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婚聘》
第一章 重生
奔跑!
奔跑!
奔跑!
漆黑的夜色里,一身素服的女子,握紧肩上那小小的包袱,低着头,气喘吁吁地奔跑着,一刻也不敢停歇,仿佛身后跟着的是吃人的猛兽。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回荡,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城门早就紧紧地关闭了,可是女子仿佛不知道一般,一路不停歇地从城中奔向城门。
城门旁边的城墙,有一处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大洞,那是护城河从城外流进城中的一个入口,以便供城中人用水。
女子在城门附近慢了下来,四处张望一番,月光正巧打在她的脸上,那是一张清秀的小脸,柳眉杏眼,蜜色肌肤,大约是因为长时间奔跑,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红晕,恰似那三月里的桃花。
汗珠在月光下发出清冷的光泽,女子满脸惊慌,将肩上的包袱取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猫着腰,女子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接近那个洞口。
一片云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正好将月华完全掩住,夜色,几乎深得伸手不见五指。
女子脚下一顿,很快踮起脚尖,借着夜色的掩映,一路小跑,顺利溜到洞口前。
哗哗的流水声从外面传递进来,夜风吹过,激起的波浪打在城墙上,有几滴溅到女子的脸上,有些冰凉。
月亮渐渐穿过云层,将皎洁的月光投下,映着女子的脸庞,只见女子松了一口气,满脸的如释重负。
将怀里的小包袱放下,女子麻利地脱下脚上的鞋子放在一边,又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扔进护城河里。抱起包袱,女子回首不舍地看着在夜色中沉睡的长安城,眼里泪光闪闪。
贝齿紧咬住下唇,女子一狠心,回身一头扎进护城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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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阳光唤醒了沉睡中的祝兰台,她伸手盖住眼帘,遮挡住那强烈的太阳光。正要起身,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害得祝兰台再次跌坐在地上。
这一跌之下,祝兰台猛地从迷迷糊糊中惊醒,不可思议地看着周身的环境:
柳树爆青,一枝枝舒展着的柔嫩的枝条,在春水的映照下,搔首弄姿;如茵的芳草从身下蔓延开来,裹挟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一路铺向远方;有野鸭在远处的河水里嬉戏,一会将头隐没在河水里,只留下两只蹼掌在水面翻腾,一会又抬起头,在水中悠游自在……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远处嬉闹,红男绿女,眉目传情,芳心暗许;云鬓轻绾的少妇,头插荠菜花,将一枚枚鸡蛋放在曲水上,祈求天赐麟儿……
一时间,祝兰台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她记得,自己刚被夫家休弃,自己的哥哥嫂嫂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嫁出去。原本,在这个风气开放的时代,女子再嫁不是什么不被见容的事。可是,自己还没有厘清对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丈夫吕氓的感情,如今又见哥嫂不但要自己立刻出嫁,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年过六旬老翁做第十八房姨太太,自己自然是不愿意。
于是,趁着那一晚哥嫂去那老翁家叙叙家常、谈谈聘礼,在母亲的帮助下,自己连夜逃离出家门。
然后,在城门旁的一个洞口,自己跳下护城河,并且留下衣服鞋子做出投水自尽的假象以躲避哥嫂的追查。
祝兰台记得,自己跳下护城河的时候,没料到洞口处正好有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头一下子磕在上面,立刻血流如注。然后自己脑子就昏沉起来,在昏迷的一刹那,仿佛看到天上的月亮闪下一道月光,眼前猛地一亮,接着自己就不省人事了。
祝兰台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是被好心人救了,因为自己跳下护城河时明明是盛夏,可如今,眼前却是三月初三上巳节的春景!
祝兰台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怪异的地方。
“娘子?!”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吸引了祝兰台的注意。
顺声望去,祝兰台差点没有失声尖叫,眼前的这幅景象是多么地熟悉!
自己的丈夫,揽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眼里全是震惊和担忧,却没有一丝愧疚。而那个女人,娇娇弱弱地依偎在自己丈夫的怀里,贝齿咬着下唇,眼里泪光闪闪,一副既委屈又害怕的样子,好像自己是那个抢了别人丈夫的人,而她才是那个倒霉悲催的妻子!
祝兰台心惊颤颤地看向自己的脚边,果然,那里躺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是自己用来求子的鸡蛋,而鸡蛋旁边,就是那块害自己跌倒的石头!
一瞬间,祝兰台像是被雷劈了一般,震惊地愣在当地。
这明明是今年春天发生的事,自己来曲水放鸡蛋求子,意外撞破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的奸情!原本自己想暂时避开,谁知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然后就理所当然被闻声望来的丈夫发现,接着自己拖着伤残的脚挪到家里,谁知面对的竟然是丈夫的一纸休书!再然后就是哥嫂的逼婚,自己深夜出逃,接着就到了这个地方……
祝兰台惊呆了,难道时光还可以回转?!但如果不可以的话,眼前的一切,该如何解释?!
“祝兰台,你小心点!别吓坏云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她们母子有什么事,小心我让你给他们母子俩陪葬!”吕氓一脸的紧张,赶紧将怀里的女子护住,软语安慰。
祝兰台无力地苦笑,果然,连对白都没有变。那么,接下来的故事,也会像原来一样发展吧……
陡然,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抗拒。祝兰台冷然看着浓情蜜意的丈夫,不,是前夫吕氓和他的新欢兰云——倚红楼的清倌儿,竟然只是觉得好笑,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天地陡然塌陷的慌乱。
既然,命运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那自己就不会呆呆地等着别人再一次的欺凌侮辱!
忍痛站起来,祝兰台嘲讽地看了一眼吕氓和兰云,将手一伸:“也不用回家了,反正你家也没有什么我要带走的东西。就在这儿吧,在这儿把休书给我,省得我拖着伤残的腿再跑一次。”
吕氓一怔,瞪大眸子看着祝兰台,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般。
吕氓怀里的兰云,也惊诧地抬头,盯着一脸平静的祝兰台。她出身青楼,见惯了大老婆在发现丈夫的外遇后要么苦苦相劝、寻死觅活,要么一脸委屈、勉强接受的戏码,如今见祝兰台直接索要休书,不由地怔住。这样决绝潇洒的祝兰台,是吕氓口中那个温柔但懦弱的女人吗?
“怎么?”祝兰台蹙眉,不爽地看着吕氓,脚踝上钻心的疼让她额上慢慢沁出汗珠来,再也没有耐心,祝兰台催促:“我看她肚子也有七八个月了,你要是再不把她娶回家,那你的骨肉可就要流落在外了。哦,对了,如果你不把休书给我的话,那她的孩子出生后,可就是庶子,你不怕他将来什么都落不到?”最后这句话,祝兰台是对着兰云说的。
吕氓只觉得自己内心血气翻滚,怒气滚滚而来。他原本以为祝兰台会像以前一样委曲求全,同意兰云嫁入吕家,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这样的话自己是不介意给她一个妻子的虚衔的。没想到她竟然性情大变,催着自己讨要休书!
吕氓觉得自己的面子被祝兰台一扫而光,恨不得将眼前这个伸手讨要休书的女人一把扔到天边儿去!
“休书?”吕氓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甩给祝兰台。
祝兰台又是一惊,原来自己的丈夫竟然如此薄情,自己十三岁嫁给他,三载夫妻,他竟然随时将休书揣在兜里?!看也没看,恨恨地将休书放进衣襟里,祝兰台冷笑:“如此,就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哦,不对,你们的贵子,已经在她肚子里了!”
说完,祝兰台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转过身来。
吕氓心里一喜,心想果然祝兰台还是祝兰台,不过是突然发了一下脾气,还是要回头求自己的!摆足了谱子,将下巴扬起,吕氓等着祝兰台来求自己。
一旁的兰云却是着急万分,她今天好不容易诱骗吕氓写了休书来讨自己欢心,原本是打算对付祝兰台的,谁知道祝兰台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就算是祝兰台不主动索要休书,兰云也打算趁机说动吕氓将休书给她的。兰云有十足的把握,因为自己肚子里有吕氓的骨肉,而祝兰台嫁过去三年,一直无所出。
好不容易,那张休书到了祝兰台手里,就在兰云松了口气的时候,祝兰台竟然又转身回来了!
只见祝兰台艰难地挪到那一竹篮熟鸡蛋面前,将鸡蛋仔仔细细地都收到自己怀里,然后拿出一个,剥了壳,送进嘴里,边走边吃地渐行渐远。
吕氓扬起的下巴,陡然掉落下来,跟随着落下的,还有兰云的一颗悬着的心。
第二章 无良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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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门额上的“祝宅”两个字,祝兰台松了口气,叹道:“可算是到家了!”
一只脚刚要踏进门槛,眼前就猛地窜出一个人来,祝兰台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就被人亲热地攥住,抬头,一张笑得热情洋溢的脸就映入眼中,正是嫂子言氏。
祝兰台身子猛地一颤,曾经那些言氏对自己的辱骂就纷至沓来,充斥着自己的脑海:
“哼,要不是你的肚子不争气,人家怎么会休了你?!真是不争气的东西,你那肚子就是一块石头,一点东西都塞不进去!”
“被一个青楼的清倌儿抢去了丈夫,你怎么还有脸回娘家白吃白住?养一个闲人就已经很费力,更别说是养两个了!”
“什么!我不孝顺娘!我不要顺我怎么给她吃白饭了!你孝顺,你孝顺怎么还要你大哥养着?!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好爹去得早,要不非被你气死不可!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连看个东西都会看丢!什么?我不许你出去才丢的东西?你不想想,好端端被人家休弃了,给我们脸上抹了多少灰?!还出去!真是不要脸!”
“哟,你不嫁?你不嫁,难道还要我们养你一辈子不成?”
“今天你就是死,也要等到嫁过去我们拿到聘礼之后!”
……
一时间,祝兰台分不清楚,是自己重生了,还是言氏换了个灵魂?
“小妹啊,你可有好久没回来了,你哥上次还叨念着你呢!”言氏立刻取消出去的打算,连拖带拽地将祝兰台往院子里拉去。
“等等。”祝兰台被言氏一拉,脚踝上立刻一阵钻心的疼。
言氏很是紧张,立刻上上下下打量着祝兰台,嘴里还一刻不停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还是……”
“嫂子!”祝兰台无奈地打断言氏的喋喋不休,“我没事,只是脚踝扭了一下。”
言氏大为紧张,立刻背对着祝兰台弯下腰:“来,嫂子背你进去!”
祝兰台红了眼圈,说到对亲情不眷恋,那是不可能的,言氏的热情,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祝兰台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母夜叉一样的言氏根本不存在,自己的嫂子一直对自己这样好。
有些动摇,祝兰台原本打算隐藏自己和吕氓离异的事,如今见言氏如此热情,不由地想说出真相。
“愣着干嘛,快上来!”见祝兰台没有动作,言氏回头催促。
偷偷抹干眼中的泪水,祝兰台轻巧地趴在言氏背上,哽咽:“嫂子辛苦了……”
言氏爽朗地笑道:“没什么,自家人客气什么!”很快,调子一转,颇为尴尬地说:“都怪嫂子和你哥没本事,雇不起更多的下人,不然就让一个身强力壮的奶妈来背你,省得你心里还不好受!”
“嫂子哪里的话!”祝兰台感动地说:“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言氏呵呵一笑,说:“那可不!娘,你哥,英华、英慧,我,还有你和吕氓,好好地在一起,就是好的!”
祝兰台一怔,话就要冲口而出“我跟吕氓已经恩断义绝了”。
然而在祝兰台开口之前,言氏倒是先叹息:“好自然是好,但是不好时……唉,你哥最近生意上有点问题,听说对方是洛阳有名的丝绸商贾,姓凤。财大气粗的,你哥吃了不少亏。听说吕家倒是跟凤家有点交情……”
底下言氏的话,祝兰台直接全数忽略。这样的对白很熟悉,在自己被吕氓休弃之前,言氏几乎每次都会在在热情洋溢之中提到相似的事。祝兰台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傻,竟然一听言氏抱怨难处就去找吕氓摆平,或是请吕家助资。
那时候,哥嫂对自己都很好,好到简直把自己当作财神爷供着!也就是因此,自己被休弃之后,立刻跑到娘家寻求安慰,谁知哥嫂不但不安慰自己,还对自己恶言相向,一个劲儿地怪自己害他们失去吕家这个靠山!
“小妹?小妹?!”见背上的祝兰台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主动地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言氏不安地喊道。
祝兰台一个激灵,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有些敷衍地说:“等哥回来,我仔细问问是怎么回事。”
言氏失望地“哦”了一声,继续抱怨着其他的短缺和不如意。
祝兰台只当是丢给她一只耳朵,全部以嗯嗯啊啊回答,实在不行,只好心虚地把吕氓搬出来先应付过去。至于先前有一丝动摇想要说出真相的打算,如今变成了坚定地隐瞒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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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祝良武回家,见祝兰台也在屋里,顿时满脸堆起亲切的微笑,上前招呼:“小妹来啦,怎么不派人去通知我,我也好早点回来。”
言氏抱怨:“还不是你不能挣钱,家里请不起多余的佣人!一个丫头要照顾娘,一个奶妈要照顾英华和英慧,我要陪着小妹,哪有人有空去通知你?”
祝良武尴尬地笑笑,装作没听见,只是热情地招呼祝兰台吃饭。
祝母刘氏努力压下心里的怒火,瞪了言氏一眼,吩咐丫头给自己拍背顺气。
祝兰台明白,这言氏是想跟自己,或者说是跟吕家讨要钱财,当即转移话题,不给言氏继续唠叨的机会。
“大哥,听嫂子说你生意遇到了一点麻烦,是怎么回事?”祝兰台“关切”地问。
祝良武巴不得祝兰台这么问,心里想着,只怕这一次,自己的妹子又要从吕家拿钱财或是请吕家出面帮自己渡过难关了!这么想着,祝良武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开春的时候,我预定了几匹蚕,准备让你嫂子在家闲着没事时自己缫丝补贴家用。为了怕到时候桑叶不够,我还特地跟桑园多订了几棵树的桑叶。谁想到,前段日子桑园的老板跟我说,我的树要出让几棵给凤家,说是凤家是他的老主顾、大客户,不能为了我而得罪凤家!可恨蚕宝宝就要开始生长了,不久正是急需桑叶的时候,他却在这个时候要抽调我预定的桑树,真是!”祝良武一拳头砸在桌子上。
刘氏不满地看了祝良武一眼,威严地说:“吃饭!”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傻傻地被儿子和媳妇使唤却不自知。要是一直这样依靠着吕家,只怕自己的女儿将来在吕家,会一点分量都没有,即使吕家阿翁跟自己死去的丈夫是生死之交。
祝良武和言氏不满地看了刘氏一眼,本想出口抱怨,却在看到祝兰台微笑着给刘氏布菜,母女俩说说笑笑时,勉强压住了不满,不约而同地打算,吃完饭后,继续去跟祝兰台抱怨,然后像往常一样,得到吕家的鼎力支持!
感觉到四道算计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祝兰台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埋首赶紧吃饭,装作没有看到那对无良夫妇对自己的“眉目传情”。
果然,这边祝兰台一放下筷子,祝良武和言氏立刻跟着放下碗筷,祝良武热情异常:“小妹,你走了这么远也累了吧,脚踝又扭着了,快点回房休息!”
言氏立刻上前,一把搂住祝兰台的胳膊,说是要好心扶着,其实是怕祝兰台借机溜走,自己没有机会开口求救。
祝兰台满脸黑线,恨不得立刻甩开胳膊上的钳制。但是,想到自己现在弃妇的身份,祝兰台忍下心里的怒火和不耐,挤出一丝微笑:“嫂子,脚踝经过大夫诊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倒是身体有些疲累。”
见言氏还不知趣地不想放开自己,祝兰台使出杀手锏:“相公他说,我这几天身体不适,要好好修养。”
言氏一怔,虽然不满,但还是讷讷地放开了祝兰台的胳膊,吩咐丫头扶祝兰台去卧房休息。
几乎是逃到卧房,遣走丫头,躺在床上,祝兰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忧虑不息,万一自己的身份被发现,那以前被哥嫂嫌弃逼嫁的日子,是不是还会重演?
猛地坐起来,祝兰台下定决心,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帮祝良武度过眼前的难关,然后找机会自谋营生,不然自己以后的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想想这,想想那,祝兰台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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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宏伟建筑缥缈在虚无间,重檐庑殿,九重白玉高阶,瑞兽呈祥,仙人跨鹤欲飞。
祝兰台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想要看看到底自己是在哪里,却发现这座宏伟的宫殿竟然没有匾额殿名?!
怀着好奇,祝兰台拾级而上,走过九重高阶,推开了朱漆殿门。
第三章 神奇的藏书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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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朱漆大门被祝兰台推开。
祝兰台朝里探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祝兰台开口尝试地喊了几声:“有人吗?请问有人吗?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吗?”
喊了好几句,见没人答应,祝兰台东张西望了一会,一个人影都没有找见,心下好奇,便抬脚走了进去。
就在祝兰台踏进大殿的那一刹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子顿时亮堂起来,像是在屋顶装了一个太阳一般,温暖而明亮。
祝兰台被这突然而来的温暖和光亮吓了一跳,以为是屋内有人上了灯,赶紧低头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里。见没人答应,我心里一急,就未经允许地进来了,还望见谅。”
静悄悄的一片,就跟祝兰台刚进入这片天地时一般,没有任何的生息。
祝兰台疑惑,心想这里的主人怎么这样整人呢,打招呼的时候他不应,道歉的时候他也不理,难道是想自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下去?
又等了一会,依旧是悄无声息的一片,祝兰台抬头,把四周上下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不会是进了鬼屋吧?
祝兰台一想到这个可能,顿时冷汗涔涔,浑身簌簌发抖,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外退。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祝兰台接近门口,准备转身冲出去的那一刹那,大殿的门“嘭”地一下关得严严实实。
下意识地,祝兰台抱头蹲在地上,失声尖叫:“啊——”
尖叫声在空旷的屋子里缭绕盘旋,成了此刻整个大殿唯一的声响。
喊了半天,见没有任何异样,只是一个如既往的寂静,祝兰台慢慢从惊慌中挣脱出来,悄悄地抬眼观察,见一切依旧如常。
大着胆子,祝兰台慢慢站起来,朝大殿的深处,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空旷寂静的屋子,祝兰台轻微的脚步声回响着,一下一下,祝兰台感觉自己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生怕突然从哪里冒出一个不明物体来,将自己吞没。
走到大殿正中,一道月白的纱帘由屋顶静静地垂下,拦住了祝兰台的去路。
脚步微微一顿,祝兰台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地伸手试探着掀开纱帘,朝里望去:
偌大的案台上,铺着一块皎洁如月华的锦缎,锦缎上绣着裹着金线的暗纹,在屋内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里闪着金光;锦缎的四周缀着华美的络子,络子上缀着流光溢彩的珠子,下垂着五色的流苏,在无风的殿内安静着,繁华而落寞;案台上空旷一片,除了一册用月白丝带束着的竹简之外,别无他无。
祝兰台仔细打量了半天,见没有任何的异样,便大着胆子穿过纱帘,一步一步地接近案台,在那册竹简前停下。
祝兰台想,若是真的有什么可以解释这座神秘大殿来历的东西,大概就是这册竹简了吧。伸出手,祝兰台想去将竹简取下来翻阅。
猛地,祝兰台伸出去的右手停在竹简的上方,心想这个大殿是如此地神秘和异常,那这竹简上不会设置了什么机关吧?
快速地收回手,祝兰台紧盯着竹简打量。
就在此时,奇异的事件发生了!
祝兰台杏眼圆瞪,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一双手捂住嘴巴,想要惊讶地尖叫,却因为过于吃惊而发不出一点声响。
只见那册竹简慢慢地从案台上“站”了起来,自己飞升到空中立住,竹简上的月白丝带自己将蝴蝶活扣打开,飘落在案台上。
随着丝带的滑落,竹简慢慢地展开,里面刻着的字,闪着皎洁的月光一般,一个一个地离开竹简,在空中排列成序:
“我,南山樵夫,偶然于南山古灵洞得到这册附有月华神力的竹简,以毕生之力汇天下智慧英华,藏于此月华竹简虚设的藏书大殿之内,愿有幸得之者珍之重之,以纯善心地造福于人世。切记!切记!”
祝兰台默默地诵读着竹简上开头的一段文字,心中讶然,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祝兰台想起,自己从护城河里逃走时,脑袋撞到石头上,然后在昏迷前看到天上的那轮玉盘将一束皎洁神异的月华投向自己的伤口……
那就是说,自己就是那个有幸得之的人?!
祝兰台为自己这样的奇遇惊叹不已。抬头,祝兰台将小序之后的藏书分类默默地记在心里。
看到蚕桑一块时,祝兰台想起晚饭时大哥祝良武跟她提起的事,便忙按照竹简上的指示,走到大殿后“农室”前。
推开“农室”的大门,祝兰台一边回想着竹简上蚕桑的分类,一边看着那些书架上的标名,很快就找到了蚕桑一架。
“既然大哥是定的桑树被老板抽调,那就要找其他的替代物吧。”祝兰台一边思索,一边搜寻着蚕桑一类书中关于蚕的食物的书卷。
很快,祝兰台就从书架里找到了一本《蚕桑志》,赶紧取下来翻阅:
“蚕,一种白色虫,其丝为丝绸之原料……蚕可分为桑蚕、柞蚕、蓖麻蚕、木薯蚕、柳蚕……天蚕、琥珀蚕……蚕卵孵化为幼虫,幼虫得食长成可结茧吐死化蛾……蚕食欲强!”
祝兰台一页一页地翻阅,终于找到了蚕的食物一节,顿时松了口气,赶紧用手点着书页,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读下去:
“蚕子孙一代代多在桑树上生殖繁衍,因此多喜食桑叶……”
读到这里的时候祝兰台眉头深锁,果然还是要桑叶吗,那大哥的蚕种怎么办?以祝家这种小商贩怎么跟鼎鼎有名的凤家争?
手指无意识地一页一页地往下翻,猛地,几个字眼跳入祝兰台的眼帘。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祝兰台赶紧就地坐下,认认真真地往下翻:
“除桑叶外,蚕也食用柘叶、榆叶,无花果叶、蒿柳叶、蒲公英叶、莴苣叶、生菜叶、雅叶、婆罗门参叶等等,不下一二十种……”
祝兰台看到这里,不禁叹息,这些树叶她有的听过,有的闻所未闻,即使是那些她知道的树叶大多数也并非生在北方,更遑论那些她听都没有听过的了……
祝兰台想到自己将来的日子,有些害怕,若是哥嫂知道了她已经被休弃,而她没有任何营生的本领的话,只怕那些打骂和逼嫁的日子会很快再次上演吧……
一想到这里,祝兰台强打起精神,继续往下看。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沙漏里的沙子慢慢地堆积在底部,越来越厚。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祝兰台合上书,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只要度过眼前的难关,自己就可以多点时间来筹谋未来了吧。
祝兰台暗暗发誓,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在情况恶化到无法挽救之前,想到自救的方法!
第四章 言氏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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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合起《蚕桑志》,将它放回原位,走出了“农室”。站在“农室”的门口,祝兰台朝四周看了看,另外三个门上分别挂着“士世”“工室”和“商室”的匾额。
士农工商,果然这座神奇的藏书室无所不包!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祝兰台想,有了这个法宝在手,自己未来的日子或许没有那么难熬吧。
然而,当祝兰台走出大殿门口,站在九重白玉阶上向下俯瞰的时候,那些在高阶底部环绕的仙雾,像极了祝兰台现在的思绪,茫然无端。
祝兰台犯了难,她是在突然之间就出现在这个地方,那现在回去,路在哪里?!
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回到刚来时所在的地方,才能探寻有没有出路!
这么想着,祝兰台快步奔下白玉阶,一路冲到自己刚来时所站立的地方——九重高阶中的白玉浮雕正对着的广场的中间。
很轻易地,祝兰台就找到了自己突然出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时所跌落的地方——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中唯一的一块纯月白色的石钟乳石板。
一脚踏上去,祝兰台还没来及反应,就觉得被一股从地心发出的强大的力量拽进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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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小妹?小妹你没事吧?小妹……”
祝兰台觉得有人在不停地摇晃自己,睫毛扑闪几下,一睁眼,祝兰台就看见言氏正站在自己身边,弯腰摇晃着自己。
“额……嫂子?”一边说着,祝兰台就一边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睁开眼发现言氏依旧还站在自己的身边。
一个激灵,祝兰台瞬间清醒过来,慌乱地朝四周看了看:
水蓝色的纱帐被描金月钩挂起一边,另一边柔顺地垂向地面;画着宫装仕女的纸屏风静静地矗立着,隔着屏风可以看见丫鬟正端着梳洗的水进来;雕花的桃木窗户,镂空处透出屋外怒放的桃花和新绿的柳枝……床前放着一双绣鞋,正事自己昨晚脱下来的那一双,月白色的缎面上绣着两朵夹竹桃,粉嫩可爱。
这是自己的房间!
长吁一口气,祝兰台抬手覆上自己的额头,温度正好,显然自己没有发烧,那那座神奇宏伟的藏书宝殿又是怎么回事?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言氏一早赶过来,发现一向作息十分准时的祝兰台居然还在睡觉,醒来后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开始担心。
言氏之所以来的这么早,为的就是赶在祝兰台醒来去给母亲刘氏请安之前拦住她,继续磨着祝兰台帮忙。谁知祝兰台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眼睛无神,整个人像是魂游太虚一般。
一见此,言氏就担心了,自己的这个小妹自小就跟吕氓定下亲,十三岁的时候吕家阿翁更是怜她丧父无依,让吕氓提前将她给迎娶了过去,直到她十五岁及笄才圆的房。
言氏想起自祝兰台嫁给吕氓之后,每次凡是家里有难事,只要跟祝兰台一说,祝兰台立马就回头请吕家解决问题,而吕家也向来爽快,这么多年了,没有一次推辞过。
言氏想,由此可见,祝兰台在吕家一定十分得宠,万一祝兰台在自己家病了,那吕家人还不闹翻天啊?!
一想到此,言氏立刻将祝兰台的外衣取下来给她披上,一边半跪着亲自帮她穿鞋子,一边唠唠叨叨:“我看小妹病得不轻,整个人竟然都有些恍惚了,快点梳洗好,我带你去看大夫……”
祝兰台还在惊讶之间,就被言氏穿戴好,推到屏风外快速地洗脸梳头,一切收拾停妥。
“嫂子,我真的没有病,可能只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祝兰台说得无奈,凉薄到有些残忍的兄嫂让她害怕,可热情到可以将冰雪融化的言氏同样让她接受不了。
“那怎么成?!”见祝兰台不肯出门看病,言氏也着了慌,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吕家待你这么好,要是他们知道你在我家生了病,那还不……”
言氏说到一半,见祝兰台神色晦暗,才惊觉失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无错恳求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祝兰台。
“‘吕家’待你这么好?!”
“在‘我家’生的病?!”
祝兰台脑子里反复地回旋着言氏的这两句话,内心一片荒凉,原来哥嫂对自己的好不仅是因为吕家可以给他们带来好处,原来在他们的心里,自己早就不再是祝家的人……
祝兰台想起自己瘸着脚,一步一步地挨到大门口,看见门上的匾额“祝宅”两个字时,内心的放松和安然,因为她以为自己到家了。
却原来在兄嫂的眼中,自己从来不是祝家的人,只是祝家想要从吕家那里得到利益的一颗棋子?!
相比起吕氓的无情来,自己的兄嫂岂不是更加凉薄凶狠吗?
祝兰台想到这,心底连那份荒凉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一片虚空……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怎么都抑制不住,终于,那份越来越深的“笑意”成了仰天长笑……
言氏见祝兰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里像是十八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双膝一软,几乎想给祝兰台跪下赔罪。
就在这时,祝英华和祝英慧两兄妹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像往常一样,一人抱住祝兰台的一只胳膊,一边摇着一边蹦蹦跳跳地欢笑道:“小姑姑在笑什么呢,说出来给我们也听听嘛~”
言氏见状,立刻接道:“你们小姑姑刚才跟娘说起你们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忍不住就笑了,谁想就把你们给吸引来了!都要吃早饭了,还不快点带小姑姑去前厅吃饭!”
祝英华和祝英慧两兄妹,一听说说的是他们自己的事,顿时失了兴致,一人拉着祝兰台的一只胳膊,笑嘻嘻地说:“那我们就不听了,小姑姑,走,咱们吃早饭去!”
看着祝英华和祝英慧两兄妹眼中纯然天真的目光,祝兰台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恢复过来,到底是天真可爱的孩子,自己怎么能把对他们父母的怨气撒到他们兄妹身上呢?
这么想着,祝兰台微笑一手牵了一个,说:“好,小姑姑跟你们一起吃早饭去。”
说着,祝兰台和祝英华和祝英慧两兄妹欢欢喜喜地走了,走到拐角处时,祝兰台停下脚步,回头一脸平静地说:“嫂子忙了一早上,也一起来吃吧。”
言氏原本见祝兰台没有招呼自己就跟两个孩子离开,还以为自己这下彻底地惹恼了祝兰台呢,正在懊悔不已,听祝兰台回头招呼自己,言氏感激地连连点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眼前家里正是难关,难得祝兰台不跟自己计较,言氏激动得只差没有当下就尖叫着跳起来了。
第五章 再次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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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早饭,因为言氏自知失言而有所收敛,所以还算是平静舒心。
一吃完早饭,祝英华要去学堂,祝英慧跟隔壁来找自己的小姑娘一起出去玩,祝良武又因为急事要出去一趟,转瞬间,整个饭桌就只剩下了刘氏、言氏,还有祝兰台三个人。
言氏因为早饭前说话开罪了祝兰台,一时间也不敢开口求助,只是拿眼神偷觑着祝兰台,偶然间碰上祝兰台的眼神时,就赶紧低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祝兰台微微一笑,对于自己的这对无良兄嫂,她早就已经绝望了,要不是看在母亲刘氏需要他们奉养,一对侄子侄女又这么可爱,她才懒得管他们呢!
“娘,我陪您到院子里坐坐,替您锤锤背捏捏腿的,疏通一下经络,免得您总是这儿酸那儿疼的。”祝兰台放下筷子,站起来微笑着对刘氏说。
刘氏巴不得祝兰台赶紧离开言氏这个一心算计的女人,于是和蔼地说:“那正好,娘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说着,刘氏就要站起来准备出去。
言氏一听刘氏说有很多的话要对祝兰台说就着急了,谁知道她的好多话到底是多少话,这眼见着蚕宝宝就要苏醒了,桑树万一再不定下来,那可就坏了!
“娘,小妹……”言氏急急地开口,想要拦住刘氏和祝兰台已经走到门边的脚步。
祝兰台回头,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说:“嫂子不用担心,等大哥回来了,我自然会跟他商量桑树的事的。”
说完,也不管言氏作何反应,祝兰台搀着刘氏一路走到院中的蔷薇架下。
将刘氏扶坐在蔷薇架下的藤椅上,祝兰台拿过一把藤编的小凳子,在刘氏的脚边坐下。
“兰妞啊,要娘说,你就不该管你哥嫂的事,他们呐……”刘氏摇摇头,叹息一声,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苦了自己这个柔顺的小女儿啊。
“娘,那可是您的儿子和媳妇呢,看着他们着急上火的,您就忍心啊。”祝兰台一边轻轻捏着刘氏双腿的穴位,一边玩笑道。
刘氏摇摇头,长叹一声:“娘又何曾舍得他们为难,只是他们太不争气,一心地想要靠着你这个妹妹,靠着吕家,遇到事就往后躲,倒是把你这个女娃娃给推到前面去替他们遮风挡雨的……儿子闺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受苦,做娘的都不忍心……只可惜,你们的爹去得早,娘又没有本事……”
刘氏说着,悲从中来,忍不住老泪纵横。
祝兰台叹息一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帕子,倾身替刘氏擦干了眼泪。走到刘氏身后,祝兰台双臂环住刘氏瘦削的肩膀,贴心地说:“娘,您不是没有本事,只是孩子长大了,到他们来孝顺您了。您要是没有本事,爹去的时候我才十岁,大哥刚接下爹的生意,姐姐还没有定下人家,要不是您,咱们哪能有现在这个样子。”
刘氏收住眼泪,笑道:“就你贴心!”
“女儿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嘛~”祝兰台一边轻轻地晃着刘氏,一边撒娇道,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十岁以前,那时候爹还没有去世,那时候大哥还没有娶亲,那时候姐姐还没有出嫁……
刘氏抬手握住祝兰台的双手,叹息道:“现在想想,当初倒是不如像你姐姐一样,把你嫁得远远的,省得他们老去烦你,眼不见为净!”
“那娘可就冷了,本来就两件棉袄,一件已经飞去了东莱蒙家,另一件你还想扔得远远的啊!”祝兰台嬉笑道。
刘氏也忍不住笑了,笑得欣慰:“你个鬼丫头!”
“不管是鬼是神,反正都是娘亲的丫头!”祝兰台调皮地眨眼道。
刘氏原本沉重的心情被祝兰台的几句笑语给吹的烟消云散,整个人清爽不少。只是刘氏没有看见,在她看不见的背后,祝兰台的笑意始终没有到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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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良武这一忙又是一整天,直到晚饭后,祝兰台才有机会告诉他补助桑叶的办法。
谁知祝良武一听就拧眉,不满地说:“鹅菜一株量少不说,还很少集中地分布在一个地方,采摘起来十分麻烦,说不定还要另外花钱雇人……”
言氏开始没有明白什么鹅菜代桑叶的,但是一听见祝良武说要另外花钱雇人,立刻就急了,叫嚷道:“原本就是因为没有钱才养蚕缫丝的,如今还要花钱雇人……”
祝兰台拿眼一看,言氏立刻噤声,低头不敢再吵嚷。
“大哥的意思,是不打算用鹅菜代替了?”祝兰台蹙眉,鹅菜确实不是一种好的替代材料。
祝良武点头,语气十分冲地毫不犹豫地说:“若是要用鹅菜代替,那还不如不养蚕桑!”
祝兰台不高兴了,祝良武语气像是找蚕的食物不是他的活,而是自己必须完成任务一般。明明养蚕赚钱是他的生意,怎么反倒用来威胁自己了?!
祝兰台对此深深地反感,想起自己重生以前那么笨地任这对无良夫妇予取予求,就恨不得骂自己一声“笨蛋”!
然而看到同样愁眉深锁的刘氏时,祝兰台咽下满肚子的不满,问:“既然鹅菜不行,那蒿柳叶可不可以?”早就猜到了祝良武和言氏的坐享其成的懒惰成性,祝兰台才故意先说难采集的鹅菜,后说易收集的蒿柳。
祝良武原本是打算请吕家出面留下桑树,更想要趁机跟洛阳最大的丝绸商凤家商号攀上关系,谁知祝兰台一个劲儿地想着要找替代桑叶的材料,一点都没有回吕家请帮忙的意思。
祝良武不高兴了,沉下脸说:“妹婿什么时候来,我想问问他的意见,毕竟……”
“他不会来了!”祝兰台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喊了十六的大哥祝良武,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哥哥从来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上进吃苦的人,而是一个一直等待着别人嚼碎了食物来喂他的寄生虫!
要是爹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气得跳脚吧……
一见祝兰台生气了,言氏赶紧打圆场:“两兄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偏偏闹这么大阵仗,传出去了不怕人家笑话。是不是,娘?”
见言氏将刘氏扯了进来,祝兰台也不想让母亲以后的日子在儿子媳妇的联手压迫下度过,勉强收回难看的脸色,说:“最近吕家跟一些大商户有生意上的往来,相公他暂时抽不开身。”
一听祝兰台如此说,言氏两眼放光,别有居心地说:“说起来,娘,我们是不是有好久都没有到亲家那里探望过了。不如,就明日吧,明日咱们一起去吕家探访,免得人家说我们拿乔,疏远了亲戚。”
刘氏一想就知道,言氏这是想借机认识跟吕家来往的那些大客户呢,自然是不会同意了!不过,这个家里,早就没有自己表达意见的权力了……
刘氏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既然是好久都没有去过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吧,免得被人家说我们寒酸,坏了交情。”
言氏一听刘氏拒绝得有理有分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明天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忙!”祝良武突然站起来,一甩袖就往门口走去。
“相公你去哪儿啊?”言氏眼见着祝兰台对祝良武的态度十分不满,赶紧站起来追出去问。
“你别管!”祝良武远远地扔下一句,“嘭”地关上大门,扬长而去!
“孽子啊——”刘氏捶胸顿足,昏厥过去。
“娘——”
第六章 母亲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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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醒来的时候,是在斜月西沉黎明将来时分。
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手一动,祝兰台立刻惊醒,将床边几凳上的蜡烛吹得更亮一些,坐到床边,一边伸手探上刘氏的额头,一边问:“娘,您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氏接着昏暗的烛光看见祝兰台脸上浓重的黑眼圈,心里一酸,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娘!娘!娘您哪里不舒服?您哪里不舒服您告诉我啊!娘,您别吓我,您说话啊!娘……”祝兰台被刘氏吓坏了,泪珠也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
“娘,娘您到底哪里不舒服?您告诉我啊,您别吓唬我,娘,娘……”祝兰台倾身抱住刘氏,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刘氏压抑的哭声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嘶哑着喉咙,那压抑不住的悲戚的哭声在黑夜里盘桓,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祝兰台的心。
“哇——”
刘氏再也抑制不住,大哭起来。
祝兰台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心里却慢慢地放松下来,只要还能哭出来,那就总有痊愈的一天!
这个黎明,在刘氏和祝兰台母女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中到来。
伺候刘氏梳洗完毕,祝兰台亲自到厨房给刘氏做了一碗肉羹。扶着刘氏半躺在床上,祝兰台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放在嘴边吹得温度适宜了,才喂给刘氏。
“娘,大哥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祝兰台挤出一丝微笑,想要安慰刘氏,她明白,自己的母亲舍不得女儿被兄嫂压榨,同样也舍不得儿子为难。
刘氏顿了顿,叹息道:“难为你了……”
祝兰台摇摇头,又将一勺肉羹递到刘氏的嘴边,说:“不难为,只要娘您开心,我做什么都不难为!”
刘氏摇摇头,那肉羹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儿子媳妇这样样子,她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呢?
“娘,您多少再吃一点吧,这还有一大半呢!”祝兰台劝慰道。
刘氏还是摇头。
祝兰台没法,只得将碗和汤匙放到桌边,回身坐在刘氏身边,握着刘氏枯瘦如柴的手,眼泪就刷刷地掉了下来。
“兰妞,以后你能不掺和你哥的事就不掺和吧。”刘氏幽幽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吕家面上不说,只怕这三年来也被我们烦死了吧。你要是再这么一直惯着你哥和嫂子,只怕将来你在吕家的日子也很难过。吕氓现在是就你一个妻室,所以他们忍着我们。若是将来吕氓添了几房妾室,那你要怎么办?人呐,总要为将来打算……”
听着刘氏絮絮叨叨贴心的话,祝兰台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她记得自己重生前的那次被吕氓休弃,差点没把母亲气死,若是这次母亲知道事情的真相……
祝兰台不敢想,若是刘氏在这种情况下知道自己被吕氓休弃的事,那能不过度过去,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祝兰台赶紧抹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打断刘氏的话:“娘,您说的我都知道,我会记得的,做什么事都留个心眼!对了,您先休息着,我去厨房把锅碗收拾一下。”
说完,祝兰台替刘氏盖好被子,端着碗就出去了。
“啊!”
两声短促的惊呼。
祝兰台朝屋里看了一下,见刘氏没发现什么异常,赶紧一把抓住不知道在门口偷听多久的言氏,一路小跑到厨房。
将碗放下,祝兰台开门见山:“今天不论你听到了什么,都只当是没听见!若是被我发现你敢借此事寻娘的晦气,小心我不客气!”
这是祝兰台第一次如此强硬地跟言氏说话,因此言氏被吓得愣住之后,连忙忙点,保证道:“娘说的都在理,我不会因此就对娘怎样的,小妹你放心!”
虽然言氏心底对刘氏提醒祝兰台不要帮自己一家的事十分生气,甚至在门外偷听的时候还在心底骂了刘氏好几句“老虔婆”,但想到祝兰台身后的吕家,言氏只能言不由衷地发誓保证。
“娘说了什么了吗?”祝兰台冷然问。
“娘说了让你别……”言氏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说:“娘正在吃肉羹,哪里来得及说什么呢!”
祝兰台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若是哥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风言风语,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虽然知道言氏肯定会忍不住想要跟祝良武告密,但是祝兰台还是严正警告言氏,至少言氏会因为更大的利益劝说祝良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祝兰台很明白刘氏这样安排,作为媳妇的言氏不能说什么,但作为儿子的祝良武就不一定了……
“作为报答,我会给大哥一个关于蚕桑这件事的让他满意的答复。”不给点甜头,谁会愿意听你的调遣呢?从自己这对无良兄嫂身上,祝兰台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言氏一听,眼睛立刻放光,刚才的委屈一扫而光,连连点头。
等到祝良武一回来,祝兰台立刻找到他,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言氏就赶忙说:“相公,小妹说关于蚕桑那件事,她想到了一个让你满意的办法。”
本来打算在祝兰台面前拿乔的祝良武一听言氏这话,立刻收住就要进屋的脚,转身欢喜地问:“什么方法,小妹?”
“我们到屋里说。”祝兰台说着,率先进入屋内,回头见言氏也想跟着进来,祝兰台开口道:“我希望一会就我跟大哥两个人知道这件事。”
言氏脚步一顿,心有不甘,但在看到祝良武凌厉的眼神时,撇着嘴一甩帕子离开了,还很大力地甩上门。
“为什么你嫂子不能知道?”祝良武一边坐下,一边不解地问,在此之前,祝兰台从来没有要求过言氏不得参与两兄妹的会议。
祝兰台没有回答,只是说:“关于蚕桑,如果大哥不想找蒿柳的话,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只是可能要大哥多跑几趟。”
“什么办法?”祝良武一脸的兴奋:“只要不用花大气力,不用花太多钱,又能赚到钱,别说多跑几趟了,就是多跑几十趟都没有问题!”
见祝良武放弃了对言氏不能进屋的疑问,祝兰台松了口气,都说女人敏感,若是言氏在此一再提及吕家,而自己又一再拒绝的话,难保言氏不产生什么联想。
不过……
祝兰台看着自己面前那个一副“二世祖”嘴脸的祝良武,心里一边厌恶,一边又心痛,这就是自己的大哥啊,祝家三代单传的独子……
“小妹,到底是什么方法?快说啊!”祝良武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了。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祝兰台问:“你不是一直想要结识大商户吗?凤家怎么样?”
第七章 没有碰面的交集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沿着长安城横平竖直的街道疾驰着,马车的帘幕因为速度过快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景致:
祝良武不知道第多少次问祝兰台:“小妹,你一定要跟去吗?生意场上带的女人不是那些歌舞助兴的***就是那些随从伺候的丫鬟,你跟我去谈生意,算哪门子话?”
祝兰台伸手挑开马车一侧的竹帘,探首朝外面看着,只当是没有听见祝良武的话。
长安城作为李唐帝都,果然其繁华不是别处可以比拟的!切割整齐的街道横平竖直地通向四面八方,街市两旁商铺林立,有些一整条街的商铺都打着同样的旗帜,比如“范记粮行”“王记药铺”之类的。
街道上车马往来,热闹非凡。各种身份的人在车水马龙之中或招摇而过,或默默地独行,有商贾居民、达官贵人,有兵士杂役、佛道僧尼,间或还会看见一些外国的商人和一些边疆少数民族人夹杂其间,操着各异的腔调,热闹着,喧哗着。
祝兰台见此,不胜唏嘘。
虽然祝兰台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但是她未出阁前很少离开家门,活动的范围也只是在祝宅周围的几个街巷而已;出嫁为吕家妇之后,因为年纪尚幼,在婆母跟前仔细地学了几年的针织女红,极少外出,待到及笄与圆房之后,更是甚少出家门。
长了这么大,祝兰台对于做生意的概念只是有一片店,守着一个摊位,或是挑着一个货郎担走街串巷的,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做生意可以是走南闯北,一下子包下一整条街的铺面!
整座长安城像极了卢照邻诗里写的那样: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凰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尾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凰翼。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手里的帕子越绞越紧,几乎拧成了一股细绳儿,祝兰台心里像是装了一只小鼓,扑通扑通地一刻不停地敲打着。
“小妹?小妹!”祝良武见自己说了半天,祝兰台依旧是凝神看着窗外,没有任何的回应,不由地急了,大声喊道。
被祝良武放大的嗓门儿惊醒,祝兰台用手抚着心口,等到心情平静一些,才开口问:“什么事?”
“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对于祝兰台对自己的无视,祝良武十分不满,他对自己的这个小妹一直都抱着矛盾的态度,不想迁就她却不得不为了她背后的吕家而迁就。
“我说了,你对于凤家一点都不了解,若是贸然提出结交的话,只怕会让人家轻视。”祝兰台一脸平静地说。
“可你又对凤家了解多少?”祝良武嗤笑道:“你一个姑娘家的,不论是在家还是嫁到吕家,都没沾过生意上的事,又怎么了解凤家?”
“可是,我了解蚕桑一事,对于以经营丝绸为主的凤家来说,这是最重要!”祝兰台斜睨祝良武一眼,眼角藏着讽刺,问:“大哥,你对于此,又了解多少?”
祝良武被祝兰台说得没有面子,又不敢随便开罪她,只好愤然转头看向马车外。
祝兰台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今天她非要跟来的最大目的,不是要借由蚕桑知识巴结凤家,而是想走出来看一看,看当了十六年米虫的自己,如果没有了娘家和夫家的庇佑,能不能生存下去。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任马车载着疾驰过明德门奔向外郭城外那片桑园。
到了桑园大门,祝良武先一步跳下马车,也不管还在马车上的祝兰台,就气冲冲地跟着桑园的一个小杂役进去找管事的了。祝兰台跟着来的理由让祝良武大受打击,他可以接受吕家的馈赠,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的生意指手画脚。
女人!哼,不过是用来带孩子、洗衣做饭而已!祝良武如是想。
祝兰台跳下马车,只来得看见桑园大门上挂着的那块“姑苏桑园”,就赶紧提起裙摆,快步跟上已经走到抄手游廊里的祝良武。
祝兰台刚刚离开,一辆缀着五彩流苏的华贵马车停在桑园门口,三匹高头大马器宇轩昂地抬头嘶鸣,应和着马车四角挂的铃铛的清脆声,倒有些特别的韵律。
一个小厮赶紧上前,将一块宽厚的长木板一头搭在马车上,一头抵在地上,然后跟另一个小厮,一人一边,紧紧地将木板扶稳了。
斑竹制作的竹帘子被挑开,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庞探出来,剑眉上扬,星目璀璨,刀刻一般的五官阳刚而不显得粗糙。有乌黑的发丝垂下,映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将男子那飞扬的神采约略掩饰住一些,显得温文尔雅。
两个小厮恭敬地垂首行礼道:“见过主公。”
男子微微点头,正准备下马车,就发现旁边还有一辆不起眼的独马马车停在那里。止住下车的趋势,男人开口问:“有谁来了吗?”
声音充满着磁性,温和而不失威严,朗润中带一点低沉,还有一点点不仔细听就听出来的喑哑,说话的时候,菱唇里吐出的字节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听的人的内心,充满了蛊惑……
其中一个小厮恭敬地答道:“是长安城东货郎巷祝家兄妹。”
“兄妹?”男子眉梢挑起。
“是。”小厮答道,“不过看祝家大哥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让他妹妹跟着。”
“哦?”男子眉梢挑得更高,被勾起了一丝兴致,但是目前,他可没有时间,也没有闲心管自己的兴致。
“他们来干什么?”男子听说有人来访,便一边吩咐小厮将木板收起来,一边问。
“听说是为了他们年前定的桑树被抽调给事。”一个小厮抱着木板离开,一个小厮垂手立在马车前回答。
“那件事,管事的不是说解决了吗?”男子蹙眉,心底有些责怪管事的办事不利。
“原本祝家大哥是被迫同意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又来了,还带着自己的妹妹……”小厮解释道。
男子一听,敏感地抓住了小厮话里的意思,难道说祝家再次找上门来,跟祝家的小妹有莫大的关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有机会自己一定要见见这个祝家小妹!
男子眉梢高挑入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既然管事的有事,咱们先回去。”男子吩咐马车夫道,又回头对小厮说:“记得告诉管事的,这件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除非他不想在这里干了!”
小厮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驷马嘶鸣,矫健的马蹄扬起,迅速而平稳地调转方向,带着马车上的摇铃,一路踏出一骑烟尘,滚滚而去。
第八章 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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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来多吃点!”祝良武兴高采烈地往祝兰台碗里夹着菜,红光满面,情绪激动,还有些志得意满。
祝兰台点头道了谢,虽然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但还是开口提点道:“姑苏桑园的管事原本还不想答应我们卖桑叶和蚕子给他们,并且让他们雇佣嫂子的条件,只是有个小厮进来对他耳语一阵之后,桑园管事才有些惊慌失措地同意了。可见桑园管事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才懒得跟我们纠缠的。所以虽然勉强算是攀上了凤家在长安的这条线,还希望大哥好好把握,以后万不可做什么都等待求援……”
“知道了知道了!”祝良武不满地打断祝兰台的絮絮叨叨,刚才的兴致和志得意满立刻被不耐烦所取代。
言氏见丈夫不悦,也赶忙帮腔道:“小妹啊,不是嫂子说你。做生意这等抛头露面的事,女人家最好少指手画脚的。你哥一个大男人,在姑苏桑园的管事前让你出了风头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你怎么能一直把你大哥当成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你才是没用的废物!”言氏的话触怒了祝良武,只见祝良武将碗筷一率,叮当一阵,碗筷滚到桌子的另一边。
祝良武冷哼一声:“一只只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没用的废物!”说着,祝良武一甩袖子,踏着月色又出去了。
言氏见丈夫不分青红皂白地就骂自己,心里分外委屈,将满身的怨气都撒到挑起事端的祝兰台身上,咬牙道:“会下蛋的母鸡也比不会下蛋的母鸡强!”
“啪嗒!”
刘氏面色不虞地将筷子摔在桌上,对侍立一旁的丫鬟说:“扶我进去!”
丫鬟乖巧地应了声,搀着刘氏出了前厅,往卧室走去。
若是以往,祝兰台肯定会被气得躲到刘氏怀里哭。可是这次不一样了,重生后的祝兰台发誓不会再过着任人宰割的日子,再加上桑园管事对她的认可和赞许,祝兰台深信,即使没有娘家和夫家,她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这份青菜炒得有些老了。”祝兰台一脸安然地吃着饭,静静地说。
言氏大约是被祝兰台异乎平常的反应吓住了,又想到这次祝兰台没有借助吕家就帮自己家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可见自己以前小觑了她,自己的这个婆妹以往的柔顺乖巧、弱不禁风,说不定都是装出来的。
这么一想,又想到祝兰台背后吕家的势力,言氏赶紧补救道:“小妹,你别多心,嫂子是被你哥气坏了才口不择言的,说的绝对不是你!”
见言氏信誓旦旦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祝兰台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一脸平静地说:“嫂子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多想,只是希望嫂子别多想了才是。”
说完,祝兰台放下碗筷站起来,优雅地拿手帕擦擦嘴,抬头说:“我吃好了,想去休息一下,嫂子自便。”
一甩袖,不理会言氏一脸讨好巴结和战战兢兢,祝兰台款步离开。
直到祝兰台的身影转到拐角处看不见,言氏才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气丈夫和祝兰台对自己的高傲,也恨自己又得罪了祝兰台,不知道以后祝兰台还会不会帮助自己家。
言氏一直坐在椅子上纠结着,直到丫鬟服侍刘氏睡下,进来收拾碗筷,言氏才惊醒,一脸不安地走向卧房。
因为祝兰台的帮助让祝良武攀上了凤家这课大树,虽然暂时只能在大树下仰人鼻息,偶尔得到一颗果子的馈赠,祝良武已经很满意了,走出去也忍不住昂头挺胸,见人就说自己跟凤家做生意,好似跟凤家已经到了你我不分的地步一般。
当然,对于祝良武的狐假虎威,祝兰台一点都不曾得知。
自从日跟祝良武去过姑苏桑园之后,祝兰台几乎足不出户,一是想要多多陪伴母亲,宽解母亲心中的郁闷;二来也怕出去碰到城西的人,大家见到自己这个被夫家休弃的弃妇面上都没有意思,更甚者自己已经被吕氓休弃的事因此传到了家里人的耳朵里,徒惹母亲担忧,受兄嫂白眼。
对于吕氓这么久都没有来接祝兰台,言氏心底已经渐渐开始怀疑了。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祝兰台已经被休弃这一层,毕竟在祝兰台回来之前,吕家还帮了自己家一个大忙。
言氏想,或许是小两口闹了别扭,彼此赌气呢!
