怪物终于倒在地上停止动弹,那泥状的脑袋满是弹孔,正在迅速的消融。 边上倒着两人,一男一女,身子都被刺穿,肠子都拖到了地上,满地的血迹滑腻腻的,都是陈震相熟的同事,陈震心头一黯,在看那怪物,虽已认不出他的模样,但从穿着来看依稀是一名平日里相处很愉快的手下。 怎么会这样…… 陈震心中郁郁,站起身,换上弹夹,继续向前行去,周围不时传来惨叫声,枪声,以及一些撞击声。 是遭到进攻了吗?还是说……陈震不敢往开了想,要是真的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不单单是一个地方的话,那么就麻烦大了。 踢开一扇大门,矫健的冲入其中,地上零星倒了两三具尸体,血迹拖行的痕迹指向了另外一道门,陈震赶忙冲了过去,小心推开那扇门便看到一个男人靠墙坐在地上,捂着腹部,鲜血不断渗出,男子的脸色愈发苍白。 “刘廷川!”陈震冲了过去,对方听到动静转过头,也认出了他,一脸的苦涩。“陈部……我看来撑不住了……” “别说丧气话,来,我送你去医院!”陈震扶起刘廷川,受伤的他身子格外的沉。看着他腹部的巨大创伤陈震心中很是难受,尽可能快的将他往外扶。 “陈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那些怪物会在我们之中?” 这个问题,也是陈震目前最想知道的,要是与自己预料的没差的话,或许敌人早就不知不觉的替代了身边的那些熟人,或者说那些相熟的人不知不觉的已被那个该死的组织吸纳,成为了他们的人。 “不清楚,你放心,我会查出来的。” 走入一道走廊,在往外过两道门便是停车场,陈震加快了步伐,这时前头的门打开了,两个年轻人踏入其中,看到陈震时同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拔枪,瞄准,毫无犹豫。 陈震瞳孔收缩,想要拔枪已是晚了,枪声连续响起,他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想的只有大意了。 当枪声停止,那两个年轻人冲了过来,一面高喊:“部长,你没事吧?!”陈震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中枪,他们没有攻击自己,那…… 侧头一看,身旁的刘廷川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只是还能清楚的发现那已不是人类的头。他叫了一声,将那尸体松开,刘廷川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脑袋像滩泥般化开。 陈震后怕不已,原来刚才自己搭救的竟然是个怪物,要不是那两个年轻后辈来得及时,当机立断的开枪,说不定现在自己已经死了。胸膛中的心跳好快,他咽了口口水,逼迫自己恢复震惊。 “情况如何?” “不太妙,我们中间混入了好多怪物,好多同事遇难了,不过我们已经稳住了阵线,现在正在想办法清缴局里混进来的怪物。” “很好,走,带我过去。”陈震脱下那染血的外套,盖在了刘廷川的身上,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何时变成了这样,但毕竟同事一场,也不愿看到他如此死状。 …… 白宫,往日的静谧被一连串的枪声打破,有人尖叫,有东西碎裂,这美国最高权力机构现正遭受一场浩劫。 总统布利卡等候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中,四名黑西服的保镖一脸严肃,手持枪械,分别守在四个可以互相支援的位置。门口已被柜子堵上,两三具尸体倒伏于地,鲜血让昂贵的红地毯变得暗沉。 外头的骚乱还在继续,当声音接近时,那四名训练有素的保镖也会脸色一变,布利卡却依旧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自顾自的梳理着桌上的文件。 一连串脚步声从门口响起,四名保镖脸色一变,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门口。 “别开枪,我是卡尔,外面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总统没事吧?” 保镖回头询问总统布利卡,总统抬起头,交叉着双手,面色一沉,缓缓点了点头,答道:“我是布利卡,我很好,你们先继续搜捕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人,不要放过一个。” 外头应了一声,留下两人在门口护卫,又各自去搜捕。布利卡重新将目光望向桌上的文件,嘴角处勾起一个古怪的笑容,谁也没注意到…… …… 太平洋上航行的航母编队中发生了巨大的混乱,所有的显示屏播放出古怪的雪花点后,一切便变了样,士兵与军官中出现了大量的怪物,开始袭击人类。猝不及防之下,许多舰艇被控制,炮火轰鸣,一些还是人类控制的舰船纷纷中弹,在悲泣声中缓缓沉入海中。 海面上那些侥幸逃生的士兵却依旧没法得到拯救,他们面对的是那逐渐逼近的驱逐舰,以及舰上黑洞洞的炮口。 世界……大乱…… …… “该死,这仪器怎么现在坏了!”维亚切斯拉夫重重的捶打着面前的仪器,作战指挥车的仪器在这时候坏,无论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 格尔曼将军脸色阴郁,老迈的脸上满是疑惑,坐在作战指挥车中的他曾经可以得到所有的信息,然而现在却如同一个瞎子,一些列仪器都坏了个遍,屏幕中闪烁的只有那古怪的雪花点,发出的只有低沉神秘的持续音频。 “真见鬼……只希望一切都没事……”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顺着老将军的意图形势,五十多辆坦克中正发生着无人知晓的变化,原本对准前方的炮管正在缓缓移动,指向了还是同伴的战车。 “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响,十几辆坦克直接被炸开,成为了十数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空军基地的指挥塔上,同样陷入了沉默,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地面上满是杂乱的血脚印,几个满身是血的男人正在缓缓的向前方前进,若是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们的脑袋略微有些模糊…… 在执行完第一波空中打击后,第三十三编队的十架战机开始返航,飞行员格拉西姆已可以用肉眼看到空军基地,这次行动是他喜欢的,一个没有危险十分安全的任务,还能为自己的军功章上添上一笔战绩,多好的事。 打开通讯器,向指挥塔报告,那头却没有人应答,格拉西姆觉得有些不对,正疑惑间,忽然看到窗外有两枚飞弹正迅速的向前飞去,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转头仔细一看,那飞弹已没了影,紧接着几声巨大的爆响,地面上火光冲天。 “该死!那是机库!我的天,这两个蠢货在做什么?!”他大声的咒骂着,突然间仪表盘响起了一个十分尖锐的警报声,格拉西姆顿时变了色,这种警报声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自己被导弹盯上了…… 天空上火光冲天,几架战机先后成为了昂贵的烟花,空军基地,一片乱相,大多数人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已做了枉死鬼。 这一天……世界乱了,这一天,时代变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可惜不是梦 “最后一个乘客已经离开了。”舰桥上,声音甜美的女通讯员将结果报出,陈姐抬起头,看了一眼大屏幕,简单的应了一声便又埋首于工作之中。 “咦?”几声惊呼,打断了陈姐的专注,她抬头一看,双眼瞬间眯了起来,大屏幕上古怪的黑屏一下子便让这位技术专家意识到有些不对,天空号的操作系统可是由她全权负责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她飞快的来到主操作台,用无人能比拟的手法操作着那繁琐的按键,一个小窗口在右下角出现,光标灵动的闪烁,一条条语句指令不断出现。 主屏幕的黑屏陡然一变,下一刻就变成了让人意想不到的雪花屏,男领航员诧异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们的系统也会中毒?” 没人回应他的答案,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大屏幕上的那一幕,那右下角的小屏幕仿佛是一名正在顽抗的勇士,正在挥舞着手中的剑抵挡着那巨龙的威胁。有几个精通代码的技术员看着那不断跳出的字符,双眼放光,扶了扶眼镜,死死的盯着那字符的变化,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当最后一个回车键入,右下角的小窗口立刻如泄洪般不断的跳出字符,一长串一长串的字符艰涩难懂,就连那最老资格的技术员也无法跟上那快速的节奏,看得云里雾里。 当跳出最后一长串英文字符时,陈姐的面色瞬间变得惊愕,厉声命令道:“快,把所有的闸门全部放下,全舰进入戒备状态,所有人都尽量保持单独,不要扎堆!” 舰桥里的其他人都不明白她为何要放出这样的命令,不过良好的纪律让他们没有出言相问,立刻执行了她的指令,警报响起,舰中的人在得到广播通知后飞快的赶到附近的躲避点,一道道阻隔闸门被一一放下。 舰桥门一开,两个年轻人急促的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那里,那里有怪物!”两人浑身是血,惊恐的向着陈姐的方向逃去。 陈姐双瞳闪过一丝冷色,向后退出两步,白大褂高高甩去,两把藏在其中的女式手枪已到了她的手中,没有一丝迟疑便向两个前来报警的年轻人扣下了扳机。 几声枪响,那两个年轻人额头出现了几个血窟窿,一脸无法相信的栽倒在地。女通讯员尖叫出声,看到陈姐的目光看过来,吓得连忙捂住嘴,一脸的惊恐。其他人也是气色极差,谁也不明白这个神秘的女人为何一言不发便开枪。那两个年轻人可都是很熟悉的伙伴啊,莫非他疯了……有人缓缓后退,有人则愣在原地。 “这样看我做什么,他们不是同伴,是敌人!”陈姐的一声冷喝打断了所有人的胡思乱想,她拉动枪栓,一颗子弹头抛飞出去,旋转着落在金属地面上,发出几声脆响。 “都看仔细了,他们不是人类!” 离得近的听到她这么喊,半信半疑的靠近了那两具尸体,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退后了两步。“我的天!真的不是人,他们的脑袋开始化了……” 正常人的脑袋自然不会因为中弹而化掉,被他这么一喊附近的几人也注意到了那地上尸首的变化,这下子都相信了陈姐的话,再看向陈姐的目光全部都是崇拜,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会如此果决,要是换成自己,说不定就被那两个怪物近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姐似乎读懂了他们目光中的深意,摆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小屏幕,那最后出现的一串字符已经停止不动。“解码后便能得出,这个低频讯号伴随着这画面是一种讯号,这种讯号的意思就是:开始攻击吧。” 大多数人都不明白那串字符的含义,听她这么讲便都相信了。“谁会用枪?”陈姐环视一周问道,几个男人缓缓举起了手。 “随我来,舰里肯定不止一个敌人。”她向门口走去,那举起手的几个男人都快步跟了上去,当她到达门口时她忽然回头对那个依旧一脸惊慌的女通讯员说道:“你,打开全舰的监视探头,我需要你做我的眼睛。”那女人被突然叫到,吓了一跳,听清内容后连忙点头,小跑到操作台上。 陈姐带着几个男人来到了通往舰桥的通道中段,在那里她打开一个隐藏的隔板,里头伸出一个操作台,她快速的按下一串密码,随后两边的墙壁向边上展开,露出了里头藏着的大量武器。那几个跟着来的男人在天空号工作了这么久,却还从不知道这每日都要经过数次的通道里竟然内有乾坤,一个个都傻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姐看到他们痴傻的模样,脸色缓和了一些,“很早就考虑过有敌人登舰的情况,隐藏的武器库舰上有好几处,你们不清楚而已,快,拿上武器,我们要去肃清胆敢混入我们中的敌人!”俏眉竖起,冷然的杀机感染着身后的随从。 一道道阻隔闸门在几人经过时自动打开,耳麦中传来的是通讯员恢复镇定的声音,在天空号这一特殊之处,那些混入其中的潜伏者遭到了血腥的清洗…… …… 基地中的枪声时断时续,k的脸色阴晴不定,前方的液晶屏中隔出了五十多个小屏幕,上面展示着基地中的所有情况,尸体随处可见,火灾正在快速的被扑灭。 尽管还未得到确实的伤亡报告,不过以这画面上展现出来的情况粗粗估计一下,这次基地的损失也着实惨重的厉害,起码有五分之一的人员伤亡,这还是在发现的及时的情况下,k根本不敢想要是发现的晚一些情况会恶化到怎样。 男通讯员一脸的愤然,他刚刚在切换的显示屏中看到自己的恋人惨死的模样,现在脑中全部都被怒火支配,无处发泄。当听到通讯器那头传来的信号时,他才稍稍降了降火,转头望向一直抱着胳膊站在正中央的k。“k先生,余下的敌人已经被基地护卫队逼到了绝路,现在已被压在一处仓库中无法逃出,不过他们手上有二十几个人质,都是研究组的人,护卫队的人向你请示该如何处理。” k的眉头微微皱起,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正思量间,通讯员似乎又得到了什么信息,随即开口补充:“那些被围住的混蛋刚才喊话提要求了。” “什么要求?难道打算让我给他们一条生路?”k的话语隐含怒气。 “不是。”男通讯员咬了咬下唇,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被k一瞪眼,这才低着声音说道:“他们说,要k先生您过去……要不然他们就杀人质……” 主控室中顿时响起了几声怒喝,一个五大三粗穿着士兵服饰的魁梧大汉粗着嗓子喊道:“不行!k先生可不能去,这群狗娘养的,还真敢提要求,k先生你放心,我现在就去组织特种队,保证在半小时内突入其中,解救出人质。” k白了他一眼,“半小时?半小时太长了,要是发生一点意外就麻烦了。”他刚刚得知那被当做人质抓入其中的都是研究部的几名骨干,要是他们几个出了事,无疑会让损失无限扩大。 他脱去外套丢在一旁的椅子上,松开白衬衣最上端的两粒纽扣。“先生……你不会真的要答应他们的条件吧……”看到他这般举动,一群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们可从未想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为了几名人质只身犯险,他们也从未想过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能够如此从容淡定的只身入虎穴。 k解开衬衣的袖扣,将袖子挽起,头也没抬的向着门口走去,“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去啊。” 主控室中的一群人刚想开口劝说,他已走出了主控室,一干人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想要打消他的冒险。 “先生也太果断了吧……”刚刚失去恋人的男通讯员一脸的不敢置信,不过脸上的神情隐隐藏着些兴奋,虽然他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显示器中出现了那个仓库外的画面,一队荷枪实弹的护卫队员正瞄准着那仓库紧闭的大门,所有的位置都被严密的守住,即使是只鸟也飞不出去。画面中出现了一些骚动,人群被分开,走出了几个人,可以清楚的看见身穿白衬衣的k,潇洒从容的气度,即使是在显示器中的这头也能清楚的感受。 “真帅……老男人,有魅力。” 男通讯员回头看了一眼说这话的女人,对她笑了笑,这或许是主控室中所有工作人员的心声,大家都停止了手中的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屏幕。 屏幕中似乎有人在喊话,仓库里头似乎有了回应,不过究竟在说些什么,这里也听不到,只看到那仓库门露出了一道小缝,随即k从容不迫的向前走去,那气度那风范一下子便让所有人都忘记,他这是在冒险。 只身涉险,只为搭救几名科研人员,这样的气度着实令人折服,但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些怪物可没有人性,如果换成那几个高位的领导在,必定会阻止k的冒险,只可惜他们全都不在基地,这里剩下的人的话语加起来的分量也不足以让k迟疑一刻。再加上k做这些事时表现的太过自信,竟然让人觉得他似乎有办法解决这样的危机。 所以当k走入仓库,那扇大门再次紧闭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是否会有奇迹发生。巨大显示屏中的画面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所有人都同时看向同一个方向,一动不动。这一刻时间仿佛也停止了流动,男通讯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会看到不好的画面。 五分钟后,门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慌张的跑出来,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喉咙口,在那出门的人群中仔细搜索着那个男人的踪影。 没有,科研人员已经跑出来了,可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这下麻烦了,该想想怎么救人了。” “那也得还活着,要是那群怪物果断下手可就惨了。” “可不是嘛,没有k先生在,我真的不敢想象。” 议论声中有着深深的失望,男通讯员依旧盯着屏幕,他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个仓库门为何还未关闭…… 当看到那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走出大门,从容不迫的向外走出时,男通讯员兴奋的高喊:“出来了!出来了!” 议论被他这一声喊打断,所有人再次看向大屏幕,一脸的难以置信,“我的天……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已跑着迎向k,护卫队员则已快步冲入了那仓库之中,但很快,又有几人走了出来,似乎招呼了什么人,接着那仓库厚重的大门被几人拉开,一具具尸首被担架抬出,每一具尸体都看不出有什么致命伤,却都已一动不动。 “他……是怎么做到的……” 或许知道真相的只有当时在现场的那几个科研人员,但事后当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当日的情况时,每个人都已失败而告终。那些科研人员一个个守口如瓶,只是摇头,“这事不能说……不能说……” 自那天以后,k的声望到达了顶峰。 …… “这边!这边!”纷乱的脚步声中,几对年轻男女正奔跑在校园的小径中,往日学园的平静被凄厉的尖叫打断,谁也不知道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共同生活,还会交流一下哪班的帅哥质量高,哪个姑娘胸最大的同学竟然会化身为怪物,袭击附近的学生。 浓烟从实验楼不断升起,大火在继续肆虐,已经开始蔓延向边上的另一幢教学楼,但现在根本不用指望消防队的到来,遭灾的地方太多太多。 谁也不会想到,这如此普通的一天会发生这样不普通的事情,白乐侯同样想不到,他快步的冲向前方,转身,抬头,楼梯没情况,向后招手:“快,这边!”身后几个同班同学跟的很近,魏楠跑在最后,不时回头张望,看看那些紧跟而来的怪物是否追了上来,让人欣慰的是那些家伙的体力似乎不太好,已经被甩得远远的不知丢在了何处。 白乐侯当先跨上楼梯,一步俩阶的向上跑去,在学校这样人员密集的地方发生这种灾难,如果随便乱跑无疑等同于找死,他能得出的合理做法是跑到天台之上,那里人少,只要守住入口便不会有危险。只要挺过去,就可以等待救援,远比随便乱跑,将生命陷入危险要强得多。 正当他要跨上五楼时,前方的空气忽而颤动了一下,一根东西向着他的脑袋抽去。白乐侯本能的一矮身,躲过了那东西的攻击,随即大喝一声,腿上猛的发力,整个人直窜出去,向着那出现在前方半身是血的怪物扑去,双手紧握的是一根前端尖利的钢条。 只听噗的一声,钢条准确的刺穿了那人的脸部,原本还在扭动着的触手迅速的委顿下去,整个人重重的栽倒在地。白乐侯喘着粗气,踩着那人的身子拔出了那根染血的钢条。 “你……没事吧……”苏晨晨急切的声音从后边响起,白乐侯回头笑了笑,轻声答道:“没事,我没事。” 这时传来虞妃儿捂着嘴的惊叫声,“我的天!是鲍老师!”几个学生听到她这么一喊,也都注意到了袭击白乐侯的那怪物的衣着,果然和上午上过两节英语课的鲍老师相同。教授英语的鲍老师年轻貌美,穿着也很是时尚,在年级中人气颇高,大多数男人都对她很有好感,此时看到她如此模样,一个个都面无血色,再也不多看一眼,匆匆的向上跑去。 “别耽搁了,走吧。”魏楠催促了一下,跟着队伍向上跑去,白乐侯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摇了摇头,迈动长腿,跨上楼梯。 “乒!”锁着的天台门被几个男生合力撞开,外头阳光晴好,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众人迅速跑了出来,又合力将堆放在天台上的几个废旧的橱柜搬来,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入口,做完这些,才松了一口气,一个个毫无形象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我的天,终于跑出来了,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死在那里了。”一个男生这样讲着,他的身上还有着一大片血迹,那并不是他的血迹,而是当时他同桌身上的血,两人关系极好,却不想几分钟内已是阴阳两隔。 “快看……”苏晨晨的声音打断了众人没有意义的回忆,众人站起身向她看着的方向望去,一个个都怔怔的张大了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惨剧并不单单在学校发生,而是在整个东海上演,无处黑烟升起,车祸,爆炸,杀戮,火灾,持续不断。往日美丽的城市只是不到一小时便已沦为修罗地狱。 远处的马路上能看到逃难的人群,几只怪物从小巷中赶出,锋利的触手当场刺穿几个年轻学生充满活力的身体,他们软软的倒在地上,至死的那一刻还是一脸的不愿相信。 “多么希望……这都是一场梦啊……”苏晨晨喃喃说道。 第五百二十章:攻坚!惨烈战况! 山间难得还有一抹绿色,硬实的泥土地踩起来很是舒服,梅丽平静的行进在下山的小径上,与一年前相比,她高了些,黑了些,成熟了些,那个原本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正在一点点的变得成熟。 寒灾过后,梅丽因为重伤被组织救下,经过两个月的持续治疗恢复了原本的健康,她并没有继续待在组织的南极基地,而是选择了回雪山。 梅丽的爷爷已经在那场无情的寒灾中去世了,或者说附近一带的老人几乎没有一个挺过去,家家户户都在丧期。在组织的几名人员帮助下,共同埋葬了那已冻得坚硬的老人,自此以后梅丽便一个人生活在那雪山之上。 她变得沉默,变得坚强,一个人努力的生活。先前下山后的一连串境遇让她明白了自己肩头上有怎样的重量,作为世间仅有的三名天选者之一,年幼的她必须早些成熟。 每日她都会在爷爷的墓前练习战斗技巧,空中冰城上的那场战斗让她明白了自己与强者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几乎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尽管她可以选择隐姓埋名,隐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将那沉重的负担抛下,但她没有这样做,这个方才十五的女孩倔强的承担起了这份责任,打算用手中的利剑划开一片新的天空。 近一年的苦修,如今的她已今非昔比,在战斗技巧上的纯熟让梅丽有自信可以很轻松的拿下那些麻烦的改造人。今天食物告罄的她不得不选择下山去补给食物。 组织在山下的村庄中给她留了一大笔资金,让她不需要担心温饱问题,一般没过两个月便会有村人将食物送上山,下一次的补给时间还没到,不过食物已所剩不多,高强度的练习需要更多的食物摄取,最近这段时间梅丽都吃的比较多,她想着这次下山应该让他们多送点食物。 圣女峰下的那个村落并不大,村民的生活也很是简朴,那场寒灾夺去了许多生命,侥幸存活下来的村民再也不愿经历这样的痛苦,出于为了拥有更多食物更多资源的目的,部分村人想要振兴这一带的经济水平,而组织部署在这里的联络人又正好提供了他们所需要的一些帮助,所以一年下来,村子不但没有因此衰落,反倒是壮大了不少,已有些小度假胜地的规模,滑雪场以及相关的配套设施逐渐齐全,游客也渐渐多了,即使相隔两公里之外也能清楚的看到那里的热闹。 看到这幅盛景,满头是汗的梅丽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加快脚步,现在已过了中午,她最好快些,否则晚上之前就赶不回去了。 时间刚过两点,离村子只有不到半公里的路,已能看到那些新造出的度假旅馆,红墙黑瓦,很是漂亮,大大的风车在屋顶上不断转动,游客三三两两的行走在村中重新修过的小路上,一个个很是自在。这个季节还是淡季,村中还算空闲,几个相熟的孩童在外头玩耍,梅丽甚至能够看清他们的模样。 不由的回想起过去的时光,那时的自己与这些孩子年岁相当,常常一起玩耍,而如今,人还是那样的人,却又已不再是那样的人,他们继续自在,而梅丽,不得不长大。 正感慨间忽然听到几声刺耳的尖叫,梅丽立刻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村子的道路上,正有几个村人正在慌乱的逃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紧接着梅丽就看到了他们为何如此,一根触手从后头刺出,毫无阻碍的刺穿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胸膛,触手的力量极大,竟然将那男子沉重的身躯高高甩起,抛向前方,砸到了跑在前头的两人,那两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被那怪物赶上,一下一个纷纷刺死。 那些正在玩耍的孩童看到这幅情景,原本争夺的皮球就这样脱手掉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向一边,年纪大的立刻回过神,高喊一声便向村外跑去,最小的孩子只有六岁,愣在原地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那个杀死路人的凶手从拐角中转出,出现在了梅丽的视野中,那东西有着人的身体,只是脖子以上已化作怪物,开叉分出了数根触手,正在不断的扭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村中其他各处也是一片遭,有几声零星的枪响,但更多是则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梅丽双瞳几欲喷火,如小母狮般怒吼一声,整个人已飞窜出去,直接冲向前方,当时她与与村庄的距离还有几百米,这下发力整个人迅捷如光,竟在眨眼功夫已冲入村庄。 那怪物扭动的触手正要袭击那名吓傻的幼童时,一把闪烁着强烈光芒的长剑已刺穿了它不断扭动的身体,拔出,自上而下劈下,锋利的长剑毫无阻碍的将那怪物对半切开,两片身子向着两边倒下,血流一地,露出梅丽稍显稚嫩充满愤怒的脸。 这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她不允许任何人在此胡作非为。光辉女神英武的身躯傲然立于梅丽身后,双目蕴藏精光,她用手中长剑击打盾牌,发出三声闷响,这是宣战的信号,下一刻梅丽已从原来的位置消失,她要去清除所有村中的怪物,雪山的纯洁,不应被怪物所践踏! …… “啊!!”几声凄厉的哀嚎从被子弹贯穿身体的年轻队员口中发出,疼痛在麻木,力气在消失,他眼前逐渐变得漆黑,颓然的倒下,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疑惑为何自己的队友会向自己开枪。 混乱之中,几名突击队员合力将那几名向自己同伴发动攻击的突击队员压倒制服。“你疯了吗?!怎么向自己人开枪!” “王八蛋,你杀了我兄弟,我要宰了你!” “是机器失控了?还是怎么了?怎么会向自己人开枪?!”……一连串的疑问在每个人的心头响起,但旋即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几声死前的哀鸣让整个阵线都短暂的安静。 “怪物!是怪物!他们是怪物!”当看清眼前的画面时,所有人都震惊了,被压住的突击队员的面罩已被击碎,数根扭动中的恶心触须从里头探出,当下刺穿了那几名压着他身躯的突击队员的身体,那怪物挣脱了束缚,缓缓的站起身。 扳机被扣动,一连串的子弹顺势扫向四周的人群,倒霉的突击队员被击中要害,当场死去,反应迅速的一些人连忙卧倒在地,同时向着那怪物发动进攻。 枪声不断,哀鸣也在继续。短暂的失控后终于将那几只混入突击队的怪物杀死,然而此刻的形势已几乎崩溃,那六名队员的突然背叛,之后对着突击队员的一阵扫射,一下子便带走了近半数年轻队员的生命,下界的三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严重的那个已失去了意识,这方火力一小,压力大减的兽化兵便顺势冲上,最前头的已冲入了阵线,与突击队员展开了接近战。 阵线被冲垮,突击队员不得不向后退去,尽量的拉开与兽化兵的距离。死亡在蔓延,崩溃已在预料之中。 就在这关键时刻,远处忽而响起一连串的发射声,几枚小型飞弹带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击中兽化兵的中部,猛烈的爆炸将数以百计的兽化兵炸的支离破碎,散乱的碎块抛飞向天空,大地被污浊的血液所玷污。 重机枪的枪管开始旋转,瞄准,开火,一连串的枪声中,那可怕的子弹仿佛无法抵御的怪物,大片大片的收割着兽化兵的生命,尸体堆积如山,竟将原本已崩坏的防线给重新压住。余下的突击队员互相配合着解决了冲上阵线的一批敌人,重新站稳了脚。 “是队长!是队长到了!”浑身浴血的刘辉宏嘶哑的声音在每一个人耳畔响起,他刚刚用手臂上的高周波刀斩断了一个蛇人的身体,身上沾满了对方的鲜血,腥臭的厉害。 天选者在关键的时刻终于赶到了前线阵地,不同于普通的突击队员,胡悦轩被陈姐放在最后才派了出去,是有多种原因的,aal1型的基本能量确实得到了提升,但假如从高处直接飞行下落,那未免有些浪费,好的武器应该用在刀刃上。再加上aal1型并不具备重火力,外挂的重武器不适合高空抛下,天空号只能在山后不显眼的地方降落,随后用车子运输那一些列的重武器。 还好来得晚却来得刚刚好,天选者加入立刻让崩溃的防线得到了喘息,重新稳住了阵线,再次收割起不断涌上的兽化兵的性命。 这般畅快的收割敌人的生命,这种畅快的滋味胡悦轩觉得只能用爽一个字来形容。面罩显示屏上显示的数值,辅助瞄准系统的高效性,自动换弹夹的畅快,让年轻人有种在玩在线游戏的感觉,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有些像是一场虚拟的游戏,而自己就是那个开挂的玩家。 看着远处原本被撕裂的防线重新立稳了脚,隐隐还有种更加无法逾越的感觉。代理人英俊的脸上再次浮现怒容,他咬牙切齿的嘟囔了一句:“这还真够难啃的,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得杀上去,要不然我就没脸回去见大人了。”他利落的转身,向着身后一个阴沉着脸的怪人问道:“那些家伙都准备好了吗?” “大人,五分钟前就到了。” “既然到了,怎么不早点通知我!” 那人低着头,有些不自在,“大人,当时报告过的,你说用不上。” 代理人眉宇间闪过一丝怒色,但旋即也想起似乎自己是这么说过,五分钟前,兽化兵大军已冲上了那山腰,谁能想到竟又被压回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用上吧,没必要再等了!”他一甩手,身后几人开始操弄起那台被重重保护着的古怪机器。机器被启动,快速旋转,发出阵阵如雷鸣般的爆响。霹雳般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台机器可并不是只会发出噪音,它的实际用处相当的可怕。 离阵线五百米外的土地上方陡然间出现了几个大洞,那大洞出现在离地两米处,一个个仿佛旋转的漩涡,但并没有什么东西被吸入其中,大洞出现了十数秒后,异状终于出现了。 先是几只如人般大小的鸟接连从大洞中飞出,振翅高飞,在空中排出了一个阵型。若凑近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些并非是鸟,而更像是鸟人,这些生物的躯干像人,四肢如鸟,脸部丑陋,双眼中满是残忍嗜杀的情绪。这是林夕进入里世界中曾遭遇过的一种妖物,报丧女妖。 数以百计的报丧女妖从那些旋转的漩涡中飞出,接着一个个巨大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地面之上,那是数只甲虫般的怪物,高约八米,重量惊人,黑亮黑亮的表壳坚硬犹如钢铁,子弹打上去只能冒出一连串的火花。 这是坚壁甲虫,在妖物中算不得凶残,但最大的特性就是坚硬,七八只坚壁甲虫同时前进,如同战车般毫无阻碍,兽化兵躲在其后十分安全,一点一点的逼近前线的阵地。 那机器是知北秋鼓捣出来的装置,能够打开表世界与里世界的通道,他早已与几名妖王取得了联系,现在只不过是借助那几名妖王的力量而已。 漩涡通道中最后出现了五个魁梧狰狞的怪物,这些全身赤红,身子犹如滚热岩浆般的巨大恶魔是一种叫做杀戮使者的高等妖物,战斗力相当可怕,漩涡通道在送来了这五个巨大怪物后终于关闭了,这已是一趟传输最大的容量,不过已足以撕裂任何阵线。 里世界的援兵一经出现,场上的形势便瞬间逆转。报丧女妖在空中结阵,接着嘶叫着从空中俯冲,向地面上的阵线发动空中打击。尽管有不少被子弹击落,但冲过去的女妖们依旧给那条阵线带来了惨重的伤亡,它们咽喉部分有种特别的器官,可以发出高频超声波,一被击中,动力装甲便宣告瘫痪,里头的人体质稍差当场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几次俯冲之后,幸存下来的突击队员只能缩入那处洞穴之中,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牵制打击,而在坚壁甲虫的掩护下,大量的兽化兵完好无损的踏上了那片满是尸体的土地,阵线被攻破。 aal1型动力装甲被报丧女妖的音波击中后,所有的程序都出现了混乱,身处其中的胡悦轩无能为力的看着那阵线被冲破,战友们被屠戮,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正打算脱去动力装甲肉身上阵,面罩显示器上的数据却又重新恢复了正常,一串中文出现在了正中央,上面写着:“程序自主升级成功,一切机能可正常使用。” “妈的!高级货就是不一样!”胡悦轩痛快的骂出了声,按下开关,外挂的武装向着四周展开,从里头露出了aal1型的本体,现在的时刻只能亲自上了。 超频按钮出现在了显示屏中,按下,超频指数200%,下一刻天选者如离弦之箭般直冲而去,其速度竟超过了高速飞行中的报丧女妖,当即有七八只女妖被高周波震动刀拦腰切开,羽毛纷乱的从空中坠下。“这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下场!”天选者胡悦轩已一人之力,势要守住阵线! 高达十八米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山腰之上,出现时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双拳紧握的向下捶击,一声闷响,大地在颤抖,蜂拥而上的兽化兵脚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一只坚壁甲虫被那巨大的震动所影响,庞大的身躯晃了一晃,竟然陷入沟中起不来了。这种独特的妖物一切的自我进化都是为了自保,密集的腿脚全部都很短,都分部在身子下方,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叱咤摩罗大杀四方,巨大的拳头挥舞,或击或捶,一下子便将不断先前的兽化兵杀了个丢盔弃甲。那几只杀戮使者嚎叫着冲上前方,但也无法冲破天选者的防线,竟被对方压着打,憋屈的紧。 “又是这小子,真该早点把他干掉。”代理人看着远处的形势,心中憋闷的紧,一摆手,“猎枪准备,给那个小子一点好看。”他身后,十几名“猎枪”领命变化,枪头对准了远处的目标。 “咦?”一个改造人忽而惊疑出声,代理人心中疑惑,转头看去,旋即也明白了那人为何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就在自己一伙人正中央,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身着袈裟的怪和尚,那和尚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双手合十,站的笔直,风吹动着他陈旧的袈裟,猎猎作响,有种说不出的庄严感。 代理人第一反应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一个和尚,这里可是西伯利亚,这实在是太离奇了。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双目一冷,命令道,“杀了他!” “阿弥陀佛……既已成魔,便度你成佛……”无间狂僧锋寒娓娓道出,身上炽热的气势将袈裟震得不断摇晃,十二天之一的他终究忍不住出手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怒 没有多少人会知道那日的灾难的源头在于北方贝加尔湖畔,也没有几个人会清楚一切的根源在于极少人知的一个秘密,关于界石的秘密。 远处的那座不起眼的山腰处,战斗依旧在继续,有着aal1型辅助战斗的天选者胡悦轩,发挥出了数倍的战力,天空中还活着的报丧女妖已所剩无几,稀稀拉拉的,早已没了原先成群结队的威风。地面上那些巨大的坚壁甲虫一个个都被震得翻了个个,倒在地上不断蠕动着那短小而密集的肢体。 那五个杀戮使者全身包裹在炽热的火焰中,正与叱咤摩罗打的难舍难分,不过五名高等妖物此刻也是竭尽全力,稍稍一走神一疏忽或许就会被斗志高昂的天选者找出突破点,一举消灭。 而在远处的另外一个战场上,代理人与几十名高级改造人正围着一个突然出现的怪和尚,怪和尚正是来自下界的锋寒,十二天之一的他已无法继续等待,力排众议来到了下界。 锋寒的脑袋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张言语不多的嘴,而今日,在面对这给全世界造成杀孽的男人时,寡言的锋寒愤怒的吐出了一句话:“阿弥陀佛……既已成魔,便度你成佛!”,狂涌的劲气吹动着那厚实的袈裟哗哗作响,这一刻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和尚却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可怕感觉。 “杀了他!”代理人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的表现而退缩,在他眼里,这人只不过是一个疯子,他竟然敢冲到这里,就准备面对着接下来的可怕吧。 改造人纷纷变化,改造人技术已经成熟,在灭世组织内部几乎每个人都用上,多达数百种的改造方向是所有研发者最为自豪的作品,今天代理人身边虽只有三十五人,其中还要刨去近一半的“猎枪”,但剩余的这些也都是改造人中的精英,即使对上天选者也不虚的强者。 一声令下,便如群魔乱舞,大大小小的变化让人眼花缭乱,待到一切结束,围在周围的已如一群妖魔鬼怪。 锋寒一动不动,狂涌的劲气将他脚下的沙石吹的高高飞起,草木翻飞,在他脚下形成了直径五米的真空区域。 狂躁的吼声中,最先动作的两名代号为“血魔”的改造人,血魔是组织中肉体改造的极限,专门为了近身格斗战创造出来的可怕怪物,在神经反应,速度,力量方面都达到了顶尖水平。高约三米五,体重超一吨的这种怪物全身裹着一层密集的鳞甲,可以在十米范围内抵挡9mm的子弹,发动攻势时如同一辆可怕的装甲车,无人能挡。 两只血魔一左一右同时发动了进攻,暴躁的吼叫声带着滔天的杀意,杀向站在中间的怪和尚,这样的举动已是超规格的对待,若是对待普通的敌人,这两只地位超然的血魔根本懒得动手,若非代理人的命令,它们才不屑与身份不明的人抢先动手。 “嘭嘭”两声闷响,四周的空气一滞,谁也没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当回过神时那两只血魔已撞到了一块,再定定神才发现那个怪和尚竟轻飘飘的从高处缓缓飘下,一只脚轻轻的踏在一个血魔头顶的尖角上,气定神闲好似春天赏花一般。 这样的举动自然激怒了被踩着的血魔,满是强壮肌肉的胳膊重重的抓向上方那和尚,它的胳膊几乎比锋寒整个人都粗,那巨大的手掌更是如同一张圆桌,强大的力道甚至让人觉得那里的空气都发生了偏转。 手停住了,却不是血魔主动停手了,它颤抖的手明显是还想继续抓过去,但却被一根手指挡住了,锋寒伸出了右手,只用一根食指便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这巨大的反差感让在场的改造人都有些恍惚,它们如何也无法相信竟然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而且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一方是一只巨兽之爪,轻松可裂石断树,一方却只是一根手指,与常人毫无区别的手指,一样的指节,一样的肉体。这样的碰撞就如同鸡蛋碰坦克,只是现在的局面竟然是那不起眼的“鸡蛋”压住了狂暴的“坦克”,而且还压得对方无法前进一寸。 那血魔身子不住打颤,仿佛着了魔般,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而它角上站着的那个和尚,身上的气势则在不断加强,“真无礼!”锋寒吐出三个字,陡然间右手一收,再击出一拳,那拳之迅速留在众人眼中的只有一片残影,下一刻那血魔的整只胳膊都爆裂开来,筋肉,肌腱,喷涌的鲜血,一只胳膊竟如同麻花般扭转,一层层的断裂。 锋寒脚下一用力,整个人都飘飞起来,而被他踩了一脚的那只血魔已脑浆迸裂,巨大的身躯竟被踩进了土里,纷乱的土屑砸的人一头一脸,这是无法想象的可怕爆发力,貌似随意的两个动作便将一只血魔当场格杀! 改造人从诞生之后,就缺少了几种情绪,怜悯,恐惧与慌乱。而今天,十二天之一的锋寒却用自己的行动为这罪恶的生物上了一课,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慌乱。 代理人终于变了色,身子不住后退,高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猎枪”响了,十七枚“炮弹”****而出,如此近的距离它们根本不会失手,十七枚炮弹响声连成一片从不同的方向击向同一个目标。 身处半空中的锋寒整个人都变得飘忽不定,快速的动作形成了模糊的虚影,一名完成程度最高的猎枪的双眼捕捉到了空中的情景,那和尚竟将所有打出去的“炮弹”接住了,一个不落!它下意识的想要退后躲避,已来不及了,十七枚“炮弹”已远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从目标的方向回返到了发射者的体内。 一连串肢体的爆炸,血液带着碎裂的肢体与混作一团的内脏,浇了在场的改造人一头一脸,所有人都愣住了,就在短短的几秒钟前,那些“猎枪”还生龙活虎,就在几秒钟前,它们还能同时的发动进攻,然而就是这几秒种后,一切都已改变。被攻击的目标成为了发起攻击的施暴者,发起攻击的十七个施暴者已同时见了佛祖,每一个的身躯都已看不出原来模样,只剩下一团糟糕的肉泥。 恐惧,快速蔓延,慌乱的喊叫,退后的步伐,自从接受了改造人手术成为了改造人以后,从未有过的恐惧,这时的每一个人都忘记了自己已不是普通人,但在那半空中的怪和尚面前,它们渺小的不如一个孩子,不……不如一只蝼蚁…… “谁都别想走,血债血偿!”锋寒冷冽的声音犹如冬日的寒风,吹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下一刻和尚动了,飘忽不定的身影犹如鬼魅,谁也看不清,那模糊的身影在每一个改造人身边飘过,他拂过的那名改造人便会爆体而亡,无一例外,等到他出现在代理人身前时,后头已没有一个还站着的生物了。 代理人英俊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恐惧,跌坐在地上,不断的向后退去,涕泪横流,“你……你别杀我!别过来!我知道很多秘密,你留着我的命一定有用的!” 锋寒站在那里,刚才的那番打斗似乎没有发生过般,连一滴汗都没有,他微微低着头,好似在考虑对方所说的话。几息之后他幽幽一叹:“你可有办法将这天下之乱给停下来?” 代理人立刻明白了他说指的正是那现在造成大乱的潜伏者,当即兴奋的点头:“可以,可以,潜伏者的秘密我知道的!只要杀掉……”他兴奋的话语没有说完,地面整个一颤,他的身子已被大地吞噬。 锋寒脸上现出怒色,一拳击向地面,只听一声痛苦的哀嚎,大地被分开,一只巨大肮脏的怪物全身流血而死,代理人的身子已被刺穿了多道,已然断了气。 “阿弥陀佛……”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有达到目的,这让锋寒十分气恼,又如一阵风般飘飞向那正酣畅激斗的战场,所到之处,所有的怪物都被轻松格杀。 与此同时在下界的天眼监中,几名十二天成员正表情各不相同的看着那天眼仪中传回的画面。 承岳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和尚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这样的手法可不是过去的他。” 末轻涵眯着眼,嘴角向上扬起:“让整个世界沦为地狱,这个组织的这种行为我都看不下去了,何况是大师啊,只不过他这样一闹,那叛徒还会不会出现呢……” “他会来的。”统御者睁开了闭着的双眼,“即使知道这是陷阱,他也会来的,毕竟只要拿到了这块碎片,便可以合成雷皇,有了雷皇在手,他的实力更加可怕,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会怎样来。” “那碎片位于山中溶洞之中,他会不会直接从地下到达那里?”一旁的静流突然开口问道。 统御者笑了笑,“不用担心,那里已经有人看顾着,若他不来还好,若他来了,就给他点惊喜。” 外界的战斗已临近尾声,在那无名矮山的山腰之中有个向下的溶洞长约百米,在最里头的位置有一泓冷泉,那泉水极寒极冷,若是一般人触碰,整个身子便会冻僵,这便是收藏着雷皇碎片之一的寒眼泉。 溶洞之中气温比外界略低一些,钟乳石不断滴下寒冷的水滴,整个洞中都潮得厉害。就在这阴暗的洞穴中,一个人突然之间从地面钻出,那地面却完好无损,一切都离奇的令人有些难以相信。 那人裹着一声黑袍,一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一步一步走向寒眼泉,每一步踏过,却又好似没有踏过一般,地上的水渍都不会动上分毫,当他来到寒眼泉边,弯腰准备去触碰那寒眼泉之水时,忽而身子一颤,整个人凭空向后斜飞出数米,一根巨大的舌头从空中卷来,险些就将他的身子卷住。 那人站定当中,抬头向石洞上方一看,阴暗的光线中能够看到一个圆鼓鼓的东西,那人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是你吧,啾啾,想不到连你都来了。” 石洞上方埋伏的正是吞天大嘴啾啾,她隐去了身上的所有气息,一动不动等待着机会的到来,可终究还是漏了一件事,攻击瞬间时的空气流动还是暴露了她的身形。 此时既已暴露,她也不再隐藏身份,身子晃晃悠悠的从石洞上方下来,慢条斯理的站立在那湿滑的地面上,一根大舌头在前方舔了一舔,拖在了嘴外。 “啾啾!” 啾啾之所以得名如此,便是因为她只会说这两个字,通过音调与情绪,两个字中可以表达多种意思,不过也只有与她相熟之人才能明白这其中差异,而现在站在她前方不远处的那人便是知晓这种含义的人。 知北秋轻笑一声,“你现在劝我可还有用?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已迈出那步,便无法回头,小丫头,我不想伤你,你退开吧。” “啾啾!”这一声更加急切,圆滚滚的身子仿佛炸了毛般,竟又大了一些。 “唉……”知北秋长叹一声,掀开了身上的黑袍,“既然你在这里,想必他们也会来吧,既然如此,我穿不穿这藏影袍也就没用了吧。” 他这方刚掀开,一个人影已出现在了左方,“是的,没用。”青衫剑承岳一袭青衣,怀抱青玉剑,神色淡然。 知北秋向右看去,一根巨型钟乳石后头闪过一个不大的人影,戴着斗笠,手持铁杖的天不灭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沉默的出现在了那里。 前方锦琉璃静流来到了啾啾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了下啾啾毛茸茸的身子,叹了一声:“可惜了。”也不知是说偷袭不成功可惜,还是在可惜知北秋的背叛。 末轻涵眯着眼笑吟吟的走出,伸手跟知北秋打了声招呼,却没有多说话。 最后,一声血污的锋寒从洞口处赶来,身上浓重的杀气无法隐藏。 “这么大阵仗,还真是有够荣幸。”知北秋笑吟吟的看着往日的挚友亲朋,一脸的闲散,好似感受不到这六人身上逐渐浓郁的斗志。 “真是不给面子啊。” “面子……你这叛徒还有什么面子,你把小雨怎么了?” “小雨?”知北秋轻笑一声,“你若想见他,不如换个地方。”话音一落,身形一闪。原本如老松站定的锋寒急急抓向左方,却依旧抓了个空,只听那人轻狂的笑声逐渐远去,连忙急速追上,他身后那剩余五人也同时发力,追着知北秋的身影而去。从未如此热闹的溶洞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水滴落下,叮叮咚咚。 胡悦轩刚刚缓过劲,在aal1型的增幅下,他的战力得到了大幅提高,但相对的体力精力的消耗也是相当可怕,这段时间的战斗几乎已掏空了他的身子,现在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索性那些对手都已下了地狱,这片土地被鲜血浸润,浓重的腥臭就连几公里外都能闻得到。 “队长,你没事吧。”刘辉宏疲惫的走了过来,动力装甲已被脱了一半,倒不是他太过轻率,实在是之前的战斗让动力装甲持续超负荷运载,半数器械已然坏了。 胡悦轩回了一个得意的微笑,一只手晃悠悠的转了转,吐出一个字:“爽!”这一声引得还活着的突击队员一阵笑,这群优秀的年轻人毫无形象,或做或趴倒在地上。笑声越来越大,每一个人都畅快淋漓的大笑着,庆贺着这艰苦的胜利。 但笑着笑着,啜泣的声响也混入了其中,笑声逐渐轻了,哭声,叹气声取代了原本豪迈的笑声。 “哭个蛋!没出息!”胡悦轩骂了一声娘,但他也知道这时说这些很是无情,这长达两个小时的激烈战斗中,连带原本第三小队的二十几人,总共131人的突击队,现在还活着能吱个声的竟然只剩下了三十三人,这可怕的战损率放在任何一支成建制的军队中,都只能用打残形容。 近百人将他们年轻鲜活,朝气澎湃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这块陌生而又寒冷的土地上,留在了那美丽的贝加尔湖畔。他们的音容相貌依旧还留在每一个活着的突击队员心中,昨日还嬉闹打趣,一同打球,一同淋浴的战友,只是一日之后便已阴阳相隔。这些人中,多少同乡,多少好友,多少对兄弟,都已同时殁去。活着的人都不知该如何告诉那些战友在家乡的亲人,他们的孩子已经离开了,死者已去,生者却依旧还得承担着沉重的责任。 “哭个屁啊!”胡悦轩颤颤巍巍的站起,蹒跚的来到了那处已崩坏了缺口,早已不复原本模样的土丘之上,踏步其上指了指前方的尸山血海,豪迈的喊道:“这都是兄弟们的成绩,这都是他们用生命挡下的敌人,战死的兄弟们,你们放心去吧,以后还有我们!”嘹亮的声音在湖畔回荡,尸山血海中仿佛有无数的英灵听到了这声呼喊,笑着离开了这个他们用生命守护过的世界。 第五百二十二章:母爱 “嘭”白色雪莉亚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车头整个变了形,引擎盖翻起,嗤嗤的冒着白烟。 驾驶座中韩晓枫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气囊的保护让她免于伤亡,但这样的撞击依旧让她很不好受,她摇摇头,旋即恢复了清醒。“小豆子!”韩晓枫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解开安全带,踢开那已经有些变形卡住的车门,整个人跌了出去。 站起身看了一眼那爱车模样,韩晓枫心疼不已,刚买没多久的新车,贷款都才还了四分之一,就这样报废了,现在这世道根本别指望有地方修,也别指望保险公司还会正常赔付。 但跟车相比,她更加关心的还是儿子小豆子的安危,她没有再多看一眼,拎着挎包小跑着跑向自己居住的公寓楼。家中的电话始终打不通,那名保姆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韩晓枫心中担心孩子的安危,竟然在这种危急关头,硬是驱车从城东开到了城南。 这路途之艰辛堪比好莱坞大片,一路之上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四次连环相撞,两次桥洞坍塌,撞死了三个头部变异的怪物,最令人难受的还是一条弄堂里,当时后头有几只怪物追逐,无路可退之下,几乎是碾着几具尸体通过的,索性运气足够好,车子到了目的地才抛锚,光是回想一下韩晓枫便觉得刺激无比,但这样的刺激她并不喜欢,如果有的选择她宁愿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安安。 今天穿出门的高跟鞋鞋跟有些高,早在开车时就丢到了一边,现在赤足踏在地砖之上,有些发冷。来到公寓门楼下,楼门还是上着锁的,她打开挎包,颤抖着翻找出门卡,却因为太过紧张,门卡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该死!”年轻的妈妈心急火燎,弯腰便去拾那掉在地上的门卡,这一弯腰,视线正好撇过廊下的花坛,只是一看心里便是一咯噔,那花坛中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只能从穿着上分辨出是个男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尽管心中知道那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但韩晓枫还是希望自家的小区没有遭难,尽管门口执勤的门卫保安都不见了,尽管那防护栏都撞得歪歪斜斜,尽管那小区里面随处可见出了事故的车辆,但年轻母亲依旧倔强的保持着那份希望。 而现在,美好的希望被打破了,这一具尸体的出现便足以证明这处小区早已遭了灾。 “小豆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韩晓枫带着哭腔刷开了门,赤着脚跑入那楼道中,来到电梯旁,便闻到一股恶臭,电梯门咣当咣当的始终开开合合,却始终关不上,只因为一架电梯的门被一具尸体给挡住了,韩晓枫看了一眼,强忍着肚中的翻腾才没有当场呕吐。 韩晓枫不停按动那电梯按钮,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另外一台电梯,电梯从楼上缓缓落下,停在了一楼,门开了,里头什么都没有。此时此刻韩晓枫真的有种想要感谢上帝的想法,跑入其中,不停的按着关门键以及自家所在楼层的按钮。 她的行为相当的冒险,不同于她的丈夫,韩晓枫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虽说性子有些胆大,可手中却没有什么出奇的本事。这一路驱车赶回自家小区,已是艰险重重,若没有幸运之神眷顾,或许早已成了某次车祸的牺牲品。而下了车则意味着更加危险,潜伏者对于拥有武器或者有特殊本领的人算不上怎么厉害,但对于手无寸铁的平民来说,则几乎是无法战胜的可怕怪物。它们头部那扭动的锋利触手可以在普通人发动进攻的瞬间刺穿人类的身体,只要遇上一个,那么韩晓枫就得跟整个世界说再见了。 往日很快的电梯,今天给韩晓枫的感觉只有一个字,慢,太慢了,太慢了……她多么希望这电梯能够瞬间到达指定楼层,而不是这样慢条斯理的一层一层上去。 “快些啊!快些啊!”她小声嘀咕着,额头已满是冷汗,小腿在轻轻颤抖,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生怕这中间的楼层有人按下了按键,万一门开了,门口是个毫无人性的怪物的话,那她就死定了。 “啊!”韩晓枫吓得惊叫一声,这电梯中的灯竟然好坏不坏在这个时候坏了,但下一刻她又松了口气,只是那灯管坏了,电梯还是在向上,“这就好……这就好……” “叮!”电梯到达了指定的楼层,韩晓枫冲了出去,紧接着整个人都停在了电梯口,她看到……自家的门是开着的…… 不好的念头占满了她近乎混乱的大脑,门开着,难道有人冲进去了……小豆子,小豆子! 她发一声喊,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冲进了屋里,一冲进屋整个人脚下一滑险些要栽倒,幸而扶着了旁边的鞋柜这才没有倒下,连忙打开边上的开关,灯亮了,她立刻明白了为何地会那么滑,那是血……猩红的鲜血淌了一地,从一个中年女人体内流出,她趴到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如泥巴般化开,韩晓枫立刻从她的服饰上认出了她的身份,家里的保姆,自己叫她王阿姨的那位。 王阿姨竟然是怪物!那小豆子呢?! 韩晓枫慌乱的找着,婴儿室中没有,书房没有,厨房也没有,当她最后一个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时,泪水夺眶而出,那床上,一只猫儿正趴在床中间,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则靠在它的身上睡得正香,一只手指还放在嘴里,不时的轻轻吮着,正是自家那胖娃儿小豆子。 那猫儿主体为白色,身上错落有致的分布着黑色的花纹,最神奇的是它额头上竟有有一道像月牙状痕迹,这猫儿生的胖乎乎的模样煞是可爱,只是现在它整个身子都绷得紧紧,好似随时都会发动进攻,当看清来人的身份时,它便又松了劲,懒懒的趴在了床上,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小豆子!小豆子!”韩晓枫激动的哭喊着,一把抱住自己心爱的儿子,仔细检查他是否受伤,小豆子背后有块血迹,不过却没有伤痕,显然不是他的伤。原本睡得正香的小豆子被这动静惊醒,认出了是自己的母亲,咧嘴一笑便伸手要抱抱,可当时韩晓枫正在查看他的身体,没有回应,小豆子被母亲状若癫狂的举动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起来。韩晓枫看清儿子没有受伤,一颗心终于也松了下来,将儿子抱得紧紧的,也一样哭了起来。 小豆子平日里一哭闹母亲就会温柔的抱住他哄,可这回一哭闹,母亲也哭了,这让小家伙吓了一跳,竟止住了哭泣,泪眼朦胧,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妈妈,伸手摸了摸母亲脸上的泪水,竟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没事就好……宝贝儿子,你没事就好。”哭了一阵,将心中这段时间的害怕与担忧一并发泄出来,韩晓枫终于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心念一想,立刻想到了家中为何会是这种情况。 “咪咪?是你救了小豆子吗?”她推了推那只胖猫,胖猫儿被打扰了休息,有些嫌弃的白了她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韩晓枫想起了过去丈夫曾经跟自己提起过,自家养的那只肥猫并不是普通猫儿,而是一种叫做金额黑纹虎的异兽。这猫儿长得古怪,不过韩晓枫只以为自己丈夫是在开玩笑,当时听了也没当回事,之后的日子里这只猫儿举动跟普通猫儿也没什么差别,整日吃吃睡睡,懒得要死,还只吃上好的鸡胸肉,连普通猫粮都不理,当时韩晓枫还对此很不理解,也不明白丈夫为何这般千依百顺,总是满足这只猫儿的口腹之欲。 今日遇到此生最大的劫难,想不到这只猫儿竟然保全了小豆子的性命,这份恩情之大,韩晓枫都不知该如何还了,带着哭腔说道:“以后你爱吃啥都给你,你是不是不爱别人叫你咪咪啊?那好,以后就不叫了,叫你大咪好了。”那猫儿原本脸上有着一份喜色,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趴倒在地,好似全身都脱了力。 这时,手机响了,掏出一看,石头打来的,连忙接起,那头的声音格外嘈杂,隐隐传来枪声,“老婆,老婆!你在哪呢?!没事吧?我这就去找你。” 听到爱人关切的声音,韩晓枫心中有些暖意,抹了抹脸上的泪迹,笑着答道:“我没事,我在家呢,小豆子也没事,都好,都好,是大咪救了他。” 石头有些没听懂,但旋即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你。” “不!你别过来!”韩晓枫虽然像每一个女人一样希望自己的丈夫现在就能到自己身边,但她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女人。先不说这一路艰险,要到这里困难重重。单是丈夫现在的工作,在这种时期正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怎能为了小家舍弃大家,她知道自家丈夫的本事,如果有他在,或许还能多救下几个无辜的百姓。 “我这里没事,你好好工作,多救几个人。” 石头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惊愕,但此时情况紧急也无法再多想,连忙说道:“家里附近的会展中心是一个临时的保障点,那里聚集了我们的一些同事,正在收拢普通群众,如果可以的话你……”话音未落,电话已经断了,再打过去已无法打通,一看信号,竟然空了。 韩晓枫知道这种情况估计是基站出了事,也没时间多想,连忙拿出背囊,快速的装了一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小豆子所需的物品,随后她找出一双鞋穿上,将小豆子固定在自己胸前,一把抓起那只懒懒的肥猫便往外跑,肥猫本在睡觉被她这一把搂起,嗷的一声叫,很是不耐。 电梯顺顺利利到达了楼下,一身精练打扮的韩晓枫怀里抱着自家儿子,一只手抱着一只猫,风风火火的就往外冲,可刚冲出大楼,心里就咯噔一下,整个人都顿在了原地。前方的走道中,从另外一幢楼中走出了三四个潜伏者,身子慢悠悠的移动着,脑袋上的触手不断舞动,满身的都是血迹。 糟糕……韩晓枫再想后退已来不及,对方已发现了她的行踪,正往这边靠来,就在这时,那只不安分的肥猫终于挣脱了韩晓枫的手,跳到了地上。 “大咪,回来!大咪,回来!”韩晓枫急切的喊着,身子因为恐惧本能的向后退去。 那肥猫儿却好似不知道现在的危险,抬着爪子懒懒的整理着脑袋上被韩晓枫臂弯压歪的毛。此时那几个潜伏者已只有七八米距离,情况很是危机。 韩晓枫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跑,却舍不得丢下这只共同生活了数年的肥猫,想要上去抱住它,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就在这两难之际,那猫儿忽而张嘴一叫,只是这一声叫并不似平日里的温柔可爱,竟如密林虎啸,声势浩大,一股腥风扑灭而来,韩晓枫被这一声喊吓了一跳,再向前看时,那前头竟然多出了一只巨兽。 那巨兽如小象般大小,白虎一般的身材,身上错落有致的黑色条纹,生的是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大咪?”这还是韩晓枫第一次见到金额黑纹虎恢复原本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那几个潜伏者似乎也对这种情况措手不及,稍稍迟滞了一些,紧接着便见那白虎扑了过去,抬手对着那最接近的潜伏者便是一记虎爪,那可怜的怪物被击得成了陀螺,在空中旋转着撞到了同伴身上,将它们全都撞了个人仰马翻,那身子挨了一下虎爪的竟整个扭成了麻花状。 黑纹虎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轻轻一跃,踏在了那几只怪物身上,力道之大,竟将那几只潜伏者击成了肉泥,这轻描淡写的几下,几只很有可能结束了一楼人性命的潜伏者变成了泥状物…… 韩晓枫觉得现在自己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里都能塞下一整个鸡蛋了,那巨虎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随后抬起爪子指了指自己。韩晓枫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读懂了那只巨虎眼神中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上来,我送你去地方,不过晚上要加餐…… 这之后马路上便多了一个奇观,一只黑色条纹的巨虎负着一个年轻女人,奔驰在满目疮痍的道路上,若放在往日,明天的头条肯定是这个了,可如今的世界……明天会否还会有报纸卖呢…… …… 胡悦轩正整顿着余下的突击队员,信号已发出,天空号很快便会来到这里,对众人进行补给,就在这时,那个溶洞之中忽而飞出一人,速度奇快,眨眼间便消失无影,突击队员本以为是集体幻觉,便看到后头又嗖嗖嗖嗖的跟出六道身影,也是同样的迅速,再抬头想要找到那几道身影已是无法看到。 这时,那位来自下界的望川轻声呢喃道:“十二天……十二天……” 知北秋的速度奇快,在地形复杂的溶洞中也没有慢上分毫,而另外六人则稍稍受那地形影响,两者的距离稍稍拉大了一些,等到飞出洞外,追逐又变得激烈。六人各使神通,用各自的手段将速度提到极限,在这样的追逐下六人的差距便也显现出来。 最前头的是青衫剑承岳,他所修炼的是自创的疾风迅雷剑,以快著称,全力催动时身如鬼魅,无影无形,这番追赶承岳心中挂念爱人的音讯,自是不留后手,全力施展。 其后便是无间狂僧锋寒,锋寒在十二人当中,以炼体为主,其修炼的明王身使他整个躯体犹如精钢打造,坚不可摧,对于力道速度的把握也到了一个精妙的极致。 再之后则是锦琉璃静流以及逍遥客末轻涵,两者实力不分伯仲,各自有各自的绝学。 随后的便是吞天大嘴啾啾,啾啾身子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身体当中,谁也不知道她为何这般做,但这个身子确实限制了她的速度,让她落在了后头。 最后的则是断罪老者天不灭,自从剑主去世之后,天不灭便已是十二天中最为年长之人,他本便不是以速度著称,是以远远落在后头,不过天不灭之所以令人不敢招惹,是因为他可以追赶一个人到天涯海角,不停不歇,只要被他咬住,即使再如何躲藏如何逃跑,都是于事无补,终会有被追上的那一天。 这一番追逐已飞出了千里之外,来到了一片大海之上,即便强如十二天,这样全力的追逐也十分耗费精力。 逍遥客末轻涵忽而高喊一声:“各位,不要再追了,这叛徒是在引诱我们追逐,他必有陷阱!” 中间几人身子一顿,但承岳却不理不睬,他心中早猜到会有陷阱,但心念爱人安危也不得不顾。 看到他这般举动,身后几人唯恐他有失,叹了一声不得不跟上,不过这回倒是没有追出多远,知北秋已在前头的空中微笑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就是你设伏所在?”末轻涵眯着眼问道,话语中寒意料峭,已没了原先的柔和。 第五百二十三章:哀叹 “设伏?”知北秋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笑容,懒懒的答道:“对付你们…需要我设埋伏吗?笑话……”张狂的话语中突出了说不尽的鄙夷。 承岳心中大怒,剑眉一竖,手中青竹剑“铮”的一声出鞘,带出一声龙吟,长剑直刺向前方的知北秋,那剑刺到一半,便幻化出七八支剑,再往前一分便又增一倍,这般变化到得知北秋面前时已有千百剑影,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是承岳成名绝技之万千剑影,这剑影中有虚有实,虚实参差,无法分清,而且实招可化虚招,虚招又可化为实招,其变化之多更是无法计算,对于使用者的心力和对力量的把握可说是达到了一个极致。 就在剑影加身之际,知北秋不闪不避,只轻轻的吐出了一句话:“你不是想见你妻子吗?” 这轻轻一句话却让承岳如遭雷击,手中一滞,万千剑影顿时烟消云散,长剑停在了知北秋鼻尖前端,仅仅只差了一厘米的距离。 “她…在哪?”正所谓关心则乱,心忧爱妻安危,竟让这下界有名的潇洒浪子犹豫不决。 知北秋轻笑一声,伸手拨开那指着自己的剑尖,笑着说道:“你自己找呗。”他身影忽而一飘,大怒之下的承岳一剑刺去竟刺了个空,那知北秋仿佛化作一团迷雾,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好,中计了!”末轻涵大喊出声,此时六人周遭的环境陡然一变,原本天朗气清的晴好天气,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雷声连连。那乌云恍若活物般不断的涌向六人,六人急忙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去,只是无论如何竟无法冲破这缠身的乌云。这等关头也不敢分开行事,唯恐被那叛徒各个击破,一个个竟都无法脱身。 乌云遮蔽了双目,视线变得极差,就在六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畔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琵琶声。 “小雨!”承岳伴这琵琶音已有数十年光景,最是熟悉,听到这声音心中激动,大喊出声:“小雨,你在哪里?”没人回应,那琵琶声飘渺不定,似是在万里之外传来,又似是耳畔响起,有时在后,有时在前,谁也说不上来。 “不好,是魔音迷幻!”与雨纷飞关系极为密切的静流从那曲子的前奏便听出了那曲子的名堂,一张俏脸立刻变得苍白,这好姐妹的拿手好戏她怎会不知,自然也清楚这魔音迷幻曲中暗藏的杀机。 这乌云密布,无法看清周遭的环境最是适合这魔音迷幻曲的发挥,魔音迷幻,顾名思义,是一首直接干预听者心智的魔曲,若是心智不坚,很容易便会被这琵琶曲勾走了魂魄,受那演奏之人驱使。在这种环境中听到这个曲子,虽未明说,但六人也都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雨纷飞已成为了敌人。 “小雨!别弹了!你不要受那混蛋蛊惑,他是坏人!他是坏人啊!”相爱之人去到了对立面,并且对自己展现出了敌意,这对承岳的打击之大无异于一剑刺穿他的胸口。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往日的理智。 “快!快想办法!要不然都得遭殃!”静流大声提醒,这不断翻涌的乌云始终纠缠着六人,使尽方法都无法摆脱,一旦这魔音迷幻曲达到了第二篇章,就会对听到此曲的人展开无差别的心智攻击,到时候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摆脱的,再加上这里的可都是十二天的强者,万一有人受了那曲子的蛊惑,对同伴拔刀相向,无论结果怎样都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我来!”末轻涵终于收起了往日的笑容,神情严肃的向前踏出一步,在空中需扎马步,双手交叉大喝一声,他穿在外头的一件长褂碎裂开来,露出里头的一身劲装,而现在劲装之上那数十颗暗合天地运算顺序排列的宝珠纷纷亮起,竟然支起了一个直径三米的耀眼白球,白球将六人包裹其中,那琵琶声一下子便听不到了。 “这是?”静流心下好奇,看了看末轻涵身上的闪亮宝珠。末轻涵苦涩一笑,“本打算在对付那叛徒时候拿出来用,却不想被提前逼出来了。” 往日一言不发的天不灭忽然开口,声音沙哑的问道:“这是二十二圆方珠?” “还是前辈有眼光,这确实就是二十二圆方珠,传说中最具灵性的防御法宝。”末轻涵笑着应了一句,相邻的闪亮白珠之间隐隐能够看到那能量流动,温润的白光中每一个人都在快速的补充着刚才消耗的体力。 虽说听不到那琵琶声,但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谁都知道这只会是耽搁,这圆方珠法宝虽好,但也同样限制了所有人的视野与听力,被包裹于里头的人无法知道外界的情况,一个个就如笼中之鸟,若不能想办法退出这样的困境,那情况只会糟糕,知北秋已没了影,说不准便已又回到了那溶洞之中。 “试过了,回不去。”静流尝试返回下界,但在四周那紊乱的能量波动中,想要打开界门根本就是不可能,即使强制打开,那界门会通往何处也是个问题,还有很大几率直接通往那些至今都标记着危险可怕的无人之境,那可是有命去,没命回啊。 情况变得紧迫,六人也都各自明白今日知北秋将几人引到这个埋伏圈里并非想对几人下手,而是想要牵制住几人,一旦让他得了空,便可以淡定从容的去夺取那界石碎片。尽管心中并不担心碎片安危,但这样下去也失去了格杀那叛徒的机会,等到他再积攒一阵实力,到时说不定再也无法战胜那多枚界石在手的可怕男人。 “必须得冒冒险!”末轻涵双手缓缓旋转,似乎想要做什么,这时一人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末轻涵抬头一看,见是承岳,往日一身潇洒的青衫剑此时脸上只有沉重。 “你……?” “不要乱来。”承岳吐出一句话,深深呼了一口气,“我出去想办法找到小雨。”众人听他这么说,脸色俱是一变,“现在可不能出去,那魔音迷幻曲应该进入第三篇,正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出去就是送死!”静流脸色慌乱,赶忙劝解,她与雨纷飞情同姐妹,跟承岳的关系也是不差,三人常常共同结伴出外游玩,一向将承岳当做大哥对待。 承岳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无妨,我与她相伴数十年,每日都听她的琵琶,早就有了抗性,她的曲子对我造不成太大伤害。” 这还是承岳第一次提起,众人心中虽有猜测但也不敢多想,此时听他这般提起一个个面色才稍稍舒展。 “真的?”静流依旧不信,或者说不敢全信,相熟姐妹的手段她可是十分熟悉的,当年那名妖王之所以败,雨纷飞的琵琶声占了很大的功劳。 “千真万确。”承岳点了点头,一脸的真诚。 “那……”静流微微迟疑,最终从腰间取来一个流苏配饰,绑在了承岳腰带之上,“我们在这圆方珠中传音术也是无用,这紫佩流苏是过去我与姐姐所佩戴之物,隔了多远都能通信,不想上次她出外偶然没带,竟成了这般模样……”想到这事,静流连眼圈都红了。感情这么好的几人竟要拔剑相向,无论怎么想都是让人难过的憾事。“你可不要冒险,一旦有事就告诉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赶过去,现在……我们可不能再少人了。”这话说的众人脸色俱暗,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早已离世的几位同伴。末轻涵咬紧了牙,天不灭浑身散发着恍如实质的愤怒,就连锋寒,虽没有动作变化,可合十的双手手背上也已是青筋暴起。 “嗯,我会的,等我好消息。”承岳点点头,看了一眼各位同伴,没有再多说什么,手中青竹剑鞘向外一划,整个人便已冲了出去,消失在白光的外头。 静流本还想多说几句,没想到他说走就走,脸上满是无奈,长叹一声,只得在这继续等待。 一出白圈,外头便是一片凄风惨雨,厚密的乌云直往人身上钻,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更麻烦的是那琵琶曲正奏到高潮阶段,只是寥寥几个音调过去,承岳便觉心念有失控的征兆,连忙收敛心神,强自抵御那可怕的曲声。 过去,承岳每日所听都是相爱之人饱含爱意的曲子,又有几次能够听到这种只会奏给敌人对手听的曲调,他虽跟其他五人说他对这曲子已有抗性,但那只不过是寥寥一点,承岳自己明白他是无法抵御这可怕曲子对心理的侵袭,只要多拖上一会,必定沉沦。 但当时的环境下他不得不站出来,承岳自己明白,他是最适合的人。一方面对雨纷飞最为熟悉,一方面雨纷飞是他爱妻,该如何处置别人都不敢乱下决定,唯有他自己来。 “小雨!你在哪里?!”手中舞出一个剑花,无数剑气飞向四面八方,可不到三四米便又都烟消云散,以承岳的功力他自不止这点水平,但顾忌着爱人或许就在身边,他根本不敢发力。这剑气只是打散了那黑云一阵,剑气一消失,便又重新拢了上来,迷着承岳的眼,阻隔着他四周的一切。 随着那曲子的演奏,心中的杂念不断腾起,杀意被勾起,心境都隐隐变得暴虐,承岳咬着牙死死坚持,握着剑柄的手因为过分用力几乎都变了形。 “别弹了!”他忽而爆喝一声,手中长剑横向一扫,一股金光剑气向着四散扩开,这已是心头渐渐失控之举,可孰能料到这肆意宣泄的随意举动竟然在这样的绝境中硬是戳出了一个窟窿。 只听黑云中传来一声娇呼,那琵琶声为之一停,承岳心头立刻重现清明,他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认准方向,整个人便已冲了过去。 强大的冲势让那些诡异的乌云也被震开,眼前终于出现了雨纷飞熟悉的模样。她依旧还是那天的样子,还穿着那身承岳亲自托了名家设计的襦裙,手中的琵琶还是那把,是承岳亲自调的弦,数十载光阴,沉淀着无数心血,虽没名号,却是下界最有名的一件乐器。 雨纷飞的手背出现了一个浅浅的伤口,此时正用唇轻轻舐着那流血的小伤口,一脸的柔弱,看到承岳出现,她似乎有些害怕,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惶恐让承岳记起了当年初见她时的模样,那时的她似乎也是如此…… 两人最初相见的那天,算起来已是九十九年前了,下界中人的寿命普遍都有三四百,本领高强的自然更长,那些传说中的老家伙甚至都已有数千载寿数。 当时的承岳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之时,少年之时武艺便已小有成就,在家乡一带颇有威名,人人都说以后承家二郎必定会有大出息,必会光宗耀祖,承岳每次听后都是沾沾自喜,他的父母也因此更为宠爱他一些。 这样的几年过去,承岳的大哥,承海的处境便变得微妙,承海年少时也曾被誉为天才,当时也有过如此意气风发之时,手中绝活武艺更是俱佳,只是他之后便一直停滞不前,总是没有再迈出精进的那一步,这时那些过去的赞颂便消失了,待到承岳超过了他原本的水平,更是变得只剩下冷嘲热讽。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十几年,承海的心境便已没了往日的磊落与坦然,心中渐渐积攒下来的怨毒已发生了质变,对自己的弟弟十分的怨恨,想着若不是他的出现,自己也不会成了这般模样。久而久之,这份怨毒终究爆发出来。 一日家宴,几方亲友都是在场之时,便又有人提起了两兄弟的本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总是被人当做比较的对象,总是被人轻轻一句带过去的承海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吼道:“什么有的没的,都说二郎比我强,可打都没打过,谁能确定?!” 他那日本就多喝了些,此时酒气熏天的站起,在场的亲人大多都以为他是喝醉了,连忙拉住他劝说,可承海不闻不顾,挣脱几人的拉扯,嘴中不停骂着,话语到了后头已是越来越难听。承岳本也知道兄长的心结,看到兄长站起纠缠,本打算一笑了之,不去理会,可听到后头的一些污言秽语便再也无法忍受,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听到这么恶毒的诋毁之词心中再想保持冷静已无法做到,长身站起,答应了比试。 当时在场的亲朋好友俱是相劝,连老父都发了火,可这两个正在气头上的年轻兄弟怎能忍下心中各自的愤怒,全然当做没有听到,直接拔剑相向。 承海的武艺本就不错,但长时间的无法精进让他有些自暴自弃,近些年来放在剑术上的时间已几乎为零,这样的水准自然不是正值盛年的承岳对手,三两下便败下阵来,承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转身要走。可哪知他的这种举动看在他兄长承海眼中是极大的侮辱,心头最后一丝理智都已消了去,怒喝一声整个人便冲了上来。 承岳连忙转身招架,可这回已与先前的比试大不相同,失去理智的承海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破绽,可却都是玉石俱焚的杀招,若不抵挡,只会被当场斩杀。承岳接连挡下几招,对上这以命博命的招式心中便已虚了一些,当时的他出外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何曾遇到过真正的以死相博,心中有了退意,便想着抽身离开,可怒极的承海发挥出了远超平日的水平,竟有种将要突破的兆头,死死纠缠让承岳脱身不得,身上长衫几处挂彩,胸口处更是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当时两人几乎都已失去了控制,承海怒极,拔剑相向,打到这时心中只感一阵舒爽,隐隐便要突破,自然是不会停止,而承岳虽说想要抽身离去,但被死死纠缠,稍一疏忽便会丢了性命,心中更是不敢大意,是以连边上家人的声音都已听不到。 挡下一剑,正要退后,那承海却又再刺来一剑,这剑又快又狠,直指承岳胸口,承岳向后退出一步发现已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千钧一发之际,藏在心头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爆喝拔剑,快逾闪电的抬手一剑,等到回过神时,承海握剑的右手已然断在地上…… 场面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直到承海一声痛鸣,整个人瘫倒在地,才将所有人惊醒。众人都围着承海,这时哪还有人说承海的不是,全都在关心他,到了承岳这里便一个个骂他出手不知轻重,连亲哥哥也伤。 承岳当时心中正后悔不已,看到兄长眼中的恨意,听着亲属们不断的指责,那个被人捧在手心中的潇洒少年心头郁结,狂吼一声,夺路而跑。 这一跑便是三月,承岳心中悔恨,却又不敢回家直面父母以及断去一臂的兄长,兄长少时在桂树下练剑的刻苦以及对自己的照顾,一幕幕都在脑中回绕,若不是兄长的影响,或许承岳也不会如此钟爱剑术。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做错了,本不该答应这场比拼,更不该如此愤怒的斩去承海一臂,他自己很清楚,当时起码有两种方式解开那招。 心中郁结,潇洒的承家二公子变成了个小叫花,每日不知怎办的随意晃荡。这一晃,偏偏就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一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弦鸣,剑意 那日午后刚下了场雨,承岳当时正入了一林,无处躲避只能站在大树底下,身子被淋了个透,湿湿嗒嗒的一声污秽,早已不复原先的英俊潇洒,如同街边流浪的乞儿。 他又冷又饿,身上的盘缠早已花了个精光,就连那柄父亲托名家打造的昂贵佩剑都被典当换了吃食,承家二郎何曾这般落魄,可这个年龄的少年郎心中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即便饿得摇摇欲坠,也不愿不伸手问人乞食,这段时间没钱买食的他饥一顿饱一顿,这日已饿了几天,身子又饥又乏,两眼金星直冒,晃晃悠悠的几乎都无法走直线。 待到雨停,他撑着身子想着去林中碰碰运气摘些野果充饥,晃晃悠悠的来到一片林子,便见一颗果树上结着一片又大又红的果实,那果实过去从未见过,大雨过后一片娇嫩欲滴,让人垂涎不已,不过这果物过去没有见过也不知能不能吃,可当时饿红了眼的承岳哪还顾得上许多,抱着宁愿做个饱死鬼也胜过做个饿死鬼的心态,抬手就摘下那最大的一颗红果大啃特啃,那果子果肉不算好吃,又酸又涩,但汁水倒是极为可口,甘甜如饴,顺着咽喉下到腹中,整个人都仿佛重获新生,饿到现在的承岳再顾不得许多,手摘嘴咬,吃的不亦乐乎。 这一番吃,总算是吃了个痛快,肚子变得圆鼓鼓的,身子也有了力气。吃饱喝足的承岳又摘下几个果实兜在怀里带在身边,满足的向回走。 可当时来时正值下雨,慌张的他没有去注意来路的情况,往回走时便发现这林子有些不对,竟似乎不是原本来时的路,想要再找原来的路已是无法做到,走着走着,肚中一阵翻腾,也不知是饿久了吃太多引起的不适,还是说那果子里头有毒,不适合食用。承岳只当是吃坏了肚子,强撑着继续前行,可这回没走多久,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一张脸变得青紫,身上全无了力气,虚弱的好似一阵风都会吹倒。那几只兜在怀里的果实早就滚落在地,只是此刻的他已不会想着去捡起,而是唯恐避之不及,他已知自己吃错了东西,那如此诱人的果实如此累累的挂于枝头,却没有人敢去碰,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这样想必应该已是中了毒。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子冷的厉害,被那风一吹便起了一身白毛汗,他虚弱之极,双唇都变成了青紫色,晃晃悠悠又是撑着走出了百步,便再也无法坚持,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眼前闪过一幕幕的画面,父亲严厉的目光,母亲的泪水,断去一臂的兄长癫狂的笑声,还有那无数亲人的指责,这些画面循环着旋转着,逼得他几乎要发疯,腹中又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熊熊燃烧,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正将他肚中一切用力的绞着,疼的他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忽而听到一声悠扬的乐声,那乐声清脆如潺潺流水,仿佛就滴在承岳饱受煎熬的内心上,将那些不敢面对的事尽数驱散,原本癫狂的心境也被轻轻抚平,腹中的疼痛也因为那乐声的影响而减轻,也不知是因为注意力被引走,还是真的别有奇效。 承岳睁开肿胀的双眼,疲累的目光在林地中看了一阵,才勉强找回焦点,他这才发现那乐声并不是自己噩梦中幻想出来的事物,而是真的确有其事。 那乐声在林中回荡,林木上停了无数鸟雀,林中那些大小动物也都一个个停下动作,安静的听着,原本互为天敌的动物在一起和睦的听着,几只相同毛色的猴子靠在一起闭着眼,脑袋一摇一摆,动作甚是滑稽,仿佛真的能够听得懂那曲中含义似的,一大堆鸟兽围在那里,丝毫没有在意身旁不远处就有一人。 承岳当时虚脱之极,可听着那乐声,身上便不知哪来的有了股力气,撑着身子向前勉强走了几步,便复又跌倒在地,此时他身上的皮肉都已呈现青紫色,腹中阵阵绞痛,疼的他几乎忘了自己究竟是生是死。他知道自己今日或许就要用这种低贱的方式离开人世,心中还想着要是自己的父母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会否还会指责自己,兄长又会否还会恨自己,越想便越是绝望,唯有那乐声不断传来,才撑住了他几乎油尽灯枯的生命。 临死之际,承岳唯一的想法便是想要看看那演奏乐曲之人,于是他手脚并用,在地上狼狈的缓缓爬着。循着声音来到一片竹林,远远望见竹林里头好似有处竹屋,那曲子便是从那里传来,竹子上停了无数鸟雀,也不叽叽喳喳的叫唤,安静的听着那美妙的乐曲。 承岳一点一点的爬了过去,终是爬到了那竹屋边,他费尽最后的力气爬上那竹屋的阶梯之上,转过了一个角,终于见到了那演奏乐曲的人。 那是一个少女,十四五岁年纪,身着淡青长裙,坐在竹椅之上,一头黑发瀑布般披散在肩头,没有太多饰物,却如出水芙蓉般美丽,脱俗的美丽。那少女拨弄着怀中的琵琶,闭着眼神态专注,身心俱投入在那琵琶的演奏上。承岳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面,略显青涩的侧脸,看过去一张俏脸粉扑扑的,煞是迷人。 在临死之际终于达成了最后的愿望,承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声解脱的苦笑打断了那美妙的琵琶声,乐声应声而停,少女惊愕的侧头望来,一眼便看到不远处那趴在地上一身脏臭的陌生男人,她吓了一跳,因为害怕叫出了声,那些林中的鸟兽当即全部散去,扑棱扑棱的满天都是飞鸟。那少女抱着琵琶退出几步,美目中那惊惶的眼神如同一只无辜的小兔子,直直的盯着这陌生的闯入者。 “不用怕,我不是坏人……”承岳艰难的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力气,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最后看到的一幕是那少女慌张的跑了过来,摇着自己的身子,似乎是让他坚持,可当时的承岳已听不得任何声音,发不出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半睁着的双眼只记住了少女脸上的惊慌以及真诚的关心…… 少女便是雨纷飞,那是她与承岳的第一次见面,自此之后两人的命运便联系在了一起,永远没有分开。 再次醒来时,身上已没了原本的不适,只是虚弱的紧。承岳盯着天花板发了阵呆,才终于记起了过去的事情,侧头看了看屋里的摆设,这才发现这似乎还是那间竹屋。 正仿徨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屋外那琵琶声又响起,而这次不单单有琵琶声,随后还响起了笛声,两种乐器互相应和,技艺神乎其神竟让不懂音律的承岳也能够感受到那乐曲中的神妙,承岳闭上眼听着那乐曲,心中仿佛出现了海上生明月的美妙景象。 这般听了一阵,身子也有了力气,待到那一曲结束,披衣起来的承岳推门而出,对着门外的一老一少长揖及地。 少女是雨纷飞,而那老者则是收养她教授她一手琵琶技艺的人,即使到了现在,承岳也不清楚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称呼自己为竹林翁。 原来那日承岳所吃的红果原名叫做艳蛇果,那果实模样漂亮,滋味也是不错,但内里却是极毒,它生的这般模样本就是为了吸引人去吃,有人吃了中了毒,死在别处,那果子便能借着死者身上的养分茁壮成长,待到果实累累,便又可继续害人,这一环一环的继续扩展,据说曾在千年前的下界引起过大灾难。 只是时过境迁,今日已非千年之前,岁月变迁日月转换,当年生长在大江南北的艳蛇果如今已极为少见,恰巧这林中刚好便有一株。承岳吃了这么大量本是一定会死的,竹林翁回来看到后连忙施救,他在此居住近百年,对周边的一切熟悉之极,一看他的症状便知道是误食了那艳蛇果,他本就对如何驱除这艳蛇果的毒素有些办法,再加上承岳身子骨远比普通人要结实,竟硬是让他更挺了过来。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将全部毒素排除还需要几个月的持续治疗。 至此之后,这竹林中便多了一个人。 雨纷飞是个被人遗弃的弃婴,被竹林翁收留,自小便随着老人隐居在此,几乎没见过外面的一切,没有花花世界的影响,雨纷飞的心性极是善良,对人也很是热情,两人没几日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承岳跟她说些外面的精彩,雨纷飞总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眼中满是羡慕的神采。她每日都会弹奏那只旧琵琶,每每这时林中的鸟兽都会停下围拢在这竹林中,静静的听着她演奏。 每日承岳都会在边上安静的听着,他本并不喜好乐曲,但自从那日循着乐声而来,从而被救活以后,他便爱上了这曲子,也能融入这曲子的意境中,渐渐的在欣赏水平上也有了不错的进步,在竹林翁的教授下,慢慢学着乐理,随着经验的累积,渐渐他在这乐理之道上也有了一点感悟,甚至能找出雨纷飞有时演奏上的错误。 共同居住了一年多,两人的关系已到了相当微妙的境地,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际,又每日相守相知,不多久便就定下终生…… 竹林翁对此并不反对,他也挺欣赏承岳做事的利落洒脱,他年岁已高,本就担心自己故去之后雨纷飞会无人照顾,现在多了一个优秀的年轻人在身边,自是很是放心。他虽不愿再忧心世事,但也明白应该给年轻人自己选择的空间,从不阻止两人离开,但雨纷飞感念竹林翁养育之恩,发誓要照顾老人一辈子,始终不愿就此离去,承岳自然尊重她的选择,自那以后便再未提起离开之事。 相处的日子中,承岳也与两人说起了自己的往事,说起了那日酒宴上的错误,说起了心中的愧疚与痛苦。竹林翁人生阅历何其丰富,听到这让雨纷飞不知如何是好之事也并未如何困扰,只是寥寥几句便点通了他心中的郁结。 心结已除,便再也没有什么困扰,恢复原本性格的承岳又展现出他犹如美玉般的独特人格魅力。那日之后他便常常在林中练剑,一人演奏,一人舞剑,甚是美妙。 而那竹林翁非同一般,看了一阵承岳所使的剑招,便能信口说出他剑招中的不足,承岳心知遇到高人,虚心请教,蒙那竹林老者尽心指定几日下来剑术突飞猛进。 后来竹林翁又拿出了一本小册子,是一本叫做傲竹剑法的剑谱,交予承岳,承岳叩首接过,日夜习练,不到半年剑术上的造诣已远超当初。再加上他天资聪慧,能够融会贯通,从这天地间的山河气象入手,加上原本剑招的基础,竟然又创出了不少新招,这些新招大部分便是以后他成名绝学疾风迅雷剑的基础。 在这竹林待了三年,竹林翁身子渐虚,他心知自己时日无多,便让两人在自己面前正式拜了天地,结为一对夫妻,随后几日两人整日陪在老人身边,直至老人阖目仙逝,两人共同埋葬了这位让人尊敬的长辈,又在这竹林中待了三月守灵,之后承岳思念家中亲人,便与雨纷飞商量,雨纷飞这次没有拒绝,羞涩的低头表示天涯海角也随夫君同去,承岳大喜,随后带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离开了她自小生长的青竹林。 阔别几年,回到家乡,家乡已是大为不同,此时的承岳多了些沉稳,少了些轻狂,身子骨也更为结实,武艺大进之后,整个人身上的气度也大为不同。走在街头,那些瞧他眼熟之人也不敢上前询问,直到他迈入承府才确定那人正是承家二郎,于是乎街上随处能听到“承家二郎回来了,承家二郎回来了!”的声响。 回到家中,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跪拜了自家父母,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却发现几年不见的父母早已不怪罪自己,母亲忧心自己的安危,这几年中尝尝哭泣,连眼睛都哭肿了,视力大为下降,此时见到爱子安然回返,身子骨更硬朗了,人也更精神了,还带回一个年轻漂亮又十分乖巧懂事的新媳妇,自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激动的只会说“好好好”。 而承岳的兄长承海听闻自家二弟终于回到家中,也从后堂中赶来,他虽断了一臂,却也机缘巧合的突破了原本的境界,几年的自问思索早已忘却了原本的仇恨,见到二弟回来两人相拥而泣,再也不复原本的仇怨。 至此之后,承岳与雨纷飞便成了下界有名的夫妻,两人互相扶持互相精进,终于共同达到了令人羡慕的超绝境界,成为了十二天中的一员。 是以,假如没有雨纷飞,承岳或许早在当年便已死在那林中,而假如没有承岳,雨纷飞或许还是一个离群索居,隐于山林一辈子不知外事的女人。两人之间的关系成就了他们的现在,平日里也是恩爱有加,夫妻两人相敬如宾,百年间这爱意也不曾衰减,是人人称颂的神仙眷侣。 此时此刻,那相伴一生的枕边人便站在自己面前,抱着琵琶,慌乱的看着手背上的伤口,那受伤小兽的眼神与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几乎一模一样,经受无数相思之苦,每天都会被劝说雨纷飞已经死了的承岳怎能不激动,甚至忘却了当时的处境,忙不迭的上前,想要搂住那心爱之人的纤腰。 然而这一次,这习惯动作得到的回应却让承岳心寒,雨纷飞莲步轻移,轻飘飘的避过了承岳的双手,那双美目杀机一现,手中琵琶弦再次拨转,铿锵有力的乐声是那样的熟悉,承岳一听便知道是那魔音迷幻曲的一段,最为狠厉的第三大段。 若说承岳是剑术上的天才,那么雨纷飞则是乐理上的天才,她在乐理上的造诣在下界可说是傲视群雄,无人能及,普通的乐曲在她手中都能奏出不一样的动人感觉,更何况是她赖以成名的曲子。 那琵琶弦才拨几下,铮铮脆鸣过后便是如暴雨般急骤的弦声,承岳只觉心头一黯,整颗心都似乎被那琵琶抓住,随着琵琶弦的拨动不断变化,几乎便要失去了自我意识。 承岳知道其中厉害,狠狠一咬舌尖,疼痛刺激让几乎沉沦的心恢复清明,当下不敢大意,运起毕生功力,剑意临身,对方的音律攻击当即大打折扣。 “小雨,知北秋那混球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为何你要为虎作伥?”他开口询问,即便是身处不同阵营,面对爱妻的他依旧不愿厉声苛责。 雨纷飞充耳不闻,依旧不断奏着自己的曲子,又这般试探了几遍,承岳终可确认,自己的妻子已失了本心,应该是被那叛徒控制。既已知道如此,他便知道要想解决这一切已无法善了,必须首先将自己的爱妻制服,不得已之下,剑终出鞘…… 第五百二十五章:剑与琵琶 剑,是青竹剑,上古寒铁所制,长三尺三,吹毛断发,削金断玉。青竹剑鞘,是寻那天下奇竹,雪原轮回竹所制,此竹三十三年为生,三十三年为死,再三十三年化死为生,周而反复,无穷无尽,整个下界只存有两株,历千年岁月依旧嫩绿如新。承岳取其一株,花三年时光****浸润,磨砺,雕琢,终成如今模样。 这青竹剑强便强在这青竹剑鞘,青竹剑鞘可将内里所藏之剑的剑意不断积攒,待到拔剑之时所积攒的剑意一同释放,威力近乎平时百倍,承岳实力本就到达顶峰,有此神器在手更如如虎添翼,当年妖王之下第一悍将狱拔素便是被承岳一剑斩下头颅,声震四方。 琵琶,是碧玉琵琶,似木非木,似玉却又非玉,其材质乃一种极为稀少之玉,名为木玉,此玉形似古木,却又有玉的润泽,锦琉璃静流寻了几年才在南海孤岛之上寻获了一块足够大小的木玉,后又花五年时光,经名家大师之手,将那一米见方的木玉硬生生给雕琢成如今那普通大小的琵琶。 这木玉之神奇之处在于蓄音,这还是这碧玉琵琶完工之后世人才知晓之事,使用者弹奏的乐曲能够在那琵琶空心之处蓄藏,任由使用者心意再经放出。 琵琶弦花白参差,乃是妖兽烛炎脖颈上的一簇鬃毛所指,承岳亲自寻一烛炎,拔剑斩杀,并将那数百鬃毛取下,在里头最终挑出最好的几根,做了这碧玉琵琶的弦。这烛炎鬃毛有一极为特殊的魔性,随着烛炎的晃动,可以发出奇怪的音声,影响对手的心智。自从成了这碧玉琵琶之弦,在雨纷飞手中这种功效更是发挥出了数倍威力,成为了举世闻名的魔音琵琶。 而如今两件相濡以沫的神器成为了交手的双方,它们那彼此深爱的主人成为了打斗的两方。 剑,出手无影,而使剑者却有情,多少次机会可以击败那弹奏琵琶的女子,却又多少次不忍下手,杀招是杀招,若对了爱人所用便一世追悔。 世人是世人,但爱人是爱人,两者放在天平的两端,其重量难分胜负。 承岳想救这世界,但若是要以雨纷飞的死为契机的话,他是做不到的。他做不到像锋寒那样舍弃情感,只为苍生。他做不到如剑主那样,即便是亲生儿子入魔,也能秉持大义,毫不犹豫的拔刀斩杀。 他做不到,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爱自己妻子的男人,只有在这个基础之上,他才是那个青衫剑,那个闻名天下的十二天。但若要让他杀妻以全世人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决定的困难抉择。 承岳想要抓住雨纷飞,制止她继续弹奏琵琶,但却自尝苦果,当年他唯恐爱妻在沙场上有所损伤,花了几年功夫创了一门绝学身法教授给了雨纷飞,这套身法并不快,也不急,但却滑。滑不溜手,难以擒获,便是这套“不染尘”身法的特点,此时雨纷飞全力使出,即便穷尽承岳心力体力,也难以毫发无伤的擒获雨纷飞。 一方有顾忌,另一方却是没有的,精确的指法不断变化,神乎其技,拨出的弦音犹如实质,在四周变化无穷,魑魅魍魉,修罗恶鬼,尸山血海,阴曹地府,即使是全力催动着剑意,承岳的心依旧在一点一点沉沦。 “小雨!”再一声喊,柔情依旧,却平添了多少焦虑。承岳心中压力很大,如今之际他确实能够唤出那五名同伴帮忙,但要对付玉琵琶雨纷飞,一人与六人其实关系不大,只要指法一变,即便面对的是千百人,雨纷飞也是同样毫不惊慌,可一旦人多了,麻烦就多了,承岳知道自己爱妻手中有几首适合弹奏的曲子,这几首曲子中有数首还是承岳与她共同谱写共同参详得出,他自然清楚其中之威力。 更何况他固执的认为这是他的家事,他一个人的事,承岳不愿别人伤了雨纷飞的性命,也同样的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而延误世事,此时他心中压力之大,几乎便要随那魔音而去。 “小雨!”再一次呼喊,急躁中已多了份癫狂,紊乱的心绪渐渐失了理智,他开始一点一点的加力,锋利的剑气在一点一点的减少着雨纷飞的活动空间,而那个女人却仿佛不知不觉依旧淡然的弹奏着手中琵琶,琵琶精致美丽,而弹奏的音声却勾人心魄。 就在承岳难以决定之时,忽而琵琶声陡然一转,原本的魔音迷幻曲依旧在弹奏,可另一曲完全不同的曲子却又同时奏起。 承岳瞳孔收缩,惊骇中喊出两个字:“叠浪!” 叠浪,顾名思义便是浪打浪,而以这个词语命名的手法便也是雨纷飞少为人知的特别技艺,只有用那碧玉琵琶才能做到的匪夷之事。碧玉琵琶乃整块木玉雕琢所制,内里空心,可藏曲声,雨纷飞一旦释放这内中所蕴曲声,还可同时再奏一曲。 此时雨纷飞双手的动作已加快了近一倍,几乎只能看见那缥缈的虚影,而与那魔音迷幻曲同时奏起的竟然是那“花丛蝶舞”,这一曲乃两人共同所创,其纷乱的指法演奏出来的乐声让人仿佛能够看到千百只蝴蝶同时在那花丛中飘舞的情景,每一只都是那样的栩栩如生,每一只都是那样的舞步翩翩。 极致的繁复,便造成了极致的难以看穿。若是花丛蝶舞一曲单独奏来,或许承岳能够仗着对这曲谱的熟悉找出几处破绽,破了此曲。但此时这花丛蝶舞与那魔音迷幻曲同时奏起,耳边同时响起两个音声,却相辅相成丝毫不乱,想要再找出其中破绽已是全然不可能。 花丛蝶舞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破坏力,全然是一个字,乱,指法快而乱,千百只蝴蝶多而乱,而听到这乐曲之人心也会乱。再加上这叠浪之法能够同时增幅两首乐曲的效果,甫一奏响承岳便已无法抵抗。 心中的欲念被不断放大,竟然对着这心爱之人都起了杀意,一只手仿佛在抓着那饱受煎熬的内心,不断的拧着,捏着,蹂躏着,另外一个声音却仿佛在耳畔响起,在用诱惑的音调轻声细语着:“还在等什么呢?不如从了吧,何苦受那苦,顺应你的本心吧,嘻嘻嘻嘻……”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承岳暴吼一声,胡乱的挥舞着手中佩剑,层层剑气四散飞舞,有一缕几乎是贴着雨纷飞脑门过去,距离之近都已削断了一缕青丝秀发。 “杀了她吧,杀了她就没有痛苦了。” “何必呢,这般坚持又有何用,即便是你再如何忍让,那女人都不会懂你心意,她变了,早就不再是你的女人,小雨……嘻嘻,你真蠢……” “换做是我啊,与其受那煎熬,还不如自己了断的痛快……” 一声声的低语在耳畔重复,窃笑声,嘲弄声,一声声的诱惑着承岳心中的魔。难抑的魔,渐渐活跃的魔,被迷幻曲勾起不再是承岳自己的魔,它们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填满内心,将爪牙伸出那小小的一颗心,去占据他的身,他的体,他的血,他的肉……他的一切…… “够了!”暴喝声中,再也无法坚持的承岳做出了极端之举。 鲜血从两旁飞出,那是难以抑制的热血,男儿的热血。 “这样……就不用担心了吧……”承岳喃喃低语着,因为疼痛他的脸略微有些苍白,两股鲜血缓缓从双耳中流出,为了抵御那可怕的乐声,他亲手刺破了自己的耳蜗,选择了舍弃听力…… 聋了,自此之后他的世界将变得寂静无声,自此之后他再也无法听到同伴的问候,再也无法听到妻子的柔声细语,再也无法听到那几首两人共同谱写的心血结晶。 承岳不后悔,若用自己的听力便能换回一切如初,那他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样就行了吧,小雨,跟我回家吧……”他伸出手,向那远处一脸彷徨的女人发出邀请。雨纷飞似乎被他的举动震住了,呆呆傻傻的张着嘴,没有任何动作。 承岳笑了,向爱妻靠近,眼见着右手便要触碰到爱妻纤细的手臂时,忽而面前的玉人脸上绽出怒色,身子一旋一转从承岳的手中滑出,随即双手之上亮起两道萦绕的白光,以无法想象的可怕指法开始弹奏起怀中的碧玉琵琶。 承岳大惊失色,无法相信的看着面前爱妻不断变化,只剩下残影的双手。那可怕的音节竟然直接穿过那已然聋了的双耳,直接到达了承岳的心,承岳的灵魂,在那里重新组成完整的乐章。 “这是……阳关三叠?”承岳艰难的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无法确定。阳关三叠,并不是乐章,而是指法,是比叠浪指法更进一步的可怕技艺,同时奏起三种乐章。这并不是叠浪般简单的一加一,两首乐章合奏,还有足够余力的把握住两首乐曲的旋律与意境,想要融合好也更为容易。但三首乐章共同演奏便不再是相同的一回事,而是彻彻底底的完全不同。三首不同的乐章其旋律意境各不相同,要想完美融合在一起需要在演奏中不断的修正旋律的节奏快慢,不断变换谁为主谁为辅,不断的对每一首乐曲做出细微的调整,又为了应对战局的变化不断的做出相应的改变,其对心力的要求远远大于指法上的压力。 这是雨纷飞一直在钻研的究极技巧,一直以来都没有成功过,承岳对此并不抱太多希望,只是也没有停止对她的鼓励,那晚雨纷飞赖在怀中撒娇说要让他起个名时,他一时兴起,就给这种三重奏法取名为阳关三叠。 承岳怎么也想不到失去音信那么多时间后的再次相见,雨纷飞竟然已经可以使用这种天下独一的绝技。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何况使用的对象便是自己。阳关三叠,三种乐章不断变化,互相辅助,其威力不再是简单的一加一加一,而是彻彻底底的成倍增长,双耳已聋的承岳都能够听到那可怕乐声的影响。他听得出除去那魔音迷幻曲以及花丛蝶舞外,第三首同时奏起的竟然是两人在新婚期间共同完成的第一首乐曲,描写夫妻间柔情蜜意的“诉衷肠”! 承岳整个人都已怔住了,几乎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这首曲子太过熟悉,太过了解,承岳自己都能背出谱来,每一个音,每一次音转变化,每一处的指法难点,他都如数家珍,这是两人共同谱写的曲子,每年都会奏上几十回的乐曲,他怎么可能不熟悉……这糅合着两人爱意,完美诉说着彼此情感的定情曲。 眼眶开始湿润,泪水滑落脸颊,承岳看着面前那名女子,熟悉的身段熟悉的脸庞,只有那眼中的冷色是无比的陌生。那是他的妻子,他挚爱一生的妻子,无法取代的妻子,甘愿舍弃一切都要保护的妻子。而现在,他的妻子站在了对立面,在用他熟悉的手段对付着心中苦楚的他。 每一首曲子都是那么熟悉,奏曲的人也同样的那般熟悉。可熟悉的人如今用不熟悉的面目奏着原本熟悉此时却又陌生的曲子。阳关三叠,变化的曲调无法预测,不断的改变,不断的糅合,越发强大。 诉衷肠并不是一首有特殊能力的曲子,这是两人的秘密,闺中的柔情蜜意,自然不会参杂其他的成分。而现在这首非同一般的曲子统领着两首全然不同风格的曲子正发生着难以想象的实力增长,这已成天下第一曲,再无人能够超越的至高杰作! 只是听了一小段,双耳已聋的承岳知道自己再无办法,那原本平复下的一颗心又变得蠢蠢欲动,这一次更快,更强烈,更加的难以抑制。 承岳踏前一步,收起的长剑铮的一声轻响,飞出剑鞘,带出一股磅礴如大海,恢弘如山岳的强大剑意。 “对不起……”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开始催动那剑意,那极致的剑意,那毕生的剑意,这一次他再无选择,唯有一种办法。 剑在颤抖,微微的颤抖,发出阵阵如龙吟般的长啸,抵御着那阳关三叠的冲击,虚无缥缈的剑意在交叠后化作实质,耀眼的白光。 剑起,一飞冲天,带着无坚不摧的决然向着天空飞去,随后旋转,变向,已更快更加可怕的气势俯冲而下。 承岳的心是平静的,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涟漪,那诱惑的言语早在剑意催动时便烟消云散,如同卑劣的小鬼,抵挡不住正午炽烈的阳光。 多少年前,似乎也有这样相同的处境,那一次,无法制止的兄长一剑刺向自己的胸膛,无奈之际,他抬手,剑起臂断,兄长永远少了一臂。 而现在,对面的是自己的爱妻,剑已出鞘,再无收拢的可能,炽烈的剑气飞向对方,被气机所定的她再无一丝躲避的可能。 而这时候,承岳看到了那张脸,同样的不施粉黛,同样的娇嫩欲滴,同样的惊惶无措,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初见的那一天,雨后翠竹林中上天注定的相见。 “小雨!”承岳呼喊一声,再也无法控制,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那已然怔住的爱妻,转身,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炽烈的白光没有一丝停留,穿过两人,直冲而去…… 血,如注,人,双依…… 那一刻的他终究无法做到,绝情,这并不是他,不是承岳,他爱她,他爱雨纷飞,那个一世缠绵,说好同生共死的女人,而这一次,他依旧没有食言。 痛楚正在剥离身上已然不多的力气,而让承岳欣慰的是,怀中爱妻的眼神终于又恢复了熟悉的神采。 一缕鲜血从雨纷飞的唇角滑落,她笑了,伸手轻轻抚摸承岳的脸,擦去他脸上残留的泪迹,如同往日那般,柔声轻唤:“岳郎……” “恩,我在的。”他答道,紧紧抱住爱妻柔弱的身躯,闭上双眼,去感受这生命最后的温暖…… 星星点点的光芒从两人身上流出,缠绵在一起,化作红的花绿的叶,闪烁的红花绿叶,光构成的红花绿叶,飘散在天空之上,如同一场花瓣雨,身子逐渐消散,那腰间的玉佩轻轻滑落…… 失去主人力量的两件神器在空中发出连连悲鸣,忽而共同穿过空间,共同到达了下界,共同飞向同一个方向,两道绿光划过寂静的夜色。天韵城承府一个独臂老者恰好推开木窗,正好看到了那两道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的绿光。心中立刻被无名的忧伤所充溢,他喃喃的念叨着:“小弟,弟妹……”老泪纵横…… 两道绿光几乎横跨了半个下界,许多人都看到了这种奇观,最终那两道绿光共同来到了一片翠竹林中,停在了一处竹屋之外,阵阵悲鸣声中,青竹剑直插入地,而那碧玉琵琶也缓缓落下,斜斜的靠着那柄宁折不弯的长剑身上。 这里是两人相遇的地方,多少年前,青涩的两人在这里相遇相知相爱,成为了彼此的另一半。多少年后,两人终是没有丢下对方,永远的相依相守…… 承岳与雨纷飞,剑与琵琶,天生一对…… 第五百二十六章:悲愤交加 环佩流苏忽而闪烁出美丽的光芒,时刻注意着手中环佩的静流立刻发现了这异象,欣喜的喊道:“有信号了,走。”话音未落,锋寒与天不灭已急不可耐的冲出这二十二圆方珠构成的白光防御阵,接着便是啾啾与静流。 末轻涵一身是汗,全力支撑着这阵法实在是一件极为耗费心神的事情,如今终于可以停止这项苦差,心中最是高兴,可当他收起这心爱的法宝,白光消散之后,他才发现所有同伴都停在了空中,一场花雨正在悄然无息的飘落着。 红色的花,娇嫩欲滴,绿色的叶,生机盎然,这纯粹由能量构成的美丽奇观有着震人心魄的美丽,但每一个人面上的神情都是那样的凝重,末轻涵旋即便醒悟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属于承岳与雨纷飞的气息已然消失了…… “知—北—秋—!”锋寒一身怒喝,全身爆出一团炽烈烈火,熊熊烈火之下那包裹在头上的纱布被焚为灰烬,一道巨大的创伤横贯他的双眼,可怕的伤口呈现令人不忍多看的暗红色,此时的他彻底被怒火所包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其余人等也是怒火中烧,打开界门返回下界。 …… 那矮山的阵地上,天空号正对残存的突击队员进行补给,巨大的机械臂将一箱箱弹药卸下,那些受了伤的突击队员正被收拢,送上天空号进行处理,五架炮击型动力装甲也被送达,布置在五处关键位置。虽说现在敌人的攻势已然停止,敌人甚至消失在了视线内,但一切都不能确定,谁也不知道下次攻击何时到来,只要那一块碎片还存在洞中,敌人的视线便不可能移开。 胡悦轩正位于一处临时帐篷中,动力装甲研发部的几名专家正快速的收集他所穿戴的aal1型所反馈的信息,对整台装甲进行细微的调节处理。反馈的信息传达的信息还算不错,经过一番针对性的调节,这套特制装甲的实际战力又提高了近五个百分点。 “好好发挥它的实力吧,放心大胆的用,它还有很大的潜力。”一名专家笑吟吟的说道。 “哎,这个自然。”胡悦轩眯着眼答道,在千云的帮助下穿戴起动力装甲,两人正说着悄悄话时,帐篷被掀开,第一小队的一名年轻队员探头向里张望,找到胡悦轩后他轻咳两声,正说笑的两人被闹了个大红脸,胡悦轩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问道:“有事吗?” 那年轻队员一脸的坏笑,答道:“是这样的,刚才有人说看到有东西又飞进洞里了,我来跟你说一下。” “有东西飞进去了?”胡悦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这个消息可好可坏,也许是下界来的帮手,也有可能是那对手进去了。怎么看都不是可以随意略过的信息,他快速的穿戴上动力装甲,询问道:“客人还在吗?” 所谓的客人指的是下界来的帮手,第一批以望川为首的帮手伤亡惨重,已回到下界整修,第二批人已经赶到,这次来了近二十人,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粗莽大汉,名叫安达里斯,虽外表粗鄙,但经过简单的交流之后,胡悦轩也能看出这人是个外粗内细的精明人,此刻便想着通过他打听下情况,若知道进去的人是属于下界的帮手,那便不必这么紧张。 通信很是方便,不多时已经有人打听到了消息,传回的消息略微有些古怪,“队长,那大个子说这事不用多管,有人会处理。”胡悦轩细细咀嚼着这话,明白必定是下界中人另有办法,那进去的人应该是敌人,既然下界中人已有应对的措施,他便也不再担心,继续忙自己的事。 再次进入那溶洞之中的自然是那知北秋,他将那几名十二天引开,用被他控制的雨纷飞去牵制那些人,只是为了拿到这最后一片碎片,多块界石在手的他自然有能力对付那些十二天,但多一块界石多一点把握,能有更多的把握又何乐而不为,他行事素来谨慎。 溶洞中已是空无一人,他轻巧的落地,缓缓的走向那寒潭,无人打搅的情况下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寒潭底部透出的可怕力量,那种力量正与现在身上的三块界石产生隐隐的共鸣,仿佛催促着知北秋快些集齐所有四块。 雷皇,十三块界石中最强,威力最大的界石,没有之一,只因为力量太过可怕,才会被一分为四,分别置于四处存放,而如今这块可怕的界石便要再次复苏,知北秋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即便是如今拥有多块界石的他,也无法想象雷皇的力量,对于那块界石的垂涎更是达到了极致。 “马上就可以了……马上就可以了……”他笑着伸手,手掌需压着那寒潭,界石·大海的力量快速吸取着那冰冷刺骨的寒潭水,这寒潭口子虽小,里头却是极大,储备的水量惊人,直吸了约莫两分钟才彻底抽干。 低头往下下方,最后一块雷皇碎片已清晰可见,那不大的残石周围缠绕着层层电光,发出嗤嗤的声响。 “宝贝,过来吧……”知北秋招了招手,界石·万象的力量让那块碎片缓缓的向着他的方向飘来,缓慢却没有停顿,一点一点的靠近着。眼见着就在不远处时,那碎片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怎么回事?”知北秋心中大惑,伸手挥了挥,发现那碎片也在移动,仿佛有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碎片的行动,这下子知北秋终于变了脸,急不可耐的跳了下去,陡然间撞到了一处屏障,他伸手摸了摸,那处屏障整体透明,光滑如镜。 “什么玩意,看我击碎了它!”眼见着就要集齐所有碎片,却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屏障挡住了成功的关键,知北秋愤怒的抬起手,狠狠劈下一击手刀,多块界石共同作用下的这一记攻击拥有无法想象的可怕威力,即使是最为坚硬的金刚石也能轻松击得粉碎。 但这一次,却没有如愿。那可怕的一击打在那无形罩子之上时仿佛只是一只苍蝇撞上了钢化玻璃,丝毫没有造成任何破坏,那股力量无形的消失了……就好似从未有过一般,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知北秋狐疑不定,这匪夷所思的反应让他无法相信,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累,产生了一些幻觉,自己全力一击的威力他可是了解的十分清楚,开山裂石轻而易举,排山倒海甚至都能做到,而现在,这摸的着看不见的无形屏障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挡下了自己的攻击,甚至连一丝颤动都没有,怎能让他相信。 眼见着最后一块碎片便要到手,却出了这样的幺蛾子,知北秋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愤怒,两相参杂,几块界石的力量同时被摧动,宽大的黑袍因为劲气的关系向后吹动,猎猎作响,双臂之间缠绕着有如实质的能量,连光线都发生了偏折。 “就不信,连这下还能挡得住!”这含怒一击拥有着相当可怕的力量,互相碰撞的巨大震动甚至是外头留守的突击队员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我去,地震了?” “不知道啊,这么厉害的震动,里头打的真是够精彩啊。” 钟乳石被震断了一半,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石屑翻飞,洞壁震颤,这矮山竟有种将要崩坏的感觉。而知北秋,则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一下,竟然依旧没有一丝作用……全力一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颤抖的双手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怎么可能!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愤怒的咆哮,这种临到成功却无法踏出最后一步的该死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悲愤交加,好似是拼尽全力赶到售票窗口,却被告知最后一张车票刚刚卖完,而之后便再也没有这班车的感觉。那最后一块界石碎片就在眼前,不到一米的距离,三块碎片与它之间已在互相吸引,可便是这一米不到的距离,成为无法跨越的天堑鸿沟,唾手可得的胜利,却又遥远的好似天边。 一次次愤怒的捶打,一下下沉重的击打,击在那无形的屏障之上,连一丝震颤都没有,这看不到摸的着的屏障就如同自然法则般无法撼动。 “不可能!不可能!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知北秋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从容,歇斯底里仿佛受伤的猛兽。那喉咙间发出的声声闷响表明了他此时心情的极度不佳。 身后的空间突然发生了偏折,他头也不回,怒气冲冲的喊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这是什么鬼东西……” 赶来的十二天正好遇到了愤怒的知北秋,他们立刻都想起了应该是那统御者布下的心之壁,也只有这传说中的古阵能够挡下现在的知北秋,不过没有人会有心思解释些什么,现在的他们正沉浸在失去挚友的愤怒之中。 “这次不能让他跑了!”末轻涵一声怒喝,身上二十二颗白色圆珠飞了出去,分别布在不同位置,竟将这整个洞穴都纳入这阵中,与外界彻底隔绝起来。二十二圆方珠作为纯正的防御**物不单单拥有着抵挡外界攻击的能力,也同时具备对内里的强大防御力,此时圆方珠布下,若没有末轻涵的允许,主动撤去此阵,那么谁都无法离开。末轻涵的这种举动,不单单是囚住了知北秋,也同时将自己送上了与那人不死不休的死局,一向淡泊的他因为承岳与雨纷飞的死已彻底愤怒! “逃?谁说我要逃了?……”知北秋缓缓起身,转过身来一脸的戏谑,他望了一眼几人,喉咙间发出一声冷笑,“承岳呢?难道……是跟他女人跑了?嘿嘿……”话音未落,一股劲风已迫到面前,无间狂僧锋寒动手了! 劈啪作响的打斗,电闪雷鸣间两人已过了十数招,锋寒被击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一处高耸的钟乳石上,将那巨大的石柱撞了个粉碎。而知北秋却丝毫没有受伤,他一步一步的逼近众人,嘴角上的轻蔑深深的刺痛了每一个人的内心。 “跟这家伙拼了!跟他们报仇!”静流一声娇喝,长袖一扬,几枚雨花石便已****而出,这自然不是普通的雨花石,而是彻彻底底的珍宝。静流绰号锦琉璃,其人对世间万千材质都了如指掌。传说中雨花石有种珍品,称为幻真石,千万颗雨花石中才有一颗,历经无数岁月变迁风吹雨打才能形成的稀世珍品。 这幻真石若在普通人手中,只会是一件观赏用的奇物,但在拥有特别技艺之人手中便能发挥出绝大的威力,而静流便是其中最为擅长驭石之人,她花了数十年华,跑遍天下,才寻找到了这四颗极为罕见的幻真石。 幻真石在历经岁月变迁中,其表面的花纹会逐渐变化,静流的这四颗幻真石表面的图案十分清晰,是幻真石中的极品,其图案分别为百鸟惊飞,大海生潮,寒珠飞瀑以及苍松日落。幻真石的图案越是清晰,使用者的力量便越能清晰的传达,如这四颗幻真石上这般栩栩如生的图案,更是能让静流原本的力量增幅数十倍。四颗幻真石相辅相成,能够化出上百种战法,是以静流才能以她并不算出众的本身实力,硬是靠着四颗幻真石踏入了十二天的席位。 这番全力催动,四颗幻真石一经飞出便已声势惊人,百鸟惊飞最为先,能量形成的数百飞鸟从四面八方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其身后翻涌的浪潮席卷一切,四散的水珠带着惊人的穿透力撒向同一个目标,苍松日落则让这三颗幻真石的力量不断跃升,不断提高。这静流出手第一招便是杀招! 如此声势,十二天中人自然知道其厉害,原本冲在前端的啾啾连忙侧身避过,让同伴可以全力施展。 知北秋的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恐怖的笑容,眼见就要到手的宝贝一下子便得不到了,唾手可得的胜利一下子便反转了,即便涵养再好此时也是怒火中烧,恰好这几个人出现了,将退路封去,扬言要将他杀掉,他无处发泄的怒火正好有了释放的对象,下定决心要将这些人统统杀掉。 此时见那幻真石冲杀而来,嗤笑一声,不闪不避,竟又向前踏出一步,抬手,化拳为掌,向前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怀中的两枚界石发出璀璨的光芒,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记手刀竟硬生生的将这迎面而来的汹涌力量给一刀斩断! 最后一块幻真石,最为沉稳的苍松落日无法躲闪,竟被那可怕的力量击成粉末,静流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踉跄几下,险些栽倒,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幕,自己引以为傲的幻真石竟被这么轻而易举的破了……界石的威力实在是强大到无法想象…… “哼!就这几块破石头还想伤到我,可莫要小看了我怀中界石的威力!”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八块界石齐聚便可改变自然法则,那么如今六块界石在手,其相辅相成所得的威力自然不是幻真石所能比,幻真石虽强,但也无法与界石相比。界石·破灭与界石·杀生所形成的极致杀伤力已不是可以衡量的数量级。 只是一招便败一人,知北秋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展现着自己的强大,短暂的错愕并没有让所有人的退后,反倒是前仆后继的发动了进攻,此时即使退又有何用,这已是一个不死不灭的局面,若不趁着人员齐全将这恶魔拿下,等到有人伤亡,一切岂不是再无法改变。 翻腾不休的力量对撞,各种技艺的比斗,将二十二枚圆方石都震的发出悲鸣。末轻涵此刻真正的体会到了力量的悬殊,当年能在一张桌上平起平坐的知北秋,已到达了无法企及的高度,此时要对付如此强大的知北秋或许只有那几位老祖合力才能做到。 劲气,速度,极致的可怕,拼死的一击却被轻易瓦解,这是不公平的战斗,悬殊的双方没有对等的战力,完全是一边倒的欺辱。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十二天这方已是伤损严重。静流又一颗幻真石被击得粉碎,其实力已大打折扣,天不灭挨了一掌,不住的咳血,显然受了极重的伤。末轻涵躲闪不及,被抓住机会一只左手仿佛被卷入绞肉机般鲜血淋漓。啾啾的伤势虽看不出,但其逐渐缓慢的行动也表明了她的情况很是糟糕。 “嘭!”双掌相击,如同陨石坠地般的巨大动静,锋寒被这力量的对拼硬生生的击飞了十数米,脚掌在地上不住摩擦,一双布鞋已然化为灰烬。 他的伤势很严重,他几乎不要命的打法最是吃亏,若是放在往日,知北秋遭遇锋寒这样的凌厉攻势早便败下阵来,可现在拥有界石·万象的知北秋能够小范围的改变力量法则,硬是牢牢占据了上风。 第五百二十七章:半身是佛,半身是魔 再一次的功亏一篑,颓然的五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血,洒落大地,伤,撕扯心神。前方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魔焰之中,六颗界石在他的驱使之下,展现出了无人能比的极致邪恶。素来珍惜羽毛的知北秋在今时今日终于彻彻底底的展现着那近乎霸道的力量,在他面前,下界闻名的十二天也不过是稚嫩幼童,毫无抵抗之力。 强大,无法逾越的强大,这一刻,五人都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彼此的差距,也终于明白了过去所想的,集合众人之力或许能够与他比个胜负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界石的力量根本不是几个人能够逾越的,那是全然不同的力量级,即便是再多上一倍,乃至四倍,五倍,几十个十二天级别的人同时发难,那个叫知北秋的叛徒依旧能够游刃有余的将一切阻路之物碾为粉末。 原先对方或许只是出于过去的情面,又或者不愿多事的目的,这才没有正面交锋,而现在二十二圆方珠的展开,将六人拉入了不死不灭的局面,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血液滴落地面的动静,在每一个人身边重复。吞天大嘴啾啾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下知北秋的一击,为同伴挡住了死亡一击,而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锦琉璃静流赖以成名的四颗幻真石现在已只剩下最后一颗,孤掌难鸣,再也不复原先威力。逍遥客末轻涵浑身浴血,一只手被拧成了麻花状,骨骼几乎全部碎裂,绵软无力的垂下,依旧拼命的发起攻击,尽管那是徒劳,但若不这样做,不就等于放弃一切……心死比身死更可怕! 天不灭苍老的身躯重重的从洞壁边滑落,斗篷已被击得粉碎,露出他斗篷下苍老而桀骜的那张脸,老态龙钟的他擦去嘴角那暗红的鲜血,还想再出手,却因为受伤过重,不住咳血,那咳声伴着血沫,一点点的带走他已然不多的生命力。 败了,一面倒的失败,毫无希望的战斗。或许承岳在的话,能够多坚持半分钟,或许加上雨纷飞能够多撑上半刻钟,或许加上剑主和巨鲸的话,还会有点希望……假如是十二天齐至,如往日那样分工明确的共同应对,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 只是那些只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愿望而已,真实的情况没有那么多或许,背叛的那人是最为熟悉众人战力的通天晓地知北秋,那是十二天的大脑,一切战略的制定者,而现在他背叛了,这沉重的一刀让十二天几近瘫痪,而今日这一战无异于十二天最后的结局,没有惨烈的悲壮,只剩下一面倒的屠戮。 血渗出皮肤,汇聚着向下淌下,锋寒站在那里,身子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他捏紧拳头,满是鲜血的掌心又滑又腻,带着股难闻的铁锈味。他向前踏出一步,脊背挺得笔直,长吸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又恢复了一些。 颓然倒地的末轻涵睁开那疲累的双眼,正好看到锋寒迈出这一步的举动,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沙哑着声音高喊道:“别!不能!” 锋寒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再次踏前一步,如巨鲸吸水般长吸了一口气。前方的知北秋踩在啾啾失去知觉的身子上,嘴角微翘,饶有兴趣的看着正一步一步逼近的和尚,笑着问道:“怎么?你终于忍不住要那样了……?嘿嘿,或许你也只有那样能够扳回一点局面了……” 锋寒站定在原地,双手虚抓,胸口因为吸气高高鼓起,他终于停止了吸气,短暂的停顿,胸腔中的空气火辣辣的,刺激着锋寒的身躯,颤栗间他爆喝一声:“开眼!”紧闭的双目缓缓张开,那血红的瞳孔睁开的瞬间,一股邪恶气息迅速席卷整片空间,充沛的力量荡向四周,残存的钟乳石尽数被击断,粉碎。 化身血修罗的锋寒爆发出了超越十二天阶段的实力,一往无前的向知北秋发动了进攻,拳,撕裂空间,腿,碎尽一切。 末轻涵被劲风击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二十二圆方珠的内壁上,身子软软的滑落,因为疼痛而弓起,可一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那抹红光,“不可以……不可以……” 锋寒的体内藏着一个魔……一个纠缠他一生的魔……而现在,为了那已近乎等同于零的胜率,锋寒向体内那个战斗了一辈子的魔妥协了…… 下界时间,一百七十二年前,无悲寺达摩院首座广源大师下山游历,一日经过一座小城时遇到了这样一件事。 刺耳的犬吠引起了正走在青石小巷中的广源大师的注意,他心下疑惑,向着那刺耳又带着些疯狂的犬吠声响起的方向走去,拐过一个拐角时便见到这样一幅情景。 几只瘦骨嶙峋的恶犬正虎视眈眈的围住了小巷中的两名稚童。那两个孩子显然不是一路人,被护在后头那孩子一身的绫罗绸缎,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吃的油头大耳,很具福相,他小眼睛里流露出了恐慌,两只手油腻腻的正抓着一根跟他脸差不多大的大鸡腿。便是那大鸡腿招惹了几只饿红了眼的恶犬。 而那挡在富贵童子身前的却是一个穷苦孩子,那孩子脑袋很大,身子瘦骨嶙峋,破败衣衫中露出的瘦弱身躯让人不忍多看。他一身的脏臭,面黄肌瘦,显然是一个在外流浪的可怜乞儿,此时这么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可怜娃儿却义无反顾的挡在那富贵童子身前,为他挡住了几只恶犬的威胁!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呜呜呜。”那富贵小孩显然被这种情况吓傻了,竟然不知道是自己那满是油水的大鸡腿勾起了几只恶犬的食欲,只知道哭闹,却依旧死死的抓着那大鸡腿。而那瘦弱乞儿似乎不会说话,喉咙间始终发出“啊啊啊”般单调的声响,只是两只手始终张开,一步不让的挡在那富童身前。 按理说见到这种情况,广源大师只要上前赶开那几只贪食恶犬就好,可当时广源大师不知怎的,竟始终没有出手,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着,他隐隐觉得那孩子不是一般人。 几只恶犬对那大鸡腿垂涎已久,哈喇子流了一地,见那孩子始终不让,食欲战胜了对人类的畏惧,狗眼一眯,便是扑了上去,那瘦弱孩童被当先一狗扑倒在地,一只手被死死咬住,疼的哇哇直叫,却依旧伸腿去踢那另外几只要攻击富童的孩子,混乱中,那只大鸡腿掉在地上,几只恶犬立刻叼起那鸡腿便夺路而逃。只剩下一身是伤的瘦弱幼童以及那被吓哭,哇哇直叫的富贵孩子。 听到富童哭声,小巷那头赶来几个家丁,看到自家小少爷在地上耍无赖,连忙将其抱起,看到那瘦弱幼童就在身边,一脸的脏臭,便以为是这小童欺负自家少爷,当即就又是拳打脚踢。 “住手!”广源大师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喝止了那几名家丁的出格举动,那几人骂骂咧咧离开,只剩下那名可怜的幼童倒在地上,萧瑟的瘦弱身影分外可怜。广源大师走了过去,扶起那孩子,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这一看心中更是吃惊,这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孩子竟一身是伤,身上多处骨骼几乎变了形,瘦弱的身躯有着明显的营养不良,皮肤上都出了脓水,泛着恶臭。而最让广源大师印象深刻的是那孩子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澈,恍如一泓清泉,没有一丝杂质,那双如刀的眉毛让这幼童看起来锋芒毕露,让人印象深刻。他此时没有哭闹,对着陌生的广源大师,只是善意的微笑。 但这样一双眼眉生在一名乞儿身上可并不是一件好事,广源大师都能猜测到就是因为这样的眉眼,这可怜孩子曾遭受过怎样的不公待遇。可经历过这种种不平之后,这幼童的眼神中依旧满是善意。 只是一眼,广源大师便知道与这幼童的缘分再也无法分开。 他打听一番得知,这孩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座小城,没爹没妈,无名无姓,大家都喊他野种。他听不懂人话,每日只能捡些人家丢掉的食物来吃,活的跟条狗似的,不过心肠倒是极好,总是热情的想帮助别人,只是他一身脏臭,身上似乎还有些恶疾,没人愿意靠近他,是以这么多年他依旧如此,没有饿死冻死也可算命大。 广源大师收留了这个孩子,给他治伤,教他说话写字,这幼童倒是聪慧,不用一个月就能够简单的与人沟通。但很奇怪的一点是这幼童每日都无法入睡,即使好不容易入睡,也会被梦魇惊醒,每每醒来都是大汗淋漓,几乎虚脱。广源大师原以为是过去过得忐忑,心下难安,这才让他无法入睡,便每日细心照顾着他,传其佛理,并给他取名锋寒,只因他眉眼如刀,锋芒寒澈。 但时日久了,终发现这幼童并非心疾,一日锋寒忽然间毫无征兆的发起高烧,神志不清间嘴中竟说出魔语,广源大师大惊,知道事情非同一般,连夜带着这重病的锋寒赶回无悲寺,请方丈师兄前来诊治。 无悲寺方丈广汇大师是下界知名高僧,德高望重,见多识广,只是一番诊治便明白了病因何在,他将广源大师唤来,告诉了他一件极为罕见之事。 原来这名为锋寒的流浪小儿是难得一见的佛魔体,身居佛性,其心极善,却又藏有心魔,至邪至恶。这佛魔体甚是罕见,史上有过记载的几位都是当时赫赫有名的邪修者,曾搅得下界大乱的几个大恶人。这锋寒之所以被人遗弃或许便是因为他出生不久后表露出来的不正常。 广源大师大惊,细细问来,得到了更为详细的信息。这身为佛魔体之人相当奇特,拥有一颗至善至诚之心,却又每日受那邪魔蛊惑。这孩子若是一闭眼,所看到的便是无间地狱,其中遍是恶魔鬼怪,不断伤害他,欺辱他,只是为了引他入魔,这小儿无人相助之际,竟能坚持那么多年,着实是个奇迹。 这高烧便也是那心魔捣的鬼,果如广汇大师所言,这怪症果然不日而愈,锋寒便又恢复了健康,每日都最喜爱的事便是听寺中高僧讲佛。广源大师怜其心性,将他收为徒弟,每日带在身边,传其佛理,****不辍,锋寒一****长大,其表现也渐渐让人刮目相看,无论是佛理还是武学,都是难得的人才。 广汇大师看在眼里,心中却是颇有忌惮,他查阅史书典籍,在故纸堆中翻找出有关佛魔体的记载,无一例外最终都是堕入魔道,别看那人原先是多么心善,多么好之人,一旦入魔,无不成了世间极大的麻烦。他曾劝说过几次,劝广源大师不要再这样做,将他只当普通人培养,休要教他上乘武学,以免后患无穷。 可当时广源大师与那锋寒,名为师徒,实际上已有了父子之情,广源对锋寒最是了解,知他有颗难得的佛心,心善程度世所罕见,对这个义子极为有信心,也将一切告知于锋寒,锋寒知道一切后感念广源大师的恩情,更为刻苦,他一心向佛,对佛理的精研程度已达顶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可以坦然面对心中心魔的诱惑,始终不为所动。 广源大师圆寂之后,锋寒心知寺中僧人对自己有忌惮之心,不语轻笑,在那广源大师的灵位前长跪三天,大笑而去。是以,无悲寺少了一个颇有灵性的小沙弥,而天下则多了一个疯和尚锋寒。 锋寒在山下游历修行,遇不公之事便要管,遇可怜之人便要怜,遇十恶之辈便要杀,他早知善是善,但对恶人的善便是对善人的恶,只要查证得当便从不心软,必千方百计杀死那恶人。 这般游历了十几年,名声大噪,但对他怀恨在心之人也是多达上百,这些人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便互相勾结,商讨了一个万全之策,以害那锋寒性命。 被蒙在鼓里的锋寒踏入陷阱,遭受几十人围攻,虽掌毙数人杀出重围,但身受重伤,几乎不能再活,被那些恶人逼入绝路,跳崖自尽。老天有眼,锋寒坠崖人却未死,他在崖下耐心养伤,每日思索过去种种,与那佛理互相印证,终发现佛理虽好,然若人有魔性,便听不得佛理。自此之后,他便不再睁眼,始终受那心魔蛊惑,受那肌肤骨肉之苦,以磨练自己心境,锻炼自己体魄。 在崖下十年,竟练成了无悲寺绝学,千年间无人再有幸悟全的明王体。随后出崖,将下界邪修者屠戮殆尽,声震四方,被纳入十二天之中,成为了无间狂僧锋寒。 十二天中人与他相熟之后都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了这其中曲折,那身居佛魔体之人谁也没有像锋寒这样能够坚持这么久而不坠入魔道,这也意味着一旦锋寒入魔,其造成的影响将会相当可怕。 可这样的忌惮慢慢的也就消散了,那个闭口不言闭目不看的和尚始终都保持着那样的善心,始终坚持着本心,谁也不知道始终闭着眼的他每时每刻忍受着怎样的痛苦,谁也不明白他每日所想为何,所看又为何。 十二天中大多数人对其甚是佩服,将心比心,若换做是他们,或许早已无法忍耐,堕入魔道。 而现在,这一生始终向佛的锋寒为了打败这强敌,终于自愿堕入魔道! 那睁开的双眼发出炽烈的血光,来自地狱的吼叫与哀鸣从他眼中透出,血光笼罩的锋寒整个人都已化作血修罗,赌上自己的生命与尊严,选择了决死一战。 强大的劲气对撞将所有人都震飞出去,重重的撞在那二十二圆方珠的内壁,强压下腹中的翻涌,末轻涵睁开双眼便看到前方两团光芒正发生着激烈的碰撞,黑色的焰光,红色的血光正以无法想象的程度展开对决。这已不是普通的战斗,而是彻彻底底的究极之战! 在表世界中踏入究极之境,这样的结果十二天人人心知肚明,踏入究极之境,其实力之强大几乎等同于神灵,但世界的法则不允许这样的事,一旦表世界中出现这样之人,不多时便会降下九雷天罚,将一切焚为灰烬! 知北秋原本的实力并不足以踏入这究极之境,他拥有界石之后实力大增,或许已踏到了那边缘,但始终不愿踏入其中便是因为忌惮那九雷天罚,而如今在面对那状如疯魔,杀气凛凛的锋寒时,他为了不败下阵来,不得不选择了那个不愿选择的结果。 “轰!”八颗圆方珠同时化为粉末,末轻涵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整个人虚弱的似乎便要死去,这两个拥有究极实力的强者的对决,其威力已不是二十二圆方珠所能抵挡的,但同时另一个糟糕的消息涌上末轻涵的心头。 “糟糕!这二十二圆方珠张开之时,还能掩饰一下这两人的实力,可一旦这阵法破了,九雷天罚便会随之出现,到时候我们都得完蛋啊!”话音未落,又有两颗圆方珠化为齑粉,剩下的只有十二颗…… 第五百二十八章:红莲魔火,焚尽己身 拳,碎金裂石,人,正气凛然。当初那个本心最善,以天下人之安危为己任的男人此时此刻却选择了自堕魔道,凭魔之力与那想要将整个世界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真魔”为敌。 世人只知这寡言的和尚是佛魔体,是不得了之人,每日要历那劫,历那难,经那痛,受那苦。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明白他每日历怎样的劫,历怎样的难,经如何之痛,受如何之苦呢? 没人知道。 除去锋寒自己,没人知道。 从小时起,这个心善的孩子便害怕睡觉,宁愿困极,也不愿睡去,即使太过疲累,他也只愿扶那墙稍眠,因为一旦闭上双眼,入眼之处只有红莲地狱,入耳之音只有魔音。 痛苦与欲望,两种声音交替,不断的在耳畔响起,诱惑他入魔,每一声每一句都是那样真真切切,充满诱惑。身体上的疼痛又是那样的让人无法忍受,他害怕沉沦,害怕受那蛊惑,所以他站着睡,每每无法忍耐之时,失去平衡的他都会一跤跌倒,摔个头破血流,人也清醒。 大汗淋漓,喘息不止,身上摔的伤很痛,但与那睡梦中所经受的磨难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他站着睡,始终只是小眠一刻,解那困顿即可。 锋寒有颗善心,少时初便如此,他遭人遗弃,自小在城镇中有野猫野狗一同长大,不会说话,不知礼仪,但看人看物,眼中都是极善。他喜爱人世,看那街头吆喝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大娘,看那拐角处出现的牵着彼此双手的青涩男女,看那带着自家娃娃出门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他都觉得很美好,很美好…… 但那些都不属于他,属于他的只有那冰冷的小巷,垃圾堆中馊了的泔水,连狗都不吃的已然发臭的腐肉……他过着如猪狗般的生活,却拥有一颗最是善良的心。 这般坚持并非全无道理,那时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却本能的抵触那魔在耳畔的低语,本能的不愿堕入魔道,每日他醒时,流浪在街头,一身腌臜,发臭的身躯让路人躲闪不已,多少谩骂,多少敌意,但这之中又有多少令他心中一暖的人与事。 哑巴胡同的老奶奶,每日会拿出一点她吃剩下的食物交给他,腿脚不便的老奶奶会坐在门槛上,晒着太阳轻轻的捶着腿,一面用那已少了不少牙的嘴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她说了些什么锋寒听不明白,不过他认得老人脸上真诚的微笑,阳光下闲散的笑容,很美很温暖。 走过青石板巷,路过一家小酒馆时,往里头看上一眼,那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总是在训伙计,看到门口那脏臭的小子时,她立刻换上那副厌恶的眉眼,一脸嫌恶,却并不使人驱赶,而是让伙计去那后厨取些剩菜剩饭给了那流浪小儿。锋寒听不懂她尖利嗓音中说的含义,只是他能看懂,那老板娘厌恶的表情中藏着份真真切切的同情,这……做不得假。 每年到了冬天的时节,都是最难熬的,很冷,雨雪也多,流浪的可怜娃儿衣衫褴褛,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每日只能求那天多一天晴好,也好让他出去找些吃食,祭那如打雷般抗议的五脏庙。又饥又困,他扶着墙,嘴唇青紫的半睡半醒,恍惚间似乎见到那弄堂口停下了一驾马车,车上掀开的帘子后头,一个锦衣狐裘的美丽少女,红扑扑的脸蛋似乎在与人争论些什么,不时看向弄堂深处的自己。 他们在争什么? 锋寒心中好奇,强打起精神,睁大那双眼想要看清究竟发什么什么事,但身子刚一动,那满是冻疮的脚底便一阵发疼,全身便都哆嗦起来。那马车中的少女忽而停止了争论,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弄堂里的小乞儿。 锋寒的目光与她对上,只觉得这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小女娃很好看,很漂亮,但好看不能当饭吃,他被那冷风一吹,身子禁不住冷,终于蜷缩成一团,又饥又困的他已撑不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远处的马车门开了,那个自己觉得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漂亮的新衣裳,小跑着来到了自己身边,将一块厚实的棉布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手很小,很白,很干净,如洁白的玉,她的声音很柔,很甜,很好听,如那偶尔飞过的鸟雀。她在微笑,眼角中噙着泪,有些沮丧,有些羞愧,小乞儿不懂这些,但隐约明白她的羞愧,她的歉疚是为了自己。他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对她笑了笑,真诚的笑意让无法沟通的两人彼此明白了心意。漂亮的小女孩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上了车还在跟弄堂里的那可怜乞儿招手告别。 锋寒不明白这样的贵小姐怎么会注意到自己,但他知道身上那棉布很厚实,遮风挡雨,温暖人心。 每每当小乞儿受不住那诱惑,快要沉沦之时,人世的一幕幕温暖都会激励他疲惫的身心继续坚持,随后他遇到了他的师傅,那个面容严厉,却最是慈祥的广源大师。广源大师将他带在身边,教他言语,教他做人做事,更重要的便是传他佛理。 年幼的他基本很难明白那深奥佛理中所蕴藏的道理,但却能够感受到那言语中的温暖,用广源大师的话来说,这是有佛性。自此之后,城中少了一个腌臜的小乞儿,无悲寺多了个小沙弥。广源大师对锋寒格外在意,因为他的原因,原本是达摩院首座的广源大师辞去了寺中的职位,一心一意的养育着年幼的锋寒。 锋寒流浪多年,虽不能言语,听不懂人言,但也知此时的一切来之不易,老迈的广源大师给了他慈父般的温暖,成了他心中难以割舍的一份情感。他听话的遵循着广源大师的话语,练武修身,听那寺中经文,看那佛书典籍,不知不觉中已成了最为虔诚的佛徒。 闭目之后,那魔的诱惑依旧在继续,那痛苦半分不减,可锋寒已不同寻常,面对那让他难以抵受的痛苦时,他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不停念诵着经文,有了信仰,即便被焚身碎骨,剥皮抽筋也不再那样的难以忍受。 锋寒在持续成长,但同样的他体内的魔也在不断的变强。像锋寒这样的佛魔体历史上曾有十几人,但大多情况下都在四十多岁时受不住那心魔诱惑,堕入魔道,为祸一方。四十多岁的年纪在下界算不得大,(下界时间与正常时间比为3比1,下界3年等于人间1年,故下界人平均寿命都有200~300岁。)但被魔所操控之后,他们便有了让人忌惮的高强战力,常常需要多方联手清缴才能杀死。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60多岁年纪的锋寒已被无悲寺住持广汇大师十分忌惮,广汇大师十分清楚这佛魔体的与众不同,清楚随着那人的生长,那人体内之魔也会随之生长,像锋寒这般活到这个年纪的已从未有过,若继续这般下去,等到锋寒终抵受不住那魔的诱惑,堕入魔道之时,其实力将相当可怕,将会引起一番浩劫。 广汇大师数次寻广源大师商议此事,苦苦劝其不要再教授他武学,而是将他囚于塔林之中,以佛音荡魔。广源大师俱是厉声反对,从不妥协。广源大师将这番话告知锋寒,锋寒低眉叩首,谢那广源大师恩情,自此之后对心中那魔更是忌惮,不过他意志坚决,常年受那佛理熏陶早已远超常人,始终都能秉承着自心,不受那心魔蛊惑。 广源大师圆寂之后,锋寒心中明白无悲寺已无自己容身之地,在广源大师灵位前长跪三天,困乏饥饿与心中悲痛,让他整个人都形销骨立,三天之后,广汇大师终下定决心要为世间铲除这个不定因素,让寺中三十六名棍僧结那棍阵困住锋寒,锋寒长身而起,以拳脚之力硬是破了那无悲寺有名的棍阵,不过身体也受了重伤,他当时从容不迫的气度硬是压住了众僧,使得无人敢再上前追击,让他有机会潇洒而去。 广源大师逝去,锋寒便又成了孤家寡人,但他从来不忘大师的教诲,行善除恶,成了下界最是闻名的僧侣。 而如今锋寒已有一百七十三岁,他体内之魔也同样成长了一百七十三年,时至今日,当年广源大师在广汇大师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锋寒不会堕入魔道的誓言终是破了,却并不是受不住那苦累,而是自愿堕入魔道,只为了救那天下苍生! 红莲魔火,吞噬一切,****上身的锋寒满身都是狰狞可怖的魔纹,那双血眼更是极尽的邪恶,赤红赤红,让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忍受心中杀念。 拳,直拳,毫无花巧,从发力到击中,没有任何技巧,速度不快不慢,换成任何一个练家子都能轻而易举的躲开,可当这般速度之拳受那魔焰笼罩,带上那滔天的劲气时,便不再是随手一拳,而是究极之拳。 知北秋挡的不算狼狈,界石·万象能小范围的改变世间规则,这拳被挡下之时,劲气已向着四周化去,一分一毫都没有伤到硬挡此拳的知北秋,然而这一次通天晓地知北秋算漏了一点,这并不是普通的拳,而是堕入魔道之后,笼罩魔焰之拳。 那被引向四方的劲力虽被卸去,但那劲力上萦绕的魔焰却不能那么容易的被卸去,反倒是缠上了知北秋的身躯,当反应过来时已经烧上身了。知北秋大惊,连忙后退,界石·冰结与界石·大海同时发力,却不料那魔火竟能透过那冰层继续焚烧他的身躯。惊骇之时,那血眼魔僧却又已冲杀到前,拳脚相加,避无可避。 最初之时,可说是锋寒占尽上风,凭魔之后,他的战法出现了很大的不同,变得诡异,难以捉摸,几次交手都让知北秋险象环生,身上那下界三铠之一的鬼面铠也受那魔火侵蚀,一点一点的在消融。那魔火如跗骨之蛆,一旦沾上就很难化去。 知北秋被那一连串的措手不及打的恼怒,终究禁不住这颓然的败势,不顾其他拿出了完全的实力,那燃着魔火的身躯陡然一空,他竟使那金蝉脱壳之术,舍弃了那贵重的鬼面铠,让它受那魔火侵蚀,自己则逃出生天,这一次他没有再给锋寒近身的机会,六块界石的力量加上他原本的实力让一切都变成了他的个人秀,锋寒还得分心保护几名同伴,险象环生。 末轻涵身子不住的颤抖,二十二圆方珠已只剩下六颗,这意味着已无法坚持多久,也同样意味着九雷天罚即将到来。 而这时静流却圆睁着眼,死死的盯住那褪去鬼面铠一身黑袍的知北秋。末轻涵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低声问道:“怎么了?” 静流听到有人问自己,身子一怔,随后缓缓转过头,一脸的疑惑:“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有些不对……” “那人?