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谁之思(古言1v1)》 第一章相识 春意浓,杏花吹满头。 结庐南山下,柳絮化作漫天雪,纷飞于融融春日之中。 满园的深浅色簇拥着一位青衣少女,雾鬓风鬟,面凝鹅脂,一双杏核眼晶亮有神。乐苓坐于小木凳上,手中捏着一把枸杞,低头轻嗅。翻晒了多日的枸杞,浸透了春光的味道,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甜香。 她捏起一颗,轻咬了一下,果然也是甜的。若是用这红彤彤的枸杞煲鱼汤,定能鲜掉舌头。 “喂——”墙头忽而坐上一位黑衣少年,单膝曲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他乌发高盘,春山眉之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明媚的春光中,乌瞳漾着琉璃的色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朵娇粉的杏花,轻轻地旋着。 “嘿,不准坐在我家墙头!”乐苓面露恼色,抓上一把扫帚,走到墙角下,用力拍了拍墙面。谁家的少年郎,如此顽劣! 扬起的灰尘令少年变了脸色,侧过身,跳入了她的院内。 他个子很高,春日下的阴影几乎要将她裹住。他垂着眸,长睫浓若扇面,在温玉般的脸颊上投下一道阴翳。 她紧抓着扫帚,狐疑地问:“你是谁?来我家做甚?”看他的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色棉布长衫,黑色腰带,而领口镶了一圈胭脂色,衬得他愈发清隽。他的袖口有些发白,像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这十里八乡,她都没见过此人。 少年侧过首,指了指院门:“我叫作韩离榛。外头挂着招药童的幌子,我想着自己能识辨草药,就过来碰碰运气。” 原是如此啊……乐苓将扫帚丢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倒不是不行,只是报酬不高。”门口那幌子,她犹豫了许久才挂了上去。毕竟她囊中羞涩,确实给不起什么报酬。只是光靠她一人,这摊子着实有些撑不下去了。 “无妨,给我口饭吃,有个地方睡就行。”他爽快地回道。 “家里堆满了草药……”乐苓为难地道,她从未想过让家中再住个外人。 “我……无处可去。”他的银牙轻咬下唇,印出一弯粉弧。眸子中漾起微波,水色澹澹地看向她。 “你家在何处?”她犹豫不定。照他的意思,若是她今儿拒了他,他就无处可去了。 “我可以睡柴房。”韩离榛岔开了话,手臂一扬,指着柴房。 柴房破败的门虚掩着,透过门上的几个大洞,可以看到里面黑黢黢的一片。 “行吧……”乐苓有些于心不忍,“话说回来,我是个看妇疾的大夫,你若是介意……” “不介意。”韩离榛摇首道。 乐苓微讶,抬眸去看他,见他眼眸清亮,笑意盈盈。莫非是他不懂? “我是说,我是看妇疾的。”她又说了一遍。村中的人总是避讳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晦气。 “我不在乎呀,”他微微拧起眉,很快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是嫌弃我是男子,耽误你看诊吗?”他问道。 “倒不……” 她还未说完,就听韩离榛嘟囔道:“我不会让你的病人看见我的,绝不影响你。” 她咽下了未尽的话语,颔首道:“行。你的活计也不是很多,每叁日采一次草药,然后分拣、翻晒草药就行了——” “好。”他应道,捏着杏花的手抬起,将指尖的花儿别在她耳边。浅粉的杏花落于青丝边,同她被暖阳熏红的脸相互映照。 “谢谢乐大夫赏饭。”他笑着道,唇角微勾,露出皓白的牙。 乐苓抬起手,指尖碰上了他的手指。有些硬,长了一层薄茧。 他缩回了手,盯着那朵杏花道:“乐大夫人美心善,配这刚摘的杏花正合适。” 第二章收拾 她可算不上什么善人……若是要论起来,她也就是个弃恶从善的坏人吧。 她握上了他缠于手腕的粗布护腕,拽着他推开了柴房的门。她停下了脚步,而他脚下未收,她的后背就这么撞上了他的胸膛。他身形颀长,有着少年的清瘦之感,但胸膛却十分坚实,她觉得自己好似撞了一堵墙,有些站不稳。 他的手臂环了过来,托起她的手臂。他口中呼出的热息擦着她的鼻尖而过,留下一抹浅淡的幽香。 是杏花的味道,甜甜糯糯的。正出神间,他已经收回了手,向后退了两步,端端正正地站着。 她的手依旧拽着他的腕子,只是不知不觉间,小手慢慢地滑落。 “你也看到了,这个柴房又破又潮,还堆满了柴和稻草杆。你须将这些堆到一旁,之后我会去村中木匠那里给你打点家具。”她交代道。这柴房看起来太过破旧了,真要修葺起来,怕是要费上不少工夫。 她的手落在了他的手心。他的手指微曲,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捏了一下她细长的指尖。她毫无察觉,依旧在盘算着修房之事。他干脆用温热的掌心裹住整个小手,她这才发觉,回过首看他。 屋外的春光正好,铺在他肩头,染了一层晕色。他抬起手,缓缓地松开,无辜地道:“你的手落在我手里了。” 瞧瞧他,握也握了,还要倒打一耙,说是她给落下的,而不是他要握的。 乐苓收回手,心中明明是懊恼的,面上却不争气地红了。 “我帮你收拾吧。”她拿起一捆稻草杆子,遮住了自己飞红的脸颊。 堆放了许久的稻草杆,沾染满了潮气,淡淡的霉味往鼻中钻去。 手中的重量忽而一轻,韩离榛接过了稻草杆:“我来吧。” 他也嗅到了霉味,俯下身,高挺的鼻尖擦过她的肩头,若有所思地道:“好像不是这儿。” “你才发霉呢!”乐苓推了他一把,一张圆脸不知是生气还是羞赧,满是绯色。 他低笑,抓起手中的稻草杆,轻嗅了一下:“原来是这儿啊!” “当然是这儿,还是哪里!”乐苓不悦地道。岂有此理,竟然会觉得霉味是从她身上而来。 “是哦,乐大夫人美心善,味道自然也不会差。”他一边道,一边拎起两捆稻草杆子。 她……哪来的味道。明明他的身上,才有杏花的淡香。 他一手提着一捆稻草,向外走去。两捆硕大的稻草,在他手中,仿若两捆萝卜。黑色的腰带勾勒出他窄瘦的腰线,提着物之后,那两条长弧更加紧绷。也不知褪下衣衫,有多好看。 乐苓看得有些恍惚。许是日子渐暖,被春光晒昏了头吧。 他将稻草杆子丢在暖阳下,走回了柴房。来回走了一圈,他额头上未出任何汗,倒是乐苓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的香汗。 “乐大夫,这里就交我拾掇吧。家具这些也不用劳烦,我喜欢自己打造。” “好。”乐苓应道,“若是无事,我就走了。”此处不宜久留,她要去喝口凉水清醒下。 韩离榛侧过身,为她让了道。走过他身边,只觉得杏花香味愈浓,沁得肺腑间盈满了甜香。 她蓦地脚下一绊,他躬身握住了她的细腕。 她抬起首,入目的是一双清润的乌眸。她茫然地道:“你……身上哪来的杏花香?” “啊……大抵是我爱喝杏花酒,将我沁透了吧。”他低笑道。 “骗人。” “哈,骗你是小狗。” 第三章喜好 乐苓坐在井水边剥春笋,除下一层又一层沾了新鲜泥巴的笋皮,剥出奶白的笋芯。 她的耳边似乎一直萦绕着韩离榛那声笑语“哈,骗你是小狗”。韩离榛的声音冷冽,但说到那句话时,尤其是那声“哈”,音调上扬,竟带着几分软糯。 “哈~”她学着他的强调,只觉得自己做作。她不由得托起腮,回味着那句话。清清冷冷的声音,只要捎带上那么点甜糯,就分外的动听。若是他那朱润的唇贴在自己的耳边,吹出温热的杏花香,说些风流碎语,不晓得会不会更为好听呢? “啪——”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乐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要糟蹋人家清清白白的少年郎。 忽而,柴房那处闹出不小的动静。 乐苓转过首,见韩离榛扛着一棵樟树回来。老树亭亭如盖,枝叶婆娑,几乎将他掩埋。如此合抱之木,他扛起来毫不费劲,疾步如风。 乐苓看得双目圆瞪,手中的笋落入竹篮里。 韩离榛解下腰间的斧头,从交错的枝节中走出,掸了掸身上的浮尘,向她走来。 他蹲身,从木桶里面舀了一勺井水,冲去手间的泥尘。他的手指修长,粉润的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待井水冲洗尽了泥泞,露出琼玉般的肌肤。那白皙的手指捏起她掉落的白笋,竟然把笋都比了下去。 “今晚吃笋?”他湿漉漉的手握住她的小手,将笋塞入她的手心。他蹲着身,而她坐于小凳子上,还比他矮上一头。 “啊……嗯。”她无措地低下首,低声道,“竹笋炒腊肉。” “好,我早就想吃了呢。”他的唇角又扬起,眉眼也弯如一道新月。他似乎很爱笑,笑起来之时,满眼欢喜。 她弯下腰,抓着竹笋狠狠地搓。明明已经被她洗得白白净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搓什么。 “诶,你喜欢什么样的家具样式?”他干脆坐在青砖上,与她并肩,纤长的手臂抱着单膝。 她手上动作一顿。她喜欢……黄花梨木制成的翘头案,嵌螺钿的架子床…… 一想到此处,眼眶微润,怎么想到的尽是前尘往事呢。 “没什么喜好,实用就行。”她随口道。 “那怎么行呢?” 她一愣,侧过脸,见他又肃然地道:“家具是家的一部分,怎么能糊弄呢?” 她撇过脸,低声道:“我没有家,不懂这些。” 见她眸色黯然,他指了指院门口那棵开花的杏树,一树的纷红骇绿,惹人注目。 “谁说你没有家,它就是你的家人。” “谁会把树当家人?”她反驳道。 他眸子一眨,认真地驳斥道:“谁说树不能当家人了?从它选择扎根在此处,它便守着你,春夏秋冬,阴晴雨雪,一直守着,直到它枯败。” 乐苓看着他的脸,不似开玩笑,无奈地道:“树就是树,哪里懂人的悲欢离合。” “怎么不懂!”他有些急了,双眸微赤,撇着嘴站起了身。 “诶,我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家具了!”他朗声道。随后就像一阵风儿般地走了。 第四章把脉 韩离榛就是个怪人。落日之前,他就一直待在柴房门口,挥舞着斧头砍树枝。枝叶繁茂的古树被他一通狂砍,只余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他把砍下来的枝条搬到了院子一隅,堆成了小山丘。 “吃饭了。”乐苓烧完饭,端着一碗铺满竹笋炒腊肉的饭走到他面前。 他放下斧头,去井水边打水净手。 乐苓端了一会,也不待他接手,便弯腰将饭菜放上了地面,顺便把筷子也摆了上去。 她独自回了屋,就着夕阳的余晖,捧着碗开吃。尽管家中多了一人,但似乎什么都未变,她还是独自一人吃饭。 外面的脚步声渐近,修长的身影遮住了她背后的霞光,令原本昏黄的室内愈发昏暗。她一回首,见他才洗净的手托着碗,两根玉指捏着竹筷子,站在她身后。 “怎么了?” “我同你一道吃。”他径直走到她对面,隔着方桌,与她相对。 她擓饭的手一顿。太久未与人同桌吃饭了,她有些不自在。余光瞥到他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搁在桌上,轻轻晃悠着两根长筷。 “你不吃吗?”她的目光撞入他微波荡漾的眸色里。 “我在想,竹笋炒腊肉是什么味道?”他笑着道,眉眼弯弯,眸光细碎,如秋夜的点点星辰。 “那你吃一块不就知道了吗?”真是好蠢的问题…… “其实……我有点不敢呢。”他面露苦恼之色,仿佛吃下这碗饭是什么大事。 “为何?”她做的饭明明很好吃呀。红粉的腊肉上沁出肉珠,竹笋柔嫩鲜白,卖相也很好啊! “我没吃过,便有些不敢。”他怯怯地道。 “没吃过?”她不解地看着他。这道菜是周边常做的家常菜,莫不是他是个异乡人?可是听他说话,就仿若在听自己说话,甚至有几个词,他们都会用少有的腔调道来。 “嗯,我平常饿了,就喝口雨水,在日头下晒些时辰,就好了。” “啊……”这也太惨了吧!乐苓目露怜惜,想来他在外面风餐雨宿,定是没吃过饱饭。她的目光落上了他的手腕,细瘦、没有丝毫赘肉,关节处还隆起。真是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啊! “吃吧,光喝雨水怎么能果腹呢?”她劝道。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怎能不进食呢? 他手中转着的筷子愈快,却依旧捧着碗未动:“我一直觉得,你做的饭很好吃,看你吃得很香。” “必须的。”他的话勾起了她心底的一抹困惑,但很快就被略了过去。 “可我还是不敢呢……”他为难地道。吃饭这么无足轻重的事,却被他看作比登天还难。 “有什么不敢呢?你该不会生病了吧!”她站起身,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把上了脉。 呃……完全摸不到…… “乐大夫,我是不是身体不好呀?”他歪着头问,双眸清亮而无辜。 “应该是吧……”莫非是脉象过于沉细,所以根本摸不出来?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身体不好,是不是该多吃饭呢?” “是这个理。”乐苓连连称是。 “那——乐大夫喂我吧!”他口出狂言。 第五章朱唇 乐苓差点一头栽在饭碗里。她连忙收起手,涨红着脸道:“你几岁了?还要让人喂饭!” 他笑着道:“我觉得乐大夫人美心善,喂的饭也更香呢。” “爱吃不吃!”乐苓凶道,大口擓饭,大口吃肉,把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的。这么好吃的饭,不吃也是他吃亏! 他抬起手,长指伸来。 她侧过脸,还是被他捏住了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丝毫不在意她脸上沾着的油,轻蹭过脸颊,捏起她脸上的一颗米粒。 乐苓尴尬一笑。看着他把米粒放入嘴中,半眯着眼,似在品味什么八珍玉食,她的笑容瞬间凝于唇角。 “你干嘛——” “真好吃!”他一脸餍足,眼角的笑意生生地把她的怒气给压了下去。 “乐大夫,你喂我好不好?”他锲而不舍地问,语气低微,满目的恳请。 “不好吧……”看着他低叁下四的模样,她有些动摇。 “就一次,好不好?”他搬起凳子,坐到她身边。他双手交迭,托起下颌,眸光清亮地盯着她。 “行吧。”他眸子里的微光,仿若寒夜里的烛火,看得人心旌神摇。不就是喂饭么,她心下一横。 他会心一笑,端起自己的碗,塞入她的手中。 她夹了一块笋肉,韩离榛的朱唇微启。银牙咬住嫩白的笋,咀嚼了几下,就笑着咽下了。 分明吃得很轻松,哪是刚才为难的模样! “我觉得你不是我招来的药童,”她夹起一块粉润的腊肉,他歪下头,像只小狗般地咬住。 “嗯?”乌亮的眸子困惑地盯着她。 “你是我请回来的祖宗。”她松了筷子。 他含住了整片肉,含糊不清地道:“乐大夫对我好,我就会对乐大夫更好呀。” “人嘛,总是要相互的。”他指了指碗中的饭,乐苓夹起一团米,怼入他嘴里。 “不必,做好分内之事就行。”她又夹起一大团米,往他口中塞。这回,他的唇边也粘了米粒儿,连衣襟上都有好几颗。 乐苓神色间有些不耐,顾不上他的细嚼慢咽,又把一片笋肉怼了过去。 他没顾得上这片笋,她缩手之时,笋肉“吧嗒”一声,掉在桌面。 “你看看你,浪费粮食,可耻!”她用手指捏起笋肉,正要嫌弃地丢掉,手腕被他握住。 “乐大夫教训的是,我改正。”他将她往身边一拽,她便靠上了他的肩。他口中呼出的杏花香,混合着一股饭菜的烟火味,甜得令人垂涎欲滴。 他的手劲很大,修长的手指整个环住她的手腕子。 他俯身,咬住了她手间的笋肉。温热的朱唇含住了她的指尖,湿软的舌头轻扫,勾起一阵酥麻之意。 “不……不必改正了。”她瞪圆了眼,结结巴巴地道。 他到底还是咽了那块笋。 “乐大夫的手上,沾上了油呢。不若给我当唇脂吧。”他掰开她蜷曲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宽大的手握住她的手指,缓慢地抚过他潮湿的唇。指尖的触感是软的,仿若捏着一团白面。他呼出的气息,温暖如煦光,又带着春日里的潮气,就这般轻柔地萦绕于指尖。 他早已松开了手,可她的手却一直放在唇上。他的唇可真好看,薄厚均匀,唇形如湖泊上的一叶扁舟。指尖的油脂抹平了唇上细微的纹路,令其泛起幽暗的色泽。 他之前说自己爱喝杏花酒,因而沾满了一身的杏花香。其实他才是杏花酒,不知不觉让人酣醉。 第六章洗碗 韩离榛不只是个怪人,还是个得寸进尺之人。他不仅要她喂饭,还要她涂唇脂。可她为何要这么听话,着了他的道呢?她可是济世救民的乐大夫啊,怎能被这种小伎俩勾去了魂呢! 她连忙收回手,捧起碗,一连擓光了碗中的饭,顾不上细嚼慢咽,吃完了饭。 她放下碗之时,见他碗中也空了。比起她的狼狈,他看上去极为从容。 “你看,我也吃完了,一个米粒都未剩。”他给她看了看空碗。 “你——”她塞了满口的饭,差点噎着。 “没事的。”他的手搭上了她的后背,轻轻地为她顺气。真是气死人,同样是吃饭,她快要噎死了,他却如此淡定自如。 她仿若炸毛的兔子,蹿起身,夺过了放在桌上的碗筷,嚼着饭道:“我……去洗碗了。” 他也站起身,一把拎住她的衣领。 脖间一紧,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她气呼呼地问:“你又要做甚?”他真的顽劣,又是爬她家墙,又是扯她后领,如同那些不懂事的稚童。 他的手向后拉,迫使她不得不倒退了几步,后背撞入他怀中。长臂揽了过来,一手托住她手中的碗,一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长指缓慢掰开她的手指。他垂着首,几乎要贴上她的侧脸,那股沁人心脾的杏花香又开始搅乱了她的心绪。 “你到底——” “我来洗。”他拿走了脏碗,瞬间就松开手,毫不留恋地跨过椅子,走向厨房。 什么嘛……竟然是要洗碗。 “我可没有多余的钱付予你!”她冲着他隽秀的身影道。 “分文不取,乐意之至。” 乐苓追了上去,伸手去抢脏碗,他侧过身,躲过了她的手,举高了脏碗,斜睨着她:“抢什么抢?” “还是我来吧,哪有白干活的道理。这样别人要怎么说我啊!”乐苓急道。 “那……你就告诉别人,你给我喂饭,我投桃报李,所以就洗碗。这样就没人说了呢。”他眉眼弯弯地道。 哪能这么说话……这怕不是个傻子吧。他要闹得村里流言漫天飞吗? “爱洗不洗!”乐苓凶道,自己搬了小木凳坐在了厨房的角落。 本来想把明天的菜择了,但不知不觉间,就双手托起腮,看向了韩离榛。他点起了烛火,昏黄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投上了惨白的墙面,竟然让屋内多了些许的暖意。 他卷起双袖,手臂清瘦,却有着肌肉的纹理。他手上的肌肤也是雪白一片,在夜色中,闪动着柔和的色泽。额边垂下一缕青丝,遮住了他半只水色荡漾的乌眸。 他一边洗着碗,一边微撅起软唇,吹起那缕恼人的乌发。发丝扬起,再度飘落,一遍又一遍地遮了他的视线。他契而不舍地吹气,固执地像个木头人,看得乐苓忍俊不禁。 “你是不是傻啊?”她走到他身边,抬起手将那发丝别到他耳后。他侧过脸,她的目光对上了那双乌亮如缎的眸子,她的笑意瞬间化作了虚无,心慌地垂下了首。 第七章营救 “乐大夫,救救我娘!”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凄厉地哀嚎。 乐苓的面色一凝,推开了韩离榛,向外跑去。 她拉开了门,外面站着个半大的女孩,只及她的腰这么高。身子瘦弱,面目漆黑,且沾满了尘土。隔着一道门槛,她都能闻到孩子散乱的头发上透出来的酸馊味道。 是村中刘大俊家的娃娃刘阿花。上回她的娘亲来到她这看诊,脖颈上了长了几个红色的疙瘩。 “乐大夫,我娘吃了你开的药……不行了……发烧,卧在床上……”阿花抽抽嗒嗒地道。小孩子说不来连贯的话,但大概意思乐苓听懂了。 “你别急,我跟你过去看看。”乐苓回屋去拿药箱。韩离榛放下洗了一半的碗,找了两块干净的绢布和一瓶酒,塞入了她的药箱内。 “你又做什么?”乐苓皱眉问。 “你用得到。” “你懂什么?”她瞪了他一眼。 他很认真地看着她道:“进门前,用酒浸透绢布,绑在自己的脸上。记得要绑两块。” 乐苓瞥了他一眼。到底他是大夫,还是她是大夫? 他垂着手,默然地看着她收拾完,送她到了门口。身影一避,没让刘阿花瞧见。 刘阿花在前面引路,乐苓抱着自己的药箱,在后面追。没过片刻,他们到了刘家。枯竹制成的篱笆围着一个破旧的茅草屋,连漆都未刷,露出土黄的墙面。 还未进屋,她就闻到了浓郁的酒味。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门内烂醉如泥的男人开始耍酒疯:“是那庸医?我家婆姨吃了你的药,就不省人事了,你今儿要是治不好,我便把你抽筋剥皮!” 刘大俊拉开了门,上半身靠着门框,下半身站得摇摇欲坠。他衣衫褴褛,下摆烂成了破布条。膝盖处的两块补丁也磨破了,露出两个黑黝黝的大洞。 “你要赔钱!庸医害死人!”他指着乐苓,打了一个刺耳的酒嗝。 乐苓早就后退了好几步,以袖掩面。刘大俊家的是叁个月前来看的诊,若是她的药有问题,早就把人撂倒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本想侧过脸,打量一下屋内,没成想看到刘大俊颈间的红色疙瘩。目光落到他枯瘦的脸上,甚至脸颊上隐隐也有显现的迹象。 她的目光一凌,联想到他婆姨颈子处一模一样的红疮,倒抽了一口气。 不好……这该是杨梅疮! 韩离榛说的没错,她着实有些后怕。从药箱里面翻出那两块布,浸透了酒,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救人要紧。”她背着药箱走入屋内。只见污迹斑斑的床铺上笔直地躺着一个女人,面部潮红,气息奄奄,而几个月前的红疮已经蔓延到了脸部。 杨梅疮虽然棘手,但服用她的药,也不该病成这般田地啊! 她之前在看诊之时,其实隐隐有些怀疑,所以叮嘱她治病期间,千万不要行房。莫非,她看向站在门口的刘大俊。他也在看她,用着阴恻恻的目光,不知在盘算什么。 她顾不上这些,拿出酒和纱布,摆到了桌上:“把这酒温了,擦拭她的身子,每半个时辰擦一次。我回去配些药。”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若是希望她好,就不要行房。” 刘大俊随即狞笑,回手关上了门,掩住了月色,在暗色之中恶狠狠地问:“你是说我让她半死不活躺这里?” 脚步越来越近,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庸医,治死人还要反咬我一口!我不仅要你赔钱,而且要你以命相抵!” 感受到他渐近的酒气,乐苓心一沉,急中生智,抓起一把椅子砸了出去。 刘大俊发出一声惨叫,她摸黑往外跑。门骤然被撞开,月华扑入屋内,她直直地跌入一个杏花味的怀中。 “无事了。”少年温热的手扣在她发髻上,另一手执着柳条,甩得猎猎生风。 第八章祈求 不过几下,韩离榛就抽烂了他的衣衫。在刘大俊痛苦的低吟声中,鲜血涌出干枯的肌肤,浸透了衣衫,也染红了柳枝。他试图挣扎,但始终站不起身,如同蛆虫般在地上蠕动。 “恩将仇报的狗东西!”韩离榛骂道。 她的脸一直埋在他胸口,即便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但她分明感受到了他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 “啪!”他抽上了他的腹部。人的腹部最为柔嫩,抽起来最痛。果不其然,刘大俊痛得弓起了身,额头上的青筋暴张。 “我要报官,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下大狱,不得好死!”尽管已经是遍体鳞伤,刘大俊依旧叫嚣道。 乐苓的心猛然一抽,放于韩离榛胸口的手指微曲,抓起前襟的衣料。不能报官,她不能去官府! 感受到了她的不安,韩离榛揽着她的手愈紧,手指扣上她纤瘦的肩膀。他甩出柳条,直接抽上刘大俊的嘴,将他半边脸抽得高高肿起。 “去呗,我就把你逛窑子染上花柳,传给自己的婆姨,又讹诈乐苓的事情都给说得明明白白。