想到此,言氏就万分艳羡祝兰台,嫁了个夫家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至少在长安城的小商贩中算得其中翘楚;而吕家翁姑对待祝兰台就像是对亲生女儿一般,分外疼爱怜惜;最重要的是吕氓对祝兰台的好,若是以前,吕氓能留祝兰台在娘家住个四五天的已经是极限了。
女人呵,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一个知心知意的男人,知寒知暖,怜惜自己,疼爱孩子,为这个家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空。
言氏想到这几日丈夫对自己的冷落,心底更加难受。虽然祝良武每次吃完晚饭出去时都是说因为攀上了凤家,所以最近应酬比较多,但言氏明白,那些所谓的应酬,不过是几个男人约着上花楼,喝喝酒,狎狎妓,哪里就跟生意有关了!
一股气怒自心底升起,言氏对于祝兰台的羡慕一下子都变成了嫉妒和愤恨,妒忌的怒火熊熊燃烧,直逼言氏的理智。
摔下手里做针织的笸箩,言氏蹬蹬蹬地走到院中,午饭后的这个时段,祝兰台经常在蔷薇架下陪刘氏说些闲话,母女相处甚是融洽。
言氏刚走到前厅门口,就看见刘氏坐在蔷薇花架下的藤椅上,一脸的安详,微眯着眼睛,享受着从枝条缝隙间漏下的阳光;祝兰台坐在刘氏脚边的矮凳上,双手扶在刘氏的腿上,将脸儿挨着刘氏,微笑着正在说些什么。
母女二人的知足恬淡让言氏心中的不甘和妒忌的怒火蹭蹭蹭地又上涨不少。言氏握紧双拳,指甲扣进肉里,良久才松开,面上的不甘和妒忌已经换成了一副稍显扭曲的亲热,娇娇娆娆地,言氏走到正在蔷薇架下闲话家常的母女身边。
第九章 洛阳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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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小妹在说什么,逗得娘这么开心,说出来让嫂子也高兴高兴!”言氏说着,在刘氏脚边的另一只矮凳上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一脸的温婉柔顺。
对于言氏的突然加入,显然刘氏和祝兰台都不高兴,微微蹙眉。
顿了一下,祝兰台才挂上应付似的浅笑,说:“在说姑妈的来信呢。”一边说着,祝兰台一边把原本被自己压在手臂下的信件取出来,对着言氏晃了晃。
看着那刚刚拆开的红色印泥,言氏脸色一暗,心底原本已经被强压下去的怒火又上来了!
既然是姑妈祝文怡的来信,那自然是要先交给自己的丈夫祝良武拆阅,然后才能由丈夫告诉全家信件里说了什么,即使丈夫不在家,那也要先交给自己看吧,怎么现在倒是先到了已经出嫁的祝兰台的手里?!
“什么时候送来的信?你哥知道吗?”言氏虽然生气,但也不敢轻易对祝兰台发火,但要她装作是什么都不介意,那更是不可能,因此语调里多多少少有些质问责怪的意思。
刘氏一听言氏这么质问自己的女儿,就生气了。
因为刚开始祝兰台也说要等祝良武回来再一起看,但是刘氏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忙着巴结凤家,怎么会对亲人的信件感兴趣?加上丈夫祝文轩去世之后,只留下祝文怡这么一个亲人,刘氏不觉就把对丈夫的思念分了一部分在小姑祝文怡的身上。所以刘氏便催促犹豫不决的祝兰台先行拆开信件,自己先一睹为快。
“你姑妈的信件,难道我都不能先行拆阅吗?”刘氏端坐着身子,生气地责问言氏。
刘氏原本说的是事实,可这话到了言氏的耳朵里,就成了刘氏在帮祝兰台开脱,为了祝兰台而责问自己。
“娘说的哪里的话!”顾及祝兰台还在身边,言氏不好对刘氏发火顶撞,勉强忍着怨气和怒气,温言软语地伏低认错。
祝兰台也知道,言氏现在对母亲的“尊重”完全是因为自己,或者说是因为自己背后的吕家的财势,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弃妇身份被发现了……
祝兰台打了个冷颤,浑身一个激灵,忙笑道:“娘,原是我们看信件时没有喊嫂子不对在先,您就别在说嫂子了。”又转头对言氏说:“嫂子,你也别在意,我跟娘原本说是要去喊你的,但是想到大哥说要你多做些针线,免得过几天去了桑园工作没时间做这些事,所以也就没好打扰。”
刘氏明白祝兰台的苦心,因此哼哼几声,不再言语;而言氏因为此前多次失言得罪祝兰台,祝兰台对她也一直不假辞色,所以也惊着心呢,如今见祝兰台肯先和解,言氏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于是这一页,就被祝兰台轻巧地揭了过去。
“姑妈在信里都说了什么?”言氏朝信件探探头,不是很在意地问祝兰台。因为祝文怡的夫家在洛阳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帮不了自己什么忙,因此言氏和祝良武一直都不是很把这个姑妈放在心上。
祝兰台也明白言氏的心思,知道言氏这么问不过是面子上的话,因此也没有多说,约略说了个大概:“姑妈说思念我们,还说让我们有空去看看她。”
“哦。”言氏不在意地应了声,低头不语。
一时间,蔷薇架下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尴尬。
祝兰台捏着信件,想了想,将信件递给言氏,打破沉默和别扭:“嫂子,姑妈的信件交给你。”
言氏一怔,连连摆手道:“我又不像你一样的识文断字儿,你给我也没用!”说着,言氏将信件往祝兰台面前一推,说:“还是你留着吧。“
祝兰台笑道:“如今家里是大哥当家,大哥不在家自然是交给嫂子了。我一个出嫁了的姑娘,拿着这信算是什么意思。”说完,祝兰台将信件塞到言氏手里。
“小妹哪里的话!”言氏一边利落地将信件收到怀里,一边情辞恳切说:“小妹虽然出嫁了,但依旧是我们祝家的人!以后别一家人说两家话了,嫂子听了可不高兴!”
祝兰台笑着说自己省得,但心底却在冷笑,一家人?不知道是谁对自己说,吕家人对自己很好,要是自己在他们家病了,吕家人怎样怎样的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言氏拿到了信件,也不再跟刘氏个祝兰台磨蹭,说了句“还有很多针线活儿没做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待言氏一走,刘氏就拉下脸来。
祝兰台捏捏刘氏的手,笑着劝慰道:“娘,姐姐嫁得远,我又不能时常陪着你,在哥嫂跟前,你也忍着点。”
刘氏冷哼一声,说:“那隔壁的胡大嫂,每日罚她媳妇跪几个时辰,也没见她媳妇对她像是你嫂子对我一样?!”
祝兰台知道一时间很难劝服刘氏,告诉她言氏不是胡大娘的媳妇那种温顺的人,告诉她以后要仰媳妇鼻息生活……
握紧刘氏的手,祝兰台想,这生命是过一天少一天,快活一年是一年,母亲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言氏自己是不指望,只愿自己的大哥知道孝顺母亲吧。
晚饭的时候,祝良武特地将祝兰台叫到书房,祝兰台开始以为是言氏状告拆阅信件一事,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却未曾想到祝良武是另有他事。
“小妹,你上次关于蚕桑的那些知识都是哪来的?快告诉哥哥!”祝良武将门一关,迫不及待地问。
祝兰台一皱眉,对于祝良武找自己来书房的事有些诧异:“你问这些做什么?”
祝良武便苦着脸,一股脑儿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原来姑苏桑园的管事今天突然找到祝良武,问祝良武一些关于蚕桑的事,还说既然妹妹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么做哥哥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因此有一些关于桑蚕的事要想祝良武讨教。
还好祝良武反应得快,推说有些东西需要仔细翻阅大量的书籍才能准确地下定论,为了避免用错方子,要先回来挑灯夜战。
桑园的管事倒是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嘱咐祝良武这两天一定要想出好的法子,不然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极有可能终止。
祝良武这段时间接着凤家的名号得了不少好处,心里暗自得意着呢,一听管事的说的这严重,因此心里惊慌万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就找祝兰台商量。
祝兰台听完之后,没有回答祝良武的问题,只是蹙眉道:“大哥,我早就说过要你踏实做事,你怎么就……”
“一句话,你到底帮还是不帮?”祝良武可没有耐性听祝兰台的说教,直接扔下一句:“娘可是我在养着呢,要是我垮了,那娘不是也要跟着受苦?我这个做哥哥的你不心疼,那你总不能也不管娘的死活吧?”
祝兰台被祝良武的无赖状气得脸都青了,浑身颤了颤,只差没有一拳打在祝良武那张可恶的脸上。
“明天告诉你!”说完,祝兰台也不管祝良武在身后威逼利诱、苦苦哀求,嘭得甩开门出去了。
第十章 再入藏书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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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心惊肉跳地逃回自己的卧房,砰地一声关上门,喘着粗气倚在门里,一点一点地滑落在地上。杏眸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嘶哑的抽泣声在安静黑暗的屋子里静静地环绕着,弥漫着每一个角落。
猛地,祝兰台再也抑制不住,将头埋在臂弯里,嘤嘤地哭出声来,哭声越来越大,可是却因为祝兰台的压抑而憋在喉咙里,嘶喊着,挣扎着。
祝兰台心里一片惊慌和荒凉,惊慌是因为打从那次她无意间闯入那座神奇的藏书宝殿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关于姑苏桑园的管事问的几个问题,她对于答案几乎是一无所知;荒凉的是,自己的亲哥哥,竟然利用自己的母亲来胁迫自己,哪里有一点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祝兰台不知道,万一自己度过不了眼前的这一关,那自己怎么办?自己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喑哑的哭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想挣脱祝兰台紧锁的喉咙的压制,终于,像是曙光破晓而出一般,祝兰台放声大哭起来。
正逢十六,月圆无缺,天朗气清,月华如练。沉寂的月色笼罩着整个长安城,寂静而安详。
祝兰台的一声短暂的啼哭和嘶喊,穿过祝宅,缭绕在整个长安城的上空,被一些人听见,被一些人忽略,被一些人嘲讽,被一些人记取……
言氏和祝良武正住在祝兰台的隔壁,听的甚是真切,言氏忍不住担心地问:“你将她逼得这么紧,不怕将来闹翻了,得不了吕家的好处?”
祝良武嗤笑道:“妇人之见!小妹向来跟娘很亲,舍不得娘受苦,有娘在这里,你担心什么。”
言氏轻快地笑了,偎进祝良武的怀里,娇笑道:“还是相公聪明!”
祝良武邪肆地一笑,倚在床头盯着言氏问道:“那你要怎么做,来报答你聪明的相公?”
言氏娇媚地轻捶了祝良武一下,媚态横生地睨了祝良武一眼,道:“先熄了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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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看着眼前熟悉的九重白玉高阶,看着高阶的尽头那一座雄伟的没有任何匾额的宫殿,不禁欣喜。祝兰台有些紧张而期待地朝自己脚下看去,果然,正是那块熟悉的月白色的石钟乳!
自己终于又来到这座神奇的藏书宝殿了!
祝兰台忍不住欢呼,只要解答了桑园管事提出的那几个问题,那自己和母亲暂时就算是安全了吧!
没有任何的犹疑,祝兰台拔足一路朝大殿奔去,所到之处,裙角勾连着那缭绕的仙雾,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祝兰台脚下漾开。
这一次,祝兰台熟门熟路地来到“农室”,找到了蚕桑一架,很快按照桑园管事提的问题,找到了各自相关的一些书卷,将问题的答案记在脑海里。
“农室”里的沙漏将时间的脚步一点一滴地记下,当祝兰台找到桑园管事提的所有问题的答案时,沙漏底部的沙子差不多堆积到了上次祝兰台离开时的高度。
祝兰台看着时间不多,怕家里有人发现自己昏睡在门后一夜,赶紧一路狂奔出去,飞快地冲下九重高阶,来到广场中的那块石钟乳上。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祝兰台这次倒是不觉得惊慌害怕了,对着那块石钟乳尝试地喊道:“我要回家。”
祝兰台刚说完,就觉得地心处涌出一股力量,跟上次一样的强劲有力,猛地将自己吸进去。
因为没了惊慌失措,因为害怕而昏厥,所以这一次,祝兰台一回到现实的世界,立刻就自己清醒了。
外面响起一声鸡啼,祝兰台起身推开门,走到静悄悄的院子里,朝东方看去:
东方黑压压的一片,太阳出升的地方沉淀着扇形的浓云,云色黑暗,只在云层的周围镶着一圈暗色的金纹,微微地发着亮光;
慢慢的,云层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亮,泛白、橘黄、金红,颜色次第改变,各种亮色交缠着、纠葛着,将东方映得越来越亮;
渐渐地,云层的背后像是有一束聚集的光,将光芒分成一缕一缕的,朝四周散去,努力地想要冲破云层的包围;
突地,一轮红艳艳的朝阳冲破厚厚的云层,喷薄而出,那鲜亮的红色起初还有些温润柔滑的样子,渐渐地朝阳的光芒变盛,不过眨眼间,一轮金光四射的红日就挂在东天,照亮了整个世界!
祝兰台伸开双臂,仰起头,感觉到温暖的阳光包裹着自己的周身,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母亲鬓角还未斑白,自己躺在姐姐的怀里,跟母亲一起坐在院子里,看父亲认真地教着哥哥怎么做生意……
周围那么寂静,又那么地生机勃勃!
“嘎吱——”
缺了油浸润的新榫子,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嘎吱作响。
祝兰台收回手臂,转头一脸微笑地看着刚从卧房里出来,睡眼惺忪的祝良武说:“大哥,早。”
有了神奇的藏书室在手,祝兰台更加有信心面对将来的那些未知的磨难,她下定决心,自己会如绚丽的朝阳一般,活得多姿多彩!
早饭后,祝兰台将自己昨晚从藏书室里背下来的答案,一个一个地写到纸上,然后又一个一个地解释给祝良武听。
祝良武因为上次在姑苏桑园管事的面前被祝兰台抢尽了风头,这回想在管事面前挣回颜面,倒是学得认真,不消半日,便将所有的答案都牢记在心中,意气风发地前往姑苏桑园了。
看着祝良武志得意满地大步踏出院子,祝兰台倚在书房门口叹息,她以为既然祝良武曾想过养蚕一事,那自然对蚕桑一事有一定的了解,谁知……
祝兰台想起自己刚才跟祝良武讲解时,祝良武竟然连给蚕催青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不由地担忧,若是祝良武再不改一下游手好闲、坐等救援的习惯的话,只怕祝家,早晚有一天会毁在他的手里……
祝兰台倒是想过回来帮忙,可是,即使现在女子可出去做事,自己一个弃妇抛头露面的不管别人会不会说闲话,自己一向空有着强烈自尊的大哥也不会允许,更何况武周一朝之后,整个社会对女子边多了防备和戒心……
收回思绪,祝兰台想,既然未来的路还没有找到,那就先这么过着吧,总会有云破月出的一天!
只是,祝兰台没想到,她还没等到那一天的出现,就被迫匆匆赶往洛阳投奔自己的姑妈祝文怡。
第十一章 言氏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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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的答案让祝良武在姑苏桑园的管事那里交了差,也让祝良武自大自满的骄纵更甚。
祝良武结交了越来越多的所谓上流社会的朋友,每次在外面吃花酒,很少再回家中。
言氏对此很是气闷,但是她不敢对丈夫祝良武发气,也不敢小姑祝兰台无礼,更不忍心将气洒在两个孩子祝英华和祝英慧身上,于是常常在无人时对刘氏冷言冷语,百般苛责。
刘氏怕祝兰台知道之后为自己担心难过,也不敢跟女儿诉苦,只是一个人常常落泪,思念黄泉下的丈夫祝文轩,人也日渐消瘦。
一日言氏外出买菜回来,整个人神情不对,总是喜欢偷偷地打量祝兰台,口中念念有词地絮絮叨叨,十分神秘。若是祝兰台正好朝她看去,目光接触时,言氏便慌忙低了头,手下随便拿个活计来摆弄,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祝兰台心里疑惑,但是也没多想,依旧如常,陪刘氏说说话,做些女红什么的家事。
大约过了两日,言氏突然找上门来,将祝兰台堵在卧室里,说是要跟她叙叙家常。
祝兰台对于言氏这几日异常的行为看在眼里,但见言氏不说祝兰台也不好多问。如今见言氏大早上地找上门要闲话家常,祝兰台估摸言氏大约有什么事要说,而言氏要说的事,大约跟她这几日的异常行为脱不了干系。
“嫂子也真是客气,咱们之间有什么话还用劳得嫂子专门跑来说。”祝兰台微笑着将言氏让在凳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下,静静地等待言氏开口解释这两天的异常。
言氏别扭地捏捏衣角,抬头,已是双颊绯红,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副娇羞无限的样子。
难得见言氏这样忸怩,祝兰台只是觉得好笑,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泼妇,居然还是一脸的含羞带怯?!真是笑话!
不想言氏再磨磨唧唧地演下去,祝兰台开口问:“嫂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除非是不把我当一家人。”
言氏赶紧摆手摇头,这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地说:“你跟妹婿关系那么好,有没有什么法宝?”见祝兰台蹙眉,言氏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你哥一直不将我放在心上,我羡慕小妹的福气,所以才贸然开口问的,绝对没有打探你们夫妻隐私的意思!”
祝兰台蹙眉,倒不是因为介意言氏这么问打探自己的隐私,而是敏感地抓住言氏提到了吕氓这一点。
自从祝兰台回到祝家之后,便对所有人一律宣称是她自己想家了,所以特地跟翁姑和丈夫多讨了几天归宁的日子,而言氏和祝良武除了在开始两天还提到吕氓,后来因为祝兰台自己就替祝良武解决了燃眉之急,便很少再提到吕氓或是吕家。
那今天言氏突然提到吕氓,是因为什么?
祝兰台蹙眉思考,结合言氏这两天怪异的言行,心底越发地没底,总觉得言氏接下来提到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夫妻相处之道,在于相互体贴关爱。”祝兰台不想跟言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言简意赅地概括道,反正言氏的目的恐怕也不在于向自己讨教什么夫妻相处之道,要是言氏真的想夫妻和顺、家庭美满的话,早些年自己跟吕氓还是甜蜜小夫妻的时候言氏怎么不问?
对于祝兰台的冷淡,言氏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叹息一声,继续演道:“我也想对你哥体贴关爱,可是他……”言氏眼圈一红,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祝兰台心底冷笑,有什么就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弯子吗?都不怕心眼太多,把自己绕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嫂子别多心,大哥对嫂子还是有情分的,毕竟你们还有英华和英慧,大哥不会乱来的。”祝兰台说些劝慰的话,心底却在想,这对无良的夫妻,除了钱,大约什么都不会去关爱吧……
“你说的也是!”言氏飞快地擦干眼泪,刚才的委屈可怜立刻换成了喜笑颜开,其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惊叹!
“你大哥不管在外面怎么胡来,至少家里只有我一个,比起那些三妻四妾的人,你大哥对我算是不错了。”言氏一边说,一边拿眼偷觑祝兰台,仔细地观察着祝兰台的表情。
祝兰台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警觉,该不会是言氏知道了兰云的存在,知道了吕氓和兰云的风流韵事了吧?难道吕氓和兰云已经风分光光地大办婚礼了?
祝兰台转念又一想,不对啊,兰云此刻应该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身子金贵着呢,经不起成亲那种大费周章的仪式的折腾。再说了吕氓休弃自己的理由就是自己成亲三年无所出,那一定是对孩子很在意,更不会选在兰云大着肚子的时候结婚吧!
这么一想,祝兰台冷静下来,面上一片平静,说:“嫂子明白这一层就好,你如今可是有了一双儿女的母亲了,做什么都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言氏见祝兰台失神只不过是一刹那,一脸的平静看不出端倪,便进一步试探道:“前儿我上街买菜,倒是听到了一件趣事。我当下就让那些长舌妇别乱说,那肯定是假的,可是她们非跟我辩争,说是有人亲眼见到过!”
来了!
祝兰台心里一紧,坐直身子,把玩桌子上的一个荷包掩饰自己的紧张,笑问:“什么事,惹的嫂子跟人家辩争呢?”
言氏一边盯着祝兰台的眼睛,想要看清楚祝兰台的每一个表情,一边将自己那天碰到的事缓缓道来:“前儿早上我去菜市场买菜,见了城西的白菜婆来城东卖白菜,因为认识就聊了几句,谁知那白菜婆睁着眼睛说瞎话,污蔑妹婿有了新欢,而且这个新欢还是一个大肚子的女人!我当场就跟她吵起来了,小妹跟妹婿这么恩爱,妹婿怎么可能在外面有人,而且还大着肚子?!”
第十二章 秘密微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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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将手心里的荷包握紧,感觉到指甲透过荷包紧紧地抵着掌心,有些疼,但是已经麻木了,就像是她现在的心情。在有了重生前的打击,有了重生后的伤心决绝之后,现在第三次听言氏说起吕氓跟兰云的事,祝兰台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下疼痛之外,剩下的只有麻木。
言氏一心盯着祝兰台的眼睛看,因此倒是没有发现祝兰台握紧荷包的动作。只是对于祝兰台过分的冷静,言氏有些惊讶,心底不相信祝兰台对此一点反应都没有,便加了一剂猛药:
“可是白菜婆说了,她住在城西,有好几次都看到了妹婿带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一起逛街,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对那个大肚子的女人简直就是予取予求,什么都舍得给她!白菜婆连时间地点都说得明明白白,差点把我也给唬住了!”停顿了一下,言氏看着祝兰台依旧低眉俯首,看不出什么一样,便接着义愤填膺道:“小妹跟妹婿情比金坚,妹婿怎么可能另择他人?!”
祝兰台听到这里,内心的伤口早已结痂痊愈,没有任何感觉了,像是言氏说的是别人的事。祝兰台又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平静,会不会反而引起言氏的怀疑?
念及此,祝兰台在荷包的遮掩下,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迅速反应到杏眸里。祝兰台微微抬头,正好让言氏看到她眼中那一层水雾荡漾,忍不住想要流出来,却又倔强地忍着,再加上紧抿的嘴唇,完全是一副无意撞破丈夫奸情的委屈和不甘的样子。
见祝兰台这样,言氏反而放了心,若是祝兰台对此无动于衷,那只能说明或许祝兰台跟吕氓早就恩断义绝。言氏之所以敢下这样的定论,那是因为听了白菜婆的叙述之后,言氏瞒着所有人悄悄去了城西,那么巧的就碰上吕氓带着兰云出来!
“看来,是真的有这件事了?”言氏此刻倒是生出几分真的担忧来,不过她担忧的不是吕氓外头有了人,那祝兰台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而是万一吕氓真的嫌弃祝兰台了,那自己一家还怎么从吕家得到好处?!
祝兰台见言氏只见自己的表情就说的这么笃定,可见对于吕氓跟兰云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又想既然言氏还肯好声好气地试探自己,那她肯定不知道吕氓给自己休书的事!
这么一想,祝兰台便暂时放下心来,半真半假,委委屈屈地说:“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去了吕,我们家,我赌气回来,一住就这么久的……”
祝兰台舌头猛地打转儿,及时将“吕家”改成了“我们家”,不然被言氏听出来端倪,自己以前提起吕家时都说是“我们家”,这次却猛地改成“吕家”的话,不知道又会勾起言氏怎样的怀疑呢!
“那女人已经住进去了?!”言氏惊诧,她并未去吕家查探,还以为那女人只是吕氓在外头偷偷养的情人,见不得光,也用不着不费心。如今听祝兰台这么说,言氏心中的忧惧更甚,那女人已经怀了孩子,而祝兰台肚子没有一点动静,那将来吕家的家产还不全被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抢去?!
在言氏的心底,吕家的家产将来祝兰台的,那也就是祝家的!如今见猛地冒出一个分家产的女人,言氏心底一时接受不了,难免声音腔调就高了。
祝兰台怕被刘氏听见,又要替自己担忧,便赶忙示意言氏小声点,信口胡诌道:“其实相公也就是说让那女人暂住,并没有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所以……”
“所以家产未必是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言氏急急地打断祝兰台的话,激动地紧紧地抓住祝兰台的手,满心期待地问。
祝兰台心虚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兰云肚子里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吕氓的骨肉,吕家家产将来不是他们母子的,还会是谁的?
言氏闻言跌坐在凳子上,一脸的放心和欢快,双手抚着心口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家产还在,那就好!”
祝兰台冷笑,听言氏的意思,倒像是吕家的家产原本该是她的,如今可能却被兰云和肚子里的孩子抢了去!或许是在这对无良兄嫂的心中,自己只不过是他们侵吞吕家家产的一个工具吧……
不是,不是或许,而是一定!祝兰台心内一片荒凉,原来至亲的血亲,也不过是利益的纠缠。
言氏见祝兰台面色不虞,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了,倒是有抢吕家家产的意思,赶紧亲热地拉住祝兰台的手,说:“嫂子这就放心了!原本担心那女人抢了你的一切,你以后就要受苦了,既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妹婿的,那嫂子就替你放心了!”
祝兰台面上微笑,心底却在嘲讽言氏的粉饰太平,她记得自己说的是,兰云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吕氓的,可没有说一定不是吕氓的,言氏又是从哪里得出来兰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吕氓的结论?!
虽然言氏的试探祝兰台是应付过去了,也恳请言氏暂时先为自己隐瞒,免得刘氏担心。但是,祝兰台明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总会有被揭开的一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祝兰台很担忧,她还没有替自己找到生存的门路,又要时时面对弃妇的身份被揭穿的危险,待在长安城,怎么想怎么不安全。
事有凑巧,不久,祝文怡的信件又再次送到了祝宅。
据祝文怡在信里说,是因为凑巧有凤家的马队要到西域去,途径长安,因祝文怡的丈夫常然曾经在凤家一旁系远支家做过几年的西席先生,因此托了凤家的商队代为传信。
祝文怡还在信里提到,年初的时候她感染了风寒,起初不是很在意,吃了两服药差不多痊愈了也就没再理会。谁承想最近洛阳天气突变,原来留下的病根竟然复发,而且病得越来越重。祝文怡思念亲人,因此想让小辈们去洛阳承欢膝下,叙叙天伦之乐。
第十三章 急行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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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祝文怡的心愿,祝良武最近忙着巴结凤家,自然是不肯抽身前去;言氏自嫁来就在成亲的当日见过祝文怡一次,对这个姑妈没什么感情,在加上常然一个穷教书匠又无利可图,因此自然也不肯去。
祝兰台却在接到信件后松了一口气,姑妈的信件来的这么及时,难道不正是要救自己脱离苦海的吗?
当下,祝兰台主动请缨,说要去洛阳照顾姑妈祝文怡。
刘氏见儿子媳妇如此薄情,只有祝兰台一个人肯前去,虽然舍不得女儿,但也只是嘱咐祝兰台路上小心,走前跟翁姑丈夫商量一下,倒也没有多加阻拦。
令人想不到的是,言氏居然站出来坚决反对!
“小妹怎么能去洛阳呢?”言氏一脸坚决的反对,上前说道:“小妹归宁已有多日,咱们也没去吕家报过信儿,若是此番让小妹贸然就去了洛阳,只怕吕家人不高兴。”
祝良武一听,也连连点头,但倒没有言氏的坚决,只说是派人去吕家说一声就好。在祝良武看来,他早就已经算是凤家的合作伙伴,吕家这种稍微显赫一点的小商贩,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祝兰台一听急了,若是真让家里人贸然去吕家通个信息,那自己辛苦隐瞒的事不是要曝光了,只怕到时候曾经的那种受尽白眼的日子又要来了吧……
就在祝兰台焦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刘氏发话了:“也没有说让兰妞这就去你们姑妈家。只是你们姑妈膝下只有一子,又痴迷佛经,早些年随人到了天竺,至今未归;你们姑父又是三代单传,族里也没什么人。你们姑妈身体不好,念想天伦,所以才想让你们去个人陪陪她,既然你们夫妻不肯去,英妞又远在东莱,剩下的也就只有兰妞了。”
“可是小妹和妹婿他们……”
言氏一着急,差点把吕氓另有新欢的事说出来,幸好被祝兰台及时拦住,才免去了一场风波。
“多谢嫂子关心。”祝兰台打断言氏的话,拿眼觑着言氏,杏眸里有着浓浓的警告:“关于相公那里,我自然是会去说的,嫂子不要担心,我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只有言氏和祝兰台明白,祝兰台说的没有问题,指的是不会让兰云做大,趁祝兰台不在的时间把持吕家财产。
当然,这只是祝兰台用来安抚言氏的话,吕家的财产,早就跟她这个吕家的弃妇无关了。
言氏见祝兰台如此说,眼里又警告着自己不许乱说,也就讷讷地住了口,不再多说什么,免得惹恼了祝兰台,没有好果子吃。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待祝兰台跟吕家两老和吕氓商量好,就即刻动身前往洛阳。
祝兰台极力打消了言氏要陪同她前往吕家的打算,说她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事先说好了的,祝兰台得到吕家人的许可之后,不再回来辞别,直接跟着一队商旅前往洛阳。
刘氏少不得又哭上一场。
一家人送祝兰台出门的时候,祝良武十分高傲地交代祝兰台道:“小妹,这队商旅是凤家从西域刚回来的驼队,恰巧这两日刚到长安,明后天就可能出发出洛阳。小妹你到了那里,不用拘束,只要报出你哥的名号,保证没人敢怠慢你!咱们如今是凤家的生意伙伴了,不用怕那些凤家雇来的下人,只当他们是自己的下人就成!”
祝兰台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底却暗自叹息,不过是将手里的蚕桑卖给了凤家,不过是跟与凤家有生意往来的姑苏桑园扯上了一点关系,怎么祝良武却像是凤家是他的一样……
如此之人,自得自满,掂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怎么能成大事?
祝兰台担忧地看了一眼刘氏,心里有些悲凉,只愿自己的哥嫂不会把家产败光,只愿他们对母亲好一点吧。除此之外,祝兰台也不知道自己能对这对无良的夫妇提出什么更高的要求了。
祝兰台在长安城内盘桓了一日,算着时间差不多,就到了凤家商队暂时歇脚的姑苏桑园,跟守园的小厮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便被安排着去见商对的领队,黄志。
因祝兰台去的时候正赶上姑苏桑园开晚饭的时间,因此小厮怕打扰黄志用饭,特地安排祝兰台在门外等候。
祝兰台道了谢,就回身走到台阶下,顺着眼前的碧草往前望去,之间大片的桑树一个挨着一个,柔嫩的桑叶你挨着我,我挤着你的,闹哄哄地凑成一团,滚成一片,好不热闹。
满眼的绿色,无尽地从眼前铺展向远方,由地上席卷到天空,像是一条碧绿的纱帘自遥远的九重天上垂下,又从远方一路铺展到自己的脚下。
祝兰台轻吐一口气,觉得原本郁闷不安的心情在这满帘翠绿里,纾解不少,整个人也变得轻快有精神。
清脆的铃声由远而近,将祝兰台从这无边的绿色景致的蛊惑中惊醒。
祝兰台顺声望去,就看见由桑园门口驶进一辆华贵的马车,前有三匹高头大马,通体雪白,配着金色的马嚼子,神采奕奕;马车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上覆金红色的绸布顶,绸布周围悬着五彩的流苏,四角各挂着一个比拳头略小的金铃。马儿行走的时候,带动着帐顶垂下的五彩流苏,一晃一晃地,绚丽多姿;四角的铃铛清脆作响,应和着马儿整齐的马蹄声,别有趣味。
祝兰台第一次见到这么华贵的马车,难免有些失神,直到马车转进桑园的一条平整的马路,被茂密的桑树遮住了,祝兰台才醒过神来。
正巧刚才带路小厮走过来,对祝兰台伸手请道:“祝小姐,请,黄先生在里面等着您呢。”
“有劳了。”祝兰台还礼,跟着小厮走进室内。
因为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所以屋里已经掌了灯,倒是比外面还要亮上一些。
祝兰台随着小厮,一路经过大门,穿过不长不短的抄手游廊,又穿过一个精致的小花园,这才到了黄志所在的地方。
“祝小姐,到了。”领路的小厮停下来,微笑着说:“黄先生就在里面,祝小姐您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一些商队明天出行的事要忙,就不陪您了。”
“谢谢。”祝兰台微笑着道了谢,目送小厮离开,这才转身,准备进去。
这是一层三面筑房的小院子,东西两面各有两间厢房,北面有三间比东西两侧敞亮一些的大房子,南面是覆着瓦的矮墙,矮墙中有一道月洞门,正是祝兰台刚才进来的地方。
抬头朝那块写着“西凤阁”匾额看了看,祝兰台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抬脚向前走去。
不一样的未来,就隔着眼前的一道门。
第十四章 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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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原以为作为商队的资深领队,黄志应该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一脸的饱经风霜,一身的赳赳武夫的威武;却未曾料到黄志不但年轻,而且甚是白净的脸上还有些书生气,更没想到的是,黄志文弱的眉间竟然还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你就是祝兰台?”黄志挑眉看着一身淡黄罗衫、云鬓轻绾的祝兰台,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祝兰台点头,微笑着问:“您就是黄先生吧?”
黄志点头,见祝兰台不惊不惧的一脸从容,倒是有些欣赏了,又问:“自己一个人来的?”
祝兰台又点了点头。
“祝良武是你的哥哥?”黄志问,一边站起来走到祝兰台身边。
祝兰台又点头,稍稍往后退了退。
黄志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又往前紧逼了两步,几乎凑在祝兰台的耳边,才笑道:“倒是不像,祝良武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玲珑剔透的妹子?”
祝兰台觉得,黄志离自己很近,已经逼进了自己的安全范围,心里有些恼火;而且黄志说话时的声波震得祝兰台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这让祝兰台更加难以忍受!
早知如此,倒不如雇辆车自己去洛阳了!祝兰台恨恨地想,直想一脚将几乎挨着自己的黄志踢开。
“黄先生也不像。”祝兰台抬头,脸色有些难看,瞪了黄志一眼,冲口而出。
祝兰台如此明显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倒是在黄志的意料之外。黄志微微一怔,眼睛里的试探已经成了激赏,故意问:“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祝兰台瞪眼,紧抿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黄志见此,稍微离开祝兰台一点,眉毛一挑,带动着眉间的那枚朱砂痣也跟着灵动起来:“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若是说的好呢,我保证你毫发无伤地到达洛阳,一路上还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不过,”黄志话锋一转,脸上的调笑顿时变成了稍显狠厉的威胁,“你要是说的不能让我满意……”
“那我就不用你的商队护送!”未等黄志说完,祝兰台就愤然打断黄志的话,说的一脸的笃定!
黄志见祝兰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来了兴致,在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好地听祝兰台会怎么说来让自己满意。
“凤家的驼队主要是前往西域,将丝绸瓷器以及茶叶贩卖到西域,并且将西域的珠宝香料马匹等带回中原,以商品的稀少珍贵来赚取差价。西域风沙大,马贼多,要想做一个好的领队,自然要功夫好,骨骼清奇,更要身先士卒,还要指挥调度,劳心劳力,环境艰苦,怎么可能有一副白净的皮囊?”
祝兰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见黄志没有让自己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接着一边说,一边隐隐地抱怨着黄志对自己的“欺凌”:“中原此去西域,路途遥远,补给不足,生存艰险。作为一个领队,必须时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保护自己的队员和商队的财物。同样的,当不需要带商队的时候,领队自然要好好休息,怎么会费尽心思来捉弄别人?”
黄志听到这里,“噗”地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也顾不得擦嘴角的水渍,指着祝兰台笑道:“说了这么久,这一句才是正题吧!”
见黄志说破,祝兰台也不隐瞒,爽快地点点头。
祝兰台的爽快,让黄志对她的好感又添一层,正笑着要开口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清咳,黄志立刻收起脸上的嬉笑,一脸的郑重。
黄志变脸之快让祝兰台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如今看着倒像是一个常年行走西域的领队了。”
黄志给了祝兰台一个微笑,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回头我就来跟你说一下明天去洛阳的事。”想了想,黄志又补充一句:“别到处去乱跑,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黄志就快步走出门去,临行时还不忘将门仔细地掩上。
见黄志一脸的郑重,还有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自己别出去,祝兰台莫名其妙。但祝兰台向来就不是一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要不然怎么会等到吕氓在兰云的肚子里放了一个六七个月大的娃,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祝兰台听从黄志的吩咐,在房中安静地等待着黄志回来,商谈去洛阳的有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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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这时候来找我,有事?”另一个房间里,黄志收起一脸的嬉笑,郑重其事地拱手问道。
首座上坐个一个男子,锦衣华服,天蚕丝织就的外衫,隐约透着一股子淡绿的光泽。见黄志这么问,男子剑眉微蹙,在眉心拢成一个隐约的“川”字,星目微眯,修长的指节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敲着椅子的扶手。
见男子没有回答,黄志撩起外袍下摆,半跪在地上,拱手低头恭敬地说:“还请主公责罚。”
首座的男子见黄志上来就请罪,反而笑了,低低的声音透着磁性,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黄先生哪里错了,怎么我没发现?”
黄志没有抬头,声音里也没有埋怨,反而是一副诚惶诚恐、心悦诚服的样子,道:“若是我没有错,那主公也不会特地跑来了,可见我不但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男子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动容,但是很快便将那丝动容掩去,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问道:“这么信任我?”
黄志抬头,一脸的坚定和感激:“当年若不是主公力保,只怕我早就在那场混战中被作为俘虏处死了。”
“黄先生是个才华横溢的军师,我怎么会不爱才惜才。”男子抬手,示意黄志起来,接着说:“往后这什么感激的话都不用说了,你为我卖命四年,在通往西域的这条上路上过了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咱们早就两清了。若是真的有谁欠谁的,那也是我欠先生的。”
黄志诚惶诚恐,连声道:“不敢,不敢。”
男子见黄志如此,也没有再在谁欠谁这个问题纠结,眉峰微蹙,戏谑地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听说,你现在居然接了一个镖,怎么,打算转行做镖师?”
第十五章 当家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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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现在居然接了一个镖,怎么,打算转行做镖师?”男子说到最后,便笑了,声调上扬,倒是有些玩笑的意味。
黄志却又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是桑园管事的楠伯跟我说要带个人去洛阳,还说若是主公知道了带的是谁,恐怕也不会反对。”
黄志说这话的时候,偷偷观察着首座的男子,正是因为桑园管事的最后那句“若是主公知道了带的是谁,恐怕也不会反对”的话勾起了黄志的好奇心,也是黄志刚才在房间故意为难的祝兰台的原因。
听桑园管事这么说的时候,黄志本以为是自家主公的好朋友要一同前往,相互有个照应。但是当黄志看到进来的是个女人,还是个青丝挽起的陌生女人,就疑惑了,不明白自家主公为什么会在意这样一个姿色只是中上等的女人,更让他不解的是,这个女人挽起的头发表明,她已婚嫁,什么时候洁身自爱的主公想要破坏人家家庭了?!
所以黄志为难祝兰台,甚至有些调戏的意味,就是想看看这个除了主子的主公女眷外,唯一让主公在意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果然,有原则而不失圆滑,忍气吞声而不忘记反击,是个不错的女人!
“姑苏慕容家什么时候养出个‘长舌男’来?”男子笑骂道,见黄志一边说,一边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便笑道:“真没看出来,你也有长舌妇的潜质。”
黄志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地挠挠头,不再紧盯着男子。
“起来吧。”男子微微抬手,说:“不过是听楠伯说起那女子的蚕桑经,觉得赞许,便多问了几句关于她的事,没想到就让楠伯产生这么多的联想,还告诉了你!”
“听说可不止是多问了几句呢!”黄志狡黠地一笑,打趣儿道:“听楠伯还说,主公还特地吩咐楠伯问了祝兰台的哥哥祝良武几个关于蚕桑的问题,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哦?”男子挑眉,笑问:“何以见得?”
黄志到此时也没了刚才的拘束,跟男子像是兄弟间闲话家常一般,在男子的下手椅子坐下,笑道:“祝良武是什么人?只怕这整个长安城认识他的人没有不了解的!好吃懒做、坐吃山空,外加自高自大、目中无人,那种人,怎么可能知道蚕桑之事?主公让楠伯问他,不就是在变相地问祝兰台?”
“他现在怎么说也跟是咱们的生意伙伴,相互了解,总不为过吧?”男子笑道。
“生意伙伴?”黄志嗤之以鼻:“要跟凤家成为生意伙伴,祝良武不但不够格,还差远了!主公是凤家的家主,凤氏一族的族长,掌管着整个洛阳大半的丝织业,怎么会看不透这一点?”
“你太抬举我了。”男子微微一笑,正是洛阳凤家的族长凤崇。
“是太了解。”黄志闲闲地说,末了突然凑近凤崇,一脸八卦的样子,说:“来,透露个,主公是怎么看上祝兰台的?她可是有了丈夫的人!”
“现在没有了。”凤崇简短的回答。
黄志瞪大了眼,说:“还说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看,连人家目前是单身都打听清楚了!”
凤崇好笑道:“下次还真是不能让你跟楠伯在一起了!好好的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竟然变得如此碎嘴八卦!”
“那可不行!”黄志赶紧反驳:“我自幼丧父,被母亲丢弃在荒野间,吃了不少没有父母疼爱的苦头!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个心地善良、待我亲厚的楠伯,说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凤崇挑眉,眉梢几乎入鬓,故意问:“你是在说,我心地不好,待你严苛?”
黄志赶紧摇头摆手,说:“没有的事!”见凤崇颇为满意地点头,黄志又忍不住打趣儿道:“主公连一个弃妇都肯收留帮助,怎么会怠慢了我?!”
“你!”凤崇被黄志气得不轻,干瞪眼看着他,却被噎得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黄志赶紧撤身离开凤崇一点,生怕凤崇一恼,就拳脚无眼了。
“不过。”凤崇眉头深锁,看着黄志一脸的轻松,问:“此去洛阳,只怕不会太平,带着她,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怕添麻烦啊……”黄志托腮沉思,一脸正经,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凤崇哭笑不得:“不如我们出钱让祝兰台自己雇马车去洛阳算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咱也不用负什么责任!”
“你!”凤崇指着黄志,半晌笑道:“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像楠伯了!不如,什么时候找个时间,把你们俩的事儿办了,也省得楠伯无人照料身后事,也了却你的一桩愿望,有个家。你看,怎么样?”
黄志虽然心底渴望有个家,但还是摇摇头,有些黯然地说:“这事儿毕竟只是我的想法,不知道楠伯怎么看,倒时候万一是我一厢情愿,倒是显得为难楠伯了。再说了,主公也知道,我带着商队常年在外,也不能奉养膝下,认了楠伯为父,只怕也尽不了什么孝心,倒白白地让楠伯替我担心……”
“可是……”知道黄志说的有理,也知道黄志心中对家的渴望,凤崇犹豫了。
黄志见凤崇一脸的为难,嬉笑道:“有没有家,不在乎那一个仪式,那一个名分!只要我跟楠伯像父子一样相互照应,没有父子的名分在也是一样的!主公不需为我担心。但是,”黄志也认真起来,话锋一转,道:“祝兰台跟着我们,只怕也会碰到他的埋伏,到时她万一有什么好歹的,倒真的成了凤家的责任。”
“现在知道这么做不合适了?”凤崇又好笑又好气,“就为了试探我对她的心思,你们就不惜让人家犯险?”
黄志不好意思地看着凤崇,歉疚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将祝兰台给送回去吧?”
凤崇摇摇头,说:“她如今还没有让家人知道她被休弃的事,又急着去洛阳,只怕是为了避开什么事。若是我们现在将她送回祝家,只是将她推入更危险的境地而已。到时候,说不定比带她走,更加危险。”
黄志一边担忧,一边嘴上又忍不住打趣道:“主公还说对人家没意思,先前因为她答应祝良武的条件就算了,后来还故意让楠伯出题通过考祝良武来考她,现在又为她考虑得这么周到,事事上心……”
“凤家需要一个当家主母,可是我……”凤崇打断黄志的调笑,幽幽地叹气。
第十六章 远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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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凤崇这么说,黄志也跟着情绪低落起来,劝慰道:“若是主公肯要,还怕没有女人……”
凤崇摆摆手,说:“凤家的主母可不是好当的,那些见钱眼开的女人,不要也罢,省得麻烦!对了,你刚才试也试探过,感觉她是怎样的人?”
黄志一脸惊讶和佩服:“主公真是神了,怎么知道我试探过她了?”
凤崇好笑道:“就你跟楠伯那现在如出一辙的性子,我还猜不到吗?”
黄志抱拳道:“主公英明!”
“奉承的话少说,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当凤家主母的潜质?”凤崇眉峰微聚,正色问道。
黄志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凤崇皱眉。
黄志正色道:“若是比起那些寻常女子,这个祝兰台略微胜了一筹。但是我毕竟刚见她,也不好下什么定论。不过,”黄志满目忧色,“她毕竟小门小户的女子,还是个已婚的弃妇,说到底,配不上凤家。”
“只要配我她不觉得委屈就好……”凤崇幽幽地说,双手在膝上握紧成拳。
“主公英明神武,可别妄自菲薄!”黄志一脸的崇拜,“若是她祝兰台也如寻常女子那样看待主子,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凤崇讶异地看着黄志,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些落寞,在那落寞里,生出一丝希冀来。
“明日我跟着商队一起走。”凤崇蓦地出声,打破沉默。
“那怎么行?!”黄志想也没想地就反驳,“他的目的就是主子,主子若是去了,不是正合他的意?!”
凤崇摆摆手,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味地逃避也不是办法,总要有面对的一天!”
见凤崇不欲多说,黄志也将满肚子劝解的话吞下去,冲凤崇拱拱手,告辞离开。走到门口,转身掩上门的那一刹那,黄志担忧地看着凤崇,问:“主公非要亲自去,跟她有关系吗?”
“谁?”凤崇下意识地反问,很快了然,笑道:“也许吧。若然她真的适合当凤家的主母,那我自然是要护她周全的。哦,对了,我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商队先行,我另外跟在后面,免得被她发现什么端倪。”
黄志动动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点头,离开了。
见黄志离去,凤崇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一时有些呆住了。
但愿,她适合凤家,适合应对那些鼓噪着没有族长夫人就让族长下台的人吧。至于自己,无所谓,娶谁都一样,只要是适合凤家就好。
凤崇低头看着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苦涩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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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回到房间的时候,见这两天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翻阅着一本书,昏暗的烛光映着她蜜色的脸庞,照清楚她的表情,时而惊讶,时而欢悦,时而蹙眉,看得很是入神。
黄志没有打断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后,倾身过去,想要看清楚她看的是什么书。
“《西域风情志》?怎么想看这本书?”黄志蓦地出声,对于祝兰台这种自小养在深闺,又很小出嫁养在夫家的女人竟然看这种书,而觉得讶异。
黄志的突然出声吓了祝兰台一跳,祝兰台反射性地猛地站起来,头正好顶在黄志的下巴上,撞得黄志捂着下巴呼痛。
“你没事吧?”祝兰台着了慌,赶紧上前去查看黄志的伤势,却被黄志避开,一时双手僵直在空中,有些尴尬。
“没事,这一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黄志摸摸下巴笑道,知道了凤崇对祝兰台的心思,他作为凤崇的下人兼朋友,自然要跟祝兰台保持一定的距离。
黄志突如其来的疏远让祝兰台惊讶了一下下,不过很快惊讶就成了欢喜。祝兰台想,去洛阳的一路上少不得跟黄志相处多日,若是黄志还对自己不尊重的话,那可就难熬了,现在黄志主动跟她保持距离,她正求之不得呢!
“怎么在看《西域风情志》啊?”黄志上前,拿起祝兰台跌落在桌子上的书卷,问道。
祝兰台也没有隐瞒,直说道:“一是因为我喜欢看里面的故事,很有趣,很奇异。我原本没有出去过,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走过一半,看了书,只当是自己也去西域游玩了一遭。”
“‘一是’?”黄志挑眉,问:“那还有‘二是’吗?”
祝兰台低头想了想,还是爽快地说了出来:“因为你们常年行走于西域和中原之间,必然多多谈论西域的事,我怕到时候自己插不上话,一路沉默,自己心里不舒坦,也让你们觉得我别扭,以为不肯多言。”
没想到祝兰台这么坦白,黄志想起凤崇说起或许祝兰台适合当凤家主母的话,不由地暗自佩服凤崇看人的眼光,如此尊重自己的心意,又如此努力的融入自己目前的生活,祝兰台做的,不正是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吗?
这么一想,黄志不由地对祝兰台多了几分敬畏,正色道:“明早天破晓时出发,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出发。这路上,可不是那么太平的。”
说完,黄志留下一句“早点休息”,就掩上门离开了。
就这样?!
直到黄志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直到听不见,祝兰台才晃过神来,讶异于自己的待遇竟然这么好,住了西凤院的主屋,倒是把黄志这个原本的主人给撵了出去。
和衣躺在床上,想起黄志说起这一路上不那么太平,祝兰台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竟然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果然天刚破晓黄志就来喊祝兰台起床出发了。
祝兰台收拾好,跟黄志出西凤院的时候,见有人往东厢房里送进去洗漱的物品和早饭,不由地惊讶,随意问道:“这座院子不是黄先生的吗?怎么东厢房还有人住?”
黄志脚下微微一顿,转头看向东厢房,正好两个丫鬟一个捧着脸盆,一个端着早饭正在门口敲门,然后隐约听见里面应了声,两个丫鬟推开门,相继而入。
“哦,说起来,我也是这里的一个寄客,东厢房的那位,也算是。”黄志见祝兰台一脸的迷茫,显然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于是笑道:“他住他的,我们走我们的,可别耽搁了行程。这说不准啊,路上咱们还能碰见呢!走吧,时间不早了。”
祝兰台点点头,跟上黄志的脚步,出了西凤院。
第十六章 卫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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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卫英坐后面的马车。”到了姑苏桑园的门口,黄志指着一列行长长的马队中间的一辆普通的印着碎花的青油布马车,对祝兰台说。
祝兰台点点头,扭身就要往马车走去,却被黄志喊住。
“等等!”黄志喊住祝兰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恍然大悟道:“刚才就觉得你有些奇怪,一时间没有咂摸出来,这才发现,你既是远行,怎么没有个包袱?”
祝兰台窘迫地看着黄志,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双手捏着衣角,要她怎么开口告诉黄志,母亲和兄嫂都以为她还是吕家妇,以为她会回去吕家再收拾行李,可是……
“我,我到时候再买。带着许多东西上路,怪不方便的。”祝兰台双颊通红,不好意思地回道。
黄志原本也是一时惊讶问了出来,再看到祝兰台忸怩的神色后,蓦地想起凤崇提起过祝兰台现在尴尬的身份,本就觉得自己唐突了。如今祝兰台开口想遮掩,黄志也顺水推舟,装作不明就里,笑道:“那倒是!这一路城市众多,想要整治有一两件行装,还是容易的。”
说完,黄志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祝兰台一番,发现她一身的行头都不像是带着银两的样子。干净朴素的淡黄色罗裙,棕色底儿绣着芙蓉的绣鞋,挽起青丝的一根银簪子,没一样值钱的东西。想要整治行装,只怕也没有资费吧。
正在此时,桑园里传来一阵叮当作响的铃声,黄志轻笑,有凤崇跟着,还怕祝兰台没有银子整治行装吗?凤崇可是把祝兰台当做妻子来考察的。
“快去上车吧,估摸着卫英也已经将马车收拾停当了。”黄志笑道,“你有什么短缺需求的,就跟卫英讲,那姑娘利索着呢!”