知北秋?”末轻涵问道,静流轻轻点头。“那怎么可能会正常,如果他还正常,怎会做出这样的恶事。”说到这里末轻涵便是满心愤怒,若不是怕拖累锋寒,早已拖着残躯上前支援。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静流顿了顿,视线一直围绕着知北秋打转,“我觉得……他不是知北秋……” “他不是?!那会是谁啊!”末轻涵有些生气,但话一说出口,他整个人也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明白他们想到了一块去。 “难道是他?”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他们这里的谈话自然也引起了啾啾与天不灭的注意,苍老颓然的断罪老者紧皱眉头,目光冰冷的望了过来,静流自然明白他眼神中的疑惑,当即站起身来,朗声喊道:“你不是知北秋!” 前头两者激战正酣,听到这一声大喝,那“知北秋”身子一颤,借锋寒掌力飘飞而去,在那远处站定,一身黑袍重又垂下,将他的身躯盖得严实。 “我不是知北秋,那又会是谁呢……”沉默片刻,他嘲弄着笑问。 静流站的笔直,面对他阴冷的目光不躲不闪,朗声喝道:“虽然你像足了知北秋,但你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却出卖了你的身份。”她伸出右手,手掌摊开。众人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俱是不解,静流则给出了答案:“知北秋在上次妖王之战时右手受伤严重,后来虽经明彦的用心救治,但右手小指终究还是有些不对,失去了知觉,所以后来知北秋伸掌,小指都是曲着的,而你却是伸直的!” 这一番喝问,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这知北秋常年穿一黑袍,身子都遮于黑袍之下,只有打斗之时才会伸出手来,可打斗时谁又有心会去注意到这一点,也就只有对十二天众人都十分了解的静流注意到了这很不起眼的一处破绽。 那“知北秋”站定原地,低着头,嘴角上扬,嘿嘿笑着。静流直视着他,大声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知北秋曾经带在身边的徒弟无措!” 这个名字一经出口,除了末轻涵以外,其余众人都是一惊,“无措……无措他不是死了吗?”天不灭忍不住开口发问,苍老的声音中满是不解。 十二天中人自然记得当年的事,通天晓地知北秋,看似年轻其实已有三百多高龄,百年前他便常常带着一个少年在身边,作为徒弟培养,那少年便是无措,生的很是英俊,他常年跟在知北秋身边,学习他做事,学习他功法,对人也是极善,神态举止像足了知北秋,在所有人心中都将他视为通天晓地的接班人。 到了后来,事情便有了变化,六十年前,里世界妖王作乱,十二天奉命前去的平乱,那一战十二天全员皆到。众志成城,有知北秋的计策,雨纷飞的乐曲支援,还有锋寒,承岳,剑主三人的以力破巧,终是将那场大乱平定,但伤亡还是有的,知北秋的爱徒无措便在那场战役中不幸丧生,享年四十七岁。 无措的死让知北秋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这并不是外表上的苍老,而是心态上的苍老,与他相熟的剑主很清楚,知北秋是将无措当做亲生儿子对待,却想不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谁能知道,叛变的并非是知北秋,而是打着知北秋名号的无措!理该在那场战役中死去的年轻人为何还活着?而现在为何又打着他师长的名号行那极恶之事?真正的知北秋又在何处?! 种种问题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说不出话来,这时那一身黑袍的男子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满是癫狂,“既然你们都猜到了,我也不必瞒了,不错,我便是无措,而知道真相的你们!都得死!”陡然发力,四股黑龙波****而出,直直的攻向那依旧还没回过神的众人,一个男人踏步向前站在了众人面前,伸手一拨一弄,四条黑龙波被他卸去劲力,射向四周,这是明王体中的拨云式,锋寒嘴角轻扬,冷声笑道:“谁生谁死,还得问过我!” 第五百二十九章:降下!九雷天罚 阴云在聚集,时值傍晚,一队队突击队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那快速聚集的乌云,面色都不太好,从战后的激动与悲痛中回过神来,年轻的突击队员变得坚强与成熟,负责侦查的岗哨早已散出了几公里,被陈姐黑进去的地面同步卫星也正传回附近一带的所有信息,原本这样出格的事陈姐不会去做,只是当现在全世界都已陷入大乱时,一两颗卫星不太对劲的小事又有几人会注意到,与其浪费,不如拿来一用,她就是这么想的。 “呼……这云层聚集的还真够快啊。” “是啊,有种不祥的感觉。” “你说会不会是里头那几个高手的打斗引起的?” “哈哈,别闹,你以为是看小说啊,真有什么招来雷击的,那可都是瞎编的,哪有这种事情。” “但愿吧……” 胡悦轩看着附近的突击队员轻松的谈笑,微微一笑,向后走去,快到晚饭时间,不知后头的炊事班准备如何。 …… 洞顶上的钟乳石稀稀拉拉的直往下掉,却无法穿透二十二圆方珠所构成的白色屏障,只能滑向一边,大地随着每一次撞击而颤抖,每一个人的心都高高悬着,无法放下。 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是单单比拼力量,速度等简单因素,一方是自甘堕魔,魔火缠身的狂僧锋寒,一方是六块界石在手,如今世上最强的男人,这样的战斗无论是哪个方面的对决都已到了近乎苛刻的严谨,但同时,又可以从其他方面补足在别处的不足。 比如锋寒,锋寒此刻的速度并不快,与平时驱动明王体中的身化劲时的他全然不同,但因为缠身的魔火十分特殊,以这种速度发起攻势的他依旧能给那个假冒“知北秋”,几乎欺骗了整个世界的男人以压力。 魔火十分麻烦,稍稍沾身就无法轻易去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措不敢太过靠近,时刻保持着两者的距离,用自己擅长的咒言秘术形成远程打击。但这样的攻击手段也难不住凭魔后的锋寒,再加上这溶洞虽大,但也不比外头,又因为那圆方珠限制了空间,本就不剩下多大腾挪地方,好几次两人都是几乎撞上,又被无措滑不溜手的逃了出去,界石·万象的功效极不一般,寻常人完全没有办法。 此时,圆方珠已只剩下六颗。末轻涵身子不住颤抖,这圆方珠与他心血相通,才能做到如臂使指任凭指挥,而如今圆方珠毁去大半,对他的伤害自然也是极大,若不能及时得到治疗,甚至有可能就这样毁去半生修为,可即便再如何危急,也无法与那两人的对决相比,那是生死之搏,必须分出胜负的对决,只有一方死去才能停止的对决。 “嘭!”霸道的拳劲一拳轰在无措强行支起的防护屏障,只是一击,便打出了龟裂的痕迹,魔火侵蚀,飞速扩散,只是短短一个停顿间那道屏障便乒的一声尽数碎去,抬手随意的拨开一团无措发出用以阻碍的炽烈火球,那高温燃烧的火焰并没有给被魔火附着的锋寒多大感觉,轻松的好似拨开一张白纸。 蹬腿,冲击,人未到拳影先至,无措不敢正面硬扛,界石·万象闪烁一下,那连绵的力道整个被导入地下,地面瞬间形成了龟裂。锋寒对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满意,冷哼一声,右手便拳为爪,抓向无措肩膀,无措退无可退,脸上泛起恼怒,爆喝一声,竟在如此近的距离强行使出了“百花缭乱”。那百花缭乱是一种远程咒言,数百道以能量形成的劲气同时发力,之前也使过两次,但都被锋寒轻松化去,如今无措竟已己身为饵,诱使锋寒靠近,强行使出这需要些时间准备的百花缭乱,其心机可见一斑,显然先前那番作为都是演戏,只为了引君入瓮。强者之间的对决往往只看机会,抓住机会就能一举胜利,把握住机会同样的可以一举翻盘。 如此距离之下,要再想躲避这漫天的气劲已是不可能,百花缭乱,数百劲气同时涌来,各个方向,各种变化都已照顾到。即便抵挡也无法全部挡下,留给锋寒思索的时间只有短短一瞬,而他在这瞬间便做出了决定,魔火侵蚀,凭魔入体,这一刻的他已不是原本那个心怀善念的和尚,而是彻彻底底的魔,癫狂的魔,血瞳圆睁,轻狂的笑着,他不退不避,抓向对方的手却陡然间又加快了几分,竟用上了明王体中的撩云手。那手仿佛凭空的长了三尺,一把抓向无措的肩头。 这样的结果无措似乎有想到过,但显然没有考虑到锋寒会选择这近乎两败俱伤的方式,竟然不退不避,反倒是加快了攻势,稍一迟疑间已无处躲避,肩头被牢牢抓住,再也无法躲避。 杂乱的爆音带起了强大的烟尘,魔火笼罩的身躯本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但架不住短时间内被如此多的劲气同时攻击,身上萦绕的魔火瞬间黯淡,胸口处数百血洞,密密麻麻如同蜂窝,血光四溅,而同时锋寒的右手已紧紧捏住了那无措的肩膀,忍着剧痛使出了分筋错骨,那无措疼的低吼一声,再次使用界石·万象,想要凭借界石的力量脱出锋寒的魔爪,却不想受了重伤的锋寒被激起了最后的魔性,狂笑着出手,手法奇快竟已在无措想要躲避的方向留下后手,一把抓住了那想要逃开的无措的后心,魔焰缠身,顿时听到一连串嗤嗤的声响,那后心处已被魔火附着。 两人的对决已没了高手间的气度,近乎市井流氓的不择手段,但就是这样的不择手段有了奇效。被魔焰缠身无措脸上露出狰狞可怖的神情,那张英俊的脸出现了碎裂的痕迹,竟裂了开来,旋即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众人看到这样一幕俱是一惊,这无措的真容竟如此的可怖! 那一张脸早没了记忆中的俊秀,知北秋一生未曾娶妻生子,收无措为徒的原因就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后来无措渐渐成长,与知北秋的面相近乎重合般的相似,当时所有人都为此惊叹,开玩笑说或许两人真是父子,但如今,那张俊秀的脸已再无原本的影子,那张脸好似烧伤般可怕,没有一处好肉,翻开的血肉能看到肌肉暗红的色彩,嘴唇少了一半,裸露的半嘴牙白花花的,看得人心中发慌。只是一看这幅模样便能明白无措过去曾受了多大的苦。 面具被毁,露出真容的无措在短暂的失神后狂性大发,此时锋寒一掌击中他的后心,他身子陡然一颤向前一步,呕出一团鲜血,反手却是一掌扇来,两人距离如此之近,锋寒根本不闪不避,抬手一格,便要再次攻击,却不料左手一疼,竟出现了几道深深的割伤,再定睛一看,那无措反手一掌中竟偷偷夹藏着几把狭窄的利刃,如此近距离,如此快的攻击根本无法察觉,锋寒便硬生生的中了招。 那几道割伤深可见骨,血流如注,这鲜血不但没有让锋寒产生一丝胆怯,竟又迫出了他的凶性,狰狞的一笑,向前连推几掌,一掌快过一掌,一掌强过一掌,这鲜血翻飞的几掌是陡然间的发力,无措再想要退已来不及,勉强躲过其中两掌,那锋寒已如影随形,几掌印在他的胸口,顿时打的他胸腔凹陷,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的砸在那白色屏障里端,吐出了一大口污血。 “成功了!”看到这样的局面,面如金纸的静流忍不住呼喝出声,一旁沉默的天不灭却皱紧了眉头,沙哑的说道:“不,还没完。” 果然如他所言,那被整个胸腔击得凹陷下去深受重伤的无措并没有如常人般无力站起,他竟然缓缓重又站了起来,那张惨不忍睹的脸露出渗人的笑意,竟狂笑起来,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而笑,是在为自己的轻敌而自嘲,还是为自己这幅模样而癫狂。 疯狂的笑声中,他手臂诡异的向后折去,竟然从后头给了自己一掌,那扭曲凹陷的胸腔竟被这一掌打的恢复了原初的模样,但那也不过是恢复了原形,里头所受之伤依旧十分严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几缕阴气渗出,在他胸口笼罩,那可怖的伤口竟快速的恢复。 “半……妖……”静流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她终于明白为何无措没有死,那日战局激烈,知北秋一时无暇,让无措遭到重创,无措重伤之后,身躯便被妖物吞噬,想要出手相救已是来不及,根本没有找到尸首何在,而如今从他体内渗出那浓郁的妖气便可知道,他已不是单纯的人,而是成为了半妖。 半妖,这个词也只有下界地位崇高之人才可得知,依靠灵气修炼的下界中人,天生与阴煞之气不对路,往往两者之间只有一方彻底战败的下场,绝没有投降与被俘之类的其他结局。但也有种极为稀少的情况,下界中人被妖物俘获,吞噬,阴煞之气与本身的灵气互相融合,重塑肉身,形成可以同时驱动灵气与阴气的半妖,这成为半妖的几率十分稀少,本身需要那被俘之人拥有不错的修为,这转化的成功几率更是万分之一,历史上真正出现过的半妖不足五个,而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以知北秋之名行恶的无措竟然就是其中一个。也难怪他能与里世界的妖王沟通交流,共同觊觎整个世界。 想通这点,静流等人的面色俱是一变,他们明白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想要抽身离去已成为不可能,无措依旧站在那里,而能与他为敌的锋寒却已身受重伤,血染污了那身袈裟,他站在那里,身子虚晃,惨白的脸上全无了原本的精神,胸口处那密密麻麻的血孔不断渗出殷红的鲜血,一只手低垂在那里,白森森的骨骼裸露在外头,显然已无法再用。 中了百花缭乱的锋寒,全凭一股意念继续进攻,而后他以为自己得手,这个意念便消去大半,身子已是颤颤巍巍,几乎就要倒下,身上的魔火黯淡了许多,再也不复原本的气势。他与身为半妖的无措不同,他刚刚魔化,身躯还是属于人类,胸口受到这般重创,肋骨,肺部,乃至心脏都受了极重的伤,肺部更是千疮百孔,现在站在那里呼吸都很是痛苦。 无措的狂笑声终于停了,他又恢复了原本的从容与优雅,信手向几人施了一礼,嘲弄的说道:“你们知道的挺多了,不过要知道,知道的多可并不是好事,更何况我并不想让我的秘密流出外头。”几句话说出,眼神见的杀意已再也无法隐藏,他一步一步走向已无力挣扎的几人,冷峻的面容带着阴冷的杀机。“现在……就送你们一同上路吧,有几个伴也好过黄泉路上孤身一人。” 这边刚抬起手,身后却传来刺耳的劲风,无措本能的闪身躲避,却不料那劲风却好似长了眼,竟追着他而去,惊诧间身子已被紧紧缚住。 “袈裟袖!”静流识得此招。被袈裟袖缚住的无措身子被大力向后扯去,双手合十的锋寒已重又闭上了眼,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两人身子合在一处,锋寒身上的袈裟仿佛活了一般,如蛇般不断缠绕着无措的身躯,无措想要挣脱,却被锋寒抓住手脚,用蛮力扣住,硬是无法动弹。 “你疯了!”以无措的聪慧瞬间便明白了锋寒的目的,这袈裟袖无法将无措束缚多久,锋寒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束缚自己,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 “走。”锋寒冷声喝道,末轻涵与静流两两相望,瞬间懂得了他的意思,一咬牙,收起那仅存的六颗圆方珠,与啾啾天不灭互相扶持着向外逃去。 十二天的几人身受重伤,此时逃离的速度远比往日缓慢的多,身后那不断腾起的气势似乎在催促着几人的行动,他们拼尽全力的向外跑去,这九雷天罚将至,附近的一切都变得凝重,根本无法打开界门,只能用腿脚跑开。 “你疯了!快放开我!这样于你我都不利!”无措奋力挣扎着,可身上几处要害都被制住,短时间根本无法挣脱。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锋寒闭着眼,喃喃说道,脸上的神情从未有过的坚定。 天空的异象惹得所有人都抬头望去,竟都忘记吃饭。“这是怎么了?什么情况?”乌云在缓缓旋转,凝重的犹如墨汁,阵阵雷声是那样的接近,让所有人头皮都有些发麻。 溶洞口陡然间窜出三个身影,人还未看清便听到一女子的呼喊:“走,快离开这里!快点!”胡悦轩定睛一看,那三人打扮怪异,满身是伤,应该都是下界中人,正想开口询问,却听天上一声雷响,大地一颤,矮山之顶遭到一记雷击。这雷好似劈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所有人都惊出了一声汗,再也无法站定,同时向外逃去。 那第一道雷仿佛一个讯号,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接连而至,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比一下强,三道雷都准确的击中那矮山,矮山上方大块的山石被劈下,不断的向下滚下。 第三道,第四道,乃至第五道,逃到一里之外的胡悦轩后怕不已,那原本待着的地方现在已被狂雷所包裹,若是还待在那里,估计现在已做了冤死鬼。 “这真是……”他都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无语的吞了吞口水。 天地变色,九雷天罚,由慢到快,一道道劈在地上,声震百里,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在天地面前,个人渺小犹如蝼蚁,谁又能与天地相比。 这便是九雷天罚……重伤的末轻涵面色苍白,在静流的搀扶下死死盯着前头那罕见的一幕,他过去只知这九雷天罚很是厉害,如今如此近距离观看更是直观明确的明白这威力有多么的可怕,他或许能扛过那第一第二道雷,但到了第三道已无能为力,那还是得他完好无损,身上有完整的二十二圆方珠护身的情况下,若是现在的他,单是第一道雷便会使他灰飞烟灭。 第六,第七,第八……越快,越强,越震撼,人们逃也似的向后跑去,再也不敢回头望上一眼,深怕稍慢一点便会被那巨雷波及。 到了第八道结束,第九道雷却迟迟不下,那漫卷的乌云愈发浓郁,层层叠叠的好似宣纸上滴落的墨块。静流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单是看这架势,她便明白这引而不发的最后一道天雷会是多么的可怕。 第九道天雷,终于降下! 整个西伯利亚地区都在这一击雷中悲鸣,那是毁天灭地的一击,那是无法抗拒的抹杀,那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毁灭之击。带着毁去一切的威势,那几乎矮去一半的山体在这最后一记天雷落下时瞬间支离瓦解,大地满是裂纹,隆隆的响声回荡在每一个人耳畔,每一个人心中,所有人都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感受不到别的一切…… 第五百三十章:英雄殒命 散乱的烟尘遮蔽了整片天空,灰蒙蒙一片,不辨日月,大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整座山都被夷为平地,方圆数里地貌大变,连那美丽的贝加尔湖都因此而改变,遭到雷击的一切都化为灰烬飘散在那污浊的空气中,每一个目睹这一切的人都心神恍惚,他们心中依旧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但又确确实实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这罕见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所见过的世界。 烟尘渐渐降下,天空上的乌云已经如退潮般散开,不多时便已不见了踪影,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悄然离去,明月爬上了山头。夜,悄然来临。 末轻涵颓然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此时的他因为失血的问题只觉身子不住发冷,已不愿再多动弹,正打算等到一切平复打开界门回到下界,这时静流的一句话却让懒洋洋的他心头突然一紧。 “天叔呢?”天叔自然指的是断罪老者天不灭,天不灭名字特殊,为人也很是古怪,原本称呼起来很是不便,煞是麻烦,倒是静流,一声天叔叫了这么多年,天不灭也不恼,渐渐的十二天稍年轻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称呼天不灭为天叔。 末轻涵探头望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天不灭的身影,心中一凛,皱眉说道:“不会没逃出来吧……”那种情况光是想想就觉可怕,在这天地威势一击之下,又有什么能逃出命来。 “不会,刚才往外跑的时候,我还看到他来着。”静流摇摇头,否定了这种说法。 “那也不会提前回去吧,现在都打不开界门……”末轻涵小声嘀咕着,忽而脑中想到了一个可能,侧头看向静流,发现她也同样的神情,“他回到那里了!?” 回到那处查看一下那魔头究竟有没有死,这种做法并不奇怪,或者说是理该如此,可这一声不吭悄然返回的行为却让人隐隐有种不好的预兆,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叫上疲累的啾啾就往回走。 那九雷天罚降下形成的大坑中,石块碎裂成了灰烬,一眼望去,一片乌黑,只剩下松软的泥土,此刻,就在大坑最底部,泥土忽然间出现了松动,好似一个沙漏正往下渗沙般,那坑洞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坑洞,随后一个焦黑的人影从里头缓缓爬出。 或者说是两个,那焦黑人影背后还负着一人,只是一动不动紧紧的抱着那人的身躯。 那焦黑人影吃力的爬上土坑,呼吸着那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仰天长啸一声,随后竟爽朗的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掺杂着难听的悲鸣,显然受伤极重。 那焦黑人影自然是那无措,而他身后负着的便是无间狂僧锋寒。眼见锋寒要抱着自己玉石俱焚,引那天雷降下,无措不断挣扎,终于在关键时刻挣脱出一丝缝隙,强行发动界石·地脉的力量,这界石·地脉是他最后所得之界石,发动能力后整个人便钻入了土地之中,如鱼得水的向下滑下,尽管如此那九雷天罚最终一下终是超出了他的预想,若不是大量的泥土石块减缓了这天罚雷的威力,钻入地下百米的无措也会被击得粉身碎骨。 险里逃生之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狂喜,九雷天罚,只会有一次,若引得天雷之人侥幸未死,便不会再降下,这也意味着以后他就可以肆意妄为,不需要再忧心那天谴责罚。 狂喜的大笑几声,胸腔一疼,咳出几团鲜血,尽管死里逃生,但那被减缓过的天雷威力依旧不容小觑,此时的他身受重伤,急需找个地方修养。 他费力的翻过身,颤抖着双手将那紧紧缚住自己的双手分开,锋寒焦黑的身体几乎与他融为一体,强忍着后背上的撕扯感将身后之人分开,做完这些几乎累脱了力,倒在地上不住咳血。 “哈哈,哈……老子这样都没死,你现在还能拿我怎么样?!”无措没死,锋寒自然也没死,不过锋寒本就伤重,遭那天雷之击后整个人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现在就算来个十岁小儿拿根棒子给他一下便能带走这位英雄的性命。 锋寒没有睁眼,喉间轻微的抖动着,从那没有合上的唇间吐出轻轻一句话,“贫僧杀不了你……有人能杀……” “有人?哈哈,你个蠢和尚,少唬我了,你莫不是要说那些究极高手,我又不回下界,他们又上不来,我在这里逍遥快活,谁耐我何?”他一番话说完,想要再听那锋寒回答,却发现锋寒已然逝去,这佛魔体在身的善良和尚忍了一辈子的心魔,最后一刻却为了救世自甘堕魔,他用自己怒放的生命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到锋寒已死,无措更是得意,大笑几声,嘲弄道:“真是够蠢,你当时若是彻底入魔,将一切都交给你心中那魔所操控,或者能够杀得掉我,只可惜你害怕伤到你同伴性命,又害怕自己入魔之后给世界带来危险,瞻前顾后,婆婆妈妈,终是失败,如今局面,又有谁人能够杀我!哈哈哈哈!” 就在他得意的狂笑声中,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得意,“我来杀你。”那声音很轻,但里头的杀意与愤怒却很浓很浓。 “谁?”无措心头一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看去,瞳孔猛然收缩。“天不灭!”来人正是天不灭,那矮小的身躯慢慢的靠近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愤慨,那眯起的双眼精光如电,杀气腾腾,似是要将那无措抽筋剥皮。惯常带着的斗篷早已不知所踪,手上那抓着的拐杖也已损去一半,花白的头发散乱的飘荡在晚风之下,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与沧桑。 从天不灭靠近的步伐便可得知他受伤极重,但无措此时身上的伤只会比他更重,全力催动界石·地脉,依旧遭到天雷惩击,现在只是还活着,却一点都不好,连引出界石力量的力气都已没有。他本能的向后退着,想要躲避那来人愤怒的目光。 “还想跑?!”他的举动让天不灭大为愤怒,抓着拐杖加快脚步一脚将那身子不住颤抖的无措踢翻在地,举起拐杖便是猛抽了几下,无措一身是伤,怎耐得住这几下,被抽的不停哀鸣,忽然间喊出了一声“天爷爷”。 这一声喊,那高高举起的拐杖便停在了空中,天不灭眼中的神采变得混沌,苍老的瞳孔中渗出了一滴泪,这情真意切的一声喊让他想起了往事,当年面前这少年,除去与其师傅知北秋之外,关系最好的便是一向让人觉得无法靠近的天不灭,私下里来两人时常来往,天不灭甚至还考虑过将自己一身本领传授于他,只可惜事情还未开始,无措便“死”在了那场战斗之中,这之后天不灭还为此伤心过一阵,这段时间年岁已老,常常想起过去时光,这些回忆中,一个少年总是出现,亲切的拉着自己唤着“天爷爷,天爷爷……” 而现在,那名亲切的少年“死而复生”,可他做下的累累恶行已是罄竹难书,知北秋,剑主,巨鲸,承岳,雨纷飞,还有刚刚离世的锋寒,赫赫有名的十二天竟因为这孽障死了一半,更别提他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痛苦与灾难。 高悬的拐杖微微颤动着,最终加速击下,噼的一下抽在那无措的肩头,一声脆响,好似骨头被击碎了,无措扶着额头不停翻滚,疼的嗷嗷直叫。 “孽障!我真后悔,当年没有亲手杀了你,要不然也不会留下祸端!”天不灭声音颤抖,老泪纵横。心中时常挂念的优秀少年却犯下这般恶行,即便说给当年的天不灭听,或许他也无法相信。 “天爷爷,天爷爷!我错了,无措知错了!”无措滚地求饶,神态举止像足了当年的他。天不灭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灰衣少年,高挑英俊,总是热切的对待自己,聪明好学,惹得几位好友心中都是羡慕。只是再一看,那灰衣少年已然没了踪影,眼前只有那个全身焦黑,不停打滚哀求哭诉的恶魔。 颤抖的手死死握紧,他高高举起拐杖,前端对准了无措的咽喉,老迈的声音浑厚的说出:“今天,我就亲手杀死你这孽障,为你师傅报仇,也为众兄弟姐妹报仇!” 眼见着那拐杖便要刺下,那无措忽而大喊一声:“我师傅没死!”那拐杖前端硬生生在他喉前半寸处止住,无措咽了口口水,满头是汗。 “你……你说什么?”天不灭以为自己心中激荡,听错了,忍不住问了一遍。 “我师傅他,他没死……”无措一面说着,一面将那拐杖伸手轻轻拨开。 “休要骗我!”天不灭一瞪眼,便要再下杀手。 “真的!天爷爷我没骗你!师傅他真的没死,被我关在一个地方,现在还活着!”无措以最快的速度喊出这一串话,生死攸关之际,容不得一丝迟疑。 天不灭的动作再次停住了,他与知北秋交情匪浅,两人年岁相当,最有话题,当年闻听知北秋叛乱,他受到的打击是最大的,隐在那斗篷之下的苍老容颜多少次因为这事而痛苦,也是那之后,老者便再未笑过,现在忽然从这混账口中得知老友并未死去,骤然间得到这个消息,一下子便让老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哪里?你可莫要骗我!” “师傅他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身份,我没办法,只能将他擒住,不过为了我的计划,不能杀他,现在还关着,活的好好的。”无措这般回应着,身子却在不起眼的轻轻蠕动。 “你快带我去见他。”这般说着天不灭陡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中精光一闪,食指接连在无措胸口几处刺入。“我已制住了你的几处血脉,你休要再想其他!” 无措惨呼几声,身子委顿在地,嘴上应和着:“我现在这身子,哪还有力气做其他?”可眼角中却藏着些难以察觉的喜色。 “那便好,你若带我找回知北秋,我可以向统御者求情,只将你囚于困龙峰下,不伤你性命!”困龙峰是下界最恶名昭著的地方,只因为那是一处极险之地,也是下界流放重罪犯的地方,一旦入了其中,便不要再想着逃出生天,那里可是有一个究极强者狱炎王所看守。但凡进了那里便注定余生将在痛苦中渡过。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无措这般说着,身子向前倾斜,仿佛是要起身,可他后背脊椎位置的皮肉忽然如裂帛般撕裂开来,紧接着八条如蜘蛛脚般的肢体从里头飞快蹿出,天不灭发现不对,立时下了杀手,可动作依旧慢了一步,身上连遭那蛛腿击打,如倒地葫芦般滚了出去。 “哈哈哈,制住我?真是笑话,你还真当以为半妖的血脉与你们相同?”无措全然没了原先的唯唯诺诺,他上半身的皮肉在不断蜕化,那焦黑的皮肉被褪下,露出了黑亮的身躯,那身躯如人,更高一些,散乱的黑发垂到腰畔,在风中不断飘起,他身后弯曲着八条蛛腿,这便是半妖才有的能力——妖化。 遭受九雷天罚的无措深受重伤,如果此时遇到人攻击很可能便会被当场击杀,只是命运捉弄,来人却是与无措有着不浅关系的天不明,硬是让无措用苦情戏给拖住了些时间,让他有机会恢复些体力来完成妖化。 完成妖化的无措虽看上去精神十足,但其实身躯依旧乏力,所受的伤势也依旧严重,但此时他的力量已远比重伤中只能用拐杖抽人的天不灭要强许多。 身后两根蛛腿陡然变长,夹住那断罪老者,将他委顿无力的身躯高高夹起,“你们啊……就是输在有感情,你不是叫什么断罪老者吗?怎么也像别人一样婆婆妈妈,要是一上来二话不说,说不定我还真死了,不过还真得谢谢你啊……”无措这么说着,两根妖化后长出的蛛腿已刺入了天不灭瘦削矮小的身躯。 几声悲鸣,老人额头满是汗水,他痛呼一声,双目死死瞪着那下方依旧在得意笑着的无措,死亡迫近的他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天不灭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呢喃道:“我认识的无措……早在那年就已死了,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一个恶魔!” 无措想要听他说些什么,却见他闭起的双眼陡然间张开,里头精光四射,无措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攻击自己,身子微微一收,却见他身子一鼓一缩,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心中只笑自己过分小心,当下也没躲闪,任那口鲜血落在身上。 哪知道那口鲜血刚落到胸口,便沸腾开来,刚回过神,那口鲜血已钻入了无措的胸腔。“你!”知道遭到暗算的无措再也无法忍受,八条蛛腿猛然间刺出,将那被自己支在高处的天不灭全身贯穿,老者支离破碎的身躯摔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立刻形成了一处血泊,这只剩下最后一点生命的天不灭依旧在笑着,沙哑的声音浑浊不清的说出一句话,“这是血咒……我到死,都诅咒你……”身子一歪,便双眼圆瞪而死。 无措因为剧烈的疼痛摔在地上,那渗入胸腔的鲜血极为灼热,而且竟顺着体内的血脉不断循环,所到之处无不受到重创,无措疼的弓起身子,忽然间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心中知道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便强忍疼痛,八条蛛腿共同行动,钻入了那个原本钻出的孔洞。 当末轻涵三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具尸体,锋寒全身焦黑,双手合十,闭目而死,脸上甚是安详。而天不灭却双眼圆睁,全身大大小小的孔洞流光了他全身的血,死状格外凄惨。 看到这样的景象,三人哪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末轻涵用那完好的手狠狠的击打着那松软的土地,“来晚一步啊!”这里只有两具尸体,那魔头无措下落不明,很显然已逃出生天,此刻再想找到他已是难上加难,这番死伤惨重,却依旧无功而返,剩下三人没有谁心中是好受。 “现在再说这些已是没用,走吧,将他们带回下界安葬吧。”静流一脸哀伤,长袖一甩,两颗珠子飞了出去,越飞越大,到了两人身边时已变得比俩人的尸体更大一些,如同水珠般将两人的尸首装下,随着界门开启,三人缓缓走入,最后一刻同时回头,望向这处苦战的战场,长叹一声,踏步于内。 风,吹动着松软的泥土,几缕幽魂随风而去,游荡在这贝加尔湖畔,用风的呼啸声诉说着他们的故事…… 这一战,青衫剑承岳,玉琵琶雨纷飞,无间狂僧锋寒,断罪老者天不灭永远离开了人世,十二天名存实亡,已彻底没了原本的力量。 第五百三十一章:不弃的希望 阴沉的天空下,城市迎来了夜晚,路灯霓虹灯如往常设置般亮起,照亮了这个弥漫着罪恶的城市。 远处,火光冲天,中银大厦那六十余层的高耸建筑冒着滚滚浓烟,灼热的火舌彻底吞没了这座刚刚修建完成,投入使用不到半年的高楼新秀,它如同领袖般,带领着大大小小的火灾刺痛着人们的心。 那里是许多人生活工作的地方,每日惯常的来往,与好友同事间的亲切问候,在办公桌旁加班通宵也时有发生,而现在,那或许带着点厌倦的过去就这样离去了,也没有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就永远的离去了,几乎是任性的离去。 至于那些在里头工作的人,他们的情况又是如何?或许在火灾发生时就没有逃出来,毕竟这样的高楼一旦发生险情,电梯是很麻烦的存在,运气好能搭上几班最早的电梯逃离,稍慢一些只能忍受那超载的电梯和每层都要停一下的严酷,六十多楼,在烈焰火舌的威胁下,足够不够坚强的人心理崩溃。更何况,若是电梯装置出事故,那沉甸甸的铁盒子或许便会成为铁棺材…… 全世界都需要消防队,那个三个数字的电话号码却早已占线,有人或许能记得曾经在早些时候看到消防队出动,有人或许知道他们在何处发生了车祸,有人或许还目睹那些英勇的消防队员从一堆潜伏者中试图杀出重围,却最终被吞没的场面。最需要消防队的时候,却等不到他们,并不是那些英勇的队员们擅离职守,而是整个老天给他们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英灵飘散在城市上空,为被大火吞噬的房屋而懊恼。 “滴”,苏晨晨以为自己产生幻觉,忍不住抬起头,天空阴沉的可怕,滚滚乌云不知何时已经笼罩在上空,或许它们早就在了,只是自己的注意力被楼下的一切所吸引,没有注意到而已。 又是一滴,这一次苏晨晨可以确认,她抬手摸到那滴落在脸颊上的雨滴,小声的嘀咕道:“下雨了。” 天台一片颓然,几名男生一身血污,身上简单的用衣衫包扎着伤口,被晚风一吹,冻的瑟瑟发抖,上了天台之后的这段时间,共有三波潜伏者试图进入天台,都被几人合力挡了回去,幸运的是这三波潜伏者都只有两三只而已,若是在多一点,死伤或许会更多。 寒冷,绝望,饥饿,持续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有人压抑不住痛苦,痛哭出声,几名坚强的女生会来到他或她身边,柔声的安慰,只是所说的话语也不过是空洞的“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太阳照常升起”之类的泛泛之言。 当时为了躲避危险逃到天台,如果单纯说是为了躲避的话,效果确实达到了,在天台上的十六人,虽多少有些伤势,但毕竟没有死掉一个。可若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这样的选择,则是一种错误。年轻人们显然错估了这场混乱将要持续的时间,如果时间短被解决平定的话,他们的选择不愧是智者的选择。可若是时间很长,不确定何时会结束的话,那么逃入天台便是自缚手脚的选择。 这里没有食物,没有遮风挡雨的墙壁与天花板,没有柔软的床褥,没有医疗设备,这里只有开阔的视线,能够看清整个城市的崩溃,只有萧瑟的晚风,让每一个都感受寒冷,只有那黯淡的天空,让绝望更添绝望。现在一个问题摆在了白乐侯的面前,是继续在这里等待救援,还是说试着冒险离开,寻找另外一处安身之处? 学校里还有几处安全的地方,谁都不清楚,这里视野很好,早些时候阳光灿烂时,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安静校园中时刻发生的血案,那些无辜的学生痛哭着祈求活下去,却被那敏捷而锋利的触手刺穿胸膛,到死都一脸的不可置信。化学试验室所在的大楼起了火,越烧越旺,整幢楼都已变得焦黑,那代表着师资力量的先进设备与仪器就这样付之一炬,而现在连心疼这一切的人也已不多。 苏晨晨等人曾亲眼看到那些校领导试图坐车逃离,却发现大门处无人开门,车子停下之后,便被传达室中的那位老大爷一一杀害,那往日慈眉善目的老人不知何时已成为了潜伏者中的一员。车辆堆积在大门口,血泊拉出好长好长,如同白纸考卷上那醒目的红叉,触目惊心。 学校这样人员密集的地区成为了重灾区,尤其是教学楼与宿舍楼,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身躯,这些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学生们,昨日还在教室中学习,现在却已悄然离世,他们身上的手机不时响起,那是关心他们人的问候,而现在这一声一声铃声也逐渐消失了…… “下雨了。”有人附和着苏晨晨的话,那一张张麻木的脸缓缓抬起,看向那乌云密布的天空,雨水稀稀落落的滴落在他们几乎没了知觉的脸上,让他们滚烫的脑袋降了降温。 一个个学生的目光中都重复清明,这一场雨好似是老天在哭泣,无法接受这样惨况的老天在落泪。雨,渐渐大了,学生们从最初的激动回过神来,慌乱的想要找地方避雨,却无奈的发现天台上没有这种地方,只能聚在一处,不知该如何办。 那被柜子桌子挡的严实的地方是天台的入口,黑洞洞的,仿佛吞人猛兽的巨口,每一个人都看着那里,进入里头便能躲开这恼人的雨,但又没有谁敢提出这个方案,如果与失去生命相比,淋阵雨倒算不得受不住的大事。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面的血污,冲洗着那一地的尸体,实验楼的火情稍稍减缓,嗤嗤的向上直冒白烟,仿佛煮开了水般,有人小声嘀咕,说这场雨是老天看不下去,要淹死那些该死的怪物。边上的人反问一句真的吗?那人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眼神中只剩下脆弱与癫狂。 淋一会雨或许算不得什么,顶多伤风感冒而已,可在这个时候感冒,乃至发烧,这无疑是一场灾难,得不到及时医治,谁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更何况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没有食物也是一个大问题,饥寒交迫的情况下再淋一天雨,原本没事的健康人也得成了瘟鸡。 几种方案在白乐侯心中反复思量,最终依旧无法做出决定,他因为情况发生时的果断而成为了这批学生的头,尽管现在没有人开口说起,但那不时看向他的眼神依旧让他感觉到了那持续的压力。必须做出点什么,他们都等着。 他这般想着,踱着步,来到了护栏边,学校中并没有什么便于防守的地方,若说有的话只能是他们居住的高档公寓,楼下有大门抵挡,上来以后还有厚实的门拦阻一切,若是食物充沛,电力充足的话,说不定可以待上几个月,只要做好防范还是能够挡住那些该死的潜伏者。 但这些想法顶多在事情发生前想想,而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想便是异想天开,那几座高档公寓区早已血迹斑斑,里头不知还藏着多少潜伏者,现在靠近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那,还有什么……学校的超市是绝对不可能的区域,的确拥有不少食物和物资,但那超市门窗太多,若是正常时节,几台监视器确实就能吓走胆小的毛贼,但显然那监视器不会被那些潜伏者所在意,而那些门窗也同样如此,只要多来上几个,躲在里头负隅顽抗的人们很快便会彻底完蛋。 同样的道理,食堂,卫生所之类的地方也是不该选择的地方。雨一直下,白乐侯湿漉漉的头发贴附在额头上,他觉得脑袋有些发疼,抬手揉了揉。 “怎么了?”苏晨晨不知何时来到一边,瘦弱的少女浑身湿透,狼狈的打着颤,却没有开口说出一声抱怨,在这种时候若是有人抱怨,有人啼哭,这种情绪很快便会蔓延,懂事的学生们都想到了这点,尽量的压抑着心中的绝望与痛苦。 白乐侯苦笑一声,想要将外套脱下给身旁的小女友穿,可刚刚拉开拉链却才想起自己的外套也已湿透,这样的衣服给不给还不是都一样,不由的摇了摇头,答道:“在想该不该冒冒险。” 这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揪起了苏晨晨柔弱的心,她立刻抢着说道:“不要,太危险……” 谁都知道危险,但如果继续等待,只是坐以待毙,其他学生们都注意到了两人的对话,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两人的方向。 强烈的感受到了女友话语中的关切,白乐侯笑了笑,伸手整理着苏晨晨湿漉漉的刘海。“总得出去下,起码找些东西回来,食物也好,其他有用的也好,要不然真的坚持不下去。”他的话得到了几个还有点精神的男生的应和,魏楠揉了揉肚子,笑着说:“是啊,我可不想饿晕过去。”那一头的卷发淋了雨之后,看起来格外奇怪。 话是这么说,可当白乐侯想要找几个人一同前往时,除了魏楠以外,其他人都低下了头,要知道,他们中的几人先前还是很有干劲的。喊喊的力气还是有的,可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便一个个成了瘟鸡。 看到这幅情况,白乐侯与魏楠无奈的相视一笑,场面又变得安静,只听到那沙沙的雨声,冲刷着每一个的身躯,也冲刷着每个人的心。 “那是什么?”一个女生的声音吸引了他人的注意,学生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西面的天空,那里似乎有一个闪烁的绿点正在飞行。 “飞机吗?要是上面没有潜伏者的话,还是挺安全的。”一个男生这么说。 白乐侯眯着眼仔细瞧着那飞行中的绿点,陡然间想起了一个可能,整个人都兴奋的叫出了声,“不对!是他!” 他快步跑到了天台的边缘,挥舞着双手,大声的呼喊着:“喂!我们在这里!”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谓的动作,但旋即,魏楠反应过来,苏晨晨也反应过来,最后连虞妃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共同挥舞着手臂,对着那遥远的绿点高声喊道:“我们在这里!” 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但那微小渺茫的希望勾起了他们求生的本能,流着泪加入了呼喊的队伍,喊声愈发大了,在空旷的学校中引来阵阵回音。大大小小的楼中走出一个个脚步踉跄的潜伏者,不约而同的向着他们所在的大楼靠近。 白乐侯注意到了这点,心下一凛,却没有说出来,注意到这件事的人还有两三个,但也同时没有开口,要是让这些好不容易看到丁点希望的学生们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数十潜伏者的猎物的话,他们说不定崩溃的会选择跳楼自尽。 喊声在继续,近乎疯狂的嘶吼,那微渺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抓住了所有人的心,他们跳着脚,高声的呼喊着,仿佛也同时发泄着心中的痛苦。 “不好!”白乐侯满脸苍白,这场赌还是输了,那个绿点还未靠近,而天台入口已有了动静,“快!挡住他们!”他喊了一声,与魏楠一起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入口,那里的柜子已经发出一声声的击打声,很显然,一些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男生们面色煞白,此刻也已全无办法,冲到门边,死死抵着那些报废的柜子桌子,但从入口里头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显然这一次来到这里的潜伏者数量很多。 苍白的容颜反映着心中的绝望,数量这么多的潜伏者,足够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嗖!”破空之声传来,一个触手从缝隙中伸出,钻出了那临时的防线,出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它似乎看不到外头的情况,略微有些犹豫,被一旁的魏楠抓住机会,用一根断折的前端尖锐的椅子腿将它扎了个对穿。 黑色的腥臭血液溅在地上,一声悲鸣中,那根触手飞快的收了回去,力道之大险些将魏楠也一并带倒,之后里头的力道愈发大了,一声一声的撞击如同撞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般,让所有人都面色苍白。 不行,要顶不住了…… 颤抖的手臂已运足了全身的力气,但那道临时拼凑起来的防线依旧在一点点的崩溃,木屑翻飞,穿刺的声响,柜子裂开了一道道口子,两三根触手伸了出来,有男生试图发起攻击,那触手却仿佛长了眼,未等挨打,便已抢先的杀死了那名倒霉的男生。 “轰!”临时阵线彻底崩溃,学生们惊叫的逃向了天台边缘,那黑洞洞入口中,一个个慢条斯理的身影踏在那倒塌柜子之上,缓缓出现在天台之上。 一个,两个,三个……当数到八个时,所有人心中都已只剩下绝望,死定了,这回死定了……每个人都这么想着,只有一个人还在那里挥手,高喊:“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苏晨晨的声音夹杂着雨声,那样清晰,那是最后都不愿放弃希望的呼喊,白乐侯咽了口口水,不再看向那入口处的情况,转身加入了呼喊的队伍。 “我们在这里!”年轻的学生们最后时刻的呼喊,近乎拥有魔力般传达到了那绿色身影的耳中。转身,加速,驰骋飞翔的绿色闪电在最后一刻赶到了那处险象环生的天台! 出拳,带着高速飞行的冲力,只是一击便将那七八个正要发动攻击的潜伏者击飞出天台,断裂的栏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绿色身影没有停顿,飞速的展开攻击,指弹,拳击,劲风肆虐,那入口被击毁,大块大块的石头崩落,当场压死了两只该死的潜伏者,入口被封住了,学生们从死神的手中再次逃出。 “呼,大哥,你要是再来晚点,我们都得完蛋。”白乐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腿脚不由自主的颤抖着,这最后一刻的惊险让他出了一身汗,现在都有些脱力。 “抱歉,今天事情太多,实在忙不过来。”绿色身影歉意的说道。 “是绿宝石人!我的天,是绿宝石人!” “哇,这竟然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别人编造出来的假消息!” “太棒了,我们有救了!”学生们激动的眼泪让胡俊凯松了一口气,若是慢上一点,这些年轻人或许便已成了一地碎肉。 “你们可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他开口说道。 “这个我们都知道……只是没办法离开而已。”白乐侯苦笑道。身后已经有人小声议论着他是不是认识绿宝石人,他现在也没心思去回答,眼睛一直注视着那全身放出翡翠绿光的熟人。 “嗯,现在在体育馆那边有处临时的安全所,我带你们去。”他刚说完,绿色的身影便向下飞去,众人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时,只见他从楼下搬上来一辆大巴,放在了天台之上。 “都上车吧,今天我就当回司机,送你们过去。”绿宝石人这么说着。 这究竟算不算司机谁也说不上来,毕竟没见过哪个司机在车子下面托着车飞在天上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崩坏的秩序 随着夜幕降临,晚灯初照,原本混乱的强度正在衰减,在政府及各种势力的组织配合下,逃出生天的市民正在缓慢而很有目的性的结成一个个阵营,在几个地标性建筑中聚集。 相对于东海市近千万的人口,东海市的武装力量只有寥寥几十万,而且在之前的混乱中也存在大量的伤亡,警察,武警,还有特殊的特搜队都面临着严重的减员,最大幅度甚至达到了近半数,但在几个关键领导人的组织之下,这些平日里并不为市民所亲睐的制服人员正竭尽全力的帮助幸存下来的人。 看着夜幕中那漫天而下的倾盆大雨,陈震的心情又糟糕了一些,近一下午的高负荷工作让他近几年已不再发作的头痛又再次复发,脑袋隐隐作痛,而现在这场大雨显然会为接下来的工作增加更多的难度,那片霓虹闪亮的街区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市民躲在家中,又或者说被堵在家中,无法外出。 在下午两点多的那场混乱中,政府机构近乎瘫痪,等待特搜组的人员赶到时,才发现那建筑中已鲜有活人,在付出数名年轻成员的性命后,大部分特搜组成员才得以脱身,而现在一个问题便出现了,谁该统领一切,谁该组织人员,又是谁该拯救那些残存的市民? 很严重的问题,其分量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的,在这个近乎毁灭性的日子,一切秩序被打破,和平安稳的日子如镜子落地般支离破碎,打破这种平静的并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也不是流感传染病,自然也不是电影中经久不衰的外星人入侵,而是来自一种可怕的寄生虫,现在一般称呼为潜伏者。 潜伏者寄生于人体之中,平时不发作时与人无异,但一经发作,原本属于人的身体结构便会迅速变异,成为一种有别于人,具有高攻击性的可怕生物,它们用头部的修长触手进行攻击,一般枪械武器攻击它们的身体是无济于事的,只有准确击中它们头部,几根触手连接的那处身体组织才能造成有效的打击。 但这在人民普遍不会存有枪械的国度,无疑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一群人面对一个潜伏者,假如所有人都不逃跑,冲上去拼斗的话,往往要付出五六条人命的代价,才能让其他人接近目标,并且攻击它们的头部,这样严重的代价自然不会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群众所能做到的,往往是几十人被一个潜伏者追赶,血与死亡让大多数群众无法坦然面对,只有抱头鼠窜,将希望寄托在逃跑上。 也就是因为这点,混乱爆发的最初,原本有机会稳下来的局面变得越来越糟糕,直到临近傍晚才逐渐有了起色。一个个临时安置点出现,附近驻扎的军区部队在付出近三成的伤亡后平定了部队中的潜伏者,但许多指挥官光荣牺牲,原本的战力大为削减,现在进入城市,帮助防御几个临时安置点,大量的士兵出现在往日繁华的街头,重武器架在高楼之上,狙击手占领制高点,马路上用那些抛锚的车辆以及其他物资构建了临时的路障,一切的一切都向着战争发展。 不,不是向着,这本就是一场战争!一场人类与灭世组织的战争! 陈震这般想着,丢下指间的烟头,狠狠踩灭。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这一切与灭世组织有关,但时至今日,但凡是知道这组织存在的人,只要见到那潜伏者,便会将两者迅速的联系起来。 这是一场早已布下的局,可怕的局,虽不明白为何会在今天下午爆发,但可以猜到,在这世界上的某处角落,灭世组织必定在为某些事情进行努力,那件事的成败或许比这世界上亿万人口的性命还要重要,要不然灭世组织也不会轻易的使用潜伏者,这颗潜藏在普通群众内部的棋子。 混乱不单单出现在一个城市,一个国家,而是席卷了全世界,在逐渐恢复的通信中可以得到这个结论,东海市的情况还算好的,有些重灾区因为处理不当的原因,混乱一直在持续,伤亡人数已经达到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天文数字。 其他的一些国家,情况的糟糕形势往往与国家的军队息息相关,一旦军队在这场混乱中损失严重,缺少武装力量干预的城市便会迅速瓦解,成为人间地狱。 这场混乱爆发之后,尽管还没有人能够给出这确切的伤亡数字,但已经可以预测,这场灾难的伤亡人数绝对会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雨依旧在下,雨棚下方的陈震看着手机上的信号,一格都没有,这代表着被派去抢修基站的那队人还没有完成他们的任务,是遇难了,还是受到了阻碍,他不得而知,只能继续等待。 路灯忽明忽暗,那昏黄的光线照在水泊之上,形成了好看的光晕,若是往常时节,这种有故障的路灯绝对会很快便被修好,而如今,已没人会去在意这一盏路灯的正常与否,秩序的混乱,代表着过去的一切都不再拥有原本对等的价值。 假如这场灾难依旧在继续,那么货币,古玩,珍藏之类的价值或许还不如一点点蔬菜,米粮还有饮用水来的高,要在乱世中生存下去,必须要有食物,而不是那些纸币,或许它们在过去的岁月中价值不菲,但假如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秩序的话,那么它们的价值会迅速下跌,今天一勺米或许要卖到两三百,但假如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那这勺米的价格一个月以后或许变成了数万,随着时间的变迁,这个数字会越来越可怕,直到没有人再去使用货币,而是单纯的以物易物。 趁火打劫不可避免的出现,在混乱发生之后的那段时间,那些社会上流里流气的流氓地痞,还有些胆大的强壮男人铤而走险,对一些商场银行发动劫掠,这部分有一小批被潜伏者杀死,大多数却都仗着腿脚灵便,迅速的逃离现场,监视摄像头拍摄到了大量的画面,不过要想用这些证据为他们定罪,则要等到世界秩序恢复之后。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超市则成为了宝藏所在,一部分明白混乱将会持续下去的人们壮着胆子进入超市搜集生活物资,这些人甚至彼此大打出手,现在市内的几家大型连锁超市中大多都血迹斑斑,物资被哄抢一空,一片无法想象的场面。 如果用往日的道德标准来衡量这样的事情的话,未免有些偏颇,现在也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震抬起手,19点22分,肚子有些饥饿,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陈部,有信号了。”后方有人提醒,他拿出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但怎么说也是有了。 拨打了一个号码,那头响了一声便迅速接起,几句话便得知那头伤亡了几个人,不过整体情况还是好的。陈震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将最后一根烟头踩灭。 “行动开始。” 前方那高达56层的写字楼中有上百名普通群众被隔绝在了三十层左右的位置,在取得联系之后,必须要尽快对这批群众进行拯救,而这一次陈震手头上的人数只有不到六十人,要进行这样的行动这些人数显然是不足的,但如今已再也交不出更多的人了。 沉默的行进着,参杂着原特搜组成员的队伍高效的接近着目标大楼,外围人员肃清了几个听到动静缓慢靠近的潜伏者,装了消音器的枪械对这些怪物有奇效,他们的听觉比视力出彩的多,尽可能的保持安静可以有效减缓潜伏者的威胁。 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陈震望了望后头,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大楼,他拿出电话,一看号码,心下一凛,连忙接起。 短暂的沙沙声后那边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部长,我们已经赶到了小区。”陈震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直到听到那头报告说目前情况还算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私心,陈震同样如此,但接受到那份来自于自家小区的求援时,他不可避免的动了点私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便是他的妻子温晗玉的预产期,原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等待着新生儿的降临,陈震为此都打算难得的请几天假,好好陪陪辛苦的妻子,却不料请假报告还没呈上去,便遇到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假期自然打了水漂,心中更是担忧自己妻子,以及那肚中尚未出生的儿女的安全。如今听到石头说一切都还算好,心中稍稍也放下了点心,看到别人都进了楼,他也不愿再多做耽搁。“我这边开始了,晗玉的事就麻烦你了。” “哎,放心吧,保准把部长夫人安安稳稳的接出来。”石头挂断电话,带着一小队人迅速的向前推进,他明白陈震的心情,为人父的他自然清楚一个男人对自家妻儿的忧虑,若不是得到韩晓枫与儿子小豆子安然无恙的进入了体育馆的消息,恐怕他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轻松。 这处高档公寓区是上级奖励给陈震的房子,一栋栋独立小楼,相对来说人员也稀薄的多,也正是如此,受害情况远比其他地方要好,一路行来,只能看到几具散乱的尸首,并没有一些小区那样的尸山血海。 石头魁梧的身材冲在最前,以他的身体素养,面对四五名潜伏者的夹攻都可以游刃有余的活下来,自然不用太过担心。不多时已看到了那处小楼,陈震家他曾经来过三四次,算得上轻车熟路,那栋漂亮的小楼在整个小区中算不得地段好,靠近外沿,颇为偏僻,也正是因为这点,十分的好认。 石头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十几人分散向两边,各自占据了有利位置,其中有三人跟在他的后头,他用力的敲了敲门,敲门声被雨声遮掩,听不真切。 没人回应,石头又敲了几次,同样的结果,一丝阴霾笼罩在石头的脸上,他给身后的打了个手势,拿出墓志铭狠狠一刀切入了那牢固的门锁,一脚将大门踢开。 屋子里很整洁,大门的碎片滑落在地面上,打破了这份整洁,石头想要喊上一嗓子,但唯恐招来太多潜伏者,他自然不惧,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举动让身旁的人遇到危险,耐着性子与几名同事共同搜索。 很快便有了结果,在主卧室中,温晗玉倒在床上,满头是汗,紧紧的抓着床单。 “这……”石头傻傻的张大了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我……我要生了……”温晗玉虚弱的喊道,汗水打湿了床单,她疼的直哼哼。 石头一双牛眼瞪得滚圆,这种情况可是从未遇到过,不过他也知道事情严重,心下一想,连忙叫来了这次行动中唯一一名女成员方紫旭。 显然现在再想办法送去医院已来不及,石头当机立断,准备让方紫旭帮忙接生,自己则跑上跑下的帮忙,又是烧水,又是找毛巾,五大三粗的他手忙脚乱,颇是弄出了好些乌龙事。 “乒乒乒”连续的枪声中,那个迅捷的身影依旧带走了一个年轻人的性命,那逐渐远去的哀鸣深深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陈震明白,这次是中计了。 当他们赶到三十三层才发现,这里只有一大片尸体,那些发出求援信号的人们无一幸免,是谁杀死了这些人?潜伏者?不像,伤口不像。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被切断电源的大楼建筑中,一片乌黑,一个个来去无踪的身影开始展开了对这五十余人的围剿之中。 中计了!当第二个死者出现时,陈震便知道了这点,经验老道的他并没有惊慌,迅速的沿着原本已记熟的地形展开撤离,楼梯间是这类麻烦发生时的第一选择,尽管三十多层的高度这样的选择未免有些揪心。 但这批发动攻击的人显然早有预谋,不到十分钟前刚刚行走过的楼梯间竟被人为的破坏,损毁的楼梯,只剩下孤悬的栏杆扶手,想要就这样下去,一个两个还有可能,但约莫五十人想要一个个都从这里下去,显然是不现实的。 “走,去西面!”陈震记得,西面也有楼梯间。 用蛮力破开锁着的门,西面的楼梯间黑漆漆的,透着股死气沉沉,特搜组成员快速的向下行进,那些无法看清的身影依旧在身后追逐,如同在享受这一次的狩猎,而陈震一行人便成了这次的猎物。 笑声,那难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楼中,令人毛骨悚然,枪声响起,乒乒乒乒的似乎击中了那迅捷的黑影,却又什么都没留下来,等到那东西逼近,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被掳走。 听到那远去的悲鸣声,陈震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从撤离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十余次,这意味着这支队伍已经近三分之一遇害。 那些家伙仿佛是黑夜中的恶魔,丝毫不受光线影响,肆意的猎杀着不幸进入这座大楼的人。 跑到二十一楼,下方的楼梯却被大量的杂物所遮挡,要想清楚这些障碍起码需要半小时的时间,在这种时候哪还有半小时的空闲,不得已之下,陈震只能带队重新回到东面的楼梯间。 可刚离开西面楼梯间,进入大楼内部,陈震就知道,这是一处陷阱,或者说,狩猎场。 浓烈的血腥气味从前方蔓延而来,手电筒的光芒照射出一个个被倒悬在天花板上的尸体,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面,散发着让人几欲作呕的气息。 根本来不及撤离,黑压压一片黑影笼了上来,对逃到这里的特搜组成员发动了总攻。 枪,在悲鸣,血,在喷洒。哀嚎与那狂乱的笑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绷紧的神经。战斗的意志被冲垮,眼见着近半伙伴被迅速杀死,剩下的十几人已几近崩溃,哭喊着想要逃离这处人间地狱,陈震没有逃,他打光了枪膛中的子弹,拾去手边的一把椅子狠狠的砸向正向自己靠近的那个身影。 椅子被一把抓住,下一刻陈震的咽喉被掐住,整个人靠着墙被高高悬起,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整张脸憋得通红,他挥舞着手用力的抓着那人的脸部,却被那人一口咬住手指,顿时三根手指便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他几乎痛的晕过去,这时咽喉一松,那黑影竟然松开了手,陈震一屁股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身后传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这意味着生者已是寥寥,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衫,他坐在地上,不再选择逃跑,抓过掉在地上的手电,颤抖的光芒照射在那前方的黑影身上,是一个人,一个欧洲人,一个老人…… 暗沉的光线中那个欧洲老人不闪不避,脸上满是嘲弄的笑容,嘴角殷红的那是陈震的血,陈震瞳孔收缩,面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一个人重合在一起,他不敢相信的喊出了面前之人的名字…… 第五百三十三章:生命的重量 “安德烈!”陈震不可置信的喊出这个名字,若不是他干这行多年早已养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又怎么会将面前这个老者与当年那个教堂中发了疯的神父联系在一起。 那是几年前真神教事件中有关的一人,一直以来他都被当做受害者送入精神病院治疗,后来有消息说他失踪了,当时也曾经派出警员去调查这件事,反馈回来的信息说,那处病房墙面有裂口,但外头便是峭壁悬崖,下方就是大海,正常人是绝无可能从那里安全逃脱,所以就当做失足坠崖来处理,又有谁会想到,当年那个事件中极不起眼的一个受害者,如今却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所做的事情与表现出来的实力已非常人…… “警官真是好记性啊。”安德烈咧嘴一笑,满脸的皱纹,“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记得我这个糟老头。”黑暗中那些鬼祟的身影都停止了活动,安静的候在一旁,借助手电微弱的光芒,陈震能够看清他们的模样,一个个肤色青败,毫无血色,隐隐的还能看到单薄皮肤下那极为明显的血管,全然不像活人。更有一些回来时还带回了特搜组成员的尸首,麻木的将他们倒吊在天花板上,锋利的爪子刺穿了他们的脖颈,这诡异的举动虽看不明白,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陈震这绝不是好事。 他收回目光,怒视着面前的老者,“你……这都是你布置的陷阱,为了杀掉我们?” 安德烈诡异的一笑,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在黑暗中显得十分的清晰,“挺聪明的,但还是猜错了些,不是为了杀掉‘你们’,而只是为了杀掉‘你’,至于他们……”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得意洋洋的说道:“还得感谢你给我们送来这么多兄弟姐妹……” 那渗人的声音直入人心,陈震听清内容以后脖颈后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他已经猜到那些家伙刚才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你怎么可以肯定会是我来?”他从腰畔取出一个弹夹,给自己的配枪换上,安德烈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动作,笑着反问:“肯定?为什么要肯定?” 尽管没有明确答案,陈震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更是发冷,这个疯子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来,只要有人来这里救人,便会遇害,直到事情大的足够引起自己的重视,亲自带队前来,才会终止这场杀人游戏。 安德烈注意到陈震发冷的眼神,得意的笑道:“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省却很多麻烦……当年我这么多的徒子徒孙受你们的关照,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记得要报答报答你们,却始终找不到那几个人的下落,我希望你能透露一点,要不然……”他耸了耸肩,身旁那些阴冷的怪人们纷纷冷笑,那刺耳的笑声在空荡无声的空间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陈震十分清楚他在问谁,当年剿灭真神教的一帮人中,他只认得林夕,石头,至于另外两个女子以及那个外国人,他只是听石头含糊的说起过,也没有细问,如今这几人当中只有石头的行踪最容易确认,林夕等人全都下落不明,现在面前这个家伙找上自己,似乎是出于谨慎考虑,要不然为何不直接向石头下手。 他定了定神,哼了一声,“如果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不。”安德烈侧了侧头,一脸嘲弄,没有开口回答。陈震继续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清楚,林夕他们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打火机似乎有些损毁,试了五六次才终于将烟点上,黑暗中那烟头的火光是那样的微弱,似乎随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没。 “就这些?”安德烈的表情显然并不满意。 这时陈震的手机震动了,他哆嗦着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示意自己接个电话,也不等对方应允,就自顾自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婴儿哭声,接着响起了石头激动不已的声音:“陈哥,陈哥!生了!生了!嫂子生了!” 骤然间听到这声喜讯,陈震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难得的喜色,他激动的问道:“晗玉怎么样,她没事吧。” 石头抱着怀中那皮肤皱巴巴,只是啼哭的小婴儿,动作很是笨拙,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正由方紫旭擦汗的温晗玉,后者虚弱的睁开眼,勉强的笑了笑。 “放心吧陈哥,嫂子没事,母女平安,对了,生了个小丫头,六斤多,一出来就哇哇直哭,比我家那小子还闹腾。”他难掩心中的激动,如此近距离的迎接新生命的降生,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比自己当爹更加直观的感受着生命的价值,双臂拥有千斤力的石头,此时抱着怀中那只有六斤重的孩子时却觉得是抱着最为沉重的事物,唯恐擦着捧着,手忙脚乱,愣是憋出了一头汗。 听着电话那头石头难掩激动的叙述,陈震微笑着,静静的抽着那支烟,当那支烟只剩一半时,他在地面上摁灭了烟头,出言打断了石头激动的话语。“石头。” 那头石头心情激动,愣是听到第三声喊才终于停住了,“嗯?”心情激动的他并没有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对。 “帮我照看她们母女俩。” “啊?”恍惚间石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们俩,就交托给你了。” “什么?陈哥你说什么,你别吓我啊!你……”迟钝的石头也听出了这语气中的不对,正追问间,陈震已经挂断了电话。 “你倒是洒脱,难道不打算跪下来求求我,祈求我高抬贵手,说不定我心情好,就饶你一命呢,还能让你与家人见上一见。”在旁好整以暇观望到现在的安德烈见他挂断电话后一脸的放松,戏谑的问道。 “用不着。”陈震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明明他是坐着的,安德烈是站着的,但这一眼却让安德烈觉得,对方是在俯视自己。 陈震拉动枪栓,瞄准了眼前的男人,苍老的安德烈嘴角抽动,身旁一干怪人纷纷笑了起来,仿佛是在嘲笑陈震的不自量力,但下一刻他们的笑容随着一声枪响戛然而止。 枪响了,子弹却并没有穿过安德烈的身体,在众人发笑之时,陈震毫不犹豫的调转枪头,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了扳机,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部,鲜血溅在干净的白墙上,他身子一颤,脑袋一歪,额头上那清晰的弹孔仿佛是在嘲弄面前的怪人们…… “啊!!!”安德烈愤怒的咆哮着,他全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卑微的人类会如此轻易的就选择死亡,他原本还想像玩弄蚂蚁般逗弄他一阵,在他跪地祈饶时将他抓在手中,当着他的面转化他,享受他目光中最彻底的绝望。然而这一切的计划随着这声突兀的枪响宣布告终。 那地面上的手机还在震动着,愤怒的安德烈一脚踩下,将那手机踩了个稀烂,大声咆哮着:“竟然玩弄我!我会让他知道后悔的!去,找到他的老婆孩子,我要让他在天上也不得安宁,亲眼看着我怎样玩弄他的家人!”咆哮声中,那些阴冷着脸的怪人们颔首退后,在黑暗中急速远去,而那被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也纷纷开始晃动,那一具具刚刚死去不久的特搜组成员的尸体睁开了眼睛,眼神没有了人类的气息,有的只是邪恶,与对生命的漠视…… 电话那头只剩下不断的忙音,石头怔怔的张着嘴,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再也看不到原先的激动,怀中的女婴被这古怪的气氛惊到,重新啼哭起来。 “怎…怎么了?”温晗玉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虚弱的身体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无力的一句问话好似响雷般吓得石头一个激灵,额头满是汗水,“没,没什么。”他缓缓转身,脸色苍白,陈震最后说的几句话,还有现在的忙音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心中那不吉利的猜想说给这刚刚经过分娩还虚弱无力的女人听。 “陈哥说让我带你离开这,这里不安全。”他撒了个慌,“电话信号不好,还没说完就断了。”他干笑几声,沉稳的手却不住颤抖,他似乎也意识到这点,佯作逗弄怀中的婴儿,掩饰下手臂的颤抖。“走吧,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 …… 市内篮球场,昔日光洁铮亮的地板上坐满了面色苍白的市民,附近的看台上也塞得严严实实。往日这举办过数场大赛的知名球场,如今却成了一处避难所。 与这么多人不相称的是,这里很安静,并不是说没有声音,细碎的声音从未停止过,人们与身旁的亲人交谈着,却一个个都压低了声音,丝毫不敢大声,就连哭泣,都是掩着嘴哭泣。 沈芷静在篮球场的一处角落,围着一条毛毯,眼神空洞的望着这一切,那球场亮堂的灯光让这个区域都显得那样的梦幻,好似还能听到那看台上高声的呐喊助威,好似还能看到那运动健儿起跳灌篮的身姿。 而现在……这里只剩下人,很多很多的人…… 沈芷静是幸运的,有一个身怀大本领的表哥,灾难刚发生没多久,胡俊凯便从天而降,将她救了出去。并不是人人都有这样一个强大的表哥,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同样的幸运。 换句话说,能够出现在这个球场上的人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东海市民千万,能进入临时安置点的能有几十万就不错了,大多数人还在外头挣扎求生,或是躲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或是在外头四处奔逃,只为了多活上那么一点点时间。 球场地势平坦,如今这里接纳的多是妇孺老人,男人们大多被安排在上方的看台处,最初时有人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吵闹折腾,好不热闹,护卫这里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出言阻止,那些吵闹的人便被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给制止了,那眼神夹杂着愤怒,惶恐,痛楚与歇斯底里,让人完全不敢再发出声音,只得配合着离开家人,在上方的看台歇脚。 “有地方歇着就不错了,要我说这些人爱闹,就直接丢出去,看他怎么选择。”沈芷静不远处的一个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衣服穿得颇为寒碜,看起来的样子就是不太好招惹的那种,要是看到她当街骂娘沈芷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现在,这样难惹的婆娘也压低了声音,丝毫不敢大声。 “就是……能有几人到了这里,也不出去看看,那个惨啊……我能逃到这里,真是祖宗保佑啊。”那女人身旁一个年岁相仿的妇人哭丧着脸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抹泪,神情很是痛苦。 这几个小时,沈芷静已经听厌了这种毫无营养的话语,她很想知道外头的情况究竟如何,国家是否已经展开救援,军队又如何行动。但这附近显然没有地方去看新闻联播,连手机也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她拿出手机,电量只剩下33%,估计撑不到明天,家中的电话打过去已无人接通,也不知父母如何,打开微博,满屏的都是求援,找人的信息,乱糟糟一片,只让人心中更苦。 局势太糟太糟,世界太乱太乱,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她将手机关上,搂紧了毯子,闭着眼想要睡上一会,球场的空调不知有没有运转,微微有些寒冷,外头的大雨还没停止,这让救援行动的开展变得更为艰难。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远处喊着,“静姐,静姐。”她睁开眼,恍惚间似乎注意到边上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立刻清醒过来,循着声音看去,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视线,站起身,激动的喊道:“晓枫!” 五米开外,被一群人挡在外头喊着自己名字的正是韩晓枫,她怀中抱着一个胖娃娃,另一只手却还古怪的拎着一只猫,在确认是沈芷静后,她便风风火火的挤了过来,沿途惹来不少人的骂,她却丝毫不在意,笑吟吟的挤了进来。 沈芷静连忙站起,笑着接过她怀中的胖小子,小豆子吃饱喝足,现在正吮着手指打盹,一脸的人畜无害,可爱的像是个小天使。原本心情不佳的沈芷静抱住小豆子软绵绵的身子时,总算是又有了笑容。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沈芷静拉着韩晓枫坐到了角落,地方有点拥挤,两人倒也不在意,那些在旁讽刺的人见韩晓枫丝毫不搭理自己,也落得没趣,骂了几声便不再理会。 两人已是许久未见,沈芷静只听她表哥说起石头当爹了,却一直没有机会遇到,如今两人相见,如同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几个月,两人住在一起同吃同睡的时光,而如今,一个已有了孩子,一个却依旧孤家寡人,想到这里沈芷静心中又是无奈的一叹。 “是石头那小子,他说这里安全,我就赶来了。”韩晓枫脸带笑意,那只肥猫儿趴在腿上正打着盹,沈芷静倒也记得这只猫儿,笑着打趣道:“都养这么肥了,整天都喂啥啊,营养这么好。” “可不是吗,石头那臭小子把它当个宝,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可比对待自己儿子还来的亲。”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丝毫不介怀,韩晓枫缓慢的摸着腿上猫儿那柔顺的皮毛,一脸的幸福。 闺蜜间许久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不过两人都有些疲累,说着说着都慢慢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却是被摇醒的,沈芷静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发现韩晓枫正抱着婴儿摇着自己。 “怎么了?”她下意识的问道,坐起身,现在不知几点,篮球馆上方的灯略显黯淡,场地中鼾声一片,还清醒的已没有几个。 顺着韩晓枫所指的方向,沈芷静很快便看到了叫起自己的原因,不管是在怎样的距离,石头那魁梧高大的身躯总是那样的显眼。两人轻手轻脚的跨过睡了一地的人群,来到了石头身边。韩晓枫正要说上几句,却立刻发现了石头面色不太对。 “怎么了?”两人夫妻多时,还从未见过他这幅神情,韩晓枫立刻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严重。 石头跟沈芷静打过招呼,摆了摆手,“出去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随着他往外走去,外头的走廊两边也睡满了疲惫的人群,不时能看到几个荷枪实弹,神情严肃的士兵武警经过,有些看到石头还会点头示意。 跟在自己丈夫身后,看着他那宽阔的背脊,韩晓枫此时的心情几乎是悬在嗓子眼的,她从未见过丈夫如此神情,昔日那个又傻又憨的大个子那阴沉的脸似乎蕴藏着无数愤怒与悲戚,显然事情相当的麻烦。 来到体育中心的一处办公室外,石头才终于停住了脚,他指了指里头,没有回头,“嫂子在里头,她刚刚生了孩子,现在人正虚弱,晓枫你去照顾一下她吧。” 韩晓枫松了一口气,笑吟吟的一拍石头的后背,“刚生了孩子,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一脸哭丧,好像死了人似的。” 那往日宽厚的丈夫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隐隐有着愤怒,他喉间发出古怪的声响,好像藏着一声声咆哮,良久,他才吃力的,缓慢的,疲惫不堪的说出一句话,“陈哥他……没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忧伤的八个小时 安静,无人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脸震惊的韩晓枫才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极为虚弱的语气说道:“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话说出口,抬头时却看见自己丈夫眼中那隐隐的泪光,她摇着头身子向后缓缓退去,直到碰到墙壁才停了下来。 “这不是真的……你不要骗我……” “老婆……”石头抽了抽鼻子,身子微微的颤抖。 “不要,我不要听!”韩晓枫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她这样的举动吓坏了被沈芷静抱在怀中的小豆子,小娃娃眨了眨眼睛,竟啼哭起来。 沈芷静也刚刚消化了这个消息,安慰着怀中的孩子,看着孩子的父母就在面前却无动于衷,她心中也是一番苦楚。沈芷静与陈震只是几面之缘,并未深交,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只是有些难受。 而韩晓枫与石头两人,与陈震之间的关系就不是一般的密切,两人在东海市都算是外人,在这里好友不多,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寥寥,这其中陈震就是很重要的一位,两家关系密切,往来十分频繁,陈震还是小豆子的干爹。在韩晓枫心中,陈震与有些冒失不懂人情世故的石头全然不同,是一个责任心强,极为可靠的兄长,素来都对他十分敬重,而现在,竟然听到兄长不测的消息,怎能不让她心神激荡。 石头终于将韩晓枫搀起,搂在怀中,韩晓枫低低的哭着,石头一脸的悲伤,轻声诉说着现在得到的信息,“陈哥他下午带了一队人去救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本来今天信号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陈哥的女儿出生时,我给他带过一个电话,电话里头……陈哥…却说什么,他的妻女托付给我照顾,当时就觉得不对,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我们后来又派出了一组人去那座大楼中搜查,那队人也没了音信……” “那不是还没确认吗!说不定大哥还活着!”从石头怀中抬起头,韩晓枫泪眼婆娑的喊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都没找到尸体,怎么能确定他死了,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石头一把捂住韩晓枫的嘴,将她逐渐提高的音量一下子便掩住,他递了个眼色,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你轻点,嫂子还不知道呢。” 韩晓枫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挣脱开来,擦了擦泪水,哽咽着说:“总之,没看到尸体前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说的没错。”石头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事情确实如此,不过目前来看,情况相当不乐观,现在绿宝石已经过去查看了,估计也快要回来了,唉,只希望能带回来个好消息。” 他望了一眼那紧闭的门,门缝中隐隐透出灯光,黯然神伤的说:“本来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的话,现在已是庆祝嫂子生产的时候,却不想……唉,如果事情真那样的话,这也太残酷了,刚生下来的女儿就没了爹……” 他絮絮叨叨的话被韩晓枫一脚给踢停了,韩晓枫很不客气的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若不是石头皮糙肉厚,这一脚说不定还得哼上两声,“不许胡说,没确定前不准乱说!”韩晓枫气鼓鼓的,像足了发怒的母老虎。 石头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指了指屋里,“现在世道也乱,也找不到人照顾嫂子和小娃娃,我想了想,还是把你给找来了,正好都是生了孩子的妈,也算有个伴。”他又看向沈芷静,歉意的笑了笑:“沈姐,本来这么久不见是该好好说说话的,只是这时节也没那功夫,正好你也在,也一并先暂时住这里吧,你看如何?” 沈芷静点点头,她本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清楚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好的,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正好陪着她们说说话,也有个照应。”怀中的小豆子哭了一阵,现在又累了,又嗯嗯啊啊的快要睡着。 “那行,晓枫,擦擦脸,我们进去看看嫂子。” 待到韩晓枫仔细整理妥当,重新堆起笑容推门而入,这原本的办公室被整理成临时的休息室,刚刚生育后的温晗玉靠在墙角坐在那张临时找来的钢丝床上,正一脸疲惫的望着门口,她怀中抱着的女婴似乎刚吃完奶,睡得正香。 “嫂子。”石头憨笑着搓搓手,后头的韩晓枫抢步而出,急急的跑向床边,脸上全然没了原先的忧伤,丝毫看不出她心中已经明了那件事情,“嫂子,嫂子,让我看看小丫头。”在旁看着的石头心中只得感叹,怪不得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 温晗玉笑了笑,柔声说道:“刚睡着没多久,可把我累坏了。”她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交给韩晓枫,脸上满是温柔,“你家那小子呢?”说这话时她也注意到了沈芷静和她抱在怀中的小豆子,她欠身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刚刚生育完毕的温晗玉身子还是很虚弱,没说几句话便又困又乏,强撑着交待了几句,便沉沉睡去。 待到她朝里睡着,三人才松了一口气,再一看才发现那只肥猫儿早已寻了一处舒服的地儿,正美美的打着盹,睡姿煞是有趣。 …… “嘭!”强大的冲击力将那厚实的墙面硬生生撞出一个窟窿,几处文件柜被撞得正着,钢制的表面瞬间凹陷下去,重重的倒向一边,正巧砸中边上的饮水机,半瓶纯净水倾倒在地上,咕咚咕咚的漫了一地。 绿色的光芒从废墟中爬起,高喝一声,如一道绿色的光箭般蹿飞出去,再次与那两个怪人缠斗在一处。 扭打不断,撕扯的皮肤,纷乱的血迹,将整间办公室变得一团糟,终于找到一处机会,绿宝石人抓住了那怪人的脑袋,硬生生的将他的脑袋拔了下来,那满是伤痕的身躯总算停止了动弹,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归附平静。另外一个怪人眼见同伴死去,发一声喊便要转身逃跑,被早有准备的绿宝石一把扯住手臂,逼近,有力的胳膊勒住了那怪人的脖颈,只听咔咔两声,那怪人终于不再挣扎,软软的瘫倒在地。 绿宝石人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连串的打斗终于结束了,已经好久没有进行过如此剧烈的运动,竟让现在的他都感到疲惫。 他缓缓的沿着那一地的废墟走去,穿过碎裂的墙洞向前走着,一路之上随处可见那支离破碎的躯体,腐败的身躯,发臭的血迹,天花板上都沾了好些,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这些怪人究竟是来自何处,胡俊凯能猜到一些,却也不能确认,这些怪人明显比外面作乱的潜伏者要强大许多。潜伏者的智力水平似乎有限,只会本能的攻击附近的生物,一旦离得远了,便只会在那一点点区域中游荡,直到听到大的动静才会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这样的智力水平近乎等同于影视作品中常常出现的丧尸,一切行动都依赖于本能。 不过也有例外,胡俊凯也曾经见过几个十分特别的潜伏者,似乎彼此有所联系,竟将一伙人类赶入了陷阱之中,完成了狩猎,这样有智力的潜伏者确实也是有的,不过数量并不多,相对来说威胁性并不高。 但这座大楼中遭遇到的那些怪人便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这些怪物行动如风,力大无穷,而且身子受伤很快便会愈合,只有攻击头部才能完全杀死他们。这些怪物与早前特搜组中一份报告中出现过的血族十分相似,但又有着些许不同,初遇时险些便遭了秧,若不是胡俊凯实力强大,或许也会死在这里。 一路走来,满地的尸体,这近一小时的打斗中,死在胡俊凯手中的起码有三十多个怪人,不过为此胡俊凯也受了些小伤,这黑暗的大楼中,究竟还藏了多少怪人没有出来,他也无法确定。 没了头的身体扭曲的挂在墙上,腥臭的鲜血沿着倾斜的地板向下流淌,汇作了一个小血泊,踩过去又湿又滑。让胡俊凯感到威胁的是,在这些袭击自己的怪人当中,他见到了其中几个穿着特搜组特殊制服。在打斗中他也曾经留意过,那几个人似乎是有些眼熟,好似以前在哪里见过。 这信息让胡俊凯很是担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来到了那层楼。 二十一楼,死亡的气息浓厚的让人作呕,那倒悬在天花板上的尸首成片成片,许多都是穿着特搜组制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十分醒目,已经死去许久。胡俊凯看着这一切,心中有些发冷,正向前走时,脚下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具靠着墙的尸体,本并没有放在心上,陡然间似乎觉察到什么,他猛的弯腰低头。裤子有些熟悉,皮带扣好像也眼熟,那染血的白衬衫…… 他的手微微颤抖,直到看清那具尸体的脸,那熟悉的脸紧闭着眼,青灰色的皮肤说明死去已有些时间,那双坚定的双眼不再睁开,那磁性的男声不再响起,额头上那个伤口残忍的带走了他曾经拥有的生命,也同时带走了认识他的人心中的希望。 胡俊凯觉得自己喉咙里似乎堵着什么,那是很悲痛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如此悲痛的感觉,似乎是自己变成这样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他发出野兽受伤时的低吼,愤怒的咆哮着一拳击穿边上的墙,土灰石块不断落下,冷风从那巨大的洞口中灌入,吹动着那些被倒悬的尸体。 这时,几个怪人听到动静,从远处赶来,正好撞上了怒极的绿宝石人,他没有一丝迟疑,用近乎摧枯拉朽的气势将那六个怪人碾成粉末。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他心中那无法疏通的愤怒。 再次回到尸体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一切,手中还握着手枪,已经僵硬,想要取出那把枪都有些困难,胡俊凯可以肯定他是自杀的,再回头,看向他死前看着的景象,前方只有那一个个被倒吊在天花板上的尸体,这一刻胡俊凯瞬间明白了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自杀,只是为了不与这面前的一切成为同类。 一声长叹,绿宝石人知道不需要再找什么了。将靠墙坐着的那具尸体抱起,他一步步的走向前方。 火,烧了起来,火势在他刻意的煽动下,飞快的变大,吞噬着办公区的一切,吞噬着那些怪人的尸体,吞噬着那些倒悬者的身躯,火舌肆虐下,有几具倒悬的尸首陡然间活了过来,发疯般的想要挣脱那站上身的火焰,却最终没有如愿,被大火吞没。 “走吧,我带你离开,你不该停留在这里。”他对抱着的那人的尸首这般低语着,撞碎玻璃,飞了出去。 …… 手表的指针指向了十点半,夜晚十点半,往日这个时间点算不得太晚,东海市大多数市民都还未入睡,而在今天,这个时间却让人觉得已经好晚,好晚了。 大雨已经停止,留下了一地的积水,阻止了几处大火的蔓延,便又十分配合的停止了,站在高处向外眺望,夜风迎面吹来,穿着单薄的石头感觉有些冷,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即便是那年那个该死的寒冬,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冷,这是心冷,彻骨的寒冷。 昨天的这个时候,东海市还是万家灯火,一片繁华,而现在,只区区过了一天,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过了八个多小时,这繁华,这万家灯火,便被彻底抹去,重新换上的是废墟,是绝望,是让人揪心的痛。 他死死的握着拳头,想要呐喊,大声的呐喊,将心中的郁结全部喊出来。或许当年如果没有遵循着师傅临终的遗嘱,执意待在那高山密林之中的话,便不会有这样的痛,不会像现在这样的难过。 但同样的,也不会有那些有趣的日子,不会有可以互相依赖的挚友,同样不会有那些幸福的时光。 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这短暂的八个小时内,他见了太多太多的生死,直比过去所有时间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那些想要拯救孩子却惨遭毒手的父母,那些不肯舍弃爱人独自逃生的男女,那些哭着跑向自己死去亲人的孩子……太多太多,太沉太沉,压在心头,直让人喘不过气。 石头是坚强的,哪怕受再重的伤,再苦再痛,他都不会哼上一声。但同时,他的心又很是柔软,在这粗犷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心见不得人世的痛楚,见不得朋友的眼泪,见不得幼小孩子的哭泣,那些悲哀,那些绝望,他都感同身受,一样的痛苦。 “哭哭啼啼的,真不爷们。”沧桑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你懂什么,要是你看到你的同类受到这样的痛苦,看到你的世界遭受如此的绝望,你难道还能保持平静?”这一次,石头没有如往日那般憨厚的笑笑,而是开口反驳。 戒灵阿鲁托似乎在思考他的问题,等了一阵才开了口:“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我的同类?要知道我就没见过几个其他的戒灵,还有我的世界,我也不知道下界算我的世界还是这里算,我诞生在下界,不过大部分时光都在这里渡过……”它絮絮叨叨说了一阵,才发现石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答案,这才无趣的闭了嘴。 远处的一幢大楼忽然间起了火,石头皱起眉,正要去查查那是何处时,戒灵阿鲁托开始示警:“不对,有些东西正在靠近!” 被这么一提醒,石头身子一激灵,睁大眼睛望向下方,果然看到远处的街道中的阴影中,正有一些身影正在快速的移动,他们动作很快,下方执勤的士兵们并未察觉。 石头知道不是迟疑的时候,飞快的向下移动,“那些是什么东西?它们想要做什么?” “不清楚,不是妖物,但也同样不是人类,应该也不是潜伏者,它们似乎目标很明确,等等,让我仔细留意下……”戒灵住了嘴,石头与它配合了几年,自然知道它这是在加强搜索。他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这突兀的登场让一干警觉的士兵都吓了一跳,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都小心,有东西正在靠近!”石头大声的示警,那些士兵们刚刚认出是他,一个个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便听到他的喊话,一下子又变得紧张,一时间几十把枪栓纷纷拉动。 “不好!它们人好多,起码有上百个,正从四周聚拢,不过它们的目的似乎并不是杀死群众……”戒灵快速的述说着,“它们来了!” 现在石头已经可以亲眼看到那些不速之客,一条街之外,那些躲藏在阴影中的家伙开始缓缓步出,他们看起来跟人区别不大,同样的四肢,同样的脑袋,只是空洞的眼神中死气沉沉,丝毫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什么吗,不过是些人,真是大惊小怪。”有些士兵看到来人是这个模样,都松了一口气。 “快,开枪!他们不是人!”石头拔出墓志铭,大声喝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生者们 当普通士兵还在犹豫间,冲在最前头的怪人已冲进了人群,年轻的士兵试图用身子阻挡这陌生人的前进,他以为手中的枪械会形成震慑,却不曾料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拥有残忍笑容的脸,下一刻一只手已插入了年轻人的腹腔,年轻人到死都是一脸的无法相信。 只是短短的几秒间,第一批十几人的伤亡便迅速的将恐惧扩散,枪声大作,有几只怪人被瞬间爆发出来的子弹打的体无完肤,像一个漏血的筛子般倒在地上,但更多的却还是被怪人们冲开了防线。 守卫在这里的士兵总数不到五百,因为要换班,此时当班的只有百来人,又需要护卫这么大的体育馆,各处守卫的人员都不多。平时对上想要靠近的潜伏者,这么点人已经足够对付,但此时面对着攻击性,速度与残忍程度更胜一筹的怪人们,人数上的不足便凸现出来。 原本在休息的士兵听到枪声,迅速集结,可当他们赶到最外围时,已有的防线已大半损毁,到处都是倒毙的尸体,只剩下寥寥的一些士兵还在负隅顽抗。 沉重的兵刃从那怪人的左肩切入,斜斜劈下,竟将它的身子斜着劈成了两半,那怪人哀嚎一声却并未死去,依旧在地上不断的爬行。石头嫌恶的一脚踏在它的背脊上,锋利的刀锋穿过了它的头颅,彻底结束了它的苟延残喘。 转身,冲刺,墓志铭横向劈斩,挡在前头的三名怪人只是眼前一闪,身体便飞了起来,再往下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身体分成了两段。 浑身浴血的石头正用极尽暴力的方式,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这些不明来历的怪人身上,也正是因为他的英勇表现,东面正门处的防线才能牢牢稳住。 沈芷静是被那一连串炒豆般的喧闹枪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身旁同样打地铺躺着的韩晓枫已坐起了身,一脸的惶恐,枪声很近,很噪杂,连带着体育馆内部出现了哭闹声,那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两个睡着的孩子被喧闹声弄醒,哇哇大哭起来。 疲惫的温晗玉被哭声弄醒,立刻抱住自己的宝贝女儿,原本本该待在医院婴儿培养箱中的新生儿,却因为这场灾难而没有机会,只能留在母亲身边照顾,温晗玉也听到了那连绵的枪声,脸上惶然。 “出什么事了?” 没人知道怎么回答,但都知道不会是好事。那枪声与悲鸣呈现逐渐接近的趋势,三女都是一脸的煞白。连带着那只自从进了屋里便一直在打盹的肥猫儿也站起身,两只耳朵竖的高高的,原本臃肿的模样竟然显出了几分威严。它正对着大门,笔挺的站着,死死的盯着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 嘭,巨大的撞击声让三女同时一震,本能的互相靠近,那怀中的两个小娃娃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停止了哭泣,眨着两双漂亮的大眼睛,一脸的不知所措,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那撞击是如此的接近,分明就在门口不远处…… 石头心急如焚的往里冲去,这帮袭击者身份不明,但目的却很是明确,丝毫不与外头残留的士兵缠斗,全都往体育馆内部杀去,体育馆内部此时只有些平民妇孺,怎么会是这群恶魔的对手,沿途已经看到不少倒毙的尸体,而现在依旧没有看到那群动作迅速的家伙的身影。 随着石头的前进,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脑中,他隐约觉得这些家伙行进的方向有些熟悉,仔细一回忆竟是向着那处被当做临时休息室的办公室而去,难道它们是为了杀某个人而来?那又会是谁?……刚刚意识到这点,他更加的紧张,大喊一声,也不在乎是否会中了偷袭,撒开手脚狂吼着向前跑去,那气势那步伐,活脱脱的一台人肉推土机。 嘭,大门被从外头整个踢开,重重的扇在一旁的墙壁上,碎成了两片,外头的走廊上,十几个全身浴血,全无一丝生气的陌生人们正死死盯住了三女,那似乎想要吞噬一切的眼神只看得人不寒而栗。 怪人动手了,速度很快,可当先出手的那个怪人却已更快的速度飞了出来,它的身子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爪印,那爪印极大,几乎撕开了它的身躯。 “吼!”虎啸一起,腥风一片!一只庞大的白色巨虎挡在三女面前,它弓着身子,巨大的虎爪死死抓着地面,竟在那水泥地面留下了可怕的痕迹,刚才就是它那含怒的一爪,硬生生将那迎面冲来的怪人打成了滚地血葫芦。 一天之内,被自己以为是猫的动物救了两次,韩晓枫此时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只得在旁喊了句:“小咪最棒了,待会给你加餐!”也不理会身旁两女奇怪的眼神。 几个怪人看着那陡然出现的金额黑纹虎,一脸的不解,但他们显然并不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短暂的迟疑后,怪笑着便同时涌上。 又是一声虎啸,这一次声势更为浩大,虎啸响起之时韩晓枫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将要沸腾,整个房间都在不住战栗。而那几个冲来的怪人显然也受到了这虎啸的影响,整个身子离奇的顿住了。 这停顿很是短暂,不足两秒,但这两秒的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都已足够,巨大的虎爪带着毁灭一切的势头狠狠的拍在了那几个冲来的怪人身上,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前头那一批怪人已都倒在地上,那身躯几乎拧成了麻花状,不住的往外渗血,它们依旧没死,只是显然已没了行动的能力,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好似是在挣扎着起身。 然而黑纹虎并没有给它们太多机会,那庞大的身躯表现出了与身形全然不符的敏捷,这间房间本就算不得大,黑纹虎现出原形后更显得拥挤,就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它表现出来超凡的敏捷,冲撞,拍打,撕扯,虎尾横扫,竟硬生生打的那些怪人们无法还手。 混乱的缠斗中,怪人们已倒了一片,而这时石头也终于赶到,锋利的墓志铭抡起一扫,重重的抽打在几只想要趁着黑纹虎转身时对它偷袭的怪人。 “我来晚了,你们没事吧。”石头喘着粗气,对着里头喊了一嗓子。 “没事,没事,有小咪在。”黑纹虎背后响起了韩晓枫的声音,石头心中一松,又打量了一眼那威风凛凛的巨大黑纹虎,口中咕哝着:“乖乖……竟然比我还大……” 黑纹虎虽不会说人话,但极具灵性,一人一虎第一次配合,却好似默契的战友般,将那群想要进入房间的怪人们杀得片甲不留。 等到绿宝石人赶到时,一切便已没了悬念,残存的怪人们被迅速的歼灭,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当尘埃落定,石头转身回去时,却发现三女都来到了门口,温晗玉蹲下身子,正轻轻整理着地上一人的衣服。石头仔细一看,手脚顿时冰冷,刚才绿宝石人回来时正是忙的时候,也并未多看一眼他将谁带来了,此时得空一看,才发现那带回来的是陈震,而且是陈震的尸体…… “陈哥……”哽咽声中,石头已红了眼,捏紧的拳头不断颤动着,仿佛是将要爆发的火山。 韩晓枫已经哭了,看着虚弱的温晗玉温柔的整理着死去丈夫的身子时,她的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帘,不断的滚下,她的肩膀抽动,却死咬着牙强忍着没发出声音,她不想让自己哭泣的声音吵扰到身前那专注的女人。 沈芷静一脸哀伤,轻轻的摇了摇头,将韩晓枫搂在怀中,后者在她肩头不住哭泣,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沈芷静轻轻拍打着韩晓枫的后背,无声的劝慰着这伤心的女人。 温晗玉的反应却不如韩晓枫般强烈,也不知是生产后的虚弱,还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她一脸的平静,动作轻柔的整理着陈震的衬衫,将那一处处褶皱温柔的抹平,正如她平日里所作的那样。她伸出手轻轻抹去陈震脸上的污秽,可当那手指触到那额头上的弹孔时,她压抑的感情终于爆发了,悲泣一声,趴在了陈震的胸膛上。 “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吗!那现在这算什么!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要照顾我一生一世吗!那现在这算什么?!就这样把我们母女俩丢下,你这个混蛋,真是够潇洒啊!……” 激动的哭声吸引了不少附近正在清扫战场的士兵的注意,一个个都往这边看来。 “嫂子,嫂子你别这样。”石头嘴笨,此时也不知该说怎样的话来劝,却又深怕她情绪大起大落会伤了身子,在旁手足无措,抓耳摸腮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俊凯结束了最后的清缴,刚刚返回这里,他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发现那些不明身份的怪人们似乎是冲着这里来的,仔细一看三女,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嚎啕大哭的温晗玉身上。 应该是为了她而来。 这般想着,他的目光又再次停留在了死去的陈震身上,那股心中最深处的悲伤再一次涌上心头。 “嫂子你别这样,大哥他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知道自己丈夫嘴笨,韩晓枫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扶住了情绪失控的温晗玉。 “什么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就不会变成这样!你倒是睁开眼啊,睁眼看看我,看看你女儿!你这个狠心的男人,连一眼都没有看上,就丢下我们娘俩而去!”温晗玉抢过沈芷静怀中抱着的自家女儿,她过大的动作吓住了那刚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婴儿,短暂的呆滞后便是嚎啕大哭。 “听啊!你女儿都哭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也不睁眼看看!”她激烈的抖动着抱着的女儿,动作之大让边上的人忍不住将她制住。 “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啊!看看啊!我为你生的女儿!”被众人架住的温晗玉表现出了与平日的温柔全然不同的另一面,不住的扭动,想要挣脱开来,或许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的缘故,她忽然两眼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这样的局面吓了石头一跳,赶忙问道:“嫂子她怎么了?”韩晓枫探了探鼻息,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晕了过去。”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这样,或许还是晕过去的好。”众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扶回床上,那无人照料的小女婴伏在死去爸爸的怀中不住啼哭,胡俊凯一声轻叹,将她抱起,那女婴许是哭的累了,被人抱起之后很快就止住了哭泣。 胡俊凯轻轻抚摸着女婴薄嫩的肌肤,柔声说道:“你爸爸是个英雄,你也不能输给他。” 这一夜,太多人睡不着觉,太多人睁眼到天亮,多少人失去亲人,多少恋人被拆散,又有多少原本美满的家庭破碎一空,没有人知道,只是当幸存者再回想起那一晚的时候,他们的眼眶都会禁不住红。 陈震的尸体被停放在原本分给石头的房间中,温晗玉再次醒来之后,再也不复原先的激动,变得沉默,她不吃不喝的守在自己丈夫冰冷的身体边上,一动不动,只是注视着她所爱的男人。 几人轮番劝说,劝她好好照顾自己,劝她多考虑考虑女儿的感受,却都丝毫没有作用。等到女婴哭的厉害了,她才会有点反应,喂完奶却又变回了原本的状态。 这样持续了两天,温晗玉终于因为身体吃不消而再次晕倒。这两天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石头与胡俊凯整日在外忙碌,累的连歇脚的时间也没有。留在这里的也只有两女,两人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心中也是苦楚。韩晓枫常常忍不住抹眼泪,照顾两个小孩的工作几乎全都靠着沈芷静在做。还未当妈的她此时却比任何一个人更像母亲。 她哄着怀中刚刚睡着的小女婴,一旁小豆子与那肥猫正愉快的玩闹着,两岁的孩子已有些意识,容易照顾许多。 房门打开,韩晓枫退了出来。 “怎么样了?”沈芷静关切的问道。韩晓枫摇了摇头,“嫂子很虚弱,只是现在要找个医生都不好找,只能先这么照顾着。”如今外头的物质非常紧张,已不单单是人类与那些潜伏者的战争了,当晚出现过对这里发动过袭击的怪人们现在已被人定名为夜魔人,这种怪物只有晚上会出现,但一旦出现造成的伤亡便会很大。两三天功夫整个城市都已近乎变得死寂。活着的人们也只是惶惶不可终日,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死亡降临。为此而疯掉的人沈芷静也亲眼见过几个。 这时外头的门开了,一脸疲惫的石头走进屋中,也不说话,疲惫的倒在了沙发之上,他三天时间几乎都未合眼,奔波忙碌甚是辛苦。韩晓枫看着心疼,也不复原先的咄咄,从一旁的暖水壶中倒了点温水端了过去,石头接过,喝了几大口,这才稍稍缓过神,他也不睁开眼,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休息。 “外头怎么样了?”韩晓枫关切的问道。 “情况很糟糕。”在自己女人面前,石头不再编造那些给人希望的谎言,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分苦涩,喃喃说道:“城市被破坏的厉害,那群该死的家伙,甚至将尸体丢进水中,污染了附近一带的水源,现在连饮用水都是个问题。” 听到这番话,韩晓枫的脸都吓得青了,手中的暖水壶险些就摔在地上。 “刚才冒险带了批人去附近搜索了一下食物,很多地方已被外头的难民哄抢一空,想要找到大量的食物已经成为难题,或许今天开始这里的食物就要进行管制,到时候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为此闹。” 听到这里韩晓枫忍不住来气,在这种近乎是人类末日的时候,体育馆中有些人还老是拿以前的身份,以前的钱财来压人,处处都要比别人好,稍不顺就发火骂人,这样的争吵见多了,也有几个以前的官员因为言语不当被愤怒的群众殴打的,最严重的还有被当场打死的,现在凶手还被看管着,也不知该如何发落。 “他们要闹,就自己出去找吃的去,这里又没人拦着他们!”韩晓枫气鼓鼓的说道。 石头苦涩一笑,没有答话,他知道这是气话,这几天他身上的负担太重太重,所忧心的事情太多太多,早已不会因为这样的话语而生气。 “嫂子怎么样了?”过了一会,石头开口问道。 “刚才……晕过去了……”韩晓枫并未隐瞒。石头闭着的双眼立刻睁了开来,起身便往外走。“你去哪?”韩晓枫急忙追问道。 “我去找个医生来给嫂子看看。”他走到门口,身子又停下来,没有回头,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陈哥把她们娘俩托给我照顾,我可不能让她们俩出事,要不然以后怎么见陈哥……”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径直的走了出去。 看着那重新关上的木门,一脸疲惫的韩晓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五百三十六章:忙碌,平淡,自暴自弃 相对于表世界的一团混乱,此时的下界简直堪比桃源乡,无灾无难的这里亦如往日的平静,但那表面上的平静之下,是缓缓扩张的混乱漩涡。 十二天大败,死伤惨重的消息瞒不了几天便传的人尽皆知,叛徒不是知北秋,而是被世人以为早已死去的无措,这样的消息传播的速度非常的快,街角茶馆中到处都是议论这事的人。 知北秋原本已经臭掉的名声开始有了不同的议论,有人认为他是同样的受害者,现在应该还在什么地方受苦,是需要别人去拯救得。相反的论点则是将无措的过错归咎在师长身上,认为无措如此乖张跋扈的行事是知北秋当年教导无方的过错。 两派的人各执己见,争辩的很是厉害,但对于那些拥有职务的人来说,这几个月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 十二天几人的葬礼并不算隆重,这并不是说统御者对于死者不尊重,仅仅是因为这一些列事件并没有彻底完结,此刻表世界一片混乱,每时每刻都需要有大量的下界中人前去表世界参与对怪物的讨伐与对人类的拯救之中,人员紧张,物质也紧张,一时间也抽不出太多精力去操办隆重的葬礼,但又不能不办,只得草草了事。 说是草草,葬礼那天出席的人也不多,但名头都是响亮,皆是下界各处的权利执掌者。 埋葬在墓中的只有锋寒以及天不灭的尸体,承岳与雨纷飞皆以化为灰烬,这里只是衣冠冢,但对于承岳的兄长承海来说,这处墓中葬的只是身为十二天的弟弟,而弟弟真正的灵魂归宿还在那处竹林中。他在这段时间中又老去了许多,半头的白发极尽沧桑,那空荡荡的衣袖总是惹得人注意,葬礼之后,这位几乎已经很少出门的男人选择了自愿去表世界支援。 管理部门对于他这样拥有不俗身手的人的要求自然应允的很快,没几天在表世界的各处中便常常能看到一个正在猎杀潜伏者以及夜魔人的独臂老者。 也正是因为下界人竭力的帮助,表世界的人类才躲过了毁于一旦的结局,在下界人的帮助下,在各处的城市中结成了大大小小的临时居住地,用高墙壁垒,子弹枪械组成防御网,保护临时居住地中所剩不多的人员的生命。 在两个世界都忙的不可开交时,在下界的一处偏僻地带,凉子依旧过着十分清闲的日子。京极明彦自从当日十二天出征之时便被召去,他没有赶上对无措的征讨,不过来的并不晚,赶上了对十二天几名伤员的救助,末轻涵的手臂伤若不是他到的及时,或许也会成为一个独臂残废。 静流的宝物幻真石在那场战斗中受损严重,静流的实力因此大减,沦为二流水平。吞天大嘴啾啾伤愈之后不知所终,再也没有人看到她的身影,民间传言说啾啾看多了同伴的生死,起了退隐之心,再不愿出世。 逍遥客末轻涵的斗志并没有受挫,他更加奋发,更加努力的拼搏着,或许是几位好友之死的刺激,又或许是对自己过去实力的自我否定,这段时间来他真的是相当的拼命,只身一人将表世界中几处露出破绽的灭世组织分部歼灭。 或许也正是因为末轻涵近乎自我逼迫的奋战下,灭世组织原本的后续的行动被打乱,并没有继续展开更加过分的活动。而在末轻涵的奋战过程中,那个成为世界焦点的男人并未再次现身,灭世组织表现的极为被动,许多次都是凄惨的全灭。 有人说无措的受伤过重,逃回去之后没挺过去死了。有人说他只是躲在某处养伤,等到伤势好转之后便又会出来搅风搅雨。又有人说他在那日的战斗中被天不灭设下了强大的禁制,再也无法发挥原来的实力,只能躲在某处苟延残喘。还有人说他已逃回里世界,正在与几大妖王谈判,准备共同毁灭这个世界…… 众说纷纭,在缺乏真相的现在,没有谁能够证明自己的观点,所以只有争吵,只有质疑,而那个男人则依旧没有现身,有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认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有人则已松了一口气,认为他的计划许是失败了,永远都不会成功。 对于这一切纷争与争论,凉子从不在意,她近乎隐居的居住在这明彦的隐居之所,京极明彦自从去了京城,便再也没回来,托人带了封信回来,告诉凉子那里很忙,自己事情很多,近段时间不能回来了,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与林夕。凉子将信收起折好,送走信使,继续每日恬淡平静的日子。 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对于新鲜事物的接纳能力并不算好,放在大城市中便属于稍显迟钝木讷的性格,所以自小便爱活在山林之中,现在这里的生活也正符合她的心愿,唯有一点,若是林夕能够再次醒来,便好了。 林夕已经睡了很久,很久,究竟有多久,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凉子都已记不清楚,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这里平静的日子让人没有烦恼,心中的欲念也渐渐的淡了。 林夕会醒,明彦师傅这么说过,那武具铠的器魂也这么说过,是的,会醒,或许真的会醒,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之后。从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兴奋,到渐渐的热情冷却,再到现在的甘于平淡,凉子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她不再每日日思夜想的盼着林夕的醒来,而是近乎习惯性的照料着那个始终闭着眼的男人。 器魂之前有段时间很是活跃,那段时间明彦刚刚离去,这个略显话痨的器魂啰啰嗦嗦的总是有一大堆话要讲,每每这时凉子便会坐在桌边,一边整理着桌上倒着的药材,一边听着它啰嗦,偶尔答上几句便算说明自己在听着。 但近两个月来,器魂便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开口过,或许是因为出现了麻烦,又或许是因为厌倦了。凉子没有太在意,她觉得最近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常常忘记了手边的工具又被忘到了何处,也记不起来究竟在这里待过多少个年头。 是老了吗?还是说……累了? 说不清楚,她自嘲的笑着,继续过着那平淡的生活,而床上的那个男人,依旧没有醒来…… …… 显微镜下,那些组织结构正在迅速的扩张,吞噬着附近的正常细胞。穿着白大褂的女子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细细的分析着各种行为的解释。 这算得上大的实验室,此时却略显拥挤。几张台面上躺着一具具尸体,边上的金属笼中还关着几只活着的潜伏者,它们吸入了麻醉气体,现在沉沉睡着,远没有平日里的灵活。 大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忙前忙后,旋即微笑着,来到那女人的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 “别闹,正忙着。”陈姐比划了几下手中的手术刀,旋即锋利的手术刀切下,从那尸体的胸膛处切下一块皮肤组织,已经冷了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顺着血槽流下台面下的容器中。 这样的举动显然让那男人有些觉得不太舒服,他摇了摇头,松开了手,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有一点。”陈姐没有回头,自顾自忙碌,“也有些假设,不过我需要更多的个体来验证这种假设。” “这里的还不够多吗?”自称为k的男人看了一眼那墙角金属箱中昏昏欲睡的潜伏者。 “不够多,我需要验证是否是通性,自然需要更多的标本,再给我去抓10个,不,20个好了。” “你还真是狮子大张口,一要就要20个,搞得我好像是在贩卖人口一样。”两个人独处之时,k会收起平日里的沉稳与严肃,表现的略微“年轻”一些。 “别耽搁,快去。”陈姐仿佛打发孩子般甩了甩手,k耸耸肩,应了一声,无趣的向外走去,走出只有两个人的实验室,他就恢复了往日那张严肃的脸。 …… 输入密码,自动门随即迅速打开,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千云微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间的照明灯,柔和的灯光亮起,照出了一团糟的房间,地上满是空酒瓶,稍稍碰到便会滴溜溜的滚去别处。 千云将酒瓶一个个拾去,装在垃圾桶中,按下开关,垃圾桶被拉入墙壁的凹槽之中,金属墙壁再次开启时已换了一个空的垃圾桶。她接连按下墙上的几个开关,空气循环系统安静的运行着,将屋中那满是酒气的空气换下,直到再也闻不到一丝酒气,她的眉头才稍稍舒展,百叶窗变换着角度,透出外头的人造光源光,让这件沉闷的房间稍稍有了些生气。 她拾起地上那一地的肮脏衣物的,抖开一看,到处都是酒渍,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吐的痕迹。走进洗手间,看着那一地的污秽更是心中郁闷,摇摇头,戴上橡胶手套,不厌其烦的打扫着那一地的呕吐物。 这样的事情,她每两天就会重复一次,早已习惯。 直到一切做完,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来到沙发边,沙发上一个男人****着上身趴在那里睡得正沉。千云摇了他几下,男人没反应。她加大了动作,那睡梦中的男人被打搅了好梦,厌烦的支吾了两声,用枕头盖在自己的脑袋上,仿佛是在坚守自己的梦乡。 “你该起来了,多少吃点东西吧,老是喝酒,对胃不好。” 男人没有反应。 千云抿着下唇,眼眶红红的,她觉得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忍住了小脾气,继续柔声的说道:“我让厨房的师傅给你炖了鸡汤,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需要调养一下胃,你先醒醒,我这就叫他们送上来。” 依旧没有反应。 千云闭上了眼,疲惫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身旁这个男人心中很苦,也是因此,她才忍住没有发火,始终乖巧的在旁照顾。 胡悦轩酗酒已有一段日子,原本那个朝气蓬勃的男人因为一件事情成了这样。那是碎片之战之后,当下界中人来到南极基地与k共享信息后,身份特殊的他就在一旁旁听,正好听到了一件事,也正是那件事让他成为了这样。 原来,那场惨烈的战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下界中人早就准备了古阵心之壁来保护最后一块碎片,即使那碎片没有一人保护也不会被夺去。没有告诉他们的原因只是为了引出那个幕后的魔头,于是乎,为了这个做好诱饵。突击队伤亡惨重,全部人数大量减员,战后统计得出的结果只活下来三成左右。 那些年轻人,雄姿英发,甘愿为了世界而牺牲自己,可到头来他们的牺牲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简直就是棋子,不,是弃子! 愤怒的胡悦轩当即就咆哮着,大吼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那些英勇牺牲的年轻人中大多不满三十,还是人生最美好的岁月,他们有着各自的家人,各自的恋人,各自美好的生活,是为了护卫这一切才甘愿自我牺牲,可到了最后,却被人告诉原本他们不用死的……是的,他们不用死的……他们的付出全无任何意义……当时也可以有别的方式逼得那无忧出现,用人命堆只不过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于是,就因为这一点,近百名年轻人的生命被献出,他们到死都以为自己是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战,却不知他们的死全无任何意义…… 那些人中他有不少熟识的年轻人,本就是相仿的岁数,又大多来自同一个国度,一同训练一同拼搏,那是血与汗积淀下来的友情,而现在那往日的好友们一个个变成了墓碑下无法言语的冰冷尸体。不再言语,不再欢笑,没有了每日的问候,没有了球场上的比斗,没有了食堂中的杯盘狼藉,也没有了再次并肩的可能……一切都没有了。 而换来的只不过是一句:“他们的死还是有意义的,我们深表遗憾……” 有意义的?有意义个屁啊!深表遗憾?遗憾有个鸟用! 愤怒的胡悦轩当场发飙,险些就要将那几个下界来人杀死,若不是千云死死挡在前头,他必定已经痛下杀手。 在几天的紧闭中,他始终在思考,或许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为了更加重要的事情,牺牲一些普通人的性命算不得什么。他能够理解,但同时也无法理解,只因为那些人是他相濡以沫,共同生活的伙伴,是肩并着肩,至死不退的战友。而现在这群战友都已牺牲,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却又不能告诉别人,只因为告诉了别人,事情会更加糟糕…… 一批批新人又来了,新式的动力装甲也先后完工,而存活率最高,被誉为战神之队的第一小队却不见了那队长的身影。 胡悦轩变得酗酒,只要是醒着,没日没夜的喝,持续不断的喝,天选者的特质让他极难喝醉,但这整瓶整瓶的灌下,总会有醉的时候。 幸存下来的战友们先后来劝说,他们以为胡悦轩只是因为突击队伤亡过重,而悲伤,劝了很久,却无济于事。天选者看着他们的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让人全然不知该如何劝说。 来了几次,劝了几次,都毫无作用。到了后来,大家便只说让他自己想清楚吧。组织上头的人对此却丝毫不干预,甚至没有制止后勤部给胡悦轩提供酒。千云找了几次,得到的答案都只有几个字,“等他自己想明白吧。” 千云是除了胡悦轩之外,另外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她也曾悲伤过,愤怒过,她随着突击队训练这么久,早有了深厚的感情,见到昔日的伙伴一一离去,心中自是不好受,原本心中的愤慨却因为胡悦轩的酗酒而消散。如今她已成为了最关心胡悦轩的人,也只有她会每日来到这间满屋酒气的房间,去找那个被埋在酒瓶之下的男人。 想到委屈处,这段时间郁结下来的痛楚终究爆发了,她坐在沙发上,竟哭出声来。 胡悦轩终是无法再继续睡着了,他睁了睁眼,酒精的作用让眼皮变得很沉很沉,他艰难的翻过身,睁开眼,光线的刺激让他的脑袋更加疼痛,他干咳了几声,口中吐出浓郁的酒气。胡悦轩缓缓翻身坐起,眯着眼看着沙发边哭泣着的女人,皱了皱眉,“你哭啥?” 千云没有回答,依旧在抽泣着。胡悦轩有些郁闷,抬手挠了挠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捉耳挠腮的甚是滑稽。 “你…你别哭了,不好看。”他想起以前看过的小说中的台词,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结果千云听了以后反倒是哭的更大声了。 这下吓了胡悦轩一大跳,慌手慌脚的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杵在那里,愣是无计可施。 第五百三十七章:第一课 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这句话不知是那位先哲所说,但确实贴切真实。起码现在就是如此,千云的眼泪缓缓淌下,原本颓废着逃避一切的天选者也不得不坐起身来。 “你不要哭了,我……”这样的情景对于胡悦轩来说,远比充满危险的战场更加危险,两只手都不知怎样摆,想要扶住她的肩头,却又觉得未免有些轻佻,反反复复,依旧不知如何是好。 这段时间的颓废,让原本很精神的小伙子看起来格外沧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打理,摸上去像把小刷子,一双眼睛也是红通通的,眼圈黑黑的,许是没有好好休息。 “你…你别哭了……真的,别哭了,我什么都答应你!”憋了老半天,胡悦轩终于受不住了,喊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似乎颇为有效,哭声小了一些,千云泪眼婆娑的看了他一眼,带着哭腔问道:“真的都答应?” “真的!”见到自己的话有效,胡悦轩哪还会考虑别的,当即斩钉截铁的答应。 “那好。”千云抽了抽鼻子,缓了缓哭声,含泪的一双美目看着身旁那个一脸颓然的男人。“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喝酒。” 胡悦轩一张嘴张的大大的,“这……”显然有些犹豫。 他这刚一犹豫,那头的哭声陡然加大,面前这女人当真是说哭就哭,吓得他浑身一颤,连忙抓住千云的手:“别,别,别,我答应就是,我答应就是!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这边手刚举起,千云便噗的一声破涕为笑,“看什么看!”见着胡悦轩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千云也有些脸红,哼了一声,拿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露出一个凶巴巴的神情,指着胡悦轩威胁到:“是你自己说的哦,不准再喝酒,要不然你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做小人,还是做大丈夫?这样的抉择在目前来看并不算太难。胡悦轩苦着脸,叹了一声,小声念叨着:“服了服了。” 千云站起身,一副胜利者的架势,她已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一脸的得意,“喏,这狗窝你自己打扫打扫吧,给你一天时间缓缓,明天就出去工作吧。”一面说着一面走向了门口。“这些日子大家可都忙着,你也要向前看了……” 待到门重新关上,千云离开时最后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胡悦轩耳畔,他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外头的人造光源。“向前看吗……”他拿起茶几上的半瓶酒,晃了晃,黄褐色的酒液缓缓晃动,引诱着他打开瓶盖。天选者吞了吞口水,起身将那酒丢入了垃圾桶…… 近几个月间,原有的世界格局早已灰飞烟灭,国家成为了历史名词,人们为了活下去,努力的拼搏着,以小团体的形式生存着,小团体互相融合,成为了稍大的团体,再到后来形成的一个个以原先城镇为基础建立的集聚区,在那原有的废墟之上顽强的活下去。 究竟有多少人在那场浩劫中离开人世,谁也不知道,不会有人有组织在如今这个关头还有闲心去统计伤亡。一个个问题出现在还活着的人类面前。 被潜伏者杀死的人类,在一周后如果尸体没有被焚烧处理,便会重新活过来,它们变成如同丧尸般的存在,只是没有视觉,一切都靠那过分敏锐的听觉。它们大部分时间都会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听到生物发出的声音时,才会表现出极为旺盛的攻击欲望,用牙齿撕咬开活着的身躯,去吞噬内脏。 这种怪物被定名为返身者,但人们更习惯称呼它们为“丧尸”。 由于返身者的特性,当第一波返身者复活时,无疑是给幸存的人类第二波浩劫。原本还苟延残喘的活在街道中,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潜伏者的注意,寻找食物的人类遭到了灭顶之灾,常常被身后走过时缓缓爬起的返身者攻击,能再次死里逃生的更是少之又少。 活着逃出来的人类只能将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人类聚集地上,聚集地收拢的人变得更加多,生活区域拥挤不堪,食物饮水药物更是少之又少。若不是来自下界的支援,或许死难者会更多上几分。 如今下界人的存在已经被许多人所得知,人们亲切的称呼这些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给自己帮助,拯救自己性命的人为异世界的朋友。 而救世组织这一原本隐秘的存在,也渐渐的出现在了世人的视线中。组织正在尽可能的帮助尽量多的人类,收拢年轻青壮年,培养他们战斗的技巧。占领陷落区中的矿藏工厂,重新运行起生产线,生产各种急缺的物质。在这个组织的帮助下,几大国家中最大的集聚区联盟互相之间也有了合作,新的秩序正在逐渐形成。 而另一个组织,也就是灾难源头的灭世组织则在近端时间变得消声觅迹,或许是末轻涵为首的下界来客的狙击起了作用,原本准备继续在这样的灾难上雪上加霜的几处分部被剿灭一空,灭世组织一下子便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般,变得无声无息。 外头依旧维持着以潜伏者,返身者以及夜魔人三种怪物为主的形势,它们凭借着庞大的数目,依旧占据了世界的主导地位。但就目前的形势分析来看,如果灭世组织不再采取其他手段扩大战果的话,等到人类稳定下来,渐渐缓过气,那么如今这样颓然的局势便会一点一点的被重新扳回来,胜利的天平将重新倾斜向人类这方。 美国·原拉斯维加斯 高耸的金属墙壁上面巨大的探照灯不断的转动着,搜寻着黑暗中试图靠近的夜魔人,偶尔几声零星的枪声响起,警告着里头活着的人们外头是怎样的情况。 天很冷,已经入冬了,今年冬天最早的那场雪是在前天下的,现在地上还有点残留的积雪,那场雪让幸存的人类回想起了那年那过分悠长的寒冬,一个个都吓得面色苍白,但索性第二天雪就停了,那带来不了太多温暖的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这才驱散了人们心中的阴霾。 回想往年,这个临近圣诞节的日子应该已有节日气氛,而现在,在这拥有几万人的巨大军营中没有圣诞树,没有火鸡,没有红红火火的装饰物,也没有那铃儿响叮当的音乐,这里只能嗅到机油以及汗水的气味,只能听到响亮的口号以及机器运转的声音,只能看见那一张张紧闭着嘴,坚毅的脸。 胡悦轩不再继续胡思乱想,他将目光看向前方的这百人,岁数不一,大的脸上已有皱纹,年纪小的却还满脸雀斑。高矮不同,有一个矮小的过分,还很消瘦,让胡悦轩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都给我送来些什么人…… 他心中这般想着,背着手在那努力站的笔直,却因为寒风而瑟瑟发抖的队列面前缓步走着。那些年轻人很努力的想要忍住颤抖,可那单薄的身躯实在受不住那寒风的侵袭。 胡悦轩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废话不多说,并不是我想让你们像个蠢蛋一样在这里站上半小时,但这是传统!”陡然提高的嗓音让最前排那个过分瘦小的少年身子忍不住一颤,胡悦轩两眼一瞪,他吓得几乎都不敢动,一张脸变得煞白。 “但这是传统……”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调更加沉稳,远处的营房中,不少人饶有兴趣的探头看着这边,偶尔还有几声窃笑。 “这是突击队的传统,从来都是如此,这半个小时时间不是给你们看看站在前头的教官长的是什么样,我长啥样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而是让你们思考,我是谁?我为何在这里?我准备做什么?这三个问题的,现在,我想听听你们的答案。” 胡悦轩背着手缓缓的踱着步,最终停在了那过分瘦小的少年面前,凌厉的目光让那少年很是惊恐。 “你,回答这三个问题!” “是!”那瘦小少年却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那样吓得瘫软在地,而是向前一步,行了一个算不得规范的军礼,但神态动作却很是认真。 “我叫许柏龙!我来这里是为了加入突击队!加入突击队才能让那些夺去我们家园我们亲人的怪物们血债血还!” 冷瑟的寒风吹着那片干枯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缓缓的落在地上,瘦削少年那几乎是扯着嗓子的大喊传遍了整个军营,更多的人从营房中探出头来。 胡悦轩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他居高临下的瞪视着这个才到自己胸膛的小个子,后者抬着头,丝毫不让的直视着他的目光,只是那想要尽量掩饰,却依旧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内心。 “可是……”胡悦轩上下打量了这个想要尽可能站的笔直,却依旧只是让人觉得矮小的少年,“你太小了……”。 这句话引起了几声哄笑,人群中有不少人想要掩饰自己的笑声却还是发了出来,胡悦轩鹰隼般的目光只是粗粗一瞥便认出了这几个都是大个头。 瘦削少年一张脸涨的通红,这句话他仿佛听过了数次,这本就不到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看上去还没有九十斤的个头无论是谁都会感叹一句,“你好小啊,你好瘦啊。”可那些毕竟只是平日里的闲话,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样不同的场面上,被人这样一说,如果心理不足够坚强的话,或许早已跑了。 那瘦削少年却没有逃,尽管寒风中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但依旧没有跑,他咬了咬下唇,高高的抬起头,大声的回答道:“可是我能吃苦!” 这一声喊比之前的声音还要大,到了末尾的两个音节时,近乎有种歇斯底里,整个营地都听得清楚,就连高墙上执勤的士兵们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 胡悦轩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微微发抖的少年,他看上去似乎才十四五岁,这样的年纪应该还是初中生,以他的身材来看,即使在班上也是那些坏同学欺负的对象。 “能吃苦?”胡悦轩反问了一句,声音中透着股威严,这是几个月训练中锻炼出来的气质,是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气质,是强者的气质。他缓缓伸出手,只用了一根手指,丝毫不用力的在那少年肩膀上点了一点,那少年却仿佛是被一只奔跑中的犀牛撞到一样,整个人向后蹿飞出去,砸到了四五个人才堪堪停住。 人群中传来一阵倒抽气的声音,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大高个们都用另一种眼神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名给自己上第一课的教官。将那小子打飞出去,他们也能做到,但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只用一根手指,轻松无比的做到,更何况那撞倒几人的力道做不得假,那力量真的很可怕…… 被砸到的人中有人受了伤,呻吟着,那名消瘦少年死死咬着牙,他半边身子几乎都麻了,眼前黑漆漆的,险些就要晕过去,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只觉得看什么都变得模糊,但依旧竭力的站起,竟是那群倒地中人第一个站起来的。 队列中人再看向那少年的目光时已少了许多轻蔑。 “还……能不能吃苦?”胡悦轩背着手,踱到那少年身前,再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抬起了一根手指。 “能!”少年再次大吼,喉间隐隐有鲜血流出。 手指再次伸出,少年再次飞起,这一次,被几个大个子抱个正着,那几人连退数步,才终于止住了这可怕的力道。胡悦轩还想再向前,却被聚拢过来的一批人挡住了去路。 “你们做什么?”他语气有些不善,隐隐有些怒意。 “教官,你不能这样做,他什么都没做错。”五六名大汉挡在了胡悦轩的身前,最前头的那个开口说道。 “哦?”胡悦轩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是对是错,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闪电般的出手,那男人整个人如陀螺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倒了七八个人,一张脸已肿的高高,但还是没有晕过去,支着地上不断干呕,竟然吐出了三颗带血的牙齿。 这动作太快太突然,谁也想不到这个面生的教官如此狠辣,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人群中有几个沉不住气,已经忍不住想要出手,被身旁的几人死死拉住。 胡悦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已混乱的队列,轻蔑的一笑,“就凭你们,我一只手指就能碾死。”这般说着身后叱咤摩罗陡然出现,一指戳着地上,大地剧烈一震,所有人都无法立稳,摔倒在地。 这一下有人的目光中出现了恐惧。 胡悦轩很满意这种目光,轻蔑一笑,继续向前,目标依旧是那个瘦削的少年。瘦削的少年吃力的爬起,依旧倔强的直视着他,嘴角的鲜血是那样的醒目。 还未走到,又是几人站起,这一次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愤怒的目光瞪视着那缓缓逼近的教官。 “让开。”胡悦轩停住了脚,眯着眼,充满威胁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回应他的是愤怒的目光,以及张开的手臂,那几个大汉用身躯挡住了胡悦轩的前进。 天选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满是漠然,“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我们知道。”有人回答,“你很强,也许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但始终不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负他。”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这般答道。 “要是我执意要过去呢?” 回答他的是更加挺直的胸膛与张开的双臂。“总不能坐视不理……”那人答道。 胡悦轩微微一笑,侧头看向被人群保护着的那瘦弱少年,“你能吃苦吗?”他问道,语气很真诚。 少年微微一愣,旋即深吸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回答道:“能!”余音回荡,上头的枪声逐渐密集,那是听到声音后试图靠近的怪物。 胡悦轩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少年愣住了,眨了眨眼,缓缓答道:“许柏龙。” “嗯,名字不错,我记住了。”胡悦轩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后,“列队!” 呆滞的人群听到这个指令后终于有了反应,匆忙的整理队伍,那个被抽掉三颗牙的大个子一声不吭的站的笔直,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胡悦轩站在最前头,朗声道:“你们的反应让我很满意,现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相信不需要我过多叙述,你们来自各地,彼此见过的听过的,或许比我还多,你们来到这里,为了什么,坚持着什么,那都是你们自己清楚的,我不需要一个个问。” “我只想说,在如今这个关头,个体很难生存,要想活着你们必须团结,不抛弃不放弃,即使是伤重的伙伴,同样如此,只有这样互相扶持,互相鼓励才能在现在继续活下去。今天就到这里,明早五点,准时集合,迟到的我就直接让人送回原地。” 等到人群散去,他来到那个被他一巴掌打掉三颗牙的大个子面前,那大个子一脸的戒备,胡悦轩歉意的一笑,从怀中口袋掏出一张卡来,“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刚才下手有点重,这里的钱,你就拿去看医生吧,对了……还有那几颗牙也得补补……” 第五百三十八章:云中的虚影 哨声一响,远处就奔来十人,边跑边射击路边不时升起的标靶,清脆的枪声伴随着靶子的破碎,训练场上一片忙碌。 “许柏龙!你敢再慢点吗?!”胡悦轩抱着胳膊,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训练场上。 “对不起!”两个月的训练让那瘦弱少年黑了许多,壮了些,高了些,再也不复当日的单薄,他咬紧牙关,甩开膀子奋力的赶上前头的队伍。 地形突然间起了变化,前路升起,造成了接近三米的越差。这突然间的变化并没有难住这些受训的学员,跑在最前头的人十分有默契的蹲下身子,后头的人踩着他的背脊爬了上去,那大汉身强力壮,被七八个踩过去也丝毫没有摇晃。 许柏龙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原本体力便是最差的他,至今也还是同样的吊车尾,不过那大汉却丝毫不怨,待到将他托上去之后,才在上头几人的拉动下也爬了上去。 胡悦轩看了看秒表,对上头的时间颇为不耐,大声的喊道:“快点!快点!你们c组又要最后一个了!还想不想吃饭了!”这声喊让那几个年轻人浑身一震,嘶吼着拼命向前跑去,越壕沟,过独木桥,爬铁丝网。接着两边的移动靶已更快的速度上升降下,一时间所有人的命中率都大幅下降,要在高速移动中开枪命中高速移动的靶心,这本就是件极困难的事。 “你们冲!这里交给我!”许柏龙忽然间停下身子,半蹲着开始射击,他的枪声很有节奏,总是哒哒哒几声便停一阵,换个目标。许柏龙这少年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极能吃苦,他本就在体能上没有优势,每天花费在锻炼上的时间比一般人还多上两小时,每天都将自己折磨得筋疲力尽,回到营地一躺下就能沉沉睡着。 而且他最花心思训练的是射击,几个月下来在各个组的枪法比试中,他已隐隐是第一射手。 今日的训练本就讲究团体搭配,穿越规定的充满障碍的场地,命中六成的移动靶,然后以组中前五个穿过终点的人为成绩进行小组比拼。考验的就是各个组的互相配合与默契。 如今许柏龙自愿留下,将分摊给众人的射击任务一并扛下,组里前头的那几人便不需要再分心于升起降下的移动靶,自然可以全力的奔跑。但这样做也意味着许柏龙牺牲了自己,要知道一个组中最后一个到达的人将会受到惩罚…… “1分26秒3!”胡悦轩念出了秒表上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他抬腿走向前头分散休息的人群,拍了拍手,笑吟吟的公布最终结果:“今天的成绩c组第一,垫底的是f组,所以f组今天的伙食减半,c组加餐!” 欢呼声响起,c组队员满身是汗的跳着喊着,几个人同时跑到后头将最后到达的许柏龙抱住丢上了天。胡悦轩笑吟吟的看着他们庆祝的动作,“许柏龙垫底,今天伙食取消。”这话并不严肃,因为他也清楚,肯定会有人将吃的分给这个垫底的瘦弱少年。 训练结束,胡悦轩向住所走去,这时手环状的通信器响了,提示收到条信息,他抬起手腕,右手轻轻抹了一下,手环在空中投射出信息。 “坐下午的运输机回来”只有寥寥几个字,落款也只有一个字,“陈”,胡悦轩眉头一皱,调出信息来源,比对了那串数字,倒还真的是陈姐发来的。 陈姐这么急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他心头疑惑,打开自己的住所门走了进去,拨通了陈姐的号码,没人接听,那头的提示音有些古怪,胡悦轩明白只有当通信人处在不方便接听电话的区域时才会响起这样的提示音,在南极基地颇有几处机密位置,至于究竟是哪处,他也猜不出来。 旋即他又拨打了千云的电话,这一次很快就被接起了,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很是高兴。“呀,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胡悦轩挠了挠鼻子,微微有些不自在,“这不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呗。” “呸~”那头顽皮的一笑,虽知道是假话,但听语气也很是高兴,“说吧,究竟有什么事。” “嘿嘿。”胡悦轩老脸一红,笑着说:“是这样的,我刚接到陈姐的通知,让我回去,你知道这事吗?” “呀?!你下午要回来?出什么事了?”那头的女声同样的充满疑问。 “你也不知道,你不是陈姐的助理吗?”胡悦轩笑着开玩笑。 “切,陈姐的助理好几个呢,我只是帮她照看着动力装甲研发部,也有几天没见到她了,还真不知道她找你有什么事,要不这样,我现在去帮你问问?” “那倒不必了”胡悦轩摆摆手,“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呗,本来想着你要是知道点什么给我透点底也好,既然都不知道那也没关系,直接回去好了,总不会把我抓起来杀了吧,哈哈。” “瞧你瞎说什么呢,好吧,下午我抽空去接机,就下午那班惯常飞行的运输机是吧,ok我知道了,我这边还有点事,不跟你废话了,拜拜~” 那头的电话挂的倒是飞快,胡悦轩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空地上那些正在散步休息的学员,心中便有了些许不舍,眼见着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可以送别这一批新人了,却不想这个时候要把自己调回去。 这样做必定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情,而且事情绝对不会小,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这个天选者调回去了,这般想着,他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行李,随后出门,他还需要将离开后的事情都布置好,要不然没人管教那群好不容易有点样子的新学员保准会变得懒散…… 军用运输机沉重的身躯缓缓滑行在那隐藏在冰川之内的跑道上,几次不明显的颠簸,那是减速带的作用,胡悦轩拿着行李,站在出机口,当机舱门打开时,他已一个箭步跃了下去,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怎么还是这么急躁,就这点功夫都等不了吗?”千云带笑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胡悦轩回头看去,自己的恋人似乎精心的打扮了一下,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漂亮。 “这不是急着见你嘛。”他笑了笑。 “呦,几个月不见,跟谁学的油嘴滑舌啊?”千云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走吧,我陪你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事。” 已有大半年没有回到这里,阔别许久再次回来,这里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得陌生,新的格局,新的布置,没有以前的宽敞,略微有些拥挤,人比原先多了很多,少了的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出现在眼里的都是那样陌生,他们中有几个似乎认得千云,会出声打着招呼,千云也落落大方的回礼。 “变化挺大的啊。”胡悦轩发自真心的感叹道。 “你也不看看你多久没回来了。”千云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些幽怨,“你也不担心我被人追走,要知道姑娘我的行情可是不错,老是收到花。”千云笑眯眯的看着身旁挺拔的男人。 “哦,是嘛,都这时节了还有兴趣搞浪漫,这群人倒还真是潇洒,你可得给我引荐引荐。” “哼”千云十分可爱的哼了一声,拧了一下胡悦轩的手背:“这样有恃无恐,你就不怕我真的跟人跑了啊。” “怕啊,当然怕,要是谁这样做,我肯定一拳揍扁他。”他挥了挥拳头。 千云吐着舌头啐道:“野蛮人,就知道打打杀杀~” 原本十分醒目的主政楼现在被一堆新建筑挡住,已没了原本的显眼,在千云的陪同下,胡悦轩很快就进入了这间戒备森严的建筑,一路走来到处都能看到荷枪实弹的士兵,胡悦轩心中好奇,低声问道:“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以前好像没这么多警备。” “嗯,两个月前出了场意外。”千云压低声音,表情也有些凝重。 “什么意外?” “那些东西混进来了。”千云的语气已有些黯然。 “那些东西?”话一出口胡悦轩已反应过来,眉头一皱,追问道:“死伤怎么样,损失大吗?” “死伤倒是还好,就是事情很麻烦,到现在还有人怀疑基地中还有残留,弄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的,很是麻烦。” “怎么,上面没弄些对策出来?” “弄了啊,陈姐怎么可能容忍这里有不安全的因素,早就折腾过了,也取得了些成效,只是人心难定啊,死过人后总有人害怕再遇到这种事情,所以啊,现在的警戒严格多了。” 胡悦轩点点头,再望向四周那些警惕的人时,心中也多了些敬重。南极基地素来都是组织的大本营,若是这里出事了,其影响之大简直无法想象,或许那些现在因为组织联系起来的大小聚居点都会因此松散,乃至崩溃。 两人的到来很快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立刻有人迎了过来,将两人带向后头的一处偏僻的会议厅。 会议厅的门一开,胡悦轩便吓了一跳,里头已有不少人,k与陈姐都在其中,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多年未曾见到的梅丽,小姑娘似乎成熟了些,微笑着向他点头。 “小胡来了,坐吧。”k招了招手,指了指边上的椅子,两人坐下,k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既然人也差不多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相信今天大家都在猜测今天为什么要召集大家来,那么我也不多废话,现在就来揭晓谜底。”他敲了敲桌子,灯光变暗,后头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几张卫星云图,还有几张从下方拍摄到的画面,大多数都是厚实的云层。 胡悦轩眯着眼仔细看着这几张图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突然间他终于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那几张图片中的云层内部,都有些不太寻常的东西。 “小胡发现了。”k满意的看着胡悦轩的表情,揭晓了谜底,“各位,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天空城在这几日出现了。” 天空城,那传说中建筑在云层之上,满世界飘荡的巨大城堡,广泛流传在各个国家的神话故事中,其真正的用处其实是用来保管界石·天空的所在。 如今无措手中拥有六块界石,如果让他再取得界石·天空,那问题便将更加严重,随时都会倾覆整个世界。组织这几年来一直想方设法的寻找着天空城,想要早一步的取得界石·天空,以在两方对峙中取得部分优势,却始终没有任何下落,那传说中的云中之城,也如同云般飘忽不定,谁也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谁也不能肯定它是否真正的存在。 而现在,几年的苦苦寻求终于有了答案,这座位于云端之上的神秘之城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只有这些图片吗,好像看不清啊。”有人提出了疑问。 k缓缓的点点头,说道:“这已是我们能够拍摄到的极限画面了,这座天空城非同一般啊。”很少有机会能从k的嘴中听到如此的感叹,胡悦轩心中有了些底,听到后头的事时也不再如此惊讶。 “这些图片是在非洲大陆南侧拍摄到的,离南极基地并不远,之后我们一路跟踪,一路试图靠近,最终发现它看似毫无规律的运行轨迹其实是有迹可循的,这点还是需要感谢我身旁的这位女士的相助,若不是她的程序,我们也无法得出这样的结果。”他指了指旁边的陈姐,一脸的笑意,陈姐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并没有多大反应。 “但我们的试图靠近的结果并不算好,这座天空城有着我们目前无法破解的奇怪禁制,任何高科技设备在靠近到一定区域内便会自动失灵。” 他打了个手势,画面再次变化,这一次出现的画面很清晰,图像中显示的是一条出现在云中的长廊,长廊的另一端隐隐指向那座飘渺难定的天空城。 “这是我们在付出一大批设备试探后最终得到的有用信息,这条长廊似乎就是进入天空城的入口,我们的机械器材能够停留在这里,表示这里没有禁制,或者说,那特殊的禁制在这里有缺口,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他看了看在场诸人,朗声宣布:“派遣一支由少数精干组成的小队,进入这座神秘的天空城!” 听到这话胡悦轩没有任何意外,早在猜到那是天空城时他便有了准备,他看向坐在对面的梅丽,少女肤色更加健康,全身上下都透出种利落果敢的活力,此时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一接触,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是两年后再一次的重聚,也是再一次共同冒险的开始,相比两年前,两人实力大为进步,再也不是那两个青涩的曾经。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相当的重要,我们也尽可能的选择了优秀的人才,胡悦轩,梅丽,两位天选者自然是其中的一员,之后我们又选择了几个关键性的人才。” 他指了指左手边坐在中间的一个大胡子男人,“他是里斯卡·切瑞,著名的探险家,拥有丰富的经验与不错的身手,他的加入应该可以给这支队伍注入信心。”切瑞站起身,十分绅士的行了一礼,他的外貌是标准的北欧人,深邃的眼窝,那如鹰隼般锋利的目光,还有饱经风霜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都能看出他的非同一般。切瑞身材魁梧,很容易给人一种头脑简单的印象,不过从寥寥的眼神交流中,胡悦轩可以察觉到他的不一般。 “安得利卡·艾比,牛津大学中研究各国历史的专家,别看她青春靓丽,她所专研的可是最是危险的陷阱与机关,相信她能够凭借丰富的知识与经验帮助队伍排除困难。”安得利卡·艾比是个年轻的金发女郎,身材也是不错,只是鼻梁下的雀斑以及那厚重的框架眼镜让她的美貌减了不少分。 “余科澜,我们这里找出的一个人手,他精通各种机械以及动力装甲的修理,相信能给这次的行动带来不少的帮助。”被介绍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着某种技术人才的显著特点,瘦弱,表情木讷,不善交际,被介绍道也只是讪笑着点点头,动作很是拘谨。 之后又介绍到了一对孪生兄弟,分别是王百川,王千水,这两人胡悦轩倒是都认识,之前都是突击队中活下来的精英,两兄弟话不多,但手头上的本事都是不错,当时在突击队的比斗中也名列前茅,这段时间听说是在测验新式装甲,估计是对这次行动有着很大的帮助。 最后一人,那个一直抱着胳膊闭目休息的年轻男人自己站起了身,他面容英俊,眼神中却有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味道。“胡俊凯,还请各位多多指教。”他干脆直接的自报家门,省却了k的介绍。这还是胡悦轩第一次见到胡俊凯,两个胡姓男人终于在这里遇到了…… “当然,这次的行动下界方面也做出了大力支持,将会有两人参加这次行动,目前他们还没有到来,等到明天出发时你们便会看到。”k最后补充道。 第五百三十九章:进发!天空城! 出发的日子比胡悦轩想象中的还要快,就在第二天上午,下界来人便与队伍汇合。而来人名头之大,让知道这一切的胡悦轩都不禁咋舌。 “末轻涵”,“承海”,两声简短的自报名号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但但凡是对下界稍有了解,知道十二天这一顶级存在的,都明白这两个名字的重量。 逍遥客末轻涵,十二天中的一员,或者说现在唯一能构成战力的十二天,在贝加尔湖畔的那一战中,几乎残废,幸而京极明彦医道通神,硬是将他那残去的一臂给治愈完毕,其后他专注的投入在战斗之中,单枪匹马覆灭了数个灭世组织分部,可以说目前世界局势可以稳定在如今的局势,有一半的功劳要归功于他,若不是他的奋战牵制住了灭世组织,或许现在外头有更多的生化怪物,人造怪物在肆虐。 而承海,这个名字或许并不常听到,但他的弟弟承岳却是名头响亮,青衫剑承岳,十二天中实力拔尖的三人之一,却因为情之一字,最终选择与爱妻雨纷飞共同赴死。这段事迹如今在下界传的沸沸扬扬,连四岁稚童都能说上一二。 而承岳的大哥承海,也因为此事从近乎隐居于市井中的生活中离开,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大半年时间里,他出现了在数百战场,承海也用自身实力告诉天下,他并非只是十二天中一人的兄长,也同样是个实力非凡的强者,他目前的修为离十二天的境界几乎只有一纸之隔,随时都有可能能够超越这层障碍,正是踏入十二天之境界。 承海与承岳两兄弟间面部轮廓有些相似,但承海整个人都有种历经沧桑的感觉,他比其弟大上十几岁,可看外貌几乎要大上一半,承岳还是青春年华潇洒倜傥的模样,承海却已是年过半百的沧桑。他的身材魁梧许多,壮实的身躯穿着一件边角磨损的厉害的大斗篷,几乎遮去了他身子的大半,只露出一只遒劲有力的胳膊。但凡是知道承岳故事的人都能明白他为何这么做,想必在那宽大斗篷的遮掩下,另一只手是空空如也。 承海头发花白,面容比承岳更为坚毅一些,方方正正的脸如刀削斧凿般粗犷,那粗且浓的眉毛给人一种坚定不移无法撼动的直观印象。承海的话不多,见面时也只是自报家门,之后便再不说话,只是安静的退到一边,听着其他人谈话。 下界来客还带来了一个很有用的东西——“通达水”,这水是一处偏远山脉中的特色,喝之便能拥有互相了解的能力。这支队伍跨越数个国家,语言沟通便成了难点,即便是同为天选者的胡悦轩与梅丽,两人之间现在也只能用简单的手势动作交流,可当喝下这通达水之后,两人终于可以真正的用言语沟通。 “能听懂你所说的意思实在是太好了,要不然还真是得干着急。”胡悦轩感叹道,回想当年,彼此的交流沟通全靠林夕这个万国通译,许多事情都不能清晰的表达,想起来便觉得别扭。梅丽同样微笑着点头,“真是神奇的宝物,要是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那世人间的距离便不会这般遥远。” 没有任何耽搁,这支队伍搭上了为了这次行动特意调来的三号舰,近两年来组织内部最为重要的科研组一直没有放缓研究的进程,灾难发生后,吸收了不少知名专家学者,给科研组注入了一支强心剂。如今在各国专家的共同努力下,以天空号为原型基础,以又造出了两艘飞空舰,分别是二号舰碧空号,三号舰苍穹号,有传闻说四号舰,五号舰也正在加紧制造中,而这一次运送队伍的便是苍穹号。 三艘舰中苍穹号建造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快速的移动以及出其不意的有效打击,所以三艘舰中它的速度是最快的,整体舰身最轻,能耗最少,这是新兴技术实践后的产物,放在过去的时代,足以掀起全世界的飞天狂潮,只是如今的人们更关心食物以及安全,对于飞不飞天的已没有多少兴趣。 登舰,起飞,除去启动时的稍微摇晃,之后的飞行几乎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不适,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已身处白云之巅,技术的进步可见一斑。 末轻涵一路都在感叹人类技术的神奇,这让不少人觉得好奇,与他谈论起两个世界的差距,这才从这位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口中得到了下界的具体模样。 相对于大力发展科技的表世界,下界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里物产丰富,灵力充沛,修炼者众多。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显而易见,坏处则是科技的发展停滞不前,百年时光也不会得到怎样大的进步。表世界的人们为了代步发明汽车火车,为了征服天空发明了飞机飞艇,为了照明发明电灯,为了通讯发明电话手机。但在下界,要想飞的话随便拜入个门派,学个十年八年,保准你飞的又快又稳,既高效又环保,还不需要等车等飞机。也正是因此,下界的整体模样还是保留着古代中原王朝的风采,铺地的是青石板路,屋子多是木结构,低矮的两三层,普通人出行多是坐马车骑马,衣着也是古风犹存,这从过去出现的几个十二天身上也能看出。 科技的迟缓并不代表着下界人的技术落后,他们拥有着另外一种值得骄傲让表世界人所羡慕的技术——灵能技术,灵能技术是种以灵力驱动机械的奇特技术。因为下界物产丰厚,高山碧水中常常有神奇的材料物质存在,这些材料经过大能(下界对技术专家的称呼)之手,便成了各种仪器,比如下界用来打开界门的界门仪,用来千里联络的传音器,用来跟踪妖物信号的百目镜等等,都是灵能技术的常见代表,大大小小,分门别类数以百计,极大的影响了整个下界人的生活。 两个世界因为各自不同的基础,发展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让谈论起这件事的诸人都感叹不已,末轻涵还亲身试穿了下这次行动配备的新式动力装甲隼式二型,直观的感受着机械文明的与众不同。 在众人热切的讨论下,目的地很快就到达了,听到舰内广播播放的通知,所有人都来到了舷窗边,透过高强度玻璃看向外面,在厚实的云层中果然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建筑物轮廓,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天空城。 “在这么高的地方,那群人估计有些棘手吧。”王百川笑呵呵的说道,他所指的自然是现在消声觅迹的灭世组织。 “那可说不准,他们那些人的技术力量或许还在我们这边之上,只是过去还真没听说过他们拥有大型飞行器。”他的弟弟王千水首先反驳。 “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那群家伙不来也罢,来了就招呼他们吃拳头。”胡悦轩扬了扬拳头,得意的说着。 很快,苍穹号便停止在空中保持悬浮不动,出舱口外接住了一条宽约两米,悬于高空之上苍云之中的神秘走廊。那走廊不知经过多少年月的风吹雨打,已很是破败,还能看到一些隐约的杂草,看上去就像是轻轻一碰便会化为灰土。 最令人感叹的便是这高空走廊的奇妙,向下看去,没有任何支撑,这石板路就这样悬在高空上,最初时,有人怕这路不结实,不敢上去,胡悦轩大着胆子踏上其中,发现那空中走廊十分结实,自己踏上去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丝摇晃,在他的招呼下,更多的人也踏步其上,一个个都感到神奇无比,最后就连沉重的三台隼式二型动力装甲也被搬了上来,照样没有引起任何晃动。 这空中走廊,就如同焊死在这高空中般,坚固的难以撼动。 “幸好我没有恐高症,要不然这地方还真不敢来……”胡悦轩望向下方,透过云层稀松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的大陆,湖泊,河川。这里是八千米高空之上,空气稀薄,温度也较低,队伍出发时都早已做好准备,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少物质,就连两个女人也丝毫不例外。梅丽自然背了不少,那沉重的包裹几乎跟她身子等重,谁也不知道会在这神秘莫测的天空城中遭遇什么,若是不多做准备,多带些食物饮水的话,不就等同于送死。带着厚重眼镜的安得利卡同样背着不少物资,这其中有很多是她专用的工具,其他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都齐了吧,有没有人缺氧?”里斯卡·切瑞拍了拍手,询问众人,众人中除去身材稍显单薄的余科澜有些不适外,其他人都感觉不错,他们在苍穹号上便服食了一些特别的药物,就是为了应对现在的形势。余科澜本就是技术性人才,体能上面本就与别人有差异,倒是看上去娇滴滴的安得利卡没有丝毫不适,倒也令人觉得神奇。 “ok,余科澜的行李我们来分担下,出发吧。”里斯卡·切瑞将余科澜身上一半的行李接了过来,当先走在最前头,末轻涵跟上,随后是两个女人,穿着隼式二型的三人,胡悦轩以及王氏兄弟紧随其后,承海则在队伍最后,阅历丰富的他最适合照顾队伍的后头。 苍穹号送走了客人之后,闭上舱门,重新开始移动,客人们身上都佩戴着特制的通讯器,随时都可以联系到苍穹号,所以不需要在这里干等,如今局势瞬息万变,他们自然有着别的任务。 当苍穹号向南飞行了两公里时,舰桥处忽然起了一丝混乱。在舰长游可明的快速反应之下,苍穹号迅速向上爬升数公里,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下方的动向,这样做的原因无他,只因为空中出现了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东西——一只巨大的飞蛾。 那飞蛾体型之大,几乎无法想象,双翼展开起码有百米,仿若洪荒巨兽,飞翔于天空之上。这样的画面过去可只有电影中方可一见。 “舰长,画面传回来了。” “放出来!” 巨大的显示屏上出现了高倍摄像头拍摄到的缩放画面,那五颜六色的巨大飞蛾身上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有些“东西”,数量还不少…… 游可明皱起了眉头,他能当上三号舰的舰长,其级别之高自然清楚很多事情,他却也没有想到,灭世组织的这次行动会如此迅速,竟然就与自己一伙前后脚赶到。 说起这点,其实很有意思,其实最先捕捉到天空城出现的是灭世组织的人。自从那次大战之后,作为领袖的无措消声觅迹,灭世组织内部便没了主心骨,一下子便松散起来。原本那个一手创造出灭世组织的男人是无措在表世界的一个化身,当无措正式出现在组织中时,化身已被收回,他素来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对组织并不太在意,如今他一消失,组织内部便出现了无人可以领导的尴尬局面。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谁也无法说服谁,就这样竟然分崩成了六个派系,各自为战。后来末轻涵的行动导致其中两个派系的实力大为削减,被其他派系吞并,也正是因此他们无暇再次展开其他行动。 因为即便是分裂成较为松散的几大派系,他们依旧清楚的记得他们的主人无措曾经留下的命令——“给我找到天空城!”他们之所以没有继续作乱,其另一个原因就在于这个,当人类都在在乎地面上的事时,灭世组织的视线早已看上了天。 最早发现天空城行踪的是欧非分部,他们原本欣喜若狂,正要宣布出去,却发现天空城不见了,接下来几天欧非分部派遣大量人手,运用大量物资才再次发现天空城的行踪,天空城正以一种十分玄妙的方式行动着。 他们观察了半个月之后,救世组织才终于发现了天空城的去向。但两方面的差距被一个人给扭转了,那就是完全不知道此事的陈姐,她用天才的手段破解了天空城的运行轨迹,将半个月的耽误时间硬生生给抹去。 而灭世组织内部,自从发现天空城之后,同样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的专家并未计算出确切的运行轨迹,只能粗略的给出几个点,其中每个都有可能性。因为无措的消失,导致各派系之间的组织调度变得缓慢,等到他们终于集结人手出发时,却已被救世组织占了先机。 “舰长,该怎么办?”工作人员回头询问皱眉思考的游可明,在这里遭遇灭世组织的人,怎么说也不能当做没看到。游可明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他很清楚,这一次行动的目的只是送人,舰上搭载的武装有限,要想真刀真枪的和那些生化人打上一仗,绝对不现实,那样的结果多是苍穹号毁灭,要知道这飞空舰造价不菲,建造时间也是缓慢,断不是在这里葬送这艘舰的时候。 游可明终于结束了思考,做出了决定,他打开全舰广播,沉稳的声音随即传遍苍穹号:“我是游可明,现在我们已发现了灭世组织的行踪,他们的目的大概与我们一致,虽说不能正面对敌,但我们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动力部门,准备全力运行动力引擎,所有人员注意,请固定好身体,避免损伤,我们需要给它一点见面礼……” 苍穹号陡然间提高了速度,高速的启动,随后舰身下方几处位置缓缓打开,露出了里头的炮门以及十几枚小型飞弹,这是三号舰才装备上的对地武装,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第一次使用。游可明丝毫没有轻敌,几乎将所有武器一股脑打了出去,一时间,隆隆的炮声与飞弹呼啸的声音响彻云霄。 攻击起到了作用,那巨大飞蛾的一只翅膀被击穿,不断下滑,它身上的几十名乘客中,近三分之一被甩飞出去,这其中,有一半人在下坠过程中身体发生变异,用各种方式继续飞行,另一半则全都摔成了肉泥。 巨大飞蛾上的改造人反应相当迅速,用各自的方式保护着飞蛾,击毁着飞到面前的飞弹,等到全部解决,他们想要反击时,却已看不到苍穹号的影踪,这一次游可明可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选择了打一炮就跑的无耻战术。 这次作战显然是取得了成效,这样的攻击耽误他们的前进,灭世组织错过了这次计算出来的点,在得到下一个点的位置后只能草草进发,原本的人员力量受到了很大的削减,无法进行有效的补充,只剩下原本六成的实力。 “就这样吧,这群该死的老鼠,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飞蛾最中间,一个被人护在中间保护起来的怪人用尖锐的语调说道,它全身如同黑色的火焰般熊熊燃烧着,摇曳着。若是下界中人看到这一幕,便会立刻叫出它的名字,或者说这类型妖物的名字——幽火,只有里世界才会诞生的邪恶妖物,拥有不亚于人的智慧,因为难缠难消灭而十分出名,这一次的天空城之旅,不单单是救世组织有援兵,同样的,灭世组织也不遑多让…… 第五百四十章:长廊 那神奇的空中长廊远比想象中的要长许多,走了近半小时才感觉行了一半,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如今看着那天空城若隐若现的轮廓就在前方,却也不知道能在何时到达。 这条长廊的砖石经过无数年月的侵蚀,早已变得破损不堪,不过似乎是有某种力量支持,才让这条走廊没有即刻崩坏,就算是被沉重如隼式二型动力装甲,亦可平稳通过。 这种漫步在云端的感觉若说不错,确实不错,但如今时间紧张,众人也没心思去欣赏这难得的时光,一门心思的赶着路,偶尔有人说起些什么,谈论也不会继续多久。 就这样沉默的赶着路,又经过了近三刻钟的时光,当众人像之前一样迈脚踏过一块地砖时,每一个人都隐约感觉不对,附近的空间似乎凝固了,所有的云层都同时停止了移动。 “怎么回事?”末轻涵是最早发现这一异状的,已戒备的看向四周,随时准备出手。 原本流动的云变得静止不动,身上也隐约感觉到一种沉重的感觉,一丝不好的预兆笼上心头,但此时停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只能继续赶路,要不然还不如打道回府。 众人商量了几句,便很快达成了共识,戒备的继续向前,随着路程的推进,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强如末轻涵都觉得现在自己的身子沉得要命,很是难受。就在所有人犹豫是否先退回去时,异状发生了…… 一声尖锐的爆鸣在耳畔响起,陡然间响起的巨大声响让所有人浑身一颤,身子都本能的放低了些,以便在出事时能尽可能的抓住那地面,要知道这里可是近万米的高空,要是做个自由落体的话……绝对能听个响。 事实证明他们的动作是有用的,随着爆鸣而来的是剧烈颤抖,每个人都不顾形象的趴在地上,死死的抓住那年代古远的石头走廊。唯一好一些的只有来自下界的两人,在旁照顾,几次扶住了要跌下去的行李,那沉重的行李若是下跌,背负行李的人或许也会被牵扯而下。 这如地裂般的抖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两分钟时间便又如来时般突然的停住了,一切就好似根本没有发生,只是众人的幻觉一般。 但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这巨震发生之后,周围已变了天…… 原本蓝天白云已消失不见,不见天日的天空阴沉黯淡,附近的云层运转的十分缓慢,仿佛是在粘稠的液体中流动一般,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云层之中还能看到一些别的东西,竟然是些石柱,石块,这些单是用眼睛看看便知道十分沉重的东西竟然离奇的飘在天上,或倾斜,或横倒,似乎根本不受重力影响。 这地方真的不受重力影响?答案是否定的,不但受,而且是非常的严重!来自下界的两位强者都变了脸色,从他们吃力的表情便可看出事情的非同一般。末轻涵试探着驱动自己的力量,所得到的反应让他一张脸吓得煞白。 “不对,这地方我发挥不出实力!”他的一声喊引起了其他几个还在好奇的观看着那些浮石的人们。看到他们表情上的不解,末轻涵瞪大了眼,“你们就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胡悦轩答道:“身子是有点沉,不过应该还没什么大碍,你们俩……是怎么了?”末轻涵与承海额头都沁出汗来,在这片几乎凝固的空间,他们感受到了无法想象的负担。 “我想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满头是汗的承海突兀的开了口,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远望着附近这片空间,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而凝固。“这里是隙间,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缝隙。” 听到这句话末轻涵的一张脸更加紧张,他自然知道何谓隙间,隙间便是指不同空间之间临界处的位置,这里十分不稳定,危机重重,而且天地法则有着天然形成的规则,似乎为了约束各界的强者,不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破坏法则,穿过隙间来达到穿越空间的目的。隙间便有了一个无法抗拒的法则,在隙间中身体力量越是强大之人,受到的压力便会越大。在这片空间,强者的能力被硬生生的压制到了普通人的状态。 也正是因此,那几个普通人只是觉得身子重了些,并未感到过分的压力,只有两名下界来的强者,他们原本身体实力就十分强大,受到的压力自然也是成倍增长,现在单是站着都已十分耗费体力。 当将这些解释一遍之后,胡悦轩的脸色一下子便变得阴沉下来,他目前感受到的压力算不得大,同样的梅丽的表情也没有那么夸张,或许是因为他们俩的力量本源来自守护者,这里的规则并未过多的给出限制。这也意味着原本依仗为最强战力的两人此时都成了普通人,再也不能像原先那样有恃无恐。 但另一个重点同样每一个人都想到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停留在了三套隼式二型动力装甲上,隙间的规则是约束个体实力,而机械的力量显然不在这范围中。 “幸好带了这几个……要不然还真不好办。”胡悦轩笑了笑,缓解着这有些紧张的气氛。 “总之,先继续前进吧,待在原地也无济于事。”切瑞拍了拍手,替代实力大受影响的末轻涵走在了最前头。 隙间,这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从未听过的存在,安得利卡对此颇为好奇,不时的掏出相机对附近的一切进行拍摄。隙间的一切都是迟缓凝滞的,看那些在空中飘荡着的巨石便可得知,离开这条石板路会否掉下去?这个问题吸引着所有人的思考,但在一次实验之后便得到了答案,作为实验物品的那个空水壶丝毫不受阻碍的跌了下去,回过神再去看时已消失的无影无形。 “这么看来,我们还是尽可能小心一些的好。”余科澜擦了擦汗,刚才他还好奇的想踏足出去一试,现在看来没有尝试是正确的。 在外界看来几乎无限遥远的巨大城堡,在隙间中却变得不再那么遥远,没有走多久,那雄壮的,被云层笼罩的天空城便已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路上快门声不断,安得利卡兴奋的拍这拍那,看那情形好似是来这里郊游一般。 当逐渐靠近那巨大巍峨的城堡时,众人也才注意到那城堡之下竟然还有一处占地辽阔的花园,花园中的植物早已枯死,留下了一地的死寂,那花园中有各种饰物,还有四只巨大的怪物雕像,那怪物背生双翅,肌肉虬结,像足了某些电视游戏中才会出现的大恶魔,四只大恶魔雕像各自拿着不同的武器,重锤,战斧,长戟,大剑,一个个动作威严,栩栩如生,分立在巨大花园中的四个角落,隔得老远便给人一种强力的压迫感。 “我有种不好的预兆。”天选者胡悦轩这么说着,其他人虽没应和,但看脸色都也同样如此。 但在到达花园前的走廊尽头,一件事情难住了几人。前方的走廊竟然是断裂的,这近十五米的走廊崩坏断裂,中间的空隙中只有五块悬浮的巨石,也就是说要想走过花园接近城堡的话,首先便需要想办法安全的通过这条破碎走廊。 十五米远,只有五块浮石作为踏足之处,单是这一关便足以难倒大部分偶然间进入了天空城区域中的人,普通人的弹跳力根本无法做到这一地步,遇到这种难题也只能悻悻而回,若是执意要走,很可能便会失足落下,成了万米高空的一件坠落物。 “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那五块石头基本上只要踏上就会沉下去。”胡悦轩这么说,没有人搭话,不过基本上所有人都也这样想着。这时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胡俊凯走了出来,提议道:“我来吧,我的力量似乎还有不少。”他这般说着,轻轻一跃便跳上了五六米的高处。 “不,我来。”胡悦轩表达了反对意见,他笑着继续解释道:“你一个人过去,能做的事很有限,我有它呢。”他拍了拍穿在身上的隼式二型动力装甲。 隼式二型动力装甲是在隼式一型的基础上,为了这次行动特意定制的,严格来说应该称之为隼式二型轻量级探测用动力装甲。为了这次行动,原本搭载在隼式二型上的各种武装被替换成有用的工具,而现在胡悦轩特意指出的便是隼式二型左肩上的一个抛射口,从哪里可以射出坚固的钢索,若是能够安全到达那里,便可以通过两台机甲的互相配合,打造出由两根悬索组成的桥梁,通过两根悬索的巧妙运用,足以安全的将众人与行李给运过去。 隼式动力装甲之所以以这种凶鸟命名便在于它的机动性,它是为了机动战特意打造的轻量行机甲,其原型可以说就是胡悦轩当初专用的aal二型,随着新技术的实装,隼式二型现在的灵活性已超过了aal泛用型动力装甲,二型为了这次行动更是经过多处改装,可以说是完美的探测用装甲。 他没费多少力就说服了所有人,走到了那长廊边缘,十五米,五块浮石,机会只有一次。胡悦轩握紧了拳头,微微弓起腿,像众人打出一个自信的手势,旋即身后的动力喷嘴喷射出火焰,他整个人蹿飞出去。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动力装甲也受到了限制,原本以隼式二型的机动力,飞过这十五米的空隙简直轻松无比,可如今刚刚跃起,他就感受到了一阵向下拉扯的巨大力量,不得不临时改变直接飞过去的主意,临时在那第一块巨石上踩了一脚。 这一脚造成的影响同样的也在所有人预料之中,那看似巨大的浮石受到压力之后便迅速下沉,胡悦轩反应得当,已提前腾空,跃向第二块巨石,就这样接连踏过五块巨石,他终于成功的赶到了十五米外的对面,而中间的那五块浮石此时也已一块不剩,尽数落了下去。 看着这十五米空荡荡的间隙,所有人都有些害怕,若真的不考虑结果,肆意而去的话,很可能这里有一半人都会坠下。从这里坠下究竟会掉到哪里谁也说不准,如果是掉会原来的世界,几个能飞行的人倒是不怕,可就怕出点想象不到的意外,毕竟这里是隙间,很少有人能够到达的隙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也许掉下去会穿越空间,来到另一片陌生的领域,或许是妖魔丛生的里世界,又或者是其他空间,当然还有一种每个人都想到的可能,万一不会有任何变化呢?也就是说万一掉下去以后永远都无法着地,永远保持着坠落怎么办?也就是因为这种可能每一个人都不敢大意,要知道相对于永远保持坠落却始终无法着地的情况,死亡实在是有够甜蜜。没有人想一直保持着坠落,却被活活饿死渴死累死吓死,那实在是对心理的严重折磨。 胡悦轩抬手打了个手势,这边王百川立刻会意,向前踏出几步,来到了走廊边缘,他按下按钮,隼式二型脚底伸出几根铆钉,瞬间钉入那石板之中,固定住了身躯,随即他防低身子,向那头打了个手势。收到信号的胡悦轩的操作着控制台,左肩上升起一处器械,正是钢索发射器。 隼式二型的改造时已经预测到了类似的情况,所以早已设置了相应的程序,两根钢索很快便被对面的动力装甲捕获,固定,于是在这万米高空之上,一座由两根钢索构成的飞桥搭建而成。 “先拿东西试试,看看牢固不。”胡悦轩透过通信器通知了另一头,两边的走廊有着天然的倾斜,对面要矮上一些,正好方便了行李的运输。 被用两个环扣固定住的行李囊缓缓的滑了过去,安全的到达了对面,引得了众人的一阵欢呼,随后一个个人,一件件行李也都安然运了过去。到了最后便只剩下王百川还留在原地。 “百川,你待会全力提高动力,并且收回钢索,我这边也同时收,两边同时用力,肯定能让你一口气飞过来。”胡悦轩这般说着。 “嗯,就这样,试试。”王百川操作着动力装甲,脚下的铆钉被收回,他向后移动了几米,深吸一口气,“你倒数下,我们也好同时操作。” “好!”通信器中随即传来胡悦轩沉稳有力的声音,“三,二,一!走!”随着一声令下,王百川将动力提到了最大,整个人蹿飞出去,同时两根钢索同时收缩,带着他的动力装甲向前疾飞而去。 可这到头来依旧无法战胜这隙间可怕的重力,眼看着就要到达对面,王百川只觉下方一股巨大的吸扯力传来,身子便向下坠去。 “百川!”,“哥!”通信器同时传出两声大喊,下坠的王百川忽觉身子一挫,竟停在了空中,向上一看才明白是两根钢索的原因。他这边身子一挫,那头的胡悦轩整个人便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脚下的铆钉都因为这股大力而脱出,身子被本能的拉向下方,幸而身旁几人眼疾手快,同时发力,这才稳住了他的身子。 王百川被缓缓拉了上来,等到终于拉上来时,他整个人就这样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对着众人说:“好可怕的吸扯力,若不是有你们,我这回肯定完蛋。” “好了好了,能过来就好,什么有我们没我们,若不是有你在,我们还不是一样过不来吗。”余科澜宽慰道。 “安得利卡呢?”这时一旁的梅丽忽然问道,众人四下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年轻女专家没了踪影。 “刚才我好像隐约看到过有人往那里走了。”胡俊凯皱着眉头说道,方才大家都在用力拉王百川上来,情况危急之际,他倒是没有特别在意那个走过去的身影。 “不好,我们得快点过去。” 安得利卡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花园中那巧夺天工的完美雕塑,心中就像绽开了花般。“这都是艺术品啊,天阿!太美了!”手中的相机不断闪动,闪光灯发出的白光一闪一闪,让这万物枯竭的花园显得更加的冷清。 那一座座雕塑都有着无法想象的艺术价值,也难怪这个业余艺术收藏家会如此失态,竟然忍不住提前赶了过来。 “这雕塑看起来倒不像是他们所说的大恶魔,更像是那古代城堡上才会雕刻的石像鬼。”女专家自言自语道,抬起相机给面前这个几乎有四米高,手握长戟的巨大雕塑拍着照。 闪光灯闪烁的光芒中,她似乎隐约看到些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难道我看错了?”她不信邪的看向相机,调动之前拍摄的画面,这一看,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刚刚拍摄的那石像鬼的眼睛竟然亮了一亮…… 第五百四十一章:复活的石像鬼 “小心!”一声女子的呼喝,安得利卡抬头一看,那身前的巨大石像鬼竟然活了过来,手中那沉重的战斧高高举起,正对着自己狠狠劈下,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子便被一股大力撞倒,整个人摔出去老远,而身后的包裹却没有这般好运,被那狠狠劈下的战斧击中,里头的物件碎了一地。 尘埃散去,沉重战斧之下是一个少女的身影,千钧一发之际是梅丽撞开了受惊后不知如何逃跑的安得利卡,也是在最危险的时候,是守护者光辉女神支起大盾才挡住了那巨大石像鬼雷霆一击。 众人稍慢一步,此时也已赶到,看到如此一幕,个个都是心惊,但此刻却没有时间留给他们犹豫,除去那攻击安得利卡的那只手持战斧的石像鬼以外,另外三只也都活了过来,嘶吼着扇动着那巨大的翅膀,向着闯入的几人围了过来。 “找死!”王百川王千水俩兄弟同时喊了一声,抬起右臂,隼式二型右臂上装载的小型机枪便喷出火舌,连绵的子弹不断的倾泻在那试图靠近的几只石像鬼身上,立刻将它们打的千疮百孔,没多会就碎了一地,而那边梅丽也已将那手持战斧的巨大石像鬼切成了几段。 “呼,还好,没想象中的厉害。”切瑞缓了口气,那安得利卡见危机解除,忙不迭的跑回原地,一脸心疼的拾起地上散乱的工具。“天啊,我的宝贝!啊啊啊!真是糟糕的一天,我的……”她恼怒的骂道,气打一处来,起身踢了一脚那个被梅丽切成数段的石像鬼。 这一脚却又踢出了事,那原本已经一动不动的石像鬼竟然又缓缓的活了过来,它们碎裂的身体正相互吸引,迅速的拼接起来,竟然又构成了原本的身体,除了多了些裂纹外,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不是吧,这也行?”胡悦轩吓了一跳,这时身后的枪声又响起,两兄弟的反应速度绝不算慢,但令所有人无法相信的是刚才轻松解决掉几只石像鬼的子弹,此刻却似乎完全没了作用,哒哒哒哒的只能在那些巨大石像鬼身上打出点碎屑。 “这……”没有时间给众人思考,那几个怪物便已声势浩大的奔了过来,那头梅丽身后的光辉女神已与那手持战斧重新活过来的石像鬼打成一团,只是这一次显然没有如之前那般轻松。 “一人一个!我先挑了!”胡悦轩喊了一声,启动动力装甲,飞快的迎了上去,挡下了其中那只手拿重锤的石像鬼,手臂装甲上自带的高分子切割刀已然伸出,迎着那怪物便当头切下,那石像鬼似乎知道厉害,诡异的卸去向前的冲力,竟然陡然间向后退出了两米,同时手中两把重锤分别从左右砸来,竟打算将天选者才个扁。 胡悦轩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中招,快速的提高动力装甲的冲力,硬是从那两把重锤间的缝隙直接穿过,手中高分子切割刀毫无阻碍的刺入了那石像鬼的胸膛,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传出,石像鬼已被从正中央切开。 “这个,我来。”力量受到限制,但身为强者的骄傲让末轻涵从不逃避挑战,表情坚毅的他毫不犹豫的迎上了那手拿长戟的巨大石像鬼,石像鬼高约五米,手中长戟更是长度惊人,横向扫来,颇有斩杀千军的气势,末轻涵轻笑一声,脚下发力,高高跃起,轻松的避过那一次横斩,同时双拳击出,直击那石像鬼胸口,只听一声闷响,那石像鬼磐石构建的身躯竟硬生生被打出两个拳印,那拳印上细碎的裂纹竟然向着四周蔓延,无法阻止的蔓延,未等那石像鬼使出第二次攻击,便已分崩瓦解。 另外一边,石像鬼高高举起战斧,当头劈下,沉重的战斧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让人不寒而栗,而作为它的对手,梅丽却并没有慌张,她只是向右移出了半步,险之又险的避过那当头一斧,同时身子便跃了出去,竟踏着那斧柄向上冲去,那石像鬼反应也十分迅速,立刻抬起战斧,梅丽便借着这股力道高高跃起,从天而降,光辉女神手中之剑准确的刺入了那石像鬼的脑袋,剑身几乎没入了它的身躯,外头只留下精致的剑柄。那石像鬼踉跄几步,轰然倒地。 最后一只手持巨剑的石像鬼却被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挡住了,与石像鬼高达五米的庞大身躯相比,承海的体格算不得有优势,但这男人往那一站,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巨剑斜劈而下,承海不退不避,爆喝一声,同时抬起右手向身后一抓,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声巨大的碰撞声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待得尘埃散去,众人才看清那扬起的尘埃中承海单手抓着一把与他身高几乎等同的宽阔大剑,竟与那怪物对拼了一剑,承海手中之剑锈迹斑斑,宽阔,前端却没有锋锐,与其说是剑,更像是铁块,那剑柄周围缠绕着一圈一圈的生锈铁链,在这两把剑的对撞之下锈迹块块落下,露出里头那古朴的金属。 “老伙计,很久没有用到你了。”承海十分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仿佛多年好友般对那手中巨剑缓缓说道。 那石像鬼见自己一击被挡,恼怒的吼了一声,手中巨剑高高抬起,以更加可怕的力量一剑劈下,而这一次,承海并没有硬碰硬。 剑锋所至,他那魁梧的身躯却如雨中飘飞的蝴蝶,以一种奇怪的步法向前冲去,同时手中巨剑抬起,发力,那巨剑的重量似乎十分惊人,旁人看来就仿佛是承海被那沉重的巨剑带着走,巨剑转了一圈,而他也被斜斜的拉着转了一圈,就这样在旁人看来十分吃力的一圈,等到回过神时却已发现承海已不知何时转到了那石像鬼后头,而那石像鬼已一动不动,它的身躯中央出现了一道伤痕,巨大,横跨身躯,接着它的上半身便斜斜的滑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石像鬼的第二次攻击依然很快便被瓦解,几乎不到一分钟,那四只复活的石像鬼都已重新回归大地母亲的拥抱。 胡悦轩禁不住感叹,这下界中的强者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力量被大幅限制,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依旧游刃有余。想到这里,对后头的行动也更有了信心。 “大伙都没事吧?”他朗声问了一声。那安得利卡自从之前闯了祸之后,现在可是安静了很多,躲在一旁悻悻的望着场内,见到几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向自己,连忙摆手,“这这,我可不知道不能踢……”她话说到一半,众人便觉得她的眼神不对,随即便听到她一声尖叫:“上帝啊,怎么又活过来了!这一次可不关我事!” 那四只被再次打倒的石像鬼竟然又重新站了起来,而这一次四只石像鬼身上笼罩着一层血气,单看样子便觉得比之前厉害了许多。 “大家小心,别大意!”胡悦轩并未移动,所以那手持两柄重锤的石像鬼正好便是在他面前站起,他没有任何犹豫,趁那怪物还未站稳之时便抢先发力,高分子切割刀对着那怪物的腿部横向斩去。 可是这一回,他却劈了个空。这一刀又快又准,理该轻松击中,可不知怎的,那石像鬼仿佛算到他的动作般,竟然在他发力之初便已开始了规避动作,这短短一秒的时间,天选者根本来不及思考去变招,依旧顺势做完了之前想做的动作,可这时那石像鬼手中的重锤已当头砸下。 天选者瞳孔收缩,这千钧一发之际已来不及躲避,大喝一声,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陡然显现,险之又险的挡住了那两柄重锤,叱咤摩罗,终于现身。 出于为了锻炼自己能力的目的,胡悦轩在战斗中已很少使用叱咤摩罗的力量,此刻被硬是逼出了守护者的力量,这显然说明面前的石像鬼已给了他不少压力。 而这时梅丽同样感觉到了这种压力,那手持战斧的石像鬼表现出了与先前全然不同的战斗风格,那沉重巨大的战斧在它手中竟然如匕首般灵动,上下翻飞的斧影使得她压力剧增,光辉女神剑盾在手,与对方打得难舍难分。 “怎么会这样,它们又变强了!”切瑞不可思议的喊道,这种感觉每一个人都有,这四只石像鬼,从最初的一击即溃,到现在的形成麻烦,好似每一次倒下再站起都会强上不少。 末轻涵脸色十分不好,他身子一矮,躲过那一次扫击,正要向前逼近,那长戟竟中途变招,一收一刺,直向他胸口刺来,末轻涵冷哼一声,身子一旋,竟如陀螺般旋转,贴着那刺来的长戟躲过了那一刺,同时已逼近了那石像鬼的身躯。 “发劲!”一声怒喝,飞快的击出两掌,准确的击中了之前那次战斗留下的伤痕,只是这一次,那两掌只粗粗的留下了一丁点的碎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引起石像鬼全身碎裂。 末轻涵心中一凛,果断一个铁板桥,硬是躲开了那石像鬼松开长戟后的一抓,他向后翻了几个跟斗,离开了那怪物身边,与那石像鬼保持着五米的距离。 “既然如此,那看看这招如何。”他打了个响指,矫健的快步跑向那石像鬼,石像鬼发出一声嘶吼,手中长戟忽然从中间断成两截吗,竟变成了两把武器,它一手持短棍,一手持断戟,速度又硬生生的提高了近一倍,这下子末轻涵的压力一下子便变大了,左突右冲,上蹿下跳,竟是不能想办法近身,他的杀招几乎都是贴身使用,被这般一挡,心中更是火起,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一掌按在那断戟的横面,整个人顺势跃上了空中,自高而下的向下俯冲。 那石像鬼似乎就等他这一手,两只翅膀一扇,一股劲风吹的边上观看的几人都无法站稳,那劲风一卷,空中的末轻涵身子有着明显的迟滞,他立刻感受到了那种压力,脸上却并未惊慌,反倒是一咬牙,轻笑一声,旋即他的身子竟然好似分裂开来,空中竟同时出现了四个末轻涵的身影。四个身影神态动作几乎一模一样,完全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些是假。 四个身影从四个方向同时向下俯冲,速度之快使得那石像鬼根本无法做出判断,勉强攻向其中一个身影,刺中之时那身影一晃便不见了,“你猜错了!”末轻涵真正的身子已经逼近了石像鬼的头部。 “爆裂指!”他右手两指并拢,狠狠的戳在了那怪物脑袋的正中央,只听一声脆响,那石像鬼的身躯竟整个从中间炸裂开来,碎成了无数小块…… 末轻涵本就靠着贴身的格斗技艺而闻名,此时若不是受到隙间的限制,也不至于会如此费力才解决掉这只石像鬼。 而承海的那一边,此刻正发生着力量的对决,两把巨剑,一把与承海等高,另一把却更是巨大,这两把巨剑此刻正不断的碰撞,一声又一声的撞击声仿佛直接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中,使得人血脉贲张。 这是纯粹力量的对决,承海脚下的地砖都已受这劲力影响,碎了一片,他的脚就踏在这样的碎地中,那右臂上的青筋突起,抓着那把重剑,狠狠的砸向那石像鬼。 “乒!”再一次挡住,“乒!”又一次,这一人一怪已不知对了几剑,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承海,我来助你!”末轻涵见僵持不下,便喝了一声,想要上前帮助,却听到承海一声爆喝:“不用!我可以!” 末轻涵知道此人心中始终有股傲气,若是现在下场帮忙,必定会惹得他不快,便也只能答应了一声,守在边上,若有危险,再出手相助。 “这情况有点不对啊,要是这些东西完蛋一次就强一次,那这样打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啊。”王千水小声和他哥哥议论着。 “可不是,这次已是挺费力,若是继续下去,最后不是都得完蛋……”王百川应和道。 “要不然,想办法冲进那城堡,或许这几只家伙不会跟上来?”王千水提议。 “有道理,试试?”王百川觉得弟弟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做了个手势,便带着一旁同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的切瑞与余科澜向着城堡大门冲去,眼见着就要到达那城堡大门,陡然间那大门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血色符号,随着那符号的出现,四人都无法再向前踏出一步,竟再也无法靠近。 “这……莫不是一定要过了这关才能进入?” “那怎么办,照这样下去,一定都得完蛋。” 他们这边的动作引起了其余诸人的注意,几人凑到一块,共同研究起这附近的形势。 那头胡悦轩唤出叱咤摩罗之后,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硬是用蛮力将那石像鬼砸成了碎块,在他的牵制下,梅丽也寻到了一处空隙,手中长剑脱身而出,直接贯穿了那石像鬼的头部,结束了战斗。 如今场上只剩下承海,众人想要帮手,却又觉得不妥,他们都知道承海断了一臂,这种人一般来说都极为在意自己的缺陷,现在别人都解决了战斗,他迟迟没有结束,心态上便会有些微妙的变化,如果再提议要帮他,或许还会让承海生气,只能在旁守着。 承海也发现了自己是最后一个,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一咬牙,再拼了一剑,右脚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看似很短,却恰到好处,这一人一怪手中武器长短大小各不相同,他早已看出那石像鬼手中的巨剑的着力点始终放在剑尖位置,而这一步踏前,两人间的距离近了一步,两把剑的对撞的位置也发生了巧妙的变化,那怪物若不跟着退出一步,那么两剑相交的位置对石像鬼来说便会有一些吃力,石像鬼显然并没有足够的智商意识到这点,依旧狂乱的挥舞着手中巨剑。 这短短一步距离让胜负的天平有了微妙的变化,承海外形看似粗犷,内心却很是细腻,观察入微,抓住一个机会,手中巨剑陡然加快几分,一剑斩下了那石像鬼的手腕,趁势便拦腰斩杀了那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石像鬼。 在众人还未松口气之时,麻烦的事还是发生了,正如几人所想的那样,那被击败的石像鬼再次复活,而这一次,即使是不懂得战斗的普通人也能够感受到它们的进一步强大。 胡悦轩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凝重。“情况不对,这次顾不上这么多了,我们要配合好。”叱咤摩罗现出身形,挥舞臂膀,将那四个想要凑到一块的石像鬼驱散开来,梅丽娇喝一声,手中巨盾高高举起,一道刺目的金光直射而出,将那其中一个想要趁机发难偷袭胡悦轩的石像鬼照的一踉跄,连退几步,她趁机逼近上前,手中剑影翻飞,展开了更加畅快的攻势。 第五百四十二章:花园的秘密 “不对,它们想汇合到一处,不能让它们接触!”末轻涵发现了那重新复活的石像鬼始终在试图接近彼此,无论接触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对他们来说绝对都不会是好事,他大声喊出这话之后,自己也冲了上去,拦阻在一个石像鬼身前,承海一言不***起大剑便斩向一只石像鬼的右臂,那怪物不闪不避硬吃了一剑,那剑刃只切入它手臂几公分,竟没有像原先那样直接斩开。 忽听一声惊呼,一个身影被打的滚了回来,仔细一看竟是梅丽,原本她还如先前那样与石像鬼缠斗,却不料另外一只石像鬼手中的长戟突然挥至,要不是立刻用大盾挡住,这一下非死即伤,却不料这下攻击还未结束,原本梅丽牵制住的那个石像鬼竟冲了上来,用身子撞了梅丽一下,这两方身形重量本就差距悬殊,这一撞之力如此可怕,身材娇小的梅丽怎么能抵挡的住,当即成了滚地葫芦。 若不是胡悦轩以及末轻涵合力挡住石像鬼的后续攻击,这一次梅丽受伤必定不轻。 “你没事吧?”叱咤摩罗一拳击中一只石像鬼,那庞然大物挨了这般沉重一拳,却只是向后退出了三四米,胡悦轩抽空问向身后挨了两下重击的同伴。 “没事,死不了。”梅丽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强忍住体内翻江倒海的不适,娇喝一声,又再次冲了上去,现在的形势很严峻,再次复活的四只石像鬼变得更加强大,而且似乎已经熟悉了几人的打法,在对决中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偶然还会在别人无法注意到的情况下突然之间联手,之前第一次联手便打了梅丽个措手不及,后续几次也都险象环生,要不是几人齐心协力,互相配合,说不定便已有了死伤,胡俊凯见形势不对,也连忙下场支援,他的加入让这边取得了暂时性的优势,只是现在大家陷入一个非常矛盾的局面,究竟是直接再次打败这些石像鬼呢,还是不打败…… 如果一切都像之前发生的那样,再次打败这些石像鬼很可能会引起它们的再次复活,以目前的经验来看,它们每一次的复活都会强上不少,前两次还是不堪一击,第三次已有了些麻烦,到了这次更是令人疲于应付,若再次击败这些家伙之后它们再一次复活,那变得更加强大的石像鬼将会是所有人的噩梦,毕竟如果找不到事情的关键,一个打不死,只会越来越强大的敌人绝对是所有人都无法战胜的存在。 “不行,这事情肯定不对,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理工男余科澜推了推眼镜,有些慌乱的说,他的话也正是众人所想,“我们分头找找,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王千水应和道。 如今向前想要进入城堡成为不可能,向后退回那空中走廊更是绝路一条,若不能解决这麻烦的石像鬼,这次天空城之旅的终点可能就在这处花园,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那边打的如火如荼,这边的几人也没有空闲,四处寻找着线索,找着找着安得利卡忽然间站定了脚,疑惑的看向花园的四周,最终目光看向了地面。 “你们看地上!”她喊道,空闲的几人听到她的喊声同时看向了地面。这花园的地面由色彩造型全然不同的地砖所构成,这些地砖上的古怪纹路构成了一副巨大的奇异图像,先前几人都是在花园边缘寻找出去的道路,倒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古怪,如今被安得利卡提醒,这才发现这其中蹊跷。 那四个石像鬼原本站立的石台分别位于正方形花园的四个角,地砖上的古怪线条全都汇入了这四个石台,在安得利卡的寻找下很快便找出了这些线条除去石台外的另一个汇合点,竟然就是在花园正中央,那个已经干涸的喷水池。 这处花园早已衰败多年,寸草不生,那位于正中的喷水池自然也是同样萧条,也正是这个原因,这个位于正中央的喷水池始终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如今顺着线条找到了这处喷水池,也是令几人十分意外。 “这里肯定有问题!大家快找找!”安得利卡这般说着,不计形象的爬上那围栏,直接跳入了那并不深的喷水池,那喷水池中央是一个抱着水瓶倒水的美人鱼雕塑,如今经过无数岁月的侵蚀,早已变得黯淡无华,安得利卡粗粗一看并未发现有何不对,便弯下腰再次寻找,这一找竟然真的被她发现了有些不对,那人鱼雕塑的最下方有几处镂空位置,若是这喷水池注满了水,人们只会当那几处空隙是用来排水的,可现在喷水池中并没有水,凑近向里张望的安得利卡便从缝隙中看到了里头的东西,那里头的空间竟然另有玄机!一块淡蓝色的发光宝石正在持续放出淡淡的光芒,那光芒照亮了它的四周,让安得利卡可以看清周围的坏境,那宝石周围的地面墙壁上竟然都是线条,大大小小的线条,与外头地面上的一模一样,显然那些连接着四处石台的线条并非是汇入喷水池,而是汇入这块宝石。 “这里!是这个东西在捣鬼!”安得利卡欣喜的喊道,女人天生对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敏感。听到她这般喊,另外几人也纷纷跳了下来,从那不起眼的缝隙向里头张望。 “这该怎么取出来?”余科澜皱着眉头心中满是疑问,那喷水池下方的缝隙几乎只有硬币大小,人手根本伸不进去。 “什么取不取的,现在这关头哪还顾得上这么多,你们让开,让我毁了它!”若是放在平日,找到这样一块一看便知非同寻常的宝石必定视若珍宝,可如今的局势显然无法让他们有时间坐下来细细研究该如何把这宝贝弄出来,那头四只石像鬼越战越勇,竟已突破了几人的包围,硬生生的合在了一处,随着一声怪响,那构成石像鬼的怪石纷纷碎裂重组,竟然汇成一处,组成了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可怕的巨型石像鬼,在这巨型石像鬼的面前,即使力大如叱咤摩罗,也丝毫占不得好,形势正在向着危险的方向迅速恶化。 这喷水池中的几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连忙退开,王百川王千水两兄弟,没有任何犹豫,对准那雕塑下方便扣下板机,一连串的枪声响起,一时间烟尘大作,几人都被石屑灰尘眯了眼,不停咳嗽,也看不清那下面怎么样了,就在这关头,另一边只听胡悦轩一声惨呼,竟是在力量的对决中,叱咤摩罗落了下风,受了点伤。作为主力的守护者一显出颓势,局势便迅速恶化,若不是光辉女神连连发动战技,稍稍阻了阻那巨型石像鬼的动作,此刻必定已有人挂彩。 “卧槽!怎么没用!”王千水一声怒喝,眉毛皱到了一处,那烟尘石屑散去之后众人才发现,那连绵的子弹不过是打掉了那雕塑下方的一些石屑,竟丝毫没有伤到那地方,那宝石外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了外界的袭击。 “怎么办?!怎么办!!”王百川拔出高分子切割刀,刺向雕塑底部,那可以轻松分钢断石的利刃竟然无法刺入一分一毫,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王百川连忙收回,仔细一看,那高分子切割刀边缘竟然有了磨损,如此坚固的刀身都有了磨损,可见这雕塑是怎样的坚硬。 这边一筹莫展,那边险象频生,安得利卡几人的喊话也听在其余几人耳中,他们虽忙于应付那巨大石像鬼,但也都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胡俊凯向后一跳,闪开了那石像鬼迅疾的一刺,随即大喊一声:“帮我挡上一阵,我过去看看!”他刚喊完,叱咤摩罗便狠狠的撞了过来,一次有力的肩撞,挡住了石像鬼追击的步伐。“你快去!我可拖不了多久!”胡悦轩满头是汗,这样的战斗绝对不是一件轻松有趣的事,虽说几人都留有杀招未用,但尴尬的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用,谁知道再次击败这石像鬼之后,是否还会继续复活,此刻已让人疲于应付,若再次变强,那无疑是一场噩梦。 胡俊凯脱身而出,迅速的赶到了那喷水池中的雕塑边,低头一看,便明白了他们所说的是什么事,还未等安得利卡等人开口解释,他的身子忽而一旋,诡异的变化发生了,那身躯竟开始融化,竟在众人眼前快速的融成了泥状物,顺着那几处硬币大小的缝隙流了进去! 众人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浑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人类自然不可能做到这点,可是此时的胡俊凯早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类。 那次真神教事件引起了极大的动荡,后来警方军方携手合作,清空附近地带的所有人类,对余下的真神教徒进行了清缴工作,而真神教主的身躯在毁灭之后,其中的一小块碎屑落入了正好居住在那一带的胡俊凯家中,它的身体组织都拥有强大的活性,本能的想要夺取一个拥有生命力的身躯,以达成类似“夺舍”般的工作,从而继续活下去,只可惜当时家中并没有人,等到胡俊凯回到家中时,那块身体组织已近乎奄奄一息,终于见到活人之后,拼尽全力冲了上去。 当时胡俊凯被扑倒之后,本能的想要阻止那东西的侵入,用刚刚取下的领带死死勒住右手上臂,这番纠缠耗费了太多时间,筋疲力尽的他沉沉睡去,而那块真神教主的身体组织也因为没有到达脑部而功亏一篑,属于真神教主的意志消散,而那部分身体组织细胞也开始融入胡俊凯体内。 自此之后胡俊凯便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强大力量,当时这种力量只是体现在更强的速度更强的力量更强的体魄上,只是让他成为了一个“小超人”。而公主号事件则让他的身体进一步变化。 蛙人是灭世组织经过大量实验培育之后,用新型生物技术培育出来的新式兽化兵,而落入水中的胡俊凯被蛙人所吞噬,却不料落入蛙腹的胡俊凯的身体细胞那潜在的吞噬性再次发挥,竟然从内部开始反吞噬蛙人的细胞。 这也是为何白乐侯几人会在船上看到绿宝石人从蛙人体内出现的原因。原本真神教徒的细胞在与寻常人类的细胞融合后,已产生了无法预料的变异,随着一段时间的沉寂,这种变异因为胡俊凯的濒临死亡再次发生,反吞噬了拥有新型生物技术的蛙人,这一次的反吞噬终引起了质变,让胡俊凯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也让世界多了一个为正义而战的绿宝石人。 但绿宝石人光鲜的表面背后,却是胡俊凯无法辨明自己的痛苦,第二次变异让他的身体彻底的改变,已不再是正常的人类,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让身子进行变化,要是需要随时可以变成鱼,变成老虎,变成飞鸟,只不过无法变成它们的全部,无法拥有它们相同的外貌,只能做到类似的身躯,他的变化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浆糊,一团粘稠的泥状物,或者说用普通人看到之后的唯一反应,是一种“怪物”。 正因如此,胡俊凯始终保持着绿宝石人这一相对稳定的身体结构,从未在人前变化身体,他本能的抗拒被人发现这种秘密,唯恐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自己,而此时这样的危急关头,他也再也无法隐藏,将自己如今真正的形态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他的身躯融化成一团像似液体又像似泥巴的丑陋结构,从那硬币大小的缝隙中流入,向着那发出微末光芒的宝石流去。在靠近的途中,他感受到了强大的阻力,那种阻力正以可怕的方式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胡俊凯却始终没有退缩,强忍着疼痛,竭力的向内部逼近,他身体中数十道几乎无法看清的细碎结构从那防御阵的缝隙中钻入,一点一点的靠近着那块宝石。 终于,那渗入其中的细碎身体接触到了那块发出淡淡光芒的蓝宝石,他发疯的催动力量,让更多的身体结构混入其中,将那宝石包裹,当进入其中的身体结构足够将那宝石彻底包裹之后,他便开始挤压破坏那块宝石…… 石像鬼双翼猛扇,强大的劲风让人完全睁不开眼,末轻涵在空中的身躯被扇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一处石台之上,险些晕死过去,梅丽支起大盾,将身体藏于盾后,眯着眼打量着前方,她知道这石像鬼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如她所想,那劲风余波未尽之时,石像鬼便已带着要毁去一切的可怕气势冲了过来,叱咤摩罗刚刚用身体挡下那劲风,此时根本来不及躲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撞,胡悦轩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梅丽娇喝一声,大盾狠狠扎入地面,同时盾牌中央的太阳徽记亮起,一道白光射出,正中那石像鬼的身躯,石像鬼被打的身子踉跄,原本的冲势硬生生被阻住了。这是光辉女神的“日冕强击”,拥有相当可怕的毁灭之力,却不料在此刻的巨大石像鬼身上,却只能阻上一阻。 当石像鬼再次前进之时,梅丽知道大势已去,面对这个强大对手之时,叱咤摩罗才是主力,没有他的力量支持,其余几人早就会被一一碾碎,而如今胡悦轩被撞飞出去,还未缓过神,等到他缓过气回来,局势估计也已大定。 面对着那狂冲而来的石像鬼,梅丽闭上了眼,但旋即随着一声怒喝,她再次睁开眼,光辉女神跨立于前,左手持盾,右手紧握长剑,全身上下爆发出炽烈金光,天选者的骄傲让梅丽即使明知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就在梅丽将毕生力量倾注于右臂,打算击出最后一击时,那很快便要撞上她的巨大石像鬼忽而身子一顿,怪事发生了,那庞大石像鬼的身体竟然土崩瓦解,碎裂成无数小块,梅丽惊骇的看着这一变化,根本来不及退后,竟被那崩塌后的细小石块给掩埋了…… “赢了?”末轻涵脸色苍白,刚刚爬起便看到这离奇的一幕,他依旧无法相信的看着那前方的怪相,始终保持着戒备,但他心中很是清楚,目前的身体已坚持不了多久。 胡悦轩被撞飞出去,身子撞到了那花园边缘的石墙才总算停住,血气翻涌,眼前一黑险些就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劲,再睁眼却看不到那石像鬼,正心头疑问之时忽听一声惊叫,紧接着那喷水池上的雕塑轰然破碎,一个灰色的身影从里头蹿飞出来,滚倒在地,那灰色身影全身包裹着一层碧蓝碧蓝的火焰,蓝色火焰中的灰影显然十分痛苦,蜷缩成一团,哀鸣着,颤抖着,直到那蓝色火焰彻底燃尽,便只剩下一个重度烧伤的身躯一动不动的蜷缩在那里…… 第五百四十三章:天选 那越败越强的石像鬼终于彻底的化为碎块,但每一个人心中却都无法轻松,看着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被严重灼烧,至今还冒着焦臭的胡俊凯,又有谁能够松一口气。 “他……怎么会这样?”胡悦轩始终在与石像鬼战斗,并未看到胡俊凯化作一团淤泥状的物体,流入那缝隙的场面,此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曾经看到那一幕的有五个人,切瑞,余科澜,安得利卡以及王百川王千水两兄弟,但此刻见到胡俊凯这般惨状,竟一个个都不愿说出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毕竟现在这个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的男人刚刚救了自己,不,是救了所有人一命,总不能现在就喊出他是怪物的话…… “总之,先想办法减缓一下他的伤势吧。”切瑞提议,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呼叫苍穹号,将伤者送回去为好,但此时后路已溃,想要回去也已是不可能,而且经过几人尝试,那个用来与苍穹号取得联系的通信器都无法正常工作。 “这是当然的了,这里可是隙间,你听过越洋电话,但你有没有听过穿越空间的联系?”余科澜反问道。 几人慌乱的忙着,从现在身上还留下的一些行李中翻找,只能找出一些绷带还有一些做其他用处的软膏,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胡乱包扎一通,将一切希望寄托于胡俊凯强悍的生命力。 “这才刚走到门口,便遇到这种情况,真不知道里头还会看到些什么。”王千水脸色微微有些不好,隼式二型动力装甲在先前那石像鬼面前并没有什么优势,如果后续的麻烦比石像鬼更厉害,那无疑会是每一个人的噩梦。 “不管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几个成功与否可关系着世界的安危,走吧,进去看看,看看里头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胡悦轩将包扎好的胡俊凯放在切瑞背上,当先向前走去。重伤的胡俊凯已彻底失去了意识,身子烫的厉害,在现在这种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众人也毫无办法,是生是死唯凭天意。 踏过那因为石像鬼骚动而变得一团乱的破败花园,众人的步法停在了那扇高约五米的华美大门前,大门整块由不知名的木材所制,历经这么多年头依旧崭新,那大门上处处镶嵌着金边,奢华高贵,随意扣下几块都可以卖不少价钱,可现在没人会去在乎这个,即使是有些贪念,也得掂量掂量这金边会否是诱人入瓮的陷阱,或许只要触碰到便会招致杀身之祸,钱虽有用,但有钱在,没命花却不是一般人想要看到的。 “话说……这天空城究竟是谁所建?这么豪奢。”胡悦轩问出了心中始终留有的疑问,从踏上那空中走廊时他就想问这个问题,这个神秘无比的地方究竟是谁所建,又为何而建,那跨越空间的走廊,那越战越强的石像鬼,那历经无数岁月依旧铮亮崭新的金边木门,无不显示着这里的与众不同。那究竟是谁,会在这碧空苍穹之上,建造出一个如此神秘的地方,他建这里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众人摇了摇头,末轻涵答了一句:“关于这一点,下界的记载也是不多,或许这地方从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又或许是创世者所建,谁也说不清楚,不过不管是什么,都只能进了。”语毕,他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如今的局势如此恶劣,那无措虽未再现身,但谁也不知道他下次会何时出现,如今十二天已名存实亡,真要是再遇到他,那么末轻涵也是独力难支,若不能在那家伙采取行动之前占得先机,一切都将无法拯救。 “走吧,进去看看。”末轻涵走上前,推了推大门,这一推他的神色立刻一变。 “怎么了?”一旁的梅丽看到他脸色不对,不解的问道。 “这门,好像锁上了,推不开。”末轻涵这般说着,手上再次加力,他虽受这隙间规则所制,发挥不出原本的实力,但所剩下的实力也远远高于普通之人,要不是这样早就在先前与那石像鬼接战之时被一戟戳死。手上加上一些力道,使劲的推那门,那金边木门却依旧仿佛焊住一般,纹丝不动。 “我看看。”梅丽就站在他身后,见到这番情景,心中也是疑惑,便上前随手一推,却不料那被末轻涵如何推都无法推开的大门,却在这娇小少女手中轻松无比的推开了。末轻涵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开启的门缝之间透出一道无比刺眼的金光,本能的闭上眼,用手挡在自己面前,却忽而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吸扯力,心知不妙立刻准备抽身而退,却已慢了一步,整个人都被吸入了那道金光之中,混乱中他能听到数声同样的惨呼,分明就是同伴的呼喊。 待到那金光散尽,大门外已然空空如也,那镶嵌着金边的奢华大门复又合上,好似没有任何人曾经来到一般。 梅丽是被疼醒的,脑袋里好似有一把钳子,正在用力的钳着自己的神经,那股可怕的痛感让她整个人都抽搐起来,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那突然出现的痛感却又突然间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般。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洞中,这洞很空旷,高约十数米,向着四周一看,却发现自己左手边的五米之外同样躺着一人,那人身材魁梧,显然是那断臂强者承海。 梅丽连忙起身赶了过去,推醒了承海,承海从昏迷中苏醒,睁眼看到面前之人,本能的便要发起反击,那仅存的一臂飞快的向着梅丽的脖颈掐去。 “是我!” 他的速度很快,梅丽的速度也不慢,这一句提醒,立刻让承海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就仿佛虚脱般,额头立刻渗满汗珠。 “你,怎么会这样?”梅丽关切的问道,承海苦笑一声,扶着额头惨笑道:“做了个噩梦。”他四下一看,眉头不由皱紧,“他们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只看到你在。”梅丽站起身,向着四周看去,这洞宽阔异常,也是极深,向里望去黑幽幽一片,只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风声呜咽,仿佛有一只亘古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我们还是走这边吧,出去看看再说。”梅丽指了指透着光亮的那一边。两人没有太多话,沉默的向外走着,走了约莫十分钟便到达了洞口。 洞外那是碧蓝如洗的天空,让原本满心忧虑的两人都心情一畅,可就在这时,杀伐之声忽然响起,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同时嘶吼,激战。两人心中一凛,飞快的向外赶去,到达洞口向外一看,便立刻看到了那声音的来源。 在前方的那辽阔平原之上,竟然有两支人马正在交战,两方人员数量都是众多,只是竟都不是普通人类! 靠左一方还形似人类,其中不少人身后闪出形形色色的古怪身影,有的像人,有的像兽,有的则看不出形状,另一些人个个英俊美丽,表情坚毅无比,正用手中兵刃与身后那古怪身影共同与对手激战。 而与他们战斗的另一方则个个青面獠牙,似兽似妖,各自不同。承海只是一看便认出了其中的几种,“那是妖魔军,我认得里面几种,那个眼睛多的是百目鬼,那个个头最大的是独脚罗业,那个冲在最前头最威风的是荒业,我的天,竟然连已经灭绝千年的稣妁都有!”一向稳重的承海当看见那远处战场上正在激烈战斗的妖魔时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大呼小叫,那远处正在作战的妖魔中有许多只有在古代流传下来的文献图摘中见过,在数千年的缓慢发展中,许多种妖都已发生了变化,或是成了更为强大的妖物,或是被屠杀一空,成了其他妖物的食粮,哪还有机会见到还能活动的,此刻出现在承海面前的却全都是活生生的古妖,根本就是难得一见的情景。 而这时梅丽也注意到了与妖魔作战的那一方中,还有不少人身后并没有古怪的身影,是以各自的拳脚兵器与妖作战。“承海大叔,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来自下界的?”她好奇的问道。原本正瞪大眼睛观察着妖魔一方的承海听到她这么一问,也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人类,这一看,眉头不由的一紧,“好像就如你所说的,那些人中我虽不是都能认出,不过其中几人使得招式,分明就是下界如今势力很大的几个宗派中的绝活,看,那个老人用的是破浪击,那个站在地面上的年轻人使用的是擒龙手,还有那个白衣服的女人,分明用的是雾山剑宗的千叶不落。” 这承海经验丰富,粗粗一看,便认出了其中不少人所用的招式,这些招式虽与现代流传的已有很大不同,但去繁从简,还是能认得出其中较为鲜明的一些。 “这……莫非我们闯入了古战场……”承海自言自语道,“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只记得自己是被一道金光吸入,之后为何会到了这里,却也无从解释。 而此刻梅丽的注意力则完全被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人类中的一个娇小少女,生的并不出彩,但令梅丽注意到的是她身后的东西,那是一个英姿挺拔,威风凛凛的女子,身着金边白铠,繁复华美,上缀数种宝石,左手持一巨大翼盾,那盾如飞鸟展翅,双翼横展,很是漂亮,右手所持之剑剑身萦绕红光,锋利无比,与她对战之妖都挺不过几招便被斩于剑下。 这人……与自己好像…… 梅丽这般想着,那远处的少女确实与她十分相像,这并不是外貌的相同,而是战斗风格的相同。 “难道!那些都是天选者!?”梅丽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禁不住喊出了口,这般想着,目光迅速的在那些身后有各种形象的人中搜寻,竟然被她找出了另两个十分相似的身影,分明便是叱咤摩罗与幻蝶。虽与她记忆中的有很大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真的都是天选者! 曾听林夕说起过,天选者共有八十八种,每逢天下将有大乱,世界各地便会诞生这些天选之人,他们如常人般生长,等到了一定年龄,便会得下古怪重病,这些病症与人类社会中所存在的病症全然不同,极为痛苦,难以治愈,大多数人都无法挺过,年纪轻轻便会病死,但假如挺过去,便会发现这并非是病症,而是守护者在觉醒时带来的痛苦,一旦熬过这份痛苦,经受住守护者觉醒带来的折磨,便会彻底觉醒,成为数量极为稀少的天选者! 天选者拥有守护者的力量,有着远超常人的可怕力量。但当时林夕并没有说为何会如此,天选者为何会诞生,又为何而出现,这些他都没有细说,如今想来,想必自己的觉醒是为了应对无措引发的灾难。 而此时,在那古战场中,能够与比己方多出数倍的妖魔军打的难舍难分的人不就是天选者与下界中人的联军吗,那些形形色色的身影显然便是梅丽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那些没有成功觉醒的天选者。在过去的那段时光,世界各地中必定有那么八十五人因为各种恶疾而年少离世,他们若是能够挺过那场灾难,或许如今也会成为她的伙伴。 这般想着,梅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个少女的身上,只因为她们两人的守护者都是同一个——光辉女神! 与梅丽此时能放出的光辉女神相比,那少女身后的光辉女神更加的威武,更加的炫丽,更加的强大,这不单单是身上装备的不同,各种技艺的使用方式也大为不同,那个飘飞的身影灵活的穿插在敌阵中,手中剑或斩或刺,左手盾或挡或拍,显得那样游刃有余,有时更会使上几种战技(梅丽对守护者会使用的技巧的称呼),其中数种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技巧,此时看来,便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还能这样用……”她看得津津有味,却不知在另一个方向,同样有一个人看得如醉如痴。 那人自然便是胡悦轩,胡悦轩醒来之后,发现身旁只有末轻涵,两人循着声音走上高岗,便看到了这激烈战斗的古战场,胡悦轩并没有想太多,他很快便认出了那人群中最为巨大的那个身影,并不是因为外表,而是因为那守护者所使用的招式。 分明便是他也会用的“地之技”!“地之技·十字劲!”,“地之技·纵向往生!”,“地之技·回返撞击!”……那熟悉的招式都是他后来悟出的,可又有一些是他从未见过的,这让他看得如醉如痴,不能自已。 就在两名天选者同样的欣喜若狂时,那眼前的景象忽而一黯,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刺痛同时出现在两人身上,仿佛有一恶毒之人正用无数钢针刺着他们的大脑,他们失声大叫,疼的满地打滚,终因疼痛不支,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是被人叫醒的,梅丽看着将自己唤醒的承海,愣愣的,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事吧?还疼吗?”承海是亲眼目睹面前少女疼的满地打滚的凄惨模样,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已嫁为人妇的小女儿,心中不由的腾起了一些怜爱。 恍惚的梅丽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勉强的应了一声,坐起身却发现两人已不在那处古战场,而是出现在一座空旷的大殿之中,大殿正中,也就是自己左手边两三米开外的地方竖立着一个雕像,那雕像与那曾经见过的石像鬼雕塑差不多大小,可内容却截然不同,竟然是一座女性战士的雕塑。 雕塑穿着钢甲战裙,单足跪地,低头做祈祷状,长剑插于石台之上,一块上面拥有华美徽章的盾牌则斜斜的倚在那长剑身边。雕塑闭着双眼,表情虔诚,正在认真的祈祷着。梅丽只一看便认出了那便是光辉女神的雕塑。 承海见她看得认真,出言提醒道,“那雕塑下的石板上还有些字,我看不懂,不知道你能不能看明白。” 听到他这样说,梅丽都忘记了身上的不适,快步爬起,走到了那雕塑下的石板旁,只是一看便知道为何承海说看不懂那石板上的文字,那文字与如今的各国语言中的文字都大相径庭,竟是一个都不识,正疑惑间,那上头的数行文字竟像是被人用火点着一般,竟剧烈的燃烧起来,这火起的迅速,灭的也是迅速,还未等梅丽从惊讶中缓过劲,那无端燃起的火焰便消散了,而这时那石板之上竟是一个字都没有了,那突然燃起的火焰竟然将那些文字尽数焚尽。 第五百四十四章:试炼 光辉女神雕塑下的石板上的文字如被火烧去般消失不见,梅丽还处在震惊之中时,那空无一字的石板上却又突然间显现出新的文字,那文字字体苍劲有力,古韵十足,这一次倒还都是梅丽认得的文字,当她开始阅读那上头的文字时,心中也同时响起了一个苍老雄壮的声音。 “由天选定的年轻战士们,这里是你们真正的家园。千万年往复之间,你们为这个世界而战,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你的实力还无法达到原本的水准,试炼开始……” 随着心中那声音说到这里,这空旷大厅的四周忽而出现紫色的光幕,将整个大厅都包裹其中,承海心中震惊,拔出巨剑护在身边,警戒的看向四周。 而梅丽心中的那个声音依旧在继续:“去吧,战胜你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你真正的力量,为了这个世界奋战的力量!”那威严的声音依旧在心头回荡,却再也没有说话。 战胜自己?真正力量?梅丽被这没头没尾的几句话搞的糊涂,看着四周那紫色光幕,心中猜测应该是困住自己的手段,那应该怎样离开,战胜自己又是该怎样战胜? 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那石台之上的雕塑忽然之间活了过来,光辉女神雕塑拿起插在地上的剑和一旁靠着的盾,用剑击打了几下那鹰盾,发出铿锵的声响,霎时间雕塑体内便爆发出一股蓬勃之力,好似无穷无尽。 见到那雕塑向这边走来,承海赶忙护在梅丽面前,“这东西不好对付,你退下。”正要上前厮杀,却不料身后的少女竟拉住了承海。 “大叔,这是我的试炼,你不要插手,不然我们都不能离开。”梅丽的声音很是沉着。承海正疑惑间,她已跨步走到了前方,呼喝一声,身后显现出了光辉女神的真身。 两个光辉女神同时出现,作为雕塑的那个体型较大,近三米的身高,身上的铠甲武器也俱是精美华贵,隐隐透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感。相比之下,梅丽身后的光辉女神便显得寒碜了许多,只有两米的身高,原本身上的铠甲武器也算不错,可有了对比之后便显得十分的寒酸,但胜在一股活力,光辉女神的姿势神态都与天选者梅丽互相对应,能够完美的做出一致的动作。 尽管得到的信息并不算明确,但多多少少能从刚才石板上的那一席话中读懂些东西,自从进入这天空城之后,梅丽就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仿佛是回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那天空城约束了其他强者的力量,却独独对守护者的力量限制的很少,那种种机关困难对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无法战胜,也只有拥有守护者力量的天选者才有一战之力,再到后来,那扇金边大门前,别人始终推不开的沉重大门,却被自己轻轻一推就打开了。这一切汇成了一个信息,这里必定是因为天选者而存在的奇地! 那古战场中激烈战斗的情景无疑是过去的一场大战,天选者与下界强者联手共同对抗里世界的邪魔军,虽时间短暂,却也清楚的看到了那些守护者的威武雄姿。而如今,这尊光辉女神的雕塑无疑是前辈们心血的结晶,正要透过它来教授这一代光辉女神的继承者——梅丽。 “来吧!奋战不休!”剑直指向前,梅丽高喝一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宽敞大厅中也发生着同样的事,这一次的主角则是这一代叱咤摩罗的传承者——胡悦轩。 这间大厅在紫色光障出现之后便无限制的放大,成为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空间,而那巨型石像,远古叱咤摩罗的雕塑也再次复苏,威风凛凛的站立在这一代叱咤摩罗的拥有者胡悦轩面前。 远古叱咤摩罗巨大的身躯上拥有者各种奇怪的纹样,遍布全身,胡悦轩知道那是叱咤摩罗力量印记的具现化,身上的印记越多便越是强大,自己的叱咤摩罗至今全身只有二十七个各式印记,而面前这远古叱咤摩罗身上一眼望去数量起码上百,可见两方的差距之大。更为显眼的是那面向凶恶的远古叱咤摩罗竟然有六只臂膀,同样的结实有力,杀气腾腾,在远古叱咤摩罗面前,胡悦轩身后的叱咤摩罗便如成年人面前的小学生般渺小。 天选者胡悦轩笑着摸了摸鼻子,对一旁很是担忧的末轻涵说道:“不用担心,既然是试炼,我肯定不会死,你不要插手,让我会会过去的前辈吧!”踏前一步,身上气势瞬间爆发,那近乎小了一倍的叱咤摩罗呼喝着冲向前方,对着上古时期的前辈挥出了有力的一拳! “乒!”剑刃再次相击,梅丽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右手又麻了几分,这远古光辉女神拥有着她无法匹敌的力量,简简单单的招式却也让她十分难以对付,这便是以力破巧。 梅丽知道单纯的硬碰硬自己肯定会输,如今之际只能靠着技巧取胜。这般想着两把剑再次碰撞,而这一次梅丽抓住机会,身子如游鱼般顺着对方剑刃的方向先前逼近。 “机会!”这次突然的前进十分突兀,对方显然没有准备,身前空门大开正是攻击的好时机,面对数代前辈力量的精华,梅丽只有尽全力的攻击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尊敬,长剑飞快的刺出,直刺对方的胸前。 只是这一次,却还是落了空,对方并没有用怎样复杂的动作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而是相当简单的动作,一个侧身,极为迅速的一次侧身,便让梅丽这势在必得的一剑刺了个空,剑身从对方胸前掠过,甚至都没有沾到点边,这一下去势太快,根本来不及做出后续动作,只觉腹部挨了重重一下,顿时只觉肚子一阵翻江倒海,后脑又挨了一下,这一下彻底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只觉全身暖洋洋的,梅丽睁眼一看,那座光辉女神的雕塑就在自己身边,她空着的右手高高举起,一道温煦柔和的光芒从那掌心中射出,照在梅丽的身上。 “她好像是在给你治疗。”一旁传来了承海颇为沧桑的声音。梅丽坐起身,稍稍活动了下身子,只觉全身舒爽,那雕塑便收回了手,重新站起,拔出剑鞘中那装饰着飞鸟之翼的长剑。 “我晕了多久?”梅丽有些疑惑的问道。 “两三分钟吧。”承海想也没想便答道,“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帮忙,结果没想到那雕塑就开始给你治疗了,还真是挺有意思。” 梅丽苦笑一声:“哪有什么意思,这么看我要是不打败它,我们俩都别打算离开这里了。”说罢便抖擞精神,呼喝一声继续冲了上去,剑击盾挡,打的有声有色。 同样的问题也同样出现在另一名天选者身上,胡悦轩喘着粗气,叱咤摩罗的双手被那远古叱咤摩罗给限制住了,只听一声脆响,两只手臂的骨头竟都同时被折断,疼的胡悦轩哀嚎一声,眼前一黑便背过气去。 没多久便又再次醒来,双臂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一旁观看的末轻涵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第四次了……” “哦。”胡悦轩简单的应了一声,眉头皱的更紧,这已是第四次败下阵来,四次加起来时间甚至不到十分钟,这远古叱咤摩罗之强大几乎是他无法想象的,那并不单单是力量上的无法逾越,相反远古叱咤摩罗至今为止都没有过分的使用它那可怕的力量,而都是单纯的使用技巧取得胜利,它所采用的打法几乎与胡悦轩一模一样,可都能凭借更高深的技艺取得优势,一旦取得优势便会立刻扩大,许多次都是在试探中稍稍露出破绽,便被瞬间抓住,并且被一举击败,途中就连一丝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远古叱咤摩罗凶恶的表情,胡悦轩心中想了很多,他知道对方虽不能言,却在用身体教授着自己战斗的技艺,用疼痛去铭刻这些技艺。“好吧,那再数着,看看我能要花几次才能打败他!”胡悦轩长啸一声,叱咤摩罗肩头肌肉高高隆起,重重一拳向前击去。 “乒!”剑很快,两者的剑都快的惊人,隐隐的只能看清些许残影。承海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看着这场奇异的对决,在这片空间已不知过去多久,他只记得这次已是梅丽第五十九次尝试。 从最初的不堪一击,到现在的攻守合一,这个看起来并不出众的少女用很短的时间便做到了这巨大的飞跃,承海虽没说出声,但他心中明白,这个叫梅丽的少女是难得一见的战斗天才。他从过去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推断,梅丽似乎并没有接受过名家系统性的教导和培养,这从她过去展现出来的战斗技巧中可以看出,许多地方没有章法,全凭个人反映。这显然说明了一点,她的战斗技艺随心所欲,都是自己总结出来的。 而这一次面对更为强大的远古光辉女神,这种随意便再也讨不得好。相对于梅丽的战斗方式,远古光辉女神的进攻防守几乎是科班出身,标准,精确,没有瑕疵,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快速的衔接,进可攻退可守,绵绵不断,这样的战斗技巧,承海自觉即使自己没有被削减实力,以自己真实实力全力施展,也很难在远古光辉女神面前讨得了好。 而梅丽,却在这五十九次,不,现在是六十次了,她又败了。远古光辉女神又如往日那样对她进行了治疗,这一次梅丽同样爬起来很快,一言不发的进行第六十一次尝试。 梅丽的进步承海看在眼里,之所以说她是战斗方面的天才便是从这六十次失败中看出的,从最初的一击即溃,到后来的有声有色,那个不断进攻的少女在一点一点看似不经意,却十分有效的吸收着远古光辉女神在战斗中展现出来的技巧。她的风格正在逐渐像对方靠拢,很少出现像原先那样,丝毫不考虑后手的攻击方式。 她的风格变得谨慎,动作不再大开大合,每一刺每一斩都留着五分力气,游刃有余的中途变招,变招,再变招,同样的起手式在第十一次尝试时出现,那次还未展开后续攻击便被翼盾拍晕,而第二十三次时梅丽也同样用了相同的起手,那一次她挡下了翼盾的拍击,多挺了两回合才被击倒。 而这一次,第六十一次梅丽选择了同样的起手式,而这一次她挡下了七八回合依旧不落下风。 承海十分罕见的露出了笑容,他在为这孩子的进步而高兴。 而另一边,末轻涵抱着胳膊一脸随意的看着这前方声势浩大的力量对决,忍不住提醒道:“用脚啊用脚啊!你怎么不用脚啊!”作为以格斗技擅长的十二天,他全身上下都已被锻炼的可以当做武器,更别提那好用的腿脚。可他却不能理解,胡悦轩为何始终不用脚,或者说他的脚从未离开过地面。 “你别瞎嚷嚷!”胡悦轩挡下对方一次拍击,抽空答道:“我们这一脉传承的是地之力,双脚离地可不是我们的风格,你没看见他都长这个模样了吗?” 被这么一提醒,末轻涵才意识到那远古叱咤摩罗的长相原来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是天生的这个模样,而是在战斗中慢慢演化成了这个样子。 远古叱咤摩罗身材高大,那六只手臂也最是显眼,但让人不太注意到的是相对于他粗壮有力的手臂,他的两条腿未免显得短小了一些。这显然不符合正常的比例,回忆着先前的对决,末轻涵才意识到正如胡悦轩所说的那样,远古叱咤摩罗也基本上没有双脚离开地面过的时候。他之所以长成了这个模样,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战斗风格所致,不需要太多的移动,不需要腿部的辅助攻击,所有的一切都由魁梧的身体,以及强壮的手臂做到,这便是叱咤摩罗这一脉中最为独特的技巧。这样的腿部让他们拥有更为牢固的下盘,可以在力量的对撼中不落下风,这便是地之力的精髓所在。 “啪啪!啪!”沉重的拍击声如鞭炮般连绵,两个庞然大物用拳掌交战着,每一式每一招都是那样的刚猛,力道之大可以轻松开碑裂石,试想一下被这样的力道打准,无论是谁都不会好受。 叱咤摩罗的手如泥鳅般滑不溜手的从对方的手掌中滑出,一翻,一掐,顿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胡悦轩心中暗喜,正要发力直接拧断这只胳膊时,忽然间另一只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腕,而这一次,竟然是另外一只从未使用过的胳膊。 远古叱咤摩罗共有六臂,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位于上下两端的另外四只手臂始终没有动作,使用的始终是位于中间的那两条臂膀,而现在,终于另外一只手臂也用了起来,这显然是对胡悦轩的一种肯定。接着胡悦轩便在欣喜中疼晕过去,两只手对上四只手,结果可想而知。 再一次醒来,他依旧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正要重新开始攻击,却见那远古叱咤摩罗依旧保持着那盘膝而坐的姿势,上方两只胳膊掌心朝天,中间两只胳膊抱臂胸前,下方两只胳膊则掌心按在大地之上。 胡悦轩正心中好奇,不知这远古叱咤摩罗为何如此时,忽听一声梵音入耳,一股奇异的颂音从那远古叱咤摩罗口中传出,紧接着那远古叱咤摩罗睁开了眼,双目之中精光四射,一股澎湃的力量从地面之中涌出,顺着胡悦轩的腿脚流入了他的体内,那力量源源不断,让胡悦轩饱经痛苦,最后竟被疼晕过去…… “喂,醒醒,喂,醒醒啊,你,没事吧。”末轻涵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胡悦轩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便看到末轻涵那张写满关心的脸。 “我……怎么了?”天选者摸了摸脑袋,本还有些疼痛的头一下子便重复清明。 “谁知道你呢,我可看不懂,不过那位估计等得不耐烦了。”末轻涵指了指后头,让开了身子,胡悦轩立刻看到了那抱臂而立,面相凶恶的远古叱咤摩罗。 短暂的失神之后,他长吸一口气,一跃而起,大喊道:“再来!”随后放出守护者,这一次他只觉全身充满说不出的强大力道,竟有种冲动想要好好发泄发泄。 而这时旁边却传来了末轻涵极为惊讶的声音:“呀,你的怎么也多了两条胳膊?” 胡悦轩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自己身后的叱咤摩罗不知怎的,竟然也凭空的多出了两条手臂,如今身子两侧共有四肢胳膊,看起来格外怪异,而且他还注意到自己的叱咤摩罗身上的古怪印记比之前多了许多,粗粗一数竟然已有四十一个。 胡悦轩顿时大笑出声,转身对着前方雄壮威武的远古叱咤摩罗大喊一声:“再来!”他知道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对方的肯定,自己的叱咤摩罗已得到了更多的地之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成长。 第五百四十五章:后路 “还是没消息吗?”看着王百川王千水两兄弟那阴沉的脸,切瑞一脸的无奈,“还真是一团糟啊……” 当那金边大门被梅丽推开之后,一团耀眼的光芒便包裹了所有人,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等到光芒散尽众人重新睁开眼时去,却惊愕的发现梅丽,胡悦轩,末轻涵以及承海都消失不见了,余下的只剩下只能算普通人的几人以及伤势沉重还在不断颤抖的胡俊凯,还有的便是这大门之后那极度奢华富丽堂皇的宽敞大厅了。 一下子依仗为战力的几人都消失不见了,这无疑是一场大变故,切瑞果断的选择了原地等待,期待那四人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很快便会回来,但直到外面的天色都变黑,星辰变幻,那四人依旧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这天空城中机关种种,步步为险,几人都不敢多动,只敢待在这看似没有什么危险的宽敞大厅中,索性这大厅中的事物也足以让几人打发时间。 那高达十数米的玻璃穹顶,用彩色玻璃拼凑出来的图案描绘着过去种种战斗的情景,栩栩如生,安得利卡的快门声就从未停过。这大厅好似由成块成块的汉白玉所建,白色的主色调配上金色的边纹,透着股华贵雍容的气质,粗壮高大的八根梁柱宛若擎天巨人,支撑住了那堪称艺术品的优雅穹顶。 这里并没有灯,但自从几人进来以后,墙中的几处位置便透出和煦的光芒,究竟是什么在照明,谁也说不上来,他们也不敢叩开石墙一睹真相,毕竟这个地方可不是普通的旅游景点, 厅中除了上旋的楼梯外,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八十八尊雕塑,八十八尊雕塑分别排列在螺旋楼梯两侧,每尊皆有两米高,雕工精致,栩栩如生,那古代战士的风采历经千万年依旧那样直接的传达到每一个观看者的心中。这巨大大厅更像是一间展览馆,用雕刻,玻璃彩画的方式描绘着那场早已被人类世界所遗忘的悠久历史。 令人遗憾的是,虽说每一尊雕塑之下都有记录雕塑名称内容的石板,只可惜那石板上的文字却好似不是这个星球所有,即便是喝过通达水的几人依旧无法看懂这上面的任何一个字眼,只能用那些雕塑悲壮的动作和坚毅的表情中猜测出一些事情。 那四人不见了这么久,除了安得利卡外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充满担忧,索性带来的行李中考虑到了这种可能,准备了大量的食物清水,让几人也不会受那饥渴之苦。倒是安得利卡,自从进了这大厅之后早就把原本的事情都忘记了,拿着笔记本照相机对着这雕塑转来转去,竟好似不知疲倦,整整一天都还在转。 “真羡慕年轻人的活力啊。”余科澜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半个身子钻入睡袋之中靠着那白墙打起盹来。切瑞带回了一脸郁闷的两兄弟,两人实在坐不住,争论了好一番才冒险操作动力装甲向着周边拓展。 说是拓展却也没走出多远,只是打开了附近的几扇门,走到边上的房间看了看,他们也知道这里的危险,人都惜命,就算看似冲动的王千水也深谙这个道理,始终没有过多逾越的行为。但这样也让他们难以寻找到那四人的下落,四位强者就如同原本便不存在这世上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还要过多久。”切瑞坐回了几人临时构建起的休憩地,虽说隔壁房间铺着厚实的地毯,更加的温暖,但几人还是愿意选择这一直很安全的大厅。 “如果找不回他们的话,我们怎么办?”王千水解开隼式二型动力装甲,动力装甲的外骨骼自动改变了一个省力的姿势,安静的待在一旁,王百川则已用带来的能量源为两具动力装甲补充能量,在四位强者消失的现在,他们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两具动力装甲,尽管一天的使用消耗不了多少能源,但王百川依旧执意补充能源,他只想尽可能的保持动力装甲的良好性能,以免在使用过程中出现纰漏。 王千水的这个问题让几人都陷入了沉默,闭着眼睛假寐的余科澜也睁开了眼睛,看似不经意的说出了一句话:“如果就只剩下我们几个,想要再前进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这话很轻,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在这安静的大厅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话虽没明说,但透出的意思却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既然无法向前,那便只得向后退去…… 切瑞思考了一阵,也默认了这点,向前,寻找出界石·天空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但当失去四位强者的力量后,这样的目的简直成了不可能的事。这天空城花园之中便有如此强大,几乎无法战胜的机关所在,那城中内部必定也是机关重重,这大厅附近或许只是麻痹闯入者而表现出来的安全,一旦向里推进,向楼上行去,随便一个个陷阱机关便足以让大家都去天上团圆,那个研究机关术的安得利卡,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疯狂的摄影爱好者而已,指望她去帮忙破解机关,那还不如指望天空城明天落地,将几人安安稳稳的送回地面来的可行。 “既然如此……你们兄弟俩能想办法跨过那里吗?”他所说的自然是进入天空城时给几人造成大麻烦的断裂长廊,原本五个踏足地在几人进来时都已使用,使用之后俱都沉了下去,现在那已是完全的无处可借力,若是不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想要回去便是天方夜谭,在这隙间之中呼叫苍穹号的呼叫器根本没有信号,换句话说即便通讯器能够使用,苍穹号又怎么能进入隙间将几人接走,想要离开,只有一条路,原路返回,而既然想要原路返回,那必须得解决这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切瑞说出这话,无疑已将后续的行动定了方向,那便是想办法安全离开。若是向前走,确实有可能得到界石·天空,但这一路之上会遇到怎样的困难,会死多少人,谁也说不出来。再加上缺少强者镇队的现在,即便获得了界石·天空也不一定是好事,一旦遭遇到闻讯前来的灭世组织,那这几人也只能做个捕蝉的螳螂。 选择离去并不是因为缺少勇气,而是更加踏实的选择。想办法回到苍穹号,回到南极基地,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上面,可以很快便组织出第二支队伍,并且针对性的得到更多的技术支持,到时候再回来想办法找到界石·天空,这样的选择怎么看都比现在贸然前进要来的明智得多。 王百川王千水两兄弟听到这话,放下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水杯,互望了一眼,两兄弟十分有默契,只是一眼便都明白对方想的和自己一样,王千水开口说道:“那地方有十多米的距离,从之前的遭遇来看,在上面停留的时间越长,向下拉扯的力量便越大,那便是说……” “如果速度够快,一气直接飞过去,那就很可能成功。”兄长王百川接口道。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选择那种方式。”王千水又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对,就是那种。”王百川点点头。 切瑞与余科澜都是一头雾水,两人根本猜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余科澜有些不高兴,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在这秀默契,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被他这么一说,两兄弟有些不好意思,憨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带来的动力装甲隼式二型,本就是以机动力见长,如果全力发动,将速度提高到极限的话,很有可能就这样直接飞到另一头,只要到了那里,两根拉索一连,大家伙还不都过来了吗。” “那不是会有一个人留在那里?”切瑞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两兄弟又是一笑,王千水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切瑞老兄,你说错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动力装甲。” 他这么一说,另外两人立刻醒悟过来,“你是说……留一台在对面,动力装甲的使用者自己顺着钢索爬过去?” “对啊!就是这样,虽说这动力装甲很是宝贵,但怎么也比不上人命是不,再说了,只要能回去,还不是想补充几台就补充几台,都不用打报告,直接将这里的情况一说,上面就会明白。” “那要是丢在这里,被别人……我是说,那些人捡走了怎么办?”余科澜追问道。 “为什么要留台好的呢?”王百川笑着站起身,抚摸着他的宝贝动力装甲,叹了一口气,“虽然舍不得,但为了大局来看,到时候直接毁了那台也是必须要做的。” “哦……”余科澜会意的点了点头,但同时又有了新的疑问:“这些都是你们的假设,还都没试过,谁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对。”两兄弟异口同声的点头道。 “那万一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那下方传来的拉力很大,直接将你们俩中的一个拉下去,那不是……所有人都得在这等死吗?”他的目光在几人中看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那缩在一旁神志不清只是不停颤抖的胡俊凯。“我们几个有食物有水,能撑上许多天,到时候或许能找到别的出路,但他可撑不了多久……” 胡俊凯进入那狭窄缝隙中去毁灭那蓝色宝石时深受重伤,全身上下几乎都被烧的没了人样,这么重的伤势换成别人,在这种缺医少药无法取得治疗的情况下或许早就一命呜呼,也只有他原本就有一番奇遇,身体远比正常人要强壮许多,才能撑到现在。但假如继续如此,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何时死去。 被他这么一提起,几人的气氛一下子便冷了许多,王百川王千水凑到一块,嘀咕了好久,才有了结果。王百川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确实是之前我们没考虑到,不过现在研究了一下也有了应对的方案,既然不能保证现在的最高速度能够直接跨越天堑的话,那假如把这速度再往上提,成功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一些了?” 余科澜想也没想,就反问道:“你都说了是最高速度,难不成你这动力装甲还自带修改器,可以随意调节不成?” 王百川嘿然一笑,摇了摇头:“修改器自然是没有的,如果是别的动力装甲或许面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但我们兄弟俩的隼式二型却不一样,我们有办法。”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那台动力装甲之后,抬手在上面操作了一下,竟然将一个推进器给拆卸下来。 这动作让余科澜眼前一亮,他本就是对动力装甲十分熟悉,这趟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动力装甲的正常使用,但对于这新式装甲隼式二型,他却所知有限,此时见王百川将一个推进器拆卸下来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急急的从睡袋中钻出,凑了过去。“我的天,可拆卸式推进器,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简直太棒了!”他又凑近仔细研究起隼式二型的后方,抬手便在几处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打开了盖子,里头竟然藏有隐藏的接口。王百川见他如此娴熟,表情也很是惊讶。 只有切瑞,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人打哑谜,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是正常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余科澜一副得到最好玩具的孩子样,搓着手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替两兄弟解释道:“隼式二型每台搭载了四个索斯亚推进器,这是它们出力的保障,但同时也限制了它们的最大出力,但假如一台上面装上六个,乃至八个索斯亚推进器的话……这最大出力还不是直接就往上蹿上一蹿嘛。” 切瑞本就不是笨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追问道:“后面还可以接?” “对,可以,有几处隐藏的连接口,我看了下,都是可以连接索斯亚推进器的,想必设计这台动力装甲的人便早已做出了这样的设想,如果想要增强机动力,大可以加装推进器来保证有效的提速。” “那动力方面……会不会有问题?”切瑞狐疑的问道,他没操作过动力装甲,可他开过车,一台1。6t的车子忽然间有了3。0t的马力,除了马力上的提升,最大的影响便是油耗的变大,这可是必须考虑到的关键。 王百川笑着帮腔道:“这个,无须担心,隼式二型采用的新型能源,消耗的并不多,像今天这一天使用,只消耗了百分之十五,现在又在补充能源,到时候就算再加装四个推进器,保持八个推进器的全力使用,也足够支撑我们离开天空城的。” “八个推进器……那速度得有多快啊。”一旁的王千水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起了好奇。他自然知道隼式二型还有向上的提速空间,但原本速度已经很快,再往上加并不是机器吃不消,而是操作者吃不消,也只有胡悦轩这样拥有特殊力量的变态,能够使用超频后的动力装甲,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跟不上那快到极致的速度,身子也负担不了那样的速度。 “这……到时候看吧,谁知道还会遇到怎样的事呢。”解释完这点之后,王百川轻松了许多,正端起水杯要喝上一口,忽然间听到身后的动力装甲传来了报警声。 “怎么了?”余科澜不解的问道。 “不好,有人进来了!”王百川早已在入口处设下监控器,只有有人经过便会引发报警,两兄弟火速的穿戴上动力装甲,几人同时来到了那窗边向外观望,果然在那破败花园的入口处看到了一些陌生的身影…… “是灭世组织的改造人……”王千水眼神最好,一眼便认出了夜色下那些面无表情的家伙,它们看起来一路赶来也很是辛苦,只有寥寥十数人,这时一人向边上走去,露出了它身后的情景,这十数人中竟然夹杂着一团跳动的火焰,那火焰形似人形,没有脚,暗紫色,跃动的火苗带着股说不出的邪恶,显然并不是改造人这么简单,而是妖! “走,他们过来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切瑞当即做出决定,以目前他们的实力,如果对上普通的改造人或许并不会输,但这些人是被派来天空城的,其实力绝对不一般,更何况其中还有妖物的存在,对付妖物只有拥有灵力的下界中人擅长,动力装甲可不够看。他们飞快的收拾东西,抬起重伤的胡俊凯便往另一边逃去。 “咦?安得利卡呢?”余科澜停下身子,疑惑的问道。众人四下一望,果然没有看到那戴着厚重眼镜的女子身影。 “刚才还在这啊,怎么一下子便不见了?”王千水记得,刚才几人谈论之时,那女人还在研究远处的一尊雕塑,却不想一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没时间耽搁了,先走,她自己会躲起来。”切瑞提醒道,当先踏入了另一间屋子。 第五百四十六章:追与逃 踏上空中走廊的另一端,看到那一片混乱的花园时,幽火便明白已经有人抢先一步了…… 它不喜欢这里,相当不喜欢,从里世界派来帮助无措的妖物总共只有七个,它们在妖中算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大多数妖物并不以智力见长,基本上中低等的妖物只会遵循本能行事,只有高级点的妖物才会拥有思考的能力。幽火便是会思考的妖物中的一种,它在辅佐妖王勃利卡兹曼的过程中屡建奇功,帮助妖王夺得了许多领地,所以这一次也作为支援代表被派来了表世界。 拥有智力的妖物,更加的阴毒,狡诈,邪恶,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它们却做的很好,这一次派来天空城的队伍有三支,而幽火这一支是第一个到达的,但在通过空中走廊时却遇到了些意外,进入隙间的瞬间,身边带来的不少改造人都无法适应这与表世界全然不同的空间,或爆体而亡,或七孔流血慢慢死去,最后剩下的,还跟在幽火身后的只有不同种类的十七人。可以说是出师未捷力先衰,兔子还没见到呢,鹰就折了一翼。 对此,幽火不满的情绪已经积攒了许久。“这群愚蠢的人类,还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炫耀他们的改造人,却连这点状况都适应不了,真是个笑话,哈哈哈。”幽火训斥着身旁剩下的改造人,它观察了一阵才发现,剩下在身边的改造人都不属于那种改造程度深,实力较为强的类型,大多都是原先队伍中算不得有用的,从这里推想或许改造程度太深的人类是无法适应异空间的变化。 幽火脚下忽而显现出两只通体由淡紫色火焰构成的猎犬,它们矫健的身体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烦躁,对着前头不断吠叫。 “乖乖们,你们是嗅到猎物的气味了?”幽火那由绿色火焰构成的手开开合合,散发着强烈的邪恶气息。两只上好的“猎人犬”,这可是它离开里世界时带来的最好的宝贝,凶猛,敏锐,速度飞快,用来追击敌人辅助战斗都是一把好手。 两只猎人犬变得更加焦躁,不断的在幽火身边转着圈,那狭长的口中不断淌****气化的口水,还未落地又化作烟气重新被本体吸收。它们训练有素,未经主人允许从来不会乱来。 “好,好,真是乖孩子,去吧,把那几只老鼠抓住,去啃他们的内脏吧,你们现在也该饿了……”幽火这般说着,两只猎人犬当即发出欢脱的吠叫,撒开腿向前狂奔而去,猎人犬的速度远远高于普通的犬类,跑动过程中只能看见两团淡紫色跃动的火焰,听到那犬类喉中常常发出的带有威胁性质的低吼。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跟上去啊!蠢货们!找到那几个抢先的老鼠,假如他们拿到了界石,就给我抢回来!”对待身旁待命的改造人,幽火实在没有什么好脾气。十七个改造人立刻低着头跟了上去,为了让行动可以顺利的开展,被派来跟随幽火的改造人的基因中都被写入了无条件服从幽火的指令,也正是如此,幽火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但这边才走到那已成废墟的花园中部,两只猎人犬却已冲到了那金边大门之前,它们急冲的身影忽然已更快的方式向着两边而去,仿佛是不敢靠近那金边大门般,它们停住身子,回头恐惧的望向幽火,不时冲着那大门狂吠,却是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哦?”幽火那火焰状的面部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它心中有些猜测,却不知是不是真的,连忙快速飘了过去,在接近那金边大门时,一种强烈的不适感从前方传来,逼得它只能后退。 幽火整个身子都变得狰狞,它狂怒的宣泄着心中的不快,“竟!竟然是一处圣所!该死,我讨厌圣所!” 在漫长的与妖物作战的时光中,下界中人发明了一种技术,能够让指定区域吸收真元之力,成为妖物无法踏足之地,他们称之为真元地,而里世界则称其为圣所。圣所让大多数妖物心生忌惮,只有最强的妖王才有能力突入圣所,但真元力带来的削弱作用也让大多数妖王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 而现在,这天空城竟然也是一处圣所,可想而知,这座城堡与下界中人脱不开关系。对此幽火并不感冒,它在思考该如何进去。 “去,把门推开。”它命令一个改造人向前,那改造人一声不吭,几步上前,直接推开了大门。 “门没关?”幽火这才注意到这看似关好的大门其实并未彻底关拢,那人只是轻轻一推便就开了。这也是因为切瑞几人害怕自己几人无法打开这重新关上的门,所以故意没有关严,却不想这一下却便宜了这些人。 看到改造人都可以顺利进入那圣所,幽火心头便有了主意。“你们三个,给我出来!”它指了指最接近的三个改造人,三个改造人一声不吭,顺从的走出了大门,它们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幽火的身子下降了一些,好似在抚摸那两只猎人犬的头部。纯粹由阴煞之气构成的猎人犬与幽火一样,并无实体,两者的接触却能做到与有实体一样。猎人犬感受着主人的爱抚,欢快的发出嗷嗷的声响。 “乖乖,今天就委屈你们俩了,为了这次的目的,不得不如此,等到事情结束了,肯定好好嘉奖你们……”幽火怪笑着,将一只猎人犬抱起,走到一个被它叫过来的改造人背后,它高高举起那只还不知什么情况的猎人犬,将它放在了那改造人头上,改造人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出现了强烈的不适感。 “进去吧,占据这具身子!” 随着幽火的松开手,猎人犬化作一团紫气,流入了那改造人体内,那改造人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颓然倒地,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抽搐,他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直在变化的大小紫斑,好似要吞噬一切般,改造人的身体发生着剧烈的变化,皮肤上面出现了许多肉芽,脓疮。肉芽在扭动,脓疮爆裂之后又生长成坚硬的皮肤。改造人的身体已没了人的模样,看上去活脱脱是一块令人作呕的恶臭肉块。 幽火将另一只猎人犬也一样的注入了另一名改造人的身体内,同样的情况也发生了,两团不断抽搐散出恶臭的扭曲肉块,就在那一声声哀嚎与幽火狂喜的大笑声中,不断变化。 最终,两只高大如牛的犬类怪物诞生了,它们粗壮的四蹄趴在地上,暗褐色的身躯中流动着浓郁的阴煞之气,这是幽火让猎人犬与改造人合体后的产物,它称之为妖魔犬。 妖魔犬体型如成年水牛,四蹄粗壮,上半身健硕无比,后半身的骨骼却长在外头,仿佛是固定住肉体的装置一般,妖魔犬的嘴部狭长如鳄,森森利齿如一把把缩小版的匕首,格外锋利,它们不住的开合着那可怕的嘴部,发出咔咔的耸人声响,绿色的口水一滴滴淌下,滴落在地面之上,地面竟被那绿色口水所融,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阴煞之气萦绕在这两只恶犬身上,发出诡异的声响,那声音便似夜晚密林中的夜枭之鸣,听的人全身战栗。 “现在,该轮到你了……”幽火的目光看向那个站在边上的改造人,那名改造人似乎意识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身子不住颤抖,可基因中铭刻下的服从无法违背,它看着幽火逐渐靠近,最后将自己吞没…… 可怕的吼叫声从那名改造人口中发出,它本能的抗拒着幽火的进入,身子蠕动变化,想要甩开那该死的闯入者,可幽火哪是如此容易甩脱,它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这具鲜活的身体,吞噬它的灵魂,彻底的将它消化。 悲鸣声不见了,只剩下地面上那还在蠕动的绿色肉块。两分钟后,那肉块停止了蠕动,开始迅速的变化着。最终,一个造型古怪的怪物出现在了金边大门之外。 “唔……这具身子,不如原本的好用,不过,也就凑合用吧……”幽火欣赏着自己新的身体,桀桀怪笑。两者相互融合后的身躯已与先前全然不同。暗绿色的皮肤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血脉中流动的污浊血液。它的上半身很魁梧,两只胳膊更是巨大,几乎可以随意的触碰到地面,相对的那下半身则还保持着与人类相似的模样,只有那脚部变成了两根脚趾在前,一根脚趾在后如同鸟类的足部,新身体的头部呈现三角形,狭长的双眼散发着强烈的邪恶气息,它的肩头不时升起绿色的火焰,那是阴煞之气聚集后的效果。 “现在……这已经阻止不了我了……”幽火这般说着,跨入了那金边大门之中,果不其然,圣所对它的限制与削弱降到了可以接受的效果。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大门,它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一个人。“呦,都跑没影了,看来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一些。”它一甩手,两只妖魔犬得到命令,兴奋的撒开蹄子便向着一个方向追去。“去吧,把猎物给我带回来,嘿嘿……”幽火满意的看着这一幕,随后吩咐其他的改造人。“你们几个,去那里找找,我倒要看看这破地方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它并未见到过花园中那些碎块原本的模样,所以也不知道这城堡里面究竟有多少不该触碰的东西。 “这边,快,快!”王百川连声催促道,切瑞与余科澜两人落在了后头,切瑞要背负着重伤没有意识的胡俊凯,而余科澜显然平时不注意体力的锻炼,此时便体现出了他体力不足的事实。 “那些家伙进来了!”透过布置在大堂中的监视器王百川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改造人的进入,那数量这么多的改造人,如果在极近距离短兵相接,相信单凭两具动力装甲是很难取胜的,毕竟隼式二型为了机动性,舍弃了大型武装,所带的部分武器要应付这些精英改造人还是明显的不足。 “走,这边。”又一次打开了一扇门,王千水当先冲了进去。“等等,等等!”跑在最后的余科澜忽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起来,众人身子一顿,都停了下来,回头看到他这幅模样,王百川叹了一口气,提议道:“我扛着你走吧。”说着就要上前将他扛起。 余科澜正喘着粗气,见他走过来连忙摆手摇头,“不…不是!”他这一说话,气息又乱了,整张脸都憋得青紫,不住的咳嗽。 众人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见他面色好似真的有话说,便强忍着心中想要尽量快远离的冲动,等待着他说话。 余科澜总算喘匀了气,咽了口口水,粗着嗓子问几人:“你们不觉得,这间屋子我们已经来过吗?” 这一个问题让几人脸上都是一惊,都开始四处打量起这间屋子。这间屋子看起来并不起眼,摆设也不多,墙壁上挂了个老式的油画,内容是一名天使惩戒恶魔的故事,其余的便只剩下两个老式的柜子而已。 “我之前也觉得眼熟来着,听你这么一说,这里我们好像真的来过……”王千水望着四周,忍不住应和道。“而且好像还是不止一次……”几人为了躲避那些改造人,都已顾不上什么危险机关,见门就开,遇房就入,一路之上都不记得经过了多少屋子,却从未驻足仔细看一看这些屋子。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你打开这扇门后,门后的那间屋子里墙上肯定挂着两把交错的剑和一张盾牌。”余科澜调匀了呼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的说道。 王千水打开那后头的一扇关着的门,往里一看,面色顿时变了一变。王百川探头往外一张望,果然如余科澜所说的那样,隔壁房间的墙上挂着盾和两把剑。“你怎么会知道?”两兄弟异口同声的问道。 “不是我知道,而是那间屋子我们也不止一次的去过了。”余科澜提了提身后的包裹,向前走去,“这间是盾牌与剑,下一间应该是骑士铠甲。”他从两人身旁走过,径直打开了下一扇门,众人跟着他前进,果然在接下去的房间的角落处看到了一具铮亮的骑士铠甲。 “下一间应该有张圆桌和两把椅子。”又一扇门打开,依旧如余科澜所说的那样。 “再下一间墙壁上挂着一只鹿头和一只狼头。”门一开,又一次说对。 “而这里……”当余科澜抓住下一扇门的门把时,他回过头,对着众人苦涩的一笑,“如果我预计没错的话,你们会惊讶的……”他把门打开,门外的房间很普通,但却让身后三人浑身一震。 “怎么会这样……”王千水不可置信的嘀咕道,门外依旧是普通的房间,但摆设却是不普通,墙上挂着一幅画,而那幅画他们早在之前停下的那个房间中看到过,是一副描绘天使惩戒恶魔的油画…… “我们走回来了?”切瑞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余科澜苦涩的点点头,“如果我们的眼睛都没有欺骗我们的话,我们真的是回来了。”王百川无法相信这眼前的一幕,大踏步向前,打开了另一扇门。门外的房间的墙上挂着盾与两把剑,一切的一切都与先前经过的房间一模一样。 “再之后肯定是骑士铠甲,然后是圆桌和椅子,然后是鹿头与狼头,再接着又是油画。”众人跟着余科澜一路向前,果然每一个房间都是如余科澜口中所说的那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百川不停的嘀咕着。余科澜苦笑着说:“或者说这城堡够大,建造这座城堡的人为了恶作剧故意弄出了几十个完全一样的房间。另一种猜测……”他顿了顿声,看了看脸色古怪的几人。“另一种猜测就是我们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机关陷阱之中,而这个陷阱便是由这五个房间组成的无限空间,无限循环,永远出不去……”这语气平缓的一句话却让每一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与此同时,幽火也在大发雷霆,“怎么会这样!竟然没了那群家伙的踪影!你们这两只蠢狗!废物!废物!”两只妖魔犬强壮的身躯在它脚边匍匐着颤抖,如鞭子般的尾巴不断的摇晃。就在刚才,原本兴冲冲循着气味追捕猎物的妖魔犬陡然间停住了脚步,在一扇门旁使劲嗅着,却再也找不到那些人的气味,这让幽火十分恼火。他训斥了一阵,走出那扇门,外头是一处连接的走廊,分别有三扇紧闭的门。 “怎么?你们不会连他们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吧。”幽火语气不善的问道,两只妖魔犬头低的更低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废物!”幽火气的一拳击打在一旁的石壁上,正要发火却听到遥远的身后传来了两声痛苦的悲鸣,那声音应该是派出去的改造人发出的…… 第五百四十七章:神秘城堡 幽火循着声音赶来,跑过几条长廊,拐过几道弯,终于赶到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在那里一条四米宽的走道中,最后一名改造人也被利刃贯穿了腹部,瘫软的倒在地上,地上一片血污,四名改造人在几乎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便已殒命。而造成这伤亡的凶手……竟然是几座雕塑。 “咔咔”,那几具雕塑迟钝的转过身,毫无表情的石脸冷漠的望着幽火以及它身旁跟随的改造人,一挥手中大剑,便咔哒咔哒的走了过来。 这条长廊中总共有八座石雕,石雕都是古代武士打扮,手持各式兵刃,原先下地行动活过来的只有四尊,而现在在见到幽火又带着一批人赶到时,另外四尊一动不动的雕塑也咔咔几声活了过来,缓慢而有节奏的向着闯入者的方向行来。 见到自己带来的改造人如此轻易的便被料理了,幽火满腔怒火,嘴上骂骂咧咧,“都是群废物!我怎么就带着这群废物来了这里!”它记得自己出发时的确是带了不少好手一同前来,只可惜那些强大的改造人都在进入隙间后无法适应环境的变化,迅速暴毙,剩下还活着的这些无疑都是改造程度没那么高的,在实力上便差上不少。 幽火一挥手,两只早已等不及的妖魔犬便风风火火的冲了上去,同时它一扬手,一道声势浩大的紫色焰火丢了过去,眼见那紫火要击中石雕,最先走来的那石雕中一个持盾的石雕忽而敏捷的跨出几步,手中原本只能遮蔽半个身子的盾牌忽而光芒一闪,竟陡然扩大了两三倍,硬生生的把那邪恶的紫火给挡住了。 “哦……还有点意思。”幽火阴森森的说道,看着那光盾在挡住紫火之后重新变小,而两只妖魔犬也已杀入石像之中,它们速度飞快,远不是迟钝的石像所能比,只是那石像甚是坚固,两只妖魔犬的攻击很难奏效。一下子便陷入了僵局之中。幽火冷冷一笑,走向前方。 …… 王千水时刻不停的向前走着,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路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房间,最终当他再次打开门时,却看到了那几个在原地等待的同伴。 “绕回来了?”余科澜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好似在顽抗挣扎的年轻人。王千水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膀,“看来,我们真的是被困在这了。”说完,丝毫不顾及形象的随地坐下。 “余哥,怎么看你模样一点都不着急啊?”王百川看着弟弟有些颓然的模样,摇了摇头,转头问向那看似悠闲的余科澜。 余科澜听他这么一问,笑着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表?”王百川一头雾水。 “不是表,是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余科澜得意的笑了笑。 “你是说从我们从正厅中撤离的时间吗?”一旁的切瑞插嘴问道。 “是啊,十五分钟,你们想,要是那群改造人进来了,要抓到我们的话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吗?要知道我们离开的匆忙,可是留下了很多追踪的痕迹啊。” “这么说……”此时王百川也听出了些门道,皱着眉问道:“你是说进入这循环房间不一定是坏事?” 余科澜见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其他人却还是一头雾水,心中也觉得好笑,这两孪生兄弟长相酷似,却是一个沉稳,一个冲动,一个是思考派,一个是行动派,也算是互补了。“对,我刚才就在注意这点了,进入这无限循环的五个房间之后,确实我们是没法出去,但同时那些家伙似乎也进不来,这么一来,我们倒是安全了,我们带来的物资挺个两个礼拜也不是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了……”他看向被放置在墙角地毯上微微战栗的胡俊凯,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胡俊凯伤势严重,重度烧伤的身子烫的厉害,表面满是血水脓水,惨不忍睹,换做别人早已死去,他却是硬是挺了这么久,也只能说是顽强。几人本做着离开的打算,却不想在离开前遇到灭世组织的改造人进入,一下子便失去了离开的机会,现在又被困在这无限循环的五个房间中,即使有心帮助胡俊凯,也有心无力,只能看着他的生命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极不好受。 “那……要是两个礼拜之后,我们还是没法出去该怎么办啊?”王千水从胡俊凯身上收回目光,问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余科澜轻轻一叹,喝了口手中的罐装咖啡,“真要是那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我觉得那四人不会没来由的消失,他们几个突然不见肯定有些蹊跷,不过他们四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玩完,等到他们重新出现,或许便是我们离开这鬼房间的机会……” 与此同时,在试炼之间中的两位天选者,依旧在奋力战斗着。长剑快速划破空气,带出阵阵尖啸,双剑相击,那清脆的碰撞声短促而快速,如同那紧凑的鼓点,一旁观看的承海从最初的散漫到现在的专心致志,其心态的变化也足以见证这场试炼的精彩程度。 不同于最初的三两回合便分出胜负,如今的梅丽已经可以与那远古光辉女神对阵好一阵不落下风,她的进步比想象中还要快速,或许是同源之力的互相融合,又或许是她本就是这方面的天才,承海自认要在这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多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也或许是只有这专为天选者存在,传承前辈技艺的试炼之间,才能让天选者这么快的成长。 锋锐十足的剑击声中夹杂着盾击的钝响,战裙的甲叶因为快速的移动而沙沙作响,光辉女神手中的长剑以极快的手法撕扯着对方的防线,而远古光辉女神则用相同的方式,快速的编织着自我的防线,将每一下刺向自己的剑拨开,挑开,再伺机而动,寻找空隙决出胜负,在十几分钟前,想要找出破绽还是很轻松的事,而到了现在,却变得很难。 有时梅丽会故意露出破绽,一旦远古光辉女神伺机攻来,她便可以用已经准备好的后手占得先机,若不是远古光辉女神战法精湛,反应迅速,或许也会因此落败。 这局打到现在几近五分钟,步步小心的梅丽终于坚持没有落败,可心力体力上的疲惫却无法掩饰,最终因为力道的不足被对方抓住破绽,长剑直刺喉间,再一次败下阵来。 “你感觉如何?”当梅丽再一次恢复后,一旁的承海忍不住出言问道。梅丽甜甜一笑,利落的起身,“从没比现在更畅快过,再来!”剑柄击打着盾牌,她再一次向前方的强敌攻去。 但梅丽心中也是十分清楚,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想再进步将会极难,基本功已是无懈可击,破绽也是极少,战斗的技艺也已纯熟,再之后拼的便是经验的多少,以及杀招的强大与否。 从一到九十九很是轻松,但要跨过九十九,到达一百,到达这个三位数的领域,便是很难很难,她心中敞亮,知道自己或许要消磨更多的时间来跨过这道难关,达到质变才能真正的击倒这强大的远古光辉女神。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胡悦轩这边,十二只胳膊扭在一块,青筋暴起,结实的肌肉如钢铁般坚硬,鼓涨涨的里头不知藏了多少力气。每一次对掌对拳都是那样的震撼人心,技巧上已经毕业,接下去便是力量的锤炼。 叱咤摩罗在不断的进步中获得了远古叱咤摩罗的承认,再次长出的两条胳膊让它也如远古叱咤摩罗般拥有强壮的六臂,威风凛凛。昂扬的斗志下,那年轻人已奋战了不知多久,却依旧不知疲倦的尝试尝试再尝试。与先辈的对决让胡悦轩更加透彻的了解到了地之力的精髓。 地之力并非是如早前他所想的,只是双脚踏在地上便能感受大地之力,而是更加复杂的东西。 双脚不离地面只是表象,真正的精髓是在于重心的控制,与发力点的运用,远古叱咤摩罗之所以看起来两只腿与身子不成比例,原因便在于此。巨大的身躯将重心尽可能的放低,这在力量的对决中便能尽量的稳住身躯,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相同的,重心的放低也让发力的位置到了腰部,六只臂膀承受的力量全都经由手臂到达腰部,再由腰部散去全身各处,或经腿脚传入大地卸去力量,或由另一边的手臂带出力量,这一番力道的巧妙运用也使得叱咤摩罗能够战斗更久。 地之力源源不断的秘诀也在于此,不是那威风凛凛十分显眼的六只巨臂,而是这并不起眼并不突出的腿与腰。 从战斗中领悟出这点之后,胡悦轩便能够在与远古叱咤摩罗的对决中更加持久的站定,而不会像先前那样,总是被它任意带动的力量带的身子歪歪斜斜,露出破绽。 嘭,双臂再次相击,对方的力道顺着手臂传至身体,臂膀为此一麻,叱咤摩罗身子猛的一震,那股力道顿时在腰部化开,散入全身四肢百骸,汇入了属于自己的力道,消失的无影无终。出拳,奔涌的力道顺着拳头的方向击出,击中对方的手掌,让它身子巨震。出掌,翻涌的劲道如狂潮般汹涌,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击向面前的强敌。 那远古叱咤摩罗忽而猛吸一口气,紧接着狂吼一声,那声浪伴随着身体有规律的震动竟将那扑面而来的力道消弭于无形之中。 “这是……”胡悦轩眨了眨眼,心中陡然间出现了一个名字,“梵音化劲!”那远古叱咤摩罗似乎在他心中念出了这四个字,而紧接着胡悦轩也当即明白了这梵音化劲的奥妙所在,这竟然是远古叱咤摩罗在以身示范,亲自传授他叱咤摩罗这一脉中的战斗技艺。 梵音化劲,将体内留存的力道散于全身各处,以梵音为引,吼出的声浪可将扑面而来的力道瓦解吸收,不单单是简单的抵挡住对方的攻击,还可以将对方的力道彻底吸收,成为自己的力道,可说是攻守兼备的技艺。 正这般想着,对手也如出一辙的击出数掌之力,胡悦轩暗道来的好!依样画葫芦,身子一沉,体内汹涌的力道在他刻意的催动下立刻遍布全身,随着那特殊的梵音起调,整个身子都在规律性的颤抖,而对面击来的力道果然在这震动中消散,竟被身体所吸收,汇入体内各处,一下子让体内的力道平添了几分。 “有意思!有意思!”胡悦轩新学会一招,心中更是高兴,大笑几声便再次与对方战做一团,他已忘记了在这里待了多久,也放下了外头的一切,现在心中只剩下战胜这个上古前辈,这一唯一的心愿。 …… 切瑞身子一晃,倒了下来,身子的失重感让他一下子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屋中几人都睡得正香,这才稍稍放心,因为口渴,他起身拿出瓶饮用水喝了两口,却不敢多喝,这地方毕竟不知道要待多久,什么都得省着点用。 墙上那温煦的光芒依旧未曾黯淡,之前无聊时几人曾经讨论过这墙中的光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观点,却又谁也说服不了谁,到后来几个大老爷们竟然选择了用猜拳这样孩子般的手段来决出胜负。只可惜这看似十分简单的决胜手法却失去了原本快速分出胜负的特性。王百川王千水两人本是孪生兄弟,两人之间似乎有着无法言喻的心灵相通,竟然玩了百来把,没把都是出了同样的手势,硬是没分出胜负,这奇迹般的猜拳让其余两人都是暗暗称奇。 这般想着,切瑞干笑了几声,顺着两边打开的门向外张望,隔壁房间依旧全无变化,可当他看向身后的另一间房间,也就是那间挂着油画的房间时,竟然发现了些许不对,那个房间似乎在微微的颤动…… 心中一惊,切瑞赶忙叫起了同伴,王百川王千水本就经过特别训练,两人都很是机敏,一叫便起,余科澜似乎心力有些憔悴,睡得很死,将他叫醒时还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是能出去了还是怎么着,干嘛吵我睡觉啊?”他戴上眼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 “你看那个房间,有点不对。”切瑞眯着眼,指了指那隔壁正在变化的房间,并不是他眼睛不对,看花了眼,两兄弟醒来之后也都发现了那间屋子正在发生着变化。 余科澜只是瞥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为何要叫自己起来,这无限循环的五个房间始终没办法走出去,始终没有变化,而这一次却又些不同,这种变化无异说明着有事将要发生。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挂着油画的房间的震动越来越大,最终竟无法看清里头的情况,仿佛里头正在天旋地转。几人都不敢靠近,远远的躲在一边,生怕自己会受到波及。 忽听咔哒一声,那震动陡然间便停了下来,门外又恢复了平静,丝毫看不出原本正在剧烈的摇晃。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何故,正疑惑间,观察入微的余科澜忽而大叫一声:“不对,不对!”整个人便冲了过去。其他几人见他如此这般也赶忙跟了过去。 “余哥,你说的是什么不对啊,这不还是那间房间吗,有什么不对啊?”王千水皱眉问道。 “什么同样的房间,你仔细看看!这里是哪里!?”余科澜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注意到了这间屋子的不对劲。 “怎么会这样……这里变了?”切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目光,原本这间屋子按理说是挂着油画的那间,可现在油画不见了,墙上却出现了鹿头与狼头,按理说这间屋子应该是在油画房间的另一端才是。 余科澜风风火火的向前走着,打开一扇扇门,走过一个个房间,最终从几人身后绕了回来,几人回头,都看到他一脸的阴郁。 “余哥,这……”王千水一头雾水,无法相信这刚刚亲眼所见的变化。 “是的,就像你们所想的那样,那间挂着油画的房间凭空消失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四间屋子。” “怎么会这样……”王百川喃喃的自言自语,一脸的迷茫。 五个房间是这样排列的,油画,盾与剑,骑士铠甲,桌与椅,狼头与鹿头,五个房间环绕成一圈,无论从哪边走这五个房间都是循环往复,十分神奇。众人原本是在墙上挂着盾与剑的房间休息,位于后方的便是油画房间,而现在油画房间凭空消失,打开门再出去便成了挂着狼头与鹿头的房间,五个变成了四个,这让四人都有些无法相信。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受伤严重的胡俊凯一动不动,已然死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解谜 自从打开那扇金边大门之后,怪事便不断发生,四位作为主力的强者忽然失踪,一点音信都没有留下。安得利卡与几人走散,现在也没个消息,而如今,又一名同伴在这里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看着墙角边那已不再动弹,不再有呼吸的身体,众人的表情只剩黯然。他失去生命的身子还留有余温,但每个人都清楚,那温度会一点一点消散,最后留在这里的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对于胡俊凯,几人的了解都不多,自从行动开始以后,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总是冷着脸,一副不愿与任何人有所往来的模样,他这般容易成为焦点的男人,却选择了不声不响,丝毫不让人留下印象。 行动中,众人对他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一种神秘的色彩始终笼罩着这个年轻人的身上。而之后的一幕,也就是他化作淤泥进入那夹缝中的一幕,在场的四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人怎么可能这样?怎么会?人不是有骨骼有肌肉吗,怎么可以变成滩“烂泥”,他们虽没有说出口,可是当看到胡俊凯那般做时,每个人心中都多了些警惕,隐隐的在提醒着自己,他……不是同类。 这个不是同类的伙伴用自己的牺牲拯救了众人,换的是重度烧伤的结果,这样的变化让几人心中俱都很是愧疚,所以在一系列行动中都尽可能的将他的问题摆在首位。原本按计划是要离开的,却不想突然出现的改造人打破了这个计划。之后就进入了这无限循环的几个房间,到了这里,每个人心中都笼上了一层阴霾,他们知道胡俊凯多是无法挺过去的。 缺医少药,没有妥善的治疗,胡俊凯全身重度烧伤,几乎可说是体无完肤,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死去已是奇迹,又怎能无限期的挺下去。 当这具身体逐渐冰冷之后,原本心中存有忌惮的几人此时只剩下黯然神伤。 “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受苦了。”王百川取出一块干净的毯子,动作轻柔的盖在那具尸体身上。他的话让众人都点了点头,试想一下,如果换成自己,或许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不如死掉。 但毕竟是一个年轻人,或许身体有所不同,但能够被上面的人派来执行这趟任务,他应该也是十分重要的,就这样死在了这天空城中,只能说是命运的不公。 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剩下的四人无言的思考了一阵,长久的沉默。再次打破沉默的是王千水,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人,其实也就比王百川晚上两分钟来到这个世界而已。 “那个……那间房间的消失会否与他有关?” 听到这个问题,几人都抬起了头。“这……有关系?”作为哥哥的王百川问道。 “额,我只是想到了,说说而已,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王千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等等。”余科澜神情怪异的皱着眉毛,用一种很是古怪的语气说道:“你提醒了我,如果那间挂着油画的屋子消失是与胡俊凯的死有关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大胆的做个假设。”他看了一圈几人,其余三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 “那就是,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是对应着我们其中一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切瑞干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凑巧而已,哪有这么多花头。” 看出他的不屑一顾,余科澜也不生气,“我只是说假设,你们觉得这种假设有没有可能?” 王百川托着腮想了想,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五个人,五间房,现在剩下四个人,便只剩下四间房,这里面……或许还真有联系。”王千水的神情也是相仿,两人似乎是想到一块去了。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见两人应和自己,余科澜笑着直点头,“或许这其中真的有关联,而且很可能是解开这里的谜题,离开这不断循环的屋子的关键。”他站起身,带着几人向着那屋子走去。 原本他们所待的房间墙上挂着一面盾与两柄交叉摆放的剑,再下一间的屋子一角摆放着一具制作精美,充作装饰物的骑士铠甲。然后一间除去其他房间共有的物件以外,比较特殊的是拥有一张可供四人围坐的桌子与两把椅子,最后一间墙上则挂着狼头与鹿头标本。这四间屋子的顺序便是如此,无论是顺着这个顺序走,还是逆着这个顺序走,几人总会碰到一起,这屋子的顺序也不会有所改变。 余科澜拿出笔记本,用笔在上面记录每间屋子的不同,嘴上不停嘀咕着:“盾与剑,骑士铠甲,桌与椅,狼头与鹿头……或许便是这些对应着我们四个。” “这些?”王百川重复念了一遍那四个代表性物件,却没看出些什么名头,“这看上去与我们四个没什么联系啊。”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让我想想……”余科澜用笔杆折腾着自己的头发,眯着眼思考着,他反复思量反复思量,依稀找到了些许不同。 “咦?” 众人见他好似有所发现,都有了兴趣,问道:“余哥,发现什么不同了吗。” 余科澜双眼放光,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的画着线条,黑色的墨水很快的便勾勒出四个代表性物体的简单轮廓。“我注意到这样一件事,这个盾与剑,以及这套桌子与椅子,都是以一大二小的方式存在的,至于其他两个则与这两个屋子不同,分别是拥有‘一个’骑士铠甲,和‘两个’动物标本。” “这……有什么不对吗?”王千水没有听明白,忍不住问道。 “这看似没什么联系,但假如我们将这四件事物硬生生的往我们四个人身上套的话,你们觉得这是不是有所规律……” 被他这么一说,两兄弟都明白过来,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一大二小,难道是指代我们两个?” 