我就不信,官府还容你这等腌臜颠倒黑白!”他又抽了一下,将刘大俊的另一边脸也补上了伤痕。 乐苓一愣,原来他什么都知晓…… 这番话,把刘大俊嚣张的嘴彻底堵上了,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声。他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乐苓,如豺狼虎豹般,韩离榛多打一下,他的目光就多一分凶恶。 “爹……娘……”刘阿花摸着黑,怯生生地在门口喊。她的眼上不知何时被蒙了布条,即便看不见眼前之景,但她也觉察到了不对,脸上满是不安之色。 听到刘阿花的叫声,躺在床上的女子眼角洇出潮意。 “娘……”刘阿花越喊越急促。小孩子连滚带爬地往屋里钻进来,寻摸着爹娘的气息。 床上的女子终于半撑起身。接连不断的高烧抽去了她的力气,她身形一晃,向前一扑,摔落在地。 她闷哼了一声,痛苦得面容扭曲,但依旧挣扎地跪地:“求求你们,放过他吧!”她双手贴地,伏低了孱弱的身子,额头撞上了冰冷的地面。 乐苓瞪大了双眸,一把夺过韩离榛手中的柳条,满脸的不敢置信:“你在为他求情?” “求求你们……”她低喃。 乐苓怒火中烧,甩出柳条,打在她眼前的地面。甩起的寒风,凌厉地扑上了女子的发梢。 “你可知晓……我才是想要救你的人,而他是害你生病之人?”她斥责道。心间涌过一阵悲凉之感,仿若秋日里为百花凋零而生出的无力和悲怆之情。 “乐大夫,你是个仁医,你也不希望我家庭破裂、亲人离散吧?”她满目哀色,唯独看到门口的刘阿花之时,眼底才有些许的光。 乐苓丢开柳条,径直走出了门。 初时,她是大步流星,逐渐地,她跑了起来。春夜的风微寒,刮过脸颊,也弄疼了她的眼,不知不觉淌了满脸的泪。 第九章劝慰 “乐苓!”韩离榛追上前来,喊住了她。 她的脚步一顿,面上已是涕泗横流。乐苓,你究竟是为那个女子而哭,而是为自己而哭呢? 他渐渐走近,她听见了他细微的喘息声,不禁大声道:“别过来!”她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擦脸。粗布蹭过细嫩的脸颊,将脸搓得很痛。她太过狼狈了,因而不希望被人瞧见。 韩离榛果真没有走上前,而是站在她身后一丈远之处。 “我陪你一道回家。”他轻声道。 她默然,吸了吸鼻子,继续向前走。明月当头,银辉将她的身影照得纤长。他便踩着她影中的发髻,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韩离榛。”每隔几步路,她就喊他一声。 他总是轻应一声。 “韩离榛。”她契而不舍地喊。 “嗯。”只是浅浅的一声,却给她莫大的安慰。 喊了几十声之后,她忍不住问:“韩离榛,你不烦吗?” “不烦。” “可我都烦了。”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抓起路边一根狗尾巴草,又嫌弃地甩向远处。她蹲了下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脸埋于其中。 韩离榛便踩弯了她身边的一丛草,坐了下来,温声道:“乐苓,你看天上的星星。” 她埋着自己的脸,嘟囔道:“不想看……” “你看,星汉灿烂,天河悠悠。” 乐苓竖起了耳朵,却还是没有抬起头。 只听他又道:“春夜的天空最为漂亮,干净得仿若泼了墨般,而繁星似缀在其上的宝石。” 乐苓缓缓地抬起头。韩离榛诚不欺她,夜空中果真银汉皎然,清波流转,汇入一个白玉盘之中。 “你看,这世间的人多于过江之鲫,比这漫天的繁星还要多,你怎能让诸人满意呢?” 她一愣,下巴抵住自己的膝盖,抿唇不语。 “所以只求问心无愧便好。”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她的眼角,缓慢地拭去泪。 “你还记得自己为何来此处,做个医治妇疾的大夫?”他问。 “大概……是想做个好人吧。”她低喃。初时,她只是觉得做尽坏事是要遭报应的,因而想做个好人赎罪。后来,她逐渐忘了陈年旧事,真的把自己当作了好人,所以才会委屈吧。 “乐苓,不要做好人,你非菩萨,为何要渡人?”他的手下坠,握住了她被夜风吹寒的手。 生平第一次,有一个人告诉她,不要当好人。 她微微发愣,垂下了首,盯着他宽大的手。他手心很热,带着她的手都温暖了起来。 “你想当名医,誉满杏林吗?” “当然想啊……”她低声道。 “医者,须将人命看得至重,贵于千金。无论贵贱贫富,皆要一视同仁,不得计较名利得失,不得瞻前顾后。大医精诚,普救含灵之苦。乐苓,不要做个好人,要做个好医者。这样,你才能问心无愧。” 她抬起首,对上了他的眸子。他的眸光清亮,盛满了星辉,不知不觉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第十章怅然 回至家中,他径直去了厨房,将还未洗完的碗都洗了,顺便也擦了灶台。乐苓则找了一打纸和米糊,打算把四处漏风的柴房封一下。 少刻,韩离榛回来了,手里捧着白日里晒的稻草杆。 “你闻还有霉味吗?”他凑到她身边,怀中的稻草往她那处塞。 她俯下头,轻嗅了几下,只有春光的味道。她捏了捏稻草,还带着阳光的余温,遂摇了摇首。 他站起身,在柴房的一角,铺开了稻草。 “你等会睡稻草?”她问。她觉得自己才是个傻子,非要明知故问。难道她还能让他睡自己那屋不成? “嗯。”他倒是自在的很。铺完了稻草就倚靠着墙,盘腿坐在其上。 她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等我下。”她糊好了门窗上的破洞,堵住了寒风的侵袭,便跑回了自己的那屋。从柜子里取了两床厚被,抱了个满怀,又急匆匆地跑回了柴房。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长根樟木,脚边也摆了好几根削好的樟木枝条。就着窗户透过的月下清辉,他拿着刻刀,在木条上勾勒纹理。 他刻得快极了。丹青手泼墨成画,而他下刀就能出摆件。 在她愣神间,他已经粗略地雕出一个木娃娃,圆脸细眼、高冠长裾。他吹了吹上面的木屑,摆在自己的脚边,拿起了新的木条,几下子削成了形,又雕了起来。 看了片刻,她才放下了衾被,呐呐:“我给你拿了两床被子,一床可以当褥子。” “好。”他专注地盯着手上的活计,应了一声。 “刚才……之事,多谢你解围。”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谢意道来。 “举手之劳。”说话间,他已经把木娃娃的裙裾雕了出来。 “其实……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晓刘大俊家的事呢?”她蹲下身,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声道。他一个外乡人,怎能知道村中这些龌龊的私事呢? “哦,方桃同我说的。”他随口回到。 “方桃?”这想必是个小姑娘的名字吧。只是村中应是没这号人吧?而且村里也无方姓人家。 “嗯……他是我的同乡,我经常会去找他扯闲天。”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他眉眼一弯,眼底满是细碎的笑意。 “她是哪家的?”为何问出的话那么酸楚呢? “他就住在刘大俊家门前,我抽刘大俊的柳枝还是问他讨的。我可不希望用我的,嫌脏了我的手。用他的,他不嫌,我也不嫌,哈哈~”他笑着道。 “嗯。”听着他夸赞另一个姑娘,她的心不由地失落。自己大概是着了他的道了。她垂首,目光落到他做的娃娃身上,伸手拿起了一个。 “你做的娃娃,可真好看。”小巧玲珑的娃娃只有她的手那么大,眉目之间略有憨态,着实让人忍俊不禁。或许说些别的话,她心里会好受些。 “这些做的不好看,日后给你做个好的。” “可是……这些就很好看呀。”她的手指描摹过娃娃的眉眼,线条颇为流畅,一看就是刀工精湛。 他摇了摇首:“这些都是要卖钱的,随手雕的,下次一定给你雕个好看的。” “卖钱?”这么好看的娃娃,卖钱可惜了。 “是呢,我要攒钱娶媳妇。”他扬起头,弯唇一笑。 她面色一凝,缓慢地放下了木娃娃,拍了拍自己的手,怅然若失地道:“夜深了,我回去了。” 第十一章杏子 夜还未深,不过也该睡了。 洗漱一番后,她便躺上了床。她的床铺搭在窗边,树影透过窗户,在白墙上留下斑驳的影子。院内种的是枇杷树,秋日里的会结出黄澄澄的果子,压弯了枝头。而院子门口种着一棵杏树,据说比村中最为长寿之人的还要年长。不过这杏树也颇为奇怪,一年四季绿意葱茏,常年不开花,更别提结果。今年是她第一次瞧见满树的新粉。 哎……这么多年,也只有这满园的草木陪着自己。 入梦后,这日经历的画面纷至沓来。形容憔悴的女子从床铺上挣扎而起,跪在她面前,为混账丈夫求情。蒙着眼的小孩,扒着墙面,想要摸寻爹娘的身影。 这大抵就是人间惨剧吧…… 唯一的温情,就是韩离榛在揍刘大俊之前,把刘阿花的眼睛蒙了起来。可当刘阿花摘下布条,看着两个躺在地上的大人,该有多绝望啊! 睡梦中的她蜷起了身,裹紧了被褥,眉心微皱。 乐苓,不要心软,你的心软是在伤害自己。你没有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甚至想要拉她一把,为何要伤心难过呢? 她忽然忆起刘大俊看她的眼神,阴鸷狠戾,如同冬日里饥饿的恶畜,在暗处窥探,伺机偷袭。 她心底一惊,他该不会还要报复她吧? 她蓦地坐起,骇然地将枕头扔上了墙,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微微喘息,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咚咚——”清脆的敲窗户声吓得她一个激灵。 “睡了吗?”韩离榛清润的声色在窗后响起。 她大松了一口气,披起外衫,支起了窗户。 少年单手托腮,趴在窗台上,眸似墨玉,笑着看她。他身后不远处是那棵杏树,似乎比白日里开得更为明艳,浓粉如云,花坠如雨。 “好看吗?”他侧过脸,问道。也不知是问她花好看,还是花下之人好看。 “好看……”她喃喃。无论是花,还是人,都好看…… “我刚才在院子里赏花,听到你房中的异响,猜你睡不着,就喊你一道来赏花。”他跳起身,坐在窗台上,看着杏花。 “我没有睡不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嘴硬。她俯身,趴着窗台,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春夜的风微微凉,吹去她额间的汗,也吹来了一阵沁人的杏花香。 “还在想刘大俊的事吗?”他问。 她未想到他一下子就窥破了她的想法,摇了摇首,又犹豫地颔首。 “我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吗?”她自嘲道。 他低笑,向她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之间捏着一朵杏花:“放心吧,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痊愈了,怕是又要回去躺床板了。” 她微讶:“你要做什么?”她摊开手,他温热的手盖了上来。那朵娇粉落于两人手心之间。 他狡黠一笑:“我能做什么?我只能叫老天惩罚他呀!” 她听得一头雾水。手间的那朵花似乎有些硌手,他撤回手,她手心里的花竟然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黄杏。 她掂了掂,还有些份量,好奇地捧了起来:“你是变戏法的吗?”在这春日中,哪儿来的杏子? “尝尝看。”他也不回她的话,眸色澄澈地看着她,白皙的脸颊起了些许的薄粉。 她捏起杏子,咬了一口,口齿间盈满了清香,不禁亮了眸子,手舞足蹈地道:“我以为我不爱吃杏子,原来是我没吃过好杏子!” 她又咬了一口杏子,发觉这个杏子居然还没有核,惊讶地问:“这是哪儿来的神仙杏子,竟然还没有核儿?”她早就把那一连串的梦魇抛诸脑后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才憋出一句话:“这是棵处男杏,所以结不出有核的果儿。” 第十二章草木 韩离榛一定是个傻子,而且是傻疯傻疯的那种。 “草木哪有男女之分?”她嗤笑道。 可韩离榛非要同他掰扯清楚,反问道:“天地万物皆有阴阳,草木为何不分男女?” “那你说道说道,这院中的枇杷树是男是女?那院外的杏树又是男是女?”乐苓不服气地问。 “这枇杷树是雌雄同体,还未生出灵根,所以还未分化。”他一本正经地解释,她的唇角却微搐。 “而这外面的杏树,”他面露骄傲之色,得意地道,“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少年郎!” “噗嗤——”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大声地道,满目的不悦。 “是的,哈哈~你要是写书,我一定帮你宣传。”乐苓掩唇而笑。他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撅起了嘴,坐在窗台上的身子向一旁蹭了蹭,离她远了几分。 “这就生气了?”乐苓往他那处挪去,他侧着脸,余光瞟着她,紧紧地抿住唇。 “好,我相信了。”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顷刻间,他便眉花眼笑,转过身,如数家珍地道:“你知道吗?草木跟飞禽走兽还有人都不一样,他们从出生,就只能扎根在一处。无论是沃野,还是荒漠,他们别无选择,所以草木尤其擅长坚持,往往一件事就能坚持一辈子。有喜欢的人,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能一辈子陪着她。” 他明明是笑着说的,乐苓却笑不出来了。为何要把草木说得跟人似的?还要说得那么深情? “说的你好像是草木般……”她呢喃道。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他低声道。夜风拂起额边的乌发,露出一双碎星般的眸子,似乎比院外的杏花还要好看。 “你有坚持的事?”她问。 他向前指了指满树的杏花:“草木其实很简单,怀春了,便开满树的花。若要论起我的坚持,那就是要娶个媳妇儿。” 什么呀……乐苓甩开了手,又是开花,又是找媳妇,他怕是魔怔了吧。 “那个方桃真的这么好吗?”她蹙眉问。看来他真的很钟意方桃呢。 “什么方桃?”韩离榛一脸茫然,忽然又笑了,拽起手腕道,“我跟你说,你可不要以为所有的草木都如同我刚说的那般。这柳树可是个特例。” “柳树?”不是在说方桃吗?和柳树有何关系?这回轮到乐苓一脸的茫然。 “柳树可是最不老实的,仗着皮相好,招花引蝶。到了春日,洒了一空的柳絮,四处撒种。当人的时候,也喜欢玩弄人的感情,只有当朋友的时候还算凑合。”他评论道。 乐苓托腮看着他,看他这滔滔不绝的模样,仿若真的有个柳树朋友。他莫不是有臆想症吧?虽说她常做白日梦,可她也不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其实,说回男女之分,一般不同的树总是偏好选择一种性别。例如会开花的树,喜欢修炼成女性,而像柳树这些不开花的树,喜欢成为男性……”他絮絮叨叨地解释。 她打了个哈欠。算了,也不打扰他的兴致了,就当是睡前小故事吧。她轻阖双目,冷冽声音渐远。 “可我啊,看见一个小姑娘,衣衫褴褛地搂着我哭,我就想一定要修炼成个男子,护着她……”他听到了她沉稳的呼吸声,不由地拧起眉。咦,他今日敞开心扉,她怎么睡着了呢? 第十三章礼物 朝日初上,村舍黛瓦铺了一层温暖的曙光。清脆的捣衣声入耳,吵得乐苓翻了个身。 不对……捣衣声?谁在她家浣衣? 她翻身而起,匆匆忙忙地穿上衣衫,趿拉着鞋,跑了出来。 井边,韩离榛在她常坐的小凳子上洗衣服。他的身形高大,而她的凳子颇为小巧,显得他摇摇欲坠,有几分滑稽之色。他将她攒了几日的衣衫放在砧板上,手拿木棒,不停地敲打。他的袖子高高地绑起,露出两节削瘦又颇为结实的长臂。 “早啊!”他回头,用手撩开自己额间的碎发,轻轻一笑。 “你……”她呆立在屋檐下,一时间哑口无言。 “哦,我看到门后放着一盆脏衣服,就顺手帮你洗了。”他拿起一件湿衣服,水顺着绸布的纹路下坠,在水盆里溅出高高低低的水花。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她走了过来,去夺他手里的湿衣物。这些都是她的脏衣衫,连她都不愿洗,更何况令他人代劳呢! 他侧过身,让她扑了空。大手沾了水盆中的井水,弹了她一脸的水花,长眉一挑,跋扈地道:“抢什么抢?” “韩离榛!”乐苓大吼。清水沿着她的发梢,落到她潮湿的脸上,淌出一抹凉意,又直勾勾地往她衣领里钻去。 她抹了抹脖颈间的水痕,怒火中烧地走向一旁。 没抢着衣裳,难道还抢不着井水吗?她蹲下身,从井边的木桶里面掬起一捧水,向他泼了过去。 本以为他会躲,可他偏偏巍然不动,被淋了正着,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许是感受到了他的雀跃之情,连院门外的杏树也发出萧萧树鸣。 “这井水,可比朝露还要滋润呢。”他赞叹道。井水打湿了他的肌肤,似抹上一层凝脂,有落雪之貌。 “傻子。”乐苓气结。罢了罢了,不跟傻子怄气。她双手蹭了蹭自己的裙摆,依旧蹲着身子,手环抱住膝,撇过了脸。 “乐苓?”他也蹲了下来,轻声唤着她。 她还是别着脸,不愿搭理他。 “乐大夫?”他的手撩起了她垂落在肩上的情丝,指尖微蹭过她耳后,留下一道酥麻。 “你干什么?”她转回脸,去拍他的手。哦,她忘了,他可是力气大得出奇,性格却又十分顽劣。她当然没有如愿。 长指卷起她的发,盘了一大圈。乌黑的发拢作一处,煞是好看。 “干嘛给我绾发?”她小声嘟囔。不是只有夫君才会给娘子绾发吗?一思及此,她的脸不由得红了。 盘起的发髻一紧,似乎有什么插入了她的发中。她抬起手,摸到了一根木簪子。簪身纤长,刻满了细腻的木纹,顶端是一朵秀丽的雕花。 “说好要给你雕个好看的。”他凑过身,贴着她耳朵道,“我雕的是杏花,我觉得杏花最配你。”他抿唇一笑,温煦的曦光在玉颜上洒落一抹薄粉。 她轻轻握住了簪子。这春日的晨风怪暖的,吹得她心荡神摇。 正欲开口,目光瞥到晾衣架上搭着的小衣和迎风招展的亵裤,正滴滴答答地落水呢! 第十四章辩解 “韩离榛,你洗了我的小衣和亵裤?”她不敢置信地道,杏眸里皆是错愕之色。要不得了,她的贴身衣物居然被人碰了! “是啊,都是我手搓的呢!”他一脸的洋洋自得。不仅如此,他还不忘博个同情,把手伸到她眼前,委屈地道:“你看,清晨井水里的寒气都把我的手冻红了。” 入目的是十根骨节分明,葱白玉润的手指。 她挥掌拍开,又说谎,哪里红了? 见她不买账,他从衣架上取下她的小衣,随手拧干了水。长指捏着一角细布,抖开了一片藕粉色。他双手捧着这抹纤薄,向她走来:“我在井水中加了香露,可好闻了呢!” 他拿着小衣往她鼻尖凑近,她却连退了几步。虽是如此,还是让晨间的清风吹来轻浅的杏花香。又是杏花香,看来他不仅要把他自己腌入味,还要把她也腌一腌。 “真的很好闻……”他呐呐,敛了乌眸,掩下眸中的失落之色。 一想到她的贴身衣物被一个少年洗了,她只觉得双眼发黑。她走上前去,拽住了他手中的小衣,而他紧攥着不放,两人互相拉扯着。 “以后不准给我洗小衣!”她凶巴巴地道。为了吓唬她,还不得不踮起脚,让自己看起来魁梧些。 “为何?”他目露不解。看着她踮脚,更是迷茫,也学着她踮起脚。 “哪有那么多为何!你一个男人家,为何要给我洗小衣,让别人误会了怎么办?”她干脆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肩膀,他这才稳稳当当地站好。 他灿然一笑:“误会了好,误会了可是太好了!” 天啊,什么混账话! 乐苓不仅觉得天旋地转,还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她迟早会被他气死吧!韩离榛说不定是个装疯卖傻的,心里想着那个叫方桃的姑娘,却来她这处惺惺作态。 正在她出神间,韩离榛把潮湿的小衣盖在她头上。 “韩离榛!”乐苓伸手要扯自己的小衣。怎么会有这般顽劣的少年呢?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止住了她的动作。洗了一早上衣衫的手盈满了寒意,侵入了她的肌肤,汲取了她手上的温热。 “韩离榛……”这回却是轻声的呼唤,再无了适才的怒气。 她感觉到他俯下身,杏花味愈浓,也不知是小衣上的味道,还是他身上萦绕的清香。 “你在——”她仰起首,却骤然咽下了未尽的话。 隔着细薄的布料,她感受到一片温软蹭过自己的额头,如浮光掠影,一晃而过,又什么也未留下。他慌乱地松开手,急急地后退了几步。 乐苓掀开小衣,见他一手捂唇,一手捂脸,亮着双眸,闷闷地道:“我只是想闻闻小衣香,还是你的头发香。我没想到你会抬起头……”他越是解释,脸愈发红,两团霞色逐渐夺去眸中的辉芒。 好家伙,亲也亲了,又不是他的本意,是她投怀送抱? 辩解了半天,他似乎觉得根本说服不了自己,干脆心底一横,小声地道:“其实这种事情,应该让我低下头的……”说完,根本都不敢看她。 第十五章惋惜 “登徒子!”乐苓重重地踩了他了一脚,还碾了碾脚。 韩离榛被她吓了一跳,登时噤若寒蝉,捂着脸,从指缝之间露出一双澄澈的乌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继续洗!”她指了指泡满衣衫的洗衣盆,凶道。 他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坐回小板凳,弯腰曲背,开始搓衣。 乐苓在一旁看着他把所有衣物都洗净、晾晒好之后,回屋内取了一个竹篮和一柄镰刀。 “走,采药去。”她冷着脸,话音一落便抬起了腿。 韩离榛连忙跟上:“乐大夫,你还没吃早饭呢!” “气饱了!”她甩下一句话。 他连忙抿紧自己的唇。好嘛,这下闯祸了,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他那夹起的尾巴不知不觉又翘起来了。 乐苓按照以往的习惯,选了自己常走的岔路,结果脖子一紧,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可恶,又是被韩离榛拽了后领! “不要走那里,我们走这边。”也不待她回答,他的手就熟稔地搭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另外一条道走。 “前面是野林,有豺狼!”乐苓想要后退,却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被他摆布。 “怕什么,野林里面山货才多呢。”他反驳道。 “野林里面会迷路的!”乐苓皱眉,村里好些人进了野林就再没出来过。 “有我在,不会迷路。”他自信满满地道。 “谎话精。”乐苓低骂。 “呵,”他鼻间发出一声轻浅的哼音,“我韩离榛最不会的就是说谎!” 她竟然敢这么抹黑他!他真的气着了,夺走了她手里的竹篮,直接将她扛上肩头。 “韩离榛!”乐苓惊呼,捶下的手敲打着他的脊背,于他而言如同抓痒般无力。 他走路可比她快多了,脚下生风,走得却平平稳稳。乐苓上半身倒悬,感觉全身的血都倒流回到了头顶,不一会就觉得头晕眼花。 “韩离榛,你放我下来……”这回话语中再无了戾气,而是多了些许的委顿之音。 “不放,谁让你说我是谎话精!”他哼哼唧唧。 “不是不是,是真话精!快让我下来,我要吐了!”乐苓双手扒拉着他的外衫,在衣料上留下好几道爪子印。 听她这么一说,韩离榛脸色微变,虽然未松手,但是放低了她。他单手抱着她的大腿,而她手在他肩膀上一撑,这回终于是把上半身立了起来。头上的血回落,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韩离榛个子极高,而她被抱得更高,足以俯视着他。 春晖穿过郁郁芊芊的枝桠,映透了他的乌眸,似两颗明澈的琥珀。他的睫毛浓密如扇,根根分明,略微上翘,闪动着琉璃的色泽。他朱唇轻启,熹光轻洒了一抹霞彩,而他那杏花香经久不散的热息如丝如缕地勾缠着她的内心。 