说着,黄志翻身骑上身边的一匹高头大马。
祝兰台握紧广袖里的荷包,快步走向马车,荷包里装的是她重生那日,回到当初所佩戴的首饰,也是祝兰台唯一的路资。
见祝兰台爬上马车,放下帘子,黄志好笑地看着桑园门内露出一角的金红帐子和五彩流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大声道:“出发!”
一声令下,整个马队秩序井然地朝前行进,踏起一骑烟尘。
良久,等到马队踏起的烟尘归于沉寂,一辆金红顶棚,五彩流苏,由三匹神骏驾驶的马车才驶出桑园,一路铃声清脆地朝着马队消失的方向行进。
身后,“姑苏桑园”四个描金大字,在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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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坐在虽然陈设简单但很是宽敞的马车内,有些局促地窝在角落,时不时地看一下在端坐着一言不发的卫英,觉得分外尴尬。
祝兰台明白黄志的用意,整个马队就只有卫英一个女孩子,又比自己大了不过两三岁的样子,跟个年龄与自己相近的女孩子相处,总比跟一群粗犷的男人相处简单的多。
刚开始祝兰台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后来就渐渐地发现,与其与卫英相处,倒不如跟那些人一起骑马。
卫英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可能是因为跟着去了趟西域,经过风沙的磨砺和酷日的曝晒,卫英的脸色稍微有些黑,但是很健康,黑中透出一股子健康的红润。
卫英的打扮很是爽利,穿的不是大唐女子的抹胸和逶迤的轻纱,而是一身贴身的胡服,高领窄袖,腰带紧扎,勾勒出玲珑的曲线来;头发高高地竖起,成一束自头顶的发箍垂下,黑亮垂顺;一双尖头的皂靴,大约是牛皮做的,有些油亮的光泽。
祝兰台刚开始见到卫英时,也从卫英的一身打扮推知,卫英应该爽快利落的女子,不说多嘴多舌絮絮叨叨,至少也不该是现在的样子:端直着身子危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双小巧英武的皂靴整齐地对在一起,一脸的宝相庄严,难以亲近。
微微叹了口气,祝兰台想,从坐上马车到现在,大约有两个时辰的样子,除了刚上马车时相互打了个招呼,她跟卫英完全是相对无言,相互之间视若无睹。
祝兰台想,该不会自己一脸的弃妇像,很讨人厌吧?
这么一想,祝兰台的心情也低落下来,低头死死地捏着袖子里的荷包,沉默着。
马车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不很会说话。”
良久,卫英突然冒出一句话,惊得祝兰台猛地抬头看着她。
此时的卫英已经闭了嘴,依旧一脸的宝相庄严,凌然不可侵犯,害得祝兰台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我不是很会说话。”卫英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解释道:“我是九小姐买下来的哑儿,在九小姐买我之前,我从来没有说过话。”
嘎?!
祝兰台惊呆了,一时间竟有些想热泪盈眶的滑稽感。也许卫英不知道,她的主动开口,将祝兰台从自厌自弃的泥淖里拔了出来!
“我,我,我也不很会说话。”祝兰台有些赧然,为自己先前对卫英的猜测有些汗颜,原来卫英曾经是个哑儿,所以才不大开口说话……
祝兰台猛地抬头,疑问冲口而出:“既然是哑儿,那你后来怎么能说话了?”问完,祝兰台立刻觉得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
卫英摇摇头,打断祝兰台的自责,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安抚祝兰台,却努力了半天都没有成功,最后不得不放弃:“没关系的。我原本不是天生的哑儿,只不过小时候贪玩迷了路,被一个疯子拣去试药。他第一次喂我吃药时,我没有逃脱开,被迫咽下,接着就因为惊恐和疼痛昏厥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就不能说话了。”
“那人怎么如此歹毒?!”祝兰台愤然。
卫英摇摇头,说:“也多亏了他,将我的嗓子弄哑了,后来我才逃脱被卖入青楼的悲剧。”
“青楼?”祝兰台不解,“可是你不是被那疯子……”
卫英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说:“我害怕,就趁他去炼药逃走了。逃走之后,过了两年乞儿的生活,被一个人牙子拣去。那人牙子当时还带了其他的女孩子,说是一并送入青楼。我那时小,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就乖乖地跟了过去,去了才知道……”
“因为你哑了,他们放了你?”祝兰台猜测道。
卫英摇摇头,面无表情,看着像是在毫无感情地叙述别人的事:“鸨母让我做了杂役,在后院洗衣劈柴,我在那里一过就是九年。直到三年前,有一次我犯了错,被鸨母当街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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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住宿清平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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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九小姐救了你?”祝兰台想,大约那个九小姐是个善心的人,见了卫英被当街毒打的惨状就忍不住出手相救。
卫英点点头,说:“那年我十六岁,九小姐不过是个九岁的女娃娃,穿的一身荣华富贵,像是一个仙女儿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给了鸨母三两银子,就把我领回了家。九小姐让人给我做饭,给我做新衣服,还让我不用干活,只用陪着她玩就好。”
“那你现在能说话,也是九小姐教的?”祝兰台约略猜测出来,只有那个身份高贵的九小姐,才有能力请人给卫英治病吧。
卫英点点头,说:“九小姐请了很多的名医,花了很多钱,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才终于把我的嗓子慢慢治好了。但是……”卫英双手抚上自己面无表情的脸颊,说:“从此后我的脸上就没有任何表情了……”
祝兰台心中充满着悲悯,像卫英这样数次惨遭不幸的人都能坚强地活下来,那自己不好好地活一遭,可就对不起老天给自己的这次重生的机会了!
“九小姐,是凤家的小姐吗?”祝兰台问,既然卫英跟的是凤家的商队,那那位出手救卫英出水火之中的小仙子,自然也跟凤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卫英点点头,说:“九小姐闺名九仪,是凤家上任家主的幺女,现任族长的幺妹。”
祝兰台微笑,试探着上前拉住卫英的手说:“能活着就好,既然活着,就好努力地生活,是不是?”
卫英点头,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回应祝兰台,想起自己的状况,有些黯然地放弃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虽然卫英没办法做出任何一种表情,但祝兰台还是从卫英那双大大圆圆、英气逼人的眸子里读出,卫英对自己的回应。
“九小姐,可是你一生的贵人!”祝兰台感叹。
卫英使劲地点点头,虽然不能在面上表达出对那位九小姐的爱戴和感激,却握紧拳头,忠贞地发誓:“这辈子,我这条命就是九小姐的!”
祝兰台摇摇头,微笑道:“每个人的命都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别人。我想,那位救你的九小姐,恐怕也不是想要你的报答吧。她更希望的,是你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卫英点点头,眸子里溢满感激地看着祝兰台。
祝兰台微笑,又问:“你的名字,也是九小姐给你起的吗?”
卫英摇摇头,说:“这是我本来的名姓,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喊我英子。”
“既然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姓,那有尝试过去找过家人吗?”祝兰台疑惑。
卫英点点头,说:“去找过,但是,但是我记忆中的山村早就在我迷路那一年的冬天,被一场暴风雪淹没了……”
祝兰台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卫英摇摇头,并不在意:“没关系的。虽然我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难过了一下,不过我刚五岁那年的春天就走失了,对于家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和记忆。反倒是九小姐,她现在才是我唯一的主人和亲人!”
卫英说的一脸的笃定。
祝兰台微笑,有个人可以牵挂,可以为了他去努力,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是自己……或许能让自己牵挂的,除了年迈的母亲,就只剩自己了吧……
相比起卫英,到底自己和她哪个更为贫困,更为不幸呢?
祝兰台想起吕氓朝三暮四的无情,想起吕家翁姑因为孙子而放任吕氓休弃自己,想起自己那对无良的兄嫂,不由地黯然……
因为走的是近道,所以沿途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市集,中饭是在荒郊野外吃的随身携带的干粮。
刚开始祝兰台不好意思吃白食,想要帮卫英给大家分饼而食,却被黄志拦住,说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地让两个女孩子照顾,太丢脸。于是各自到马车拿了干粮,席地而坐地吃起来。
祝兰台看着黄志顶着一张白净的书生脸说着大老爷们,就忍不住偷笑,被卫英发现,问她笑什么,祝兰台就把自己笑的缘由告诉了卫英。
卫英眸子里漾着笑意说:“黄先生如今都三十有四了,只是长得年轻些,带了点书生气,才让你误以为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祝兰台大为惊异,跟着卫英两个人说说笑笑。
隔着马队大约一两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土丘,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微笑着看向马队,看着那件淡黄色罗衫的主人笑个不停。
“主公可是在看祝姑娘?”一个小厮忍不住偷笑道。
正坐在椅子上看得入神的凤崇星目一瞪,笑骂道:“如今你们一个一个都越发地不怕我了,一个接着一个来打趣儿我!”
小厮嬉笑着说了不敢,讨饶道:“咱们哪敢不听家主的话啊,小博我还想多多跟着家主学习学习呢!”
“鬼精灵!”凤崇笑骂道,眼睛却依旧盯着那道淡黄色的身影,见她大约是跟卫英讲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捂着肚子,微弯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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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平浪静地行进了四五天,因黄志一直没有吩咐休息,所以整个马队行进的速度十分之快,已经早出了长安地界很远了。
祝兰台有时候会想起黄志当初说的那句这一路上不会很太平的话,就觉得自己十分幸运。祝兰台想,黄志自然是不可能说些假话来吓唬她的,既然黄志这么对她说,那肯定是黄志过去在这条路上往来时,遇到过不少棘手的事。可是自己这一路跟着马队而来,四五天每日都平静安全,没有坏天气阻止行程,也没有马匪前来抢劫,简直是太平盛世,人心向善!
可见,自己是十分幸运的,竟然一路太平地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祝兰台忍不住庆幸。
因马队一直以急行军的速度在前进,大多在野外搭几个帐篷露营,吃的也是随身携带的干粮,这样熬了四五日,难免有些给养不足。所以到了第六日,到了一个叫清平镇的小城镇时,黄志便吩咐将马队安置在驿馆里,所有的人可休息一到两日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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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预谋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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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听闻黄志安排马队在清平镇暂时住下时,心里十分高兴。
祝兰台对于马车有些畏惧,颠簸得厉害时她没少吐,有时甚至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怕黄志知道了会耽误整个马队的行程,祝兰台一直忍着,也不许卫英去给黄志打报告。
为了避免将胃里吃进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损害身体,祝兰台每次在马队休息时就填包肚子,顺便吃一点安神的药物,一到马车上就昏睡,直到马车再次停下来,她才慢慢清醒过来。
这样熬了四五天,祝兰台早就受不住了,整个人脑袋昏得跟装满了浆糊似的,身体也因为睡得太久哪儿都酸痛。因此,听闻黄志吩咐在清平镇住下一两日,祝兰台心里就乐开了花。
祝兰台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包括换洗的衣服。这四五日要换衣服时,祝兰台常常借卫英的衣服穿,所以一到清平镇安顿好,祝兰台立刻拉着卫英上街置办一两套换洗的衣服。
卫英虽然多次遭逢不测,又先哑后没有表情,这两年又在通往西域的道路上风吹日晒的,但毕竟是姑娘家,爱美的天性怎么也不可能磨去。因此,当祝兰台说要置办衣服的时候,卫英也装了一些碎银子带着,准备给自己买些女孩子家用的脂粉头油什么的。
清平镇不大,不过是横竖两条笔直的大街,将整个城镇划成了四个整齐的豆腐块,沿街的是做生意的商户,商户的店铺后才是居民的住所。
整个清平镇的房屋全是青瓦覆盖,若是站在高处俯瞰,各家各户参差的瓦楞勾连着,翻滚着,延伸着,倒像是深碧色的波纹一道推着一道,涌向与天相接的远方。
清平镇的人很安静,即使是那些做生意的商贩,也多是将东西陈列出来,安静地等待着买主自己上门,然后卖主和买主轻声细语地讨价还价,丝毫不见不耐烦或是为了几厘的差价闹得不可开交。
祝兰台和卫英一路说说笑笑,倒也没有刚到一个陌生地方时的不安和好奇。
经过一家成衣店的时候,卫英拔足就要进去,却被祝兰台拦住。
“怎么了?”卫英不解地问:“你不是要买衣服吗?我看这家成衣店的衣服款式和料子就不错。”
祝兰台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袖子里的荷包,红着脸颊低声说:“咱们先去找一家当铺。”
“为什么?”卫英瞪大眼睛,“你是买衣服,又不是当衣服,去当铺干嘛?”
祝兰台干脆将袖子里的荷包拿出来,往卫英面前一送,说:“我就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不把它们当了,怎么购置新衣服?”
卫英瞪大眼睛,若是她可以有表情的话,估计会十分惊讶吧:“你没带银子?怎么会?!长安离着洛阳那么远,就是快了也要二十来天,更何况有马队和财物要保护,行进得可能更慢。你没带银子,一路上要是想买些可心的东西怎么办?”
祝兰台正要跟卫英解释,就见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覆盖住自己在地上投射的影子,讶异地抬头,祝兰台就看见了黄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凑了过来。
顿时,祝兰台异常地羞窘。
“黄先生?”对于黄志的突然出现,卫英跟祝兰台一样吃惊。
“卫英,你先回驿馆照看一下,看那些笨手笨脚的老爷们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黄志没有解答卫英的疑惑,直接吩咐道。
卫英虽然对于黄志的吩咐存疑,但长久以来顺从上级的习惯让她柔顺地点点头,辞别了祝兰台和黄志,转头走向驿馆的方向。
见卫英离开,祝兰台更是羞窘,脚尖不安地在地上摩挲着,低头道:“那我也先去忙了,黄先生再见。”
“等等。”黄志快祝兰台一步拦在她的面前,伸手拦住了祝兰台的去路。
祝兰台因被黄志听到了自己的窘境,一心急着离开,见黄志拦住自己,便焦急中夹杂着气愤地质问:“黄先生拦我是做什么?!”
黄志对着祝兰台抬起右手,握成拳头的右手一松开,一块通体碧绿的翡翠漏了下来,像是一把半开的翠色的羽扇,在阳光下晴翠欲滴的样子。
黄志微微一笑:“正好跟祝姑娘同路。”
“你也去当铺?可是你怎么会需要去当铺?”祝兰台不解,以黄志的身份,应该不缺银子吧。
黄志笑得有些释然,还有些悲戚,眉宇间的那枚朱砂痣因此而生动起来,像是一滴情人的泪珠,莹然欲滴。
“不缺钱,但是,不想留着它。”黄志半真半假地说。
祝兰台想,这大概是黄志内心深处的秘密,因此也没有多问,先一步朝当铺的方向走去。
黄志微微一笑,收起翡翠,跟在祝兰台后面,刚才的悲戚立刻化成了灿烂的笑,夹着着一点点阴谋的味道。看了看手中的扇形翡翠,黄志轻笑一声,随便将它塞在衣兜里,什么不想留着,只是想带祝兰台去看看那个已经盯上她而她却毫不自知的男人而已。
至于作为道具的扇形翡翠,不过是黄志刚才跟那些马队的队员掷骰子赢来的彩头而已。
凤崇,此刻应该在清平镇唯一的当铺——刘麻子当铺对面的高升楼下榻吧。
黄志八卦地猜测,若是凤崇见到了祝兰台目前的窘境,会怎么做呢?
走在前面的祝兰台觉得背后冷风嗖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黄志依旧一脸的怀念和纠结,手里拿着的正是那块扇形翡翠。
祝兰台心里好笑,自己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了,黄志怎么会有那个闲心来开玩笑骗自己呢?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回头,祝兰台软语劝慰一脸失意纠结的黄志,说:“既然不想留着了,那就干干脆脆地放手!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真的舍不得放弃,也不要逼自己放手。很多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碰不到了。”
还有一句话祝兰台是在心底默默地说的:“比如夫君,若是看得不紧,错过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祝兰台想起吕氓,自己自十三岁嫁给他,十五岁圆房,一直到十六岁被休弃,吕氓待她说不上好,但也绝对说不上坏!或许就是因为此,自己才以为吕氓是个“磐石无转移”的男子,值得托付终身,对他全然相信,结果……
“当铺到了,祝姑娘还想去哪儿?”黄志蓦地出声,打断了祝兰台的思绪。
祝兰台脚步一顿,转身仰头望去,就看见一块墨蓝色的布帘被从中间整齐地分成两半,一个大大的“当”字卡在已经分成两块的布的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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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红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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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见自己走神得厉害,连当铺到了都没发现,不由地在心底嗤笑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会因为想起吕氓而走神,真是没脸没皮的!
“哦,我一时晃神,没有发现,多谢黄先生提醒。”祝兰台微笑道,对黄志说:“黄先生请。”
黄志倒也不推辞,撩起袍子下摆,当先一步挑开帘子,踏进当铺。
成交得很快,祝兰台当了一对绞丝银镯子,一对镶珍珠银耳环,一支攒花金步摇和一枚海色天青的玉扳指,总共得了十三两七钱银子;因祝兰台说是要当死当,老板又另外给了她一吊钱作补偿。
虽然到当铺当东西肯定是要吃亏的,但是因为有黄志这个生意精在,祝兰台倒也没有吃很大的亏。
出了当铺,黄志问:“当了死当,怎么,不打算赎回那些东西?”
祝兰台摇摇头,一脸的释然,微笑道:“原本那些都不是我的东西,我留着它们徒增负累,倒不如当了死当,眼不见为净。”顿了一下,祝兰台接着说到:“倒是黄先生,看你对那块翡翠颇为珍视,怎么也当了死当?”
黄志原本就是骗祝兰台的,心底并未将那块成色一般的翡翠放在心上,潇洒笑道:“或许,也是因为它不属于我吧。”
黄志在心底又加上一句,“本来就是我掷骰子从别人那儿赢来的,当然不属于我”!
祝兰台状似了然地点点头,看得黄志忍不住偷笑,祝兰台大概是以为他遭遇了什么重大的不幸,而这个不幸又跟被当掉的翡翠有关吧。
“既然得了钱,我请你到对面的高升楼吃一顿,如何?”黄志开口问,千方百计地想将祝兰台引到高升楼上。
祝兰台抬头看向对面明显装潢得很高档的高升楼,三层的高楼,通体用大理石装饰外壳,顶部是金红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楼门口的匾额上,“高升楼”三个朱漆大字兑着金漆,熠熠发光。
咽了咽唾沫,祝兰台推辞道:“我看这里装饰气派豪华,只怕里面的饭菜也不便宜,怎么好让黄先生破费?不如,我们随便找个地方……”
“就找这里了!”黄志打断祝兰台的话,率先一步踏进店里,回头见祝兰台目瞪口呆地傻站着,回身一把拉住祝兰台,强行将她拖到店里。
“客官您来啦!两位?”机灵的店小二立刻上来,热情地招呼。
黄志放开祝兰台的手,点点头,问:“有雅间吗?”
店小二赶紧点头,一脸的微笑:“有有有!我们这里一楼是大厅,二楼和三楼都是雅间。只是,三楼的雅间全被包了,只能委屈您二位在二楼了。”
黄志眉峰微聚,已经猜测出来,必然是凤崇包了整个三楼,看来自己的主子还真是出手阔绰啊,可是阔绰的主子看中的女人,却连买一件换洗的衣服都要先去当铺……
黄志恶趣味地想,若是让凤崇看到了这天差地别的一幕,他会怎么做呢?
店小二见祝兰台一声不吭地螓首微垂,看不出什么表情;黄志却是一会皱眉,一会邪狞地笑,还以为是两位贵客不满意二楼的雅间,便赶紧道:“其实三楼的雅间比起二楼来,只是多了住宿而已。我看两位不像是打算住店的,倒不如在二楼,这单间的费用足足便宜了一半呢!”
黄志没有在意店小二极力想劝服自己的表情,但也没想为难他,于是点头道:“好,就二楼吧。不过,”黄志眉梢一挑,眉宇间的那枚朱砂痣灵动起来,像是里面包裹着鲜活的生命一般。
见黄志脸上出现了犹疑,店小二赶紧讨好道:“客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努力为您服务,让您满意的!”
黄志看了一眼祝兰台,见祝兰台依旧低着头,便招手让店小二近前说话。
店小二自然是一脸奉承地领命靠过去。
黄志将一张凭据交给店小二,悄悄对他耳语道:“麻烦你跑一趟,将这个交给包下三楼的那位客人。”见店小二一脸的为难,黄志立刻加上一句:“三楼的客人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去说,他不会怪你的。”
店小二可不敢随便应承,虽然眼前的两人像是贵客,但是三楼的那位更是贵客,他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可得罪不起!
“你去还是不去?”见店小二不乐意,黄志也不乐意,威胁道:“你若是不去,我立马就拆了你的店你信不信?到时候打扰了三楼的那位,只怕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店小二真的被黄志吓住了,哆哆嗦嗦地接过凭据,颤巍巍地说:“那,那我先领客官你们到二楼,伺候你们点菜。”店小二想好了,既然避免不了可能得罪三楼的那位,那就狠狠地宰一下眼前的这位!
黄志没将店小二的那些歪歪心思看在眼里,撩起袍子下摆,大踏步地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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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静室内,一个一身黑色劲装,外披一件火红披风的男子正面对着窗户坐着,墨色的头发自头顶倾泻而下,无拘无束地在火红披风上铺展开来,红黑相映,分外夺目,分外魅惑。
半晌,红衣男子也扬声问:“哦?他是这么说的?”
店小二见红衣男子一直被朝着自己坐着,一言不发,还以为他生气了呢。店小二原本就心里惶恐,忐忑不安,如今见了红衣男子好不容易开口,忙道:“千真万确!那人是这么说的,还说他是您的朋友,即使我来找您,您也不会责怪我。”
红衣男子轻笑,有些揶揄地说:“即使你不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我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你倒是说说,那人是怎样的一个人?”
店小二仔细地回想着,回答说:“约莫比您矮一点,瘦高身材,长得白净,倒是有些书生的样子。哦,对了!”店小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说:“他眉心有一枚朱砂痣,大约有小拇指甲那般大!”
红衣男子身子一僵,猛地起身转头,下一瞬间,一双略微黝黑的脸就冲到店小二面前,细长上挑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来:“把他交给你的东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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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朋友?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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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见眼前的男子一脸的阴柔,眸子里透着狠厉,当下吓得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凭据交给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一把抢过凭据,看了店小二一眼,才低头仔细审查起来。
“不过是一张当铺的凭据,他让你拿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红衣男子皱眉,将凭借往店小二面前一送,问道。
店小二吓得腿都软了,连连摆手,一脸的诚惶诚恐:“我也不知道啊,他只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别的什么都没说!”
红衣男子细长的墨眉聚拢,在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仔细地查看手里的凭借良久,红衣男子才问:“他人呢?还在吗?”
店小二连忙答道:“在呢在呢!他如今就在二楼的菊园里用饭!”
红衣男子二话不说,风一般地冲出门去。
店小二看着被红衣男子冲出去时带的风吹得摇摆的门,长舒一口气,一手抚上额头,擦去上面的冷汗,感叹从来不知道送信传话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就在店小二准备出去的时候,红衣男子又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奔进来,直冲店小二而来。
店小二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问:“你,你,你想干嘛?我会叫的哦~救命啊——”
在店小二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红衣男子一个利落的空翻越过跌坐在路上挡住自己的店小二,奔到床前取下挂在床头的长剑,又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嘎吱——嘎吱——
店小二看着红衣男子奔出去时带起的那股强烈的风,将静室的门吹得一开一合,不由地吓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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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那位是黄先生的朋友吗?”祝兰台一边吃饭一边问,不待黄志回答,就笑着感叹道:“黄先生常年在外经商,倒是在哪里都有结交的好友旧识,真是让人羡慕。”
黄志抬头看着祝兰台,笑得意味深长,“说不定,你跟他的缘分,倒是比我跟他还要深呢!”
“怎么会?”祝兰台以为黄志是在逗自己玩,笑道:“我跟黄先生也不过是初识,我自幼又生活在长安,一十六个春秋从来都没有离开长安到过其他地方,怎么会认识黄先生在清平镇的朋友?更别说什么缘分匪浅了。黄先生莫要说笑。”
黄志笑得眉心的那枚朱砂痣也跳动起来:“可不是我说笑。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地奇妙,之前不相识,未必代表将来缘分不深。”
祝兰台听黄志话里话外总是在暗示着什么,不觉有些恼怒和不耐烦,也不开口了,只是低头安静地吃着饭。
黄志见此,也不再说话,支持优雅地喝着自己面前的暖胃汤。
突地,头顶上的地板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楼梯上“蹬蹬蹬”地响。
正在吃饭的黄志和祝兰台微微一怔,同时抬头看向上面,又看看对方,彼此觉得好笑,便忍不住都笑了。
“也许是他就要下来了,一会我帮你们引见。”黄志摩拳擦掌,对于即将来临的红娘重任分外热心。
祝兰台迟疑一下,站起来说:“这样不太好吧,你们两个好友把酒言欢,我在一旁总会打扰到你们。不如,我现在先回驿馆?”
“当然不行!”黄志想也不想地就否决了!开玩笑,他本来就是来促成这一对鸳鸯,帮楠伯达成大小姐的嘱托的,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女主角放走?!
“你若是现在走,只怕会在门口就与他碰上。”黄志平静地开口,不说留祝兰台,也不说不留,意思是让祝兰台自己选择,是在这里静静地等着那人的出现呢,还是要现在出去跟那人撞到一起?
祝兰台又好气又好笑,黄志摆明了是替自己做好了选择,自己若是现在出去,万一跟黄志楼上的朋友碰上了,若是说出自己要避开,就显得失礼;若是不说是避开,别人或许以为自己是要迫不及待地开门迎接,同样也是失礼。
不满地瞪了黄志一眼,祝兰台又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黄志的朋友。
突地,急促的脚步声又从头顶来回两次。
黄志蹙眉,不明白凤崇吩咐人又急忙回去是为了什么。
祝兰台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心底却很是紧张和纠结。其实对于见黄志的朋友,祝兰台并不是很排斥,反而有点赞同。
祝兰台明白,去洛阳姑妈家只是权宜之计,要想真的做好应对自己被休弃的事被揭穿所带来的风波,必须要靠自己强大起来,而黄志朋友遍地,分布在各行各业,说不定哪一个就能帮助自己实现自立自强。
所以,祝兰台才坐下来,静静地等待黄志楼上的朋友。
菊园的门突然被人“嘭”地一脚踢开,祝兰台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扭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一身火红的男子怒目而立,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这是怎么回事?
祝兰台惊呆了,黄志的朋友出现的造型也太诡异了吧?!
“果然是你!”红衣男子恨声道,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准备拈起剑诀。
“怎么是你?!”几乎在红衣男子开口的同时,黄志也一脸惊讶地失声问。
祝兰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指着红衣男子惊讶地扭头问黄志:“他不是你朋友?!”
“你又是谁?!”红衣男子见祝兰台说话,皱眉问。
三人的问题一句紧接着一句,一时间竟然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哼!月氏的玉面狐狸,我可是算是找到你了,纳命来!”红衣男子蓦地出声,说话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压着剑直冲黄志的面门。
祝兰台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桌子那边,红衣男子和黄志已经厮打起来。
因为红衣男子出现得突然,黄志没有任何时间来寻找合适的武器,以徒手双拳应对三尺长剑,未免有些捉襟见肘。
祝兰台见黄志被红衣男子逼得只能自卫,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不由地焦急起来,却因为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红衣男子挥舞着手里寒光闪闪的长剑,渐渐地将黄志逼到了死角。
第二十一章 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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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一皱,祝兰台跑出门外,趴在楼梯上对下面大喊道:“有人闹事啦!有人闹事啦!有人闹事啦……”
一听见有人闹事,立刻在掌柜的带领下,十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手奔上二楼来。
“哪里有人闹事?”掌柜的急忙问。
“跟我来!”祝兰台说着,拔足奔向菊园。
十几个打手虽然不是红衣男子的对手,但好歹人多势众,十几个人你一下我一下,渐渐地将红衣男子从黄志身边逼开,暂时止住了两人的打斗。
掌柜的看着满屋子地狼藉,心疼得痛心疾首道:“我的天哪!你到底有多大的冤仇,不能好好地说,我的店啊……”
“嘭!”
一锭圆滚滚的金元宝准确无误地飞在掌柜的因为抱怨而张开的嘴巴里,将他的嘴巴撑开,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十两金子,够补偿你的损失的了吧?”红衣男子嗤声道,表情十分不屑。
掌柜的好不容易将金元宝从嘴巴里抠出来,用牙咬了咬发现是真的金子,便欢天喜地地捧在掌心里,说:“够够够!怎么能不够呢!”
“够了的话,就带着你的人赶紧滚!”红衣男子脸色陡然转厉,杀气十足地盯着掌柜的和那十多个打手。
一见掌柜的想退缩,祝兰台着了慌,忙拉住掌柜的衣袖说:“这是在你们店里公然欺负人,你们总不能不管吧?!”
掌柜的一把挣脱开祝兰台的双手,扔下一句“那也得我们管得了”,带着十几个大手极快地溜走了。
就在祝兰台义愤填膺,在心底大骂掌柜的没有义气时,红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狭长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问:“你是谁?为什么跟玉面狐狸在一起?这么帮他?”
红衣男子一叠声的逼问和步步紧逼将祝兰台逼到了临街的窗户前,祝兰台双手挡在胸前,时刻准备着,若是红衣男子的剑朝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的话,她就拿自己的双手换自己的脑袋!
“你别动她!”黄志见红衣男子想对祝兰台不利,着急地说,紧接着整个人就要扑过去。黄志心底万分焦急,祝兰台可是凤崇看中的妻子候选人,万一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可担待不起!
谁知,黄志的紧张反而勾起了红衣男子内心的疯狂和报复!
只见红衣男子一把揽住祝兰台纤细的腰肢,跃上窗台,回头对黄志魅惑地一笑,说:“既然你这么紧张她,那我就掳走她,伤害她,再回来欣赏你痛苦的样子!”
祝兰台还没来得及开口呼救,就被红衣男子揽着腰飞下去,在沿街的屋顶上几个起落,将黄志那句“凤浪你不许胡来”的警告远远地抛在后面。
黄志奔到窗户前,只来得及看见一身火红的凤浪裹挟着一身淡黄色纱裙的祝兰台消失在街角。一拳头恨恨地砸在窗台上,黄志还没来及想出补救的办法,就见一辆金红帐顶、垂着五彩流苏的华丽马车,在三匹通体雪白的神骏的驾驶下,不疾不徐地驶进清平镇。
“该死的!晚了一步!”黄志低声咒骂,一边飞快地跑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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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被凤浪死死地扣着腰,一路疾驰着飞奔向清平镇外。看着两边飞快地往后退的房屋和树木,祝兰台忍不住想尖叫,但是一开口,猛灌进来的空气就堵住了她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祝兰台自幼养在深闺,嫁入吕家学习的也不过是相夫教子,对于社会上的三教九流、百怪千异的事自然是不了解,对于什么江湖啊、功夫啊,所得知的一鳞半爪,全是小时候听父亲祝文轩讲的一些外出经商的趣事。
所以,在凤浪挟持自己飞奔出清平镇好久,祝兰台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啊!
凤浪一路挟持着祝兰台奔到清平镇外的一处山坳中,此时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整个山坳被绿树红花包围,分外美丽。
凤浪到不顾得欣赏这些美景,因为行得急速匆忙,加上之前又跟黄志打了一架,凤浪早就口干舌燥了。
寻到一处水源,凤浪疾奔过去,直接将祝兰台随手扔在溪水边的草丛里,自己蹲在溪水边,双手插进溪水里,直接低头就着小溪喝了起来。
祝兰台因不防备凤浪突然的一扔,又不想草丛中竟然有几块石头,被硌得忍不住呲牙咧嘴。还好那几块石头因溪水长久的冲刷洗涤,倒不是十分尖锐,再加上溪水边的春草得天独厚的水源灌溉,长得十分茂密,因此祝兰台虽然觉得很痛,倒也没有划破衣服,伤到肌肤。
凤浪喝足了水,便将整颗头颅埋进刚及膝的溪水里,一动不动。
虽然祝兰台不了解凤浪到底是谁,但从凤浪跟黄志的打斗也约略推得出,自己目前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一枚,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祝兰台内心忍不住悲叹,为什么老天呀让自己重生,却又时时将自己推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悄悄揉了揉手腕处的伤痛,祝兰台忍着浑身的酸痛悄悄站了起来,看凤浪一副专心饮水的样子,便双手握拳,弓着腰,蹑手蹑脚地想要逃走。祝兰台想,周围全是森林覆盖,若是自己有幸藏进去,应该就可以逃脱凤浪的魔爪了吧。
悄无声息地转身,祝兰台刚抬起一只脚,还没落下,就听见一声仿若来自地狱的威胁:“怎么,想逃走?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周围的森林常有野兽出没,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孤弱女子贸然进去,只怕逃不脱送命的结局。”
凤浪说的很平静,那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腔调,不像是威胁,倒像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事。
祝兰台浑身一抖,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森林咽了咽口水,努力扯起一丝微笑,说:“我才没有想逃走呢!我不过是……”
祝兰台惊呆了,张大着嘴巴忘记了下面的话:
只见凤浪刚从溪水里拔出来的脑袋上覆盖着湿润的黑发,有几绺黑发因沾着水附在他有些黝黑的脸颊上,明亮的水珠不断地自发梢滴落,滑进凤浪跟脸色截然相反的白皙的脖子里;一张有着精致五官的脸上,也因为滚动的水珠在夕阳的余晖里闪闪发光,而将凤浪原本略微黝黑的脸色衬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明眸善睐处,危险和挑逗并存;唇红齿白里,引诱和致命互生!
如此朗硬,如此柔媚;如此多情,如此狠绝!
祝兰台觉得,凤浪天生就是一个蛊惑人心的尤物,让人在他给予的甜蜜里,甘愿接受他凌厉残酷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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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最高层次的诱|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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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祝兰台认为自己是不在为凤浪着迷的那一群人里,因为一个吕氓,一个祝良武,已经足够让她有清醒的意识,在面对任何男人的诱|惑时!
“怎么,爱上我了?”凤浪邪魅地一笑,风情无限地上前,抬起右手的食指轻轻托住祝兰台的下巴,有些粗粝但不失温暖的大拇指,在祝兰台的下颚流连徘徊。
祝兰台止住内心不正常的心跳,极力想要避开凤浪那狭长的极具诱惑力的凤眸,在内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吕氓休弃自己时的无情狠绝,祝良武在面对利益时丑恶的嘴脸,借此来坚决抵制凤浪致命的诱|惑。
“害羞?还是害怕?还是内疚?还是纠结?”凤浪一叠声地问,同时左臂环住祝兰台纤细的腰肢,左手的五根修长的手指有技巧地按捏着祝兰台的腰部的穴位;右手的食指将祝兰台的下巴抬高,逼她看着自己脉脉含情的狭长眸子。
“害羞?内疚?纠结?”祝兰台用出全部的努力和勇气,才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抵挡腰部一阵一阵来袭的酸软和空虚。祝兰台不是未经人事的处子,自然知道若是自己被诱惑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微微一笑,祝兰台咬牙嘲讽道:“凤公子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凤浪没有料到祝兰台会不受自己这招屡试不爽的魅惑人心的招数的诱|惑,心底有些微微的讶异,面上却依旧是一脸的引诱,甚至双颊还有些酡红,“不明白?嗯?怎么不明白?”
祝兰台此时已经慢慢从刚才的心荡神移中渐渐清醒过来,笑得更加自然和讥讽:“若是说害怕吗,倒是还有一些;若是说什么害羞内疚的,就不知道凤公子这话是从何说起了。”
凤浪这才发觉,自己还真是小觑了玉面狐狸的这个女人,竟然在面对自己引以为傲的诱|惑时,还能保持清醒!
倾身上前,凤浪将嘴附在祝兰台的耳边,一边吹气,一边软声细语:“嗯?不明白?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作糊涂?玉面狐狸,一定没有我这么吸引你吧,有没有觉得小心肝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凤浪说着,腾出来的右手就要覆上祝兰台的心口。
要是对眼前这个玉面狐狸的女人用强的话,只能让玉面狐狸丢脸,却不能伤了玉面狐狸的心;若是让玉面狐狸的女人因为抵制不住自己的诱|惑而主动放弃玉面狐狸,跟着自己,那才真的是伤了玉面狐狸的心,也算是报了四年前的冤仇!
凤浪打定主意,也十分自信,眼前的女人绝对不可能逃脱自己的诱|惑,而且一定会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到时候,自己就带着这个女人,让她当着玉面狐狸的面选择自己,狠狠地伤透玉面狐狸!然后,自己再当众抛弃这个人尽可夫、朝三暮四的不要脸的女人!
可是,凤浪失算了!
在凤浪的右手即将覆上祝兰台的心口时,被祝兰台强忍着耳后敏|感处的酸麻,一下子打开凤浪伸过来的咸猪手!
大约是没想到祝兰台还会来这一手,凤浪完全没有防备地被祝兰台使劲全身力气准确无误地打了一下,右手掌立刻肿了起来。
凤浪吃痛地放开钳制着祝兰台腰部的左手,一边不停地往肿成馒头一样的右手上吹气,一面抱怨道:“你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哪个女人像你一样下手这么重?!”
祝兰台毫不客气地顶回去:“那你又是吃什么长大的,一点男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哪个男人像你一样学魅|惑之术?!”
被祝兰台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又不屑地顶了一句,凤浪反而笑了,笑得心无芥蒂、一脸纯真:“真没想到,玉面狐狸竟然会有你这么心志坚定、伶牙俐齿的女人!”
“你说错了!”祝兰台想,玉面狐狸大约是黄志以前的外号吧,据说行走江湖的人不管本事到底怎么样,都会为自己起一个响当当又恰如其分的外号,比如小偷就会自称“妙手空空”。
祝兰台想,黄志起玉面狐狸这个称号倒还真是得宜,黄志生得白净,可不就是玉面?身为凤家行走西域商队的领队,又怎么能不狐狸?只是,自己跟玉面狐狸黄志,倒是没有一点的关系,最多只是在长安往洛阳的路上,自己要承蒙他多多照顾而已。
“说错了?”凤浪扬声不解,一双好看的细长墨眉微蹙着,在眉心打了个结,“什么说错了?”
“我不是黄先生,也就是你说的那个玉面狐狸的女人。”祝兰台好心解释道,当然,更是为了免去自己的这场无妄之灾,“我因长兄跟凤家有一点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兄长才托黄先生带上我,前往洛阳的姑妈家。”
“你兄长?跟凤家有生意?谁?”凤浪疑惑地问,还没等祝兰台回答,就连连摆手,说:“你还是不要说了,对于凤家的生意,我向来没什么兴趣。”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凤浪瞪眼问:“黄先生?凤家的商队?你该不会说玉面狐狸改姓黄,现在是凤家商队的领队吧?!”
祝兰台点头,说:“对啊。就是因为此,兄长才将我这一路上托与黄先生,也就是你口中的玉面狐狸。”
祝兰台说完,就见凤浪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分外震惊,目眦欲裂,一脸的惊讶还有愤恨。蓦地,祝兰台想起,凤浪也姓凤,莫不是……
祝兰台活像是见鬼了一般,结结巴巴地试探着问:“你该不会就是洛阳那个鼎鼎有名的凤家人吧?”
凤浪没有回答祝兰台,只是一脸的悲催,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玉面狐狸成了凤家的领队?为什么要宽恕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问到最后,凤浪仰天长啸,“啊——”
祝兰台虽然不知道凤浪跟黄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也明白,眼前的凤浪像是被黄志现在是凤家商队的领队的消息大大地打击了,甚至心中一些一直以来的信仰也因此崩塌……
祝兰台开始有些同情凤浪了,身为凤家人,竟然连昔日的仇人成了自己人都不知道,可见凤浪在凤家也不是多受宠,只怕是个名不见经传,只是挂着凤姓的无名小卒吧……
凤浪大约混乱了一刻钟,才稍稍冷静一些,跌坐在溪水边的草丛里,静静地发呆,黯然失神。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隐没,暮色四合,只有西天残留的一两片晚霞还静静地怀抱着山坳,将山坳的东边微微照亮一些。
喑哑的虫鸣响起,偶尔混杂着青蛙的呱呱声。
祝兰台原本想,趁着凤浪发呆,眼下正是自己逃走的好时机!但是,看看渐渐全黑的山坳和周围树荫森森的森林,想起凤浪刚才说的话,不由地想,若是真有什么猛兽的话……
祝兰台打了个寒颤,自动自发地在风浪身边坐下。
第二十三章 最层次的诱|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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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一见到凤崇的专属马车,立刻就奔下楼去,不待跟马车夫交代清楚,就一下子窜进马车里。
马车夫因被黄志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拉紧缰绳,高声喝止行进的骏马:“吁——”
“不用停,继续前往高升楼。”
马车内传出凤崇淡淡的吩咐,马车夫一扬马鞭,继续催马前进。
豪华的马车内部,凤崇坐在半人长的软榻上,一边拾掇着因为黄志突然闯进来打翻的书籍,一边皱眉问:“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慌没有分寸!”
“祝姑娘出事了!”黄志大急,也顾不得受惩罚了,直接单膝跪下,请罪道:“请主公责罚!”
凤崇收拾书卷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起来说话。”
凤崇的漫不经心让黄志惊讶,也忘了解释前因后果,直接问:“为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祝姑娘不是主公看上的当家主母吗?”
“你也说了,只是当家主母而已。”凤崇微微一笑,将收拾好的书卷放在软榻旁的小几上,接着说道:“只是当家主母,没了祝姑娘,还会有合适的王姑娘、李姑娘,有什么可着急的?”
黄志眸色一黯,低低地道:“祝姑娘怎么说也是我答应祝良武护送的,现在祝姑娘出了事,既然与主子无涉,那我这就去自己将她救回来,还要烦请主公的在清平镇多等几日。”
听出黄志貌似恭敬的话里的不满,凤崇笑了,说:“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又没有说眼看着祝姑娘出事不管,你这就跟我置上气了?”
黄志听闻此,抬头憨厚地一笑,倒是跟他的一脸书生狐狸像有些不搭。
然而,黄志来没来得及说出感谢的话来,凤崇接下里的一句话,又将黄志的好心情全部打得不翼而飞:
“再说了,祝姑娘到底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当凤家主母的人,找个这样的人不容易,我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凤崇面上淡淡地说,两手交握在广袖里,修长的手指紧紧地勾连着。
“是吗?”黄志笑得有些讥讽:“如此,还请主公多多相助,属下在这里替祝姑娘多谢您的大恩大德了!”
凤崇听着黄志的话不是味儿,皱眉道:“你今儿是怎么了?祝姑娘跟你相处不过是五六日的工夫,你竟然为了她讥讽我?是不是……”
“主公莫要想歪了!”黄志干脆地打断凤崇的话:“只是属下看那祝姑娘是个心底纯善的人,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盯中,还被属下连累,属下有些过意不去罢了。祝姑娘是主公看中的当家主母的最佳人选,属下自然也是一心将她当做主母看待,不敢有丝毫的心存不敬之意。”
凤崇被黄志一番恭敬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话气得不轻,面色一时有些难看,但想着祝兰台或许正在生死间徘徊,也就不多跟黄志计较了。
“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凤崇皱眉问。
虽然对凤崇之于祝兰台的薄情有些不满,但一想到人命关天,黄志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凤浪劫持祝兰台以威胁自己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遗漏。
凤崇听完蹙眉:“凤浪回来了?怎么那么不巧,你们就碰上了?”
黄志如实回答:“属下跟祝姑娘来此吃饭,以为主公是主子包下的三楼,就派小二的传信,谁知倒是送到了凤浪的手里。他一见属下就跟属下打了起来,最后还劫持了祝姑娘,估计是看到祝姑娘跟属下一起吃饭,以为祝姑娘跟属下关系匪浅,所以想劫持祝姑娘来要挟属下。”
“你带她来高升楼吃饭?还让小二给我传信?”凤崇好笑道:“自己的八卦不但害到自己,还害到人家祝姑娘跟你一起受罪,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黄志唯唯诺诺地赔罪。
凤崇见状,伸手扶起黄志,语重心长:“我做一些事、说一些话,也常常因责任所在,身不由己,你别放在心上。”
黄志闻言,想起凤崇的为难和凤崇对自己的恩情,不由地红了眼圈,哽咽道:“主公,我……”
凤崇摆摆手,微笑道:“别的话也不多说了,你明白就好。你放心,不管为了什么,我保证祝姑娘毫发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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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伸伸懒腰,一脸的睡眼惺忪,外加蓬头垢面。
当晨曦中的景物渐次清晰,一个个浮现在眼前时,祝兰台才猛地清醒,想起自己昨天的悲催遭遇,先是去当铺被黄志发现,接着就因黄志这堵城门失火,自己这条可怜的池鱼就被抓住了……
去当铺?!
灵光一闪,祝兰台赶紧去摸自己袖带里的荷包。一摸到那硌手的银子和圆圆的铜板,祝兰台大大地松了口气,感叹,不管怎样,幸好自己还在,自己的全部家当还在!
昨天因为事出突然,祝兰台完全被自己吊在凤浪手里的小命儿吓坏了,哪还顾得着钱财这种身外之物呢!
一想到凤浪,祝兰台赶紧站起来,四处搜寻凤浪的身影,却发现除了碧树绿草繁花,就是繁花绿草碧树!
难道凤浪良心发现,放了自己?祝兰台忍不住幻想。
还没来得高兴,祝兰台又想到自己独身一人在这个四周被山包围的山坳里,人生地不熟的,明显地山坳里有没有人家,可怎么过活啊!
虽然觉得有些变态,但是祝兰台此刻确实无比地思念绑架自己的凤浪,有凤浪在,至少自己可能走出去,不会再没有走出山坳前就成了山里那些猛兽的盘中餐!
“喂——有没有人啊?喂——凤公子!喂——凤公子你在哪里?……”祝兰台一害怕,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惊呼。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一下一下,分外空旷,分外沉重地敲击在祝兰台的心上。
人在极度惊慌的时候,难免失去判断力;而人一旦失去判断力,就难免做出错误的决定。
祝兰台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祝兰台从小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没有发生过这种在危险处处的野外孤立无援的状态,因此,一慌之下,祝兰台拔足就往前跑去。
还好,祝兰台虽然没大外出过,但也知道最好顺着河流走,因此她没有选择往漫无目的的森林里跑,而是沿着小溪流淌的方向,一路往下游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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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最高层次的诱|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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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浪待在高高的树枝上,将祝兰台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凤浪脚尖点着枝头,一个跳跃接一个跳跃地跟在祝兰台身后,同时顺手摘下树上还有些青涩的果子,捡熟的扔到自己嘴里,将青的塞进衣兜。
祝兰台顺着溪流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奔跑时的快感和筋疲力尽会让她暂时忘却眼前孤立无援的处境。
恍惚间,祝兰台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顿时吓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努力地迈动像是灌了铅似的双腿往前跑,生怕晚了,就被身后的突然出现的脚步追上!
“姑娘,姑娘……”
熟悉的声音慢慢穿透耳膜,祝兰台心里一动,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身,祝兰台就看见凤浪满头大汗地追了过来。
眼圈一红,鼻头一酸,祝兰台差点掉下泪来。这个时候因奔跑而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有些狼狈的凤浪,在祝兰台眼里,成了从天而降,前来解救自己的天神!
凤浪将祝兰台的表情看在眼里,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是一脸的焦急,脚下奔跑的速度越发地快了。
终于,凤浪追上了祝兰台,双手扶住膝盖猛地喘了半天气,才抬头道:“我早上醒来看你睡得熟,就想着去采点果子给你醒来充饥,谁知一回来你就不见了,急死我了!幸好你是沿着小溪跑的,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你,才能安心……”
祝兰台一下子跳过去抱住凤浪,打断了凤浪接下来的话。紧紧地环住凤浪的腰,祝兰台先是小声地啜泣,渐渐地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成了嚎啕大哭。
凤浪双手揽住祝兰台,在祝兰台的背后,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得偿所愿。
关于祝兰台昨天说的,什么她跟黄志一点关系都没有,凤浪是一点也不相信,他坚定地认为,那不过是祝兰台想要活命而撒的一个谎而已。
所以,凤浪一直没有放弃引|诱祝兰台来报复黄志的想法!
伸手将怀里青涩的果子掏出来,右手环过祝兰台的肩头将果子递给祝兰台,凤浪歉疚地说:“真不好意思,这时节山里的果子大多没有成熟,你将就着吃吧,先垫垫肚子,回头我给你打野味,保证你吃的满足高兴!对了,以后可不能一个人随便乱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凤浪的絮絮叨叨和略带责怪,在祝兰台的耳朵里、心里,却成了真心的关爱。祝兰台想,或许老天真的待自己不薄,先给了自己再一次生命,又将凤浪送到了自己面洽……
或许,自己应该知足了吧!
对于凤浪的引|诱和祝兰台的渐渐沦陷,黄志和凤崇是一无所知,他们还在清平镇焦急地等待着派出去的人送消息回来!
因为凤浪的刻意拖延,也因为祝兰台的默许,两个人在山中悠闲地闲逛,慢悠悠地顺着小溪向山坳外走去。
因为十六年的生命里,祝兰台出门远游的机会几乎为零,因此不免时时地惊异,甚至对那些不常见的花花草草,她也能蹲下来仔细地研究半天,神情迷茫,还有一些欢喜,激动,羞涩……
每当凤浪看见祝兰台诸如此类的表情时,总会觉得似曾相识,仿若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在另一个女子的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微微诧异,神情微茫,嘴角似乎噙着笑,又似乎是因害怕而紧抿着……
凤浪有时会忍不住看呆了,但是很快,他就强迫自己从凝神静望中挣脱出来,收回嘴角那抹真心的微笑,挂上虚假的面具,对祝兰台软语温存。
凤浪经常会变戏法似的弄出一顿丰盛的野味,或是拿出几样可口的饭后水果小餐点,然后温柔地邀请祝兰台来吃,殷勤地给祝兰台递这递那,却从不让人觉得虚伪或是刻意。
对于凤浪的这些小惊喜,祝兰台看在眼里,甜在心头。但是,吕氓曾经的关怀突然变成无情地休弃,祝良武的嘘寒问暖成了极度榨取,这些让祝兰台对于男人这种生物有了跟骨血融为一体的不自觉的警惕。因此,在凤浪刻意编织的幸福假象里,祝兰台快乐着,也警惕着。
就因为此,祝兰台时常会发现凤浪蓦地收住微笑,或是笑得有些僵硬。祝兰台想,或许是黄志效力凤家的事让凤浪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吧。不过既然凤浪从来不提起,祝兰台也不好开口先问,只是在羞涩中不着痕迹地劝慰凤浪。
两个人貌似甜蜜的日子终于在凤崇找到山坳的尽头时结束:
小溪到了下游已经成了小河,小河上架着一座踩上去咯吱作响木桥,一头站着凤浪和祝兰台,一头是凤崇那招摇的马车和黄志带领的一群弟兄。
凤浪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凤崇的马车,本来坚决地借由祝兰台伤害黄志的决定刹那间变得游移不定。凤浪对于凤崇有着深深的感激,也有着深深的愧疚,因此,对于凤崇的要求,凤浪料定自己不能拒绝。
打定主意之后,凤浪悄声对身边的祝兰台说:“他都来救你了,你就过去吧。”
祝兰台对于凤浪的决定甚为惊讶,她虽然不了解凤浪跟黄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什么事,但是对于凤浪对黄志的极度仇恨却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对于凤浪一见黄志就开口让自己过去,祝兰台有些不能理解。
“为什么?”祝兰台讶异,心里滑过微微的失落,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问:“你不是挟持我来要挟黄先生的吗,为什么这么干脆地就放我过去?”