余科澜笑着点点头,“起码我是这么想的。” “那谁是桌子椅子,谁是盾与剑?”一旁的切瑞也忍不住发问。余科澜抱着胳膊绕着两人看了一圈,还未想出答案,作为兄长的王百川却抢先给出了答案。“如果这要有所对应的话,千水肯定是对应盾与剑,我对应的是桌子与椅子。” “为什么?”这回是余科澜有所疑问了。 王千水笑着帮着自己的哥哥解释道:“性格啊,哥哥性子沉稳,与人交好。这不是与桌子与椅子对应吗?一张桌子,两把分别放置的椅子,这不就像是在说坐下来喝杯茶吗?至于我嘛……”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时候性子急了点,容易冲动,或许对应的便是那武器吧。” 听到这样的解释,余科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们来想想剩下的骑士铠甲以及动物标本是怎么回事,现在只剩下我和切瑞两个了,这两个又是怎么对应。” 未给他多久时间思考,原本对此不屑一顾的切瑞却已给出了答案:“我想那狼头与鹿头应该对应的是我。” “为什么?” 切瑞做了个端起枪的姿势,咧嘴一笑:“我的爱好是打猎,家中还真有这样的藏品。”听他这么一说,余科澜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你要不说我们还真的无法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那剩下的骑士铠甲就是对应余哥你了喽,可这又该如何解释?”王千水提醒道。 余科澜想了想,径直的走到那套充作装饰品的骑士铠甲面前,弯着腰观察着那精致的工艺,“我想这可能是对应我的工作吧……” “工作?” “对。”余科澜站直身转过头对一脸困惑的三人解释道:“你们想啊,这骑士铠甲过去被制造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保护身体啊。” “打仗用的。” “那你们再想想,我现在的工作,是不是与这个也很相似啊。” 被余科澜这么一解释,其他人立刻明白过来,王千水双眼放光,兴奋的嚷道:“对啊,余哥是造动力装甲的工程师,这不是与造那骑士铠甲差不多嘛。” 既然四个人对应四个房间的关系已经找出,几人商量了一阵,决定试试看,整理好行李,穿上动力装甲,分别各自来到了各自对应的房间。就在切瑞最后一个踏入那挂着动物标本的房间时,一阵刺眼的强光从天花板上照下,照的几人睁不开眼。 待到强光消散,众人再睁开眼时才发现几人现在都在同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与先前的几间屋子大小相似,只是房间里的装饰有所不同。墙角放着骑士铠甲,房间中间放着桌椅。一面墙上有着盾与剑,对面则是鹿头狼头标本,另外一面墙上则是挂着一幅油画。 王千水打开门往外一看,欣喜的叫道:“出来了,还真出来了,外面是别的房间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余科澜走到了那副油画面前,驻足观赏,画中描绘着一个背生双翼的裸身天使与一群恶魔交战的画面,黯淡的色彩,细致的笔触描绘着栩栩如生的一幕情景,战场上的悲凉与雄壮是那样的真切。 “那么……这幅画对应的便是他吧……”看着另一个角落那被毯子盖着的尸体,余科澜慢慢说道。 “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只是不清楚这幅画为何会对应他,是跟画中的内容有关吗?”王百川看着那天使战恶魔的油画,有些不肯定。 “也不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了……唉,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余科澜的提议很快便通过,可当众人要走时,却不知如何处理胡俊凯的尸体。这天空城各式机关陷阱多不胜数,几人自顾尚且不暇,若是再负上一具尸体,多少会增加危险。 切瑞与余科澜的建议是将尸体留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也算有个着落,要是后面又有机关,保不准会破坏尸体。但王百川王千水两个年轻人对死亡的观念却是很传统,俗话说叶落归根,这胡俊凯客死于此,若不能把他带回去,交给他的家人亲友,那实在是对这位牺牲者的不公。两人的意愿很强烈,最终终于说服了其余二人,将胡俊凯的尸首带上。 从无限循环的房间中走出,几人都有些怀疑这样做会否是一种错误,因为没有走多远,四人便都发现了墙壁上地面上那斑斑血迹,以及墙角边上一个已看不出生前形状的肉块。 “应该是改造人……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王百川皱眉看着那墙角边的改造人尸体,这可怜的家伙好似是被绞肉机绞过一般,完全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要不……我们选择往后退?”切瑞给出了一个看似不错的提议,众人细细商量,便都答应下来,继续往前能看到改造人的尸体,这无疑说明了那些改造人已经通过了这里。至于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没有进入循环房间,或者说他们更早的解开循环房间之迷,已经离去。无论怎么看,继续往前走都是不智的选择。毕竟这天空城可不是卖门票的旅游胜地,很有可能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走,往回走。”余科澜挥了挥手,当先走去。在最近一段时间,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已经成功的展现了自己的头脑,在这个临时组成的小团体中争取到了话语权。 但这样看似明智的选择这一次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理想的结果,还未走到正厅,他们便遭遇了不想遇到的人。 两只改造人突然看到陌生的几人,怪叫一声,身子开始变异,冲了过来。隼式二型开火了,这么近的距离已经无法考虑枪声会否吸引更多的改造人的注意,如果不能解决这两个改造人的话,或许四人的性命都会交待在这里。 子弹倾泻在那改造人身上,只打出一连串的火星,那改造人身形仿若直立的犀牛,身上覆盖着层层甲片,如蛮牛般冲了过来,另外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型甲虫的改造人则躲在它宽阔的身躯后头。 一见子弹无法奏效,兄弟两反应极快,立刻停止开火,手臂处立刻伸出两把高分子切割刀,后方喷射口启动,兄弟两同时冲了出去,他们的脚仿佛在那平整的地面上滑行般潇洒自在。 接触,可怕的切割声,悲鸣,血光四溅。那笨重的改造人还在犹豫攻击哪个好时,兄弟俩已冲到了跟前,手起刀落。高分子切割刀并没有辜负它们被制造出时的期望,顺利的切开了那坚固怪人胸口前的厚重装甲。那名改造人惨叫一声,胸口被切出了两个巨大创口,鲜血飞溅,踉跄着向后倒去,而躲在它身后的那名改造人便在此时冲了出来。 以一对二,这名改造人却丝毫不露怯,写在骨子里的疯狂让这名形似有翼螳螂的改造人毫不畏惧的迎着两兄弟的刀锋冲了上去。 “啊!”只听王百川一声惨叫,一只胳膊竟被齐肘割断,断肢落在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浇了那改造人一头一脸,使得它看上去更加的凶狠残忍,那名改造人转身便打算乘胜追击,身后却挨了一记有力的撞击,是那王千水看到自己兄长受伤,凶性大发,全力催动动力装甲,不要命的冲了上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那螳螂般的改造人。 强大的推进力展现出了可怕的速度,那名改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身后传来的推力推的不断向前,重重的撞在了那墙壁之上,巨大的撞击声后,两人都撞得七荤八素,还未等那改造人做出反应,提前回过神的王千水以高喊一声:“去死!”手中的高分子切割刀,斜斜的切入那螳螂状改造人的后颈,高分子切割刀丝毫不受阻的切入了它的身体,丑陋的头颅滚落在地,罪恶的生命走完了它并不光彩的一生。 “哥!”王千水一脸是血,转身急切的赶了回去。王百川跪在地上,切瑞与余科澜正在努力的止血,那包住创口的白布已被染红了一大片,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这个皮肤黝黑的壮实小伙脸上淌下。 “不行,得赶快离开,半小时内进行手术还能将断肢接上。”余科澜苍白着脸,从地上拾起那断臂,用布块包好,也不避讳,就这样直接放入背包之中。王千水接过王百川身后背着的胡俊凯的尸体,几人合力搀着这伤势严重,就快疼晕过去的年轻人向外赶去。 只可惜他们这里打斗的动静太大,周围早就听到,等到他们赶到大堂时便看到一个双臂极壮的怪人带着几个改造人拦在了前头。 “终于抓到几个老鼠了……这时间也算是没白费……啧啧,看来你们的情况也一样的糟糕啊……”幽火阴冷的笑着,一甩手,两只妖魔犬已狂吠着急冲出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内外 幽火很郁闷,自从离开里世界之后,这还是最憋屈的一天,圣所的气息让它浑身难受,而里头的东西更是让它不舒服。原本信心满满,却被一个个现实所打击,这天空城中的机关陷阱防不胜防,在里头转了一会,人没见着,东西没寻着,手下一半改造人都交待在里头了,还有三个到现在都找不到,也不知死在那个角落。 原本满满的信心被打击的只剩下丁点,它开始考虑是不是不要这么托大,选择回去,在那破败花园中等待另外几支队伍一同到来,再进城搜索。尽管那样做的话自己会很丢脸,但与性命相比,一点脸面又算的了什么。 这般想着,脾气很不好的幽火训斥着手下仅剩的七个改造人向大门口走去。原本以为就要这样接受丢脸的现实时,上天给了它一个礼物。 “冲上去!把他们都撕成碎片!”它一扬手,两只早已急不可耐的妖魔犬如两团火球般冲了上去。接下去的场面幽火心中已经有数,妖魔犬粗壮的后肢拥有着强大的弹跳力,搭配上它们牛犊般强壮的身材,只是一撞一压便足够人喝一壶了,然后它们会用利爪攻击眼部,待到对方失明之后……那便是向他们咽喉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 那种场面幽火不知一次的见过,它喜欢这样,血腥,粗暴,简单明了,战斗哪需要这么多花花肠子,直接硬上才是最好。 对面看起来都是老弱病残,唯一看上去有些威胁力的抢先几步,对着这边就开枪。 子弹……幽火低下头,看着胸膛处那往外渗血的伤口,它抬手沾了些血,放在唇边舔了舔,嗯……铁锈味,实在不觉得好吃…… 子弹自然无法阻挡妖魔犬的进攻,或者说甚至都打不中奔跑如飞的妖魔犬。眼看着妖魔犬就要到达可以发动扑击的距离时,怪事发生了……两面墙仿佛活了过来,竟然从左右那么一合,硬是挡住了那些人类的身影。 “这是什么鬼!!”幽火看到两只妖魔犬的扑击撞到墙上时,终于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怎么会突然出现两面墙!该死的地方!我讨厌这里!我真******讨厌这里!”它咆哮着向前冲去,两只撞上墙的妖魔犬似乎因为冲击力过大的问题,都撞得有些傻乎,反应迟钝,被幽火踢了一脚才呜咽着躲到一边。 “该死!”那两面墙仿佛原本就这样修建的一般,竟无一丝缝隙。“该死!!”幽火重重一拳击在那墙壁上,墙壁在停止颤动时才出现了一点点的伤痕。“这该死的地方,都不知道是用什么鬼材料修建的!所以我才讨厌圣所!”它咆哮着,不断的发动攻击,等到终于击穿了那突然出现的墙壁后,墙后已看不到什么人影。 “去追!蠢狗!把他们的尸体给我拖回来!” 听到后面遥远的狗吠声,余科澜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确定并未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前头沉默的几人继续向前,他望了一眼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女人,心中五味俱陈,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 就在两只怪物要冲到面前,王千水无法阻止之时,奇迹发生了,两面墙忽然如活过来一般,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合了起来,严丝合缝的挡住了两只怪物的冲击。而这时,那个女人出现了。 安得利卡,这个在之前便与众人走散的女人,就在这个时候以一种救世主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余科澜原以为她早已死在这座城中,却不想还能在这时重新遇到她,心中也不知是何感觉。 但毕竟有人搭救总是好的。 “这边。”安得利卡招了招手,低声催促道。死里逃生的几人根本来不及思考,心急火燎的便跟上了那黑夜中点亮的灯火,急急的跟着她离开。 看得出安得利卡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的了解,在前头领队的她会不时停下身子,叮嘱几人不要踩哪里,不要动哪里。虽不知道踩了动了会有如何反应,此时已是惊弓之鸟的几人又有谁敢再乱来,一个个乖巧的好似等着发糖的小朋友,听话的跟随着那个再次出现的女人。 七拐八弯的走了一大圈路,安得利卡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打开了一面墙,当众人都进入之后,她将墙关闭,这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到了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众人绷紧的神经一松,随即都听到了王百川尽量压抑的呻吟。回头一望,那原本孔武有力的结实小伙,现在已满头大汗,靠着墙缓缓坐倒。他左手包裹伤口的布巾已被鲜血染红,刺得人心中发憷。 “哥…”王千水带着哭腔发着抖,兄长的胳膊还在切瑞手中,现在已无法尽快离开这天空城,这也就意味着,这只胳膊是别想再顺顺利利的接上了,而现在要考虑的是该如何保住王百川的一条命。 “别哭哭啼啼的,你哥不是还没死嘛。”王百川极为勉强的一笑,这一笑似乎触动了伤口,疼的他不住吸气。 “让我看看。”安得利卡来到他身旁,将他的左手扶着,拆掉了那包裹的布巾,这染血的布巾已与那血肉粘在一块,这番动作疼的王百川死去活来,却是硬生生忍住没叫上一声,倒也真是条硬汉。 因为先前那一番快步行走的关系,伤口至今还在向外流血。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安得利卡这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见到这么可怕的断臂伤口却没有大呼小叫,只是脸色一变,“有什么应急用品吗?” 切瑞连忙放下身后的背包,从里头取出了一大堆药物绷带。安得利卡很熟练的从那一堆当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忍着点,有点痛。” “没事,我撑得住。”王百川虚弱的说着,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的嘴唇都有些发白。 安得利卡开始清洗他的伤口,王百川果然一声不吭,只是死咬着牙,颤抖的厉害,看的几人心中都很是不忍。余科澜递过去一块毛巾,“百川,咬着,会舒服点。”王百川也没有客气,接过那块叠得方正的毛巾便塞入嘴里,死死的咬住。 “现在没机会送去治疗,只能先处理下伤口,止住血。”安得利卡手头的动作很快,“不过也不用怕,等出去了,以你们那的技术水平,要想还原原来的手臂是有点难,但要弄只随心使用的义肢肯定没有问题。”她的话受到了几人的肯定,纷纷安慰起王百川。 当包扎完伤口后,王百川已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余科澜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别想继续使用动力装甲,便说服了几人,将王百川的动力装甲给卸了下来,自己穿戴上使用,虽说少了一臂,但起码还能有点作用。 就在这时,那狗吠声又响了起来,安得利卡看了看那面墙,嘀咕道:“来的好快。” “应该是寻着血腥味来的。”余科澜答道。 “嗯,这里不能久待,跟我来。”她又站起身,继续向里走了,来到一处墙边,将那墙上的油画微微古怪的动了几下,那边上的墙立刻出现了一个暗门,她带着众人进了那道暗门。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地方的?”走在狭窄的黑暗密道中,余科澜问出了众人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安得利卡没有回头,笑着答道:“你们别真以为我只是个疯子,这里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的,只要细心观察,确实能看出不少细节,不过我也只知道一些而已,这座城堡太过神秘,里头的机关多不胜数,真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众人听到耳中也不由轻叹,或许对于这个喜欢研究这类东西的她来说这里确实是个天堂,但对于其余人来说,都恨不得早点从这该死的鬼地方离开。 “这座城有两层结构,哦,不是说只有两层高,而是说有内外两层结构,我们现在就是处在内层中,内外两层设计的很巧妙,外层机关重重,而内层应该是给内部人士使用的,十分安全。”她这般说着,走过一个拐角,轻轻了击了击掌,一丝光亮打破了这沉寂的黑暗,照亮了每个人的双眼。 “这里应该就安全了,它们找不到这里。”安得利卡选择停下来休息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空地,虽说狭窄,但却胜在安全,心神俱疲的几人都很没形象的一屁股坐下。被切瑞背在身后的王百川早已昏昏睡去,他忍受了这般痛苦,正是虚弱之时。 “你怎么找出这一切的?”余科澜对这内外城更有兴趣,他对自己破解开那循环房间的机关很得意,但看到对这天空城仿佛了如指掌的安得利卡时,便觉得自己那点水平实在不足以吹嘘。 “只能说……运气吧。”安得利卡笑了笑,打开一罐浓缩咖啡,灌了两大口。“在大厅等的时候,我无意中触到了一个机关,就跌了进去,想要出去却找不到出路,我在大声喊你们,不过似乎你们都听不到。”几人都点了点头,当时确实没人听到她的呼喊,要不然也不会不知道她是何时不见的。 “当时也没办法,便大着胆子继续找,我当时掉入的其实根本不是机关,而是这隐藏在城堡之中的内层,外层与内层差别甚大,外层机关重重,都是藏在暗处,而这内层里头似乎为了方便使用者使用,对各处机关,各个暗门,各种细节都有指出,稍稍了解一些,便可以躲开一些机关了。”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从里头取出一张纸,展开摊在地上。几人围上去一看,发现是一张异常复杂的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的实线虚线图案看的人脑袋发晕,边上还有如蝇头小字般的注解,只是光线原因,也看不太清楚。 “实线代表着外层,虚线代表着内层,而那实心圆代表着机关,三角则代表着内外层的切换处,方块代表……”安得利卡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几个人却都听得脑袋发胀,看着那无比复杂的一张图,只觉脑袋疼的厉害,也只有余科澜还多看了一会,似乎稍微明白了一些。 “那……你可知道界石放在哪里?”余科澜扶了扶眼镜,抬头问道,他的问题打断了安得利卡滔滔不绝的话语,年轻女人想了想,在那张图的最中央位置指了一指,“收藏在这里。” “这里……?”余科澜皱起了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多层结构,这里是城堡的最上层?” “对,我这两天凭着这内层,几乎将这座城堡转了个遍,不过只有到达最上层的时候无法继续向前,只能推断东西藏在那里。” “为什么不能向前?” “那里……”安得利卡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那里似乎有个无形的屏障,我无法穿过去。” …… 机会!胡悦轩没有放过这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两只空闲的手臂,闪电般抓向对方的手腕。抓住了!爆喝一声,两只手同时用力,只听咯咯几声脆响,竟成功的卸掉了那远古叱咤摩罗的手腕,远古叱咤摩罗吃疼,哀嚎一声,向后跌出几步,胡悦轩立刻抓住机会,欺身向前,六只胳膊分别束缚住对方的身体,不断的收紧,挤压着对方的身体。 “这回该轮到我赢了吧。”胡悦轩洋洋得意的说着,在这试炼之间已不知待了多久,大小战斗数百场,受过的伤,吃过的苦比半辈子加起来都要来的多。但成效也是显著,从最初进来时那不堪一击无法撑上几秒的少年,到现在已可以让远古叱咤摩罗疲于应付,这进步让一旁观战的末轻涵也是羡慕不已。 “终于要赢了。”末轻涵微笑着说道。 就在两人都以为势在必得之时,那远古叱咤摩罗身上的咒文符印忽然尽数亮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胡悦轩心头。“不是吧,又来……”这感觉天选者很熟悉,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当光芒亮起时,自己的力道便开始紊乱,眼睁睁的看着那远古叱咤摩罗挣脱开来。 这已不是第一次,算上之前的应该是第三次,每每当胡悦轩以为势在必得之时,远古叱咤摩罗便会用这极为玄妙,到现在都还看不透的招式逃出胡悦轩的束缚。天选者隐隐觉得,这或许便是远古叱咤摩罗最后想要传授给自己的奥义所在,只是要如何悟得这一招,却是至今没有头绪。 另一边,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刻钟,承海站的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前方交击的剑幕。剑很快,但他还看得清,他见过更快的剑,承岳的剑。承岳的剑快而利,讲究一招制敌,或许万千剑影中只有一剑是真,而那一剑便无法阻挡。 而梅丽的剑却截然相反,她的剑式稠而紧密,连绵不断,一触便难得脱身,那看似威力不足的剑式夹杂着无数后招,一旦露出破绽,让梅丽抓住机会,便再也无法翻盘,与承岳对剑,胜负只在一念,而与梅丽相对,则需要经受那连绵的心神煎熬,稍一疏忽便再也无力回头。两方比较,承海觉得自己还是愿意与弟弟对剑,起码是输是赢都在瞬间,不需要受这煎熬之苦。 梅丽原本并非如此,而是被那远古光辉女神给磨练出来的。远古光辉女神虽不能言,却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将这种方式传达给了如今的传人。这一脉讲究一个稳,一手持盾,可挡可击,一手持剑,可架可刺。两方配合,当得上是个无懈可击。 承海觉得,就算现在将梅丽投入人数众多的大战之中,她也能够坚持到最后,踏着无数人的尸体活下来。如此年轻的少女,能够做到连自己都做不到的沉稳,这份心境让承海很是佩服。 连绵如细雨的剑技在不断的交错着,光与影近乎魔幻,层层剑光中偶尔夹杂着几声钝响,那是盾的声音,到了这地步,盾已丧失了原本的作用,大多数招式都能够用右手的剑抵挡,而盾变成了辅助攻击,帮助推进的工具。 现在的梅丽,简直就是人体坦克,无所畏惧,无坚不摧。 忽而传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一起,另一道光芒也随即闪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如急雨般的声响,前方的攻防加快了数倍,竟让承海都无法看清。他知道,这是两方都发动了一招叫做“瞬息万变”的招式,短时间内瞬间提高数倍攻速,一下子便能打开僵持的局势。 那远古光辉女神显然是首先发动的那一方,而梅丽却丝毫不满,在对方发动的瞬间,用出了同样的,在这里学会的同一招。交击的剑影无休无止,已看不到剑身,同样的看不到那光辉女神持剑的手臂,一切的一切都太快了,超过了人眼的极限。 看来,再过不久,就能离开这里了,承海这般想着…… 第五百五十章:怀疑 “k先生,1号舰2号舰都有不同层度的损伤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很可能都要交待在这里啊!” 刺耳的警报声持续的响着,每个人都一脸凝重的等待着身后那男人的命令。k紧闭着嘴,直视着大屏幕中展现出来的碧蓝天空,天空之上,正有四五只巨大的飞禽正在缓慢的扑打翅膀,它们周围则有无数妖物改造人正来回飞行,阻拦着突击队员的攻击。 上百架空战专用装甲飞鸟正在天空来回穿梭,与那些接近中的妖物改造人进行着厮杀,时不时都能看到有人坠落的身影,碧蓝的天空硬生生的被染上了一抹深邃的血色。 大家的压力很大,k的压力同样很大,这三艘空舰是目前组织行动的根本,要是全部交待在这里,对于以后的行动开展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而这些新培训出来的突击队员数量勉强过万,经过空战培训的都已完全投入了这场拦截战中,若是再继续下去伤亡将超过半数。 但另一方面,天空城却是一个更大的问题,随着天空城出现的消息散播,两个组织对于入口的争夺变的愈演愈烈。灭世组织大有将所有力量都倾入这次行动的架势,从各处调来了数以千计的改造人,这些改造人在妖物的帮助下,不断向天空城的入口所在靠近。而另一方面,k所率领的增援部队也试图向天空城投入更多的有用人手,两方的战斗便在这意外的情况下展开了。 损伤的确是大,但假如无法坚持下去,一旦让这么多改造人与妖物进入了天空城,无疑是将情况推向更为恶劣的方向。毕竟派出去的队伍虽是精英,人数却是有限,要让几个人对付这数量上前的敌人,胜负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明确。 “再坚持一下,我们多坚持坚持,便是对他们的最大帮助。”k哑着嗓子说道,“传令下去,把所有弹药全部打光,不管了,一定要拖住他们!” 奋战不懈的命令借助通讯器传达到每一个突击队员耳中。 “第三小队的小屁孩们,还敢不敢跟我再冲上一次?!” “有什么不敢,谁不敢谁是孙子!” “干死这群王八羔子,别丢了我们大老爷们的面子!” “冲!让它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炮火轰鸣之下,第三小队二十二人结成空战突击队形,对碧空之下那最大一波改造人发动了突袭,最大出力飞行的他们让其他改造人全无拦截之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小撮人冲了上去,随着他们的冲锋,其他队伍也取得了更大的优势,正快速的撕扯着改造人结成的防线。 “给这群小崽子来一波好玩的!”随着呼喊,那二十二人同时展开,同时旋转身体,空战专用动力装甲飞鸟旋转着打出了身上残留的所有弹药,一时间只听到那刺耳的尖啸,呼啸而飞的小型飞弹的红色尾焰构成了一个个不规则的图案。 “走!”第三小队队长鲍兴煦外表粗犷,却并不是个蛮汉,在打出这全部弹药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发出指令,经过严苛训练的第三小队立刻向下急坠而去,在改造人组成防线之前脱出了这片空域。 强烈的爆鸣声一阵接一阵,在第三小队的奋勇突前之下,其他队伍也分别打开了局势,将那群改造人狠狠的压了下去。 战斗又持续了十五分钟,而现在的情况也已到达了极限,k咬着牙发出命令:“撤吧,传令下去,全部撤离。” 随着指令的传达,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空中拦截战宣布结束。灭世组织的支援队伍付出了近一半的损伤,但由于数量众多,进入天空城入口的依旧有数百人…… “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希望你们一切顺利。”k呢喃着,看着那片染血的天空,叹了口气。 …… 队伍行进在内城之中,看得出,安得利卡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的熟悉,在她的带领下前进的很顺利,这内城设计之巧妙,也让人叹为观止。有些地方并不狭窄,区域广大,可若是在外头行走,却浑然不会察觉到这内城的存在。 若是一个人不知道内城的存在却想要进入内城的话,基本上是很难的,那些机关的巧妙,根本不是普通人会注意到的。即使知道内城存在,再去刻意的寻找内城的入口,同样也不容易,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去尝试,最后还需要加一点点运气,才能进入其中。 这便是余科澜从自己看到的一切中总结出来的结论,一般人想要进入内城太难太难。但一旦进入内城,其得到的方便实在是无法想象。内城显然是为了这天空城的使用者而修建的,里头的墙壁上雕刻着大量的文字图案,直观的描绘出了在这内城区域之外,所会遭遇到的各种机关陷阱。 余科澜粗略的一看,虽说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那些栩栩如生的图案依旧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建筑学上的奇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走在队伍末尾的他小声嘀咕着,同时,他的目光也盯上了那走在最前头的曼妙身影……她究竟是谁? 若说是机缘巧合进入了内城,余科澜是不会相信的,他记得安得利卡之前打开密道时的举动,那作为机关的油画,必须向左七十五度,随后向右一百度,再向左拨动六十度,再向右四十五度。这是他目测,加上后来在墙壁上看到的图示才得出的结论。四个角度的倾斜,若不是先前知道,绝对不会有如此巧合,让她正正好好选对了角度,打开了入口。这个入口这般难弄,其他的入口也一样都很麻烦。内城中的图案描绘着不少这样的图案,余科澜都细细研究过,得出的结论是一般人想要打开这些密道进入内城,简直就是不可能,就连幸运这一说也是全无可能。 那么她……为何又能做到?这难道真的是巧合吗?可这样的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事出有异必有妖,余科澜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傻傻的接受这都是运气好的这一说法。他对那个叫安得利卡的女人产生了怀疑。这一怀疑便越来越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从进入天空城之后,她的行为细细想来,便有些怪异,不小心触碰机关,让那四个石像鬼活过来的便是她。明知道这里危险重重,却依旧表现的对雕塑过分的热情,只身一人便抢先进入花园。这虽能用那些理由解释,但多多少少令人有些怀疑。 而后,进入大厅之后,她就没有闲着。胡悦轩四人的离奇失踪让其他人都神经紧绷,不敢乱来。而这个女人,却好似什么都不怕似的,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对着那些雕塑壁画是又拍又摸,看起来只是出于对艺术品的喜好,可现在想来,这便有些过分了,她分明是在找些什么…… 那么她会找什么呢?难道她原本就知道内城的存在?安得利卡之前所说是不小心进入了内城,其后呼救,没办法出来。可就余科澜观察所得,那内城中在每一个出入口地方都有明显的标注,而且进去困难,出来却并不难。她这么说分明是在掩饰什么,明显是能够出去却故意没有出去,放任几人被那些改造人逼得跑向另一边。 她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至于后来,面对着那些改造人的威胁,她突然间拨动机关救下几人一命,并且将这重新整理编造过的故事全盘托出,这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界石! 想通这点,余科澜看向那个身影的眼神便变得很冷。界石的重要性,他们这批始终在组织内部工作的老员工很是清楚,集齐八块毁天灭地,这看似只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事情正在缓慢的发展,如今那个叫无措的混蛋已经拥有六块,只要再拿走这块界石·天空,之后只要再拿到一块,计划便能达成,到了那时,又还有谁能够阻拦他。 那么这个叫安得利卡的女人究竟是哪里派来的,是无措的人吗?余科澜无法肯定,虽说疑点重重,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用她的说法也能解释的通,但如果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将她打上那个人的标签的话,无疑就是将她逼上绝路,这里的几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心软,他们见到过的苦难,家人的悲苦,足以让他们当场动手,杀死这个或许会是无措派来的女人…… “就在前面不远了,很快就到了。”安得利卡停下脚步,笑着回头望了一望,余科澜的目光与她交汇之时,禁不住躲闪了一下,再望过去时,她已又转回了头,继续向前带路。 …… “呦呦……这不是幽火吗?若不是嗅出了你那股难闻的味道,我还真认不出你这样子,真是有够丑的,哈哈哈哈。” “别废话!”幽火看着出现在入口的那个家伙,心中便不免来气,竟然会是它第二个赶来,这次行动中它最讨厌的那位,被誉为阴谋的织造者的无名火。 无名火的身体悬空飘着,它的下身是淡淡的虚影,上身则是炽烈燃烧的紫色幽火。在里世界,火焰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存在,各式各类以火焰为身躯存在的妖物多不胜数,而其中能够拥有智力水平的也数量众多,可说是众妖中,拥有极大比重的一系。 在无名火身后出现的那个魁梧身材的家伙幽火同样熟识,灭离,拥有强大肉身作战能力的妖物,看似****的上半身却拥有强大的防卫能力,它那看似全无特殊的肌肤拥有着令幽火羡慕的强大抵御力,普通的攻击丝毫不惧。 灭离身后则是一个身材格外狭长的家伙,竹节鬼,一个让幽火同样讨厌,或者说让所有妖物都讨厌的家伙,这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家伙有种古怪的能力,只要侧身,便能避开大部分攻击,想要打中它很难很难,这也使得竹节鬼拥有着里世界中妖物最长的寿命,它们活的最久,其中出几个拥有智商的自然也不在话下。这次被派来的这只竹节鬼便是如此,据说它的寿命起码有四百多岁,这在里世界中也是数量极度稀少的存在。 “是圣所啊……难怪幽火觉得棘手。”竹节鬼冷笑着说着,语气中饱含奚落。“不过现在不用怕了……”竹节鬼望向身后,一个影子从他狭长的影子中走出,出现在了幽火的面前。 “是你!”幽火惊得叫出了声,它可不记得这家伙也同样来到这个世界,这么看来想必是它早就潜伏在它们身边,却始终没有被发现,或许便是将那竹节鬼派来的妖王索斯达亚所布置的一枚暗棋。 那个影子没有实体,缓慢的在几人的影子中穿梭。这次通过空中走廊来到这处花园的改造人加妖物一共还有三百多人,数量庞大,让这本就庞大的花园也显得有些拥挤。 “人太多了,杀点掉吧,顺便也把这圣所给亵渎了,那种气息实在是令人讨厌啊。”竹节鬼阴沉的语气缓缓说道,这边话刚说完,那头几个改造人忽而惨叫一声,全身上下竟分裂开来,变成了一块块的碎尸。身旁的其他改造人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却见那阴影中有个黑影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十几个改造人被同样的切成了尸块。 “啧啧,动作还真是快,难怪主人喜欢你。”竹节鬼慢慢的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向那处正在发生屠杀的地方,其他妖物都好整以暇的在一旁看着,改造人的死活它们可不在乎。 死了九十九个改造人,那影魔的杀戮才堪堪止住,而竹节鬼已经走到了那尸块血泊之间,它的身子开始有规律的晃动,一面晃动一面念诵着带有独特腔调的语言。幽火知道,那是灵语,在里世界也不是太多妖能够掌握的神秘语言。 随着竹节鬼的吟唱,那地上的血泊开始涌动向一处,一具具尸身上飘飞出了那些在悲鸣着的扭曲灵魂,它们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那强大的吸力所束缚一点一点的涌向最中央。 血泊的最中央似乎是漏的,多少血流入其中都始终没有满,而随着仪式的进行,肉眼可见的黑暗正在向四周蔓延,那黑暗彷如实质,能够清楚的看见黑暗间连接的条纹。黑暗开始笼罩上那金碧辉煌的天空城。 原本明亮的城堡在接触黑暗后迅速的变得黯淡,活力消失不见,只剩下死气沉沉。 亵渎,这是里世界中妖物对付圣所想出来的办法,用九十九条生命作为引子,聚集它们死亡时的痛苦与不甘,将其化为实质,可对妖物畏惧的真元力进行有效的吞噬,一旦使用,这亵渎之地便会无限的向四周蔓延,效果相当的可怖。 亵渎之地迅速的向上爬着,一点点的蚕食着原本光亮的城堡。远处传来几声低吼,一个个巨大的身影从云层中蹿出,向着下方的闯入者冲来。 “是这里的守卫者啊……有点意思。”无名火这么说着,身上的火焰又旺上了几分,“我倒想看看,有那个白痴会死在这……”它窃笑着,催动手下的改造人开始变形。 拱卫天空城尖塔之顶的十二只石像鬼在感受到邪恶气息后被激活,挥舞着手中锋利的长戟,自高而下的向着闯入的邪魔发动了进攻。 “这……数量还真是够多啊。”切瑞俯视着下方的战事,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改造人,以及那逐渐扩展的黑暗,心中很是担忧。 “要是有几颗炸弹在就好了,就从这里丢下去,便能看戏了。”王千水有些遗憾的嘀咕道。 “行了,走吧,还有不少路要走。”走在最后的余科澜催促道。他们此时已走出了城堡主体,正穿行在几根尖塔之中,只要顺着这尖塔的盘旋楼梯不断向上,便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那位于最高处的真理之眼,界石·天空想必就是收藏在那个眼球状的巨大雕塑之中。 “看啊,剩下的那些石像鬼也活了。”王千水大呼小叫的喊道,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另外一批石像鬼也同样的活了过来,这一批都是拿着战斧,同样的十二个,盘旋着向下飞去。 “看来这些石像鬼没有花园里的那几只厉害。” “我看未必,或许这些更强一点,只是那块可以让石像鬼越败越强的宝石被破坏了,这使得它们没了原先的厉害。”余科澜这般提醒道。 随着他们的上升前进,另外两种石像鬼也被先后激活,手拿巨剑的和手拿重锤的,一共二十四只,先后向下冲去,但目前看来的结果,这总共四十八只石像鬼只不过是先后送死而已。 黑暗的亵渎之地已经蔓延到城堡中部,不时能够看到城堡中间传出骤然间闪烁的光亮,那些光亮似乎是里头布置的守护者被激活了,只是几人也没有心思在意那些战斗,如今的他们正在一点一点的接近最高处的真理之眼。 第五百五十一章:尖塔之间 “乒”,玻璃碎裂的声响连成一片,城堡那拼接成各种图案的华美玻璃纷纷碎裂,一座座姿态各异,造型全然不同的各式雕塑从那城堡之中飞出,向着已沦为地狱血池的花园降下。 只听一声接一声沉重的闷响响起,各式雕塑以一种古怪的排列降落在这花园之上,粗粗一看竟有三四十台,其中有几台降下时还压死了来不及躲避的改造人。 “呵呵呵……刚解决了一些长翅膀的丑东西,现在却又招来这些石头玩意,还真是有够烦的。”竹节鬼怪笑着,老迈的声音带着份鬼魅。 幽火在这些雕塑手中吃过亏,自然知道这些玩意不好对付,如今三四十台石雕以一种古怪的阵势排列,显然是有着特殊的地方所在,便不急着下手,抓过身旁的几只改造人丢了进去。 “幽火!你敢抓我的人!”无名火见到自己手下被丢了出去,十分愤怒,正要发火,却听几声惨叫,被那幽火掷出去的两个改造人根本来不及动手,便被当先的几尊石像共同绞杀。 “看来不好对付啊……”竹节鬼也看出了其中的名堂,那石雕的速度并不算快,但胜在配合精妙,那两个改造人本可以凭着自身的实力逃回来的,却不料刚有动作,那几只石雕便一拥而上,互相配合将它们永远留在了那里。 “看来我们要放下嫌隙,共同配合,才能清除掉这些麻烦的石雕啊……”竹节鬼提议道。 “我同意。”幽火第一个响应。 无名火眼神中的邪焰闪了闪,也冷笑着答应,它虽跟幽火有过节,但在这种有共同目的的事上,还是愿意稍稍放下嫌隙,共同努力的。 灭离与那影魔都是没什么意见的主,当下几妖共同联手,驱赶着手下的改造人,用各种办法与那结阵的石像交战。这场战斗直打了几个小时,最终改造人已十存其一,而那些雕塑也一共不剩,尽数化为碎块。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竹节鬼缓缓站起,细长的身躯沾满鲜血与石屑,刚刚的这场战斗几个妖物各怀鬼胎,一个个喊着要出力,却又各个都暗藏实力,互相戒备,倒是将那些改造人给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边终于解决了那些石雕,城堡之中也不再飞出什么守护者。幽火抬头一看,不由的惊讶出声。 那亵渎之地的术法始终在持续,改造人的死亡更是给这术法注入了新的力量,几乎半个城堡都陷入了亵渎之地的包围中,随着这进程的发展,原本被光芒云层所笼罩的天空城,也失去了原本的光芒遮掩,这便使得下方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本被遮掩住的天空城上部。 天空城占地极广,但这座城的建筑风格却是与世界各地的建筑全然不同,它并不是如普通建筑那样向着四周发展,它很高,相当的高,高耸入云,上头的建筑原本被其他东西所遮掩,看不真切,如今那些遮掩因为亵渎的关系全数散去,便露出了天空城上半部分那无数塔楼,各式桥梁,以及最上方的八座尖塔。 “那是……”无名火愣愣的看着那遥远天空上那颗圆圆的东西,它们这个距离根本看不清那遥远的天空上有着什么,只能粗粗的看到个轮廓,可就是这么一个轮廓,便让在场众妖都有些愕然。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东西吧……” “要是真是如此的话……这回可就玩大了。”竹节鬼呢喃说道。 有别于妖物们的遥远,安得利卡已经率领着切瑞一行人,在这个城堡中走走停停走了两天时间。借助内城的奇妙结构,他们避过了大部分的机关陷阱,可就算如此,这庞大的城堡内部也着实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而现在他们终于走出了城堡区域,向着高塔区进发。在天空城的最上端,耸立着八座尖塔,八座尖塔分别建立在八个方位之上,高矮各不相同,而八座尖塔之间则由一条堪称造物奇迹的螺旋石阶连接构成。 这石阶缓缓旋转而上,连接着八座尖塔,同时也通到了天空城最上方的真理之眼。石阶距离极长,余科澜目测估计起码有个十公里的长短,上面的部分几乎是在云层之上行走,低头一看,若是有个恐高症,绝对会吓得魂飞魄散。 八座尖塔之间有着数量繁多的巨大锁链相连,这些锁链不知经过多少年头,表面早已锈迹斑斑,这些锁链又粗又大,连人都可以站在上方。八座尖塔之间这样的铁链有许多许多,几乎每两座之间都有这样的铁链相连,只是上下的落差太大,要想顺着这铁链向上而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谁也不确定这锈迹斑斑的铁链会在何时断裂,命只有一条,没人会拿这开玩笑。 队伍沉默的向上进发着,没有人说话,在如此疲累的跋涉中所有人都失去了玩笑的心思,只是低着头踏着那宽阔古旧又漫长无比的石阶向上走去。这其中王百川的身影格外显眼,这刚刚失去半臂不久的男人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两条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一看便知道坚持不了多久。 “你不是说有结界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看到?”余科澜问出了一个早就环绕在心头的问题。走在最前头的安得利卡听到这一声问,脚步放慢了些,回过头面色古怪的对着几人说:“我上次来的时候,走出那城堡便感到无法继续前进了,这次不知怎的,竟然感觉不到那种阻碍,你要是不提我都没有察觉到。” “哦,是这样啊,或许那什么狗屁结界并不是时刻存在的吧。”切瑞这般解释道。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那些家伙触动了什么机关,使得这城堡发生了变化,看看下面,声势真够大的。”王千水笑着指了指下方。一行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便不再说话,沉默的向上行进着。 这螺旋楼梯说是楼梯,但每一级都十分的宽大,每一级的落差近半米,每一级楼梯也有近十平方的面积,这样的设计根本不像是为人类行走而设计,他们每上一级楼梯都十分费力,这样走了许久,终于有人体力不支,开始出现不适的反应。 “哥,你就别上去了,在这休息吧。”王千水看得心疼,柔声劝道。 “没,没事,我还能走……”王百川这么说着,脚下却一个踉跄,幸好边上的切瑞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让他没有因此失去平衡摔倒,滚落石梯。 “你都这样了,还硬撑什么啊!”王千水有些生气,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他知道王百川看似沉稳,性子却是倔强,许是不放心自己上去,一定要跟来,若是放在平时,这也没什么大碍,可此时王百川重伤未愈,得不到妥善治疗不说,却还执意劳心劳力,这显然对他的身体极为不好。 王百川干笑一声,脸抽了抽,却发现因为太过疲累连笑都做不到,终于瘫坐在地,不再坚持。“你……你说的对,再…往上走,我只会是个拖累,你们走吧……”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王百川话语中的苦涩,王千水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王百川见他心急的模样,笑了笑,苍白的脸微微摇头。“没事,千水,哥明白,你们去吧,我没事的,对了,你把他也留在这吧,我先照看着。”王百川指了指被王千水负在身后的那被毯子包裹的东西,那是胡俊凯早已冰冷的尸体。几人不愿将这救命恩人的遗体留在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带在身边,被王千水负着,尽管很是辛苦,却没有人会提议将这尸体留下。叶落归根,这本就是这个民族的传统。 “你们先在这休息一下吧,看大家也都挺辛苦的。”这是安得利卡停下脚步,远远的对落在后头的几人说道。 听她这么一提议,没人会反对,一个个都累的如死狗般,瘫倒在那宽阔的石梯之上。自从进入这天空城之后,便没人休息好过,每日都活在担惊受怕中,连个囫囵觉都做不到,就这样还需要负重长途跋涉,这其中艰辛旁人根本不能了解。 余科澜面色发黑,豆大的汗珠顺着咽喉淌下,他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他的体能本就最差,若不是动力装甲的支撑,早就被落在后头,此时跟在后头,也是极为勉强。 可就是这样,余科澜的一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在上方楼梯上眺望高处的安得利卡。 “喂!你去哪?”余科澜忽然高喊道,他看到那个女人似乎又在向上前进,当下便急急的喊了出来。 安得利卡听到喊声,回头冲下面一望,随后指了指前头不远处楼梯与尖塔连接的地方,“我想去那里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提示之类的……” 这漫长的空中螺旋石梯,高悬于云层之中,只有与八座尖塔连接的地方才有一些内部的空间,有墙有摆设,可供休息。先前几人本就打算走到那里再做休息,只是王百川实在坚持不下,只得提前休息。 “等等,我跟你一同上去。”余科澜咬着牙站起,抬起已微微颤抖的双腿,吃力的向上走去,一面还叮嘱下面的几人:“你们缓过劲了,就往上来,那里起码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余下几人答应一声,懒懒的闭上眼,却是一动不动。大家伙都累坏了,现在能稍稍偷点懒,谁也不愿意多费劲。 余科澜心中对那安得利卡十分警惕,在这螺旋楼梯上的表现也让他起了怀疑,如今螺旋楼梯走了三分之一,其他男人都已累的够呛,可这外表柔弱看不出多少力气的女人却好似没什么感觉一般,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这……未免有些古怪。 这般想着,余科澜检查了一下动力装甲的操作处,确认武器都能正常运作后才踏入了那尖塔之中,外头看上去细细长长的尖塔,进入里头却发现地方还是挺大的,直径起码有十米,厚重的石块间的缝隙竟插不入一把匕首,可见这天空城建造之时的鬼斧神工。 安得利卡正停步在一面墙前,高抬着头,望着那面高墙上雕刻着的壁画发着楞。 “这是……”远远的看到些轮廓,余科澜便忍不住心下的好奇,大踏步走了过去,自从进入这天空城之后,他便从各处的壁画雕塑中了解到了这里承载的是一段已被人类所遗忘的遥远过去,对于这种事情,他的兴趣一直十分浓厚,总是将见到的含有明显信息的壁画雕塑的轮廓画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而这处尖塔之内的雕塑显然拥有不少信息,最上方的太阳放出耀眼的光芒,下方人与妖扭打,纠缠,尸山血海,残肢断臂,地上的血都汇成了河,可见当时那场战斗的惨烈。整幅壁画的笔触古朴粗犷,却又十分详细的描绘出了那场血战的情景。 余科澜正忙着掏出笔记本时,一旁的安得利卡突然惊讶的“啊”了一声,这一声让余科澜忍不住抬头,这一抬头,眼中安得利卡邪魅的眼神不断扩大,腹部一痛,低头一看,竟发现那女人的手已刺穿了自己的腹部,血向下淌着,余科澜只觉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离,双手不受控制的打颤,软软的向下歪倒。 “你……知道我在怀疑你……?”他虚弱的问道,眼里灰黑一片,已看不清什么。 “不,我不能确定,不过既然你发现了什么,那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余科澜生前最后一刻听到的便是这一句话,看到的也只是安得利卡那诡笑着的脸。 “啊!!”一声女子尖利惨叫划破了尖塔周围凝固的天空。本在闭目休息的几人听到这一动静,整个人都窜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楼梯上方冲去,他们都认出了那是安得利卡的声音。 当冲入了那尖塔之中时,众人同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安得利卡浑身是血的站在那中央,手捂着头,一脸恐惧的望着上方,几人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去,当看清那最上方的情景时,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那是余科澜……相处这么多日他们对这个聪明的工程师印象深刻。而现在余科澜的尸体却被悬在最高处,一根巨大的生了锈的长矛贯穿了他的腹部,将他的尸体固定在上方。看样子应该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被布置在上方的巨型长矛直刺而下,死后又被拉了上去。鲜血缓缓顺着那矛尖向下淌着,滴落在已被吓傻的安得利卡身上。 安得利卡浑身是血,颤抖的尖叫着,当看到几人到来时,她好似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尖叫一声歪倒在地。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哎,真是没天理啊……”王百川唉声叹气的说着,余科澜的尸体已被王千水操作动力装甲取下,放在了一旁盖着布毯,与那胡俊凯的尸体摆在一处,在几人的商量之下,他们会被留在这里,由同样留在这里的王百川看守,其余三人,王千水,切瑞以及安得利卡将会继续向上。这螺旋楼梯已行进了三分之一,再走个半天时间应该就可以到达那高悬于天空之巅的真理之眼。那里应该就是界石·天空的所在。当几人跨入这螺旋楼梯之上时,便能清楚的感受到从上方传来的一股奇异力量,而随着不断的攀登,不断的向上,这股力量愈发清晰,所有人都能可以肯定,那便是界石的力量。 “你们加油啊,一定要赶在那些家伙到来前拿到界石。”休整一番后,王百川有了些神采,叮嘱着将要离开的三人。 “嗯,哥,放心吧,我们会做到的,倒是你……”王千水抿了抿嘴,看着被一个人留在这里的王百川,心中很是担忧,“如果那些东西追上来了,你怎么办啊……”他望向下方,遥远的下方那些妖物似乎还停留在花园中,不过谁也无法肯定会不会有那么一批已经进入了这天空城,正向这边赶来。 “放心吧。”王百川笑了笑,“打是打不过,逃还是没问题的。”他拍了拍身上那套染血的动力装甲,这是从余科澜的尸体上拆下来的,奇迹的是并没有什么损伤。动力装甲能源有限,一直以来都被尽可能的省着,就是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意外,现在王百川重新穿回了属于他的动力装甲,要是真遇上些意外,出力全开,还是能够逃脱出去的。 “嗯,一旦有什么问题就发信号弹,别死撑着。”在这片区域内,动力装甲内部的通讯器受到了严重的干扰,早已无法使用,只能用比较原始的方式保持着联系。 “嗯,还是你们,要加油啊,能取得界石·天空,一切才能往好的方向发展。”王百川最后叮嘱了一句,目送着三人的逐渐远去。“希望……一切都顺利。” 第五百五十二章:一触即发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结束了简单的送别宴席,安得利卡独自一人回到了今晚休息的客房。若用过去的眼光来看,这间三十几平方带有独立卫生间的单人间只能算是简陋,但如果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里却已是足够让人舒适的住上一晚,毕竟,现在大部分的人类都无法独自居住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 这都是托那件事的福,安得利卡这么想着,舒服的享受着温度适中的淋浴,用那清澈的热水冲洗着自己****而鲜活的身躯。 安得利卡明白,若是换在几年前,这样的好事绝对轮不到自己。所谓矮子里面挑将军,当那一大批声名显赫的专家学者或是下落不明,或是死于各种灾难之后,剩下的人中,安得利卡便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想着那些事儿,安得利卡有些兴奋,从小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没想到到了现在这年头,自己这在外人觉得是不学无术,只知道玩乐的一门知识却还倒真的派上了用处,若是让父母知道,他们或许真的会刮目相看吧,只可惜,唉…… 整理完旅行所需要的工具,大大小小装了一满包,背在背上沉甸甸的,便好似是将整个未来背在了肩头。 她早早的睡下,柔软的床,干净的被褥,一下子就仿佛回到了平和的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过去,人们不需要担心生死,不需担心食物的过去,那个让人回想起来无比美好的过去。这久违的舒适让安得利卡辗转不定,竟然失眠了…… 到了后半夜,这个年轻的女人终于进入了浅浅的睡眠中,迷迷糊糊间便觉得自己床头那盏故意开着的灯开始闪烁不定,气氛变得凝重,安得利卡想要起身,却发现已是无法动弹,那是种极为玄妙的感觉,并没睁眼,却仿佛能看清屋里的一切,身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那床头灯闪烁的越来越快,安得利卡看到墙角处一团跃动的黑气正在快速聚集,如活物般向着床边移动,随着那黑气的靠近,黑气逐渐壮大,竟然化作一个人形,那由黑气构成的人形虚无缥缈,却又凝重漆黑,带着股令人想要逃避的邪恶气息。安得利卡也想逃,身体却好似被钉在了床上,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动上一分一毫,白白流了一身的汗。 诡异的笑声响起,嘶哑,难听,仿佛是那人的喉咙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往外汩汩的流着血。 “幸运的女人,今晚真是你的幸运日,从现在开始,你将成为我的人,为我工作,我将赐予你常人不及之力,等到事情成功,你也可因为这件功劳获得彻底的永生……”那黑影这般说着,那由黑气组成,不断流动的手缓缓按在了安得利卡的额头上,在手接触到额头的瞬间,安得利卡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剥离,记忆,情感,属于自己的一切都被那只手所吸走,留下的只是一具空洞,冰冷,不再是自己的空壳…… 半小时后,一切都已结束,灯不再闪,屋中也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神中却已看不到原本的兴奋与激动,只剩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 花园之中,几个妖物踌躇不定的踱着步,时而抬头看向那遥远天空之上,那个没有睁开的巨大眼球。 “别走了,快想想办法吧。”幽火嘶哑的声音中蓄满着愤怒。 “嘁”,无名火不屑的啐了一声,随后反问道:“办法?你自个怎么不想啊?” “我,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吗?”幽火很想当场就将这与自己积怨很深的家伙杀掉,但那天穹之上的那玩意,却让它忍住了这份冲动。 “还能有什么办法……”竹节鬼抬起头,高高眺望着那阴沉天空正中央的那颗圆球。“如果真的如我们想象那样,是那位的话……就算是其他界石都在里头,我们也绝对不能让人打开它。” “对!”幽火站起身附和道,“我们几个都能感觉到那股压力,可以肯定,就是那个家伙。” “亵渎之地的威力已经波及到全城了,好了,相信现在城中的制约束缚也已无法限制我们几个了,走吧,去阻止那群愚蠢的人类,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将要铸成怎样的大错。”随着竹节鬼的话语,几只妖物嗖嗖的飞上了天,这之后那还活着的一百多只改造人也开始变化,或独自飞行,或借助同伴的帮助,都尽可能快的向着高处的尖塔而去。 “坏了。”王百川面色煞白,他只是习惯性的向下一张望,却正好看到了妖物与改造人升空的场景,顿时吓得手足无措,原以为城堡的存在会阻碍那些家伙的靠近,却没有想到,此时它们竟可以肆意妄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五分钟之内,那些家伙便会追到这里,乃至追到上头的几人。 这般想着,王百川再次抬头,螺旋楼梯上弟弟王千水以及另两人的身影被楼梯遮掩,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的估计应该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行程,正在向着最后的终点冲刺。 “你…还好吧?”王千水气喘吁吁的问着身旁的切瑞,后者已疲累的抬不动脚,完全是手足并用的再爬着。 切瑞喘着粗气,干咳了两声,抬头看了看那愈发接近的真理之眼,“没事,累不死,我们别耽搁,快点吧。” “嗯。”王千水应和了一声,抬头望向上方。随着距离的靠近,真理之眼周遭的一切也愈发的清晰。那颗巨大仿佛能够砸毁整座城堡的巨大眼球是闭着眼的,它的周围有着无数根粗大的血红锁链缠绕着,锁链的这头系着真理之眼,锁链的那头则或是连接着尖塔与楼梯,或者……竟是直接通向天空,仿佛穿过了空间,连接着另外一处无法看清的地方。 阴云密布的天空时而有闪电划过,但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过遥远,几人却始终没有听到过雷声。越是向上,那股邪恶的气息便愈发浓郁。 “哎”,王千水忽然向着前头大喊一声,走在最前头的安得利卡听到呼喊疑惑的回头。 “你真确定东西在那里头,可我怎么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啊。”王千水挠了挠胸口,随着距离的靠近,那邪气也愈发清晰,他的身体本能的排斥着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没有错的,是内城中找到的资料中记载的,就在真理之眼中。”安得利卡简单的回答道。 那份资料王千水也曾看过,确实存在,被特意描绘的无比珍贵的界石也的确是被指向那巨大眼球。可即便如此,王千水依旧有些困惑,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应该继续向前。 “还在等什么,不上去就等于功亏一篑,你哥哥的手,余科澜的性命,不都白白的牺牲了吗?”安得利卡气势汹汹的一句话顿时打消了王千水的迟疑,他一咬牙,应了一声,继续向上攀爬。都已来到了这里,只因为自己那飘忽不定的直觉就去浪费所有人的努力,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 刺耳的摩擦声中,夹杂着一声声钝响,光华绚烂的打斗直让承海迷了眼,还未看清如何一切便已结束。锋利的剑身穿过了那具古老的身躯,梅丽成功了。 梅丽睁大了双眼,张着嘴,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心头的兴奋,她一遍一遍的记着自己尝试的次数,而这一次,便是第三百八十四次,三百八十四……在数字中只能算是小,但要是告诉一个人你要重复的做三百八十四次重复的事,估计大部分人都会崩溃。 而梅丽做了,她做的事便是战斗。从最初的一击即溃,到后来的旗鼓相当,在这不知岁月的试炼之间中,她用奇迹的速度获得了实力的成倍增长,最终击败了那远古光辉女神,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随着长剑的刺入,原本动作快如鬼魅的远古光辉女神彻底停止了动弹,它不再继续那连绵如雨幕般的进攻,它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武器,慢慢的拔出刺入胸膛的那柄长剑。 随着光辉女神手中长剑的拔出,那伤口处传出刺眼的金光,照的梅丽完全睁不开眼,那金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够听到一个沧桑久远的声音。 “年轻的天选者,你成功的完成了远古的试炼,彻底获得了属于光辉女神的真正力量……”声音响起时,一股炽热的力量涌入梅丽的身躯,她的身子飞了起来,悬在空中,四肢百骸都被那股炽热的力量所包围,不断的缠绕,不断的压缩,进入她的骨,她的肉,她的身体。 “啊!”为了发泄体内的鼓胀感,梅丽高声呐喊,呐喊声响彻云霄,让那金光为之一滞,体内的炽热力量也终于被彻底吸收。 梅丽缓缓飘向地面,承海看着那包裹着淡淡金光的女子,心中很是为她高兴。而现在出现在梅丽身后的光辉女神也与过去全然不同。全身笼罩着金光的光辉女神拥有着更大的体型,现在的身躯与那远古光辉女神的体格已是一模一样,金灿灿的华美盔甲设计精巧,美观,同时拥有相当强的防卫之力,由数十甲叶构成的战裙随着每一次迈步都沙沙作响,威严中却又不失美观。金色的头盔向两边伸出展开的翅膀,似要翱翔于天际之上。 盾,坚固,线条流畅,最中央绘着太阳的图案,代表光芒的线条构成了一副完美的纹样,代表飞翔的翅膀翱翔在这阳光之下,充满希望。 剑,长而锋利,寒光似水的剑刃透着股清冷,剑身狭长而坚固,剑柄处的飞翼纹样同样的充满力量。 这才是光辉女神!真正的光辉女神! “现在,该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了。”梅丽轻轻笑着,对承海这么说着,随后光芒渐亮,一股强光包裹住了两人,等到强光消失,这试炼之间中便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剩下远古光辉女神的雕塑,单膝跪在石台之上,低着头向着上苍祈求…… 王百川咬着牙,下方的妖物愈发接近,他在想是该出去尽一切拖延它们一阵,还是藏起身子,尽量不让它们发现。没有被恐惧冲昏的头脑告诉他,选择第二个方案才是正确的。就凭他这个残疾人,想要阻止这些妖物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王百川却无法做到躲在一旁,任那些妖物继续向上,上面的可不单单有他的弟弟,更有整个人类的希望。 他犹豫着,咬紧牙关,终于缓缓站起,尖塔之间那凛冽的寒风吹着他那疲惫的身躯,他一步步走向前,将自己暴露在那些妖物的视线之中。 “来吧!本大爷在这等着你们这群家伙呢!”他拼尽全力的吼出这一嗓子,只觉得这辈子都从未这般畅快过。 王百川哈哈大笑着,这时身后金光闪烁,他心中疑惑,回头一看,那刺眼的金光竟凝成了两个人形,随着金光的消失,他终于认出了那两人。 “是你们!你们终于出现了!我的天!”当认出出现在眼前的是早已消失多日的梅丽与承海时,王百川兴奋的几乎要大喊大叫。原本以起了死念,准备用死亡去拖延那些妖物的行动,却没有想到临死之前有同伴赶到,这便意味着自己不用再去死了。 梅丽见到王百川时也是很高兴,可一见他少了半只的手臂,眼神顿时一变,“怎么回事?”她的目光向着四周一望,最终停留在那边上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上。 “没时间解释了!那些妖物要冲上来了!”王百川大喊一声,完好的那只手用力的指了指下方。 梅丽与承海同时变了色,大踏步来到那边缘,向下一望,立刻看到了那正快速靠近的妖物与改造人。“来的好快!”梅丽没有原本的慌张,轻笑着抬起头,这一看整个人都是一凛。她本能的察觉到上头那个巨大的眼珠有些不对,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那是什么?”天选者开口问道。 “是真理之眼,界石就藏在里头,我们的人正在努力靠近,绝对不能让那些妖物去影响他们!”王百川急急的解释道。 “哦,我知道了!”梅丽看了一眼下方的情况,眼神中满是坚定,“放心吧,我来阻止它们!”金光一闪,身后高达三米的光辉女神飒爽登场! “要想通过,可没那么容易!”梅丽喊道,身子跃飞出去,飘在了空中,同时身后的光辉女神高高的举起了剑,剑尖前端凝聚着愈发强烈的金光。 “万丈光芒!” 随着一声大喝,剑尖上凝聚的光芒陡然间爆裂开来,无数金光向着下方****而出,密集的令人根本无法躲避,下方一片骚乱,改造人与妖物各显神通,躲避抵挡着着这圣洁的光芒力量,却仍有六十几个身影被击落,哀嚎着身体被那炽热的金光灼烧而死。 发动了第一波攻击,光辉女神稍稍放松了一些,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向着悬于空中的光辉女神靠近,只听一声“小心!”便见一个大汉冲了出来,手中巨剑当头向着那冲向梅丽的黑影斩去。 “铛!”金铁交击声响起,承海同时也认出了偷袭梅丽的妖物,“啧,竟然是只影魔,不好好待在里世界,跑到这里找死吗?”当最后一个吗字发出时,一股大力汇于手中,巨剑如车轮般快速舞动,竟在短短几息间,挥出了数十刀。 自从从那试炼之间出来以后,承海便发现束缚着自己力量的那种感觉消失了,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按理说只要在隙间中,那种束缚便会一直存在,而现在那种不适的感觉消失不见,或许便意味着这里已不再是纯粹的隙间。 至于问题的答案究竟为何,他并没有费心的思考,能够酣畅淋漓的全力一战才是最爽的事。巨大的剑刃上下翻飞,打的那影魔只能徒劳的招架,却依旧受了些伤。 梅丽放心的看着压着影魔打的承海,旋即将目光转向已靠近到前方不远处的另外几妖。 “小丫头!不要拦我们,否则非要你好看!”跃动的火焰中,无名火用阴冷的语气说出这句充满威胁的话。 “你说要谁好看呢?”一个男声忽然间响起,梅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头一喜,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一根锁链之上,胡悦轩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本就是同源之力,两人这一眼神触碰,立刻便明白了两人各自的经历。 “就是,欺负女孩子可是不好的,让本大爷陪你们玩玩!”末轻涵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在那锁链之上用力一踩,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看着承海如此畅快的战斗,憋了多时的他也早已忍不住,想要一展拳脚。 第五百五十三章:受到惊吓的王百川 竹节鬼并未将这突然现身的四人放在心上,或者说几只妖物的注意力现在全系在悬于天空之巅的那巨大眼球上,见到四人出来阻挠,只是随手一挥,示意那些改造人上去拦截而已,可后来的结果却让它们几乎无法相信。 那四人的战力之强,根本不是它们所能想象的到的,上百改造人虽说在空中发挥不了全部实力,但也败得太过轻松,在那四人面前便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这四个家伙这么厉害,怎么之前不出来?”幽火气鼓鼓的骂道,对众妖说:“不能再看戏了,大家一起上!”说完便冲了上去,挑了那唯一的女人做对手。原本欺她身形最小,又是女人,以为最容易对付,却不想刚上去就险些被一剑斩断腿,吓得幽火连连后退,勉强保住一条命。 竹节鬼却看出了事情不对,单凭这四人的实力,它们这边是全然占不到便宜的,会输还算小事,但假如让那上面那位现形,那可真是大事了……不单单是这里所有人的大事,更是影响整个里世界的大事,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想清这点,竹节鬼喉间发出古怪的声响,上前一些,扯开嗓子高喊一声:“对面的朋友,还请行个方便,我们并不是来与你们为敌的!” “废话,都杀上来了,还说什么不是为敌的,当我们是蠢蛋吗?!”胡悦轩正杀得畅快,听到这一声喊,很是不屑的立刻答道。由于位于空中,叱咤摩罗的实力不能完全发挥,但面对这些过去很是令人头疼的改造人,现在的他已能轻松应对。这短短一段时间,便有三四十改造人命归西天,死于他手。 竹节鬼被这话一呛,丑陋的脸憋得通红,细长的身子展开,便想发作。可一想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萎了一半,尽可能的平缓自己的心情,随后继续喊道:“是这样的,你们看到上面那个球了吗?” 那四人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向上一看,都望见了那个巨大的被无数锁链束缚的古怪球体。梅丽立时大喝:“界石就在里头,我们的人正在往上赶,大家别上了这妖物的当,必须拦住它们!” 竹节鬼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口来,它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平缓心情继续解释道:“不不不,我们的目的并不是界石,我们不来抢界石!” “不来抢界石,难道你来这看风景吗?当我们是三岁小童吗?” 竹节鬼有一种哭的冲动,若之前说不来抢界石,它自己都不信,可事情到了现在这地步,它们几个妖物还真的不是来抢界石……如果可能的话,它们还要好好保护好那巨大眼球,不让所有人去触碰,即便是无措亲来,它们也得拼了命阻上一阻。 可这该如何解释呢?竹节鬼脑筋动的飞快,这几句话功夫,这边的改造人已败了,空中到处都是纷乱坠落的身躯,残肢断臂多不胜数,下方都下起了一阵淅淅沥沥的血雨。 到了这个地步,竹节鬼也知道,再也不能隐瞒了,若不讲清楚,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一切都太晚了,考虑到这点,它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那那无人敢说的真相说出来。 “几位,在下这回真的不是在说谎,而是那巨大眼球真的不能触碰,你们可知道那眼球中关得是什么吗?”它这般苦口婆心的劝问,却发现根本没人理自个,那四人都上蹿下跳,丝毫不在意这边,那几个妖上去也没有讨得了任何好处,反倒是受了点伤,若不是无名火幽火两个鬼灵精狡猾无比,说不定现在就死在上头了。 竹节鬼死死的攥着拳头,一口牙差点咬碎,但它知道这时一定要忍住心头的愤怒,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四人要收拾这边的妖与改造人,只是时间问题,这边的妖加起来也讨不到任何好,等到这边败了,这群人去上头拿界石了,那事情就严重了,必须要让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那眼球中可关得是千目妖王索达迪亚啊!” 竹节鬼这一声喊让在场众妖都浑身一震,那不能说的名字让妖物都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只可惜这名字对那四人来说,却丝毫没有什么影响力。 末轻涵嘀咕了一声:“千目妖王……这是哪一个,好像有听说过,不管了……” 胡悦轩心中也是冷笑,自言自语道:“这些家伙,知道打不过,就拿话来哐我们,真是笑话,这天空城之上,又怎么会有个妖王存在。” “别说废话,要打要杀直接来就是,别把我们当孩子看!”梅丽一脚踢开身躯魁梧的灭离,大声喊道。 竹节鬼现在可是真没法子了,即使把真相和盘托出,这些人看起来似乎也不会了解。本就是作为敌人的双方,又怎么会相信这些。想通这点,这狡猾的家伙就想着抽身而退,可一想到要是真让那位出来了,自己无论跑到哪里,估计也会被知道真相后愤怒的原主人抓回来拨皮抽骨,绝对没有好下场,当下气的哇哇直叫,一口老血吐出口去,随后整个身子噼里啪啦的直响,它的身躯竟然扩大了十数倍,狭长的身躯看起来活脱脱像是只巨大的蜈蚣。这便是彻底妖化,妖物的身子原形大多长得古怪,为了行动方便会暂时缩小,变成一个近似的人形,在人形时实力会受到削弱,此时竹节鬼的彻底妖化便传递出一个信号,要与对方不死不休。那几只妖物见到这个信号,登时再无犹豫,低吼着也跟着开始彻底妖化。 这尖塔锁链之巅,登时出现了数个巨大的妖物身影,无名火,幽火,灭离,竹节鬼,影魔,五大妖物彻底妖化,使出了真正的实力! 这里的变化登时让四人压力大增,不过之前本就都是轻松应对,现在也不过是增加了一些压力而已,四人倒都不感到害怕,反倒是更加兴奋了。两名天选者刚刚获得了远古守护者的肯定,正想拿些对手试试身手,能与更强的对手交战,本就是他们心中的希望。而下界的两位强者之前一直被禁锢了实力,现在好不容易能恢复到原本的实力,更是想要大大发泄一番。 于是乎,这两方在这打的是不可开交,而王千水三人则在一步一步的接近那巨大的神秘眼球…… 王百川趴在那楼梯口,向下俯视着那精彩纷呈的对决,这可比电视电脑上能看到的一切都精彩的多,那些体格巨大,怪模怪样的妖物,那些拥有强大战力的人类,这两者的对战本就是可看性十足,更何况还是己方占优的情况,更是让王百川兴奋的几乎忘了手臂上的疼痛。 “对对,上啊,敲它脑袋!对对,别看这货个子大,弱的嘞。哈哈哈,小样你也有今天!”他兴奋的大呼小叫,活脱脱像是个看热闹的顽皮孩子。 这样看了一阵,己方已稳稳的占据了上风,那几只妖物勉力支撑才堪堪保住不败,但胜负已只是时间问题。王百川放松了心情,便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去拿放在行李边上的饮用水,喝了两口,转头一看,视线所及之处忽然间发现有些不对,将目光移了移,便终于明白什么东西不对了。 一只手……那被白布遮盖着的两具尸体中,伸出了一只焦黑萎缩的手……那手就这样平放着,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恶作剧,故意打搅死者的安眠。 王百川胆子本就挺大,可这地方就自己一个人,突然间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改变了姿势,这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心中不免有些发毛。 “谁?谁在哪里?” 没人回应。王百川四处看看,这尖塔与楼梯连接的休息站并没有可以藏身的位置,放眼望去,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又会是谁?……难道是千水回来了?故意捉弄我? 王百川这般想着,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又不是十几年前都是孩子的时候,这时节弟弟王千水又怎么会这么无聊,为了开玩笑去打搅死者的安眠。 许是尸体的自然反应吧,王百川过去也读过类似的书,知道一些尸体放久了会因为体内的变化而出现一些动作的改变。看那焦黑人手便知道是胡俊凯的,他死去多日,又是灼伤而死,骨骼都已焦黑,发生些变化也不足为奇。 这般想着,胆气便也壮了,又灌了几口清水,放下瓶子,走向了那两具并排放着的尸体。 刚蹲下身,忍着恶心想要将那只手放回去时,忽然间身边另一具尸体陡然间颤了一下。王百川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向后跳出几步,一张脸登时吓得铁青,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处。 刚才动的可是余科澜的尸体啊……余科澜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王百川亲眼所见,他被顶部的巨大长矛贯体而死,尸体还被长矛拉得吊在了天花板上,千水操作动力装甲将他尸体取下时,那胸口的巨大创口令人不忍直视,死状凄惨,到现在王百川也不敢路过那悬于正中间的巨矛底下,每每都是绕过去的。 人又不是豆腐,胸口被刺出了锅盖大的创口,这本就是人体的中枢所在,骨骼内脏血管一切的一切几乎都被彻底毁坏,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到这里王百川慌乱的退后,从摆放在一旁的行李处拿出弟弟留给自己的配枪,他训练有素,此时只用单手就完成了开枪的准备工作。这两人已是死透,如果会动,那只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王百川心中更是觉得悲哀。这世间已被搅得一团糟,生者如此,死者也是如此。那些死去之人若是因潜伏者而死,之后几日便会重新活过来,却不再是人,而是化作另外一种怪物。除此之外,也有其他情况,那便是与那玄之又玄的阴煞之气有关联的,曾经也有一些尸体被阴气所侵,成为了行尸,活过来攻击人类。这种情况王百川亲眼见过几次,也不足为奇。 此时两具尸体都似乎有些动作,这分明就是要变化的前兆,王百川心中松了一口气,若是刚才自己一直醉心于欣赏下方的打斗而没有察觉的话,等到这两具尸体都活过来,自己肯定得遭殃,如今提前察觉到,或许便是老天不忍看他因此遭殃,早早的便提醒了他。 枪口对准着远处七八米外的两具尸体,子弹已经上膛,保险已打开,一旦那地方有什么古怪,王百川可以随时发动攻击。 就这般想着,那里果然有了变化……那只不知怎的,从白布中伸出的那只手的手指忽然动了几下…… 王百川眨了眨眼,瞪大双眼,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仔细一看,果然见到那手指在动,微微的抽动,好像是有人在睡梦中的下意识动作一样。 糟了,要活过来了! 王百川心中紧张,双眼瞪得发酸,便见那焦黑的手臂上的一切似乎都在缓慢的变化,那焦黑的表面逐渐消散,里头的骨肉竟似乎重新还原一般,从骨骼,到脉络血管,再到肌肉,一层一层的重新生长出来,再到最后包裹上色泽鲜活的肌肤,竟然短短几分钟时间,那只烧的焦黑的手竟然还原了…… 王百川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觉,使劲的摇着头,直看了数次才终于肯相信,那只手真的变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这种情况之前可从没遇到过啊。 先前遇到死者复活,或是因为潜伏者体内的病毒病菌,或是因为阴煞之气,可全然没有见过,复活之前肢体还会恢复成原本健康状态的。 莫不是因为这里是天空城,所有的一切都与外界不一样? 这般想着,他的手指已扣上了扳机,枪口对准了那里,随时准备发射。那盖着白布的两具尸体果然正在轻轻的蠕动,白布之下不知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王百川虽心中好奇的紧,可也没有足够的勇气敢去掀开白布一睹究竟,就这样远远站着紧张的望着那处。 那蠕动终于停止了,随后胡俊凯的尸体竟然缓缓坐起了身,当白布自然垂下,露出胡俊凯的脸时,再也无法等待的王百川扣动了扳机。 “乒!”枪响了,但下一幕发生的事情让王百川张大了口,傻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子弹……竟然被胡俊凯接住了!事情发生的太快,枪响的瞬间,胡俊凯那原本露在外头的左臂闪电般的一动,竟然用两根手指将那子弹给夹住了…… 作为能被选上参加这次行动的一员,王百川自然是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精英,自然很是了解一颗子弹的破坏力,子弹打出去带着的强大动能,怎么可能会两只算不得坚固的手指给夹住,那是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的画面,然而这一次,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就这样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王百川的面前,让他惊讶的都忘了开第二枪。 “你干嘛开枪打我?” 就在王百川瞠目结舌无法相信的时候,被他开枪攻击的胡俊凯忽然间开口说话了。王百川脑袋里好似一颗炸弹炸了般,轰的一声他完全懵了。那东西竟然还会说话?这怎么可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重新站起的尸体都早已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意识,成为怪物的一种,而现在,这个被自己想要开枪打死的“活尸”竟然说话了,而且还是质问的语气…… 王百川觉得自己一定是没有休息好,产生幻觉了,他扶着墙缓缓坐下,闭上眼睛,不去理会眼前的一切。 “你怎么了?手怎么了?”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一定是我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等休息完千水就该回来了。就这样想着,王百川不理不睬胡俊凯的询问,闭着眼逼着自己睡着。 就在这时,忽听到一声响亮的抽气声,那声音既大,又来的突然,吓得王百川忍不住睁眼一看,这一回更傻了。那胡俊凯身旁的余科澜竟然也活了过来,正在喘着粗气,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我才是受惊过度呢!王百川心里这么想着,已想站起身逃离这地方,身子还未站起,便听到余科澜大喊一声:“那个女人呢?那个女人去了哪里?” “什么女人?安得利卡?”王百川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反问道,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竟然对着一个死掉的人说话,也是诡异的可以。 “对!就是她!她人呢?!” 既然说了,也无所谓了,抱着这样的心理,王百川继续答道:“她去拿界石了,怎么了?你们两个也真是,死都死了,就好好躺着呗,还起来吓唬我。”想要开个玩笑给自己一点勇气的王百川忽然间被余科澜那突然提高的音调吓了一跳。 “什么!!她上去了?糟了糟了,这回可完蛋了,那个女人是坏人!”余科澜站起身,就在王百川一脸无法相信的目光下蹬蹬蹬的跑到那楼梯口,向上眺望,那三人的身影早已十分遥远,已经十分接近那位于天空之巅的巨大眼球。 第五百五十四章:岁月的阶梯 余科澜与胡俊凯为何死而复生,这一切还得从头说起,对,就是从那块让胡俊凯毁去,也同时将他焚烧致死的宝石说起。 当一行人通过空中走廊,进入庭院之时,遭遇到了四个石像鬼,石像鬼向几人发动攻击,却被很轻松的解决了,但让人意外的是这四个石像鬼却离奇的重新站起,活过来了,而同时它们的实力也在增强,一次次倒下,再一次站起时实力都会更进一步,到了后来更是让这支闯入天空城的队伍受到了极重的压力。 而这些石像鬼之所以能够死而复生,并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大便在于这块为四只石像鬼提供力量支持的蓝宝石上。说起这块蓝宝石便要提起八十八守护者之一的狱火凤凰。狱火凤凰迄今为止几乎只有传说中才能听到,但真实的历史中,确确实实曾经觉醒过守护者为狱火凤凰的天选者,也仅此一位。 狱火凤凰的实力在守护者中并不算强大,但它却很特殊,特殊便特殊在其特性上,便如神话故事中的凤凰一般,狱火凤凰一旦战死,过不了多久便能涅槃重生,每一次死亡都会得到更强的力量。历史上那次狱火凤凰的出现,那位天选者总共复活了六次,其最终实力便超过了当时搅得天下大乱的邪魔。 而这块蓝宝石,便是那名天选者百年升天之后,余留下来的力量结晶,整个世界便只有这一块,建造天空城的智者们将其用于整个天空城防卫的中枢灵魂使用。 说起来也是巧合,这蓝宝石收藏在那喷水池下方,有人会觉得这也太大意,太不小心,却不知道这原本的设计为何。那整个喷水池皆有陨星石所制,陨星石为天上落下的陨石中一种极为稀少的物质,坚不可摧,并且无法传导各种力量,是建造禁锢的最好材料。狱火凤凰力量结晶收藏在这陨星铁所制的喷水池中,而这喷水池中循环的液体则是另一名守护者迷夜之女的泪水,迷夜之女是另一位精擅幻术的守护者,其眼泪,只是一滴便能使人身陷幻境无法逃脱。 这喷水池中当时循环的便是这令人防不胜防的迷夜之女的泪水,按理说已是相当安全,一旦有人进入其中,想要闯过这里,往往都是要解开地上所留下的只有天选者才能注意到的线索。可当时战事正紧,胡悦轩与梅丽都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不同,疏漏了上头的线索。 而那喷水池,原本的设计足以应付一切,却不想终究在时间的变幻前露出了破绽,这万千岁月,沧海桑田,天空城再一次迎来客人时,那泪水早已枯竭,便露出了那几个小孔,那小孔本就是用来循环迷夜之女的眼泪的,只要有眼泪覆盖,那狱火凤凰的力量结晶便不会为人所夺。 而如今,泪水干涸,那几个不起眼的小孔便露在了外头,正好遇到了能够随意操控身躯变化的胡俊凯,让他有机会从那小孔中渗入,接触那蓝宝石状的力量结晶。 胡俊凯当时只想着毁去它,却不料这力量结晶爆开之时,狱火凤凰的本源之力立刻将他的身躯点燃。若是换成常人,早就化为灰烬,但胡俊凯却并非凡人,本就是能够不断变化,不断适应的身体,硬是撑住了好多天,靠着身体的不断变化想要去抵抗那灼热的狱火,最终却依旧失败,死在了体内无法熄灭的狱火之下。 谁又能想到,这力量结晶在击碎之时混入了胡俊凯如烂泥般的身体,其中的结晶碎片几乎都混入了他的身体,在之后胡俊凯本能的抵抗中,身体结构不断变化,而这些碎片也随之遍布全身,进入他的血液,进入他的细胞。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绝无生机,但胡俊凯的特殊却硬是撑过了狱火的爆发,最终因为伤势过重才死去。狱火熄灭,而留下的结晶碎片却依旧残留于其体内。 狱火凤凰的力量结晶中包含着的狱火之力已被彻底稀释,而另外一方面,遍布胡俊凯体内的无数细小碎片,却在不知不觉中又发动了原本的特性,竟让胡俊凯死而复生,而余科澜的复活则是因为两具尸体恰好收敛在一块,因为距离太近,沾到了点光。他本是凡人之躯,稍稍受到点影响便足以让他复活。 胡俊凯对此一无所知,当他毁去那力量结晶的瞬间,他便已失去意识,后来的一切完全是生理反应,是体内特殊细胞自我防护,自我修复的产物。所以当他睁开双眼时只以为还是自己毁去那结晶之后的事,所以看到附近的陌生环境以及手臂受伤的王百川才会如此惊讶。 同理,余科澜的生前的意识还停留在被安得利卡攻击的那一刻,一苏醒便急急的寻找那女人的下落。 两人并不清楚为何会重生,同时现在的情况也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当得知安得利卡与其余两人已快要接触到界石之时,余科澜便知道一切都坏了,他急急的将事情说给身旁的两人听,废了一番口舌才让刚刚苏醒云里雾里的胡俊凯相信他所说的是真的。 “既然如此,我去带他们回来,你们在这等我。”听到余科澜陈述的事实之后,胡俊凯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个叫安得利卡的女人很有可能便是无措早已布下的一颗棋子,若是让她得到界石,那一切都将变得相当可怕。 胡俊凯没有任何停留,站起身,同时习惯性的变换形态,只是这一变却让身旁的两人都吓了一跳,那胡俊凯全身上下包裹在碧蓝的结晶物中,那晶莹剔透的结晶物中还有些不断萦绕燃烧的绯红火焰。当年的绿宝石人因为吞噬融合了狱火凤凰的力量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胡俊凯对自己的新身体也同样的惊讶,不过现在也不是迟疑犹豫的时候,身形一展,便急急的向着上方飞去。 越是向上,胡俊凯感受到的压力便越大,那是种极为古怪的状态,上方的空间似乎与隙间也有不同,一种强大的吸扯力拉得胡俊凯根本无法继续飞行,只能勉强坚持到了那螺旋楼梯处降落,才终是松了一口气。他心知无法继续飞行,若是执意要飞必定会因为无法抵御那股吸扯力而坠落。只得耐着性子顺着那楼梯向上攀爬。 这样攀爬虽不如飞行来的迅速,但相对于上方的三人来说,速度已是快了数倍,两方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的缩短。 …… 王千水吃力的抬起右手,擦去额头的汗水,他抬起头,眼神已经因为疲惫而变得模糊,头顶之上,那个巨大到遮天蔽日的黑色球体已是如此的接近,好似伸手便能触摸,可王千水却知道,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想要触碰那黑色球体,还需要一些距离,或许只有走完这最后的一程,到达远处那个已看得清楚的高台时才能做到。 切瑞早已形销骨立,病怏怏的,没有一丝力气。越是向上,那股诡异的感觉便越是清晰,仿佛空中那巨大的球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抽离体内的力量,体内的精力,体内的生命,那个球体仿佛活物般,一点点的榨取着几人体内的一切。 王千水走到这里,脸上已满是皱纹,头发也近乎花白,全凭着动力装甲的支持才能继续向前,要知道切瑞早已在半小时前无法继续行走,被两人丢在了远处的阶梯上。 下意识的看了看前方,在离自己十格楼梯外,那个叫安得利卡的女人还在颤颤巍巍的继续向前,她比出发时近乎老去了五十多年,原本婀娜多姿的曼妙身躯如今已瘦削的如同一幅会动的骨架,原本那一头秀丽丝滑的长发也变得枯干,如杂草般令人生厌。那个曾经美丽的女人,就这样迅速的老去,迅速的枯萎,仿佛他们所走的并不是石阶,而是岁月,每走一格便老去一岁。 这般想着,王千水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前面剩下的楼梯,还有十五格,而安得利卡,还有五格便能到达那最终的高台,触碰到那巨大的收藏着界石·天空的巨型球体。 而这十五格,王千水明白,自己是绝对走不完的,他的身躯已几乎被掏空,或许只要再往前多走两格,便会因为器官衰竭而彻底死去。 他看了看身上所装备的隼式二型动力装甲,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那动力装甲依旧崭新,而他的使用者却在半日之间从正值青壮成为了现在的垂垂老矣。 他吃力的向前迈出一步,便再也无法继续向前,整个人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楼梯之上,好在这每一级石阶都有半米高,八九平方大,完全可以看做是一个平台,他的倒下才不至于从楼梯上滚落,或是直接坠落。 王千水咳了几声,只觉得要把自己的性命也咳掉,可终究还是没有死去,他吃力的翻了个身,原本依仗的动力装甲,此时却成了他翻身的最大障碍,直花去了大半力气才完成了这十分简单的动作,他摘掉头盔,放肆的呼吸着那带着股焦灼气息的稀薄空气。 他颤抖着手,摘下腰间配着的水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那清凉的水顺着他枯萎的喉咙流下,流到了那已萎缩的只有一颗桃子般大小的胃中,感觉很痛,却感觉是那样的爽,仿佛自己七八岁时,与哥哥王百川一道在夏日溪中游泳一般…… “哥…我看来回不去了……”他自言自语道,脸上泛起一个令人心酸的苦笑,那层层皱纹因为他这个普通简单的动作又加深了一些,沟沟壑壑,深的仿佛有人拿着壁纸刀,在他的脸上一道道刻出一般。 王千水并不后悔,尽管年华老去,死亡便在身畔,但他并不后悔。他知道,就算知道这一路通往死亡,只要能够为人类的存续尽一份力,他的哥哥肯定不会有任何犹豫,而他,同样如此。 孪生兄弟,心意相通,彼此间最是了解,一样的成长环境,一样的训练,一样的受人栽培,他们王氏兄弟是杰出的,是足以让他们的父母为之骄傲的。尽管他并没有走完这最后一程,但王千水知道,自己已拼尽全力了,这便不需要沮丧,不需要后悔,不需要抱怨…… 王千水早在五十多级石阶前便感到无法继续,硬是凭着这股超强的意志死死的坚持住了,最后倒在了离终点不远的位置。 他吃力的睁开眼,呆呆的看着那挡住了他整片天空的那黑色球体。那是真理之眼,内城中用这四个字来指代它,尽管没人知道为什么。 出发时,只觉得那高悬于天空之巅的黑色球体很大,像太阳般大,可随着不断的靠近,这种庞大始终在继续扩展,到了现在,那球体几乎遮天蔽日,只有九十度扭头,才能看到点不一样的天空。 王千水心里很是好奇,他想测测这真理之眼究竟有多大,是不是有一个东海市那么大,只是没有人能做到这些,即使是最优秀的勘测队,也会因为战胜不了身体的衰老而死在路上。 黑色的球体,无数的血色锁链从里头伸出,又连接在其余的地方,有些是在石阶之上,有些则是半空之中,另一头就这样消失在半空之中,仿佛穿过了空间,锁在了另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王千水稍稍转了转头,他想看看天色如何,可入眼之处的那片狭窄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凝重的灰,闪电不时划过天空,却好似距离十分遥远,连声音都听不到。 那片天是哪里的天,是地球的吗?还是什么里世界的或是什么下界的?他想了想,完全得不到任何答案。 管它呢…… 心头响起这句常常说的口头禅,王千水会心一笑,闭上了眼,永远的安息在这离天最近的位置…… …… 胡俊凯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途中遇到的一个人靠着那石阶而坐,已然死去。胡俊凯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衣着上认出了他,切瑞,那个身材魁梧强壮,让人觉得值得依靠的男人。 而现在的他,却已形销骨立,那原本贴身的衣服现在空荡荡的,仿佛是罩在一根不适合的衣架上,在风中哗哗作响。 他老了,老死了,令人无法想象的死去了,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却好似跨越了半年,最终成了一个毫无生气的躯壳,无声的死在了这不会再有人来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胡俊凯便觉得心中憋得难受,他握紧了拳,快步的向上走着,到了这里,他也受到了那股神秘力量的影响,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但因为他身体的特殊,那对普通人毁灭性的苍老却并未太多的影响他的身体。 他体内的细胞正在进行快速的新陈代谢,每每原来的细胞坏死,便会有一批新的细胞代替它,周而往复,无始无终。 即便如此,对他身体的影响也是有的,他每一次抬脚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吃力,这半米高一级的楼梯本就需要将腿抬高才能踏上,而现在每走一级都让人觉得力不从心。他都无法想象,身为普通人的三人是如何能够坚持到了这里。 胡俊凯抬起头,远远望去,心中又是一紧,他看到在那离终点只剩三级的石阶上,一个瘦削的几乎随时都要栽倒的身影正手脚并用的努力着。 那是谁?王千水?还是那个女人…… 胡俊凯不得而知,距离太遥远,他知道自己赶不上了,除非那个人自己爬不上去。胡俊凯的心理是矛盾的,既希望那人能够到达终点,只因为或许那人是王千水,如果到达终点,凭借着界石·天空的神奇力量,或许王千水还能恢复,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同时他也害怕那人到达终点,因为那个身影也有可能是属于那个女人的。 安得利卡骷髅般的身躯在一点一点的向前蠕动着,她已全然没了原本青春漂亮的模样,现在看起来活脱脱便是一具包着皮的骨架,要是被孩子看到,足以让他们留下永不磨灭的阴影。但与众不同的是安得利卡的那双眼,黑色与红色混杂的双眼,格外的硕大,撑满了整个眼眶,还向外鼓着,看起来就像是丑陋的蟾蜍眼。 “界石……界…石……”她的喉间发出苍老干涩的声响,就像是一个丑陋的巫婆正贪婪的数着自己的宝藏。无措留给她体内的力量支撑着她的身躯,让她来到了这倒数第二阶。 还有两阶……终于只剩两阶了…… 还有两阶……怎么还有两阶…… 她继续挪动手脚,一厘米一厘米的向前挪动着那早已该归于死亡的身躯,一点一点的靠近着那巨大的,黑色的,仿佛在抽取她的一切的球体。 她花去了十分钟,硬生生的爬上了最后一阶,真理之眼,近在咫尺。 “现在……就是…我们……见证奇迹的……时候了……”安得利卡硬是让那已毫无生机的身躯站立起来,歪歪斜斜的站立起来,向着天空伸出了那只干枯的手…… 第五百五十五章:不能说的名字 嘭,竹节鬼庞大的身躯从高处坠落,重重的砸在那占地极广的庭院之中,一时间碎石瓦砾四散而飞,打的附近劈啪作响。 它吃力的扭动身子,想要重新站起,却被一只硕大的脚踩住了身躯,巨大的力量险些将它踩入那结实的地面中。竹节鬼吐出几口污血,虚弱的身体已无法被阴煞之气继续修复,那数十根手脚都被一一斩断,如今只剩下一个孤零零,毫无抵抗能力的身躯。 幽火已被击得粉身碎骨,无名火伤势严重,即使治疗得当,也无法再恢复原本的水准。影魔见到情形不对,早已溜之大吉,谁都不知道它现在已逃到了何处,唯一还在坚持战斗的只剩体格雄伟的灭离。 竹节鬼看向灭离,那个不会说话的壮硕妖物正艰难的招架着承海一剑强过一剑的连续打击,一旁那个少女正好整以暇的抱臂观看,显然十分相信自己伙伴的能力。 只听一声哀嚎,灭离终是露出了一丝破绽,被承海刺穿了肩胛骨,立时再无还手之力,重重的摔落在地。 “就这点水平,还真亏无措那王八蛋敢派你们来。”胡悦轩一脸轻松的踩着竹节鬼庞大肥硕的身躯,轻蔑的嘲笑着。 竹节鬼听到如此轻视之言,气的哇哇直叫,“你们!你们这群蠢货!最终肯定会后悔的!”它喊完这番话,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最为在意的天空之上,这一看脸色顿时一变,目光呆滞的张大了嘴,好似中了邪般。 胡悦轩心中奇怪,也顺着它的目光向上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情况,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还想搞鬼?” 竹节鬼好似听不到般,嘴里只轻轻的嘀咕着一句话:“完了……一切都完了……” 空中阶梯最后的一格,此时形销骨立,几乎如骷髅般的安得利卡正颤巍巍的站起,她那如骨头棒子的手正缓缓的伸向那个极为接近的巨大球体。 黑色的球体表面,随着她手臂的靠近而生成了一些血色的烟雾,那烟雾好似活物,缓缓的缠绕上安得利卡毫无生机的手,一股强大的邪气开始侵入她干涸的身躯,那烟雾好似十分兴奋,不断的萦绕在她的手边。 安得利卡诡异的笑着,她感到了一丝轻松,仿佛有一个声音正在召唤自己,从那巨大球体中慢慢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她没有任何犹豫,手伸入了那悬于天空之巅的巨大黑色球体。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 下方的所有人都同时抬起了头,疑惑的望向了那天空,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有如实质的心悸,便好似站在海岸线上,而一场无法阻止的巨大海啸正在面前,不断的逼近。 “咔”,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安得利卡伸进球体的那只手边出现了一条裂纹,那条裂纹向着一个方向延伸,弯弯折折,在延伸的过程中,一道又一道的细纹发散开去,不断的扩大,不断的延伸,最终那古怪的细纹遍布了这庞大犹如一个城市般的巨型球体。 乒!一声可怕的声响从空中传来,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眼中看到的那一幕,天空上的那个黑色巨型球体表面竟然碎裂开来,无数仿佛蛋壳,又像玻璃般的物质纷纷扬扬的从天上洒下,哗哗的散落于空中,同时露出了那黑色球体中所装着的物体。 那是一个球,一个肉球,表面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各种扭曲的纹络,好似血管,好似神经,遍布周围,暗红色的表面能够感到轻微的震动,规律,频繁,永无止歇。 “这是什么鬼东西……”胡悦轩瞠目结舌的看着天空上的那玩意,只觉得心中憋得难受,好似血液正在沸腾,有股无法言喻的邪念正在笼上心头,想要占据一切。他强自忍耐,看其余几人,也都是面有异色,仿佛都在勉力支撑。 “嘿嘿嘿嘿……一切都晚了,慢慢享受这一切吧,彻底沦入地狱之中……”竹节鬼疯狂的大笑着,表情扭曲而怪异,如同疯了一般。 “闭嘴!”胡悦轩听得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火起,脚下加力,立刻踩得那妖物浑身抽搐,那竹节鬼却仿佛不知疼痛,依旧狂乱的笑着,几只巨大丑陋的复眼睁得又圆又大,极为诡异。 胡悦轩心中的愤怒更加的无法抑制,正要发怒,目光却瞥见有什么东西从那竹节鬼身上升了起来,那是一团光,血色的光,犹如萤火虫般,缓缓升起,而且并不是一个,从竹节鬼体内升起的血光越来越多,不单单是它,就连地上另外一些妖物,那些改造人的尸体上都开始飘出那如萤火虫般的血光。 见到这从自己体内升起的血光,竹节鬼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转瞬间换上了一张充满恐惧的脸,扭曲,丑陋,令人不愿多看一眼。“不不不……索达迪亚大人,不要这样,我愿意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请你不要这样……” 胡悦轩不明白它在嘀咕什么,正欲发问,却见脚下那竹节鬼的躯体中血光大盛,它的身体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作无数血光,升上了天,涌入了那巨大的肉球之中。他只记住了一个名字,那是竹节鬼消逝之前不断念诵的名字。 “索达迪亚……那又是谁?”胡悦轩小声嘀咕着,其余三名同伴都已靠了过来,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都露出了狐疑不定的神情。末轻涵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旁边脸色古怪的承海。 承海的手紧紧握着剑柄,苦涩的答道:“这个名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不该提到的名字中的一个……” 听到这句话,末轻涵倒吸了一口气,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那悬于空中的暗红色肉球,肉球周围的天空也已变了色,乌云密布,不断有闪电划过。“不会真是吧……那可闯了大祸……” “你们在说谁啊?”胡悦轩与梅丽都听不明白,忍不住发问。末轻涵苦涩一笑,搓了搓鼻子,用一种闯了大祸的语气说道:“我们下界存在着这样几个名字,是绝对禁止说出的。” “什么人的名字?为什么连说都不能说?” 末轻涵一脸苦相:“详细情况,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到了后来大多数人都已忘却了那几个不能说的名字,不过一些古籍中还是有些记载。至于为什么不能说……”他看向承海,承海苦涩的点点头,接过话头说道:“传说中在过去的岁月中里世界曾经出现过几个实力几乎可以强行干预众界规则的强大妖物,在无数英烈们的奋战之下才将这几只强大的妖王制服,我们那有个说法,是不能老是念着一件事,念多了事情绝对会向着坏的方向变化,同样的,代代相传下来,这几个妖王的名字也成了不能述之于口的绝对禁忌,这个索达迪亚,如果我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似乎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本古籍中读到过,我想想……它好像被称为千目…妖王……” 众人见他抬头,也同时抬起了头,这一看恰好便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那天空中高悬着的巨大暗红色肉球,竟然裂开了一条缝。不,那不是裂开,而是睁开!那肉球竟然是一只巨大的眼球!那眼球睁开之处露出了那里头苍白苍白的眼白,与此同时,暗色的鲜血从那裂缝中流出,哗哗的向下落去,犹如高空之上挂下的血色瀑布。 随着那眼球的睁开,周围的空间也开始变得紊乱,那一根根束缚着这个巨型眼球的锁链开始崩乱,从空中坠落,与此同时整个天空城都开始了剧烈的震动,高耸入云的塔楼开始崩塌,尖顶歪歪斜斜的倒向一边,那些极为精致美丽的装饰玻璃尽数破碎,随后一面面墙上也出现了巨大的裂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带着强烈腥臭的污血从胡俊凯不远处落下,胡俊凯抬着头无法置信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他离这巨型眼球的距离比较近,更加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空间诡异的变化。空中的阶梯已开始崩塌,他知道大势已去,这时还是保命要紧,也顾不上其他,用力一跃便急急的飞向下方,他有种说不出的诡异预感,仿佛再不逃便将没有机会。 胡俊凯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同伴,向上飞很难,向下却是相当容易,只是十几秒他就回到了余科澜与王百川所停留的休息站,这里也已开始崩塌,两人都面色苍白的扶着墙勉力维持着平衡。 “我弟弟呢?!”王百川看到胡俊凯回返时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弟弟的事,胡俊凯看着他那紧张悲痛的表情,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低着头,“这里不能久待了,我带你们离开。”说着便抓住两人,向下飞去。 王百川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抬着头望向那高处,空中的阶梯不断崩塌,那奇迹般的建筑正以无法停止的势头崩塌着,在那里王千水与切瑞干枯的身躯也在悄然无声的落下,混在那碎裂的砖石之中,无人知晓。 “我的天,这里要完蛋了!”胡悦轩几乎已经站不稳脚,不单单是城堡在崩塌,就连脚下踩着的地面也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更加离奇的是那些碎裂开来的砖石并不是向下落,而是诡异的向上飘起,仿佛天空的那个巨型眼球正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下方的一切向上吸着。 很快几人便发现了有些不对,这附近的空间出现了严重的紊乱,那从巨眼中流出的血水以及那高处的走廊崩塌时落下的砖石,以及地面上被向上吸去的一切都在空中的某一点消失了,那里仿佛有个无形的怪物正在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相对于底下四人的视界,胡俊凯看的更加真切,他就是从那个空间扭曲的奇点边上飞过,亲眼看着身旁的一切都被吸入其中,若不是他此时实力早已超过原初,此刻也无法逃离那巨大的吸扯力。那里仿佛有一个无法用肉眼观察的黑洞正在蛮横的,肆意的吸收着一切。 “看,是他们!”梅丽远远的便认出了向下飞来的三人,连忙招手致意,两方人一回合,胡悦轩就忍不住发问:“你的伤?没事了?”他自从打开金边大门之后便被吸入了试炼之间,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外头的几人,就连余科澜与胡俊凯曾经死过也不知道。 胡俊凯只是苦笑一声,并未作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何故,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他人呢?”梅丽看少了几人,心中焦急,便想上去救人,被胡俊凯一把拦住,她回头看向这个英俊的男人,他只是一脸苦涩的摇摇头。 “不用去了,他们……都不在了……”给出答案的是王百川,他闭着眼,一脸的痛苦。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很快就会被吸进去,我们该赶紧离开这里。”余科澜在旁插话道。 此时天空城已彻底崩塌,无数的砖石圆柱正在缓缓上升,房屋的碎片之中可以看到数不尽的金银首饰,精美装饰以及数量繁多的各式兵器,宝贝,还有守护者栩栩如生的雕塑,都在缓缓的向上升着。这天空城中藏着无数珍宝,却不想还未等到几人拿取,却都被这空中无形的奇点所吸去。 “走,不能再耽搁了!”末轻涵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也有些怪异的反应,竟然已开始缓缓的向上升去,他知道要是再继续待在这里就别想再走了。急急的向着庭院外跑去,众人也都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可怕感觉,都慌乱的跟在后头,向着那空中走廊跑去。 无形的奇点仿佛一个永远不知吃饱的巨兽般,肆意的吞噬着这片空间中所有的一切,那历经无数岁月屹立不倒的天空城,在这怪异的奇点影响下崩裂瓦解,无法停止的消逝毁去。整片空间都成了荒废之地。 随着那奇点的不断吸扯,空中的巨眼也渐渐睁大了,苍白色的眼白上遍布密密麻麻如树根般的血丝,那巨大的黑色瞳孔闪烁着妖异的光芒,直直的看着下方那吞噬一切的怪异奇点。捆缚着巨眼的无数锁链不断的断裂,最终再也没有一条能够束缚这个庞大的妖物。 而这时那深沉的天空处也出现了一个凹陷,仿佛天裂开了一个口子,巨眼怪异的转动着,看向那凹陷之时,瞳孔收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有趣的东西,那瞳孔中染上了一层血色,随即巨眼开始收缩。 随着它的收缩,下方奇点吸收一切的速度也陡然加快,等到那巨大眼球化作人般大小时,下方的一切都已被吸入其中,所剩的只剩下一个空无一物的诡异空间。 巨眼化作了人形,一个身材长的极为诡异的女子,可以隐约看出安得利卡的痕迹,她的身体仿佛被拉扯了数倍般,两条腿每一条都足有四米长,又长又细,同样如此的还有那瘦削的手,也是同样的怪异,最为奇怪的还是头部,那原本该拥有五官的地方只有一条直线,不,那是一只眼,那占据整张脸的巨大眼睛缓缓张开,同时怪人全身上下的肌肤也同时睁开,竟都是眼睛,无数的眼睛,遍布全身的眼睛,诡异的瞳孔扭动着,看向四周,怪异的转动着,仿佛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那千目怪人开始欣赏起自己此刻的躯体,看样子似乎十分满意,它的身子怪异的耸动着,好似是在笑,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接着它细长的手臂伸入了胸口,竟从里头抽出了一块发着天蓝光芒,模样十分古怪的石头。 那脸上的巨眼闪过一丝笑意,它那长满眼珠的手轻轻抹过这块发出淡淡异光的石头,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忽然间,那千目怪人身子一顿,随后脑后竟睁开了另外一只与脸上一模一样大小的巨眼,在它的目光之下,不远处的空间发生了轻微的偏折,随后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慢慢的显出身形,那人身子裹在黑袍之中,露出的半张脸有着严重的伤痕,丑陋无比。 “千目妖王大人,我无意冒犯您的威严。”无措微笑着,躬身行礼。千目妖王索达迪亚瞳孔稍稍收缩,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随后好似在笑,只是它既没有嘴,也没有咽喉,看不到表情,也听不到声音,极为的诡异。 无措却能察觉到它的微小变化,黑袍底下紧握的手也稍稍松开了一些,“大人,您能重新现世,真是一大幸事……” 话还没说完,便觉一物疾飞而来,无措心中一惊,连忙伸手一抓,那东西沉甸甸的,接在手中极为疼痛,定睛一看,立时大喜过望,那被丢过来的竟然便是界石·天空! “这是……奖励……复活我的……奖励……”这声音是直接从大脑中响起的。索达迪亚没有再看无措一眼,身子向上飘去,穿过空间的褶皱,去到了它原本的故乡——里世界。 第五百五十六章:怪老翁 和煦的风吹拂着大地,青草钻出了冬日寒冷的土地,迎接着这初春温暖的阳光,肆意翱翔的鸟雀叽叽喳喳的,热切的好似在与一冬未见的伙伴打着招呼。柳树的枝头抽出了新芽,那长长的柳条在溪水中微微晃荡,翠绿翠绿。 又是一年春日。 溪水还有些凉意,上流的积雪尚未全部融化,偶尔还能看到一些顺着那湍流的溪水流下,带着碎枝,带着草屑,自由自在的肆意飘荡。 岸边有一女子,粗糙的葛布衣衫难掩她脱尘的秀色,那黑亮的长发简单的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毫无花样,却依旧美丽出尘。白藕般的手臂就这样直接浸润在那还带着凉意的溪水中,却仿佛没有察觉溪水的寒冷。 她在洗衣服,木盆中只有简单的几件衣衫,加起来并没有用上多少时间,便洗的干干净净。女子轻轻的撩开被那顽皮的春风吹乱的发丝,将那拧干净的衣衫装入木盆,斜斜的抱着,慢慢的沿着来路返回。 这未经多少裁剪的粗葛衣衫依旧透出她身材的曼妙,腰肢细窄,双腿修长,那黑亮的长发轻轻的飘动着,出落得犹如谪落凡间的仙女。 在这里究竟待了多久,凉子自个都已忘记,好多好多个日子,好多好多的年头,似乎比过去的岁月都要长,只是她好似永远都没有衰老,而同样的,那个人也永远没有苏醒过,哪怕一次。 路,原本是没有的,这条路是凉子一个人踏出来的,她清楚的记得刚来这里时这里的一切是如何,而现在看着自己一点点留下的痕迹,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微微叹了一口气,却被几抹嫩黄吸引,快步走近弯腰仔细一看,几多娇嫩的小黄花从土中钻出,花朵开了一半,好似害羞般。前几天来时倒还没有见着,却不想今天便遇到了这早早盛开的花朵。 春天来了…… 凉子微微一笑,这张看似冰冷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这般甜美的笑容,这一刻仿佛整个大地都有了色彩。正不知想着什么时,远处遥遥传来了一声呼喊,那声音有些陌生,究竟在喊些什么听不真切,只隐约的听到了几个字:“……小王八蛋……在不在……” 凉子心中疑惑,这附近一带可只有她这一户人家,明彦素喜清净,便将这药庐结在这山清水秀却鲜有人烟的地方,附近离得最近的人家也有两里路的距离,过去还是偶尔会有几个附近的村民来找明彦看病,但自从明彦师傅去了京城便再未返回,那些村民这几年也没来过这里,这会又会是谁上门来呢? 这般想着,她加快了脚步,快步的向着过去是明彦居住,现在换成她居住的药庐走去。远远的便看到那院子里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状若疯癫,竟将凉子拿出来晒的药材都打翻在地。 “小乌龟!你躲去哪里了,快出来!”那人喊了一嗓子,声音沙哑浑厚,听起来已有些年纪。 看到自己拿出来晒的药材被打翻在地,几只鸡也被撵得上蹿下跳,咯咯乱叫,凉子已经鲜少有变化的情绪便多了点怒意,快步走到门口,对着那好似发了疯的怪男人说道:“什么小乌龟,这里没有小乌龟,你去别处找吧。” 那男人听到有人答话,立刻转过头,他约莫六十多岁年纪,身形魁梧,衣衫却又脏又乱,褴褛的仿佛乞丐,破烂的衣服中透出他精壮的身子,一头花白相间的乱发便这样随意的披着,遮住了那一张脏兮兮的脸。他这时回头,看到一个女人,那张邋遢的老脸上立刻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好似看到这世间最奇之事般,皱着眉头歪着脑袋,围着凉子看了好几圈。凉子被这有些放肆的目光瞧得更是生气,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那老男人却好似不觉,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好似要在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你看够了没有!” “你是哪个!?”两人同时开口,问出的问题却是不同。 “这是我家,你说我是哪个?”若是换做往日,有人上门,凉子总会依礼善待,也因此附近村庄都传神医家中来了个仙女,几年前还有不少青年偷偷来看。但这粗鄙男人的几种行为却惹怒了素来没什么感情变化的凉子,所以话语之中便有了些火药味。 “这是你家?那你又是谁?”那怪男人脑袋一歪,铜铃般的双眼瞪得滚圆,“不对,这不是那小王八蛋家里吗,怎么又成你家了?!”说着伸手便要抓凉子的手。 凉子杏目一瞪,身形一转,便从那男子手中脱出,那怪男人微微一愣,突然哈哈一笑,竟然便直接扑了上来,凉子何曾想到这人竟如此无礼,连连后退,想要躲开那人的手臂,却不想那人本领颇高,这急急退出的几步竟硬生生的无法逃脱那人的动作,眼见着那怪人的手臂已伸到了面前,凉子一咬牙,拿着的木盆咣当一声掷了出去,被那人抱了个满怀。 “哎,你这人,怎么乱丢东西啊?这样可不好?” 凉子见这人疯疯癫癫,脑子好似有些不正常,便不欲再与他纠缠,一摆手,后头显出了真幻蝶极尽华美的身躯。 “蝴蝶!蝴蝶!”那老男人一见幻蝶出现,立刻变了幅模样,双眼放光,便好似一个五岁稚童,拍着手便向那真幻蝶靠近。 凉子哼了一声,原本伸出的手却停在了空中,她本想动手教训一下这个不速之客,可临出手之前却想到,这样或许并不好。看这老男人穿着如此邋遢,行为如此怪异,便能猜到他或许是个疯癫的流浪汉,如果就因为一点点小事,对他动手,未免有些不公,这般想透,伸出的手向下一压,身后的真幻蝶立刻一展翅膀,高高飞起。 “啊!飞了,飞了!”那怪男人抚掌大笑,也不再理睬凉子,追着那飞走的真幻蝶而去,他状似疯癫,可那脚程却丝毫不慢,百米距离转瞬即过。凉子心中暗暗称奇,将那真幻蝶分出的幻象的速度又提了一些,径直向着西面的村庄而去,她想着这人或许便是那村落中走丢的流浪汉,现在将他引回去也好让他家人找到。 那疯子就这样追着高空上绮丽优雅的幻蝶幻象,一路向西而去。凉子将被丢在地上的木盆拾起,里头原本洗好的衣服又沾了土灰。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急着去重新洗涤,而是走回了院子,相比几件随时能够再洗的衣服,那些打翻的药材才更加珍贵。 上午那怪人来过一次之后,接下来的时间这院落便又是如往日那般的静谧,凉子将一切都整理妥当,便拿起药框与药锄,走入了山林之中。那片山林看似天然而成,但里头有不少明彦悉心种下的珍奇药物,明彦走时,托凉子照顾这些药物,如今明彦一走几年,这山林中的不少药材都已熟了几次,凉子都照着明彦留下来的方法一一处理,那原本空了一半的仓库也因此几近满了。 初春时节,万物新发,正是数种珍惜药材最适宜采摘的时节,凉子轻车熟路的行走在这早已来过百遍的森林,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寻找着那些珍奇药物的位置,足足忙了一个下午,才将那身后的药篮装满。 回到药庐并无什么他事,如往日般处理完日常事情,便早早的睡下了。睡到后半夜,凉子却被一声动静给弄醒了,那是木门打开的声响,似乎有人进了药庐中的某间屋子。 这下界素来平和,鸡鸣狗盗之辈极为罕见,更何况凉子的守护者为幻蝶,是八十八守护者中精研幻术的少数几只之一,即使打不过,也可以用花样繁多的幻术脱身,所以就算在这如同独居的居住了几年,凉子也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是贼?凉子心想,却又很快的反驳了自己的想法。这药庐一穷二白,除了药材之外便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哪个毛贼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偷些自己都不认得的药材? 是明彦师傅回来了?这个想法又立刻被自我否定,明彦三个月前曾托人带回来一份书信,告诉凉子自己在那边很忙,近期还无法赶回,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云云。以凉子对明彦的认知,他如果要回来肯定会早早的跟自己打好招呼,绝不会一声不响的就回来了,而且还是做贼般的进屋。 那又会是谁?凉子不再胡思乱想,皮衣穿鞋向外走去,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唯一担心的便是林夕的安危,林夕现在依旧没有意识,要是有人对他使坏,绝对无法抵御。 打开木门快步冲了出去,刚走出没几步便见到前头的屋里窜出一条黑影,凉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喝道:“谁?” 这时月亮从云层中钻出,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照出了那人的模样。那人身材魁梧,衣着褴褛,披头散发,一脸的怒气,显然是那早上见过一次,后来被凉子用幻蝶化身引走的那个疯子。 “是你?!”凉子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想不明白这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这人不是那村落里的人? 还未搞清楚这些,那个疯男人却抢先开了口,“你把小王八蛋藏哪了,我怎么找不着他啊!?”声音浑厚沙哑,气概十足。 凉子有些哭笑不得,本想再次将这人忽悠走,可一想要是他下次还来又如何是好,一次两次可以,要是这人天天往这跑,岂不是麻烦大了,便耐下性子,和颜悦色的问道:“你要找谁?那个什么小王八蛋的……我这里可没有。”说到这里,凉子自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凉子的笑容很美,那略微低头,以手掩嘴的俏丽模样让对面那疯子看得愣愣的,搔搔头,原本气冲冲的模样也消失不见。 “小王八蛋……就是小王八蛋喽……”那疯男人抓了抓那破衣服上的布条,歪着脑袋,好似在想什么,眼神很是古怪。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小王八蛋。”凉子和颜悦色的答道。 “不对啊……以前我都是来这找他的啊。”那怪男人挠了挠头,在院子里踱起步来,眼神时而混沌,时而清醒,好似在想些什么。走了一阵,他又停住了脚,看向凉子,喝问道:“你这女娃子,又是哪来的,怪好看的,可也不能糊弄我啊,我找的就是这里的那个混小子,你把他藏哪了?” 听到这里凉子脑中一亮,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要找明彦师傅?” “明彦……他是叫这个名字吗?”那人听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忽然间双眼一亮,抚掌大笑道:“对对,就是明彦,明彦,哈哈哈,这傻小子叫明彦啊……” 凉子看着状若疯癫的男人却叫别人傻小子,被叫的那人还是明彦师傅,又想到他之前称呼明彦为小王八蛋,便觉十分好笑,掩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那怪男人又看傻了,愣愣的挠了挠头,苦着个脸问道:“女娃子,你笑个什么劲啊,那个小王八蛋人呢,我找他有事!” “明彦师傅他不在这里。” “休要骗我,他那混小子天天待在这里,又怎么会不再这里。”这人看起来似乎是明彦的老熟人,听到凉子这么回答,立刻勃然大怒,好似以为凉子在拿话糊弄他。 “这位先生。”凉子稍稍欠了欠身,“我没有骗你,京中战事不断,明彦师傅被请去为人治疗了,你若不信,大可以自己进屋看。” 那人听了这话,一脸的狐疑,又如早上那般绕着凉子左看右看,凉子此时已知道这人神志不清,自然不会因为这古怪的打量而动气,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任他打量。 那人转了几圈,忽然一甩袖子,粗着嗓子说:“我娘说,漂亮女人最会骗人,你这女娃这般漂亮,肯定是天下最会骗人之人,我才不会上当,我要自个找!”说着便不理凉子,打开边上的一扇木门闯了进去。“小王八蛋,小王八蛋你在吗?别跟我玩捉迷藏了……” 凉子此时已知这人应该是明彦师傅的熟人,便也不做阻拦,任凭他寻找,跟在后头只是将那些被这人粗手粗脚那掉的东西拾起,重新挂好。 “哎,你这回还真沉得住气,等我找到你,非要你好看!”那老疯子嘴上含糊不清的叨叨着,脚下却没有停步,一路将路过的屋子都打开了个遍,就连凉子的闺房也没有放过。 “老先生,我真的没骗你,明彦师傅他真的不在这里。”凉子跟在后头,也未动怒,笑吟吟的说着。那老疯子目光怪异的看了一眼,又猛的摇起了头,快步向前走,凉子只能听清他嘴里叽里咕噜的似乎在重复“漂亮女人爱骗人”这句话,心中只觉好笑。 那人走到了西院,凉子的心情这才稍稍一紧,林夕住着的便是其中一间屋子,她很怕对方会突然发疯,伤到林夕的性命,当下快步上前,对着那老疯子说道:“老人家,这里都是存放药材的地方,不会有人的,我跟你说明彦师傅不在,你不信,现在找了一整圈了,也该信了吧。” 那怪老人吹着胡子瞪着眼,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径直继续寻找。不多时便找到了那林夕居住的屋子,凉子站在门口,心中很是踌躇,不知是该拦呢还是不该拦,还未想清,那人好似注意到凉子脸上的犹豫,忽然几步上前,这几步速度极快,凉子惊讶出声的同时,那怪老头便已将那木门推开。 这夜月色正好,林夕这间屋子为了保持通风流畅,入春之后常常开着窗,这月光便从窗中照入,即使没有点灯,屋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好啊!我娘说的真没错,漂亮女人就是爱骗人!”那老头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立刻回头讽刺道,凉子被说的脸上一红,也不知如何解释,刚才是她亲口说这西院里没人的,这回找到了个人可不正是说明她说谎嘛。 “那位是明彦师傅的一位病人,他病还没好,你还是不要太打扰他。”原想着这怪老人走近看清以后便会作罢,却不想这老头走到床前一看,一双脚登时就不动了,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床上的林夕。 林夕在这里已经躺了数年未曾醒来,头发都已与凉子一般长短,就这么随意披散着,肌肤因为不晒太阳以及久久没有运动的缘故,变得格外白皙,几乎都可以用肤如凝脂来形容,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一照,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夕很是有种秀美的感觉。 “老先生?老先生?”凉子见他愣住,疑惑的喊了两声。对于疯病她也有所认知,这种病人精神失常,言行举止都毫无规律,说不定现在便是发病之时。 却不想那老人突然大喊一声:“儿子啊!”竟扑了上前,抱起了林夕大哭起来。“儿子啊!我总算找到你了,你原来在这里啊!我找的你好苦啊!” 凉子愕然的张大了口,全然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第五百五十七章:崇山锁囚人 月光将房间照的亮堂,而那个疯男人嚎啕的哭泣声也让这间整日安静的屋子多了些异样的喧嚣。 “儿子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原来在这里啊……呜呜呜……”那老者抱着林夕的身子不住的流泪,晶莹的泪水顺着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滑下,落在那乱糟糟的胡子上,一滴接一滴。 凉子愣了老半天,才终于想个清楚,不知所措的拉了拉衣角,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关于林夕的身世她了解的很清楚,林夕出生在表世界,是个百分百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一个下界之人做亲戚,更别说是父亲了,林夕的双亲早在他儿时的一场事故中双双去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之前这男人疯疯癫癫的行为以及那颠三倒四的言语,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这怪老头疯病发作,认错人了。 “老先生,老先生,你冷静一下,他……不是你儿子……”这话虽是真话,但说出口时凉子还是觉得颇有些残忍,看着这老人激动嚎啕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却何曾想到这句话仿佛刺中了老人的伤口,那原本在哭泣的老人顿时勃然大怒,双目中凶光一亮,一只大手便向凉子抓去,凉子吓了一跳,想要退后,却已躲不开来,衣领被那老人抓了个正着,一股大力将她向前一扯,等到回过神时,双目已与那老者的双目对上。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暴戾,凶蛮,残忍无情,如同野兽般,只是看着便让凉子打心里感觉冷,下意识的便想要挣脱开来。 “他·是·我·儿·子!”那情绪大变的老人一字一顿的从喉间发出这带着强烈威胁的句子,随后一甩手,将凉子推了出去,凉子身心都受了惊吓,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上擦破了皮,向外渗着血,回过神正想发作,却见一个黑影冲了出去,抬头一看,屋里便只剩下自己一人。 坏了!凉子心中一惊,哪还顾得上手上的小伤口,急急的追了出去,出屋一看,那老人哪还有影啊,仿佛人间蒸发般,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凉子心中如遭天雷轰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么多年来,她默默守护在没有意识的林夕身旁,就是想要等待他醒来,这么多年头过去,林夕始终未曾苏醒,凉子也没了原先心中的那份希冀,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生活一生,安安静静的照顾着这个不再复苏的灵魂,却不想竟然在今时今日,一个大意竟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疯男人给掠了去…… 凉子轻喝一声,真幻蝶现出身形,色彩斑斓美丽非凡的幻蝶在月光之下更显优雅,她高高飞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片大地,幸而今晚月色极佳,地上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很快凉子便在东北面的山林中见到了一个疾奔的身影,定睛一看,远处那人似乎还负着一人,显然便是那将林夕掠走之人,那老者脚下动作飞快,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跑出了这么远,显然不是常人,凉子再不犹豫,扇动翅膀,急急的追了过去。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再晚一些,等到那老人跑出视野,再想寻找便将如大海捞针,再无可能。 那老人动作虽快,可毕竟一个在地,一个在天,真幻蝶在心急如焚的凉子催动下,全力的疾飞着,一点一点的缩短着两人的距离,追到群山中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百米,那老者回头一望,看到空中振翅高飞的美丽幻蝶时微微一愣,脚下稍停,可看到幻蝶前一脸怒容的凉子时,顿时一个激灵,吼了一声,脚下竟然再次加快,硬是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凉子心中更是郁闷,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却不想他还能更快,但此时的她已是拼尽全力,身子都出了汗,再无继续加速的可能,只能勉力的跟在后头,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到了最后竟已看不到那老者的身影。 凉子继续向前飞行了五里路才缓缓停了下来,落在一颗松树之巅,郁郁的看着月光下这片茂盛的树林,这一带都是丘陵矮山,人迹罕至,各种植物长得极其茂盛,一般人进来了很难再出去,可那疯疯癫癫的老人竟硬是负着一人也能健步如飞,着实非同一般。 在周遭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些痕迹,幸而那老者选择了入山这条路,这条路径需要穿过这片茂盛的森林,树木繁多,路是根本没有的,想要前进必须踏着那些植物,必定会留下颇多的痕迹,也正是这些痕迹留给了凉子追踪的信标。 这一路找一路追,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凉子的心中,那个疯子究竟是谁,他认得明彦,听语气应该是相熟的故人,而且看他手脚上的功夫,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便从凉子的视线中逃脱。不过这等一等一的高手,又怎么会如此落魄,落了个疯癫的下场?凉子搜肠刮肚的想要从过去的记忆中找出那人的痕迹,却始终不曾想出过明彦何时说过这个人的信息。此时去到京城找明彦询问也已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寻找。 这一找便是整整一夜,待到朝阳初起,万物复苏时,凉子依旧还未望见那人的踪影,那人好似不知疲倦,这一夜狂奔何止百里之遥,足以见此人的本领有多高。凉子一夜未眠,追了一夜,身子也乏了,听到附近传来流水声便从高处落下,徒步寻到那山间溪流,喝了点甘甜冷冽的溪水,又用那溪水洗了把脸稍稍恢复了些清醒。 这山林鲜有人烟,是那飞禽走兽奇珍异物的天堂,许多凉子叫不上名字的动物都远远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却都没有试图靠近。凉子也不作理会,自顾自向前,摘下几个又青又涩的果实,稍稍充了充饥,正欲继续寻找,却从风中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她精神一振,凝神静气细细分辨,好似听到有人在远处说“儿啊……你怎么……”之类的话语,当即心中大喜,不声不响的向那上风向摸去。凉子生怕再一次打草惊蛇,惹的那怪老头继续狂奔,要真那样可就更不好找,所以竭力的隐去自己的声响,无声无息的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在这茂林中行了约莫百米,便见前头的林中几只飞鸟扑打着翅膀高高飞起,一个沙哑粗豪的声音响起:“我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叫不醒啊,莫不是没睡够?”那老人似乎没有想到凉子会这么快追来,又或者说根本有恃无恐,当然也有可能是疯病发作,忘了有这回事。 凉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一颗大树之后躲起,远远的探出头去,从那树木的缝隙中便看到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那个怪老人正使劲的摇着林夕的肩膀,林夕自然任他摇晃,没有反应。 那老人左看看右看看,那疯疯癫癫的双目中满是疑惑,自然是无法理解这怀中的男人为何不醒,他急的捉耳挠腮,嘴里不停嘀咕着:“这傻小子以前好像不用睡那么久啊,对了,打几下屁股试试。”说着就将林夕抄起,便要剥他裤子,凉子大惊,正欲出手阻止,那老人的手却没有落下,他一脸的茫然,然后自己摇了摇头,“不行,傻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不能再打屁股蛋了,这样,不好。” 这人一会疯癫,一会清醒,直让凉子哭笑不得,虽是认错了人,但看得出他对林夕这个认错了的亲儿子也是打心底的关心,凉子也不愿太过难为他,只想稍稍用些幻术,迷惑掉他,再将林夕夺回,正要这么做时,情况又起了变化。 “莫不是经脉不畅?”那老头嘀咕了一声,接着将林夕的衣袖撩起,两只手指便搭上了他的脉搏,凉子见到这一幕,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虽已认了命,但假如林夕还有一丝醒来的希望,她也不愿舍弃,便想看看这老头有什么办法。 那怪老头好似真的懂点医术,在林夕脉上一搭,双眉便皱了起来。凉子对林夕的身子十分熟悉,自然记得他的脉搏如何特殊,如今林夕的脉搏几分钟里或许会有那么一下,极尽绵长,若是不知者只会当他已死。 “奇怪……怎么这么怪呢……不对不对,都不对,莫不是被人伤了,要死了?”那老人这么一说,自己反倒是留下泪来,嚎啕的哭声又惊起无数飞鸟,几只好奇的小兽也被吓得落荒而逃。 “别怕,儿子,爹不会丢下你不管不顾的!”那怪老人这般喊着,哭声一停,突然间将那林夕的身子向上一丢,自己盘腿而坐,猛的向上击出一掌。凉子何曾想到他会突然下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子正要动弹,可又停了下来,这回又是虚惊一场,那老人并不是真的对林夕出手。 林夕被丢了上去,老人一掌拍出,那林夕竟然匪夷所思的悬浮在老人身上半米的位置,老人那拍出的一掌直直的朝向林夕丹田位置,手掌与那林夕的身体隔了一段距离,却就这样神奇的托住了林夕的身体,半空中的林夕如同在床上睡着一般平躺,缓缓的旋转着。 那老人身上泛出了阵阵红光,那红光从向上的右手延伸向林夕的身子,随着时间的推进,那红光也包裹住了林夕,红光渐盛,老人大汗淋漓,眼中也渐渐变得焦急,而林夕身上的红光则时亮时暗,好似正在被他的身体快速吸收一般。这样堪堪持续了五分钟,老人忽而一喝,悬在空中的林夕便失去支持向下坠来,被他一把抱住,缓缓的放平在地上。 此时的老人满头是汗,一脸的疲惫,竟好似比疾行一夜更加劳累,那混沌的双目却关切的看着林夕。凉子心知此时出手是最容易让他陷入自己的幻术之中,可远远看到那林夕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蛋有了些红润,这出手抢人的念头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很想看看,在这疯癫老人误打误撞的举动下,会否真的有奇迹发生。 那老者似乎回复了些精力,歪着脑袋皱着眉,在林夕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时而挠头,时而捉腮,到了最后突然大叫一声,好似发疯般两只手飞快的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啊啊啊!想不明白啊!”他的举动始终牵动着凉子的心,几次想要出手,却又几次忍住,这来来回回的也同样的纠结无比。 “烦死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去找老东西问问,他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为什么我儿子叫不醒!”怪老头这般喊了一嗓子,站起身将昏睡不醒的林夕扛在肩头,又大步的向前赶去。 见他要走,凉子本欲出手截下,心中也有信心能够抢回人,可想起他刚才说的“找老东西问问”,便不由的放弃了这个念头,这老人虽脑袋疯疯癫癫,但个人实力非同一般,若只论拳脚单打独斗,凉子根本不是一合之敌,这样的强者口中的老东西,还是用了“这么聪明”这样的定语,可见这怪老人口中的“老东西”是更加厉害的高手,或许真的有办法治治这林夕的怪病。 在这下界待了这么久,凉子自然对这里的一切很是了解,也明白在这下界之中有许多不世出的绝世高手,隐居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们的实力已受到了天地的制约,可见其实力多么强大。如今身为十二天之一的明彦没有办法唤醒林夕,这些绝世高手说不定会有些办法。 因此,凉子强忍住心中的关切,不声不响的跟着那老者继续向前。老人走的挺快,不过也没有之前逃出凉子追捕时般的迅速,他扛着林夕走走停停,停下时便常常向之前那样,将林夕悬空而放,输送些体内的力量给他,这样几天下来林夕的面色倒是像个常人,再也不复原先的苍白。 停停走走了将近四天,一路之上都在那连绵的山林中来来去去,凉子曾从明彦那里了解过,这片位于药庐东北面的山林幅员辽阔,其中大大小小的山头数以千计,被下界人称之为“十万大山”,关于十万大山的传说很多,凉子也曾经读到过一些,有说什么珍奇异兽的,也有讲天才地宝的,还有说里头隐居了几个绝世高手了,还有说里头关着个大魔头啊,等等等等,怎么说的都有,可见这十万大山有多神秘。 走了四天,那怪老头终于到了地方,从地面上的痕迹来看,这地方以前肯定有人来过,而且还在这里待了很久。果然如凉子所想的那样,没走多远,那怪老头便轻车熟路的钻进了一片林子,走出林子向着山坳里一绕,竟是不见了踪影。 凉子并不焦急,她知道自己没有暴露行踪,那老人必定不是故意隐藏,便小心翼翼的靠近,果然走近之后发现了一个被树木所遮掩的洞口。 凉子使出真幻蝶的幻术,隐去自己的行迹,小心翼翼的进入了那小洞。那洞入口窄小,可越是往里走便越是开阔,这洞向下倾斜,里头渐渐宽广,行了百步便已十分开阔,隐隐听到水声。 “老东西!我回来了,没找到小王八蛋,不过我找回了我儿子,哈哈哈,你快给我儿子看看,他怎么叫不醒啊!”洞中怪老头的声音更是洪亮,带着阵阵回音。 凉子转过一个弯,在一块大石之后停住了脚步,偷眼向里头张望,这洞内顶高七八米,下面有地下河流动,河水中的中间有一块开阔的巨石,湍急的地下河水被那巨石分开,匆匆的从两旁流过,那怪老人便正位于那巨石中间,而他前头则有另外一人。 凉子离得远,粗粗一看便也觉为奇,那人高高瘦瘦,骨架挺大,盘腿坐在地上,一头花白的头发不知多少年没有打理,就这样随意的披散着,连脸都遮去一半。 “这……你真确认他是你儿子?”那老者看了一眼林夕,便望向了那疯老头,在他抬手撩开头发之时,凉子才注意到这人的手上带着镣铐,那镣铐的锁链似乎是连着上面的石壁的,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单单是一只手,他的手脚,乃至肩胛骨都被锁着,根根细长的锁链通向洞中各处,这个千里迢迢找来求助的长者竟然是一个被人关在这里的囚徒! 听到老人的质疑,那疯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哪能有假,我说是我儿子就是我儿子!” “好好好,是你儿子,是你儿子。”那被囚于此处的老者呵呵笑着,也不恼,伸手便去查看被疯老头放在身前的林夕。他先是如一般人那样搭脉,随后好似很是疑惑,又解开林夕的衣衫,细细查看了一下他身上各处。 “怎么了?老东西,你不会说你也看不出吧,你不是全天下最聪明之人吗?”疯老头见他这般踌躇不定的模样,在旁急的捉耳挠腮。“你可一定要把我儿子治好,要不然我不给你抓鱼吃!” 那老者呵呵一笑,却也不恼:“你急什么,这少年郎身子有些怪异,容老夫细细查看一番再说。” 第五百五十八章:便宜公公 这位于十万大山中一座不起眼的矮丘中的地下洞穴由于里头有地下水途径的缘故,湿气极重,洞壁十分潮湿,时不时的便有水滴滴下,那洞壁上还燃着两盏黯淡的灯,显然这处洞穴是被人使用用来囚禁人的。可凉子疑惑的是那几根锁链看上去并不算十分粗重,以那疯老头的本事,按理说绝对可以轻松的破坏掉,可为何这个男人却依旧被几根锁链锁着,囚于这大山之中? 莫不是这人就是这疯子关在这的?可看两人亲近的模样,这显然不是真相,那又会是谁,将一个老人关在这里? 凉子心中疑惑重重,凝神观察着下方巨岩上的几人动作。 那被囚之人细细查看了一番林夕的身体,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疯老头见他这般反应,立刻紧张的瞪起了眼。“怎么!你不会说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吧?!你不是老是说自己是天下最聪明之人吗,怎么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这下终于得承认你是在吹牛吧!” 那被囚之人听到如此无礼之话,丝毫没有怒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天下最聪明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别人加在我头上的,我自己可不想要。第二,我可没说不能救,不过这年轻人体内很是复杂,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老小子是不是把你那御天劲给渡入了他体内了?”他这番话说的心平气和,丝毫不像是一个被囚多年之人的心态语气。 那疯老头听他这么一问,挠了挠头,好似不太理解这话中含义,过了阵才想了明白,一拍巴掌点头道:“不错,老夫是这样做了,我救我儿子天经地义的事,自然要用上我的绝学了。” 那被囚老者轻笑一声,先是点头,复而又摇头。“老东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说我那御天劲没用?!”这疯老头喜怒无常,看到面前那人摇头,便撸起袖子好似要出手教训他。 “唉,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气愤什么劲啊。真是,这么多年了,这点臭脾气还是改不掉,也难怪成了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你说话没说完,那你倒是说说,我儿子究竟什么情况啊?!” “嗯,这也不急,我倒是想先问问你,这个年轻人你是从哪带回来的,你不是出去找那明彦吗,怎么带回个年轻人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儿子在那小王八蛋家,小王八蛋不在家,我却在那正好找到我儿子,这不就是一并带来了,说起来,那里还有个疯丫头,疯疯癫癫,一会说这里没人,一会又说这里有人,真是好笑,滑稽透顶。” 远处的凉子听到这里,一张脸不知该作何反应,这老头自个疯疯癫癫,却还说别人是疯丫头,也真是够乱来的。 “哦,明彦他不在……”那被囚之人嘀咕了一句,自言自语道:“他素来不好出外,现在不在家中,莫非是战事吃紧……”他这几句话声音很低,凉子想要听清楚一些,不知不觉的向前轻移了几步,却不料这几步看似无关紧要的距离,却暴露了她的行踪。 “谁!?谁在那里!?”那被囚之人耳目之聪令人惊叹,这么遥远距离竟然也瞬间发现了凉子的存在,他话音未落,那疯老头已急蹿出去,一下子便看到了凉子的身影。“好啊,是你!你这疯丫头跟来作甚?” 凉子本欲抽身离去,可又放心不下林夕的安危,心念之间便做出决断,快步向前远远的对两人行了一礼:“见过两位前辈,之前偷听前辈对话,也实属无奈,还望两位前辈原谅。” 那疯老头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臂,凉子吃疼呼喊了一声,眼见那疯老头便要动粗,便听另外一位老人高喊一声:“住手。”那疯老头的手掌硬生生停在了凉子的面门前,击起的劲风吹的秀发向后飘起。 “老东西,你为何要拦我?”这老头虽疯疯癫癫,但对那个被囚之人倒是挺听话,听那老者叫自己住手,便真的停了手,只是一只手还用力的抓着凉子纤细的胳膊,防止她抽身离去。 那老人远远的打量了一番凉子的样貌,凉子也同样在认真的看对方的样貌,那人身上只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褂子,衣不蔽体,头发胡须似乎十几年未曾修剪,乱糟糟的很是邋遢,那身板瘦削的好似骷髅,可依旧能够看出原本的挺拔,这人定是被囚数年,可看这面色,不但不差,反倒是红光满面,这倒是令凉子心中称奇。 “你,住在明彦家中?”那老人看了一阵后,开口问道。 “正是,我的同伴在明彦师傅家中求医多年,仍未治愈,这段时间我便一直留在明彦师傅家中,明彦师傅待我甚好,离去之时还将药庐托付于我照顾。” “你说的同伴,莫不是此人?”那老者指了指平躺在巨岩上的林夕。凉子点点头,“正是,这位老先生忽然跑到药庐来寻明彦师傅,明彦师傅不在,他看到我同伴,便将他掳了去。” “哦,这么说,你是一路跟着这老疯子过来的?”听到这里,那老者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目光炯炯的看着凉子。凉子点头应道:“原本是追不上的,不过这位老先生也没有隐去行踪,倒是让我跟了上来。” 听到凉子这么一说,那疯老头臊的抓耳挠腮,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急急的解释:“谁想你这疯丫头还真跟过来了,怎么着,你是看上我儿子了还是咋滴,怎么跟的这么紧啊?” 被这般一问,凉子羞得满脸通红,不敢与两人对视,那被囚之人见到这般模样,立刻明白了其中缘由,哈哈一笑,对两人招了招手。“疯子,把小姑娘带过来吧,别弄疼他了。” 疯老头嘴上虽则骂骂咧咧,但对那老者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抓着凉子便跃了过去。两人稳稳落在那巨岩之上,还听到他小声的嘀咕着:“就是真看上了,要嫁给我儿子,也得问过我这个爹啊。”凉子一张脸顿时更红了。 那被囚老者听得语气,笑着摇头:“你啊你,十事九疯,倒是这事儿心里透亮。” 那疯老头听到这话,还以为在夸他,憨厚一笑,也不顾及,就这样盘腿坐在林夕身旁,将林夕身子搂着,“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宝贝儿子,我自然要好好看着。” 被囚老者见凉子的目光始终关切的看着林夕,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对那疯老头说:“老疯子,我肚子有点饿,想要吃些新鲜果子,你去给我摘点来。” 