适才,就是这双唇,隔着细薄的布料,落在她的额间。 可惜了……这般朱润、香滑的唇,怎么才落到了额间? 她的手指抚上他的唇,缓慢地描摹朱唇的轮廓。 多么温软的唇啊……当然最适宜轻轻地吮住,如品茗般,小口地啜饮他口齿间幽淡的杏花香! 第十六章表白 “韩离榛,杏花酒好喝吗?”她的脸被春光熏成了绯色,仿若偷喝了酒的小醉鬼。 “好喝,好喝极了。”他回道。 “杏花酒是什么味道呢?”她垂下首。近了,愈发近了,那两片饱满莹润的唇近在咫尺。他呼出的幽息温温热热地扑在她面上。 “甜的,像我这般甜!”他眉眼弯弯,笑着道。 “是吗?”乐苓的手轻拍上了他的脸,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 韩离榛被她打懵了,委屈且迷茫地问:“为何打我?” “朝叁暮四的臭流氓!”乐苓啐骂道。她手指重重地戳着他的胸口,眸子里盛满了怒气。他的心到底怎么长的,如何能心中想着另一个女子,又来勾引她? “我哪有!”韩离榛拧起了眉。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去找方桃吧,别来烦我了!”乐苓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可惜还是未让他松开手。此人真是太过分了! 韩离榛满脸茫然:“我为何要找方桃?” “你少装傻,你明明要攒钱娶她!”乐苓拔高了声音,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而她愈是凶,心底却是愈加难受。这大概是口是心非吧? “鬼才娶他!他是个男人!”韩离榛冲她吼来,似乎要同她比比谁的嗓门更响。 “男……男人?”乐苓愣住。哪个男人会取这花儿一般的名字? “是呀,在我们家乡,取的名字不能同本人一致,比如说给柳树取名叫桃,给杏树取名叫榛。” 乐苓凝眉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长得像柳树,所以原名是方柳,后来改的名字叫方桃。” 韩离榛缓缓地颔首。罢了,这些精怪之事日后再同她慢慢道来。 乐苓也跟着他一道颔首。如此说来,叫这个名字还算有几分道理。那……韩离榛想娶的媳妇又是谁呢? 目光垂落,对上了他幽邃的眸光。 “韩离榛……”她轻轻地唤他。 “嗯?” 她该直接开口问吗?可是若是得不到答案,她似有万蚁噬心之感。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又到底在害怕什么? “你觉得什么样的姑娘好呀?”她开口询问。果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乐大夫这般的就很好。”他答道。 他答得随意,可在她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韩离榛,我出身不好,我祖上都是犯了死罪之人。” 天呐,她究竟在说什么!她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尖。这可算是彻底扼杀了心底的那点期待。 “然后?”哪知他不以为意,而是淡然地反问。 “然后……不要靠近我,又晦气,又会不幸。”她黯然地道,眼角微涩。她可千万不能害了他…… “那你想要我离你多远呢?”他又问。 “越远越好吧。”她狠心地道。 “我觉得现在这般是我能离你最远的距离了。”他目光温和且坚定地看着她,眸子中琥珀光微漾,似有春色浮动。 她的疑问……一下子有了答案。 她的呼吸微促,手一下一下地轻捶着他的肩头:“我没有同你开玩笑,离我那么近,会倒大霉。” “是么?算命的还说我是天煞孤星,只有你这样的才能帮我镇住煞气。”他仰着脸,眉眼带笑。 “韩离榛……”她还是固执地想推搪。 “乐苓,我觉得你人美心善,不知可否相中了姓韩的那小子?”他不许她退缩,直接了当地问。 林间和暖的春晖照得人昏昏沉沉,春意蔓生,如丝如缕在她心间铺开。 第十七章初吻 “我……”她的舌头似打了结,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果你相中了,就低下头,尝尝杏花酒的滋味。它很甜、醇绵,只要轻轻一口,回甘生津。”他的朱唇翕动。那唇上闪着的辉光,似举杯对月时,酒樽内泛起的流霞之色。 “韩离榛,你怎么能这样……”她低喃。如此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还固执地要继续勾引她。 “乐苓,这世间之人皆会骗你,但杏花酒不会骗你。不信,你尝尝?”他揽着她的手渐松,她从俯视转为平视,最终成了仰视。 她的脚尖落地,踮起了脚,手臂环住他的颈子,而他俯下了身。 他拿着竹篮的手也一松,竹篮落地,砸弯了一片蓬草。他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长着薄茧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颌线。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心乱如麻。 “我说过,这种事,该我低头的……”他垂下首,闭上了双目,温热的唇轻柔地印上了她的两片丹唇。 真的,好软……她的心狂跳不止。 就仿若忽然来了一阵和暖的春风,将一片杏花吹落在她的唇边。那抹新粉在她唇间洇开,是甘甜绵滑的杏花酒味,酿透了春色,浅尝辄醉。 他的手抚过细滑的颈子,托起她的脑后。 湿热的杏花味漫过她的唇,淌过她的齿,沁入了肺腑。 “唔——”她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喘音,似乎在不满他的温柔。 她紧张地将指甲嵌入了他的衣料,指尖泛白。 乐苓,你还要退缩吗? 乐苓,不要叫人小瞧了你! 她浅浅地吮了一口,杏花香盈满了口齿,回味绵长,着实令人喜爱。 她想要的更多,不只是那飘忽不定的花香,还想要他的触碰、他的纠缠。 她仅仅是微微启开了唇,一片温软的舌头便抵开了她的丹唇,探入了她的檀口之中。舌尖弯如钩,在她口中搅起阵阵恼人的清波。 两人的口齿间水音泠泠。 湿热的舌头忽然缠住了她的小香舌,他轻啜了一口,她只觉得有一道酥麻之感从舌尖窜到了舌根,继而冲到了头顶。身子骨莫名地软了几分,双腿收拢,腿间不知为何漫出了些湿意。 他的舌尖缓慢地抚弄她的舌,温温热热的杏花味如春雨般细密地浸润了她的舌,悄然无声地给她的脸颊抹上了浅薄的酡红。 他的呼吸,不再平缓清冷,而是急促粗糙、热烈张扬,丝丝缕缕编织成网,缚住了她,令她无处可躲。 他的脸上也洇开了一片绯色,似水墨般向耳后扩去,最终染红了整个白玉无瑕的耳。 她看到了他浓睫轻颤,睁开清透的乌眸。那眸子里,春水暗生,烟波四起。 这双干净的眸子里,映着小小的她,面若桃花,眸似琉璃。 她仿佛被吸入了这双幽邃的眼眸里,全身的力气,连带着魂儿都被吸走了。 脚下一软,身子向后倒去,连带着将他也拽了下来。 第十八章湿身 乐苓,你究竟在做什么…… 头顶的浓翠渐远,而少年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本以为会摔得很惨,哪知韩离榛拽起了她,抚在柳腰的手向上一托。顷刻间,两人上下颠倒。 “扑通——” 他摔得呲牙咧嘴,而她落在温软的怀中,略微有些失神。 天际骤然响起了一阵轻雷,春雨纤纤。清珠缀于她浓密的乌发间,平添了几分娇态。 “怎么下雨了呢?”她仰起首,低声喃喃,似责怪,又似遗憾。 她站起身,韩离榛也随之起身,顺手捡了落于地面的竹篮和镰刀。他解开手臂上的粗布护腕,长袖铺散。大手搭上了她的发,袖子撑开如伞,为她遮了漫天涳濛的春雨。 “走吧,我们去避雨。” “好。”她的手不由地揽住了他的腰。可真窄啊,她双手都能交迭。腰腹是硬的,比磐石还要坚硬。可在他迈开步子之时,腰上的肌理随着他的步伐而晃出轻微的弧线。仅仅是走路,就能将腰肢扭出如此细小优美的波纹,也不知若是做那事……之时,会不会如海浪般汹涌澎湃? 乐苓……你又在想什么呢? 为何身子愈发酥软呢?而腿间的春潮早已濡透了亵裤…… 春雨打湿了他的衣衫,湿漉漉地勾勒出了他的身形。他的腿笔直修长,玉肌线条流畅。更绝之处是腿间垂落的长物。原先隔着黑色的布料,从未显露过。如今这些湿透的布就熨帖在这之上,裹起这手腕子粗的物件。 乐苓垂下首,瞥了一眼,只见那圆润的顶端垂至他膝盖上的一拳之处。 这……她心底又惊又羞。 许是春雨也润湿了她的衣裙,粗糙的布料磨过她的腿心,竟然涌出了更多的花汁。 她的脸愈发红了,幸好韩离榛用广袖遮着她的脸,要不然她可要丢死人了。 哪知他拂开了手。 她连忙捂住脸。 头顶忽然落下了一片芭蕉叶,隔绝了连绵的春雨,也掩饰了她的尴尬之色。 “呼……”她松了一口气,用手压下了芭蕉叶,遮住了自己绯红的脸。 见韩离榛久久不语,她又挑起芭蕉叶的一角,见他也顶着一片翠绿的芭蕉叶,正在解自己的腰带。 “韩离榛!你——”她杏眸圆瞪,佯怒道。那乌黑晶亮的眸子却出卖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白净修长的手指,看着他用两根手指就解去了腰带,意欲褪去湿漉漉的衣衫。他不但脱了外衫,还解开了内衫的带子。 “湿衣服穿在身上好难受啊……”说话间,他甩下了内衫,露出白璧无瑕的上半身。 别看他清瘦,身上肌理细腻、骨肉均匀。两道浅粉的弧从腋下延伸而来,于中间交汇。这两抹粉弧托起两点朱玉,在春雨润泽下,玲珑剔透。而腰腹部有好几道纵横交错的肌纹,分出八块凝脂玉般的冰肌。最下的两块微掩在亵裤之下,从胯边生出的纹理向中间收拢,也被裤边盖住。 失去了外衫的掩蔽,薄薄的一层素布根本挡不住他身下的春光。她看到了他腹部的线条在下腹汇合的那处,藏了一片浓密的乌色,而那薄布裹住的长根,透着春日里花蕾破香时的娇粉之色。 第十九章打赌 “嘘——”韩离榛的长指放于自己的唇边。 周遭静得只余下雨水拍打芭蕉叶的声音,泠泠淙淙,似漱玉之音。 “呱——” 韩离榛抬脚向前一踩,从芜杂的草丛中跃出一只青色的小蛙,坑洼不平的背部有叁条月牙白的细纹。正因如此,在它跳落草地后也未完全隐没于草丛之内。 韩离榛顶着一叶芭蕉,慢慢悠悠地踩着碧油油的草,青蛙一上一下在草间跃动。他循着青蛙的踪迹,紧跟其后。 “唉——”乐苓捡起被他遗漏的竹篮子和满篮的湿衣裳,追了上去。 细蒙蒙的春雨化为珍珠,从他头上的蕉叶边滚落。凉意滑过脊背,一路而下,最终濡湿了他的亵裤。有好些个按耐不住的玉珠,直接从芭蕉叶上一跃而下,没入了裤头。 从乐苓那处看去,只见他身后的那片单薄布料裹着两团滚圆紧致的雪润。白团子相贴之处,是一道长而浅的粉色沟壑。两条紧致的长腿一前一后地走动着,一根浅粉长物在腿间晃荡。 “韩离榛,你知不知羞啊!”她在后面嚷嚷。浸透了春雨的裤子轻薄如纱地笼着他的身子,她好似什么都看见了,可又好似什么都未看清! “韩离榛,穿件衣裳,做个人吧!”她拿起他的外衫,别过脸,急急地往他怀里塞。 哪知他未接过衣衫,眸子紧紧地盯着地面,依旧对青蛙穷追不舍。 “你是傻还是呆?”乐苓气道。唉,可不能让别人将他这副模样看了去。她抖开了他的衣衫,撑在自己的手臂上,贴着他走。 韩离榛走走停停。乐苓的小肚子时不时地撞上两个大白团子。软软绵绵的,压上去之后,又有十足的弹力。而她胸前的两个小团子也冷不丁撞上坚实的后背,每每撞上一次,韩离榛的步伐会一顿。 “你追着青蛙做甚?”乐苓实在忍不住问。 “它说前面有好东西呢。”韩离榛小声地回道。 “骗人。”说什么胡话呢,人怎么能听懂青蛙说话呢。乐苓满脸不悦,韩离榛又耍她! “我从来不说谎。”他固执地反驳道。 “对,你从来不说谎,说的都是让人一眼就能拆穿的谎。”乐苓撇嘴道。 韩离榛一把抓住了她的细腕子,将她拽到眼前,睨着她道:“那就打个赌吧。” “什么?”她微微发愣,被他眸子里的认真和固执有些吓到了。目光垂落,瞥到了他腿间的隆起。那原本下垂的物件已经扬起,笔直地向上,粉润清亮的菇头顶开裤带,抵在肚脐边。 不是吧……她赶紧扬起头,目光又落入了他浓墨的春眸里。 “若我说的是谎话,我任你处置。”他的声音清冽,如鸣珮环。 似乎……不赖呢。乐苓微微颔首。 “若我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垂下首,热烫的呼吸扑上粉面。 “那么?”她轻声地问。为何心跳快如擂鼓呢? “我若是同你提亲,你不能拒绝我。”他的声音悠悠入耳。 第二十章好物 乐苓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怕再不捂一下,自己的心就要蹦出了胸腔。 “你懂什么叫提亲吗?”她问。 “就是男子看上了女子,前去求娶。”他解释道。他的眸子清亮,连濛濛的春雨都掩不住其辉芒。 “你两手空空,如何提亲?”乐苓满腹的疑问。 他的手落至她潮润的唇,带着茧子的指尖轻柔地抚过温软的唇瓣,笑着问:“按乐大夫的意思,我要是能凑够纳采礼,便能应我。” 乐苓沉吟片刻,若是韩离榛真能凑出来,足以证其真心,遂颔首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能证明自己未说谎,又能凑够五两银子,我便嫁你。”这五两银子,于一个村中的少年郎可不是小数目,她估摸着他少不得要攒个一年半载的。 哪知韩离榛眸中笑意更浓:“我若是证明我未说谎,今日又能凑够五两银子,你今日会嫁我吗?” “呃……”怕是又在说谎吧,他就是去偷去抢,今日也难凑齐五两。 “乐大夫莫不是要反悔?”他扬了扬眉。 “谁说我要反悔!”她连忙道。秀眉一拧,一本正经地道:“若是银子是清清白白的,我便嫁。” “好,那就击掌为誓!”他举起手,摊开了手心。 她抬高了手,小手轻轻地拍上了他宽大温暖的掌心,轻应了一声。竟然就这般随意地处置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貌似那个人还是个傻子,也不知是不是过于草率了。罢了罢了,自己这般晦气之人,也无甚么可挑剔的。 他的长指收拢,握住了她的小手,领着她徐徐而前行。 她的另一手压着头顶欲坠的芭蕉叶,问道:“这是去哪?” “追青蛙。” 听到他的答复,她轻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个傻子……害得她的心瞎扑通了一场。 余光瞥见他腿间的那物。经过他们这番交谈,那粉色的小圆头已经从裤腰上缩了回去。长长的一根,依旧垂落下来,随着他的步伐,一上一下地晃荡。 她别开眼。可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她的裤子可不能要了。 前面是一大片半人高的蒿草。青蛙纵身一跃,隐于其中,这回是再也找不见了。 韩离榛拨开疯长的草,喜笑颜开地道:“果真有好东西呢。” 他走在前,身形高大,遮挡了她的视线。听他这般说道,她的心高高悬起。莫非,他未说谎? 待她走上前去,原是一大片覆盆子。在满目的浓翠之上挂满了不可胜数的红色小果子,仿若挂了一串串的小红灯笼。 失望之感油然而生…… “甜的。”韩离榛递给她了一把覆盆子。 乐苓接过一把果子。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青蛙要领他来看的好东西。这算什么好东西? 韩离榛蹲下了身,扯着覆盆子的枝条。 “我不要了,别给我摘了……”她委屈地想哭,眼角酸酸的。 “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他撩起枝条,下面藏了一株枝繁叶茂的野山参。 乐苓一怔。 韩离榛拿起竹篮里的镰刀,小心翼翼地铲了起来,边铲还边絮语:“看,我没骗你吧。青蛙说这里有好货,就找到好货了呢。待我卖了这人参,不但能凑齐银两,还有富余呢。你可得守约嫁给我呀!” 他小心翼翼地拔出了山参,抖落了上面的土,笑着道:“本以为要卖一年半载的木雕,结果老天待我不薄。”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他将山参放入竹篮,回头看她,见她捧着一把果子发愣。 他便走上前来,捏起一颗红彤彤的小果子,塞入她的丹唇中,抿嘴道:“娘子?” 第二十一章好摸 他……真的未说谎? 他……似乎还凑齐了银子。她是大夫,这山参值多少银两最是清楚。 “韩离榛,你真的未骗我?”她还是颇有顾虑。 “没有。”他不假思索地道。 可是……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他该不会是山里的神仙吧? 她咬碎了口中的覆盆子,浓郁的蜜甜在舌尖铺开。他说果子是甜的,果真甜得有些齁嗓子。 真的是神仙吗?她绕着他,转了一个圈。 延颈秀项,蜂腰猿背,腹部的肌纹纵横,雕出数块羊脂玉牌。 他身上只着一条素白的亵裤,经过春雨的洗礼,湿答答地贴着长腿。腿间那长条之物隐约可见,顶端有个撑开的粉棱,细看之下,中间似乎还有道小小的细缝。 那个细缝……据说叫做马眼,吐出的是阳精,可致女子受孕。不过,在那之前,要用这玉杵来回捣女子的生门。像他这般的巨物,怕是要捣穿了她吧…… “啪——”她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自己究竟又在胡想什么呢。 “你该不会要食言吧?”韩离榛怕极了她要翻脸,拉了拉她的衣角,委屈地问。 “我向来说话算话。”乐苓拂开了他的手,犯起了难。据说仙人都是无欲无求,难道神仙也要娶媳妇? “那……我有媳妇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紧紧地咬住了唇。乐苓,你真要嫁给他吗? 这傻子,好像满心满眼都是她呢…… 她的目光又不由地落到他的腿间。她翻看过不少的医书,这比书中的都要大上不少。 “你……回我个话啊!”久久得不到她的答复,他的手握住了她肩膀,急切地问。 “唉,问我做甚,愿赌服输呗。”乐苓咬牙道。一把推开了他,回身抓起篮子,头也不回地向树林深处走去。 “娘子!”韩离榛喜笑颜开,巴巴地凑上去。 “衣服也不穿,给我丢人!”乐苓嫌弃道。 “野林里面没有人,都是给娘子看的。”他乐呵呵地道。 乐苓瞪了他一眼。总以为他傻,原来狡猾得像只狐狸。 “娘子,好看不?”韩离榛不只是厚着脸皮问她,还抓住了她的一只小手。 “你——”乐苓正欲骂他,他却将她的小手强按上了他的腹部。手掌之下的肌骨莹润,纹理分明。入手的明明是凉意,却烫得她想蜷起手指。 “娘子,是不是也很好摸?” “韩离榛,你……”厚颜无耻,白长了一张好脸。 他温热的大手裹着她纤瘦的小手,缓慢地向下而去。指尖触碰到肚子那个小凹陷,可他依旧不停。 她抚到了几缕细毛,蜷曲地贴附在他脐下。 他还带着她往下走…… 她微张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另一只握着竹篮的手蓦然一松,竹篮连同篮子的物件哐当坠地。 她的心又开始狂跳,可她打算放任自流。跳吧,跳到嗓子眼,哪怕跳出了胸腔,她都不在意了。 她担心了半天的裤子,她也不在意了,不知不觉已湿得透透了。她是不是也该学着他的那样,把湿衣服给脱了。可她的外衫还算干爽,不如就从亵裤脱起? 第二十二章灌溉 她一定是昏头了吧…… 韩离榛,你快住手呀……她眸子里溢满了焦急之色,可话到唇边,却发不出声。 他的长指缠着她的细指,压低了裤腰。指尖抚上了他的下腹,也是硬如玉石。细软的春草逐渐粗密,如铜丝般扎手。 快住手……再不住手就要出事了! 她的双目圆瞪,尽管用挤眉弄眼的样貌去提醒他,却止不住他的猖獗。 “娘子,要不要再摸下去?”他期待地问。他的耳廓鲜红欲滴,似粉英含蕊。 不要了……这如何使得。 她重重地颔首。 咦? 她为何要颔首?不是该摇首么? 她得纠正自己这叫人误会的举动。哪知这脑袋似有千斤之重,又重重地点了一下。 “娘子点头如捣蒜,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什么鬼?乐苓正欲骂,腿间又涌出一股春潮,不禁粉着脸,夹住了双腿。 可真是邪了门…… 不行了,她得溜了。 她一掌拍掉了他的手,急匆匆地要走。 “娘子,你去哪儿?”他从后面揽住了她的细腰。热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湿热的杏花香喷薄在她耳侧。 “我,我……”唉,这该怎么说呢? “怎么了?娘子?”自从改口唤她娘子,他似乎喊上瘾了。轻轻柔柔的声音,总要带着几许缱绻。 “我要回家……”说话间,头顶的芭蕉叶落地。春雨来得急,退得也急,已经放晴了。 韩离榛显然也注意到了,回道:“雨都停了,回去做甚?” “我……我衣衫湿了,穿着不清爽。” “是么?”他的手在她衣衫搓搓捏捏。 “看上去还行呀。”虽然沾了春雨的潮气,但不至于穿得不舒服呀。 “反……反正都湿透了。”她的双膝并拢,细腿轻微地揉搓了几下。 这个小小的举动落入了他的眼底,疑惑地道:“裤子湿透了?” 他掰正了她,双目相对,她的桃面愈粉。 “啊——”未想到他问得如此直白,她惊得唤出了声。 他以为她难受,便急地掀她裙摆:“让我看看。” 韩离榛神力无穷,她阻拦不得,被他扯起了裙摆。裤裆处是一大片的水渍,顺着两条细腿而下,几乎洇湿了裤脚。 “奇怪,裙摆里面是干的,裤子却是湿的。”他低声嘟囔。手指沾了裆处的一点潮润,用粉唇舔了一口,赞叹道:“竟然比春雨还甜。” “你——”她急急地扯他手中的裙摆,即便把手指都扯红了,都动不了分毫。 他垂下首,见那片纤薄的布料贴着细肉。软软糯糯的,仿若个小山包,中间还有一道细缝,隔着布料透出浅浅的粉色。那道甘泉正是从这细缝而出。 “娘子,”他仰起首道,“可知养好一株杏树的要领?” “杏……树?”乐苓目露迷茫。不是在说她的裤子么?同杏树有何关系? “这草木与人一致,有好吃好喝的,就能铺青迭翠。” “哦……”她随口应道。当务之急是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裙摆。 他继而又道:“若是想养好一株杏树,一是将其种于阳处,二是用好水灌之。所谓好水,渠水为下,雨水为中……”他的话一顿,眸子透亮地看着她。 “什么为上?”乐苓被他的话勾了兴致,不禁问道。 “私以为甘泉为上,不过我发觉有比甘泉更甚一筹的。”他言笑晏晏。 “啊?” “自然是娘子腿间的春汁。”他的手一扯,她的身子向前一倾,而他的头轻俯,启唇覆上了春谷。 第二十三章欢喜(微H) 他的舌头滑而热,灼息轻缓地穿透柔软的细布,似烧水般慢慢悠悠地烫着她。 软舌如湖笔狼毫般地描绘着那处的形状,而清润的涎水似笔尖墨汁,在布料上化开。舌尖扫过山脊,又抚过低谷,引出清泉阵阵。 “韩离榛,你要种杏树,与我何干?”她仰起首,丹唇微启,呼出短促的幽息。 他站起身,火热的手埋入她的裙内,长指捏住裤腰,向下扯去。他俯首,湿热的唇贴着她的耳道:“娘子,我是棵杏树精。” “你又骗我?”若是杏树能成精,她也能成精。 那粗糙的手已经扯落了她的亵裤,套着她纤瘦的脚踝。 “呀——”她正欲蹲身去提那裤子,被他紧紧拽着手臂。 “我从不骗你。”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乐苓挑眉道。得趁早将他支开,才好提上裤子。 “我不会……”他哭丧着脸道。 “你算个什么杏树精?连飞都不会?” “我……会变杏花和杏子。” 乐苓乐了,笑着道:“赶明儿,我学个戏法,变个月季出来,我就是月季精。再过几日,我变只虎出来,我就是虎精。你既是精怪,你还会什么?” “我力气大……”他小声道。手已经抚上了腿间的那片湿润的白腻。 乐苓身子一颤:“你既是杏树精,为何不去弄杏树,反而来弄我?” “因为……你当年抱着我,我被你夜夜抱习惯了,便想抱抱你。”他的一手揽住了她的细腰,一手沾满了滑腻的春汁,如春风过境,抚弄着花谷。 “胡说!我何时——”她的声音一顿,忆起初来此地之时,孤身一人,又是梦魇缠身,便常常搂着门前的杏树说话,有时倦极了,便靠着杏树睡着了。 “你是……”她喃喃。都说草木无情,他怎么就成精了呢? “是我……”他的唇压着她的耳,气息灼烫。 他的声音渐哑:“你说你翻了诗经,要给自己取个新名字。你觉得’山有榛,隰有苓’这句话甚好,便为自己取了乐苓。我也觉得此句甚好,为自己取了韩离榛。” 