“你说过,你跟玉面狐狸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凤浪微笑着不答反问。
晶莹的泪珠一霎时蓄满祝兰台的杏眸,争着想要往外涌,却被祝兰台强忍着收回。
“你相信我?”祝兰台有些激动地问。
“不然呢?”凤浪伸手像是想要抚摸祝兰台的脸颊,却又像是强忍着触碰祝兰台的冲动将手收回,“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明白的……”
凤浪叹息道,像是一个被爱情所伤的纯情少年。
祝兰台没有说话,感觉世界在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背景都变成了虚空,这虚空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凤浪,相对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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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级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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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浪,你快点把祝姑娘放了,要不然小心我对你不客气!”眼见着凤浪紧紧地挨在祝兰台身边,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黄志忍不住斥责道。
凤浪微微一笑,笑得苦涩万分,叹道:“你看,你再不过去估计他就要带着人杀过来了,到时……”
“我过去!”祝兰台坚定地说。
凤浪微微诧异,脱口而出:“这么坚决,为什么?”
“因为我过去了,他就不会伤害你了!”祝兰台笑得淡然,“你是好人!”
还有一句,祝兰台也没有说出来,“你也是我开始有些喜欢的人……”
转身,祝兰台坚决离去。
看着祝兰台的背影,凤浪说不清楚自己心底是什么感觉,但是,唯一有一点可以确认的事,他对祝兰台没有任何的仇恨,甚至还因为利用她而有些愧疚……
“我觉得我们以前曾经见过……”
凤浪的话轻飘飘地被风吹散,却足以到达祝兰台的耳朵里。
看到祝兰台的身形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却更加坚定地朝前走去,凤浪微微叹息,到底,对于祝兰台的好感和愧疚,还是不足以抵消对黄志的恨意,所以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祝兰台又施加了诱|惑……
可是,最后那句话真的是假的吗?凤浪自己也不能确定。
一个旋身,凤浪跳进茂密的树林里。只见红色的披风在林间一闪,就不见了踪影,除了那晃动的树梢说明有人碰到过之外,没有任何凤浪曾经穿过的气息。
凤崇在马车里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地叹息,凤浪,到底还是没有迈过心底的那道坎儿……
见黄志已经将祝兰台安置到一匹矮小的母马上,让人小心地牵着马车前行,凤崇也不再往事中耽溺,朗声道:“出发。”
祝兰台听见马车里的声音微微一怔,很快又将心思放到了瞬间消失的凤浪身上,微微有些神伤,她竟然连凤浪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等她回身搜寻那个一身火红却有些孤傲的身影时,只看见了晃动的树梢……
自然,到了驿馆,黄志少不得询问了祝兰台一番被掳的经历。祝兰台选择一些该说的说了,将那些不该说的隐瞒了下来。
听闻凤浪没有为难祝兰台,黄志有些惊讶,他以为凭着凤浪对自己的恨意,会对祝兰台……
不过,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祝兰台是凤崇看中的当家主母!
这么一想,黄志放下心来,嘱咐祝兰台好生休息,明早还要赶路,便离开了,让卫英来照看祝兰台。
因为祝兰台被凤浪劫持一事,凤崇亲自下命令全力营救,商队的人也约略明白了祝兰台的身份,便对她多了一份恭敬。卫英伺候祝兰台,自然是更加用心!
被祝兰台这一耽搁,商队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驱赶着马匹出发了。
马车行走起来的时候,祝兰台正好挑帘朝外看,就看着那辆金红帐顶四周垂着五彩流苏华贵马车静静地停在驿馆的门口,不由地有些惊讶,怎么昨日这辆马车还跟商队一起去“营救”自己,怎么今日就孤零零地停在了这里?
一想起马车,想起昨日,祝兰台忍不住就想起了那道火红的身影,想起那有些邪魅却寂寞的脸,便跌入深深的沉思中,将那华贵的马车渐渐地抛之脑后……
清平镇的那段小插曲很快就被人们遗忘了。
祝兰台除了开始几天还对那些事念念不忘,到了后来,因为行途的过分平安清净,恍惚间回忆起那段山中岁月时,也常常在想那些事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臆想杜撰出来的。
凤浪这次的引诱很成功,除了忘记留下一件物事,让祝兰台睹物思人之外……
一路风平浪静地穿省过市,在抵达洛阳地界的前一晚,一直急行军似的商队突然停了下来,在离洛阳大约三十里的树林里安营扎寨。
祝兰台觉得奇怪,不过既然是自己要仰仗商队的照顾,也不便多发表意见,只是跟卫英两个在临时驻扎的营帐谈论些闲话,大多是卫英说,祝兰台听,说的也几乎全是那位出手救了卫英的九小姐的事。
祝兰台想,让卫英这样一个原本不大爱说话的人喋喋不休地念叨的九小姐,在卫英的心底,一定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吧。这个九小姐,能被一个人这样忠诚地记着,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祝兰台环膝坐着,一边听卫英呱呱地讲述着九小姐的事,一遍在脑子里一幕一幕地回想自己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十六年的事和人,渐渐地脑袋竟然有些昏昏沉沉了……
砰地一声,祝兰台倒头睡在干草临时铺就的简陋的床铺上。
卫英轻手轻脚地将毯子盖在祝兰台的身上,倾身吹熄了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帐子。
等在外头的黄志见卫英出来,连忙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问:“睡着了吗?”
卫英点点头,螓首轻垂道:“灯里我放了不少迷香,估计能让祝姑娘一觉睡到大天亮。”
黄志点点头,说:“这就好。对了,今晚估计不太平,你记得好好地照看祝姑娘,我一会多派几个人来保护你们。记得,警醒点,可别让祝姑娘出了事!”
卫英点点头,朝黑漆漆的帐篷里看了看,问:“主子呢?”
黄志摇摇头,说:“主子大约是怕被敌人看出行踪来,连我也没有通知。不过,大约也就在附近了吧,毕竟祝姑娘跟我们在一起呢,主子也不会离得太远。”
卫英点点头,说:“那我先进去照看祝姑娘了,黄先生,你,你自己要小心。”说完,不待黄志回答,卫英就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双手捂住微红的脸颊钻进营帐。
黄志没有在意卫英稍显反常动作,仰头看着月初淡成一条线的月牙,还有从树隙见露出的几点星光,将原本黑压压的树林照亮了几分,勉强看得见深处的五指。
等了这么久都没见敌人行动,眼见着就要到达洛阳了,今晚,敌人大约再也按耐不住了吧!
黄志这样想着,不由地握紧手里的长剑,整个人进入高度警戒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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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虚惊一场
漆黑的树林里,夜鸦嘎嘎地飞过,应和着呜呜的夜风吹起的树梢的沙沙声,颇有几分鬼故事里的惊魂。
黄志带着商队所有的人,除了保护祝兰台和卫英的五六个人之外,其他的都沿着堆积着货物拴着马匹的场地来回地巡逻,时刻准备抵御敌人的进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深沉的夜色猛地变得更加黑暗,黎明,就要来了。
“兄弟们,这个时候是最紧张的时段,敌人极有可能趁着我们筋疲力尽、警戒放松时来发动进攻,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黄志看着东方黑得像是浓墨泼了一般的天空说,“现在,我们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敌人的突然袭击!”
“是!”所有人整齐有力地回答,丝毫没有因整夜巡逻而带来的精神不济。
东方的天空更加地黑沉沉了,偶尔有几只工作了一夜的夜枭飞过天空,扑棱棱地想要打破这静得像是被死亡笼罩着一般的夜色,却只是徒劳。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一下一下,摩挲着地上的青草和旁逸斜出的树枝,沙沙作响。
黄志刷地将长剑拔出了一些,商队的其他人见此,像是得到了召唤一般,立刻绷直身子,拉紧神经,紧紧地盯着脚步渐来的方向。
卫英在帐子里照看着中了迷香昏睡的祝兰台,对于外面发生的状况一无所知,直捣听见帐篷外的守卫轻声拔剑时剑身和剑鞘摩擦的声音,才意识到危险的迫近。起身,卫英将自己枕边的匕首拿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黄志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怎么听,这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么其他人呢?凶残狠厉的敌人怎么会只派一个人过来?难道是想诱敌深入,趁自己和商队其他人松懈时再奇兵突出,一举摧毁整个商队?
想到这里,黄志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对身后的兄弟摆摆手,五个人立刻出列,抽出长剑,一步一步地靠近脚步声的声源方向。
扑通,扑通……
卫英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心里分外紧张。这是她第一次随商队出行这么远,还身负保护未来主母的重任,没想到就碰上了这种倒霉的状况……
将锋利的匕首抽出来,卫英悄悄挡在帐篷入口,将祝兰台挡在身后。
脚步声几乎近在耳边,前去查看的五个人刷地抽出长剑,利落地砍了下去。
寂静的夜空,被长剑划破,兵器在空中交接时,发出阵阵火花,在漆黑的黎明之前,分外耀眼。
“别!是我!”一声焦急的呼声。
恰在此时,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东天变得明亮起来,一团火红的圆球,下一刻已经跳出金红的朝霞,喷薄而出!
黄志见来人利落地左右腾挪,上蹿下跳,险险地避开了五把利剑的围追堵截。熟悉的凤氏一族特有的标记——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的图腾,在来人的左肩上栩栩如生。
“住手!”黄志急忙地喊住正在酣战的五人,飞奔上前,一把拉开来人,堪堪地避开了正要落在来人头顶的长剑。
“怎么是你?!”黄志看着来人讶异,“你怎么来了?主公呢?”
凤博双手不停地抚着胸口,表演得活灵活现,像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一样:“吓死我了吓死我!”凤博动作里全是惊恐害怕,双眸里却漾着笑意。
“好了凤博!”黄志笑着捶了一下凤博的肩头,“你就别演了!身为主公的贴身护卫兼小厮,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本事吗?”
凤博见被拆穿,也不再玩笑,正色道:“主公已经在洛阳地界了。就是因为主子听到敌方的计划不知道为什么稍有延误,所以让我来通知你们,免得你们因为担忧,不敢前行。”
“主公怎么跑到我们前头去了?”黄志皱眉,“这样的话主公会先跟敌人交手,替我们挡了灾,倒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这不是正好合了敌人的意吗?”
凤博正要说话,却被不远处的帐篷里卫英的话打断:
“祝姑娘,你醒了!”卫英欢快的声音自帐子里传来,接着是祝兰台迷迷糊糊的类似呓语的话。
“呶,听见没有?”凤博笑着指了指帐篷的方向,说:“主公是怕伤到祝姑娘,所以才临时改变计划,改由我们打头阵。”
“主公真的中意祝姑娘?”黄志拧眉,他记得祝兰台现在还只是在考察期,加上上次祝兰台被凤浪挟持时凤崇不在意的反应,祝兰台没有理由这么快就转正啊?
“主公的心思,咱们怎么会明白呢!”凤博说的含糊,“不过,主公打头阵或许受伤,跟因祝姑娘受伤而没有当家主母可能面对的状况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主公心思细着呢,比我们知道轻重!”
凤博这么说的时候,言语语调里对于凤崇有着高度的崇拜和忠诚!作为第三代家生子,凤博一出生,就被教育成凤氏一族的族长的死士,为了主公可以不息殒命!
“那些人又被鼓动着闹起来了?”黄志拧眉问。
凤博无所谓地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估计那人也就那些本事,斗不过主公,就从主公的终身大事入手。主公倒是不在意这些,不过眼下时局虽然属太平盛世,那些门阀大族到底还是不曾真的安分;再加上家里也有些看主公不顺眼的人作怪,能少一事是一事。所以主公才这么着急找个当家主母堵住悠悠众口。”
说话间,见卫英撩开帐篷的帘幕走了出来。
凤博赶紧往边上的大树后一闪,说:“估计祝姑娘一会儿也要出来了,我在这里委实不是很方便。就这样,我先去前面找主公,你们记得脚程快一些,咱们早点儿在洛阳地界汇合。主公说了,那人如此执着,这么多年都不肯放弃,可见这次的刺杀举动只是不得已暂缓,而不是放弃。黄先生,主公说了,狼来了的谎言说多了,谁都可能被麻痹。这次对方暂缓计划,说不定也是一个松懈我们的伎俩。”
黄志点头,说:“这个我明白。你回去转告主公,就说我会继续让弟兄们保持警戒,丝毫不会松懈,直到敌人来袭!”
凤博点头,嬉笑着指指刚从帐篷里出来,帮着卫英一起收拾帐篷的祝兰台说:“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祝姑娘!主公可是发话了,这次商队带的所有的财物比起来,也没有祝姑娘重要!”
黄志点头,一脸的凝重。
凤博见没有什么要转达的了,就抱拳跟黄志告辞,转身没入茂密的树林中。
黄志回头看着正跟卫英言笑晏晏地收拾行李的祝兰台,松了口气,只怕祝兰台一晚酣睡,都不知道自己曾经面临着怎么的生死时刻;神色一肃,黄志握紧剑柄,担忧地看着祝兰台,只怕最近两天,会面对更加残酷的厮杀,希望她可以幸运地毫发无伤吧……
远处的祝兰台,对于这一切曾经发生、正在发生以及将来可能发生的惨烈战况,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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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血战洛阳边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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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的战斗来得很快!
祝兰台还在马车里跟卫英说说笑笑的时候,刚一抬手去撩开马车侧边的帘子看洛阳的风景,就看到一大堆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裹着黑布面巾,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直逼商队而来。
“啊——”祝兰台忍不住惊呼。
身边的卫英虽然一直在跟祝兰台说说笑笑,但是因为有了黄志的警告,因此一直保持着警觉状态。如今见祝兰台一脸惊慌地指着外面,卫英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祝兰台藏在身后,一手就抽出靴子里锋利的匕首,搁在胸前。
黄志反应得很快,几乎在黑衣人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拔剑驱马指挥,迅速调度商队的人员,将财物马匹赶到祝兰台和卫英乘坐的马车周围,又命令整个商队的人围在马匹财物的外围。
这样,祝兰台和卫英便处在层层的保护圈内。
两方人马都没有说话,上来就剑来刀往地拼命起来。
外面的兵器碰撞的声音杂乱而尖利,祝兰台心慌意乱地躲在马车里,看着同样惊慌的卫英,一时间整个人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想不出什么法子。
“祝姑娘,别担心,有我们在呢!”守在一旁的护卫怕马车里的祝兰台和卫英惊慌,赶紧隔着马匹财物,出声安抚道。
听见外面有人声,祝兰台和卫英不觉都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一眼,艰难地微笑着相互安慰。
然而,祝兰台和卫英,包括派人留守马车的黄志都没有想到,敌人远远不止那些开始出现的黑衣人。
一张带着倒刺挂钩的大网从天空中,正对着马车撒下,将包括马车在内的大部分的马匹包裹在内。
等到黄志回头发现不对劲,想出声提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几十匹上等的骏马被大网上的倒刺和锋利的挂钩划伤皮肤,疼痛让它们四散开花似的到处疯跑,然而因为大网上的倒刺和挂钩的阻碍,大多数马匹只能在网内来回跳腾,相互踢打着,哀鸣着。
有幸没被大网罩住的骏马受惊地四处乱跑,将原本留守在原地保护祝兰台的护卫冲散。一时半会,那些护卫都不能冲到马车跟前营救祝兰台和卫英。
马车因为被围在财物马匹的中央,正是大网的中心处,因此一时间不但不能冲出去,反而被惊慌的骏马推搡着、踢打着,渐渐地有了倾翻的危险。
祝兰台和卫英在马车里被从这头掀到那头,头上被撞了好几个包,身上也有多处严重的擦伤,血珠子直往外冒。
卫英因为职责所在,因此虽然害怕,但还是勉强开口安慰祝兰台:“祝姑娘别担心,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的!主子他,啊——”
卫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因为马车被乱成一团的骏马差点掀翻而从这边滚到那边,重重地砸在了马车的侧壁上,脑袋一黑,晕了过去。
“卫英!卫英!卫英!”祝兰台见卫英跌倒之后不说话,也没有动静,心里慌了,心想卫英该不会是……
祝兰台心里一惊,一边忍受着马车的翻腾带来的胃里的翻江倒海,一边小心着别被掀出马车去,扶着马车箱壁慢慢地挪过去。
一挨到卫英,祝兰台就赶紧探了探卫英的鼻息,还好卫英只是被猛烈的撞击一时撞昏了头,没有失去生命。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祝兰台柳眉紧锁,思忖着眼下的境地。
刚才大网罩下来引起马群的惊慌的时候,祝兰台因为不明状况,所以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就看到带着倒刺的大网覆盖住大部分马群,包括这辆马车。
祝兰台想,若是不想办法离开,只怕早晚这马车会被慌乱的马群掀翻,倒是自己和卫英掉在马车外,而外面是已经彻底失控的马群……
祝兰台想到那惨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摇摇头。
一定要想个办法出去!
就在祝兰台凝神静思的时候,一匹没有被大网罩住的高头大马因为受惊冲了过来,将整个被大网罩住的马群冲得一片嘶鸣,同时所有的骏马掀起了新一波的动乱。
祝兰台没有防备,感觉到马车倾倒的同时,只来得及抱住卫英,整个人就被从马车的这头,掀翻到那头!
幸好,因为黄志担心祝兰台的安全,特意将马车前面、后面以及侧壁的帘子加上了了可以锁上的木门或是木窗,而在马群动乱的同时,卫英已经手脚利索地将门窗锁上。因此,祝兰台和她怀里的卫英才免去了跌入马群的危险。
马车一倒,反而比刚才更稳了一些,祝兰台这才有机会偷偷地扒开马车后的小窗户上的帘子,查探情况。
因为刚才那匹突然袭来的骏马的搅局,整个大网笼罩下的马群左推右搡的,竟然将大网覆盖的范围缩小了一些,有些矮小的马匹被掀翻在地,没有被网上的倒刺勾住,反而因此存活下来。
祝兰台灵机一动,探过手去,取下卫英身上锋利的匕首,开始自救!
将马车被慌乱的马群掀翻后处在上方的侧壁窗户的帘子撩开,打开侧壁上紧锁的木窗,祝兰台握紧匕首,小心地错开大网上的倒刺和挂钩,一下一下地割着结识的网线,直到可以伸手勾到的地方勾连的网线全部被割断,整个马车掀翻后的顶部的大部分都脱离了大网的钳制。
迅速缩回马车内,祝兰台手脚利索地将木窗结实地锁上。
将卫英安置在马车内的薄被里,紧紧地裹住,祝兰台这才回身打开马车后窗的窗户。
一刀,一刀,一刀……
一匹,一匹,一匹……
祝兰台狠下心,使劲全身力气将马车后窗周围的触手可及的马匹挨个刺了一遍之后,迅速缩回手臂,一手抱紧昏迷着的卫英,一手拉下厚实的毯子包裹住自己和卫英的头部,紧紧地趴在马车里。
那几匹被祝兰台刺伤的骏马哀鸣着,四蹄乱踢,很快就引起马群新一波的动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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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出逃
祝兰台在马车里,一手搂紧昏迷的卫英,一手握着匕首扯紧护着头部的厚毯子,忍受着因马群动乱而动荡不安的马车。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祝兰台强压住胃里因为马车的动荡而不断上涌的呕吐感,心底暗自祷告,只愿这个法子有用。
祝兰台在这里抱着卫英耐苦支持,祷告上苍,黄志在那边苦战黑衣人,也是分外危险。
黄志时不时分神担忧地已经倒在地上的马车,想要去救祝兰台和卫英,可惜分身乏术。而其他人也跟黄志一样,应对眼前凶残的敌人尚且十分吃力,哪分得出精力去营救祝兰台和卫英?!
祝兰台忍受着胃里的翻腾,还有在马车里装来撞去的伤痛,咬着牙,等待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刻!
或许祝兰台命不该绝,也或许是上天不想浪费自己给祝兰台重生的几乎……
总之,祝兰台的办法到底是奏效了:
被祝兰台刺了一刀的那些吃痛的骏马,带着庞大的马群撕扯着,挣扎着,将大网四处用力,到处拖移,很快将祝兰台割裂的大缺口越来越大,最终将马车的车厢脱离出大网的控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祝兰台果断地打开马车前面的两扇木门,趁着马群消歇的当口,轻巧地跳到马车外,刷刷两下将套在拉车的骏马两边的缰绳割断,然后迅速回到马车箱内,将门锁好。
拉车的骏马原本被马车车厢所牵制,在推搡混乱的马群里吃了不少亏,一得自由,便低头猛往前跑,将身边的一群被大网的倒刺挂住马匹撕扯开来,也将大网的缺口越来越大。
祝兰台趴在车厢内,半弓着身子将依旧昏迷的卫英护在身下,强忍着浑身的痛意个胃里的翻腾,一边将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一边等着前门的马匹逐渐散去。
一听到马车前门的骏马的嘶鸣声逐渐减弱,祝兰台迅速地站起来,蹲下去,将卫英用早就在等待出逃时机时结好的布条绳索结结实实地绑在自己身后,顺便将碍事的裙摆塞进绳索里,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裤,一咬牙,打开两扇木门冲了出去!
混乱马群将祝兰台原本割得四尺见方的口子撕成了四米见方的大口子,同时拉车的骏马又将周围的大部分发狂的骏马引向一边,因此虽然花了不少工夫,身上也被大网上的倒刺划了几道深深长长的伤口,祝兰台到底还是背着卫英逃了出来!
没有任何重物压着的马车车厢,在已经发狂的马群的撕扯下,轰地碎成一片!
马车爆炸一般的响声惊动了正在酣战的人群,黄志等人和那群黑衣人,见到祝兰台背着卫英逃了出来,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几乎在同时,黄志和几个离祝兰台和卫英比较近的商队的兄弟冲上去想要保护她们安全离开,而那群黑衣人也同样派出精锐的骑士前去劫杀祝兰台和卫英。
祝兰台本来就受了伤,胃里又翻腾得难受,背上还有一个比她还壮实的昏睡的卫英,能逃出马车和发狂的马群就已经算是老天眷顾了,哪里还有精力去应对直冲自己而来的那群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双腿一软,祝兰台跌坐在地上,看着被大网上的倒刺划破的中裤上片片殷红的血迹,而那血迹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祝兰台想,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了,该不会这么快就在这里挂了吧?!
“祝姑娘,快躲开!”黄志眼见着黑衣人的大刀就要甩出去,直冲祝兰台的面门而去,赶紧大呼,同时手里的长剑也飞了出去。
明晃晃的大刀和闪着寒光的长剑同时飞过来,祝兰台下意识地就地一滚,只听见一阵兵器交接的清脆声,回头时,那柄大刀和那把长剑已经各自短成几截,跌落在自己的脚边。
心里一紧,祝兰台想,若是刚才自己没有及时躲开,或是黄志的长剑没有及时出手挡住大刀的话……
然而,来不及让祝兰台多想,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冲了过来,也越来越多的大刀和阻挡大刀的长剑飞过来。
一咬牙,祝兰台双手撑着膝盖勉强站起来,提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反手扶住背上卫英,一瘸一拐地朝旁边的树林躲去。
“祝姑娘,放下卫英,你赶紧躲开!”黄志眼见着黑衣人的气焰越来越盛,甚至不要命地冲向祝兰台,不由地高声提醒道。
祝兰台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了黄志的提议。卫英一路上对祝兰台照顾有加,祝兰台早就将卫英看做亲姐妹一般!祝兰台想,连自己那对无良的兄嫂自己都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怎么可以放弃对自己比亲姐妹还好的卫英?!
与其独自偷生,倒不如一死以谢知己来得痛快!
这样想着,祝兰台咬紧牙关,努力地透支着体力,开始小跑起来。
黄志在身后看得着急,祝兰台不肯放弃卫英独自逃生,他自然是为有这样的善良有担当的主母而高兴!但是,若是祝兰台出了事,那什么主母的话都只是空谈……
想到这里,黄志不由地开始埋怨凤崇,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都不肯现身。
就在这时,树林里窜出另外一批跟眼前的黑衣人一样打扮的黑衣人!
黄志心里一惊,没想到敌人这次竟然投注了这么多的兵力,难道是准备将自己的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那些黑衣人在看到来人时也吃了一惊,他们的计划原本没有多加人手,那眼前的这些跟自己一样打扮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中,祝兰台迅速抓住时机,连身翻滚到树林里茂密的草丛里,躲开了这场厮杀。
树林外,刚来的黑衣人没有任何的犹疑,在黄志和原本的黑衣人疑惑的瞬间,已经打马上前,手起刀落,利索地解决了一小部分还在呆愣中的黑衣人。
“凤博?!”看着身边的一个刚来的黑衣人扯下面巾,再看看其他扯下面巾的黑衣人熟悉的面孔,黄志惊讶万分,然而下一句已经成了深深的埋怨:“你们怎么才来?!祝姑娘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她……”
说到这里,黄志猛地反应过来,张皇失措地扫射一周,没有发现祝兰台和卫英的身影。
“祝姑娘呢?!”黄志惊慌失措。
“别担心,祝姑娘带着卫英早就在你们呆愣的瞬间躲到树林里了。”凤博赞赏地说,一直以为祝兰台是个柔弱怕事的弱女子,没想到竟然自己逃出马车,还救出了卫英!
见黄志面有忧色,凤博安慰道:“别担心,主子已经派人去找她们了。眼下,咱们是要先将眼前的麻烦解决!”
说话间,凤博一刀将一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砍落下马。
树林深处,一个黑衣人提着大刀,一步一步地接近祝兰台,嘴角噙着一丝莫测凶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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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刀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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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凤博等人的加入,那群黑衣人很快就被消灭殆尽,黄志等人除了两三个伤势比较严重的,其他的都是些皮肉伤,不碍什么事。
黄志着人清点了一下财物,珠宝、香料、毛料什么的都完好无缺,只是折损了二十多匹骏马,虽然损失不算小,但跟整个商队所携带的东西的价值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战斗刚结束不久,凤崇那辆招摇的马车就雍容地驶过来了。
黄志上前,对着帘子撩开的马车里凤崇报明了折损状况,就担忧地问:“主子,现在你派去的人都还没有找到祝姑娘,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凤崇微笑着摆摆手,说:“她勇敢而沉着,遇到事情知道动脑子,也肯拼命,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别担心。”
说完,凤崇又看向一旁侍立的凤博,问:“小博,我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凤博嬉笑道:“我办事,主子还不放心吗?”
凤崇微微一笑,眉目间生动起来,像是解决了一件大事一般轻松:“别大意了,要不伤到了祝姑娘……”
“主子请放心!”凤博拍着胸脯保证:“我跟那帮兄弟说好了的,就算是抓不到内奸,也要保护祝姑娘的安全!”
黄志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什么内奸?什么保证祝姑娘的安全?主子,凤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都听不懂?”
在凤崇的失仪下,凤博简单地解释道:“主子发现我们的人之中有那人的暗桩,因此放出风声说这次马车里有凤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想借此次派人去找祝姑娘的机会,让那个细作自己先露了马脚……”
凤博说的意犹未尽,话里话外全是对凤崇巧妙安排、神机妙算的崇拜!
黄志越听心里的怒火越盛,打断凤博的话,怒道:“你们竟然拿祝姑娘去当诱饵?你们知不知道那人有多么地凶残,若是他真的对祝姑娘不利,那怎么办?你们想过没有?啊?!”
凤崇见黄志一脸的激愤,剑眉微锁,若有所思地盯着黄志,后者却因为过于激动,一无所觉。
凤崇冷静,凤博却是被黄志难得一见的激动和义愤吓坏了,结结巴巴地小声解释道:“还好吧。我们刚才躲在树林里看了那么久,祝姑娘那么聪明……”
“你们刚才一直躲在树林里?!”黄志已经出离愤怒了,刚才祝兰台和卫英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之下,这群大男人竟然兴味十足地在一旁观看?!
“你们知不知道,祝姑娘她们差点就没命了?!”黄志怒道,指着凤博斥责道。
凤博面红耳赤,被黄志一说,也觉得一帮大老爷们儿看着两个弱女子艰难地求生十分没有男子气概,而且其中一个还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自己这样见死不救,更是可耻!但是……
看了看马车里一脸淡然的凤崇,凤博小声地辩解道:“可是主子说,想要借机考验祝姑娘一下,看她是否真的适合当凤家的当家主母,族长夫人,上次让你们保护她不受伤,也是为了测试她面对这场厮杀时的反应,所以我们……”
黄志闻言看向一脸淡定的凤崇,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在死亡线上挣扎,还不让别人营救?!你……”
凤崇斜睨黄志一眼,似笑非笑,一句话,就堵住了黄志满肚子的怨气:“这是你第二次,为了她而责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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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趴在深深的草丛里,动作艰难地将身上的布条解下来,反过手去托住背上依旧昏迷的卫英,身子往后倾着将卫英慢慢地放下来。
待到卫英的身子一落地,祝兰台也立刻虚脱了似的跌坐在地上,成了一滩软泥,再也直不起身子来。
“卫英?卫英?你还好吗?”祝兰台有气无力地喊着,感觉身体里的精力一点一点地抽离,酸胀的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想打架,顺势就瘫在草丛里,倒在卫英身边。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卫英,祝兰台极力想要伸手去晃动她,可是手臂一点儿也使不上劲儿,刚动一下,就觉得酸涨麻痛的。
大口地喘着粗气,祝兰台不知道是在安慰卫英,还是在安慰自己:“别担心,这里离敌人很远,暂时很安全……”
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祝兰台的喃喃自语。
浑身一僵,祝兰台扒开草丛悄悄望去,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吓得她几乎尖叫起来:一个黑衣人,嘴角噙着莫测的笑,提着大刀,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和卫英藏身的草丛。
祝兰台还被困在马车里的时候,已经见识到了黑衣人的凶残和杀人不眨眼,这会儿看着提着大刀的黑衣人慢慢靠近,祝兰台吓得心里跟装着一只大鼓一般,一下一下,响得动天彻地。
看着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卫英,又看看越来越近的黑衣人,祝兰台一咬牙,拼却全身的力气站起来就是朝树林的更深处跑去。
那黑衣人原本还在仔细地搜寻,突然看到一道淡黄色的身影蹒跚着奔向树林深处,嘴角的笑意加深,改变原本的路线,一路朝着那道淡黄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祝兰台觉得,自己的灵魂离肉体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到了最后,祝兰台几乎感觉不到两只脚的存在,只是机械地朝前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口中的呼吸越来越浊重,越来越轻,慢慢地成了一阵几乎感觉不到的轻风……
身后黑衣人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祝兰台想,或许自己的就要命尽于此吧,脚步愈发地慢了下来。
祝兰台想,早知如此,倒不如守在长安的母亲身边,还可以多陪伴母亲几日;早知如此,就将藏书室的秘密告诉大哥,免得将来祝家被败光了……
藏书室!
一个念头闪过,祝兰台只觉得眼前看不到底的黑暗中闪出一道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祝兰台握紧拳头,住身,然后,转身坦然面对着高举着大刀就要砍过来的黑衣人。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第三十章 三入藏书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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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的祥云将一座雄伟的没有任何匾额和标志的大殿包裹其中,九重的白玉高阶笔直而上,白玉高阶上的图腾经祥云而化凤,经朝凤而成龙,一路而上!
祝兰台惊喜地看着脚下的那块熟悉的月白色石钟乳地板,忍不住笑出声来。伸开双臂,感觉到祥云在周身缭绕,祝兰台抬头看着金黄色的琉璃瓦上的吉祥兽,看着那欲跨鹤而去的飘然仙人,再一次感叹上天对自己的眷顾!
当那把明晃晃的大刀迎面砍过来的时候,祝兰台想到了自己曾经两次进入的神秘的藏书室,心想,若是自己到了那里,远离了眼前的时空,是不是就得救了?
打定主意,祝兰台坦然面对那柄越来越近、来势凶猛的大刀,心里叨念着自己要来藏书室,果然,下一刻,自己已经来到了这个寂静而安全的地方!
祝兰台心底欢喜,想着那场混战应该还没结束,自己回去不过是以身犯险,而且卫英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自己也确实暂时没有回去的必要。
这么想着,祝兰台拾级而上,一路到达大殿,伸手推开大门,熟门熟路地进去了。
到了四个室的集散室,祝兰台想了想,推开了“商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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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在“商室”里看书看得尽兴,外面的人可急死了!
话说那名举刀砍向祝兰台的黑衣人正是凤崇想要抓住的细作,在他的大刀即将砍刀祝兰台的那一刹那,祝兰台竟然凭空消失?!
黑衣人还在惊诧里,就被迅速赶来的凤崇的家将制服,一路押到凤崇面前。
凤崇看向被家将押来的黑衣人,又朝他身后看了看,见没有祝兰台的身影,眉头不由地紧蹙。驱赶走心里的烦闷,凤崇看向黑衣人,凌然问道:“凤多,祝姑娘和卫英呢?!”
被称作凤多的黑衣人看了凤崇一眼,答道:“我没见到卫英,如果穿着淡黄色罗衫的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当家主母,是你口中的祝姑娘的话,很抱歉,我无可奉告!”
“凤多你!”凤崇难得大发雷霆,双目暴怒,几乎想立刻跳下马车将凤多给撕碎!想了想,凤崇努力静下心神,问:“我对你不能说有多好,但也从来不差,为什么要背叛我?”
凤多眼神闪烁了一下,仿若有晶莹的东西在眼眸里闪过,但不过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抬头,凤多已是一脸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给了你很多好处吗?为什么为了他而背叛我?”凤崇追问道。
凤多低头,良久,长叹道:“要怪,就怪我认识你太晚,认识他太早。他将我从街上捡回来,不但救了我一条命,还给我温饱,我不能不答应他的要求,即使,即使我自己不愿意……”
凤崇心底稍微放松了一些,微笑道:“只要你肯回头改过,我保证既往不咎!黄先生就是一个例子!”
凤多看了从刚才开始就一脸焦急的黄志一眼,苦涩道:“算了,终究,我不能负了他……下辈子吧若是下辈子我有幸先结识你,就为你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那倒不必。”凤崇淡然一笑,疏朗的眉目变得自信而多情,“你只要告诉我,祝姑娘被你藏在了哪里就好。”
凤多苦笑一声,自嘲道:“果然,你还是不信我,那又何必跟我虚与委蛇这么多!你说了这么多惺惺相惜、痛心疾首的话,不过就是为了问出祝姑娘的下落吧。”
凤崇见凤多说破自己的心思,也不再隐瞒,眼神陡地变得凌厉起来:“既然你明白,那就说出来,到底祝姑娘被你藏在了哪里?说出来,或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凤多摇摇头,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良久,凤多才止住笑声,看向凤崇,颇为悲凉地说:“不管怎样,你比他更适合凤家家主这个位子!若是有来世,不管你稀罕不稀罕,我都希望自己能跟着你这样的英雄!所以,我不瞒你,我真的不知道祝姑娘在哪里。我的刀砍向她的一瞬间,她竟然凭空消失了……”
“胡说!”不待凤崇说什么,黄志就怒气冲冲地打断凤多的话,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怒道:“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你说,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你说啊!你说啊!……”
黄志一边怒吼,一边用力地摇晃着身受重伤的凤多。
凤崇将一切看在眼里,眉头越锁越紧,祝兰台还没找到就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黄志现在又……
凤崇苦笑,自嘲地暗道,自己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地好,自己挑中的当家主母,在不知不觉竟然同时魅惑凤浪和黄志两人!黄志为了她不惜两次跟自己置气,凤浪那个一向我行我素的人,竟然在劫持她后又将她完好无缺地送了回来……
祝兰台啊祝兰台,你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让这么多人为你焦急,为你焦急?凤崇心底忍不住自嘲地问道。
“我说了,祝姑娘真的是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凤多也恼了,“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黄志愤然道:“若是一个细作的话也可以相信的话,那这世上就压根儿没有任何谎言了!”
“是吗?”凤崇斜睨黄志一眼,淡淡地问,“既然知道如此,为什么你还要问他?”
黄志一怔,心底也在想着,是啊,既然明知道凤多不会说真话,为什么还要像无头苍蝇一样焦急地问他,问他祝兰台的下落?
黄志抓着凤多的手下意识地放松,凤多趁机溜出了黄志的钳制。
“凤多,我再问你一遍,祝姑娘到底在哪里?”凤崇严厉起来,威吓道:“若是你还敢骗我,我就立刻要了你的命!”
凤多淡然一笑,说:“不论你们问我多少遍,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凭空消失后去了哪儿。至于活着,对于我来说还不如死去!”
说话间,凤多猛地扑向一个护卫手里的长剑,当场跌落在地上,看着马车上一脸惊诧和惋惜的凤崇,凤多忍着嘴角汨汨的鲜血,艰难地说:“来世,再做你的护卫家将吧……她,她,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她,她在哪里……”
说完,凤多看向蔚蓝的天空,嘴角渐渐地勾勒出一抹舒心的笑,终于,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生不如死的内奸生涯……
天蓝,云白,树绿,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风儿轻柔地抚摸着自己,这是多么美好的世界!
凤多的眼睛,渐渐地闭上……
第三十一章 寻找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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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在沙漏漏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推开“商室”的门,踱出了大殿。想着这片寂静外的那场残酷的厮杀应该差不多结束了,祝兰台便踏上那块神奇的石钟乳地板,心里默念着回去的话。
很顺利的,由地心涌出的那股强劲的力量将祝兰台送回来当初她消失的那片树林里。
祝兰台看看周围熟悉的环境,不由地感慨,若是刚才自己祈祷去藏书宝殿的愿望没有实现的话,只怕此刻自己早已成了那名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见周围静悄悄的一片,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祝兰台便提起裙角,快步走到自己当初藏卫英的草丛,想要趁机带卫英离开。
可是,祝兰台翻遍了方圆十米的草丛,依旧没有看到卫英的踪迹。
心里已经,祝兰台想,该不会是黑衣人见自己消失了,就回头找到了卫英,然后……
猛地摇摇头,祝兰台甩开脑海里血腥的场面,一路狂奔出树林,跑向那块树林外的空地,那个血腥的战场。
整个空地被收拾地一干二净,所有的财物和马匹,还有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首和伤残人士,像是被人进行了大清理一般,全都搬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踪迹。若是地上已经变得暗红的血渍还在,祝兰台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以为这块寂静的空地上原本就没有一场残酷的厮杀发生。
觉得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握住一般,祝兰台努力地想发出喊声,看看周围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像是放在火上烤了一回一样,紧得发不出一点的声响。
握紧拳头,祝兰台拼却全身的力气,终于仰头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喑哑的嘶喊:“有——人——吗?”
声音很低,被林中吹来的风一吹,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回应祝兰台的,是比她的嘶哑的呼喊更小的回声和呜呜的林风……
无边的空旷里,祝兰台内心被无边的恐惧所充满,她几乎惊惧地疯起来。
幸好,经历了从被马群和带刺的大网的包围艰难逃脱的历练,祝兰台勉强抓住了最后一丝理智,顺着来时的那条路的方向,跟着路上的马蹄印,一路深深浅浅地前行。
而在另一边,已经在附近的市镇上暂时住脚的凤崇和黄志等人,却是急疯了似的寻找祝兰台。
事有不凑巧,凤崇原本是留下人守在原地等候的,看能不能等到祝兰台的出现。可是祝兰台从藏书宝殿所在的异空间里回来的时候,正巧赶上留守的人有事离开一下,祝兰台又因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便与留守的人错开了。
到了晚上,凤崇见留守的人的领队回来报信,说是还没等到祝兰台,不由地慌了。刚开始,凤崇以为祝兰台大约真的是趁自己的护卫前去抓凤多的时候趁机溜了,以为等到平静之后祝兰台肯定会自己出来,可是,一向有神算子著称的凤崇,这次竟然失算了!
黄志满心的埋怨,但是想起先前凤崇那句别有意味的“这是你第二次,为了她而责问我”,黄志吞下满肚子的抱怨,气鼓鼓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去看看卫英醒了没有。”凤崇吩咐凤博,“若是醒了就带她过来。她是最后一个近距离接近祝姑娘的人,应该知道一些关于祝兰台去向的事。”
凤博领命,出去查探卫英的状况。
凤崇看向一脸焦急地望着门外的黄志,心里觉得有些堵,但面上依旧是一片沉静。
不多久,凤博就回来复命了,他身后一脸焦急跑得东倒西歪的卫英。
见到凤崇,卫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首伏在地上,自责地说:“请主公责罚。”
凤崇摆摆手,示意卫英身边的凤博扶她起来,才问:“责罚什么的稍后再谈。我只问你,你跟祝姑娘分别之时,她有没有说过她要去哪儿?”
卫英歉疚地说:“我在马车上就已经昏迷了,直到刚才才醒,都不知道祝姑娘什么时候离开的,自然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对不起,主子,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祝姑娘。祝姑娘人那么好,主子你一定要找到她!”
看着卫英的真情流露,虽然卫英面部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是眸子里的担忧和愧疚是瞒不了人的。凤崇点点头,劝慰道:“你别自责,若真的说谁有责任的话,那责任最大的是我才对。若不是我想要考察祝姑娘适不适合做当家主母,早点出手营救;若是我不利用祝姑娘去引出内奸,让她二度面临死亡的威胁,或许大家都没有事。”
黄志听凤崇这么说,面上的愤怒稍解,但怨气依旧还在。
上前扶住昏迷刚醒、一身病弱的卫英,黄志道:“你这次只怕亏了身子,我带你去休息。”说完,也不跟凤崇辞别,黄志直接扶着一脸红霞的卫英离开。
看着门外黄志和卫英消失的身影,凤崇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凤博看了看,还是上前问道:“主公,那接下来……”
“明早立刻出发,前往洛阳城,争取在日落之前抵达凤家。”凤崇收起一些不该有的情绪,果断地下了决定。
“那祝姑娘呢?”凤博于心不忍,不管怎么说,祝兰台都是因为凤崇的考验才或许已经枉送了性命,这样一走了之,只怕不太好。
将凤博的挣扎和愧疚看在眼里,凤崇苦笑道:“连你也以为我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吗?”
凤博赶紧抱拳道:“不敢,不敢!”
凤崇也不介意,饱含深意地淡然一笑,说:“我会加派人手在这里继续搜寻祝姑娘的。不过,那人这次刺杀失败了,不知道又会整出怎样的风波来。祝姑娘既然暂时失踪了,只怕他又要鼓动着人,拿我至今没有妻室后代的事做文章。不早点回去,只怕失态扩大了没法控制,到时候别说是派大队人马寻找祝姑娘了,就是我们自身,只怕也是泥菩萨过江。”
“主公说的对!”凤博崇拜道:“以前老爷也是这么教我们的,说是事有轻重缓急,担大事者,必然要学会权衡轻重。如今看来,主子的安排是最适合目前的情况得了。只是……”
凤博犹豫地看着凤崇,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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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擦肩而过
抱歉亲们~有些章节有点拖沓,所以某人顶着锅盖上来改动啦~不过不用担心,只是删去一些无关紧要的情节,不影响大家阅读新章节滴~~群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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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凤博犹豫不决,凤崇叹息一声,直接挑明道:“你是说黄志吧。他这个人啊,难得跟我顶嘴,唯一仅有的两次却都是因为祝姑娘,你是怕他对祝姑娘存了别样的心思,因此对我的安排不满吧?”
凤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黄志这个人别的我不敢说,单凭他一身的侠肝义胆,是不会因为此事就转投别人的。对于祝姑娘,或许他内心深处有一份责任吧,毕竟护送祝姑娘去洛阳的事,是他接手的,若是祝姑娘真的出了事,他也于心不安……”
凤崇好笑地抬头,止住自己的分析,对凤博说:“你还是个孩子呢,跟你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的。”
“我都快十四岁了!”凤博不满凤崇将自己当做孩子一样看待,挺胸辩解道。
凤崇笑道:“单凭你这句话,就足以说明你还是个孩子!”见凤博还想反驳,凤崇摆摆手,脸色有些倦怠地说:“你快回去休息吧,记得明早早点出发。出去后将我的计划告诉黄志,顺便让他自己挑选留下寻找祝姑娘的人选。但是,记住了,黄志必须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凤博领命退下,顺手将门带上。
直到两扇大门“嘎吱”一声合在一起,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凤崇心底的忧心才浮现在脸上,忍不住呢喃:“祝兰台,你究竟在哪里……”
此刻,祝兰台正饥寒交迫地缩在凤崇缩在的市镇的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碰到熟悉的面孔,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祝兰台也是到了这个叫双龙的城镇上想要买食物时才想起来找银子,一摸自己的袖带,却发现里面装典当首饰得来的银子的荷包不见了!
祝兰台当下大急起来,眼下已经到了洛阳的地界,即使找不到凤家的商队,自己靠着荷包里的银子还是可以雇马车到达姑妈家,可是如今不但跟凤家的商队走散了,连自己唯一仅有的银子也丢了,那自己以后该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城镇生活?
祝兰台想了又想,估计是在马车颠簸的时候,袖带里的荷包滑落下来,而自己又忙着带着卫英逃命,所以一时之间竟然也没有察觉到。
祝兰台摸了摸全身,最后,手停在了挽住发丝的那根银簪子上。
将银簪子拔下来,一头的青丝立刻倾斜而下,垂到了祝兰台的腰际,像极了一匹柔软的上等锦缎。
银簪子很细,甚至比一根筷子还要细一些,却只有大半根筷子那么长,一端因为常常带着,在发丝上磨得光亮圆润;另一端是三朵简单却精致的桃花,从顶端往下依次缩小,最顶端的桃花花心精细地雕着几根花蕊,花蕊上附着一层淡淡的金漆,中间最为粗壮的花柱上有一个小孔,小孔里穿过一根结实细小的丝线,丝线的底部缀着一颗小小的圆润的珍珠,一荡一荡的。
祝兰台握紧银簪子,想了想,又将一头的青丝挽起来,用银簪子固定住。
祝兰台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决不能典当这根银簪子,因为,这根银簪子是自己唯一带在身边的娘家的陪嫁,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托工匠给自己打造的,图样还是母亲亲手画的!
什么都可以丢,唯独这根银簪子不行!
这样想着,祝兰台吞吞口水,将头发随便扎起来,插上银簪,捂着干瘪的肚子,拖着简单地敷上草药的伤腿,沿街寻找着凤家的商队。
夜晚来临的时候,祝兰台一无所获。不得已,祝兰台只好蹲在街角,希望有奇迹发生,希望凤家的商队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祝兰台不是没有想过去藏书宝殿休息,可是藏书宝典里除了书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可以暂时维持生存的东西,去了也只能是有个遮风挡雨的住所而已。
而且,另一方面,祝兰台也怕自己在藏书宝殿休息的话,可能会错过凤家的商队,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双龙镇不算小,因此祝兰台选择蹲在城门口的一家卖豆腐的屋檐下,焦急地引颈张望,希望等得到凤家的商队出城门。
夜色越来越沉,夜风,越来越凉。
祝兰台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搓着手张望着。
当寒冷渗入骨肉,当困意一波又一波地来袭,当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最后变为麻木……终于,祝兰台忍不住,靠在卖豆腐的屋檐下的一张破旧的案台上,睡着了……
黎明,转瞬即来。
一辆招摇的马车,在晨曦里金红的帐顶闪闪发光,载着清脆的铃声,一路招摇而过,出了城门。其后,是黄志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的心事。再往后,是一辆简单地青油布马车,马车里,卫英眉头紧锁……
等到祝兰台被一声惊呼惊醒的时候,那辆招摇华贵的马车早就消失在城门外的驿道上,卷着一骑烟尘,快速前往洛阳城的方向。
“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一声惊呼将祝兰台从睡梦中惊醒。
祝兰台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周身的状况,这才想起昨天的遭遇来。于是,祝兰台赶紧起身,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冲自己面前的中年妇女赧然一笑。
中年妇女见状,眼神里闪着热切得有些过头的关心,让祝兰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了吗?你别担心,碰上了我米牙婆就算是你碰到了亲人,有什么难处跟我讲,我会帮你的!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姑娘?”米牙婆说着,上前亲热地拉着祝兰台的手。
祝兰台这会儿才真正地清醒过来,听见米牙婆称呼自己“姑娘”愣了一下神儿,这才想起自己经过昨日马车逃生一事,早就将盘起的妇人发髻给弄散了,后来又因为抽下银簪后随便扎起头发,没了妇人打扮的发髻,怪不得米牙婆会误认为自己云英未嫁。
在苦难中碰到一个热情的好心人,祝兰台一时又感动又委屈,便将事情的始末说给米牙婆听。当然,祝兰台没有讲那段残酷的斗争,只是说自己跟随行的商队前往洛阳,不想走散了,荷包又丢了,所以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会不会运气比较好,就碰到了商队。
米牙婆闻言,四处看了看,眼神有些闪烁:“这商队早就在黎明时分开城门的时候赶早出去了。姑娘你不是要去洛阳嘛,正好我也要送一些苦孩子去洛阳的大户人家做工,可以顺路带你!。”
祝兰台大窘,捏着自己空无一物的袖带,又是感激又不好意思:“可是,可是我的银两……”
“那有什么要紧的!”米牙婆分外爽朗地说:“不过是顺路带你,又不需要什么花费!姑娘你就别客气了,快上马车,咱们赶在天黑前到那里,比较方便。”
正说着,祝兰台的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在清净的清晨,分外响亮。
第三十三章 送上青|楼?!
红霞飞上祝兰台的脸颊,祝兰台更加窘迫,使劲地捂住空荡荡的肚子想让它停止打鼓,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响。
米牙婆愣了一下,笑着说:“你看看我,都老糊涂了!姑娘既然昨日中午跟商队走散的,又没有银钱,自然是饿了很久了!这样吧,你先上马车,车里有干粮,你先将就着吃一些,等到了洛阳咱们再好好地吃上一顿!”
“真是太感谢您了!”祝兰台连连道谢。
倒是米牙婆有些不耐祝兰台的“繁文缛节”,直接将祝兰台推上已经挤了十多个半大孩子的马车上,又顺手给了她一壶水和一包干粮,接着她自己也跳上马车,挥鞭驱马赶赴洛阳。
从双龙镇到洛阳城,不过一天的功夫。
傍晚时分,马车就吱吱呀呀地进了洛阳城的外城。眼看着时间是来不及了,米牙婆倒也不急着就内城,只是吩咐马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家普通的客栈外,让马车里的人今晚暂住这里,明儿一早再分送到各处去。
祝兰台因姑妈祝文怡就住在洛阳城的外城,因此下了马车就想寻去,却被米牙婆说好说歹地拦住,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无非是不想让祝兰台立刻离开。
虽然对米牙婆硬拦着自己的表现感到有些奇怪,但想到自己一路上多承蒙米牙婆照顾,祝兰台也不好强硬地要求离开,只得心有不安地住下。
等吃完晚饭,将一切收拾停当,米牙婆把孩子们分成男女两拨,驱赶到安置着大通铺的屋子里,厉声吩咐了一些要安分守己地待着的话,便引着祝兰台到了一间布置得洁净大方的双人客房休息。
祝兰台因路途劳顿,和衣躺下不久便很快就睡着了。
米牙婆试探地喊了两声,见祝兰台没有应声,迅速爬起来,一手拿沾湿的帕子捂住鼻口,一手将一支燃着的迷香对着祝兰台来回地绕了几圈。
窗棱上响起三下有节奏的敲击,有人焦急地催促:“米牙婆,好了没有?你要是再不把人送出来,我就走啦!回头自有人向你讨那一百七十两的欠款!”
米牙婆一听又要催欠款,立刻急了,赶紧将手里的迷香掐灭,快步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打开,外面站着的中年人焦急得冲口大骂道:“你这老虔婆,动作怎么这么慢!秀色楼这会儿已经上灯做生意好久了,还不见你把那个雏|儿送来,那边等着***改运的大老板都发了几次脾气了……”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被米牙婆急急地打断:“这女娃儿精着呢!说什么都不肯喝酒,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捏着她的鼻子把下了药的酒强硬着灌进去吧?这周围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呢!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做人牙子?!”
见男人又想指责自己,米牙婆赶紧说:“什么都别说了,你快点进来将这女娃儿给带过去,要不然那大老板发了火,咱们谁也讨不了好!”
男人一听,想想也是,便让米牙婆让开,一下子窜进来,快步走到祝兰台的床前。
只见睡梦中的祝兰台一脸恬静,柳眉舒展开来,杏眸合上,扇子般得睫毛在烛光的映照下,在下眼睑上留下一层层淡淡的阴影,许是做了什么梦,祝兰台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像是蝴蝶受惊扇动翅膀一般。
男人咽了咽口水,目光移到祝兰台嫣红的樱唇上,那鲜艳的红色像是初熟的樱桃一般莹润勾引人……
就在男人向祝兰台伸手魔爪的时候,米牙婆一下打开她的手,压低着声音说:“你不要命了!这是给你们秀色楼的那位大老板准备的,你也敢碰?!小心回头一双手被人砍了下来!”