那老者听他这么一说,一撅嘴,不高兴了:“我这刚回来,你都还没跟我说我儿子咋样了,就打发我出去找吃的,不去!”竟如孩童般甩起脾气。那被囚老者对他似是相当了解,不气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我是真饿了,你去找点红龙果可好,这个季节吃最是可口,我答应你等你回来便告诉你儿子如何。” 那疯老头听到红龙果三个字,顿时口水直流,擦了擦嘴角,眼中带笑说道:“好好好,你可不能骗人哦。” “我何时骗过你?” “那行,我这就去,你看好了我儿子,莫要被这疯丫头给抢了去。”这般说着转身便走,可刚行出几米远,便又折了回来。“不行,老东西现在行动不便,要是这疯丫头真要抢,还不一定拦得住,我还是带着我儿子一起去吧。” “哎哎,老先生,我答应你不抢便是。”见到他又要折腾林夕,凉子心中更是慌张,连忙赌咒发誓。 “就是,我看小姑娘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把你儿子放在这吧,出不了事。”被囚老者也在一旁帮腔。那疯老头搔了搔头,好似对那被囚老者的话很是相信,便应了一声,也不再啰嗦,自顾自离去,他虽身子苍老,疯疯癫癫,但动作却是矫健,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见那疯老头离开了洞窟,那被囚老者微微一笑,对凉子说道:“我这个样子也不太方便见礼,还望勿怪。” 凉子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该是晚辈对前辈行礼才对。”说罢便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那老者也不避让,就这样微笑的受了那礼,随后继续说道:“我这老友得了失心疯多年,始终未曾治好,言行莽撞,还望姑娘见谅。”凉子见他这般客气,心中也很是奇怪,连忙摆手:“不不,老先生患有心疾,也并非故意,我怎会生气,倒是之前小女子在旁偷听,颇为莽撞失礼,还望前辈海涵。” 那人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也不妄自尊大,笑着摆手说:“那便算我们两平了,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我想请问,你与这年轻男子是何种关系?” 听他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凉子一张刚刚退烧的脸便又笼上了一层粉红。“这个,这个……”见她如此反应,那老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哈哈一笑,捋了捋颌下长须,“倒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这下凉子羞得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两只手抓住衣角揪来揪去。 “也不说别的什么了,那老疯子很快就会回来,你还是跟我说说这年轻人的事情吧。” 见老者忽然认真起来,凉子微微有些错愕,张着嘴,却不知说些什么。老者自然察觉到她目光中的些许不信任,笑着说道:“我与明彦知交多年,他的病人,我自然不会为难,同样的你也可以对我放心,我绝对不会难为你们二人。” “倒不是这个……”见他猜中了自己想些什么,凉子尴尬的低下了头:“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起才好……” “你便说说,这年轻人是怎样得了这伤,明彦又是怎样救治,他又是怎么说这病便好。” 凉子想了想,仔细看这老者面相,虽被囚数年,依旧不乏原本的潇洒气概,双目神采奕奕,透着股凛然正气,便也不再犹豫,将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从林夕如何与那“知北秋”大战,又如何伤重至死,明彦如何及时赶到,如何救治,之后又将在药庐中的一些事,比如那株不起眼的草,明彦如何集几人之力完成那古怪仪式,以及明彦对林夕的病症所作出的一切推断都和盘托出。这些事本就刻骨铭心,这么多年未曾回想,却依旧仿佛发生在昨天,说到情动时,凉子连眼眶都红了。 那老者听得很是认真,脸上神情几次变色,也问了几个关键性的问题,却都未做评论,直到凉子说完,他才微微点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凉子刚刚说完没多久,外头便响起了粗嗓门,那疯老头又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用脏衣包着包红通通的果实,“老东西,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这红龙果果然长的是又大又好,今天也算是有口福了。”来到面前,将那些果儿便大喇喇的放在了地上,又大又红的十几个红龙果在这一摆,倒是让这光线暗淡的地下洞穴增色不少。 “喏,既然你跟来了这里,便也算是半个客人,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你,这几个果儿就给你了。”那疯老头昂着头挑了几个果子递给了凉子,凉子低头一看,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疯老头拿给自己的那几个明显的小上了一圈,这人年纪这般大,心性倒跟孩子一样。 “别闹,这姑娘是你那儿子的妻子,怎可这样对待。”被囚老者见到这般滑稽的一幕,连忙开口说道。凉子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臊的不知是好,而那疯老头牛眼一蹬,竟腾的站起身来,凉子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对自己动粗,连忙退后几步。那老者却并不是冲着她来,而是对那被囚老者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我儿子娶了老婆,我却不知道?!” “所以说你疯了,你儿子失散这么多年,总不能因为没找到你就不娶老婆吧,这年轻人的大好姻缘总不能因为你这老东西的缘故给断了吧。” 疯老头听了这话,细细一想,忽而咧嘴一笑,“有道理,还真有道理,所以说这傻小子像我一样聪明吧,这才几年不见,连媳妇都给讨回来,看看,我媳妇漂亮吧。”竟一下子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立刻从原本的对立关系变成了亲属关系,还将原本给凉子的那几个最小的果儿收了去,换了几个大的给她。“媳妇,拿去吃,可甜了。” 凉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听两人将自己说做是林夕的妻子,心中也很是甜蜜,也不再推说解释,拿过几个果儿来到那地下河边,认认真真的洗干净,才拿回去递给几人分食。 “哦……原来还要洗啊……”疯老头看她这么认真,一张嘴张的大大的,最后冲着那被囚老者问道:“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要洗?” 被囚老者听到这无理取闹的问题也不恼火,呵呵一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说罢一口咬下,那红龙果汁水横流,正是香甜之时。 “对了,你刚才答应我的,我给你拿了果子,你该跟我说说儿子的病了吧,他怎么就始终叫不醒呢?”说起这“便宜儿子”林夕的事,那疯疯癫癫的老头连果子也顾不上吃了,神态认真的看着被囚老者。 被囚老者点点头,咬了几口果儿,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儿子是睡着了。” “睡着了?怎么可能,都睡了几天,咋还不醒,我小时候可没这么懒。”说完便又去摇那林夕:“小兔崽子,该起床了。” “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被囚老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睡跟别人不太一样,而且相当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别跟我说要睡个几年,要是这傻小子要睡好几年,她媳妇要是忍不住跟别人跑了怎么办?”说着还看了一眼凉子。凉子听的是又气又恼,只是心里也明白这人脑子不太好使,并非恶意,假作没有听到,自顾自吃着那红通通的红龙果。 被囚老者哼了一声,有点气恼的喝问道:“怎么说话的,你家媳妇这般好人,又怎会跟人跑了,要真是那水性杨花之辈,早就跟人跑了,又怎会如此认认真真丝毫没有怨言的照顾你儿子这么多年。” 那疯老头听到这话,嘴巴张的大大的,也明白了自己说错话了,当即竟跪在地上,作势要给凉子磕头,凉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扶,“这使不得,使不得。”却不想那疯老头劲头十足,根本拦不住,硬是磕了三个头才作罢,“我烛龙一生不欠别人,之前话儿说的欠妥当,这三个头便算我赔给你的。”凉子见他这般认真模样,真的是不知如何是好,哭笑不得。 那被囚老者在旁也未阻止,笑了笑,说道:“你这媳妇这般优秀,也算是你家小子有福,以后莫要再乱说些话,惹得你家媳妇不快。” “晓得,晓得,都记下了。”那疯老头憨厚的摸了摸头,呵呵笑着。见他这番模样,凉子原本对他不好的印象也都烟消云散,心中也是对这个人虽疯癫,心性确实不错的便宜“公公”有了些许好感。 第五百五十九章:别样的平和 夜已深,鼾声如雷,那自称叫烛龙的疯老头在那巨石之上平躺成一个大字,睡得正香,凉子却依旧清醒,许多话需的避开那烛龙才能说。 “老先生,你所说的是真的吗?”回想起先前老者所说的情况,凉子至今都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为何这老者所说的与明彦以及器魂所说的都不一样,但潜意识中,凉子又愿意相信这个面容和蔼的老人。 被囚老者呵呵一笑,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身上的情况确实是极为罕见,若不是从你口中听到了明彦所做的一切,我只会以为他永远无法醒来,不过既然明彦这样做了,那么问题便不是会否醒来,而是何时醒来。” 凉子面色幽幽,低垂着眼轻声回道:“这话我也明白,可这已过去十几年了,原本那器魂还会偶尔出来与我交谈,近几年这种情况却再未发生过,许多次我都觉得事情有了变化……他,或许不会再醒……”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林夕的额头,整理着他额前浓厚的刘海。 “这点确实,如果我估量没错的话,他体内的情况有了变化,并未完全像明彦所预计的那样发展,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他这么多年未醒。” “嗯……应该是这样,可是老先生,你又为何要求烛龙老前辈每天给他输入真气呢?”之前吃完果子交待情况时,这被囚老者曾要求烛龙每日将他体内的御天劲输入到林夕体内,之前凉子虽有疑惑,顾忌着这便宜公公也未曾多问,现在烛龙睡下,正好问出这个问题。 被囚老者满眼笑意,抚了抚那花白的长须,赞道:“你这丫头,倒也聪慧,难怪明彦要将你留在身边。”见凉子脸又红了,他笑着解释道:“其实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之前我查看他的身体时发现他体内的每一处位置的能量都处于饱和停滞,完全静止不动的状态,唯有一缕十分细小的红色真气,在体内艰难的运转,在运转过程中还被原本这年轻人体内的力量所剥削,一点点的被吸收。” “这……又是什么意思?”凉子眨巴着大眼睛,显然没想通其中缘由。 那老者笑着指了指旁边不断流淌着的地下河水,“我来问你,若是这水不流了会怎样?” “水不流了……?”凉子对他突然转变话题有些意外,不过也并未多想,只是看了一眼那河水便答道:“那就变死水了,会臭的。”当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眼睛一亮:“老先生你的意思说林夕体内的情况现在就像是一潭死水,始终没有变化,而烛龙老前辈输入到他体内的御天劲真气可以让这死水变活?” 老者赞许一笑,“确实聪明,老夫便是这个意思,老家伙的御天劲至刚至猛,最是霸道,但进了这年轻人体内,反倒是被压制的厉害,我想若是换做别人的力量进入他体内估计很快便会被吸收一空,也只有这御天劲能够坚持这么久。御天劲真气在他体内能够流转,这便是一个变数,让这个已经停滞的状态重新活起来,他现在的情况要想苏醒,就是缺少一个变数,一旦有了变数,假以时日必定会苏醒过来,若是没了这个变数,或许数百年都难以一醒。” 听完这种解释,凉子恍然大悟,欣喜的笑道:“多谢前辈指教,现在我才是真的豁然开朗了。”听到所爱之人会醒来的消息,凉子心情大畅,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这边心事稍定,另一边便注意起了这老者身上的锁链,当下便试探着问道:“老先生,是谁把你锁在这里?” 那老者原本一脸笑意,听到这话面色一黯,苦笑着回答道:“一个恶人。” “那你为什么不逃呢,相信以烛龙老前辈的功力,要弄断这些铁链应该不是问题。” “我不能逃。” “不能?”凉子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这被囚禁在这里,明明能够逃走,却说不能,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吗?老人看着她满眼的疑惑,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牵连甚多,你不要多问了。”凉子见他说完这话之后,便闭目不再答话,便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轻声道了声歉,便自己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靠着岩石打盹去了。 …… 华灯初照,庆丰桥上行人如织,一艘艘装扮华美,灯光绚烂的游船从桥下缓缓飘过,桥上的人在拍照,船上的人在挥手,一片平和景象。 初夏的日头便有些毒辣,到了这晚间依旧感到一阵气闷。林夕松了松领口,咒骂了一声这恼人的天气,踩着拖鞋一步步的向前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晚餐后的现在正是休息的时日,如果换做往日应该待在家中玩玩电脑,看看综艺节目才对,可今天却被老妈打发出来买个西瓜。 林夕答应之后便出了门,最近的水果店也在两条大街外的农贸市场,来回也得走个二十来分钟,正好当做散步。途径庆丰桥时,正好遇到东海市的花船巡游,这几年市里为了丰富市民闲暇生活,特意搞出来的多种活动之一,林夕原本并没兴趣,可在这桥上吹吹江风颇觉惬意,便也停下脚步,依着栏杆向下望去。 桥下经过的船只都是经过特意装饰,符合着现代人的审美,还能看到不少聪明商家在上头打的广告,减价促销的消息让人印象深刻。 正惬意的享受着江风的舒爽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收到条短信。林夕取出手机,打开一看,是妹妹发来的。 “哥,你现在在哪里啊?”后头还带着个顽皮的笑脸。小曦在别的城市念大学,已经两个多月未见,林夕也怪是想念的,看到妹妹的短信,立刻微笑着熟练的输入了一串字:“在外面散步呢,怎么了,想哥哥了?” “是啊,所以回来看你了~当然,还有老爹老妈。”那头回复的很是迅速。 看到这条信息林夕很是欣喜,也不再打字,直接拨通了小曦的电话,“丫头,你回来了?”电话刚一接通,他便直截了当的问。 “嘻嘻,怎么了,两个月不见,这么挂念我呀,是啊,现在还在火车上,预计半小时后到东海,哥,开车来接我。” “好好好,我这就来。”林夕简单的说了几句,也不再去买什么西瓜,转身往回走,来到自家楼下,便启动了自己那辆汽车,轻车熟路的向着东海市火车东站驶去。 今天外头的行人颇多,路上还有点堵,等林夕赶到车站时,正好遇上妹妹小曦的火车进站,出站口人来人往,林夕踮着脚探头张望着自家妹妹的到来。 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林曦的身影,林曦身高169,在女孩子中也算得上身高腿长,再加上青春靓丽的打扮,很容易分辨。 “这里,这里。”林夕挥着手迎了过去,将妹妹拉着的行李箱接过去。“不是说这次假不回来的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嘻嘻,喏,这个也拿着,这不是怕你们惦记吗~老爸老妈一天一回的来电话,要是再不回来看看我真怕他们去我学校找我~”小曦顽皮一笑,将另一只手上的几袋东西也递了过去,都交过去之后,才惬意的甩甩胳膊,“提的我累死了,正好抓个壮丁,嘻嘻。” “敢情我是壮丁啊。” “不仅仅是壮丁,还是可以当司机的壮丁,走走走,我可还没吃饭呢。” “那我跟老妈打个电话通知下呗,也好给你准备点晚饭,我们可都吃过了。” “可别可别,什么叫惊喜,什么叫surprise~如果打了电话就没意义了,饭不重要,等回到家我要给爸妈好好一个惊喜。” “行行行,都依你,都依你。”林夕宠溺的一笑。 时间已到了晚上7点49,路上依旧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小曦好奇的看着外头熟悉的街道,时不时的问几句那家店是新开的吗,怎么原来的什么什么店没看到之类的问题。林夕都笑着一一作答。 拐过一道弯,前方的路不再拥挤,林夕很自然的踩下油门,加快车速,车子渐渐驶到六十码,一切都很正常,可这时那前方的道路上陡然间出现了一个男人身影。 林夕瞳孔猛的收缩,踩下刹车的同时,猛打方向盘,车子打横滑了过去,险之又险的在那男人身前停住了。 “小曦你没事吧?”林夕惊魂未定,连忙看向副驾驶的妹妹,小曦一脸的苍白,显然受到了惊吓,“没,没事,哥,你没撞到人吧?” “没呢,你没听到没动静吗。”林夕对此很有信心,这才会第一时间询问妹妹的安危,要知道这样的急刹车,要是副驾驶的妹妹没绑安全带的话,怎么着也要头上磕个包出来。 “怎么会突然出来一个人……”小曦的目光好奇的望向位于林夕左面窗外马路上站着的那人。 “就是,真是活见鬼了。”林夕也回头看去,可一看清那人面貌,顿时面色一变,竟然一踩油门,急急的起动了汽车。小曦被她哥哥的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一晃,险些撞到车窗上,“哥,你做什么呢?!” 林夕却没有解释,一张脸阴沉至极,好似连妹妹的话都没有听到,就这样疾驶在街头之上。之后的路上都没什么意外,比预计的时间更早的到达了家中,一路之上妹妹小曦都在询问刚才的事情,林夕却始终没有多做解释,只让她不要多问。 到了楼下停好车,拿好行李两人乘上了电梯。到家之后才意外的发现父母已出门散步去了,林曦的惊喜大计落了个空,有些郁郁的嘟着嘴,在林夕答应带她出去吃大餐之后才又有了微笑。 两人收拾一番便再次出门,行到楼下停车场,正向着自己的车而去时,林夕却停住了脚步,走在前头的小曦好奇的回头一望,接着顺着林夕的目光向前一看,这才发现哥哥的车边上蹲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是他!”小曦掩嘴呼道,那人竟然就是刚才那个陡然间出现在马路中央之人,那男人的外貌十分特殊,三十多岁的年纪,外貌特征与普通人全然不同,灰色的短发,没有眉毛,鼻梁挺直,一张脸怪异中却凸显着说不出的刚毅,一看便能牢牢记住。 “他怎么找来了,是不是哥哥你撞到他了?”见那人找到这里,小曦也吓了一跳,抓着林夕的胳膊躲到了他的身后。 “别怕,没事。”林夕劝慰了一句,然后叮嘱道:“待会我们直接上车,那人说什么你都只当没有听到,知道了吗?” “啊?可是,要是他抓我怎么办?” “不会的,他不会动手。”林夕似乎颇有信心,之后便阴着脸,迎着那人走向车去。 那人见到林夕出现,立刻站直了身子,这一站直才发现这人很高,几乎有两米高,瘦瘦高高的,说不出的怪异。“唉,你怎么老躲着我呢?我不是说了吗,这里……”话还没说出口,林夕便已抢先一步,直接给了他腮帮子一拳,那人哎呦一声吃疼后退,林夕立即又在他肚子上补上了一拳,这群力道极大,那人整个人都被打的弓了起来。身后是小曦的惊呼声,“哥,你干嘛呢,干什么打他啊?住手,住手,别打了。” 林夕将那人打倒在地,补了好几脚,才气喘吁吁的冲着惊魂未定,一脸慌乱的妹妹说:“这人是坏人,你千万别跟他说话,记住了吗,行,咱们上车。”说着把妹妹塞上车,小曦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个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哥哥,待到车子启动,还在向后张望,车后那个怪男人终于缓缓坐起。 “靠,还真狠……打的这么用力,算你厉害……”那人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脸无奈的看着驶远的车子。 林夕选择了一家意大利餐厅来给妹妹接风吸尘,小曦虽还好奇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见哥哥似乎不愿多做解释,便很知趣的没有多问,小丫头点了不少好吃的,看着林夕肉疼的表情哈哈大笑。 美味佳肴刚刚送上,小曦的目光却停留在了林夕的身后。“怎么了,刚才还喊着饿,现在东西来了怎么不吃了?”林夕笑着打趣道。 小曦却一脸古怪,指了指他身后,小声的提醒道:“哥,那个男的,跟过来了。”听到这句话林夕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回头瞪去。那鼻青脸肿的瘦高怪人摆了摆手,“别乱来,我只是来吃饭的。”说着便坐了下来,位置刚刚好是林夕身后的那个空位置,他接过女服务员递过来的菜谱,还真点了几个菜。 “你来这里做什么?”等到服务员离开,林夕气鼓鼓的问道。 “吃饭啊,你没看到吗?”那人呵呵一笑,随即目光从林夕身上移向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曦。“你是小曦妹妹是吧,你好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 “别听他的!我没他这个朋友,我不认识他。”林夕的声音提高了些,餐厅中的其他人都停下了用餐,用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小曦被看得尴尬,轻轻的拍了拍林夕的手:“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看着自己妹妹关切目光中藏着的些许害怕,林夕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分,苦笑道:“没,没什么,这人我不认识,你别理他,快吃吧,不然都凉了。” 那陌生男人却也不生气,好整以暇的喝着杯里的橙汁,“当初确实是我过了些,不该这么压迫你,可是,这也是为你好,现在呢,你翅膀硬了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听到这话,小曦瞪大了眼,目光在表情完全不同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随后凑近林夕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哥……这人是你前男友?” 林夕被这问题吓了一跳,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瞎想什么,你哥可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直男!” “没事的了。”小曦笑着摆摆手:“你要真是gay,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谁让你是我哥呢,放心吧,爸妈那里我帮你劝。”说完这话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林夕听到这话,一脸的哭笑不得,可无论他如何解释,小曦似乎都认准了刚才的看法。 那人似乎看这样说有戏,在那边提高嗓子嚷嚷道:“小曦妹妹,你多劝劝你哥,之前是我错了,可也不能这么对我啊,你说是不。”他的声音惹得不少人看过来,餐厅中议论纷纷,许多年轻男女都一脸笑意的不时看向憋红了脸的林夕。 “就是啊,哥,你看他这么诚心的道歉,你怎么着也要给他个机会啊,你说是不。要不这样,你的事情爸妈那我去说,你跟他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解开这误会。”小曦一脸坏笑的看着一张脸已憋成了猪肝色的林夕。 第五百六十章:完美上的裂纹 等到小曦慢条斯理的享受完这顿晚餐,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林夕便急不可耐的拉着她付钱离开,那个怪异的陌生男子也在林夕充满怒火的目光中结了账,三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餐馆,小曦明显想与那陌生人搭话,却被林夕有些生气的制止了。 正走向停车场时,林夕心不在焉的想着该如何与妹妹解释,这时身旁的小曦却突然高喊起来,“哥!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林夕抬头一看,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天空上四颗硕大的红色彗星正从东南面的天空向着西北面的方位斜斜的坠落,那四颗彗星体积极大,比天空上现在悬着的月亮大上三四倍,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走在街上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的观看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这么大的彗星,该不会很接近地球吧?” “那糟了,你说会不会撞上啊?要是真撞上怎么办?” “唉,乌鸦嘴,呸呸呸,要是真撞上了,那大家都完蛋呗,哪还有什么怎么办,哈哈。” 街边的年轻人说笑的话语让林夕一脸铁青,待到目送那四颗彗星消失在天际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打开车门进了车,对着还在傻愣愣的看着天空的小曦喊道:“别看了,上车吧,爸妈该回来了。” 那陌生男子目送着车子远离,并未再上前搭话,待到林夕的车消失在车流之后,他才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轻声的自言自语:“怎么这个‘完美的’世界竟然会出现这种异象,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介入了?”这般嘀咕着,那陌生男子突然笑出声来,“嘿嘿,要是真那样的话,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我对这个不公平的完美世界早就厌倦了,林夕,你该睁开眼了……” …… “怎么样?”凉子美目睁的大大的,关切的询问着刚刚查看过林夕身体的被囚老者,老者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将林夕的衣衫重新穿好,对着一旁打坐的老疯子烛龙说道:“你这御天劲确实神奇。” 听得赞声,烛龙高兴坏了,哈哈大笑,骄傲的吹嘘道:“那是自然,我这御天劲可是天下第一神功!自然了得!” 听他说的这般夸张,那被囚老者也只是笑笑,“你的身子吃得消不?要是吃得消的话明天再加大点量。”那烛龙刚刚还吹嘘自己多了得,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然后又傻乎乎的被老者三两句话打发出去寻找食物。 待到烛龙远离,那被囚老者才慢悠悠的对着凉子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轻声说道:“御天劲确实有奇效,在他的体内搅得很是热闹,原本迟滞凝固的所有都被带的开始变得混乱,他体内原本的力量也开始被带动起来了,假以时日,终有成功的一天。” “那太好了!”听到老者这么说,凉子才终于松了口气,可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急忙关切的问道:“那……那烛龙老前辈的御天劲在他体内这样捣乱,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老者听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这小子还真是福气不错,有你这般关心他。”凉子被这话弄了个大红脸,老者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这御天劲虽强,但与他体内原有的那些力量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你看这河。”他指了指湍急的河流,然后右手虚空一抓,远处的一颗小石子便到了他手中,他随手掷了出去,那扁平的石子在河面上连跳三下便没入了河中,水面上的涟漪只出现了一瞬便被急流冲散。 “就像这个样子,这御天劲便是这颗小石子,只是能在河面上打出几个水花,并不会伤到这条流动的河,但现在在林夕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没有波澜的巨大湖泊,御天劲这颗石子丢了下去,打出水花那么这个湖泊表面便有了涟漪,有了变化,我们每天都拿更大的石头去丢这个湖,直到这片死湖彻底的活过来。” 凉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温柔的目光停留在一动不动的林夕面上。 …… 回到家中,父母也已归来,看到女儿回来,一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拉着她问东问西,询问学校怎样,同学关系如何,有没有男朋友,吃的方面是不是跟得上等等等等,这架势真比林夕读大学时更加关心,让林夕禁不住摇头,直叹小女儿才是心头肉。 笑说了一阵,心里有事的林夕起身进了屋,打开电脑查看起新闻,各大门户网站的新闻还没有变动,依旧是那些群众喜闻乐见的擦边新闻,林夕打开微博刷新一看,倒是看到不少信息,关注的好友中不少都在微博上贴出了自己拍到的画面,四颗巨大彗星划过天空的奇观,都已上了热门话题,讨论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有人好奇,有人新鲜,有人趁机卖弄知识,有人瞎说一通,几个长相漂亮的女同学发微博说自己担心会否出事,立刻有一帮子单身男在下头留言安慰,好不热闹。林夕看了半天,摇了摇头,热闹是热闹,但有用的信息却一个都没有,他不得不转战,来到了惯常爱逛的一个论坛。 相比微博上的起哄玩闹,论坛上的专属讨论贴中关于彗星出现这事的分析可专业的多了,有网友贴出了nasa公布的最新消息,有人找到了几大天文台上提供的观察信息,有人用数据分析这几颗彗星的体积质量,很快便有专业的人士贴出了自己的分析观点。 林夕看了很久,直到眼睛酸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揉了揉有些吃力的双眼,关掉电脑,躺在了柔软的床上。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他并不想看到有什么灾难影响这圆满幸福的日子。这般胡乱的想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休息的日子,林夕睡到七点半就醒了,发现自己一晚上就这样躺在被子上睡过去了,自己也觉得荒唐,摇了摇头走出房间,洗漱之后才发现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家里今天却很安静。 “爸,妈?”平时这个时间勤劳的母亲早就该起床准备食物,可今天到了现在还没见影,便有些蹊跷。 敲了会门,里头没有反应,倒是另一边小曦的房门打了开来,小曦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哥,这么早啊?” “小曦啊,睡得还好吗?对了,爸妈呢?” “哦……他们啊,昨晚跟我说今天好像跟朋友约好去登山,难道现在就走了?”两人推门一看,果然屋里已没了人。“嘻嘻,都这年纪了,听到要出去玩还跟我似的,老妈还老说我性子野,这不是从她那遗传的嘛~”林曦嘿嘿一笑,就这么懒散的晃悠到沙发边上,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早间新闻中正播放着最新的消息,昨日彗星掠过天空的信息自然也在其中,两人都认真的看着,新闻里告诉广大群众莫要轻信谣言,这四颗彗星只是经过太阳系,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听到权威机构都出来辟谣,林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饿了吧,我下去买早点去。” “好,谢谢哥~”小曦俏皮一笑,揉了揉空空的肚子做了个鬼脸。 林夕换上球鞋走出了家,乘着电梯下了楼,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小区中有不少男女老少正在外散步锻炼,几只狗互相玩闹着,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青草香。 买好早餐走到自家楼下,林夕便又见到了那个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他冷哼了一声,也不理会,径直走入楼中,路过那人身旁时,那人好似自言自语了一声:“不会只有四颗……” 林夕面色一凛,愤怒的转头看去,那人说完这话便已不再搭理,自顾自离开。在电梯上,林夕还想着那人所说的那句话,等到回到家中,正看着电视剧的小曦看到林夕脸色这么怪,原本想要开玩笑的心情也没了,关切的问道:“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哦……没什么,没睡够。”林夕随便编了个理由。 “那待会吃完饭,你要不再睡会?反正今天不上班。” “嗯,这样也好,快吃吧,要是凉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将早餐打开递了过去,林夕自己也坐下来用起了早餐,只是心里藏着些事,一顿早饭吃的云里雾里,什么味道都没有。 等到终于吃完,在小曦的催促下,林夕回到了屋里,继续补觉,只是这一觉还不如不睡,睡梦中总是看到不好的情景,一会儿天崩地裂,满地岩浆。一会儿海啸席卷,高楼如摧枯拉朽般倒下。一会儿地震频频,自家的玻璃窗碎了一地,连天花板上的灯也都掉了下来。 林夕想醒却醒不过来,等到终于醒来之时,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筋疲力尽还不如不睡,冲了个澡恢复了些精气神,这才发现妹妹也出了门,拿过手机一看,里头有妹妹的一条短信,说是闺蜜有约,逛街去了。 一下子家里便只剩下一个人,林夕微微有些感到孤单,想着是不是也把那几个死党叫出来玩玩,可手机界面移到通信簿上时还是有了些犹豫。石头正在参加世界格斗术锦标赛,一时半会回不来。陈震这个婚礼司仪,在周末肯定忙的不可开交。沈芷静昨天在微博上说了要去看音乐会,似乎是她表哥搞到了票,下面一帮留言都是羡慕的。好像唯一有空有闲的只有韩晓枫了,可这丫头嘴尖牙利,老实说一个人要去面对她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想到这里,林夕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将手机丢到了一边,打开电脑玩起了网游。 悠闲的日子过了几天,小曦的假期要结束了,跟着父母将她送去车站,看着母亲不舍的谆谆叮嘱,林夕不由得想起了当时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只是那时一般只有父亲一个人来送自己,寡言严厉的父亲总是说那些说过许多遍,林夕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语,可那偶然间流露出来的关心与慈爱,现在想来也让他心中一暖。 “都放心吧,再过一个多月,不就又放假了,也不想想我妹妹是谁~她这鬼灵精哪会出问题啊?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应付那些层出不穷的追求者,这才是难点呢~”林夕笑着插嘴道。 小曦轻轻的给了他一拳,“瞎说什么呢,老这样编排亲妹妹,你这个当哥的也真是的,不过……”小曦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坏坏一笑,“哥~是时候该带回个嫂子给我们见见了吧~”这话让林夕一呛,咳嗽起来。 “就是,都老大不小了,你爸当年这个年纪都有这小子了,也不给我们考虑考虑,别人家还不都有孙子孙女抱了吗?”林母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劲,一张嘴便说个没完,一下子边让林夕感到了什么叫做压力。 “嘿嘿,说这个干啥啊,要检票了,小曦自个儿照顾好自己哦,要是想家就回来。”林夕连忙拉着小曦走向检票口,与二老拉开了距离,才气鼓鼓的瞪了一脸坏笑的妹妹:“就你爱瞎说,你看看你看看,差点没被你害惨。” 小曦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又不是瞎说~不过哥,你那件事……我可是一直帮你瞒着哦。” “什么事?”林夕有些云里雾里,傻愣愣的问道。 “还有哪件啊~就是你的性取向呀,这几天怎么没见那个人来找你,难道已经真的分手了?” 林夕被说的脸都绿了,将行李往她手里一交,重重的说道:“再见!”接着便自顾自转头离去,留着小曦一个人坏笑。 这天收到电话,石头从欧洲回来了,说是比赛拿了个银牌,晚上召集大家伙聚聚。林夕一听,乐了,糗了他几句,便主动揽下活儿,去通知大家伙晚上聚会的事了,一圈电话打了下来,除了韩晓枫因为晚上要加班脱不开身以外,其他人都有空。 选择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叫做“绯夜”的酒吧,是林夕认识的一个叫六子的人开的,格局布置什么的都能入得了眼,里头玩的也不疯,是很罕见的爵士吧,林夕打了个电话便要到了个包厢,早早的便先过去了。 石头最先赶来,他一向如此,往往都是第一个到,这一次按理说算得上是给他接风洗尘,结果他自个还是第一个来了,一个多月不见,高高壮壮的他还是一样的精神,剃了个板寸,去欧洲转了一圈回来,话似乎也多了许多,拉着林夕兴奋的说了老半天,还展示了那场决赛时的精彩片段,说的口沫横飞,连林夕都能看得出他当时的紧张与激动。 陈震也来了,据说晚上刚主持完一场婚礼,还穿着那套司仪服装便就这样赶了过来,被两人用人模狗样等形容词形容了一阵,也丝毫不着恼,一来就脱去西装外套,嚷嚷着要上酒,酒一来便跟石头一阵杯来酒往,把人家格斗赛亚军给喝的面红耳赤,连话都不利索了。 沈芷静最后一个到,她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很忙,林夕都没见着几次,这次看到才发现头发烫了下,整个人多了些娇弱,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更加的淑女与时尚。林夕本就对她有好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说说闹闹正欢,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便向服务员要工具,可喊了几回都没人应承,林夕便有些拉不下脸,自个儿,打开门一看,外头的音乐都停了,酒吧里空荡荡的,竟然只剩下吧台那边的酒保还在。 “怎么回事?”林夕看那酒保脸色也有些怪,疑惑的问道。 “不,不知道啊,他们说天上有东西,都出去看了,我也想去看来着,可这走不开……你自个出去看吧。” 当时林夕是开着门说话的,包间里头的几位好友也都听到了。“走,走,出去瞧瞧,天上有东西,天上还能有什么东西,难不成有人飞上天了不成,哈哈哈。”石头酒量一向不咋的,被陈震灌了一阵,已有些喝大,连说话都是大着舌头。 “是啊,出去看看,不知会是什么……”沈芷静撩了下鬓角的发丝也跟了出去。陈震搭着林夕的肩膀,凑近小声说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中小静了?”林夕被说中心事,尴尬的没吭声,只是拉着陈震往外走,“看看去,看看去。”陈震见他这个模样,嘿嘿一笑,心里已有了数。 门口挤了一堆人,服务员也都出来了,这情景要是让六子看到,非得教训几个人,林夕这般想着,跟着五大三粗的石头挤出了人群,刚刚走出去抬头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天上还真的有东西,既不是云彩月亮,也不是飞机气球,天上竟然悬着三个圆饼! 天上那东西自然不是饼,是三个圆形的巨大物体,就这样高高的挂在天上,跟它们一比,月牙状的月亮便只能算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三个赤红色的巨圆发出赤红色的光芒,将这片大地都照的红红的,格外的诡异。 第五百六十一章:世界的规则 天空中出现诡异的三个赤红圆球,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红色的光芒中,大街小巷中满是对着天空指指点点的议论人群,谁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也不清楚这究竟代表了什么。 这诡异的一幕让几个死党都没了继续玩闹的心情,稍稍议论了几句便各自回家。林夕心中始终萦绕着不好的预感,开车时都有些心不在焉,险些追尾了前头的车,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在车中粗粗的喘着气,视线又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天空那三轮“红日”,心中不由想起了之前那个怪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会只有四颗……” 林夕一咬牙,直接压着双实线强行变道,硬是从车流中挤了出来,钻入了一条小巷,他的心情非常的烦躁,想要大声的宣泄出来。这几年里他第一次不想避开那个让他感到十分不安的陌生男人,而是想要立刻见到他。 “人呢?人呢?!你不是老是在窥视着我吗?!现在我要见你了,你躲到哪里去了!”车窗摇下,他如疯子般高声呐喊,路旁的人疑惑的望了过来,对着这个举止不正常的男人指指点点。 “红日”照耀下,空气都显得有些憋闷,潮湿的风吹的他更加烦躁,也不管不顾,就这样一路疾驰驶到了郊外的一处景点,一摔门连锁都没锁便大踏步走上了不远处的山岗,从山岗上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那灯火阑珊繁华依旧的美丽东海,过去林夕常常独自来这里,安静的坐在山岩上,静静的看着这座美丽而安详的城市,那会让他感到十分的平静祥和,今夜心中如此躁动,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来到这里。 夜晚的景区已没了白日的喧嚣,偶尔有几个执勤的保安人员远远的看到远处的林夕,便会驻足看上一阵,见他不像是要来寻短见的才会放心离开。 山间的风少了那份燥热,吹了一阵,林夕心中的那份烦躁也渐渐淡了,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像小时候习惯的那样坐着,呆呆的望着那三轮“红日”笼罩下的东海,城市依旧美丽,只是多了份异样的诡异,那三轮红日便好似是不祥的预兆,笼罩在每一个人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夕听到身后有人靠近,他也没去理会,依旧自顾自的望着远处,那人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随后林夕想要听到的声音响起了,“这……不是我弄出来的。” “我知道,你没那种本事。”林夕依旧没有回头,语气有些不咸不淡,“不过你之前曾说过的那句话,是不是表明你对这件事情早有预见。”这一次他终于转过头,神情认真的看着蹲在身边的那个高瘦怪人。 那人苦笑着点点头,“也不能这么说,我只能猜到应该还会有别的事情发生,但具体怎样无法预见,像这样三轮红日当空的情形,还真的是出乎我的预料。”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应该是有其他的东西介入到这个世界了。”那人幽幽一叹。 “什么意思?”林夕听不太明白,皱着眉问道,那人转过脸,眼神中有些古怪,嘴角抽动了几下,却又无奈的摇摇头:“我不能说。” “为什么?!是怎样的秘密你都无法说出口,你不是一直缠着我,想要跟我说些事情吗?就像你之前所说的那样,什么这个世界,什么不要自我沉迷,什么虚假的祥和,这些话不是都是你说的吗?!所有人都正正常常,只有你这么与众不同,我真的想问你,你为什么老纠缠着我,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每次都是一副想说却不说的表情,我真的很想揍你!”三轮红日的压力使得林夕憋在心中多年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站直身子,示威般的挥了挥拳头。 那高瘦男子却并不慌乱,依旧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东海市,然后平静的答了一句:“你之前已经动过手了,打我也没用,我只不过是个看客。” 林夕的愤怒又加大了一层,伸手便抓向那人的衣领,可手到了衣领边还是停住了,不知怎的,他隐约觉得这人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并非虚言,他真的只是一个“看客”。 一种挫败的无力感击倒了林夕,他颓然的坐了下来,呆滞的望着前方的万家灯火。身旁那人安静的没有说话,两个平日里根本无法平静相处的男人,就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平静的坐在了一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风添了些凉意,身旁的那个怪人仿佛自言自语道:“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你可以这么理解,有无形的规则在限制着这个世界的发展,而位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必须遵循制定的规则,始终无法打破这个世界,无论是行为,还是言语,始终都不能说出那个最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你知道?” 那怪人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我知道的很清楚,但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不能说,注意,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或者换种说法来说,就是我根本做不到,这是规则所限制的,我即使说了你也听不到,我写了你也看不到,我已经尝试过千百万次,始终都无法将想要告诉你的信息告诉你,因为这是规则,规则决定没有人能从里头打破这一切,包括我,包括你,包括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万物,都无法做到……”他的语气多了些落寞,声音轻了许多:“我尝试过无数次……无数次……” 林夕听得云里雾里,依旧搞不懂这怪人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六七岁的时候便第一次遇到这个怪人,当时这人模样跟现在也是一模一样,仿佛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当时那人找到在与小伙伴玩耍的小林夕,抓着他的肩膀对着他说了一番话,这番话似乎很重要很重要,可现在的林夕却始终无法回忆起那时听到的话,一切都好像是被人抹掉一般,记忆也好,岁月也好,那独特的存在渐渐的消逝,林夕一点点长大,直到现在,那个怪人经常来找他,从最开始的并不反感,到后来心里没来由的厌恶,林夕从安静的听他说话,到后来将他当做欲行不轨的疯子,对待他的态度的变化决定了林夕的行为,到了近些年更是拳脚相向。而现在,坐在这里安静的听着他所说的这番话,看着他表情中的真挚以及眼角深处那无法掩去的落寞,林夕第一次觉得这人似乎并不是坏人,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自己的心情,然后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必须是你。” “为什么?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来,对象只能是你,唯一的你。” “为什么?” “我不能说。” “跟刚才一样吗?就是说也是那个什么该死的规则制约着?” “可以这么理解。” 谈话又陷入了僵局,林夕的脑中飞快的转动着,在思考着这人的话语,假如将这人的疯子印象抹去,将他当做一个特别的存在来看,他话中的含义似乎真的很重要。 林夕思索了一阵,问道:“你想说的,跟这个世界有关?”那人点点头。“你难道想说,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林夕再次侧头,却愕然的发现身旁已空无一人,那个怪男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站起身,四处张望,都没有再看到那男人的身影。“难道被我说对了……?”这时风吹的已有些凉意,他打了个冷战,不再继续停留,转身开车回家。 清晨醒来,脑袋涨的难受,林夕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屋子,只觉得整个头都晕的厉害,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忘记了,却怎么想都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天上依旧挂着那三轮红日,上至政府,下至百姓,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着三轮红日相关的事情,几个大国给出的报告里都说的云里雾里,互相矛盾,有的说无法真正的观测到这三轮红日的存在,有的说这只是视觉上的虚象,还有的甚至说是全世界人的集体癔症,总之没有一个权威机构能够清楚的解释这一切。 但三轮红日的出现除了让整个世界看起来怪异一点,并无其他破坏,人们渐渐习惯了天上高悬着三轮红日的日子,关于这方面的议论也渐渐淡了。林夕被一些列工作缠的脱不开身,根本没心思去想这一切,这样平和的日子又过了一个多月,转眼间就要到小曦放暑假的日子了。 这天林夕正在外面见客户,走出写字楼时心头一凛,回头一望,果然见到那个怪男人正站在远处看着自己。他隐约觉得这人似乎很重要,下意识的便想过去跟他聊一聊,却不想没走几步,那人被一个路过的行人一挡,等行人走过去时,那怪人已不见了踪影,林夕在边上转悠了一阵也没见到那人的身影,只能自顾自离去了。 等到林夕走远,怪男人才从楼上的一处门中走出,他直视着林夕离去的背影,幽幽一叹:“已经不能再跟你见面了,所有的一切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他抬头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照理说该有变化了才对……”说罢便转身离开,若此时林夕在边上看清楚他的话就会发现,他露在衣袖外头的手部已经变得有些透明…… 三轮红日并非完结,没过几天,这天空之上又有了变化,十数颗硕大的红色彗星在夜晚造访了天空,从红日边上掠过,整个北半球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下子人们又联想到了之前的那四颗红色彗星,有人将这一些列事件联系在一起讨论,说什么的都有,但渐渐的民间有个叫做末日会的教派在民众间流传开来。 末日会相信这一些列事件都是世界末日的预兆,他们从各个宗教中找出了些含糊其辞的话语作为依据,表面三日当空是末日的前兆。由于这红日至今没有科学依据,有不少人都多多少少对这一说法信服了。农村中末日会的传播速度极快,很快便成了世界上新兴的一大教派,并且迅速的扩张。 末日会将世界末日的根源放在人类的贪婪与私欲上,认为是人类的贪欲造成了神的愤怒,降下末日以惩戒人类的自私,宣扬将财物交出,共同生活,共同赎罪。 这荒谬的教义听起来便知道是骗人的,但那三轮红日却给了末日会最重要的依据,当有人质疑起他们的教义时,他们只要指指天便可以压下一切质疑的语句。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末日会迅速的壮大。 那是临近中秋的一个夜晚,红色的彗星再次掠过天空,而这一次,一颗彗星在印度中南部坠落,造成数万人的伤亡与巨额的经济损失。相关信息一下子便点燃了前段时间关于种种天体怪相的议论。末日会趁机宣扬教义,一下子便让许多原本对之嗤之以鼻的普通群众参与进其中。末日会正以燎原之势迅速的在整个世界蔓延,一举替代了三大宗教给世界的影响。 林夕并未相信那种荒谬的说法,他的家人也不信,但这并不能改变整个城市都在慢慢改变的事实,小区中的家庭里不少已有了末日会的仪式神龛,中心广场上有信徒自发组织的赎罪行动,每天都会聚集不少人围观,林夕还发现自己那个原本对此嗤之以鼻的主任手腕上也带上了带有末日会图样的装饰手链。 一切的一切正在向着深渊迈进。 天象紊乱,又有两颗彗星坠落,一颗落在了北冰洋里,伤亡不大,一颗却像是大片中所演的那样,落在了美国华盛顿,这一次的伤亡高的吓人,末日会却趁机壮大,扩散到了世界各地,无论哪里都能看到教徒在祈祷。 信徒们将自己一生累积的财富贡献出来,吃住在一起,过上了过去无法想象的苦行生活,每日的教义洗脑让他们渐渐失去了原本正常的心态,变得激进,偏执,狂热。大大小小的事件在各处上演,被抓捕的末日会教徒甚至还引起了教徒聚集冲击警察局的惨烈事件,直到出动了军队才得以平息。 各国政府都开始高压清理末日会的影响,末日会几大会首闻风而逃,躲在暗处遥控组织着各个地区的乱象。正当林夕以为事情会被政府圆满解决时,末日降临了…… 那天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午休与同事在外吃饭的林夕感觉心头狂跳不止,一种无法形容的可怕感觉笼上了心头,他躁动的解开领带,低声骂了几句,随后走出了屋外,走到外面才发现不少人都在抬头看天,他也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惊愕的无以复加,那从未有过变化的三轮红日竟然不知何时扩大了近两倍,几乎占据了整片天空,即使用肉眼也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红日上头燃烧着的火焰。 “我的天……真的开始了?!”有人恐惧的呼喊着,哭叫着在街上狂奔。 末日会的教义中曾有写道,“红日渐近,末日便临。”这红日变得这般巨大,显然是距离变近了,这不就是印证了末日会宣扬的教义吗,那么真正的世界末日便也会随之降临。 这一天,世界变得混乱不堪,人们无心工作,到处都是疯狂的人群。物价一下子涨的厉害,超市被疯狂的民众劫掠一空,到处都有恶性案件,国家机器也陷入了瘫痪。随着红日的巨大,洋流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浪接连产生,东南亚地区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大海啸,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几处火山都有了爆发的迹象,最让人惊愕的是,美国黄石火山出现了剧烈的活动! 乱象到了夜间依旧还有继续扩大的可能,林夕与家人躲在家中,惶惶不安的看着电视中传达回来的各方信息,夜空之上,红色彗星再临,与此同时,世界各处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黄石超级火山的爆发带来了极为可怕的影响,大量的烟尘被喷射上天,被气流扩散向世界各处,到了第三天日出时,亚洲东部的人们便已发现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而后的每一天,天空都黯淡一点,直到彻底笼罩在黑夜之中,世界末日真的降临了。 地震,海啸,难以避免的天灾以及那逐渐疯狂的人祸快速摧毁着这个世代的文明,林夕无力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美丽的城市陷入火海,那些漂亮的街道被鲜血覆盖,他攥紧拳头,只感到自己的无力。 与家人一同,他们向着政府刚刚修建出来的巨大地下安置区行去,路上不时能够看到末日会教徒正在叫嚣着什么,他们用暴力危害着人们的安全,却已没有太多力量能够制约这些欺骗世界趁火打劫的败类。 第五百六十二章:生死一念 日子一天一天过,来这十万大山之中已有几日,连凉子自己都已不清楚,只记得当回过神走出那地下洞穴时,外头已是盛夏,这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让她略微有些恍惚,呆呆的看了好一阵,才最终迈出了步。 药庐的生活很是清净,严格来说那几乎等于独居,而到了这里,虽然有着种种不便与麻烦,但起码有人能够说说话,无论是睿智的被囚老者,还是总是做傻事的烛龙,都让凉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林夕的情况如果真照老先生所说的那样来看的话,确实是在每一天好转。 他体内原本饱和凝固的力量已不再静止,虽然缓慢但现在是实打实的在慢慢循环,从他的气色上也能看出,原本那个因为不见天日而过分苍白的脸也多了些血色,有了些属于人的气息。 对此,凉子很满足,她本就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不需要太好的物质生活,苦一点累一点疲惫一点都不在乎,只要有个盼头,便足以每天笑着入眠。 那名被囚老者究竟是什么身份,至今凉子都没有搞清楚,那名老者似乎不愿有人说起过去,每每看到他眼神中的那份悔恨凉子自己都不忍心多问。倒是从老疯子烛龙那边,旁敲侧击出一些事情,这些倒不是凉子故意去套话,是老疯子自己唧唧歪歪说漏嘴。 从那些支零破碎的话语中,凉子归纳出两件事。一,被囚老者当年是赫赫有名,烛龙同样如此。二,老人有不可告人的隐情,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只能自甘被囚。 但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老人又为何不能潇洒离去,便是凉子怎么猜也猜不透的了。想到这件事,她嘴角上扬,轻轻的摇了摇头,双脚一蹬高高的跃上了一根树梢,那些事儿还是等林夕彻底苏醒再做定夺,从各家透露出的话语来看,林夕苏醒后的能力已不是她所能想象。 柴火,猎物,一些森林中天然长成的香料,看着老疯子搓着手暗咽口水,凉子自己也觉得有趣,熟练的搭起篝火,看着火焰渐渐旺盛,暖意驱散了洞中那常年不变的微寒。凉子的到来对于这里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开启了熟食年代。被囚老者清心寡欲,几乎已达辟谷境界,常年不吃不喝也是没事。烛龙心智失常,时而清醒时而痴傻,想要指望他做些事情,还是需要带些运气的。而凉子这个清醒人的到来便将火种带入了这洞穴之中,让这附近的小兽与寒流中的鱼都遭了秧。 对此,烛龙甚是欢喜,天天笑呵呵的跟在后头,一个劲的夸赞儿媳妇聪明,儿媳妇贤惠,弄得凉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但要将事情教给他,却是万万不行的,他总是会漏掉些什么,弄得一切都一团糟,被囚老者并不在乎这些,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仿佛这一切都是打发无聊时光的添头,有则好,没有也不强求。 这日,如惯常般烛龙将自己体内产生的御天劲输入给林夕体内,如今老疯子已没了原先的气定神闲,每每输入完毕之后都是一脸的疲惫。他十分听被囚老者的话,让他多输些,便竭力的多输,没有一丝克扣,也正是如此,每日输完都是一脸疲态,精神头都差了许多,这让凉子微微有些歉疚,同样的心中也有着说不出的感激。 “嗯,不错,不错。”被囚老者放下林夕的手腕,点了点头,一阵风吹过,他及地的花白长发微微晃荡,露出被头发遮掩在后那张睿智祥和的脸。“想来不用再过一月,你儿子便能醒过来。”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累的一脸是汗的老疯子欣喜若狂,快活的打着滚,全然没了原先的疲态。凉子微笑的看着这一切,伸手整理着林夕的衣衫,对两人的感激一点一点的积累着。 正说着话呢,被囚老者的眼神陡然一变,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凉子,去后面躲起来,千万别出来!”他压低声音快速的叮嘱道,凉子吓了一跳,还未消化他话中含义,这时身旁的烛龙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直视着洞穴的入口。 “快啊,别耽搁,不然就来不及了!”被囚老者的话又急又快,凉子也明白过来肯定是有人来了,而且这人必是与老者被囚密切相关之人,当下也不耽搁,身子如飞燕般急速飘下,躲到了里头一个隐蔽的夹缝中,同时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还顺手给自己加持了幻术。 但等到了那里,才陡然想起林夕还在外头,这时再想要出去已是来不及,连凉子都已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她只能安慰自己,那被囚老者没有叮嘱她带着林夕藏起,一定是有办法保护他的,这才收敛心神,凝神静气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气息。 “呦,看到我来这么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扫兴。”入洞之人声音说不出的阴冷,接着便听到烛龙愤怒的咆哮,好似冲了过去,只是一切结束的太快,很快烛龙便被掀倒在地,无法爬起。凉子躲在这夹缝中看不到具体情况,心中焦急却也是无用。被囚老者与老疯子烛龙同时这般紧张,这来人必定非同一般,若是自己出去了也不过是徒增麻烦,还不如尽可能的隐藏,少给两人添些麻烦。 “咦,这人是谁,好脸熟啊。”来人许是看到了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夕,他似乎想要靠近一些,却被人阻止了。“莫要伤他!他是你二师父的儿子!”劲气声响,似乎那被囚老者出了手。 声音起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好似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又恢复了安静。“儿子……这么说起来,我好像是记得这老东西有个儿子来着,不过好像很早之前就说是走丢了,怎么着,现在找回来了,可以享享天伦之乐了?嘿嘿,只是看这人样子,也是个半死不活,真是难为你了……”在那阴毒的冷笑声中,烛龙咆哮着再次冲出,却已更快的速度被弹了回来,扑通一下被丢入冰冷的地下河中。哗哗的水声响起,老疯子一跃而出,还想上前却被一句威严的话语阻止了,“够了,老东西,去一边待着去,别过来!”被囚老者一声喊,愤怒中的烛龙握紧了拳头,倔强的还是不愿离去。“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还想不想我救你儿子!”听到这话,烛龙痛苦的咬着牙,退后几步,面对洞壁缓缓蹲下,这一切凉子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老疯子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动作很是熟练。 “是不是对二师父太无礼了?”那闯入者阴笑着,踱着步,“怎么说也是教授过我本事的二师父啊,这样做未免有些无情。” “无情?”被囚老者好似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般,连声大笑,“情,你也配提这个字?” 闯入者冷哼了一声,“怎么不配,如果我不配提这个字的话,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对你们两个老东西下手呢?……” “我呸!你不就是还惦记着我那点压箱底的宝贝,明白告诉你,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到死都不会说究竟在哪的!”被囚老者话语中说不出的决断,凉子很难相信这个将什么都看得云淡风轻的男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烛龙听到这句话,也勃然大怒,站起,愤怒的直视着那闯入之人。 “老疯子,别掺和!” 那闯入者冷冷一笑,却是不恼,他慢悠悠的踱着步,“就你那些东西……老实说,也就过去的我能看得上眼,现在嘛……还真不稀罕。”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看我什么时候死吗?!” “师父,你这话也说的忒难听了,做徒儿的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毕竟是这么多年养育之恩。” “呸!早知道当年就掐死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账东西,也省得今时今日整个世界被你祸害!”被囚老者语气中说不出的后悔。 “哈哈,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有一个你想不到的家伙出世了。” “谁?” “千目……妖王!” 被囚老者倒吸了一口气,话语都变得颤抖:“怎么会……怎么可能?它不是被永久禁锢了吗,怎么可能再出来,你休要拿话唬我,我不会信的!” 那闯入者冷笑几声,依旧不紧不慢的踱着步,“师父啊师父,你觉得现在我还有必要拿话糊弄你吗?老实说,碰到那家伙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只是为着那玩意去的,只是没想到那传说中的天空城,竟然潜藏着这么大的秘密,竟然禁锢着那位可怕的妖王。” “不……不,这都是假的,不可能,不可能……”被囚老者的话语变得凌乱,想必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哈哈,你不信吧,当时我自己都无法相信,不过那位好像还是能够沟通的主,知道我在解救它的时候出了点力,便慷慨的把那东西给了我。” “那现在呢?!它去了哪里?!”被囚老者急急追问。 “这个具体就不清楚,不过似乎是进入了另一边隙间,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另外一边应该就是妖界,一代英杰再次出世,想必妖界大小妖王都要愁白了头吧,哈哈哈……” 被囚老者低着头,呢喃道:“若真的是千目妖王重新现世,那就算那些妖王联起手来,也不是它一合之敌啊……” “所以呢,现在我做不做其实没有什么分别了,即使我不做,等到那位整顿完妖界之后,想必它也会再次进军其他二界,去完成当年它未完成的心愿,到了那时,根本不需要我多动手,嘿嘿嘿。” “你……孽障!都是你搞出来的鬼!”锁链沙沙作响,那被囚老者怒极出手,却又立刻传来一声惨呼,想必是受了伤,凉子心中一痛,便欲出外帮忙,可最后关头,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捂着嘴咬着牙没有出去。 “哼,你还真以为是当年,想教训我就教训我吗?时代不同了,老东西!你那些同伴,被我杀的杀,灭的灭,十二天早就成了过去,现在还有什么能治得了我?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那些东西收藏的地方告诉我,我就饶你一命,并还你自由,要不然……嘿嘿,别怪做徒儿的翻脸无情。” 被囚老者惨笑一声,锁链沙沙的响着,“果然还是为了那些东西来的……你不是说你已经无所畏惧了吗,那何必还执着于那些玩意呢,是不是你害怕……害怕别人找到那些东西,会颠覆你的一切,你努力想要造成的一切?!”声音渐渐变大,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老东西!真是不识好歹!”又听几声怪响,被囚老者倒抽着气忍着剧痛,可还是吼道:“老家伙,你别过来!这是我和他的事,你要是过来我就死给你看!”烛龙听到那人对被囚老者动手,早已气的要跳脚,若不是关键时候被囚老者吼了这一句,他必定会冲上去与那人拼个鱼死网破。 “哼,到头来自己都不在意了,却还顾着这老疯子的死活,师父,怎么说你呢?重情重义?还是蠢呢……”那人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锁链微颤被囚老者忍着剧痛,强笑出声:“毕竟我是人,有血有肉,跟你这孽障不同……” “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那人尖声的咆哮着,锁链剧烈的晃动,凉子在那里看不清楚,但也能猜到是那人掐住了老者的脖颈。 “痛苦吧?难受吧,只要我再加一点点力,这天下闻名的知北秋就要死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你觉得那样如何?背负一世骂名去地狱与你那些同伴会合,想想也觉得有趣啊。”那人一面说着,一面手上加力,凉子清楚的听到老者喉间因为痛苦发出的沙哑哀鸣。 烛龙再也无法忍耐,咆哮着冲了上去,金色的劲气四起,直涌向那人而去,那人抽身退后一步,也不知如何动作,那霸道至极的御天劲便被拨向了别处,洞中几处内壁都糟了大灾,无数石块纷纷落下,落入水中,砸的叮咚乱响。 “今天我也不再迟疑了,你要是不说出来我就先杀了他!”尖锐的啸叫声中,也看不到如何情况,烛龙便已被击飞出去,身子因为疼痛弓成一团,重重的撞在了洞壁之上,鲜血从伤口迸出,凉子睁大了眼,死死的捂住嘴。“你这孽畜!今天就把我们两个老东西都杀掉吧,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人迈前几步,却突然停住了脚,“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那……不如就从这个一动不动的废物开始吧……” “住手!”娇喝声起,再也无法忍耐的凉子急冲而去,真幻蝶现身之时便连连祭出两大杀招,“死幻千蝶”与“莲华顿灭”,两招相辅相成,我中有你,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一下子便遮住了那人身影,同时真幻蝶生成的三重幻象将三人都笼罩于其中。 “老前辈,我带你们走!”凉子看着那受伤后气若游丝的老前辈,心中更是一痛,一出手就拧断了那几根锁链,老人轻声的责备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为何要出来……”只是目光中却还是多了些暖意。 这被囚老者竟是十二天之一的知北秋,那那个将世界搅得一团乱,让林夕险些死去的又是谁?凉子无法相通其中关键,此时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将所有人都救走才是关键,她对自己的幻术有信心,此时真幻蝶全力催动幻术,绝对可以将那人缠上许久。 她扶着老者坐下,正要将林夕背在身上,刚刚弯腰时,身后传出破空之声,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背部重重挨了一掌,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而身子已被那人制住。 “呦,我看看,我看看,这不就是那位吗,抢了幻象石所有力量的那位,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啊,真是缘分啊。”那人在背后阴冷的说道,一张脸慢慢凑近,靠在了凉子的肩膀上。凉子只觉好似被毒蛇所缚,阴冷的气息占据了她的全身。 凉子喘着粗气,她根本想不通这人为何能这么快的破解自己得意的幻术,此时再想催动真幻蝶,可刚想有动作,手腕便如遭蛇咬,剧痛让她厉声哀嚎。 “小畜生!你敢!”知北秋与烛龙同时含怒出手,可两人实力根本不是那人对手,只是刹那间便被打的倒地呻吟。 “有什么不敢的……本打算找你要那些东西的,不过却没想到遇到这个小美人,嘿嘿,也好,只要有了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哈哈哈,我终究是赢了!”周围的空间在狂笑中出现了偏折,一个个黑漆漆的圆笼罩在附近,凉子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成功,在那狂笑声中被带入了那黑色的领域,消失在了这满目疮痍的地下洞穴…… 第五百六十三章:蚀之刻 东海市,上午9点34分。 宗弘道放轻脚步,慢慢的走上了屋顶,前头一个男人靠着窗边打着盹,他抱着手中的枪械,一张脸脏兮兮的,却透着些稚嫩。几个执勤的年轻人看到石头上来了,都转身要与他打招呼,他微微甩手,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那名年轻人睡得正香,身子一歪,便要向边上倒去,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从睡梦中惊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一双大手稳稳接住。 “啊,头儿。”那名年轻人看清扶住自己的人模样时,吓了一跳,额头立刻布满冷汗,懊恼的表情似乎是在责备自己为何会睡着。 “累了吧,下去休息吧。”石头并未生气,和颜悦色的对着这个一脸紧张的年轻人说道。 “不不不,我没事,还撑得住。”那年轻人慌乱的摇着头。 “没事的了,这里我帮你们盯着,这都几天了,大家伙是该休息休息了。”石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又冲着屋顶上的其余几人喊道:“你们也是,都下去休息会吧,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这里我帮你们看着。” “好嘞~”与石头相熟的守卫吹了声唿哨,笑吟吟的招呼着其余的同伴,“那头儿,这里就交给你了,别出差错啊。” “我像是那种人吗?”石头笑着,看着那几人将那个睡着的年轻人带走,后者一脸的愧疚,离的远了才记起给石头鞠了一躬。 这群可爱的人啊…… 石头这般想着,寻了一处显眼的位置,缓缓的坐下,天气晴好,温暖的风吹拂着他的发梢,微微有些发痒,他挠了挠,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那个初见时惊为天堂的美丽都市如今已经只剩下一团狼藉,废墟,倒塌的大楼,焚毁的汽车,一地焦黑的尸首。几年前谁又能想过,这个世界会变成这般模样,活生生的地狱。 远处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啸,石头一言不发,沉默的直视着下方的一切,他知道像自己这样紧张盯着下方的人,光是这一面便足有四十多人,这些人恪尽职守,每日都值守在这枯燥无味又劳累辛苦的岗位上,只是为了让后头的人过上安稳的生活,末日底下比较安稳的生活…… 巨大的广告牌从中间断裂,架在地上,歪歪斜斜,上头巨幅的女星海报正好是从脸部撕裂,只剩下半张耸人的脸,白肤红唇,漂亮的大眼睛,当年迷倒一片年轻人的偶像,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路灯杆歪斜的靠着附近建筑的边上,前端击碎了三层的玻璃,空洞洞的,里头影影绰绰,好似有无数鬼怪正在里头盯着这里。 几辆车子堆在一起,全都焚烧的只剩下支架,昂贵也好,廉价也好,在如今的世道它们都是一个样,没有足够的汽油供给,也没有通达的路行驶,它们的用处只不过是让人休憩的小站,论实用性还不如一个小帐篷,起码帐篷能让人伸直了腿睡。 远处东海中心花园的巨大手状雕塑上,停着七八只乌鸦,黑乎乎的,发出一声声怪叫,一阵风吹过,乌鸦怪叫着高高飞起,低低的掠过地面,去寻找新鲜的尸体,在过去它们根本不敢这样,而现在,它们却是最是得意。 街角的拐角处有一具巨大腐坏了一半的尸体,白森森的肋骨露在外头,几只饿坏的狗正在边上呜咽着啃噬着那已不再动弹的尸体,一听到声音便吓得夹着尾巴乱跑。那是一只犀牛的尸体,灾难发生之后动物园也受到了影响,大量动物从笼子中逃出,在城市中乱窜,石头便亲手格杀过一只美洲狮,因为那只饿坏的狮子想要向一对可怜的妇孺下手。 天空中掠过一群飞鸟,这场灾难中它们或许是受到影响最小的物种。石头抬头一脸怅然的看着天空中的飞鸟,心中嘀咕着,要是人也有翅膀就好了,那便不会这样的痛苦,遇到那样的事情只要扑打翅膀,远远逃走就好。然而回到现实,人是不会有翅膀的,所以一切便成了这样。 无奈与彷徨,痛苦与哀伤,成了如今时代的主旋律,在这之下那微小的希望只能由一部分保存,也只有因为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才没有彻底的完蛋。 身后传来了孩子的嬉闹声,石头回头一看,在远处堆满人的广场角落,几个七八岁年纪的男孩女孩正在做着简单的游戏,旁边不时路过表情麻木的成年人,一个个眼神里只剩下绝望。 如今的年代,或许也只有这些孩子拥有希望。 他这般想着,又想起了自家娃儿小豆子,不由的会心一笑。一阵东南风吹过,几只脏兮兮的塑料袋从地面上吹去,高高的飘荡着,飞过电影院碎裂的霓虹灯,掠过律师事务所的广告牌,竟直直的飞上了一座矮楼的屋顶。石头的目光跟随着那个拥有“上进心”的塑料袋,看着它一路飘过屋顶,被矮楼遮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屋顶上,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永远的停留在那里,尾端的几根飘带在风中乱糟糟的晃动着。为了飞被造出来的风筝以及为了装东西被造出来的塑料袋,却都做着与自己不符的事。 从怀中掏了掏,拿出一包皱巴巴的软壳烟,仔细一看,发现里头只剩下三根烟,石头苦笑着从里头掏出一根,用手指将它抚直,很认真的叼上,点火,吞云吐雾。感受着那灼热的烟气从肺部来回一次,那火辣辣的烧灼感让石头很真实的明白着,自己还活着。 石头原本是不抽烟的,尽管在林夕身边那些年时常闻着那烟味,但石头对此全然不感冒,在他眼中,有那钱还不如换两个烧饼吃,对此那时懵懵懂懂的他对林夕花钱买烟的行为很不理解,觉得他这样很浪费,很蠢。 而现在,石头并不知道林夕已经戒了烟,而他却学会了。一根香烟,一根火柴,灼热的气息,呛人,辛辣,却可以有效的去除身体的疲惫,让那已经困倦到无以复加的大脑稍稍清醒。第一次抽时,石头被呛得流眼泪,那个给他递烟的大哥哈哈大笑,“男人连烟都不会抽,怎么保护自己老婆。”他至今还记得那位大哥笑起来眼角边密密的褶子,记得他身上那件洗到褪色的军装,记得他总是挂在嘴边的西北方言,听起来很怪,却别有韵味。 而现在当初那个教自己抽烟的老大哥音容尚在,人却已没了音信,一次突围行动中他为了掩护大家伙撤离,带着几个老兵选择留在了最后,至此之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石头感觉鼻子有点酸酸的,眼角有了些雾气,他抽了抽鼻子,从那皱巴巴的烟壳中取出一根,用自己的烟头点上,塞在了一条细缝中,看着那青色的烟气萦萦绕绕的向上飘着,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位老大哥满脸褶子的真诚笑容。 “在上面可要好好过,把没享过的福都享了,你不是还没娶老婆吗,多娶几个,反正上头没有婚姻法……”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 “呀!被我抓到了!”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石头吓了一跳,自己在胡思乱想时竟然没有注意到那脚步声,当下连忙将手头的烟头摁灭,胡乱的抹了抹眼角的水雾。 “你怎么来了。”他回头,望向自己的娇妻,韩晓枫穿着一件干净t恤,略略有些大,她剪了一头短发,透着股说不出的利落潇洒,在这个混沌的世间,或许只有她那不会减淡的微笑才能给石头那么多力量。 “这不是来抓你吗~果然被我逮到了。”她笑着,重重给了石头一掌,娇小的手掌拍在那宽厚的后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韩晓枫发现了夹缝中的那根烟,惊讶的嘴巴变成了o型,“呀,这么浪费,就这样扔了啊?不心疼?” “额……没事…没事。”石头尴尬的挠了挠头,不愿意多做解释。“小豆子呢?还闹不?” “刚睡了,沈姐照顾着,我正好出来偷个懒。”韩晓枫坐在了石头的身边,美美的伸了个懒腰,她的身材消瘦了许多,这样一伸懒腰,最下方的一根肋骨明显的显现出来,看得石头很是心疼。“你应该多吃点才对。”他木讷的嘀咕着。 “嘿,要你管,我多吃了,你不是要挨饿了吗?”韩晓枫白了他一眼。食物都是有份额供给,尽管石头有着特别的地位,份额上远超常人,但韩晓枫作为妻子自然十分清楚,那些让别人羡慕的食物只能让自己的老公吃个半饱。 短暂的沉默,韩晓枫变得安静起来,低垂着眼帘,忧伤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互相倚着的两座高楼,她微微侧着身子,脑袋靠在了石头结实的肩膀上,如同那倒塌后却互相依靠的大楼。石头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剩下风掠过屋顶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你说……要是小豆子长大,这个世界还是这个样子,那可多没意思啊。”韩晓枫轻声呢喃着。 “嗯,确实没意思……” “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音乐,没有学校,外面乱糟糟的,连吃的东西都那么少,有时候想想,他实在是太可怜。” 听着爱妻的低语,石头也微微叹了口气,他想了想,劝慰道:“会好的。”韩晓枫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个苦笑,旋即苦笑变得灿烂,“对,会好的!”她伸出右手,张开的五指伸向前方,好似想要抓住什么,那个许久未见,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的,平和的时代。 “那是什么?”透过五指的缝隙,韩晓枫的目光望见了那两座互相依偎着的高楼后头有一块巨大的阴影。 石头面色一变,立刻站起身子,皱着眉头眺望着远处,大楼后头的那巨大黑影缓缓的飘在空中,慢慢的从楼后飘出,那是一个巨大的漂浮物,形状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黑色的水母,上头是庞大的本体,下方拥有着无数的触手,假如沈芷静看到这一幕,她会立刻说出这东西的来历,那场公主号海难的真正原因,胎海巨婴与海中巨兽大海王的结合体,邪恶的sss级妖物,灾难的缔造者。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漂浮在空中的巨大黑色阴影,他们茫然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相信,看着那sss级妖物那被黑气笼罩着的身体,那些长着尖刺吸盘的巨大触手,那表面上一个个如烂疮般的凹凸。没有人知道公主号事件后这巨大生物藏在了何处,有人猜测去了妖界,而现在它的再次出现无疑告诉了所有人,它一直都在,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潜伏着,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大海王顶部,无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片狼藉的大地,嘴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刻……”他握紧拳头,表情狰狞。 “受了这么多苦的我,为了向这个世界复仇,我从地狱中爬出,而现在,终于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了,哈哈哈哈。”狂笑声中,身边的阴煞之气剧烈的晃动着,将一切映衬在诡异的气氛中。 “看吧,愚蠢而卑微的人类,最后抬头看一眼这还蓝着的天,并且深深的将它铭刻在你们心中,因为这之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天空了。”他狰狞的面孔中透着说不出的狂热,他的身后,大海王的身体缓缓凸起,满是粘液与令人作呕的恶心组织中,一个****着的少女一动不动的被固定着,她张开着双臂,如同十字架上受罪的上帝,长发低垂,她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身子后头与那大海王融为一处,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无措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绸缎般的肌肤,“你,还真是我最好的礼物……”他做了个古怪的手势,接着一个个发着异光的怪石头,一块块的出现在女子的身前。 那是界石,作为两界支柱存在的特别之物,世界的基石。 杀生,大海,万象,破灭,冰结,地脉,雷皇,以及拥有着幻象全部力量的凉子,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七块界石悬于空中,光芒逐渐增大,它们互相之间产生着共鸣,汹涌的力量逼得无措都不得不退后几步,目光贪婪的盯着这奇异的一幕。 界石逐渐亮起,一块接上一块,没有意识的凉子本能的感受到了痛苦,她抬起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身体在与界石们产生着奇特的共鸣,灼热的气息吞噬着这具鲜活的胴体。 人们愕然的看着天空,那里原本的晴空被成片成片不知何时出现的诡异乌云遮蔽,半遮半掩的太阳的光芒变得黯淡,一点如墨般的凝重黑色出现在太阳之上,一点点的扩大,一点点的吞噬着那光芒万丈,希望的象征,直到那蠕动的黑彻底遮蔽光芒的日。 电闪雷鸣,接着瓢泼大雨急促的降下,石头感觉脸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抹,脸色陡然一变,那哪是雨水,分明是血水,粘稠,腥臭,令人作呕的污血。身旁的韩晓枫瑟瑟的发抖,无法停止的发着抖,“石头,抱着我……快抱着我,我好冷……”她呢喃着,石头立刻用大手将她抱得紧紧的,安静的没有说一句话。 “末日啊!末日降临了!”远处传来歇斯底里的呼喊,哭声,物品倒塌的声响,乱糟糟的混成一团。“不对,要去找小豆子,对,要去找小豆子!”韩晓枫突然从梦呓中清醒过来,尖声的喊道。“嗯,回去找孩子。”看着韩晓枫脸上的惶恐与畏惧,石头心头如遭刀割,一伸手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中。“我们去找儿子。” 大地剧烈的颤抖,一座座建筑随之倒塌,地面上开裂的痕迹向着四周蔓延,无休无止,那被打造得如同铁桶般的安置区丝毫没有抗争之力,裂出了巨大的创口,随后那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潜伏者与感染者,还有那些怪异的妖物改造人都如过节般兴奋的从裂口中闯入,用一场杀戮庆祝着这一刻的到来。 人们纷乱的四处乱跑,哭泣着,嚎叫着,狂乱的想要逃开,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低头一看,惊愕的发现地面的裂缝中伸出了一只只只包了一点点皮肉的骨手,那属于恶鬼的手死死的抓住人类的脚踝,一点点将人拖入黑暗的裂缝之中,只剩下死前绝望的呼喊。 如瀑的血雨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血红,这一刻世界只有一个声音,叫做绝望。 日蚀,血雨,蚀之刻的到来,将一切旧有的一切彻底推翻,世界沦为地狱,大量的妖物穿过各种缝隙,出现在这陌生的世界。两个世界正在缓缓的重合,光与影,在今日终究融合在一处,成为了一个再也无法分开的本体,而人类,则在这次融合中彻底的走向毁灭。 无措冷笑着看着这纷乱的世界,看着那些想要逃离却被扑倒啃食的人类,他笑了,开怀的笑着…… 第五百六十四章:最后的希望之光 乌云如墨,血雨倾盆。 震颤的大地,一道道丑陋的裂缝无限延伸着,将地面变得七零八碎,建筑物在坍塌,道路在崩坏,路上堆积的废弃车辆扭曲变形,被那黑黝黝的地面所吞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安置区的外墙开裂,剧烈的震动使得整幢建筑都开始错位,崩溃,二楼与三楼交接在一处,楼梯间缓缓移动了两三米外的位置。裂缝中,无数早已觊觎多时的邪恶生物如潮水般涌入,兴奋的嘶叫着,咆哮着。到处都有枪声,尖叫,死前的最后哀鸣。 石头咬着牙,抱着怀中被恐惧所击溃的韩晓枫,踩着那崩落的石块快速的向下冲去,经过过的地方很快便会坍塌,他在与时间赛跑,与生命赛跑。身旁一个男人从高处坠落,当他听到呼救想要伸手挽救之时已是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从身旁掠过,落在地上,发出令人恐惧的撞击声,绽放出血肉之花,他最终绝望的表情仿佛还在面前,石头面色一黯,大吼一声,助跑,起跳,魁梧的身材带着可怕的动能一跃跃出了四米远,稳稳的落在了前方向下倾斜的走廊。 没跑几步,脚下便险些一滑,滑腻的血液铺满了这向下的走廊,在暗处几只怪物注意到了石头的到来,兴奋的嘶吼着,一拥而上。石头从喉间发出一声令人胆颤的咆哮,左手抱着怀中呆滞的韩晓枫,右手向前用力挥去,墓志铭已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当先几个怪物砸成了肉泥。他嘶吼着,如受伤的野兽,右手快速挥动,没有谁能够抵挡住他前进的步伐,哪怕一分一毫。 血水沾污了两人的身躯,好似从地狱中杀回一般。 “小豆子!”怀中的韩晓枫忽然间尖叫起来,尖锐的声响几乎击穿了石头的耳膜,她发了疯的向一个方向抓去。石头看向那里,一眼便看到了一处断壁旁一脸惊惧的沈芷静,她怀中的小豆子正在嚎啕哭泣。 “别怕,我们过去!”石头沉声劝慰道,调转方向,加速,冲刺,一路之上披荆斩棘,也不知杀了多少怪物,只知道右臂都有些酸楚。这墓志铭本就沉重,素来都是双手共持,如今只用单手挥舞,多少有些吃力。 远处的沈芷静也注意到了浑身浴血杀过来的石头,她站起身,脸上满是激动,抱着怀中的小娃娃便向着石头赶来的方向迎去,却不想人刚动,下方的地面剧烈震颤,她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在地上,脑袋磕到了一块石子,顿时血流如注,她痛的哼出声来,却依旧第一时间将跌出去的小豆子抱回怀中。 “小豆子!”那孩子的母亲满脸是泪,嚎啕着奋力的挣扎,仿若疯了一般。石头看得心疼,尽全力的冲刺,可越是往前环境越差,怪物蜂拥而至,黑压压一片,几乎遮住了前方的道路。 沙哑的声音发出激昂的咆哮,上步,出手,一刀两断,墓志铭的剑尖擦过墙壁,火星四溅,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三四只潜伏者被拦腰斩断,分开的身躯倒在地上,依旧还在缓缓颤动。 血,在飞舞,人,不言弃! “轰!”巨大的声响从地面传来,紧接着整片大地都开始了剧烈的晃动,正冲向前方的石头双目圆睁,高喊一声:“不要!”那前方五米处抱着孩子的沈芷静,正急速向下沉去,她所处的位置发生了彻底的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向下坠去。 石头拼着受伤强行冲出了怪物群的封锁,当他到达那悬崖边上时,只能看到下方十数米处沈芷静坠落的身影,她依旧抱着小豆子,紧紧的抱着,石头隐约好像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她在笑,如当年在林夕家初见时模样,温婉的笑…… 随着两个世界的不断融合,越来越多的妖物出现在了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世界,它们兴奋的,屠戮着余下已然不多的人类,互相杀戮,用血与残肢装饰着这块新生的土地,庆祝这蚀之刻的到来。 …… “嘀嘀嘀”蜂鸣的警报声不断回荡,人们四下奔跑,拼了命的想要赶回去,前方那沉重的闸门正在缓缓降下,一点一点,缓慢,却不曾停歇的降下。他们很清楚,跑进去,便生,相反,则死。 闸门已经关合了大部分,余下的只剩下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一个年轻人冲到门前,身子向下一收,整个人从那缝隙中滑了进去,安全的冲进了门内。他连忙回头,趴在地上对着身后的女子嚷道:“快!快!”此时,门只剩下二十公分的空隙,并且一点一点的在关闭。 “快啊!”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双眼中溢满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只看到那个年轻的女孩停住了脚步,她离门还有六七米距离。她弯着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随后莞尔一笑:“忘了我吧……”那个表情永远的留在了那年轻人的心中,随后闸门彻底关闭了,隔绝了光,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希望…… “可恶!”因为悲愤而颤抖的身子,他重重的捶打着那扇沉重的金属闸门,一下又一下,拳头绽出了血花,依旧未曾停歇,他哭泣着,如烂泥般缓缓滑落,蜷缩成一团,像个孩子般哭泣。通道的灯光一盏盏亮起,轻微的震动开始了。 k看着显示器中传回的种种画面,舰桥处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沉默的看着每一处闸门处的生离死别,看着下方基地那些因为没有赶上,还在负隅顽抗,与怪物交战的伙伴们,看着他们一点点被吞噬,在死前最后一刻拉开手雷,绽放的生命之火…… 几年前南极基地中曾经召开过这样一场鲜为人知的会议,会议中一个令人感到十分滑稽的提案得到了通过,那个提案的内容是将南极基地主要部分改造成可以升空,并且能够在空中长时间飞行的空中基地。 当时很多人觉得这项提案荒谬,费时费力,劳民伤财,而k却一反往日的温和,极力的坚持,在他的推动下,这项耗资巨大,用处却不大的提案得以通过,与飞空舰的建造同时进行着。 到了今时今日,依旧还有五分之一计划没有彻底完工,这便是那些人没有来得及逃脱的原因,看着那庞大的基地缓缓升空地面上的怪物都束手无常,远处的天空中飞来了几十只长着翅膀的怪物,未等k下令,负责护卫工作的飞空舰7号,8号便同时开了火,这两艘舰人员都不齐,原定于四天后才彻底交付,所以至今依旧还没来得及命名。 “现在……这里或许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了……”k自言自语着,缓身坐下,闭上双眼。巨大的南极基地缓慢的飞行着,远处前来支援的苍穹号,碧空号,飞翔号正缓缓接近…… 黑夜深沉,希望未陨。 …… 林夕身处在临时修建的地下工事中,空气闷热潮湿,人挤人,人拥人。每一个人都无比紧张,他也同样如此,若不这样很容易便被人群冲散,与家人走丢,到了这种时候,一旦走丢很可能便是生死相隔。 “哥,哥!”小曦的声音让因为空气沉闷而微微失神的林夕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当下怒发冲冠。在自己身后,自己的父亲正与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扭打在一处,那人似乎想要欺负小曦母女。当下林夕怒吼一声,冲了过去,一拳擂在那人背脊之上,那人本已占了上风,将林父打倒在地,正要下脚去踩,何曾想到身后挨了这么一下,登时一个踉跄,失去平衡向边上摔去。 怒极的林夕怎会放过这种机会,直接冲上去,用膝盖抵住那人胸膛,两只拳头左右开弓,一下,一下,那人的嘴里满口血沫,一口的牙都被打的七零八落,林夕的拳头沾满鲜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人的。 “够了,够了,再打要死人了!”旁边那群躲在一旁的人开始劝说。林夕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发疯般挥舞拳头,嘭,沉重的一拳击打在那人鼻梁之上,附近所有人都听到了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那人的脑袋重重的一颤,之后软软的歪向一旁,一动不动。 “啊!打死人了!”女人的尖叫响起,四周的人都向边上挤去,生怕这个失去人性的年轻人会伤到自己。 此时的林夕才刚刚恢复清醒,看着自己双手的血污一脸的难以置信,“啊!”当他看到身下那已全无人样的尸体时,他吓了一跳,整个人跳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不,我没想杀他!”他惶恐的解释着,向着四周的人们摆着手,可他往哪里去,哪里的人就往别处躲,原本拥挤的空间竟硬生生腾出了几平米的空隙。 “不……不是这样的……”林夕几乎崩溃的看向自己的亲人,母亲正扶着受了伤的父亲,而小妹捂着嘴,眼神中带着恐惧,当林夕向他们靠近的时候,小曦明显的后退了一步。便是这一步,让林夕的心咯噔一声,沉入海底…… “这里!这里!那人打死人了!”接着,几个宪兵冲了过来,只看了一眼这里的情况,便挥动警棍,三两下将林夕打倒在地,架着他就往外走,身后传来林夕家人的呼唤,他听得很清楚,那是小妹在喊:“不,不要抓我哥哥,不要……”然后被人群淹没,再也看不到。 在如今之际,还能住上单间,实在是非同一般,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戴着手铐的林夕靠着墙,呆滞的望着铁门下那透出的些许光亮。 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不是好好的吗…… 我都还没结婚啊…… 他的身子缓缓下沉,最终颓然的坐在了这冰冷的地上,空气混浊,带着浓重的汗臭味。他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手上的伤口自然没人会去在乎,现在火辣辣的,好似有无数小虫正在往里头钻。 而现在的林夕,根本不在乎这点疼痛,与心中的创口相比,这些疼痛实在微不足道。 泪,一滴一滴,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想要咆哮,想要呐喊,想要控诉这不公的命运,想要对着老天击出用力的一拳,然而他没有做。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没有用。在如今这个时代,谁又能顾得上谁,在这避难的人群中犯下人命案的自己,或许会被人遗忘在这个角落,最终死于饥渴与绝望。 人都活不下去了,谁还在乎一个杀人犯。 一个杀人犯! 杀人犯…… 他倒了下来,只觉得全身发冷,缩成一团,不停打着颤,恍惚中似乎产生了幻觉,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美丽时光。在旧居民楼下与邻居伙伴抽着陀螺……挡在哭泣的小曦身前,为她挡住一直在吼叫的野狗……骑着母亲的自行车与相熟的小学同学一起去郊外捕蝉……炎热的夏日,一家人吃着冰西瓜,看着电视中的肥皂剧……高考前两个月依旧和同学忙里偷闲,在图书馆中嬉笑着找着漫画……与大学室友一起在女生寝室楼下吹着口哨,呼喊那名隔壁班班花的名字,却迎来了一盆凉水……终于存够钱买车,第一次上路别擦碰了一辆豪车,赔了三五千,还得傻呵呵的不住道歉……在公司因为一点点差池被主任当着众人面训得像条狗,可几年后主任却已无法再管到升了职的他,并且要在后面恭敬的喊上一声林先生……在ktv中与朋友们喝酒打趣,互相说着过去傻傻的岁月…… 那些好的坏的回忆如今想来,只剩下甜蜜。交织在一起,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不断的飘过。影影绰绰,昏黄不安。 曾经的自己原来有过这般好的岁月……那般美好…… 侧着身,泪流淌在脸上,浸湿了地面,恍惚中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睡吧……睡吧……亲爱的宝贝……”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窗外声声蝉鸣,母亲侧身躺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打着扇,视线逐渐模糊,一点一点的合上,直到归于黑暗…… 星辰陨落,宇宙爆炸,坍塌的空间发生着难以想象的灾难,直到一切归于寂静,废墟空间中,一个个星球重新出现,公转自转,时间飞逝,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那颗蓝色的星球的海中出现了生命,进化,淘汰,灭绝,人类的祖先出现,战争,瘟疫,改朝换代,一代代的王朝更替,蒸汽机的出现,近代文明的萌芽,战争,改革,八十年代。 东海市,第二医院,年轻的林父焦急的等待在产房之外,胡乱的踱着步,第一次做父亲的他心中难掩担忧,不时的抬头看那手术室的指示灯。 指示灯暗了,门开了,他迎了上去。 “恭喜,是个男孩。” “就给他取名叫林夕把。”林父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孩子,陪在林母的床边,“看看,他的眼眉好像你,长大了一定漂亮。” 林母吃力的笑了笑,“怎么能说漂亮呢,又不是女孩子。” 林父傻傻一笑:“对,对,应该叫英俊,英俊的小林夕……” 时间飞逝,林夕已经到了四岁,在公园与小伙伴一同玩耍,不远处,林母正与另外几个主妇相谈甚欢。皮球骨碌碌的滚去了远处,林夕奶声奶气的喊道:“我去捡!”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向滚圆的皮球。 皮球在一个人的脚下停住了,林夕笨拙的拾起球,随后抬起头,张大了嘴,傻傻的说道:“叔叔,你真高啊……”那人弯下身子,蹲在了林夕身前,摸着他的小脑袋说:“小家伙,是时候该醒过来了。” “叔叔,你在说什么啊?” 那人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的潜意识自动构建的虚拟世界,在一次次的轮回中近乎变得无懈可击,在上一世代时,我已近乎绝望,但没想带外界力量的介入终于成功让你的虚拟世界彻底崩坏,而现在,年幼的你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保住这个脆弱的世代,我不会再犹豫了。”他的手放在林夕胸口处,手按的位置逐渐被光芒笼罩…… …… 知北秋咳着血,痛苦的缩着身子,他转过头,吃力的看向远处洞壁边上的烛龙,“哎,老家伙,死了没有?”沙哑的声音轻的几乎要被水声盖过。 烛龙吐出一口鲜血,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呢,我没那么容易死,你都还没死呢,我怎么会死。”在这生前的最后时刻,他的疯病竟不药而愈,恢复了原本的神智。 知北秋轻笑着,嘴角一片血红,他躺平在地上,地面的震动清晰的传达着外界的混乱,“那小子……还真挺不赖……” “是啊,我们两个糟老头,教出这么一个混世魔王,也真是三生有幸啊。” “只是可惜了凉子,这么好的姑娘,你的便宜媳妇,就这么被他带走了。”知北秋戏谑的说道,眼中满是遗憾。 烛龙沉默了一阵,随即吃力的想要坐直身子,却没有成功,“是我害了她啊……”他已记起了一切,眼神中满是歉疚。 “这,都是命啊……”知北秋劝道,这时他隐隐感觉到一阵温暖的光芒从身旁不远处传来,侧头看去,惊愕的张大了嘴,缓缓说道:“老东西……我们,或许还有希望……” 第五百六十五章:苏醒 白光渐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知北秋与烛龙只得用胳膊挡在眼前,眯着眼打量前方那逐渐增亮的白光,随着那白光的增亮,整个洞穴都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那湍急的水声消失不见,空中无数光点正从四面八方涌入白光最盛的地方。 当那些光点穿过知北秋的身体时,他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记忆从脑海中掠过,随即随着白光穿过身体又再次消失,第三次时他竭力的去窥视那层记忆,便在那零碎记忆中看到凉子的身影,她俯着身子正将谷粒洒向地面,几只鸡啄食的正欢。 “这是记忆流……”知北秋见多识广,一语便道出了这从各个方向涌来的光点。“老家伙,你说啥?这些到底是什么?”烛龙靠着洞壁,望着那不断经过的白点,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全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是记忆流,散乱在空间中对于过去时光的零碎记载,我只是在书上见过,实在没想到林夕这小子竟然能引动这亚空间才有的独特存在。”知北秋一反往日的淡然从容,话语激动的说着。 烛龙听得云里雾里,张着嘴,啊啊了几声却依旧没有明白这多年老友话语中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看来,未来就得指望这小子了……”知北秋也没有多做解释,轻声呢喃道。 光点汇入林夕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堆砌,组成那不曾记得的记忆,记忆的碎片汇合到一处,将林夕失去意识后错过的记忆尽数补全。看着脑海中那个清丽的身影毫无怨言的照顾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林夕心中满满的都是暖意。当看到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将她擒去之时,他出离了愤怒,拳头握得紧紧的。 “凉子……”光幕最深处传来一声柔情的呼唤,紧接着那光芒集聚收缩,强烈的光芒变化逼得知北秋与烛龙都不得不闭上双眼,等到一切安稳,再睁开双眼之时,前方的巨石之上站着一个翩翩白衣的年轻人,黑亮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潇洒。他站在那里,却让人感觉好似一泓清泉,让人倍感舒爽,可又让人感觉那是一座大山,无法逾越。再仔细一看,却又好似一个凝重的螺旋漩涡,将要吞噬一切。两人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可无论怎样,那年轻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在变化,一个永远让人猜不透的人。知北秋知道,他已经进入了一个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踏入的领域,至高至强的领域。 “你真应该早点叫醒我……”年轻人没有睁眼,嘴唇蠕动,轻轻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也想啊。”一个苍老沉重的声音响起,好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本想着磨练你,让你破损的自我意识得到进一步的还原,哪想到你小子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不但挣脱了我的约束,甚至还将我拘束在你的世界之中。那日其实你以被无措击杀,我想办法保住了你的一点灵识,还好遇到了明彦那个庸医,倒还真想办法让你重新活了过来。”苍老的声音微微一顿:“只是当时要用你那一点破碎不堪的灵识操控这个强大的身躯显然是不够的,我原本以为要锻炼你几年,却不曾想到你会如此强大,竟然挣脱我的束缚,在身体里面构建出了另一个宇宙,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你,并且以另外那些林夕的人生补全着你破碎的灵识。” “我原以为这是奇迹,想要静待一段时间,等到你的灵识完整之后才重新唤醒你,却没有想到,你的潜意识会如此强大,沉醉在你自己所创的世界中,并且不断的削弱我的力量,到了最后甚至到了我根本无法说出那些语句,传达那些含义,一旦传达出让你创出的世界会发生折损的信息便会即时被你的潜意识所抹去,修正。到了最后我已无能为力,只能安静的看着你沉沦在你自己所营造的太平盛世,还好到了后来,他们的介入才真正的改变了你的一切,你真该谢谢他们,要不然或许你一辈子都会重复着那些时代那些世界那些根本不是你的你。” “不,他们是我。”林夕微微一笑,睁开了双眼,那深邃如寒潭的眼神仿佛能够看透一切。“都是我,不同的我,如今归于一处,成为不可分割的部分。”他的目光看向已被震惊的二老,旋即躬身行礼:“谢过两位前辈,若非你们出手相助,或许我这一生都无法醒来。” “不,不,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知北秋很清楚,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谦逊年轻人其实力即使在下界之中也是顶尖水平,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小子,你竟然醒了,就快去救你媳妇吧!”烛龙却全然不在乎,依旧大大咧咧的嚷着。 “凉子的事,我自然会去救,不过两位前辈伤势严重,还是先做处理的好。”说罢一甩手,两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涌入两人体内,那清凉的感觉让二老身子一颤,原本的疼痛瞬间消逝。 “这只能暂时抑制两位前辈的伤势,具体还是得看明彦老师的医术,我们现在过去吧。”林夕这么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身后的两人的身体都悬于空中,随着他的迈步向外飘去。 “这……”烛龙挣扎了几下,身体并未得到限制,但却依旧无法控制的随着林夕所移动,他面色一变,终于感受到了彼此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放心吧,这一切都交给这年轻人,我们两个糟老头啊,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知北秋呵呵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京城,穹顶天宫。 此时的下界已成了一团乱麻,大部分拥有一定实力的武者都被调集起来,一批又一批的投入着另一个世界的工作中,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疲累的近乎虚脱。 穹顶天宫西天殿,此时已彻底成了伤员营,数以千计的医官在里头忙碌,药材的味道与血腥味混杂在一处,十分难闻,这些医官却好似没有感觉一般,只是低着头,沉默的忙忙碌碌,照看着受伤的武者。 “长形针。”京极明彦头也没抬,伸手过去,助手立刻将他所需要的金针放在了他的手心。明彦下手飞快,尖锐的针尖瞬间在那人伤口方位的六处位置扎出了一个个几乎无法分辨的小口,随即他左掌置于那伤口之上,轻喝了一声,伤口之中的一丝顽固阴气立刻被吸入掌心之中,他的面色也因此一黯,“带下去,让他们包扎好伤口,下一个。”他没有太多废话,坐直身子,边上的病人便已被抬了下去,下一个伤员又填补到了那空闲之处。 “大人他这样真的可以吗?已经有三天没有休息了……”远处两名女医官很是担忧的看着重新投入医治工作的京极明彦。“劝过几次了,都没有用,明彦大人还训了小蓝小绿,现在也没了办法,只是……”那名女医官看了一眼外头的伤员,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这都是什么孽啊,这两日死去的人比之前百年加起来都多。”呜咽声中,她边上的另一名女医官推了她一把,轻声道:“可明彦师傅以及他的团队救回来的人更多啊,只能说恰逢其会,这样的灾难过去可都未有过。” “你说的也是。”那女医官擦了擦泪,叹了一口气:“表世界与里世界如今融合在一处,表世界的人类几乎彻底灭绝,那里的伤亡才是真正的令人无法接受,天宫正殿里的那些人估计已经要发疯了。” “可不是吗,这里伤员虽多,可投入那个世界救人除妖的更多,我听说驱空门处刚才都发生了瘫痪,就是运送的人员过多导致的,这可是过去从未有过的,史书上都未有过之事。” “唉……也不知道后续会如何发展,如果真想传言所说的那样,两个世界融合之后,灵气将要枯竭,那么到了那时我们下界也会彻底成为死亡之地。” “就是这么说啊,所以统御者殿下才如此劳心劳力,动员下界各大宗派,将所有的人员都投入了那个世界,不就是为了争取一线生机吗。” “咦,那是什么?”女医官抬起头,骇然的指了指碧空之上的一个小点。 “有人在飞?我的天,这天京城可是明文规定,禁止任何人在空中飞行,那人这么做,就不怕空天司的人吗?” “看,空天司的人出动了!”女医官一指远处,果然有几十个小点急急的升上了天,向着远处飞来的那小点包抄而去。“真不知道是哪个人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不清楚如今局势危急,统御者以下令用重典,所有罪行都严惩不贷吗,我看那人这回可别想逃了。”女医官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那个擅自飞跃天京城的人感到遗憾。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两名女医官都瞪大了双眼,全然无法相信空中发生的情况,作为天京城侍卫精锐的空天司,素来都是选拔各门各派的优秀人才担当,其个人实力都是出类拔萃,更何况在一起训练这么久,阵法战阵都是十分娴熟,几十人结阵之下,就算是十二天中的强者想要闯过都需要一些运气。谁能想到,现在空中的局面竟然如此古怪,那从三路分别围杀过去的空天司侍卫竟然好似被定住身子般,定在了空中,而那个闯入的小点则依旧在不断靠近。 “看!御番队出动了!”御番队是直属于统御者麾下,只保护其一人的精英团队,天京城当之无愧的最强武力组织,共108人,这次虽非全员出动,但也出动了大半,这些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高手刚刚升空,便瞬间结成了需要64人组成的莲花百枪阵,一时间空中杀气弥漫,散步出来的力量凝重的让空气都发生了偏折。 “那人竟然还闯?!”西天殿中大部分人都已发现了空中的情形,不少人抬头关注着空中的情况。 “那人这般自信,莫非是那些不世出的绝世强者来到这里?”有人小声嘀咕,边上另外一名伤员摇了摇头:“那也不会,那些强者虽实力可怕,但还是会给统御者殿下一个面子,绝不会无端硬闯。” “那这人又会是谁?……” 明彦皱着眉头,手中银制小刀切开了伤员的腹部,以极快的手法切除了部分被阴煞之气占据,已彻底病变的胰脏,接着左手虚按三下,那被切开的创口处瞬间凝结。“送下去,让他们把伤口缝合好,切记要留心。”他吩咐一声,身旁两名医官立刻点头应允,将那名麻醉后失去意识的伤员推走。 这时明彦才有空休息一下,他伸手跟边上的医官打了声招呼,起身抬头看向许多人望着的天空。“咦?”他眉头一皱,禁不住向前几步。 这时那名闯入者也已切入了莲花百枪阵中,一时间万千枪影连绵出现,凝重的杀气几乎将整片天空都染成血色。 “啊!我的天!”有人惊叫一声,西天殿中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抽气声,没有人想到,就在那百朵莲花绽放最盛之时,那人冲入阵中,可下一刻莲花依旧盛开,而那人竟已穿过了这莲花百枪阵,正向着这边而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穿过那个举世闻名的大阵的,如此毫发无伤,如此轻松的过阵,单是这份实力甚至都要凌驾于天下强者之巅。 “那人往这边过来了!”只听一声喧哗,接着整个西天殿乱成一团,人们纷纷逃开,都想要避过那个无法想象实力有多高深的强者。 “安静!来人不是敌人!”明彦吸了一口气,大声呐喊,这声喊声震穹顶天宫,原本混乱的人群顿时一滞,都停下了脚步,傻愣愣的望着明彦。京极明彦声望极盛,他所说之话大多数人都不会怀疑。此时此刻唯一还在快速移动的也只有那些御番队的人,他们正奋起直追,想要在闯入者侵入正殿之前截住他。 只可惜终究还是慢了许多,那被白光笼罩的闯入者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明彦身前五米的位置,白光散去,露出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俊秀,高挑,气度不凡,一头长发在身后简单绑着,透着股令人羡慕的仙家风范,与此同时,他身后的也多了两人,而这两人却有不少人都认得。 “知北秋!是那个叛徒知北秋!” “边上的是烛龙,御天尊者烛龙!我的天,他们怎么到了这里!” 人群的骚乱并没有影响到明彦的注意力,他背着手眯着眼打量着那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终于咧嘴一笑,点头赞道:“你小子终是醒了。” 林夕拱手一礼,“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明彦摆了摆手,同时问道:“凉子呢,她怎么没陪你一同来。” 林夕低垂着眼,轻叹一口气。明彦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味,身子一个踉跄,向后退出两步,摇着头小声嘀咕:“原来如此……原来那第八颗界石便是凉子……我早该想到的,可惜啊……我执意将她留在下界,就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命啊……真是命啊……”他苍白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彦师傅,我定会救出凉子,如今之际,还请给这两位前辈诊治。”他欠了欠身,让出身后二人。明彦望了两人一眼,目光变得柔和,欠身行了一礼:“二老,怎落得如此狼狈。” “小子,休要废话,快给我看看,我肚子里难受得紧。”烛龙全然不在乎礼节,挥手吆喝道。 “那是自然,来人,将我的器具都推过来。”说罢撩开袖子,踏步向前。那个作恶的并非知北秋,而是知北秋之徒无措的消息并未传播开来,许多人看到老迈沧桑的知北秋都议论纷纷,其中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而知北秋却如老僧坐定般,低垂着眼,全然不将这些话语放在心里。 御番队的人很快赶到,将这西天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很快解围之人便赶了过来。 “统御者殿下驾到!”随着几声嘹亮的吆喝,穿着华贵的统御者在一队御番队侍卫的拱卫下脚步匆匆的来到了西天殿,顿时医官伤者拜倒一片。 “都起来吧。”统御者摆了摆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一身白衣的林夕身上,“你们下去吧,这里没有危险。”他又是一摆手,那殿外的御番队立刻行了一礼,无声的退下。 “见过前辈。”统御者踏步上前,远远对着林夕行了一礼。林夕连忙回了一礼,自谦道:“一时无法,擅闯天宫,还望殿下恕罪。” “哎,如今之际,又何须在乎此等小事,若我猜的没错,您便是明彦前辈口中的那位林夕兄弟吧。” “正是林夕。” “好,好,好。”统御者上下打量着林夕,脸上难以抑制的激动:“林夕兄弟能醒过来,于这天下便是一个大好消息,若放在往日,必把酒庆祝!” “殿下言重了,现下也不是享乐之时,我这就赶去外界。”说罢便躬身行礼,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一人拦住:“等等,你现在过去也是无用,先听老夫说几句。”自从来到这西天殿后便一言不发做假寐状的知北秋终于睁开双眼,开口说道。 林夕身子一顿,转身望向知北秋:“前辈有话,但说无妨,小子洗耳恭听。” 第五百六十六章:万物之法则,特殊之存在 知北秋并未立即接口,目光向着四周略略一扫,统御者立时会意,接口道:“这里颇有不便,还请两位移去偏殿说话。”这西天殿中伤员加医官挤得满满当当,足有千人之众,人多口杂,有些话自是不能宣之于众。 林夕看了一眼知北秋,问道:“前辈的伤势为重,还请先治疗为好。”一旁正在查看知北秋伤情的明彦摆了摆手,“哎,你之前的那一番举措很是得当,北秋老哥的伤不碍事,你们先去谈完再治也不迟,顺便我也有些话要跟烛龙老哥好好聊聊。” “就是,就是,不差那么一会,你们先聊你们的。”烛龙也颇为不耐的甩甩手。 “那……恭敬不如从命。”林夕点点头,跟随着御番队的人向偏殿行去,后头几位侍卫用轿撵抬着知北秋走在了最后。人群看着远去的几人,都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烛龙与明彦对此全然不在乎,自顾自着说着话。 “烛龙老哥,当年你突发疯病,我还未找到你病因为何,就不见了你的踪影,这么多年来,我都苦苦思索,终于寻到一个方法来根除你这疯病,却不想你自个倒是好了过来,真是让我白费苦工啊。”明彦摇着头苦笑。 “小子,又不是老夫求着你治,真要等你这庸医儿想出主意,老夫早就喂了鸟兽。”烛龙很不买账,颇为无礼的答道。 京极明彦对他的性格早就知晓,对此也丝毫不动怒,只是笑笑,查看起他的伤势,只是一看,便心下一惊,两条细长的眉毛顿时皱在了一处。 “怎么了?”烛龙见他脸色不对,沉声问道。 明彦解开他衣衫,细细查看着受伤的位置,看了良久才抬头,直视着烛龙那张气度不凡的脸:“这是锥心掌?” 烛龙听到这话,面色同样一变,“真的是……锥心掌?” 明彦伸手细细触摸着伤处的皮肉,烛龙被他按得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要疼死我啊?” 明彦却没有答话,继续按了几下,随后皱眉叹道:“怪了,怪了……还真是怪了。” “确是怪了,若这真的是锥心掌,按理说老夫当场就死了,怎么也不会挺了那么久。” “嗯,老哥说的是。我细细查看一番,所看到的伤处以及里头骨骼断裂的方式都与那传说中的锥心掌完全一致,只是这威力全然说不通了,烛龙老哥,你可否将受伤前后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烛龙欣然应允,明彦唤来医官用屏风将两人一遮,两人轻声交谈了一阵,烛龙将先前发生的一些事都细细道来,听罢,明彦才幽幽一叹:“这么来看……那无措果然是身受重伤,也不知究竟是伤在锋寒手中,还是天不灭老先生手中……”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统御者带着知北秋与林夕到了一处僻静的偏殿。上完茶水之后统御者摒去左右,扬手示意:“知前辈,这里应该可以好好说话了。” 知北秋缓缓点头,目光移向林夕:“林夕小兄弟,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直接回到外界,将那无措碎尸万段。” 无措本是知北秋养子,可犯下这等重罪,自然早已没了情谊,听到林夕这般回答,知北秋也丝毫没有在意,摇了摇头:“这是下下之策。” “嗯?” 知北秋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统御者,摆手问道:“大人,可否将如今外界发生之事与我们二人细细一说。” 统御者欣然应允,“自然可以。”他一摆手,身后几名随侍听得吩咐,立刻张开了一张光图,那光图飘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芒,上头的图案逐渐显现,形成了一张世界地图,可上面的地形地貌山川海岸已与林夕印象之中的地球完全不同。 “两个世界融合之后,整个世界都在巨幅的变化,到了今日已是第三天,除去部分小的震动还在持续之外,大的地貌应该已是彻底定下。”统御者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如今的形势,具体到如何我们能够得到的信息也是十分有限,我虽将下界强者尽数派了出去,但对上这源源不断的妖魔大军,终是人数有限,能做的还是太少太少。” 他指了指地图上一闪一闪的几点:“这是在我们的帮助下,人类能够站稳脚的几处位置。”他所说的共有三处位置,皆都是地形复杂之处,互相的距离也是极远。“除此之外的人类,非死即俘,能在外苟活之人几乎不存。” “那……这三处位置究竟有多少人类存活?”林夕忍不住问道。统御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低头闭眼,长叹一声:“虽还得不到准确的数据,但就目前前方得到的消息来看,三处加起来的人不足二十万……” 二十万,这个数字让林夕脑内顿时一空,一时间瞠目结舌,竟全然说不出话来,但旋即恢复过来的林夕怒容顿显,一捶案几,起身便要离开。 “慢着,你现在去又有何用,人已死了,你难道还能将整个世界颠覆过来?”知北秋闭着眼,缓声说道。 “救人。”林夕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原本的世界生活着六十亿人,而现在没有沦落于妖魔之手的仅有不足二十万……这巨大的数量差距让林夕心如刀绞,眼前仿佛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一般。 “你一个人可救全天下之人否?”知北秋喝道。 “自然不能。” “那你可知道,你现在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将这二十万人都赔进去吗?”知北秋的一句话让原本向前走去的林夕身子一顿,停了下来。 “前辈莫要吓我。”林夕没有回头,从口中吐出这句冷冷的话。 “并非老夫要吓你,这是事实而已,老夫之徒犯下如此重罪,这等罪孽老夫自是脱不开关系,一旦事情结束,自当自裁以谢天下,只是现在,还用得上老夫这重罪之身,不得不为这世人出谋划策,你现在去救人,能救千人,万人都是不知之数,可又知道这些人将来面对的危机会是如何巨大。”听到这里,林夕终是回过头,阴沉着脸重新入座。看到他这个样子,知北秋轻轻点头,随即向着统御者问道:“你方才说还有许多人被妖魔所俘,此话当真?” 统御者点头称是:“不敢欺瞒二位,此事却是千真万确。两个世界重合之后,侵入的妖魔确实犯下累累罪行,但或许几个妖王都明白,若是将人类屠戮一空,那这个世界便与原本的里世界全无区别,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近两天的杀戮之后,妖魔们不再直接杀死接触到的人类,而是改成擒获他们。”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妖魔抓住人类之后,正驱使他们修建建筑,以我猜测,或许是用于妖王享乐之用。” “那……这被俘之人会有多少?”知北秋问道。 “虽得不到确切数字,但以我们的估量来看,其数或许超过千万。” 听到这句话林夕身子微微一晃,但旋即又恢复过来,“千万……”他轻声重复道,心中多少还存了些期许,那些认识的人,熟悉的人,或许便有人在这生者行列之中。 知北秋一直观察着林夕的表情,看到他恢复了平静便又转过头,直视着统御者,问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那千目妖王是否真的重现人世?” 统御者身子微微一晃,右手抓住椅子把手,手背上的青筋清楚的显现着:“这,并非虚言,末轻涵前辈亲眼所见之事。” 知北秋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它复生之后,又做了何事?”统御者闭起了眼,似乎在思考,等了几秒才睁眼答道:“我们在里世界的监察终究差了许多,千目妖王究竟做了什么我们所知甚少,只能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推断。” “哦,有何结论?” “原本里世界妖王共有十七位,只是到现在为止,我们能够确定身份的,处于外界的妖王只有……六位……” “六位……”知北秋眉头微皱,细细的咀嚼着这话,“那便是说,或许已有十一位妖王与那千目妖王发生了接触。” 统御者点点头,“我们正是这般考虑的,这也是最坏的结果……” “你们所说的千目妖王,究竟是谁?”一旁旁听的林夕终究忍不住插嘴问道,从记忆流中得知了失去意识后的几年发生的所有事,但有关于千目妖王的事情也只是寥寥,自然是不知道其究竟为谁。 知北秋听到林夕发问,转头看向林夕,目光中满是阴霾,他轻声说道:“千目妖王,或许是你之后这段时光中最强的敌人。” “哦?”林夕刚刚彻底掌握了如今的身体,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即使对上无措也有信心几招破敌,自然对知北秋所说之话很是不屑。 “知前辈并非危言耸听,千目妖王实力之可怕,根本不是我们可以估量的。”一旁的统御者帮忙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比你们下界那些隐居不出的绝世强者还要强?” 知北秋听到这个问题,并未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说:“据史料记载,七千余年前千目妖王作乱,当时共有十一名绝世强者齐心协力,与它大战数年,方才将其彻底击败,只是大战之后,还活着的绝世强者,只有四人而已……” 林夕倒抽了一口气,心中终于对此有了一个粗浅的印象。 “千目妖王,全知,全能,可以改变世界法则,拥有着操控空间以及时间的能力,是无法想象的可怕敌人,与它相比,无措之乱根本就是不足一提,若不好好考虑下如何处理千目妖王的问题,那老夫估计不需一年,外界,不,乃至我们下界也会彻底沦为它的领地……”知北秋缓缓说道,一旁的统御者也点头称是。 “这般强大的妖魔,那为何击败它之后不立刻杀死它?” “非不愿,实不能也……”知北秋幽幽一叹,摇头继续解释道:“据史料记载,它是一个永生不灭的存在,只能限制它的力量,却不能彻底的消灭,杀死它,过去不能,现在同样不能,它的存在于天地一般亘古,根本已经超出了一般存在的概念。” “那又怎会……如此轻易的便被解开那封印,将它放出来?”林夕倒吸了一口气,问道。 知北秋面色凝重的继续解释:“史料中的记载十分有限,老夫记得千目妖王封印之地乃是至高机密,当年知晓此事的绝世强者如今估计也已不存于世。当时流传下来的记载称,封存千目妖王的乃是决死大阵。任何生灵妖魔,稍稍靠近,便将灰飞烟灭,为了引发这个可怕的决死大阵,甚至用了一个绝世强者的性命为引。” 这时一旁的统御者插口说道:“关于千目妖王如何被放出来,我知晓一些。”便将从末轻涵与承海口中得到的有关于天空城一役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叙述出来。听完之后,知北秋才幽幽一叹:“原来如此……唉,想不到啊,想不到,这决死大阵虽然无比强大,但终究敌不过岁月变迁,七千年的岁月转换,终究让这阵法失去了往日的可怕,这才使得那些人类能够靠近,若放在过去,或许稍稍受到影响便会灰飞烟灭。” “知前辈所言极是,我们当时讨论出来的结果也正是如此,七千年岁月变迁,多少朝代更替,多少四季变换,再强的阵法也终有黯淡之时,只可惜当年的那些前辈高人没有细细考虑到这些,没有在一个更加隐秘的位置封印这等厉害的妖物。” 知北秋摇了摇头:“隙间如此不定,常人根本难以踏足于内,这处位置已经足够隐蔽,更何况还有天选一族世代看顾,只可惜随着岁月变迁,天选一族也已忘却了最初祖辈的使命。今时今日,放出了这千目妖王,或许也是命数,无法改变的命数。” 气氛变得沉闷,沉默了一阵,林夕忍不住问道:“前辈,那若以你之言,这千目妖王近乎无敌般存在,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打败它?” 知北秋睁开双眼,答道:“老夫方才所思量之事便是在此,以老夫来看,要想打败这等妖物,必须集天时地利人和三点,缺一则为不可。” “哦?还请前辈细细说来。” 知北秋点了点头,眼帘微闭,“老夫所思之事,还不够慎密,不过有两件事需要小友帮忙。” “前辈但说无妨。”林夕起身作了一揖。 “寻诛神枪,解翻天印。”铿锵有力的短短八字让一旁的统御者大惊失色,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知前辈,你这是!要掘我们下界之本啊!” 知北秋闭着眼,幽幽一叹,随即缓缓睁开双眼,毫无表情的直视着统御者,轻声问道:“若不然……还有别的方法吗?”原本情绪激动的统御者被这般一问,整个人都呆在了当场,傻傻的张着嘴,良久才长长一叹,颓然的坐回椅子之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尽数抽光一般,无力的答道:“前辈说的对……是我缺少觉悟啊……若是什么事都不做,等到千目妖王腾出手再来对付我们下界,到了那时被动的我们也是什么都做不到,还不如如前辈所说的那样,先发制人,起码那样我们还能得到些优势。” 林夕在旁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知两人所说何事,只听出了这两件事都十分的意义重大。见两人复又沉默,忍不住问道:“两位……所说的究竟是何事,这诛神枪为何物?那翻天印究竟又是什么?” “诛神枪,乃是史料中有记载的上古神器,可劈天断地,威力非凡,据说失落于九幽之海,若寻到它对之后的战事必定有重大帮助。”知北秋解释道。 林夕张着嘴,旋即皱眉问道:“若是这等神器,为何失落这么久,而下界强者却不去寻?” “非不愿,实不能也。”知北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夕,语重心长的解释道:“下界的强者需要遵循世界的法则,这点你应该清楚,但凡是达到绝世强者级别的顶级高手,便无法穿越界门到达其他空间,这点你也应该明白,而那九幽之海,便偏偏是处在这么一个,无法到达的地方。” “什么地方?” “里世界与下界的交汇之处,无尽的九幽之海。” “那既然如此,难道我就可以去?” “对,你可以去,或许也只有你才能去!”知北秋斩钉截铁的说道:“你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世间的法则,确切的说你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而现在你苏醒过来,实力超脱,连世间法则都无法束缚于你,你可以去往任何地方,与你拥有差不多实力之人都无法去往的九幽之海便是如此。这世间只有你能到达,就连千目妖王也无法深入其中。” 他站起身,“法则便是法则,万事万物都须遵循,而现在你的出现,便是超出法则范畴的存在,一个变数,老夫在想,或许是七千年前的强者们早已运用天人之术算出了这后头的劫难,也同时算出了会有你这个变数降生,因此才这般放心。而现在,这世间的未来便要系在你之肩上。”语重心长的说完这番话,他对着瞠目结舌的林夕重重行了一礼,一旁的统御者也同样行了一个大礼:“这世间能否存续,还劳林前辈之力。” 第五百六十七章:我回来了 两位身份如此尊贵之人对自己这般看重,刚刚苏醒没多久的林夕微微的有些惶然,连忙躬身行礼:“本就是分内之事,定会全力以赴,不过知前辈,你先前所说的翻天印又是何物,莫非与那诛神枪一样?” 知北秋起身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统御者,统御者面有难色,咬紧牙关,却终是悠悠一叹,摆了摆手。知北秋略略点头,解释道:“翻天印,却并非如诛神枪一样的杀器,而是下界至关重要之物。” 林夕听他说的严重,坐直身子,认真倾听。知北秋略一思索,继续解释道:“你也知道下界之根本就是灵气,灵气使得下界之人拥有着极长的寿数亦可通过修炼获得各种力量。但灵气这样浓郁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锁’,灵气实则是锁在了下界,这样做的不足之处便在于两界的通道也因此变窄,使得真正的强者无法穿过两界通道,到达其他世界。而翻天印……”他的面色变得严肃,认真的说道:“便是这个锁。” 林夕面色一变,瞬间明白了之前统御者为何会如此这般模样,如果一切真的如知北秋所说的那样,若是要动用到翻天印这个锁的话,那无异于让下界所有人的寿数折损,泄露的灵气无法保持原本的浓郁,也会影响到所有下界人的修炼,这无异于动了下界之根本,难怪尊贵如统御者,听到这番言论也会如此神色。 “小友,相信你已明白了这翻天印的重要****。”知北秋低头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说道。 “嗯。”林夕苦涩的点点头,“这般事大,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知北秋轻轻点头,目光重新移向正苦思的统御者:“我只是提出这个方案,究竟用不用还请大人定夺,不过若是不动用翻天印,便无法集中那些至高强者的力量,多少会输上一筹,等到那千目妖王腾出手来,开始对我下界出手之时,便太晚了……”他的话语说的极为真诚,统御者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神情一黯:“我自然也知这些,也同意揭开那翻天印,不过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个人觉得,还是要与各大宗派,各大势力的人商量一番为好。若不然,怕是会乱我下界啊……”这最后几个字已带着哽咽,一时间这偌大的偏殿便无人说话,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哪有那么多废话,要我看,拼尽全力与那千目妖王干上一仗才是真!”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入口传来,三人侧头一看,见烛龙与明彦并排行来。烛龙已没了先前的颓然虚弱,气色红润,声如洪钟。 林夕早已知晓这烛龙便是十二天之一,人称御天尊者之人。起身行了一礼:“前辈伤势如何?看这模样,应是已无大碍,明彦前辈真乃医术超神啊。” 明彦摆了摆手,“若不是你先前那番举措,他们两个或许早就死在路上,我只不过是缝缝补补,做了个补漏匠而已,何足挂齿。”也不多说,行到知北秋身旁,后者会意,将右手伸了过去,便与此处开始诊治。 林夕见状,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翻天印之事还须各位费心,究竟如何做商量出个结果之后我自会去办。” “你要离开?”烛龙问道。 林夕点点头,“去寻那诛神枪前我有一事必须去做,几位前辈莫要拦我。”他神情坚毅,已是打定主意。 “去吧,只是要小心一些那千目妖王,一旦遭遇不要恋战,切记切记。如今你可以随意的穿越两界,打不过还能跑,那家伙顾忌这下界众位高手之力,在还未做好万全之策前,断是不会贸然追来,这也给了你方便,切记,莫要恋战,如今你身上系着无数生灵的未来,千万不可大意。” “知前辈说的是,小子定当牢记于心。”林夕正欲离去,却听一旁的烛龙喊了一声,“慢着。”林夕转身,疑惑的问道:“前辈还有何吩咐?” 烛龙缓缓点头,说道:“你体内有我的部分御天劲,究竟是何功法,你也定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今日老夫不妨将这御天劲与那与这御天劲配套使用的荒天掌法彻底传授于你,或许入不得你眼,但多少有点帮助。” 林夕听到这番话,心中一乐,立刻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前辈如此慷慨,林夕自是感激不尽,还请前辈赐教。” 烛龙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知北秋,脸上颇是自得,随后右手向前一伸,掌心向上,只见点点金光从那掌心处渗出,逐渐凝结成一个小小的长方体模样。随着烛龙的催动,那金色长条缓缓飘到了林夕面前,林夕会意,也同样的伸出右手,那金色长条缓缓的落在他掌心之处,便这样直接融入了他的身体。 “这其中,有我一生总结的经验,希望能给你带来些帮助。” 细细回味着这金色长条入体后不断出现在脑海中的无数身影,林夕自然知道这功法的厉害之处。当即谢道:“前辈如此厚爱,林夕自当好好使用,今日须得抓紧时间,来日闲时,必与前辈把酒言欢。”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 …… 褐红色的地面透着滚滚热气,赤脚踏在其上烫的厉害。无数条裂缝如丑陋的伤口般布满大地,裂缝之下滚热的岩浆散发着浓郁的硫磺味,将这片死气沉沉的大地照得赤红。 无数男男女女排着队伍,或拉或扛,向前方运送着土石。这里是东海市,或者说,过去曾是东海市,如今已看不到过去的繁华模样,只剩下狰狞的妖物,以及痛苦哀鸣着的人类。 巨大的尖顶建筑已初见雏形,一个个妖魔监工虎视眈眈的瞪视着一旁无声劳作的人类,稍有一丝纰漏,便是一顿鞭打,严重的更会被拖去喂了那满口利齿尖牙的妖魔犬。 地狱般的世界。 “啪!”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圈,重重的落在那****雄壮的身躯之上,留下了一道新的血痕,与过去那些伤痕参杂在一处,横横竖竖,如织网一般。“别想偷懒!要不然就抽死你!”一个全身赤红,身材如人,却生着一双牛蹄的笞魔阴阴的说道,手中长鞭又甩了出去,落在一块石子之上,登时将那石子打的粉身碎骨。 男子一言不发,负着百来斤重的巨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他的步履凝重,亦如他的神情,****的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多数已结了痂,还有一些依旧往外渗着血,每每有汗水滑过,都会带来一股强烈的痛感。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的死撑着,监督他工作的妖魔是最多的,三个笞魔,两头妖魔犬,这几乎是一支百人队的监工数量。除此以外,他的脚上还有沉重的锁链束缚着。 四周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鞭打声,让每一个人都活的战战兢兢。 “啊!”一声饱含痛楚的呼喊,一个年轻女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磕在了洒落出去的石块之上,登时裂开了一条口子,疼的她直吸气。“废物!又想偷懒!”笞魔阴狠的声音响起,那女子浑身一紧,旋即便感受到鞭子重重的抽打在自己背脊上所传来的痛感,长长的伤口撕裂般出现在背上,她痛的惨叫一声,整个人便晕死过去。 那笞魔却并未留手,仿佛孩童在抽打陀螺般,诡笑着继续抽打着那个可怜的女人,那女人被疼痛刺激的醒了过来,无力的祈求着对方停手,可那魔物却仿佛没有听到,依旧重重的抽打着那已浑身是血的女人。 女人求救的声音逐渐变得虚弱,身旁走过的队伍没有一丝停留,每一个人都一脸麻木,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声痛苦的哀嚎。实在是见的太多了,一颗心早已麻木…… “够了!”石头终是看不下去,停在了那笞魔身后怒喝道,那笞魔被这声如洪钟的怒喝吓了一跳,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到了一边,引得一旁的妖魔哈哈大笑,它许是觉得丢了面子,赤红着脸爬起来,抓着鞭子指了指一脸怒气的石头。“这由不得你来管!” 石头的目光始终看着地面上那已奄奄一息的可怜女子,“她已这样了,你再打就打死了……” “打死又怎样!你们这群卑微的蝼蚁,死个几十几百又有什么大碍,若不是妖王殿下需要你们盖这寝宫,我早已把你们杀得干干净净!”那笞魔许是觉得口头说说并不足快,一抖手,长鞭又甩了出去,直抽向那已说不出话来的可怜女子。 石头终是无法忍受这等暴行,喉间发出一声怒吼,背上的巨石被他一丢,重重的砸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同时他已上前一步,右手一抓,硬是将那空中飞舞的鞭子牢牢的抓在了手中。 “你!还想造反不成!”那被抓住鞭子前端的笞魔用力的拽了几下,硬是没有拉动,气的哇哇乱叫,大声的嚷道:“杀了他!杀了他!”登时附近的七八个笞魔都围了上来,双目赤红的冲着石头出了手。 早已积了一身怒气的石头眼见几根鞭子抽来,不闪不避,反倒是快步上前,他身子健硕,又常年习武,这一起动便如一头犀牛一般,直直的撞了过去,立刻将四个笞魔撞了个人仰马翻。被撞倒的笞魔还想起身,却被他一脚一个踩住了两个,同时抓起另外两个想要起身的笞魔,笞魔的身躯在妖魔中本就不算出众,与常人相比也算是消瘦一些,被石头大手一抓,根本无法挣脱,接近着便听一声脆响,两个笞魔的脑壳来了个亲密接触,一时间红的白的脑浆溅了一地,两个笞魔死透的身子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杀了他!杀了他!”见到同伴惨死,几个笞魔更是愤怒,手中长鞭连连挥舞,形成了密集的鞭网,石头轻蔑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两具尸体丢了出去,砸中前方想要围拢的笞魔,那几个倒霉的妖物根本抵挡不了这丢来的尸体,被砸的踉跄,与此同时石头已抓住机会,咆哮着杀了出来,他就如一台杀戮机器,虽是赤手空拳,但就是这简单的拳打脚踢每每都能伤了妖魔的性命。 一时间这片工地变得混乱,作为监工的笞魔纷纷赶了过来,其他被约束着的人类立刻无人看管,几个青壮见到如此良机,都呼喊着丢下工具石块,发疯般冲着妖魔稀少的方向逃去。 “够了!”一声雄壮的声音从高处响起,带着隆隆的余音,原本正在围攻石头的十几个笞魔听到声响,登时吓得全身哆嗦,一个个都跪倒在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住磕头。 石头擦去额角的鲜血,吐出一口血沫,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一个笞魔腰上,那笞魔哀嚎一声缩成一团,他抓住笞魔瘦长的后肢,用力甩飞出去,那倒霉笞魔脑袋撞上了巨石一角,立时死了过去。 “你再乱来!那我就杀了她!”那雄壮的声音再次响起,石头抬头轻蔑的望了过去,只是这一看登时呆立当场,前方的高处,一个浑身赤红,肩膀上燃着火的强大妖物正摆了摆手,一条锁链缓缓的升起,锁链之下绑着一个浑身****的女子。 “老婆!”石头向前两步,目光中已是泪水涟涟。那锁链之下绑着的正是韩晓枫,她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是死是活。一只人面蜘蛛顺着锁链从上方缓缓爬下,锋利的前肢抵在了韩晓枫白皙的肌肤之上,几滴殷红的鲜血渗出,感到疼痛的韩晓枫睁开了双眼,只是眼中之中全无一丝生气,对石头的呼喊没有任何反应。 “小豆子……”石头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女人轻声的呼唤,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帘滚滚而下。 “抓起来!”那高台上的魁梧妖物冷笑一声,命令道,那些跪倒在地的笞魔立刻爬起,如猛虎一般扑向嚎啕哭泣着的石头。长鞭不断的抽打着他古铜色结实的身躯,石头却好似浑然不查,一双泪眼始终停留在那被高高吊起的女人的身上。 那是韩晓枫,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一生挚爱之人,而现在,眼见着她受苦,石头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觉得一切都变得绝望,还不如死了干净,起码不用再受这煎熬之苦。 “把那些想要逃走的,全部处死!”看到下方的妖魔已将闹事的人群围拢,高台上的赤焰炎魔命令道,一时间惨叫连连,哭声阵阵,无力的人们祈求着妖物的宽恕,而监工则残忍的杀害着一具具鲜活的生命。 突然,七八个正在残害人命的笞魔身躯一震,倒飞出去,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它们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创口,里头的血肉竟然都已消失不见。 “谁!?谁干的!?”目睹此等怪状的笞魔打了个冷战,嘶哑着声音咆哮道,身子却禁不住缓缓退后。还未退出几步,它的身躯也倒飞出去,扭曲的落地,不再动弹,它的头部变得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 人群停止了哭泣,惶恐的人们四处寻找着拯救了他们性命的人们。“快看!那里!”有人眼尖,高声喊道,人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远远看去,便见一个男子缓步从远处行来。 那男子身穿一身样式新奇的白衣,长发在身后简单的束着,缓缓的向前行着,气质卓然,与这沦为地狱的大地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副泼墨山水画中走出的古人一般。他每走一步,附近的妖魔便会死上几个,没有人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同样的也没人知道那些妖魔是怎么死的,只是当他走到人们面前时,方圆百米之内已再无一个活着的妖魔。 “有趣,有趣,正想找一个玩玩,正好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了。”那赤焰炎魔对这来人肆意杀戮妖魔的行为并不在意,冷冷一笑,身子高高腾起,便要向那来人扑去。 来人抬头轻蔑的看了一眼那纵身跃来的赤焰炎魔,随即只是略略抬了抬手,仿佛就像是赶开一只恼人的苍蝇般,随意之极,紧接着空中的赤焰炎魔便噗的一声炸开了花,血肉飞溅。 抽气声中,还活着的妖魔都恐惧的大叫着四散逃去,那男子一甩手,也不见什么东西飞出,那四散逃离的妖魔一片一片的栽倒,一片一片的死去,没有一只存活。 “林…林夕……?”石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的模样已与过去全然不同,但眉眼之间多少还有些过去的影子。 “嗯……是我,我回来了。”林夕上前搀起这遍身伤痕的好友,“让你们受苦了。”他这般说着,右手一抓,只听一声悲鸣,远处趴在锁链之上的人面蜘蛛炸开了花,而那锁链也铿的一声断裂开来,原本急速下坠的韩晓枫诡异的向林夕的地方飞去,石头立刻迎了上去,一把抱住自己的爱妻,泪水不住的流下。