她犹记得多年前,曾对着杏树哭天抹泪,哽咽诉苦。为何亲人皆离她而去,为何她孤苦无依。她多么希望这棵杏树能长成人,永远伴她左右,为她遮风避雨。没想到,多年之后,这棵杏树真的化作了人。 许是云开雾散,虹销雨霁,春光透过厚重的树冠,照得她有些眩目。 乐苓,你完蛋了。 乐苓,你被一棵杏花树误了终身。 可是……为何她的内心是如此欢喜? 粉面浮上喜色,主动分开腿,让他火热的手掌覆上整片细软。 他的食指与无名指按住了隆起的细肉,裹满了春汁的中指探入谷内,粗糙的薄茧浅浅地刮擦着两片拢成月牙状的小阴唇。 她的一只手抓起了他的手臂,玉肌轻隆,坚硬而滚烫。 她扬起首,而他垂下首,湿热的吻细细绵绵如春夜喜雨。她的另一只手垂落,隔着细布,握住了那团似火的绵软。沉甸甸的,一只手根本握不过来。软肉之下,似乎有两颗小杏子般的丸子,她轻盘了几下,那搭在她手腕处的长根竟略微扬起。 第二十四章抚弄(微H) 他的手指轻勾裤腰,玉润的茎头便悄然探出,形似小伞,撑在他肚脐边。 随着她手指的捻动,这粉茎愈发灼硬。缠绕着茎身的经络也暴起,色泽较沉,似被紫薇花汁浸透。而茎头却如霞般娇粉,撑开的棱边亮着一圈凝脂玉般的润色。 可真好看…… 她两指捏住那朵蕈菇,硬硬的,还带着些许温意。 他的喉间发出浅浅的低吟,银牙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粉唇。湿软的舌头撬起贝齿,探入她的檀口之内。舌尖如渡船摇桨,在口内搅出波痕几许。 “唔——”她的呼吸,仿若被褫夺了去。手指微曲,指甲沿着棱边,缓慢地刮过。 韩离榛的身子一僵,那茎头中央的细缝微微开合,泌出一点晶亮。 她的指尖滑至着点潮润之上,细细地碾动。 他眉头微蹙,在她口中的舌头乱了方寸,惊惶失措地乱窜,时而掀起她的小舌,时而冲撞牙床。 随着他喉间轻浅的喘音,眉头逐渐舒展。乌眸里似撒了一把星光,晶亮灼人。 在花唇上徘徊许久的长指终是下定了决心,向上抚去,触到了一颗微小的花珠。指腹按住这颗玲珑的玉珠,轻缓地捻动。 “啊……”她细碎的低喘溢出唇边,身子骨不禁酥软了几分。捏着茎头的手向花谷处拽来,那长茎勃然,跃出裤腰。 她的手很小,玉茎粗长,因而只能握住一个茎头。裤腰正巧勒着那大团粉肉,两颗小球玉润可爱,似乎储满了精水…… 他收起了捣乱的舌头,湿漉漉又温温热热地舔过她的脸颊,留下一抹幽暗的杏花香。潮湿的唇贴上了她的耳侧,轻声低语:“娘子……轻一点。” 乐苓闻言,果真松开了手。为何这话说的,仿佛她对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呢? 失去了桎梏的长根上下晃动,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粉弧。茎头时不时地蹭到她的腿间,润出一抹湿亮。 他指下的动作未停,轻拢慢捻,反复揉捏。玉珠似乎愈发饱满莹润,蔓生的酥意如潮水汹涌,在她体内翻涌。 她欲拢起双腿,而他的手臂却推开了细腿。一团白腻间,水色潋滟。毫无遮挡的粉穴张着一个小口,一江春水滚滚而出,肆意地滴淌。 温热沿着他的手,淌过腕子,向手臂而下。他抬起手,用粉舌卷起这抹滑腻,甜似甘霖,令人欲罢不能。 他的手落至她腰间,抽去了恼人的腰带,连拖带拽地去褪她的衣衫。 她咬牙扯落自己的小衣,抱着一团衣衫,半遮半掩春光。一张粉靥带春,含羞带怯。 韩离榛的手压上她怀中的衣衫,白乳跃然而出,如糯米团子滚入他的手心。他小心翼翼地托起,粗糙的指腹来回地刮蹭那点樱红。 袖珍的乳尖一直缩在软肉里,在他的抚弄之下,似小荷般露出尖尖一角。 韩离榛似乎不太满意,低声道:“娘子,我为你吮出它。” 第二十五章配合(H) 他的手指向上一挑,乳肉晃如琼脂,漾出细腻白浪,乳首上翘,似飞花落雪。 温软的唇覆于其上,压住一片细白。舌尖扫过乳首,轻缓拨弄,小口啜吸,只听口间啧啧有声。 “韩离榛,你怎可……如此?”她仰起首,挺着身子,不禁将胸前的乳肉又往前送了几分。这口是心非的本领,她已经运用自如。 修长的手指又滑至腿间,分开几缕湿透的疏毛,轻捏柔滑细腻的牝户。窄口淌出清泉汩汩,濯盥他的手。 银牙轻捻乳首,粉尖胀成珠玉,俏生生地立于雪山之巅。手也分开了腿间细肉,挑开了水色澹澹的花唇,在吐露着花汁的穴口打着圈儿。 乐苓弓起了身子。那胸前的吮吸与穴边的抚弄,在她身上点了一把欲火,几乎将要把她焚烧殆尽。 穴道微搐,小口翕动,又涌出一股热汁。 他的手指沾着这点潮润,轻插入了一个指尖。 她细瘦的身子一缩,连带着小口也猛然一缩,狠狠地吮住他的指尖。 朱唇放开了那已经挺立的丹珠,又含住了另一只乳首。舌面卷起小珠,在雪山上推搡。在清润的水声之中,樱红饱满,形似出海鲛珠。 下面的小口复又吐露清泉,他的手指向内滑了几分,半指没入其中。 有几分不适,但又有几分渴望。 她抬起雪臀,吐出这半根手指,又缓缓地坐了下去。穴间渐生起痒意,半根手指有些满足不了她。 她的手握住了他挺立的长根,大约有叁根手指并拢那般粗。这般的粗度,只能徐徐图之。 长指向内推进,最终全数没入。 手指未动,但咬住乳首的唇重重地吮了一口。 穴内的不适感逐渐烟消云散。细腿曲起,夹住了他的手,温热的穴壁紧紧地缠着他的手指。 他退出手指,指上覆了一层薄粉。指尖捻了几下早已被搓得莹润的阴核,几缕清汁淌出微开的小口。 这回又插入了一个指尖,见她眉目舒展,再加上一指。两指并排,浅插入其中。 她的眉头微蹙,有些难受地扭了下身子,但最终还是羞怯地拉开了腿,主动坐了上去。两指尽数没入,撑开了窄穴,疼中带着几分酥麻。 一只粗砺的手托起她的臀,止住了她的乱动。插入穴中的两指开始轻慢地抽动,带出的春水中隐现血丝。 “唔——”她咬住下唇。穴内温温热热,而细腰之处有些酸涩。 她想逃,身子向后躲,胸前的雪腻乱晃。 “娘子,你且忍忍……”说话间,大团的雪浪扑上了他的脸,拍得他晕头转向,胯下青筋缧历,茎头又勃大了几分,润中透光。 放在臀后的手收紧,止住了她的退缩。穴内的手指轻曲,缓慢地揉过穴壁上的层层软肉。 她的身子也随即软了下来,半倚着他,云鬓散乱,眸中春光旖旎。 乐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如此…… 她抬起一腿,缠住了他修长笔直的腿。阴户敞露,令他为所欲为。 第二十六章渴求(H) 初时,放入穴内的手指徐徐进之。甬道狭窄,进出之间颇为艰难,有些许的涩意。 十几下之后,已然顺滑,春水泠泠,顺着他的手掌而淌。 乳首被他含在口中,如婴儿衔乳,咂嘬有声。他的舌头湿软灼热,裹起耸立的丹珠,恣意嬉弄。 他又试着探入一指,道路变得艰涩,难以前行。穴儿急急抽搐,要推出这侵入的小贼。 捏着臀儿的手抚上了她的柳腰,轻缓地摩挲。他站直了身,令她躲入自己的怀内,低着声安抚道:“无事的……” 他的手心热烫,驱走了她的不安与焦躁。一下又一下,轻缓地抚着她。她犹记得小时候,夏夜闷热,汗水湿透了衣衫,她躺于凉簟辗转反侧。她的娘亲便执着一把蒲扇,就着夏夜的暖风,一下又一下,为她扇出一缕缕凉意。韩离榛的手,便像当初娘亲的手,平复了她的内心。 那第叁指终于也挤入了窄穴之内。花口撑至极致,清汁中的血色愈浓。 他的唇落于眉心,暖热的唇抚平了她眉间的皱起。温润的唇又寻至她的眼尾,描绘着眼廓,留下暖人的潮气。 “嘘……无事的。”他喃喃。 她抿着唇的银牙依旧未松,眼角溢出了些许泪花。终归还是有些疼啊! 她抬起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手下的肌骨细腻,仿若刚被玉露浇淋,摩挲抚弄之间,渐渐忘却了身下的痛楚。 他停了片刻,缓慢地将并拢的叁指推至更深处。他的手指很长,即便如此也不能抵至尽头。那穴口被填满的餍足之感同内里的空虚感交织,令她如万蚁噬心。 她想到了那在她腿间一跳一落的长根。那物才是极品,不仅能塞满她,还能贯穿她。 如此想着,腿间春潮滟滟,滴答坠地。 她攀他更紧,两团细乳在坚实的胸膛上轻碾。胸前的两颗玉珠似丹青笔,在白璧无瑕的胸上绘出点点酥意。 她感到腿间的那物更为灼硬,重重地撞上她的腿,又羞赧地滑开。 他抽离了叁指。她呜咽出声,缠着他的腿上下摩挲,胯部向前扭去,小口急切地吮住指尖。 他复又将叁指没入。穴道湿湿滑滑,比起先前,入得顺畅多了。 细腰一颤,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可这般略微差强人意呢…… 腰肢轻摆,绵软的小腹贴上他精瘦的玉腰。她想看他腰肢晃动,腿肌暴起,如狂风骤雨地安抚她。 韩离榛似乎不懂她隐晦的暗示,依旧如和风细雨地用叁指在玉穴内进出。春水如瀑般漫出,一道长川悬于腿间。这般汹涌的春潮,已经决了堤,需得用大物件才能止住。 她的小手握住了那个乱动的长根,只听他倒吸了一口寒气。 “韩离榛,你懂不懂呢?”她问。 他潮红的面上浮现惑色。 “韩离榛,你就是个傻子!”她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抽离了在穴内的叁指。另一只手抓着茎身,将巨硕滚圆的茎头往腿间凑来。 第二十七章润物(H) 他不傻,只是听说女子初次会疼,便忍着没有提枪上马。可是……娘子说他傻,这怕是只有身体力行才能让娘子知晓他的聪慧吧? “娘子,我来我来。”他赤着脸,掰开她的手指,扶着长根往前而去。 顶端抵住微微翕动的小口,窄腰下沉,没入半个茎头。再要往前,便又有些困顿。勃然的茎头比他的叁指还要粗上一圈,窄穴容纳不得。 穴口尽力撑开,只是含了半个,就不停地吐露涎水。它想一口吞入,却又施展不开,分明是个眼高手低的小穴呢! 他的额头沁出了汗……怎么办呢?还要再入吗? 她的额间也是香汗淋漓。为何还是这么痛?真是失算了呢…… “你不是精怪吗?能否掐个决,令我好受些?” “我……不会。”画本里面的那些呼风唤雨的精怪,皆是有千年的道行,而他这般的,修炼成人便已经耗费了全部灵力,哪还能做其他的法术呢? 他沉思了片刻,将手摊开,变出一颗黄澄澄的小圆杏,塞入她的口中。 “是我的味道,甜的……”他小声嘟囔。 她轻咬了一口,清润漫过舌尖,同他的气息一致,甜甜腻腻的。只是咽这么一小口,身下似乎也不怎么疼了。 他便挺身一入,就着漫溢的春水,强行撞开穴口,将茎头挤入穴中。 “咔——”她差点将杏子拦腰咬断。 太……太疼了…… 她的眼角飙出了泪花。尖利的牙咬着杏子,发泄着心底的愤懑。杏子是甜的,可是韩离榛是疼的,她不要尝韩离榛了…… 他扶着她的腰,缓缓进入。茎头的肉棱推开层层相迭的细肉,探入花径之内。只入了半根,但已经比之前的手指还要深入。 很涨…… 又有些酥痒,如同一只小蟹,用小钳子挠着穴壁。 她蜷起脚趾,一时间僵住了身子。 他在后撤,在穴内留出大片的空地与余韵。 “唔……”她满目潮润地摇首。不行,不能退出,怎么能退出呢? 韩离榛额头上的汗意更重,身上的花香也愈发馥郁。 他长吸了一口气,伏下了身。长根再度进入,虬结的青筋与穴壁相磨,她酥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依旧是进入了一半。穴内春浪滔滔,他的进出愈加润滑。 他向外抽离,而她的唇边溢出一声不满的低吟。他便舍不得出来,又往前推去。 如此往复百来下,她得了欢愉,揽住他的腰不放。这腰瘦而窄,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蓄满了力道。她要做那执起弓,拉开弦之人。她需静待时机,待她舒坦之时,放出弓箭,令他放手一搏。 她的手轻抚着腰,毫无赘肉,线条流畅。腰腹上的玉肌足够坚实,撑上半个时辰,大抵是可以的吧…… 韩离榛已经捣了几百下了,渐入佳境,水声幽咽。 乐苓的眉眼舒展,如登春台。原来这就是鱼水之欢,又酥又麻,即便是来个一时辰,她也觉得不成问题。 见她笑了,他的唇角也微微勾起,满脸堆笑地道:“娘子,我憋坏了~” “嗯?”她茫然地看向他。 他的手一收,紧扣住楚腰。 这下不再怜惜,一入到底。肉刃破开细肉,直达宫口。 疼……死了…… 她的泪再度飙了出来。 杏目一瞪,脚一踹,厉声斥道:“韩离榛,你个浑蛋,滚出去!” 第二十八章春潮(H) 听及她的一声痛呼,差点儿把他的魂都吓没了,插在穴中的玉茎疲软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又从手心里变出一颗小圆杏子,惴惴不安地捧上:“娘子,再吃一颗,消消气?” 乐苓恼怒地捏起杏子,咬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道:“别以为你这样能收买我……嗯……” 雪臀轻抬,小穴吮了吮长茎,发出“唧咕”的声音。 她面上一烫,期期艾艾地道:“嗯……其实……” 小手在他腰间偷捏了一把,细腻柔滑,仿若羊脂白玉的触感。 “其实……可以有例外。钱收买不了的,甜杏子也许可以……”声音逐渐消散于骀荡的春风之中。 终于囫囵吞枣般地咽下了杏子,觉得自己颜面无存,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内。 韩离榛抿唇轻笑。 温热的大手抚着她的腰后,另一手则直接架起她的细腿,挂于臂弯处。 “娘子,我可来了?”他低声询问。 乐苓随意地应了一下,声音细如蚊呐,几不可闻。这种事还需广而告之吗? 长茎慢慢抽出,将她身子骨内的力气也一道抽没了。湿润的茎身尽数抽离,而硕壮的茎头卡于小口处。 不待她反应,瘦削的腰肢带动宽胯,向前一挺,连根捣入。 “啊……”太深了……又撞上了宫口。她的身子紧绷,白玉小脚曲成一叶轻舟。 痛楚和酥感犹在,他向后一撤,长茎带出不少温热的春汁。 她不适地摆了下身子,稍微抬高雪臀。长根向下,直直地对准花心,深凿入内。胯下的那团沉重的粉肉,如烈火燎原般地烫过花谷,撞击声似灯花爆起,清脆动听。 放于腰后的大手向下滑去,抓起雪臀上的一把细腻,肆意地揉捏。长根不再有顾忌,疯了一般地凿弄,尽数抽离,又全根没入。白玉无瑕的腰肢涌出一道又一道雪浪,后浪接着前浪,永无休止。 不过十来下,她觉得自己便撑不下去了。她的身子仿若江中的一叶浮萍,飘零无依,而他是肆虐的狂风,将她吹得不辨东西南北。 她垂下首,见腿间香软粉腻的两团细肉之间,夹着一根手腕子粗的长根。青筋暴突的茎身裹着一圈厚重的春汁,闪动着粼粼光泽,不觉得看得头晕目眩。 那肉茎也过于粗了,撑得窄穴到了极致。也过于长了,回回都要撞击宫门。偏生还那么硬,每一次的深凿都力度十足,让她深切地体会到他的进入。 她大口地喘着息,意欲躲避,却无路可退,硬生生地迎了百来下凿弄。酥意如丝,在小腹处铺开,紧紧地缠住了她,令她无法呼吸。在接连不断的侵袭下,小腹一酸,穴壁猛烈抽搐,喷出温热的汁液。 视线似乎模糊了……满目的火树银花,煌煌一色。 透白的汁水打湿了他精瘦的腹部,沿着肌骨的纹理向下淌落。 他抱紧她,不顾穴中的阵阵余韵,依旧快而沉地凿动。粉囊捶上春水漫生的花谷,发出低徊的水音。 第二十九章蜜汁(H) 温穴急急收缩,紧箍着长茎,狠命地吮嘬。他觉得头皮发麻,腰间的那股劲,似乎要消散。 不行……他咬紧牙关,不能让娘子小瞧了去。 在飞珠溅玉中,粗根深捣,粉团重锤。白里透粉的谷底细肉被撞得一片通红,几缕稀疏的软毛蔫蔫地躺在泥泞之中。 髻拥春云,插于其上的木钗松散,粉面扬着笑,喉间只余低回婉转的浅吟。 她仰起首,对着晴日眯起了双目。春日里的煦光,可真暖啊…… 他的身子,似乎被春光浸透了,热热烫烫的,连带着在腿间进出的长茎也是温温灼灼的。 她那脆弱的小穴,只是这点暖意,便受不住了。在他的不停地抽动间,穴内愈加炽热,烫得她眼冒金花。 不行了……她受不住了…… 小穴猛然呷啜,又飙射出一缕春汁。 韩离榛捏着臀的手骨节泛白,粉润指甲压入细肉下。他还不能松懈,额上沁出的汗落于挺立的乳珠上,如荷露般清润。 腰肢猖狂地挺进,茎头肆意冲撞宫口。就连宫口也会贪恋他的侵袭,小口地吮住马眼,差点将他逼疯。 在急风骤雨的肏弄下,她接连失守,略微红肿的小穴时不时地喷溅热汁,不仅将他的腹部濯洗了个遍,那清润奶白的春汁还沿着少年修长的腿滴坠。 她无措地看着日头。腰是酸的,腿是木的,穴一刻不停地在流出温液。莫非是……失禁了? 她根本站不住身,若不是韩离榛托着她,她就要摔倒在地了。 不过正是因为站立,她才能听到被他插出来的热汁坠上翠叶的声音。 “嘀嗒——”第一滴,在碧叶上凝成一颗滚圆的白珍珠。 “嘀嗒——”又是一滴。 “嘀嗒嘀嗒——”大珠小珠落玉盘,有戛玉敲冰之音。几个清珠滚作一处,化为一颗硕大的蚌珠。 太丢脸了…… 她扭了扭腰,穴儿又缩了几分,艰难地吞吐粗长粉润的玉茎。 韩离榛心中那紧绷的弦骤然断了。 大手紧紧掐起臀肉,乱了节奏般地疯狂肏入。 乐苓胸腔起伏,两团雪白的乳肉乱晃。朱唇大开,大口吸入雨后的清新之气。 韩离榛,我……日后定要讨回失去的颜面! 他来得越来越快,颀长的身子撞得她摇摇欲坠。 他该不会……她的眸色一沉。 他一个深顶,肉根尽数没入,茎头冲犯宫口,马眼微开,喷射出大波的白浊。 那股凶狠的温液涌入小腹,差点令她背过气。 深入穴内的茎头还跳了几下,又喷入些许的浊液。 待她好不容易回过神,穴内的长根还是那般坚硬,牢牢地阻塞住精水的下淌。 她忽然有些委屈,哭丧着脸,捶了一下他的胸:“万一怀胎了该如何是好……” 韩离榛搂着她的细腰,意犹未尽地又浅插了几下,小声嗫嚅道:“不会的……” 乐苓忍着腿间的酥痒,掐了一下他的胸:“你骗人。全都弄进去了,怎么不会?” 韩离榛抽离了长根,小口翕动,浓白的精水涌了出来。他的手指轻柔地蘸了些许,放于她的鼻下,红着脸道:“你闻……是花蜜。” 她轻嗅了一下,顷刻间,肺腑间盈满了芳芬馥郁的杏花香。 第三十章白头 仿若一个晴天霹雳砸中了她…… 这可比能怀上胎还要令她委屈。 小脸上五官扭曲,垮着脸道:“韩离榛,原来你不会下蛋——” 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如此的失算。简直蠢透了…… “不……不是的。”他急忙解释,“我可以的。” “可以什么呀!你个只会结甜杏子的傻树,连杏核都结不出来!” “不不不,我有了!”他变出一个小杏子,掰开成两瓣。黄澄澄的果肉间这回藏着一个小小的核儿。 “咦?”乐苓讶然。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一下那个小核,袖珍玲珑。莫非……这是他们的孩子?这算个什么事儿! “我……不是处男杏了,所以结的都是有核的杏子。”他吞吞吐吐地道。腿下粗长的粉根抖了几下,奶白的汁液抛出一抹银色弧度。 “所以……这是我们的孩子?”她蹙眉问。 “是……”他清润的声音一顿,抠下了那颗杏核儿。 长指捏着小小的一颗,看得她双目有些刺痛。她就这么有后了?一颗杏树核?春日挖坑种下,来年长成一个木头人? 只听他又道:“却又不是……” 两指一捻,杏核的硬壳裂开,里面是空心的。 “这是?” 他的手一扬,丢了那两片空壳,无奈地道:“我们生不出小杏树……” “谁要生小杏树啊!”乐苓嚷道。她的孩子,为何不能是个人,非得是棵树呢?她难道还要找个坑把孩子埋了? “娘子……”见她生气了,他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还是别过脸,不予理会。自古人妖殊途,不如将他吃干抹净之后就弃了吧。不过,乐苓你不是要弃恶从善了么,怎么还会有如此阴损的想法呢? “娘子,我真的可以下蛋……”得不到回应的他直接弯腰,打横抱起了她。 天地旋转,她便这么倚上了他的胸膛。双腿并作一处,腿间的谷地合成一道粉隙。温热的汁水还是溢出了些许,沿着花缝而淌。 “不,你不可以,你就是个骗子。”乐苓愤然地道。 “不是的……”他急得满头大汗,“只要我们得到土地公公的认可,就能生儿育女了。” “土地……公公?”画本里好像有这么个神仙,土地庙貌似也供奉着这么个老头子。 “嗯,不过土地公公公务缠身,不喜欢被打搅。所以,等到你想生孩子,我们再去找他吧。” 乐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知道他会答应你?” “土地公公非常和善,这事都批了千千万万次了。他最讨厌喜新厌旧的精怪了,而我们树精最为长情,除了柳树,只要我们树精提出此类请求,没有不批的。”说到此事,他的眉眼都弯了起来,神色之间颇为骄傲。 这样听起来,似乎也挺好的…… “那……”她指了指那丢掉的杏核,“我们生的是人还是杏树?” 他抿了抿唇道:“是普普通通的人。” 啊……原来和精怪生的孩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呢。 她忽而眉头一拧。日后,她是人,他们的孩子也是人,而韩离榛是个精怪。他……会看着她和孩子逐渐老去,最终与他阴阳两隔吗? 一想到此处,她就痛心入骨。乐苓,你怎可把他独自抛在世间,留他度过无尽的长夜呢? “你……会活几百年吗?”她抬起手,描摹过他清朗的眉骨。这般好看的容颜,不知经过岁月的蹉跎,是否依旧熠熠生辉呢? 他摇了摇首。 “那……你会变老吗?”她轻声细语地问。 他垂下首,额头靠上了她的额面,温声道:“乐苓,我为了这般抱着你,耗尽了所有灵力才成为了人。你若是鬓染霜华,我便陪你雪满白头。” 第三十一章濯洗 她心中好似有一片无尽之海,常有潮起潮落,浪起千丈。听得他的一席话,潮退海水平,心中无比安宁。 他抱着她穿过枝叶葳蕤的丛林。半人高的春草正好避开了她,偶有几根瘦高的细草,长叶轻轻地搔过她的脚心,惹得她眉开眼笑。 “你要带我去哪里?”他们连衣衫都未穿,若是碰着了人可就坏了。 “你听。”他的目光越过春草,望向远处。 “嗯?”她竖起耳,仔细倾听,隐约有石濑倾泻之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溪流似玉带般从林间横穿而过,烟笼翠渚,落花飘流水。 他放下了她,她赤脚踩着粗糙的岩面,弯腰放下了手中提着的竹篮。雪臀因此而轻抬,露出两腿之间微肿的细肉。 他的喉结一动,攥住了她的细腕子:“走吧,去水中。” “啊?”她虽有疑虑,但还是任由他领着,攀下巨岩。 溪水大概没至膝盖处,带着春日里的微凉。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背贴着岩壁,长臂一揽,令她的裸背贴上他温热的胸怀。一手横在她的肩上,另一手向下,分开了她的细腿。 “娘子,让我为你濯洗花间浊液。”宽大的手掬起一捧溪水,覆上了花谷。溪水微微凉,而他的手指炙热如火。她才被溪水凉得心肝一颤,又被手指烫得眼儿生媚。 玉指微曲,温柔地梳拢细软的疏毛,令雪嫩柔滑的细缝更为敞露。 放至肩膀的手下坠,温热的手掌盖着绵软的下腹,两指各按住一片花谷处的细肉,向两侧分开。小穴口又涌出些许的浊汁。 他捧起一把清水,拍上了花谷。 “啪——”清脆且有节奏,同他那囊袋捶上去的声音别无二致。 他的手指挤开了闭合的小口,插入了穴内,长着薄茧的指尖缓慢地揉蹭过千沟万壑的穴壁。 这沟沟坎坎之间,也是湿漉漉的,不知是藏了她的春汁还是他的蜜水? 指尖揉揉蹭蹭,虽挤出不少浊汁,但也勾得穴内春水涟涟。 “嗯……”她的呼吸微乱,娇臀轻扭,股缝之间夹着那软垂的长根,上下搓动。 可不能让她反客为主了…… 他这般想着,遂抽出了手,浸入水下。指尖萦绕着几缕银丝,在水下飘如蛛丝。手腕一甩,这些丝缕便无了踪影。 他挑开了她垂在身后的青丝,抚着她的胯,俯身吻她的颈后。 “韩离榛?”她气喘吁吁地问,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并腿还是分腿。 潮润的吻落至颈椎处,温热柔软的舌头便舔上了雪肤。舌面有些粗糙,只是轻轻的舔舐就能勾起一阵酥麻。湿湿滑滑的舌头沿着脊椎,一路向下,轻缓且温柔地舔弄。 脊椎上似有细小的火花爆开,而她的身子如秋后草木萧疏的荒野,遇火则燃,顷刻之间便有了燎原之势。 第三十二章欢畅(微H) 她仰起首,踮起一只脚,在水下搅起浅浅清波。 温软的舌来到尾椎处,缓慢地打着圈儿,润出一片弧形的潮湿。放在的胯间的手向后抚来,手指捏住细腻的臀肉,向两边掰去。 他意欲何为? 乐苓心下一惊,双目微瞪。 暖烫的舌头未再留恋,继续往下,沿着臀里的粉缝,湿答答地舔舐。 不……不可以…… 她扭了起来,胸前的两个小玉团动如脱兔,上下乱颠。双股不由地并拢,不停摩挲。 感受到了她的不耐,他果真停了,喉间发出清润的笑声。 她松了一口气。 少年的手横至了她的胸前,捏起一颗粉珠,轻慢地捻动。 这样……也不可以…… 胸前又酥又痒,好似被一根翎羽轻搔。她腿下一软,身子往他身上倒去。 