男人悻悻地收回手,不满地嘟囔:“这女的虽然算不上尤物,但也算是姿色不错了,又是个雏|儿,我的心都被她挠的痒痒的!”
米牙婆一边帮着男人把沉睡中的祝兰台用被单裹起来,又捆上绳子,一边说:“你要是看上她了,回头等你们秀色楼的那位大老板享用完了,还怕没你的份儿吗?你可是秀色楼鸨母的义子,秀色楼的哪个姑娘敢不听你的话呢!”
男人听闻米牙婆这么说,脸上浮现一丝怒气,说:“什么义子义母的,别人不明白,你米牙婆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吗?那个老女人,年老色衰没有人愿意找她,她便想出这么个义母义子的名堂来,让我日夜来满|足她不说,还看我看得特别严,要不是她经常有事外出,楼里的姑娘又对我壮实的身子颇为满意,愿意跟了我还替我瞒着,我哪有机会尝尝腥味儿呢!”
米牙婆懒得理会男人的抱怨和他与鸨母的七七八八的事,便将已经绑好的祝兰台拉起来,递到男人的身上,说:“你别再抱怨了,快走吧!免得误了事,你义母又要‘惩罚’你!”说完,米牙婆忍不住吃吃地笑了。
男人脸上的怒气又添了一重,怒气冲冲地背着祝兰台,爬出窗户,一点一点地往下挪。
米牙婆见客栈门口的那辆蒙着乌蓬帐顶的马车飞快地疾驰向秀色楼的方向,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是除了那辚辚的马车声隐约地传来,最后连那马车声也消融在这黑夜里。
马车一路飞奔,很快到了灯火辉煌的秀色楼。
守在门口的一个身着淡绿色薄纱的年轻女子,娇娇娆娆地款步走到长治面前,伸手一双柔嫩的藕臂,缠绕住长治的脖子,口中轻吐着如兰似桂的芬芳,小声娇笑道:“死鬼!怎么出去那么久?别是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厮混去了吧!”
看着女子似嗔还怒的神色,眼波里流转里是浓浓的引|诱,长治忍不住心头一热,一股热流自丹田涌出。但长治没有色|欲|熏|心,倒是还分得清楚轻重,轻轻将年轻女子推开了一些,笑道:“亲亲小碧~爷的心肝儿~别再这里勾引爷,小心被那老虔婆看到。”
小碧微微一笑,笑得魅惑无限,修长的玉指在长治心口一点,说:“别担心,那老虔婆忙着安抚等不到雏儿的大老板呢!”
正说着,楼头传来一阵怒斥:“该死的小蹄子,又在勾|引你家爷是不是!小心老娘这就将你一身的细皮嫩肉给毁了!”
只见楼头的一脸厚厚的脂粉的妇人大怒,训完小碧又转而斥责长治:“没用的东西,竟日地跟一些骚|货混在一起!还不快点把那雏儿给我送上来,大老板都发了好几次脾气了,急等着给她来转运呢!”
长治被楼头的翠娘一骂,心底的火气又蹭地窜上来了。但想到自己还要依靠翠娘,长治压下满心的怒气,唯唯诺诺道:“这就来,这就来了,娘!”
说完,长治探身进马车,将被裹成粽子一样的昏迷的祝兰台抗在肩上,往里冲去。
也亏得因为长治的催促,米牙婆的迷香并未来得及下足分量,到了秀色楼不久,祝兰台便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竟然只着抹胸和亵裤地躺在床上,脚上的绣鞋稍微勾在脚趾上,身上随意地搭着一一条薄薄的丝被,藕臂横陈,祝兰台惊得差点没有尖叫起来。
仰头看着头顶花样繁复的帐子,祝兰台心里一惊,她记得,自己明明是住在客栈,头顶上只是一方简单的没有任何花色的藏青色帐子,怎么突然就到了这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屋子里?这到底是哪里?
然而祝兰台还没来得及从眼前富丽的景象中清醒过来,就被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惊醒。
浑身一个激灵,祝兰台迅速裹紧床单,跑到床后的屏风处躲了起来,顺手将身后迎街的窗户打开。
第三十四章 装大仙
祝兰台仔细地凝听着门外的声音,只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到了门口的时候,脚步声停止,一个怒气冲冲地中年男人质问道:“你们跟来干什么?!还不快点退下!”
“是是是!二爷,我们这就走!”一男一女谄媚的声音。
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像是那说话的一男一女就要离开。
“等等!”中年男人喊住要离开的一男一女,问:“你确定,屋里躺着的这个真的是个处|子?”
屋内的祝兰台想,那中年男子说的躺在床上的那个,该不会就自己吧?可是,自己明明在及笄那年已经跟吕氓圆房啦!那他们说的“躺在床上的处|子”,会是谁?
祝兰台还没有想清楚,接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巴结道:“当然当然!二爷,这女的是小的从米牙婆那里接来的,米牙婆说她听拜托她送这女的钱婆婆闲话时说过,这女的现在还没有婚配,那自然是个雏|儿了!”
中年男子明显地还有所怀疑,责备道:“没有婚配,就代表还是个处|子了吗?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事先都不打听清楚!”
一个年纪大的妇人哀求道:“我的二爷啊,你临时到青楼里来找清倌人,我一时间也没处给您找啊!这屋里的女人,若是个雏|儿,正好合了二爷您的意;若不是,那二爷您就当是快活了一晚上吧,那姑娘长得姿色也算是我秀色楼中的翘楚了!”
祝兰台心里一惊,敢情自己这是在青楼,还是被米牙婆出卖的?!这下可怎么办?!
正在想着,祝兰台听那中年男子怒道:“糊涂东西!大师说了,要处|子之血才可以改变我的霉运,若她不是处|子,我要她有什么用?!”
祝兰台眉头一皱,还没想过有这种换运的方法!
“二爷,您是凤家的凤家说一不二的主事,有谁敢欺到您的头上呢?这什么失意不失意的……啊——”
祝兰台只听那谄媚的妇人还没说完,就尖叫一声,接着是东西从楼梯上一路滚下去的声音。祝兰台想,只怕这妇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所以反而被那个中年男人一脚踹了下去。
“娘,娘,娘——”那年轻男子一叠声地叫着,飞快地奔下楼去。
祝兰台只听门外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接着门就被“嘎吱”一声推开了。
祝兰台心里一紧,朝临街的窗户处站了站,探头看向外面的黑黢黢的大街。又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幕,祝兰台算了算,今儿是四月初四,若是晴天就该有月亮,怎么就赶上了阴天?!
“哼!凤家!”
祝兰台正在寻找逃亡路线时,突然听到中年男人一声冷哼,脑海里一道闪光,顿时放下心来。祝兰台想,自己这一路是托凤家商队照料的,而听刚在在外面的那妇人话里的意思,这个急着找处子来换运的中年人是凤家的主事,若是自己跟他表明一切,说不定会因此得救!
心里一喜,祝兰台抬脚就要出去表白一切。
然而还没等祝兰台跨出屏风,就听见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是中年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什么凤家,什么主事!现在凤家,哪里还有我这个的位子?!黄志!黄志!早晚我要报了这一箭之仇!”
祝兰台心里一惊,听这话的意思,这中年男人跟黄志似乎有很大的冤仇,而自己正是托黄志照顾……
迅速收回脚步,祝兰台退到窗户前。
一会儿,那中年男子似乎是没有找到屋子里的女人,大发雷霆:“快给我滚出来!”
祝兰台咬咬牙,心思一转,伸手在窗户外的墙壁上磨了几下,又将沾着灰尘的手在脸上蹭了几下,随手将一头的青丝揉得乱七八糟,又将披在身上的床单随意地缠裹住自己,让自己看起来邋遢不堪。
一切收拾停当,祝兰台这才壮着胆子走出屏风,拐出床后,出现在中年男子的面前。
那中年男子似乎被这样邋遢的祝兰台吓了一跳,眉头紧锁,良久才说:“脱衣服,躺下。”
祝兰台抓紧胸前的床单,努力做出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
中年男子却是不耐烦了,上前就要扯去祝兰台的衣服,却被祝兰台灵巧地躲开。
“大胆!”祝兰台怒斥道:“竟敢对本仙无礼!”
中年男子嗤笑一声:“本仙?你见过哪个神仙跟你一样邋遢!”眼神陡地转厉,中年男子眼射飞刀地说:“快点乖乖地脱衣服躺倒床上!”
祝兰台吞了吞口水,努力地做出一脸无畏的样子:“除了本仙的夫君,本仙不会跟任何别的男人欢好!”
中年男子一怔,问:“你有夫君了?!可是你不是还没有婚配吗?!”
祝兰台点点头,说道:“本仙法术学成之前有过婚嫁,可惜夫君薄情,一纸休书断了本仙的姻缘,本仙这才跟着云游的师傅学习法术。”见中年男子不信,祝兰台伸手将吕氓给自己的休书递了过去,心里不由地庆幸,幸好自己为了避免家人看到休书,一直将休书随身携带,藏得严严实实。
中年男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把撕毁手里的那份休书,怒道:“你果真成过亲?!”
祝兰台点头,黯然。
中年男子大约是被气坏了,将怒气全部发到祝兰台身上:“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或许是你自己伪造的休书也不一定。你不是自称大仙吗,伪造一份休书有什么难的!今天不管你说的如何天花乱坠,我都要要了你!”
早知道这个中年男子不会轻易相信,祝兰台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异象,目瞪口呆。
此时,祝兰台正站在藏书宝殿的广场上,算了时间差不多了,便踏上石钟乳地板,喊了一声“回去”。
刷地一下,祝兰台又出现在中年男子的面前。
看着中年男子一副活见鬼的惊恐,祝兰台这才开口:“这下,你相信本仙的话了吧?”
中年男子愣神之后,连连点头。
“本仙不是处子,自然帮不了你。更何况……”祝兰台语带保留地止住了下面的话。
“更何况什么?”那中年男子显然经过刚才祝兰台突然消失又突然凭空出现一事,已经深深地相信祝兰台就是大仙,赶紧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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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秀色楼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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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见眼前的中年男子一脸的惊慌,便慢条斯理地说:“依本仙看来,你最近一段时间,不宜房事,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中年男子一听,赶紧保证自己决不再拈花惹草,一切谨遵祝兰台的教诲。
祝兰台一听,心里高兴起来,本想借机让眼前的人护送自己离开,但又怕做的太急反而引人怀疑,便说:“你现在先出去,本仙要休息了。哦,对了,还有,本仙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中年男子诺诺,恭敬地离开了。
祝兰台这才松了口气,到处翻箱倒柜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和衣在床边靠着,半睡半醒地等着天亮。
另一边,秀色楼的密室里,中年男人一脸凝重地坐在首位,翠娘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一边小心地打量着中年男人,一边轻揉着身上从楼下摔出来的青肿。
“从今后,你们小心地伺候着今儿刚送来那姑娘。还有,找到那个米牙婆,想办法弄清楚这丫头的身世。”中年男人淡淡地说,一边对着秘密的灯光,打量着自己手上那枚翡翠的扳指,扳指上隐约可以看出,镌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
翠娘诺诺,双腿簌簌发抖,不敢看中年男子的脸。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不悦地说:“怎么?不乐意?!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凤海天,你这翠色楼早就被凤崇给清理了!”
“不敢不敢!”翠娘惊慌失措地摆手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不明白,为什么要调查那姑娘,还要好好地对待她?”
中年男子凤海天原本不屑跟翠娘这种下人多解释,但想到将来祝兰台的用处,还是开口将祝兰台突然在他眼前消失,又突然出现的事跟翠娘简单地说了一下。
翠娘惊呼:“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奇事!看来,那姑娘定然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是个大仙了!既然是大仙,会不会怪咱们冒犯了她,因此就降下惩罚啊?!”翠娘一脸的惊恐,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惊慌状。
“蠢货!”凤海天怒斥一声,一拳头砸在身前的桌子上,“真是个蠢货!什么大仙,不过是使了障眼法!一个杂耍的伎俩,竟然就将你给骗过了!枉你还自称阅人无数,对我有利?我看,这秀色楼的老板……”
凤海天没有说完,翠娘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主子,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啊!奴婢在这秀色楼活了一辈子,临了就剩下这么一份家业,您要是赶奴婢走,那奴婢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凤海天冷哼一声,说:“蠢货!”
“奴婢是蠢货!奴婢是蠢货!还望主子原谅奴婢这一次!”翠娘磕头磕得额头红红的一片,原本有些干巴巴的皮肤竟然开始有点饱满红润的样子。
“记住!想要在我的手下存活,就要机灵点!”凤海天走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翠娘面前,一脚将她踹开,说:“弱肉强食,不会有人帮你活着!好好照看着那位,将来有用到她的时候!”
说完,凤海天按动墙上的机关,密室的门悄悄打开,外头连着的正是一个粉头接客的卧室。凤海天出来时,那粉头正跟一个大汉在床上奋战正欢,竟然没有发现凤海天从墙壁出来,大摇大摆地出去!
密室里,翠娘见凤海天离开,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揉着额上的红肿咒骂道:“天杀的东西!早晚有一天,老娘要你跪在老娘面前,磕头求饶!”
说完,翠娘愤愤地打开密室的机关,愤然踩着重重的脚步出来了。
那正在床上交缠的俩人儿,听闻声响都下意识地回头,那赤身裸体的汉子惊呼:“妈妈?!你怎么在这里?!”说着,汉子就去拉被子遮盖住自己。
“妈妈在这里有什么关系?!”那粉头十分不悦汉子突然刹住车,上前勾住汉子的脖子说:“我们继续!”
“小骚|蹄子!”翠娘愤愤地咒骂一声,推开门出去了。
这在床上撒欢的粉头,正是秀色楼凤海天的又一个直接领导的暗桩,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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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很惊讶,对于自己在秀色楼受到的贵宾级的待遇:
出门有马车载着,那马车虽然因为受秀色楼低下的社会地位的影响而不敢在外表大肆张扬,只铺了一层青油布的顶子,上面滚着暗金色的边儿,但马车内部却是十分地豪华和舒适:整个马车内部铺着厚厚的波斯毯子,角落里还放着一床湘妃竹编制的凉席,供天气热时祛暑使用;马车内有一个小巧精致的软榻,可供人半躺在上面休息,琥珀蚕丝被上隐隐地透出莹润的蜜色的光泽;小小的茶几上放着上等的紫砂壶,边上还有几包上好的茶叶,毛峰、龙井、普洱,等等,诸如此类的名茶。
而且不但有马车载着,还有不下六个的侍卫保护着,另派了两名丫鬟和一名婆子照料着,但凡是祝兰台多看了一眼的东西,她们没有不立刻买下的。
至于在秀色楼里,那就更加不用说了!翠娘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当祝兰台身边,绫罗绸缎,上好脂粉等等。倒不是翠娘真心疼爱祝兰台,而是怕万一祝兰台有哪里不满,凤海天一怒之下就真的将她赶出秀色楼,那她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关于那封被凤海天撕毁的休书,祝兰台一直都没有看过,因为怕徒惹愤恨伤心难堪。那天凤海天走后,祝兰台将地上休书的碎片拢起来,一个一个的在桌子上拼凑好,这才发现,休书上夫妻二人的名字根本都没有写,提到时全用“我”和“内人”代替。
因此,祝兰台也料定其他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世,便一直打扮成那日见凤海天时的装束,不肯将真面目示人。而在面对翠娘的试探时,祝兰台也只是一味地装大仙,时不时地上演几次凭空消失的戏码,又不时将从藏书宝殿里看来的生意经举一反三地交给翠娘,帮翠娘挣了不少银子。时间久了,翠娘倒是真的将祝兰台当成了大仙,倒也不那么急切地试探祝兰台的身世。
至于长治,本来就对翠娘不满,恨不得翠娘就此得罪了凤海天,被凤海天赶出秀色楼,他好接手做老板,拢银子!自然,对于翠娘吩咐下来的,找米牙婆打听祝兰台身世的事,长治也不放在心上。
“母子”二人各怀心思,倒是给祝兰台策划出逃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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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梦魇
那啥~今天顶着锅盖修改了一些章节,不过只是删去一些有点不很重要的地方,保证不会影响亲们阅读新内容的~~群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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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趁着这对“母子”各怀鬼胎时逃走,但是她也知道,虽然翠娘和长治表面因为矛盾对她看得不是很严,其实暗地里都很畏惧凤海天,根本不会因为内部矛盾就放任自己逃离的。
祝兰台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藏书宝殿逃开,但是藏书宝殿虽然可以暂时容纳自己,回来之后却只能回到原地,还是逃不出翠娘和长治布置的眼线,结果只怕是打草惊蛇,反而断了自己逃离成功的可能。
祝兰台告诉自己耐心等待,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出现,然而一举逃离成功。
四月初七,洛阳城掀起了新一轮的花魁选举的狂潮,花街柳巷一下子沸腾了,在沸腾里矜持着,努力做出几分良家女子、大家闺秀的做派。而秀色楼,成了此次花魁大赛的主办方,翠娘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每天乐呵呵的,因为那那每日白花花的银子。
祝兰台想,或许,这是自己逃走的好时机。
因为要准备花魁大赛的竞选,翠娘一早就将秀色楼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正常营业,迎来送往的,赚进大笔的银子:一个在后院,花木扶疏的深闺似的屋子里,养着七八个模样俊俏的小清倌儿,每日花去大笔的银子买胭脂水粉,请教坊师傅的,整日里只听见吹拉弹唱,倒也分外清幽。
原本,祝兰台对清倌儿有着很深的排斥的,因为看到她们,祝兰台就想起自己的悲惨的遭遇来,若是没有长安倚红楼的清倌儿兰云,或许自己如今还过着幸福的少妇日子。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可是,一切,都因为那个叫兰云的清倌儿,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变得像是一场梦一般,一下子就将祝兰台从三年的夫妻和顺的迷梦中惊醒,战栗。
可是,同住在后院,即使可以避开那些受训的清倌儿,却关不住窗外透进来的丝竹音律。
祝兰台在蒙头大睡未果之后,一赌气,便抬脚走下了绣楼,想要出去透透气。信步游走,直到听见淙淙的流水声时,祝兰台才蓦然惊觉抬头,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闯进了一个世外桃源,月洞门关着的另外一个世界。
只见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穿过一片用来做沐浴香粉的花丛,便是两三间青瓦灰墙的硬山顶的屋子面前。
三间清雅的房间,被一圈爬满蔷薇的篱笆围着,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条铺满着鹅卵石的小径,歪歪斜斜地从草丛间延伸过来,一直到篱笆外边的那一丛月季旁才止住前行的脚步。
院子里的空地被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歪歪斜斜地裁成了两部分,一边种着各式鲜花,在微风下成了翻滚着波浪的花海;一边闲散地撑着几只架子,架子上晾晒着各式各样的或淡紫或红紫的衣裙,在微风的吹拂下,那些由浅入深的紫色在天地间招摇着,也矜持着。
翻飞的紫色衣裙有时会闪过火红的颜色,虽然一闪即逝,却漫天遍野地铺展在祝兰台的心底。
祝兰台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那紫色的迷雾无限地蔓延开来,一个身影逐渐显现,火红的披风掩盖着黑色的劲装,发丝垂下,微微遮住那双狭长的眸子,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真不好意思,这时节山里的果子大多没有成熟,你将就着吃吧,先垫垫肚子,回头我给你打野味,保证你吃的满足高兴!对了,以后可不能一个人随便乱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一脸的赧然,像是做错事的羞涩的小孩子,有些无措又有些讨好地开心地说;
“你说过,你跟玉面狐狸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全然信任,不疑有他;
“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明白的……”他有些无奈的样子,伸手想去抚摸那柔顺的黑发,却又像是极力忍耐着自己的冲动;
“我觉得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那声低低的喟叹像是一阵低哑的暗风,如同他那火红的身影一般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树梢的那点颤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心灵。
……
凤浪,那个被祝兰台因为生之压力而渐渐淡忘了的男子,就在这铺天盖地的紫色里,噙着淡淡的微笑,带着足够魅惑人心的温柔和多情,款步而来,一步一步地走进祝兰台的心中,开始搭棚建房地准备长期居住,在祝兰台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
“春又来,人已去,风烟残,夕阳晚,樱花开,顷刻散,凌乱……
年光逝,韶华落,飞絮转,不堪看,路漫漫,空梦断,凌乱……
遗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古井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飘落,风幽怨,水清寒,离伤黯,游丝转,凌乱……”
喑哑的歌声,和着琵琶断断续续的弹奏从屋后传来,将祝兰台从那阵迷雾里拉了出来。眨眨眼,祝兰台伸手擦干额上的冷汗,不禁唏嘘,只听说睡觉会梦魇的,还不知道大白天也会,若不是那阵苦涩又脉脉含情的歌声,只怕自己会陷在那份被时光遗忘的温情里,再也难挣扎出来吧……
凤浪呵……
祝兰台心底苦涩,她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思念一个男人的力量。双手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祝兰台抬头,对着头顶的暖阳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遗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古井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飘落,风幽怨,水清寒,离伤黯,游丝转,凌乱……
遗忘川……遗忘川……”
那呜咽的歌声到了最后,只是剩下若有若无的呢喃,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遗忘川”……
祝兰台心有戚戚然地看着歌声传来的屋后,无声地喟叹:“若是真的有遗忘川,那该多好……然而,若是真的有遗忘川,那涉水而过之后,那抹火红之于自己……”
像是处在进退维谷的绝地,祝兰台黯然神伤,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屋后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一个一脸温柔地微笑着的女子,二八韶华,风流无限;一只堕马髻歪歪斜斜地偏在脑袋右边,上面缀着一只精巧的戴帽,一支缀着小拇指甲般大小宝石的金步摇一晃一晃的,闪烁些阳光的影子。
眉目如画!
正是翠娘特意请来教那些参加花魁竞选的清倌儿才艺的师傅,极善飞天舞和琵琶的教坊第一人吗,如烟。
第三十七章 预谋逃跑
四月初九花魁大赛如期举行,整个洛阳城沸腾起来,香车宝马络绎不绝,载着风流的男女招摇而过,全都停在了长乐巷秀色楼门前。
秀色楼,因为有凤海天在背后的支持,经五年的默默准备,已然成为洛阳城秦楼楚馆的领军人物,开始承担花魁大赛的举办重任。
盛唐天下,物阜民丰!
前所未有的繁荣,带来的不只是滚滚财源、赫赫声威,还有享乐风气的大涨。作为男人们最经常的剩余精力发泄的花街柳巷,也跟着风光起来。
翠娘一大早的,就张罗着龟奴和姑娘们把秀色楼里清理干净,挂上大红的灯笼,笼着火红的红绸,将整个秀色楼打扮的焕然一新,到处都是喜庆热闹的红色。
祝兰台因为兰云夺夫之事,对于烟花风尘之事甚为反感;又因为见识到了如烟的聪慧和野心,祝兰台对青楼女子便更是多了几分防备。因此,眼见着晚上将会有一场“盛宴”在秀色楼举行,祝兰台心里发堵,便跟翠娘说好说歹,要出去透透气,避开那些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混乱。
翠娘因一心忙着花魁选举的琐事,又想着凤海天交代的此次选出的花魁的重任,本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现在听祝兰台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讨价还价,一心地想要出去,翠娘更是烦上加烦,颇不耐烦!
顾及祝兰台的身份和凤海天对她的特殊关照,翠娘忍下满心的不耐,想着祝兰台每次出去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便放了心,摆摆手,颇为无奈地说说:“我的姑奶奶,您要去就去吧,记得回来就成!还是那几个人跟着,回头我让长治……”
犹豫了一下,翠娘改口道:“长治就算了,这楼里的事少不得他。这样吧,我另外挑几个人陪你去,你看怎么样?”
祝兰台哪有反驳的余地,便乖巧地应承下来。
翠娘很快招手喊来一个粉头,让她带祝兰台去后院乘马车,从后门走,因为估计现在前门早就被各家送来的参选的姑娘和等着替新任花魁覆帐公子老爷们的马车给挤满了。
祝兰台辞别翠娘,登上马车,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还有六个护卫和一个马车夫从秀色楼的后门来到了大街上。
因为时值中午,大街上并没有很多人,只有各家的商铺大门打开,等着生意上门。
祝兰台坐在马车上,挑开帘子朝外望去,又一次感慨,这洛阳的凤家果然很有名气、财大气粗,这整个洛阳城的外城竟然有一整条街全是凤氏一族的商铺!那内城,估计也不会少了去吧。
祝兰台每每此时,总会想,若是有一天,自己的大哥祝良武知道发奋了,将祝家的产业做大,真正地跟凤家这样的大商贾攀上关系,那自己九泉之下的父亲,也该瞑目了吧。然而,失神幻想不过片刻,祝良武好吃懒做的样子便清晰地浮现在祝兰台的脑海里,祝兰台便为自己幻想觉得可笑可悲。
那两个陪着祝兰台坐在马车里的丫鬟一直很安静,很守本分地坐着,见到祝兰台有需要时才会开口并且麻利地帮忙。
那名婆子和马车夫坐在外面,六个护卫跟在两旁,一路上都悄然无语,只有骨碌碌的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祝兰台坐着便越发觉得闷,喊外面的马车夫将马车停下来。
马车夫“吁——”地一声停住马,那名婆子立刻挑开帘子问道:“仙姑,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祝兰台不耐烦地说:“我觉得闷了,想下来走走。”
那名婆子如临大敌,身体横挡在马车门前,双手紧紧地抓着两边的扶手;那两个丫鬟也立刻一左一右地抓住祝兰台的两只胳膊,一副生怕祝兰台逃开的样子。
不用看祝兰台也知道,只怕现在那六个护卫同样是浑身的戒备,一副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把“逃跑”的自己抓回来。
“别紧张,我没有想要逃跑。”见此,祝兰台反而开门见山、开诚布公地说:“我熟悉奇门遁甲,若是真的想逃的话,完全可以在你们面前随时消失,怎么会笨到先通知你们戒备,然后再大明大白地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见几个人依然警惕地看着自己,祝兰台叹息一声,说:“而且你们看看我这身打扮,你们很容易就可以发现我,我这样子逃出去,不是自讨苦吃吗?”这也祝兰台没有利用藏书宝殿逃跑的原因,这身打扮,裹着丝帛,脸上涂着灰,一副邋遢的样子,很容易就被发现。
那几人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侧身让祝兰台下马车来。
果然,祝兰台一出来,立刻成为大街上人人注目的焦点!
你想啊,一个裹着华贵的丝帛,还有一大堆仆人跟着的人,居然蓬头垢面,一脸脏兮兮的样子,如此反差,怎么不引人注目?!
祝兰台叹息一声,说:“你们看到了吧,这样‘备受关注’,我怎么可能逃得了?”
那几个人面无表情,但却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明显放松下来,对祝兰台看得也不是那么紧。
祝兰台一路上这看看,那看看的,虽然因为整个人打扮得乖乖的很让那些商户嫌弃,但当那婆子一扔就是一锭银子时,那些商户眼里的嫌弃立刻都变成了奉承巴结。
虽然祝兰台很想去凤家的商铺里看一下,看看凤家是怎么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这么成功的,但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放弃了。生存跟发展比起来,显然生存比较重要!祝兰台想,自己目前最重要的是从翠娘的魔爪下逃离,找到姑妈,好好地过日子!
街上的马车突然多了起来,从城外驶进的马车络绎不绝地进来,一路上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街上多了这么多的马车?”祝兰台不解地问。
“哦,快到十五了,据说白马寺要举办大的佛会,那些人大老远地跑来参拜呢!”一个小丫鬟不在意地随口解释道,一边侧身让开了从身边驶过的一辆马车。
祝兰台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许,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第三十八章 花魁娘子
斜日西坠时,秀色楼点上灯笼,到处照得一片辉煌,花魁的最后一关竞选拉开了帷幕。
从下午开始,各家的推举的参选的姑娘们就被分成十组,一组三人地进行比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文雅才艺要考;魅|惑人心,勾|引催|情的媚|术更是重中之重!
因为要比拼的才艺过多,因此到了暮色四合之时,方进行到最后一关的竞选。
“依你看,清舞那丫头可以顺利晋级成为花魁吗?”在帘幕后观看翠娘,指着台上那个素手纤纤地拨弄琴弦的月白罗衫的女子,轻声问道。
“别担心。”翠娘身边的如烟笑得胸有成竹,“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保证,今年的花魁娘子,一定是秀色楼的!”
听如烟自信满满地如此说,翠娘一脸的担忧立刻换成了欢喜,笑得一脸褶子:“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如烟轻轻一笑,并没有言语。
翠娘却是接着夸赞道:“要我说,若是你肯参加此次的花魁竞选,那花魁娘子保准是你的!你色艺双馨,也难怪二爷看重你,指明要你对清舞单独训练!你看清舞这孩子,不过十四岁的年龄,又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经过你的训练竟然可以从容地过五关斩六将,一路走到最后。说起来,我当初就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难得二爷也看上了她……”
翠娘絮絮叨叨,一边夸赞如烟,一边给自己表功,听得如烟眉尖儿蹙了起来,不耐烦地撇开脸去。而翠娘却丝毫没有察觉,想着借机跟巴结如烟,让如烟在凤海天面前替自己多说几句好话。
“你看着,一会是清舞的最后一关测试,要比赛歌舞的,我先过去让那些伴舞的姑娘们准备一下。”如烟找个借口,便离开了。
翠娘连声应道:“是是是!你先忙着,我……”
翠娘话没说完,抬头时已不见了如烟的踪影,只看见帘子因被人挑动,一下一下地晃着。啐了一口,翠娘一脸地妒忌和不屑:“哼!得意什么!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爬上了二爷的床,也敢在这里跟老娘耍横!”
台上的比赛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后台的这段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比赛的进程。
掌灯时分,已经到了最后一关,歌舞的比赛。
此时,台下的人已然沸腾起来。夜色撩动着他们内心隐秘而澎湃的欲望,看着台上轻纱罩体的曼妙身姿,便更加地按捺不住。
贴着清舞名号的筐子里,已经扔了不少的缠头,几乎都要溢出的样子。
表演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翠娘看着身后已经准备好给清舞伴舞的清倌儿们站得整整齐齐,却丝毫不见主角的影子,不禁开始着急,话里话外全是埋怨如烟准备不周的意思,惹得身边的如烟频频蹙眉。
“琴弦五十诉离情,却不道离情正苦弦哪堪。花色虽好,待无有心郎采撷又哪堪?及时行乐,花发多采,只羡鸳鸯不羡仙……”
台上,悠然响起一阵飘渺的歌声,一霎时,原本喧闹不堪的秀色楼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那袅袅的歌声绕梁不绝,丝丝入耳,沁人心脾。
“清舞?!”翠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清舞的声音!清舞那哪儿呢?”
如烟微微一笑,扬起下巴朝斜上方看了一眼,说:“呶,在上面呢。刚才那群人里估计是有眼尖的看到了清舞,所以人群才发狂起来。跟你说了,有我在,这花魁娘子跑不了是秀色楼的。”
最后一句话,如烟稍稍有些抱怨的意思,责备翠娘对自己的不信任。
翠娘嘿嘿一笑,对如烟千赔万赔地赔了不是,便专注地看着台上翩然起舞的清舞。
只见清舞穿着一身月白的纱衣舞裙,上面绣着几只翩然欲飞的蝴蝶,边上滚着桃红色的细边儿,当清舞跳跃或是旋转的时候,远远地看着就是想几只在花丛中比翼而飞的蝴蝶,分外娇艳美丽!
随着清舞抓着一根粉色的绸缎带盘旋着下落的姿势,一场从二楼撒花的花雨也跟着下了起来,让清舞整个人看着倒是有几分几天玄女下凡间的感觉,勾得那群等待着猎物的男人口水流个不停。
清舞的嗓音很美,是那种甜甜的软软的童音,外加一点些微嘶哑的成年女子的魅惑,就这样轻轻柔柔地走进听的人的内心,一下一下地拨动着他们的心弦,翩然弹出一首纯真而诱|惑的天籁;
清舞的舞姿很美,抬手,屈膝,下腰,旋转,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任何的阻滞,行云流水一般,飞快地划过,却留了下不可磨灭的影子。翩飞的舞衣腾空而起时,将清舞那修长的玉|腿隐隐地漏了出来,藕似的白嫩一片,分外勾|人,惹人眼红。
清舞唱得安静,舞得恬淡,有些出尘的神韵,却笑得亲昵,不远不近,正好是女人媚|惑男人时该有的距离。
台下的人全都死死地盯着清舞看,生怕一个走神儿,台上的仙子就翩然而飞,再也寻不到踪影。
翠娘在笑,如烟也在笑。
翠娘笑,是因为清舞夺了花魁,她就完成了任务,另外还有大把的银子拿;如烟笑,是因为清舞的表演效果完全达到了她的预期,慢慢地勾引着台下的人疯狂、着迷,慢慢地接近她一起期待的那一时刻的到来……
漫天的花雨丝毫没有消歇的势头,此时清舞已经下了半空中,离着舞台不过一人多高的样子。
看着痴迷的人群,看着仙子似的清舞,如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心底数着“一,二,三!”数到三的那一刹那,如烟整个人如一只翩然的白鹄,一下子展翅飞出帘幕,一手勾住台柱边垂着的粉色绸布,绣鞋在台柱上一点,飞快地飞向清舞。
与此同时,清舞手里的粉色绸布突然从上方断裂,清舞原本甜美的歌声立刻成了惊呼,整个舞台和舞台前地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在清舞整个人坠落下来的一刹那,一个水紫的身影翩然滑过,一手抓着粉色的绸布,一手揽住清舞的纤腰,在舞台上空来回几个盘旋,顺利地一路滑向舞台。
水紫的身影交缠着月白的罗衫,水紫和月白两种颜色如水**融一般,回旋成一块浑然天成的华丽缎子,裹着两个同样出色的女子,在那片花雨里,翩然旋落。
当落在舞台上的那一刹那,整个秀色楼寂静一片。所有的人,久久不能从刚才的那场华丽的意外中清醒。
片刻,爆发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清舞一时间不能从刚才的意外中缓过神来,定定地看着一脸微笑的如烟,有些茫然的样子。
“乖,还不起来吗?”如烟轻笑一声,揽着清舞的手一施力,帮助清舞稳稳地站直了身子。
“好啊——”
“原来秀色楼还有这样的美人儿,怎么没有参选?!”
“花魁娘子,她才该是花魁娘子啊!”
“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
……
底下掀天似的呼声,掀起了本次花魁大选的最高|潮。原本还在清舞和其他人之间犹豫的人,以及那些之前坚定地拥护清舞的人,这次出奇一致地拥护如烟做本届的花魁娘子!
其实如烟什么都没有做,她不过是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在所有人都对那些清倌儿们地才艺厌倦时,出奇制胜,一举夺魁!至于清舞嘛……
如烟回头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清舞,心里啧啧地叹息几声,只怕清舞只会感激自己细心地教她歌舞才艺,刚刚还救了她的性命,却永远不会知道,是自己一直在利用她,利用她赢了其他的二十九位候选人,然后再在她的绸布上做了手脚,耐心等待着一招制胜的那一刻!
“清舞,你还好吧?”如烟一脸的担心,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刚才有扭到吗?”
清舞一脸感激地摇摇头,扶着如烟的胳膊,有些哽咽地说:“花魁,花魁……”说着,清舞竟然因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剧变,嘤嘤啜泣起来。
此时翠娘也早已来到台前,对着沸腾的人群高喊几声,这才让大家安静下来。只见翠娘一脸为难地看着清舞和如烟,说:“如烟姑娘本不在此次花魁的竞选之列的,还有清舞明明已经定了是花魁娘子的,这样突然……”
翠娘的解释还没说完,底下的人就愤怒了,几乎想冲上来将反对选如烟为花魁娘子的翠娘一脚踹飞。
翠娘吓怕地拍拍心口,往后躲了一步。翠娘一直嫉妒如烟在凤海天面前比自己要受宠,自然是不乐意如烟当选花魁娘子,接下凤海天吩咐的花魁娘子的重任,然后再一次比自己优秀。但是,看着愤怒的人群,翠娘缩缩脖子,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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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1892226,bookname=《重生之魅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三十九章 覆帐
就在翠娘跟底下的恩客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长治突然冒出来说:“此次选拔花魁是有规则的,如烟姑娘没报名参选我们姑且不论,就是说此次评比的标准,只怕大家也没有办法让如烟姑娘当上花魁娘子。”
长治说完,给了翠娘一个安心的眼神。
翠娘心里大为感动,几乎热泪盈眶!翠娘如今已经四十出头,跟这些年轻的粉头们比起来,是上不了台面的老黄瓜、黄花菜,长治名义上是她收的义子,其实翠娘在心底却把这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男人当成了未来的伴侣依靠。
长治见翠娘感动,心底暗喜,得了翠娘的信任和感激,还怕日后没有做主秀色楼的一天吗!长治想要讨得翠娘的欢心,这是他反对如烟当花魁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长治也不愿意如烟在三人中做大,得到凤海天的眷顾,因为如烟跟他完全没有任何的交情,权衡利弊,还是支持翠娘对自己有好处!
底下的那些公子老爷的不高兴了,叫嚷着问他们为什么不能选如烟当花魁娘子!
长治不慌不忙地走到那些贴着竞选的姑娘的名字的筐子前,随手拿起一个,说:“当初规定,比赛是以得缠头最多者为胜的。如今大家的缠头都扔了出来,还怎么投给如烟姑娘?这样的话,如烟姑娘没有得到一个缠头,自然也不能当花魁娘子了!”
长治说的在理,那些人低着头,不甘心地思索着。
就在翠娘和长治以为事情解决了的时候,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喝:“老子没有缠头,可老子有的是银子!”说着,那人便将几大锭银子扔到了舞台上。
此举一出,大家纷纷效仿。
不过一会功夫,舞台上就遍布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些飘散在各处的银票。
“怎么样,这样可以让如烟姑娘当选花魁娘子了吧!”
一个人叫嚷着,底下的人立刻应和着,几乎吵翻了天。
翠娘和长治见到满舞台的白花花的银子早就乐翻了,哪里还顾得上反对,便利落地吩咐人收了银子去,一边爽快地宣布如烟是本届的花魁娘子!
一旁的如烟笑得讽刺,她早就料准了翠娘和长治对自己的不满,肯定会反对自己成为花魁娘子,所以才选择了这个时机,待大家手里的缠头全部送完时,直接拿银子砸给贪钱的翠娘和长治,不怕他们不同意!
如烟身边的清舞无意间瞥见如烟嘴角那一抹透着丝丝寒气的微笑,不觉打了个冷颤,一时间竟然也忘了原本就要到手的花魁娘子的称号就这么没了,实在是件很悲催的事。
很快地将舞台收拾干净,翠娘开始主持新人花魁娘子如烟的覆帐竞标。
底下的人吵得闹哄哄的,舞台斜对面却做着一对锦衣华服的人,相互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样,贤侄要不要竞选一下新任花魁的覆帐之喜?”凤海天看着对面一脸淡然的凤崇,有些怂恿地问。
凤崇放下酒杯,探首朝舞台的方向看了看,如烟早就被妆扮一新,梳着望月髻,斜插着华贵的金步摇,一身盈盈的粉紫衣裙,含笑站在舞台上,媚而不妖,清雅而含情脉脉地看着台下疯狂竞标的人。
摇摇头,凤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说:“这样的艳福,只怕侄儿享受不起。”
“贤侄可是嫌这新任的花魁娘子身价太高?”凤海天笑问,“别担心,什么帐都记在二叔的身上!”
凤崇摇摇头,笑得苦涩:“是侄儿没有那个艳福,虽然,虽然这花魁娘子看起来是朵漂亮的解语花,但是……”
不待凤崇说完,凤海天就当机立断地说:“既然贤侄喜欢,二叔保准你会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就是!”
说完这话,不待凤崇应答,凤海天立刻朝身边伺候的小厮摆摆手,将一张票据交给他。
“这位爷出价,一千两,黄金!”
那小厮此话一出,立刻镇住了底下一点一点加码的人。霎时间,原本哄闹的秀色楼立刻静悄悄的一片。
翠娘最先反应过来,看向对面似乎有凤海天的影子,便连忙说:“既然如此,那花魁娘子的覆帐之喜,就交给那位爷了!”说完,翠娘就要拉如烟离开。
却不想如烟挣脱开翠娘的手,对着台下垂头丧气的众人一施礼,檀口轻吐,字字珠玑:“对不起各位爷了。如烟谢过各位爷的厚爱,还希望以后有福分伺候各位爷。如烟先行谢过。”说完,如烟又施了一礼,这才莲步轻移,跟着翠娘往后台走去。
在帘幕掀开的那一刹那,如烟回眸一笑,眉梢眼角都含着无限的情意。娇羞的双颊渐渐升温泛红,如烟一笑,扭身放下帘子,一方丝帕,貌似不小心地从如烟手里滑落。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疯也似的去争夺如烟“不小心”落下的丝帕,争得头破血流。两三个文人雅士样子的公子,摇着折扇感叹:“这次的花魁娘子真是一朵解语花,知道大家得不到她必然伤心,还特意到了歉,可见如烟姑娘也是个知礼数、懂风月的人。”
三言两语,将众人对如烟的渴望又提升了几倍,争那方丝帕也更加地卖力。
透过窗户看着依然抢得激烈的人群,如烟轻笑一声,回转身给端坐在桌前的凤崇倒了一杯安神茶,笑道:“这些人也真是的,不过是一块帕子,十几个铜板的样子,竟然值得他们这样不要命地去抢。”
凤崇定定地看了如烟一眼,这才开口道:“你的出场很特别。那位清舞姑娘,没有因此伤到吧?”
如烟原本欢喜的脸色一沉,很快又一副淡然的样子,问道:“主子你这么关心她?”话语里,有不甘,还有自嘲。
凤崇摇摇头,一脸淡定地说:“既然是你做的手脚,无端害了无辜的人总是不好的。”
如烟冷笑一声,心底的不甘和委屈霎时间涌了上来,一时间也顾不得主仆关系了,笑得讥讽:“主子知道说我,怎么不知道想想你自己呢?要不是你安排的考验,祝兰台这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无端消失吧?”
凤崇脸色一变,眼神凌厉地扫过如烟,直到如烟一脸惊慌地低下头,凤崇这才淡淡地说:“祝姑娘的事,以后不要随便再提起。做吧,他应该有派人看着你‘伺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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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成功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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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崇吩咐完如烟“做”,便一脸淡然地坐直身子,将双臂打开。
如烟一咬牙,红着眼睛,愤然站起来,走到凤崇身后,将纤细的手指从凤崇的脖子滑到他的胸前,又滑进他的衣衫里……
红烛摇曳的光映照着几近全裸的凤崇和如烟,从门外看去,相互扶持的两个人全裸地倒在床上……
对面,凤海天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说:“虽然如烟这次居然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改变计划,实属大罪。不过现在看来,要真的让清舞出马的话,未必能赢得凤崇的欢心。将功抵过,就饶了如烟这次。记得告诉如烟,明天完事了到密室里来见我。”
说完,凤海天也不管身边的一脸纠结的翠娘,甩袖大踏步地离开了。
直到凤海天的身影远去,翠娘这才抬头,心有不甘地啐了一口,恨恨地盯着对面已然漆黑一片的暧昧。翠娘心底自然是喜欢那因为如烟而得来的铺满了一舞台的银子和银票,但她也同样见不得如烟得到凤海天的器重!
正当翠娘在欢喜和愤恨之间挣扎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仙姑跑了……”
翠娘原本还在对如烟擅自行动却没有受罚的事心有不甘,这会儿见小丫鬟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没反应过来,直接斥责道:“什么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还不给我站起来仔细说来!”
那小丫鬟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说:“妈妈,仙姑她,她逃跑了!”
翠娘一听,立刻大怒,忍着满腔的怒火,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放心下来,小声狠厉地吩咐:“你跟我来!”
那小丫鬟自知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又不敢反抗,便瑟瑟发抖地跟着翠娘到了翠娘的卧室里。
一到卧室,翠娘立刻关上门,劈手将那小丫鬟扇倒在地上,怒斥道:“仙姑跑了?!你们怎么就让她跑了呢?!什么时候跑的?!”
那小丫鬟捂着印着五指山的红肿的脸颊,眼泪刷刷地往下掉,上气不接下气地抽泣道:“我们今天带仙姑出去玩……仙姑,仙姑她,她……正好赶上,十五,十五……”
小丫鬟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说得十分混乱,听得翠娘一塌糊涂外加火冒三丈!一脚将小丫鬟踹飞,翠娘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让跟着出去的婆子进来!”
小丫鬟一听,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地将惶恐不安地待命的随行婆子喊过去。
等到那婆子哆哆嗦嗦地到了翠娘的屋子里时,翠娘已经渐渐冷静下来,神情也不再那么暴虐,压抑着满腔的担忧和怒火,道:“你给我说说,仙姑是怎么消失的。”
那婆子见翠娘火气消了不少,她又比那小丫鬟见过的世面多一些,便有条不紊地将时间的大致经过讲了出来。
话说,祝兰台在看到街上络绎不绝的马车时,心里灵机一动,心想自己何不趁乱逃走?想到就做,祝兰台坐在一家茶棚里,要了一壶茶,一碟子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吃着。
跟着祝兰台的护卫和丫鬟婆子,静静地站在一旁守卫,因为祝兰台目前是他们的主子,只要祝兰台不开口,他们就没有资格坐下。更何况祝兰台还是他们眼中的“仙姑”,他们自然是更加不敢怠慢或是逾越了去。
只不过,四月的天虽然早晚有些凉意,中午,尤其是午饭后的这个时段,已经开始有了炎夏的热意。祝兰台好吃好喝地坐着,上头有遮阳的棚子,自然是不会热,可就苦了那一几个站在棚子外面伺候的人,一个个额上冒着大滴的汗,有些耐不住的样子。
祝兰台在等,等他们忍受不了这样“酷刑”时,再支使他们到各处替自己办事,然后自己就趁机离开。祝兰台想,若是现在吩咐他们,他们必然心里不愿意,又十分警惕,不利于自己的出逃,既然如此,还不如等到最恰当的时机,一次成功!
祝兰台喝着茶,吃着桂花糕,还时不时地跟老板娘搭上几句话。那老板娘是个爽快人,也不介意祝兰台惊世骇俗的打扮,热心地跟祝兰台介绍起洛阳的特色,尤其是洛阳的名吃名点。
“这首先值得一提的,就是我们秦记茶寮桂花糕!咱们的桂花糕清香诱人,香甜而不腻,软糯而不散,是整个洛阳城都出了名的!”老板娘快人快语道:“外城的还有北城卢家的飘香鸡,城西单家的羊肉汤,城南于家的‘牡丹会’;这内城的就更多,最出名的有凤家的‘天蚕宴’,杜家的雪梨面线,柳家的千层酥,文家的馅儿饼等!姑娘你来了洛阳,不都吃上一遍可就真的是白来了一趟!”
祝兰台咂舌,有些嘴馋地笑道:“我还真的想都吃一遍!”
老板娘一拍桌子,指着站在棚外伺候祝兰台的那些人说:“你带了这么多的随从,让他们一人去买一样不就行了!”
祝兰台看着棚外那几个闻言愤怒地看着老板娘的人,眼睛一转,颇有些主子威严地吩咐道:“你们一个人去一处,留下两个丫头伺候就行,车夫也累了,让他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快去快回。”
那几个人虽然站得累的要死,却都是一副明显不愿意去帮祝兰台买东西的样子,尤其是那名婆子,更是防贼似的看着祝兰台。
祝兰台脸色一寒,有些责备地说:“我如今连你们都支使不动了是不是?要是我现在就凭空消失的话,看你们怎么跟你们的主子交代!”
祝兰台知道自己凭空消失后,再回来时必然会回到原地,但那些人可不知道!
见仙姑都出口威胁了,那婆子仔细地吩咐了留守的两个丫头几句,便跟那六个侍卫各自买东西去了。
祝兰台见六个人走远,心里放松一下,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老板娘又跟祝兰台闲话几句,被老板喊进去帮忙,便笑着跟祝兰台告了辞。
祝兰台看着周围就只剩了自己和两个小丫鬟,便微笑道:“站了这么久也累了,过来坐坐吧。正好这壶里的茶我也没喝多少,你们两个喝一口,解解渴。”
两个小丫鬟相互看了看,对着那茶壶和板凳咽了咽唾沫,犹豫地摇着头。
“那这样吧,你们谁给车夫送碗茶过去?”祝兰台换了个方式问道。
两个小丫鬟一听,争先恐后地要去给车夫送茶,想要趁机分一口茶解渴,争得几乎打了起来。
祝兰台微微一笑,说:“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值得你们争成这样子!依我看,你们俩是想喝茶又不敢吧?”
见被戳破心思,两个小丫鬟都讪讪地收回争夺茶碗的手,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
祝兰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知道我为什么独独把你们俩留下来吗?”
两个小丫鬟茫然地摇摇头。
“你们俩啊,不过十二岁的年龄,却被分来伺候人。我自然是不能让你们俩跑腿累着了。留下你们,就是想让你们俩喝口水,解解乏。”祝兰台微笑着说,一边朝两个小丫鬟招招手。
两个小丫鬟犹豫了一下,都不好意思地在祝兰台对面坐了下来,见祝兰台要给她们倒茶水,便连忙抢过茶壶,自力更生去了。
见两人都喝了茶水,一脸满足的样子,祝兰台虽然对利用她们心有不忍,但想到自己在秀色楼灰暗的未来,还是狠下心,倒了一碗茶,亲切说:“我看车夫也累了,你们俩谁去把这碗茶给他送过去。”
这次,两个小丫鬟没有再抢夺,其中一个接过茶碗,起身给车夫送去。
祝兰台看对面坐着的小丫鬟一脸拘谨地坐着,心底叹息一声,虽然不忍,还是装作手一滑,捧在手里的茶碗就骨碌碌地滚出了茶寮。
“诶呀!”祝兰台惊呼一声,起身就要追那滚走的茶碗,却被对面坐着的小丫鬟抢先了一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祝兰台拔足奔出茶寮,顺便将身上裹着的丝帛解下来随手扔在路上。
在祝兰台逃出茶寮的那一刹那,两个小丫鬟和马车夫都发现了,但是随着祝兰台将身上裹着的丝帛解下,一身正常装束地融进来往的马车间时,他们一时间失去了鲜明的目标,如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被祝兰台派去买东西的那几个人,去的地方离得近的已经回来了两三个,见茶寮里没有了祝兰台的身影,又见留守的人也在惊慌失措地寻找,顿时也顾不得手里的名吃了,扔了就加入寻找祝兰台的大军中。
祝兰台奔向一路狂奔地逃走,却不想掩护自己的马车此刻也成了阻止自己顺利快速逃脱的障碍!眼见着追着自己的人越来越近,大有发现自己的趋势,顾不得其他,祝兰台跃身跳上一辆从身边疾驶过的马车,滚进马车里,在那些人发现自己之前,顺利地逃离他们的包围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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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巧遇祝文怡
“就这样?”翠娘听完婆子的叙述,惊诧地问。
那婆子点点头,说:“后来我买东西去了,后面的那些事是那两个留守的丫鬟说的。”说完,婆子畏惧地看了翠娘一眼,生怕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就是一个不明物体。
翠娘这次倒是冷静下来,没打没骂,只是严厉地吩咐道:“这件事先压下来,记得回去告诉他们,谁也不许给我走漏了丰盛,否则……哼!”
翠娘的话没有说完,却吓得那婆子两腿簌簌发抖,几乎站立不稳,唯唯诺诺地应了声。
“封锁消息,就说仙姑玩累了,要在屋里多休息几日,不许人去打扰。”翠娘吩咐道:“还有,记得给我多派些人,仔细地寻找仙姑!”