“没事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血债血还 望着面前不远处的这个男子,石头心中百感交集,当年那个给他一口饭的男人,那个帮助他使得他拥有现在一切的男人,之后又莫名的消失在这个世界,而现在,他再一次出现,出现在末日降临的世间,用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解决了自己的麻烦…… 过去的那个林夕,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穷酸模样,石头清楚的记得两个人因为没钱而省吃俭用的日子,记得他省下有限的食物给自己这个大肚汉吃的日子,那时的他笑骂着赌咒说以后肯定会更好。后来,真的不需要再为食物发愁,而他却下落不明。 石头娶妻生子,笑呵呵的表情之下多少藏着些郁郁,人生的重要时刻,那个很重要的男人始终未曾出现,多少有些遗憾,心中也担着份害怕,害怕林夕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下受苦受难。 到后来,从陈震口中得知他的消息,兴奋的难以形容,期盼着再一次想会,却难以料到那难熬的冬日结束之后,那人却又再一次消失在这个世界,从别处透露出来的消息中,只有寥寥几字,而内容则是……林夕死了…… 死了……死了……这简单的两个字几乎让石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颤抖着拳头,死死的抓着桌子边,直到坚硬的桌子出现了令人无法想象的指印,直到手指因为疼痛而流血。那夜,他酩酊大醉,爱妻责骂着,训斥着,却不曾晓得他为何而喝醉。 自那以后,林夕这个名字便深深的埋葬在石头的心底,与那些泛黄的记忆合在一起,只有偶尔才会不经意的想起,每每那时,石头的脸上都会泛起夹杂着感激的淡淡笑意。 而现在,当年那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男人,那个教授着自己如何在这个都市生活的男人,那个在心底中摆在恩人位置的男人,那个突然之间消失不见,让自己筹措难言的男人,现在,又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以一种俾睨天下的身姿潇洒的出现在自己身前,举手之间,妖魔灰飞烟灭…… 石头自认为从未放下过研习武艺,但真正见到如今的林夕时,他才知道两人的差距早已不复当年,而是无法计算的距离,无法赶超的距离。 但对此,石头并不觉得如何气馁,他眼含热泪轻轻的笑着,他很清楚,站在面前的那个男人是他心底中作为兄长的男人,那个无比敬佩,又最值得信赖的男人。 林夕站在那里,轻轻巧巧的动作,远处包围过来的妖物却在哀嚎中灰飞烟灭,谁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就连石头也是如此,但他并不会感到可怕,只感到安心。 “林哥……沈姐她……”泪眼朦胧间,石头紧紧拥住怀中那因为刺激而精神失常的韩晓枫,哽咽着说出这几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那深渊之下,微笑着抱着自己孩子坠落的女子,永远的铭刻在他心头之上。 石头明显的感觉到了林夕的身子微微一僵,他的动作也不复原本的潇洒,变得凝重,而威力却又加重了几分,远处的妖魔化作一片片血雨,在空中肆意飘散。 “她……为了救我儿子……但……”石头呜咽着已说不出话来,怀中的韩晓枫依旧目光呆滞的呢喃着,“小豆子……小豆子……”亦如她被高高吊起之时。 活着的人们看到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拼了命的向林夕站立的方向奔来,有妖魔想要阻碍他们的逃跑,可往往刚刚抬起利爪,下一刻便瞬间化为血雨,空溅了一地污秽,却难以阻止任何人的前进。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几十到现在的几千,躲在林夕身后互相依存着的人们越来越多,他们抬起麻木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那个身穿一袭白衣的男人,他在动,而他们因此而活。 哭声逐渐变大,在那不知何时会死的时间里,每一个人都竭尽全力的努力活下去,而现在,当终于有了依靠,有了生存下去的保障之时,活着的人们终于有时间去想起那些不幸的亲人,死在身旁的至交好友,被妖魔鞭打至死的爱人……哽咽着,嚎啕着,大声控诉着妖物发指的罪行,每一个人都变得那样的歇斯底里,即使是平时最为冷静之人亦是如此。 石头哭了一阵,心中的悲伤稍稍缓解,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身前的林夕不知何时已不再动作,而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站立着,他背对着自己,微微抬起头,仰望着那被乌云笼罩,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 “天,还会亮的……” “啊?”石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林夕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略略伤感的微笑,“没事吧?”他问道,目光中凝着深深的关切。 这一刻,石头有种难以叙述的感觉,他仿佛见到了那个最初给自己一口饭吃的男子,却又觉得面前之人是那样的遥远,那样的触不可及,仿佛两人生活在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嗯,没事,我没事……”他轻声的回答,低着头,不愿接触林夕过分忧伤的目光。 “下界的人应该要来了,你们都先去下界待上一阵,所有的一切我已经都与那里的人商量好了,不会为难你们。”林夕平静的说着,他看了一眼石头怀中那依旧在轻声呢喃的可怜女人,眼神中的悲伤又重上了一分:“下界有位明彦师傅,医术超群,他,一定会治好晓枫的,放心吧……” “嗯……我知道了。” 人群中变得吵杂,不远处的地方亮起了一道光怪陆离的墙,随后从那面不断变化光线的墙中走出了几个打扮怪异的男人,那是界门,而来人是御番队中被派来协助林夕的几位侍卫。 “麻烦你们了,这些人都送往下界,还有一些人散乱在外头,我现在就去救。” “为大人办事,这是尔等荣幸。”那两名侍卫深施一礼,随后高声喊道:“来人,扩大界门。”界门变得更为宽广,同时里头一队服饰不同的侍卫鱼贯而出,开始指挥起逃难的人群。 “那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林夕点点头,转身跨步向前。石头凝视着他远去的身影,渐渐的与记忆中那个难以抹去的身影逐渐重合,他的双眼再一次湿润,抱紧了怀中的韩晓枫,轻声的说到:“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林夕的拳头死死握住,遥遥的看到几只符首焰魔正向这边冲来,胸中的郁结登时像找到了可以疏散之处般,抬手,三道气劲无形的击出,眨眼间便击中了那远处根本不知死亡降临的妖魔,霎时间,符首焰魔那结实的躯壳被击得粉碎,致命的气劲从它们胸口处钻入,瞬间将内腑击成灰烬,而后爆裂开来,那些血啊肉啊,甲壳啊无一例外,尽数炸向四周,点缀着这片恐怖如地狱的大地。 林夕很愤怒,从听到二十万的那个数字时,这股愤怒便开始形成,在来到东海市,亲眼看到当年那片繁华的土地,喧嚣的城市成了如今的废墟地狱时,这胸中的愤怒便再一次加剧,他恨,恨妖魔的残忍,恨无措的阴险,同时也恨自己,怪自己为何不早点苏醒,要是早上一段时间,或许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许那些因此陨灭的生灵此刻还能继续生存,继续的欢笑,继续的悲伤,继续的活着…… 当从石头口中听到那个熟悉的人的下落时,胸中的这份愤怒便戛然而止,一时间林夕想要退后,想要逃离,想要背弃这一切,这该死的让人发狂的悲哀现实。然而逃避是没有用的,他很清楚,他站定,握紧双拳,手指深深的挤压着掌心,直到略略扭曲,痛楚溢满心头,却依旧无法超过那心中的痛苦。 沈芷静,这个女人并不特殊,或者说,十分普通。在这亿万生灵存在过的世界,她是那样的普通,好不出众,比她漂亮的千千万,比她善良的同样多不胜数。但这个普通的女人,却曾经走进林夕的内心,并且在他柔软内心中留下来浓墨重彩的一笔,难以复制,难以抹消的一笔…… 那曾经相濡以沫的逃亡日子,互相搀扶互相鼓励,没有放弃的生活。那将她从地下基地中救出,紧紧怀抱的记忆,那一颦一笑,一句简单的问候,一个甜蜜的小动作,都深深的篆刻在林夕的心中,无法忘却的记忆。 乃至到了林夕自己创造的世界中,几世轮回,那个叫沈芷静的女人依旧是那样的知性,那样的善良,那样的美丽,始终是林夕心中爱慕的对象,一个潜意识中都将她作为一世伴侣的女人,一个潜意识中渴求平静生活时最适合的恋爱对象…… 而现在,这个善良的灵魂,这个让林夕始终铭刻于心的名字,却变得灰暗,她笑着死去,紧紧怀抱着臂弯中的小小生灵,到了生命最后一刻,她都没有放弃希望。 “啊啊啊啊啊!!”林夕只觉胸中的悲愤要满出来,无法承载的痛苦,他咆哮着,声浪席卷着大地,方圆几里都能清楚的感受着他的痛苦。更多的妖魔从四面八方围来,无一例外,在还未接触到空中那白色身影之时,便化作无数碎块,散落在这罪恶遍地的人间。 妖魔前仆后继的冲着,却无法靠近一步,终于恐惧占据了这些妖物的意识,它们不再盲目的向前冲着,它们徘徊,它们犹豫,直到逃离,无法控制的逃离,逃离着那白色的身影,逃离着它们心中的那个白色恶魔。 大地剧烈颤抖,林夕低垂着眼,停止了疯狂的宣泄,他的目光重复清明,远远的望着那剧烈颤动的地面,到了他这个级别,自然明白,那正有一个强大的妖物在快速靠近。 “终于……出来了……”林夕努了努嘴,轻蔑的笑着。前方百米外的空地上,泥土沙石一股脑的飞上了天,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长影窜出了地面,那妖物身长百米,全身上下覆盖着油光发亮的表壳,那修长的身躯两侧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短肢,短肢沙沙的摩挲着,发出阵阵怪响,林夕只觉心头有种莫名的悸动,立刻明白了那怪响会摄人心魄,却也不怎么害怕,只是轻轻一笑,丝毫不将之放在眼里。 那怪响持续了一阵,见林夕丝毫不为所动,那巨大的妖物弓起了身子,发出了浑厚有力的声音:“人类,想不到这世界竟还存在你这样的强者,但,现在已经太晚,两个世界交汇的现在,即便是你也已无法更改如今的形势,不如就放下一切,自由自在的活下去,你看如何?” 这妖物便是肆虐这一带,被称为“百足妖王”的安达利克。它并没有像其他妖物那般,不顾力量悬殊发动进攻,到了妖王这种级别的妖物自然有着过人的智慧,拥有着冷静思考形势的头脑,一上来便对林夕抛出了一个听上去不错的建议。 林夕嘴角微微扬起,轻蔑的笑了笑:“是啊……一切都太晚了,即使我再怎么努力都于事无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根本回不去……” 安达利克静静的听着林夕所说的话,那头顶上方的四只乌黑而硕大的眼睛闪烁着古怪的光芒,接着缓缓答道:“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是你们人类中的叛徒造就了这样的世界,两界的崩坏与融合,我们不得不来到这里……”它的话被一声轻蔑的笑声打断,林夕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清说话时他的眼神如何。“是啊,这并不是你要的世界,所以你不得已的杀戮着,征服着,将人类推向痛苦的深渊,真是让你难过了……不过呀,我这个人啊也是不太明白事理的,最喜欢做的啊,就是乱来啊……”他这般说着,缓缓的抬起头,同时右手高高抬起,又用力的挥下。 安达利克神色大变,巨大的身躯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中高高跃起,与此同时,大地之上出现了六七个光点,光点急剧变大,紧接着七道金色光柱从地面快速升起,直至天穹。安达利克躲开了其中的六道,可它身躯过分庞大,终究是躲不开其中的第七道光柱,尾部被击中了,一声凄厉的哀鸣震动了方圆百里,那百足妖王的尾部瞬间被灼烧出一个巨大的伤口,那伤口还在向着四周蔓延,伤害着相邻的身体部位。百足妖王安达利克尖利的嘶叫声中,竟然自行切断了身子后部,它因为痛苦而剧烈抽搐着,从伤口中溅出的污血滴落在地面之上,发出焦灼的气息与阵阵恶臭。 “你……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安达利克愤怒的嘶吼着,转头看向林夕,却发现林夕已不再原本的位置,它大惊失色,扭头看向别处,刚一偏头便发现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距离之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毛孔。 “我不管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只要你手上沾着一点人类的血,那你就得……死!”举手,下劈。安达利克身子惊觉间已向后跃出,可原本赖以自傲的庞大身躯此时却成了死神的绊脚石,它百米长的身躯根本无法躲避如此近距离的气劲之击,从头部开始整个身子都被切成了两半。 残躯轰然落在那满是疮痍的大地之上,叱咤一方的百足妖王安达利克根本来不及发挥自己原本的实力,便已被林夕斩成了两截,撕裂的身躯一点一点的重新化为阴煞之气,不断的向着四周散去。 林夕看着这一切,并未阻止,他很清楚,这妖王死时散开的阴煞之气会被其他妖物吸收,使得这些妖物变得更强。但他不在乎,无论是怎样的妖物,无论是怎样的强大,他都不在乎,他握紧了拳头,冷傲的目光斜斜的望向那些四处逃窜的妖物。 “血债……血还……” …… 大海王高高的悬浮在大地之上,那无数触须微微抖动着,触须间无数妖物正不断飞舞,不断的飞向大地,又将一个个捕获的人类带入大海王的体内。 黑色的阴气浓郁的恍若实质,这可怕的妖物如同一座漂浮着的黑色城堡,让每一个见到过它的人心生恐惧。 无措消瘦的身躯深深的陷入那黑色的宝座之中,他缩着手脚,微微颤抖着,断罪老者天不灭死前打出的那一招根本无法躲避,至此之后痛苦始终缠绕着无措,他变得一点一点的虚弱,无法遏制的颤抖着。 他抱紧手脚,面色苍白,虚弱的声音从那微微颤抖着的喉间发出:“啊……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他从黑色的宝座之上摔下,自嘲的笑着:“真是无聊啊……”目光望向高处,那大海王血红色的身体结构中,一个****的女子一动不动,她的身躯被融入了这巨大妖物之中,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七颗界石正在她前方的空中悬浮着,散发着各自不同颜色的光芒…… 第五百六十九章:强敌 “768,769……”毫无感情变化的声音轻轻数着数,无措身子陷在那宝座之中,一双眼中全无情感变化,麻木的好似一具木偶。他的手指随着数字的变化轻轻的叩击着宝座的扶手,指甲与那坚硬扶手间的摩擦声令人心生厌烦。 “还真是无趣的人生啊……”在数到2118时,他终于感到厌倦,一甩手好似拨开了原先的烦恼,随后弓起身子,毫无形象的蹲在黑色的宝座之上,一双手搂着膝盖,身子微微的摇晃着,仿佛一个痴呆的少年。 这里是大海王内部,差不多是最中心的位置,一个差不多有五百平米,高十米的巨大空间,作为墙壁存在的都是大海王内部的隔层,可以清楚的看到上头规律颤动的纹络,血管,它们随着大海王的活动而微微颤动,表面分泌着滑腻而难闻的液体。 在无措身后那厚实的肉层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一声声澎湃的跳动声,那便是大海王最薄弱之处,等同于人类心脏般重要的妖核。它支持着这个庞然大物在空中翱翔,同时也指挥着大大小小的妖物用血肉为祭,支撑着这巨大妖物的运作。最脆弱之处,最重要之处,自然也是防卫最森严之处。 如今的大海王已与公主号事件后时出现的大海王全然不同,当时的大海王实际上是由灭世组织的巨型生化兽被强大的妖物胎海巨婴附着而成,而现在的大海王则经过无措花费数年心血的培养改造,已经彻头彻尾的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可以漂浮在空中的妖魔堡垒,大本营,在里头存活着无数的妖物,同样的,也有数量惊人的被俘获而来充作劳力的人类,当然其中有一部分是作为食粮而存在…… 大海王展开之后顶部最宽广处几乎可达直径二十八公里,可说是遮天蔽日,下方的无数触须灵活而致命,粗壮有力,无论是怎样的目标都无法架住这般巨大之物的攻击,最长的一根触须始终是拖着地面,所经之处无不留下一条让人叹为观止的可怕沟壑。大海王周边飞翔着无数妖物,它们如工蜂般忙忙碌碌,散向四面八方,捕获各种生灵以供大海王的日常使用,所经之处的中立妖物也会逐渐向着大海王靠拢,可以说如今的大海王是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妖物集合,如同一艘巨大的可以搭载上千架战机的空中航母。 十几里外的山头上,林夕静静的站着,目光直视着远处那缓缓推进的庞大妖物,他的视线追逐着那些从大海王体内飞出的妖物,偶然有几只远远的看到他,都兴奋的扑打翅膀加速飞来,却总是在接近的过程中便化为一滩分不清原本模样的血肉。 看了一阵,见到大海王正缓缓远离时,林夕才收回目光,闭上眼细细的思考着。 “要冒险吗?”器魂苍老浑厚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林夕并未睁眼,毫无感情变化的答道:“任其发展终究是一大祸害。”他清楚的看到那些妖物将大地之上还活着的人类捕获带去大海王体内,自然清楚不会是好事,若是放任不管,也不知还会有多少人类受到伤害。 “可那东西非同一般,你的实力虽已今非昔比,但多少要小心一些,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些话,好像还是我教你的吧。”林夕嘴角上扬,玩味的一笑,缓缓睁开双眼,随即一踏步,凌空飞向那正在缓缓远离的巨大妖物。“我自然知道要小心,不过既然见到了,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 一些飞行着的妖物发现正在快速靠近的目标,兴奋的嘶叫着,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一片,仿佛蜂窝旁繁忙的蜜蜂。林夕好似全然不察,依旧我行我素,那些妖物嘶吼着涌来,可刚一接触他身旁的金色光芒身子便会瞬间瓦解。围过来的妖物越多,死去的便越是快。 “你那便宜老爹的御天劲还真有点意思。”器魂戏谑的说着。“嗯,是有点意思,稍微改良下,威力剧增数倍,也省了不少事。”林夕慢条斯理的回答着,丝毫不在乎那些不断涌来,外表狰狞可怖的各色妖物,平静的就好似在春日阳光下的百花园中漫步。所到之处,血雨腥风,而被金光包裹的他,却连一点污秽都没有沾上。 “直接穿入妖物体内,杀伤身体内部结构,从里头开始瓦解,单是这种特性便足够让人头疼的了,更何况还和你现在的身体所融合,发散出去的力量都可以重新回收,简直就是一台永动机。”器魂得意洋洋的吹嘘道。 “我可不是机器。”林夕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却并未反对,如果用慢镜头细致观察他周边的情况的话便会发现,那些妖物一旦靠近他身体约五米的距离时,便会有一串微小几乎不可察觉的淡金色能量从林夕体内发散出去,迎上逼近的妖物,钻入它们的体内,那妖物便会立刻瓦解,分解成无数小块,而那些淡金色能量在结束这一切后又会无声无息的重新汇入林夕身旁护体的金色能量之中,正如器魂所说的那样,别看从开始到现在杀伤的妖物数以百计,但对于林夕来说,并没有一丝的劳累。 “啊咧,终于那些玩意要来了,你可得小心啊。”器魂吹了声口哨,慢条斯理的说着。 林夕嘴角微微扬起,随后疾飞的身子陡然间向下坠出五六米,躲开了一根从前方甩来的巨大触手,那触手带着可怕的动能一下子击中了几十只想要从后方包围上来的妖物,只听一连串如西瓜被砸裂的声响响起,一团接一团的血雾在空中绽放。等到那根触手终于止住时,林夕已经飞出了上百米,正快速的从下方接近庞大的大海王。 随着距离的接近,压力陡增,大海王感受到了这个威胁的靠近,开始动员起庞大身躯下方的无数触手,那些庞大如楼房般的触手带着迫人的气势,迎面扫来,因为速度过快,空气都发出阵阵爆响。林夕一言不发,认真观察着从各处席卷而来的巨大触手,与那些触手相比,他的大小几乎不值一提,便如一只大水牛身上捣乱的牛虻。 但就是这只牛虻,却让这只体型庞大的“大水牛”陷入了麻烦。树根触须互相搭配着扫来,几乎拦截住了一切逃脱的可能,但始终保持冷静的林夕却能够每每抓住那几根触手间几乎可以忽略的微小差距,从这些无法看清的间隙中穿出,躲避着那些触手的攻击。那些空隙往往都是在几分之一秒中才会显露出的细小间隙,却每每被他抓住机会,毫不停留的继续前进。 庞大的触手的扫动带着强烈的空气流动,几根触手同时行动时,彼此之间的空气中那巨大的空气流动互相撕扯,形成了可怕的区域,几只跟随着林夕飞入其中的妖物都来不及撤走,便被那可怕的空气流动撕扯成无数小块,纷纷扬扬的从空中洒落。 而林夕对此却好似没有任何察觉一般,他敏捷快速的穿梭在那些不断扭动的触手之间,从一个个不易察觉的空隙中传入,一点一点的逼近着那大海王的本体。 大海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的举动无法阻止这个渺小的接近者,开始改变了策略。在触手表面的上半部,开始出现一个个令人恶心的巨大脓疮,脓疮爆裂开来,一团团深绿色的剧毒气体填满了那片空域。触手表面接触到那有毒气体的部分都会发生剧烈变化,表面上快速腐败,大块大块的腐烂,难闻的污血溅的到处都是。 林夕的速度终于受到了影响,但也只是放慢了稍许,金色的能量将他全身包裹,浓的几乎看不到金光里头的林夕,他依旧在快速的前进着,无视着那逐渐浓郁的有毒气体。假如靠近观察金光表面的话便会发现,那金色的光芒在接触到有毒气体时都会收缩,但从内部又会有其他金光向外扩张,如此快速交替之下,那些高腐蚀性的毒气始终被隔绝在四周,无法伤到金色劲气包裹的林夕。 飞行中的林夕此刻开始大幅度的爬升,面对数以百计的庞大触手,他丝毫没有惧意,熟练的躲避着那触手的轮番攻击,如飞鸟般肆意翱翔。 终于他跨越了数公里的空域,到达了大海王本体的下方。金光大盛,灼热的力量瞬间在大海王身体下方烧灼出一个大洞,林夕身形一闪,飞快的飞入其中,将那数百触手尽数抛入脑后。 大海王的身躯极为巨大,几乎有着一座中型城市的规模,里头的结构也是相当复杂,各种妖物寄生于其中,大量被俘获而来的人类也被关在各个区域。林夕并没有费心去拯救那些被俘获而来的人类。其一是因为有更重要的目标,他首先考虑的是彻底停止大海王的活动,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这巨大妖物所造成的可怕影响。再次这大海王体内结构复杂,被抓来的人究竟在何处无人可知,花费大量时间去找多少是不智的选择。 而现在的他则观察着大海王体**壁处的轻微颤动与妖物体内的血脉结构,正快速的向正中央区域靠近。他很清楚,正中央那里必定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一旦控制了那片区域,便赢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无数妖物从四面八方的通道涌来,试图拦阻消灭这个未受邀请的闯入者,然而此时林夕早已今非昔比,面对这些过去会给他带来相当麻烦的妖物,他的速度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所到之处腥风血雨,留下了大片大片的尸骸。 在大海王体内腔室中快速穿梭,越是靠近内部区域,压力便越大,但这样的压力还不足以让林夕受到阻碍,他依旧一步不停的前进着,用霸道的方式摧毁着一个个挡路的妖物。 “噗!”厚实的内壁被击开了一个大口,林夕从口子中钻入,只听几声嗖嗖怪响,数十道微不可察的液体从前方射来,林夕身子微微一滞,向前推出一掌,浑厚的金色掌力带着可怕的威势席卷向前,摧枯拉朽的席卷摧毁一切,那些带有严重腐蚀性的毒液根本无法穿透这浑厚的金色掌力,被压向原处,几只妖物来不及躲避,被那毒液准确击中,登时连连哀嚎,身体快速的融化着。 而林夕,从开始到此刻,终于第一次放慢了前进的速度,金色的护体光芒散去,他轻轻巧巧的落了地,好奇的看向了前方。不同于之前所经过之处那密密麻麻的妖物群,这偌大的内部空间中只有寥寥几个妖物,除了那一开始就被他收拾掉的几只妖物外,这空间的正中央正跪坐着一个人形妖物,便是这妖物让林夕感受到了极强的压力,他可以确定,这还是苏醒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远比那百足妖王强大数倍。 跪坐在地上的那妖物形似穿着黑红色铠甲的武士,它低着头,两把锋利的刀斜斜的扎在身旁的两侧,赤红色的刀身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黑色的烟雾缠绕在刀身之上,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感受到林夕的目光,那妖物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起头,眼窝之中闪烁起碧蓝碧蓝的幽光,它缓缓站起,带着吱嘎吱嘎的声响,傲然的屹立着,相对于其他妖物千奇百怪的造型,这个妖物的外形十分的接近人类,两米高的身躯在妖物中算得上小巧,但它体内传出的迫人压力,却远比那些巨大的妖物要强上百倍千倍。 眼窝中那阴冷的碧蓝火焰轻轻晃动着,仿佛是在观察着那不受欢迎的闯入者,旋即它伸出了双手,一手一个抓住那刀柄,缓缓的将两把弯曲的刀拔了出来,那血红血红的刀身蕴藏着难以言喻的魔力,当它拔出之时仿佛能够听到死在这刀下的无穷生灵的怨毒。 黑武士,这个曾经让十二天之一长刀无敌剑主拼尽全力的强敌,在被无措控制之后,始终隐藏在阴暗的角落中不为人知,而今日,当林夕闯入大海王体内时,这个鲜为人知的强大妖物终于再次出现在这个纷乱的世界之中。 “咔咔”,随着黑武士的向前迈步,它身上造型奇特,带有浓重妖物气质的盔甲发出阵阵声响,这个两米高,犹如从故事中走出的妖物缓缓的向林夕靠近着,不急不躁的脚步让林夕莫名的感到一种压力,他不由的向后退出一步,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是个麻烦的对手啊。”器魂自言自语道。“嗯,与之前遇到的都不太一样。”林夕调整完状态,目光之中重新恢复了自信,迎着缓缓逼近的对手向前迈出一步,伸手做了一个起手姿势,“正好试试身手。” 黑武士眼窝中的幽火闪了闪,在嘴部位置的甲胄开开合合,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低沉笑声,随即它抬起两柄狭长的血刀,交叉于胸前,两把利刃徐徐摩擦着,泛起无数火星,只听铮的一声脆响,林夕瞳孔猛然收缩,身子本能的向左斜掠出数步,一道无形的闪亮刀光瞬间笼罩在他原本站立之处,在那里留下了长约五米的可怕伤口。 林夕心头一凛,还未来得及庆幸自己躲避及时,心头警兆顿起,连忙闪身躲避,一步两步三步,看似并不特殊的三次跨步起码向后退出了十数米,而这三步之间,已是险象环生,黑武士那接连挥出的刀光,如跗骨之蛆般始终纠缠着林夕,让他疲于躲避,根本没有时间做出适当的还击。 “嗤!”如新月般的一记刀光,自右向左的劈出,圆弧形的白色刀光清冷而危险,林夕身子斜斜的一扭,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令人心惊的一记杀招,同时低喝一声,双掌推出,金色的气劲如同游龙般直蹿而出,向着步步紧逼,始终未曾放松攻势的黑武士攻去。黑武士眼窝中的火焰陡然亮了几分,它右手的刀刃利落的挥出了几下刀光,竟硬生生的将那金色的御天气劲给劈成了几段,散乱的气劲从它身边掠过,重重的击在内壁之上,却没有给黑武士带来一丝一毫的伤痕。 “好家伙!”林夕并不气馁,终于从挨打的不利局势中脱出,他怎会不把握住机会,脚下一蹬,身子如离弦之箭般直冲而去,左手化掌,右手握拳,便是一连串的攻击,一时间,拳影翻飞,掌影重重,竟仿佛凭空长出了十数对胳膊,一刻不停的发动着攻势。 黑武士喉间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甲叶因为快速的动作发出咔咔的声响,它的双臂同时挥舞着手中的血色刀刃,其动作竟然丝毫不慢于林夕,一时间只见漫天的刀光拳印,由实化虚,由虚入实,短短十数秒间,两者竟已拆了数百招,俱是不分胜负。 林夕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啸,双掌向前推出,同时趁势从这焦灼的战局中脱出,他站定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夸道:“痛快!”这一番拳脚也算是苏醒之后真正的一展所长,真正的舒展了筋骨,当真是妙不可言。 第五百七十章:虚虚实实 大海王内部的这间巨大腔室,此时只剩下林夕,以及与之对峙的黑武士,安静的几乎只能听到林夕一个人的呼吸,他右脚微微向前,抬手,摆臂,同时右脚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急冲而去,对准那黑武士的胸膛便是一记重拳轰去。 可怕的力道带出强大的轰鸣声,拳头前端因为空气的摩擦而变得赤红。那黑武士眼见对方攻来,并不慌乱,眼窝中的碧蓝幽火微微一颤,下一刻它向后退出一步,这还是开战以来它第一次后退,可并没有如林夕所愿,它并未继续后退,只退出一步之后紧接着便是急冲而来,竟迎着林夕的拳劲冲杀上去。 这妖物竟仿佛不知厉害,采取了一种玉石俱焚的打法。事情发生的太快,林夕根本来不及变招,下一个瞬间两者已撞到一处,只听一声巨响,强大的劲气对撞引发了小规模的气流爆炸,劲气的余波四散爆开,附近大海王的内腔腔壁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红色的腔壁被撕扯出可怕的伤口,粘稠的污血流了一地,如果此时从外面看去,便会清楚的捕捉到那庞大的大海王剧烈的一颤,可见这两方对决之可怕。 爆炸激起的劲气即使是现在的林夕也无法正面硬撼,身子不受控制的翻滚着向后摔去,撞穿了两堵内壁才稍稍缓解了去势,他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在即将撞上的内壁上狠狠一踩,借助这股力道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前方的情况很是混乱,空气被飘洒出来的污血所遮蔽,根本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况,但林夕可以肯定,对方的情况也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一股凛然的杀气让林夕的头皮发麻,他瞪大双眼,只见那血雾之中两道幽火疾冲而至,定睛一看,正是那自己以为可以趁机攻击的黑武士,谁能想到对方缓过来的速度竟然比林夕还有快一些。 血红的刀刃直刺向林夕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的林夕死命的旋转着自己的身体,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被割开脖颈的惨剧,同时借助这股旋转的力道,右脚狠狠的扫向黑武士的腹部。 只听一声脆响,林夕只觉踢中了一块铁板,震得自己右脚发麻,这动作也使得他的身躯向下急坠,还未来得及庆幸,脑后便传来黑武士标志性的沙哑声响,林夕心知不妙,在坠落的同时,一掌拍出,借助这一掌之力强行改变身体的去势,刚刚扭转身子便听到了“噗”的一声响,回头一看,黑武士正在缓缓的从地上拔出那血红的长刀。若不是这最后时刻的一掌变向,想必这一刀会准确的刺入林夕的身子。 死里逃生的感觉让林夕忍不住笑出声来,“有趣,还真是有趣。”面对如此强敌,他并未升起任何逃避的念头,而是决定硬碰硬,正面的击败它。“这家伙的实力可在那些妖王之上,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器魂嘀咕道。这黑武士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远远超过了普通妖王,林夕猜测它或许是这片天地中除去那千目妖王以外的最强敌人。 “或许就是无措那家伙暗中培养的最强战力吧,只是没想到之前没有用上,现在却在这里遇上,只能说是天意了。”林夕摸了摸鼻子,甩了甩手,再一次握紧拳头。 “你觉得,用拳脚能够对付得了它?”器魂问道。 林夕笑了笑,“喂,喂,我现在的实力如何,你应该很清楚,还不需要你担心吧。”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要抓紧时间。” “知道了,强敌难求,正是试试身手的时候,很久没有这种血脉贲张的紧张感了。”林夕捏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再一次冲了上去。那黑武士一甩手中双刃,同时向前,左手刀自上而下劈来,右手刀则拦腰劈去。 林夕毫不示弱的向前迎去,侧转身子避过对方自上而下的一刀,同时飞速的抬腿,对着对方右手手腕踢去,这飞快的动作让黑武士来不及变招,手腕重重的挨了一下,那把血色的长刀锵的一声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着落下,嗤的一声直接插入了地面,半个刀身都没入了地面之中,足见这血刀的锋利。 林夕自然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脚下轻移,以奇快的速度欺近了对方身边,两只手同时发难,或拳或掌,或刺或劈,在短短的一息之间竟打出了十余记攻击,每一招都势大力沉,极富杀伤力,那黑武士来不及躲避,胸腹之间挨了十几下,打的它浑身颤动,不住后退。 最后,林夕身子一旋,自下而上的凌空踢击,右脚狠狠的踢中了对方腹部,那护体的妖甲登时碎成无数碎片,黑武士两米高的身躯倒飞出五六米,重重的跌落在地。 “这一手,还不赖吧?”林夕得意的摸了摸鼻子,昂首阔步的向前走去。对于自己这一连串的攻势他很有信心,借助御天劲与自己体内真元力的力量,这每一下攻击都足以让这妖物好好喝上一壶。 可还未迈出两步,林夕便又再次停住了脚,同时眉头也紧紧皱起,眯着眼盯着前方倒在地上的黑武士。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阵澎湃的杀机,那股可怕的气势竟比先前对战时感觉到的气势强上数倍! “这样……都没死……?”林夕揉了揉手腕,目光紧盯着前方,那被他打出去的妖物全身的甲胄几乎都已碎裂,露出了里头稍显单薄的本体,它眼窝中原本已然熄灭的两道碧蓝幽火突然噗的一下再次亮起,而这一次,明显烧的更加炽烈,更加汹涌…… “乒!”黑武士突然间炸裂开来,林夕后退几步,用手遮挡住要害,几片细微的碎片从他身边划过,割开了他的皮肤,鲜血流淌而出,未过几秒,那几处伤口便自行愈合,连伤痕都没有留下。 林夕定睛一望,这才发现之前并非是黑武士炸了,而只是对方舍弃了原本护身的所有甲胄,甲胄的碎片飞的到处都是,而黑武士也单膝跪地,缓缓的站了起来,它左手的血刀缓缓抬起,直指着远处的林夕,竟桀桀桀的怪笑起来。与此同时,它胸口处亮起一道紫火,两个手腕也同时亮起两道稍小一些的紫火。褪去甲胄的黑武士显得极为消瘦,瘦长的身躯没有任何肌肉,干瘦的就像是饿了多年。但此时对方带给林夕的压迫感却远比原先要强上许多。 林夕十分清楚,现在的对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他右手一甩,微微颔首,轻声的吐出三个字:“八支剑!”只听一声嘹亮的剑啸,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林夕身后出现了悬浮的八柄光剑,剑身修长,没有剑颚,八柄光剑都是一样长短,剑尖向上,剑柄向下的漂浮着,漂浮的高度各不相同,剑尖形成了圆弧状。 这本是武具铠数字武装中代号为八的八支剑,过去的林夕完全无法使用的强大力量,在那场事故之后,武具铠与林夕身体发生融合,使得武具铠的所有力量都被完全吸纳,这代号为八的八支剑自然也成为了林夕能够使用的破敌利器。 八柄光剑微微晃动着,随着林夕的呼吸上下浮动。远处的黑武士眼窝中的两道幽火剧烈的跳动着,脱去甲胄之后,那张狰狞的鬼面竟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而林夕从其中读出了它对强敌的渴望。 “既然如此,放马过来吧!”林夕招了招手。黑武士的嘴部张开,发出一声怪异的啸叫,同时左手一挥,血色的长刀划出一个美妙的圆弧,刀刃上方燃起了熊熊的赤色火焰,即使是十来米开外的林夕,也能感受到那火焰的炽热。黑武士高高举起手中长刀,缓缓下移,右手也握住了刀柄,采取了双手持握的姿势,接着它突然发出一声怪啸,双手持刀挥出一记圆形的刀光,同时向着林夕直冲而来。 扑面而来的刀势让林夕头皮一阵发麻,体内的血液也仿佛被点燃般,炽烈的战意涌上心头,“来得好!”他兴奋的发一声喊,不闪不避,迎着冲来的对方而去,同时身后那八柄悬浮的光剑随着他的动作而分散,在他抬手之时,****而出! 八柄光剑一字排开,一柄接着一柄,朝着黑武士射去,黑武士毫不畏惧,手中长刀接连挥出,只听一连串的铛铛声,那八柄光剑竟都被它用长刀格开,它速度丝毫未减的冲向了林夕。 眼见着对方已冲至身前,那燃烧着红莲之火的锋锐长刀已当头劈来,林夕却并未感到任何害怕,脸上反倒是诡异的一笑,同时他手指做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势,便听嗖嗖的几声怪响,那原本被黑武士劈开飞散去四周的八支剑竟又再次飞来,其中四柄齐心合力的架住了劈向林夕脑门的那致命一刀,另外四柄则分别从四个方向向黑武士攻去。 一击不中,黑武士的反应远比林夕预计的要快,原本林夕以自己为诱饵想要让它轻敌的想法落了个空,黑武士一见那些光剑又飞了回来,没有任何犹豫,便撇下林夕,双手持刀,劈砍起那些攻来的光剑,攻向它身体的四柄光剑顿时间被劈了个踉跄翻转,那四柄架住它一刀的光剑也没有及时跟上,被它得空一一瓦解。 林夕未曾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还来不及做出有效的应对措施,那妖物便已再次冲至身前,炽烈的长刀拦腰斩来,林夕登时吓得面容失色,双掌接连挥出,借助这股力道身子快速后撤,想要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然而那黑武士根本不予以他逃脱的机会,怪笑一声,长刀之上火势大盛,俩记刀光接连劈来,形成了一道由火焰构成的十字斩! 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林夕第一次变了脸色,他双眉一竖,大喝一声,身上金光大盛,他张开双臂,高喊一声:“破!”那金色的光芒如水波般震荡开来,那迎面劈来的十字焰斩瞬间被金光所瓦解。 瓦解了对方的攻势,林夕却没有一丝高兴,他十分清楚,自己已败了一局,原本以为以之前的实力可以解决掉对方,却不想被对方逼出了真实的实力,这本就是一种失败。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打吧。”金光护体的林夕收起了原本轻松的神态,右手一扬,那四散于各处的八支剑又再一次飞回了他身后,“这次该换我进攻了!”说话间他人已冲了出去,八柄光剑包裹在金光之中,从各个方向护住他的身躯,同时也刺向了黑武士。 黑武士眼中幽火剧烈的跳动着,它站在原地,双手一抖,手中长刀已经调转方向,狠狠的刺入了脚下那块内壁,顿时鲜血飞溅,掀起的污血遮蔽了林夕的视线,他疾飞的身子微微一顿,下一刻斩出的几剑都挥了个空。 “搞什么鬼?”林夕警惕的看着四周,从那黑武士一刀刺入地面,割开大海王内壁之时,那带有浓烈腥臭的血液便持续的喷涌着,到了现在,附近都被那喷薄而出的血雾所笼罩,视线变得极差,血雾中影影绰绰的,也不知那黑武士身在何处,不单单是视觉,就连对方的气息也已彻底消失。 “这回,换你使诈了吗?”林夕问道,警惕的转着头,戒备着四周的危机。他耳畔捕捉到了一丝轻微的响动,一抖手,两柄光剑已直射而出,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一回又刺了个空,赶忙将两柄光剑召回,重新护住自己的身体。 血雾愈发浓密,视线所及之处都能清晰的看见那空气中稠密的血液,林夕皱起眉头,嫌恶的一摆手,摆手之间掀起的劲风吹散了前方的血雾,可还未来得及看清,别处的血雾便已迅速填补上了这处空缺,再一次让林夕陷入了睁眼瞎的状态。 他捏紧了拳头,缓缓的踱着步,戒备着四周,当他再次向前踏出左脚之时,身后陡然间传出一股可怕的杀机,他脸色一变,迅速转身,面前出现的是黑武士那狰狞的鬼面,而它手中的血刀已刺到了胸膛前! “没那么容易!”林夕大喝一声,四柄光剑同时迎了上去,双手已挥出两掌,格开了对方那凶猛的一刀,黑武士眼见偷袭不成,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再次退入血雾之中。林夕怎会让它从容推走,大喝一声跟了上去,八柄光剑不断劈出,向着对方逃脱的方向攻去。 可还未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一股凛然的杀机又陡然间从身后传来,此时的林夕正值发力之后的间隙,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勉强扭转身躯,只觉右肩传来一股剧痛,八柄飞剑飞速的赶回,直刺向身后的黑武士,这才险之又险的解了围,而那妖物一击得手,没有任何停留,又再次没入了血雾之中。 鲜血从肩头向外淌出,林夕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相对于肩膀上的伤口来说,他更加想要知道的是对方是怎样做到的,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在自己追击之时,那黑武士的确是在前头,可又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这场血雾很是古怪,你要想打赢的话必须先驱散这该死的血雾。”器魂提议道。“嗯。”林夕点了点头,肩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着,八柄飞剑剑尖朝外的旋转在他身边,时刻等待着对手的出现。 林夕试探着挥出几掌,那血雾被驱散之后很快便又会重新填补上,根本无法彻底消去,这让他很是不快,皱着眉头考虑着该如何应对,期间黑武士也发动过三次偷袭,都被警惕的林夕一一瓦解,因为害怕再出现上次受伤时的情况,林夕并未追击黑武士,任凭它从容的回到血雾之中。 “用那招吧!”器魂提醒道,林夕脑海中灵光一闪,登时明白了它的意思,大喜道:“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紧接着他双手一上一下,掌心相对,做虚抱状,掌心间出现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气流,那气流飞速的转动着,周围的血雾迅速的被吸入其中,那气流规模逐渐变大,林夕伸手虚推,将那小型漩涡推了出去,那漩涡所经之处的血雾尽数被其所吸收。 血雾越来越薄,而林夕也终于再一次看清了血雾中的黑武士,只是这一次,他又再次震惊了,血雾中的黑武士竟然不止一个,竟然有四个! 稀薄的血雾中,四个黑武士眼窝中的幽火微微晃动,同时举起了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发动进攻,目标便是位于他们中间的林夕! “没那么容易!”眼见着就要被围上,林夕想也没想,迎着一个黑武士便冲了出去,护身的八柄光剑飞速的旋转着,形成了一道宛若实质的圆形剑障,那前方的黑武士被那金色剑气扫过,立刻化为了尘埃。 “是假的!?”林夕瞠目结舌的喊道,同时身后黑武士已然杀到…… 第五百七十一章:破敌 勃然而发的可怕杀意几乎是瞬间出现的,再想要躲避已是无能为力,危急关头林夕只能小幅度的移动身体,让过要害,燃烧着红莲之火的锋利刀刃从他肋下直穿而过,一时间鲜血飞溅。 剧烈的痛感传达至脑中,身后那声轻蔑的笑声更是将林夕的血性激起。他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嘶吼着,毫不忌惮伤口会否因为他粗暴的动作而扩大,硬生生的转过身躯,双手死死的抓住黑武士的胳膊。怒视着面前这个面容怪异的妖物,大吼道:“想要杀我!那你就去死吧!”八柄光剑瞬间从不同方向疾飞而来,嗖嗖嗖的穿过了黑武士的身躯。 “铛!”林夕抬手一击手刀斩在那血刀的刀背处,将这把不知收割过多少生命的利器斩断,他踉跄着后退数步,一个不稳栽倒在地,那剩余的刀刃支在了地上,斜斜的向上一伸,又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扩大了几分。 林夕吐出一口鲜血,额头上布满冷汗,伸手抓向背脊处的刀刃,沾满鲜血的刀刃十分湿滑,他抓了两次才终于抓住,缓缓的向外头拔出。 “咔哒”,断裂的刀刃被丢在一边,林夕喘着粗气,努力的翻了个身,用手捂住肋下的伤口,那里还在往外流着鲜血。“快,先把血止住,这些血可都是宝贝,流一点出去都是损失。”器魂焦急的提醒道。林夕没好气的努了努嘴:“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疼的不是你啊。”不过也顺着器魂所说的意思,开始调整身体的状态。 血液的流通被强行引导到别的部分,一股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中亮起,汇入了那撕裂的伤口处,渐渐的伤口不再向外流血,原本流出的鲜血中升起了一点点十分微弱的金光,重新汇入了伤口之处。 林夕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刀的伤势总算是暂时止住了,接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让这伤口以及内腑重新长全便好。自从与武具铠融合之后,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类,更接近于结构复杂的能量集合,只要不是彻底被消灭都能活下去。之前那一刀假如穿过心脏会不会死,林夕自个都不清楚,只是出于安全以及一直来的潜意识,才没有去冒险,这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伤口。 治疗完身体的状况,他缓缓站起,前方黑武士跪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断掉的血刀柄,低着头,看不清眼里的幽火怎样,八柄光剑依旧光芒夺目,从不同的方向刺入了它的身体,将它扎了个透。 “这样总应该死了吧……”林夕摇了摇头,上前几步,仔细查看了一下黑武士的状况,确定它真的没了生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摆手八柄光剑瞬间消失,失去支撑的黑武士重重的栽倒在地,一动不动。 “确实是个厉害的对手,要是无措那家伙有这水平,我今天就得打道回府了。”林夕摇着头,缓缓的向前走去。 “你还打算继续上去?”器魂问道。 “既然都到了这里,总不能不打声招呼,更何况……”林夕握紧了拳头,面色变得阴沉,轻声的吐出一句话:“凉子的仇,我得亲手讨回来……”器魂不再说话,可当林夕走出二十几米远时,他又停住了脚。“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身后二十米外,原本已毫无生气的黑武士周围正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煞之气,阴气凝重的恍若黑色的浓烟,正从四面八方汇入黑武士的身躯之中。只听几声怪响,那个被林夕用八支剑穿体击杀的黑武士背对着林夕缓缓站起。浓郁的阴煞之气修补着它身体的破损,更是不断的汇入它的身体。 林夕可以猜到,必定有什么人正在操控着这一切,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并不寻常,若放在平时,早已滋生出各种妖物,而现在这些阴煞之气如此齐整,很有可能是献祭了一大批妖物所得,或者是从这大海王的本体中抽离了部分力量转移到此处,总而言之其后必定有人在作怪,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至今仍未现身的无措。 林夕警惕的查看着附近的周遭,却并没有如愿的发现无措的存在,不单单是无措,四周就连任何一个妖物都无法看到,这里只有他和那复活的黑武士。此时黑色的阴煞之气不断的重塑着黑武士的身躯,填补着它的伤痕,增强着它的能力,那原本已经黯淡熄灭的妖火再次点燃,并且燃烧的更加旺盛。 “嗬嗬嗬……”怪笑声起,黑武士微微转头,深邃的眼窝中那熊熊燃烧的幽火死死的盯着林夕,嘴部张张合合,放出阵阵怪笑,林夕被看得有些发毛,皱起眉头反瞪了对方一眼,右手虚抓,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他右手掌心处,并且迅速的化作长矛状,“尝尝这个!”他奋力一掷,散发着璀璨金光的金色长矛带着可怕的呼啸声破空而出,直直的刺向黑武士的胸膛。 眼见着就要命中对方,黑武士的脸上突然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一股黑烟从它的身体中冒出,迅速的笼罩住了他的身躯,当金色光矛刺入黑烟之时,林夕便已知道不可能打中了。 “真是花招百出啊。”林夕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 “在那里!”器魂大声的提醒道。林夕扭头一看,便看到一股黑烟在远处重新汇集,黑武士再次出现在视线之中,它眼眶中的幽火猛的跳动了几下,张大了嘴,似乎是在呐喊,却听不到声音,接着它伸出手掌,虚空一抓,只见原本被击飞出去插在地面之中的那把血色长刀铮的一声飞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去,被黑武士牢牢抓在手中。 林夕不置可否的努了努嘴,面对着愈发强大的敌人,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自从决定冲入这大海王内部之时,他就已经做好应对各路强敌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给他带来麻烦的并非是预想中拥有多块界石的无措,反倒是这个过去从未听闻的黑武士。 “也好,该认真起来了。”这般说着一股金色白色参杂的光芒迅速的从他身体中流出,缠绕着他的身体,下一刻林夕已消失在原地,黑武士神色一变,突然高举手中长刀,对着正前方便是一刀劈下,凛冽的刀气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将前方的地面割出了一条可怕的裂缝,只听一声轻蔑的冷哼,接着一道光便冲到了面前。 抬手,格挡,转身,旋转上劈……十数个动作连绵而成,又快又准,一声声碰撞声不断响起,黑武士吃力的格挡着,却依旧无法彻底挡下,身躯挨了两下攻击,金白相间的能量消融着它由阴煞之气凝聚而成的身躯,发出嗤嗤的怪声。 这被对手一直压着打的情况彻底激怒了这个寡言的妖物,它嘶吼一声,横向斩出用力的一刀,强行劈开了不断靠近的林夕,接着只听一声怪响,那黑武士胸膛竟然裂了开来,一根根肋骨向外狰狞的翻起,露出了里头如黑曜石般的妖核。 林夕被对方这一举动弄得一愣,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便发现那黑武士打开的胸膛中冒出大量黑气,将它彻底笼罩,林夕皱起了眉头,尽管视线受到了影响,但他很清楚对方并没有移动,依旧还是站在原地,而令他无法相信的是,前方的妖气竟然陡然间提升了数倍! “是妖化,不对,应该叫彻底妖化!”器魂语气郑重的提醒道。阴煞之气汇聚成形形色色的妖物,其中只有部分在表世界中形成的妖物有着似人的外形,这部分妖物大多数实力不强。而在里世界中形成的各式妖物中,但凡接近妖王级别的妖物都有能够幻化为人形的本领,但大多数妖物化为人形时其实力都会大打折扣,而一旦遇到危险,这些妖物便会恢复原本的样子以应付强敌,这个过程就是妖化,如之前对付的百足妖王,其巨大的模样便是妖化后的样子。而彻底妖化就代表着面前的黑武士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解放了它自身的实力。 金光大作,一阵金铁交击的铿锵之声,黑色的浓雾被两者的打斗激起的气浪吹向四周,露出了黑武士真实的模样。高达四米的高大身躯拥有着如蛇般的下身,粗壮的蛇尾上覆盖着层层黑鳞,每一片都熠熠生辉,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头部覆盖着造型怪异的头盔,巨大的月牙状盔饰极尽张扬,四肢手臂分别握着一柄赤红的长刀,交错在一起,抵挡着林夕的攻击。武士盔甲造型的外甲披挂在全身之上,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 “装神弄鬼。”林夕嘟囔了一句,伸手一张,八支剑疾飞而出,便听一连串的铛铛声,八柄光剑已与对方缠斗在一处,那彻底妖化的黑武士一言不发,沉闷的挥舞着四只手臂,每一下都极其精准,看似庞大的身躯愣是无法找出一丝破绽。 八柄飞剑被击散开来,黑武士对着林夕的位置接连劈出四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强过一刀。赤色的刀光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席卷而来,林夕面色一变,双臂挡在身前,金光大盛,硬碰硬的接下了这接连四刀,只听四声脆响,被金光护体的林夕依旧被震飞出数米远,而这时黑武士的杀招已经准备完毕…… 四柄长刀交错连环,形成一个头尾相接的菱形,赤红的刀刃之上燃起红莲之火,随着黑武士的发力,一轮熊熊燃烧的红莲火轮旋转着射向林夕,红莲火轮越飞越大,红莲之火也是愈发旺盛,短短几秒之间,便有着要吞噬一切无法抵挡的可怕气势。 林夕面色大变,心知玩过头了,身子加速退后,想要躲开那红莲火轮,却不料这招仿佛长了眼般,无论如何变向都无法甩掉后方的红莲火轮,两者的距离越来越近,林夕回头看了一眼,便明白,必定是那黑武士在控制着这吞噬一切的红莲火轮,才让他至今无法躲避。眼见无法躲开,不得已之下林夕只得硬碰硬的去抵挡。 他不再躲避,转身,手臂交错向前,一道金光从掌心处亮起,接着一个金色的三角图案飞出,旋转着逐渐变大,飞出几米之后便已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 三相屏障,这本就是武具铠中自带的拥有强大防御力的招式。 林夕动作依旧没有停止,不断的击出三相屏障,一共击出了九道,九道三相屏障互相重叠,结汇在一处,严严实实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吞噬一切的红莲火轮,以及能够挡住一切的三相屏障,终于碰撞了! 爆炸的气流将林夕吹飞出去,身子不受控制的翻滚着向后飞去,爆炸的可怕声响几乎震碎了他的耳膜,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声响,其余的任何声音都已听不到。林夕的身躯重重的砸在一处内壁之上,穿透了那结实的内壁,又飞出去五六米,才滚落到地,他连忙爬起,只觉天旋地转,全身上下都仿佛散了架般,连忙摇了摇头,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清醒,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四周真的倾斜了,想必是爆炸的威力过大,已经影响到了大海王的身体。 他抬头一看,前方出现了一个直径近百米的球型空洞,其中的一切都已彻底化为灰烬,不复存在,污血的腥臭,烧焦的味道,肉体烤熟的气味汇在一处,说不出的难闻。 大海王的身躯正在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林夕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平衡,一面眯着眼搜寻着那对手的踪迹,终于在远处的一处内壁后头发现了黑武士的身躯。它似乎也因为上一次的碰撞受到了巨大的损伤,正摊在地上,缓缓的想要坐起。 林夕知道,这个机会再不能错过,这个强大的对手一旦缓过劲,必定还会带来极为严重的麻烦,当下一咬牙,忍着身子的不适,急速冲了出去,金色的光芒笼罩着他的身躯,一柄柄光剑不断出现,绕着他的身体飞行着。 黑武士察觉到了对手的变化,嘴部张开,好似在咆哮,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它挣扎着支起身子,下方的两只胳膊向下一插,将两把血刀深深的插入了地面,腾出的手在胸口前结印,一道诡异的图案出现在了它的身前,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器魂也同样的说不出那图案的意义。 眼见着对手又有新花招,林夕却不为所动,反倒是加快了自己的动作,他知道不能再给它机会,对待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若让它完成攻势,自己又将陷入麻烦,当下怒喝一声,右手一扬,八柄光剑激飞而出,直刺对手胸口。 黑武士的动作被八支剑而受阻,不得已之下只得暂时停下原本的动作,挥刀挡下直刺而来的八支剑,也正是因为这个错误的举动,让它陷入了万劫不复再难翻身的境地! 凶兽咆哮!金光之中,林夕的四肢出现了四个兽头,凶蛮的低吼声响起,林夕的速度陡然间再次提升了近一倍,如一道光般冲向黑武士,黑武士还想出招抵挡林夕,却已是来不及,在它的刀势落下之时,那道金光已经穿了进去。 “噗!”血光飞溅,黑武士的胸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那原本漂浮在身前的古怪图案闪了闪,消失不见了,这庞大的可怕妖物仿佛一下子被剥离了生命般,重重的倒在了地上,身子不断的消融,黑色的阴煞之气四散飘开。 在它的尸体之后,金光散去,林夕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手中那一物,那是妖核,黑武士体内最为至关重要之物,彻底妖化使得黑武士的实力大增,但相对的对于妖核的保护却失去了原本的严密,暴露在外的妖核成为了林夕的目标,在凶兽咆哮支持下的林夕发挥出了黑武士根本无法想象的速度,一举成功的夺取了黑武士胸口处至关重要的妖核。失去妖核的妖物便如同失去灵魂的人类般,没有了力量维持的阴煞之气四散飘开,标志着这个可怕的妖物彻底的死去。 那妖核颜色黝黑,黑中透亮,泛着阵阵黑光,摸上去却十分烫手,林夕正欲直接捏碎这个凶险之物,却听器魂急急的说道:“等等!别毁了它!” “嗯?留着干什么?你不怕再出什么麻烦?”林夕不解的问道。 “嗨!这么好的东西,难得一见啊,你就这么毁了不是浪费嘛!” “那你打算怎么做?给你?” “对对,给我,交给我就好了。” 器魂虽急切的说着,但林夕多少有些犹豫,毕竟此刻他与器魂可说是用着一个身躯,多少有些忌惮。 “哎,还犹豫什么,难不成我会害你不成?快点了!”器魂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林夕细细一想,笑着摇摇头,他与器魂早已密不可分,根本不需要考虑器魂会不会害自己。当下应了一声:“好了,你要就给你,不过可别给我添太多乱哦。” 未等器魂继续啰嗦,掌心处的妖核就开始缓缓下沉,融入了林夕的身体。 第五百七十二章:拥抱 巨大妖物大海王倾斜的向下缓缓坠去,无数妖物作鸟兽散,从大海王体内飞出,四下逃离,黑气笼罩的大海王发出一声声悲鸣,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登时将两座山头夷为平地。顿时间飞沙走石,大量烟尘散于空中,灰蒙蒙一片,几公里内都难以看清面前之物。 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个蔚为壮观的巨大坑洞,飞散的灰尘渐渐降下,终于可以看清那庞大的大海王的身躯,大海王的主体一动不动,那些细微的触手则微微颤抖着,仿佛是无法承受之前那次伤害一般。 林夕伏低着身躯,直到确定一切都稳定下来,这才缓缓的站起,大海王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倾斜,这番天旋地转让林夕都难以分辨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不过相对于来路,目标却很是明确,大海王的妖核依旧还散发着强烈的阴煞之气,不要睁眼都能知道该往哪里走。 “该结束这一切了。”林夕语气郁郁的说道,随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前行。 “噗”!一脚踢穿了一道厚实的内壁,林夕弯腰钻过那自己造成的洞口,进入了一个光线阴暗的巨大空间,他的感觉告诉自己,那大海王的妖核便在前头不远处。 他缓步向前走着,一面警惕着四周的情况,毕竟是不熟悉的地方,先前还遭遇过如此强大的敌手,怎样都该小心一些才是,可自从解决掉黑武士的麻烦之后,再也没有看到其他妖物出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让林夕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所有的妖物都已经死绝了。 “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黑暗中响起沙哑的男声,林夕脚步一顿,皱眉望向传出声音的角落,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他一摆手,一道金光飞了出去,照亮了那处黑暗。 那处角落上有着一座倾斜的黑色宝座,上头蜷缩着一个黑乎乎的人,那人很是不喜欢林夕丢出的光源,眯着眼用手遮着光,沙哑的抗议道:“这样对待一个将死之人,多少有些不好吧。” 林夕记不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人,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那人身子缩成一团,一副垂死模样,连说话的气力都不剩下多少。 “你是……无措?”最终,林夕还是说出了这个或许有可能的名字,毕竟能出现在这大海王妖核四周的人本就不多。 那蜷缩着的男人听到这个名字,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牙缝之间染满鲜血,他正要开口回答,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全身抽搐,如同在数九寒天之际赤身在外饥寒交迫的流浪汉。一口污血从口中吐出,落在宝座之前的地面之上,林夕这才发现那里有一块早已干涸的血泊。 那人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干瘦的四肢几乎看不到多少肉,虚脱的几乎皮包骨,身后还能隐约看到几根长得十分古怪,外翻的如肋骨般的骨节,只是现在也看不出原本的作用。面前之人,整个人都透着股死气,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咳咳咳……”他咳了一阵,终于稍稍换过点劲,勉强挪了挪身子,靠坐在那倾斜的黑色宝座上,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错……是我。” 林夕过去曾经设想过再一次遇到那个曾经带给自己死亡的元凶时,会是怎样一副情景,竭尽全力的大战?愤怒的控诉?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一种可能,那个被世人唾弃,恨不得拨皮抽骨,导致整个世界陷入灾难的真正元凶,如今竟成了这幅模样,好像随便来个妇孺,用块板砖都能轻松的结束他的生命。 无措似乎读出了林夕眼神中的复杂意味,他笑了笑,虚弱的说道:“挺讽刺的,是不……上一次我把你杀死,夺得界石,真是意气风发,无人能挡,而现在呢……那个被我当成虫蚁般随意杀死的男人又站在了我的面前,而现在情形完全颠倒过来,我成了待宰的羔羊,而你……却拥有着未来。”才说了几句话,他已满头大汗,肺好似漏了气的风箱,嘶嘶的响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血水从他捂住嘴巴的手掌指缝中渗出,将那枯竭的胸口弄得一团脏。 看着面前无措这幅模样,林夕心中百味交集,“做错了这么多,活该如此。”当下也不再理会这垂死之人,自顾自向着妖核走去。 断罪老者天不灭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以生命为代价使出了最为阴毒的咒言,这咒言始终纠缠着无措,无措想了许多办法都无法去除,一天一天的变得虚弱,就在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这个该死的咒言而半途而废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却让他遇到了身怀界石·幻象全部力量的凉子,随后八块界石齐聚,世界颠覆,而无措却没有享受太多好处,那咒言的影响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几乎已无法正常的站立行走,每日只能颓然的躺在这冰冷的宝座之上。 至此,脑海中曾经设想过的一切美好,全都烟消云散,那些憧憬的画面,计划中的未来,全被挡在死神身后,等待他的唯有死亡,无措很清楚,这一次,再也逃不掉了…… 当命运缓缓行向死亡之际,无措终于有时间好好思量一下这一生,对错也好,是非也好,欢笑也好,苦累也好,都将归于死亡,世界本就是公平的,十分公平。 见到林夕连看都不多看自己一眼,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无措那还稍有些精神的心再一次受到了重挫,他呕出一口鲜血,一张脸虚弱的满是冷汗,他忽而咧嘴一笑,右手虚弱的抬了抬,好似要去抓住缓缓离开的林夕,可终究无能为力,重重的落在了宝座的扶手之上。 “喂……你就这样走了?不打算找找你那女人了?……”一句话令林夕的脚步一顿,原本心中的平静刹那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勃然而发的杀气。 咻的一声,无措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一股大力传至自己身上,全身上下都几乎被震散,一口鲜血便从腹中向上翻涌,却还没到嘴边,脖颈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掐住,面前的是林夕那张愤怒的脸。“你!”林夕死死咬着牙,手臂颤抖着,费力的挣扎着才没有当场将其直接掐死。 “哼!”他怒哼一声,一抖手,那个给世界带来无数灾难的大魔头便如一个破碎的包裹般被丢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被丢出去的无措落地时想要撑住身体的胳膊折断了,他发出一声悲鸣,嘶嘶的抽着气。 粗重的喘息声中,林夕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她在哪?!识相的我还能给你个痛快,要不然,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去,你知道我可以做到。”他走到无措面前,抬脚微微用力,将那个不停颤抖的干瘦男子翻了个身。 痛苦彻底的侵占着无措的灵魂,他的身躯不断的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他看着攥紧拳头的林夕,露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咳咳,这样才对吗……我不喜欢别人将我当成空气,不喜欢,很不喜欢……” 林夕眉头皱起,想要伸手多给他些痛苦,可想了想,还是算了,低头怒视着对方,想要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花招,他十分清楚,即使对方还有什么花招,他也能在对方使坏之前将其杀死,这并不是怎样的自信,实在是因为面前的无措已经虚弱到了极限,即使放着不管,也活不到明天。 “对……瞪着我…怨恨我……”无措干笑着,眼神中好像多了些精神,“这样才对嘛,你知道吗,被人无视可比痛苦更痛……我讨厌那种感觉……” “所以你才做这么多错事,只为了全天下的人都注意到你?”林夕气冲冲的问道。 无措的嘴角抽了抽,“算是吧……具体的缘由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管它呢,都到了这种地步谁还管谁对谁错啊,你说是不……”林夕没有回答,无措咳了几下,继续说道:“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是赢了,对吧,现在这个形势,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够翻盘……” 林夕叹了一口气,眨了眨眼:“你这又是何必呢,把天下弄成这样,只是为了满足你那一点点的虚荣心?” 无措嗤笑一声,艰难的摇了摇头,“你不懂……你不会懂的……”他闭上了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究竟为了什么,谁又能明白,或许我那个聪明的师傅能够猜到,不过他已经死了吧,嘿嘿……” “知前辈没有死。”林夕顿了顿,“我救了他。” “哦?”无措睁开了眼,只是双目之中已没了任何神采,死气沉沉,“这样啊,那……也许他会告诉你一切的原因吧。”他再一次合眼,嘴角蠕动,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林夕此刻的感知能力远超过去,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这虚弱的呢喃。 “……抬头吧,她在上面……”林夕抬头看去,惊愕的张大了嘴,头顶上方是数百米的空洞,没有一丝光线,黑洞洞的,但在这浓郁的黑暗之中的最上方,能够看到一点点光亮,那是七颗怪石发出的光亮,而借着那七颗怪石的光亮,林夕清楚的看清了一个****着身躯,只露出上半身的女子,长发遮住了她的容颜,但林夕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就是凉子,那个照顾着他守护者他等待着他醒来的痴心女人。她的胳膊,下半身都与大海王融合在一处,看不真切。 眼中雾气氤氲,原本以为能够保持永远平静的心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一般,疼的厉害,他猛的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高处。 “呵呵……真是无聊啊……”看着林夕远去,无措轻声的说出了一句话,停止了呼吸。 上升中的林夕一双眼睛始终停留在那一动不动的女子身上,她在那里,那是凉子,月华凉子,那个始终没有将心中的情感诉之于口,却始终默默守候在自己身旁的女人,那个甘愿为了自己付出一切,蠢蠢笨笨的女人。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成了这般模样,林夕根本难以控制自己复杂的心情,拼尽全力的冲向上空的凉子。 当他不断靠近之时,一股玄妙的感觉陡然降临,他急冲的身躯硬生生的止住,竟然毫无预兆的停留在了空中,一动都无法动。林夕心中的第一想法便是自己又中了无措的暗算,正要发作,才感知到无措已然死去,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谁?谁在那里……不要过来!”温柔的声音陡然间变得尖利,尖锐的高音在耳畔不断持续,几乎让林夕快要发狂。 “凉子!我是林夕!”他拼尽全力的喊出这句话,双耳已流出了鲜血。那尖锐的高音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一声轻轻的喘息,随后凉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夕……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我来接你了。”林夕的身子依旧无法动弹,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你……来接我了……你终于来了……”哭泣的声音响起,“这里好冷,好黑,带我走吧,我不要再在这里停留,带我走。” “嗯,我来带你走。”一股温热的能量从林夕体内散出,缓缓的散向四周,原本阴冷可怖的黑暗被金色的光芒驱散,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意识,缓缓的上升着,仿佛是在海中漫游。 随着他的上升,凉子的声音变得欢快,她笑着,原本束缚着她身体的血肉变得松动,盘踞缠绕在她身躯之上的触手化为了灰烬,她的身体松动了一些,从那原本囚禁她的位置脱出,缓缓的向下落去。 曼舞的黑色长发,白皙如玉的胴体,此时林夕眼中的她是那样的美好,远比一切都要来得美丽,他湿润的双眼流出两滴泪水,泪水缓缓的飞向四周,轻轻的颤着。 两人的距离在缓缓接近,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变缓,空间也变得凝固,林夕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能听到凉子那轻快的笑声。 伸手,抓住那冰凉柔软的玉手,将她****的身躯搂在怀中,紧紧相拥,两人缠绵的身躯在空中缓缓的打着转,黑色的长发轻轻舞动。 “啊……终于等到你了……”终于,怀中的女子睁开了双眼,晶莹的泪光从眼眶中渗出,她在笑,幸福的笑着。 “嗯,对不起……这么晚才来。”林夕哽咽着声音,眼中只剩下她的身影。凉子笑着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挡在林夕的唇前,“不晚,只要你来了,就不晚……”晶莹的泪水飘向四周,她用白玉般的胳膊环住林夕的脖颈,柔软的唇印在了对方的嘴唇之上。 这一刻,相爱的两人终于真正的在一起了…… 大海王的身躯在迅速的瓦解着,痛苦的哀鸣持续的响起,一股股浓郁的阴煞之气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林夕缓缓的向前走着,丝毫不在乎那大海王加速崩溃的巨大身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怀中抱着的女子的脸上,看得她禁不住有些脸红。 “别,别这样看着我……”凉子羞涩的低下头,靠紧林夕的胸膛。“那可不行,我要一直这么看着你。”林夕轻笑着答道。怀中女子的脸更加红了,她轻轻咬了咬唇,鼓足勇气抬起头,露出那张堆满红霞的俏脸,“我……好看吗?” “好看。”林夕想也没想的答道,“你是最好看的。”这个答案让凉子很是高兴,紧紧的搂着对方的身子,幸福的微笑着。 林夕抱着凉子缓缓走开,七颗界石在他身旁随着他的步伐缓缓向前。那遮蔽天空的巨大妖物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迅速的瓦解着,无数妖物从里头飞出,逃也似的向着远处飞去。 “啊……这里真是一团糟。”林夕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大地,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啊,真是一团糟。”凉子一双美目打量着这片土地,不由叹了一口气。“都怪我……” “傻孩子,这可不是你的错。”林夕宠溺的揉了揉凉子的头发,“不用这样,一切总会好的,我会努力让这片大地恢复生机,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搭个木屋,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好吗?” “真的吗?”凉子兴奋的抬起头,眼眸之中满是激动。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林夕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会加油的。” “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对你来说太无聊了,总是两个人……” 林夕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凑到凉子耳畔,轻轻的吐出一句话:“谁说是两个人的,到时候你可得给我生孩子,很多很多的孩子。”耳畔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听着心爱之人的这句话,凉子整张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如同害羞的兔子般,将脑袋埋在林夕的怀抱之中。 “嗯……” 第五百七十三章:甜蜜 温香软玉在怀,多么英雄了得也得折腰,林夕抱着怀中心爱女子,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述说,可还未开口,一股极为不好的感觉笼罩于心头。 怀中的凉子发现原本温柔看着自己的林夕忽然面色一变,转而抬头看向那乌云笼罩的阴沉天空,不由的开口问道:“怎么了?”八块界石聚首,搅得天翻地覆,世界融合,凉子体内属于界石·幻象的一切力量尽数被抽离,更糟糕的副作用是就连原本作为天选者的力量也消失殆尽,如今的她只能算作一个普通人而已,再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战力,相应的原本敏锐的感知力也烟消云散,全然不知道林夕在看什么。 林夕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阴沉的天幕,在厚实的云层之上,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邪恶正在缓慢的靠近,如此远的距离却能够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势,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人,必定就是那被意外解放出来,将来的最大对手千目妖王。 “林夕?”凉子见他面色古怪,关切的又问了一声,林夕这才醒觉,低头看向怀中的凉子,目光重新变的温和,笑道:“没什么,这里乱糟糟的,不宜久待,先回下界吧。” “嗯。”凉子见心爱之人又恢复了原样,心中又是一甜,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林夕转了个身,抬脚向前,未走几步前方的空间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外头是另一番风景,林夕跨步于内,消失在了这块满目疮痍的毁灭之地。待到界门重新闭合的十几秒后,空中厚实的乌云仿佛受到什么东西的挤压般,向着四周散开,露出了一个极大的圆形空洞,随后一个黑色瘦长的身影缓缓降下,那人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眼睛,咕噜咕噜的打转,看向各个方向,让人一看便只觉恶心。 千目妖王降到地上,萧瑟的冷风吹过它满是眼珠的身躯,引得那些眼珠不断眨眼,它感受着四周散乱的阴煞之气,全身上下的眼珠最终同时望向一个地方,正是林夕消失的位置。 林夕特意将界门开启在一个较为偏远的地方,就是害怕那千目妖王会突然发疯,不计后果的杀入下界,但结果证明了他是多虑了,那个刚刚从千万年封印中解脱出来的家伙明显还存在着理智,并没有打算来个突然袭击。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林夕这般想着,抱着怀中的凉子走出了那片密林。“给我……找件衣服吧……”凉子低着头羞涩的说道,林夕应和了一声,“嗯,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说罢将她轻轻放下,凉子刚刚站稳,转头便发现林夕已经不见了,登时惊得瞠目结舌,“林夕?”她担忧的喊了几声,却又不敢走开,只得在原地焦急的等待,正不知所措间,一阵风吹过,林夕又仿佛从未离开过般出现在了凉子的面前,不同的是手中已多了一套布衣。 “你……你吓死我了!”凉子眼眶中有晶莹的泪光闪烁,伸手捶了一下林夕。林夕完全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对方,问道:“怎么了?” “你下回可别一声不响的就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这般说着,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这么多年的安静守候,又刚刚经历过那样的生离死别,再坚强的女人终究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凉子是女人,一个总是将情感藏在心中不愿表现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她,在突然间发现林夕消失不见,无影无踪时,心中便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升起,会怀疑先前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美梦,林夕依旧没醒,而自己依旧被禁锢在那阴暗湿冷的黑暗之地。 林夕本就不是蠢人,只是想了想便明白了凉子痛哭的原因,心中不由的感到一阵愧疚,更是心疼对方,连忙轻轻将她搂在怀中,耳鬓厮磨,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快去快回,是我的错……” 怀中的女人听到这话后身子微微一颤,将脸贴着林夕的胸前,哽咽哭泣,渐渐的哭声小了,她抬起头,泪水涟涟的望着林夕,咬了咬牙,想要说些什么,却似乎不知该怎么说,脸色一红,搂紧了林夕的腰。 “下次……别这样,我会害怕的……” “嗯,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以后我去哪里都提前告诉你。” “嗯……” 布衣是林夕从附近村庄中要来的,一套布衣对于附近的村民来说算不得多贵重,更何况还是像林夕这样陡然出现的,能与这样的高手结个善缘多少人求不得,谁又会心疼一套布衣。下界的人生存的地域十分广泛,不同于原本表世界喜欢聚居在大城市中的人类。由于灵气的修炼以及各门各宗的分布,导致下界很少有人数上百万的巨大城市,几十万人口的城镇在这里便算得上大,近半数的人们都习惯于小村落中的生活,这样的情况也让生产力进步缓慢,这套布衣看上去像足了唐宋之时的样式,极为简单。 但就是这么一套简简单单的粗布衣裳,穿在凉子身上时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柔美感,稍显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臂,腰肢轻柔,体态修长,只是一件简单布衣却穿出了别样的美感,让林夕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你…看什么呢……”凉子感受到林夕灼灼的目光,羞涩的低下头,抬手轻轻撩起耳畔的发丝。 “看你漂亮啊。”林夕笑了笑,柔声说道。 凉子一张脸红的几乎都要滴出水来,“你以前可……可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话,林夕哈哈一笑,“要是还像以前那样木讷,谁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什么时候会离我而去啊。” “不,我不会走的。”凉子咬了咬下唇,抬头说道,眼波流转,羞涩中带着份坚定,看得林夕很是感动,伸手轻轻握住她细嫩微凉的手。 “嗯,以后都不分开,走吧,先带你去天京城,明彦师傅很久没见了吧。”被抽离了全部力量,会否会对身体带来什么影响谁也无法确定,林夕能够感知到凉子体内已没有任何力量,也还是担心会有什么麻烦的后遗症,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将凉子带回去,让通晓医理的京极明彦看看,就算明彦师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起码边上还有一个见多识广的知北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通天晓地”,远不是无措那个冒牌货可比,这两人都在,估计全天下的疑难杂症都不是问题。 两人共花了两天才到了天京城,倒不是说这路程遥远,主要是凉子并不愿行的太快,她很享受这刚刚重逢的甜蜜时光,一路之上仿佛郊游般,到处游玩,林夕不愿拂了她的兴致,并没有反对,两天时光过的很是幸福浪漫,两人之间更是柔情蜜意,彼此间的距离又近上了几分。 但无论是怎样的旅途,总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虽不是刻意赶路,但以林夕此刻的能力,在空闲时间带着凉子飞上一段并不是难事,就这样,终于到达了天京城。 这一回可没有像上次那样直飞而入,林夕并不是一个爱张扬的人,何况这里也是别人的地方,多少要懂点礼数,他在城门口通报了名字,林夕二字一出口,登时把那守门的卫官吓得手足无措,连滚带爬的去请示上级,没过五分钟,一队人数多达百人优雅华贵的仪仗便来到了两人面前,为首的礼官恭恭敬敬的对林夕行了一礼:“大人,请上车。” 凉子好奇的看着这一幕,侧头打趣道:“看不出,你还挺威风啊。”林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还真不知道会这么夸张。”说罢,提高声音对着那礼官说:“这样未免太隆重了,用不着这样,我们直接进去就好。”那礼官听他这么一说,头低的更低了,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这是统御者殿下颁下的旨意,能接到大人您回来是小的的福分,还请大人上车。”那辆马车金碧辉煌,雕工精致,前头由四匹毛色纯正的神骏拉着,很是威武。 林夕还想拒绝,却被凉子拉住了手,回头望去,凉子笑眯眯的对着他说:“不要为难他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坐就坐呗,我正好累了,想歇歇脚。” “哦。”没想到凉子会这么说,林夕便没再继续拒绝,笑了笑,“如此,那就有劳各位了。”拉着凉子便上了那辆精致华贵的马车。 这番仪仗人数过百,一路过去惹得多少市民驻足观看,都好奇的看着那被拱卫于正中的马车,只是马车窗边有黑纱遮着,外头的人都看不到里头的情景,里面的两人却可以看清楚七七八八。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威风过。”凉子侧头打量着外头的人群,林夕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也是,早知道这样,直接飞进去了事,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我。” “哎,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夕不解的眨了眨眼,好奇的望向凉子,凉子掩嘴一笑,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答道:“统御者殿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想并不单单是为了迎接你。” “哦,这话怎么说?” “我猜啊,应该也是想要让这天京城的百姓知道,你的存在,统御者殿下是想告诉全天下,这世上还有你,这未来还有希望。” 听了这番话,林夕呆呆的张着嘴,良久才长长的哦了一声,不住的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不知道会有这样事,哈哈。那,我们……是不是要配合一下?”他眼光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凑近窗边,掀开黑纱对着外头招手。街上的百姓并不认识林夕,见那黑纱撩起,里头的“大人物”向外招手,一个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等到马车过去之后才疑惑的议论起来,“那位大人究竟是谁啊?这仪仗可是统御者殿下才用的,怎么会让那位大人用啊?” “可不是吗,里头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可都是生面孔,过去可都是听都没听过。”借着这股议论的热潮,几个小时后宫中放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林夕的名字无人不晓。这个平凡普通的名字因为不平凡不普通的能力很快便传遍下界,让原本人心浮动的下界多了份安宁。 进入穹顶天宫区域,御番队的侍卫们接替了原本的仪仗,拱卫着那辆华贵马车缓缓驶向乾天正殿,当马车停下,两人走下马车时,才注意到那乾天正殿之前以站了许许多多的人,而位于正中央的便是那四十岁年纪,雄姿英发的统御者,统御者看到两人到来,热情的迎了上来,他身边的几位林夕自然也是认得,无忧居士京极明彦,通天晓地知北秋,御天尊者烛龙这三个他都很熟。 “林夕老弟,凯旋而归啊。”统御者笑着摆手说道,林夕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也没做什么,怎么劳得几位出门相迎。” “这还算没多少?你一个人救的可比那群笨蛋们加起来都多。”烛龙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相比之前离开时,此刻的烛龙可说是英姿挺拔,气势不凡,便如一只终于睁开睡眼的雄狮一般,让人不可轻视。 “就是,你看,连凉子都救回来了,这还不算是大胜利吗。”明彦眯着眼笑着点点头。 这话加上几人玩味的眼神让林夕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林夕拉着羞涩的凉子走上前,“这个,还请明彦师傅替她诊治诊治。” “这个自然。”明彦答得很是爽利,一旁的知北秋看着活着回到这里的凉子,神情很是欣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凉子见到知北秋与烛龙,想到之前的种种,一双眼睛不由红了,上前施了一礼:“两位前辈身体如何?” “哈哈,没有什么大碍了,小丫头,你倒是挺懂事。”烛龙哈哈笑道。知北秋轻轻摆了摆手中羽扇,打趣道:“你这老东西,之前不是一直喊她儿媳妇的吗,现在怎么叫起小丫头了。”这话一出口,烛龙立刻臊红了脸,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凉子也羞涩的低下了头,冷不丁的向后白了一眼林夕。林夕傻傻的直笑,灵机一动,答道:“之前承蒙几位前辈照顾,如此恩情,一世难忘,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应允。” “哦?什么事?”知北秋好奇的问道。林夕抬头,咧嘴一笑,“烛龙前辈与我二人一见如故,小子想拜前辈为义父,不知可否答应。” 这突兀的请求登时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烛龙更是张大了嘴,一张老脸僵硬的一动不动。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知北秋,从后推了一把烛龙,笑着说道:“你这老东西,这般好事难道还要推辞不成,你若不允,我可要抢了哦。”这话一出口,烛龙立刻咳了几声,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气鼓鼓的答道:“你莫要来抢,我答应,我答应!”林夕醒来之后,通过记忆流的帮助,知晓了过去的一切,自然清楚的知道知北秋与烛龙对待自己的恩情,想到烛龙之子下落不明,而他又将那份感情投诸于自己身上,现在人清醒了,那份感情却依旧存在,望向自己的目光饱含温情,便想着该如何报答几人,如此一想,便想到了认其为义父这个主意。 “哈哈,这也是一桩美事啊。”明彦瞧着有趣,打趣道:“不过林夕小友,你若拜这糟老头为义父,可不是平白的小了一辈,本来你我可是同辈论交。” 林夕微笑着答道:“这又何妨,小子何德何能,能与几位前辈同辈论交,小上一辈才自在一些。”这番其乐融融,几人都很是高兴,统御者又为林夕介绍了微笑着站立在一旁的锦琉璃静流,她功力大损之后,更多的是帮助统御者处理下界各处的文事,这些日子也很是忙碌。其余周围的也是各门各宗的长老前辈,林夕一一见过,礼数周到,赢得了一片赞誉。 凉子的身体并无大碍,明彦诊治的结果只是稍显虚弱,稍稍养几日便好,只是遗憾的是原本属于天选者的力量已被剥离的丝毫不剩,这辈子都别想重新掌握,听到这话之后,身旁的几人都出言劝说,称要将精擅的绝学传授给凉子,凉子礼貌的笑着拒绝。 知北秋哈哈大笑,指了指一旁的林夕,说道:“凉子姑娘有个好夫君,又何必再学这劳什子的绝学啊。”登时几人都出言打趣,说的凉子更是羞涩,都躲到了林夕身后。 “如此这般的话,今日各位都在,若不然将那事办了。”统御者笑着提议道。 “那事?什么事?”烛龙不解的问道,统御者嘿然一笑,指了指两个年轻人,又指了指烛龙:“你义子的婚事啊。”这话出乎林夕意料,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在场众人都言之称好,等林夕反应过来时,转头看向凉子时,对方的脸已红得快滴出水来了。 本就是美事,谁又会拒绝,这下界至贵之人要帮忙操办婚事,自然是毫不含糊,只是一个下午,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天地为尊,烛龙为父,众人祝福之下,这一对苦命鸳鸯,终究结成夫妻。 第五百七十四章:缓慢的二十七分钟 “嗖嗖嗖”,五六只长着四只肉翼,如同翼手龙般的妖物呼啸着飞了过去,它们尾部修长,尾端还带有细小锋利的利刃,嘴部则如鸭嘴兽般扁扁的,这是茹巫,一种自然生长的妖物,在妖物之中性子算是平和,并不凶残,但实力弱小的它们一被捕获驯服,便会成为嗜血的生灵,整日觊觎着生肉的鲜活。 而现在,这上百只茹巫都处于兴奋之中,因为前方的空域有着无数的美食,只要……想方设法的打开他们的保护圈。 茹巫兴奋的发出如鸭鸣般的刺耳嘶吼,贪婪的四只黄褐色瞳孔灵活的转动着,终于寻找到了合适的目标,它发出一声怪响,向上爬升旋即旋转身子,开始俯冲,这是茹巫猎食的习惯动作,由于它们身体结构的特别,俯冲时能够取得数倍于平常飞行的速度,所以只要茹巫一向上飞行,便意味着捕猎的开始。 一个本能般存在的习惯,往常都能带来不错的成果,但到了今天的这个战场,却给茹巫带来了麻烦,无他,只因为它们这次的对手是拥有不错智力的人类。 刚俯冲开始,面前便迎来了弹药的洗礼,登时几只茹巫被打成了筛子,全身上下多出了数十颗血孔,不住的往外流着血,失去生命的它们依旧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姿势,歪歪斜斜的向下坠落着,最终成为其他妖物的食物。 “nice!老曹你带队人守在这里,其他人跟我上!”那名突击队员一摆手,瞬间便有三四十个突击队员展开动力装甲的双翼,跟着起飞,在天空号的甲板上,十数个使用远程支援火力型动力装甲的大汉稳稳的站在甲板之上,肩头的肩炮时刻轰鸣着,在天空击出一个个漂亮的血花,一颗颗弹壳从肩炮后端弹出,旋转着落在甲板之上,发出一声声脆响,在灰白色的漆面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灼痕。 “砰砰砰砰!”枪炮持续开火的声响直颤人心,黑压压的天空中,那上千妖物不时有中弹的,在空中裂成一团血雾,但更多的妖物继续杀过来,只因为前方的目标实在过于吸引人。 “还有多久时间?”k已经是第三次询问这个问题,这般急切并不是他原有的风格,只因为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还有27分钟才能充能完毕。”通告员丝毫没有迟疑的报出了这个数字。 27分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了这个数字,同时也通过指挥处打开的通信频道传到了各艘空舰的舰桥处。南极基地并不能永远持续在空中航行,那样的黑科技虽然一直在研究中,但至今为止还是无法实现。这庞大的空中堡垒每飞行两天时间便需要半日时间去休息,对关键部位进行液氮降温,对各处位置进行整修与元件更换,还需对最主要的主发动机,以及十四个子发动机进行例行维护,若不这样做的话,几天前的那场事故便是最好的答案。在航行过程中,西南面的住宅处发生了突然的脱离,在所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它已坠下了千米距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住宅区域重重的落在地面,砸的四分五裂。那里住着上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的亲属家眷…… 最初的几次例行降落维护都没有引起多少大的麻烦,妖物刚刚进入这个世界,对一切都有着新奇,并没有太多心思来管这支武装到牙齿的肥肉。但到了今时今日,妖王们处理完其他的一切,终于将魔爪伸向了这支漂流在各处的神奇队伍。 从前天的飞行开始,便有许多能够飞行的妖物在几公里外7远远的吊在后头,怎么甩都甩不掉,到了今日,它们的主力终于赶到,发动了一场对于整个南极基地来说都是一场灾难的血战。 无数妖物从远处飞来,黑压压的压向这正在补给维修的南极基地,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七艘空舰紧急升空,所有突击队员取消假期,尽数投入防卫战中,从战事打响到现在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妖物在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的同时,也在一点一点的压缩着护卫队伍的防线。 碧空号由于起初挡在最前头,受损严重,已退出防护圈进行紧急维修,碧空号所属的突击队员被其他舰只所接收,继续投入这场艰难的保卫战。舰桥内部到处都是忙乱的人群,维修人员心急火燎的各处赶场子,整备员手忙脚乱的处理着需要弹药补给的突击队员。原本井然有序的舱室中只剩下一片乱糟糟的忙乱景象。 几只妖物突破了火力网,快速的向天空号逼近,突击队员紧急升空,用机炮的火力逼迫那些妖物靠近,同时开始了白刃战,一时间血肉横飞,高分子切割刀独特的滋滋声隔老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多数突入战线的妖物都被消灭,可依旧还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钳驹突破了突击队员的包围圈,重重的落在了天空号的甲板之上,巨大的舰身明显的向下一挫,舰中人员全都站立不稳,各自摔倒,一时间骚乱尽起,甲板上失去平衡的突击队员被杀红了眼的钳驹直接活吞了两只,这种体型庞大的妖物身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甲片,需要枪弹集中开火才能击穿,此时伤痕累累的钳驹凶性大发,咆哮着左突右冲,突击队员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武力打击,只能看着这庞然大物嘶叫着冲向敞开的舱门。 “让它冲进去就糟了,必须拦住他!”穿戴着空战专用动力装甲的突击队员激动的喊着,其他几名突击队员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同时丢开对那怪物无法形成有效攻击的5。8mm机炮,拔出加长型高分子切割刀,加速冲了过去。 却未想还未冲到有效距离,钳驹的身上陡然间炸裂开来,那坚固的甲片如同榴弹的弹片般四散而飞,那几个奋不顾身的突击队员立刻遭了秧,身子被打的七零八落,一声未吭便已英勇死去。 钳驹,体型与鳄鱼相似,背部隆起,四肢更为粗壮,脖颈细长,脑袋与那庞大的身躯相比显得十分的细小,这种全身披挂着坚固甲片的妖物每每到了危机关头便会发动自杀性的攻击,将全身上下的甲片尽数投射出去,以求杀伤敌人,这之后失去甲片保护的钳驹非常的虚弱,很容易便会被杀死,但由于这招的威力巨大,很多强敌都死在这来不及躲避的杀招之中,使得钳驹总是能存活下来。 而今天,钳驹的这次爆炸性攻击同样带来了极为可怕的杀伤力,天空号甲板之上一时间竟没有一人活着,周围一片都形成了一片真空,碎裂的甲片镶入了天空号的甲班之中,让这艘美丽的舰船变得格外狼藉。 爆开甲片的钳驹整整瘦了一大圈,它十分灵活的钻入了那因为爆炸而损坏的舱门,里头还活着的工组人员一看到这庞大怪物的进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到处乱窜。两个还未完成弹药补给的突击队员愤怒的冲了上来,打算发动白刃战,却还未近身便被钳驹巨大的前肢重重砸倒,碾成一滩血泊。 急促的警报声在天空号中响起,但此时经过专业训练的武装人员都早已投入了这场战斗之中,舰中哪还有什么战力,整备班的头子王海通,一个五大三粗的东北大汉大喊着冲向放着武器的位置,却还未到达便被窜出来的钳驹当场咬死,一时间这偌大的舱室中竟没有任何人再敢乱来。 眼看着杀入舰中的钳驹便要大肆杀虐,一个矮小的身影忽然从那损坏的舱门中钻入,那身影抬头一看,想都没想便冲了出去,那人虽没穿戴动力装甲,可前冲的速度却丝毫不慢,甚至比那隼式二型的极限速度还要快上两分。 本以为一切顺利的钳驹感受到身后的劲风,还未来得及转头,一把利刃便已穿透了它不大的头部,将它牢牢的钉在了地上,死去的钳驹因为疼痛的关系,身子本能的抽动,巨大的鞭尾向着四周甩去,在钢制的墙壁上留下一道道醒目的痕迹,尖锐的摩擦声戛然而止,那杀死钳驹之人一剑斩下了那怪物的尾部,钳驹的身子终于也停止了抽动,成为了彻彻底底的死物。 “是天选者!是天选者!我们得救了!”边上来不及逃走的工作人员终于看清了那个在钳驹庞大身躯后显露出的矮小身影。 梅丽皱眉看着这里的一片狼藉,一甩手中长剑,对着附近的人颔首喊道:“天空号损伤严重,直接退出战斗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从钳驹的尸首之上跳下,急急的冲向出舱口。 天空号也退了下来,如今挡在前头保卫着南极基地的只剩下五艘空舰,也是个个带伤,这一仗的伤亡虽还没有确切的数字反应,但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都不好过。 “要是没有天选者的帮助,只会败得更惨。”一个年老的棕发男人黯然的说道。 “还有几分钟?”k再次问道,这次的答案是13分钟,只要再坚持13分钟,南极基地完成整修便能再次腾空,只要能够起飞,便能够凭借远超妖物的速度将它们甩掉,再一次从险境中逃生。每一个人都是这般想的,那始终看着倒数计时的通信员满头是汗,恨不得面前液晶屏幕上的数字能大幅度大幅度的减少。 从大屏幕中传回的图案可以看出,突击队员们已经无法继续保持正常的战线,他们已经快顶不住压力,开始缓缓后撤,他们的后撤,压力一下子便都转嫁给两个天选者以及几个前来帮忙的下界高手身上,就这转眼功夫,一个使用飞剑的下界来人已被几只妖物撕成了碎片。 “坚持住,坚持住……”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都在心底呼喊。这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更多的是为了这南极基地中承载的数万生命,在这末日降临的世界,人类的数量急剧减少,能够活着拥有自由的人类只剩下不多的数量,要是这里的人们也彻底战败,那人类的灭绝便又近了一步。这里再也没有东西方大国之争,再也没有意识形态的争夺,没有肤色的距离,没有语言的隔阂,所有人所作的一切都只为了人类的延续,这一种族的继续生存。 “不好!敌人又有增援!”这一声喊让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由的一沉。主屏幕上已经调出了远距离摄像头传回的画面,果然在两公里远外的空域,又有一大片妖物正在迅速靠近。 “预计五分钟内将到达!” 五分钟,这就意味着当那批妖物到达后,这条残损的战线还得继续坚持七分钟……没有谁傻乎乎的认为这七分钟很轻松,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明白这七分钟所代表的含义,这七分钟中的任何一分任何一秒,这还在坚持的战线都会彻底崩溃,到了那时,杀戮将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没有谁能够幸免…… 住宅区内部,厚实的墙体上没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外窗的防护钢板都已落下,将外头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黯淡的灯光之下,幸存下来的人类一个挨着一个,坐在那地面之上,十分拥挤。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是凝重。偶尔有几声婴儿的哭泣,都很快被母亲制止。 尽管喇叭中传出的消息还算不上坏,但在这种场合,一群看不到情况,只能隐约听到隆隆声响的人们怎么会不胡思乱想,人群之中终于响起了低低的抽泣,是女子的声音,周围的人劝阻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一片黯然绝望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前几日住宅区掉落之后,这里的每一个人也都是如此,生怕会不小心成了高空坠落的罐头中的沙丁鱼,但那种事情没有发生,而现在,一群想要打开厚实罐头的贪婪畜生却出现了。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上帝会保佑所有信徒。” “上帝?你那上帝有用怎么没见之前救人啊?!呸!”杂乱的响声拨动着每一个人紧绷的心弦,有人哭闹,有人嚎啕,有人扭打,有人害怕。舱室门嘎的一声打开,装备着防爆盾和警棍的警员急急的冲了进去,那些打斗的人一看这种架势,一个个都蔫了,连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个虽中年发福但穿着笔挺制服面容十分精神的男人大踏步走到人群中间,“胡闹!”这一声呐喊让四周更是一静,连孩子都不再哭泣。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那中年男人一脸的怒其不争,“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你们知道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那么多的年轻人,那么多的英勇战士,浴血奋战,只为了保护你们,再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如果有人不想待的话站出来,我送他出去!我倒想看看有几个英雄人物!”他洪亮的声音在这一片住宅区域中回荡,没有人敢吭声,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正视这个威严的男人。 “哼!”那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临到门口之时,点了几人,“你们留下,现在形势危急,不能乱,再看到有人起哄打闹,直接射杀,责任我来担!” “是!”那几名警员行了一礼,虎视眈眈的转头看向这周围的人群,肃杀的气氛中,人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瘟鸡,低着头一言不发,等待着,祈祷着,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新的一批妖物终于到达了这片空域,战线压力剧增,希望号差一点便被直接摧毁,幸好天选者胡悦轩及时赶到,才得以重伤退出。 “这群王八蛋!怎么都杀不完啊!”胡悦轩一身是血,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他的身躯快速的在妖物之间移动,踏着那些各色各样容貌丑陋的妖物,拳脚并用,简单的拳脚便让这些丑陋残忍的妖物叫苦不迭。 即便是再强大的人终究有疲累的时候,从开战到现在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胡悦轩别说休息了,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此时此刻也已感到体力的不支,拳脚之上的力道大大减弱,一时间险象环生。 “小心点!”一道剑光闪过,一只扑向胡悦轩的虎崩被拦腰斩断,鲜血浇了胡悦轩一头,天选者抬头一看,对着赶过来支援的梅丽笑了笑:“多谢了哈。”梅丽也是一身血污,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扯平了而已。” “哈哈,要不比比谁杀的多?”胡悦轩一手抓住一只鸠业旸的前肢,用力一扯,登时将那妖物扯了个四分五裂。 “比就比!输了可别耍赖哦?!”梅丽一声娇喝,冲上前头,一脚踩爆一只茹巫的脑袋,借助那股力道身子已向上跃出数米,手中剑刃挥出数到剑花,白光闪过之后,十数只肢体不全的妖物从天空坠下。 第五百七十五章:险里逃生 “当…当…当…当…”刺耳的警报声不断持续,舰内红灯闪烁,每一个舰员都紧张的忙碌着。 “左舷损伤严重,动力机构小幅度受损,舰长!我们快挺不住了!”未来号的信息员大声的喊出刚刚汇总得来的消息,年轻的小伙子因为紧张嘴角起了一片水泡,火辣辣的,但与这身体的疼痛相比,心里上的痛苦更站上风,作为掌管全舰所有信息的第一人,他比谁都清楚这场持续到现在的战斗究竟有多惨烈,多少年轻人永远的留在了这片空域。 未来号舰长冯德川交错着手指,凝重的看着大屏幕上传回的影像,漫天的妖物不知数量几何,黑压压一片,直看的人心惊胆战。作为第七艘制造出来的空舰,未来号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并不严重,于是在撤离途中,受损较轻的未来号便承担下了殿后的任务。 这个任务远比想象中要困难的多,在得到新一批妖物支援的情况下,每一秒所承受的压力都在迅速增加,短短的一分钟时间未来号便成了重伤员,左舷浓烟滚滚,火势严重,附近的舰员赶往扑灭火情,一些妖物趁机侵入了舰内,几名返舰补充弹药的突击队员都赶过去处理这部分妖物,在这狭窄的舰身内部,无疑将会打起一场惨烈的白刃战。 “嘟嘟嘟嘟”,急促的警报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心,冯德川眯着眼,未来号剧烈颤抖着,他看向大屏幕,后方摄像头传回的画面中,其他几艘伤痕累累的友舰已撤出了较远距离。 “转舵,回航,发出通信,让所有突击队员向本舰靠近。”冯德川终于下达了这个指令,舰桥内一阵忙碌,指令被迅速的传达至整片空域,使用空战专用动力装甲的突击队员结成梭形阵型不断的侵入妖物占据的天空,撕扯着它们的战线,在得到通信指令后便开始且战且退。 “嘭!嘭!”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甲板上方响起,一个个突击队员降落在甲板之上,又立刻调转方向,将枪口炮口对准了想要靠近的敌人,人数的增加让火力网更加密集,硬是压得妖物无法近身。 “我带些人去下面,护卫好未来号,不能再有损失了。”刘辉宏打开面罩,沙哑的声音大声的传入周围几个突击队员耳中。作为原第一小队副队长的他,在胡悦轩调离了原岗位之后,便成了第一小队当之无愧的队长,私下里队员们喜欢叫他的外号,“幸运队长”,只因他经过如此多的战事却从未负伤,刘辉宏在突击队员中威望甚高,这一提议便有七八人答应一声,随着他而去。 背包上的推进器喷射出浅蓝色的火焰,几名突击队员熟练的调整着姿势喷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圆弧,从舰身上方飞到舰身下方。“咔咔”,动力装甲后部弹射出一根根钢线,钢线的前端与未来号下方的锁扣接触,迅速的连接起来,固定住了几个突击队员。他们手中的枪炮轰鸣,不断击杀着围拢来的弱小妖物。 “还有三分二十一秒!” 耳塞中传来的信息让胡悦轩清楚了目前的状况,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开始调转方向的未来号,浓烟从那艘新舰上滚滚升起,原本以新式,优雅著称的新舰未来号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很难想象它究竟负担了多少伤害,大批的突击队员围绕着未来号构筑着防卫战线,一部分依旧驰骋在附近的空域,狙杀着冲入防卫网内的妖物。 胡悦轩很清楚,此时已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自己这边几人不能有效的减轻未来号的负担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未来号的撤离带走了几乎全部的突击队员,这也意味着原本散步在大片空域的己方力量一下子都集中在了一点,如果妖物们有良好的组织的话,那就可以从不同方向围杀这一点,人员有限,视角也有不足,未来号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瑕的防御,一旦被妖物找到突破口,那这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便会瞬间瓦解。 而胡悦轩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拖住妖物,让它们抽不出力气去完成包围圈。这一点他想到了,梅丽也想到了,胡俊凯同样想到了,这三个拥有不同机遇的年轻人都开始发力,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去阻挡着妖物的攻击。 叱咤摩罗巨大的身躯出现在空中之上,六只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竟变得赤红,随即守护者爆喝一声,六只手臂同时发力,飞快的击出无数拳,一时间红色的拳影翻飞,笼罩了前方一整片天空,形形色色的妖物甫一接触那无数拳影,便会被击得粉碎。得益于叱咤摩罗的发威,前方的空域一下子空出了一大片,但还未等胡悦轩感到兴奋,这一片空白便又再一次被汹涌而来的妖物所填满。 “该死!真他妈多!”他吐了一口唾沫,双拳用力,狠狠的一拳击去,翻腾的拳影击出数十米外,将一条直线上的妖物都击得粉碎。双臂都已有些麻木,抬起都很是辛苦,竭力的战斗到此刻,无论是谁都已十分劳累,胡悦轩如此,梅丽同样如此。 一身短衫打扮的梅丽浑身是血,滑腻腥臭的血液遮掩着她青春秀丽的容颜,同时让原本爱笑的她不再微笑,前冲,手中长剑直接斩断一只妖物伸来的触手,那妖物吃疼身子一斜,被梅丽抓住机会,一脚踏在它身上,强大的劲气让那妖物整个身躯都变得扭曲,而梅丽则借助这股力道高高跃起,飞跃到那极高的空域上方。 她扭转身子,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这整片战场,俯视着那满目疮痍的大地,乌黑的海洋,干枯的树林,枯涸的湖泊,地狱般的荒原,入眼之处一片悲凉。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将所有情绪化作战意,高喝一声,身后的光辉女神高举手中翼盾,登时一道白光从那翼盾中心向上射出,直接穿透了那厚实的云层,乌云被这道光击出了一个圆形的空洞,金色的阳光透过这个空洞洒下大地。 “日冕强击!”梅丽一声怒喝,高举的翼盾闪过一道强光,紧接着无数白光从被光芒笼罩的翼盾中射出,飞快的射向那笼罩在天空之上的万千妖物,一时间只听无数声惨叫响起,大片大片的妖物被击得粉身碎骨。 发出这致命一击,梅丽的右手几乎失去了力道,整个身躯都向下坠去,她干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嘟哝道:“倒是忘了该怎么下去,这回完了……”作为天选者的她并没有佩戴动力装甲,主要是因为梅丽无法熟练使用的那些高科技玩意,平时的战斗全靠守护者以及娴熟的技巧才能始终停留在天空之上,现在使用完杀招的她已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稳定的停留在空中。 她急速的坠下,望着那些被自己击落的妖物,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只是可惜自己不能多杀一些,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呼啸,空气都有些稀薄,梅丽疲倦的闭上双眼,等待着与大地接触之时,在战场上战死,对于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来说,是早已预想过的结果,梅丽并不觉得可惜,唯一遗憾的是不知道能否帮助那些人逃脱。 这般想着,她禁不住睁开双眼,望向未来号驶离的方向,已经隔了很远,妖物的战线也被拉长了许多,那里战斗依旧在持续,不过看情况还算稳得住。 正胡思乱想间,远处一道蓝光闪过,天蓝色的光芒如同一道流星在无数妖物中穿梭,并且开始快速的向着梅丽的方向飞来,看到这道蓝光飞来,梅丽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微笑,她很清楚,今天看来是不用死了。 一股巨大的力道瞬间抓住了梅丽的身子,从向下坠落,到迅速爬升,两股力道的变化差点让梅丽呕吐出来,她揉了揉肚子,这才没好气的说道:“就不能温柔点吗,差点没被你弄死。” 蓝光笼罩的身影自然是胡俊凯,依靠着狱火凤凰的灵魂结晶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的灵魂也拥有了更强的实力,全身上下覆盖着发出淡蓝光芒的宝石结晶之下的胡俊凯任意驰骋在这天空之上,用速度撕扯着妖物的防线。“抱歉,刚才倒是没注意到,不过你也该说声谢谢才对。” 梅丽听后,哈哈大笑,随后很爽快的说道:“谢谢啊~救命之恩。” “应该的,快去帮忙吧,那小子一个人肯定撑不住。”胡俊凯看向西面,叱咤摩罗的身躯几乎被妖物覆盖住了,处境十分不利。 “10,9,8……3,2,1,重新启动!”随着倒计时的结束,启动按钮被按下,庞大的机器开始发出那喧闹的轰鸣声,机组内部的数十工程师一个个兴奋的像过年的孩子,互相拥抱,大声庆祝,有的甚至留下了激动的眼泪。 “启航,我们走。”k低沉的发下命令,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南极基地的修理工作比预计结束的时间要提早了二十一秒,二十一秒时间在平时并不算什么,短的甚至会被很多人所忽略,但时间的意义并非单纯的看长短,更重要的是看何时何地何种情况。在此刻这激烈战事中能够提早21秒撤离,就意味着将会得到更好的撤离结果。 庞大的南极基地开始升空,伴随着的几艘从前线回返,损伤严重的舰只也开始缓缓升空,轰鸣的主炮响起,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向远处妖物聚集的空域,击出一片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花。南极基地缓缓升空,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平时总是让人心生烦躁,但此时此刻听到这发动机再次响起的嘈杂声响的人们都激动非凡,这意味着撤离,同样意味着生命的延续。 启航,加速!庞大的空中壁垒开始加快移动,后头护航的多艘舰只也终于可以放开速度航行。未来号发出收容指令,附近的突击队员都开始降落在未来号上,在炮火的压制之下,那些妖物无法靠近,未来号也开始加速,加速撤离这片战场。作为殿后的舰只,它的压力最大,但得益于科技的强大,它依旧可以游刃有余的甩脱那些只会使用肉体力量的妖物。 “滚吧,傻逼们!还不是让大爷们跑了,哈哈哈!”突击队员摘下头盔,向着落后在远处的妖物纷纷竖起中指,跳着唱着,庆贺着这得来不易的胜利。 “妈的!可把老子累死了。”那名突击队员说完这话,重重的坐倒在地,竟就这样直接睡着了,附近的几名劳累的突击队员摇着头笑着将他架起,往未来号的舱门中拖。 最初的兴奋很快就烟消云散,疲累的突击队员一个个都累的够呛,已没有太多精力去庆祝这终于到手的胜利,他们坐在甲板之上,沉默的看着身后渐渐拉开距离的妖物们,那些狰狞可怖的妖物此时都化作了一个个芝麻大小的黑点,并且还在变得更小。人们沉默着看着那黑点,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物,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疲累,但能感受到疲累的都是幸运儿,又有多少兄弟在这场战斗中英勇牺牲,再也难以见到家人关切的面庞。 刘辉宏睁开了疲累的双眼,颤颤巍巍的站起,“全体都有~”嘶哑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无论是多么辛苦的人都互相搀扶着重新站起,面对那片染血的天空,笔直的站立着。 “敬礼!”刘辉宏扯开嗓子喊道,唰唰唰的声响,突击队员整齐划一的行着军礼,向着那片血染的天空,向着那些英勇牺牲的亡魂,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发出声音,沉寂,凝重,庄严肃穆。 “咻咻咻咻”数十道蓝光从胡俊凯胸口处射出,发散的笼罩着前方的天空,被击中的妖物都哀鸣着向下坠落,他的攻击并不致命,但都精准的打在关键部位,可以保证那些妖物无法再继续飞行,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如此精准的攻击,就连天选者也无法做到。 “你小子,还真是个变态啊。”胡悦轩干笑着赞道,“走吧,差不多也该撤了,那些帮手们可都撤得干干净净哦。”他这般说着,话语中多少藏着些讥讽。 “怨不得他们,毕竟能够这样帮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场战斗他们也损失了不少人。”梅丽不想听到同伴的抱怨,帮着解释道。 “嗯,他们死了不少人,能坚持这么久才撤走,也算仁至义尽了。”胡俊凯也帮腔道。 “可也不能挑那个时候啊,要知道那个时候多关键,他们这一撤,差点就让我们都跟着完蛋。”对于下界的帮手们在最后五分钟时的突然离去,胡悦轩显然有着满腹的怨言,他肩头上那还在渗血的伤口便是那时留下的,能够活下来多少也算运气不错。 “哎,别抱怨了,快走吧。”最后击出一道剑光斩杀了两只靠近的妖物,梅丽提议道。胡俊凯没有说话,两肩处伸出两根长条状的结构。“抓稳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见两个天选者一左一右都握紧了长杆,他也不再废话,开始全力加速。速度的突然提高让三人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天选者们紧紧的抓着那长杆,生怕一个不小心脱手坠落。 在胡俊凯的帮助下,他们有惊无险的摆脱了妖物的追击,飞向南极基地,在飞经未来号时,甲板上的突击队员都跳着脚的向着三人招手。 “队长!队长!”呼喊胡悦轩的突击队员很多,毕竟在这么多时间的相处中,大多数突击队员都与这名天选者交情匪浅。胡悦轩笑着向那些年轻人摆摆手,“哈哈哈,你们这群兔崽子,倒还都活着,活着好啊,待会回去见,晚上可得好好喝一顿庆祝庆祝。” “这可不行,我都累成狗了,现在巴不得有个枕头就躺下睡觉,喝酒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是普通人,谁像队长你这样牛逼啊。” 在一片喧闹声中,三人告别了未来号,迅速的飞向南极基地,远处的基地上方舱门已缓缓开启迎接着三位功臣的回归。 与此同时,在基地内部位置极为关键的研究所内,一项难题刚刚得到攻克,不眠不休的工作了四天,几名年纪稍大的工程师都已满脸疲态,但依旧兴奋的围着那刚刚研制出来的成果观看,看着那些试验后得出的参数结果,听着那机器稳定运行发出的轻微声响,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终于,终于成功了,有了这个,便不会再这样提心吊胆了。”头发花白的工程师心情激动的说着,众人都不住点头,位于他们中间的则是一名表情淡漠的冷美人,她正在与k通着话:“嗯,目前实验的结果,各方面都已达到了设计的标准……生产,加上全部换装预计需要36小时的时间,不过可以在航行途中安装,并不影响航行……对,这意味着,以后不再需要停机维护。”陈姐说到这里,冰山般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一丝自豪的笑容。 第五百七十六章:通臂巨猿 “在民间,关于这片山脉的传说数以百计,各种说法的都有,的确里头生长着不少实力不凡的异兽,但到了你这级别,估计也没有什么能够入得你法眼的了。”知北秋善意的吹捧并没有让林夕感到不适,轻笑着点了点头,“知前辈不是也随意踏入其中吗,又何必特意说我。” 知北秋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前方的茂密山林,“若是过去,我大概只会行到这里,再往前去便有些麻烦。” “哦?有什么厉害的家伙在里头吗?” “确实有一些,史料中有记载数种实力超凡的异兽,只是过了这千余年的光景,究竟是否存活谁也不知道,保险起见以前还是不会进去的。”知北秋点点头,跟随着林夕向前前进。 新婚燕尔,然而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让林夕沉醉在幸福之中,太多人在受苦的现在,他脑海中根本无法抛去那些苦难者的面孔,所以婚后的第三天,在他特意的要求之下,前往九幽之海的旅程便开始了,随同前去的只有一人,便是这下界中极少清楚九幽之海具体位置的知北秋。 失去力量沦为凡人的凉子并未要求太多,她默默的接受了丈夫的选择,“好好加油,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妻子临行前在自己耳畔所说的那句话依旧清晰,那灿烂的笑容之下藏着的细微黯然,终究是无法避开林夕的视线,他笑着深深的拥抱了这满怀担忧的女人,挥手与其告别。 无尽山脉,这连绵数万里的群山峻岭是下界最为神秘的所在,有关于这片山脉的传说在下界广为流传,下到六岁稚童,上到百岁老人,都可以说上一大通不带停的,林夕在出发前也曾经打探过这方面的消息,所得的信息各种各样,有些真的是吹的天花乱坠,令人啼笑皆非。但有些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相信确有其事。 作为下界百事通的知北秋,所知道的内容自然比凡夫俗子口中不着调的故事传说靠谱许多,在几天的旅程中,林夕从日常交谈的内容中便能猜出这个苍老的男人对于这座山脉曾有过极深的研究。在他的带领下,他们没有走任何弯路,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同时避开着沿路可能遇到的麻烦,这趟旅程除去长途跋涉的疲惫之外,几乎再没有任何麻烦。 而现在,他们所处于的位置已比之前囚禁知北秋的那地穴更加靠里,约莫多了半天的行程,以两人此时的行进速度来看,起码有着三四百里的距离。 林夕独自前行的话速度自然还可以快上许多,但知北秋却无法跟上那么快的速度,而且林夕也发现,这次旅程的伙伴似乎并不急着前行,而是在旅途之中潜移默化的教授着林夕许多知识,这些知识上达天文地理,下至人文异兽,关于下界种种可说是说的十分清楚,浅显易懂。林夕也才真正的明白了为何这个男人会被人称作为“通天晓地”,他几乎是一座活着的知识宝库,没有什么是他说不上来,没有什么是他全然没有了解的。无论是哪个话题,他都拥有着不俗的见识,让林夕心悦诚服,在心中也对他的尊敬更上了一层。 “前面那座形似鹰头的山峰,在史料中记载称之为鹰嘴山,从侧面看尤其相像,真可谓是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不过这鹰嘴山上却并没有鹰,而是生活着另外一种异兽,唤作通臂神猿,据史料记载,这种异兽习性群居,体态健硕,虽个体实力在这无尽山脉中算不得优秀,但仗着数量众多,附近一带的异兽都不敢招惹这通臂神猿。” 听着身旁男子娓娓述说的佚事,林夕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一些,轻松的就好似是在山林中远足郊游。“知前辈之前都绕开异兽所居之处,这次为何没有如此,而是径直的向着鹰嘴山前行呢?” 听到他这一问,知北秋很是欣赏的看了他一眼,轻摇羽扇微微颔首:“倒是瞒不过你,不过也没什么可瞒的,我们此行前去的正是这鹰嘴山。” “哦?莫非那九幽之海的入口便在这里?”林夕对于九幽之海的了解并不多,之前知北秋从未说道,问过几次也被巧妙的带到别的话题,只知道那九幽之海并非是寻常的大海,而是一处极为玄妙的所在,那里是下界与外界交汇之处,位置大小会发生些许变化,里头环境恶劣,凶险莫名,更特别的是但凡是下界与里世界的生灵都无法踏入这片特殊的地域。林夕十分怀疑自己或许也不行,所以这知北秋才几次三番的将话题引向别处,只因为害怕自己不愿前去。对此他并未多想,如今似乎只有一条路可以将世界推向平和的一面,那么无论这条路是怎样的刀山火海,他都必须闯上一闯。 “那倒不是。”知北秋笑着摇摇头,“那九幽之海的所在离这里依旧有着数千公里的路程,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还需要走上一周,但这途中凶险加剧,如果慢慢走过去的话谁也无法肯定中途会遇到什么事,所以我才特意选择了先去这鹰嘴山。” “哦?这鹰嘴山莫非有什么玄机?……或者说,与那通臂神猿有关?” 知北秋赞许的微笑着,指了指那座形似鹰头的高山,“确实与那通臂神猿有关。你看这山何等陡峭,然而这通臂神猿却能世代居住于此,便是因为这异兽在这陡峭的山林中能够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其所影响。” “这么说……知前辈是打算抓两只通臂神猿,作为坐骑?”脑海中闪过的这个猜测让林夕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然而知北秋给出的答案却肯定了他的猜测。“便是如此,如果有那通臂神猿相助,这后续的路程就我估计起码能节约大半时间,时间短了,能够遭遇的危险自然也就大大减少,又是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前辈说的正是,不过之前前辈不是还说过这些异兽只是数千年上的史料所记载,是否还活着谁也不知道呢?” 知北秋耸了耸肩,一摊手:“确实如此,这通臂神猿是否现在还有,我也无法肯定,假如到时候一个都遇不到的话……”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用一种十分玩味的语气说道:“那后面我们只能慢慢走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踏入了这鹰嘴山的地界,从远处看时这山已是极为险峻,等到了山脚之下时再看更是险峻非凡,怪石嶙峋,峭壁陡崖,石缝之中顽强的生活着苍松杂草,一片萧条凄凉景象,那拔地而起的山脉让普通人只能摇头苦叹。 而今天来到这里的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虽几天的路途颇为疲累,但要爬上这山却也不难,两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向上头推进,绕过南面的山壁,转过一道弯,绕到鹰嘴山北面时,一种巨大的反差感让林夕禁不住停住了脚。鹰嘴山南面背阴处只有险峻的山石与寥寥的植被,但到了北面向阳处情况却完全变了个样,郁郁葱葱的树木植物惬意的生长在这稍缓的山脉之上,无数飞鸟在阳光照样下展翅翱翔。山风吹拂着林夕的发梢,微微出汗的额头感到一阵清爽。 知北秋也终于爬了上来,他调整着呼吸,看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心中也是十分舒爽,遥遥一指前方:“这片山脉占地颇广,要是慢慢寻找单是靠我们两个估计得需要几天功夫,还得想个办法找到那通臂神猿的所在。” “自是如此,前辈可有何高见?” “高见什么的真没有,只有些土办法。”知北秋自嘲的一笑,“这通臂神猿既然群居,那必定需要食物水源,我们顺着这两点找就是,一方面是水源,一方面是足够的森林,两方接近之处必定能够寻到这通臂神猿的所在。”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它们真的还存在……” “那这么看,应该是那一片!”林夕感知力比知北秋强上许多,一眼便找出了那片山林遮掩下的潺潺溪水,他的手指又滑向右侧,“那里也有一条溪流,这么看的话,在这两条溪流的中间地带,很有可能便是那通臂神猿的聚居地。” “嗯,便是如此,那我们便慢慢找过去吧。” 这数千年未曾有人类踏足的蛮荒之地生长着无数珍奇树木植物,知北秋见多识广,见到各式奇珍植物都能说上一二。“假如明彦老弟能够来到这里,估计见到这寒竹草会激动十分。” “既然如此,那何不采摘一些给明彦师傅带去?” “哎,这可使不得。”知北秋摇了摇头,“这些珍奇都有各自的古怪,可不能一视同仁,像这寒竹草之前我曾听明彦老弟提起过,须得在采摘之后的几个时辰内,用那冰块冷冻,若不然放了一阵这寒竹草的内部成分就会逐渐流失,沦为无用之物。这里离天京城如此遥远,我只身一人,又怎能妥善的处理这些异宝,若不能妥善处理,岂不就是浪费。”他微笑着向前走着,临近一颗树下时又停住了脚步,低头拾起草地上一颗颗小圆珠,林夕抬头一看,便发现边上那树上结了不少这样指甲盖大小的圆珠。 “知前辈,这树上的岂不是更好一些,为何要装这地上都已衰败的?”见到知北秋拿出一个布袋慢条斯理的拾起那地上又干又硬,全无任何水分的圆珠,林夕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知北秋笑着摇摇头,“此话谬矣,你可别看这小玩意干瘪瘪的,丝毫不起眼,你可知道这东西才是真正的宝。”他直起身子,指了指那挂着数千圆珠的树,解释道:“这是千株树,上头那些圆圆的便是千株树的果实,你别看上头的果实翠绿翠绿很有生气,但其实那些果实才是没有任何用处,而我手里的这些。”他取出一颗在林夕面前晃了晃,那圆圆的珠子呈现土黄色,全无树枝上挂着的那些有生气。 “这千株树的果实成熟之后便会落到地上,经过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其中大部分都会腐烂,成为土地的养料,只有一小部分能够熬过这大自然的种种考验,最终成为这样饱满圆润的珠子,这小珠子虽看起来并不起眼,但能够坚持到现在的无不都是真正的精髓所在,你别看这小小一颗,带回去只要种在合适的土地中便能顺利的生根发芽,生长繁衍,明彦老弟之前曾有一颗好不容易搞到的千株树,十几年前枯死了,之后曾经给我抱怨,说自己种植不当,种死了之后才终于明白该如何培育,却始终没有机会得到第二棵,一直以来都是他心头的一件憾事,我这次回去,给他带上一小包熟透的种子,保管他乐开花。” 林夕安静的听着知北秋的侃侃奇谈,忍不住问道:“那这千株树究竟有什么药用价值呢?”能被明彦看中的,自然都是珍贵的药材。 “具体怎样药用,还得问明彦,我只记得他曾说过,这千株树未曾熟透的小果实磨成粉末之后,配上其中几种药材,对肺病有奇效,据说放在汤水中烹煮,可以做成色香味俱佳的药膳。” “原来如此,那还真得多带点回去。”林夕笑着便要上前帮拾,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林夕面色一变,顿住了脚。知北秋见他表情有异,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轻声问道:“有情况?” 林夕凝神静气的细细听了一阵,笑着点点头:“知前辈,这趟我们还真是幸运,我想那通臂神猿还真的繁衍到了现在。” 约莫半盏茶时间,两人躲在一处茂密的林木后头,从树叶的缝隙中窥视着外头的情况,在那处溪流的对岸,十数只庞大的巨猿正在懒散的打闹玩耍。这种巨猿全身呈褐红色,高约三米多,体型有大象大小。前肢极为庞大粗壮,也不知里头藏着多少力道,上身健硕下身却显得短小,但与这古怪模样不相符的是,那不起眼的后肢拥有着极强的弹跳力,轻轻一跃便能跃出十数米,着实令人惊叹。这自然便是知北秋口中所说的通臂神猿。 看了一阵,林夕小心翼翼的凑近知北秋身边,问道:“前辈,现在该怎么做?”这些巨猿虽说看起来不太好惹,但在现在的林夕面前着实算不上什么对手,但这次的目的并非是击杀,而是捕获,这就得需要花些时间功夫。 “你看它们的肩膀上。”知北秋指了指前头,林夕定睛一看,发现那些通臂神猿的双肩之间有一处巴掌大小的黑色毛皮,在全身褐红色的毛皮中甚是醒目。 “那黑色的?” “对,这通臂神猿的弱点便在这块不起眼的黑色毛皮,一旦按住它们便会戾气大减,安静的受驱使,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想制住这块弱点实在是很难。”知北秋这话林夕深以为然,这小象般大小的通臂神猿平时打闹时表现出来的运动能力便已让人瞠目结舌,寻常人要想要爬上这上蹿下跳的异兽身上,并且在对方暴怒的情况下没有被耍下撕扯成碎片,并且成功的按住那块皮肉,着实有些难度。 但就算知道了这点,林夕还是有些筹措不前,毕竟这里有十数只,虽说不惧,但要是闹大了弄出猿命,谁知道那些见了血的通臂神猿会不会来个玉石俱焚,就它们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一旦发起疯来确实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知北秋仿佛能够读懂林夕内心中的犹豫般,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莫要急,我先准备一个妙法,给它们来点麻烦。” 林夕对于妙法这种技法十分的不了解,只知道是那些没有直接杀伤能力,以限制能力著称的技法,严格来说凉子过去擅长的幻术也可以归为这一类。 知北秋双手捏着怪异的指法,口中轻声呢喃,所念诵的内容却是林夕完全听不懂的,不多时,附近一阵怪风突起,席卷着前方的溪岸,那些正在玩耍打闹的通臂神猿一个个都警觉的抬起头,竖起耳朵窥视着附近,可见其十分小心。 可毕竟是数千年未见过人类的物种,自然无法了解人类妙法之神奇,随着那怪风的持续,没多久那十数只通臂神猿都陷入了迟钝的状态,一个个眼神呆滞,晃晃悠悠,好像喝醉了酒神志不清的醉汉。 “差不多了,赶紧上去,挑两只,骑上就跑,这妙法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听到知北秋所说的,林夕再不犹豫,大踏步的冲出了那片林子,飞身跃上其中最为高大的通臂神猿身上,这巨猿的毛发十分的滑腻,摸上去很是舒服,可刚刚触碰到那褐红色的毛发,身下的通臂神猿便发出一声低吼,毛发倒竖,显然已经陷入了愤怒状态。 第五百七十七章:善意的谎言 通臂巨猿身上那褐红色的毛极为柔软,但这只是寻常状态时,林夕甫一接触到那通臂巨猿的身体,被妙法所迷惑的巨猿立刻有了反应,原本顺滑柔软的毛发瞬间如炸了毛般,直立而起,又直又硬,扎的林夕手掌生痛,同时那通臂巨猿的身子猛烈颤抖,显而易见是要已回过神,即将发怒。 林夕反应迅速,右脚一踩那巨猿短小的后肢,借助那股腾跃的力道,一跃跃上了通臂巨猿的背部,巨猿狂怒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周的林木被震的直颤,其他的通臂巨猿也都反应过来,四下查看,有的已经看到了正爬上同伴背部的两人。 糟了……林夕暗道不好,身下巨猿高高跃起,想要将背上之人耍下,如今林夕早已今非昔比,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甩掉,在它跃起之时,便以抓着那毛发向上攀去,三两步便跃到了那巨猿肩头,右手一伸,准确的按住了那双肩之间巴掌大小的黑色毛发,神奇的事发生了,身下原本暴躁如雷的巨猿竟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原本扎人的毛发又重新变回了顺滑柔软的模样。恢复平静的巨猿从数米高的高度轻巧的落在地上,竟没有一丝震颤,在它背上的林夕都没有感觉到任何颠簸,此刻林夕真正的明白了为何知北秋要特意寻找这异兽,只因为它确实适合骑乘。 那边知北秋也已制服了身下的通臂巨猿,但危机依旧没有解除,附近的其他通臂巨猿都已反应过来,咆哮着向着两人围来。 “走!”知北秋发一声喊,抓着那巨猿肩头上的长毛向左一扭,身下巨猿便极为听话的向左一转,快速的冲了起来。林夕有样学样,也抓着那一簇长毛向那个方向一带,果然身下那温顺的巨猿飞快的奔了起来,在其他通臂巨猿围拢之前冲出了包围圈,紧紧的跟随着前方的知北秋。 身后一声声咆哮接连响起,林夕双耳都几乎被那一连串的咆哮给整聋了,他贴附的趴在巨猿肩头,扭动着肩头上的长毛,紧紧跟随着前方的知北秋,在这密林之中,知北秋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寻路能力,无论是怎样的险地都能硬生生的找出一条路来,相对的林夕对于如何操控身下巨猿还是颇为生涩,不过因为前方有一只通臂巨猿做榜样,林夕身下的巨猿也还是很顺利的步步紧跟,并未拉开距离。 身后的山林一阵喧哗,大量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怪叫着飞上天空,林夕抽空向后望了一眼,顿时吓得一脸煞白,这山林之中不断传来的隆隆声响,无疑意味着那些通臂巨猿追了上来,同伴被带走,这些时代群居的异兽自然无法忍受这种屈辱,用它们独特的啸叫声将信息传播到了整个鹰嘴山领域,这无疑就是点燃了一个火药桶,原本散居于这庞大山林中的通臂巨猿都炸开了锅,从四面八方呼啸着追来,单是这一望便能看出,后头紧追的通臂巨猿数量几乎上百,那一声盖过一声的吼叫,那大地上传来的震颤,还有那不断倒下的树木,无不显示着身后追兵的危险。 林夕不敢再多看,紧紧抓着身下巨猿的毛发,尽可能的贴合着它的身体,通臂巨猿的运动能力确实惊人,往日面对这些地势陡峭,林木植被繁茂的区域两人一般都是绕着走,但如今骑乘着通臂巨猿之后面对那些过去恼人的地貌,完全可以放开一切,直接冲上去。这如大象般大小的异兽拥有着超强的运动能力,弹跳能力,而且那厚实的毛发也减缓了颠簸感,这直冲了数里路也丝毫不感到难受。 后方的骚乱越来越近,前方知北秋顺着山体正在飞快的向上攀爬,得益于通臂巨猿的运动能力,两人可以选择过去都不会考虑的路径。知北秋翻过一道山脊后,消失在了林夕的视线中,他连忙催动身下巨猿,快步跟上,就在林夕爬上那道山脊时,前方忽然掠起一大片飞鸟,黑压压一片,惊人的事还没完,林夕这才注意到知北秋已停住了脚,他连忙拉拽那巨猿毛发,想要停住了身下巨猿,然而这冲势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全部消除,惯性的作用下巨猿还是继续前冲,狠狠的撞到了那知北秋身下的巨猿,两只巨猿都向前滑出了数米距离,这才堪堪停住。 林夕抬头一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这前方竟都是峭壁悬崖,数百米的落差,一旦坠下虽说生命不会有大问题,但这两只巨猿肯定得没命,也难怪知北秋会突然停在这里。 “差点,就被你送下去了。”知北秋也是面色难看,此时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两人四下一看,都发现已无路可去,如果原路返回无异要与那几十上百的通臂巨猿来个正面对决,林夕虽不惧这些,但怎么说也是自己这边需要巨猿帮忙,不宜乱造杀孽。 “那个,那个可以吗?!”紧急关头,林夕眼前一亮,直指着崖下的一处喊道,知北秋定睛一望,只见那峭壁边上悬挂着数十根手臂般粗细的粗壮藤蔓,一直垂到下方,竟达数百米之长,如此粗壮绵长的藤蔓在别处可是无法看见,或许也只有这人迹罕至的无尽山脉中才能窥见一二。 “只能试试了。”后方的追兵越来越近,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大胆的冒冒险,那身下的通臂巨猿似乎不畏这样的高度,丝毫没有犹豫的跃了下去,坠落的半空中那粗壮无比的前肢只是一捞就抓住了那巨型藤蔓,巨大的拉扯力将几根细小的藤蔓直接拉断,但靠着另外几根不知成长了多少年头的藤蔓,两只通臂巨猿以及身上背着的两人都顺利的落到了下方,等到安全着地之后,再抬头一看,只觉那峭壁高的吓人,远远的也能看到一些冒出头来的巨猿,不过它们似乎也对这峭壁心存畏惧,并未再追上来。 “总算是甩脱了,我还以为要被追到天涯海角呢。”知北秋笑吟吟的开了个玩笑,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心急,慢条斯理的催动着身下的通臂巨猿,一步一步的下山而去。 短短半日的相处时间,林夕便与自己骑着的那只巨猿拥有了不错的关系,这体型庞大的异兽远比林夕原先所想的要聪明的多,竟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已互相建立起信任,可以明白林夕简单的手势。而且这通臂巨猿似乎并不敌视人类,在知北秋的帮助下,用了一些妙法相助之后,即便是不再触碰着那黑色毛发,两只巨猿也不会如先前那样试图逃离,始终不紧不慢的徘徊在附近,只要一个口哨便能叫来两只巨猿。 这通臂巨猿简直就是这山脉中最好的坐骑,拥有这异兽相助之后,再麻烦的地形,再陡峭的山壁也能如履平地,一下子行进的速度便提高了数倍,唯一麻烦的是这巨猿食量也是惊人,为了满足它们的口腹之欲,两人还真的是煞费苦心。不过这附近一带物产丰富,各种野果多不胜数,也不需要为这食物费心。 “这么大的足印,这东西究竟有多大的个头啊……我们还是绕着走吧。”知北秋站起身,拍了拍手,重新跳上通臂巨猿的背脊,在他原先所在的位置边上,一个长约三米,深约一米拥有四只趾印的巨型脚印十分显眼的展示在两人眼前。那足印向着西北面而去,所经之处许多高大的树木都被撞倒在地,一片狼藉。 究竟是怎样的异兽拥有这么大的体型,林夕很是好奇,但看这足印附近干裂的土块便能知道留下这足印的那庞然大物是在许久之前经过这里,现在是别想见着了。不过只要跟着这巨大脚印一路追踪而去,还是能够一睹这巨兽风范,只是林夕此时丝毫没有这样做的念头。 “向东的话,需要多绕路吧?”林夕想了想,问道。 “没多远,快到目的地了,顶多再多绕个一天。”知北秋放慢了速度,转头跟他聊道:“总比遇到那种东西要好点吧。”他指了指远处的巨型脚印,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留下的脚印,但躲着点总是明智的选择。 “这倒也是。”林夕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着两人的不断前进,附近的植被树木开始变得稀薄,灰黑色的土壤也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知北秋表示这意味着已经十分接近九幽之海。 “都到这里了,知前辈也该跟我交交底了吧,到底那九幽之海究竟是怎样,不用担心,我肯定不会在这时选择离去。” 知北秋听到林夕这句话,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着摇摇头,“实不相瞒,真的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九幽之海的记载十分的少,我思前想后,从自己读过翻过的史料中一一回忆,整理出来的内容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 “哦?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啊,那地方太过神奇,很难用我们固有的眼光去看。”他顿了顿声,似乎想了想,随即继续说道:“说道这九幽之海,就得提提这创世之初了,那已是上古时期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现在估计已经没人知道,只有那散乱的记载中留下了零零碎碎的几句话,说这九幽之海便是父神创世时留下的一处玄妙所在。” 他见林夕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在这里我们还是得从头说起,你知道三界的关系吧。” 林夕点点头,“是说下界和那两个世界吧。” “对,父神最初创世时,将阳的一面放置于表世界,成了万千生灵,将暗的一面留在里世界,成了各类妖物,但这样做之后的岁月里,由阴煞之气形成的各式妖物生性嗜杀,总是在后续的发展中侵入表世界,将生灵屠灭。父神见到这种情况,很是心疼,思前想后,便将两个世界所处于的位面撕扯开来,限制了彼此间的来往,同时也创造了下界,由阴阳两气共同支撑的下界,以达到三界的平衡。” “阴阳两界之间并没有什么距离限制,不过只有很偶尔的机会才能跨越到另一个世界,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但下界要去往两个世界便有些复杂,下界与两个世界交汇地带我们称之为隙间,我们的技术可以直接穿越隙间打开界门,以到达另一个世界,这种技术是下界独有,但假如妖物极强之时,也能肉身破界,直接穿越世界的距离,比如千目妖王,便是能这么做的强者。” “那究竟与九幽之海有什么关系?”听了这些林夕终究忍不住出言打断。 知北秋并没有因此生气,笑了笑,继续说道:“接下来就要说到这九幽之海,这九幽之海十分的特别,一直以来都被视为禁地,当然也没人能去,不过据过去史料中的只言片语的记载,这九幽之海是父神所留下的一个后门。” “后门?” “嗯,我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准确描述,这九幽之海一边的入口在下界,另一边的入口在里世界,但就我所知,九幽之海还有别的连接处。” “在表世界?” 知北秋摇摇头,“我们曾经详细的摸索过表世界的所有地方,并没有找到这样的交汇处,我曾经大胆的假设过,或许那九幽之海除了两界之外连接的地方会是别的世界。” “别的世界?”林夕再一次张大了嘴,这种感觉就像是年少时知道有其他两界存在时一样。 知北秋笑笑:“只是假设而已,只有几句古书上零碎的记载,或许是千百年间的以讹传讹,你大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林夕哦了一声,低垂着眼,似乎还在想着那件事,“那……假如真的有存在别的世界的话,知前辈认为会是怎样的世界?” 这个问题让知北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表情凝重的思考着,随后用很是认真的语气慢慢的说道:“过去闲暇时,我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没有具体的东西证明着其他世界的存在,我也无法想象,或许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杀戮。也有可能是一个极端邪恶的世界,比那里世界更加凶险,我自己觉得,要是真的有父神存在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好的世界吧……但愿吧……” 林夕听后深深的思索着,“假如真有父神存在的话,确实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好的世界,毕竟这个世界这个模样,不都是为了让表世界的人们好好生存下去吗。” 听到这句话,知北秋露出会心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总得往好的方面想。” 