他不仅不帮扶,还要落井下石,推她了一把。 “啊……”她向前扑去。 本以为会摔得鼻青脸肿,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他拽住了她,待她止住了坠落后,复又松开手。 “噗——”她最终跪入水中,碧波荡漾,涤去她身上的浮尘。溅起的清珠落了她一脸的凉意,也搅乱了她的思绪。 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不知的是,她跪趴在地上,身后的两个雪团高高翘起,全落入了他的眼底,也是他算计好的。 他坐入水中,手掬起清水,抚上了雪团之下的粉隙。带着粗糙薄茧的指尖按住谷底的细肉,向两侧分开,露出娇嫩细腻的内里。 “韩……离榛!”感受到腿间的凉意,她惊呼他的名字。 还是晚了一步。温热的唇覆了上去,潮湿细滑的舌头慢慢地犁过谷底的娇软。 “嗯……”她发出一声浅浅的抵喘。 他舔得很慢,让她感受舌尖的灼热和湿润。舌面的粗糙揉蹭着花谷的细腻,激得穴口泌出点点的潮润。 他的热唇便吻上花口,轻柔地啜吸。她只觉得穴中微麻,生出的酥意似惊龙在其内游走。 这点春汁根本满足不了他,只能叫他胃口大开。香滑的舌头挤入了水波粼粼的小穴,意欲攫取更多的春汁。舌头在内挤弄、勾缠,誓要吃上这世间最好的琼浆玉液。 她弓起了身子,溪水没过了颈子,在口鼻边一上一下地漾动。她到底是被溪水淹埋了,还是被欲潮吞没了? 微凉的长指抚过了花间的细缝,向上而去,抵住了微小的花珠。由于之前的蹂躏,有些发肿,但依旧袖珍可爱。 她的身子一颤。 那……那里不行!那里被亵玩之后,她会……失禁的吧。 指尖打着圈儿地轻捻,似捻动琴弦,张弛有度、刚柔并济。 穴内的舌头轻勾,柔软的舌尖撩拨着穴壁上的褶纹。一下又一下,徐缓轻柔,仿若秋日里的落英,飘飘然地坠入娇肤之上。 她……完蛋了…… 两团雪腻的乳肉在水下荡出白浪,小腹微酸,穴儿蓦地一搐,喷出温热的春汁。 花露暗滴,朱唇盛起清露。少年喉结一滚,咽下满口香甜。 春日熏风吹过林隙,树鸣萧萧,其间似有一棵杏花树嗷得格外欢畅呢! 第三十三章吃醋(微H) 她的身子向下一沉,溪水没过脸。就此沉沦、窒息,在这明媚的春光里苦苦挣扎吧! “哗——”长臂横在她的腰际,将她从水下捞起。桃花逐流水,沿着细腻的雪肌滑落,缀在她锁骨间。 两指捏起那片桃花,他微微皱眉:“这是我的娘子,岂容你占便宜?” 乐苓低低地笑了。韩离榛竟然在吃一片落花的醋。 长指蹂躏着那片娇粉,捏得七零八碎,然后随手丢入水中。 对边的桃花夹岸,一簇簇地压低了枝头,仿若倚着天边的云霞。这般浓艳的花儿,却被他嫌弃得不得了。 他沾着花汁的手勾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侧过脸:“桃花有什么好看的!” 他满目的不悦,另一手从她身后绕至胸前,捏起一团雪色。葱白的玉指先是压着那点朱红。用粗糙的茧子来回拨弄,待它变得珠圆玉润后,又用两指轻夹。 “杏花才是最好看的!”他理直气壮地道,朗润的声音不由地拔高了几分。 乐苓的笑凝在唇角,蹙眉道:“韩离榛,你是不是傻子?你竟然吃桃花的闲醋!” 指尖抵住了她的下颌,凑近了脸,清幽的杏花香温热地扑上了她的脸。他那双乌眸,被林隙穿过的春光打透了,呈现墨玉般幽邃的色泽。 “娘子,你可不知晓……”他委委屈屈地道,“这桃花长出的精怪,颇会搔首弄姿,哪是我们这些朴素纯粹的树精能比得上的。那桃树手段高明,惯会挖人墙角,偏偏还十分长情,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揉着乳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指间雪白隆起,埋过了长指。 他俯下首,潮润的唇覆了小脸,软唇与软唇之间缓慢地研磨,感受着彼此温润细腻的唇纹。 她的身子向后一仰,靠上了少年光裸的身子。浸过了水的身子本透着凉气,而他的肌肤却是温暖灼人。这股暖意沁透了她,在经络里铺开,流向四肢百骸。 好温暖……一如在雪虐风饕的寒夜之中,那纤纤玉手曾为她盖上被衾时的温热,牢牢地将她包裹住。而她可以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其内,贪婪地汲取暖意。 她便放心大胆地缩在他的怀中。他的唇抵开了贝齿,渡来一口杏花香。这轻浅的花香之中似带了酒意,浅尝一口就叫人醉了。 她感受到了一根坚挺的长物撞上了她的臀,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一定是醺醉了,才有这般的错觉。 一只恼人的手也覆上了花间。或许,这也是酒后的臆想…… 手掌插入并拢的双腿,才刚分开腿,长茎便迫不及待地挤入其中。 她垂首看了一眼便笑了。这一定是幻想……哪有这般长的男根?他从后插入腿间,还能将整个庞然巨首暴露在前。 哪知,那长茎抖了抖,坚硬的棱边撞上了细软的花肉,还稍微用劲蹭了几下。 她的笑容瞬间收敛。 双腿夹拢,由于茎身过于粗,腿根都无法完全贴合。 她的酒……骤然醒了。 第三十四章温情(H) 少年瘦削的腰肢后撤,桃粉的茎头扬起,棱边卡着花间嫩肉,向后犁去。 他的手托起美臀,露出湿漉漉的谷地。茎头来至吐露清汁之处,蘸了些汁液,缓慢地往里顶去。 白里透粉的两瓣软肉含住了小半个茎头,顶端濡了厚重的一圈春汁。粉茎似乎又涨大了,巨首撑如一柄烟雨伞,棱边几近清透。 他个子过高,她不得不踮着脚,不知不觉间,脚有些酸麻。她扭了扭脚踝,松了力道,身子下沉。也不待他进入,窄穴便咬上了整个茎头。 她呼吸一滞,银牙轻咬住了在她口中搅出渺渺清波的香舌。 他眉心一皱,腰肢扬起,连根捣入穴内。 手指又抚上了花谷,指尖挑开丰润的细肉,捻上其内的小玉珠。平日里磨刀劈柴的手此时化为琴师之手,抽弦促柱,弹出幽咽水音。 春水漫生,在他的一抽一入之间,清珠四溅,温温热热地扑在两人腿间。 胸前的那只手拢住了两个乳儿,将两颗小丹珠凑在一处,相互地捻动。她的身子一晃,臀上的软嫩蹭着他坚实的下腹,迎了一次又一次的猛入。 这回他不再压抑,而是释放了满腔热忱。长根尽数插入,又疾速抽出。胯下的两个粉团回回捶上谷底的细软,发出有韵律的声色。若不是那团粉肉过于巨硕,他恨不得一并塞入穴内。 花肉微肿,但依旧尽力地吞吐着粗根。才来了两回云雨,小穴就爱极了这根粗柄。不仅吞咽有余,还能吐出清汁,发出“唧唧”的声色。 从后进入的长根,不止撞开了宫口,还抵上了穴内的一点细肉。 只要那茎头捻上了那处,楚腰便会酥软,小穴源源不绝地喷出温液。 胸前两颗樱红被揉得饱满莹润,胀成了珍珠般的大小,俏生生、明艳艳地悬在雪山之巅。 “呜——”她意欲说些什么,但香唇被他噙着,粉舌被他缠着,连呼吸都被他夺了去。 这个傻子,一身的蛮力,根本不懂什么收放有度,就是又快又深地肏她。 不过百来下,她就被顶上了高峰,身下清泉汩汩,如瀑般地滴落。 每每她觉得快要背过气之时,他总能渡来一口杏花香。靠着这点清香,她得以苟延残喘,才不至于昏了过去…… 原来此事真的会做昏啊……她到底是太过舒爽了呢,还是晕了他的长屌呢? 她望着明晃晃的日头,有些不甚了解。 思绪全停了,耳边萦绕着清脆的撞击声。她心中木然地数着这个声音。 一二叁…… 过了许久许久,数到一千多,她数的数就跟不上他的节奏了,于是一切就乱了。心也跟着乱,惴惴不安、空空荡荡的。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湿吻如春风化雨般地落于她的眼角、眉梢、鬓间。 “乐苓,你是我的眼中景、眉间喜、心头血。”他的声音轻如流水,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他莞尔一笑,腰肢忽然向前深挺,簌簌地喷出白液。 第三十五章杀鱼 长茎退了出去,沾满清寒溪水的手指伸了进来。他慢慢地捣出温热的蜜汁,用清透的溪水濯之。 穴边已经高高地肿起,如同两个滚圆的小面团。哪怕他的动作轻柔,她依旧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对不起,娘子。”他心疼地道。 她咬住下唇,别过了脸。这傻子,一点都不知轻重呢! 花间的甜汁落入溪水中,漾出缕缕银丝,也吸引了不少鱼儿。 溪绕翠林,岸边桃花燃,水中鳜鱼肥。几十条银灰相间的鳜鱼在她脚边游动,鱼尾甩上脚背,惹得她脚上生痒。 韩离榛照准了一条肥嫩的鳜鱼,抬脚一踢,鱼儿挣扎着飞入空中。 “韩离榛!”乐苓被泼了满身的水,还差些被一条活鱼甩了脸,又气又急地跑回了岸上。 韩离榛手一卷,揪住了那条活蹦乱跳的鱼。经此波澜,脚下的鱼儿都跑了个精光。 他抓着鱼,叁步并作两步地爬上了岸。 “娘子,我给你抓了鱼,补补身子!”他甩着手里的鱼大喊。 “补……什么补啊!”她赶紧从竹篮里面扒出衣衫,急匆匆地穿了起来。腿心真是火辣辣地生疼,她差点就站不起来。 整理完衣衫之后,环顾四周,见那个光着屁股的少年到处找柴火呢。胯下那已经软的长根随着他的步子一跳又一跳,看得她额间的青筋也跳了跳。 “韩离榛!人要脸,树要皮,你到底知不知羞啊!”她抓起他的衣衫,往他那处奔去。 听到她的呵斥,他摔晕了鱼,听话地抬起了手。 乐苓替他套上衣衫,絮絮不休地道:“你好歹也算个人,怎能不知礼义廉耻?” “什么叫礼义廉耻?”他问道,眸子弯弯,也不知是戏谑还是欢喜。 “就是穿衣蔽体,不能裸着身子!”她训道。 “哦~”他不甚在意地道。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乐苓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顿时火起。 “在听呢,只是侍奉娘子为先,穿衣再后。我这是目的明确,心无旁骛。” 歪理邪说……乐苓一脚踩上了他的脚。 韩离榛只是笑笑,把衣衫都穿得整整齐齐,连扣子全都给扣实了。 乐苓一屁股坐在岩石上,抱着膝盖看他杀鱼。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一截白润的玉臂。镰刀划开鱼肚,将里面的内脏都掏了干净。 她忽然记起来,他似乎未尝过人间的烟火。昨日在她那处吃的饭,怕是为人的第一顿饭。可瞧着他杀鱼的手法,颇为熟练,甚至还懂得挖些野山姜放入鱼腹中去除腥味。他当真是初入人间? 他升起了一团火,火苗高高地窜起,洒了满空的星光。 “娘子,快过来烤火!”他招了招手。因着适才的生火,有些灰头土脸的。 她坐至了篝火边,伸出了手。热气舔着手心,仿佛他温热的舌头,湿漉漉地舔着她的手。她面上起了霞色,许是被热气熏的,也可能是心有旖旎之色。 她偷偷抬起首,瞥到了他。 他正襟危坐,腰带勒得极紧,勾出了清瘦的腰线。适才就是这窄窄的腰,带动那长物,在她身上律动。 他浑然不觉她的遐思,找了一根柳枝,把开膛破肚的鱼捆上了枝条。他晃了晃树枝,肥鱼捆得结结实实,满腹的生姜也纹丝不动。 第三十六章浆果 将鱼架在火上烤,银灰色的鱼皮微卷,渗出的鱼油被火焰炙烤成金色。烤熟了的野生姜与鱼肉的香气混合,勾得人垂涎欲滴。 “咕——”乐苓赶紧捂住了腹部,这肠胃喊得也太大声了吧,怪丢人的。 韩离榛挨着她坐下,手心摊开,一颗浑圆的覆盆子躺在其中。 “给。”他的手凑到她的唇边。 她低下首,咬住了那颗覆盆子,清香溢在口齿之间,似乎堵住了肠胃的聒噪。 “还有呢。”他的手握拳,复又摊开,还是一颗嫣红的覆盆子。 她垂下首,又咬住了那颗果子。 “还有。”他笑意吟吟,再变出一颗果子,单手托着腮,递到她的唇边。 她侧过首,一边嚼着果子,一边含混不清地道:“你吃吧。” “不。”他的手又往前凑了几分。 她便再咬住这颗果子。只是口中有食,只咬了一半。 “我喜欢看你吃。”他的手指抚上丹唇,指腹压着那半颗果子,向内一推,整个没入口中。 她眨了眨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可不喜欢吃独食。” “这样啊……”他凝神思索了片刻,长指捏起一颗丹红的果子,放在自己的唇边。 本以为他要囫囵吞下,可他偏偏凑过脸,要与她分食。 可真会见缝插针…… 她才不会让他如愿,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嘴。 “啪——” 手心碾碎了果子,红浆爆出,染红了他粉软的唇。他一点也不恼,湿热的唇在手心蹭了几下,软滑的舌头缓缓地舔她手心的果泥。 热热烫烫的……还真像篝火的热气。只是比那热气更为轻缓,舌尖还会在手心一勾,带起一抹酥意。 思绪飘了半天,她才如烫手般地收回了手,低声骂道:“你是小狗吗?” 他的一双乌瞳亮着碎光,用指尖蹭过自己唇角的红汁。嫣红的浆液在指尖化开,仿若蘸了一指的腊梅花汁。这般好看的颜色,应该抹在琼玉之上。 “不,”他顿了顿,“我可是会咬人的杏树精。” 他扣住了她的双肩。她一怔,定定地看着他。 他俯身,侧首至她的颈间,含住了颈上的雪肌。他以唇为笔,赤红的汁水为墨,在颈间肌肤上泼墨成画。 他可不是什么妙手丹青,但画一朵杏花绰绰有余。朱唇一按一收,绘出了一瓣红粉。他侧过首,唇一偏,又在临近处落下一瓣娇艳的粉花。 她轻轻地蜷起手,握成了拳。 可真酥啊…… 希望他画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似乎听见了她心底的呐喊,便真的慢了。不仅用湿热的唇碾着她的细肉,还轻吮出一朵又一朵真正的娇花。 霜雪之上流霞浮动,美不胜收。此景,此画,着实令人心迷神醉。 火花骤然一爆。 两人如梦方醒。 “鱼似乎……熟了……”她轻声道。 哪是熟了,分明是已有糊味扑鼻。 第三十七章烤鱼 韩离榛火急火燎地取下穿着烤鱼的树枝,吹了吹上面烤糊的灰烬。白色的烟火气升腾而起,灼得他眼尾微涩。 待热气散去了些许,他的指尖捏起一片黑乎乎的鱼皮,稍微用力,鱼皮带着白嫩的鱼肉都被一道撕扯了下来。 乐苓凑上前来。 “第一口,是你的。”他伸出手,她双手捧过了那片酥焦的鱼皮,温温热热地暖着她的手心。 她垂首咬住了一块鱼肉,虽有些寡淡,但是烈火炙烤出了鱼肉的清香,连口齿间都盈满了香气。 “好吃吗?”他又扯下一片鱼皮,咬了一口上面的肉。细细咀嚼之下,只觉得差强人意。 “好吃……”手心是暖的,腹中是暖,心也跟着暖了起来。这是她家破人亡之后,第一次吃上烤鱼。 “我觉得不太好吃呢。没有放盐,太淡了。”韩离榛不满地道。看来下次出门还是要捎上一把盐才好。用盐腌渍过的鱼,才是一绝呢! “真的好吃……就像……”尽管和小时候吃的烤鱼相差甚远,但是那种家人在身边的安稳之感是如出一辙。 “不,真的不好吃,我要想想怎么才能把鱼烤得好吃。”他固执地道,果真托着腮开始凝神思索。火苗高窜,映得他面色熏红,似酒醉微醺。乌润的眸子里也生起了一团温柔的橙色,轻快地跃动。 他可真好看…… 乐苓伸出了手,隔着氤氲的热气,轻轻地握拳,好似把他的脸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她记得小时与家人围席而坐,吃着满桌的美味珍馐,心中虽然欢喜,但大人们总是聊着一些于她来说颇为无趣之事,例如此月赚了多少银两,处置了哪些不听话的下人,谋划着如何将对家搞至身败名裂。她那时候还小,不辨是非,尽管入耳之语枯燥乏味,但她喜欢呆在家人身边的感觉。凡事不必忧愁,总能心安神定。 可是……她的过去如镜花水月,是她流干了泪也抓不住的虚无。 她的手指,忽然触碰到了一片细腻柔软。 韩离榛凑了过来,掰开了她的手指,将脸埋入其中。 指尖的暖意拉回了她纷乱的思绪。手中的触感不再是虚幻,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她鼻尖微酸,问道:“你会骗我吗?”她好想留住这抹温暖…… “不会。”他依旧是斩钉截铁地道,一如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他从不骗她。 “可是……你昨日说没怎么吃过人间的菜肴,今日却能这般熟练地烤鱼……”她咬了咬唇,心下忐忑不安。她为何要这么在意这些小事呢?为何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他的唇角轻挽,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呀……练了许久呢。” “啊?”她有些茫然,被他弹得有些发懵呢。 他轻轻地揉着她的眉心,温语道:“我是个精怪,什么都不懂,但我还不算笨,所以向那村里人讨教如何烧水做饭、劈柴挑水。我想尽我所能,让你有家可归、有枝可依。” 第三十八章看诊 乐苓犯了迷糊,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韩离榛究竟是何想法。初时,不过是瞧上了他好看的皮囊,后来只是半推半就,再后来……似乎就像喝酒,总以为一杯就能浅尝辄止,结果喝了个酩酊大醉。 两人手挽手回了小院子。 春风吹起杨花,满院的白絮纷飞。因着之前的一场雨,地上撒满了粉色的落英。 韩离榛便卷起袖子,拿着扫帚开始清扫门庭。乐苓则进屋,抓了几幅药。 待她把药包用细绳捆好,韩离榛也扫完了地。 “帮我把药送到刘大俊家。”她递上了药,他捧过药就转身出门了。 她出神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他……好似并没有与她有了肌肤之亲而蹬鼻子上脸,依旧是一切如常。 这般胡琢磨了半天,听得院子外有人轻轻地唤她的名字。那喊话之人,特意压低了声音,却又唯恐她听不见,于是像含了一口水般地说话。 她走出门,冲着院门高声喊道:“大医精诚,普济众生。问诊一文,抓药五文。” 一把推开院门,外面站着村中的女夫子。先生一袭翠衫,芙蓉绣面,仿若明珠生辉。这般出尘好看之人,也要看妇疾吗? “先生,里面请。”乐苓侧身让路。 先生的裙摆拂过门槛,跨步而入。她这才注意到先生的手中握着一个细白的手腕,身后紧紧地跟着一位诚惶诚恐的女孩。约莫是豆蔻的年华,个子已经快至成人的高度了,但依旧是满脸的稚气。 进屋之后,先生将女孩拉至身前:“她是我学堂上的学生,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气色也不好。我细问之下,说是私处奇痒,可又不敢同家人道来,怕被流言蜚语中伤。” 乐苓了然:“既是如此,先生不妨先回避一下,我且诊断一番。” “好。”先生退至门外,曲腰带上了门。 先生一走,小姑娘慌如一只小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蹦出老远。她双手搅着腰带上的穗子,垂首看着地面,银牙咬着粉唇。 “把手给我。”乐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了下来。 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放在桌面上。 乐苓手指搭上了她的脉。脉搏跳动有力,倒也没有什么大毛病。 “你叫什么名字呢?” “赵春华……”小姑娘小声嗫嚅。 姓赵啊……同她原先的姓氏一样啊…… 她有些恍然。 “大……大夫,我有病吗?”她惴惴不安地问。 她讪讪一笑,收了手道:“没什么大毛病,你脱下衣裙,让我看一眼。” 赵春华小脸一红,双唇翕动,但吐不出一个字来。 “无妨的,我是大夫,不是吃人的妖怪。”她一说完,赵春华也笑了,便解开了衣裙。 白面馒头上已经生了一丛浓密的荒草。乐苓拿起浸过药酒的小木棒,稍微拨弄了几下草丛,看到其下长着几个尖尖的肉芽。 “这……”她神色有些复杂。 “大夫?”赵春华见她脸色骤沉,心底也开始打鼓。 第三十九章治病 “你……可否同男子有过鱼水之欢?”乐苓犹豫地问道。 话一出口,赵春华就扽起衣裙,嚯地站起了身,急道:“大夫怎可辱我清名!” “小姑娘误会了,我只是问清状况,才好给你医治啊!”她解释道,拉着她的衣角,让她坐回了椅上。 乐苓又继续问:“何时有的症状?” 赵春华讪然坐下,低声回:“已有月余。” “月前家中可有不同?家中住了新人?还是换了拭身的帕子?” 赵春华面上忽然一黯,轻轻摇首:“都不是。娘亲已走了半年,爹爹在月前被人哄去眠花宿柳。” 说及此事,她眼角微红,隐有落泪之感。 原是如此…… 乐苓心生怜意,站起了身,给她拿了一把黄嫩嫩的花生糖。 小姑娘捧着满手的方糖,立刻就忘了心中不快,喜上眉梢。 乐苓看着她吃糖,春光透过窗户,洒了小姑娘一身的光晕。乐苓温声问道:“你家中的衣物,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脏的,是不是都放置在一处?” 赵春华颔首,讶然地道:“你如何知晓?” 乐苓沉了沉眸,面色肃然:“春华,你以后是大人了,自己的衣衫要单独放置,也要单独清洗。” 赵春华惑然地颔首。 乐苓又强调道:“女孩子的亵裤和小衣一定不能经他人之手。”她忽而想到韩离榛起了大早,为她搓洗亵裤和小衣,不禁面上发烫。 “好,我记下了。”赵春华连连颔首。 “好孩子,你且躺至那榻上,我要为你拔去肉芽。”乐苓道。 赵春华听话地躺了下来,褪去了衣裙。这回不再扭捏,仰面朝天,紧张地盯着头顶。 “有些疼,忍着点。”乐苓先用剃刀除了毛发,露出一片细腻的粉肉,其上零星长了几颗粉白的肉芽。她把铜镊入火炙烤,一下又一下地烫那突起的肉芽。 赵春华疼得冷汗直流,咬紧了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待处理完所有的肉芽之后,只见赵春华面无血色,唇下有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乐苓将浸了药的纱布覆上了腿间。为了防止掉落,还用细带扎好,打了一个牢固的绳结。弄完之后,她将赵春华扶起了身:“好了。你且歇会,我给你开副药,一日叁次,服用至伤口痊愈。” 赵春华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拉住了她的衣袂,向下轻拽。 “你……能不能不要同别人说?”她目露哀求。她担心极了,若此事让别人知晓,她会被戳脊梁骨的吧! 乐苓浅浅一笑,手指竖在她唇边,轻语道:“不会,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村中之人多愚昧,将她视作洪水猛兽,更别提用谣言伤害一位看妇疾的小姑娘。 “多谢大夫!”她的面上浮起了些许的粉意。 乐苓想了片刻,对她道:“春华,你无错,不要将他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小姑娘愣了愣,扬起一弧笑意。 乐苓用药酒净了手,为赵春华端来了一碟黄澄澄的绿豆糕。小姑娘双手捏着糕点,吃得津津有味,金色的碎屑掉了一身。 乐苓又喊来了先生,整理好了药,遂亲自送两人出了门。 ———— 免费精彩在线:「po18uip」 第四十章不弃 韩离榛归来之时,见乐苓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在杏花树下。重迭高低的粉幕之下,少女一身青嫩之色,煞是好看。 她双手托着腮,明明看向的是他来的方向,眸中却没有丝毫的神采。 “你在想什么?”他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 “我在想……这世上为何有那么多无妄之灾呢?”她拧着眉道。那个小姑娘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却因父亲的不检点而染上了花柳病。小姑娘何错之有? “出了什么事?”他蹲下身,与她平齐,乌润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他手上拿着一迭厚纸,其上字迹工整,还绘制了一个女孩的肖像。 “无事发生。”她瞥到那个女孩稚气的脸,一双杏核眼,秋水盈盈,似乎……是她的眼睛。 她心下一惊,夺过他手里的那迭纸。 【缉拿令】 【通缉逃犯赵翎,涉淮左贪墨案,隐匿踪迹五年,容貌或变。报去向者,赏银五十两。缉拿归案者,赏银百两。】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看到这个熟悉又有些疏离的名字。 她攥着纸的手开始发颤,眼角也酸涩一片。 “韩离榛,你那么聪明,你知道我是谁了吧?”这回,她不再说他傻了。