那婆子一脸为难地说:“可是,咱们谁也不知道仙姑长得什么样啊!她整日打扮成那样……”
翠娘也犯了难,当初抓祝兰台来得时候,因为时间赶不及,是让长治直接脱了祝兰台的外衫就……
“叫长治!给我叫长治进来!还有,顺带让楼里给姑娘们画像的画师也进来!”想起长治刚在在花魁竞选上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一边,翠娘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欢喜地说。
那婆子领了名,飞快地离开了。
可惜,翠娘不知道长治对她心存怨恨。再得知祝兰台消失的消息之后,长治不但没有帮翠娘画祝兰台的像,反而到凤海天那里告发了翠娘弄丢祝兰台的事,还妄想接替翠娘掌控秀色楼!
然而,凤海天生平最恨的就是背叛,长治偏偏在翠娘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因此,在长治告密之后,凤海天不但没用重用他,反而将他和翠娘各自毒打一顿,全都扔到野外喂野兽。
谁也不知道,祝兰台此时,正在祝文怡家,舒舒服服地沐浴完,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女儿家的装束。
也是事有凑巧,祝兰台那日随便挑了身边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翻身上去,谁承想那马车竟然是载着祝文怡从城外办事回来的!
祝兰台刚跳上马车时,祝文怡吓了一跳,几乎尖叫起来,那马车夫也想要将奔跑的马儿喝止住。幸好祝兰台及时开口求救,才止住了祝文怡的尖叫。
祝文怡因儿子常伽蓝痴迷佛经,因此对于佛教也多有信奉,吃斋茹素,心地十分纯善。见祝兰台开口求救,祝文怡急忙将她拉到马车里,挑开帘子对车夫说:“继续往前走,这是我的一个本家。”
那马车夫不疑有他,继续赶路。
祝文怡这才仔细打量起祝兰台来,询问她出了什么事。祝兰台只说自己是从长安洛阳来投奔亲戚的,结果跟随行的商队走散了,被坏人抓住,逮着了空子便逃了出来。
祝文怡正好挑开窗户上的帘子,看见几个拿着刀的人行色匆匆地在寻找着什么,便对祝兰台的话深信不疑了,转而软语安慰起祝兰台来。
“姑娘你是从长安来的啊!”祝文怡有些惊喜和期待地问:“那你认不认识长安的祝家?”
祝兰台心里一愣,问:“哪个祝家?”
祝文怡闻言,苦笑一声,说:“我可是糊涂了。长安成那么大,姓祝的也不少,你怎么就偏巧会认识呢……”
祝文怡话语里的悲凉感染了祝兰台,祝兰台心底一热,冲口而出:“我也姓祝,说不定夫人你说的祝家我认识哦!”
祝文怡一听,立刻又燃起了希望,说:“就是长安城东货郎巷的祝家!那祝老爷去世得早,撇下一双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嫁到了山东东莱,儿子娶了言家的女儿,小女儿嫁给了长安城西的吕家……”
祝兰台紧盯着祝文怡的脸看,眼里从惊讶到激动到委屈,眼中的泪珠儿一个接一个地滚下来,将她脸上的故意抹上去的灰慢慢地洗去。
祝文怡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发现身边祝兰台的异常。突然,祝兰台猛地扎进祝文怡的怀抱,嘶哑着声音哭喊道:“姑妈——”
“姑妈!”祝兰台欢快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还沉浸在与祝兰台巧合的相遇中的祝文怡的沉思,接着,一道粉色的身影就飞也似的奔到了祝文怡面前。
“瞧瞧瞧瞧!”祝文怡从回忆中醒来,站起来双手抬起祝兰台的双臂,转了几个圈,满意地说:“还是咱们的小兰妞漂亮!这一身的粉色衬得咱们的兰妞越发地水灵了!”
祝兰台被夸赞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地说:“姑妈~”
祝文怡见祝兰台害了臊,也不再打趣她,将祝兰台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拿了毛巾给祝兰台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一边感叹道:“小时候就书兰妞最知道跟姑妈亲,如今长大了,也还是兰妞最知道跟姑妈亲!武儿啊……”
祝兰台听得心虚,她这次来照顾祝文怡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怕留在长安,被家人发现自己的弃妇身份,然后那些前世的打骂就历史重演,愈演愈烈……
心底挣扎了一下,祝兰台抬头,拉住祝文怡的手,认真地说:“姑妈,我,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听祝兰台说完自己的经历,表明自己弃妇的身份,祝文怡愣了半晌,才激动地握紧拳头,愤然道:“什么?!吕家的小子居然背着你跟别的女人苟且?!吕家阿翁竟然纵容他这样对你?!”
虽然知道祝文怡说的是实话,但翁姑纵容吕氓休弃自己毕竟是重生前的事,这一次自己没去吕家求救,吕家翁姑自然也就没有很大的责任,虽然他们事后依然纵容吕氓和兰云……
“姑姑,我没有回吕家,我直接就跟吕氓要了休书……”祝兰台讷讷地解释道。
“什么?!”祝文怡声音提高了八度,害得祝兰台以为她要骂自己笨,可怜兮兮地低着头等着接来心疼的责怪。
谁知,祝文怡一把拍在祝兰台的肩膀上,分外赞赏地说:“兰妞,做得好!他先不仁不义的,咱们也没必要摇尾乞怜!”
祝兰台像是遇到了知音,一把抱住祝文怡,嚎啕大哭起来。
恰在此时,常然从私塾回来,一进门听见女人的哭声,以为是祝文怡出了什么事,快步跑进来,急切地问道:“娘子,怎么了?!”
祝兰台听闻有人说话,赶紧抬头,将眼泪擦干,站了起来。
“相公,你回来得正好!”祝文怡上前拖住常然的胳膊,将他拖到祝兰台面前,义愤填膺地说:“吕家那小子居然背着咱们的兰妞跟别的女人厮混,还是个青楼女子!害得咱们兰妞大老远地来看我,还吃了不少苦……”
祝文怡只顾着抱怨,丝毫没有看到常然直接过滤掉她的话,盯着祝兰台看了一会,常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小兰妞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祝兰台敛衽行礼,涩然喊了一声:“姑父……”
祝文怡这才发觉自己被无视了,有些生气地拽拽常然,直到看见常然面色有些羞窘地说:“孩子还在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又看到祝兰台抿着嘴儿偷乐,祝文怡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干笑几声。
还是常然反应快,直接无视刚才的窘迫,问道:“怎么回事?吕家的小子怎么突然写休书?那吕家的阿翁……”
常然还没问完,祝文怡就噼里啪啦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常然听完皱眉问祝兰台:“怎么你没有跟大嫂她说吗?这样大的事,怎么可以瞒着大嫂?”
不得已,祝兰台将那对无良兄嫂的恶形恶状告诉了常然和祝文怡,小声说:“我一怕娘听了经受不住打击,二怕兄嫂见我不能帮衬家里,对我和娘不好,还徒惹娘伤心……”
祝文怡愤然:“武儿如今怎的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得他小时候乖巧懂事,最知道心疼你这个妹妹的,怎么现在变得我几乎都不认得了?!还有武儿家的,身为媳妇就应该孝顺婆婆,怎么可以嫌弃婆婆吃白饭?!先前大哥去得早,要不是大嫂辛辛苦苦地把武儿拉扯大,还保住了大哥的家业留给他们……”
“咳咳咳!”见祝文怡一时激动,丝毫没有停下来抱怨的趋势,常然干咳几声,止住祝文怡的唠唠叨叨,说:“兰妞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你也别总是烦她,去做两个小菜,给兰妞接风,吃完了你们姑侄俩想怎么叙都成!”
祝文怡一听也是,便起身往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祝兰台赶紧跟上,说道:“姑妈,我给你打下手!”
祝文怡欢喜地一笑,拉着祝兰台的手,姑侄两人欢欢喜喜地去了厨房。
看着祝文怡和祝兰台亲昵的背影,常然长叹一声,祝兰台跟自己的妻子从小就亲,人又乖巧懂事,若是她肯嫁给自己的儿子的话……
唉……
想到一半,常然就忍不住叹气。知子莫若父,常然很了解儿子常伽蓝对佛经的痴迷,是俗世间的任何事都不能将他从佛祖身边拉回来的。连父母子女间的亲情都不能将常伽蓝从“普渡众生”的伟大抱负中惊醒,只怕这些红尘中的男女情爱之事,对他来说,更是可有可无的。
常然又重重地叹息一声,心里越来越思念远在天竺的儿子常伽蓝,不知道上一封催常伽蓝回来的书信有没有送到?不知道儿子可否在妻子思子成疾前赶回来?不知道常家的香火会不会维系下去?不知道……
一时间很多的悲伤失落涌进常然的心头,常然一拂袖,走出客厅,来到书房,将仔细收在书架上的书信和常伽蓝托人寄回来的经书展开,仔细回味,试图从那些泛着墨香的文字里,窥见阔别多年的儿子的面貌。
第四十二章 谁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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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楼的密室里,灯光昏暗摇曳,万籁俱寂,笼罩着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怖感。
摇曳的烛光将密室里的人影投射在墙壁上,一晃一晃的。只见一个黑发束起的男子坐在桌前,浑身被怒气笼罩;两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恭敬地垂手站着,勾着头,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坐的,赫然就是一脸怒气的凤海天;而站着的,是刚接手秀色楼的花魁娘子如烟和红粉,两个人低头站着,不敢吭声,生怕凤海天会将满腔的怒气撒在她们身上。
指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凤海天在最初的暴怒之后,思前想后,反而慢慢地冷静下来,只是心底的一口气却怎么都不能平息。这份怒气不是来自于翠娘没有看住祝兰台,而是自己竟然一直将一个没用的东西养在身边!想到这个就来气,凤海天好半晌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的自我厌弃和不满,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如烟和红粉。
“今天的事,你也也见到了。”凤海天稍显狠厉地说:“这往后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吩咐了吧?”
如烟和红粉想到翠娘和长治被打得气若游,然后被抬出去喂野兽的惨状,赶紧点头,齐声道:“我们省得,请二爷放心!”
凤海天对于如烟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当初那场选举花魁的盛事,如烟出奇制胜,在利用完清舞之后轻易夺取了花魁娘子的称号,是个有心思玲珑的女子。可就因为此,凤海天才更加谨慎,将秀色楼的一半管理权交给了如烟,另一半却交给了同样是自己心腹的红粉。吃了翠娘的亏,凤海天觉得除了自己,谁都不值得信任,包括自己那个老是跟自己作对,站在敌人那一边的儿子!所以,凤海天利用如烟的聪明替自己办事,也利用红粉的忠心和女人嫉妒之心牵制如烟。
凤海天的心思如烟和红粉如何不明白?但两个人都很聪明,在凤海天面前,扮演着完美的奴婢,抛弃自己的思想,完全服从主子的意志。
“那翠娘……”红粉到底是打小跟着翠娘的,平日里翠娘又宠着她,因此心底多少有些顾念旧情,想要替翠娘讨一个全尸。但刚一开口,就看见凤海天陡然沉下的眸子,红粉心头一颤,低下头去,也顾不得翠娘的死活了。
眼见着凤海天想要暴怒,如烟见红粉一脸的惊慌,想起自己将来若要完成凤崇交给的任务,少不得要红粉帮衬,倒不如卖一个人情给红粉,将来做事也方便。
这样一想,如烟立刻装作不知凤海天和红粉之间的暗潮汹涌,一脸忠诚和担忧地问:“既然二爷这么看重那个仙姑,倒不如我们派人去找她试试。洛阳城才多大,秀色楼宾客众多,三教九流的,找一个人还不成问题……”
被如烟这一打岔,凤海天倒也真的没有追究红粉的失言,摆摆手打断了如烟的话,脸色已然消去了一些暴戾之气。
红粉感激地看了一眼如烟,如烟微微一笑,只不过一个微笑,两个女人之间就悄无声息地达成了共识。
员工之间的友谊,远远比员工跟老板的友谊来得真诚可靠,尤其是在老板是个暴虐恣睢的暴君的情况下。
“罢了。”凤海天否决了如烟的提议,“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们两个以后可要机灵点,若是学了那些个没本事的或是落井下石的人……哼!”
凤海天冷哼一声,并未说出学了没本事的翠娘和落井下石的长治、碧儿会有怎样的惩罚,但是这已经足以将如烟和红粉两人吓得面无血色。
见威吓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凤海天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说:“你们出去吧,用心做事,总亏待不了你们的。”
如烟和红粉如遇大赦,赶紧拜谢了之后逃一般地飞奔了出去,哪里还有一丝秀色楼当红花旦的体面!
见如烟和红粉逃命似的背影,凤海天眼里滑过一丝狠厉,转瞬便又是恢复如常。
凤海天并不在意祝兰台逃走这件事,原本他只是想利用祝兰台高超的“变戏法”才能去制造一些舆论,用什么凤崇做凤氏家主不是天命所归的话去欺骗别人,来替自己谋取凤氏家主的尊崇,所以当初只是让翠娘好好地看管祝兰台,倒也没有非她不可的意思,毕竟这世上会变戏法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凤海天介意自己竟然养了翠娘这样的蠢奴才!而且翠娘这蠢奴才竟然瞎了眼,收了个落井下石的干儿子!
翠娘三人对于凤海天来说,是自己英明神武的历史上的一个污点!而关键人物祝兰台,反而不在凤海天所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也因为此,祝兰台终于彻底地逃过了这一劫,跟秀色楼的那些日子彻底划清了界限。
可是,真的划清楚界限了吗?当岁月流逝,再次看见如烟时,祝兰台想,那短短的几日,或许只是未来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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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崇成了秀色楼的常客,因为花魁如烟。
说是常客,其实也只是一个月上秀色楼见如烟一次而已,但饶是如此,对于一向跟女子绝缘的凤崇来说,也是天启异象、非同寻常了!
凤家二老对此颇有微词,但想到自己的儿子清心寡欲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跟肯女人那啥那啥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了;凤崇唯一待字闺中的妹子凤九仪,虽然年仅十二岁,但也知道男人逛|窑|子对女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赌气不再跟自己唯一的哥哥说话,每日拉着卫英控诉凤崇行为不检点……
然而,不论旁人怎么纵容默许或是坚决反对,出发点都是为了凤崇,只有黄志,虽然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底对凤崇充满了怨恨,因为那个叫祝兰台的女子。
在黄志看来,祝兰台是自己答应祝良武带她到洛阳的,那自己自然就担着护她周全的重任,如今祝兰台生死未卜,他自然逃脱不了干系;而祝兰台之所以会下落不明,全是因为凤崇想要试探自己将来的夫人适不适合凤家主母这个名号,所以凤崇也对祝兰台的失踪负有责任。
可是,现在凤崇竟然只是派人去寻找祝兰台,而他自己却对寻找的结果不闻不问!这就罢了,一向洁身自好的凤崇竟然开始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狎|妓!这让黄志分外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曾经让自己折服的少年,如今却变得不负责任、轻薄无良!这还是当初那个救下自己,一身侠肝义胆的好儿郎吗?!
黄志不明白凤崇,也不想去明白,他只想找到那个时而淡然、时而坚定、时而羞涩、时而勇敢,常常闯进自己梦中呼救的淡黄色的身影,然后保护她不再被伤害!
第四十三章 端午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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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青青,骄阳渐炽,不过眨眼间,端午节就来了。
常伽蓝在离开大唐六年之后,终于要跟随天竺的遣唐使回归故国了。
对于常伽蓝的即将回乡,祝文怡很高兴,因为长久在外皈依佛祖的儿子终于回来了,长久的思念和担忧终于有了结果;常然固然因为得见儿子而欣喜,然后更让他满怀期待的是,祝兰台也在洛阳,说不定自己这个乖巧的侄女跟自己那木鱼似的儿子……常然内心期盼着,有人可以将自己的独子从佛祖身边抢回来,承继家业和香火。
祝兰台对于常伽蓝的记忆仅仅是十岁父丧时那个体弱多病的表哥的形象,因此对于常伽蓝的回归并没有欣喜,只是替常然和祝文怡高兴。
自从接到常伽蓝的要归乡的书信后,祝文怡每天都要到城门口去守候张望,期待早一点看到久别的儿子。常然因有私塾的课业要忙,倒是很少陪同,大多是祝兰台跟随照顾。
端午节这天,祝兰台像往常一样跟着祝文怡到城门口守候,却因为端午佳节人烟鼎盛,整个街头都是攒动的人头攒动,有些想要去白马寺祝祷,有些想要去城外看赛龙舟,一进一出、一推一搡之间,祝文怡和祝兰台二人竟然挪了大半日还没有挤到城门口。
眼见着烈日当空,额上汗珠慢慢地沁了出来,祝文怡心焦如焚,一心想要挤出城门却不得其法。祝兰台也早就被挤得站不稳脚跟了,更别说人挨着人,头顶上还有大太阳,恰如书里说的繁盛的临淄“联袂成荫,挥汗成雨”。
“姑妈,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等这人潮散去了再去城外。表哥只是说要回来,这到达的日子还没定呢!再说了,表哥先前在信里也就提到,说是因他悟性极高,佛法无量,这长安城的各大名寺也想找他去说经祝祷呢!今日可未必就赶得回来呢。”祝兰台见祝文怡面色泛起不正常地红色,怕她中了暑气又要犯病,便劝解道。
祝文怡心里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了。虽然从祝兰台分析的在理,祝文怡也很清楚儿子常伽蓝今日未必就到达洛阳。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放不放得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等在城门口,祝文怡总觉得心里不安,这大约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吧。
见祝兰台有些微微摇晃、体力不支的样子,祝文怡心疼地说:“这大热天的要你陪我受累,姑妈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不然这样,你先去旁边的茶寮……”
祝文怡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祝兰台坚决地打断,“姑妈说的是哪里话呢!若不是姑妈,只怕我今日还在那污秽的地方受苦呢!不过是陪姑妈等表哥,姑妈都没说累,我怎么会就受不住了。我只是怕姑妈你新病初愈,万一中了暑气,又要犯病了。”
正在说话间,两个上等绸缎外袍的青年男子从祝文怡和祝兰台身边经过,其中一个笑说道:“听说这回最热闹的不是城外的赛龙舟,而是城里的望江楼呢!”
另一个接过话头,说:“可不是嘛!望江楼是洛阳城最大的酒楼,站在望江楼上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洛阳城!这次选在望江楼举办斗诗会,最是合适不过的了!只是要抢了赛龙舟的风头了,呵呵~”
两人边说笑便越行越远,祝兰台闻言灵机一动,一边扶住祝文怡的胳膊,一边笑说道:“姑妈只道是离得近就看得清,却不曾想这站得高,才看得远呢!”
一炷香的工夫,祝文怡和祝兰台就登上了赫赫有名的望江楼。
因望江楼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诗会,所以一楼的大厅里难免吵闹一些,而二楼又是才子们聚集等待临考的地方,三楼又要做诗会的现场,祝文怡和祝兰台便被小二直接带到了四楼临窗的雅间。
虽然走上来费了些事,然而这四楼偏僻的雅间却正合了祝文怡和祝兰台姑侄两个人的心意。四楼高,自然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城门口的景象,若是常伽蓝真的赶在端阳回来,也不至于错过;另外四楼清净,较少有喧哗的人,也正对了祝文怡和祝兰台的性子。
点了一盘茶果、一碟八宝粽子,另加一壶雨前龙井,祝文怡和祝兰台姑侄便一边说些家常话,一边满怀期待地朝城门口张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底下哄闹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祝文怡微微一笑,说:“怕是底下年轻的文人才子的开始斗诗了。兰妞,你要不要下去看看?”祝文怡别有深意地问。
祝兰台微微一笑,知道祝文怡是想让自己别断了嫁人的念头,可是此刻的自己实在是没有心思管这些儿女情长外加柴米油盐的琐事,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赚银子自己养活自己,养活母亲。连记忆中那抹鲜红的亮色,那些山野的日子,也只能是午夜梦回时的奢侈而已……
起身给祝文怡添了一回茶,祝兰台装作不解祝文怡话里的意思的样子,笑道:“那些诗啊文啊的,我不过是以前学过一些皮毛,怎么敢去凑那个热闹。倒不如跟姑妈在这里闲话得自在!”
听祝兰台如此说,祝文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暗自替祝兰台惋惜,这样这样一个脾性柔顺、心底善良的人,可惜……
关于让常伽蓝娶祝兰台的心思,常然从来没有跟祝文怡说过,祝文怡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这茬儿,自然也就不知道,其实祝兰台一个最近的选择就是自己外出求佛的儿子常伽蓝。若是两人真的结成连理,既免去了祝兰台的孤苦无依,又可以让常伽蓝继承常家的香火,倒不失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等到午时将近时,街上的热闹才渐渐消歇,祝文怡和祝兰台两人这才付了帐,脚步有些急促地走下望江楼,想要去城门口看看城外有没有常伽蓝的身影。
走到三楼的时候,祝兰台无意间朝那个正在朗声作诗的摇头晃脑的男子看了一眼,见他似乎十分陶醉于自己作的类似“天上下了雨,地上撑起伞”之类的打油诗,不由地轻笑几声,快步走下楼去。
三楼斗诗会的评委席被一道月白镶着金边而的轻纱遮住,隐隐约约,两道灼灼的目光紧跟着祝兰台的身影离开望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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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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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从湖州买来的那批丝绸,成色略微有些差异,不过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它们分等级配上不同的绣女,以绣工的精细补足成色的不足,倒不会因此就蚀了本。”
“那批药材因为上次急雨倒是损毁不少,各大商铺的供应虽然没有出现不足的情况,但是若不及时补充货源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西域和南海的那批香料和珠宝已经妥善安置了,虽然不少商户说是可以接收更多,但是价格上要重新商榷一下,至于利润还需要进一步地核算。”
……
“九小姐这两天似乎又闹了性子,就连我也……”
卫英还没有汇报完,凤崇就摆摆手,颇有些赶人的意思:“都不是什么大事,各自回去自己解决。需要什么自己从林管家那里取就是了,只要林管家同意,不必来请示我。”
众位掌柜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因为凤崇向来注意对下属该收的地方就收,该放的地方就放,让他们能够独挡一面。因此,众位掌柜告了退,便鱼贯而出。
倒是身为九小姐凤九仪的贴身侍婢兼护卫兼好朋友的卫英有些疑惑地立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凤崇对于卫英的存在似乎毫无知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嘴角就勾起一抹开心的微笑,后来还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见自己彻底地被无视了,卫英只得出声以寻找自己的存在感:“主公,九小姐那里……”
凤崇像是突然间被从美梦中扯了出来一般,惊讶地抬头,见卫英还杵在那里,一时间有些迷茫地问:“卫英?你怎么还在这里?!”
若是脸上可以做出任意表情的话,只怕卫英会十分无奈地看着一直都在傻笑的凤崇。然而,卫英只能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我一直都在这里……”
凤崇像是从卫英语气里无数的省略号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一整神色,面色严肃地问:“你留下来是还有什么事吗?”
卫英看着那刚才还在傻笑和迷茫的脸庞一下子变得平静无波,还有一脸公事公办的肃然,不禁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一个人傻笑的凤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幻觉。
“九小姐这两天似乎总在闹性子,只怕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又不愿意跟我们讲。主公您一向跟九小姐亲厚,不如您去问一下。”卫英解释道。
要是照往常,凤崇肯定不会在卫英汇报了一半关于凤九仪的事情之后就突然宣布散会,更不会散了会还对他那个宝贝的幺妹的情况漠不关心,更不会一个人莫名地傻笑。
卫英有些疑惑,以前的凤崇也会笑,不过笑得很自制,但是后来崇自制的笑便变成了勉强的笑,算时间应该是从祝兰台莫名地消失并且再也没有找到时起。
“主公?”见凤崇又想发呆,并且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卫英出声询问。
“哦,那个,那个九儿最近不舒服啊。”凤崇整整神色,恢复一如既往的宝相庄严,说道:“既然是不舒服,那就去看大夫,我又不是大夫,怎么能治得了。”
卫英虽然不能做出任何面部表情,两只眼睛却瞪得圆鼓鼓的,十分诧异地冲口而出:“可是以前九小姐不高兴,主公都会亲自去哄她开心的啊……”
卫英还没说完,就被凤崇颇为无奈地摇手打断:“她如今都十二岁,再过三年就及笄该出嫁了,还整日地耍小孩子脾气,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算了,说到底也是我以前太宠她了,才惯得她无法无天,一点小事就闹脾气。这样吧,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多劝慰一下,该让她自己学着长大了。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出去吧。”
卫英讷讷地站了一会儿,才告了辞,转身离去,将门掩上。
屋内的凤崇自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起,嘴角就不受控制地上扬,像是踩在柔软的白云上一般,有些飘飘然,还有些不能脚踏实地的恐慌,但是不管怎样,心里都充满一种名叫“快乐”的情绪。
“原来,她还活着……”凤崇喃喃自语,几天了,他依旧没有办法从端午节那天,在望江楼上隔着帘子看到祝兰台的震惊和欢喜中恢复过来。搜查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的人,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竟然那样盈盈浅笑地出现,一袭水蓝色的衣裙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占满了自己的整个视野!
凤崇想,这样的欢喜,该叫做“失而复得”吧!
可惜,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凤崇就忍不住自嘲道:“失而复得?既然未曾得到,又哪里来得‘失而复得’……也罢,只要你活着便好,活着,就有希望……我当初不是狠心去试探你,而是……罢了,你我还未必会再见呢,我又何苦纠结这些已经过去的事……若是当初我没有试探你,活着我安排的暗卫及时……可是,现在……”
二十年了,二十年来,凤崇第一次尝到一种名叫“患得患失”的莫名情绪。
然而凤崇不知道,他在那里患得患失,凤九仪这厢却气得火冒三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渐热的原因,凤九仪最近总觉得心里一时莫名地烦躁,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层层的阻碍喷涌而出一般;一时又觉得苦闷不堪,心情抑郁地像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因此,在卫英去凤崇办公的书房汇报情况时,凤九仪悄悄地跟了过去。原本凤九仪只是闲来无事去听墙根来着,谁知道第一次做这种事就碰上了凤崇对她的“漫不关心”,因此一肚子的烦闷便像是一堆干燥的木柴碰到了打火石,一下子被全部点燃,燃烧得“激情澎湃”!
卫英刚关上凤崇书房的门,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粉色镶着金边儿的影子闪过,隐约间像是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飞过。
在凤家,除了尚未出阁的九小姐凤九仪,还有谁会在粉嫩的衣裙上绣上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
卫英心里一紧,生怕凤九仪刚才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再做出什么傻事,便赶忙跟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常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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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凤崇心里的矛盾挣扎,祝兰台自然是不得而知,甚至于她根本就没想到,当初那场斗诗会的主评委会是凤崇,所谓的青年才俊的各逞其才不过是凤崇为凤家商务遴选合适的人物。
端午节常伽蓝如意料般地没有回来,但是祝文怡每天去城门口等待常伽蓝的习惯性行为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祝兰台左右没什么事干,便跟着祝文怡,一方面是为了照顾祝文怡,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自立自强的机会。
时间像是平静的溪流,在任何人都觉察不到的情况下缓缓流淌。
六月六,是个好日子。
而对于常家来说,这更是六年来最欢快的一天,因为常伽蓝终于回来了!
祝兰台至今想起当日的情景都觉得好笑,也因为这好笑竟然忘记看清楚自己的表哥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风尘仆仆的常伽蓝束起墨色的长发,身上穿的是刚得到的皇家的赏赐——一身华贵的丝绸袍子,暗黄色的底子,用墨线勾勒出卍字佛印的暗纹,兑着若有若无的金线;袍子外面竟然还披着压着金线的袈裟!看起来倒真有些得到高僧的样子。
只是,天公不作美,那天原本是万里晴空,谁知道竟然突然就下起雨来!而常伽蓝因为被祝文怡拉着急急地进屋躲雨,一个不留神儿脚下一滑,头就磕在门框上,束发的缎带不知怎地就滑落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便倾泻在泛着金色的袈裟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祝兰台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听见祝文怡兀自道:“散了更好,省得我看到这晃眼的袈裟就心口堵得慌!你说是因为我们没有同意你剃度你才留下了头发,说是一片孝心,却又明目张胆地披着袈裟回来,招摇过市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老常家出了‘得道高僧’不成……”
祝文怡说起来就没个头,最后还是常然一把将常伽蓝拽去书房父子谈心,才结束了场不知其终的抱怨。
“表妹?表妹!”
常伽蓝自进书房起,就见祝兰台看着自己,抿着嘴儿偷偷地笑。这就算了,偏偏祝兰台还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那目光虽然留在自己身上,却又没将自己看在眼里一般。常伽蓝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爽,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类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类的佛语,还是觉得祝兰台那样的目光像是一条软绵绵的小虫子,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一个冷颤,常伽蓝忍不住出声叫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祝兰台:“表妹,你在看什么?”
祝兰台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盯着常伽蓝回想当初初次见常伽蓝的情景,心里一个劲儿地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祝兰台连忙收起呆里呆气的表情,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自从表哥回来之后,姑父和姑妈开心多了!若是表哥能够承欢膝下,将来有了子嗣,一家人共享天伦……”
祝兰台还没有说完,就被常伽蓝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那些尘世间的俗事只会惹人心烦,倒不如皈依我佛的自在!”祝兰台一开口,常伽蓝就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又派她来做说客了,心里一下子像是被疯长的荒草填满,颇不宁静。
祝兰台低头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叹气,以姑妈狂轰乱炸似的洗脑,就算是佛祖也会被烦的吹胡子瞪眼吧,更何况只是佛祖的一个俗家弟子呢?
不过,虽然对于已经被祝文怡荼毒了大半个月的常伽蓝有点同情,祝兰台心底还是希望常伽蓝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奉养父母,不管怎么说,常家只有这一个独子,常然和祝文怡将来老时也只有这一个依靠。
打定主意,祝兰台将心底的什么同情不忍的统统扔掉,一边帮常伽蓝抄写佛经,一边笑道:“表哥如此说,你皈依佛祖倒像是为自己讨清净一般,可不是像这佛经上讲的什么‘普渡众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之类的大善。执着于俗世跟佛门清净的区别,掺杂太多个人的喜恶,又怎么称得上是洛阳城人人称颂的‘至真大师’?”
听祝兰台如此说,正在翻译佛经的常伽蓝一愣,将目光投射在抄写佛经的祝兰台的脸上,只见她面上柔光一片,不悲不喜却溢满温柔的杨思,不觉有些恍惚。
祝兰台的遭遇,祝文怡约略跟常伽蓝提过一些,因此常伽蓝在面对祝兰台时,不自觉地就有一种同情弱者的情绪,他觉得祝兰台是他该拯救的一个苦难者。可是,平日里常伽蓝很少看见祝兰台自怨自艾或是伤春悲秋的样子,很多时候,祝兰台微笑着坐着手里的事,似乎很享受那和万千千普通百姓一样的日子。今日又听了祝兰台这一番话,常伽蓝忍不住惊叹,自己这个命运坎坷的表妹,似乎比自己离佛法更近!
心里像是有什么都东西被渐渐地融化,像是荒芜的土地上吹过一阵春风,刹那间绿色盖满了原野,一路铺展向远方。
佛祖,似乎离自己更近一些了……
然而,美好的事物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们往往都很短暂,让人来不及对它们感到失望甚或是厌恶。
“伽蓝!娘跟你说,东街的刘媒婆她……”
未见其人,先先闻其声!
一听见这声音,祝兰台果断地站起来,一脸正色地说道:“表哥,好像这些笔我用着都不怎么可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先去街上买些合适的笔回来再继续抄写你翻译的佛经!”
说完,不待一脸惊慌地看着门口的常伽蓝反应过来,祝兰台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兰妞啊!吓死我了,冲这么快!你去……”
在门口突然撞上祝兰台的祝文怡一闪身到门边上,这话还没问完,就见祝兰台扔下一句“姑妈,我去买笔抄写佛经!”就没了人影!
摇摇头,叹息一声,祝文怡很快就笑成了一朵花,乐颠颠地冲进屋里:“那刘媒婆说了,秦家好女赛罗敷,马家姑娘赛西施……”
……
第四十六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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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跑回自己屋子里拿了一些碎银子,便乐悠悠地上街去了。说是去买笔,倒不全然是借口,常伽蓝用习惯的那些珍贵的毛笔,到了祝兰台的手里只会让她觉得用起来战战兢兢。说起来,常伽蓝除了对佛经比较通透之外,其他的方面倒不很像是佛门子弟,比如有些清高傲气,吃穿用度过于讲究,尤其是燃香和笔墨这两个方面,更是固执到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记得常伽蓝刚回来的时候,有次去白马寺说经回来得晚了,祝文怡便自作主张地给常伽蓝屋子里的莲花香拢里添了一些驱蚊的艾叶香。谁知道用惯了纯正檀香的常伽蓝对于别的香味异常地敏感,因此一进屋就紧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桌前,将莲花香拢直接拎到了外面,然后门窗大开,拿把大扇子到处往外扇。
幸好当时祝文怡因不放心早上出门时有些不舒服的常然,便在晚饭后去了私塾,回来得晚,故而未曾见到常伽蓝浪费她的心意的那一幕。
祝兰台当时恰巧有事经过,看见了此情此景,心底有些生气,替祝文怡委屈,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常家不过是一个寄客,常伽蓝是常家几乎“失而复得”的独子,自己有什么立场去替祝文怡委屈呢……
此后又经过了很多事,祝兰台愈发觉得常伽蓝只是于佛经的学问做得好,又讨厌俗世的繁文缛节、勾心斗角,因此才一门儿心思地皈依佛门!
不过,对于常伽蓝,祝兰台心底有些深深的感激。
祝兰台到了洛阳,寻到祝文怡之后,就一直在忖思着做些什么好自力更生。祝兰台的女红做得虽然不差,但祝文怡肯定舍不得她熬夜绣出帕子,只为了那十几个铜板;出去做工,那更是不可能的了;做生意,祝兰台还真没想到自己可以做什么,毕竟以前娘家前夫家的生意她从未过问……
最后,还是常伽蓝给了祝兰台第一份工作。
常伽蓝因久居天竺,因此对于天竺的文字很是精通,有些年长的佛门弟子都喟叹,说是单论学问,常伽蓝几乎赶得上太宗时的三藏法师了。因此此次归国,除了探视父母,宣扬佛法之外,常伽蓝还接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翻译梵文佛经。
也许是从接触佛经开始便跟得到高僧单独相处,去了天竺因习惯风俗不同又常常一个人钻研佛理,因此常伽蓝便养成了安静礼佛的习惯。此时回来,要在白马寺跟众多的僧人一起翻译梵文佛经,常伽蓝自然是不习惯不愿意。
也幸得常伽蓝学识好,虽然自己独立翻译比较费劲,但还不至于做不到。因此,常伽蓝便将工作的地方从白马寺搬到了自己家中,除了每月例行的法会之外,几乎全都窝在家里翻译梵文佛经。洛阳城的人几乎都听到过“至真大师”的大名,但真正见过常伽蓝的却没有几个,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本来的名字,全部以“至真大师”代替。
常伽蓝翻译梵文佛经没有问题,但是誊写工整却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到了。就在常伽蓝为此发愁的时候,常然状似随口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外人喧哗,那不如就让兰妞帮你誊写吧。我见过兰妞的字,虽然算不上漂亮,但至少工整,也不是很小家子气。兰妞正好你也熟识,又住在一处,要商量什么的都比较容易。”
正在焦急中的常伽蓝听闻此言,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直接将祝兰台拖到书房走马上任,丝毫没有注意到常然最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知子莫若父,常然很清楚自己儿子脾性里的执拗,若是直接让他接受祝兰台,只怕会让两个孩子成了冤家。与其如此,莫不如由着祝文怡瞎折腾,等常伽蓝动摇了,再说出让他娶祝兰台的话,到时成功的把握就会大一些了。
因为翻译梵文佛经是有朝廷的俸禄可拿的,又有白马寺的香油银钱补助,因此常伽蓝便将祝兰台应得的一部分银钱如数交给了她,这也是祝兰台人生的第一桶金!
这么想着,祝兰台很快就到了繁华的集市。
既然出来就是买笔的,想起书房那堆还没有誊写完毕的佛经,祝兰台便没有丝毫的耽搁,就顺着沿街卖毛笔的小摊或是店铺一家一家地搜寻。
“姑娘,你看看这个,可是实打实的上等的狼毫金笔!你看看,你看看这笔身,通体的包着金箔,这金箔可是……哎,哎!姑娘你也别走啊,这个是真金白银的金箔啊……你不再看看!你会后悔的……”
祝兰台只当是没听见老板热情洋溢的招呼,笔最重要的是用着舒服,写出来的字好看,跟包着金子还是银子有什么关系?!对于这样类似“挂羊头,卖狗肉”的店铺,祝兰台一旦发现,直接忽视。
“姑娘,我跟你说,我祖上可是很厉害的猎户!呶,你看见这个笔毛没有,那可是纯正的狐狸毛!我祖上可是秦岭一带赫赫有名的猎户,打了很多的狐狸,这秦岭的狐狸啊……哎哎哎!我说你买不买啊!不买你问什么?!真是的!你这人……”
那些恶毒的言语诅咒跟在祝兰台的身后,穷追不舍。祝兰台万分无奈,既然有很多猎来的狐狸,那还至于落魄地在这儿摆摊吗?狐狸毛柔软有弹性,怎么会是那样的用力一捻就像是会揉碎的样子?
祝兰台住在洛阳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但是很少出来逛街买东西,出来最多是陪着祝文怡等待常伽蓝,尤其是最近,几乎都埋首书房跟那堆佛经奋战,因此对于有些商贩的“经营方式”分外惊讶,也觉得失望,偶然间还会想起远在长安的,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大哥,据说也常常是这样十分外行地招徕顾客的……
想起过去,祝兰台原本有些飞扬的心情不觉得就落了下来,低头默然地走着路,竟然也没有察觉前方一队飞扬跋扈的队伍走了过来。
等到祝兰台发觉前方有人挡着,想要抬头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碰!”
“啊——碰!”
“啊!”
祝兰台一手扶着被撞疼的肩膀,有些惊诧地看着眼见这个意料之外的场景:
自己的对面,一个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跌倒在地,头上的双髻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半滑下一支雏凤形状的玉钗,几根发丝散落下来,有些狼狈的样子;一脸的愤恨和恼怒,竟将小姑娘原本精致漂亮的五官严重错位,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喷射出炽烈的火焰,直接穿过空气,打在自己身上。
“额……”
祝兰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看样子应该是自己只顾着想事情,结果没看见迎面走来的小姑娘,就将人家给撞倒在地……
这样一想,祝兰台赶紧上前想要扶起对面的小姑娘,谁知道早有人快了一步,将小姑娘扶起来,焦急地问:“九小姐,你没事吧?!”
三五个淡绿色衣裙的丫鬟打扮的姑娘手忙脚乱地上前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一脸的心疼和焦急,祝兰台伸出去的手臂就这样尴尬僵硬地杵在空中。
还没等祝兰台反应过来收回手臂,那小姑娘就顾不得头上那支几欲滑落的玉钗,奋力扒开围着自己的那群丫鬟,怒气冲冲地看着祝兰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祝兰台,声色俱厉:“你是谁?!没长眼睛吗?!敢冲撞本小姐?!……”
噶?
祝兰台压根儿没有想到,眼前这柔弱的小姑娘嚣张跋扈的性子跟自己的大嫂言氏完全有的一拼!
“唯!我问你话呢!你没听见吗?!自己瞎了眼睛撞了别人,不但不道歉,还一副傻愣愣的样子!莫非你真的是傻子啊!怎么现在的人都这样,路遇傻瓜被撞,哥哥也不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
那小姑娘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咕哝什么,眼睛里溢满了伤心,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落在衣襟里,很快消失不见……
祝兰台原本因小姑娘的嚣张跋扈惹起的怒气,霎时间被小姑娘的泪水冲刷干净,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同病相怜……小姑娘现在这副全世界遗弃的样子,祝兰台很熟悉,因为那就是重生前被吕氓休弃后,面对着兄嫂的恶言恶语、恶形恶状,成日以泪洗面的自己……
“小姐你……”那群丫鬟见状都慌了手脚,想要上前安慰,又怕惹了小姑娘不高兴。
见丫鬟们靠近,小姑娘用力眨巴几下眼睛,将眼里的泪水全部眨干净之后,这才抬起头,依旧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地看着祝兰台,怒道:“你怎么不说话,是惹了本小姐害怕了吗……”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两三个妇人从旁边经过,看见祝兰台就笑着打招呼:“兰姑娘啊,回头见了至真大师跟他说一声,我们还想找他讨几个福字呢!”
祝兰台勉强微笑着应付过去,便跟那些妇人辞别了。
那小姑娘皱皱鼻子,有些不相信地看着祝兰台,想了想,像是格外施恩一般地说:“既然你认识至真大师,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转头,小姑娘对那些担忧的丫鬟说:“我们走。”
说完,小姑娘甩都不甩祝兰台地大踏步从她身边走过。
祝兰台静默地站了一会儿,待几乎听不见脚步声,这才回头看向那个倔强的粉色背影。轻轻喟叹一声,祝兰台想,比起这个小姑娘,自己算是幸福多了,因为自己至少自以为幸福地过了十六个春秋,可是这个小姑娘才才十来岁的样子……
斜对面的望江楼上,三楼临街的窗纱动了动,很快又复归平静。
第四十七章 七夕
“上次他教唆族人以主子没有妻室子女的名头想要取而代之的计划失败之后,除了利用如烟姑娘接近主子之外,还在凤家的各大商铺安排下自己暗桩。这些暗桩,有些我们已经查了出来,有些却隐蔽得十分之好,跟当初的凤多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主公,你看我们……”
“啊——碰!”
正在望江楼向凤崇做汇报的凤博,听见外面街上传来一声惊呼,声音一顿,面色有些焦急的样子,说:“好像是九小姐!”
凤崇嘴巴微张张,那句“好像是祝姑娘”的还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凤博抢了先。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会没有察觉跟自己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宝贝妹妹的声音,反而只听见了她的?凤崇不敢深究,因为他明白,有些东西碰得,有些东西碰不得。
压下心底翻腾的思绪,凤崇转身伸手去挑开临街的窗纱,几乎同时,凤博冲到窗边,从另一角撩起窗纱。
“果然是九小姐!主公,九小姐好像跌坐在地上呢,要不要我这就下去?!”凤博嘴上在征求凤崇的意见,一只脚却已经跨出了窗外。
凤崇眉头一皱,看着失常的凤博有些苦闷,为何自己之前都没有发现凤博的心思,以凤博的身份……
为了阻止凤博直接跳到街上吓到行人,凤崇开口道:“不止九儿在,她也在……”
果然,凤博虽然没有收回已经跨出去的那只脚,头却已经转了回来,一脸惊讶地问:“她?是谁?”
凤崇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静静地摆弄着面前的白瓷茶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借以平复自己刚才喧腾纠结的内心。
见凤崇没有答话,凤博便又探出头去,朝楼下大街上一大一小对峙的两个人儿看去。
“是她?!竟然是她!”
凤博这回说着,便收回了自己跨在窗外的那只脚,有些不敢相信地握紧拳头,看着凤崇,神色里的欢喜显而易见:“主公!真的是祝姑娘!祝姑娘真的没有死!真是太好了!想当初因为我们没有去救她,害得……”
凤博话说了一半,见凤崇眸色一黯,便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恨不得绞去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当初那场生死考验是凤崇心底永远的痛和内疚,自己却……
“呵呵~那啥,既然祝姑娘没事了,主公你也不用内疚……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当初祝姑娘失踪是主公的过错……啊,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是说……”
凤博急得脸色通红,连刚才对凤九仪的担心都抛之脑后了,真是越说越乱,越乱越说!
最后,还是凤崇好心地解救了凤博那可怜的舌头,无奈地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用多解释。其实当初的那场考验……”本想要开口解释,但是想了想,凤崇又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还是面对着凤博,自己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便没有往下说去。
“我看祝姑娘的样子,应该咋洛阳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了,怎么会一直没有发现呢?哦,我想起来了!以前我们以为祝姑娘还在当初的那片树林,没有想到她会自己来到洛阳,因此也没有注意搜查过洛阳城!”凤博见到祝兰台,多少还是有些兴奋的,因为在凤博的心里,他自己也是当初“见死不救”的一份子,是间接害死祝兰台的凶手之一……
“那个,主公,既然找到了祝姑娘,要不要跟黄先生说一声?”凤博问得小心翼翼,一边问,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凤崇的脸色,随时准备着在凤崇发火时跑路。
想起黄志先前两次因为祝兰台而对跟自己起争执的事,凤崇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的很是漫不经心又不加私情:“黄先生最近在忙调查内线暗桩的事,别让他分心。”说完,凤崇就一副赶人的样子,开始整理一些文卷。
凤博见状乖乖地溜了出去,准备回凤府去看刚才在大街上怒气冲冲地回家的凤九仪。走出门去,凤博忍不住想,自家的主子还真是会假公济私!怕黄先生分心,那就更应该告诉焦心如焚的黄先生已经找到了祝姑娘啊!
如果凤博知道了凤崇早就见到了祝兰台,却出于某些私心而瞒着大家,让那些凤氏一族的精英骨干在树林白忙活了这么久,不知道又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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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七夕,眨眼而至。
虽然很不情愿,吃过晚饭,祝兰台还是被祝文怡拖了出来。祝文怡让她出来的意思,祝兰台很明白,不过是想让她去碰一碰有没有合适的缘分;可是,连一向对于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的常然也极力撺掇着自己去逛七夕夜市,祝兰台就费解了。
常然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他见常伽蓝被祝文怡逼了这么久都没有要娶妻生子的打算,便想将祝兰台和常伽蓝凑作对,而七夕佳节正是眼下最好的时机。因此,一向不多参与娱乐活动的常然,这一次动用家长的权威,将全家包括他自己都赶到了热闹的街市上。
大唐民风开放,因此街上倒是常常能够看见成对的夫妻和是情人肩并肩地走着,或是牵着手说说笑笑,或是在一起低头细语的。大街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成对的灯笼,将整个洛阳陈都照得跟明亮一片,又裹着一层浮动的光晕,有些暧昧,不失温暖。
常然因一心将常伽蓝和祝兰台凑作对,很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娘子,我们去那边看一下,让孩子们自己到处看看。”
常伽蓝先是一愣,而后微笑着牵起祝兰台的手,笑道:“正好,我阔别洛阳六年之久,很多地方倒不如表妹熟悉,趁着这个机会让表妹带我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爹,你好好照顾娘,我们先去那边了。”
祝兰台抿着嘴儿笑,心底当成常然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多一点夫妻相处的时间,心底又是羡慕又是祝福的,也附和几句,跟着常伽蓝到了街市的热闹处。
常伽蓝生性不爱繁华喧闹,祝兰台目前没有心情到处闲逛,因此两人辞别常然和祝文怡之后,没走几步,就各自停下,异口同声地说:“要不回家吧?”说完,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我皈依佛门,看不看什么七夕乞巧之类的都没关系。”常伽蓝笑道:“但是你一个姑娘家的,整日里闷在家里抄佛经有什么意思。不如这样,回家的路我自己记得,你一个人玩一会,记得回去就行。”
祝兰台正想摇头拒绝,突然几个姑娘从她身边奔跑过去,差点将她撞倒。
那几个姑娘也没有停下道歉,一边奔跑一边兴奋地交谈,其中一个说:“月老庙那边有乞巧大赛呢!咱们现在赶过去领了号,说不定真的可以赢得比赛呢!那可是至少一百两的彩头!”又有人说:“真俗气!咱们乞巧是求的好夫君的,又不是为了那点彩头!”“嘿嘿~”
“好!”在听见那至少一百两的彩头之后,祝兰台爽快地答应了常伽蓝的提议。要知道,每天抄写一本佛经,所得的报酬还不足一两银子,这一场比赛,可就是一百两!祝兰台觉得,要是错过这一百两,自己大概会失落很久吧。毕竟,没有足够的银子傍身,永远谈不上自立,更谈不上好好地照顾母亲!
常伽蓝点点头,挥手辞别祝兰台,很快便消失在街拐角处得那一片灯火里。
待不见了常伽蓝的身影,祝兰台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月老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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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台上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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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一路奔到月老庙的时候,那里早就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只差没有涌到庙外。祝兰台在外面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进去的缝隙。
前头攒动的人头忽高忽低的,虽然乞巧节目都是要由女子表演,但很多女子要么是跟着夫婿或是情人一起来的,想要在心上人面前大展风华,她们在台上准备比赛,她们的伴侣也都围在台下观看;还有些女子待字闺中,想要凭借在此次乞巧大赛的表演中技压群芳,声名远播,为自己寻求一个好夫婿,她们夫婿的备选人,自然也在台下。
如此一来,乞巧不但成了女子的活动,也成了男人们热切关心的对象。如此风流佳节,便热闹过了新年。
在努力半天未果之后,祝兰台正要放弃离开,却听见台上一个爽朗的声音大声宣布:“各位,因为今年的参赛的人数暴涨,所以现在新开两个报名地点,就在月老庙外的卜卦摊子上,没有报上名的各位姑娘,还请移步卜卦摊报名。收录名册之后,我们会进行分组小比赛。一个时辰之后,小组赛遴选出来的二十位姑娘到台上来进行最终的决赛!”
那人一说完,底下没报上名的姑娘们便蜂拥至门口两个先前还有些冷落的卜卦摊子上,急切地报上自己的名姓,领了牌子,便在一旁静心等候第一轮比赛。
祝兰台领了第一百七十九号的牌子,往单号组里一站,跟同组的姑娘们相互打量着,估算着自己胜出的把握。
初赛进行的很快,五人一组,一共42组,考的是基本的绣工,从五人中选拔出绣工最好并且绣得最快的一位,进入复试。
也该是祝兰台幸运,所在的第三十六组,竟然有几个阵线特别蹩脚的选手,还有因为追求完美而不断返工的姑娘,竟然让祝兰台轻轻松松地就进入了复试。
42个人分成20组,除了最后两组为3个人之外,其他的都是两人一组进行竞选。这一轮考的立意,看每参赛的姑娘的作品是不是够新颖、够独特。
也是祝兰台幸运,这些日子一直在帮常伽蓝抄写佛经,满脑子装着的佛经故事,比起其他姑娘的彩蝶戏花、鸳鸯戏水之类的荷包或是绣帕里的浓情蜜意,祝兰台的两株在空中相拥的花树,倒是多了一份清远脱俗的感觉。
比起初赛的简单,复赛让祝兰台稍感吃力,但还是走了过来。
决赛,只有二十人,二十个从两百多人中选拔出来的姑娘,祝兰台就是其中之一。
站在后台等待决赛的祝兰台不禁握紧双拳,心里有些焦急了。她原本就是冲着那不止一百两的彩头来的,还好不容易闯过了初赛和复赛,万一在决赛里被淘汰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祝兰台拿眼偷觑周围的那十九个姑娘,发现大家均是一副如临大敌、摩拳擦掌的样子,不由地感慨,原本以为只是平常乞巧赛的聚会,没想到竟然如此地隆重。
深呼吸几口气,祝兰台感觉情绪平复一些,在丫鬟的引导下,跟其他参加决赛的姑娘由台后走到台上。
二十个姑娘一出来,底下立刻就欢腾起来,那些姑娘的情人们一个个激动地欢呼着。见此情景,祝兰台不由地有些黯然。到底是十六岁的青春年华,哪个少女不钟情呢?即使有了吕氓的背弃,让祝兰台对于天长地久有了深深无力感和悲哀感,但是内心那簇对于天荒地老的美好期许,从未离开。
不同于前两轮的自选形式和内容,决赛规定了比赛的题目——鹊桥仙,极为应景。
那丫鬟将题目一展示出来,祝兰台就听见身边的姑娘们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觉得这个题目不难吧,不就是牛郎织女七夕相会,有情人誓死不渝嘛。低下头,祝兰台却觉得,若真的要如题目所蕴含的一般,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世上,有多少情人能将相互之间白头偕老的誓言用一生来实践呢?