两人聊了一阵,终于又说道了九幽之海的事情,“九幽之海并非是一片真正的海,那里其实是一处极为特别的空间,一切都凝重缓慢,据说可见度极低,没有食物没有空气,人与妖都无法生存,但你不一样,你现在的身体在经过过去那些事情的改变之后,应该可以说是纯粹的能量体了吧。” 听到知北秋的这句话,林夕微微感到惊讶。知北秋见他这幅模样,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夕被说中心事,脸色一红,尴尬的说:“这个……确实是像前辈所说的那样。” 如今林夕的身体在经过种种怪事之后早已成了一个完全与人不同的存在,他的身体可以容纳大量的能量,并且转化这些能量,纳为己用,可以说他现在不需要吃喝,不需要呼吸,同样的他已是不生不灭。之所以还一直保持着人类模样,还与知北秋同行同食,无非是因为林夕潜意识中抗拒那种与常人的不同,想尽可能的表现的与普通人一样。 “这个本不是你自己所想的,本就怨不得你,只能说是天意吧。”知北秋抬头望天,良久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想的有点傻……不过其实我这人总喜欢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我那徒儿做了这等错事,搅得天地异变,两界重合,生灵涂炭,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重来,但在这种惨事发生的同时,你再变化,成了这不死不灭的特殊存在。”说道这里,他转头看向林夕,目光之中满是善意,“我总觉得,你的这种变化就是天意,是老天不忍心看这美好的世界毁于一旦,才会将你变成这样。” 他深深的望了林夕一眼,“随后我继续思索,假如你真是应运而生的话,又该怎样的拯救世界?千目妖王早已超越了世界法则,是一个无法击败的对手,你就算不会死,说不定也会被它限制,甚至吞噬,自然不该是正面应对,于是我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只有你这样特别的存在能够去往,那便是九幽之海。说什么诛神枪其实都是骗你的,诛神枪之类只有在神话中才有的东西究竟有没有掉在这九幽之海内,我怎么会知道?我真正将你带到这里,只是想要赌上一赌,赌这九幽之海中存在着扭转乾坤的玄机,可以让这濒临奔溃的世界再次重焕生机,而你,便是这一切的关键。” 第五百七十八章:难测的人心 面对着将一切和盘托出的知北秋,林夕陷入了沉思之中,知北秋并未继续多说,只是看了一眼,便沉默着继续赶路。 这一切原来真的只是一场空,一个飘渺虚幻的梦,抓不住,摸不着,连五成的可能性都达不到,只能说是面前这位被称作为下界最智的老者的一厢情愿。 什么诛神枪也好,什么九幽之海也好,根本都是虚无缥缈无法确定的事情,九幽之海如此玄乎的地方,一旦踏入其中,虽说以现在林夕的身体不至于死去,但能否回到现世都是个问题,或许会永远的漂浮在那个无人可及的神秘之地,不得脱身。就算是真的有什么,那里又是否有将颠覆这乱世的强大存在?答案谁都不知道,这……几乎只是知北秋偏执的一次赌局。 想到这里,林夕便恼怒的想要转身离开,与其将一切赌在这毫无成功可能性的九幽之海,还不如回去,想办法解决掉那千目妖王的麻烦,千目妖王虽说强大无比,但至少之前曾有方法打败过它,也将之封印过,多少还有点可能,成功性远比将一切投诸于九幽之海这场赌上来得靠谱。 他这般想着,身下的巨猿已停住了脚步,随着林夕的动作转身向回走去,刚走没两步路,后头便传来了知北秋淡漠的一句话“现在你回去,一切都已经晚了。” 林夕停住了脚,呆立当场。 “我们出来这么多时间,外面究竟怎样早已有了变化,你以为现在紧赶慢赶回去再想办法找出方法,聚集力量,打败千目妖王还来得及?别傻了,那家伙被囚禁了如此多岁月,早已无比狡猾,我敢打赌现在它必定已经整顿完其他妖物,正准备对下界发起总攻,你即使回去,也依旧无能为力,到头来,大家都得玩完。” 林夕握紧拳头,手臂微微颤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那总比我一个人活着来的好,大可以跟大家同生共死。” 后方传来知北秋嘲弄的冷笑声,“你真的可以做到你所想的那些事吗?因为自己的无力看着认识的每一个人不断的在面前死去,你真的做得到?” 林夕一下子呆住了,他半开着嘴,瞠目结舌的思索着知北秋的话语,“熟人也好,朋友也好,乃至你的妻子凉子也好,当那如潮的妖物到来之时,谁又能逃得一死,就算你本领再大,能救多少人?又能逃到哪去?你是打算苟活在夹缝之中,祈求上苍开眼,将整个世界都还原成原样吗?即便你本领再高,能力再大,能救多少人,十个?一百个?还是一千个?然后你打算带着这些残存的人类躲到哪去?整个世界都沦为妖物的领土,又哪里还有乐土……”知北秋的语气变得颓然,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气一般。“我老了,一把老骨头,无措那混小子造的孽我这个当师傅的多少要承担责任,死则死矣,但其他人呢,你的朋友们,那群年轻人,那些正拥有着最好年华的人,他们也会死的,或者说已经先一步死了,即使现在还活着,那苟活在这满目疮痍的世界,又有什么乐趣?”他自嘲的一笑,笑声中带着哽咽。“如果还有别的办法的话……你以为我会将一切赌在这九幽之海中吗?” 感受到知北秋话语中的英雄气短,林夕颓然的低下了头,论见识他完全无法与知北秋相比,能够让这位智者如此绝望,那千目妖王的实际能力觉得要比林夕自己想象的高许多。 “那你……为什么之前还告诉统御者,让他决定是否动用翻天印?如果照你所说的那样,早晚都得完蛋,动不动这翻天印又有什么意义?”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知北秋抬首望天,老泪纵横,“那只是一个幌子,我将它抛出来,只是想让大家觉得还有希望,只要打开翻天印,集结天下不世出的绝世强者,便能对付那千目妖王。可是那真的能做到吗?千目妖王只有一个,而绝世强者有许多,但这数量上的优势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只会带来不利,那些绝世强者各自隐居,又有几个人能够被召集过来,即便召集了,他们又能否完美的配合好,并且甘愿付出自己生命的去战斗,我可以打赌,不会有人的,必定不会有,在死亡的面前,没有人是高尚的,以他们的能力虽说战胜不了那千目妖王,但自我保全还是没问题的,人人想着自我保全,那又有谁去拼命,没有那样的献身精神,根本别想击败千目妖王。更何况……”他语气变得黯然,低下了头,“我想单是动用翻天印便足以让各门各派闹得水火不容……毕竟这里是下界,千年战火不染之地,要动用下界的根本,他们不会有那样决死的觉悟……” 寒风吹拂两人的发丝,呼呼作响,两人背对着彼此,都没有说话。林夕觉得有些发冷,缩了缩身子,向通臂巨猿靠近了一些,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过去有多天真,单方面的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人们会放下恩怨放下间隙,尽可能的去拼搏,去奋战。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忘了考虑的一个东西,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那便是人心。 人都是向往稳定平和生活的,世人如此,下界中人也是如此,面对着将要点燃的战火,他们可以聚集起来商讨办法,可以出工出力,但当这个伤亡渐渐扩大,大到每一个人都为之变色时,大到要倾覆原本安稳的家园,要将血脉相通的亲人送上沙场之时,又有多少人还会拼尽一切的去奋斗? 别人会做到的,我不用这么努力…… 家族的子侄都死了这么多,为何还让我们上,他们呢?为何不让他们上? 别口口声声的说团结,你口中所说的团结根本就是个屁,要真那么有觉悟,为何每次都躲在最后? 林夕甚至可以预想到这样的画面在此时此刻发生,或者早已发生过。当生命临近危险时,人们是可以抛弃一切,铤而走险,搏上一搏,但一旦还有一些生存的可能,可以逃避这战乱,想必会有许许多多的人选择这条道路。千目妖王如此神通广大,必定也能看清这人心,所以只要留一些后路,或者说给出一些许诺,那就可以让下界立刻分崩离析。在生死选择之前,大义什么的,尊严什么的,又能有多少分量?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的死战不降…… 一个坚固的一百与一堆拼凑起来才勉强达到的一百,谁的胜率更大,可说是一目了然。一旦那样的事情发生了,真的是万劫不复……想到那结果,林夕不寒而栗。 “你是聪明人,应该已经想通其中的蹊跷了吧。”知北秋调转身子,淡然的看着林夕,“是去还是留,你大可自己选择,以你的本领就算这世界全部沦丧,也可以活的很自在……但这个世界不一样,它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再也没有转机了……没有了……”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话语虚弱,表情黯然。 “孩子,你是在赌,我也在赌,赌输了没什么,反正局面已经到了最坏的一面,不可能再坏,但万一赢了呢,不需要赢太多,只要赢下一点点,或许就能为剩下的世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未来,你了解了吧?不是我丧心病狂的想要赌,而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颓然的语气,丝毫看不出通天晓地这名号过去曾拥有的威风与潇洒。林夕低着头,过了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他调转方向,继续向前前行。 两人沉默的,没有再说什么话,一路前行,终于在两天之后到达了一片荒芜之地,前方的土地呈灰黑色,寸草不生,古怪的空气流动构成一个个可以用肉眼观察的气流漩涡,没有声音,没有生命,没有光亮,这是一切皆无之地,九幽之海的边缘。 通臂巨猿本能的排斥着那令人不安的感觉,焦躁的踱着步,林夕拍了拍这与自己相伴数日的好伙计,随后一抬脚,轻巧的跃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他抬起头,笑着对着神情萧瑟的知北秋说:“知前辈,我去赌了,我留在天京城的妻子,还希望你多照顾照顾。” 知北秋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要老夫还活着,断不会让凉子受苦,我不会,烛龙那老家伙自然也是不会,放心去吧,是输是赢,没有人会怪你。” “嗯。”林夕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着那片虚无之地,踏出了第一步。望着逐渐远去,最终没入那黑暗之中的林夕,知北秋闭上了眼,长舒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如果真的有老天的话,就请开开眼吧……” 再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没有了原本的迷惘,转身,带着两只通臂巨猿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回程之路。 …… 厢房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靓丽的身影窜入房内,跑到了正在发呆的凉子背后,嘻嘻一笑:“凉子姐姐,又在想那个负心汉了?~” 凉子吓了一跳,转身看了一眼来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埋怨道:“瞎说什么呢,你这妮子,来了也不说声,吓到我了。” 那娇俏的少女嘻嘻一笑,伸手在凉子鼻子上划了两下:“第一,我之前可是真的有敲门哦,是你想~的专心都没有听到。第二,我可没瞎说,凉子姐姐这个模样,肯定是在想林夕那个小滑头了!” 凉子被说中心事,尴尬的红了脸,看着前方嬉皮笑脸的小丫头,登时也起了捉弄的心思,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伸手便挠起痒来。“看你还瞎说,看你还瞎说,知错了吗?” 小蓝最是怕痒,被这制住要害,登时去了八分力气,不住的扭动讨饶,却始终挣脱不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错了了,哈哈哈,我错了啦,凉子姐姐这次就饶了我吧。” 又有一人从门外走入,看到里头的胡闹景象,轻轻一笑,“姐姐,你就饶了小蓝吧,她都快哭了。”来人是小绿,她与小蓝本就是孪生姐们,长相相仿,一般人很难分清两人究竟谁是谁,自从林夕远行而去之后,两姐妹便被上头派下来照顾凉子,本就岁数相仿,又都是容易相处的人,几日相处下来便都熟络的以姐妹相称。这刚刚结婚便与丈夫分开的枯燥日子,若不是有这俩女相伴,也不知会是多么的无趣。 大战在即,天京城也没了往日的繁华,道路上行人匆匆,夜晚甚至采取了数百年未曾实行的宵禁,可说是人心惶惶,而下界各门各宗的人也在快速的集结,在天京城周边的几处别庄,都已住满了人。 三女笑闹了一阵,总算不再玩闹,凉子给两人倒了杯凉茶,整理了略显凌乱的发丝,笑着问道:“刚才你们俩姐妹去哪了,我去找你们没找到呢。” 小蓝喝了一口凉茶,只觉浑身舒爽,眼珠子一转,一副鬼灵精怪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啊~去外头打听消息了~。” “哦?”听到这里,凉子有了兴趣,扑闪着大眼睛继续问道,“那里怎么样了?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各门各派的人齐聚天京城,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统御者发下密令,招各派管事商讨战事,其中至关重要的便是对于翻天印的处理。这事本是机密,不过对于在场三人,倒都不是什么无法得知的消息。 翻天印是下界至关重要之物,可说是下界龙脉所在,一旦翻天印被翻覆过来,那灵气便将开始流失,下界万千生灵树木都依仗着灵气的存在,一旦灵气改变,会形成大面积大面积的死亡,人虽不会因此死去,不过灵气的改变,将会让下界中人的修炼变得十分困难,再也不复原先的轻松,同样的还会影响到每一个人的寿命,时日久了,下界中人便与普通人再无区别。 这般重要之事,可说是完全颠覆整个下界之根本,若一旦消息走漏,单是黎明百姓的口水便足以将这穹顶天宫所淹没。然而在场的三人也都清楚为何那通天晓地知北秋会给出这样的一个选择,实在是再无良策。 千目妖王,这个原本早已尘封在上古历史中的名字,这些日子迅速的在下界传播开来,有关这个名字能找到的一切资料都传到街头巷尾,路人皆知,现在去天京城走上一圈,那些酒肆茶楼之中必定能遇到围绕这四个字高谈阔论之人。民间的传言走了两个极端,悲观的一方认为千目妖王不可战胜,末日即将来临。乐观的一方则认为下界高手众多,联合起来无往不利无坚不摧。两方人数相当,每日唇枪舌剑好不热闹,若不是局势不对,天京城内各处戒严的话,估计早有商家看中这点,在里头搅风搅雨,大赚一笔。 不同于市井之人,本就在这工作的小蓝小绿俩姐妹能够得到的消息更为准确,从各处传来的信息来看,情况不容乐观,那千目妖王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吞并着一块块地盘,将那些骄傲不逊的妖王纳入自己麾下。 动用翻天印实在是一步无棋可走的臭棋,但一旦走了这步臭棋,很有可能会将整个棋局盘活。翻天印一动,灵气泄露,而下界与其他世界之间的阻碍便会相对减弱,到了那时比十二天更强上许多,甚至数倍的各大绝世强者便能够无视世界规律,直接穿越界门到达另一个世界,只要人员众多,齐心协力,还真的有一战之力,毕竟上古时期,千目妖王也是被这样封印的。 知北秋抛下这个建议之后,便带领林夕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九幽之海,将一大堆烂摊子交给了统御者,往日气定神闲的统御者被折腾的心烦意乱,几次在商讨大会之上拂袖而去。 人心本就不是那样清楚的东西,并非非黑即白,能被召集到这里商讨这件大事的本就都是下界的中坚力量,各门各派中能说的上话的人。他们过去为了下界付出了许多,个个都是劳苦功高,不容小觑之辈。尽管动用翻天印还有一线生机,可与会中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还没有到动用翻天印的危险地步,毕竟那千目妖王并没明确要侵入下界,很多人觉得它只要征服另一个世界便会收手,不会贪婪的将手伸往下界,毕竟这里还有着许多能给它带来麻烦的绝世强者。 统御者则认为,知北秋都在不得已之下抛出这个条件,局势必定已经到了极为糟糕的地步,将一切赌在千目妖王不会贪心,光是这点已经足够的蠢,一旦事情真的向着糟糕的方向演变,无疑将会变得无法制止,到了那时再想后悔便已来不及,还不如破釜沉舟,将一切赌在惊天一战之上,起码还能够拥有一点先机。 双方争执不定,支持统御者的人只有寥寥一些,大多数人都不愿让下界改变。统御者几代相传下来一直以来都作为类似权力枢纽的存在,能够决定一部分事,但到了大事必定要与众人商议,而现在动用翻天印这事如此之大,更不可能他一人说的算,于是民主的缺点便暴露出来,打了几天嘴仗愣是没有得出结果,好几次脾气不错的统御者都气的摔东西。 第五百七十九章:一切会好的 “咔哒咔哒”,天花板上的灯忽闪忽闪,因为电压不稳而发出古怪的声响。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医疗仪器单调而规律的持续音。胡悦轩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渐渐的昏沉的大脑中也找出了些过去零散的记忆。 是受伤了吗? 他依稀记得那个画面,疲惫的自己想要躲避怪物的攻击,却因为身子乏力一个踉跄,接着尖锐的物体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想到这里,他终于感受到了胸口处那火辣辣的感觉,似乎是因为麻药的作用,感觉不如平时般敏锐,迟钝的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老了五十岁。 应该是受伤了吧……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的疲惫,在这次重伤之后终于得到了缓解,他现在不需要在****提防,时刻准备着参加一场一场的战斗,连绵不断,那些妖物永远不知疲惫,永远不知何时会再来,而他不一样,就算是万中无一的天选者,终究会有疲惫的时候,这么多天的高强度战斗已经压榨出他最后的力气,所以才会在那场战斗中失误,受伤…… 他闭上双眼,每一次呼吸胸口处都有种火烧的灼热感觉,应该是伤到肺了,想到这里,他不由的自嘲的一笑,如今的科技水平确实高超,这样都能救活,可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特殊才会得到第一时间最为妥善的治疗,其他的伤员应该没有这种待遇,无他,只因为他是天选者,拥有很强战力的个体。 想到这里,胡悦轩禁不住感到一阵阵悲哀,不单单为自己,更是为了那万千牺牲了的突击队员,在这样的末世,人人平等已成了一句空话,在有限的资源,有限的地盘,有限的生产力限制下,每一个人都必须尽可能的发挥作用,来增加自己的价值,要不然,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便在别人心中打上可遗弃的标记。幸运的是胡悦轩身上并没有这个标签,或许就算是他半身不遂,哪怕是瘫痪在床,别人也会想方设法拯救他,只因为他是一个天选者,一个拥有守护者力量的天选者…… 这三个字过去让他为之自豪,为之感到荣耀,而现在,却仿佛千钧重担压得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想要放下却无法做到。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句话并非泛泛之谈,当真的拥有比别人强大许多的能力之后,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肩头上那份责任的沉重,南极基地中余下的人类只有数万,而这个数字在每一天的战斗中都会逐渐削减。而且这数万还不都是战力,或者说其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数拥有着武装力量。一旦基地的物资耗完,突击队员全部战死,那剩下的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五分之四,绝对无法抵挡如潮的妖物,哪怕是一分一秒。 而现在,突击队员还剩下多少……想到这里,脑袋就疼的厉害,他紧闭着眼,咬紧了牙,疼的面容都为之扭曲,脑海中不断出现一幕幕画面,那些鲜活的年轻脸庞,那些一起训练一起玩闹,一起喝酒一起宣誓的英伟伙伴,那些打球时会拼个你死我活,在战场之上却又会为彼此挡刀的英雄男儿,在火光中,被鲜血沾染,低垂的双眼看不到任何生气……从高处落下,还在发出死时的悲鸣,便被数只妖物撕碎残食……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满脸灰黑的汉子拉开了腰间的炸弹,冲向了前方的敌人,用最为灿烂的方式,宣告着生命的结束…… 那一幕幕让人痛心的画面是那样的清晰,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让胡悦轩感到无比的痛苦,他想要钻进自己的脑袋,将那部分记忆全部抹去,假如可以那样的话…… 每天闭上眼睛,刚刚有了些许睡意,那一幕幕便出现在浅层的睡梦之中,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满身是血,或是肢体不全,或是少了半个身子,站在自己面前,哽咽着哭泣着,抱怨着天地的不公,咒骂着死神的无情。 “你不是天选者吗?!为什么救不了我!” “为什么死的会是我们?!” “为什么!” 一声声为什么让胡悦轩从睡梦中惊醒,他粗重的喘着粗气,发现衣衫已然被冷汗打湿,这样的夜晚已不知有了多少,深受其害的胡悦轩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休息,身子状况每况愈下。 责任,肩头的那份重担压的他喘不过气,在病床之上,人们总会想到生老病死,会变得脆弱一点,他也不例外,在这无人的角落可以肆意的去正视自己的软弱,他第一次觉得天选者这个身份是那样的沉重,带来的只有痛苦,假如自己不是天选者会是怎样? 或许在那个暑假之后便回美国与家人团聚,不会觉醒,不会遇到林夕,不会遇到后头一些列的事情,平平淡淡的生活,学习,毕业以后努力找份工作,在找一个顺眼的姑娘交往,结婚生子,平淡幸福的一生,每天需要担心的或许只是庭院的草坪是不是该修剪了,家里的宠物是不是该洗澡了,老婆的生日又要准备什么礼物,自己的爱车是不是到时候该去保养了,等等等等。 那些普通人繁琐枯燥的日常生活,在胡悦轩看来是那样的幸福。也许等到末日降临时,他会搂着自己的妻子,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一幕的带来,兴许只是刹那间便会死去,那样不是更好,至少没有痛苦……不用看着那些认识的熟悉的曾经生死相许的伙伴们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死去…… 死者是痛苦的,但生者绝不会更好过…… 心跳因为情绪的起伏加快,扯动了胸口的伤口,疼的胡悦轩禁不住倒抽一口气,左手下意识的按住了伤处,等到终于缓过劲来,他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左手无力的垂下,却摸到了一丝柔滑,那是头发…… 他吃力的侧头往下望去,一个女子正趴在病床边睡得正香,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似乎感受到他的动作,那女人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梦呓,稍稍侧了侧脸。这一侧胡悦轩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千云。 看到千云睡得这般熟,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他不清楚自从自己受伤手术结束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但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心爱的女人肯定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借助天花板上那因为电压不足而过分黯淡的灯光,天选者可以清楚的注意到千云眼角的泪痕,看得出她哭过,而且不止一次,不然绝不会让眼睛这般红肿。 想到这里,胡悦轩便觉得一阵心疼,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搂着她,说要一辈子照顾她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可现在,却被她反过来照顾,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他只觉脸皮一阵阵发烧,很是难受。 是啊,还有她在身边。 被战事纠缠,为同伴之死而无比难受的天选者,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心爱的女人始终陪伴着自己,安慰着自己,自己却因为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这十分明显的关怀,甚至还恶语相向,此刻想来,后悔不已。 睡吧…… 也不知千云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趴在床边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全然看不出平时那大大咧咧的直爽性子。 “别走……”一声梦呓传到胡悦轩耳中,他侧头望去,见千云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说梦话,也不知那睡梦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让她这般忧伤。他虚弱的伸过手,轻抚千云柔滑的发丝,曾经很多次称赞过她头发的柔滑,她总是笑着回答说:“就你嘴甜。” 那些平淡甜蜜的日子好像就在昨日,清晰的记忆一旦被揭开,便一幕幕的不断出现,将心头的黯淡与悲伤挤开,满满的占据心头的一切。 两人虽没结婚,但俨然已是一对夫妇,熟悉的好友都叫千云一声嫂子,不熟悉的则称其为胡夫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本就是乱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繁文缛节仪式婚礼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她陪伴着自己身边,在每一次战斗开始时,沉默的为他做好准备,目送着自己离开,眼中满是柔情。等到战斗结束,自己活着回去时,她又会激动的扑到自己怀中,述说着自己的担忧。这一幕幕甜蜜的画面一直都在发生着,可为何他没有多注意一些……为何没有多看她一眼,却只是沉沦在悲痛的死亡之中,沉沦在自责与埋怨中。 “你已经尽力了……”他回想起千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当时因为痛苦而抱着头的自己被千云抱在怀中,抚摸着脑后缓缓的说出这句话,可当时被悲痛所占据的自己只是硬邦邦的答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安静,死寂的安静,当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并没有考虑什么后果,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抚摸着自己脑袋的那只手停住了动作,她没有争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为自己承担着痛苦,没有一丝怨言。 眼眶不知不觉中变得湿润,胡悦轩觉得自己真是个有够糟糕的家伙,为什么放着这么爱自己的女人没有注意到,却整日活在悲观之中。对啊,不是还有她吗?假如自己不是天选者,那就不会遇到他,不会遇到那个扎着马尾,总是乐观的她,那个大气的,很是潇洒的女人,那个为了帮助自己而甘愿退居二线的女人,如今已是自己妻子的女人…… 过去只想着亏欠了兄弟,却何时想过已在不知不觉中亏欠了她,甚至在不经意之间已经伤害到了她。而她呢,什么都没有说,无怨无悔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多少时间没有给过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多少天没有温柔的亲吻她的唇角,胡悦轩自己也记不得了,那些被战事纠缠的日子里,一切的记忆灰暗的令人厌恶,可那灰暗记忆中却有个彩色的身影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记起。 那是千云啊,他的妻子,心爱的妻子…… 指尖轻轻的抚过那柔顺的黑发,千云睡得很熟,气息均匀,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似乎刚才的噩梦已经结束,现在正在上演的是一场美梦,那会是怎样的一场梦呢?梦中应该不会有那样多的战乱,不会有那么频繁的生离死别,或许会像是两人过去所想的那样,在海边有座房子,每天打开窗就能看见大海,闲时就在屋檐下的摇椅上看看书,兴致来了就结伴去沙滩上散散步,看潮起潮落,日升日落…… 会实现的。 胡悦轩记得当时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很认真的说,千云微笑着看着自己,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约定铭刻于记忆之中,以为忘记了,却只是淡了而已,淡了,却更深了,一旦想起,便会清晰的回忆起,一个细节一个字,分毫不差。 现在该去哪里找那片海呢…… 他看着天花板,微微的发着楞。下界会有海吗?以前似乎没有听过。下界的人早已多次联系过南极基地,商量着帮忙撤退到下界的事情,但因为要一次性运输如此庞大规模的界门十分的罕见,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才能完全打开,而最近一段日子,附近的妖物大量增加,虽能利用速度强行穿过包围圈,但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了包围圈外是另一个包围圈,大量的妖物正在追捕着这一方人类。 无法长时间停留,根本无法完美的运输南极基地的人去下界,这也使得他们整日疲于奔命,越是疲于奔命便越是无法开启界门,这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谁也不知道何时会是一个尽头。或许等到那些妖物累了,倦了,换目标了,或是心慈手软放手了,才可以做到吧…… 下界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胡悦轩曾听很多人说起过下界,从林夕口中,从末轻涵承海口中,从许许多多前来支援的下界来人口中都曾经听过。 那是一片没有战事的乐土,人们安居乐业,活的潇洒自在,没有国家之分,没有语言的障碍,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之事,每一个人都尊重彼此,那里的山很青,水很甜,日子很悠闲,寿命很悠长,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妖物,不需要四处逃窜,不需要提心吊胆,不需要担心明天会否活着。 “那岂不就是天堂……”胡悦轩小声的嘟囔着,自己都觉得可笑,天堂真的会有吗?这世界已经如此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恢复原初的模样,那下界真的能够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模样吗?谁也不能肯定,胡悦轩自然更是说不准。 麻药的作用渐渐散去,身子因为重伤而极度乏力,胸口处的伤口火辣辣的很是难受,他强忍住疼痛,只是不愿惊扰到妻子的美梦。 脚步声从外头响起,渐行渐近,很熟悉的脚步声,只是稍稍一听胡悦轩便能判断出究竟是谁来了。当门开启之时,他对着门口来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熟睡中的千云。梅丽会意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将门带上,走到病床的另一侧,缓身坐下。 犹记得当年在欧洲小镇上初见梅丽时的模样,眼睛很大,皮肤有点黑,对什么事都很好奇,整日精力充沛,好似不知道疲累,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把她掷出去(为了追上带走界石的改造人),当时还需要林夕在一旁翻译。那时的梅丽好像不到十五岁,青涩的少女年纪,没有太多普通女孩的烦恼,大大咧咧的像个男孩子。 而如今,面前这个女人全然看不出当年的影子,她长大了,长高了,成熟了,变的更为坚毅,那利落的剑眉便如她的性格般,直率,简单,永不言弃。梅丽看上去很是疲惫,衣服上还有一些焦黑的痕迹,似乎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你总算是醒了。”她压低声音,语气很是欣慰。 “我睡了多久?” “多久?”梅丽似乎听到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曲起手指数了数,然后挠了挠头,抱歉的笑着回答:“这个真的记不清楚了。” “刚回来?” “嗯,杀退了拦路的妖物。”说到这里梅丽露出了一个爽朗的微笑。 “那就好。”他欣慰的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很清楚这场战斗中必定又有突击队员阵亡,亦如过去的那一场场战事一般。 气氛变得凝重,胡悦轩看出了梅丽的疲惫,柔声催促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看你气色不太好。” 梅丽很是困顿,坐在这里就有些失神,听到这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点头应道:“嗯。”站起身往外走,却突然好像记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胡悦轩说道:“对了,陈姐说你这伤没有什么大碍,叫你不要多想,一切会好的。”说着摆了摆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听到那走廊里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胡悦轩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肺部火辣辣的,他轻声的呢喃道:“一切会好的……” 第五百八十章:生命的价值 走出病房,看着通道顶上那微微闪烁的灯光,梅丽就有种晕眩的感觉,扶着墙才没有立刻倒下。脑袋发昏的厉害,整个身子都因为虚弱而颤抖,梅丽很清楚,这是那处伤口捣的鬼,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几天,并且在愈演愈烈。 终于大脑停止了晕眩,她睁开疲惫的双眼,只觉得身上最后的那点力气都被抽去了一半,只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躺下,好好休息。她迈开步伐,向前走去,浑浑噩噩,恍若一个失去灵魂的残躯。 今天,是梅丽的生日,十九岁的生日,记得这日子的爷爷因为那场寒灾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日子。刚刚年满十九的梅丽有着与同龄人全然不符的成熟与稳重,这是若干场生死相搏的战斗中锻炼出来的气质,雪山的女儿从小便生活于冰天雪地之中,她坚韧如峭壁之上不惧严寒的小草,任凭风吹雪打四季变换,她总是倔强的挺立在那里,风能够吹折她的躯体,但一旦风停,她便会再一次站起,笔直的站起。 十九岁……梅丽嘟囔着这个数字,微微觉得有些滑稽,数字的意义是让人铭记,而现在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个数字,当然她也不希望有人会知道这个日子,在如今这样严峻的局势下,一场生日party是很不合时宜的,更何况她从小都没有参加过那样的盛事。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边上的病房中传出,将梅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医疗区域几乎已经住满了人,康复的速度明显比不过伤亡的速度,每天都有新的伤员送到这里,但更多的则都无法送到这里,他们的尸体(假如可以找到)都会直接被送往火葬区,炽热的烈火带走他们的身体,然后将剩余的一切装在一个罐子中,交给他们还活着的亲人,至今那里还摆放着数百的骨灰罐,只因为它们无人认领。 活着的才是英雄。想起曾有一个突击队员这般跟自己说起过,那时梅丽抬起头,阳光照射在那个高大男人的额头上,背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十分深邃,他在抽着雪茄,很古怪的香味,胡子没有刮干净,有着一层青青的胡茬。他对着梅丽微笑,随后转身,随着那一大队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向前走去。 自那以后,梅丽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她并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所属的小队,只是记住了那阳光下对方脸上深邃的阴影,记住了他手指夹着的雪茄的味道,记住了他的那句“活着的才是英雄。” 是啊,活着的才是英雄,荣耀属于活着的人。但那些为此死去为此牺牲的人就不是英雄吗?梅丽自言自语道,随即摇了摇头,她在转角处停住了脚,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向右拐去。 前方有两个护工正推着一辆担架车,安静的走廊中只能听到那老式担架车吱嘎吱嘎的声响,是该给轮子上上油了。那两名护工望见梅丽迎面走来,连忙向她鞠躬行礼,梅丽还了一礼,停下脚步让到一旁,当担架车经过身边之时,她看见了担架车上躺着的那名伤员,白色的薄被之下,对方右脚的位置明显缺了一大块,那名年轻人紧皱着眼,带着厚实的口罩,额头上布满汗水,当他看清驻足一旁的梅丽时,忽而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梅丽。 “做什么?!”护工吓了一跳,赶忙伸手阻止,梅丽抬手制止了他们紧张的行为,靠近着那名伤员,目光柔和的望着对方过分年轻的面孔。 那年轻人费力的伸手摘下脸上的口罩,他似乎缺了好几颗牙,吸气时嘶嘶的声音很是古怪,“请,请一定要保住大家。”年轻人极为费力的说出这几个字,因为漏风的原因,声音怪怪的,这简单的几个字便似乎将他的力气掏空,他虚弱的重新躺下,对着梅丽微微一笑。梅丽始终望着对方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护工一言不发,推着那辆担架车缓缓走远,梅丽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离开,直到他们拐过一个拐角,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那个方向……梅丽记得那条走廊通向何处,旋即她便明白了那两名护工要送那位被截肢的年轻人去哪里。 在这个满是伤残的医疗区域,病房里住得满满当当,大多数人都能忍住疼痛,不发一言,但因为药物的缺失,总会有人吃不住身子的疼痛,发出痛苦的呻吟,而这种声音在这里是很敏感的。缺胳膊少腿,下辈子即使能活下去也只是残疾的伤员们,那些经过抢救,恢复意识,可是否会痊愈全得看后续的发展的病人们,那些全身烧伤,只剩下意识的伤员们,在他们心中,哀痛的声音会放大,不断放大,牵动着他们麻木神经中脆弱的那一部分,一旦有人喊痛,有人哭泣,这种情绪很容易便传播开来,使得悲观的人跟着哭泣,跟着抱怨。 几天前便有一次事故,那些伤员们失去理智之后,甚至杀死了几个为他们工作的护工与医生,最后治安队的人来了,当场击毙了几人。梅丽虽只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但以她的大脑自然能够想象出那样的画面,在这种局势之下,逼得治安队的人需要开枪杀人,足见那场事故的重大。 自那以后,轻伤员与重伤员便被严格区分开来,那些会忍不住疼痛发出哀嚎的病人们都会在无声无息中转入重病区,让他们的情绪不会影响到轻伤员,那里时刻有全副武装的治安队队员守护,便是为了制止之前的事故再次发生。 可梅丽知道,那里绝对不会简单,在医疗物资逐渐匮乏的现在,重病区每日病死的病人都在增加,甚至还有几个明显是自杀的死者出现。一个传闻也在四周蔓延,说是医生们已经开始放弃那些重伤者的治疗,将有限的物资投入轻伤员的治疗中。 孰对孰错,梅丽并不想判断,她不是神,没有这样的资格,在这末日之下,过去的价值观对错观显然不再适用,她不会像那些圣母一样嚷嚷着不能放弃每一个病人。真是可笑,那些每日辛劳在手术台上的医生护士又不是恶魔,他们怎会主动放弃能够治愈的病人,但如今的大环境却将人逼成恶魔,用在一个重伤员身上同样的药物,同样的物资,或许到头来只能让他在痛苦中多煎熬几日,可将这些等量的物资拿去救助那些轻伤员们,则会获得更好的答案,那些还能够治愈的人们会重新站起,继续活下去。那些卫道士轻飘飘的喊上几句口号,似乎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但真正为之辛劳为之努力的却是那些被他们所痛骂的医生护士,这难道就是公平的? 这样的算术题即使是梅丽这个没有上过学的女人也都清清楚楚,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干,这就是末日的选择,生命是对等的,这话没错,可放在如今却不适用。 生命是有价值的。是的,有价值的,同样的伤病,胡悦轩得到的治疗绝对比普通队员得到的治疗更加细致,更加用心,这就是价值,只因为他痊愈之后能够提供更大的贡献。 梅丽同样如此,一旦她倒下,绝对会牵动整个南极基地的每一个人的心,绝对会将那些最好的医生聚集来,用最好的治疗手段最好的药物去尽可能的治疗她。 这就是价值,不同的价值。 在这个大时代背景之下,人命如草芥,要想活下去,必须狠一点。 这是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在潜移默化中接受的事实,最初时会有些卫道士人权人士为之呐喊,为之辩驳,但那批人很快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人会去询问,会去在意……这世道活着就都挺费力的,谁还有心思去关心那些圣母的遭遇。 梅丽一步步向前走着,步伐沉重,心情同样沉重。那名刚刚见过的病人之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他少了一条腿,如果放在往日,以现有的技术,给他移植一条合适的义肢并不困难,拥有义肢之后他可以像普通人那样生活,那样奔跑。可到了如今的地步,还会否这样做,连梅丽这个外行人都知道不可能。或许她现在转身,追上那两个护工,叮嘱他们一句一定要治疗好那名病人,以她的影响力,必定会让上头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那名截去右腿的年轻人必定还会有重新站起的那一天。 但梅丽并没有那样做,她有着与这个岁数不相符的成熟,她很清楚,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或许那名年轻人确实能得救,那其他人呢?那些同样被送往重病区的人呢?或许当梅丽走近重病区将自己的要求说出时,那个萦绕着死亡与痛苦的区域中的其他病人会意识到这点,然后……骚乱……暴动……混乱……枪声会响起,更多的人会死去,这其中或许便会有那些默默做着贡献的护工,那些始终坚持在岗位之上的医生。 即使换个乐观点的观点去看,或许那些人不会为了这事闹起来,可为了治疗那名年轻人,所花费的精力与物资,若是花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能够救活的人会更多…… 这并不是游戏,可以简单的用数值衡量,现实总是残酷的,人也不是愚蠢的。当一好一坏两个选择放在人面前,任何人都会选择好的那一个。而当两个坏供人选择时,选择的那人会筹措再三,最后选择一个能够接受的坏选择,因此他必定会失去一些。梅丽没有做这样的选择,她不想做,太过残酷。 身子是疲惫的,心灵是更加疲惫,穿过一条条走廊,途中遇到的医生会主动询问她是否需要休息,她一一拒绝,沉默的向着西区行去,越是向西,人便越少,当踏上那块区域时,一股怪异的气味从远方传来,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黯然的叹了口气。 前方便是火葬区,生者驻足之地,死者轮回之所。 梅丽曾经来过一次这里,那次是因为一个年岁相仿十分熟悉的年轻人的牺牲,当时她站在那巨大的焚烧台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烈焰将那位好友的身子笼罩,看着他的残躯因为高温而收缩扭曲,一点一点的消融,直到化为尘埃,人虽离去,音容犹在。 机器的响声逐渐变大,梅丽一步一步走向前方,途中两名卫兵认出了她,迎了上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摆摆手,简单的答了一句只是来看看。那两名卫兵互望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但也没有出言反对,一个卫兵跟随着梅丽走进了这片很少有人会来到的区域。 比上次来时拥挤了许多,外围区域中一个个骨灰罐放在地上,叠了两层,最下面的已满是灰尘,那都是无人认领的死者,大多数并非家人不愿,而是已没有了家人。大厅中间区域停放着一具具尸体,肢体大多不全,有些血肉模糊让人不忍多看。几名工作人员看到有人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这些人并不认得梅丽,他们整日在这忙碌的工作,很少与外界来往,不过也并未看多久,又各自忙碌开来,谁来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工作只是焚烧尸体而已,早点结束还能抽空休息一会。 抬起,装车,推到熔炉边上,将尸体倒入其中,这一步一步比上次梅丽来时简单了许多,省却了好多步骤,这让梅丽感到恶心,那些省却的步骤仿佛就是剥夺了那些死者的人生一般,此刻在这里的死者并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件货物,一件需要被马上处理的货物。 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从腹中涌出,梅丽捂住嘴,强忍住这种不适。“您没事吧?”跟在后头的卫兵关切的问道,面色苍白的梅丽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迎着那些人古怪的目光,她又向前了几步,在那些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下走近了那些尸体,她的目光粗略的扫过那十几具尸体,忽然间停住了,她再次转过头去,目光停留在一具尸体之上,那人只剩下上半身,血肉模糊,但一张脸却还如生前一样,棱角分明。 只是一眼便让梅丽觉得,就是他,那个抽着雪茄跟自己说“活着的才是英雄”的那个人,尽管当时并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可梅丽却很坚定的认为就是这个人,只剩下上半身的死者。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边上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清理着一具一具尸体,终于轮到了那人,他被抬起,放在推车上,肠子拖到地上,一名工作人员弯腰将其拾起,重新放回车上。车轮轱辘轱辘的滚动着,从梅丽身边经过,梅丽一直望着那人,看着他被推入火中,看着那灼热的烈火吞噬他残存的身躯,那雄伟的体格在烈焰之下一点一点的变小,直到彻底化为灰烬。 “活着的才是英雄……”眼眶中充满泪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觉得好悲伤好悲伤,悲伤的无法忍受,胸口疼的厉害,她粗重的喘着气,颓然的倒在地上,耳畔只记得那名卫兵紧张的叫喊声…… 再一次睁开眼时,四周静悄悄的。 梅丽盯着那天花板,花了一番功夫才理清了思绪,想必是那名卫兵叫来了人,而现在自己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这般想着,她侧头看向床边,果然是熟悉的床头柜,床头柜上方摆放着电子钟,时间是17点56分,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天,电子钟边上摆放着一个鸭子玩偶,那是别人送给她的,据说女孩子会喜欢,她并不觉得如何喜欢,但还是将她放在了边上。 “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梅丽转头望了过去,歉意的笑了笑,“嗯,让你费心了。”那名女子走了进来,将一套折好的干净衣服放在床边。“说什么呢?醒了就起来吧,你也该饿了。” 腹中的确空空如也,似乎已经开始抗议,梅丽点点头,坐起身子,慢慢的开始穿起衣服。那名女子名叫方瑜,一直以来她都照顾着梅丽的起居饮食,可说是贴身保姆。 “这里,没有去给医生看看吗?”当梅丽脱去睡衣时,小腹处的一块黑色痕迹引起了方瑜的注意,梅丽低头看了一眼,那块黑色的伤痕似乎又大了一些,她摇摇头,笑着说:“没呢,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是的,没什么关系。 梅丽知道,现在的医疗技术根本不能治疗这种因为阴煞之气侵体形成的伤痕,她曾经去看过医生,但根本没有用处,再高明的专家也对此束手无策。 伤痕一点一点的扩大,她的身体也在逐渐衰弱,梅丽很清楚,自己或许会因为这个伤痕而死去,但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这个伤痕,自己什么都不做,每日躺在床上苟延残喘,那并不是她的性格。 “没事的,没什么大碍。”注意到方瑜眼神中的关切,她笑着宽慰道,掀开被子,开始穿衣。 第五百八十一章:迫在眉睫 “要先吃饭吗?你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方瑜帮着梅丽穿好衣服,梅丽还是有些迷糊,任凭她摆布,听到她的询问后想了想,摇头答道:“还是先洗澡吧,冲个澡舒服一点。” “好的,那我去准备热水。”方瑜笑着走出房间,梅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卧室。分配下来的专属套房对于梅丽来说显得过于大了,这一百五十平米的建筑在如今寸土寸金的南极基地几乎可以算的上豪奢,其中的各种家电各种高科技设备更是让她眼花缭乱。 对于一个自小生活在雪山之上,认为黑白电视机就是高科技产物的少女来说,这样的生活是过去无法想象的,至今为止她依旧不会使用大多数家用电器,只会简单的用用咖啡机,这还是方瑜手把手教她的。 梅丽并不喜欢喝咖啡,这种味苦的饮品并不受到她的青睐,如果有的选择的话她更喜欢果汁,尤其是橙汁,颜色好看,味道也很是不错。但每天起床一杯咖啡却已是她每日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尽管已快入夜,但桌上还是摆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高浓度黑咖啡,显然是方瑜早就准备好的。 梅丽坐到吧台边,凳子有点高,她的脚触碰不到地,最初时她曾经就这个问题询问过方瑜,为何要弄这么高的椅子,而且这看上去并不算有用的叫做“吧台”的结构也让她摸不着头脑,而后方瑜笑着解释了一大通,到了最后梅丽只记得了两个字“逼格”,好像是说这种风格在现在社会比较流行,别人比较羡慕的样子。 对此,梅丽并没有反对,而是从善如流的遵从这种她全然搞不明白的“逼格”。咖啡有点烫,却正好是梅丽想要的温度,她握着杯子柄,喝了两大口,滚烫的黑咖啡顺着咽喉流入腹中,一股热度瞬间传遍全身,那浓郁的咖啡因刺激着大脑,让原本的困倦一扫而空。 梅丽露出一副煎熬的表情,到了今日她依旧不喜欢这种苦哈哈的饮品,只因为黑咖啡能够有效的驱除困顿,才不得不喝。只喝了两口,她便将杯子放了下去,摇着头跳下椅子,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需要将那讨厌的咖啡全部喝完。 懒洋洋的走到沙发边上,这才发现茶几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份食物,鲜奶,蔬菜沙拉,面包,一小块熏肉……是梅丽习惯的食物,过去算不上金贵,但在现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大环境下,这顿早餐确实已是“帝王级”的享受。 梅丽拿起勺子简单的吃了一些,味道不错,应该是方瑜亲手准备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心灵手巧的方瑜早已摸透了梅丽的口味,所做的各式食物都能让她赞不绝口。浴室方向传来了沙沙的水声,方瑜笑着探出头,“热水好了,你现在洗吗?” “嗯嗯,现在就洗。”梅丽灌了口鲜奶,起身拍拍手,走向浴室,“洗完我再吃,可别收掉了。” “当然不会。”方瑜嘻嘻一笑,将准备好的换洗衣服放在了衣服篮中,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浴室的门。偌大的浴室中只剩下梅丽一个人了,那扇门好似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将梅丽重新放在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她侧头看着巨大镜子中映照出来的自己的形象,短发,有些乱的头发,皮肤算不上好,一眼便能看出积攒下来的疲惫,脸上那些代表着青春靓丽的粉刺已经大多消失了,只剩下零星两三点,但整张脸已看不出原本的俏皮青春,一副过度疲劳的黯然感。 盯着镜子那个陌生的自己,梅丽看了许久。外间的方瑜似乎觉察到水声的持续,担忧的敲了敲门:“梅丽?你怎么了?”敲门声让梅丽从思绪中回过神,张了张嘴,“没事,没什么。”她开始脱衣,脱去上衣,露出了她算得上结实有力的上半身,因为常年累月的练习与战斗,她的身材远比正常女性要来的紧实,肌肉算不得夸张,但也可以清楚的分辨,只是腹部的那黑色伤口打破了这古铜色躯体的整体美感,它便如一张令人厌烦的广告纸,醒目的贴在白墙的正中央。 黑色的伤口巴掌大,没有异味,摸上去也没有任何古怪的触感,但它就是在那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黑色伤疤的四周有着细微的黑气流转,仿佛活物。 梅丽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块伤口,心里想要是拿刀剜了这块肉会不会就能治愈,如果真能那样的话她绝对会这么做,以她的身份绝对会得到妥善的治疗,不必担心会因此死去。但这阴气侵体的伤口究竟该如何处理,谁也不知道,只能等到下次下界来人才能打听一二,只是上一次下界来人已是五天前,这段时间内南极基地始终在全速飞行,使得两界的来往也出现了问题。 赤身裸体的梅丽抬腿踏入那注满热水的浴缸,感受着那颇烫的热水浸润着自己身躯的细致感觉,她缓缓坐下,浴缸中的热水因为她的进入而漫出,淅淅沥沥的从浴缸边缘流下。整个身子没入热水,这滚热的感觉让她认不出倒吸了一口气,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对于从小在雪山中长大的她来说,一场温泉浴几乎是最幸福的事,过去为此她需要走三个山头,去到另一座雪山的半山腰才能找到那处不起眼的天然温泉,美美的泡上一次澡,这在冰天雪地的雪山上是让人很是羡慕的事情,每每她与村中的同龄人说起时,都会引得他们羡慕的目光,这让那时的梅丽很是自豪。 而现在,尽管她已经可以做到想何时洗就何时洗,想泡多久就泡多久,但那种幸福感觉却依旧没有减弱半分,战事结束的空闲阶段,她总是爱这样做,之前还发生过她泡着泡着睡着了,是方瑜闯进浴室才把她叫醒的事。 “水温还合适吗?”想必是热水漫出的声响让门外的方瑜注意到了,她柔声的问道。梅丽看向门外,透过那萦萦绕绕的热气,整个浴室都显得有些梦幻。“正好。” “那就好,要我帮你搓背吗?” “再等等吧,我先好好泡泡。” “嗯,好的,那我先去拿点水果。”方瑜出了门,屋里又只剩下一个人。梅丽美美的玩着水,每天入浴的那段时光总是让她感觉到又回到了过去年少时,肆意玩闹的日子,很美好,很令人留恋的记忆。那时天还是碧蓝的,雪也是白色的,山上的风很冷,吹在脸上跟刀刮似的,她穿的严严实实,从山下往山上运柴火,十几斤的柴火,即使是一个成年人要在雪中运上山也是困难,而身材娇小的梅丽却能做到。 当她将柴火放入小屋中,打开大门,进入那间烧着壁炉的屋子时,便会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爷爷坐在摇椅上打着盹,听到动静,睁开惺忪的睡眼,认出是梅丽之后,他总是会咧嘴笑着,嘴里缺了好几颗牙,脸上的皱纹一道接一道,每一道都是那样深。然而这个已经十分苍老的老人却能给梅丽带来温暖,来自家人的温暖。 她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坐在壁炉边上,托着腮,聚精会神的听着摇椅上的爷爷给自己讲故事,那厚实的故事书据说传了好几代,上面甚至能够找得到梅丽的爸爸以及爷爷留下的痕迹,故事很多,但一天讲一个总有讲完的时候,而梅丽却不厌其烦的听了许多遍,许多遍,直到她能够自己背诵了她依旧缠着老迈的爷爷给自己读故事,往往爷爷因为疲惫读着读着便会慢慢睡着,而她便轻手轻脚的将故事书取下,将厚实的毛毯盖在爷爷身上,嘴里轻声的讲述着爷爷没有读完的故事…… 闭着双眼,将身子躺平,只露出一个头,温度适中的热水包裹着她的全身,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放松,慢慢的竟然有了些睡意,她自嘲的笑了笑,摇着头从热水中站起,拧开开关,任凭那热水从头顶浇下,冲刷着她疲惫的身躯。 方瑜很快就回来了,在得到梅丽允许后,她打开浴室门,走了进来。严格意义上来说,方瑜已经是梅丽此刻最为亲密的朋友,照顾着她的起居饮食,空闲时也会聊上许多话。方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这点就连梅丽都能感受得到。她的言行举止,做事的方式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方瑜被上头派来照顾梅丽,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种照顾多少带着点监视的意味,毕竟梅丽现在身份特殊,她的一言一行,心态如何必须要得到一个如实的反馈。梅丽相信方瑜必定也在做着这种事情,但因为方瑜的言行举止,梅丽丝毫不会为此感到不舒服,相反还很乐于接受对方的行为,有时候甚至会主动的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梅丽看来,方瑜便是一个完美的大姐姐,家务一流,厨艺一流,而为人处世更是超一流,在或多或少间,梅丽依赖着对方,也在潜移默化中学习着对方的言行举止,这让她受益匪浅。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雪山少女。 穿着单薄衣衫的方瑜给梅丽擦拭着身体,一面与她聊着天,所聊的话题很多很杂,天南地北的聊着,有时会说起基地中最近发生的事情,有时会聊到过去的事,各国的奇观啊人文啊,不同的风貌啊,多少让梅丽长了不少知识,她也很爱听这种,总是会在一旁插话询问。 正为梅丽吹着头发时,天花板上暗藏的喇叭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警报声,两人同时抬头,原本轻松的神情转瞬不见,那个警报声只代表着一种意思,敌袭! 悠闲的气氛瞬间被击个粉碎,方瑜面色大变,连忙放下手中吹风机,梅丽已站起身,将衣服披上,一面向着门口快步走去,抢出门外便要往屋外冲,身后传来方瑜急促的声音:“等等!”转头看去,她正急匆匆的从大厅赶来,将手中的面包递给梅丽,“拿着吃!”梅丽应声接过,将面包放在嘴中叼着,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跑过十几米的走道,她向右转去,前方的大门开着,两名卫兵正向她招手,“快,快!”她冲入了电梯,电梯门随即合上,迅速的向上爬升。 “多少敌人?” “不清楚,现在还没有得到准确的数字。”其中一名卫兵答道,这两人是一直负责专用通道的卫兵,就是为了保障两名天选者能够第一时间出击。 “具体数量出来了,粗略估计有一百五十余,是骨狎鸟。” 骨狎鸟……梅丽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个答案并不出人意外,这种叫做骨狎鸟的妖物始终是最近几次交战中的敌人主力。南极基地全速飞行之下,大多数妖物都无法追上,只有少数一些擅长高速飞行的妖物才有机会追上,而这些妖物中,骨狎鸟便是标志性的一种,也是最难缠的一种。 电梯快速的爬升,到达指定楼层时,门立刻打开,梅丽冲了出去,两名卫兵在电梯中向她行着军礼。换乘了另一部横向移动的电梯,电梯中已有不少突击队员,见到梅丽到来,都笑着和她打着招呼,电梯中的气氛并不沉重,相反甚至还有些轻松。突击队员并没有谈论将要到来的大战,只是闲聊着,有人说着之前的篮球赛,有人在吹嘘着自己刚刚做好的坦克模型,气氛总体显得融洽与自然。 梅丽早已习惯这样的气氛,她知道大家伙都是故作轻松,如果还未出击便吓得六神无主,那还不如不出去送死,大家伙表现的如此淡定,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这就像是在对自己说:“看,大家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嘎”,电梯到达了指定位置,闸门开启,梅丽随着人流快速冲出去,从警报响起开始,必须要在三分钟之内做好出击准备,这是突击队员的标准,梅丽并不受此限制,但每一次她也会用这个时间规定自己。 刚跑到指定舱室,梅丽就见到了那熟悉的两个男人,郑志旭与罗文,两个名字看上去很文气,外表却很粗犷的大汉,他们的空战动力装甲经过特殊改装,后方加装了一个座位以及配套设施,正好适合两名天选者使用。 “小公主,今天也不慢啊。呦,头发还没吹干呢。”罗文笑呵呵的将一条特殊背带交给梅丽,梅丽笑着接过,穿上,这是空中简易背包,轻量级的设计保证了使用者的灵活,同时上头为了防止高空坠落设计了许多保险装置,有小型喷嘴,能够短距离的调整位置,有向附近发出电子信号的电子元件,可以让周围的空战动力装甲接收到信息,并且让他们可以瞬间寻找到需要帮助的天选者,还有弹射用吊索,可以直接固定在动力装甲上,用于高空作战时的应急,其功能可说十分全面。但这种全面只是对于天选者来说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玩意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普通人可没有飞翔的能力。 跨上罗文身后的位置,“抓稳了,我们要走了!”罗文吹了声口哨,前方舱门缓缓开启,罗文的动力装甲后头的喷射口已经开始预热,引擎声响逐渐增大,盖过了说话声,当舱门完全开启时,动力装甲已经悬于空中,身后的喷嘴仍然在加大动力,一根从下方拉拽着动力装甲的钢索被拉得笔直,这根钢索的作用是为了控制出击速度,只有达到合理飞行速度的动力装甲才能挣脱钢索,若没有这根钢索限制很容易造成飞行事故。 舱室中巨大的声响显得极为嘈杂,大量换装完毕的突击队员来到了发射口,启动引擎,舱室中的温度陡然提高了几分,每个人的心头都变得炽热。 轻微的震动中,钢索解开了束缚,下一刻动力装甲疾飞出去,巨大的冲力让梅丽全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竖起来,那种强烈的推背感让她微微有些喘不过气,再睁眼时已经翱翔在那灰黑的天空之中。 “保持第三阵型,匀速航行,不要冒头了,小子。”罗文对着对讲机发下指令,梅丽向后看去,看到十几个突击队员从四周飞来,跟在了罗文的身后,形成了一个三角突击阵型。她回头看向前方,远处空中那无数小点正在逐渐变大,那是骨狎鸟,难缠的家伙。 “射击准备!”命令发出,空战动力装甲上方几处位置的钢板打开,露出里头的武器,梅丽再次向后望了一眼,巨大的南极基地逐渐远离,她清楚的认出那上方甲板上正缓缓升起的空舰,是维修完毕的希望号,基地的维修船舶最近一段时间始终处于满负荷运转中,一艘艘空舰交替着进行着维修。在南极基地上方,飞行着三四艘空舰,有新有旧,有的已经与最初完全变了个样,从空舰之中,也正有不少突击队员正在有秩序的起飞着…… 大战,迫在眉睫。 第五百八十二章:步步杀机 听到骨狎鸟那尖锐刺耳的叫声时,便代表着已经进入了有效的射程,随着一道指令发出,数十发小型飞弹拖着耀眼的尾焰急射而出,向着数百米外的目标攻去。 骨狎鸟都已开始躲避,但这小幅度的动作根本无法躲开红外制导武器的追踪,接着一声声爆炸声响起,几十只骨狎鸟在空中炸开了花,爆炸引起的气流吹的那剩余的骨狎鸟东倒西歪,被突入的突击队员抓住机会,一一消灭,只是接战的第一回合,便有半数的骨狎鸟被当场击毙。 但这样的成绩对于每一个突击队员来说,都是不值得庆贺的,毕竟并非百分百的歼灭,毕竟对手是骨狎鸟,难缠的骨狎鸟。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骨狎鸟并未有任何惧意,抖动那干瘦令人作呕的翅膀,从突击队员四周绕了过去,飞行速度极其惊人,等到突击队员转过身时,只能看到一个个远去的小点。 “后面的,一定要拦住这些该死的玩意!” 又是一连串的爆响,刚刚起飞没多久的突击队员不负众望,用精准的操作拦阻下来了那一大批骨狎鸟,一时间公共频道中一片欢呼。 火光退散之时,一道闪电般的踪影突入了突击队员的拦阻圈,还在庆祝胜利的突击队员转头看去,借助高倍数摄像头的帮助,他们捕捉到了那个正在高速前进的身影,这一看,登时吓得一脸煞白。 “糟糕!漏了两个!” 两只漏网之鱼正以箭一般的速度向着南极基地迅速靠近,一时间防空警报不断响起,基地外圈的对空机炮缓缓升起,还没固定完整便对那两只目标喷出了火舌。 “哒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炮响震得人耳朵发麻,炮弹追逐着那两只快速移动的身影,却始终掉在后头,无法追上。 就在众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时,上方的希望号侧转舰身,位于空舰上方的对空武装打响,只是几下便将一只骨狎鸟打成了火球,人们惊呼的发出一声声赞叹,就在这时,最后一只骨狎鸟穿过层层包围,终于正中了南极基地! “咚!”远比之前所有炮弹加起来的威力还要巨大的爆炸发生了,巨大的气浪震得百来米外的突击队员都不住颤抖,有的甚至失去平衡向下坠去,要不是有空战动力装甲在身,不知会死去多少。 剧烈的震动传遍南极基地,庞大的建筑物中,无数灯光忽闪忽灭,猝不及防的人们摔了个人仰马翻,不少都磕出了血,大量物资打翻,一时间骚乱便起,如惊弓之鸟般的难民哭嚎着以为死亡即将降临,慌乱的四处逃窜,宪兵队的人不断朝天鸣枪示警,加上广播中的一系列安抚这才让这场或许会造成严重损害的骚乱消弭于开始阶段。 k放下对讲机,揉了揉眼,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疲倦的对着指挥中心的其他人说:“仔细索敌,现在不能再乱了,这波杀退之后,还不知道下一波什么时候来,必须做好准备。”指挥中心中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的盯紧着自己负责的那一块。 副指挥官,谭子浔抬手看了看时间,低头对着瘫坐在椅子上的k说道:“先生,你要不继续去休息?”k揉着疲劳的双眼,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这里就麻烦你们了。”他原本刚刚回去休息,刚睡下不到半小时,便被尖锐的示警声吵醒,此时敌人被解决,困顿又立刻重新席卷而来,甚至比原本更加强烈,一双眼睛赤红的都睁不开来。 最近一段时间,每一个人都很难休息好,而k更是如此,作为此刻南极基地总指挥官的他,需要在乎需要关心的东西比任何人都要多,大事小事,各种指示文书都要经过他的批阅,而这些东西有些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影响却很深远,必须好好思索才能定夺。谭子浔跟在他身边几年了,从最初的心存怀疑,到现在的死心塌地,这都是每日每时那些不起眼的工作中积累出来的威望。谭子浔自认,换做是他绝对无法做到像k这样的面面俱到,如今的南极基地几乎是在刀锋上跳舞,若不是k的主持,或许早就摔得血溅八方。谭子浔觉得,就算是换成任何人,也不会比k做的更好。 k对于这里的意义比任何人都来得重要,所以他的身体更是重中之重,他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总是长时间超负荷的工作,休息的时间比谭子浔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让副手很难受,总是想要为他多负担一些责任。 k站起身,八名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衣的卫兵立刻出现在门口,他们是负责k安全的贴身保镖,在这基地内部如此大张旗鼓的保护一个人,连k自己都觉得可笑。但这八个人的布置却并非他能够决定,是副手谭子浔以及一帮元老执意要求之下,才定下来的。毕竟k相当重要,而在这各种问题聚集的基地之中,谁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危险,八个人已经是谭子浔等人能够接受的最少人选,若让他们肆意安排的话,必须要一个武装班齐上阵才够。 人还没走出指挥中心的大门,头顶上方的警报再次拉响,原本困顿的k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立刻转身,视线如其他人般望向了索敌员,那名年轻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答了每一个人的眼神:“西南方向,十公里外,大量妖物。”与此同时,大屏幕上被一副画面所填满,画面之上密密麻麻的小点中参杂了一些不同的黑点,显然是不一样的妖物,其数量粗粗一看便知超过三百。 一百多的骨狎鸟中就有一个穿过包围,这种妖物简直就是妖物中的自杀性炸弹,一旦高速启动,很难被击落,而一旦骨狎鸟撞击上目标,全身隆起的骨狎鸟可以带来极为可怕的爆炸,上一次的撞击发生在南极基地北侧的维修船舶,只是一只骨狎鸟的攻击便令这处船舶损失严重,显然短时间内已无法继续工作。 而这一次上来的敌人数量更多,显然更加不好惹,k想都没想,当机立断的发下指令:“通知各舰,调转方向,向东偏转六十度,所有引擎打开,全速前进。发出信号,让散步出去的突击队员归舰……”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个年轻人粗暴的打断:“等等!西面也出现敌情!” 一句话让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都张大了嘴,可传回来的画面却让每一个人都明白,局势正在向糟糕的情况下发展。 “慌什么!不就是两批吗?!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领航员!给我找出一条安全的线路来!”k脸色很是难看,皱眉咆哮道。 被吓傻的领航员应了一声,一坐下便开始敲打键盘,在这样的高速移动中,稍稍偏差几度便会差很多,他必须要尽快找出一个安全的方向,否则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此。 “不好!是包围圈!是包围圈!”索敌员哭丧着脸干嚎道,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个小窗口,里头都是妖物的画面,而其方向几乎遍布了每一个方向,除了来时的东北面,他们是被一直撵着跑的,追兵必定还在后头…… 一时间指挥中心变的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吓得脸色煞白,这种情况从未有过,但其中所包含的危险没有人会不清楚,这么多妖物,以现在的武装实力根本无法抵御…… 这么多,那些家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可以调度这么多妖物来布置这个包围圈?k这般思索着,他很清楚,妖物一向都是以武力自傲,却很少用一些计谋计策,如今这局势很显然是早有几批妖物从别处绕到了他们必经之路,进行拦截,如此大阵仗,如此早的布置,可以看出那背后指挥这一切的绝对不是普通妖物。 “找出薄弱点,我们强攻!杀出一条血路!”这杀气腾腾的一句话令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都打了个寒战,回头一看,k已大马金刀的重新坐下,表情坚毅,一副要与妖物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今天这仗……看来不妙。”罗文小声嘀咕着,将上头传来的各式汇总情报说给后座的梅丽听,梅丽望向各个方向,几公里外的妖物还看不清楚,但那里的危险正在逐渐逼近。 大批大批装备着空战动力装甲的突击队员集结于南极基地四周,降落在各处,准备着指令的到来,庞大的南极基地已经开始调转方向,向一个电脑分析出来兵力最弱的方向准备突围,七艘空舰快速的散步在四周有力位置,一个个炮门接连打开,露出里头黑洞洞的炮管,接下来的这场突围战将是生死之战,必须要将所有的筹码都压上去。 庞大的南极基地已完成转向,全部引擎开始超负荷运行,用最高速度冲向北面,那里预估出来的敌方兵力是最少的,比之前那一波敌袭更少,如果今天有希望杀出去的话,只会是那个方向。 “走吧,让我们荡清阻路的家伙,为基地开路!” 突击队员一一起飞,组成一个个标准的三角突击阵型,开始加速冲击前方五公里外数量不足百的妖物群,必须撕扯开这条防线,或者说必须全歼所有骨狎鸟,若是不然,其中的任何漏网之鱼都会带来极为严重的损失,而这种损失,现在的南极基地已经负担不起。 停载在南极基地以及各处空舰上方的远程火力支援型动力装甲以及狙击专用动力装甲已经打响了第一轮攻势,这火力聚集的第一波瞬间瓦解前方近半数的妖物,火光飞泄之中,空战动力装甲已杀入妖物群,四散的炮响与轰鸣让每一个人都血脉贲张。短短半分钟,这队倒霉的妖物便无一幸免,尽数升上了西天。 “开出路了,这下可以逃了!哈哈!” 北面的拦阻一除,南极基地便可以全速冲刺,在对方合围完成之前,从这处空洞中杀出,死里逃生。 飞行在空中的庞然大物正全速冲刺,一个个出击的突击队员再次降落在南极基地上,戒备着看向四周,最近处的一方,那些妖物隔了只剩两三里远,远程的打击已经开始,不时有妖物被击成一个个火球。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胜利即将来临时,从未出现的一幕出现在北面的天空,让目睹这一局面的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空裂开了! 那阴沉的天空竟如镜子般,开裂出几条不规则的裂纹,随即乒的一声那裂纹碎裂开来,露出里头颜色古怪的空间,一个个造型古怪的妖物从那处裂纹中飞出,阻挡在南极基地之前。 “该死!怎么会这样!快,快,快出击!”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那裂纹产生的空域与南极基地只有不到两里的距离,只要再过上十几秒便会发生撞击。 炮声大作,突击队员焦急的起飞,毫无队形的对前方的敌人发动冲锋,这是生死之战,若是败了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第一波火力打击让那批从裂纹中出现的妖物遭了秧,瞬间被打的七零八落,死状极惨,但那裂纹却没有因此消失,眼尖的梅丽更是注意到那裂纹中闪过的一个巨大妖物的身影,很显然那才是裂纹的制造者! “快!带我过去!”梅丽催促前方的罗文,罗文也没细问,当即应和一声全力加速,离那裂纹越来越近,梅丽已经可以清楚的看清那躲在裂纹里头的巨大妖物,以及那妖物后头的庞大妖军! 这是陷阱!当k看清大屏幕中传回的画面时,他怔怔的张大了嘴,那最薄弱的方向,竟然是一场陷阱,就是引诱着他们冲进去,触发那道陷阱,此时此刻已再也无法躲避,只能实打实的打一场,而妖物数量如此众多,今日之战,即使能够侥幸逃生,损失也将大上天。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会去怪罪k,那样的局势之下,谁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即使是不冲向那个方向,选择冲击其他方向也绝对不会有更好的结果,数量众多的妖物一旦无法一次性杀死,一旦形成了缠斗,那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将会一点一点蚕食这人类的最后希望! “各舰主炮准备,瞄准目标,准备发射!” “等等,是天选者,天选者冲进去了!” 短暂的思索,k做出了决断,“各舰主炮,延误五秒,发射!” 指挥中心的人愣住了,只有副手谭子浔能够感受到k的痛苦,在这数万人的生死攸关之际,一个人再如何重要,都是值得牺牲的。 “还愣着做什么,快发出指令!”谭子浔催促道,全然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梅丽从高处坠下,向着那裂纹中突入,裂纹内部大量聚集的妖物正在等待着炮火停留的时刻,却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大胆,以身试险,坠落的梅丽一声怒喝,身后光辉女神英姿飒爽的再次登场,手中翼盾高举,一道光亮聚集其中,紧接着向前一甩,强烈的光芒直射而出,击向那很显然是控制这道裂纹的巨大妖物。 “日冕强击!”炽烈的光芒照射在那妖物身上,嗤嗤的声音中,那妖物的半边身子被灼烧成灰烬,哀嚎声中,那妖物身子一顿,竟消失不见,而未曾完结的日冕强击直接击穿了那处位置,击中了后头的妖物大军,顿时杀伤了大量妖物。 梅丽正要继续杀入其中之时,忽而听到一声大喊,“梅丽!”她身子微微一顿,辨认出了那是罗文的声音,抬头一看,那熟悉的男人正拼了命的向下冲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紧接着强大的撞击让天选者双眼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她还没得及抱怨,便见到自己原本所处的位置被数道强光击中,可怕的爆炸发生了! 那是空舰的主炮……梅丽瞬间明白过来,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周遭走了一圈,想到这里全身上下满是冷汗。罗文铁青着脸,迅速爬升,绕过主炮攻击的防卫,迅速的后撤。他一言不发,让梅丽觉得气氛极为压抑。 “好险……好险……”少女慌乱的小声嘀咕着。身下的罗文这时突然开了口:“不要怪他们,他们也是没有选择。” 梅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异变再次发生,在另一处位置上的天空,又突兀的出现了一条裂纹,而这一次梅丽正好目睹了这一切,恰好看到了那只被自己日冕强击打成重伤的妖物撕扯空间,打开裂纹的瞬间! “该死!赶紧送我上去,要不然来不及了!”梅丽高声喊着,罗文还未来得及反应,从第二处裂纹中,大量的妖物已开始涌出,对四周的人类发动攻击! 那裂纹出现的极为突然,边上正有三四十的突击队员在空中待命,等待主炮射击完毕的时候,却何曾想到敌人会从背后杀到,一下子便被屠戮大半,侥幸逃出的突击队员十之二三。 第五百八十三章:壮士断腕 混乱,从未有过的混乱,突击队员训练有素,平日里的操练也属严苛,但面对如此近距离突然杀出的一大批妖物,无论是谁都会措手不及,而就是这一两秒的惊骇,便足以让他们失去生命。 原本紧凑严密的阵线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便宣告瓦解,大量妖物从那空隙中涌出,如无数野蜂般,乱糟糟的冲向南极基地。当南极基地反应过来,开始调转方向时,已是太晚,冲的最快的妖物已开始与几艘空舰上驻守的突击队员接战,一时间炮火阵阵,空中残肢断臂不断洒落。 咚,巨大的震动让南极基地为之一颤,乘员们东倒西歪,勉强固定住,下一次震动又接着到来,那是骨狎鸟的撞击,从位置来看十分接近,内部警报保持着那让人心烦的高频蜂鸣声,看图标便知道发生了一系列火灾。 最近的撞击地点位于西南面的住宅区,那里人烟稀少,此时已是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直蹿天空,火焰吞噬了那些房屋住宅,大多数人都来不及逃难,便被这烈火吞噬。 看着大显示屏中反馈回来的画面,指挥中心中的每一个人都心头黯然,那里是这里大部分乘员的住处,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孩子很多都住在那里,这场火烧在住宅区,也同样的烧在在场每一个人心头。 “放下隔火闸门,将b4区域彻底封锁。”k毫无表情的发下这条命令,操作员正表情麻木的打算执行时,边上的一个女工作人员尖叫一声,冲了上去,用力的拉拽着他的手臂,“不!不能这么做,要是里面还有人,这样做是谋杀!” 喧闹再继续,k冷冷的看着这个平日里工作认真,很值得信赖的女人,他十分清楚对方为何会这么做,她的丈夫,还有那六岁大的女儿就待在住宅区,如果还未被火焰吞没的话,现在应该正在想办法逃出,假如关上隔火闸门无异是将所有还活着的人的性命直接抹消,被隔绝在那火焰之中,无论是谁,都与死无异。 指挥中心的气氛变得凝重,那女人的哭泣声直抓人心,有几个工作人员似乎也是同样的心思,祈求般的看着高高在上的k,还有一些似乎早已心灰意冷,并未发表自己的意见。 k闭上眼,叹了一口气,抬起右手,直直的指向屏幕,“他们……早已经没救了。”人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向屏幕的右下角,那里是外围摄像头拍摄的画面,画面中是发生火宅的b4住宅区,很快每一个人都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已有许多妖物从那爆破留出的空洞中飞入那一带。 “快!还等什么!”反应过来的谭子浔冷汗直冒,大声的喊道。妖物已经混进来了,那么很快就会沿着内部通道扩散到其他区域,或者已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名工作人员吓得一激灵,哆嗦着手几次没有顺利的操作,边上一个男人看不下去,一把推开他,利落的输入连续指令,那指示灯亮起,表示着隔火闸门的关闭。那名哭泣的女工作人员见到这副画面,双眼一翻晕死过去,重重的倒在地上。 “抬出去。”k冷漠的说道,这个时候并不是可以讲感情的时候,如果为了一点情感而稍有犹豫,或许便会将所有人的性命葬送在这片空域。为此他情愿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换成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指挥中心的几名卫兵迅速的上前,将那昏迷过去的女人搀了出去,那名吓坏了的操作员面色灰白,低着头也默默的跟了出去,很快便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 “发出命令,召集内卫队的人去b4区域周围待命,防止妖物侵入!”谭子浔发了一连串的补救措施,最开始的混乱过去之后,现在的形势进入了焦灼阶段,但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如今的处境完全是凭突击队员不要命的战斗才勉强形成的,一旦这股劲头过去了,或者是更多的妖物压上,那么很快就会再次崩盘,如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k的命令。 k始终沉默不语,并非他不想,而是如今的局面实在已是回天乏术,被围堵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脱身,只要再延误五分钟时间,后头的追兵必定会赶来,形成合围,到了那时,便是末日的到来。然而现在也已无牌可打,庞大的南极基地要想脱身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无论向何种方向撤退,都将面对数量众多的妖物。 但无论怎样,作为此刻统率的他必须要镇定,要做出决断。他站起身,在所有人仰视的目光下,冷静的下达了指令,“打开b6,b7,a4,a5区域的链接锁,直接抛弃这几个区域!” 所有人浑身一震,那几个区域所代表的意思没有人会不明白,b6是原材料储备仓库中最大,也是储备最多的一间,b7则是新式武器的实验区域,a4,a5是南极基地中的原料栽培基地,最近已经开始为整个基地提供饮食。这几个区域都是那么重要,却被k一句话,轻描淡写的便决定丢弃。 “先生,这……”谭子浔第一个表示怀疑,k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静的反问道:“或者,你可以告诉我该丢下哪一区域吗?” 只是一句话便让谭子浔面色大变,他退后两步,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相对于这几个区域的作用,还有几个区域的区域的作用必定比不上这四个区域,只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要丢下那几个区域,只因为,那些都是装载着难民的区域…… “还愣着做什么!再晚点就跑不掉了!”k的一声爆喝将每一个人都拉回了现实,满头大汗的操作员迅速的打开隐藏界面,输入了一连串指令,到了最后输入密码时,明显的怔住了,他很清楚,这密码并非自己保管。 “我来。”谭子浔终于回过神来,大步上前,一把推开那名工作人员,输入了那一连串字符,当回车键键入的一刹那,整个南极基地为之一震,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在外围的几个区域被丢了下去。 “妈的,真是够狠!”天空号上主甲板上,穿着着远程火力支援型动力装甲的几个大块头都目睹了眼前这一幕,看着那几个十分重要的区域模块从南极基地上脱离,高速坠下,在空中瓦解成无数小片时,没有人还能保持着平常的心态,壮士断腕,只为死里逃生!减轻重量的南极基地可以拥有更快的航行速度,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从这片死亡空域中逃出生天。 “跟这群王八蛋拼了!”重新换上弹夹,大块头高抬起手臂上的巴尔干机炮,对准空中涌来的无数敌人扣动扳机。 “报告,基地传来通信,要向北面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要求我们配合!”天空号指挥处,女通信员大声传达出了这个指令。 “好,炮门全开,对准北面敌人,准备射击,通知各单位注意回避!”舰长发下指令,与此同时其他几艘空舰也纷纷调转方向,所有的炮口对准了北方那片敌人。 “走走走!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小队长刚刚解决了一个冲上来的妖物,都来不及抹去面罩上沾染的血迹,赶忙拨动操纵杆,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迅速的向下飞去。 梅丽听到了那声指令,盾牌一撞,击退了几名强敌,余光中看到一抹蓝色正在高速靠近,她想也没想的便向上伸出了手。“啪”一股大力一下子拉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迅速爬升,紧接着数道强光从后方射来,直接命中了那还在涌出妖物的裂缝。 梅丽看着下方那壮观的一幕,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抬头看向将她救出来的胡俊凯,笑道:“你怎么每次都来的这么及时。”胡俊凯并没有她那样轻松,表情凝重的看了她一眼:“希望如此吧,必须快点肃清这一片的敌人,以保障去路,你有什么办法吗?” 梅丽看了下方一眼,炮击已经停止,那一带空域成了彻彻底底的死地,那处裂缝缩小了许多,也不再有什么妖物杀出,只是不知道是没有还是没有立刻杀出。几艘空舰,以及那去除了几个建筑模块的南极基地已打开引擎,发起了全力冲刺。 “我有,带我去那里!”梅丽一指另一处空隙高喊道,胡俊凯没有多问,听到的瞬间便调转方向,直飞向那还在大量涌出妖物的裂隙。 “里头有个被打伤的大家伙,它是造成这裂隙的关键,我们要想办法杀了它!” “好!抓紧了,我们直接冲进去!”胡俊凯再次提速,空中蓝光一闪,直接冲入了那道裂隙,妖物们见到有人侵入,都发了疯般围杀上来,冲刺中的胡俊凯一个旋转,身上那蓝色的宝石状颗粒如同盛开的莲花般飞舞出去,无形的蓝光迅速的切割着妖物的身体,血光飞溅。 “在那!”梅丽已发现了那大型妖物的踪迹,那家伙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正在快速的后撤,同时更多的妖物挡在了彼此之间。 “把我送过去!” “我正在做!”胡俊凯大喝一声,肩头隆起的部分升起,露出了两只圆形的透镜,圆形透镜迅速升温,紧接着两道如空舰主炮般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出,被光芒照到的妖物都在迅速的消融瓦解,一下子便击出了一个缺口。 “看你的了!我来掩护你!”胡俊凯用力将梅丽掷出,后者早已做好准备,一声娇喝,光辉女神长剑一挥,一道如雪的剑光噌的一下斩开了那想要围拢的妖物,同时她如离弦之箭般飞向那正慌忙逃窜的巨大妖物。后方胡俊凯大声怒喝,杀入了妖物之中,他的身子覆盖着结实剔透的天蓝色结晶物,随着他的动作,细碎的结晶不断飞出,毫无阻碍的穿透一个个妖物的身躯。 “哪里跑?!”大喝声中,梅丽高高举起手中长剑,光芒笼罩的剑身纵向斩去,一道百来米的宏伟剑光带着斩开一切的凛然气势,直直的向着那受伤严重的巨大妖物劈下。 然而令人无法想象的一幕出现了,那只巨大妖物身旁一只看起来如人般大小并不太起眼的妖物在关键时机突然冲了出来,身子陡然间扩大数倍,竟用自己的身躯结结实实的挡下了梅丽的全力一击。 剑光消散,梅丽惊愕的看着前方,那巨大型妖物已趁机逃出老远,而那个挡下自己这一剑的妖物依旧还在那里,它全身隆起犹如石块组成,刚才那一击只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长痕,并未真正的造成损伤。那妖物怪叫一声,身子高速旋转向着梅丽的方向撞去,处于空中的梅丽无处借力,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做。 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都撞飞出去,她翻了几个滚勉强稳住身子,向后一看,那岩石状的怪物已经冲到了自己原本所处的位置,它可怕的身躯不断旋转,一路触碰到的妖物尽数化成肉泥。 “是妖王!”胡俊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梅丽这才知道刚才是他救了自己,还来不及道谢,身子便被拎了起来,高速的向外冲去,“走,必须快点告诉基地!” 妖王出现,若是南极基地以及众空舰依旧继续往前冲,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他们必须要尽快将信息散布出去。然而后方那巨石妖王的速度丝毫不逊于两人,死死的跟在后头,彼此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米,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高速旋转时所带出的气流波动。 胡俊凯死咬着牙,拼尽全力的加速,但彼此间的距离依旧在不断缩短,梅丽向后挥出一剑,剑光撞上那家伙高速旋转的身体,仿佛是一片羽毛碰上时速百公里的车胎般,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跟它拼了!”面红耳赤的胡俊凯爆喝一声,只听一声爆响,他的身体如同解体一般,表面覆盖的天蓝色结晶向着四面八方炸开,如同一个可怕的炸弹,无数晶体如弹片般肆意的飞向四周,瞬间将周围数量上百的妖物送去了鬼门关,这一招也成功的让后方的妖王为之一滞,不再有蓝晶护体的胡俊凯成功的带着梅丽逃出了那裂隙。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有妖王!”两人一出裂隙,便大声的呼喊着,裂隙之中一切通讯都受到了阻隔,然而当两人侧头看去时,才明白一切都已太晚,庞大的南极基地正从面前掠过,而苍穹号也将要撞上两人。 “快躲!”梅丽焦急的喊道,胡俊凯身子一颤,总算反应过来,两人急坠而下,总算是躲过了高速飞行的苍穹号,然而当苍穹号途径那处裂隙之时,尽管有许多突击队员向裂隙中发动火力压制,然而还是有这么一个妖物冲杀出来,尽管只有一个,但却是极为致命的妖王…… 那如巨石般的妖王高速旋转着,无数弹药从它身上擦过,没有造成任何损伤,随即它庞大的高速旋转的身躯拦腰撞上了已无法躲避的苍穹号。这艘装载着天选者一行,将他们送上天空城的新式空舰没有任何迟滞,立刻从中间断裂开来,爆炸,火光,吞没了这一切,苍穹号上搭载的人员无一幸免,只有数量不多的突击队员侥幸逃生。 然而苍穹号依旧没有成功的阻拦住那个妖王的前进,只是微微一滞,那巨型妖王带着火光与碎片继续向上冲去,正快速的接近南极基地。 胡俊凯与梅丽发了疯的向前赶去,但始终还是慢了半拍,后头的两艘空舰冒险般的主炮射击击中了那妖王,只造成了简单的爆炸,但那妖王却借助这爆炸带起的劲道加速前冲,重重的撞上了南极基地的后半部。 可怕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爆炸,火光,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无数人类从那爆炸形成的巨大空洞中飞出,失去平衡的向下坠去。 在丢弃了几个建筑模块后,位于南极基地后部的正好是几个装载难民的建筑模块的其中之一,而这一次妖王的撞击正好命中了这个位置…… 死神没有一丝丝的同情,便降临在这无人想到的位置,看着那成片成片飞出的人类,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在滴血。 指挥中心从撞击的震动中回过神时,这一幕已经发生了,看着那巨大的创口和摄像头发回的画面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面色惨白。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k,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那愣住的操作员,手指飞快的输入指令,密码,当他按下回车的瞬间,c5,c6两个区域都脱离了南极基地,开始向下坠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被抛弃的两个区域中。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代表着的意义,与这两个区域同时坠落的还有那个体型庞大的妖王,它撞上南极基地之后便攀附在这两个区域外沿,还未来记得进一步动作,便被反应及时的k弄了个措手不及。 “通知各部,对准下方,全力攻击!”k毫无表情的对着对讲器喊道,短暂的停顿后,有人惊呼出声,有人掩住了嘴瘫倒在地。那是怎样的一条命令,这无疑是亲手杀死那些被丢下的人类…… 还存有余力的空舰很快做出了回应,炮管转向,导弹舱口打开,随即向那下方的两个区域以及攀附在上头随之坠落的妖王展开了密集的火力攻击! 第五百八十四章:希望陨灭 连续不断的炮声震耳欲聋,随之产生的气浪让飞行中的突击队员都不住晃动,这番射击几乎是倾尽全力,待到炮声终于停止时,下方的一切都已化为灰烬,摄像头传回的画面中也并没有再次捕捉到那如巨石堆砌般的妖王,人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将被袭击的区域立刻丢弃,并且对之射击,这样做无疑是将那两个区域中还活着的人类亲手送上了断头台,但谁也不能因此指责k什么,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也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被妖王攀上,若不采取任何措施,那么之后死的将不仅仅只是那两个区域的人类,一旦那岩石妖王减缓了基地行进的速度,使得其他妖物大面积涌入的话,那葬送的将是整个南极基地,葬送的是这么多人千辛万苦才保全下来的人类社会的火种。 人们或许会惊诧于k的决断,但只要稍稍思考便能理解这种选择,尽管痛苦,尽管悲壮,但不得不做的选择。有人或许还会为之庆幸,庆幸在这里统领一切的是个在关键时刻敢拿主意能做选择的男人,若是换做别人,只要稍作犹豫,那么或许结果就会更加糟糕。 “我的天……”被胡俊凯抓着向上飞行的梅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这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幕,对于那些待在基地内部,只能通过大屏幕摄像头观察外界情况的人们,像梅丽这样在空中活动的人可以更加直观更加清楚的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妖王的撞击瞬间毁坏了那两个坚固的建筑模块,从外墙开裂的口子中,不少人类被那强大的气流活动掀飞出去,哭喊着手舞足蹈的想要抓住什么拯救自己的生命,但当时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反应。下一刻那庞大的两块区域便脱离了南极基地本体,向下急坠,那岩石状的妖王想来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没有来得及脱身便遭受了密集连绵的火力打击。 正当梅丽从思绪中回过神时,忽然一条黑影从自己左方窜出,她连忙转头一看,登时吓得张大了嘴,那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裂隙,从那裂隙之中正飞快的窜出无数如大树般粗细的巨大触手,触手前端长有尖锐的利爪,锋利无比,其大小如同一辆小车。胡俊凯慌忙变向,混乱中躲过一个直刺而来的触手,等到两人都从惊慌中回过神时,几声尖锐的声响从远处传来,那树根触手竟然已经抓上了正快速逃离的南极基地。 “嘭!”一次爆炸让整个基地为之一颤。那前端拥有锋利尖爪的触手竟然直接命中了位于南极基地下方位置隐蔽的主动力源,直接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指挥中心内部一团混乱,猝不及防的人们失去平衡,摔的人仰马翻,有倒霉的直接脑袋磕到了边角,一命呜呼,急骤的警报声与红色的灯光不断循环,仿佛响起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空舰内部的座位都有固定措施,但南极基地原本可没有做过这种准备,这一下便因此损失惨重。 “不好,主动力源损坏,出力正在迅速下降!”一个满嘴是血的操作员撕心裂肺的喊道,同时所有人都已感受到了这主动力源损坏的结果,南极基地正在发生倾斜,迅速的向下坠落。 “快启动应急开关,让备用动力介入!”k抓着椅子的扶手,勉强稳住身体,咆哮着喊出指令。那名操作员,用自己的皮带扣上那操作台上的把手,忍受着身子的不断倾斜,拼了命的打开了备用电源,备用电源打开的瞬间,整个基地又是一颤,终于不再如刚才那般笔直坠落,但整个基地都不再能保持原本的平衡,整体像右边倾斜,缓缓的向下落去。依照最初的设计,主动力源失去动力的同时,其他备用动力源便将同时启动,但因为节能的需要,这一功能被关闭了,因为长时间的飞行,几处动力源需要轮番休息,如今的八处备用动力源能够正常工作的只有五处,自然无法保证整个基地的动力完整。 备用动力源的出力完全无法与主动力源相比,更何况在备用动力源介入工作的过程中,主动力源的其他发动机也相继被破坏,同时更多的触手从那裂隙中伸出,不断的抓向南极基地,拉拽着,让基地无法前进。 “该死!起码又是妖王!带我上去!”梅丽焦急的喊道,胡俊凯迅速变向,不断向上爬升。梅丽发一声喊,手中长剑正正的向那几根触手斩去,带有强大劲气的长剑斩断了最外缘的一根,却无法继续斩断第二根,就在梅丽打算再次发力时,一根触手从侧面杀出,胡俊凯紧急变向,这才没有导致惨烈的结果。 就在这时,碧空号为了掩护南极基地,横向变向硬是用舰身挡住四根抓向主基地的触手,舰身从正中央断裂,瞬间爆炸,化作熊熊燃烧的火光,火光中使用空战动力装甲的突击队员嘶吼着从各处杀出,拔出高分子切割刀拼了命的斩向那抓着主基地的触手,却被随后杀到的各种妖物撕成了碎片。 大量妖物从其余两个裂隙中飞出,不断攻击着能够看到的任何活物,缓缓下坠的南极基地早已失去了逃脱的机会,利爪触手击出的破口中涌入了大量妖物,一切正向着最坏的结果发展。 “嘭”又是一次爆炸,剧烈的震动让担架车侧翻,躺在上头的胡悦轩登时跌落在倾斜的地板上,这次跌落扯动了伤口,登时疼的他面色苍白。 千云惊叫一声,勉强站起,却又很快的摔倒,整个走廊都发生了严重的倾斜,由于动力的不足,只剩下几盏应急照明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到远处的情况。“我来吧!”一名卫兵将武器丢给边上的同伴,将脸色极差的胡悦轩背起,千云扶着天选者,这支队伍快速的向着前方行去。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没有广播宣布行动的失败,但大多数人都知道局面有多糟糕,秩序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人们四散逃命,只想着尽可能的多活一会。 走廊那头火光冲天,凄厉的尖叫声伴随着阵阵枪响,无不宣告着悲剧的发生。 “这边这边!我知道哪里有紧急脱出舱!”此时此刻,千云过去帮助陈姐所得到的信息起了大用处,她惊叫着指示着方向,带领着这队卫兵向前冲去,天选者是他们残存的不多的希望,尽可能保住他的性命是每一个人心中所想。 “轰!”剧烈的爆炸从身后传来,可怕的气流将六人全部掀飞,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个卫兵运气不好,撞上了前方断裂墙体中一根扭曲的钢筋,钢筋笔直刺穿了他的咽喉,他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声,费力的想要将身子拔出来,可没有动上两下便已失去了生命,手臂软软的垂下,不再动弹。 千云疼的直哼哼,睁开眼便看到刚才那一幕,只能庆幸自己还算幸运。遭受一连串撞击的胡悦轩已面如金纸,那名卫兵重新爬起后,还想将他背起,却见他摇了摇手,虚弱的答道:“我不行了……你们跑吧……”本就是大伤未愈,再加上这一连串的打击,胡悦轩的身体情况已糟糕到了极限,他觉得自己的肋骨似乎都断了两根,正压榨着自己的肺部,只要再稍稍一动,那两根断裂的肋骨便将刺穿肺部,夺走他的生命。 卫兵们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约而同的看向千云,千云十分了解胡悦轩,看到他这幅模样,心中也明白终是逃不脱了,她眼泛泪花,对着那卫兵说道:“在b9区域后半部的第三条通道尽头,开门密码是781189,你们走吧。”说罢便坐在地上,握住了胡悦轩的手。那还活着的几名卫兵看两人这幅模样,互相望了望,一咬牙转身快步离去。 “你怨我吗?……”虚弱的胡悦轩眼带柔情的看着抓着自己手的千云,后者微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 “如果不是我拖累,你可以逃出去的……”他说出这句话时,便觉身子更加糟糕,痛楚已经开始麻痹他的神经,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内部的脾脏似乎因为之前的震动而出现内出血,过去战斗的旧伤也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 “现在……还有什么逃不逃的,如今又有哪里是安全的,没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没有意义。”看出胡悦轩的痛苦,千云凑近了些,温柔的擦去对方额头上因为疼痛沁出的冷汗。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我就在这里陪你。” 胡悦轩笑了,他闭上双眼,嘴角含笑,感受着手中的温度,再也没有遗憾。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从后头传来,炽烈的火光如活物般高速蹿来,墙体出现了裂缝,天花板咔擦一声断裂开来,重重的砸了下去,两人的身影被淹没在这片土石之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们…… “各位,我们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遗憾的是,命运终是不公,现在一切都已回天乏术,各自逃命吧,谭子浔,我命令你带领这里的所有人前去脱出舱,只要逃出去,随便搭上哪艘空舰,都还有机会跑掉。”火光中,k站的笔直,好似浑然不觉危险的逼近,从容淡定的说道。 “先生,那你呢?”谭子浔勉强坐起,一脸煞白。 “我,我需要去找一个重要的人,就不和你们一起了,有缘的话或许今后还会再相见,谢谢各位了。”k向众人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向外头。身后的工作人员各自无声的回了一礼,遵循他最后的指令,结伴向着脱出地点快步进发。 “你在哪里?”k走出很远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对讲机,按了两个按键,对着里头喊话。 嘈杂的声响中从对讲机里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回答声,“b1区,我在向你那靠近。” k转过身,从这混乱中分辨出了b1区的方向,没有走两步,便看到了对面的一个身影。“这里。”他招招手,迎了过去。 “哎。”那女子刚一碰面,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k疑惑的问道,顺手拉过对方的手,带着她往外跑。 “就差一点了,迁跃系统的初版已经大体上完成了,假如不考虑实验的话,再过两天就可以投入使用,没有想到终究是慢了一步。”陈姐脸上满是遗憾。 “呵,还在想这个啊,你啊你,真是个技术狂人,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在废墟与烈火浓烟中移动,k依旧一脸的平静,好似浑然不知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恐惧。 “这一世看来已经是走到尽头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奇迹发生。”陈姐叹了一口气。 “奇迹不奇迹的,谁知道呢,反正这一次不会是我们两人带来的奇迹。来,把手给我。”说着k抓住了陈姐的另一只手,爆炸正在迅速蔓延,两人双手互握,互相触碰着彼此的额头。一道白光从两人的足底浮现,缓缓的旋转,沿着两人的身体旋转向上,包裹住了两人。 当大爆炸来临之时,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几公里外的地面之上,这里地面灰败,死气沉沉,没有植物没有生物,极其荒芜。 两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天空之上的场景,庞大的南极基地正在迅速解体,附近的几艘空舰似乎正在抓紧机会收拢活着的人们,但那从裂隙中伸出的巨大触手却没有给他们太多机会。希望号被击中了舰尾,失去了平衡,打着旋的撞向了根本来不及躲避的未来号,两艘最新的空舰立时化作两团巨大的火球。 到了最后,只剩下一艘天空号还留存着,它的位置最是好,处于南极基地上方,与那几处裂隙间的距离最是遥远,在收容了一批突击队员之后,天空号没有多做任何停留,全力启动引擎,飞速的远离这处空域,一些妖物嘶吼着追了上去,谁也不知道这第一艘空舰究竟会面对怎样的未来。 两人沉默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天空中不断发生的爆炸,看着解体后的南极基地碎成无数小块,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落下的过程中,那些残忍的妖物仿佛一只只捕猎的猎鹰,俯冲而下,抓住一个个猎物,满意的升上天空。裂隙之中涌出的妖物越来越多,种类也逐渐丰富。 “终于……还是结束了。”k喃喃低语道。 “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的能力在不断衰退,到了这一世已根本没有太多余力影响到整条世界线的发展。”一旁陈姐开口劝说。k点点头,看着脚下那块干裂灰败的土地,“我知道这些,只是想起来多少还是有些遗憾,都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败了。” 陈姐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k的鼻子,戏谑的说道:“之前不是你说厌倦了这种生活,想要休息的吗,我还以为你把一切都放下了,怎么到了现在又觉得遗憾了呢。” k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黯然一叹:“我受不了那种生离死别,那些年轻人都是顶尖的好人才,就这样死去,实在是太可惜了,都怨我,要是我不进入长眠,或许世界不会这样发展。” “怪不得你的,这次的结果并不是这个世界自我发展的结果,是下界的介入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你醒还是不醒,没有任何影响。”陈姐依偎在他怀中,将脸贴在对方胸膛之上,细声细语的说着:“假如神还苏醒着,那终究会有补救措施。” “就怕他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给了我们机会的神或许早就厌倦了这个纷争不断的世界,早已遗弃了这一切吧,要不然怎么会发展到了这一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里,几十亿人口,现在还生存的还会有多少?你总说我是悲观派,可你觉得我看着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还能乐观的起来吗?” 陈姐微微一笑,并不立刻回答,只是喃喃的说道:“可我,还是觉得会有希望……” 附近的五六只妖物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k只是望了它们一眼,并没有太多反应,当那些妖物以为猎物吓傻了,发动攻击之时,k轻轻抬了抬手,瞬间几道强光笼罩了冲上来的妖物,将它们彻底的瓦解。妖物一个个消融于强光之中,而k却好似什么都没做一般,呼出一口气,摇摇头,对着怀中的女人说道:“走吧,我们已走完了所有的棋,是时候去下界看看,看看那些人还有什么棋可以走。”两人的身影随即消失,一阵凉风吹过,凄凉的大地之上,妖物长鸣。 远处的天空,肆虐的火焰将暗沉的天色染得通红,那里曾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第五百八十五章:应天门的巧遇 穹顶天宫的后花园真可谓是下界一景,从天下各地汇集而来的各式花卉争奇斗艳,一年四季都有极佳的美景,而这也并不单单是专供统御者一家享用的,每周总有三天时间是对外开放,每每到了那几天,都会有不少远道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前来一观这天下百花汇集之园。 今日是周二,并不是开放之日,所以这园中赏花的人也没有几个。凉子便是这稀少几人中的其中一个,她正带着小蓝小绿俩姐妹观赏这些时日刚刚盛开的百日樱。 相对于原本凉子熟识的樱花来说,这百日樱的花朵更大更圆润一些,花期也长达三月,枝头繁茂的花朵如云层一般层层叠叠,一阵清风吹过,便会拂下不少花瓣,远远看去,便如仙境一般,煞是漂亮。多年未见的樱花不由的牵动起凉子的思乡之情,可一想到如今外界的情况,她也只能黯然神伤。 虽没有明确消息,但几个亲人显然已是不存于世。对自己的父母,情感方面的因素其实并不占太多,更多的是血脉上的依存,但对于一直陪伴着自己成长的那位山中老者,凉子却有着不少的感情,原本以为以后会为老者养老送终,却不料事实的发展如此无常,那处靠近富士山的丛林中的那个庭院,或许早已在那场浩劫中夷为平地。 想到这里,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小绿看出了她心情不是甚好,微笑着劝道:“凉子姐姐,累了吧,那我们先回去吧,这午后的太阳多少还是有点毒的。” 凉子抬头,从那厚实的花丛缝隙中,能够隐约看到那高悬于空的太阳,此刻正是下界的五月,阳光晴好,天朗气清。气温也在逐渐回升,凉子点点头,在两女的陪伴下往后园行去。 由于林夕的关系,暂住在这里的凉子得到了特等贵宾级的款待,偌大的一个翡翠园被清空让她居住,拨下来伺候的丫鬟宫女多达百人,第一天就把凉子吓坏了,在她的竭力拒绝下,最终还是依她的要求,撤去了大多数宫女,最后调来了小蓝小绿来陪她,翡翠园的其他人手,包括各类宫女厨子,剩下的最后都不到二十人。在这宫殿之中,着实算是极少的。 这就让占地五十余亩的翡翠园多少有些冷清,雕栏画柱,高墙楼阁,一下子便有些缺少人气,再加上凉子始终担心着那离去许久未有音讯的林夕,一天比一天更加郁郁。幸而小蓝小绿两女都是人精,看得出她心中的不快,总是带着她出外玩耍,凉子不是喜欢拒绝的个性,第一次应承下来了,第二次也答应了,后来渐渐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在两女的带领下着实将这穹顶天宫给逛了个通透。 由于凉子的身份特殊,这穹顶天宫除了几处关键以外,无一处不是她不能去的,连带着也让小蓝小绿这俩“公务员”好好逛了个够,去了很多之前都无缘踏足之地。 三人在前头慢悠悠的说笑着,后头随侍的十余名侍卫宫女远远的跟在后头,都没有上前打扰。三人本就是闲逛,说到兴起,走的便有些远了,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来到了西面,一处离应天门比较接近的地段,这时前方传来嘈杂喧闹之声,一下子便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在这天京城,而且还是这穹顶天宫地界,竟然有人敢如此吵闹,这实在是相当反常的一件事情,下界的人民大多平和知礼,市井大街上都甚少有打架吵嘴之事,所以一向喜爱热闹的小蓝便迈不动脚了。 “凉子姐姐,我们过去看看吧,看看是谁在闹?好不好嘛~”小蓝摇着凉子的袖子撒娇道,她虽看上去才是十七八岁的模样,比凉子年轻一些,但下界中人的老化程度本就比外界要慢许多,严格上来说这小蓝的岁数还长上凉子二十余岁,若是知道这其中玄妙,再看到这幅画面多少便觉得有些滑稽。 然而凉子却并不在乎这些,小蓝小绿个性有趣,她本就当妹妹般对待,她本不愿多管闲事,不过闹不过小蓝连番恳求,不得已之下只得应了,“你啊你,真是爱看热闹,行了,走吧,过去看看,要不然你非得闹腾死我啊。”小蓝听到这话高兴的直跳脚,一旁的小绿则掩嘴偷笑。 三人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正是应天门的方向,越是靠近,听到的内容也越是清晰,只言片语中的内容却让三人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找神医”,“救救我的妻子”。 拐过一个拐角,终于看到了应天门,那气势宏伟的大门之下聚集了二十余侍卫,虽不是御番队的精锐,但也是次一级的宫廷御卫,此时那二十余宫卫呈扇形展开,刀剑出鞘,剑拔弩张的面对着那半闭的应天门,门洞之内,一个大汉正抱着一个消瘦的女子,怒气冲冲,看模样似乎要准备往外闯。 “你若再向前一步,便将依法格杀勿论!”宫卫队长气势汹汹的喊道。这下界法令虽无那么严苛,但为了护卫统御者的威信与安全,擅闯穹顶天宫者依律当斩,下界法令中死刑仅有七条,这便是其中之一,不过自从千年之前这法令颁布之后,从未有人犯过此法,若今日真有人因此而死,或许不用半日便将传的沸沸扬扬,惹得全城百姓议论纷纷。 听得出,那宫卫队长也是十分犹豫,手中的刀也微微颤抖,其余的宫卫也是一般无二,想来是从未遭遇如此强硬之人,多少有些放不开,本就是平平安安一辈子的工作,也许都是没有见过血的雏儿,自然不能像那些久居战阵之人一般说杀就杀。 那人听到这一句,脚下一顿,一咬牙,略带哭腔的坑求道:“几位大哥,就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找神医,我妻子病了,病的很严重,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你要找大夫就去城里找!那么多医馆,难道还不够找?” “我去过,可大多数大夫都被宫里召集了,留下的都是些功夫不到家的药童,对我妻子之病束手无策,无奈之下我只能恳求几位,只要救了我妻子,要打要杀我宗弘道不会有半句怨言。” “宗弘道?”小蓝小绿同时脸色一变,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异口同声的喊道:“石头!”,“凉子姐姐,那是石头!” “石头!?”凉子虽没有见过石头,但与林夕相识这么多年,常常听林夕说起石头的事,自然也是了解此人,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石头的本人,当下也不犹豫,三人快步向前。 那宫卫劝说一阵,见来人眼含热泪,执意要闯,虽心下不忍,但也不敢坏了规矩,一声令下,噌噌的刀剑声,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之时,便听一声女子娇喝:“住手!” 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滞住了,宫卫队长回头看去,便见一身着蓝衫的妙龄女子气鼓鼓的行来,身后还跟着两人,“小蓝姑娘,是你啊。啊,见过夫人。”三人最近闲暇时老是在外晃荡,这些值守的宫卫倒是都认得他们。 凉子微微点点头,在宫卫讶异的表情下,坦然的走了出去,来到了那大汉面前,抬头仔细瞧着那人,那人胡子乱糟糟的,身上十分肮脏,一件衫子很不合身,被崩的紧紧的,身上大大小小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也有数道疤痕,如蜈蚣般粗细,十分的丑陋,那人右臂中搂着一女,瘦瘦小小,衣衫褴褛,好似几日未曾好好吃饭,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看模样像是要死了一般。 那人正是石头,自从被林夕从外界救回之后,便被收容在临时安置点,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林夕回来找他,他本无事,可妻子韩晓枫因儿子之死,得了疯病,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茶饭不入,更是几度寻死。石头看得心疼不已,不断要求安置点的负责人为他联系上头。 可因为已过了些时日,那几个负责这片安置工作的人员都因为正常的人事调动调离了这里,那新来之人自然不相信他认得林夕,“你要认得林夕,我还是玉皇大帝呢?!”很不客气的将他赶了回去。 又等了几日,眼见爱妻愈发虚弱,石头心知不能再等,隐约记起林夕曾说过一个神医能够治好爱妻的疯病,可始终记不起那神医的名字,只得冒险从那安置点逃出,带着妻子四下流浪,一路打听哪有神医所在,便被人指着来到了这天京城。 这天京城因为战事的关系,大多数医官以及知名大夫都被调入西天殿中去工作,留在外头的清一色的是助手药童,偶尔有几个功夫不到家的大夫,看看伤风感冒还有法子,对这韩晓枫的疯病自然也是束手无策。在石头的一再恳求之下,指了条路,让他来这穹顶天宫找人。 这穹顶天宫本就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衣衫不整,浑身伤痕累累的不明人士,宫卫自然不肯将他放入,他闹了几次不得入内,到了今日再也无法等待,便抱着玉石俱焚的心理,打算硬闯,幸好最后关头遇到了循声而来的凉子三人。 “这位……夫人……”石头看这美貌女子一双美目始终在自己身上游离,见那些宫卫对她十分恭敬,心知是个大人物,咽了口口水,紧张的说道:“这位夫人……小人的妻子,得了重病……实在,实在,没法……不得已之下……”越是紧张,说话便越是囫囵,急的他捉耳挠腮。 “你是石头吧?”凉子见他如此紧张,不由觉得有些滑稽,微微一笑,点头问道。 石头听到对方一下子说出自己名字,登时惊得瞠目结舌。他虽原本在自己那个小圈子里小有名气,可到了下界,又还有几人知道什么石头,什么宗弘道,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走出的一个雍容华贵的美貌女子,看这模样,身份定时不凡。 “我,对,对,我是石头,我是石头!”意识到对方的作用,石头激动的都快哭出声来,哽咽的直点头。 凉子看他这幅凄苦模样,不免有些心绪难平,转身走到那宫卫队长面前,柔声说道:“他是我丈夫的好友,这位大哥,能否通融一下,让他随我进去。”凉子如今的地位十分的奇特,在这穹顶天宫中属于是被供在上头的大人物,就连那统御者的几名爱妃,见到她都得见礼,这小小的宫卫队长自然不敢说不,连连点头,“既然是夫人熟人,自然不能拦住,来人,让开道来,夫人,你看需要我派人护送几位回去不?”宫卫队长虽心中已经接受,但多少还有些担心,还是多嘴问了一句,毕竟面前女子身份特殊,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她受到伤害的话,估计后半辈子就别想再好好活下去了,自然得多问一句,他都有将所有属下都调来为其护行的打算。 这时一旁的小蓝背着手踱了过来,笑吟吟的说道:“不用了啦,他不是坏人,我们都认得,你们今天做的不错,回去之后夫人肯定会好好跟上头说说的。”一听这话,那宫卫队长立刻笑逐颜开,有这位夫人美言几句,还不得升官发财,当即连连点头,就算心里想着要保持稳重,可脸上还是笑开了花。 凉子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看向那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石头,对他说:“我是林夕的妻子,你可以叫我凉子,林夕不在,他的朋友自然由我照顾,你随我来吧。” 石头听得这话,惊得手足无措,只听到了前头的两句,愣是没听清后头的话,站在那里傻乎乎的张大了嘴,直到小蓝看他一动不动,开口催促这才慌兮兮的跟了上去。 在石头心中,林夕是一个介乎兄长介乎恩人般的存在,若没有林夕当时的帮助,或许他依旧穷困潦倒,因为不谙世事被人排挤,流浪在大街小巷,靠乞食为生。是林夕教会他在都市生活的方式,是林夕让他渐渐的融入那个陌生让他害怕的世界,如果不是林夕的话,他不会有这样的生活,不会遇到韩晓枫,更不会有这样的结果。此时虽说命运悲惨,但林夕在石头心中,是实实在在的最为敬重之人。 不过在石头心中,沈芷静才是林夕的合适伴侣,虽两人有过不知原因的误会,但过去他心中始终认为两人会最终走到一起。结果到了最后,沈芷静抱着自己的儿子坠入地底,林夕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娶妻,娶的还是一个自己不认得,看起来身份极为高贵的美貌女子,这事实的戏剧性给石头本就木讷的脑子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一下子转不过来,只是张着嘴傻愣愣的跟在后头。 三女交头接耳,时不时的回头看着这傻乎乎的大高个,都不由觉得好笑,最后还是小蓝看不过去,转身走到石头面前,伸手就拍了一下石头鼓涨涨如岩石般结实的胸肌,“喂,你这笨石头,是不是傻了,怎么别人帮了你,你也不说声谢啊。” 石头这才醒悟过来,连忙点头应是,上前几步看起来就像是要跪倒就拜,不过被凉子伸手拦住,他紧张的木讷的张了张嘴,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这个……林夕是我大哥,既然是大哥的妻子,我该,该,叫你,叫你……”一下子脑袋卡了壳,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一旁小绿掩嘴偷笑,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该叫嫂子的。” “哦,对,对,嫂子,嫂子,对对,该叫嫂子,对不住,我这人笨,我大哥也知道这点,实在对不住。”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凉子也慢慢的将面前这傻大个的形象与心中林夕所说的石头形象联系到了一起,看他如此悲苦,心中很是不忍,微笑着点头,“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的妻子……是晓枫吧。”她温柔的目光看着石头手臂中所搂着的一脸病容,痴痴傻傻的女子,心中很是难过,“明彦师傅一定能治好她的,你随我来。” 四人没有直接去那西天殿,而是回了翡翠园,那西天殿中十分繁忙,现在过去也是添乱,还不如遣人直接去找明彦,相信以凉子的身份,明彦必定会立刻赶来。 这边小蓝自告奋勇的去请明彦师傅,凉子则吩咐下人整理出了一间宽敞干净的卧房。她素来都喜欢亲力亲为,但到了这里,一旦想这么干,身边的侍女宫女都会抢着上前,几天下来,她也默认了此时的身份,倒也没有再自己动手。 石头还是处于震惊阶段,仍然没有彻底消化所听到的信息,见到那女人派人整理出一间如此宽大豪奢的房间,他下意识的开口拒绝:“不不不,这不合适,只要看了病就好,我还是回去住吧。” “你要去哪?”凉子转过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石头,“晓枫目前的情况,你还打算带着她受苦吗?”只一句话便让石头说不出话来,凉子来到桌前倒了杯水,端到石头身前,递给他:“你是林夕的朋友,过去我不知道你来到这里,现在既然知道了,你的事我自然得帮上一帮,安安心心的在这住下吧,这是我能做的,也是我该做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硬汉 明彦很快便跟在小蓝身后来到了这翡翠园。“听说有个病人,需要我来诊治?”人还未进屋,便已听到说话声。凉子起身对着走进门的明彦施了一礼,转身指了指一脸紧张的石头以及他身边毫无反应痴痴傻傻的韩晓枫。“是林夕的两位好友,还望明彦师傅帮帮他们。” “这是自然。”明彦放下药箱,走到两人身边,皱着眉头望了望石头,随后又看向韩晓枫,脸上的表情不由一紧,随后侧头问向石头:“受过刺激?” 石头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连连点头,“对,对,我们……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他低着头,语气黯然,原本还在说笑着的小蓝小绿两姐妹,也不再玩闹。 “哦,我明白了。” “大夫,我妻子还能治吗?”石头紧张的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试试吧,这种心疾最是复杂,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不同,要对症下药。凉子,给我找间安静点的房间,我需要细细查看。” 凉子应了一声,“那就这里好了,我们都退出去。”说着便拉了拉一脸担忧的石头,“走吧,我们出去等,明彦师傅医术超群,无须担心。”听到凉子这么说,石头才稍稍定了定神,对那明彦恭敬的行了一礼,缓步退了出去,最后望了一眼韩晓枫,才将那门合上。 门刚合上,便听到里头明彦喊了一声:“对了,这小子身上的伤势也有些时日,再不看看或许会留下点麻烦,凉子你在这住了这么久,我过去教你的那些该不会都忘了吧。” 凉子听到明彦这么说,隔着门笑着答道:“师傅的教诲,怎么能忘。” “既然如此,那你就为这位小兄弟诊治诊治吧。”之后屋里便传来打开药箱的声音,似乎已开始诊治。这韩晓枫虽疯了,但症状比普通的疯子要来的轻一些,或者说不那么乱来,整天就痴痴傻傻的,只有偶尔犯起病来才寻死觅活,石头担心的站在门口,直到被凉子伸手拉了拉,“放心吧,明彦师傅信得过,倒是你身上的伤,我得给你看看。” “这……这哪能劳烦嫂子,我这人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他虽这么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不是一点点小伤,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到处都是长长的伤痕,血已结痂,泛着一股腥臭,偶尔还会招来几只苍蝇,绕在边上嗡嗡的飞着,那肌肉上头的旧伤有些已经出了脓,很难想象他竟能如此从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也难怪那应天门的宫廷御卫不敢让他进宫,就这模样又有谁敢让他进来。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有伤就要治,这是很正常的事,莫不是你担心我是女流之辈,看不好你的伤?” 见凉子状若生气,石头一下子不敢拒绝,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倒是一旁的孪生姐妹看出了端倪,小蓝笑着插嘴道:“石头呀,你是不是怕你嫂子的身份,觉得不合适?” “这……这……”石头看了她几眼,面犯为难,虽没明说,但在场几人都已明白便是这个原因。凉子轻笑一声:“不要想多,你既然是林夕的好友,便不是外人,你若觉得这事不妥,倒是将彼此的关系拉远了些。” “是啊,是啊,再说待会我们姐妹也都在场,又非你二人独处,还怕有人能说闲话吗?要是再不然,大可以叫这些侍卫也随着入了殿,在旁看着,难道这样也不行吗?”小绿考虑的得体,说的也让石头无法再拒绝。 他挠了挠头,一脸为难的说道:“就怕……就怕……污了嫂子的眼……” “哎,过去随明彦师傅学医,什么样的伤口没见过,还怕我受不了?”轻声笑着,一行人已来到了边上的殿中,凉子让石头坐在椅子之上,伸手想要帮他褪去那紧身短衫。“这……这不好脱……”石头满脸通红,一只手抓着那衣服,死活不让。 “哎,你身上伤这么多,不脱还怎么治?” “就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你现在是病人,快了快了,别让凉子姐姐难办~”小蓝的劝阻终于说动了一脸难堪的石头,他缓缓放下手,任凭凉子处理。 直到靠近以后,凉子才注意到那件看上去很紧的贴身衣服的玄机,登时惊得张大了嘴,小蓝小绿见她表情古怪,好奇的凑过来,“怎么了……凉……”下一刻她们也注意到了石头的情况,登时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两张俏脸吓得煞白。 那件衣服,简直不是穿上去的……严格来说是粘上去的,衣物纤维几乎与那血肉模糊的伤口粘在一起,完全无法撕下来。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怎能忍受这样的痛楚。 “拿剪刀来……”凉子轻轻一叹,对下面的侍女吩咐道。“还有热水,毛巾,都去准备好。”小蓝也没了平日里的顽皮,表情黯然的催促道。 当工具备齐之后,三人不再说话,一人拿着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处理着那与石头伤口结在一起的衣服。“咔擦”,锋利的剪刀切割着衣物纤维,三女睁大了双眼,一点一点,小心至极,生怕伤害到石头。但她们的动作多少会触碰到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为了揭开那些零碎的布块,有时甚至需要用力揭下。每每这时石头的身体都会微微一颤,那揭下布块的伤口被撕出了新口子,带着腥臭的血液不住下流。只处理了三分之一,便已是血流如注。 “你们,你们怎么不说话啊……”殿中的气氛让石头甚是不自在,与身体上的伤痛来比,这种尴尬的气氛更让他难受。 “真是不要命的家伙……”小蓝轻轻一叹,白皙的手掌上满是污血,一向爱洁的她却没有一丝抱怨,只是时时摇摇头。 “那些人把你们带回来就没给你们治疗吗?”小绿眼含泪光的问道,一向性子温和的她语气中多了丝愠怒。 背对着三人的石头语气平淡的回答道:“是有人在为大家伙治疗,可是伤者太多了,人手不够用啊,比我伤势严重的人大有人在,我怎么好意思去抢啊,我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不碍事的。” 话虽说的轻松,但话语中透露出的内容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在这一片平和的天京城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清楚的了解到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一旁的侍女已有几人忍不住抹眼泪了。 “那你,也不能这么乱来啊,你这一身伤,还到处乱跑,要是死了怎么办?!”小蓝怒道,手上的动作不经意的加重了一些,揭开了一处伤疤,石头身子绷得紧紧的,似乎是强忍着痛感,许久他才答道:“晓枫的病才更严重……” 这木讷厚实,看起来傻乎乎的男人用着极其简短的话语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那炽烈如火的爱情,小蓝的眼泪滴落在地,她喃喃的骂道:“真是个傻瓜。” 当那后背的衣物被全部处理完,那满是伤痕的后背才真正的展现在每一个人眼前,大大小小的伤口多达百处,各式各样,长的是鞭伤,横七竖八,密集的几乎织成了网,往往伤口之上又是伤口,根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挺过来的,小的伤口更是无法估量,旧伤上又有新伤,几乎没有一处完肉。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如何能够忍受得住,一声不吭。在处理那衣服之时,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绷紧的身躯,有侍女几次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他都憨笑着点头致谢。 面对如此复杂的伤情,凉子久久没有说话,她知道不能用简单的方式去处理这样的伤口,有些旧伤虽看似愈合,但必须再次打开创口,否则那伤口里头必定会更加恶化,有些伤口更需要长时间调理才能慢慢养好,根本不是短时间可以治疗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有侍女来报,说明彦已经走出了屋子,正向这里过来。听到这个消息,石头连忙站起身,紧张的看向门口,正要往前走时,明彦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只是看气色并不太好。 石头紧张的向前两步,追问道:“大夫,大夫,我妻子她,她怎么样了?……”那又想知道,却又怕听到不好消息的神态,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感觉得到。明彦看了他一眼,当目光掠过那大大小小的伤口之时,眉头皱的紧紧的。 “你,坐下。” 石头还待追问,见他如此神情,只得先坐下,只是看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再得不到答案便将冲出去般。明彦绕着石头仔细看了一圈,又看了眼圈红红的三女,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石头听他这么一叹,心中更是紧张,连忙站起,催问道:“大夫,你,你倒是快说啊。”那语气之中已有了些哭腔。 明彦瞪了他一眼,双手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得坐下,沉声道:“与你那妻子相比,你这身伤才更致命,若不是被我看到,保准你活不过一周。” 这句话让三女俱是一惊,凉子诧异的问道:“明彦师傅,此话当真?”明彦没有转头,指了指石头背后一处三道伤口交合之处,里头黑黝黝的又是血块又是脓疮,“这里都烂了,要是再不处理,其形成的毒素便将沿着心脉流向全身,就算治好,也是废人。” “那怎么办?”小蓝急切的问道。 “挖,掉。”明彦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两个让整个殿中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的方式,“拿纸笔来!”明彦一甩手,边上伺候的侍女立刻奉上纸笔,他在纸上挥毫疾书,写了大半张才将那毛笔一丢,将那纸拿给侍女:“去,把这些东西尽快准备好。”那名侍女得了命令,欠身一礼,赶忙出外准备。 石头忍不住还是问道:“大夫,我妻子……” “她没事。”未等他说完,语气不善的明彦就抢先打断,“是心疾,心疾没法立刻救治,需要安养,我已经写下药方,以后早晚各一次,****煎服,然后不要再刺激她,安养些时日,病症会缓解,到时我再来给她看看。” 听了这番话,石头才松了一口气,作势便要起身行礼答谢,被明彦一把按住,按回了椅子之上,气鼓鼓的骂道:“你这蠢货,自己身子却是不看重,你还想活不活?” 石头被骂了一句,憨笑着回答道:“晓枫她没事就好。”明彦摇头轻叹,一旁的凉子走上前来,“那我先去安排下晓枫妹子的事儿,这里劳烦明彦师傅了。”明彦点点头,摆手道:“去吧,找处安静的厢房,日常饮食与每日的药方我已经都写下来了,就按那上面来的办就好,顶多半月,便会有所起色。” “是,那石头的伤情还得劳烦师傅你了。”凉子欠了欠礼,带着小绿向外走去,留着小蓝在旁帮手。 不一会,那侍女便带着一行人赶了回来,将明彦让她准备的东西尽数端上,几名侍卫抬来长桌,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小蓝细细一看,发现许多都是从未见过的器具,猜测应该都是医官所用。 “你可忍的痛?”明彦将一把拇指大小的小刀在那烛火上加温,侧头问向石头,石头憨笑着点点头,“我这人就是粗笨,没事,没事。” “那便好。”明彦将那刀子加温之后,喊人将准备好的纱帘尽数放下,整个帘幕之中便只剩下他与石头,还有小蓝三人。其中点了无烟火,光线很是明亮。 “我现在要将你的伤口切开,这最好是要在人清醒之时来做,你若疼,你便喊出来。” 石头应了一声,一旁的小蓝急忙喊了一声,随后将一块拧干的热毛巾折叠好,拿到石头面前,柔声说:“咬着吧,会很疼的。”石头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点头致谢,将那块热毛巾咬在齿间。 明彦伸手轻轻拂过那伤口处的肌肤,仔细推算着里头的脉络血管,突然向前伸手,手中那指甲盖大小的刀锋一下子便刺入了那伤口处隆起的肉块之上,唰的一声,那锋利的刀口便将那鸽子蛋大小的淤肉给削了下来。石头整个人瞬间绷得紧紧的,他死咬着牙,汗水缓缓向下淌下。 一旁观看的小蓝几乎感同身受着那份痛苦,眼中已有泪光,她用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去那汗水,不让汗水流入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明彦动作飞快,那细小的小刀在他手中都快玩出花来,小蓝都已看不清那动作究竟有多快,等到明彦停下动作时,那后心处的伤口竟然已被切开,呈外翻状,小蓝好奇的凑近一看,当下吓得俏脸煞白,那外翻的伤口内部,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肌腱,血脉,那最深之处甚至能够隐隐的感受到到心脏的跳动。 小蓝吓得退后两步,强忍着心中呕吐的冲动,对石头的敬佩更是上了一个台阶。这样的伤口,光是想想便足以让人崩溃,可那大汉却还坐的笔直,尽管身子微微颤动,但依旧保持着这那个姿势,连一声痛都没有喊。 明彦对石头的反应很是敬佩,点点头,将桌上的银盘中正在加热的几根较长的器具取到手中,“接下来,我要处理里头的毒肉,这过程会更加疼痛,你忍着点。” 这时,石头抬手取下嘴里咬着的毛巾,对两人说道:“大夫,这里……有酒吗?” “酒?”明彦微微一愣,但旋即明白了,“自然有,你要喝点?”酒精用于消毒,自然是有的。 “嗯……喝点,就不那么痛了。”满头是汗的石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去拿。”小蓝连忙答道,随后掀开帘幕飞也似的往外跑去,这翡翠园供凉子居住,其中自然藏着不少佳酿美酒,小蓝对此十分了解,没过两分钟,她便气喘吁吁的捧着一坛酒跑了回来。 “这是玉瑶琼浆,可以吗?” 石头笑了笑,“是酒就好。”将那酒坛取过,一抬手就掀开了那酒坛上的封泥,仰头灌了三大口,那玉瑶琼浆正是这下界数一数二的美酒,素来只有重大宴席中才会取来饮用,就连这翡翠园也只有三坛而已,石头却不知其中贵重,仰天豪饮,末了他将酒坛放下,擦了擦嘴,笑道:“酒是不错,不过不够来劲,不如烧刀子。”却也不再多说,将一块毛巾咬在嘴中,大马金刀的坐得笔直。 他这一翻动作,身后的伤口又崩了几处,那切开的伤处更是不住向外流脓,明彦一言不发的擦去那些污秽,见他准备完毕,便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开始了。”话音刚落,他便将两根长且窄的器物探入了那处伤口,同时一道小小的光源出现在石头的伤口内部,照亮着里头复杂的情况。 手术进行的过程中,因为喝了些酒的石头脸色潮红,身上不住的出汗,却始终没有抖上一抖,看得帘幕外的侍卫宫女不住点头。 第五百八十七章:来了 整理了下被褥,韩晓枫喝了安神散后睡得很是安详,呼吸平稳,睫毛微微晃动,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凉子凝视着她那病态白皙的皮肤,缓缓的叹了口气,转身,带着随行的小绿出了屋。 将身边两个聪慧的丫鬟留在这里照顾,凉子与小绿沿着原路返回。“唉,真是可怜,多好的一个姑娘,却得了这种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治好。”小绿一脸的悲戚。 “是啊,当妈的人,亲眼看到自己的骨肉死去,又有多少人能够不崩溃,可怜啊,不过明彦师傅应该不会骗人,过个个把月总会好转的。”凉子应和道,又侧头含笑着问道:“对了,从没听你们姐妹俩谈及婚事,家里还不急吗?” 听到这个问题小绿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小声答道:“老爹他们啊,确实已经挺急的了,不过这阵子忙,倒是给了我们姐妹俩一点空……” “嘻嘻,是有心上人了?”见到小绿这个模样,凉子心中不由腾起捉弄的心态,嬉笑着继续问道。 “哪……哪有…那几个男的,都没怎么见过,硬是说很好很好……谁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相亲?” “是啊……”小绿撅着个嘴,一脸的不情愿,“家族里的传统了,几个世家联姻,好几代都这样,我们俩也没办法拒绝。” “哦……这样啊,那是有点麻烦,那你觉得怎样的男人你会喜欢?” “怎样的……”小绿抬起头,思索着答道:“要像石头这样的,我们俩都愿意啊!可是啊,这世上也没有几个能像他对妻子这么好的了……” “这倒也是……”凉子应和道,两人已走到了檐下,便见敞开的大门里头,站了一堆人,都望向屋里,就连平日里最是机灵的守卫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到来。 小绿正要发作,便被凉子伸手制止了,凉子向她打了声招呼,从边上绕了过去,几个侍女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到来,慌忙行礼,却被凉子制止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那些人没有打搅到明彦。 不过明彦贵为十二天之一,虽战斗能力并不出名,但这感知神识却也不是普通人水平,早就注意到凉子二人的到来,这边凉子刚刚制止众人,刚转过头便见明彦对着她招了招手,“去清洗一下,伤口太多,我需要人帮忙。”这时凉子才有时间看上一眼那帘幕纱帐中的情况,石头坐在那里,闭着眼睛,脸色涨红,额头不时有汗水浸出,一旁的小蓝全无平日的顽皮,乖巧的在旁帮忙擦汗,看向凉子时,眼光中流露出的竟是一丝苦楚。 凉子不再耽搁,应和一声,拉着小绿便去准备。 这场手术结束之时,天色已暗,竟花去了一下午的功夫,这在明彦这么多年的行医历程中,也是极少的情况。 明彦在那金水盆中一遍一遍的洗着自己的手,水盆中满是洗下的污水,地上丢满了各种擦拭污秽的布巾,一块接一块,几个侍女忍着恶心,耐心的整理着周边。 “这么复杂的伤势,老夫确也没见过几次,这个小子着实吃了不少的苦,唉……真不知道外界有多凄惨。”明彦接过侍女递来的干净布巾,擦了擦手,走向床边,石头浑身包满纱布,斜躺在床榻之上,已然睡熟,之前下午的那场手术,他始终保持着清醒,硬撑着,直到所有工作全部完成,这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松弛,一下子便昏死过去,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一些侍卫合力将他抬了过来,如今侧卧于床榻之上,整个人都泛起一股奇异的药香。 “伤口上抹的草药三天一换,下次换时可以简单沾点水清洗清洗,不过注意不要用太多,免得水渗入没愈合的伤口,弄出其他症状,这草药三天一换,共换三次,三次之后按理说伤口也会差不多愈合,到时候我再来看,那么,今天就先走了。”明彦穿上外衣,缓步向外走去。 凉子很是疲累,连忙从椅子上坐起,将明彦送到门口,“今日之事,还真劳烦师傅了。” “哪里的话,如果我不知道,让这么好的小伙子就这么死去了,那才是憾事,说起来……这小子的脾性应该很对你那公公的胃口,待会我就去跟他说说。”见到凉子满面绯霞,他又一阵大笑,缓步走出了这翡翠园。 自这日以后,石头与韩晓枫俩夫妇便算是在这翡翠园中住下了,凉子与小蓝小绿姐妹俩忙着照顾这俩伤员,倒也不再觉得无所事事。 这日,穹顶天宫的星空殿中,那场争论许久的会议依旧在持续。 “简直一派胡言!你这小儿,莫不是欺我白云山庄无人!”一个四十岁模样,面容硬朗的大汉重重的捶着桌子,面红脖子粗的瞪视着圆桌对面那一袭白衣的白面书生。 “哼,你程峰笑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这般造次!”那白面书生将目光瞥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统御者,统御者却好似不察,端起面前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修罗书生!你莫要在这搬弄口舌,你们那九窟十三山究竟做过什么,你自己最是清楚,那三源川一带谁人不知道你们的威风,过去我也就罢了,可这一次,外界的难民如此的多,我白云山庄即使拼尽全力也无法妥善安排,到了这个地步,你却还在这推三阻四,难道真当天下之人动不了你?!在座各位!”他向着圆桌周围的众人摆了摆手,随后又恭恭敬敬的对统御者行了一礼,“我程峰笑在此发誓,如有一句假话,便让我白云山庄一门上下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莫要说的这么严重,我们现在是在商议,没必要搞得那么水火不容。”清风寨的慕容夫人做起了和事老,将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那吵嘴的两人怒瞪对方一眼,各自坐下。 假作闭目养神的统御者见场面清净了,这才咳了两声,睁开了双眼,“三源川一带,自古水土丰美,离这天京城也不远,之前将外界难民安排在那里便是众人商议的结果,当时你二人也都一口答应,怎么到了现在却一个个开始推脱?” 那程峰笑赤红着脸,站起身行了一礼,正要说话却被统御者伸手制止:“白云山庄在这段时间做的不错,我并非指的是你。”这话已讲的十分明确,程峰笑一听当即化怒为笑,点头坐下。那一直冷着脸十分倨傲的白衣书生见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一时之间心中激愤,拍桌便欲起身,可刚拍桌,统御者的一声冷哼便让他身子一颤,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登时给噎住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天下各势力的领头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一下子便让他嚣张的气焰为之一散。 “这……这里头肯定有所误会,误会……”修罗书生一展手中折扇,快速的扇了起来,可神情之中难以掩饰心中的紧张。 “嗯?”统御者也不多说,只是发出一声冷哼,又让修罗书生的动作为之一滞。“过去你究竟如何胡来,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犯大事,都也算不上忌讳,可如今局面复杂,你要是在这关头在来折腾,莫不是欺负我没有手段,要真是让我下决心发下统御令,到时候可不好办啊……” 听到这话语中的威胁,修罗书生满头冷汗,这统御令可不是小事,别看统御者平日里还算和气,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这统御令一下,这就意味着下界众势力都将集结,一同声讨统御令的目标,到了那时等待九窟十三山的绝不会是好事。这千年之内,统御令也就下过三次,哪一次不是让当时正盛的一派走入了灭亡。 “这个,我知道,知道了……回去以后就跟几个兄弟好好商量商量。”修罗书生已开始服软。 “那也太晚了,这一来一回又是两天时间,有多少个两天可以耽搁,这样吧,三源川西面,明霞川的那三角平原,你们让出来,让难民歇脚,对了,那些配套屋舍都须由你们修,这样可行否?”