他心如明镜般敞亮,洞察秋毫,要不然也不会将这迭缉拿令给拿了回来。 “嗯。”他轻声应道。 “你会举报我吗?”她揉碎了纸,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 他摇了摇首,拿起她的手,缓缓地取出那一迭纸:“他们刚贴上去,我就全撕掉,拿回家了。” “你……为何要帮我?”泪水溢出眼角,源源不断地淌过脸颊。 宽大的手放在她的脸侧,指尖抚过脸上的潮润,他轻语道:“乐苓,我说过,人生在世,不是为了做个好人。你想做个杏林高手,而我只想照顾你。” 她推了他一把,别开了脸,用袖子狠狠地擦脸上的泪:“韩离榛,你怎能做是非不分之人?不如我们今日一拍两散算了。” “我韩离榛要做是非不分之人,又与你何干?”他冷声反问。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细腕子,从怀中取了一方帕子,为她仔细地擦拭脸上的泪花。 “你……为何非要这么固执?”她心底愧疚难安,却又怕极了他真的会弃她而去。想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懦弱自私之人啊…… “也许是因为我是棵树吧。树长于土中,深根蟠结,这辈子便不再挪窝了。只要树认定的事,哪怕一败涂地也会坚持下去。”他揽她入怀,下颌枕上了她的发顶,轻轻地摩挲。 “更何况,我认定的事,一定会是前程锦绣。”他笑着道。 “什么前程锦绣……我都要被抓了,还锦绣——”她吸了吸鼻子,杏花香沁入肺腑,小声地嘟囔。 他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细语道:“娘子,我信你,所以请你也信我。” 她攀上了他的宽肩,心底是又怯又怕。一棵树能为她做什么呢?或许只能让她难过之时,倚靠一下罢了。 第四十一章动容(微H) 入夜之后,星河鹭起,寒气肃林。 乐苓让韩离榛搬离了阴冷的柴房,上了她的床榻。她的床不是很宽敞,勉强能容纳两个人。 韩离榛上床之前,还要焚香沐浴一番。上了床之后,抱着被子,老老实实地贴着墙面,倒显得小床也不是很逼仄。 他睡下后,就一动不动,好似一块大石雕。呼吸声也是轻轻浅浅的,几不可闻。 反倒是乐苓,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地上丢了几张揉碎的纸,是白日里韩离榛拿来的缉拿令。他本欲丢进灶中烧个干净,却被她制止了。 她一直攥着、看着这缉拿令,逼自己想之后的出路。直到月上中天,她才将这迭纸揉作一团,丢在地面。 此时月华如霜,惨白地铺在地面,衬得那团白纸更为突兀。 她霍然从床上坐起,赤足落地,弯腰抓起那团纸丢入暗处。眼不见为净…… 然而,即便是看不见了那些纸团,此事依旧如巨石般压在她心头,令她喘息不得。 地上的寒气渗入脚心,冻得她打了哆嗦。 回过身,见韩离榛已经醒了,睡眼惺忪地拍了拍床铺。 她上了床,他便凑了过来,大手裹住她微凉的小脚,放在温热的腿间捂着。 “韩离榛……”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嗯?”他的声音带着睡意朦胧的沙哑。 “若是我被抓入了监牢,你会如何?”她小心翼翼地问。 “为你奔走,还你清白。”他不假思索地道。 周遭静得只剩风穿树隙的声音。 “无事的,你不会进监牢的……”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小脚丫,温言安抚。 他未听见她的回应,却听到细碎的抽泣声,一身的睡意皆无。 “怎么了?”他将脸凑上去,想仔细看看她,却忽然被一道暗影扑中。 他抬高了手,也不做挣扎,清隽的身子向后倒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乐苓则翻身而起,跨坐于腰间。身上素白的亵衣也因着她的动作而滑落肩下,现出一抹细腻的白。 “天这么凉……”韩离榛捏起她的衣领,往上提去,手却蓦然一顿。 腰间偷放了一只小手,胡乱地扯他亵裤,狠狠地向下扒去。 “你……”他眸子微瞪,就着清寒的月色,看到她早已泪眼婆娑。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晃乱了一头的情丝,遮住了自己的容颜。 那只乱动的小手触及了一根软而长的粗根,熨帖在他的小腹上。 她遂褪去了自己的亵裤,手按在他的耳边,俯下了身。两条纤瘦的腿压着他的腰侧,先是花间的那道粉隙蹭上了茎身。那长茎比她的花肉略为温热,不过仅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却能将她空荡荡的心填满。 “相公……”她的头靠在他的枕边,丹唇咬上了他的一片莹白的耳珠。细腰轻轻拂动,如风吹细柳,缓慢地将花隙蹭着那长茎。 她感受到了茎身的勃然,其上青筋暴涨,长茎坚挺地想要往上翘。 少年玉面生红,喉间的声色喑哑:“我在……我在……我始终都在……” 粗砺的大手向下滑去,摩挲过细软的娇臀,手指抚至花间的娇嫩,不忍释手。 第四十二章心乱(H) 心乱了,神乱了,一切都乱了…… 她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花间轻搅。在轻揉慢捻之下,指间细水有声,幽咽不休。 她趴在他的身上,椒乳碾着他的胸。白乳酥软,而他的胸平坦坚实。彼此之间的樱红厮缠,将对方捻揉得饱满莹润,坚挺地抵着彼此。 她侧过首,满是泪痕的脸贴上他颈间,手抚上了胸口。他没有心跳声,但情动之时,入手的肌肤总是一片温热。春夜风寒,而他就如那煮着米酒的红泥小火炉,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暖着她寒凉的手。 她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他不是这世上之人,他是涳濛烟雨下为她撑起的伞,是雪虐风饕中给予她暖意的篝火,是鬼火狐鸣时天边指引着前路的星辰。他即便不是人,又如何? 什么叫作安宁?也许是天要塌下来,都知晓有人帮你顶着吧。她的心,不再高高悬着,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会镂刻木头的手,总是多一分常人没有的灵活。一指细揉着阴核,一指寻到那幽径之口,蘸了些许润泽,向里插入。 她发出了一声闷哼,蜷起身子,将他裹得更紧。于她而言,他就是一池春水,她想要一寸一寸没入其中,水乳交融。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光裸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柔缓地摩挲。他知晓她心中的愤懑之意,抚着她的手略微弓起,用那指尖坚硬的茧子轻刮着细腻的肌肤。 酥酥的……还有点痒。她抿起了唇,眼角也不再有泪珠。 而那已经在穴中的手指却开始兴风作浪,九浅一深地插弄。捻着红珠的手指也随着此节奏,轻微捻动。 “唔……”她的脸埋入了他的胸中。 她觉得穴口似乎略有张开,吐露出一滴清汁。她知晓那汁液一定顺着他的手指而下,在指根汇聚,最终会濡湿了他的手背。他的手很好看,玉净葱白,若是沾了这水色,定是更为秀致。 来了百来下,她感觉那窄口更加敞亮,春水渐生,不止打湿了他的手,也沾湿了那昂然许久的长茎。 手指撤出,握住茎身,将那庞然的粉首向下压去。才触及花谷,就顺湿液往深处滑去。半个茎头没入之后,便稍有阻力。他抬起腰,缓缓地向上顶,将长茎深入穴中。 双手在她的背上收拢,将她紧扣入怀中。窄腰向上顶弄,又深又快地凿着她。 她攀着他,身似浮萍,随波逐流。每每他向上顶弄,她也向上颠一下。而他撤离之时,她的小穴又不舍地追着长根,身子也因此向下坠去。 他入得够深,也够凶,又快又急地深入,顶撞着宫口。坚硬的茎首死死地抵住宫口,棱边挠着细软的穴壁,而粉团沉重地捶着牝户。 她似乎喜欢上了那清脆、捎带着韵律的敲击声,就如同盛夏夜听着雨打芭蕉的声色。同听雨截然不同的是此声音却来自于她自己,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第四十三章缠绵(H) 他曲起了膝,双脚踩上了床面。这般扣紧她的腰,他更能吃上力气。 他脚趾勾起,腿上的玉肌紧绷,笔直长茎蛮横地进出。 月下流霜,映照得茎身上的春汁如琼脂般玉润。 穴口略微有些生红,忽而急急一缩,狂泄出不少温热汁水。珠玉溅落,俏生生地缀在他丛生的蓬草之上。 她启唇,咬住了他胸上的细肉。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连带着穴儿也生搐。 她丢了……只见眼前一江春水东去,白云空悠。 他揽着她,翻了个身,女下男上。身子乍一触碰床板,略有些不适。 长茎依旧插在腿间,每一下的进入都会带出一大股淋漓的春水。 他握起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腰侧。他的腰线流畅分明,有一个浅浅的弧,细腿正好缠了上去。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缠紧我。” 腿儿缠他更紧,他入得愈深。 手指捏起她的下颌,温暖的唇摩挲着细滑的下颌肌肤。然后一分一毫地向上,最终寻到了那片吐露着幽息的软糯。 朱唇覆了上去,轻轻地拨弄。趁着她启唇之际,湿滑的舌头抵开了贝齿,在檀口间兴风作浪。 他的双股绷起,似拉满弦的弓,而腰肢是那弦上之箭,一羽接着一羽刺入湿穴。 她仅存的力道都汇至脚踝处。脚与脚相互勾缠,半挂在他腰间。这般的姿势使得她的花间敞开,他畅行无阻。 粗根一下下捣入,带出汩汩清汁,在花间铺开,沿着细腻的股缝肆意流淌。 好热啊…… 他的长根本就是暖的,在不停地抽动之间,愈发地温热。凿出的春泉也是热的,缓缓悠悠地铺在腿间。而他那个柔软沉重的粉囊,更是灼人,鼓鼓囊囊的,盛满了蜜汁。 他伏低了身子,微微出汗的胸膛压着她乱晃的白乳。他喜欢用那身上的肌理去揉蹭她,看着她脸颊因此而酡红,杏眸里水色潋滟。 她缠在他腰间的脚弓起,几根浅色的青筋微涨,脚趾轻蜷。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每回他撤离之时,穴壁上就会生痒,只有他深凿进来才能止住那片痒,然后又会生起一抹酥意。这些酥酥痒痒交织、堆迭,最终令她溃不成军,清汁乱喷。 韩离榛身子稍微抬起了些许。他的唇朱润,挂满了她口中的香汁。舌头探出一个小粉尖,卷走了唇边的潮湿。 两人的交合处依旧在喷涌春泉,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她的乳首。 韩离榛弓起了身子,俯身咬住了整个乳尖。湿软的舌头舔舐着这抹湿润,银牙轻捻着珠玉。 大手按着床板,起伏的身子依旧未停,而且愈加疾速。床板“咯吱咯吱”作响。 春水本该渐渐枯涸,却又被他凿出新的润汁。穴儿一张一合,狂吐春水。 他琼玉般的窄腰在月下晃出细腻的白浪。颀长的身子忽然死死地抵住她的身子,长茎深入穴内,茎首撞开了宫口,马眼一开,射出磅礴的白液。 她蜷起了身子,启唇咬住了他颈间细肉。 那穴间的茎首一突一跳,喷了好几下才吐露干净。 第四十四章护你 他起身去厨房烧了水,用冷水兑了热水,试好了水温之后,才给她端了过来。 两人洗去身下浊物之后,并肩坐于窗边。 月流如水,在窗外枇杷树的繁复枝叶间倾泻,映得窗上树影婆娑。 春夜寒气浸透了窗户,好在韩离榛取来了衾被,盖在两人身上,遮去入骨的风寒。 “我们……要离开此地了。”斟酌许久,她才悠悠道来。来此地五年了,已将此处当作故乡,若非迫不得已,她不愿离去。 “好。”他轻声应道,没有丝毫的意外与犹疑。 “或是西出阳关,亦或是南面出海……”只要脚踏着这片皇土,她还是背负罪名的逃犯,永远见不得光,就如同过街的老鼠,人人都要喊打。 “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韩离榛,对不起……”她的眼眶又湿了。她也不想过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日子,可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沉重的惩罚。她是那么的胆小自私,只想着苟且偷生。 【赵氏一族,财产充公,男性当斩,女眷赐予将者为奴。】 她还记得刚逃出来那会,听着城门边的百姓嬉笑着念告示牌上的文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这寥寥几字,入了她的耳,却是字字泣血。 她回不去了……她没有家了…… 她不能去自首。本就该为奴,她这一逃,更是罪加一等。她听说在那些膀大腰粗的将领府中当女奴会受尽百般折辱,不只是要以身侍奉他们,还要侍奉他们的属下。而她数罪并罚之下,极有可能被送入妓院,不仅是一生凄凉,死后也是草席一裹,丢入乱葬岗喂那些游荡的野狗。 冷汗从额间沁出。 偷了五年的人生了,她还想偷得更多的浮生。她那么渴望无拘无束地活着,哪怕她沉入湍流之中,她也要奋力一搏,抓住浮木,直到气力耗尽。 她抓住了韩离榛的手指。指与指交缠,关节泛起了白。 “不用同我说对不起。你不欠我任何,是我想黏着你。”韩离榛声音轻柔,转过脸来,扬起了笑。 他的笑,总能撩起一卷春风。在片刻之间,冬去春来,枝上繁花簇簇绽开。 乐苓垂下首,吸了吸鼻子,良久才抑住眼角的潮润。 “若是……”她苦涩地道,“之后……日子过得太过凄苦,你也不用那么固执,独自奔命去吧……” “不会有那么一日。”他的手一拽,将她拉入怀中。 他侧过脸,头靠着她的发顶,温着声道:“无论我们去哪里,西域波斯还是南海吕宋,我都不会让你过得穷困潦倒。我虽然不一定能让你大富大贵,但能护你一生平安顺遂。” 他的手抚上了青丝,一下下地缓慢摩挲。 “乐苓,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他的眸子微微弯起,挽出一个月牙儿的弧度。 “好……”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意,似乎又憋不住了,视线略有些模糊。 他的手便停了动作,放在她耳边,为她掩去窗外风穿庭院的凄然之音。 第四十五章是我 两人相拥而眠。待天亮之后,便开始收拾起了行囊。 乐苓虽在此处住了五年,但所有之物颇为寒酸,皆可以舍弃。诺大的屋子,只收拾出几件衣物和几块碎银。 到了晌午,将家中仅剩的几个鸡蛋炒了,做了两碟炒饭。吃完饭后,背起行囊,锁上院门,这就要辞别此地了。 韩离榛站在门口的杏花树下,手抚着粗糙的树皮,微抿唇角,乌眸里墨色幽邃。 “这一走,也许不再回来了。”乐苓轻道。 杏树花开正艳,绿盖如阴,粉团如云。他一身黑衣,似山水画上的一笔浓墨,融入了这明媚春光之中。 “它会跟我们走吗?”她问。 他知道她问的是谁,是他,却又不他。 “它的根扎在此处,走不了。”他摇了摇首。 “那若是我们不在之时,有人将他砍了该如何?” “只要根还在,便死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决然地转过首,揽住了她的肩膀。 “走吧。”他的声音不似往常般清润,有些许的伤感。 走了几步,她低声道:“对不起……”她是那么的懦弱,害得他漂泊无依,连自己的本身都无法守护。 他的手盖在她的头顶。浸透了春光的青丝微烫,他的手指轻缓地揉蹭了几下。 “无事。”他不在意地道。 乐苓正欲说话,韩离榛忽然将她一扯,钻入了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 他贴着墙角,微微侧出了身子。乐苓扒着他的衣袖,也往外探头。 远处走来一对捕快,穿着青衣皂靴,腰间挎着大刀,手中拿着昨日被韩离榛撕回来的那些缉拿令,正逮着村民问话。 “这么快?”乐苓眸光一凛。莫不是韩离榛昨日撕掉的缉拿令举动打草惊蛇了?不,不是的。韩离榛为她争取了一夜的时光,若不是他撕掉缉拿令,她昨日就会被捕了。 忽而,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乐苓的心一沉,韩离榛则寒了眸子,手捏成拳,向后挥去。 一个少女吓得脸色惨白,却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韩离榛硬生生地止住了手。 “赵春华?”乐苓蹙起了眉头。 赵春华连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也顾不上问眼前这个少年是谁,慌忙道:“我从村口走来,有一对捕快拿着缉拿令在抓人问话。虽然那文书上的名字和乐大夫的对不上,画中之人的模样也颇为稚嫩,但我担心此人与大夫你有关。若是如此,还望你早做打算。倘若我猜错了,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乐苓记得初见这位小姑娘之时她那副胆小懦弱的模样,也记得她被拔出肉芽之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模样。这一回,乐苓记住了小姑娘鼓足勇气、为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逃脱追捕的模样。 “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事?”尽管捕快越走越近,乐苓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乐大夫是个好医者,所以乐大夫肯定也是个好人。”她伸出手,握了握乐苓的手。 闻言,乐苓摇了摇首,惨然一笑:“可是,被通缉之人——的确是我。” 第四十六章回首 赵春华一怔,握住乐苓的手松了。 乐苓抽出手,推开了她。外面的喧嚣渐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虽感谢小姑娘的相助,但也不想将小姑娘拉入这趟浑水里。 韩离榛神色微动,眉梢轻压,瞥了一眼赵春华。他似乎看到了一道曙光,或许能撕裂夜色。他回过身,追上了乐苓。 “多保重……”风中似传来一声破碎的轻音。 乐苓脚步一顿,回过了身,隔着小巷子中堆放的杂物,看到赵春华走出巷子,迎上了那对捕快。她的手指向村后,怯生生地说些什么。 村后……乐苓暗自思忖。 村后头层峦迭翠,林木葱郁。这两个捕快就是花上一天一夜也搜不完。 难道,赵春华……竟然在帮她? 那么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竟然为了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硬着头皮对追捕她的人撒谎! 赵春华……你可真傻啊,帮她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能再停留了。韩离榛猛然抓起了她的腕子,拉着她狂奔不休。春日的风刮过脸颊,有些酥麻,也有些生疼。 抄小道出了村子。一如五年前害怕被在官道上截获,这回走的还是山道。待走入林间,她这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回去。 回首看来时之路,水村山郭,油菜花黄,人间四月天。 “韩离榛,我还能回来吗?” “可以。”他回。 她抬起首,一脸的讶然,随即又是蒙上了失落之情:“我知道你定是在安慰我。我回不来了……” “可以回来。”他固执地道。 “你又骗人。”她最后看了一眼呆了五年的山村,记住了这最美的春日盛景。草长莺飞,柳绿花红,正是最好的时节,可她却要狼狈不堪地走了…… 本以为逃脱了追捕,会有劫后余生之庆幸感。就像五年之前,她虽灰头土脸地逃到此处,但是庆幸自己还活着,还可以肆意地哭笑。 然而,她似乎变了…… 她不仅变得畏首畏尾,还开始苛责自己。她何德何能,让韩离榛陪她颠沛流离,让赵春华为她编造谎言! 乐苓,为何你当坏人的时候,是那么的逍遥自在,从来不用顾忌别人的感想? 她记得当年的她,最喜欢在流水游龙的街上纵马,撞得街上人仰马翻的。她喜好驯马,越是性格暴烈的马,越得她的喜爱。她常常驾着还未驯服的马出府。草原上的骏马来第一次来到街头,总是会受惊,时常踩烂了别人的摊位。她从未感到过愧疚,放肆大笑地扬长而去。那时的她,是让整个扬州城厌憎的存在。而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曾经不喜欢庶民百姓,将他们当作蝼蚁,踩在脚下。直到她从云端跌落,听着那些卑贱的人拍手称快,方才开始懊悔。可这时的她,歉意却说不出口了。她只配活下地下,做个腌臜的鼠辈,苟延残喘。一旦被抓到阳光下,就要受到正义的审判。没有人会去思索这个审判是否公正,他们只想看着她跌入泥潭,永世不得翻身。然后他们可以笑呵呵地道:“看,这就是做坏事的下场。”从此以后,她就会被永世钉在耻辱柱上,连不谙世事的小孩都可以肆意地唾弃她。 第四十七章固执 一连翻了两座山,走得精疲力竭,夜幕也终于垂落。月落清辉,星河耿耿,空山生寒雾。 韩离榛捡了些枯枝,燃起了一团篝火。热气升腾,零碎的火星随风而起,乐苓坐在火边,搓了搓手臂,这才觉得略微缓过了气。 韩离榛也冻得面色惨白,但还是未作休憩,转身就走。乐苓这才注意到他的步子似乎有些跛。 “韩离榛!”她冲着他的背影喊,可他却只是扬了扬手。 她不安地站起身,而他已经钻入了繁茂的草丛中,见不着身影了。 “韩离榛!”她又喊了一声,冷透衣衫的山风啸着空谷,声音层层激荡,变得破碎且凄厉。 心……骤然慌了。 “韩离榛,你去哪里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知道他不会走,他说过他不会说谎,所以他那句“会永远陪着她”定然也是心腹之言。 然而,她还是好怕……如同一只惊弓之鸟,有任何捕风捉影之事,就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韩离榛……”她一遍又一遍地喊他。她怕极了这山中的回响,总是要压低了嗓音,喊出的声音愈发嘶哑难听。 “韩离榛……”耳边只余夜风穿林的凄声。 她跌坐在地,抱起了自己的膝,将脸埋入其中。白日里,她一直在疲于奔命,再加上他的相伴,所以不觉得害怕。如今在这荒郊野岭,只剩下她一人,心中压抑的恐惧之情全都涌了上来。 “韩离榛……相公……”她低声喃喃。也不知是否是山间寒露重,她的眼角也起了雾。 细碎的步子声缓缓地传入耳中。 她抬起首,见韩离榛一瘸一拐地走来,手中捧了好几个暗紫色的野茄子。 “怎么了?”见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讶然地走上前来。也顾不上手中的一捧茄子了,直接丢在了地上。 她立刻破涕为笑,用袖子狠狠地擦了眼角,抓起裙摆蹦了起来。双手拢住他的腰肢,仰面看着他。 他捏了一下她粉颊,垂下首,吻过眼角的潮湿:“我不会走的。我只是想给你找些吃的。” “我知道……”知道他不会弃她而去,但是还是害怕一转身就看不见了他。 他笑着揉了揉她脸上细滑的嫩肉,又俯身吻了一下唇角,柔着声道:“饿了吧,我给你烤茄子。野生的茄子虽然比不上自己种的好吃,但有一股独特的清香。” “好。”她轻应了一声,弯腰去捡茄子。余光瞥到韩离榛的手按了一下膝盖,他的眉头也锁了起来。 “你的腿……怎么了?”她问。 “啊……无事。”他摇了摇首,正要抢着去拿茄子,却被她一把打掉了手。 “到底怎么了?你走路怎么是跛的?”她急切不安地问。 “没什么,脚上好像起泡了。”他若无其事地道。 “让我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我去洗茄子了。”他又伸出了手,再度被乐苓打偏了。 “脱鞋,让我看看。”她坚持道。 他叹了口气:“乐苓,你为何非要学我,那么固执作甚?” “把鞋子脱了。”她又说了一遍。 他便不再反驳,坐到了地面,长指捏住鞋后跟,向下一褪。 鲜血染红了罗袜,向上洇出了一片暗红。越往脚底而去,越是猩红瞩目。 她的眼睛,似被针扎了般生疼。 她跪倒在地,不禁又涌出了泪,低声问道:“怎么弄成了这样子?” 