大锣一响,台上的姑娘立刻飞针走线,底下的人都凝神屏气,倒显得比比赛的人还要紧张。
拿到绣布和阵线,祝兰台深吸一口气,看台上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十九位姑娘,每个人都有一双属于自己的热切的目光,可是自己却孤零零地在台上,只是为了那一百两的彩头,不觉有些悲凉,似乎觉得自己的市侩玷污了乞巧会这份对爱情的纯真和向往。
低下头,祝兰台对着手里的绣布和阵线发呆,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
月老庙后院的阁楼上,一袭月白衫子的凤崇微低着头,墨色的头发略微遮住了他的眼眸,也遮住了他紧锁在祝兰台身上的目光。
祝兰台居然会来参加乞巧会的斗巧,这倒是出乎凤崇的意料,因为乞巧会不但是女子之间的斗巧,还是一场变相的相亲会。乞巧会凤家每年七夕都会举办,并且是洛阳城最盛大的一处,凤崇本来只是如往年一样随意视察,倒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祝兰台!
修长的指节因为将手里的茶杯握得太紧,突出的骨节有些泛白,但凤崇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
“主子?”凤博出声询问,他倒是没有看到祝兰台,再加上凤崇的黑发掩去了他注视的方向,凤博还以为凤崇是在思考什么大事呢!
“嗯?”凤崇顿了一下,太才微微偏头看向凤博,以眼神询问道。
那是怎么样的神情啊!
凤博不由地呼吸为之一滞,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凤崇,眸子里不再是疏离冷淡的微笑,那因为凤家族长的重任的压迫和身体缺陷的自卑的深潭似的眸子,如今竟像是那泛着微波的湖面,有了些温柔的神采,多了分真情在里面,那份魅|惑,竟然像是两块磁石紧紧地抓住人的目光。
凤博一时间感动得有些热泪盈眶,身为一个备受主子信任和宠爱的小厮,凤崇在凤博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个主子,还是一个恩人,是凤崇给了他一展才能的机会,这样他才有机会,才敢去做一些梦,梦想着去触碰那个高高在上的仙子。所以,看见凤崇总是用微笑来保持与别人之间的距离,在无人的寂静中舔舐自己的伤口,凤博总觉得心疼却无能为力。如今见凤崇的眉宇间多了一份真心的生气,凤博怎么能不感慨。
怕自己真的丢脸地流出眼泪来,凤博赶紧嬉笑道:“没什么,只是想问主子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凤崇微微一笑,摆摆手,说:“暂时没什么事,你先去忙,不用在这伺候。今天有些累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凤博赶紧告了辞,有些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凤崇见凤博逃也似的身影,不由地有些好笑,凤博急忙出逃的样子,倒像是自己是洪水猛兽。猛地,眸子一黯,凤博握紧双拳,看着已经开始飞针走线的祝兰台,不由地叹息。凤崇知道,自己对于祝兰台不能说是喜欢,更谈不上什么爱,只能说是欣赏,欣赏她有成为凤家的当家主母的潜力。多年的明争暗斗,让凤崇不敢也不能在一些人或事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端午再次看到祝兰台时,凤崇激动很多天,激动到让他以为是不是即使抛开了凤家的一切,自己也还是打心底愿意跟祝兰台在一起的。可是,激动平复之后,凤崇明白,若是祝兰台不能胜任凤家当家主母的身份的话,只怕自己开始就不会多看她一眼。
二十年了,凤崇生活得小心翼翼。他甚至很羡慕那个被整个家族唾弃的凤浪,那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不管不顾家族的利益,一个人到处逍遥自在。凤氏族长的身份给了凤崇和尊崇和权利,也给了他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慢慢地,那些往昔的情景逐渐浮现在眼前,祝兰台的身影在凤崇的眼里越来越模糊。
一声锣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凤崇,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凤崇专心地盯着台上。
第四十九章 黄志突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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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绣品交给身边的丫鬟挂在展示架上之后,二十个参加比赛的姑娘各自站起来,对着台下福了身,按次序站在舞台的一侧。
那先前主持的司仪站了出来,一边命人将二十副绣品的次序相互换了一下,以保证一会投票的公正性,一边笑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二十副作品前都有一个筐子。大家满意哪一个作品,就将自己手里刚才拿到的绢花投在哪一个筐子里,得绢花最多了为胜。”
那人一说完,底下的人就争先恐后地跑到前面,将自己手中的绢花投在自己满意的筐子里。
相比较起开始必争第一的打算,经过刚才那一副绣品的绘制,祝兰觉得得失心倒是少了一些。反倒是其他的姑娘,仿佛比开始时还紧张,一个个绞紧手里的帕子,紧抿的嘴唇微微泛白。祝兰台见此,不由地感慨,果然佛经真的有让人心平气和的功效。
因为进入决赛的人不多,因此最后留在台下观望等候投票的人比最开始少了很多,很快每个人都将自己手里的绢花投在了自己喜欢的绣品的筐子里。
祝兰台大眼一扫,发现很多人绣得牛郎织女相会鹊桥的情景,喜鹊的羽毛清晰可辩,人物的表情栩栩如生,到底坚持到决赛的姑娘,个个手艺非凡。只不过,祝兰台托腮沉思,二十幅绣品里竟然有九幅全是绣得鹊桥相会,有八幅绣得是鸳鸯,还有三幅绣得是并蒂莲,虽然个个绣工了得,绣得成品也多少有些差别,但一眼看过去很多都很相似,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祝兰台并没有打算拿第一,首先她的绣工并不比别的人好到哪里去;其次还有一副绣品跟她的一样,是唯一仅有的题材——绣得是银河相望,无语凝噎。不单题材新,但是那份精细的绣工,就让祝兰台觉得要好几年才赶得上。
“看见那个绣隔河相望的牛郎织女的没有,听说是凤家的专属绣娘谈芸姑绣得。”祝兰台身边一个姑娘小声对另一个姑娘说。那个姑娘接道:“可不是嘛!既然是凤家举办的乞巧节,她是稳拿的第一!要不凤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凤家向来优待下人,谈芸姑这么拼命地跟我们争第一,肯定是想趁机赢得家主的注意……”
后面两个人说什么,祝兰台就没仔细听,不过也约略猜得出,不过是一些酸葡萄心理,自己得不到,便也容不得别人得到。那个绣娘的作品,不论是立意还绣工都是一等一的,得到第一,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乞巧会是凤家举办的,祝兰台倒是没有想到,到底是洛阳首富,怪不得这么大手笔!
祝兰台左右张望了一下,想要看清楚到底那个凤家的专属绣娘是谁,刚一转头,就看见排在队伍末尾,靠近台幕的那个姑娘侧脸跟刚才主持乞巧会的人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便转头直接进去了。直觉她就是那个凤家的专属绣娘谈芸姑,祝兰台原本想要看得清楚一些,无奈两人隔得远,那绣娘的身影不过是一晃就不见了,只留给祝兰台一个藕荷色的背影。
突然,由台后走出一个丫鬟,凑在主持乞巧会的那人耳边急急地说了些什么,眼神还不住地往祝兰台这边跑,看得祝兰台一脸的莫名其妙。
那丫鬟下去之后,主持的人就走到台前,笑道:“各位,今年咱们的乞巧会有点变动。除了选拔出的冠军有彩头奖赏之外,这台上的二十幅作品还参与拍卖,价高者得。拍卖所得的一半返还给创作者。希望大家踊跃竞选!”说完,状似无意地朝祝兰台的方向瞥了一眼,快得让祝兰台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
那人一说完,低下立刻就开始了热热闹闹的竞价购买,当然,很多人竞买绣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借由绣品跟制作绣品的姑娘攀关系。再加上很多姑娘是由情人陪同的,因此这绣品的竞买倒是完成得很快。其中竞价最高的是凤家那位专属绣娘谈芸姑的作品,当然很多人是冲着凤家去的。
祝兰台在见到凤家那个专属绣娘谈芸姑的绣品之后,就已经放弃了夺魁的念头,这下听说可以竞卖绣品,又高兴起来,不管怎样,这样总不会空手而归了。
竞买祝兰台的作品的倒是很少,刚开始几乎没有人。就在祝兰台心情沉到谷底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我要那个石桥的,一百两。”
一百两只不过比凤家专属绣娘的绣品价格低了一点,这足以让祝兰台十分欣慰了。不过在看到竞买的人时,祝兰台就更加高兴了!她没想到,竞买的人竟然是黄志!
显然,黄志在绣品挂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在那里观看了,所以知道那石桥是祝兰台的作品。微微一笑,黄志只觉得自己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打从祝兰台消失开始,黄志每天都处在无限的自责和内疚之中,在黄志看来,既然接了送祝兰台来洛阳的活儿,就要保证祝兰台的安全,这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担当,可是自己竟然让祝兰台陷在危险之中,还就此消失了?!
因此,当无意间看见台上刺绣的祝兰台时,黄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底的负疚感慢慢地消失,黄志觉得自己终于慢慢地从良心的枷锁里走出了!
那主持乞巧会的人一见是黄志,又看看黄志竞买的那幅作品,不由地有些为难,搓手道:“黄先生,那幅绣品已经被人提前预定了……”言下之意,黄志是带不走这幅绣品了。
祝兰台一愣,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绣品乏人问津,却原来早就被人预定了。那人会是谁?
黄志倒也不在意,只是随口问道:“那人出的价比我高吗?”
主持乞巧会的人赶紧点头。
黄志原本只是想到祝兰台当初要典当首饰才能买换洗的衣服,想要接济一下生活困难的祝兰台,如今见有人价格出的比自己的还高,也就没坚持一定要买到。
祝兰台微微一笑,突然想起那个凤二爷对黄志的怨恨,便想要走过去提醒。谁知祝兰台脚还没有移动,就有个小厮急忙凑在黄志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黄志便满脸歉疚地说:“祝姑娘,真的好不意思。我有事要先去忙,回头再去向祝姑娘告罪。先告辞了。”
大约事情真的很紧急,黄志说完这话,不待祝兰台回答,便急忙地跑开了。
黄志这一出现,祝兰台立刻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大家纷纷猜测着祝兰台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凤家的军师先生当众说要去告罪,就连那主持乞巧会的人都不由地朝祝兰台多看了几眼,眼神里全是打量和猜测。
祝兰台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低头直接无视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后院的阁楼上,凤崇松了一口气,微蹙的眉头稍微松开,他倒真怕黄志对祝兰台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以免将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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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鹊桥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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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以为,自己绣品卖到的会是超过一百两的银子,没想到会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玉。更没想到的是,这块羊脂玉竟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两面还都刻着凤字!在接手凤凰羊脂玉的那一刻,祝兰台心里一惊,几乎以为那个当初掳走自己的凤二爷找到了自己,下意识地就想丢开凤凰羊脂玉逃开。
幸而正好有丫鬟艳羡地看着祝兰台手里的凤凰羊脂玉,其中一个小声嘀咕道:“居然有人拿这么贵重的东西买那个石桥绣品!真是难以想象!”另一个就接道:“听说是买主看重了那石桥的什么意蕴的,真不知道那石桥有什么好!明明最好的就是谈姑娘的那幅绣品!看那羊脂玉的成色和形状,估计是家主……”
祝兰台正听得出神,就见先前主持乞巧会的那人走过来,狠狠地瞪了那些嚼舌根的丫鬟一眼,厉声道:“在这里胡说什么!还不快去下去!”见那两个丫鬟眨眨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转头想要向祝兰台道歉,谁知一抬头,原本站在两个丫鬟身后的祝兰台已经不见人影了。
在听到那丫鬟说什么“家主”的时候,祝兰台就知道这事跟那个当初将自己软禁的秀色楼的凤二爷没什么关系,因为那人并不是凤家的家主。
祝兰台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毕竟凤家的家主没有看上自己家专属绣娘的作品,反而出这么贵的价钱买自己的绣品;还有几分感慨和惺惺相惜,能看懂自己绣品里的意蕴,算得上是知音了吧。
这么想着,祝兰台一边往家走,一边端详着手里的凤凰羊脂玉。虽然比起什么玉的,祝兰台更喜欢真金白银,毕竟不能拿玉器去买东西,这么好的羊脂玉她又舍不得典当,对于急着积蓄财富的她来说,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黄金有价玉无价,祝兰台只能安慰自己,说不定这块羊脂玉价值连城呢,那自己可就发达了!
这么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间,祝兰台不知道从哪个小巷子开始转错了,竟然一路走到了鹊桥。
看着面前架起在一条小河上的石桥,桥身上印着篆体的“鹊桥”二字,祝兰台一时间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不知不觉跑到了这里。鹊桥的两边桥头挂着几盏漂亮的花灯,桥身的两旁也对称着挂了几盏花灯,昏黄的烛光将整座桥都笼罩在一种迷离恍惚的韵致里,那昏黄里的桥身像是一个临水晚照的姑娘,那桥下水中的倒影像是她的情人,两人在温暖的灯光里静静地相拥,地久天长。
也许是受了七夕暧昧风流时节的影响,祝兰台无意识地双手握紧着羊脂玉放在自己的心口,竟然开始期待,在鹊桥上,自己会遇到怎样的人,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然而,祝兰台没有在那些期待的风花雪月里沉迷太久,就被身后碌碌的车轮声惊醒。还以为是小型的马车要驶过鹊桥,祝兰台没有抬眼,直接侧身到了桥边,给别人让路。
等了一会,没见有人什么马车经过,祝兰台有些疑惑地抬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深潭似的眸子里:
如同那瀑布下的凛冽的深潭,深不见底,清幽一片,越是看不清最深底,越是渴望一探究竟,直到深深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荡漾着什么东西,却全被那表面的平静和深不可测的深度掩盖,像是一片洁白的冬天,冰雕玉琢的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底下却藏着生生不息的生命和丰富的内容。
祝兰台见过这样的眸子,只不过那人的脸是张狂不羁的,像是他身上的火红的披风一般,眼神也更加地矛盾纠结,不像眼前这人一脸的平静温和,嘴角藏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姑娘,可以帮个忙吗?”
祝兰台看见那人有些赧然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问。
猛地摇摇头,将内心那抹火红消逝处晃动的树梢压在心底,祝兰台将放在心口的凤凰羊脂玉藏在袖袋里,微笑着上前,扶住那人轮椅的后背,说:“不客气,你要过桥吗?”
“嗯。”那人只是单一地答道,只是嘴角的那抹微笑越来越深,沉淀在深潭似的眸子里的一些东西慢慢浮现出来,站在他身后的祝兰台却一无所觉,只是推着轮椅稳稳地上了桥。
因为陌生,所以祝兰台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推着轮椅,听着那碌碌声,一边走,一边哀叹这样风姿天成的人却不良于行,只能靠着这两只轮子才能行走。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坐在轮椅上的凤崇也静默地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看着两边的花灯将鹊桥静静地拥抱在怀里,昏黄的烛光包裹住鹊桥,包裹住自己和祝兰台,这样寂静地远离那喧嚣的街市,仿佛一辈子都会这么温馨地走下去。
然而,目光在触及自己的双腿时,凤崇心底的那股温馨慢慢地消逝,一股压在心底四年之久的自卑和无力地慢慢地浮现出来。当初是他自己选择在玉面狐狸的剑下救出凤浪,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所以虽然伤了一双腿,凤崇并未怪过任何人。只是,在看到别人自由地行走在世间的时候,心底那个阴暗的角落会不时地跑出来而已。
凤崇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有没有能力给自己生命中命定的女子以幸福,所以他不谈情爱,亦不成亲,因为怕成为别人的负累。可是面对凤海天的咄咄相逼,面对家族里的人说他无妻即无后,不能继承家主之位时,凤崇不得已要为凤家家主选择一个当家主母,而不是为自己选择一个妻子。
凤崇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凤海天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但是却从来没有后悔过以自己的双腿为代价救出了凤海天的儿子,凤浪。两个人几乎一般年纪,从小凤崇就像保护亲弟弟一样地保护凤浪,这跟凤海天无关,只是纯粹的两个同龄人之间的兄弟之义。
“到了。”祝兰台微笑着说,将凤崇从那些往事、那些伤悲里惊醒。
“这就到了……”凤崇下意识地说,话里有些微的失落,这样的平静和温馨,凤崇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因为凤家的生意,因为凤海天的背后捣鬼。
“嗯?”祝兰台松开椅背,站在凤崇面前,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还要到其他地方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送你到那里去。”
凤崇猛地抬头,对上祝兰台那充满同情的杏眸,内心有些苦楚,果然,自己在祝兰台那里得到的只是同情而已,这样的话,若是贸然上门提亲,即使凤家富甲一方,只怕祝兰台也不愿意嫁给一个瘸子。凤崇没有过要祝兰台爱上自己,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只是在看到祝兰台的眸子里全是同情之后,有些失落而已。
“如果你愿意,可以陪我在这鹊桥边说说话吗?”凤崇下意识地开口,或许是祝兰台给他的感觉过于温馨,远离了勾心斗角、杀伐争斗,所以他舍不得放开,哪怕这温暖只能停留片刻。
第五十一章 我愿化身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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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凤崇唐突的请求,祝兰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大约是凤崇眼中的渴求和莫名的悲伤触动了祝兰台心底那方柔软,想起自己的不幸,祝兰台对于凤崇的无助似乎体会得更加深一些,于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凤崇,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在说出那句渴求的话之后,凤崇立刻就后悔了,身为凤家家主的他,是不允许这样示弱人前的。就在凤崇准备收回自己的话的时候,祝兰台绕身到凤崇的身后,扶着椅背,微笑道:“可以,不过我们可以边走边说,顺便送你到要去的地方。你要去哪里呢?”
凤崇也笑了,说:“望江楼,有劳姑娘。”
天上月半圆,皎洁的月光笼罩着大地,牛乳似的浸润着每一个角落。热闹的街市让推着凤崇的祝兰台有些犯难,还好凤崇对于洛阳城极为熟悉,带着祝兰台绕着一些僻静的小巷子,虽然多费了一些功夫,但至少没有跟热闹的人群挤来挤去的。
除了偶尔传来的街市上的笑语之外,车轮的碌碌声成了弥漫凤崇和祝兰台之间唯一的声响。
祝兰台有些奇怪,这人明明是自己要求要跟自己说说话,怎么这会儿倒成了闷葫芦。既然别人不开口,那她也不好贸然问什么。
凤崇一边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愉悦,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虽然凤崇很想让祝兰台嫁给自己,嫁给凤家,但祝兰台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真身,看起来也不像是贪慕虚荣的人,贸然求婚,甚至用荣华富贵利诱的话,只怕会被祝兰台当作是肤浅的登徒子。
“姑娘七夕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吗?”凤崇想了想,挑了一个应景的话题。
祝兰台摇摇头,微笑道:“原本是跟姑妈一起一起出来的,后来因为姑父和姑妈有事,表哥无心逛街时,便只剩我一人闲逛了。”也许是眼前的这人长得很温和的样子,很值得信赖,祝兰台倒也没有隐瞒什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凤崇点点头,微微思索一会儿,又问:“月老庙听说有乞巧赛会,姑娘没去看看吗?”
“去了。”祝兰台对于此倒不想多说,毕竟自己是冲着那彩头去的,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力人。
“哦?”凤崇眉毛微微一挑,见祝兰台不愿意多说,便兀自笑道:“我倒是也看了一会,正赶上竞买那二十位姑娘的绣品,其中有一幅,倒是别有韵致。”
祝兰台想当然地以为凤崇说的是谈芸姑的那幅隔河相望,便点头道:“谈姑娘的绣品确实了得,绣工精细,选题也别具一格,夺魁是理所当然的事。”
凤崇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半圆的月亮,道:“七夕乞巧求的是天长地久,又如何是隔河相望?”
凤崇仰起头时,顺滑的墨色长发顺势倾泻在祝兰台的手上,那独特的触感让祝兰台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很像是刚才刺绣时那些上等的丝绸的感觉,软滑无骨,轻柔似风。直到听见凤崇说起谈芸姑的那幅隔河相望,祝兰台才回过神来。
“这,也确实。”祝兰台想,七夕是个热闹美好的时节,谈芸姑的绣品确实悲伤了一些,“或许,是境由心生吧。说不准,那位谈姑娘遇到了一些事,心底有些不高兴。”
凤崇一怔,没想到祝兰台竟然是这么想的,而且想的还这么地准,那谈芸姑确实不高兴,而且打从遇上自己族里的叔父凤云天起,那个明媚的姑娘就学会了忧伤。转而想到祝兰台那幅石桥背后的故事,凤崇沉默了,若是真的境由心生的话,那祝兰台那幅绣品的意境,那祝兰台对于白头偕老的渴望,自己能够给予她吗?
不由地苦笑一声,凤崇想,或许自己这副残缺的身体,对于祝兰台来说,本身就是毁灭她对于天长地久的美好期盼的凶手。
可是,眼见着凤海天的步步紧逼,又证实了祝兰台对于凤家主母的胜任,凤崇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放手!
“要我说,最为独特的,最为应景的,倒是那幅石桥。”凤崇开口道,如愿地感到身后推着轮椅的手一顿,凤崇接着道:“阿难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了一女子。’佛祖问阿难‘你有多喜欢这女子?’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经过,那也便只是经过了,此刻阿难已化身成了石桥,注定只与风雨厮守。这一切阿难都明白,仍旧只为那场遇见而甘受造化之苦。阿难究竟有多喜欢那从桥上经过的女子,舍身弃道,甘受情劫之苦?”
祝兰台默不作声,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喜欢布什言语能够说清楚的,若真是可以衡量出来的喜欢,大约也就算不上喜欢了吧。
“我想,那幅绣品的主人,大约也是如阿难一般,对于那些诗书里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有坚定不移的信仰吧。所以才在那座斑驳的石桥上,寄托了无限情思。”凤崇叹息一声,祝兰台心底竟有这样的期盼,让他惊讶,也汗颜。一个弃妇,在被兄嫂抛弃,经历了生死之劫之后,还能保持如此纯真美好的期待,大约除了祝兰台,也没有几个了吧……
祝兰台有些讶然,有些感动,她以为自己的知音大约只是那个用凤凰羊脂玉买走自己绣品的凤家家主,却没想到竟然会又碰上一个理解自己绣品意蕴的人。
“大约,每一个心底都有一个至死不渝的期盼和信仰吧。”祝兰台轻声道。
“那姑娘呢,你有什么信仰?”凤崇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双手扶住轮子止住前进的车身,扭头直视着祝兰台有些呆怔的杏眸。
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问,更没想到他会直盯着自己看,仿佛自己不给一个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样子,祝兰台神色间有些慌乱。幸而前面就是望江楼了,祝兰台见守在门口的小二像是认得眼前直盯着自己的人一般,快步走了过来。
“前面就是望江楼了,那小二大约是来接你的。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告辞。”祝兰台急急忙忙地说完,扭身拐进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很快就消失那一片阑珊的灯火里。
凤崇微微有些失落,没有回应小二的问安和关切,直接吩咐道:“去兰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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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几乎一路狂奔到家,这才慢下脚步来。若她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或许会被那人眼里的执着和深情打动,但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回的弃妇,祝兰台很害怕别人看出自己的内心,害怕面对再一次的伤害。所以,面对凤崇猜中了她的心思,祝兰台感动不过瞬间,就将自己的心穿上厚厚的盔甲。
祝兰台以为,自己跟那个猜中自己心思的男子的缘分始于此,也尽于此,却未曾想到,这只是一个开端,不久之后,她和他的命运竟然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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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啥,五一婚聘就要上架了~在女频vip频道有文字推荐捏~一路走来,感谢亲们的支持~某画一直觉得,没有读者支持的作者算不上作者,因为有了亲们的默默关注,婚聘才有意义,某画才有前进的动力!多余的话就不说了,鞠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亲们可以跟某画一起,看着婚聘慢慢成长~
另外,从下一章开始,偶们的祝童鞋就要准备飞进凤家了捏~~爱爱咩~~
ps:五一三更~请亲们多多支持咩~群摸摸~o(n_n)o~
你的淡定,我的从容——感谢娘子捏~
喵~~~~最终还是忍不住在还没到五万的时候就偷偷的看了……唉,一下下就看完了,咋这么少捏?画画同学,乃要奋力的多多更新吖,期待一日多更的日子的到来……
咳咳,现在入正题~
灰常骄傲滴说,《最佳婚聘》是俺看着出生长大滴,作为她正儿八经的干妈,俺再灰常骄傲滴说,她咋就那么好看那么精彩那么优秀捏?
画画延续了她以往的风格,充满智慧的人物,和充满智慧的文字,自然顺畅的笔触,洋洋纸上,展现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先说说里面人物
女主是俺喜欢的类型,虽然曾经她很懦弱,被人欺负得不行,人生几斤灰暗透顶,但是重生后的她,聪明的抓住了上天恩赐的福祉,一点一点,改变自己,坚强的创造出自己不一样的人生。如今的她秀外慧中,处事淡定从容,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充实武装自己,她一点点的成长壮大,一点点的改变着自己的命运,挥写一世风华,幸运的成分是有的,但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努力和智慧还有勇敢坚强的结晶。
男主至今还只是稍稍露了些端倪,还不甚清晰,某人猜想,定然是一位智慧与坚毅并存,霸道又不失温柔,淡定中夹着狠厉,刚毅中带着柔情的好好好男银~美貌当然更加不用说啦~嘿嘿,某色女心心眼加口水偷笑中……
另外,还很喜欢那个黄先生,美男一枚啊,充满妖艳和魅惑的男子,那眉心一点赤红,是俺滴大爱吖~他肯定是一个有故事有背景滴银,不会是某国遗落在外的太子皇子吧?嘎嘎……复杂神秘又邪肆……哇塞,受不了鸟~晕倒~~~晕倒前顺便说一句,画画亲妈啥时候把他领来,给他干妈我个签名吖~还要合影留念~~~对了,坚决不允许画画迫害他~不然俺跟乃拼命~~~
再说一下其他人物,灰常灰常灰常灰常……(此处省略无限个)讨厌那对那样嘴脸的兄嫂,还有她母亲,无疑成为了女主一个沉重的拖累,唉…伤肺,就不多说了,大家懂的……
总结来说,画画的人物塑造滴很成功啦,女主坚韧聪慧,男主淡定从容,反面角色也恨得我牙根痒痒……画画笔下的人物,都在各自的角色上表演出色,吸引着读者继续读下去的欲望,真的很不错。
相信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优美的文字,激荡的情节,淡淡温情……每一个人物每一个字都能看到画画的良苦用心~~画画构思的很辛苦很认真,对这篇文倾注了很多的心血,我不仅看到了画画笔下的女主在成长,也看到了画画自己飞速的进步。而且画画是个勤奋负责滴银,绝对不会太监,从《春梦有痕》到《最佳婚聘》我都在一直跟着,俺是她滴忠实粉丝~亲们可以放心的跳坑~~~
ps:本书评的标题我本来想叫“灰常讨厌那样嘴脸的兄嫂”,但是想想,画画会置顶滴,还是叫个好听点的名字吧o(╯□╰)o期待男女主的火热对碰~吼~~
所以,我们都来支持《最佳婚聘》吧,此书必火~(≧▽≦)/~嗷嗷~~~
那一次错过,是缘起,还是缘灭?
我喜欢这种淡淡的文,像是生活,只不过可以重新来过。
安达远是个倔强的孩子,表面上柔弱善良好骗的样子,内心坚定起来时,却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的,所以她痴恋十年,穿越后对赵与君一心一意,即使在想要逃离的那一刻,还是选择了将生的希望留给了赵与君。她的前世今生,都因为一个心地深爱的人而离开,而重生。这是际遇,是一段缘分的了解,是另一端缘分的开启。
与安达远不同,祝兰台,一个弃妇,没有先进的思想和丰富的现代知识,可是她重生后坚决地索要休书,想要过一份不被别人操纵的生活。幸而,她有了神奇的藏书宝殿,士农工商,在那里,她收获知识,播种生的希望,那轮冉冉高升的旭日,不正是她新生开始的象征吗?重生是肉体的复苏,而那轮明日,是生之希望的重燃!
见姑苏桑园的管事,就如祝兰台所说,她不是为了抢风头之类的,不是为了自立门户,她只是想知道,当了16年米虫的自己,是否可以自己撑起一方头顶的蓝天!
女人不可缺少的,还有一样,是爱情。
当两辆马车交错开来,到底祝兰台的缘分是开启,还是在未萌芽状态寂灭,谁也不知道……
期待一个美美的结局~~
加油~支持冲榜~
——嘿嘿~标题写不下了~在此o(n_n)o谢谢
一本引人入胜的好书《》
听朋友说发现一本好书,叫《最佳婚聘》,虽是新文但作者笔力不俗,便欣然跟朋友一起共享这本好书。今天细细看去,此文虽然只有十一章,二万六千七百多字,但慢慢读去,却不知不觉吸引了我。首先这篇文它文字流畅,作者文笔极佳,情节尤为生动,跌宕起伏,人物性格非常鲜明,让我有了跟文的信心。其次,这篇文的选材也颇有新意,说的是一位女子三年未孕,而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喜欢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挺着肚子进了家门,她便被休出了家门。怀着寻找安慰的心回到以前温暖的娘家,娘家的兄嫂对她却是冷脸相对,恶言相向,让她欲死不舍、欲生不能。而作者就是从这里开始,让女主重生了,回到了她被休之前的那一段。一个女子面对自己可以重新选择命运的机会,她会怎么做呢?当然是勇敢地去面对,自强不息。她主动问丈夫要了休书,并在获得了奇遇的时候,学习了以往不会的知识和技能,凭借着这些知识作技能,在娘家借助帮助兄嫂的机会,慢慢改变了以往懦弱无知的自己,变得自强自立。接下来她会如何做到这些?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如何获得重生之后的幸福?作者的选材是所有穿越重生文的一个结合,很新鲜。其次,作者处理矛盾的手段很好,在一开篇就抛出了种种矛盾,使我们有非常想读下去的欲望。俗话说,文似看山不喜欢平。这样的开篇,非常地引人入胜。作为一个老读者,很期待画江笔下接下来故事。
——o(n_n)o谢谢亲~~
这个简介... ——感谢轻衣童鞋~
只看楼主楼主
这个简介好神秘的说,看起来,嫁娶是一个愿嫁,一个愿取,小日子是夫前妻后,举案齐眉,实则其中有剑拔弩张的硝烟气息。
妻:当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公然上门寻衅时,她微微叹息,抚住心口,压下那股怪异的感觉,微笑:“一切但凭夫君做主。”
(你敢认了她,你敢隐瞒我,你敢不跟我说清楚这事,晚上有你好果子吃。)
夫:他微笑,执起她的双手,淡定:“可你是我的妻子。”
(夫人,掀开你红盖头的那一刻,你那一双电量足够杀死我的美目已经让我认定,今生我都是你的了,伦家怎么还敢放肆。)
丈夫尊重妻子,妻子外柔内刚,果然应了那书名,最佳婚聘。
这个设想其实挺大的,要写好不容易,但写好了独树一帜,是个潜力股,希望作者加油,另外特别喜欢作者的笔名。
画江,江山如画,且看我执笔画江山!
写文是枯燥的事,希望这么说,能够给作者一些信心。我这篇评论有些不伦不类,就不算长评了,况我积分太低不能回复,见谅见谅。
先出去办点事,回来再慢慢看,收藏之!
不可错过的好书——O(∩_∩)O谢谢桃儿
哈哈,又发现一本新书,0=0居然是老朋友的新书,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最佳婚聘?光看名字,感觉像是现在婚姻介绍所的意思,肯定是现代言情。
翻开书页,大吃一惊,原来是古代的,嗯,开篇很有趣啊,那祝兰台是想做个自杀的假像吧,结果一不小心——重生了。随着千千万万重生穿越大军一起——潮了一把。
重生最好了,重生可以一切重新来过,曾经犯过的错争取不再去犯,曾经失去过的可以想办法去挽留,曾经留下的遗憾还来得及去弥补……
很不幸啊,她重生地还是晚了一些,好死不死重生还是要被休,怎么不让她重生在被休之前呢,也许夫妻关系可以弥补,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在可以创造之列。一杠子就把人砸到南墙了,在这里,我就很想跟作者大大探讨两句了,既然都让人家重生一场,干嘛不再往前去一点点儿呢,非要人家一重生就被休了,你是不是后妈啊?
书在人手,自有原因,想想可能是我看得太投入了,作者大大这么设定,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谓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果然,那奇怪的梦,就是一个转机,女主注定是不会平凡的,士、农、工、商四个书库啊,我的个天哪,大手笔啊,什么行业的专业书籍都能看到,想不发达都难了,关键,关键时刻……
催更啊,关键时刻没有了,书写得挺好中,赞一个,送花。
就是太少了,强烈要求一天多更,满足读者需求。
小凝来补长——O(∩_∩)O谢谢凝~
画画的文是越来越吸引人了呢!故事逐渐深入,更多的人,更宽广的视野一点点地呈现真~~~
话说,两天之前,俺以为要等到好久画画才会透露一点点明玉端倪,还好终于给点阳光了,呵呵俺就灿烂得不行一点要写一个长评出来啦!
呵呵送朵花表示激动一下哈!
只是画画乃的手法太高明了,不动声色地就把故事的精彩纷呈透露了出来,!啧啧贩?不简单!后面出场就更热闹了。
这下,相信最近几日的关家更热闹了呢!
来说说偶们的凤崇——再次谢谢娘子~
看到有童鞋留言说凤崇“渣”,所以身为他干妈的我,还是忍不住跳出来为他辩解两句~哈哈……
他很“渣”吗?我可不觉得~
原因如下:
首先,凤崇那么年轻就得到了如此庞大的权势财富,亲们觉得他除了本身的能力智慧见识之外,还有什么必不可少?那就是适当的毒辣、自私和狠绝!
试问一个男人要是没了狠厉和冷酷,他如何能维护住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甚至他连去和别人争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死在妇人之仁和优柔寡断上了。
作为凤崇那个角色而言,他在那个位置上,那么一切以利益为先,他看上女主,也无非是因为女主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而已,除却那些对他来说有用的之外,女主,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他和女主甚至都没有正面碰撞过,即使擦肩而过,也不会多看她一眼,这样才符合凤崇的这个人物性格。
如果他随随便便,一见到那么平凡甚至还是罩着卑微的“弃妇”光环的女主就立刻有了感觉,就爱上了,然后满脑子满眼都是她,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甘愿放弃一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女主的悲喜快乐幸福安全为中心的话……那,这个男主,甚至于这篇文,还有什么出彩之处?还有什么值得往下看下去的地方呢?
那倒不如直接几个字搞定了:她和他见面了,然后爱上了,然后结婚了,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凤崇对女主萌生了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别样心思,在那种情况下,又是他精心策划安排的情况下,他会冒失莽撞的因为一个他本来就是当做棋子的人而改变原有计划吗?我想,就算是女主真的因为那个而死了,他最多也不过是有几分惋惜罢了,或者暗暗有些心痛,却也不会因此而失了他的分寸,乱了他的全盘筹划。
再退一万步来讲,那样一个泰山压顶亦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可以运筹帷幄于股掌之间,难道女主的命运生死,不是在他的牢牢掌控之中吗?这是太明显的道理了。
再说,女主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挂了。记得一个导演曾经解读某历史人物故事的时候说过,两个英雄之所以去争抢同一个女人,那并不是因为她是美女,而是因为她有着值得争抢的特质罢了。所以男主最终要爱上女主,也会是因为她身上带着的某种一无二的特质,能够深深吸引他让他无法自拔最终释放出自己的感情。而这个过程,就需要很多的艰辛坎坷去被发现和诠释。
要是女主活的一点磨难都没有,也就没有故事的可读性和精彩性了。她要是真这儿容易就挂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是女主……
所以,不要因为凤崇的这点小小的算计就受不了了,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鲜活人物,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格和处世手段,总会有令人捶胸顿足惋惜感叹的冷酷无情,但是也会有令人爱在心里萌到不行的可爱欣赏之处,人无完人,这样多面的复杂的让人爱恨交加的男主,不是才最真实,最鲜活,最的男主吗?
最后:亲们要相信,作者画画可不是后妈,她笔下的男女主,都不会令人失望的~亲们继续看,一定会喜欢上的~
o(n_n)o~
立即娘子2011.4.9
——干妈到底是干妈~娘子v5
错过美好,还好我们都不曾绝望!
吕氓之于祝兰台,或许现在只算得上是一个已成过往的前夫,但是谁又能说,吕氓未曾真的爱过祝兰台,而祝兰台也未曾爱过自己的这个丈夫呢?诚然,吕氓的负心毋庸置疑是值得批判的,因为他背弃了自己的婚姻,背弃了曾经那段美好的岁月。祝兰台十三岁嫁给吕氓,青梅竹马的两人未必没有感情,只是面对外界的诱惑,面对兰云肚子里的孩子,吕氓没有把持住自己,而祝兰台也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幸福。
幸福是指尖的年华,是树隙间漏下的阳光,稍有不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氓既然愿意娶祝兰台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妻子,那自然是心底对她有着欢喜;祝兰台既然愿意嫁给吕氓,肯定也曾对自己夫君寄予厚望。那份年少总角的言笑晏晏,是谁也不能否认的美好。
本来以为,祝兰台重生该在吕氓有外遇之前,然后祝兰台吸取前世的教训,御夫有术。可是,祝兰台重生了,却是撞破吕氓跟兰云**的那一天。所以,等待吕氓和祝兰台的,只是再次错过。
然而,吕氓依然爱着兰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祝兰台在晨曦里,打开心结,奔向美好的未来。
岁月,剥蚀了你我的年华,模糊了我们的感情,也淡化了当初那份美好的记忆。但是,你我都不曾,因此而对未来的美好绝望。
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
——o(n_n)o谢谢~某画深以为然~
第一章 当街逼婚
(今日一更~祝亲们节日快乐~嘿嘿~到底是劳动节咩~偶来滴早吧~o(n_n)o~求支持~求订阅~群摸摸~~)
七夕过后,祝兰台的日子一直都过得很平静,依旧每日与佛经为伍,抄抄写写的,这样到了八月中秋将至的时候,祝兰台将自己的小金库重新整理一遍,发现自己竟然积攒了六十九两银子并两吊钱,外加那块凤凰羊脂玉。
那块凤凰羊脂玉,祝兰台从来没有跟祝文怡等人提起过,也没有说起自己参加乞巧赛会的事。在祝兰台看来,那是属于自己的一个秘密,在那个灯火辉煌的晚上,自己由绣品传达出来的心意有人可以理解。
祝兰台并不知道自己当初帮助的那人就是凤家家主凤崇,是那个买下自己绣品的人,所以她每每对着羊脂玉感恩的时候,常常为不知道买下绣品的人而失望,也常常想起那个有着深潭般的眼眸的人,跟自己踩碎一路月光,说起阿难化身石桥的故事,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忧伤明媚,那样的身遭不幸……
那块凤凰羊脂玉,成了那个七夕夜晚陪着祝兰台走了一路的男子的化身,祝兰台时常在对着凤凰羊脂玉的时候,想起那个有着丝绸一般墨色长发的男子,想起他跟买下自己绣品的人一样,可以跟自己心意相通。
中秋前一天,祝兰台从小金库里拿了十两银子,准备到街上为常然、祝文怡还有常伽蓝买礼物,谁知刚到门口,就看见了那对让自己忍不住颤栗的人。
一下马车,就看见祝兰台有些惊吓地看着自己,言氏将脸一拉,噔噔噔地几步走到祝兰台面前,眼神里满是愤怒和怨气:“你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好一个金蝉脱壳,借着来照顾姑妈,将被吕氓休弃的事瞒得严严实实,害得我们巴巴地跑去吕家替你讨回公道,反而被人家赶了出来!”
言氏刚轰炸完,这边祝良武就手指着祝兰台,双目圆睁,大怒道:“你哥哥我原本攀上了凤家,在长安城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却在跟吕家谈生意时被吕氓赶了出来,还当街骂我妹子被休弃了,竟然还舔着脸求救?!祝兰台,你行!你……”
在祝良武更绝情的话说出来之前,祝文怡闻声赶了过来,正碰上祝良武指着祝兰台的鼻子大骂,不由地怒火中烧!七夕那天,常然说起让常伽蓝娶祝兰台的事,祝文怡虽然有些吃惊,但还是打心眼里赞同将懂事的祝兰台娶到家里做儿媳妇亲上加亲的。因此,眼见着祝良武这般指责祝兰台,祝文怡分外心疼,想也没想地,祝文怡上前就将祝良武的手臂打掉。
祝良武骂得正起劲,这里还没宣泄完呢就被祝文怡打算,心里分外不满,又因为长久分别,没认出眼前这个瞪着自己的妇人就是自己的姑妈,怒道:“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敢管本大爷的事,不……”
祝良武的“不想活了”还没说完,就听见祝兰台有些难堪地对着那妇人歉然道:“姑妈……”
祝良武瞬间石化。要知道,他这次来除了找祝兰台算账之外,还是想借由常然再次攀上凤家这条线,因为上次被吕氓当众责骂的事被姑苏桑园的管事楠伯知道了,直接借机解除了跟祝良武的约定。
知道自己竟然对自己这次请求的对象发了火,祝良武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幸而言氏机灵,从马车上抱下大堆的礼物,满脸堆笑地对祝文怡说:“姑妈,这是我们小辈的一点心意,还望您笑纳。”说完,言氏用眼神示意祝良武,让他赶紧补救。
也亏得祝良武之前为了骗祝兰台到吕家求救,表演的本事早就练得出神入化,当即朝地下一跪,泪流满面:“姑妈,是侄儿一时急火攻心,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姑妈看在死去的父亲的份儿上,宽恕侄儿的罪过。”说完,祝良武噔噔噔地磕起了头,大有祝文怡不原谅他他就不停止的意思。
见祝良武将已经去世的祝文轩搬了出来,又勾起了祝文怡对兄长的思念,也不好对祝良武多加责怪,便扶祝良武起来,将他们领进了屋子里。
刚一到前厅里坐下,祝良武和言氏就双双跪在祝文怡面前,行了大礼,一脸歉疚地说:“这些日子忙着家里的生意,倒没有时间来看望姑妈和姑父,真是罪过,还望姑妈原谅。”
祝文怡因听祝兰台讲过自己的遭遇,又亲眼见到了祝良武对于祝兰台的责骂,早就对自己的侄子和侄媳妇失望透顶,也没天真地以为跪在地上的那对夫妇真的对于没来探望自己而感到愧疚,只是让两人起来,在一旁坐下。
“娘还还好吗?”祝兰台到底是放心不下母亲刘氏,也顾不得先前兄嫂的詈骂,担忧地问。
言氏叹息一声,有些责备地说道:“就算是小妹嫌被休弃丢脸,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到姑妈这里啊。你都不知道,知道真相之后娘有多担心,还有我跟你大哥,被吕家的人当家大骂,那面子可是丢尽了的。你这次……”
见言氏话里话外都是责骂祝兰台的意思,祝文怡稍显不悦,坐直了身子,直接无视言氏。
祝良武一见自己将来的大贵人不高兴了,赶紧瞪了言氏一眼,让她噤声。正巧,常伽蓝因翻译出来了佛经,却没见祝兰台来誊写,便出来寻她,谁想就碰见了祝良武正在挤眉弄眼地给言氏使眼色。
阔别多年,常伽蓝并未认出祝良武和言氏来,于是问道:“娘,这两位是……”
一听常伽蓝喊祝文怡“娘”,言氏也祝良武立刻反应过来,双双上前亲热地一人拉了常伽蓝的一只手,热情洋溢地说:“原来是表弟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当初也不去长安看一看我们,真是亲戚不常走动,都疏远了不成?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顶亲的亲人!”
常伽蓝向来不惯与人过于亲昵,见此不觉皱眉,下意识地就要甩开。
“伽蓝,这是你舅舅家的表哥表嫂。”祝文怡开口介绍道。
常伽蓝听闻此,才勉为其难地没有抽回手,挤出一个微笑:“见过表哥表嫂。”常伽蓝见祝良武和言氏这副嘴脸,又想起祝兰台平日的娴静,不由地感慨,真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啊!
不想跟让自己讨厌的祝良武和言氏多纠缠,常伽蓝巧妙地抽回自己的手,笑道:“书房里还有很多佛经要翻译,我就不陪大哥大嫂了。”说完,常伽蓝走到祝兰台面前,牵起她的手,有些生气地说:“快点去誊写,晚了都来不及了!真是的,总是乱跑,让我好找!”
祝兰台在迷迷糊糊之下,就被常伽蓝强行拉出了屋子。
虽然常伽蓝刚才跟祝兰台说话的语气很像是在责怪,但祝良武和言氏都看的出来,比起对自己的客气,常伽蓝对于祝兰台有一种更为亲昵的情感。猛地像是想起什么,两夫妻惊讶地对视一眼,片刻便都决定,这次一定要将祝兰台带回去,再嫁。
祝良武想得通透,看在亲戚关系上,让常然帮忙说句话将自己举荐给凤家,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没必要再搭上祝兰台。若是祝兰台嫁给了常伽蓝,到底是亲戚,又隔得远,不方便讨要东西;若是祝兰台乖乖回去嫁给长安城东的王员外做了第十八房小妾,不但有一笔丰厚的聘礼,那将来自己想要讨要什么好处还不方便?再说了,那王员外是个一只脚已经跨进棺材里的人,将来他两腿一蹬,还怕分不到一份遗产吗?
祝良武和言氏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祝文怡脸上越来越多的厌烦。
因为有了重生前被逼再嫁的经历,祝兰台知道,自己还年轻,祝良武和言氏肯定不会放过用她再大捞一笔的念头,那样的话,自己还会这么好运地重新来过吗?祝兰台想过以藏书宝库作为交换条件,来换取自己的自由,但是在看到祝良武那副不思进取的样子之后,她就完全放弃了这个念头,想让坐享其成的祝良武依靠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那比让母猪上树还难!
在祝兰台想法子逃脱的同时,常然和祝文怡也在想着,或许这是让常伽蓝娶祝兰台的一个好时机。以常伽蓝那以普渡众生为己任的性子和他与祝兰台的关系,当然不会放任祝兰台被祝良武和言氏利用,只不过,没有感情的婚姻,常然和祝文怡也不敢贸然将常伽蓝和祝兰台推进去。
幸而祝良武还想着利用常然攀上凤家,这倒给了祝兰台准备出逃的时间,和常然想要撮合常伽蓝和祝兰台的机会。
想着在常家不好对祝兰台下手,祝良武和言氏商量之后,便决定由言氏以不熟悉洛阳城为由,让祝兰台带着言氏出去逛逛。
明知道言氏的目的不在于逛街,祝兰台也不好拒绝,只得肉疼地拿出自己的一半积蓄——四十两银子,硬着头皮跟言氏到了街市。
言氏并不知道祝兰台的银子全是自己一笔一划地誊写佛经挣来的,还以为是祝文怡给祝兰台的零花钱,于是暗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以为常然是个穷教书匠,看给祝兰台的零用钱都这么多,估计常家也算得上富户,这次来,一定要大捞一笔!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说是逛街市,倒不如说是在解释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到底是言氏在利益的驱动下先忍不住,又见没有常家人在面前,便肆无忌惮地说:“要我说嘛,小妹你还年轻,虽然那吕家背信弃义,你也不能因此就亏待了自己,虚度青春不是。”
祝兰台不想给言氏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机会,便随便嗯了一声,快步朝前走了起来。
言氏本就没有把被吕家休弃的祝兰台放在眼里,见祝兰台如此无视自己,早就火了,一下子把在常家压抑了很久的怒火都爆发了出来:“祝兰台,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一个被夫家赶出来的弃妇,也敢对我不敬?!别忘了,我好歹还是你的嫂子,还被你连累让那个叫兰云的婊|子骂了一顿!这是你欠我的!这次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给我滚回去嫁给王员外做第十八房姨太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章 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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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冷笑一声,十八房姨太太,倒跟自己重生前是一个名分呢!
见祝兰台不语,言氏以为她动了心思,便又劝道:“虽然是十八房姨太太,但那王员外富甲一方,肯定不会亏待了你的。而且那王员外已经年届六旬,你过去若是生个一男半女的,将来那老家伙两腿儿一蹬,你还怕捞不到遗产吗?”
竟然还是年届六旬、行将就木……祝兰台只觉得悲哀,不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难道自己都逃不开这样的命运吗?
不!既然重生了,那自己就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打定主意,祝兰台冷冷地盯着言氏,直到言氏心底发毛、眼神躲闪,祝兰台才一字一字地清冷地说:“你给我听好了,这句话我只说一次,我不嫁!”
说完,也不管言氏脸上精彩的变幻,祝兰台昂首阔步地走开了,任由言氏跟疯婆子一样地在街上詈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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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崇眉头紧蹙,深潭似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你说,有人当街逼婚,让祝姑娘嫁给一个老翁做十八姨太?”
报信的小厮点点头,说:“那妇人是祝姑娘的嫂子,这次从长安大老远地赶来,应该就是为了让祝姑娘再嫁。还有,就是想借由常先生,跟凤家搭上线。”
“常先生啊……”凤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好了,你对祝姑娘的保护就到今天为止。对了,帮我把芸姑叫进来,我有事要拜托她。”
那小厮恭敬地退了出去,不一会,谈芸姑就走了进来。
“主公,你找我有事?”对于凤崇竟然会找自己,谈芸姑有些惊讶,毕竟她平日里不是在绣房,就是在凤云天跟前伺候,很少见到这位凤家的家主。
“如果让你去当媒婆,可以吗?”凤崇微笑道,神情里充满了愉悦。
“嗯?”谈芸姑不过一瞬间的愣神,很快便微笑着走了出去,一路狂奔到了栖霞院。
栖霞院里,一个白衣男子正在侍弄院子里的月桂树,一手托着铺着细细的绢纱托盘,一手轻轻地将香气扑鼻的桂花摇落下来,铺展在绢纱上。
“怎么,这么慌慌张张地跑来?”白衣男子没有回头,只是神情有些虔诚地注视着眼前金黄的桂花,轻声问,声音像是来自云端一般,有些飘渺。
谈芸姑有些兴奋地说:“三爷,家主说是要我去当媒婆呢!”
摇晃月桂树的手一顿,有几朵桂花因突如其来的撤力飞落到了绢纱托盘外,只见白衣男子一个漂亮利索的旋转自墙上跃下,端着托盘的手一伸,那几朵花瓣稳稳地落在细细的绢纱上。
“当媒婆呵,他说是当谁的媒婆了吗?”白衣男子转过头来,两眉斜飞入鬓,一双半眯着地眸子荡漾着闲散的情思,似乎谈芸姑的话不过让他怔住了刚才的一刹那而已。
见此,谈芸姑忍不住露出温柔的神色,她喜欢这样的凤云天,与世无争,神情萧散,就像是天边的那朵云,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到,却隔着天涯海角。但是,虽然认清楚眼前这人的脾性,谈芸姑却依旧痴迷,只因为中毒太深,怎么也放不下了。
自动自发地上前接过凤云天手里的托盘,谈芸姑笑道:“我见家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给他自己说媒吧。而且,前些日子三爷不是还说,家主找到了那个失踪的祝姑娘很高兴吗。这次应该是向那祝姑娘提亲吧?”
凤云天神情依旧淡然,但是眼眸里的那抹欣慰还是被谈芸姑捕捉到了。到底是疼爱凤崇的叔父,一向淡于情事的侄儿想要成亲,凤云天怎么可能不高兴。不待凤云天吩咐,谈芸姑就欢欢喜喜地跑出去,还不忘回头道:“三爷,我这就去准备,你放心好了!”
在凤云天看不见的地方,谈芸姑潸然泪下,这世上,最了解凤云天莫过于自己,可是凤云天的心,却跟随那个人,永远地离开了人世。也罢,反正自己还陪着他,这不是很好吗?谈芸姑勉强自己开心起来,认真地去准备人生的第一次当媒婆。
因为是准备凤崇的婚事,谈芸姑做的很仔细,不论是问名的礼节还是纳聘的礼数等等,都一一过问,准备周全。虽然凤崇从来没有跟谈芸姑说过是他成亲,但是跟随凤云天多年,对于凤云天疼爱至深的侄儿凤崇的心思,她还是摸得清楚的。
不过是三五日的光景,谈芸姑就将一切在暗中准备妥当,只等凤崇一声令下,就去禀报前任的凤氏家主——凤崇的父亲凤在天和母亲兰采儿二人。
谈芸姑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凤崇的婚事,常然和祝文怡也在千方百计地让常伽蓝迎娶祝兰台。
面对特地将祝兰台支开的常然和祝文怡,常伽蓝无奈地笑了。他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父母特地将自己叫到僻静处,不停地给自己灌输迎娶祝兰台的念头。常伽蓝很清楚祝兰台的处境,也看不惯祝良武和言氏逼婚的做法,但是他自小厌弃凡俗,想要将一生奉献给佛祖,对于儿女私情从未上过心。虽然祝兰台在常伽蓝心里是特别的,是一个可以跟自己心意相通的女子,但是要谈婚论嫁,常伽蓝还是觉得有些勉强,甚至是可笑。
常然还能在一次次地挫折面前保持面子上的淡定,祝文怡却沉不住气了,有些恼怒地质问常伽蓝:“你今儿也别拿佛祖来搪塞我!你只说一句,到底要不要去兰妞?”