统御者斜睨着对方,语气不善的问道。程峰笑听到这里险些要大笑出声,那明霞川一带土地最是肥沃,素来被当做上佳之地,一下子让这九窟十三山的人让出这块心头肉,足以让他们心疼到哭,怎能不让他高兴。 那修罗书生一听这个条件,还想争上一争,可统御者没有给他机会,硬是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下子便让修罗书生没了底气,软软的坐下。 “这事就算这么结了,那么现在,我们该讨论正事了。”统御者缓缓说道,在场的众人原先还并不关心争论之事,听到这里都打起精神,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抢先起身发言,“殿下,这件事情这些日子里大家伙不都做出了决断吗,那翻天印实乃下界根本,动不得啊。”许多人也附和称是。 统御者低着头抿了一口茶,等到这些人说了一阵之后,才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我只是提议而已,提个自己的意见而已,同不同意都由你们讨论得出,只是我想说的是,这要是不动用翻天印,等到那千目妖王开始对下界动手了可该怎么办啊?”他虽这么说着,但在场众人又有谁不知道他真实想法,一连十数天的商议,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反对,但第二天统御者又会将这同一个议题抛上来,这么多天的讨论之下,孰优孰劣又有谁还不明白。揭开翻天印,聚集绝世高手对那千目妖王进行狙杀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可人都有私心,如今千目妖王还未表现出任何对下界的不利态势,又有谁能狠下心绝了下界的根,去破釜一战呢? “毕竟,这不是还没来吗?” “等到来了,就晚了!”统御者忽然站起身来,声如洪钟的对着整个星空殿中人吼道:“唇亡齿寒!六岁小童都懂得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明白,如今与外界音讯全断,派出去的探子也没有一人返还,这样的情况下你们难道还打算装作不知道,一厢情愿的认为那千目妖王不会对这里下手?简直就是笑话!” 这届统御者执政四十余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之时,在场众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勃然发怒的统御者。 “换成你,你会不动手吗?冒险试上一试,总没坏处,一旦试了就会发现我们这里全无准备,到了那时谁来拦它?你吗?还是你,还是你?!”他每指向一个人,那个人都忍不住身子一缩,俱是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一旁的静流起身劝道:“殿下,相信他们也都知道轻重缓急,这么多天来没有下决定,多少是有些犹豫,不妨再细细商议商议。”见她起身劝解,统御者长舒了一口气,哼了一声,又坐了下来,他扶着头,一脸的痛苦,一旁的贴身侍女连忙拿来药饮,他根本不在乎那药饮还烫,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气氛变得紧张,没有人敢大喘气,静流看着一桌的人都畏首畏尾,不由的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指,点了一个穿着鹅黄长衫的中年妇人,“牟前辈,上回跟你商议的事可还记得。”那********见静流点了自己,却也不慌,笑着起身行了一礼,“自然记得,放心吧,我回去之后便已与祖师爷取得了联系,包括梁华祖师爷以及臧旻祖师爷都已答应了,这阵子便出山前来助战。” 静流满意的点点头,宽慰的说道:“这事劳烦夫人您了,在此谢过。”说罢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一个红发女子,“那生命树的几位,你们可有回应?” 那红发妙龄少女点头起身,朗声说道:“三位长老都已答应,还请放心。”声音虽是清亮,可里头却全无任何情绪,听起来很是古怪。 “三位?……”插嘴的是边上不远处的一个中年人,“不是早就听说已不止三位,而是四位长老了吗?莫不是我们的消息有误?” 那红发少女听到这话,神情稍稍一变,坦言道:“消息却是无误,早在二十余年之前我们生命树便有了第四位长老,只是……七八年前,曾有一男子来访,与那第四位长老见了一面,自此之后四长老便没了音讯,到现在还没有与我们联系。” “哦?”在场众人都面露惊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生命树的魔装女难道还与人有了感情?”(行文需要,魔装少女改为魔装女。) 那红发少女正是这届生命之树魔装女的代表人物,名唤爱迪莉娅。听到这席间的议论,脸上有些不快,“这是四长老的私事,并无权过问,还望各位不要纠缠。”说罢便自顾自坐下,闭目假寐,一副不愿与人多做交流的态度。 静流抬手制止了场上的喧闹:“今日我们讨论的是正事,其余的事情还请各位不要多做议论。”之后又有几方宣布了族中的绝世强者答应出山的消息,虽一切还不明朗,但到现在为止也有八人答应共同守卫下界安危,多少也令统御者的头疼症好了一些。 会议正是热闹之时,忽然大门被近乎粗鲁的方式撞开了,统御者不快的往门口一看,一眼便认出了那将门撞开,正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男人正是御番队队长伯铸,登时知道事情不妙,起身迎了过去,喝问道:“出了什么事?” “有……有探子回来了……”御番队队长一脸灰败,“外界,外界完了……”(表世界与里世界融合之后,统称外界。) “完了?是什么意思?”统御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把抓住那人肩膀,使劲的摇着。 “最后一股人类,也已被消灭,现在外界已经全是妖物了!” “什么!”,“怎么可能!”星空殿中一下子就喧哗起来,各派代表全然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信息。 “上一回不是说还有秩序的正在疏散退离吗,怎么一下子就败了?!” “上一回?那已是十数天之前,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静流冷冷的说道。 这时另一个侍卫闯入殿中,跪倒行礼道:“报,通天晓地知北秋大人已回到宫中,正在殿外等候。” “快,快请他进来。”听到知北秋安然回返的消息,统御者便好似有了主心骨,连忙差人去请知北秋。 这边知北秋刚刚进殿,还未来得及行礼,门口便又有一名官员急急奔来,一个不小心脚下一绊,重重的摔倒在地。 “你怎么搞的?”伯铸皱眉问道。 那人摔了一脸血,可全然顾不上,抬头就急急的喊道:“天灵仪发现妖物反应!妖物侵入下界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裂开来,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无法想了,风尘仆仆的知北秋听到这个消息,面色一黯,叹息道:“终于……还是来了,唉……” 第五百八十八章:侵入下界 鸦雀无声,当听到那官员仓惶间说出的消息时,整个星空殿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但紧接着就仿佛狂潮来临一般,一下子变得喧闹。 “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 “我的天,根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那群妖物,简直是贪得无厌!” 就在十几分钟前,那些信誓旦旦说妖物不会侵入下界的人们,如今也成了最为激动最为紧张的那批人。自我催眠般告诉自己下界很安全,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虚幻的梦境,此时对手已经来到了家门,正耀武扬威的准备大干一场。 “都给我镇定一点!”统御者深吸一口气,大声咆哮,一向温文尔雅的他从未用如此失态的语气大声喧哗过,但这一声喊却很是有用,那群如热锅蚂蚁般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惶恐的望着这个平日里并不太在意的统御者。统御者皱着眉,如鹰隼般的目光在大殿中望了一圈,那些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禁不住低下了头。 “你们不是说,不会来吗?” “你们不是说,下界很安全吗?” “怎么现在没了声音?怎么现在不喊了!” 出离愤怒的统御者展现着他的怒气,一旁的知北秋忍不住出言打断,“殿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得尽快知道具体情况。” “对,知前辈所言甚是,你,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统御者一低头,伸手指了指那前来预警,跪在地上满头是汗的官员,那人应了一声,急急的跑向星空殿的中枢台。众人看他这番动作,便也各自回到座位之上。 那名官员将随身携带的一个灵控仪接入了中枢台,随后中枢台上方便出现了一大片虚影,虚影不到三秒钟便从模糊到清晰,出现了一片自然画面。 “妖物的讯号出现在三源川一带,目前……”那人看了一眼灵控仪上传来的信息,抬头说道:“数量近百,正在屠戮外界难民,我们的卫队已经展开了还击。” 原本听到三源川时而变得十分紧张的修罗书生和程峰笑在听到数量近百时方才松了一口气。“什么吗,只是这么点,或许只是一部分妖物无意间误入下界而已。”修罗书生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扇了两下,假作镇定。 那名官员随后继续说道:“就我们的估计,应该是上一次疏散难民时留下的痕迹,被妖物捕捉到了,强行打开的界门,不过理论上妖物并不具备这种手段,目前还没有确切的信息来说明这些。” “肯定只是意外,意外,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对了,你,能把那些残留的痕迹抹消掉吗?”一个看起来像是土财主的胖子起身指着那名官员问道。 官员点点头:“那些痕迹相当微小,原本并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但既然有了这种情况,以后定会多做注意,务必将所有痕迹抹消。” “快看!是我山庄的人!”程峰笑忽然站起,激动的指着那空中的图像,空中图像拉近了一些,一队人马正飞速的从大路之上疾驰而来。 这股妖物并不多,最开始出现时带来了一部分骚乱,外界难民本就饱受妖物之苦,原以为以后生活不用再担惊受怕,可突然间又遇到了妖物,登时吓得四散逃离,难民的临时住所一下子变得混乱,到处都是乱跑的人类,将临时搭建起来的屋舍建筑都冲毁了一些,原本驻扎在这里的卫队也因为混乱的原因无法立刻集结,导致了那百来妖物造成了不少的破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卫队长官有效的组织,混乱一点点收敛,卫队士兵也开始与妖物接战,没多久便已开始控制局面,一点一点的压缩着那些妖物的阵线,追杀着四处奔走的妖物。 这三源川乃三江汇合之所,土地肥沃,水运发达,历来都是四方汇集之地,附近也有不少村镇,只要有人动员,必定可以修起一座大城。 三源川过去控制在以水运为基础的源川会手中,近些年,源川会因为经营不善,已再无往日雄风,其地位岌岌可危,这便让周围两大势力白马山庄和九窟十三山有了觊觎之心,九窟十三山更是寻着由头,强占了三源川地段最好的一方水土,借着实力雄厚以牢牢的站稳了脚,若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再过十几年这三源川一带也将沦为九窟十三山的辖下。 对此白马山庄十分眼热,但庄主程峰笑也是一个仗义之辈,从不乱来,眼热虽是眼热,却也没有多动歪脑筋。怎想到两界融合,统御者下令要各大势力帮助救助外界难民,这其中一支,也是数量第二大的一直难民队伍恰好便被疏散到了这三源川一带。 原本已断了念想的程峰笑见到这种情况,登时觉得有机可乘,不断的挑明事端,将九窟十三山的人霸占土地,欺压难民的事实公诸于众,这本就是确有其事,修罗书生再如何解释也都是强词夺理,几次下来统御者终究下了决断。程峰笑原以为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格局,正打算要想办法将势力渗入三源川一带,却不料在这关头,妖物入侵,而位置便恰好便是那他觊觎许久的土地。 程峰笑虽觊觎这块土地,但白马山庄素来都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见到有妖物侵入,自然不会作壁上观,当即副庄主程峰笑之弟程峰睿便集结一彪人马杀奔三源川,他这边援军一到,便与原卫队合力,共同将那四散侵袭的妖物杀了个片甲不留,从妖物最初侵入,到被彻底杀尽,短短不到一小时时间。 见到屏幕上的战局已彻底得到了控制,圆桌周围的人们也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也不过如此,就这点妖物,若是入了我方圆山的地界,估计都闹不出什么乱来。” “就是,这点妖物,光是派出下面的弟子便能轻松解决。”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可上首两人的眉眼却依旧透着担心,统御者见下方一片嬉闹景象,暗暗摇了摇头,转头望向左首的知北秋,在对方眼中同样看出了担忧。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打断了众人的闲言碎语,朗声道:“索性这一次没有弄出大乱,但有一必有二,我们不能不做完全打算,各位,我以统御者的身份命令各位,回去整顿势力,准备好与妖物大战一场,并且尽力联系各位上头的祖辈们,这一场战斗还需要他们的帮助啊。”说罢一抖手,也不再搭理别人,径直离开,知北秋看了一眼下首议论纷纷的众人,冷哼一声,也跟着统御者快步离去。 “殿下,殿下。”他紧追了几步,便发现统御者在门口等着自己,上前施了一礼,还未说话,统御者便抢先问道:“林前辈已到了九幽之海?” 知北秋点点头,“我将他送了进去,不会有假。” “哦……那要是他能取得那诛神枪,你认为能加多少胜算?”知北秋的真实目的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告诉过统御者,统御者依旧以为将林夕带去那九幽之海,只是为了那传说中的上古神器诛神枪,故有此一问。 知北秋并不想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公诸于众,毕竟那想法过于悲观,很容易让知道这一切的人丧失斗志,听统御者问道便随口答道:“究竟能加多少胜算不得而知,但若真找到那诛神枪,想必就有了很大的胜机。” 统御者听后抚须而笑,“所言甚是,所言甚是。”两人并排而行,“殿下,妖物必定会来第二次。”知北秋建言道。 统御者面色一黯,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法,这百来妖物想必只是问路的石子,之后必定会有更多的妖物来临。” “那理该将附近州县的御林军调集,做好大战的准备。” “我正有这样的想法,详细的一切还需前辈帮忙参详参详。”统御者拱手一礼,答道。 “这本就是分内之事,自然会恪尽职守,做的最好。” 当夜,各军调令便已发了出去,可还未等大军开播,一个不好的消息便已传入了各方势力。 妖物再次来袭,数量成千上万! “乒!”镔铁打造的兵器格挡住吞云兽的利爪,程峰睿整个人被那强大的力道打的向后退出两步,他怒喝一声,脚下一蹬,从那吞云兽的双爪之间传入,手中大刀猛的斩向那妖兽面门,鲜血飞涌,那阔面大刀直接切开了一条近一米的伤口,里头妖气四散,吞云兽踉跄着向后退出两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程峰睿来不及擦去汗水,便又被另一只妖物找上。这偌大的三源川已化作人间地狱,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居所屋舍都已被踏得粉碎,难民早已四散逃离,许多更是被逼入江水之中,被那汹涌的江水淹没。 这里的卫兵只有两千余人,妖物的到来是在后半夜,等到警哨响起,卫兵从营中走出之时,妖物已杀奔到眼前,只是一个照面,混乱便带走了近三分之一的护卫士兵。 夜色的掩护,众多妖物的奇怪特性,让这场战斗成了一面倒的杀戮,失去斗志的卫兵各自为战,有些被难民冲散,根本难以站稳脚跟,等到白马山庄和九窟十三山的人前来增援时,原本的卫兵已只剩下十之一二。 夜色下,那丰美的三源川平原血流成河,到处都是累累的尸体,各种妖物快速的穿插在这黑夜之中,以各种方式冲击着两方人马临时构建起来的防线。 “副庄主,这样不行啊!大家伙伤亡惨重。”一个熟悉的声音让程峰笑心中一沉,刚要转头便听到一声惊呼。“小心!”还没弄清楚那声呼喊是让谁小心,便觉腹中一疼,还未来的及低头,整个身子都已被抛飞上天。 “大家小心,是万手魔芋!”地面剧烈颤动,一个庞大的妖物从地底钻出,那妖物颜色艳丽,模样看起来像是植物,紫色巨大叶片之下,伸出一条条带刺的触手,将一个个人卷起,丢入位于中央的巨大腔室。一声声令人牙酸的骨肉咀嚼声更是摧毁了那些人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有人向后哭喊着逃去,被更多的妖物扑倒在地,成了一缕亡魂。 九窟十三山的阵线更是混乱,听这名字就能知道这是一个较为松散的利益集合,里头的确聚拢了不少高手,声势颇为浩大,但因为组织结构的零散,导致了遇到大事时的仓促,根本无法做到如白马山庄那样的快进快出,一直以来都无法组成有效的阵线,又缺乏有效的组织,在防线崩溃之后一下子便落入了被屠杀的厄运。 等到修罗书生连夜赶来之时,大势已去,他也只得随着逃难的人群逃入山林之中。 待到第二日清晨,这方圆五十余里内,已少有活人,大量的妖物涌入,以三源川为基础,开始向四周辐射。 妖物侵入的消息上午便在天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同时御番队的部分高手也动身,开始向各处赶去。 “你不知道啊,我可听我小叔说起,统御者殿下已经调动各地御林军,开始要构筑防线,誓要将那妖物控制在防线之外。” “真的吗?那防线外的其他地区怎么办?御林军虽是精锐,数量可不够多啊。” “是这么说,可还有各地乡军,卫队,临时拉起来,也能壮点声势,再说了各方势力这时节也不是自珍羽毛的时候了,必定要出手相助,所有人拧成一股绳,难道还怕赶不走这片妖物吗。” “说的也是,说到底,还是那些外界难民带来的麻烦,要不是为了救这些人,哪里会召来这么多该死的妖物。” “可不是吗,真是想不明白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外界完了不都是外界自己的事,我们下界可不是好好的,要是不去管,哪会有这般乱,看看,这不引火烧身了吗?我就说这届统御者做法有些不对,还有你看看身边那是谁?知北秋啊……教出那么一个叛臣贼子,竟然还有脸出来,还说自己是无辜的,我呸!真当我们京城的大老爷们都是蠢蛋啊?” 那酒肆中的议论还在继续,便见一彪人马旌旗挥舞,快马加鞭的驰骋于街道之上,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探头出来,有人眼神儿亮,一眼便认出了那些马上骑士的行头,“是锦衣队,报捷的!” “是锦衣队,报捷的!” 随后那马上骑士便展开手上握着的旌旗,一路驰骋一路高声喊道:“清晨,各方联军已于夏邑川一带站稳脚跟,杀退三波妖魔攻势,首战大捷!” 这条消息如插了翅膀般瞬间传遍全城,到处都是歌颂统御者英明神武,有不世之材的。只是位于乾清正殿的统御者却没有这般好的心情,他正皱紧了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灵相仪传回的画面。 “殿下,是苍云殿的旗帜,看人数怕有个三四千吧。”静流在旁指了指那图像左下角出现的一彪人马。 “嗯,是苍云殿,而且还是苍云殿中的殿廷众,那老头子这次可没小气,把自己的宝贝都压上来了。”知北秋轻摇羽扇,笑着说道。御天尊者烛龙以及逍遥客末轻涵都已连夜赶去战场,现在留在统御者身边的只剩下知北秋与静流两人。 “魔装女也来了,这数量……看来是抽掉了近一半人马啊。”生命之树的魔装女人数最多时也不超过三百,如今出现在屏幕之上的竟有一百过半,可见这次真是都堆上来了。 “可是这不单单是我们在增兵,那些妖物也在增兵啊……”知北秋一声叹息。灵相仪传回的画面中,依山而建的防线外百米处便是虎视眈眈的妖军。虽看不清楚,但那妖物的数量确实是在缓缓的增加,黑压压一片,漫山遍野,一眼都望不到边。 “而且以妖物的习惯,能这么乖乖的等着,这里头必定有妖王存在,或许还不止一个。” “确实,妖王倒不是问题,怕就怕那位亲自来啊……”统御者长叹一声,看了看右手边的另一处画面,那里依旧是波澜全无,那是技相仪,没有波动就说明着还没有绝世强者到场。 “那群老祖宗……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都这个时节了,难道还打算坐视不理?”统御者捏紧了拳头,微微晃动着。 “或许我知道原因。”知北秋在旁插嘴道。 “哦,还请前辈赐教。” “为了面子。”知北秋冷冷的说道,“到了他们这种级别,一切都没有太多的意义,但一个面子却很是重要,在这大战在即之际,全下界的人都将视线投诸在这里,要是随随便便出来,那就太过无趣。” “那前辈的意思是……那些老祖宗都要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救的情况,才出场救场?” “有这个可能,应该有人会这样想,一出场就力挽狂澜,这不是一下子便可以名垂千古,载入史册,这样想的人绝不在少数,不过我想会有人不是这样。” “哦,是谁?” “起码魔装女的那三位……不会在乎这些。” 第五百八十九章:决战开启 常尊河流经下界最为繁华的三洲之地,可说是下界最为重要的河流,在常尊河下游的霸州地界是这三洲之中地形最为复杂的一片区域,除了霸州平原地势稍缓之外,其西北的大片土地都为山林,其中更是拥有数量不少的各门各派。 而如今,大量妖物以三源川为基础大量涌入下界,其数量已达几十万,在击溃了仓促间无法合成有效防线的附近守军与散人后,这些妖物向着四周辐射进发,其多数向着东南面的天京城前进,而后在这常尊河下游的溯源山一带被前来拦阻的各大势力联军堵了个正着。 大小战事数十起,从清晨到入夜,这才堪堪停止,在付出了一部分伤亡的情况下,各派联军成功的将妖军的前路阻断,硬生生的将其堵在了溯源山一带。 是夜,灯火通明,无数火炬将附近山林照的犹如白昼,御林军披甲带刀,严正以待的戒备着前方的敌势,后方各大势力联军源源不断的赶到,几乎囊括了这整个下界数得上的大部分势力,其人数据估计已超五十余万,竟已形成了决战的态势。 这一方面借助了下界快捷的交通,大多数各派高手都能够较为迅速的赶路,一方面也有益于前些日子早已落实于各州各县的整备令,让御林军来得及快速调动,这才能在一日时间内就将妖军彻底的堵截住。 火把劈啪作响,在那临时搭起的营帐之中,各派领导人表情严肃,围在那地图之上议论纷纷。 “落霞山一带派去的队伍至今没有消息,我觉得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可能,带队的可是凌云阁的万俟杰,以他带队不可能败的那般轻松。” “你真能肯定?我们拦的虽看上去是妖军的主力,可又有谁能够肯定那落霞山一带的只是小股妖军?别说是万俟杰了,我看就算是他师傅老人家亲临,或许也会一败。” “白头翁!你莫要趁我师傅不在,便抹黑他,若再乱说,我解剑山庄一门上下便与你不死不休!” 眼见着火药味渐重,一旁一个穿着紫衫的********上前两步拦在两人面前,劝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你们要闹就出去闹,别耽误大家的正事。”身旁几人也纷纷劝阻,这才让两个已经如斗鸡般瞪上眼的人分开。 “要我说,孙前辈说的也有道理,到现在没有音讯,派出去的斥候也没有消息回报,怎么看都不是好预兆,应该将这支队伍考虑进去。”一个中年人将落霞山一带的那支小旗给拨倒。“而且我们必须要考虑一下,这一带若是被突破,那么这股妖军会向哪里前进?” “应该是两条路。”一个书生打败的年轻人来到桌边,手中折扇在那落霞山方向点了俩点,“首先是这一条,一旦杀出突围,那么妖军很可能会从我们后方包抄,这是一种很坏的结果,必须要多做打算。至于另一条……”那人手中的折扇在图上一划,“也有可能会长驱直入,直接杀奔怀洲而去,那里一带的兵力几乎都被抽掉到这附近来,里头很是空虚,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结果也是无法想象。” “那该怎么办?”这人所说的两种路线让在场众人都紧张万分,一个个目光炯炯,急急的看着他,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讲。 “这……”那年轻书生被这么多人一盯,顿时有些紧张,不免有些泄气,“这……如果是第一条路线的话我们还有的应对,要是从后包抄而来,不妨我们将计就计,大家看这里。”他恢复了点镇定,折扇在两座山上各点了点,“要想绕过来,必定会经过这条山道,我们只要在这两座山头各自埋伏一军,到时等到那妖军前军通过这山道时,突然杀出,必定可以杀的它们人仰马翻。” “好!就是这个意思!”有人已大声鼓掌。 “确实有道理,这五十余万人马在这里也是完全施展不开,正好将部分人调到后方,也算是合理利用。那小诸葛,若是妖军长驱直入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那白衣书生苦笑着摇摇头,展开羽扇摇了摇,“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怀洲已然空虚,要想再拦阻根本是不可能,我看啊,这问题得让京里的那位来解决,毕竟他可是‘通天晓地’,没有他解决不了的。”话语中稍有嘲讽,帐中中人也有几人附和着冷笑。 夜色正浓,山岗之上一个魁梧大汉抱着双臂,远远的眺望着几公里外,那愈发厚实的敌阵。附近的御林军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在这关头惹得这位大爷。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那大汉的耳朵耸了耸,哼了一声,颇为不耐的问道:“那些兔崽子们还没议论出个结果?” 末轻涵搓了搓鼻子,笑着来到烛龙身旁,懒洋洋的说道:“就凭他们,我看悬。”两人沉默的望着远处,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想当年十二天叱咤下界,到了哪里都是主角中的主角,若是遇到这种战事,根本不需要这般吵嚷,大营之中只会有十二天的席位,其余各门各派只要遵照指令行事便可,哪会有这般麻烦。 而如今十二天名存实亡,活着的几人也已无法重现当年的威风,静流功力大损,只能做一参谋。知北秋累及徒儿无措犯下的错,早已无法担起大任,只能留在统御者身边出谋划策。京极明彦素来只以医道为本,这日已启程向这处战场进发,估计后两日便会赶到。吞天大嘴啾啾自从与无措一战之后便从人间蒸发,再无音讯。此时此刻能够顶在前头的只剩下御天尊者烛龙以及逍遥客末轻涵,这一老一少,一魁梧一消瘦,却都只是赳赳武夫,只懂临阵杀敌,对于出谋划策之类的事情着实没有主见。根本压不住下面那一群想要在这战事中崭露头角,趁机打乱原有格局的野心人士。 想到这里烛龙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那周身散发的杀气更是让附近值守的御林军不住后退。 “老哥,别这么紧张,瞧你这模样,把这林里的鸟儿都吓得飞了。”末轻涵轻笑着拍了拍烛龙粗壮的胳膊。 “唉,我是恨啊!要是当年没有那茬子事情,我跟兄弟们一同面对,那现在也不该是这种局面。”烛龙脸上满是懊恼。 “这可怪不得你,这是是非非的本就无人可料,谁又能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末轻涵也是一声轻叹,最近几年十二天之中当以他最为忙碌,从天空城结束之后,他便辗转各处,抗击妖军,拯救外界流民,几年下来难得一日清闲,原本那令天京城人人称赞的美少年,如今也已泯然众人,沧桑了,成熟了,一圈短须,配上那略显疲惫的双眼,很难想象这是当年惹得下界无数少女倾慕的逍遥客末轻涵。 末轻涵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拔去塞子灌了两口,递给了身旁的烛龙,烛龙也不客气,大手接过,仰天将那一葫芦的酒都灌进了肚子,酒气上涌,他满足的打了个酒嗝。“今朝醉?” “对。”末轻涵取回葫芦,摇了摇,里头已是空空如也,抱怨道:“老哥也不给我留点。” 烛龙哈哈一笑,大手一拍,“酒好,停不住嘛,反正你有办法再弄到,不是吗?” 末轻涵将葫芦重新系在腰间,长叹一声:“没了,都没了……” “什么没了?”烛龙一脸古怪,“这今朝醉喝完了?那不是找那老头再要就是。” “不会有了。”末轻涵黯然的摇了摇头,“酿酒的那位老师傅两年前便已去世了,他的徒弟努力了两年,却还是无法酿出那醇正的‘今朝醉’。” 烛龙面色一变,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换作一声长叹,“唉……真是物是人非,想当年众兄弟把酒言欢,好不自在,如今死的死,退的退,想不到当年喝的酒也从这世间消失,真是不痛快,不痛快!”他忽而发起一声长啸,啸叫之声声震数里,远远的妖军之中也还来数声怪叫,鬼哭狼嚎般,十分难听。 “妈的,叫的这么难听,别让我知道是哪个,要不然非弄死它们不可。”烛龙将拳头捏的咯咯响。一旁的末轻涵噗嗤一笑,向后摆了摆手,让那些以为烛龙要有命令吩咐的侍卫打发走。“这话说的,好像老哥会选着杀一样,还不是遇到谁就杀谁吧。” “哈哈,你小子倒是懂我,就是,要看着打多费力,逮着一个杀一个,逮着两个杀一双,只要老子这身子还能动,这活儿就不能停。”他抬头望向月色朦胧的星空,轻声呢喃道:“天上的几位,你们的份我也帮着杀了。” “老哥你也忒自私,这不是当我不存在吗,我虽比不上老哥你,也还是有把骨头的。”末轻涵在旁抱怨道。 “哈哈,真是对不住。”烛龙拍了拍末轻涵的背脊,骄傲的说道:“对,我们兄弟两齐心协力,把这群冒犯下界的妖魔鬼怪,杀的片甲不留!” 后夜,夜最深时,妖军趁着如墨的夜色发动了第一波试探性的进攻,被御林军迅速粉碎。御林军是统御者率领之下的正规军队,大多数下界男儿到了适龄年龄,若是没有加入各大门派,便会进入军旅中锻炼。御林军士卒精擅战阵拼杀,合纵连横,虽个人武力逊于各派中人,但结阵之后的战力却会得到显著提高,一旦数量上百便足以让大部分门派中人掂量着行事。 第一波试探攻击,正正好好撞上的便是这御林军的精锐,那帮妖军几乎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便被好似打了鸡血的精锐御林军杀的个全军覆没。 “这么看算的了事,但其实不能太过指望。”末轻涵凑近对烛龙说,后者满头雾水的反问道:“这帮小子不是还不错吗,为什么你这么说。” 末轻涵摇摇头,“要是都像这样,确实战力不错,但哪会有这么多精锐,老哥你倒是算算,我们下界多少年没出乱子了。”一句话便让烛龙明白过来,下界百年来鲜少有战事,这批御林军大多未曾经历过真正的沙场,其素质多少无法比得上真正的精锐,更何况,附近那些太平州县,往往都是靠着各门各派的维持,那里的御林军没有压力之下,又怎会认真的操练。 “这么说……你觉得会败?”烛龙侧头问道,末轻涵表情严肃的点点头,“这一波攻势瓦解的不错,若是那群妖物不再来就好,若是再冲几次,等到御林军的锐气一挫,我想麻烦就要来了。”话还没说完,他眉毛一皱,沉声道:“又来了,老哥,我们下去。”说罢也不待回答,纵身一跃,直直的向下掠起。远处那影影绰绰的妖物正在迅速靠近。烛龙面色一沉,一摆手,大声的对后头的侍卫吩咐道:“吹起号角,妖军总攻了!” 嘹亮的牛角号声回荡在那夜色的山林中,接下来响起的便是更为雄壮的喊杀声。第一波攻势被迅速瓦解,不但没有让妖军感到棘手,反而激发了这群妖物的凶性,第二次进攻,竟已全员压上,数十万妖物气势磅礴的向防线发动了冲锋。 “天弓营!”那一身戎装的号官发一声喊,高高举起右手,手上的令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其后数万士卒拉开弓弦,抬首望天。黑漆漆的夜空中,正有大量的飞行妖物正在迅速靠近。 距离一点一点逼近,将士们的鬓角因为紧张已有了汗水,每一个人都在等待指令,那个发射的指令,军人便要有集体观,他们不是各派的散勇,而是这御林军的中坚精锐。 号官目测着距离的缩短,高举的右手始终骄傲的竖立着,终于当那妖物的飞军到达最佳射程时,他的右手迅速甩下,同时爆喝出声:“射!” 箭如飞蝗,无数在劲气加持下的箭只带着嘹亮的呼啸声直射而出,嗖嗖嗖的连成一片箭网,冲在最前头的妖物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瞬间被炸成了蜂窝煤。 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足足七波箭雨过后那声势浩大的空中妖军已变得单薄了许多,这时箭雨才停止,更多的是各派的高手纷纷起飞,杀了过去。 前沿,血肉挤压,粘稠的血液留了一地,宽且重的塔盾依旧耸立在那泛着焦臭的黑土,其后方的将士早已被火焰吞没,却依旧死死的用身子支起那面厚实的塔盾,为了保卫后方的兄弟,他一步未退。 “乒!”一声嘶吼,长戟带着劲气直刺而来,从那妖物腹中穿出,再拔出之时带出大量的血污,那魁梧的妖物好似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般,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的撞在那未曾倒下的塔盾之上,翻倒在地。 那名解决了这只妖物的士卒粗重的喘着气,想要抽空抬手擦去遮挡住视线的污血,可手才刚抬起,腹中便是一痛,紧接着脚就离了地,高高的悬了起来,大地在轻轻颤抖,一条条裂缝出现,无数触手从里头钻出,灵活的抓向一个个正与妖物厮杀的御林军。 “是万手魔芋,兄弟们,给我掩护!”一个士官打扮的御林军大喝一声,抓着手中的长枪快步奔出,一路上灵活的躲避开那边上各个妖魔抽冷子的攻击,格开那万手魔芋冷不丁的触手偷袭,眼看着就要杀到那妖物本体面前时,忽而一只巨大的妖物从天而降,只是一击便将那名将士砸入了土石之中,粉身碎骨,那妖物站直身子,四米高的魁梧身材,三只丑陋的巨大眼珠,还有那大嘴中森森的白牙,无不给人带来了极为可怕的压迫感。 “妈的!它杀了老蒋!兄弟们,为老蒋报仇!”一个士卒因为长官的牺牲而红了眼,从妖魔腹中拔出尖刀,大喊着冲了出去,身边几人也受到振奋,与他共同进退,一路砍瓜切菜,将各种妖物杀的个七零八落。 那巨大黑熊般的三眼妖物,见这些人来势汹汹,却也丝毫不惧,怪吼一声,向前一步,双手互握高高抬起,对准大地便是狠狠一砸,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打的大地猛的一颤,掀起无数沙石泥土,对着那奔来的士兵便是迎头浇去。 那石块土屑十分细小,如此近距离根本难以躲避,那五六个士卒被浇了个一头一脸,都迷了眼,身上更是留下了大小瘀伤,还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卫动作。那三眼妖物便已冲了上去,一手一个抓去一人就往地上一丢,戴着金盔的脑壳终归不如那石块硬,便听到两声脖颈断裂的声音,那手中握着的两人已软绵绵的不再动弹,金盔中红的白的流了一大片,那妖物高喝一声,将两人的尸首掷了出去,瞬间砸翻了七八人。 第五百九十章:成也败也 “铛!”厚重的宽背砍刀用力的砍了下去,正中那妖物的手臂,却仿佛砍在千钧巨石上一般,整个手臂都为之一麻,还来不及反应,那受了伤的妖物便咆哮着狠狠一甩粗壮的手臂,那名大汉登时被砸了个七荤八素,倒飞出去,还未来得及调整好姿态,就被一只向下飞掠的扑翼兽拦腰咬住。 惨叫声回荡于耳,却被更大的骚乱所掩下,十数里的山林中,正展开着大范围的战斗,毫不惧怕死亡的妖物单纯的凭借着身体的优势与本能而战,下界方面,在御林军的基础上,各派人士各自运用手段,与对方打得难分难舍。 天弓营已被打乱,将士们抽出随身的腰刀与突入阵地的妖物厮杀,偶尔有几只被叼上天去,也是丝毫不惧,愣是将那妖物斩去头颅,从高处坠落而死。 各方势力虽不团结,但个人武勇方面完全不输给御林军的将士,各自的小团体配合,杀的那群突入其中的妖物无法站稳,不住后退,硬是丢下好不容易撕开的防线,向后撤去,让重新喘过气来的御林军将士重新将防线修复,稳固。 两小时间的血战发生的迅速,结束的也是迅速,也没有听到怎样的响声,那汹涌而上的妖物便十分有默契的如潮水般迅速退下,等到众人从狂热的气氛中回过神时,已只能看见那些怪物在夜色下十分不显眼的背影。 “退了?”有人怀疑着自己所看到的,但当得到确切的消息后,那人脱力般跪倒在地,竟就这样直接累的睡了过去。对于御林军来说,上一代经历过血战的将士早已卸甲归林,如今的这批年轻人看似雄壮,但却鲜少有人真正经历过血战的洗礼,这也导致了那看似坚固的阵线被一下子冲破的事实。虽然后来将士们逐渐习惯杀戮,慢慢的抢回了丢失的地盘,但已经有不少人永远长眠于这块战场之上。 烛龙一手一个,将两个被拧断脖颈的妖物往地上一丢,浑身浴血的他犹如从地狱中杀回的魔神,那硬朗的面部线条更是让周围之人无法将目光移开。烛龙缓步走上一处山岗,远远眺望那不断收缩的妖军,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抬手冲身边的号令官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息,后军打扫战场,有还活着的兄弟一定要救回来。”末了,又添上一句:“对了,让大家别都睡实了,那群家伙保不准什么时候来。” 命令被很快传达向全军,大大小小的旌旗不再移动,稳稳的插在地面之上,随风飘扬。一夜未眠,本就很是疲惫,又正值大战刚毕,年轻人们虽心头依旧兴奋,可也知道张弛有度的道理,逼迫着自己多休息休息。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只是阴云密布,今日看起来不会是个好天气。末轻涵半身染血,一向爱洁的他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况,一路从那营盘中走过,微笑着和那些认出他的人打着招呼,远远的他便看到那抱着胳膊坐在山岗上,犹如石雕般雄壮的男人,嘴角一扬,飞身一跃,轻飘飘的掠出数十米,稳稳的落在那人身旁。“杀了几个?”他笑着问道。 烛龙微微皱眉,随后白了他一眼:“我可没心思去计数,不过要比的话,下次倒是可以比比。” 末轻涵嘿然一笑,摸了摸鼻子,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两人坐着的位置,正好可以将数里外的妖军看得清清楚楚。“这么看,对方是又有增兵了?” “似乎是,感觉比上次看时多了些。” “棘手啊……” “算不上吧,毕竟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正说话间,一名武官从小道上跑来,两人同时看了过去,那武官抱拳施礼,“禀告两位大人,初步的死亡人数已经出来了。” “哦,说说看。” “初步估计,死亡人数在三万左右,伤者更多一些,前军伤亡最是惨重,有两部直接被打残了,十之八九都已覆灭,先已调回后军,重新整备,不过其战斗力估计已很难恢复。另外中军中有不少被飞来的妖物杀伤,不过数量还在可接受范围内,还请两位大人指示。” 两人互望了一眼,末轻涵摆摆手:“让大家伙好好休息,那些伤者尽量拯救,不能让兄弟们寒了心。”那武官见两人不再说话,便行礼告退,又行色匆匆的去了别处。 “三万……”烛龙重复着这两个字,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比想象中的要多啊……” “是啊,第一波崩溃的速度太快,导致死亡人数太多,必须要跟前军的武官商量商量,尽可能的让前军的阵线稳固一些,要不然这样子打下去,不出三天都得完蛋。” 两人虽是武夫,但也知事情的严重性,那些妖物还在不断增兵,可己方的人数却得不到有效的补给,一旦进入惨烈的拉锯战,那胜负的天平便会愈发倾斜。 “你说,现在在往后头要人,能要到多少?”烛龙侧头问向身旁的年轻人,末轻涵笑了笑:“统御者和知老哥应该早就算到这一步,我想援军应该已经在路上,不过我下界人口本就不多,若要是一直这样消耗下去,终究有无法为继之时,到了那时,麻烦就大了……” “确实,目前来看,对面那群家伙进攻的手段全无任何技巧,全凭一股蛮力,妖物虽本性如此,但若是有妖王撑腰,断不会如此鲁莽,要是下一次有妖王在后压阵,估计后头的仗便更不好打。” “确实如此。”末轻涵点点头,凝重的目光看向远处,“还不知道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批妖物确实像是先头部队,若是有妖王随后赶到,麻烦必定更大。” “目前西面西南面两处都还没有联系,不知那里的防线如何,按理说我们这里已经吸引了敌人的大部,他们那的压力会稍小一些。” “谁知道呢……”烛龙淡淡的回了一句,缓缓抬头,眺望着那阴沉的天空,“希望,他能及时赶到吧……”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没有一丝防备,便降临在这已有许多麻烦的山林,士卒门披甲戴盔,抱着兵器在地上闭目休息,雨水顺着他们衣甲向下流淌,流到土地之上,在这倾斜的土坡上汇成一处细流。偶尔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咆哮,便会引得几人抬头,睁开惺忪的睡眼,远远的看上一眼,随后又低下头,抓紧时间恢复些精力。 地面上汇集的雨水缓缓下流,在土坑之中汇集成泊,死者染满血的手臂在水洼之中缓缓浮起,表面的血迹被冲刷一清,露出原本古铜色的肌肤。 十几个士兵沉默的在附近游荡,缓缓的将那些被压在妖物尸首之下的士卒尸体拖出,装车,十分艰难的推上土坡,运到后方。这些为了保卫下界而死去的英雄们,不该就这样腐烂于这山林之中,他们会被运往后方,带回家乡,妥善安葬。 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淅沥的水声中不时响起一声声烦躁的谩骂,但更多的人都不顾这些,尽力的休养生息,争取多保存一点体力,在这样的战事中,也许多一把力气便能活下来。 后军已升起炊烟,数量上千的炊事官忙碌的准备起食物,要供这么多人食用,这工程量可说是相当浩大,从四周运来的食物蔬果几乎占据了后方刚刚临时修起的山道,但依旧无法保证这么多人同时开饭。 “让开,让开!”一批穿着蓑衣的黑衣人十分烦躁的驱赶着山道上拥挤的车流,被驱赶的火头兵们十分懒散的向边上躲去,有几个愣头青被这雨憋了一肚子火,见有人态度如此嚣张,便打算寻衅滋事,却被身旁的老卒一把拉过。“睁大了眼瞧瞧,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这世道吃饭要紧,谁这么嚣张?”那愣头青不屑的回了一句,抬头望去,透过雨幕,当他看清那些黑衣人护送之物时,这才猛吸一口气,感激的望向那刚才拉住自己的老兵。 那些穿着蓑衣态度有些冷漠的黑衣人大队正运送着一辆辆大车缓缓的行进在拥挤的山路之上,无论是多拥挤的地方,当他们经过之时,都会尽可能的整理出空路,让他们经过。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是灵器卫,只因为他们运送的是“赫赫有名”的灵能炮。 灵能炮运抵,这个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般飞速的传播开来,原本懒懒的等待开饭的士兵们一听到这个消息,登时来了力气,站起身探头探脑的向后张望,被身边一个壮实男子笑着推了一推,“瞅啥呢,在这可看不见,都拉到山坳坳上去了。” 在山岗上,附近的土地早已被凿平,形成了数百米长的平台,一具具灵能炮被拖入早已计算好的合适位置,厚实的雨布之下,依旧能够看清灵能炮颇为庞大的身躯,几名灵器卫的金鳞卫官正指挥着调整着灵能炮的各项关键,将炮口对准着远处的敌人。 “下雨不影响吧?”烛龙朗声问道,对于这些近些年新搞出来的大家伙,他确实没有太多了解,十分新奇。 一旁的末轻涵笑着抢答道:“没那么娇贵,又不是外界那些火药武器,害怕进水潮了火药,这些玩意可都是近几年大力发展的产物,不过哎……”他遗憾的摇摇头,“最近这些日子我就是再想,这灵气成就了我们下界,是不是也同时阻碍了下界的发展。” “哦?此话怎讲?”烛龙来了兴趣,侧头问道。 “你想啊,外界的技术我们虽不是完全了解,但其中许多都是远远超过我们下界的水平,最近这段时间不是有不少难民来到下界避难吗,其中有些专家被探子们发现,带回去参与研究,他们所拥有的知识一下子便让灵器卫的技术突飞猛进。我就在想,要是早点有这样的合作,或许等到这些妖物杀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更强的武装,也不会有这样的伤亡。” 听他这么一说,烛龙却是不屑的摇摇头,“我还以为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好想的,要是外界那些技术真的有用,他们也不会被打的这么惨,到现在整个世界都被霸占了吧。” “也不是这么说……当时事情发生太过突然,外界各国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还未说完便被烛龙伸手打断,“成王败寇,外界这样必定有他不足之处,那些枪炮弹药对阵这些妖物还是差了些火候,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不堪,无论怎么说,接下来只能看我下界如何。”说罢便转身走向别处,留了末轻涵一人在原地发呆。 逍遥客苦笑着轻轻一叹,转头看着那些忙碌着调试灵能炮的黑衣人们。像烛龙这样将技术视作小道的并不是少数,可说是下界大多数人都这样想。由于世界的情形不同,下界一向以来注重以灵气为基础的修炼,鄙夷取巧的技术之道。一边是经过几十年修行便可上天入地,一方面是飞上天还需要担心会否坠落,两方一比,下界中大多数人都会倾向于修炼,毕竟个体能力的突出更令人觉得强大,而那些使用技术,放在后面放冷枪的则多半会被认作懦夫。 灵器卫的成立刚刚十年,起先惹得不少人非议,毕竟这一门技术的发展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这让大多数上位者觉得没有必要,是统御者一意孤行,强行推动,众势力认为没必要为了这等小事太过难为,这才默默接受了,从建立到研发,这过程可说艰险重重,若没有统御者不曾改变的支持,或许早已胎死腹中。后来知北秋被救,知晓此事之后提议让统御者多挖掘难民中的技术人才,以求提高灵能炮的水平,这项提议被统御者欣然接受,大量拍出探马,寻找难民中的技术人才,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外界技术人才的帮助让灵器卫的技术突飞猛进,竟然紧赶慢赶的在这场大战之前造出了一批成品。 这场大战可说是检验灵器卫十年发展的考场,灵器卫大多一身黑衣,表情冷漠,他们虽有统御者在后撑腰,但大多数人得不到周围人的理解,很是为此愤怒,卯足了劲打算用这一场战斗洗雪过去笼罩在灵器卫三个字上的种种骂名。 一切都如同商量好一般,当这清晨的第一波雨终于止住后,骚动不安的妖物终于开始了第三次进攻,而这一次与前两次的待遇完全不同,等待它们的不再是弓弩坚盾,而是过去从未遭遇过的新式玩意——灵能炮。 “放!”旗手用力的挥下令旗,一字排开的十八门灵能炮中的一半同时微微一震,并没有想象中的滔天巨响,灵能炮的发射无声无息,只有最为接近的炮手才能感受到炮弹出膛时大地的微微震动。淡蓝色的灵能弹疾飞而出,无声无息的掠过数里高空,在开始移动的妖物中炸裂开来,蓝色的灵能迅速扩散,犹如电浆弹爆裂的结果,大批大批被击中的妖物连哭喊都来不及,便被成片成片的消灭。 “放!”第二批,又是九门,当炮弹无声掠过苍穹,落入那妖物中,轻而易举的收割着妖物的生命时,站在高岗之上目睹这一切的各派领袖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这……就是灵能炮?”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脸不可思议的问向灵器卫在此的负责人向白安,向白安挺起胸膛,自豪的点点头,用自信的语气缓缓说出:“这便是灵能炮。”但其内心中已经激动的无以复加,是啊,这便是灵能炮,这便是从立项开始便饱受非议,让天下人耻笑的灵能炮。就是那个无数人唾弃着,将劳民伤财冠之于上的灵能炮。就是那个让灵器卫上下几万人饱受白眼,花费十年时间辛苦研制的最新兵器——灵能炮! “这需要多少人操作?”那老者一脸惶惶,可依旧忍不住出言发问。 向白安笑着答道:“不多,三人足以,一人校准,一人装弹,一人清扫炮膛,若情况紧急,一人亦可。”他这边说着,那边阵地之上,灵能炮九个一组,循环攻击,压得妖物根本无法杀出。各式妖物被击得四分五裂,骨骼肉块成片成片的散落于大地之上,浇得大地殷红殷红,全然看不出原本泥土的色彩。 高岗之上,烛龙沉默的看着这一幕,那无声的蓝色炮弹掠飞之时,他有自信将其击落,但一旦那炮弹炸裂开来,那巨大的灵能爆裂开来,那再想要对付根本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减轻自己受到的伤害,只是一想便觉背脊发凉。 这时一旁传来一声叹息,烛龙扭头看去,见是末轻涵一脸郁郁,便问道:“你叹什么气?” 逍遥客耸了耸肩,叹道:“我叹这一刻太晚太晚,若是早些的话,说不定现在灵能炮能够发展的更好,也不会弄的如此被动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乱战 灵能炮不断发射,无声的炮弹掠过长空,准确的击中在那妖物群中,炸裂开来的灵能大片大片收割着妖物的生命,哀嚎中血肉模糊。数万妖物竟硬生生被压在里头出不来,在付出大量死亡之后,妖物终于放弃了正面冲杀的做法,开始快速向后撤。 正当所有人庆祝这场十分轻松的胜利时,一件没有人想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位于中间的一门灵能炮在发射时突然炸裂,千斤重的炮管炸开了膛,横扫之后向后掠去,两个灵器卫的黑衣卫根本来不及躲避,被那沉重无比的炮管重重一击,当场身死,那炸膛的炮管横扫之时更是触动了右边最近的一门灵能炮,那门灵能炮也立刻发生偏转,击出的灵能弹横向掠过数里长的营地,在御林军营地的一处偏角处炸开,当场掀飞了一个大营帐篷,一时间鲜血飞溅,哀声阵阵。 当人们反应过来前去救人时,那两个被灵能炮向后撞到的人已没了气息,将那变了形的炮身移开时,才发现那两人的下半身竟已被碾成肉泥。 “停止发射!停止发射!”负责人向白安立刻赶来,大声吆喝,此时妖物已被压得退入了山林,已没有必要继续发射,那持续发射了数十枚弹药的十八门灵能炮终于都恢复了安静,黑黝黝的炮身巨大而沉重,正淡淡的冒着灼热的烟气。 向白安伸手轻轻一触,登时被烫的连连后退,收手一看,手掌上竟然已被灼伤,他眉头紧皱,轻声嘀咕道:“这温度,比预计中的要高多了。”随即他高抬起手,大声招呼各方人员协同合作。 那被流弹击中的营地此时也经过了紧急救治,遗憾的是当时营地中的二十二人,还活着的只有四人,而且各个都是重伤,有一个甚至双腿皆断,若没有立刻救治,便将很快死去。 从发威到事故,灵能炮的一切都惊动了阵地中的每一个人,大小官员悉数聚拢而来,看着那黑衣卫们忙忙碌碌的将一盆盆冷水浇灌上那炮身,炙热的炮身一被冷水浇上,便发出嗤嗤声响,升腾起大片大片的灼热水雾,让整个营地中间都变得有些雾蒙蒙。 “这么烫?”一名颇有名望的老者拉住了正忙碌着下达种种命令的向白安,向白安看了他一眼,隐约记得是个大人物,也不好发作,耐心的解释道:“连续使用升温太快,上次实验也是这种结果,这次想着再试试,可想不到终究还是出了差池,唉,这都怪我……”说罢,也不理会,继续忙碌。 烛龙抱着胳膊看着这下方的忙忙碌碌,与身旁的末轻涵轻声说道:“这东西……看起来还挺麻烦。” “确实如此。”末轻涵点点头,看着下方忙乱的人群,“毕竟是新事物,刚刚研制成功,各方面的实验都还没有完成,便被拉上来应急了,多少有些仓促,可以说还在摸索阶段。”接着又补充道:“而且,花费也是巨大。” “哦?怎么说?” “你看那灵能弹。”末轻涵指了指被重兵把守的弹药库,那里一个个土疙瘩般的暗色炮弹安静的堆在那里,被雨幕遮着,丝毫看不出它炸裂时的可怕威力。 “老哥你可猜猜这些弹药的单价是多少。” 烛龙眯着眼看了一阵,摇了摇头,“猜不出,这外壳似乎是暗铁所制,而且上头的纹样来看,应该需要不少工艺。” “确实如此。”末轻涵点了点头,“当时我对这玩意颇为好奇,也曾打听过,统御者曾跟我透露,单是这一枚灵能弹的造价就是这个数……”他张开右手,在烛龙面前晃了晃。 “五万两?” 末轻涵摇了摇头,一字一顿的说道:“五十万。” “五十万!?”这个数字把烛龙都吓到了,他踉跄一步,虎目圆睁:“真的?” “我何必骗你,统御者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数字,而且那时候还没有彻底完工,我个人猜测,这最终造价应该还不止这个数。”这年头下界中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年开销也不过十两银子,五十万两这样的天文数字即使是贵为十二天之一的烛龙也从未有过,怎能不为此惊讶。 “你别看这灵能炮如何如何,但其实真正的精髓还是在于这灵能弹,灵能炮七八年前就能发射,但如何让弹药变得如此有杀伤力,对妖物如此有威胁,却足足花费了十年时间才算成功,这里头所包含的技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就算是我也只是听过其中几步工艺的作用。”末轻涵揉了揉脖子,继续道:“所以别看之前这炮打的舒服,但其实打的都是钱啊。” “这么多钱……统御者真舍得?”烛龙百思不解的问道。 末轻涵轻笑一声,“哪有什么舍不得,钱毕竟是钱,是死物,没了还可以再赚,但人不一样,人死了就死了,等再培养出一批人,需要的时间太多太多,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一旦伤亡惨重,士气一败,那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到了这时,还有必要省着这些钱吗,更何况,我下界风调雨顺近千年,天京城的几个国库早就满的溢出来了,这点钱我们看着巨大,但相对于整个下界来说,便是不值一提。” 烛龙听到这里,才缓缓点头,“原来如此。” 这头两人聊着,灵器卫那里已经在落实新的规矩,上一次是没门炮持续射击了三十余发才出现的炸膛现象,为了以防万一,向白安定下规矩,今后持续射击二十八发后必须停下来浇水降温。这点也很快传达到各方首领处,人们互相商量着,决定要以这灵能炮为基础,制定战术,毕竟方才那仗中,凭借着十八门灵能炮的威力,硬是压得妖物无法前进,是这数十万人共同见证的一幕,并非虚言。 上午十时,小道处迎来了探马,带回了西面的消息,西面的联军在山道上遭受侧翼杀出的妖物袭击,损失惨重,在领导人的率领下且战且退,暂时退避到白头山一带与后方的驻军汇合,这意味着两地无法形成有效联系,变成了各自为战的局面。 当下召开了会议,烛龙自告奋勇,率领五万精锐,向西面移动,以求打通两地的联系,互成犄角,共同进退。当下也不废话,点起三万御林军精兵,加上几个势力的高手,浩浩荡荡杀奔西面而去。 看着那数万人马逐渐远去的身影,站在高台之上的末轻涵高高抬起右手,做出一个祈求顺利的姿势。“希望一切都能如愿吧。”这五万人将面对的处境很是危险,但假如没有这五万精英的尝试,那西面的二十余万人无疑将会孤立无援,他们所在的山区更为陡峭,至今无法得到补给,一旦拖上几天,不多的食物耗尽,那么那士气更加低下,到时的结果只会是一个。唇亡齿寒,如果那二十万人尽数战败,留给这处营地的压力也会急剧增大。 烛龙面色凝重,一马当先的行在最前头,后头都是甲胄严整,一脸杀气的御林军将士,这些纪律严明,器械战甲一丝不苟的都属御林军的精英,号称不死军的那一派,其战力在御林军中为最上层,如今被调派来执行这个任务,全军上下都没有一丝怨言,气宇轩昂与其余的御林军全然不同。 要与西面的白头山汇合,其中间须得行上五十余里的山路,这五十余里若是放在往常,也就是一个小时多的急行军而已,但如今随时要戒备敌袭,再加上是本就无路的山林地带,这路程一下子便变得艰险。 只是行了十几分钟,刚刚看不到后方大营的旌旗,便遭遇到了一小批妖物的偷袭,幸得当先的烛龙感知超人,提前预警,这批千余的妖物根本没有泛起什么浪花,便被一众精英迅速绞杀。 但这只是一个信号,越是前行,遭遇的敌人便越多…… 再说回大营处,烛龙带人离去之后不到一盏茶时间,便有人通报了前方敌方阵地处的变化。 “什么?!你说来了什么?”末轻涵放下水杯,一脸的不可置信。 “禀告大人,是吞土兽,我们的瞭望台看到了吞土兽的身影。” 吞土兽,一种体型如肥硕版巨蛇的妖物,身短,擅长钻地,喜好吞食土地。一听到这种妖物的出现,末轻涵便心知不对,急急的传令下去,要将灵能炮分散布置。这边刚得到命令,开始移动沉重的灵能炮时,那方的妖军已开始了动作,成千上万的妖物再一次发动攻势。 不得已之下,灵能炮只能暂时停止移动,全力进行射击,末轻涵找来数派领袖,将自己的担忧一说,随后与几人迅速达成合计,制定好了后续的计划,自己率领一方精锐坐镇这灵能炮阵地,其余人等分散四周关键之处,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灵能炮无声的射击着,蓝色的灵能弹炸裂开来,大片大片的消灭着那些妖物的生命,远眺远处的末轻涵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如之前的轻松,他早已注意到了那些被成片成片击杀的都是妖物中最为贫弱的种类,就算是在平日里的战斗中也不会给人带来太多的威胁。 他将这发现与向白安一说,两人便都明白了这是妖军的消耗之计,当即下令减缓灵能炮的发射。“如果都是这些家伙的话,那即使让它们冲杀进来也不碍事,正好让兄弟们都见见血。”传令兵很快将末轻涵的指令传达到了前线阵地,同时,一部分因为灵能炮发射频率大减而冲入前线阵地的妖物已开始与御林军前部发生战斗。 “看,有大家伙来了。”末轻涵双眼雪亮,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混在妖军喽啰中的几只难缠的妖物,这边一抬手,下方接到指令的旗手便下达了发射的指令,登时间数枚灵能弹准确的在敌阵中炸裂,将那些打算趁机杀入人类阵地的强大妖物悉数消灭。 还未等末轻涵得意的笑出声,便有一个卫兵来报,“大人,下面有动静!” “好,终于等到了!”末轻涵听后,大笑一声,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一摆手身边的数百人同时握紧了武器。他早已安排了人监听地底的动静,地底一旦有动静,便意味着那吞土兽在捣乱,吞土兽打开地下通道,那么另一处的出口必定只会是位于半山腰的灵能炮阵地。 震动逐渐变大,若放在往日,没人会在这喊杀冲天的环境下注意到这些,但如今这么多人戒备此刻,这点震动自然是无法瞒过众人的。 当第一只吞土兽从地面冲出的瞬间,数道寒光闪过,瞬间刺穿了这妖物丑陋的甲壳,土灰色的浓汁流的到处都是,第二只,第三只,一连六只吞土兽都在出土瞬间被当场格杀,唯一造成的损失是其中一只出土的位置正好是两门灵能炮之间,它的动作掀飞了两门沉重的灵能炮,不过也未带来太大的麻烦。 “都守好了,不能让下方的妖物趁机杀出!”末轻涵大声喊着,同时有百来位工人赤膊着上身,将烧融的铁水灌入那些吞土兽凿出的洞穴中,一时间无数惨叫接连响起,洞中那些无处可躲的妖物不断哀鸣。 “要想过来,就得付出代价。”灼热的火焰在地下烧起,炙烤着各色妖物的身躯。前线阵地那批喽啰的侵入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浪,很快便被配合有序的御林军纷纷绞杀。 “轰!”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土石飞散,回头一看竟发现一只体型庞大的吞土兽从那山体中钻出,那只吞土兽体型要比普通吞土兽整整大上三倍,表面的外壳不似普通吞土兽那样呈现褐黄色,而是深红,还带有大量尖刺,显然是极为强大的吞土兽,与此同时,那只吞土兽钻出的坑洞中,大量妖物怪叫着涌出,场面瞬间变得混乱,末轻涵大声吆喝,率领埋伏于此处的御林军堵上了这波妖物,混战之中,又有两只吞土兽破土而出,带来了更多的妖物。 灵能炮阵地受到了远超想象的大规模敌袭,灵器卫的人死伤惨重,同时数门灵能炮遭到毁坏。这边灵能炮造成的压力一减,妖军阵地中的动作便变大,大量妖物嘶吼着顶着零散的射击开始发动冲锋,与此同时,妖军中许久未曾出现的空中力量竟也在此时杀来。下界阵地同时面对多方压力,一场大战不期而至。 “砍死你这个****的,要想从这里过,先得问问爷爷我。”雪亮的刀光划过,两只妖物的头颅登时离了身子,高高飞起,那名大汉大笑出声,便被一只巨爪从后方击飞出去,旋转着撞上了一颗杉树,整张脸都被刮得血肉模糊。 “吼!”巨大的咆哮声中,那体型魁梧的妖物如一辆推土机般不断向前,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一地死尸。 “兄弟们跟我来,解决了这个家伙!”凌云堡少当家一声吆喝,带着五六名族中精锐便直直的冲了过来,人还未至,双手快速甩动数次,只听数声爆响,那魁梧妖物的胸膛上炸出几团血花,那妖物踉跄着后退两步,被激怒之后凶性大发,四只巨眼赤红赤红,怪叫一声,抓起手边经过的一只妖物,远远的掷来。凌云堡少当家喊了一声小心,高高跃起,可后方那人却来不及躲避,被那掷来的妖物大口咬住,只几下便断了气。 “五哥!”一声悲戚的大喊,边上两个相貌相仿的年轻人已红了眼,两人各使一把长弧刀,高叫着杀向前方,跨步,抬手,两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雪亮的弧刀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狠狠的斩向前方杀来的一批妖物,力量之大竟将那数只妖物拦腰斩断,“少当家,上!”另一名大汉发一声喊,身上肌肉隆起,少当家会意,快步冲上,踏着他的肩膀向上跃起,同时下方那大汉向空中打出两道劲气,正中那年轻人脚底,凌云堡少当家借助这股巨力高高飞起,自上而下准备发动家中绝学,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只听几声怪响,空中竟掠过两只铁翎鹰,飞快的扑打翅膀,数道流光闪过,那凌云堡少当家身上被击出了数道血口,血雾飞散,没了生命的尸体高高坠落,还未落地便被几只怪鸟分而食之。 “少当家!”凌云堡中人亲眼见到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双目赤红,大喊着杀入敌阵,只是这般急怒却无济于事,很快便被涌上的妖物尽数杀死。 前线阵地已经奔溃,临时组织起来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线也已岌岌可危,天弓营早已被打散,这偌大的大营之中,已没了任何指挥,数十万人与妖全凭实力,互相厮杀。 末轻涵高喝一声,右手一甩,数道金光击穿了几只想要偷袭一名将领的妖物,同时右脚抬起,向着右方便是一记扫堂腿,正正好好击中一只妖物薄弱的腰部,立刻将它整个身子踢得折了过来。他一人之力杀的边上数十妖物不敢近身,可依旧不能逆转那渐渐倾向妖物的战局。 第五百九十二章:妖王现身 那白面年轻人一杆长枪舞的水泼不进,锋利的枪尖毫无阻碍的刺穿一个个妖物的身躯,愣是没有一个能伤到他的,被他保下的那批伤员也终于有空缓口气,接着大喊着举起手中兵刃杀向那无休无止的妖物群。 “去死!”一个大汉半身浴血,左手软趴趴的垂在那里,显然骨头已经碎了,这人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般,右手执着一把大砍刀,抢上一步,对着那妖物的头颅便是一刀砍下,厚重的刀刃直接劈中了那妖物的头,却因为用力过多无法拔出,这时边上一个妖物顺势杀来,眼见着那断臂大汉就要被击出便见边上一根血枪头直接刺来,将那想要偷袭的妖物扎穿了头。 “小心一些!” 那断臂大汉满头是汗的回头一看,发现是那使长枪的年轻人救了自己,但因为先前的脱手掷枪,现在那年轻人手中没有兵器徒手之下便是险象环生,四只妖物围在他边上,让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十分的尴尬。大汉一脚踩在那妖物尸体之上,伸手将那厚背大刀用力拔了出来,嘶吼一声,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劈去,将围在那年轻人边上的一只妖物愣是砸断了脊背,斜飞出去,那年轻人抓住机会,一个懒驴打滚从那围攻中脱出,顺势拾起地上一把朴刀,站起身来便又开始与妖物拼杀。 天弓营尉官司马衍抽出腰畔腰刀,斜向劈去,准确的劈中一只妖物的脖颈,那妖物脖颈断折了一半,眼睛一瞪便死了过去,可从伤口处溅出的鲜血却是滚热,司马衍抽手不及,手背登时烫出了六七个大水泡,疼的他呲牙咧嘴,一只右手都动不利索了,这时十余米外的一处工事被打出了缺口,几只屠戮魔庞大的身躯缓缓翻了上来,抡起手中巨棒对那附近顽抗的御林军发动攻击,那沉重的巨棒粗重如同大树,一棒砸下,就算头盔没事,可头盔里头的头颅却像熟透的烂番茄般,被砸得汁水横流,短短十几秒间,附近愣是让那四五只屠戮魔清出了一块空地,更多的妖物开始向上攀爬。 司马衍回头一望,正巧瞅着一个相熟的袍泽,便喊道“李大胆,随我射死那几个王八蛋。”被换做李大胆的虬须大汉刚刚击杀一个妖物,听得喊声,立刻回头,一望便明了了好友的意思,应和一声,两人同时取下背后背着的金雕弓。天弓营共两万人,能够有资格佩戴使用金雕弓的却只有寥寥千余人,这千余人便是营中精锐,两人长弓在手,精气神与先前完全不同,也不见两人搭上箭,奋力张开一张空弓,两人周围隐隐传来风雷之声,接着便听司马衍一声呐喊:“放!”两人同时放手,弓弦一响,数道无形之箭瞬间穿入了那屠戮魔的眼窝弱点,一下子便将那几只庞然之物当场射死。这招乃是天弓营绝学幻影神箭,驱用灵气为箭,杀伤力极大。 但这一次却还是棋差一招,两人的幻影神箭射出之时击杀了三只屠戮魔与边上四五只趁机杀上的妖物,但由于时机的稍纵即逝无法把握,另外一只屠戮魔虽中了李大胆一箭却由于刚刚转身扭头的关系,无形之箭击伤了它丑陋的面部,却没有彻底杀死它,反而激怒了这只外表粗莽,性子更是火爆的妖物,怪吼声中,那受伤的屠戮魔疯狂的挥动着手中巨棒,向周围发动了无差别的疯狂攻势,几个御林军士卒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夺回这处高地,却不想刚刚上前便被砸了个粉身碎骨,连哼都没哼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司马衍看得呀呲欲裂,右手微微颤动,那受伤的手背想要再施展一次幻影神箭已无可能,只能回头向李大胆求助,这一回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涌出了十数只妖物,竟已杀散了后方的队伍,李大胆早已不知被逼到何处,同时还有两只妖物也趁机逼近,虎视眈眈的便要对司马衍动手。 “想得美!”司马衍爆喝一声,一脚踢开一只矮小的妖物,身子一旋,左手弓已交到右手,同时反手拔出腰间佩刀,借助这身子的旋转,狠狠一刀劈向那高瘦妖物的脸盘,那高瘦妖物显然没有意料都这看似在发呆的男人会有如此动作,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后跌去,虽避开了这决死一击,可脸盘上依旧被划出了一道十几公分的长口子,登时血流如注,疼的嗷嗷直叫。 司马衍自然不会给它反击的机会,未等站稳,手中腰刀一旋一转已换做正手持握,自上而下重重的斩向那正忍着疼痛想要站起的妖物,这一下那妖物终是退无可避,那细长的脖颈被整个切断,鲜血飞溅,彻底死透。 司马衍回头一眼,正打算想办法处理掉那只受伤发疯的屠戮魔,没想到抬头的这一眼却刚好看到令他惊愕的一幕,一道无形之箭准确的击中了那发狂屠戮魔的眼窝处,那三米高的巨大妖物身子后退了两步,跪倒在地,竟凭着一股意念还想要再爬起,接着又是一道箭光闪过,那只箭划过那屠戮魔巨大丑陋的鼻梁,扎入了另一处眼窝,屠戮魔两眼中箭,血流不止,哀嚎声中被赶来的士卒踢倒砍翻。 这人好箭术!司马衍心中惊叹,同时目光顺着那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只是一眼便认出了究竟是谁射的箭。“好小子,以后肯定得超过他爹。”他衷心赞道,手持腰刀,砍翻几个弱小的妖物,大踏步冲向前方,与己方士兵汇合。远处,那两箭屠魔的是个年轻后生,正是天弓营总营卫罗宗业三子罗旭辉。 “嘎嘎嘎嘎嘎!”一连串刺耳的啸叫声从口中传来,附近听到这一带的人类同时觉得脑袋发涨,头晕眼花,连站都站不稳,边上的妖物趁机发难,只是眨眼功夫便有数十人遇难。 “是啸鸠!”末轻涵头皮发胀,但因为功力深厚的原因并未像其他人那般严重。抬头望天,一眼便在那繁杂的妖物群中找到了那麻烦的家伙。啸鸠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妖物,本身并没有太强的力量,但这东西嗓门极大,因为发音器官的特殊,能够发出直击人心的可怕声音,若是用的好了,足以帮助那些妖物击杀附近的所有人。 第二声怪叫再次响起,这一次的规模更加庞大,同时大量飞禽俯冲而下,带来了更多的死亡,末轻涵身子一矮躲过一次爪击,同时一掌击去,那掌风掠过之处两只长着翅膀的妖物被击了个粉碎。 必须要解决那啸鸠先! 他这般想着,也顾不上危险,双腿用力一蹬,轻盈的身躯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高空,那啸鸠身边围着七八只魅鬼,好似是尽守护之责,这种妖物身躯并无太多实体,不畏刀剑,只有灵气能够伤到它,它们第一时间发现了正在靠近的末轻涵,立刻便有四只魅鬼拦了上来,张开身躯,想要发动攻击。 魅鬼没有实体,同时它们的攻击也极为特别,身躯展开之后,会发出如电流般的阴气攻击,一旦被击中,身子便会麻痹。末轻涵却毫不畏惧,大喝一声,右手抖动,手指飞快击出几道气劲,由于动作太快,只剩下一片残影,他独有的气劲为橙红色,后发先至,竟赶在那魅鬼张开身躯之前,将它们悉数杀死,同时那啸鸠也中了一击,怪叫几声身子向下坠去,眼看已是不活。 至高临下的看着下方乱糟糟的战场,末轻涵悲愤交加,那大片大片的死尸只说明了一件事情,这场战斗要输。他长啸一声,半空中的身子开始如陀螺般迅速转动,越转越快,同时他旋转的身躯被橙红色的灵气包裹,随着他的快速转动,灵气旋转着飞向四面八方,妖物一旦被这灵气击中,便会立刻四分五裂,只是短短五六秒便有数千低等妖物糟了难,一下子便让周围的人类压力大减。 这是末轻涵成名绝学追风劲,杀伤巨大,但也十分耗损灵气,当末轻涵落地之时,脸色也已很是疲惫,踉跄一步,险些便要栽倒,硬是卯着一股劲,才没有倒下。不过因为这一招的作用,附近的形势一下子又稳了下来,更多的人类重新稳住了这几近崩溃的局面。 “大人,你没事吧?”两个满身是血的亲卫赶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末轻涵摆了摆手,勉强压住体内那乱窜紊乱的劲气,“没,没事,快,别错过机会。” 两名亲卫应了一声,护着他向前奔去,在他的喊声命令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这个方向靠拢,得到有效指挥的人类,爆发出了更强的战力,同时也救出了许多人。 战局的改变并未得到延续,还未过十分钟,情形又是一变,大地开始剧烈颤动,一个个凹陷陡然出现,许多人猝不及防坠入那坑穴之中,尖叫声不绝于耳。 “是吞土兽?不……不!不是吞土兽!”末轻涵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话语,英俊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变得略微扭曲,一股极为强大的妖气从地底流出,他可以肯定必定有一个妖王级别的强大妖物正在地下。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现在的每一步,都显然是东西在后头操控。放出一些弱小的喽啰吸引灵能炮的攻击,趁着骚乱用吞土兽制造地下洞穴,运送妖物对灵能炮阵地发动偷袭,当灵能炮的威胁大减之后,伺机发动总攻势。这样的做法显然与妖物那一向只靠牙齿利爪的攻击手段不同,很明显必定有一个家伙在后面操控着局面。能够操控如此多妖物的自然是妖王级别的强者。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大,更多的土地向下塌陷,惨叫声中大片大片的人类陷入土中,凹陷连成片,大量土地开始坍塌,整个山区地貌都完全变了样,末轻涵带着一批人迅速的后撤,试图逃离这片崩溃的区域,期间也遇到不少人类在四处逃窜,同样的还有不少妖物也放下了原本的任务,与人类一同向着周围逃去。 震动一直持续了十数分钟,等到震动停止之时,那地貌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末轻涵回头看了看,能够随着自己逃出的人,数量已是不多,这巨大的伤亡让他感到心痛不已,昨日时还有那么多生龙活虎的好男儿,只是一天之后便已有许多再也无法看到。 快速的崩盘的原因只因为妖物过于强大,数量众多的妖物给下界中人带来了无休止的痛苦,虽各大高手都能以一敌十,但当这数量变得无穷无尽之时,任何人都得捏把汗,十个能打,十五个能活着,到了二十,三十时,又还有几个人能够挺下去? 正心痛间,从那巨大凹陷中,一只巨大的生物探出头来,深褐色的身躯表面笼着一层厚实的甲片,在阴沉的天气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巨大蛇头从地底冒出,如屋舍般巨大,那如窗户般大小的蛇眼更是令人心中犯憷。 “是它!九头巨蛇!”对于面前出现的这个妖王,末轻涵丝毫不觉得陌生,这本就是档案处记载着的在世妖王中的一只,十分有名的一只,对于它的特性与强大,末轻涵也相当了解。 低沉的嘶叫声中,更多的头从地底升起,两个,三个……终于到了九个时不再有新的头颅升起,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陷入了惊慌之中,那九个巨大头颅带来的可怕压迫感可以让每一个见过这东西真容的人感到无助与绝望。 外围已有人开始逃跑,但末轻涵十分清楚,想逃是没有办法的,只有想办法杀死这妖王,才能结束这场灾难。 十二天与妖王之间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上一次击杀妖王之时一共集结了八名十二天之力,就这样还让无措牺牲了。现在单单以末轻涵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杀死这个以难缠闻名的妖王。九头巨蛇,须得同时击杀九个头颅才能彻底杀死它,如果不然,被损坏的头颅很快便会重新蜕皮,重新长好。 末轻涵看了看四周,眼睛一亮,看见了一具被推倒,摔在边上的灵能炮,也不知是谁,竟然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将一具完好的灵能炮运了出来。 “快!把炮支起来!要不然大家都得死!”末轻涵高声喊道,身边惶惶的人群听到这一声喊,终于稍稍定了定神,忙不迭的将那沉重无比的灵能炮支起。“不行啊,这样不行,太不稳了,这开一炮就得飞了啊。”这时边上一个穿着灵器卫制服的男人哭嚎着喊道。 “没时间管这些了,要不然大家都得死!”末轻涵一把将他推开,快步来到那灵能炮之后,用身子稳住了那巨炮,“来!我来稳住它!”九头巨蛇已开始向试图逃走的人群发动攻击,九个头中喷出的毒液只要稍稍沾到一点,整个身子都将融化。死者渐多,哀嚎震天。 “不管了,只能试试!”一个浑身淤泥的黑衣卫从人群钻出,利落的为那灵能炮准备好弹药,“打哪?”他回头问末轻涵,末轻涵低了低下巴,“往洞里打,打这家伙的身子!”九头巨蛇的身躯潜藏于地底中,如果能够直接命中它的身体的话,到时或许便会有机会对头部发动攻势,这便是末轻涵的想法。 然而一切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愿,当他抬起头时便见到那九头巨蛇的两个脑袋正望向了这边,同时喷吐出浓稠的带有强烈恶臭的深绿色毒液…… “嗤”,身躯腐烂的声音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声霎时间笼罩在整片区域,周围的数十人都在瞬间被毒液腐蚀融化,那由精铁锻造而成的灵能炮也无法抵御如此剧烈的毒液,表面如积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啊!”一声惨叫,随后一个身影拔地而起,迅速的向边上跃出,那是末轻涵,他在关键时刻强行驱动灵气形成护盾,挡住了那可怕的毒液,但因为右手的动作,还是不小心沾染上了一点,空中的他右手正从前端迅速融解,皮肉被腐蚀,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只是几息的功夫,那手掌已只剩骷髅,毒液已侵蚀到了手腕处。剧烈的疼痛让他满头大汗,为了保住命,他毫不犹豫的抬起左手,一击手刀劈断了自己的小臂…… 血飞涌,痛楚麻痹了心神,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晕死过去,却强忍着那极致的疼痛努力睁开双眼,末轻涵重重的倒在人群之中,撞倒了两三人,边上有人认出了是他,连忙将他扶起,“大人,大人,你没事吧?!”作为主心骨的他,一旦倒下必定会让这本已不多的士气彻底归零,他强忍着剧痛,咧了咧嘴,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还活着……” 九头巨蛇的头再次扭了过来,那可怕的蛇眼盯得人心中发毛,想要逃却已无处可逃。虚弱的末轻涵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那蛇头张开嘴,看着它的舌头前端飞溅出深绿色的毒液,看着那毒液向着自己射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黯然 数座山头崩塌,土地塌陷,人与妖物的尸体纠结在一起,浓重的血腥味在下风处十数里外都能清晰可辨,激战至下午四时一切都已没有悬念,当妖王九头巨蛇出现之后,更是将胜负的天平拨向了每一个下界人都不愿看到的那一边…… 十二天仅存几人之一的末轻涵如今也是极不好过,惯用手右臂在抵挡九头巨蛇喷吐的毒液时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点,立刻整只手掌都化作枯骨,若非他当机立断的选择了壮士断腕,那么现在他早已如那些受害者一样化作一具焦黑恶臭的白骨。本就激战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末轻涵作为中坚努力分担着各方面的压力,这几小时的战斗极为耗损元气,如今伤上加伤,更是让他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凉之感。 而现在,那九头巨蛇已在这些侥幸生存的人群中发现了他这个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威胁的人类,并且选择了第一时间对其发动攻击,当两只硕大的蛇头调转过来,那窗户般大小的四只蛇眼盯紧他时,末轻涵已然明白,一切都要结束了,所以当蛇嘴张开,毒液喷溅而来时,他没有再躲避,那样也只是徒劳无功,死亡将是必然…… 带有浓烈恶臭的深绿色毒液在空中飞舞,晶莹而粘稠,那巨大的腐蚀性隔了三十余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末轻涵一声轻叹,闭目等死,附近的人群哭喊着想周围躲避,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尽量延长自己卑微的生命。 没有用的……还能逃到哪里? 这一切的形势早已让末轻涵心生绝望,以他的身份自然能够清楚下界剩余的力量有多少,今日这里一败,虽不至于直接输掉半壁江山,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这里一败,即使烛龙能够打通两座山头的通道,与白头山那一带的守军取得联系,那也依旧无济于事,这里的失败将会让烛龙所率领的那批人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慢慢的在绝望中败退。 而后方则会因为这里的快速败退而陷入极大的危机,动员令虽早已下达,但在其他州县的武力根本不可能如这一次一样如此迅速的形成规模,三三两两的规模除了送死还是送死,还不如早早的逃入深山,祈求苟延残喘,更何况……那个阴影中的家伙还没有真正的出现…… 生命的最后一刻,少年得志的他只觉过去的一切都全无意义,他睁开眼睛,看着那毒液一点一点的接近,到了跟前,腥风扑鼻,死亡就在眼前…… 就在他已彻底绝望之时,面前的毒液陡然间停止了移动,就这样静止在了空中,一动不动。末轻涵以为这是死前的错觉,自嘲的努了努嘴,正要嘲讽一句这无情的老天,便听到一声娇呼。 “空间凝滞!” 那是女子的喊声,声音之中全无任何感情成分,冰冷的好似珍藏于地窖中的千年寒冰,接着又是另一声。 “红线地狱!” 声音略微有些不同,更为低沉,接着一幕令人惊叹的画面出现在末轻涵面前,那九头巨蛇晃动的头部忽而静止不动,下一刻它居中的六个蛇头开始错位,方方正正的血线出现在那六个丑陋的蛇头之上,错开,偏移,分裂!只是一瞬间的事,那六个蛇头便被击毁,脖颈处鲜血飞溅,如喷泉般。 九头巨蛇突遭重创,嘶叫着身子剧烈扭动,便要往地下钻去,这时便见三个身影从天空划过,追着那九头巨蛇突入了地下之中。这剩余的幸存者只有寥寥数万,却只有末轻涵一个人看清了那三人的长相。 “她们……终于……来了……”他喃喃出声,那从死亡中脱离出来的巨大反差感让他一下子感觉到了右手的伤痛,整个人都因为剧痛而扭曲。“啊……”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死死抓住上臂,想要止住那不断流出的血。周围终于有人从混乱中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帮助他。 那三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魔装女的三位长老,那三位早已踏入这绝世境界的可怕女人,她们在这紧要关头,终于赶到了这里。 “大人,你没事吧?”侍卫一身脏乱,焦急的询问道,末轻涵用灵气封住了右臂的血脉,总算止住了流血,但因为先前的失血,整个身子都冷的厉害,他嘴唇因为失血而变得青紫,勉强的笑了笑,“死不了……” 地面之下的震动开始变得剧烈,有几处位置再一次发生塌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群又变得嘈杂,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几个妖物混在其中,杀的兴起,被另外一些还心存理智的人们合力屠灭。 “不是吧,又要来了?”周围一人惶恐的哆嗦着,末轻涵鄙夷的一笑,有些艰难的侧了侧身,“怎么可能,魔装女的三位大长老同时出动,还收拾不了一个妖王?” 仿佛是在验证他所说的话语般,前方的地面发出隆隆巨响,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但向上喷射出来的并非是岩浆,而是大量的土石,仿佛一座山头便整个炸掉一般。飞散走石,大量的尘埃散于空中,每一个人都被搞得灰头土脸,不住的吐出口鼻中的灰尘,当他们终于能够睁开眼时,便见到前方的地面出现了一个直径百来米的巨大空洞,其边缘便在末轻涵身前两米之处,若是再大上一些些,便会有数十人被吞入其中。 人们还来不及心存侥幸,便见一个黑影从那空洞之中,高高的飞上了天,当力道用尽之时,那东西终于开始向下坠落,与此同时在场的每一个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竟然是九头巨蛇的一个头,那蛇头被整个切断,切口齐整如镜,恐惧的表情定格在蛇头上,仿佛是看到了比地狱更加可怕的所在。那缓缓坠落的蛇头开始加速落下之时,突然间几道血线出现在那蛇头之上,下一刻那房舍般大小的丑陋蛇头便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小块,洋洋洒洒的从高处落下。 随后三个女人从那巨大空洞中升起,出现在慌乱的人群面前。那是三个绝美的女人,看起来都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婀娜,白净的脸毫无一丝瑕疵,圣洁的好似天上的女神,让人升不起一丝亵渎的邪念。三女眼神中藏着些黯然,其中一人红唇微张,轻轻吐出了一句话:“我们来晚了……”那声音不大,可在场的数万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好似就是在耳畔响起一般。 这简单的五个字一下子让在场的人们松懈下来,有人颓然的坐在地上,有人已为死去的战友哭泣,有人手执利刃一刀一刀的劈着那早已死去的妖物…… 确实是来晚了……末轻涵低着头,心情郁郁,不愿抬头看着这三个刚刚救了自己,同时也是救了在场所有人的魔装女。人们总是容易怪罪别人,同样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存在着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早点到,为什么不早来几个小时,要是早来一点,会有这么多死难者吗? 这举手间将妖王灰飞烟灭的强大存在,只要早早出现一个,一切的结果便会完全不同,那样的话,那些妖物还会那般猖獗,还能那样肆意的杀戮着这些下界的好男儿们…… 不是没有人想到魔装女三长老救了自己一命,只是在这巨大的伤亡率面前,每一个人都只想控诉,只想责备,只想对着这三人大声咆哮,为什么不早一点点出现…… 魔装女寡情,天下人都知道,这些诞生于生命之树的特别存在素来没有什么情感,而今日出现在世人面前,这鲜少露面的三位长老却与所有人印象中的魔装女全然不同,她们竟然如寻常人一样,在黯然神伤。 末轻涵看着这一幕,却依旧升不起任何好感。他站起身子,看也不看,颤颤巍巍的向后方行去,边上的人们也如他这般,只是冷淡的看了那悬浮于空中的三位魔装女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低着头,黯然的向后方走去,或是独自行走,或是彼此搀扶,竟然没有一人去理会这过去一旦出现便会惹得无数人顶礼膜拜的绝世强者。 三位长老望着下方人们的反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互望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黯然。 末轻涵没有走上几步,便见远处一彪人马急急的向着这一边赶来,那七八人的小队看起来灰头土脸,伤痕累累,连旗帜都已破破烂烂,勉强能够看出上面满是血污的一个“御”字。 “大人,是孙东子!”有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队伍当先的一名大汉,听到这个名字末轻涵身子一阵颤动,抓着边上一人才勉强站住。那队人策马奔来,冲到末轻涵面前,勒停战马,那叫孙东子的大汉身子一滑,便从那战马上摔下,在众人的抽气声中,他仿佛不知道疼痛般,一骨碌爬起,便在末轻涵面前跪下:“大人……”才刚开口,两行浊泪已出现在那满是灰土的脸上。“联军败了……烛龙大人战死了……” 末轻涵听到这句话,便觉脑袋里轰的一声作响,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到,双眼发黑,踉跄几步,重重的栽倒在地,最后的意识似乎是听到身边那些侍卫慌乱的呼喊。 黑色的天穹之下,前方一个熟悉的魁梧身影,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笑道:“是你小子啊,哈哈,有酒吗?”说着,很不客气的从自己身上抢过酒葫芦,拔掉塞子豪爽的灌了几大口,直到那酒葫芦彻底空了,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将酒葫芦丢还给自己,“哈哈,痛快,痛快!”随后那大汉走到自己身前,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哭什么,真是没出息,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一股大力传来,末轻涵整个身子被推了出去,回头看去,烛龙正在远处微笑着摆手,那个魁梧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啊!”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身子,粗重的喘着气,边上一个药童正在打瞌睡,被他这一声啊吓得跳了起来,看到是他醒转过来,才兴奋的冲了出去,“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末轻涵喘着粗气,稍稍缓了缓心神,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是躺在一个大营中的软榻上,身上缠满纱布,右手更是被精心的包裹着,隐隐传出草药味。 他闭上眼定了定神,调匀呼吸,身子颓然的靠在后方的垫子上,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可想起那一日死在战场上的无数英灵,想起那个带领着五万精锐义无反顾的选择赴援,最终死在路上的烛龙,心中那仅存的一点侥幸也已烟消云散。 很快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帐篷的帘子被掀起,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奔出去的药童,另外一人却是末轻涵的至交好友京极明彦。 “大哥,烛龙老哥他……”看到明彦,末轻涵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抽泣着便要坐起,明彦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按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他死了,难道你也打算跟着下去?” 这句话又冷又狠,末轻涵身子一晃,脸上的表情整个都呆住了,他这才注意到明彦的模样,与印象中那个总是带着微笑,总是一脸漫不经心的男人不同,面前的京极明彦一脸疲惫,眼圈深陷,颧骨都显得突出,头发乱糟糟的,仿佛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双眼中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血丝的存在。 “大哥……”末轻涵的嘴张了张,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哽咽着流下泪来。明彦快速的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直到检查完毕才终于松了口气,“没什么大碍,以你的身子骨,将养个半个月便会好了。”他起身,便要出外,末轻涵这才回过神,追问道:“外头,怎么样了?” 明彦已走到门口掀起了帘子,听到问话,终于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那里顿了顿,也没有回头就这样背着他回答道:“这些,你不用管了。” 病榻之上的末轻涵还想再问,他已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再回来。 不多时,便有一队士兵来到了帐前,将混混沌沌的末轻涵往外抬去,末轻涵本打算反抗,却发现整个身子都提不上一点力气,柔弱的好似三岁稚童,这才醒悟想必是明彦早就给自己下了些药。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他挪动身子,用力的挣扎着,可身子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根本就是徒劳。 “请大人随我们回天京城。”那领头的卫队长恭敬的回答道,一摆手,四个大汉将担架上的末轻涵抬上了停在大帐前的军用马车。马车里还有两个侍女接应,将门掩好,任凭末轻涵如何乱骂,也不理不睬。 马车很快就开始行驶,地面很是不稳,整个车子都摇摇晃晃,躺在里头的末轻涵闹了好一阵,终于是乏了,任命般的躺在那里,他已能猜到,这肯定是明彦想要保全自己才命令人做的,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身边的所有人都被这战事吞没,自己却如一个废人般被运到后方,什么都不干的等待结果,这对于曾经贵为十二天的他是一种强烈的侮辱…… 他明白,明彦是想救他,但这样苟活于这世间,真的有意思吗?他攥紧了那虚弱无力的双拳,死咬着牙,强忍着咆哮呐喊的冲动,最终叹了一口气。马车中烛火幽暗,两名侍女刚刚被他骂的狗血淋头,此时都低着头,惶惶不安。 “刚才……是我情绪失控,抱歉了。”这一声抱歉,让两女都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交换着眼神,却不知如何是好。 “是明彦大人派你们来的吧,我都知道。”依旧没人回复,末轻涵似乎也不需要她们两人回答,自顾自讲着:“我会跟着你们回去的,不过能不能撩开帘子,扶我起来,我想看看窗外……” 两个侍女眼神交流了一阵,似乎有些犹豫,躺在那里的末轻涵笑了笑,“放心吧,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就想吹吹风而已。”两个侍女这才勉强答应,一人撩起帘子,一人扶着虚弱的末轻涵坐起。 窗外,天色很暗,看样子已是深夜,一眼望去便是数量众多的营帐,无数火把犹如天上的繁星,夜已深,可依旧有许许多多的士卒在来回走动,有的是在运送粮草器材,有的是在搬运病患,还有的担架上抬着人,可那人却已是白布盖脸…… 低低的抽泣声从远处的营帐中不时传来,一队队士兵无声的穿梭在这黑暗的营盘中,仿佛是不愿打扰那些死难者的安息,车轮辘辘,末轻涵沉默的看着窗外的种种,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就这样看着,看着,直到那一切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直到取而代之的青山,是城镇。 良久,他闭上眼,轻声的说道:“合上窗吧,累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血色的天空 自那日山间防线的崩溃开始,这半个月时间一切的发展都让人无从预料,远远超出了每一个人的想象。虽说绝世强者的介入让下界方在武力上占据优势,但妖物则以海一般的可怕数量硬生生将局势拉至平衡,并且一点一点的倾斜着胜利的天平。 它们从地面,从地下,从空中,从河流,无论是怎样的地形,都有适应其的各色妖物,在正面战场上或许会因为高手的介入而失败,但这些没有人指挥,散乱无组织的妖物带来的威胁却远比组织起来打会战时更为巨大。 田地荒芜,村庄毁灭,小城镇被破坏,河道拥堵,各色问题让富饶的下界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糟糕局面。千年来未遇战事的下界尝到了和平的苦果,即便是几座赫赫有名的大城市,其配套的城防设备也是让人不愿开口议论,大多数城镇连简单的城墙都没有,大喇喇敞开着,仿佛是在给妖物的侵入行方便。 半月以来,各州县的伤亡数字每时每刻都在变化,预计中的人员伤亡财产损失,每每让上位者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大量下界人民为了性命选择了逃离自己的住地,或隐于山林,或沦为流民,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那还拥有着秩序的大城市前进。流民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人们的想象,每日各种争端不断,让人真正见识到了在绝境中人形的丑恶。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鬼哭山的那两位也已经参战了。”一身素衣的知北秋快步走入灯火通明的大殿,径直走向位于正中央位置的统御者。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气色竟比被囚禁时还糟糕,唯一还能找到点精气神的只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 统御者正扶着额头闭目休息,边上十数个吏员乱糟糟的忙成一片,有人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将手中捧着的成捆书卷摔在地上,立刻惹得统御者龙颜大怒,狠狠的一拍桌子,吓得那几人都跪地不语。直到听到知北秋进来时所说的那句话,统御者才稍稍定了定神,“鬼哭山……是双鬼吧?”他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面对知北秋,同时摆了摆手,那跪了一地的吏员迅速起身,帮忙拾起那地上散乱的书卷,整理完毕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两名身穿葱绿色薄衫的美貌侍女表情恭敬的为两人端上茶水,随后低头侍立于一旁。知北秋显然是赶得急了,接过茶水也顾不上烫,喝了两口才稍稍缓过气,点头答道:“对,就是那两位。” “哦……这倒是出乎预料。”统御者眉头皱起,似乎在思考着这个消息的意义。那鬼哭山双鬼也是下界赫赫有名的绝世高手,过去两人还未踏入这个境界时便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善恶难分,等到踏入这个境界后更是惹得整个下界为之一惊,当时各大派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如何戒备这双鬼,毕竟过去各家各派都有些恩怨,若是那双鬼还记着旧仇,伺机而报的话,那么各家各派都别想安宁。 然后预想中的事情并未发生,双鬼竟神秘的消失在了世人眼中,有传言说是别的绝世高手曾经找过两人,说过一阵话,后来还动上手了,也有传言说是两人厌倦了这世道的生活,起了隐居之心。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也没人知道真相究竟为何,直到几十年以后,有人偶然进入鬼哭山有缘得见两人,双鬼隐居鬼哭山的消息这才传遍天下。 这两人的存在素来都很微妙,统御者最隐蔽的一处存物柜中曾有一份如何对抗绝世高手发难的计划,其中这双鬼的名字便是排在最前几个,在世人的眼中,这两人都属于半正半邪,不能以常理去推算之人。知北秋与统御者商议过数次,也都没有将这两人参战算入其中,原以为他们会不再出现,却不料在无人联络的情况下,这两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并且参与了对妖物的作战。 “毕竟都是下界中人,无论怎样多少也存着点家国之情吧。”知北秋笑了笑,伸手拿过桌上放着的一份文件,只是看了开头几行字原本脸上的喜色便迅速黯淡,“伤亡这么多……?” 统御者苦笑着点点头,语气疲惫:“这还只是往小了估,具体是个怎样的数字我怕没人知道。”他缓缓站起身,半个月来的高负荷工作让他心力交瘁,身子骨也不如过去挺拔,伛偻着好似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他拒绝了侍女的搀扶,慢悠悠的在空荡的大殿中踱步,细心的将案几上凌乱的书卷整齐放好。“算上双鬼的话……如果没记错现在该有十九人参战了吧?” “是的,殿下。”知北秋也站起身,背着手跟着他慢慢踱步,“到今天为止应该是有十九人,或许在探子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的高人已经介入了这场战局。” “十九人……”统御者干笑了两声,自嘲道:“我族世代统御下界天下,又有哪位先人曾见识过这么多高手同时出手的场面,或许上古时的那位曾经见过吧……”虽未明说,但知北秋也知道他所说的是哪位祖先。知北秋低垂着眼,小声的答了一句:“竟还都是为了同一个问题……” 统御者听得清楚,身子微微一顿,随后缓缓回头,大笑起来,“哈哈哈,确实如此,确实如此。”那眼角的皱纹很是明显,“真是天意弄人啊。”笑了一阵,他表情又变得郁郁,“十九人啊……十九人……”他的右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那可以触碰到的桌面。“只是这十九人又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呢……” 知北秋同样的心情低落,在场的两人都很清楚,这场战争的关键究竟在哪里,关键是那至今还未现身的千目妖王。自从战事开启之后,下界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那些派去探查信息的探子,也无一生还,没有人知道现在外界究竟如何,也没人知道那千目妖王在做什么。开战至今,大小战事六十余起,光是死去的妖王便有六位,但至今为止,也没有人看到过那个传说中最为可怕的敌人的出现。 死亡是可怕的,但等死的感觉却比死更加可怕。如今的下界就像是已将头放在断头台下,铡刀高悬于上,随时随地那带来死亡的利刃便会顺势滑下,将这无法挣扎的可怜人变得身首异处。 统御者走了一圈,人似乎更加疲累,颤颤悠悠的坐回了那华贵优雅的宝座,手捂着额头,闭目问道:“老兄,能否跟我说句实话,林夕他……真的会回来吗?” 还在踱步的知北秋听到这个问题,身子很不起眼的微微一顿,但旋即便好似没事人一般继续走着,“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找到诛神枪后自然会回来,我相信他。” “诛神枪……真的在九幽之海吗?”尽管没有回头,但知北秋还是能够感受到背后那双灼灼的目光,好似要窥探他心中所有一切的可怕目光,他依旧没有转身,脚步未停,缓缓的踱着步,“史料上记载是在那里。” “哦……”那背脊上的炽热感觉消失了,统御者的声音又变得疲惫,“希望……早一天回来吧……” “是啊,早一天回来吧……” …… 玉兰盆地中部,一场大战一触而发,率领着数万妖物的妖王大力怪猿与毒郎君遭遇了苍云殿祖师怀玉真人,大战正酣之时,鬼哭山双鬼恰好路过,立刻加入战事,原本凭借着种种诡法好不容易将局势稳住的两大妖王立刻遭受了灭顶之灾,毒郎君还想假死逃脱,却被怀玉真人识穿诡计,掷出长剑将其穿体杀死。 那些被组织起来的妖物遭到三人攻击,死伤近八成,只有寥寥些许才逃出生天。战事结束,双方通报姓名却都是各怀鬼胎,苍云殿过去曾与双鬼有过节,曾数次在怀玉真人面前述说各自的争端,若放在平时见到,或许怀玉真人会出手教训教训这两后起之秀,但今日得两人援手,却再怎样也无法拉下老脸对两人责备,不咸不淡的说了一番话,正欲抽身告辞,这时三人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可怕感觉,不由的抬头望天。 那天……竟不知何时成了血色…… …… 凉子带着小蓝小绿去到了南殿,想要寻那知北秋说说话,却是正好不巧,知北秋去面见统御者了,又让凉子跑了个空,离林夕远行已有一月有余,至今音讯全无,凉子心中担忧,几日里清减了许多,每日都去往南殿寻知北秋,想要打听打听关于情郎的消息,但一连三日都寻了个空,心中也是无奈。 “要我看,他肯定是在躲着凉子姐姐你。”小蓝最是活泼,陪着三天没寻到人,心中早已不悦,回去的路上便开始抱怨。 “哎,别乱说。”对方毕竟是十二天,虽发生了这么多事,十二天已大不如前,知北秋更是无法摆脱头上的那顶黑帽子,但小绿还是不愿惹出事情,更何况她也清楚在凉子心里,知北秋还是一个十分可敬的前辈。 “我哪有乱说。”小蓝听到孪生妹妹责备,颇为不快,小嘴一撅:“之前不是都留了好几次言吗,他要是回去了肯定都知道,那也会来找我们呀,可现在呢?别说来找我们了,连个人都找不到,我想这家伙肯定是在躲着我们。” 凉子本打算阻止小蓝的胡说八道,可听到这最后四个字“躲着我们”时,心中一咯噔,这想法她心底里其实也有,现在被说中了,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知道知北秋究竟在何处,但她始终放不下面子去寻,毕竟这只是儿女私情,若是知北秋在忙正事大事的话,怎么说也不便打扰。如今听到小蓝所说的,心中更是多了点阴霾。 小绿敏锐的捕捉到了凉子脸上那并不起眼的表情变化,伸手拉了拉还在胡说八道的小蓝,小蓝话虽多,但心眼并不坏,只是一眼便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连忙话题一转又转到别处去了。 “唉,你们猜猜,上午我去找那大个子,他说了什么?” “哎,这可猜不到,说了什么啊?”小绿也帮着转话题,大个子自然说的是石头,半月时间的修养治疗,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要恢复到痊愈还需要一阵子的调养休息。 “他呀,哈哈……”话还没说,小蓝自个已经笑出声来。“说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啊。”小绿好奇心上来了,拉着姐姐就打算“严刑逼供”,小蓝受不了妹妹捣乱的手,正打算讨饶,却突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倒是说啊,怎么不说了~”小绿正要继续挠痒,可手却被姐姐小蓝一把抓住,“那,那是什么……?” 走在前头的凉子听到小蓝语气不对,停住脚步回头一看,登时整个人也站定当场,呆呆的看着天空…… …… “这里的资料统计出来后给我个数字。”知北秋将一份资料交给下手处的一位吏员,那人应了一声,快步回到自己桌前,俯身忙碌起来。 自从山间阵线崩溃之后,各地的武装都陷入了混乱阶段,花了好几日时间知北秋才将这所有的地方势力理出了一个思路,开始有计划的引导组织他们的行动。 但俗话有云,三军未至粮草先行,食物补给一直是战争阶段尤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得益于千百年的和平日子,下界在各方面物资的储备都有着傲人的数字,但如何组织民夫,如何将粮食安全的运到指定地点,这便需要知北秋一一落实。 另一边,统御者正在查阅前线上传回的文书,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整个人都失去了过去宠辱不惊的气度。 知北秋看了两眼,便埋首于文书之中继续忙碌,过了一会,听到统御者一声大笑,随后便见他走了过来,“老哥老哥,你猜猜,方圆城一仗结果如何?” 知北秋抬头看了一眼喜出望外的他,微笑着答道:“如何?看殿下的表情便知道是胜了,而且是大胜!” “对对对,大胜!大胜啊!”统御者难掩心中的激动,长出了一口气,“这场胜利真的是期盼已久啊……” 两人正说笑着,却听到一声高呼,“报!”随后有一个带刀侍卫三步并作两步快步冲来,边上几名侍卫看他来势汹汹,立刻挡在了两人面前,却见那来人冲到统御者面前五米处,纳头就拜,大声呼喊道:“殿下,殿下!外头的天……天变样了!” 统御者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那人是身边惯用的侍卫,“变样了?什么意思?”这时外头也传来阵阵惊呼,统御者与知北秋互望了一眼,立刻起身,快步走向殿外。 还未走到门口,便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将两人身上的飘带吹的猎猎作响,一股极为复杂的心绪从心头升起,两人快步走出,抬头一看,俱都是张大了嘴。 那天,竟整个变成了血红色! 血红色粘稠的天,仿佛血海倒映于高空之上,大地之上的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这绝非虚影的一幕,正在交战中的双方同时住了手,连脸上的血都没有时间抹上一抹,傻愣愣的望着那如血海般的天。 “这……这……”统御者嘴唇哆嗦,因为惊恐而一脸苍白,宫中一片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惊呼的人群。 “殿下,殿下!”耳畔忽而传来知北秋提高音量的呼喊,统御者从惊惶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去,知北秋面色黯然,只有双眼中透出点精光,“殿下,应该是那位……要来了……” 血红的天空,缓缓蠕动,如同地面上波光粼粼的湖,在所有人都望向天空之时,那血色的天空开始有了变化,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在那天空上点上一点,随后一个个波澜绽开,圆形的波澜向着四周荡开,带着那血色的天一同向四周荡开,露出黑色的,没有一丝光彩的另一层天空。 随后一根根巨大的黑色长条状物体缓缓出现于那荡开红色露出黑色的天空中,那黑色长条便如一根根巨大的长矛,一点一点的出现,一点一点的下降,缓慢而沉重,仿佛同时扎入了每一个人的心。 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放眼望去,远远近近已是数不清,谁又能知道究竟有多少。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大,那从天上垂下的黑色长矛仿佛擎天之柱,巨大的让人只能心生敬仰。 死亡的气息伴随着腥臭的风吹拂在每一个人的身边,呼呼作响,那从天而降的黑色长矛逐渐接近地面,每一个人都觉得就在眼前,好似已触手可及,但真正去摸却是什么都摸不到。 知北秋低下了头,闭上眼睛,幽幽一叹,“终是失败了……唉……” 第五百九十五章:你好,创世神 冷,彻骨的寒冷,虚无的一切,无处安身。 静,令人牙酸的安静,耳畔始终回荡着那令人抓狂的耳鸣声,无法停止。 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光明,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仿佛这片空间中剥离了一切…… 究竟来到这里多少时间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入眼都是一片黑暗,更何况他现在连自己是否还有实体都无从得知。 九幽之海,便是这样的一处地方,在这里,一切归于虚无,包括那复杂的过去,包括那静止的现在,包括那空洞的未来。这里是一片虚无之地,没有实体,没有思绪,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无法重要。 来到这里究竟已过了多久,连林夕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法控制什么,哪怕是一根手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存在,无法确定,那触感也好,那神经反应也好,简单的动作,他似乎动了手指,却又感觉不到,只因为这里是九幽之海,最为可怕的归处。 究竟过了多久?一串问号出现在那迟钝的大脑中,他不知道答案,感觉好像很短,只有一分一秒,但这一分一秒却又长的仿佛无穷无尽,比几个世纪都要长。 他试图去寻找那知北秋口中所说的那个可以拯救一切的存在,尽管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一个开关,或许是一个杯子,也有可能会是一条狗,总之不管那是什么,只要能在这九幽之海找到,都有可能将这支离破碎的现在扭转。 然后,他便忘了,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安静,黑暗之中他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正存在,又怎能在这虚无中寻找那虚无的虚无。 曾经也试图过离开,结果可想而知,既然无法确定身处何处,又怎能离开。他在这里,却又不在这里,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却又无法肯定是否在这里。 这里是九幽之海,生人不存之地。 一个世纪,一个世纪,一分钟,一分钟。没有参照物的这里,一切都没有意义,千米与微米,世纪与分钟,无穷大与无穷小,光与暗,极端的所有存在在这里却又无限的贴近,只因为这里是九幽之海,无法用一切解释的所在。 他觉得自己是睁开眼的,似乎是这样,入眼之处都是黑暗,稠密,无法抹去的黑暗,他张了张嘴,或者说感觉自己张了张嘴,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嘴,抑或是别的器官。那让人觉得沮丧,所以他让自己觉得自己有身体,无法触碰,无法感觉的身体。 漂浮着,沉沦着,好似在上升,好似在平移,又或者他在不断沉入这九幽之海。 没有水的,九幽之海并不是一片真正的海,海这个字眼或许只是形容它的辽阔,它的深邃,它的无穷无尽。 林夕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存在于何处,他甚至无法肯定自己是否存在过,在这里待久了过去的意识都变得模糊,那些曾经有过的记忆变得支离,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究竟孰前孰后,分不清是真是假,分不清究竟是曾发生过的,还是只是脑中的虚幻。 熊猫穿着皮夹克在菜场里买菜,找钱的人递来的是一把竹子。 汽车在海底疾驰,开的久了便浮上水面,将车窗摇下,等到水全都排出后再次沉入水底。 两只乌龟在高速上因为追尾而大打出手,随后赶来的高速巡警是一只蜗牛,会飞的蜗牛。 一只企鹅闯入发生枪战的大楼,用勺子打翻了每一个作恶的坏人。 荒谬的世界有着荒谬的虚影,荒谬的现实衍生荒谬的幻想。 他存在着,却又不存在,他还活着,却又已死去。 这里是九幽之海,世界上最为可怕的地方…… 喂,你还活着吗? 问话的是器魂,或者说连林夕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不是器魂,因为没有声音,他感觉到自己听到了。更何况器魂现在根本与他是一体的,是否活着器魂应该很清楚,又或者说它也无法确认。 应该……还活着吧。 他试图开口说话,但失败了,于是试了试,让自己以为自己开了口说话,他想看看对方是否能够听到,又或者说是否能够感受到。 哦……你还真是顽强啊。 很不客气的一句话,语气上好似在嘲弄:“呀,你真像个小强,都死不了。”林夕却也不恼,还觉得很是有趣,他觉得自己在笑,却又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在笑,他想了想,又或者说根本没想,有一瞬间他甚至无法记起刚才有人跟自己说话,之后的那一瞬间他开始自言自语。 真是无聊的地方啊…… 是啊,跟你创造过的那个世界一样无聊。 哦?我创造过? 你难道忘记了吗,那个你创造的世界,那个臆想的世界,那个顺着你心思发展中的世界,那个你不愿醒来的世界。 我……记不起来了,真的有这样一回事,你可以多说说吗? 当然可以,反正这么无聊,反正这么无趣,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 意识的交流停顿了,似乎器魂在思索,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中断联系,或者是彼此无法再沟通,或者说它忘记了继续说,这里是九幽之海,谁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存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一年,又兴许是一个月,那虚无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无声的叹息,林夕愣了愣,旋即终于回想起,那是器魂在跟自己交流。 你终于来了。 嗯?我从未离开过啊。器魂有些不解。 哦,那可能是我……林夕想了想,却不知道如何解释,那种无法说出的感觉,不过那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器魂很能理解他的感受。 哦,我懂那种感觉,对了,好像记得要跟你说那件事吧。 哪件事?林夕已然记不起。 那件事啊,你创造的世界。 有吗? 对面愣了愣,之后传来的信息充满犹豫。 有吧,应该有吧,或者说……也许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哈哈,不管了,反正我想说说,这里实在太无聊了。 那你就说吧。 那个世界的起初也像这样,什么都没有,一片虚无,没有光线,我漂浮在那无法确认的世界,渡过漫长漫长的时间,之后终于有一天,出现了一处光源,我试图向那里靠近,看到的是一次大爆炸,之后诞生了第一颗星星,这样的爆炸越来越多,黑暗中的星辰也渐渐多了,最后终于宇宙形成了。 感受到器魂传达来的信息,林夕仿佛身处于那片黑暗之中,在寂静的环境中看到一颗颗由爆炸产生的星星。 那是宇宙,太阳系,最后我来到了地球,太阳系的第三颗行星,海洋包裹的地方,我出现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升月落,大海之中开始出现生物,然后是繁衍进化,有一部分踏上了陆地,不断的进化中,终于出现了人类。那群光着腚浑身长毛的家伙还什么都不懂,繁衍,死去,进化,在残酷的环境中逐渐壮大,建立了村落,拥有了语言,拥有了货币的概念。 林夕的面前似乎也出现着这样一幅画面,他可以看到那些小人在严酷寒冬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可以看到他们用简陋的工具猎杀猛犸的英姿。 时间推移,世代交替,文明出现,人们不断的发展,各个朝代不断更迭,当回过神时已是那一年,你出生的日子。我在产房门口与你的父亲一起等待,你父亲很焦急,不断的踱着步,我跟他说不要担心,他却听不到,当那声啼哭传来之时,他兴奋的流下泪水,差点要跪在地上感谢上苍。 那八十年代医院走廊中,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消瘦的身躯不断踱步,不时看向那产房,直到第一声啼哭传来,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他,应该是自己的父亲,尽管那样模糊,尽管那样陌生,但林夕能够肯定。 你出生了,一点点长大,在父母的宠爱中成长着,你妹妹几年后也出生了,两个孩子共同长大,享受着父母的爱,说实在的,真是让人羡慕。 是啊,让人羡慕。林夕觉得自己在笑,只因为他无法确定是否在笑。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你的世界中推演出的是你理想中的生活,品学兼优,在学校里很受女孩欢迎,谈过两次恋爱,最终与你心爱之人组建家庭,幸福的过完一生,你同样有一儿一女,最终在八十九岁时寿终正寝。 是吗,听起来好像很好的样子,那之后呢,那个世界怎么发展? 怎么发展?器魂仿佛是在笑,微笑,又或是大笑,林夕只能猜测。 你创造出来的世界当你死去,自然只有一个结果,嘭……爆炸了,一切都没了,又恢复到虚无的黑暗中。 哦,是吗……那还真是糟糕啊。林夕感到有些黯然。 呵呵,就是这样,然后又重复上一次的过程,只是这一次你的人生路线又有了不同…… 器魂说了很多,林夕认真的听着,偶尔插上几句,似乎之后的数次循环的世界中,都已他的死去而告终,随后世界便会重置,回到一切都没有的虚无状态。 听得多了,林夕开始觉得无趣,他打断了器魂的滔滔不绝,说了一句话:要是还能往前发展就好了…… 器魂愣了愣,也随之叹了一口气:是啊……要是还能往前发展就好了。 两人不再说话,又恢复了那种沉默,林夕好像看到了那样一个世界,繁华,忙碌,随着自己的死去而烟消云散,那是他的世界,他创造出来的世界。 黑暗还是黑暗,寂静还是寂静,没有温度,没有未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林夕不再有意识,陷入了永眠…… 沙沙沙,风吹动着花瓣,叶片间传出阵阵声响,意识逐渐恢复,泥土的芬芳。林夕握了握拳,手中抓着的是草茎,他迷惘的眼神向上抬了抬,看到的是白色的小花。 那花儿叫什么名字,他并不清楚,很小,两片叶子,细细的花枝,然后便是一朵小花,寥寥几片花瓣,没有太多装饰,只是一朵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小白花。 这是哪里…… 他试图坐起身,身子仿佛是数个世纪中未曾使用过的机器,生锈的无法动弹,骨头的碰撞发出嘎嘎的声响,难听而嘶哑,而后他似乎多了点生气,成功的坐起。 随后他看到了一片花海,白色的花海,清风拂过,那不起眼的小白花轻轻晃荡着。 夜,平静的夜,一轮圆月高悬于天空之上,比印象中的月亮大了好多好多,让人不得不注意到那美妙的圆月,圆月之下,这块不知有多大的草原上到处都是白色的小花,轻轻晃动,花香馥郁,如同天堂。 “器魂?”林夕嘀咕了一句,没有回应。“什么呀?又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他抚着额头,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让大脑清楚一些,而后他站起身,呆呆的站在那里,竟不知去往何处。 或许只是自己的幻觉吧,在九幽之海待了太久太久,他已经无法分辨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真实。 这样也挺好,总比一直漂流的好……他这般想着,抬起发酸的腿脚,向前走去。 白色的小花随着他的迈步会向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道路,顽皮的好似精灵,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只觉得这样走着挺舒服,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的花海中漫步,挺浪漫的感觉。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面终于有了些许不同,那是两个光源,并不算刺眼,算不得明亮,但却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两个光源,悬于地面之上,高度相同,左右互相分开的两处光源。 那是什么? 林夕不解的摇摇头,随后继续向前走着,越是向前,光点越是清晰,然后林夕看到了一个椅背,或者说看起来像是椅背的东西,那东西太大太大,远远看去就有七八米。 随着林夕的靠近,那座椅也变得越来越多,现在林夕也可以肯定,那是一把椅子,只因为他已经走到了椅子的侧面,正试图向前走着,而那两处光源则是椅背两边悬着的灯。 白色的小花在夜风中轻舞,迷醉的花香在鼻尖荡漾,沉醉着,迷幻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又能知。 有人坐在椅子上……天哪,好大的人…… 林夕已走到了椅子的侧面,看到了椅子把手上搁着的手,那是一个人,一个巨人,能够坐在这样巨大椅子上的,无疑是个超大超大的巨人。他继续走着,走着,直到来到正面,看清了这一切。 忧伤从心头泛起,他努了努嘴,尽可能的不让泪水流下。曾以为将会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却不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那椅子上确实坐着一个人,严格的说应该叫过去曾是一个人。 那是一具骷髅,一具巨大的骷髅,巨人死去后留下的骷髅,他带着精美的皇冠,身着无比华丽的衣服,上面的纹样充满着宗教色彩,他歪着头,骷髅的眼眶深邃可怕,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林夕很泄气,想要就这样躺下,躺在这片花海中永远望着那圆月,就这样渡过无穷无尽的时间,直到自己的躯体也同样腐朽,成为一具骷髅。 但那颓然的想法只是一闪即逝,下一刻他张了张嘴,继续向那椅子走去,不知怎的,他就是想过去看看,哪怕是去看看那巨大的骷髅也好。 他来到了那骷髅面前,并没有腐烂难闻的气味,也许这巨人已经死了太久太久,一切怪味都已被吹散,他抬头,巨人高达百米,留下的骸骨是古铜色的,隐隐泛着金属的光泽。 不知怎的,林夕想要爬上去看看,于是他就这么做了,现在的他,一切只循着本能行事,不在乎得失利害。他开始沿着那骨骼向上爬去。 这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那古铜色的骨骼很好攀爬,更何况还有那华美的没有腐朽的服饰可供他攀附,总而言之,林夕并没有感觉到疲累。 就这样爬啊爬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从衣服的缝隙中钻出透气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爬到了那巨人的手边,竟已经来到了那椅子把手之上…… 那椅子把手有好几个体育场那么大,那巨大的骨骼就这样平稳的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林夕终于开始思考,或者是他爬累了,又或者是他觉得这么高已经够了,他坐在地上,双臂在后方支着身子,懒懒的抬头,看着那还在高处的巨人头颅,目光看向了那深邃的眼窝,随后一种触电感传遍全身,他惊愕的张大了嘴,只因为在那个瞬间,他发现了一个灵魂,久远的灵魂,还活在这具巨大的骸骨之中。 “你是谁?” 我…… 在林夕诧异的目光中,那个灵魂思索了片刻,随后给出了一个答案,一个让林夕觉得无法相信的答案。 我嘛……用你们的话来说,我便是创世神。 终章:秩序的守望者 巨人的骨骼一动不动,那深邃的眼窝中有着一股看不到的无形灵魂,强大而炽热,仅仅是看着,便给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创世神……林夕心中重复着这个名字,心情复杂。 凡人,你来的这里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林夕挠了挠头,隐约好像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在九幽之海漂流太长时间,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包括他的记忆,记忆中那些凌乱的画面中的人物隐约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怎样都记不起他们是谁,仿佛那些只是自己久远年代时所看过的电影,想要回忆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讲,只得勉强的笑笑。 创世神的灵魂感受到了他笑容中的窘迫,那浑厚的声音在林夕心头响起:迷途的羔羊,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话音一落,林夕大脑感到一阵刺痛,他惊叫一声抱住了头,但下一刻那突然而来的刺痛却又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像是他的幻想而已。然而并非如此,林夕睁大双眼,呆立当场,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灵魂,正在将那些零散的记忆重新组织,重新理顺,组合成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创世神窥视着林夕的记忆,同样的,也帮助失去自我意识的林夕重新找回了他自己,那个被九幽之海淹没的自己…… 泪水从眼角中缓缓流下,他站在那里,缓缓的抬起头,紧紧盯着那空洞的眼窝,“那……能救救这个世界吗?”他已记起了一切,快乐也好,痛苦也好,美丽也好,丑陋也好。发生过的种种,不愿经历的种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在那里,有亲人,有好友,还有爱着的人…… 创世神陷入了沉默。 “求求你,这是你创造的世界,现在一切都已经濒临崩溃,能拯救这一切的只有你!”林夕哭诉道。 太晚了…… 那久远厚重的声音再次在林夕心中响起,随后便是一声轻叹,接着在林夕面前一米处的空中,一副画面陡然出现,那是动态的画面,画面中血红的天空降下无数黑色的长枪,刺入大地,大地开裂,火光飞溅,哀嚎的人们四处逃窜,却逐渐的被死亡所侵蚀,无人生还……血色的天空中,一个全身都是眼睛的身影缓缓降下,将美好的一切尽数毁灭…… 扑通,林夕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嘴唇蠕动,轻声的呢喃道:“还是没赶上……都怪我……还是没赶上……” 皎洁的月光映照着那无数白花,清风拂过,花瓣沙沙作响,清新的花香在鼻尖淘气的流转,朦胧中一片美好。 这是命数吧,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唉…… 那厚重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出有多少遗憾,林夕拳头紧握,微微颤动,抬起头,颤抖的声音中充满着祈求:“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又是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创世神的声音再次在林夕心头响起,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记得,曾经也有类似的一次,只不过上一次来找我的是一男一女,唔……究竟是多少年前呢,也记不得了…… 林夕擦了擦泪,并没有出言打断创世神的话语。 好似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然后我给了他们机会,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还是发展成了这样,或许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命数吧,便如同你所创造的世界那样。 这一句话令林夕瞠目结舌,他愣愣的抬着头,思索着刚刚听到的话语,你所创造的世界……他记得这话,有人曾经说起过,哦,是器魂,对,它说起过,那个在林夕的意识中所创造的世界,那个每一次随着林夕死去而死去的世界。 创世神忽而笑了笑,用稍稍轻快的语气说道:是的,就如你所想的那样,你在你所创造的世界的地位,就如同我在你的世界的地位,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并无什么差别,而你的世界随着那个世界的你的死去而湮灭,而我所创造的世界则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消耗殆尽,这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听着创世神的一番话,林夕久久难以平静,他从未想过,在自己体内,为了自我保护臆想出来的世界中,自己竟是那里的创世神。他过去从未真正的想过,只是将那个臆想中的世界当做虚幻,当做自我意识中麻醉自己的产物,却从未想过,或许那个世界真的存在过,那里的人,那里的物,那里的国家,那里的一切都曾经真正的存在过,便如同创世神所创造的这个世界中的自己。 又或者说……这本身便是一种虚幻,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并非真实存在,也是如同自己臆想中的那个世界一样,仅仅只是面前的“它”,面前的创世者心中所营造出来的虚幻…… 这颠覆性的信息让林夕感到阵阵目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很想大声询问,究竟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究竟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但却没有勇气,他害怕听到那个不愿听到的答案,害怕自己的一切被否定,那些经历过的,那些努力过的,那些共同奋斗的,那些爱过的……若是这一切都被否定,他将失去自我,他将不复……存在。 然而,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创世神都清楚的看在眼中,幽幽一叹:是真是假,真的重要吗? 只是轻轻一句话,便令林夕如遭雷击,他身子重重一晃,随后稳稳的站住,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眼窝中无形的灵魂。是啊,重要吗?是不是真的究竟重要吗?难道就因为它的一句否定就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那些痛苦的快乐的难以忘怀的一切?那些爱过的恨过的努力抓住的一切?那些感动的悲愤过的刻骨铭心的一切? “是啊,那不重要,对,那不重要!”他笑着,脸上不再有泪光,不再有颓然,不再有面对绝望的绝望,只有微笑,自信而坚定。 “喂,既然你是我的世界的创造者,那能不能让这世界回到美好之中,你可别说你不行,要知道,我也曾是创世神哦。”林夕心态的变化让创世神陷入了沉默,但这沉默并不久,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毁灭,再想要拯救已是太晚太晚,赶不及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过去的一个时间点,你可以介入那个世界,之后这个世界的发展便看你的了,你觉得如何? “这样啊……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只能是一个时间点,那个世界还有一个你,记住不能让他看到你,否则的话世界会再次因为紊乱的因果律而彻底湮灭,这你能做到吗? “不能见到自己……不对,应该是不能让那里的我看到我,呵呵,这话好拗口。”他想了想,又笑着说:“到了那里,是不是我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不再有了?” 并不是这样,但也可以这么说,你可以拥有你现在的一切,但因为那是过去,所以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会受到影响,你可能不会再与过去认识的人相见,假如他们认识那个时间段的你的话,我这么说你能够明白吗? 林夕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嗯……大概明白吧,那个世界之后的时间中,那个世界的我所熟识的人都无法再一次接触,只因为他们已经认得另一个林夕,他们世界的林夕,所以我若是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么便与之前的规则相冲突,世界会再一次湮灭,是这个道理吧。” 你很聪明,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选择这么做,也可以选择永远待在这里,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战乱,并且可以得到永生,考虑下吧。 林夕回头走了两步,远眺着那白色花海,轻声嘀咕道:“这里很美,真的很美,但我还是想要回到那个世界,那里虽说有污秽,有肮脏,但那里同样的有活力,有我想要保护的一切。”他不再向前,转身,目光灼灼的望向那无形的灵魂,“所以,我还是要回到那里。” 短暂的沉默中,创世神轻笑了一声:果然还是这个答案,那好吧……你告诉我你想要回到哪个时间点…… …… 百年前,妖界大乱,十二天率领下界众高手奇袭妖界,共同诛杀当时造成妖界大乱的可怕妖物曈昽魔骸,激战半日有余,十二天在知北秋的指挥下,利用完美的配合夺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曈昽魔骸临死之前凶性大发,妖力大增,发起了一连串的攻击,十二天堪堪只能自保,只能尽可能的挺过对方这垂死的可怕攻势。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年轻人一个不小心,从十二天合力支起的防卫圈中跌落出去,瞬间被曈昽魔骸死前发出的魍魉灭却击中,淹没于那黑色的妖骸之中。 “无措!”,“无措!”两声惊呼同时来自知北秋与烛龙,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都能看出对方目光中的挣扎。此时他们可以拼着冲出去,试图拯救一下那被冲走的无措,但那样做极为冒险,失去一两人支持的防卫圈很可能无法承受妖王死前的反噬,到了那时,死得就不会仅仅是一个人,很有可能在场的十二天,以及现在还活着的五十余名各派高手都将尸骨无存。 在权衡利益之下,知北秋与烛龙咬着牙,选择了牺牲无措的生命。白色的防卫圈外,大量涌动的阴煞之气形成了无数可怕的妖物,不断侵袭着那仿佛随时便会破裂的防卫圈,曈昽魔骸凄厉的悲鸣声中还能够听到无措年轻的嗓音,那样无助,那样的悲凉。 就在这时,白光一闪,仿佛撕裂天空的闪电,下一刻一个身影重重的撞入了防卫圈,众人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刚刚不幸被妖气所吞没的无措,年轻的无措满头是汗,一脸惊慌的神情,直到事情结束,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依旧还是不知道究竟是怎样回到了防卫圈中,这成了下界一大谜题。 …… “哥!你都说了明天陪我去海洋公园玩,可怎么现在又说去不了,你这样子还算男人嘛?”小曦撅着嘴,气鼓鼓的叉着腰,很是生气。 她面前的少年十七八岁模样,有着这个年龄段男生的消瘦,一脸的腼腆,听到妹妹这么大声的抗议,难堪的抓了抓头发,“这个,这个……小妹啊,那个,我班上那个女孩约我出去玩,能不能改下次啊……” “啊~又是这样,你啊你,见色忘妹!哼,不管了,我回家告诉爸爸去,让他断了你的零花钱!” “啊!别别别,千万别,你这样做可不行,没了零花钱还怎么出去玩啊,要不这样,改个时间,我不单单带你去海洋公园,还带你去游乐园坐过山车,你看如何?”那少年拉住女孩的手腕,恳求道,那鬼灵精怪的小姑娘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笑逐颜开,“嗯~这个听起来还不错,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哦!要是下次再放我鸽子我可什么都不管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小妹最好了~” 高楼之上,林夕静静的看着楼下那颇为温馨的一幕,直到那少男少女的身影没入楼道,他才收回目光,转身便要离去,却不想到,转身之后他竟然见到两个人,两个不曾想到会遇到的人。 陈姐与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们牵着手,就站在他面前五六米处,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看着陈姐熟悉的面庞,有那么一瞬间,林夕想要如往常一般,笑着上前打招呼,但下一刻他记起了创世神所说的那一句话,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落寞,他低着头,缓步向前,如陌生人般走过。 擦肩而过,当他正要离开天台之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就说吗,这一切肯定有问题,没想到真是你。”是陈姐的声音,不过比过去那冷冰冰的语气多了点柔情。 林夕愣了愣,只当是陈姐在与身边的男人讲,(书中林夕并未认识过k,故并不识得。)便自顾自的继续向前,陈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喂,见到老朋友就这样走了,这可不是处世之道哦,林夕……” 那两个字顿时让林夕呆立当场,他怔怔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慢慢回头,心中百感交集,无数种猜测涌上心头,按理说这个世界的陈姐根本不认识自己才对,更何况就算认识,也应该只是认识那个刚刚进了楼的十七八岁的林夕…… 陈姐微笑着看着瞠目结舌的林夕,随即与边上一脸温和的k交换了眼神,温柔的说道:“我们是一样的。” 简单的六个字,模棱两可,怎样理解都可以,但在这一瞬间,林夕想起了创世神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过去曾经有人也找到过创世神,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你……是,是你们……”从怀疑到惊愕,林夕表情大变,直指着二人,惊讶的喊道。k与陈姐同时笑了起来,陈姐轻轻依偎在k的肩膀上,微笑着点点头。 之后的谈话中,林夕才明白了许许多多过去不曾知道的事情。原来这个世界早在他出现之前便曾濒临毁灭过一次,那一次,是陈蝴蝶与汪恺(k原名)最后寻找到了创世神,并且答应了同样的条件,回到了过去将关键的时间点改变,扭转了将要崩溃的未来,而他们两人则成了第一批守望者,秩序的守望者。守望者不老不死,永远活着,两人在没有人意识到的情况下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这个世界,历经数超数代,最终到了这个世纪。 不老不死,并不只是一件幸福的事,有时也是一种痛苦。看着身边的朋友逐渐老去,一个个死去,这样的经历并不是快乐的,更何况还是发生过许多许多次。在这过程中,汪恺逐渐感到厌倦,他将心中的想法与爱人蝴蝶分享,两人商议之后,决定用技术暂时让汪恺休眠。休眠前,两人运用头脑才智,将两人暗中操控影响的数十家大家族大企业组合成了庞大的利益体,这便是扑克联盟,扑克联盟的成立便是为了防止世界崩坏的局面再次发生,而两人则分别是创立者中的大小王。 但当汪恺进入休眠之后的十数年后,并未跟随进入休眠的蝴蝶渐渐发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推测是因为时间的推移,以及汪恺的休眠导致了这一切,便试图寻找出一些解决的方法,扑克联盟这一巨大利益体,因为汪恺的休眠以及蝴蝶的不管事,开始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最终被当时已经彻底黑化的无措所暗中支配,这便是上一个世界的真相。 “我们本来在下界,看着世界毁灭,本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死去,但没有想到,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过去。”蝴蝶看了一眼身边的汪恺,笑了笑:“当时做了很多种猜测,但都无法完美的解释这一切,直到今天追寻着那相似的力量,找到了你,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之所以继续存在,是因为你。”她伸手拍了拍林夕的肩头,昂了昂下巴,对面楼里,小林夕正在桌边看漫画。“当时第一次见你,还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要早知道这样,当时可得多给你点好处。”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想到过去种种,虽有着不少痛苦,但现在看来也是快乐居多。 “喂,林夕。”临别之时,陈姐又叫住了林夕,林夕转过身,侧着头问道:“嗯?有何指教?” 陈姐静静的看着他,直看得林夕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这才开口说道:“像我们这样……会很孤单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夕并未猜到她要说的是这句话,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陈姐却笑了笑,然后望了一眼汪恺,汪恺温和的接口道:“不过……或许你不一样。”随后两人相视一笑,转身离去。 “喂,什么意思啊?什么不一样啊?” “这个答案,你自己去寻找吧。”远去的两人摆了摆手,却再未停留,汇入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成了不再起眼的两个小点。 林夕站在这拥挤的人群之中,傻愣愣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周五的夜晚,城市霓虹闪烁,正是美妙的夏夜。 “装神弄鬼……”林夕嘀咕了一句,转身向前,双手插着裤袋,慢慢的向前踱着步,音像店的旧音响中传来这个时代的声音: 天凉了雨下了你走了 清楚了我爱的遗失了 落叶飘在湖面上睡着了 想要放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 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说了再见 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你的微笑 口红待在桌角 而你我找不到 若角色对调你说好不好 说了再见 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能不能就这样 忍着痛泪不掉 说好陪我到老 永恒往哪里找 再次拥抱一分一秒都好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词,当年的他听着这首歌只是闲时的兴趣,而现在再次听到这首熟悉的歌,却听到了那不同的味道,他驻足于十字街口,红灯闪烁,人群安静的等待在街角两旁,带着孩子出行的父母,幸福的情侣,忙碌的上班族,分发传单的年轻女孩。城市的霓虹带着些喧闹,撩拨着人们的心绪,有这么一瞬间,他身子发冷,只觉得这偌大的城市没有任何驻足之处。他想起了陈姐临别时的那句话:“像我们这样……会很孤单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是啊,很孤单的,永生本就孤单,更何况是孤单的永生。他嘴角向上扬了扬,想要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红灯闪烁,之后变成了绿灯,车流停顿,行人熙熙攘攘的向前,林夕毫无目的,只是如一具驱壳般被那人流带着向前。当走到马路中段时,落寞的他抬起头,目光掠过前方的街道,下一刻他的目光停住了,连同着他的脚步,也在同一时刻停住了。 对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直一直的没有移动,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看着呆立在马路中央的林夕。 林夕嘴角抽动了几下,绿灯已开始闪烁,就快要变成红灯,他加快脚步,快步走到了马路对岸,再望向前方,那个人还在那里,望着他微笑着,甜美的微笑着。 在这嘈杂的十字路口,两个久违的灵魂再次相遇,她信步向前,走到了表情呆滞的他面前,伸手整理着他有些乱的衣领。 “终于,找到你了……”凉子微笑着说道。 十年后…… “喂,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别人都是买了票才进来看的,我们这样……不是逃了票吗?”凉子侧着头看着身边男人的侧颜,微笑着问道。 “啊~这有什么呀,人家买的票是下面的位置,可这里可没人卖票,你说是不,啊,要开始了,你别插话,我要听歌了。”今夜,东海体育馆中人声鼎沸,一场聚集众多大牌的演唱会在这里举行。 体院馆中挤满了来自各处的歌迷,他们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气氛高涨。而在无人知晓的体院馆顶部,则有一男一女坐在那里安静的听着舞台上的歌手表演。 “啊,是她,没想到还是出道了。”当下一名歌手出现时,林夕激动的喊道。 “谁呀?啊,挺漂亮的小姑娘,你认识?”凉子看着那个艺名叫风铃的歌手,好奇的问道。 “嗯,认识,以前认识。”林夕笑着点点头,与凉子的手握得更紧,“那时的她还没那么出名呢。” “那讲讲那时的故事吧?”凉子有了兴趣,靠着林夕肩膀说道。 “那……这可是你要听得哦,你可别吃醋哦。” “我像是爱吃醋的女人嘛?” “这可说不定。” (全文完) ps:主角林夕在之后的世界担任着与蝴蝶与汪恺同样的职责,守望者,默默的守护着这个世界,凉子之所以保留着记忆,是因为婚后两人的结合,同样的,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人保留着记忆,那便是魔装女艾丽莎,她之所以没有出现在那场战事的原因也因为林夕,林夕在下界修行的那些年中曾去往生命树寻找过艾丽莎,两人共同生活了一个月,而后艾丽莎离开了生命树,隐居于深山之中,只因为她怀孕了,三年后诞下一个男婴。(这本是构思中的第二部主角,但第二部计划已被取消,这里便作为一个补充说给大家听吧。) 在这个世界中,因为无措并没有遇害,平稳的在下界生活修行,最终继承了师父知北秋的一切,成为了第二个“通天晓地”,因为没有他的介入,扑克联盟虽失去了两位创立者的制约,但最终没有走向极端化,只是变得松散与衰败,最终淹没在经济大潮中,成为了一个只是偶尔在名人传记中才会出现的一个符号。 这个世界的林夕与他的家人如同林夕自己创造出的世界中那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林夕与大学中相识的女友结婚,婚后育有一儿一女,最终在九十一岁高龄时寿终正寝。妹妹林曦嫁给了欧洲一名留学生,移居国外生活。 在林夕的安排下,石头从大山走出后,被好心人收留,后努力融入这个社会,八年后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一家武馆,石头本人在国际大赛上屡获金牌。 沈芷静并没有遇到林夕,在工作中顺风顺水,二十五岁结婚,对象是一名知名律师,婚后十分和睦,育有一女。 陈震依旧是警察,因为性格问题,半辈子没有提升,最终因为一场案件,小腹中弹,提早退休,并未结婚,一个人收养了一名孤儿。 胡悦轩也没有觉醒,他在美国完成学业,成家立业,后来成为了世界著名的建筑师,东海市一个知名地标建筑便来自于他的设计。 在林夕的巧妙安排下,梅丽爷孙俩离开了雪山,来到了山下的镇子生活,梅丽最终开了一家旅馆,成了一个胖乎乎的老板娘,育有二子一女。 成五爷以及阿城六子,因为一场严打,而离开了****生活,成立了一个建筑公司,成五最终成了有名的地产大亨,寡言的阿城也有了不错的产业,六子因为性取向的问题与爱人离开中国,在国外领证结婚。 十分有趣的是白乐侯的人生轨迹与上一个世界高度重合,他同样没有选择其他城市的高校,选择了留在东海,同样的认识了苏晨晨,并结为情侣,在这个世界的发展中,因为没有公主号事件的影响,虞妃儿的父母没有遇难,故之后她表露出了原本的心思,是想借着与苏晨晨的关系接近魏楠,最后不欢而散。白乐侯与苏晨晨毕业之后结婚,白乐侯靠自我攻读,最终成了一名律师,而苏晨晨,成为了一名插画师,魏楠继承父业,成为了一名不算让人特别讨厌的富二代…… 至于清州市的各位,古月堂胡老先生最终活到了一百零一岁,方姨改嫁,飞儿攻读医学院,毕业后接手古月堂,因为她的细心经营,古月堂也重焕生机。 秦氏集团的秦文临与妻子卫欣怡在林夕暗中的安排下,巧妙的收养了一个叫孙颖的女孩,细心的读者应该记得,孙颖便是那场惨事的受害者,也就是默默的原形。 时雨晴,因为没有太多妖物的事,而没有被阴气入体,以风铃为艺名出道,成了影视歌三栖的年轻偶像,在年轻人中十分有市场。 自上次离别之后,林夕便再未见到过蝴蝶与汪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