第四十八章受伤 “大概是穿不惯鞋吧……”他干脆褪去了袜子。凝结的血将罗袜与肌肤粘连了起来,撕扯之下,又添了新伤。 鲜血滴坠,一定是很疼吧……她这般揣度着。 如此桀骜不驯的少年,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必是疼得受不了,才不愿意再作掩饰了。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要逃走,你就不用陪我走山路,也就不会被鞋磨破了脚。”她哽咽地道。 他取了一块石头,将脚踝搭上了去。血淌了一会,就渐渐止住。 乐苓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她身子虽单薄,但也勉强让他靠着。 他握住了她的手,轻捏了一下,半阖双目道:“从来不是你的错,是鞋底坚硬,是山路崎岖,同你有何关系?”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遭受这些。”她低声呜咽。 “如果不是你,我只是一棵杏花树。乐苓,你让我看到了人间的斑斓,尝到了人情的冷暖。身而为人,我好欢喜。作你的相公,我是叁生有幸。”他言笑晏晏,面色虽倦,唇角却是扬起。 春夜的风渐渐吹去了脸上的潮湿。她仰起首,看着头顶的穹庐。 明河在天,划开了碧落。若韩离榛是天上的星辰,即便散落在星河之中,也能光彩溢目吧。 她也何其有幸,能有他相伴。 她轻柔地反握他的手。他的手要比她的大上一圈,骨节分明,柔白如玉。她仿佛捏着一截琼枝,缓慢地揉蹭着手指上的茧子。 他的茧子很新,肌肤细滑,怕是干了不少粗活。 她轻轻地撩起他鬓边的发,露出他白皙的颈子。杏花树精,应该像那刚出炉的白米糕,温软香糯,适合拢在手中,好生照看,哪能经受这风餐露宿呢? 她……也想保护他。一如他无怨无悔,陪伴着她、保护着她。 “韩离榛,不如……我去自首吧。” 他默然。 “不管是何种结果,我都认了。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为我受尽苦难。”她咬了咬牙,眸底是死寂沉沉的哀色。 “你不怕吗?”他问。 “怕……”她的泪止不住了,“我好怕,若是让我曲意逢迎、承欢献媚,我不如死了算了。可我已经低入尘埃了,不能将你也拖下水。” “乐苓,你是说……我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她哑然。她似乎不是这个意思,似乎又是这个意思。 他的手臂揽过她的后背,大手搭上了她的肩。他坐直了身,让她靠了过来。 “既然怕,那就继续走。”他笃定道。 “可是……” “明日应能进入城镇了。如今国家与西域的通使频繁,往来的商队也颇多。我看看能不能借个东风。”韩离榛将心中的筹划娓娓道来。 乐苓的眼角犹挂着泪,涕泗横流地转过首,亮着眸子看着他:“你如何想到的?我再也不说你傻了!” 他揉了揉她细软的青丝。若是一直当个傻子,如何才能护她一生无忧呢? 第四十九章敢问 到了次日晌午,果真看到了城镇。镇上店肆林立,人流如织,吆喝声不绝于耳。 两人去成衣铺买了身行头,换下了常穿的衣衫。韩离榛用玉冠束发,而乐苓则梳起了峨峨云髻。 “韩离榛,我们把大半的盘缠都花了,是不是不太好啊……”乐苓摸了摸这高高盘起的发髻,小声嘟囔。 “无妨,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可是此去西域,路上吃喝皆是花销,难道我们要半道上喝西北风不成?”她小脸皱成了一团,不满地道。 他拍了拍她的手,温着声道:“你且放心。有我在,饿不着你。” 他们在集市上走了一圈。韩离榛逛得极慢,在各家摊位前都要驻足,尤其是看到卖那些外邦罕见物件的,皆要和摊主搭上几句话。 因他穿着雅致、谈吐大方,摊主们都喜欢同他多说几句。 “是啊,我们镇上确有胡商。每月十五都会派一支商队前往西域,带来这些稀罕玩意儿。若不是我有亲戚在那商队做活,我还抢不着这些货呢!” “对对对,确实是货真价实从西域来的货。镇上每月都有从西域归来的商队,好货不好抢,全在我这里了!” “公子好眼力,这可是西域进来的安息香!没见过吧,奇香无比,有开窍清神之功效!”摊主热情豪爽,不止是推销,还拿着几颗小香料,往他手里塞。 逛至日落西山,韩离榛这才罢休,往那镇上唯一的一家酒楼而去。许是今日走的都是平地,他的脚也不似昨日那么跛了。只要稍微咬牙坚持,根本看不出他脚上带伤。 “韩离榛,我们为何要去酒楼?”乐苓提起裙摆,追了上来。一整个下午,韩离榛都在集市上招摇过市,这会又要去镇上的酒楼消遣,她着实有些不理解。 “找人。” “找人?”正疑惑间,只见眼前明黄的酒幡随风招展。黑色牌匾之下停了几十辆四轮木车,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韩离榛跨步走入酒楼之内,乐苓紧随其后。 大堂里面坐满了胡商,扎着头巾,蓄着络腮大胡。眸子的颜色也比中原人要浅上不少,甚至有些是清澈的湖绿色。 “这么多人啊……”乐苓小声地道。就是以前在扬州城,她都未见过如此多的胡人。 店小二竭力承迎,顾不上他们二人。韩离榛就在大堂中央,同一桌的胡商客套了几句。胡商也颇为大方,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话,允许他们二人拼桌。 店小二这会儿终于得了空,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问:“两位可是想吃些什么?本店的招牌是蜜蜡肘子,外皮油光光,内里白嫩嫩,吃上一口,赛神仙呢!” 韩离榛不动声色,目光瞥过桌上狼藉杯盘,长指在桌上轻扣。 “店家,肘子了然无趣,倒是……”他伸出手,对着桌上的酒杯点了点。 他清了清嗓,朗润的声色入了众人耳中:“敢问店家,这在土里埋了六年二月有余、用大宛所产的葡萄酿制而成的果酒,可还有?” 话音刚落,桌上的所有胡商停下了高谈阔论,皆转过首盯着他。 第五十章绝技 “客官说什么玩笑话呢?小店开在淮左,哪有那什么大宛的葡萄酒呢?”小二讪讪地道。 “即使如此,那就上一碟肘子吧。” “好咧。”小二笑吟吟地应了。 “这位小兄弟。”一只粗糙且宽厚的手拍上了韩离榛的肩膀。 韩离榛侧过首,风轻云淡地问:“何事?” “你是如何得知这酒……”那说话的胡商端起手中的白瓷杯,晃了晃杯中红酒,“在土里埋了六年二月有余,且这所酿的葡萄产自大宛呢?”连他都不知这酒究竟在土里埋了多久,倒是那卖酒之人信誓旦旦说是六年老酒。 韩离榛长眉一挑,笑着回:“小弟有一拙技,只要是那草木制成之物,皆能此物来源道得明明白白。” 听他夸下海口,众人面面相觑。更有甚者,面上浮现讥讽之色。 那胡商将信将疑,从腰间取出酒囊,斟了半杯酒,递给韩离榛:“小兄弟,你若是将此酒说明白,我便给你一块银锭。” 众人皆停了闲谈,无数的目光扫向他,等着他当众出丑。 甜酒入口,果香在口齿间铺开。 韩离榛眉头微蹙,乐苓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怎么样?可是猜得出来?”胡商得意地问。众人目光殷切地看着韩离榛。 韩离榛浅笑道:“我倒是看不上这银锭,不过想看看外头的货物,开开眼。” 乐苓一头雾水。为何不要银锭啊?看那货物作甚? “这有何难!”胡商爽快地应了。 韩离榛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又掩袖轻抿了一口。 “小兄弟,你倒是说啊,这是何酒?”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催促了起来。 “是啊,你可别卖关子了!”众人连声附和。 韩离榛摆了摆手,脑袋一晃,唇边缓缓悠悠地吐出几个字:“诃梨勒……” 什么?他在说什么?乐苓一脸茫然。 满座的胡商顿时偃旗息鼓,皆屏声静气,一片死寂。 只见韩离榛转着白瓷酒杯,又慢悠悠地道:“毗梨勒。” 周围忽闻此起彼伏的哨声。 韩离榛放下酒杯,朗声道:“庵摩勒。” 周遭隐隐约约起了掌声。乐苓依旧是不明所以,但也随着众人,拍了拍手。 韩离榛笑意更深,高声道出最后一句:“此酒是用波斯产出的叁味果实酿制而成的叁勒浆!” 话音刚落,满堂喝彩。胡商们皆站起了身,为其鼓掌。霎那间,大堂之内掌声雷动。 乐苓也站起了身,唯有韩离榛神色自若地坐着。大堂内的烛火惶惶,落了他一身的灯辉。这一刻,他如同天边的明月,而众人皆是拱卫他的繁星,映亮了天幕。 先前想要考验韩离榛的那胡商也是心服口服,端起酒杯,与韩离榛隔空捧杯,仰头喝尽了酒中之酒。 “小二!”那胡商转头喊来了店家,“快把你家的好酒好菜上来,好生招待这位身怀绝技的小兄弟,皆挂到我的帐上。” 韩离榛正要推辞,只见那人推了推手道:“小兄弟莫要见外,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我们胡人,最尊重能人。” “即是如此,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待饭菜上桌之后,韩离榛为乐苓分筷簌杯、斟茶夹菜。看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众人又起了哨声。韩离榛倒是从容不迫,而乐苓却是闹了个大红脸。 第五十一章点破 酒足饭饱后,胡商便领着两人看货。 “韩离榛,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你也不知羞……”乐苓扯着他的衣角,小声地道。 韩离榛眉梢微扬,用手肘捅了捅她的细腰,逗得她捂唇一笑。 “有什么可羞的,我就是想堂堂正正地照顾你。”他侧过脸,在她耳边轻语。 乐苓踩了他一脚,他这才噤声,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 “这一车是西域来的石料。”胡商招呼着仆从掀开了上面蒙着的油布,打开了木箱。里面堆放了好几块巨石,灰扑扑的,看上去和普通的石头也无甚区别。 “这些都是玛瑙石。我们运到此处,找上好的工匠切割打磨,雕琢成精美的首饰,再卖给城里的富家小姐。”胡商酒后微醺,毫不避讳地介绍着,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乐苓瞪着杏目,好奇地打量着。原来玛瑙石是这般模样……她还记得自己曾也有过好几串的玛瑙,入手的触感温润,纹路细腻。 韩离榛似乎对这箱玛瑙石兴致缺缺。 胡商正欲开下一箱,韩离榛出身询问:“可否让我看些草木之物?” 胡商一拍脑门,笑着道:“当然,当然。我差点忘了小兄弟的才能了!” 他们走到下一车货,胡商命人打开了一个木箱。他弯下腰,用手抓起一圆滚滚之物。 “小兄弟可是认识此物?” 这话倒是把乐苓问乐了:“谁还不认识石榴?” 胡商怏怏地将石榴塞入乐苓手里:“虽然识得,你可见过这般沉的石榴?” 乐苓需要用双手才能捧起石榴,掂了掂,确实很有份量,遂收敛了笑容,摇了摇首。 韩离榛依旧兴致索然,而乐苓拿着石榴,左看右看,仿佛是捧了个什么奇珍异宝。 “有香料吗?”韩离榛开口问道。 “有有有!”胡商一连说了叁遍,掀开了一个木箱,辛辣之味顿时扑鼻而来。 乐苓赶紧掩住口鼻,大着声问:“这是什么味啊?” “胡椒。这可是好东西,炒菜之时放上一点,能增香不少呢!” 这回,不用韩离榛说话,乐苓就连忙出声:“盖上吧,我眼睛都要辣得生疼了。” 胡商这才阖上了木箱,随即又转身开了另一箱。 不似之前胡椒的浓烈呛鼻,这回的香味甘甜幽淡,好似话梅糖的味道。 “没见过吧,这可是安息香。”胡商傲然地展示道。 韩离榛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扬起了一抹讥诮的浅弧。 “你……”尽管醉着酒,胡商也读懂了韩离榛脸上的讥讽之色,略为恼怒。 “啪!”他猛然摔上了箱盖。 韩离榛从袖中掏出两块小巧的安息香:“敢问大哥,可能辨别出这两块安息香的区别?” 乐苓眸光一凝,这两块安息香,好像是白日里他同摊主们攀谈而获赠的。 胡商接过安息香,在昏暗的月色下端详了片刻。这两者的形状相近,皆是赤褐色,摸起来也有些许的粗糙感。明明察觉不出来任何不同,但思及他的问话,又觉得两者定有什么不同。 韩离榛看着胡商拧眉叹气的模样,知晓自己是赌对了。他赌胡商只是受了蒙骗,而不是故意为之。 韩离榛取过一块安息香,用力一掰,露出黑色的内里。胡商凑近一看,竟然是用黑土捏制而成! “不可能……”他目露惊诧,连滚带爬地跑至那一箱安息香边,掰开了一块又一块的安息香。一半是土,一半才是真的安息香。一整箱子的香料,真假掺杂。 “怎么会……怎么会……”他喃喃,一脸的失魂落魄。 “若是大哥此去西域,能带上小弟和拙荆,我愿为大哥尽绵薄之力,定不让大哥受小人蒙骗。” 第五十二章戏台 去往西域的商队不仅捎上了韩离榛和乐苓,还将他们奉为了座上宾。 这日,商队渡过长江,在江边的酒楼大堂休憩。 他们运气也是极佳,今日酒楼内搭了高台,请了个戏班子前来唱戏,演的是大名鼎鼎的铡美案。 台上的戏子将陈世美抛妻弃子,图谋荣华富贵的自私模样演得活灵活现。 “我从来与你就无有什么恩义,你快快出宫去吧!”那戏子与秦香莲说到此处,众人皆义愤填膺,低声唾骂。 “太过可气,哪能有了荣华富贵,就忘了糠糟妻!” “什么个腌臢男,敢做不敢当!” 乐苓夹菜的手一抖,肉片“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敢做不敢当……这个词,好似在骂她。 韩离榛手中的筷子一转,用筷尾夹起肉,放至一旁。 “怎么了?”他握住了她的手,细缓地摩挲。 “没什么——”她压下心底的慌乱,抬首看向戏台。 胡商手里捏着一把瓜子,看得津津有味。他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点评道:“我最喜欢的是包大人。” 周围的人连忙应和:“我们也喜欢包大人。大人为百姓伸冤,谁人不喜?” 胡商摇了摇首:“为百姓伸冤的大人多的是,我喜欢的是包大人面对太后、皇姑的施压,即便不要头顶的乌纱,也要铡了陈世美。这世上,能直面自己内心的人,不畏强权的人,能有多少?” 胡商吐了一口瓜子皮,晃着杯中清茶,随着咿咿呀呀的唱腔,略微哼唱了几句。 众人见他还颇有腔调,纷纷给他鼓起了掌。 乐苓未动,口中的美味佳肴如同嚼蜡。 大抵是在地底当了太久的耗子,听不得这些清正的评语了…… “直面自己的内心……”她心下默念。 韩离榛担忧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微紧。 “不打紧吧?” 她默然摇首。 戏台上的鼓声渐促,她的心似乎也随着这鼓音而砰砰地乱跳。手一抖,筷子摔落在桌上。 韩离榛随即起身,同胡商简单道了一声,便拉着她上了二楼。 推开窗户,只见碧水湛湛,惨淡烟云间,黑沙白浪相互吞屠。 细雨纷纷,带着满江的清凉,落入屋内,吹散了她心间的躁郁。 “你,到底怎么了?”韩离榛半倚着桌角,皱眉问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 他摇了摇首。 “为何?”她的心已经被搅得饱受煎熬。 韩离榛轻叹了一口气,拉起了她的手,轻语道:“乐苓,你以前不过是有些骄纵。你爹娘有罪,但不该殃及你。你不是懦夫,你逃避的是不公正的严惩,而不是你应得的责罚。” 她心下一动。 自抄家之后,第一回有人告诉她,她罪不至此,她可以不用背负着愧疚和屈辱活在这世间。 他轻轻地一拽,将她带入怀中:“无论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凡事,都有我给你兜底。” 乐苓眉梢一抬,随即敛了眸。她知晓他在说什么,无论是逃亡,还是自首,他都会奉陪到底。 第五十三章自由 向西而去,走了一月有余,遇见巍峨的雪山挡住了去路。只要过了此山,遂进入了他国的领地,不再受本国的律法所辖制。 商队决定绕山而行,走平坦的官道入境。而乐苓和韩离榛没有官家发的通关文牒,只能翻山而行,偷入他国境内。于是他们和商队暂时辞别,约了一处碰面之地。 胡商赠予了厚实的棉服和狐毛大氅,千叮咛万嘱咐地与两人辞行。 初上山时,两人还觉得稍许有些热。走至山腰处,入目的皆是玉树琼花。雪至脚踝处,需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地才能前行。寒气四起,生生地往衣领里钻,带走身上的余温。 再往上爬,白雪常年不化,草木无法生长,因而周遭只余下了林立的巉岩。 从黑夜走至天明,天光撕裂夜幕,初日浮山,朝霞点亮了翠霭。 他们并肩站在山脊之上,脸上蒙了一层霜华。 冷极了,也饿极了…… 乐苓搓了搓手,吹了一口热气。这丝暖意立刻被凛冽的寒风吹散,风打在手上,如刀割般生疼。 “给……”他变了一颗冻杏子出来,其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乐苓瞥了一眼,摇了摇首。身子都冷成了这般地步了,她根本不想吃什么冻杏子。 韩离榛怏怏地收回了手。 再走了几步,他脚下一滑,冻麻了的脚剧痛,温润的眉目也拧成了一团。 “怎么了?”乐苓连忙搀扶住他。 他咬紧牙关,即便拼尽了全力,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下坠。 他的身形过于高大,乐苓有些撑不住,两个人抱作一处,摔倒在地,撒了一身的积雪。 “韩离榛!”她扒开冰雪,用力地拽他手臂。 “我的脚……”他还未说完,乐苓就明白了。一个月前,他的脚受伤了。尽管后来得到了医治,但伤口反复化脓流血,如今遭这冰雪的刺激,愈加疼痛了。 “没事……我们慢慢走。”她扛起了他的手臂,手搭上了他的后背。她想要靠着一己之力将他驮起来,但他才直起了背,两个人又摔了下去。 “没事的,我只是没站稳。”她再度爬起身,抱住他的窄腰,向上抬去。他太过于高大了,她根本动不了分毫。 “韩离榛,你别慌,我能拉起你……”她一边劝着他,自己却急得眼角都湿了。 “我可以的……”她又道,不知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宽慰他。 “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带你走出去……” 她越是喋喋不休,脸上的泪水越多。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掀开了自己的斗篷,将她搂入怀中。外头呼啸的风是寒的,他的身子是暖的。 “没事的,让我歇一会。等会就有力气了。”他轻声道。 她狠狠地摇头:“不要歇,歇息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指着前方:“你看!” 风卷黄沙中,隐现城郭,房屋瓦舍星罗棋布。 “那是……”那是他乡,是自由!是她期盼已久的未来! “乐苓,只要翻过这座山,便可以无拘无束地活着了。” 第五十四章决定 日出东南,照亮了来时之路。而那黄沙蔽日的他乡隐在山阴,久久不能得到霞光的眷顾,仍旧是灰蒙蒙一片。 乐苓从他的斗篷中钻出个脑袋,看向故土。 朝阳穿透了溟蒙的雾霭,勾描着城池内每一片青瓦的轮廓。街上的游人叁五成群,早餐铺子的炊烟缕缕生起。 在山顶望去,城中的一花一草、一人一景都成了水墨丹青画上的一点,看不真切,却又无比鲜活。 她有些发怔…… 那是生她养她的故土,人离乡贱,她如何舍得? 她站起了身,立于风雪之中。肆虐的寒风冻住了她脸上的泪痕,疼意入骨,面目因此扭曲。 “乐苓……”韩离榛在背后轻唤她。 她不敢回首,或许只要回过首,她身上的力气就会抽离,失去了满腔的勇气。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跪倒在地。 弯腰曲背,双手贴地,额头磕入寒凉的雪中。 一跪天地,偷得半世荣华,德不配位,俯仰有愧。 二跪父母,无力挽狂澜于既倒,也无勇黄泉路上相送,只能跪谢养育之恩。 叁跪故乡,春风十里扬州路,二十四桥明月夜,从此皆是镜中花、水中月。 手指缓缓地蜷曲,握住一把雪,感受着雪在手心融化,寒意刺痛着手骨。 她的膝盖逐渐失去了知觉,心却愈跳愈烈。 温暖的阳光落在了她的手心。她仰首伸眉,用手接起这抹温暖。 是故乡的阳光……那么缱绻温柔,让人好生留恋。 乐苓,你当真要背井离乡,再也不归来吗? 韩离榛挣扎地站了起来,踉跄地走到她身边,陪她一道跪地。 “乐苓……”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呼出的热气化作一缕又一缕的白雾。 他的手放在她冻得通红的耳廓上,缓慢地拢住,指尖轻柔地摩挲。 她看向他。 他的眸光坚定且温暖,一如早春的那抹暖阳,吹散了一冬的寒冷。 “乐苓,不要害怕。无论是前行还是退后,你都是勇者。前路不会有荆棘,因为我会化作砍柴人,为你披荆斩棘。” 她的眼眶一热,哽咽道:“你知道吗?五年前,我的家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我时常梦魇缠身,我的爹、我的娘、还有妹妹都在梦境中撕扯我的衣裳,痛骂我懦夫,怪我为何一个人苟且偷生。他们说我才是有辱门楣之人,赵家不需要这么软弱的人。我似乎也觉得自己真的懦弱啊……” 她珠泪盈眶,一度失声。 韩离榛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如同敲窗的夜雨,缓慢温柔。 “韩离榛,我不想一辈子活在谴责中……” 她掩住了脸:“我不想活在泥潭之中,当个见不得光的臭鱼烂虾。” “不会的……”韩离榛轻声细语道。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狠狠地摇首:“我想要堂堂正正站在扬州的市井闾巷中,站在青天白日下。” “可以的……”他轻声道。 “我想要……闻闻扬州城的烟火气,是不是沾染了脂粉的味道。” “我想去逛扬州城的夜市,看那千灯映亮了半边天,听一夜笙歌曲。” “我想……站在十里长街上,看那满楼红袖招……” “我……”她再度哽咽。 许久,她转过首,攥住了韩离榛的衣袖,横下了心:“韩离榛,带我回扬州吧。我要自首。” 第五十五章鸣鼓 这世上最难之事莫过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两人给胡商留了消息,用胡商给的钱,买上两匹骏马,快马加鞭回了淮左。 一入扬州城,她寻了一家客栈,焚香沐浴,换上了一套素净的衣衫后,这才来到扬州府。 初夏的艳阳高悬,热烈的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转过首,看了一眼韩离榛。 他的眸色清寒,掩下了初夏的燥意。他冲着她颔首,长指松开,她的手缓慢地坠落。 他无言地为她整理了鬓发,手在肩上一搭,便收回了手。 他就这么看着她转身。风吹起他青衫的一角,他比她初见之时,清瘦了不少,如同落了霜的青竹,孤峭清绝。 她踏上了台阶。一步,接着一步。 她没有回头,但她知晓他在看他。 韩离榛,你是我的胆量,是我的铠甲,是我无往不利的依仗。 她拿起木槌,扬起了手,击起了登堂鼓。 她的手腕纤细,用不上几分力道,但鼓声却响彻了整个扬州城。 府衙门大敞,迎她入府。 知府升堂,身着官服,坐于“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大声喝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可有诉状?” 乐苓双膝跪地,清音朗润:“民女并非有冤屈。” “你可知若无冤屈而击鼓者,须杖叁十。”知府不悦地道。 府外围了不少的百姓,看知府呵斥堂下的女子,觉得颇为有意思,你推我搡地往前凑,各个伸长着脖子往里边瞅。 “民女要告人!”她放在腿侧的手松了又握,抬起首大声道。 “你若无冤屈,你要告何人?” 她摸入腰间,取出一张折好的纸,缓慢地抖开。 “民女要告自己。” “什么!”在场的众人皆惊。府外传来窃窃私语。 乐苓举起手中的纸,摊开给众人道:“这是我的罪己状。” 所有人皆哗然……这是扬州府建府以来,第一位控告自己,还写下罪己状之人。这人还是个小女子! “我原是卷入淮左贪墨案赵家的嫡女赵翎。”甫一将身份道出,便有人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件大案。赵家当初贪墨的钱财可充盈国库,菜市口流的鲜血叁天叁夜都清扫不净。本以为赵家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没想到一众女眷全都自行了断,并没有沦为了奴隶。 “我犯了叁大罪。”不知为何,在公堂之上,她还是忍不住落泪。 “身为贵女,恃势凌人,这是欺凌之罪。” “身为女儿,未能替双亲收敛尸骨,这是不孝之罪。” “身为案犯,畏罪潜逃,这是叛逃之罪。” 她伏低了身子,悲声凄切地道:“罪女赵翎,愿意俯首认罪。青天在上,明日高照,愿正义之光临照大地,愿典刑明正、四海承平。” 众人愕然地看着她,生怕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哪是一个罪犯该说的话,这分明是壮士断臂之前的豪言壮语啊! 那么瘦小的女子,娇如蒲柳般地跪在堂中央,说出话竟然是如此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第五十六章落笔 乐苓被收了监,韩离榛独自回了他们初识之地。 院门上落了灰,庭院地面生了荒草,碎花零落成泥。而院门口的杏花树依旧蓊蓊郁郁,花开烂漫。 他翻找出了一张素纸,沉吟了片刻,在纸上将乐苓五年来所作之事一一写来。 【……由来此地,赵氏为众女子诊治妇疾,仅收微薄诊金,散尽千金。赵氏受家族所累,然心性纯良……】 【吾等皆受赵氏恩惠,听闻赵氏身陷囹圄,愧感赵氏之恩,特请大人赦过宥罪。】 他的笔一落,端端正正地签下第一个名字。 “韩离榛。” 他是她的夫君,他的名字理应是第一个。 乐苓,你总是说要当个好人。好人难道不该有好报吗? 他轻轻吹了干了墨迹,迭起了纸,放入怀中。 先敲的是刘大俊家的门。不过门是虚掩的,他便直接推门而入。 养了两月有余的刘大俊气色颇好,红光满面地躺在竹制的摇椅之上,刘阿花坐着小板凳,手中举着蒲扇,吃力地给他扇风。刘家李氏则坐在墙角择菜,她的病看上去已经养好了,但是脸色不太好。 乍一见着韩离榛,刘大俊就像被踩了尾巴般地从摇椅上弹起,手指着他,支支吾吾地道:“你……你干什么?” “我这里写了封书,要你和婆姨签字画押。” 刘大俊把脖子一扭,大声嚷嚷:“我们不识字,谁知道你是不是来诓骗我们。赶紧走,要不然我就报官了!” 韩离榛抬起了手,刘大俊抱着头,发出了杀猪般的吼声:“不可能签的。做鬼也不签!” 墙角坐着的女子择菜的手一顿,轻声问道:“是写了什么的书?” “哎,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刘大俊骂道,但是女人并没有像往常般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乐大夫有了牢狱之灾,我恳请两位,在这封为她求得赦免的文书上画押。”韩离榛从怀中取出文书,在夏日的暖阳下铺开。 “我已经签下了我的名字。你们受过乐大夫的照拂,还望两人施以援手。” 刘大俊从摇椅上一跃而起,蹲在椅面上,像个猴儿。他拍手大笑:“坐牢了?真是太好了!活该啊!” 闻言,韩离榛面无表情地迭好了纸,放回了怀中。刘大俊依旧难掩喜色,还嚣张地冲他挥了挥手:“苍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我,下一个报应就是你!” 韩离榛寒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 门外的杨柳青青,细嫩的枝条飘摇。他回望了一眼洞开的院门,打了个手势。 是夜,刘大俊如厕时失了足,摔入茅坑溺死了。也算是奇事一桩,成了村中茶余饭后的笑谈。只是不知为何,他家门口的柳叶上也沾了一点粪尿。 第五十七章失望 隔了一日,韩离榛又去了刘大俊家。 刘大俊家虽有白事,但李氏似乎并不是很悲伤,只是有人进门之时才扶着薄木棺材干嚎几声。 韩离榛踏入门之后,随意地吊唁了几句,便说明了来意。 李氏摇了摇首:“你说破天也没用,我不会签字的。” 韩离榛怒上心头,手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迭:“乐大夫施予你们恩惠之时,可曾有过顾虑?若不是乐大夫,你早就陪着刘大俊躺在棺材里,全身长满杨梅疮,发臭发烂!” 那女子骤然抬起头,双目赤红:“请你也考虑一下我们孤儿寡女的处境!若是你拿着这纸欺骗我们,我们日后要如何讨生活?若是只有我们为乐大夫出头,我们在村里要如何抬头!” 失望透顶…… 韩离榛一拳打在棺材之上,留下一个深坑。乐苓为他们治病之时,何曾瞻前顾后?他真的替乐苓难过…… 李氏吓了一大跳,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软弱可欺的模样。 韩离榛满腔怒火地道:“好,既然如此,我便找人将此书读给你,我会找人签满整张纸。届时,你得签下自己的名字。你若是不想好好做人,我有的是办法逼你!” 韩离榛不喜欢欺凌他人,尤其对面还是个女子,但为了乐苓,他宁愿做个坏人。 他走向村头,敲响了铜锣。 喧阗的锣声很快吸引了一大波的村民。赵春华也出来凑热闹,哈欠连天地走来。 看到韩离榛,她吃了一惊,转身就跑。 待人将他围了好几圈之后,韩离榛这才开口道:“我是乐苓,乐大夫的夫君。” 村民们之前未见过他,纷纷瞪着大小各异的眸子打量着他。 “乐大夫已经失踪两个月有余。各位想必是听闻了什么风声,以为乐大夫犯了大案逃跑了吧。然而,各位听我道来,乐大夫没有犯事,乐大夫从未害过人。乐大夫的双亲确实卷入贪墨案,已经伏法,乐大夫是受了株连,这才上了缉拿令。” 众人听了是一片唏嘘。 “乐大夫思虑良久,决定投案自首,如今深陷牢狱之中。可是,乐大夫从未害过人,为何要遭受此苦难?其次,家人犯错,真的要受株连吗?” 听他说完,众人纷纷摇头。 “乐大夫在此行医五年,众人都受过她的好处。如今乐大夫有难,我也希望诸位能施以援手。”他从怀中取出纸,在燥热的夏风中抖开。 “诸位,这是我写的书,希望青天大人能够赦免乐大夫的罪。我已经签下了字,烦请各位也帮忙签字画押。签的人越多,乐大夫越有可能被赦免。” 他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甚至有些人扭头就走,深怕招惹到了是非。 风吹起单薄的纸,猎猎有声。 人心……原是如此凉薄。 事不关己,便可高高挂起。他人的生死存亡,不过是谈笑间的说辞。 韩离榛的手,缓缓地下落。 他是草木,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才错认为这世间都是将心比心。这世上有的只是傻子乐苓,捧起一颗明净的琉璃心给他人,却被人耻笑愚弄。世道炎凉,人心不古,哪有那么多推己及人之事! 第五十八章结局 “都别走啊!”赵春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拽了一个鬓发微乱的女子。 “先生好。”看到那女子,村民纷纷止住了步子,同她问好。 几个人围住了女夫子,七嘴八舌地将适才发生的事一说。 “你是乐大夫的夫君?”女先生走上前来,温声问道。 “是。”他身姿挺拔,轻轻地颔首。 “可否将那文书借我一看。”她伸出了手,韩离榛便将那素纸放入了她手中。 女先生拿起纸,面朝着众人,高声道:“诸位,听我说句话,乐大夫在村中行医多年,是什么样的人,各位心中自有评判。此事人命关天,若是人人都袖手旁观,不是寒了做好事之人的心么?” 她本就是教书育人之人,言辞颇有威严,再加上在村中也是德高望重,说得众人面露愧色,皆连声附和。 她又继续道:“我在村中执教十年有余,想必各位也是信得过我。我今日就将这文书上的内容念来,若是诸位没有觉得不妥,就在下面签字画押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众人深表赞同。 于是,她就站在初夏潮湿闷热的风中,字正腔圆地将文书上的字,慢慢悠悠地念了一遍。 在此期间,赵春华取来了笔墨和印泥。听女夫子念完,众人没有异议,便排了长不见尾的队伍,挨个签字画押。 李氏也来了,混在队伍后面,一声不吭地画了押。 韩离榛抱着臂,眸色微沉,盯着她把手印打上,这才别过了眼。 “多谢。”韩离榛给女夫子作了长揖。 女夫子回礼:“其实我帮乐大夫,也是有一番私心。这世间,生而女子本就困难,若是女子都不帮扶女子,还有谁能拉女人一把呢?” 她抿唇一笑,喊上了赵春华,再叁确认她签过字之后,便领着她走了。 得了女夫子的相助,韩离榛只花了半日就收集了两百余个签字。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好了签字的文书,星夜兼程入了扬州。 几日前,他亲送他的夫人,捶响了扬州府的登堂鼓。 这一回,换他捶响了鼓。 他一直坚信,这世上终有公正,司法不该凌驾于人之上。朗朗乾坤,天理昭昭,只要他全力以赴,乐苓定能安然无恙。 叁月后,天高气清,燕鹊南飞,枫叶流丹。 乐苓被赦宥罪名,无罪开释。甫一走出监牢,入目的光亮有些灼眼。 她眯了眯眼,见那亮处走来一个朱唇皓齿的少年郎。几月不见,熟悉的黑色长衫宽大了不少,脸上轮廓也深刻了几分,而眉眼依旧是那般隽秀鲜明。 他伸出了手,笑语盈盈:“乐苓,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伸出了手,与那带着茧子的手相握。 真好,这一回,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立在扬州城中了。 (正文完) 番外一往事 她永远忘不了五年前的那一日。 春和日丽,熏风骀荡。 她身披着一身的暖意,肆无忌惮地纵马回了府中。她回来得够快,手里捏着小糖人儿还没有化开。 她六岁的妹妹赵鸢,仰起一张粉装玉琢的小脸,双手接过糖人,笑得眉眼都揉在了一处。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乐苓提议道。这是赵鸢最喜欢玩的游戏。 “好呀好呀!”赵鸢拍了拍手,乐呵呵地道。 “那你去那棵树下吧。”她指了指院子中的老樟树。 赵鸢迈开小短腿跑至树下,一手横于树干上,将脸埋入了臂弯之中。 “不准偷看!”乐苓喊。 “偷看是小狗!”赵鸢回她。捏着糖人的手向上一举,咬住了糖人。 好甜,好脆…… “叁十,廿九,廿八……”赵鸢在心底默念。 乐苓悄然打开房门,又蹑手蹑脚地关上。双目扫了一圈,一眼就能将屋内之景看尽。她绕过屏风,目光落到了床榻之下。 弯腰将脚蹬子挪开,她伏下身,藏入其中。手臂再向外一勾,将脚蹬子放回了原位,也遮掩了她的身影。 “阿姐,我来了!”赵鸢在院子里大喊。 乐苓捂住嘴。她想笑,赵鸢肯定猜不到她躲到了赵鸢的房中,而且还藏在了床底下。 赵鸢在院子里翻找半天,又找了好几个房间,什么都没找到。她有些泄气,推门走入自己的房间,低声喃喃:“阿姐,你在哪?” 乐苓稍稍挪了一下身子。她趴得太久了,身子有些僵硬。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给赵鸢一个惊喜了。 她慢慢地往外爬,透过屏风的缝隙和落影,她看到了娘亲的身影。 甫一进门,娘亲便关上了门,紧紧地搂住赵鸢。 “鸢儿,对不起……”女人哽咽地道。 乐苓的动作一顿。娘亲今日为何这么反常? “怎么了,娘亲?”赵鸢小手拍着女人的手臂,懵懵懂懂地问。 “娘亲希望你能一辈子快乐无忧。” 隔着屏风,乐苓看到娘俯下首,温柔地吻着赵鸢的青丝。一大一小的身影,拥抱在一处。 片刻之后,她看到娘亲站起了身,而妹妹却如秋日中的枯叶,零落凋谢。小小的身子坠地,只余下沉闷的落地声。 她的娘亲站起了身,五根手指的细影格外分明,微微蜷曲,冷静到没有丝毫的颤抖。 乐苓的指甲嵌入了地面,启唇咬住自己的衣袖。 这不是真的…… 她一定是在做噩梦…… 泪眼朦胧之中,只见屏风后的长影甩起了一道长绫,悬在梁上。 女子站上圆凳,踮起了脚。 不…… 不…… 她的银牙几乎碾碎布料,潸然泪下。 窗外响起刀剑碰撞之声,有人高喝:“封住后门!” 门很快就被破了。 “竟然死了……”惋惜的声音近在咫尺。 “此处我来负责吧。”另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那好吧。”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将娘亲从白绫上摘了下来,长长地作揖。 皂靴随后绕过屏风,停在了床边。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趴在床下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蹲下身,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脚蹬子,身子向下一弯。 四目相对,男子将手指竖于自己的唇边,摇了摇首。 乐苓强压下喉间的惊惧之声。 他压低了声道:“赵家于我有恩,我不会伤你。你待在此处别动,等到半夜再走。” 男子将脚蹬子放回原处,绕过屏风,向外走去。 “这边没活人!”他冲外面高喊。 房中来过两人清理尸首,之后便不再有人进来了。 她的娘亲、妹妹都死了……可她还活着,还能吐纳,还能感受到饥肠辘辘、寒意侵骨。 她是个懦弱之人,其实只要随意地发出一点声音,她便能引来官兵,陪着家人而去。可她,即便孑然一身,还是那么的怕死…… 夜深了,她从床下爬了出来。 前门后路都被封死了,生平第一次,她从狗洞爬出了府。 那个萍水相逢的恩人,她甚至都没有记住他的面庞——一张朴实无华、平平无奇的脸。 扬州城千灯高悬,再也没有一盏给她留的明灯了。 在凄清夜色之中,她一路狂奔。 她没有回头路,一如开弓的箭。 番外二心跳(H) 乐苓归家之时,枫林红透了青山。晚霞映天,飒爽秋风送来缕缕炊烟。 离开之时还是暮春,满目的莺飞草长,而如今的景色有了寥落之意。 推开院门,却又什么都未变。 韩离榛将庭院打扫得纤尘不染。院门口矗立的杏树,不畏秋日的霜寒,依旧是花开满树,粉团如云。 屋内的摆设也同离开之时别无二致。 韩离榛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待她落座之后,他取了好几碟蜜饯和糖果,铺满了整个小几。 “你不在家里,我就隔叁差五做一些,如今已经做满了一柜子。”他捏起一块翠绿色的冬瓜糖,放入了她的手心。 “欢迎回来。”他眉目舒展,言笑晏晏。 “谢谢。”她垂下首,将冬瓜糖放入口中。 是甜的,就像杏子一样,清爽的甜…… 在监牢里也没有哭过,不知为何眼角有些微潮。 他走到她身边,揽她入怀:“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她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监牢里面永远是阴冷的,而他的怀抱从来是温暖的。 他的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目露心疼地道:“瘦了好多呢。” “嗯,你也是。”她摸到了他的腰,似乎窄了几分,肌肤之下的玉骨也略微隆起。 他的指尖滑至了她的眼尾,缓慢地摩挲去湿润。长指勾到她脏乱的发,他缓着声音道:“我去给你烧些热水吧。” 一路的风尘与疲倦,确实也该洗洗了。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倦极了,趴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满庭的芳菲。叁月春光烂漫,她躺在藤椅上,感受着暖意一点点将她浸透。 和暖的春风抚过她的脸颊,稍作停留,在脖颈间流连,而后又向下而去。 她骤然醒来。 眼前云烟缭绕,清润的水声抚过耳侧。 她稍稍动了身子,这才察觉自己坐在浴桶之中,双手架在桶壁之上。细白的腿相并,双膝弯曲,脚底踩着木桶壁。 韩离榛跪于桶中,修长的腿分开,几乎要坐于她的大腿之上。他的一手按在浴桶边沿,撑起自己的身子,一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并未坐上她的身子,但腿间那垂落之物,缓缓地磨蹭着她的腿。 一下又一下,轻柔,却能让她感受腿间托起的沉重。 他在取悦她,亦在挑逗她…… 他俯下了身子,朱唇启开,咬住了一个乳首。 胸前仿若点起了一团火,灼烫着她,淬炼着她,将思绪焚烧殆尽。 她想将自己埋入这团烈焰之中,一寸一寸将自己煅烧成灰烬。 她扬起首,身子向后仰去,将乳肉送入他的口中。 朱润的唇缓慢翕动,轻啜着雪白的乳肉,如红梅映雪,娇俏怜人。 宽大的手抚上了她的细腰,沿着优美流畅的腰线,向下滑落。指尖触及了两腿贴合之处,她的身子微微一颤。 他仰起了脸,下唇抵着饱满圆润的乳珠。一双乌眸中春色浓郁。他在用眸子询问她,等待她的首肯。 她分开了腿。 他的手挤入其中,手指捏起细软的阴唇,缓慢地揉搓。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白皙的脚在水下搅出阵阵清波。 他湿软的舌头从胸前一路舔上脖颈,最终绕至耳后。 他单膝跪起,将她的腿迭起,贴着她自己的身子。葱白的手握住膝盖,微微开合的花心敞露。 他俯身而来,粉润的茎首挤开细小的穴口,插入了窄穴。 叁个多月未见,他的触碰有了些许的陌生,穴儿急急地抽搐,意图甩掉这个侵入者。 他扣紧她的腰,一上一下地律动。水波荡漾,在腰间剧烈晃动。 她的面上浮现了些许的粉意,身子的力气逐渐被抽离,化作口齿间短促的热息。 腿心的粉茎过于粗长,撑开整个窄穴,没有给温水留下任何闯入的机会。而茎身进出之间,带出透白的春汁,在水下拧结成丝,如蛛网般飘散。 她头歪倚着桶沿,眸光散漫地看着他。小手抬起,抚上了他清晰的颌线。 “韩离榛,你变丑了……”瘦得都有些脱相了。 他俯身,额头贴上了她的额面,双目灼灼地盯着她:“你还是那么好看……” 她抿住唇,眼底是一片涩意。她知晓现在的自己骨瘦如柴,乌发间都夹杂了好些枯黄的发丝。她哪里好看了,分明是他在诓她。 “非常非常好看。从很久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他勾起了她的一缕发,放于自己的唇边。 精瘦的腰肢一直涌如海浪,凿出了汩汩的春水。 “骗人……”乐苓带着哭腔道。韩离榛总是擅长把真话说得像假话那般动听。 “乐苓,你知道的,我不说谎。”他握住了她的小手,缓慢地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感受到了指尖下的跳动。 怦然有力。 “你……”她记得草木无心,他没有心。 “是心跳。” 他的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声色缓和地道:“乐苓,这是你镂刻出的心。” 指尖下的跃动愈发急促,一如他腰间律动的节奏。 他将脸埋入了她的脖颈之中,呼吸胡乱地烫着细腻的肌肤。 她的手落至他肩膀之上,手指压入玉肌。小巧的脚从水下抬起,在空中弯出一道雪腻的弧度。 他又凿了千来下,长臂紧绷,喉间生出一声低吟,长茎一冲到底,喷射出磅礴花汁…… 番外三渴望(H) 这几日,乐苓忙得不见人影。 乐苓找人将院子重新拾掇了一番,丢弃之前陈旧的幌子,换上了新的牌匾。 她的杏林小院,算是正式开张了! 她忙得热火朝天,却把家里的另一个人给冷落了。 每至夜晚,她被子一掀,沾枕即睡。 韩离榛则焚香沐浴,萦绕着满身的杏花香,兴冲冲地爬上床,而后对着一张呼呼大睡的小脸,浇灭了满腔的兴致。 如此过了五日,韩离榛便有些受不住了。 这日,他躺上床,发现乐苓又睡着了。 他侧着身子,单手托腮,看了她片刻。 月华如练,清寒的银辉照亮了她的青丝,也勾勒着小脸的轮廓。 他的娘子,可真好看呀。 他的手悄悄地摸入衾被,入手的是一片细腻光滑。 嗯? 他再往上摸去,大手一路滑至腰间才摸到一角细布。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乌眸骤然一缩。 乐苓竟然只穿着小衣,两条细腿光裸,腿间细缝上有几根稀疏的软毛。 乐苓是被韩离榛舔醒的。 温热的手搭在她大腿内侧,分开了腿。他趴在她腿间,湿湿热热的舌头在穴外轻舔。他的舌面有些粗糙,缓慢地碾着花谷处的细肉。 “唔……”她伸了伸腰,抓起衾被,把自己裹了起来,连带着把韩离榛也裹了进去。 被子下的少年愈发灼热。舌尖逡巡了一圈,滑腻地钻入穴内。舌面似乎燃起一串火苗,缓慢地炙烤她。 她额头上起了细汗。 她的睡意,全都被他赶跑了。 她一把掀走衾被,坐起身子。 她看到他跪起身,肩披着清凉的月辉,手背擦了擦朱润的唇,乌眸中盛满了细碎如琥珀的光。 “唉……”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几日,确实忽略了他。有时候真的觉得他是一只小狗,经常要哄,要不然就要躲在角落挠墙。 “不愿意就算啦。”他眉头一皱,反倒用衾被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韩离榛,这里只有一床被子!”她爬过来抢被子。 “一床就一床,反正不是你的!”韩离榛转了个身,背对着她,长指紧扣着被子。 “我冷死了!”她大声嚷嚷。 他的手果不其然松了,不情不愿道:“那就分你一半吧。” 她掀开一角,躲入其中。 好温暖…… 不过身边之人更为温暖。 她凑到他的身边,从身后环住他:“对不起……” 他轻哼了一声:“我重要还是你的医馆重要?” 感情是吃了医馆的醋…… “你重要。”她连忙答道。 “那……我重要还是你的病人重要?” “你重要。” 夜风扫过庭院,飒瑟之音入耳。他许久未回话,她的心仿若被这秋风卷走了所有的温意。 “韩离榛?” “相公?” 他动了一下手臂,轻声道:“把你的小爪子从我身上拿开。” “哦……”乐苓收回了手,握成一个拳放在自己胸口。 他似乎真的生气了…… 正胡琢磨之时,他忽然翻了个身,压在她的身子之上。 她吓了一跳,正愣神间,他一把扯下亵裤,勃然的长根上下跃动。 月辉如霜,将长茎的影子映在惨白墙面之上,比窗外枝桠的影子还要粗上几分。 他伏低了身子。 她感受到那粗硬的长茎挤入窄穴,茎头的棱边缓慢地刮擦着穴壁上的细肉。 她的身子骤然软了几分,手揽住他的肩膀。 大手撑在她的身边,窄腰上下地起伏。长茎进进出出,捣出点点的春水。 温热的朱唇凑到她的耳边,衔起了白润的耳珠,柔滑的舌尖轻扫而过。 窄腰上蓄满力道,如秋日中不知疲倦的凛风,带起修长的腿,最终将力气在长根处收放。 太快了,太深了…… 她感受到那灼热的巨首冲撞着宫口,缠绕的青筋挤弄着穴壁上的沟壑。 她觉得自己被他撕扯得支离破碎。 可他偏偏不知收敛。 放在他肩上的手指逐渐蜷曲,指甲嵌入了肌肤之下。她扬高首,身子向上一抬,小穴猛烈痉挛,喷涌出温热的春水。 他不放过她,捣得更为深入,温汁沿着茎身肆意地流淌,滑过沉重的囊袋,最终滴落坠地。 她感受到那铺满春水的巨囊捶着穴口,发出泠泠之声。 韩离榛定是这世间天资过人的艺人。他的手能雕出最美的木偶,而他的胯间长根能奏出最为悦耳的鸾歌。 她大抵是这世间最为幸福之人吧,因为韩离榛的手艺,只展示给她一人。 上天给了她分崩离析的家,却带来了韩离榛,为她遮风避雨,让她有枝可依。 她将脸埋入了他胸口,听着他怦然如擂鼓的心跳声。 韩离榛,谢谢你给我勇气,令我无坚不摧,令我勇往直前。 (全文完) —————— 【熟悉的碎碎念】 感谢各位小可爱陪我走完了这个故事。虽然我不是每条留言都回复,但是每个支持我的小天使我都记在心里。希望这个故事,能帮你们驱走冬日的寒冷~ 这个故事,其实是一个爱与勇气的故事。爱给人勇气,勇气使人坚强,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和过去。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好,希望文字能带给大家温暖与力量。 再次感谢各位。新年快乐呀~ 2021/01/16 玥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