虽然不想惹祝文怡不高兴,但是常伽蓝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糟蹋在尘世里,埋没在那些浮云一般的情情爱爱里,所以,即使不忍心,常伽蓝还是坚决地摇头:“娘,不论你问多少次,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不愿意。”
祝文怡见常伽蓝如此决绝,差点没气背过去。祝文怡的心底,祝兰台这个苦命的侄女跟自己分外和缘,倒比一离开就是六年之久的儿子还要亲近一些。因此,见常伽蓝丝毫没有还转余地地拒绝,祝文怡大怒道:“你说,你是不是嫌弃兰妞嫁过人,配不上你这个高高在上的至真大师?!”
常然微微皱眉,觉得祝文怡这话有些过火了。知子莫若父,虽然对于常伽蓝坚决拒绝迎娶祝兰台的事也很生气,但是常然却很清楚,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不会因为祝兰台不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就拒绝娶她。
眼见着母子俩僵持不下,常然只得开口道:“我看武儿夫妇倒不急着回长安,这日子长着呢,未必兰妞就要被逼回去嫁给那个王员外。再说了,毕竟咱们不是兰妞的父母,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在武儿夫妇面前,还不能越俎代庖地决定兰妞的未来。”
祝文怡恼了,被常伽蓝顶撞的火气全部撒在常然身上,上前揪住常然的衣领哭闹道:“你又不是没见到武儿夫妻俩的尖酸刻薄,恨不得把兰妞卖了来赚银子,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我知道你们老常家的儿子是孩子,要尊重,那我们祝家的姑娘就不是孩子了吗?就不值得细心疼爱了吗?这样的话,我们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我跟兰妞娘俩都离开,你们父子俩就称心如意了!”
这么说着,祝文怡就要往外面冲,吓得常然赶紧上前想拉住。奈何祝文怡铁了心地要大闹一场,借机让常伽蓝同意迎娶祝兰台,一时间夫妻两人便撕扯起来,倒是害得常伽蓝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门被人“嘎吱——”一声推开了,看着外面的站立的俏丽身影,屋内的三个人顿时石化。
寂静,笼罩着四个人,只听得见砰砰的心跳声。
还是祝文怡最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舔舔唇,声音有些干涩地问:“兰妞,你,你怎么来了?还是,出了什么事?”祝文怡问的小心翼翼,不知道祝兰台在外面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祝兰台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茫然地看看祝文怡,又看看常伽蓝。
常伽蓝只觉得那一双蒙着水雾的杏眸分外地明亮,烧灼着自己的内心,竟然渐渐地不敢直视祝兰台的眼睛。常伽蓝怕,怕自己的话伤到祝兰台,他其实不是嫌弃祝兰台,只是没准备好接受一个人深入地插足自己的生活,没准备好在佛祖在妻儿之间作出选择。
多情曾恐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什么什么事?”祝兰台眸子里全是迷茫和不解,见众人莫名地都松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我只是将表哥翻译的佛经誊写完了,想来问问表哥接下来要做什么。怎么,还是你们有事?”
关键时刻,还是常然出来解围:“哦,有一点事,在跟伽蓝说起一些学堂的事,想让他帮忙拿个主意。”
“哦,这样啊。”祝兰台微微一笑,有些调皮地眨眨眼,像是要将那些洒在羽睫阳光抖落一般,笑说:“那你们慢慢聊,我正好偷偷懒!”说完,祝兰台像一只轻巧的小鹿跳开了。
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在转身的一刹那,祝兰台长长的羽睫垂下,遮住了眸子里的光彩。
果然,自己给姑妈一家带了巨大的难题了吗……
祝兰台不怪常伽蓝,只是听到常伽蓝坚定不移的拒绝,有些失落,有些自我厌弃而已,仅此而已……
第三章 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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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很快就到了末尾,看着天上那弯淡淡的月牙,祝良武和言氏夫妇终于坐不住了!
原本,祝良武是打算磨着常然帮他向凤家搭线的,所以才勉强在常然那座普通的宅院里住下,允许祝兰台再逍遥几日。但是,时间越久,祝良武越发觉常然之于凤家,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教书匠,只是曾经碰巧教过一个凤家的孩子而已,或许连凤家有点脸面的仆人都比不上,便渐渐地对常然少了那份期待和尊敬。
言氏也在半个月的生活中,发觉常然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富裕,也不想着多捞一点奖赏了,只想着赶紧回长安,将祝兰台送到那王员外的床上,然后得到一笔丰厚的聘礼。
于是,夫妻俩一拍即合,在九月初三,大早就要向常然一家辞别,并且大有就是绑也要将祝兰台绑回长安的架势。
祝兰台倒不怕自己这对无良的兄嫂,只是在听到祝良武别有深意地说起母亲刘氏在长安分外思念女儿时,才恨恨地瞪了祝良武一眼,满脸的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有一根软肋,祝兰台的软肋就是刘氏,那个为了三个孩子操碎了心的母亲,如今却成了祝良武要挟祝兰台的利器。
祝文怡自然也听出了祝良武话里对祝兰台的威胁,气得想吐血,却没有办法强留祝兰台,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姑妈,而祝良武却是长兄。
直到此刻,看见祝兰台眼里的屈辱和愤恨,还有不甘和无可奈何,常伽蓝才发现自己错了。他以为爱人是麻烦,娶亲是祸害,所以一直不认为自己有帮助祝兰台的义务,更不想因为帮助祝兰台而毁了自己的修行。但是,当他看见晨风中那个虽然颤抖却极力稳住身形的女子时,内心的负疚感刹那间爆发。
“表哥如此说,你皈依佛祖倒像是为自己讨清净一般,可不是像这佛经上讲的什么‘普渡众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之类的大善。执着于俗世跟佛门清净的区别,掺杂太多个人的喜恶,又怎么称得上是洛阳城人人称颂的‘至真大师’?”
常伽蓝一直记得,午后宁静的书房里,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子,颇为无奈对自己说起自己最熟悉的佛经禅理,宛如给自己当头棒喝一般。
内心一动,常伽蓝一脸的释然,开口道:“表妹她……”
然而,常伽蓝想说祝兰台已经许配给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院门口的喧腾给打断了。
祝文怡巴不得有人来,正好可以暂时将祝兰台留下。于是,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祝文怡就十分热情地跑了出去,说是要去迎接客人。其余人见此,只得将目前辞别的事暂时搁置。祝良武和言氏虽然十分不满,生怕夜长梦多,但是也不好跟常然一家公然决裂,只得随众人去了。
祝文怡跑到门口,见一个一身藕荷色衣裙的姑娘站在自己门口,笑意盈盈,一见自己出来就忙不迭地道恭喜,十分不解。
“你是?”祝文怡一边打量着来人,一边问。
来人正是前来给凤崇提亲的谈芸姑,身后跟着的是凤家的丫鬟共小厮,每个人都捧着一大堆的东西,笑意盈盈。
“常夫人,我是谈芸姑,凤家的绣娘。”谈芸姑喜气盈盈地自我介绍道:“我这次来,是替我家家主提亲的,想要跟府上的祝姑娘共结秦晋之好。”
祝文怡当下就愣住了。凤家的家主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名气却在洛阳城是妇孺皆知。对于洛阳城的首富凤家,祝文怡一直觉得是高高在上的,即使自己夫君常然曾经教过一个凤家的孩子,祝文怡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小门小户可以跟凤家结成姻亲。
“姑娘,你,莫不是跑错了地方吧?”祝文怡一脸的将信将疑,她可不认为凤家会允许家主娶一个弃妇,虽然祝兰台是个各方面都十分不错的姑娘。
“没错,就是府上的祝兰台姑娘,从长安城来的祝姑娘!”谈芸姑说的万分笃定,见祝文怡依旧一脸的难以置信,谈芸姑也不打算一下子让她消化这个常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转而道:“常夫人,怎么,不让我进去细说?”
祝文怡打心眼儿里希望祝兰台嫁给常伽蓝,亲上加亲,自然是不想让祝兰台另嫁他人。但是,凤家也不是谁都惹得起的,而常伽蓝暂时还没打算接受祝兰台成为他的妻子。几下思量,祝文怡客气地将谈芸姑一行让进屋里。
前厅里,常然等人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谈芸姑禀明了身份和来意,双方不过寒暄几句,就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祝良武和言氏自不必说,他们原本就想攀上凤家这棵大树,如今见凤家家主要娶祝兰台,自然是巴不得,只怕那祝兰台脑子不开窍就给拒绝了。
常然和祝文怡心里是一时欢喜,一时忧虑,欢喜的是嫁给凤家家主比嫁给那个年届六旬的王员外好多了,而且海华丝正室;忧虑的是,只怕祝兰台自此就跟常伽蓝无缘了……
常伽蓝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他原本是坚决不让祝兰台来毁了自己的修行的,可是今早上看见祝兰台的忧郁之后,想起祝兰台那些通灵透彻的禅理,常伽蓝心里确实疼了一下,想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的这个表妹兼知音。可是,常伽蓝要娶祝兰台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谈芸姑就上门提亲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为了解脱而开心的常伽蓝,竟然在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力感来,像是做好了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却突然被告知已经不用他上战场了。
祝兰台最为静默,垂首不语,心底却波澜起伏。祝兰台自认为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凤家的家主,要说两人的缘分,大约只是七夕节的那幅石桥绣,那块凤凰羊脂玉。祝兰台没有准备好嫁人,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还没有独立养活母亲刘氏的能力,也没有办法脱离无良兄嫂的掌控,因为自己的母亲还在长安,在那对无良兄嫂的眼皮子底下……说到底,还是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为母亲、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有一瞬间,祝兰台心底闪过这样的念头——与其嫁给那个行将就木的王员外做第十八房姨太太,还不如嫁给那个凤家的家主,至少凤家的商队曾经护送过自己,至少,七夕的那架石桥,曾经将两人的心灵沟通……
但是,想起嫁人,就想起曾经失败的婚姻,想起所谓的“生死契阔”不过是一时的玩笑、儿时的戏语。祝兰台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凤家家主,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人,而且还是一个有过一次失败婚姻的弃妇。所以,那个嫁给凤家家主的念头不过一闪,就消逝在祝兰台的脑海里。
还是常然最先打破了沉寂,一脸谦逊地说:“只怕是要辜负家主的美意了。到底是门户有别,只怕是这样的婚配不合常理吧?”
谈芸姑笑了,早就料到门户之别会成为借口和托词,便开口道:“凤家再怎么说,不过是一介富商,跟祝家是一样的身份,哪里就有天地别了。”
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祝良武就赶忙附和道:“那可不是嘛!天下商人本一家,倒也没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谈芸姑秀眉微蹙,有些不满地看了祝良武一眼,心想,即便是娶了祝兰台,将来只怕祝良武也是个祸患。
见常然等人还想说什么反对的话,祝良武把心一横,豪气干云地说:“长兄如父!父亲不在了,妹子的婚事当然是由我做主!好了,什么都不多说,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说完,不顾旁人或鄙夷或忧虑的眼神,祝良武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到那些随来的丫鬟小厮身边,俩眼冒星星地盯着那些珠宝绸缎,流着口水说:“凤家到底是凤家,连聘礼都这么地贵重!”
眼见着祝良武和言氏已经在把一些珠宝往身上佩戴,谈芸姑再次在内心深深地叹息,看着依旧一脸沉静的祝兰台,谈芸姑感慨,还真是“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见那些丫鬟和小厮偷偷地取笑祝良武夫妇,谈芸姑好心地开解道:“祝公子说笑了。这婚姻岂同儿戏?讲究的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不过是纳采,哪里就到纳征下聘了。不过是家主说起祝兰台蕙质兰心,绣出的东西别具一格,意蕴深厚,深得家主的喜欢,所以这才送了一些东西来给祝姑娘做见面礼,算是略表知己之意。这祝姑娘嫁过去是要做凤家的主母的,家主怎么会在婚事上如此草率?”
一句话说的常然一家满脸的愧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听完谈芸姑的话愈发欢喜得手舞足蹈的祝良武和言氏。
祝兰台却是心底泛起一丝涟漪,那刚才闪过的念头瞬间成了决定——嫁给凤家家主!祝兰台很明白自己目前不能脱离兄嫂掌控的命运,既然如此,她愿意赌一把,赌那个在七夕明了自己心思,现在还愿意在婚事上尊敬自己的凤家家主,是个可以暂时依附的人!
“一切但凭大哥做主。”祝兰台声音很轻,却奇迹似的止住了一屋子的喧闹。
第四章 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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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然和祝文怡因常伽蓝和祝兰台结成夫妇固然失落,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得默不作声,暗自遗憾。
谈芸姑一听,内心也欢喜,毕竟使命达成,总算没有辜负凤家一行人的嘱托。心里一高兴,谈芸姑便忙着说起问名的事来:“不知道祝姑娘的生辰八字……”
谈芸姑还没说完,就见常伽蓝有些漠然地宽袍一摆,语气稍显愤意地说:“我还有很多佛经急需翻译,就不奉陪了。告辞!”说完,常伽蓝便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常然和祝文怡相视一眼,亦对此无可奈何。要怪也要怪自己的儿子,求着他娶祝兰台时他闹别扭,如今祝兰台的婚事不再是他的负担,他反而不乐意了。
那一厢,祝良武早就拉着谈芸姑,兴致勃勃地谈起了祝兰台的生辰八字,还有将来要下多少聘礼的事。
因为谈芸姑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所以一切事务都进行得很顺利,包括祝良武狮子大开口的纳征下聘。凤崇早就对祝良武和言氏的贪婪和懒惰知晓得一清二楚,怕成亲前出了什么岔子,倒是很爽快地满足了祝良武和言氏对聘礼的要求。
婚期在祝兰台的要求下,定下十月初八,为了让远在长安的母亲刘氏赶过来。凤崇怕路上耽误了事,特地吩咐凤博亲自去迎接刘氏。
如此,万事俱备,只待刘氏和吉日到来,亲迎礼成。
虽然出嫁后有了凤家这个强有力的靠山,每月按例还有月银,但是祝兰台自从遭受了全然依靠吕家却最终被弃的命运之后,深谙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便依旧帮助常伽蓝誊写佛经,赚取银子。
对于常伽蓝那日愤然离去的表现,祝兰台因沉浸在对未来出路的思索里,并没有在意,因此也没察觉常伽蓝其实自那天之后一直在刻意地冷落她,只当是常伽蓝那孤傲的性子又发作了。
常伽蓝很少再主动跟祝兰台说话,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常伽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主动想跟祝兰台白首偕老的愿望,但是当他决定舍身渡人的时候,全部的激情却被祝兰台的一句“一切但凭大哥做主”给浇灭了,说一点都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常伽蓝自己也很清楚,他对佛祖的眷恋大多是因为喜欢谈佛论禅,跟魏晋尤嗜玄谈有点相似;也因为他讨厌尘世的繁文缛节、勾心斗角。对于自己常常不能平心静气的焦躁,常伽蓝倒也不是十分排斥,只是近来这种焦躁更为频繁了而已。常伽蓝想,等到十月初八,一切尘埃落定,自己或许就能回到最初那个潜心修佛的状态了吧。
日子像是树隙间漏下的阳光,虽然稠密却也消逝得很快。
眨眼,刘氏到达了洛阳。
眨眼,十月初八就要来了。
子时一过,祝兰台就被刘氏从被窝里拉起来,推到桌前坐下,对着那面菱花镜细细地妆扮起来。
比起祝兰台第一次出嫁时母女抱头痛哭、难舍难分的场景,这一次,母女两个倒是很平静地一边妆扮,一边说些家常话。因为母女俩都很明白,这次出嫁,是摆脱祝良武和言氏纠缠的权宜之计,不是被动,而是主动。
刘氏的手很巧,先将祝兰台常常的头发梳得服帖地垂在肩背上,嘴里说些“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的吉祥话,然后将祝兰台的头发盘起,在后面梳了个圆圆的髻,用串着小珍珠的珠串固定住,这基本的发髻算是做好了。
看着祝兰台原先还留在一侧的刘海被梳拢到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刘氏一时间感慨万分,泪珠子竟然就刷刷地落了下来,滴在祝兰台的发丝上。
镜子里的祝兰台红着眼睛,抬手覆在刘氏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上,强笑道:“娘,我是去凤家享福的,又不是吃苦,你哭什么。再说了,去了凤家,以后就可以做娘的靠山,想来哥嫂也不敢再随便给娘气受。只是……”祝兰台眼中泪珠儿滚动,声音有些哽咽:“只是,女儿此次一去,怕是又要跟娘长久分别。大姐已经远嫁东莱,如今我也要在洛阳安家,娘以后就要自己多保重了。天凉加衣,饿了吃饭,凡事看开些。大哥大嫂想要依附凤家,自然也会对娘好的。”
刘氏眼泪落得更厉害了。三个孩子,儿子不成器,大女儿远嫁,唯一常在身边的就是小女儿祝兰台,最跟她贴心,可如今也要远嫁了,想到将来长久的分别,刘氏怎么可能不伤心。
若不是祝文怡不放心赶了过来,只怕母女俩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
“嫂子,如今不是舍不得的时候。武儿和他媳妇那样的人,对兰妞来说,远嫁了是福分。”祝文怡劝解道:“再说了,我这不是还在洛阳吗,万事有我呢!”
刘氏点点头,但心里的担忧还是没有褪去,喃喃道:“只是,那女婿我至今未见过,着实不放心就这样让兰妞嫁过去……”
“娘,这个你不用担心。”祝兰台一半是在劝慰刘氏,一半是在劝服自己:“我与那凤家家主虽然未曾谋面,但是神交不浅,想来能够懂得女儿心意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了,”祝兰台颇为无奈地笑了,“目前,这不是最佳的选择吗……”
“可不是嘛!”祝文怡帮腔道:“别担心,兰妞是个有福气的人!对了,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给兰妞妆扮要紧,免得误了吉时。”
当下,祝文怡和刘氏两人帮祝兰台上起了妆,先净面,又扑了一层细细的粉,涂了淡淡的胭脂和口脂,又将柳叶眉修得越发地秀气,还在额间贴了一片梅花花钿。虽然只是略施粉黛,却将一向素面朝天的祝兰台妆扮得有几分天仙的味道。
凤冠霞帔,珠环翠绕!
当祝兰台看向菱花镜时,简直不敢相信里面的就是自己!双手下意识地抚上喜服上的戏水鸳鸯,祝兰台一时间有些茫然了,她曾经以为这样的时刻不会再属于自己,没想到却这么快就赶上了。想起当初还是个十三岁的奶娃,什么都不懂,任由众人将自己涂脂抹粉地送到吕家去,祝兰台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东方渐渐破晓,已经听见谈芸姑在外面催促了。
祝兰台整了整心神,快步走到床前,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将匣子打开,里面是熔铸成十两一锭的银子共十个,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和铜板,另有一块凤凰羊脂玉。
“呀,这块羊脂玉是从哪里来的?好漂亮啊!”祝文怡忍不住惊叹。
事到如今,祝兰台也不隐瞒,为了让刘氏放心自己嫁过去,祝兰台便将七夕那天的事告诉了刘氏和祝文怡。
听完祝兰台的叙述,刘氏总算是放心了,脸色缓和道:“看来是七夕那天凤家的家主娶咱们兰妞,是真心渴慕呢!这样我就放心了,原本还担心这里头有什么计量,怕兰妞过去要吃亏呢!到底是家世差别太大,若他真的对兰妞不好,咱们去理论也没有门路。”
祝兰台将凤凰羊脂玉收起来,放在自己里衣里,又留了散碎的银子和铜板在随身的香囊里,然后将剩下的十封银子,拿出五封给了刘氏,又将另外五封给了祝文怡,一脸歉然地说:“娘将我抚养成人,姑妈又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悉心照顾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这里的一百两银子是我帮表哥誊写佛经挣下的,虽然不多,也算是我对娘和姑妈的一点心意。”
刘氏和祝文怡都忙着推辞:“这是你好不容易挣下的,我们怎么能要!再说了,凤家大门大户的比不得寻常人家,多少都要打点的,你没有银子傍身,那怎么行?!”说着,两人便张罗着要将银子给祝兰台打包带走。
祝兰台坚决拒绝:“先不说报答不报答的话,就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拿些这些银子嫁去凤家有什么意思?没得让人看清了。凤家的聘礼虽然折成银票给了大哥和大嫂,但是面子上的聘礼还留着,里面还有些银两,倒也不会短缺了我的。”
见两人还想拒绝,祝兰台开解道:“大哥大嫂的为人,娘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虽然嫁入凤家,到底洛阳跟长安隔得远,哪里就能时时顾得上您呢!将这些银子留下,娘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又转而对祝文怡说:“姑妈说的是,我要有你照料,将来有什么不如意少不得来劳烦姑妈。凤家银子再多,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姑妈若是实在为难,就当是我寄存在您这儿的。”
见祝兰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情在理的,刘氏和祝文怡也没有再拒绝,只是仔细地嘱咐祝兰台到了夫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天微亮,谈芸姑又在外面催了几次,祝兰台这才拿起团扇将脸遮住,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门,坐上花轿。
谈芸姑见祝兰台坐好,便将花轿的帘子放下,说了一串吉祥话,就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凤家主宅进发。
看着那鲜红的帘幕垂下,随着轿夫的动作有些晃动,祝兰台觉得双眼刺痛起来,自此后,那抹火红便要在记忆中慢慢抹去了吧。或者,其实那抹火红早就消失了,只是自己心里对一份美好的情感执着地期待着而已。
凤浪吗……
祝兰台觉得,那两个字随着在树梢间消失的那抹火红,渐渐地淡出脑海中,恍惚得像是做了一场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章 大闹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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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知道凤家家主凤崇身体不便,但是他又不想耽误吉日,便派了一个童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来迎娶自己。祝兰台并未在意,因为她原本就不是很期待这一场婚姻,更因为放在心口的那块凤凰羊脂玉让她觉得,心灵的沟通远比礼数周全来得重要。
但是,祝兰台没有想到,自己在喜堂站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凤崇竟然还没有出现!举着团扇的手臂渐渐地有些酸了,祝兰台很想扔掉遮面的团扇好好休息一下,但是想到周围还有宾客,上头还有公婆坐着,便忍住不发,只是心底对凤崇的好感一点点减退。
周围的宾客显然也等急了,对于凤崇晾晒祝兰台的行为都觉得好笑,于是便相互之间小声地嗤笑祝兰台来。原本嘛,祝兰台一个平凡的女子并配不上凤崇这样的身份,更何况祝兰台还是弃妇再嫁,更让那些参加婚礼的宾客轻视。
那些努力压抑的嗤笑像是一把把刀子,狠狠的凌迟着祝兰台的身心。祝兰台这一刻开始犹疑了,或许那个在七夕佳节买下自己绣品的凤崇,并不存在吧。
就在祝兰台心口被生气和忧伤溢满的时候,从外面冲进来一个身量未足的小姑娘,想也不想地直接冲到祝兰台面前,大声斥责道:“你不过是一个平凡商户的女儿,还是弃妇,有什么资格嫁给我尊贵的哥哥?!我跟你说,没有人会承认你凤家主母的身份,包括爹娘!你看,哥哥这边要娶你,爹娘那边就双双逃出去散心了!”
宛如晴天霹雳!
祝兰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又为什么来这个地方遭受小女孩当众的屈辱责骂。祝兰台开始还以为凤崇迟到是因为身体不适,现在看来,大约是想放弃这场婚礼吧。还有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翁姑,竟然在自己独自大婚的时候离开,很明显的,是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还有冲进喜堂给自己难看的这个小姑娘……
祝兰台心里一动,总觉得这嚣张跋扈的小姑娘的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也没有呢心思想这些,因为那些宾客在听见小姑娘的责骂之后,纷纷大笑起来。
原本想扔掉团扇怒斥众人的,但是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祝兰台还忍住咆哮的冲动,依旧以团扇罩面,声音有些清冷地说:“商户之女?难道商户之女真的很丢分吗?那么,谁能告诉我,凤家是做什么的?”
祝兰台的声音不大,也听不出喜怒,但就是这柔柔的一句话,让众人都哑口无言。瞬间,整个喜堂寂然一片。那些宾客们这才觉得,或许眼前这个身份低微的女人,真的适合凤家主母的身份。
“那,那,那就算是凤家也是做生意的,也是做大生意的!不是你那种小商贩可以比肩说的!”小姑娘丝毫不放松,语气里全是不满:“而且,你还是弃妇,是被人家抛弃的女人,凭什么嫁给我哥哥那样完美的人?!”
小姑娘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一时间,宾客们的眼神在小姑娘和祝兰台之间逡巡,神色复杂。
祝兰台笑了,笑得很淡然。从小姑娘的话里,祝兰台可以听出她对自己的哥哥凤崇的崇拜,因为崇拜哥哥,所以觉得自己配不上凤崇吧。
“你很崇拜你哥哥,是吧。”祝兰台用的是肯定句,没有回答小姑娘的质疑,只是说一句仿佛与之无关的话。
小姑娘怔了一下,随即骄傲地说:“那当然!我哥哥是天神一样的人物,除了仙女,没人能够配得上他!”
“那就是说,你哥哥很厉害,从不会做错事了?”祝兰台笑了,果然是如自己当初嫁给吕氓那时一样啊,很是单纯,只是比自己当初多了一份飞扬跋扈。
宾客们渐渐听出了祝兰台话里的陷阱,都忍不住笑了,对祝兰台投以激赏的目光。
“那当然!”小姑娘浑然未觉,一挺胸脯,很是自豪地说:“我哥哥很聪明,从来不会做错事,不会做错误的决定!凤家之所以现在日进斗金,那都是因为……”
“可是,是你哥哥主动去提的亲。”祝兰台淡然地说,直接截断小姑娘内心对兄长源远流长、波涛澎湃的崇拜。
“那个我知道啊……”被打断话的小姑娘有些不满,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周围的宾客却是都笑了,笑得很真诚,丝毫没有嘲弄的意思。
这下姑娘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团扇遮面的祝兰台,气得呲牙咧嘴,偏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是自己先夸下海口说哥哥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现在娶这个弃妇也是哥哥的决定,那……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小姑娘这下算是明白!
不过,明白归明白,小姑娘向来骄纵惯了的,无理占三分,她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祝兰台。想也没想,小姑娘一头撞在祝兰台身上,撞得祝兰台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
幸而小姑娘的力气不大,祝兰台才勉强稳住身形,只不过藏在心口的那块凤凰羊脂玉倒是不下心跌了出来。
“啊——”
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没想到,祝兰台竟然有凤家当家主母玉佩,这原本是要前任主母,也就是凤崇的母亲兰采儿亲手交给祝兰台的啊!还是说,翘家不参加儿子婚礼的兰采儿,早就将当家主母身份象征的凤凰羊脂玉交给了祝兰台?
一时间,众人看祝兰台的目光更多了一份敬佩。
只有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丝毫不能动弹,俩眼紧紧地盯着完好地躺在地上的凤凰羊脂玉。
到底是上等美玉,质地坚硬,竟然没有碰坏!祝兰台一边庆幸,一边小心地将凤凰羊脂玉收起来。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个?!”小姑娘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恶语相向:“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偷了我们家的凤凰羊脂玉不肯归还,所以哥哥才被迫娶你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凤崇娶祝兰台的理由。
“小偷!快还给我!”小姑娘说着,就要再次冲上去抢夺凤凰羊脂玉。
“九儿,够了!”
蓦地,门口传来一声威严的怒喝,成功地止住了小姑娘前扑的趋势。
“主公,你怎么?”众宾客讶然地看着有些狼狈的新郎官凤崇。
见凤崇身着一身被撕裂了几条口子喜服,在旁人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又见那小姑娘躲躲闪闪的样子,众人瞬间明白了。只怕是小姑娘十分反对自己崇拜的哥哥娶一个平凡的弃妇,所以故意扯烂喜服,想要阻挠婚礼。
“主公,九小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担心你而已。”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祝兰台的耳朵,祝兰台心里一颤,这不是卫英却是哪个!那那个看不上自己的小姑娘,不正是自己唯一未曾出嫁的小姑子,凤九仪?!那个自己之前在街上撞到的小姑娘?!
祝兰台一时间觉得寒风吹过,怎么还没进门,就遭了小姑子的厌弃,还气得翁姑翘家出游呢?这日子……
“你不用替她说话!”凤崇这才是确实恼了,他知道凤九仪不满意自己娶祝兰台,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胆大包天地灌自己迷药,还趁机将自己的喜服撕破,大闹喜堂!凤崇不知道先前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不过见喜堂里自己的那些心腹未曾对祝兰台露出鄙夷或不屑的目光,就暂时放下心来。
“给我把九小姐拉下去,禁足三日!”凤崇这次真的被气到了,生平第一次对凤九仪处罚得这么严重。
凤九仪也恼了,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凤崇当成了驴肝肺,当下一跺脚,硬声道:“禁足就禁足!我才不怕呢!”说完,不待人押送,凤九仪自己就怒气冲冲地噔噔噔地跑开了。
“主公,九小姐她……”卫英犹豫着想开口替凤九仪求情。
祝兰台一听,暗自叹息一声,想起卫英对凤九仪的感激和崇拜,就深觉无力,只怕将来,卫英夹在自己和凤九仪之间,也会很为难吧。不过看样子,卫英还不知道凤崇娶的就是自己。
“不用替她求情,你也少不了惩罚!”凤崇厉声打断卫英的话,“身为九儿的贴身侍婢,你不但不制止她,还帮着她一起胡闹!罚去厨房做一个月的杂役!”
卫英深知凤崇说一不二的脾性,多说了反而会害了凤九仪,当下便也不敢再争辩什么,乖乖地去厨房报到去了。
经凤崇一番斥责,这哄闹的喜堂终于恢复了平静。
在傧相的主持下,这场被凤九仪大闹中断的婚礼终于得以进行下去。
拜了天地,拜了父母(虽然凤崇的爹娘凤在天和兰采儿早就自己出去逍遥去了),夫妻交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
那些参加婚礼的宾客虽然多是凤崇的心腹,但到底主仆有别,并不去闹洞房,加之凤崇是独子,扯得上亲戚的远支堂叔凤海天唯一的儿子凤浪并未在此;而凤云天至今未曾婚配,哪来的子嗣;兰采儿的族亲又远在南越,因兰采儿都没有参加婚礼,族里也未曾派人来观礼。
因此,原本应该热闹的洞房竟有些冷清,只留下新嫁娘祝兰台一人静默地坐在布置得一片喜庆洞房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章 洞房花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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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团扇的掩映下看不清脚下以外的景致,但凭着屋内渐暗的光线,祝兰台推断,只怕外面热闹的喜宴就要结束了,很快凤崇就该进来成礼了。
没有拿着团扇的那只手紧紧地抓住心口的那块凤凰羊脂玉,祝兰台觉得自己的心伴随着越来越暗的光线跳得越来越快,似乎能听得到擂鼓一般的声响。早在出嫁之前,祝兰台就在想,怎么那位凤家的家主会单凭一幅绣品就草率地上门提亲,还任自己那对无良兄嫂予取予求。直到先前拜堂,祝兰台才仿佛明白了。
那训斥凤九仪和卫英的声音,祝兰台怎么都不会忘记!七夕佳节,光晕笼罩的鹊桥上,自己曾经推着一辆轮椅,跟一个有着深潭般眸子的男子相依而过,说起石桥,说起阿难甘受情劫的无怨无悔。
虽然因为团扇遮着,祝兰台并未看到自己夫君的面貌是不是那个在临别时执拗地看着自己,一心想要寻求答案的人,但是,凭着那股熟悉的却说不清楚的感觉,祝兰台几乎可以断定,那个跟自己说起阿难舍身情劫的人,就是买下自己绣品的凤家家主,自己的夫君凤崇!
只是,祝兰台记得,那个跟自己踏碎一路月光的人双腿不良于行,要靠着两只冰冷的轮子前进,但是,拜堂的时候自己看见的明明是两只脚……
心里七上八下地胡思乱想着,祝兰台并未在意,门外的长廊上响起的碌碌的车轮声,还有谈芸姑小声的关切。
啪嗒——
当门被谈芸姑推开的时候,祝兰台才猛地从复杂的心绪中惊醒,正身端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随着谈芸姑和凤崇进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捧着装满花生、桂圆、红枣等谷物和豆子,还有子饽饽、合卺酒的丫鬟之外,并无其他闲杂人等。
“主公,该唱却扇诗了。”谈芸姑高兴地催促道,还忍不住开玩笑:“要是主公说的诗祝姑娘,哦,是主母不满意的话,那主公今日就别想着洞房了!”
谈芸姑说完,随来的几个伺候的丫鬟也忍不住吃吃地小声笑起来。
凤崇颇为无奈地看了谈芸姑一眼,并未责怪,因为在凤崇的心里,谈芸姑不单是凤家的专属绣娘,还是那个唯一不求任何回报,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最亲敬的三叔凤云天的人。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圆轻隔牡丹。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此中只须放桂花。”凤崇略一思索,轻声吟唱出来。
祝兰台身形一顿,慢慢地将遮面的团扇拿开,早就有伶俐的丫鬟上前接了过来。
摇曳的红烛,将祝兰台薄施胭脂的脸颊映得愈发地光彩照人。
凤崇微微一怔,见祝兰台依旧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便心知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体贴地说:“芸姑,你先带着人出去,剩下的事,我自己会做。”
谈芸姑还以为凤崇是忍受不住煎熬,急等着洞房,便笑了,说:“放心!待会有主公忙的时候。只不过最起码要等我们把这些东西放下吧。”
说完,谈芸姑便一边命人将花生、桂圆、红枣撒在床上,一边说些吉祥话,譬如“早生贵子、白头偕老”之类的,又命人将子孙饽饽和合卺酒放在桌子上。
“那合卺结发……”谈芸姑还没有说完,就被凤崇笑着打断:“这些我都省的,芸姑你先去忙吧,别让云三叔喝醉了。”
谈芸姑面色一红,也顾不上打趣凤崇了,就匆忙离去。
直到两扇门被轻轻掩上,凤崇才开口道:“饿了吧,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祝兰台犹豫了好半天,才抬头,匆忙扫过凤崇一眼,看见那辆冰冷的轮椅和轮椅上的人,又垂下头,轻声道:“果真是你。”
“是我。”凤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答了两个字。
“为什么?”祝兰台不解地抬头,盯着凤崇想要一个答案。祝兰台不是当初嫁给吕氓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娃,不会天真地以为凤崇真的因为七夕节的一幅绣品看上自己,因为一次短暂的交谈就将一生相许。
凤崇讶异与祝兰台会在这个旖旎的时刻如此郑重地问起这个问题,心里虽然对祝兰台清醒的理智叫好,却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
“现在,应该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吧。”凤崇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反将一军:“当初,我也曾经执着于向你要一个答案,可是你至今,都未将你的信仰告诉我。”言下之意,他也不打算回答祝兰台的问题。
一来就吃了闭门羹,祝兰台心底多少有些不悦。
“不管怎么说,要喝完合卺酒,结发成夫妇,这才算是礼成不是吗?”凤崇微微一笑:“你需要嫁给我,不是吗?”
凤崇说完这句话,祝兰台心底的不悦就成了难堪。虽然凤崇没有说明白,但是祝兰台也明白他的意思,自己需要婚姻来躲避那对无良的兄嫂,所以乖乖嫁人就成了,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祝兰台心底明白,不管怎么说凤崇都救了她一次,但是,以婚姻为交易,而且还是跟那个自己以为的知音交易,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排斥,尽管她嫁过来确实是为了避难。
“那……”祝兰台刚一开口,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忍不住小脸爆红,难为情地捂住自己不争气的肚子。
“呵呵——”
凤崇笑得淡然,很适时地开口化解祝兰台的尴尬:“刚才被人灌了很多酒,我如今倒是觉得很饿。你要一起吃吗?”
经凤崇这么一说,祝兰台才觉得心底好受些,抵制不住食物的诱惑,便干脆大大方方地坐在桌前,跟凤崇一起用饭。
不知道为什么,见祝兰台有些气鼓鼓的双颊,还有泄愤似的嚼着食物,凤崇觉得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来。这样不设防地尽心而为祝兰台让凤崇欢喜,或许是因为明了将祝兰台扯进了怎样一个危险复杂的漩涡里,所以他才在潜意识里,希望祝兰台可以快乐,希望自己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弥补祝兰台。
原本凤崇还担心,即使有了七夕节的交谈,祝兰台还是会介意自己双腿有疾的毛病,没想到祝兰台只是说了一句“果然是你”,便没有再发表其他的言论。凤崇想,若是以后都这样安然相处,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将酒壶里的酒倒在面前的两只酒杯里,一只递给祝兰台,一只自己端起,凤崇笑道:“虽然知道你不善饮酒,但是礼数还是不能少。”
祝兰台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原本夹住的饽饽掉了下来。
“虽然知道你不善饮酒”?!
祝兰台很是惊讶,凤崇竟然知道她不善饮酒?!还有,从凤崇刚才说的什么“你需要嫁给我”的话,也可以推知,凤崇只怕知道自己有不得不嫁的理由,所以才……
说不感动是假的,祝兰台甚至有些想热泪盈眶的荒谬感,因为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地了解她,为她着想。想起放在里衣的那块凤凰羊脂玉,想起七夕那一路月光,祝兰台想,或许这次出嫁,真的让自己赌对了。
“初祭酒!与子同衣!”凤崇倒是没有注意祝兰台脸上的风云变化,碰了杯后,微笑着一饮而尽。
祝兰台见此,也一鼓作气,准备忍受着辛辣强吞下去眼前的那杯酒。谁知,入口的竟是有些酸酸甜甜的味道,软绵醇厚,甚是美味!
“这是西域的葡萄酒,这种果子酒口味绵柔醇厚,适合女子饮用。”凤崇见祝兰台一脸的惊奇,微笑着解释。
说完,凤崇又为自己和祝兰台都斟了一杯酒葡萄酒,碰杯之后,道:“次祭酒!与子同食!”说罢,一饮而尽。
祝兰台因觉得这果子酒分外美味,倒也很是豪气地一饮而尽。
“终祭酒!与子偕老!”
酒杯相碰,两人均是一饮而尽。
祝兰台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眼神直往那酒壶上瞟,看得凤崇一阵好笑。见到祝兰台这样娇憨的一面,凤崇竟然觉得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虽然不辛辣,但是这果子酒的后劲很强。你本来不善饮酒,还是不要吃多了。”
祝兰台这才发觉自己馋得太明显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着衣襟。
“这身行头太重了吧,我帮你取下来。”静默中,凤崇突然冒出一句,然后就要伸手去触碰祝兰台。
下意识地躲开,想要打掉凤崇伸过来的手,但是一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处境,祝兰台的手伸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里。
“别紧张。”凤崇知道祝兰台心底再戒备着什么,微微叹息一声,果然,想要祝兰台相信自己,还要一段时日。猛地怔住,凤崇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震住,他竟然想要祝兰台相信自己?这原本并不在自己的计划里,在自己的计划中,只是要祝兰台好好地扮演当家主母的角色而已!
或许,是祝兰台给人的感觉太过于温馨和无害,让人眷恋不舍吧。想了半天,凤崇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这是礼数,少不得的,所以……”凤崇将一双星眸笑得纯净无任何杂质,伸手将祝兰台头上华贵的凤冠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并没有进一步行动。
祝兰台蓦地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从吕氓给予的阴影中走出来呵……
“依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问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祝兰台还没的来得及收拾好心绪,就听凤崇轻声吟唱,然后一双修长的手掌就轻巧地抚上了自己挽起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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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洞房花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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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能逃开凤崇的双手,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凤崇那一汪深潭的眸子,祝兰台倒是还没有注意过凤崇其他的特点。但是此刻,祝兰台只觉得,凤崇那双修长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轻巧地在自己盘起的青丝上跳动或是游走,舒服得让她想闭上眼睛,也因此更加警惕。
啪嗒——
祝兰台听见清脆的一声声响,浑身一下子僵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接着,缀满小珍珠的珠串经由祝兰台眼前,被轻轻放在桌子上。祝兰台松了一口气,原来凤崇是在帮自己解开盘起的发髻。
随着祝兰台浑身一放松,那已经脱离珠串束缚的青丝倾斜而下,柔顺地铺展在祝兰台的肩背上,穿过凤崇那未来得及撤开的修长的手指。
凤家以丝绸布业等发家,因此凤崇自小对于各种布料十分地熟悉,但是即使是最柔软天蚕丝,也不如祝兰台的黑发来得丝滑柔顺,那触感让凤崇微微失神。
然而,长久的如履薄冰的生活,让凤崇的失神不过是一刹那,很快就恢复如常。细心地将祝兰台发上的配饰取下,凤崇以手代替梳子,一下一下,温柔地帮祝兰台将头发理顺,那感觉很奇妙,像是轻抚着一只躺在自己怀中的慵懒的小猫。小猫?凤崇忍不住想起当初在洛阳边陲的那片树林里,混战中,祝兰台背着昏迷不醒的卫英,奋力逃出马群包围的场景。即使是一只小猫,也是一只藏着锋利的爪子的小猫吧,凤崇有些傻气地想。
感受到凤崇修长的手指在发隙间穿梭,柔软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挑动着头部最敏感的神经,祝兰台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抖,在这颤抖中力量渐渐地流失,身体越来越虚。幸而祝兰台自重生后自制力增强了不少,隐忍不发,又是坐在椅子上,双手巴着桌沿,不然估计很快就倚在她身后的凤崇的怀里。
时间过得很慢,因为两个人各自心内的翻腾的思绪。但是,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有点儿诡异的宁静。
凤崇有些舍不得放开祝兰台那柔软的头发,想起祝兰台失踪时那一个月的煎熬,他十分感激上苍,最后还是将祝兰台还了回来,虽然花费的时间久了一点儿。
想起当初,凤崇心内总会跳出悔意和愧疚。虽然他从小生活在勾心斗角、杀伐争斗之中,父母也未曾对他特别关爱,但是,闲云野鹤一般的凤云天却跟凤崇很亲近,用他冲淡的性子潜移默化地教育着凤崇,让凤崇在权利的争夺中依旧保持着一份最初的纯真,因为这份纯真,而舍不得伤害无辜的人。
凤崇想,若当初自己不是过于自信,以为派了影卫紧紧地跟着凤多就万事大吉了,而是在祝兰台在马群里艰难求生时冲出去救她,带她来洛阳,那如今,自己跟祝兰台会是怎样的光景。
梆子在外响起,有人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闭户,谨防盗贼”,惊断了凤崇的思绪。
凤崇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竟然会在这些已经不可能改变的事情上花费心思,给自己设想很多的如果假如。不管怎么说,自己娶了祝兰台,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些不能挽回的过去,就让它随风逝去吧。凤崇这么想着,将祝兰台的一绺青丝挑出来,想要拿剪刀剪去。
“那黄先生……”祝兰台蓦地出生,然后又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祝兰台不过刚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不过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很诡异,想要开口打破这样的沉寂,没想到一开口就提起了黄志,在自己新婚之夜提起别的男人,这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但是,祝兰台有什么办法,整个凤家,她最熟悉的只有当初护送自己来洛阳的黄志,还有那个已经被凤崇罚去厨房做杂役的卫英。
凤崇握着祝兰台长发的手微微一用力,眉头蹙了起来。倒不是说吃醋,凤崇只是觉得,若是祝兰台跟黄志之间有了什么纠缠的话,将来对于任何一方都是伤害。见识到黄志几次为了祝兰台而跟自己冷战的事,凤崇心底不得不对此有所提防,所以在七夕节,他才会派人将偶遇祝兰台的黄志支开,并且在自己大婚之前派黄志领着商队前往西域。
“黄先生九月半的时候带领商队去了西域,如今应该已经过了玉门关了,他向来行动果断迅速。”凤崇淡然地解释,虽然看不见背对着自己的祝兰台,但是却可以感受得到她似乎对于黄志的行藏没有太大的兴趣。
“黄先生向来最重责任,你失踪之后他一直很自责。提亲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他找到你了,这样他也就放心了,免得每日受良心的煎熬。”凤崇话里有试探的意味,因为他知道在七夕的时候黄志就已经跟祝兰台碰了面,而他之前都没有通知黄志自己找到祝兰台的事,同样的,黄志也未曾将七夕碰见祝兰台的事告诉他。
这样的相互隐瞒,让凤崇不满,也不由地开始提防。黄志是凤崇用一双腿换来的得力干将,祝兰台是凤崇无可奈何之下选定的当家主母,任何一方,他都不想失去,不想伤害。
祝兰台倒是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点点头,很淡然地说:“哦,这样啊。其实,七夕的时候我就见到黄先生了。若是知道黄先生心里这么自责,我就登门拜访了。只是……”想起那个掳走自己的凤二爷也是凤家的人,还跟黄志有着莫大的冤仇,所以祝兰台才迟迟不敢来凤家,怕自投罗网。
“嗯?”见祝兰台说了半截话,凤崇不解地问。
“只是觉得凤家门户高,不好贸然上门拜访。”祝兰台想了想,到底没有将秀色楼的事说出来。虽然目前凤崇跟她算是夫妻,但是她明白,这其中有多少情分在,很值得考量。再说了,若是真的说了出来,激化了矛盾,将事情闹大了,倒显得是自己多嘴嚼舌根坏事了。
凤崇略一沉吟,就知道祝兰台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他并不是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只是自打十六岁双腿不能自由行动后,就多了时间去谋划布局而不是事事冲锋陷阵,因此对于人的心理能琢磨出个七八分来。不过,也因为此,凤崇看得出,祝兰台对于黄志或许只是一份来源于被护送的感激,便放下心来不再追究祝兰台到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咔嚓!”
祝兰台听见一声声响,下意识地回头,就见凤崇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绑着红线的小剪刀,另一只手里是一绺黑亮的青丝,再往上看时,就是凤崇那双深潭般得眼眸,比起初次相见,竟多了一分暖色。祝兰台想,或许是红烛摇曳的光晕,将凤崇那凛冽的深潭蒙上一层昏黄温暖。
“依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问无人处,绾作同心结。”凤崇吟道,一边将自己鬓间的一绺墨色长发剪下一段,然后从桌子上的托盘里拿过一根喜庆的红线,将两束头发密密实实地绑了起来。
知道凤崇是在做同心结,祝兰台脸色一红,心内暗自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而紧张。祝兰台不敢保证自己已经从被吕氓休弃的伤痛中痊愈,不会因为那些曾经的痛楚而一脚把凤崇给踹下床去。
“结了发,你我就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凤崇微微一笑,“往后,在这凤家宅院里,你就是凤家的当家主母,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人们去做就行。”
祝兰台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有点点头……一时间,祝兰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凤崇的话,没错,她是顶着凤家当家主母的身份,但是她不觉得,以今天婚礼的状况来看,自己可以随便命令别人,尤其是还有个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的小姑子,凤九仪。
“早点休息吧。”凤崇一边将结发递给祝兰台,一边微笑着说。
接过结发的祝兰台一怔,浑身立刻僵直,一双杏眸瞪得大大地看着凤崇,不知道凤崇所谓的“早点休息”是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
见此,凤崇不觉得好笑,他虽然需要祝兰台来胜任凤家当家主母的职位,但是还不至于卑鄙到现在连祝兰台本人也要吃掉,即使要吃,那也要等到祝兰台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凤崇知道,那次失败的婚姻将祝兰台伤得很重,因此也没有期待她会在短期内好起来。
“庄子上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先去书房了,你自己早点休息。虽然才十月的天,但是晚上霜重,盖好被子。”凤崇将祝兰台心底的疑虑和恐惧驱散,微微一笑。
然后,就有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稳稳地推着凤崇出了洞房的门,然后很快又闪过一个同样身着夜行衣的人将门关上。
直到车轮声消失,祝兰台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凤府竟然有黑衣人,还是那种虽然没有存在感却无处不在黑衣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章 进退两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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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今天遭遇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祝兰台哀叹,自己到底是卷入了一个怎样的家庭啊,在儿子大婚当天翘家的父母,崇拜哥哥到变态地步的妹妹,一群看热闹的宾客,还有悄无声息地闯入洞房的黑衣人?!
幸而经历过死而复生并且得到一座神奇的藏书宝库的事之后,祝兰台的心脏坚强了很多,再加上之前在洛阳边陲的小树林带着卫英死里逃生的拼搏,祝兰台不过是震惊了一会,就兀自将浑身厚重的喜服脱掉,关上门,吹了灯,躺到床上睡觉。
既来之,则安之。怎么说嫁给拥有“奇特”家庭的凤崇,都比被自己那对无良兄嫂卖给王员外做第十八房侍妾的好。祝兰台心底这样劝慰着自己。
也许是太累了,祝兰台竟然很快入睡,一夜酣眠。
直到外面的敲门声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才将祝兰台从梦中唤醒。
祝兰台睁开眼,看着头顶花色繁复的华丽帐子,一时没有晃过神来,直到外面响起了丫鬟的询问声,她这才蓦然想起,自己已经出嫁了,这里是凤府而不是常宅。
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祝兰台浑身一个激灵,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脚上一边蹬鞋,手上一边穿衣服,生怕晚了,要被公婆责骂没有规矩。
或许是祝兰台起床的动静传到了外面,早已在门口候着的丫鬟出声询问道:“主母起床了吗?”
祝兰台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声主母应该是称呼自己,右手下意识地抚上脖子,半晌,祝兰台才开口道:“嗯,进来吧。”突然又想起来门是被自己昨晚上从里面拴住的,祝兰台便快步趋向门口,准备开门。
谁知,还没等祝兰台到门口,外面候着的丫鬟就轻巧地推开了门,看得祝兰台一愣一愣的。
“主公早上的时候回来过,看主母还在熟睡,便让我们稍后再来。”领头的丫鬟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生的一副白净的皮肤,还有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一般。
“哦。”祝兰台淡淡地应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身为主母,自己该做什么。
那丫鬟见状,便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屏,是主公拨来伺候主母的大丫鬟,伺候主母起居等一应事务。”说完,春屏又将跟来的两个小一些的丫鬟介绍给祝兰台:“这两个分别是来喜和来福,是主公前些日子刚买来伺候主母的。”
来喜和来福对着祝兰台行了礼,一脸恭谨又畏惧地说:“见过主母。”到底是刚买来的丫鬟,不清楚府上的情况,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祝兰台点点头,一心想要赶紧妆扮好去给翁姑请安,倒也没有多跟三个丫鬟说什么。见来喜托着一套衣物,知道是给自己送来的新衣,祝兰台便自己伸手拿过来就要往身上穿。
谁知来喜一脸的诚惶诚恐,一边慌张地扯着新衣,一边要帮忙往祝兰台身上套,自然是越帮越忙。
祝兰台眼见着日头升的老高了,估计早就过了请安的时间,心里越发的急了,见来喜手忙脚乱地越帮越忙,祝兰台急道:“我自己来就行,两个人反而越弄越乱。”
祝兰台说这话原本没有责怪来喜的意思,谁知来喜竟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小声地哭泣求饶道:“求主母宽恕,求主母宽恕……”直把额头撞得噔噔作响。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祝兰台赶紧解释道,一边伸手扶起来喜,下意识地就解释道:“只是这时间晚了,我赶着去给翁姑请安,你这样帮我,只会越帮越忙。”
一心拉着来喜解释的祝兰台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春屏在听她说起给翁姑请安的事时,面色尴尬而充满同情。
来喜和来福听祝兰台如此说也是一怔,那估计才十四五岁的来福是个直性子,一听祝兰台这么说,口一张就说:“可是大爷跟夫人都不在府上啊?”
来福这话一说,顿时屋子里由先前的混乱急剧地转成寂静。
祝兰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真是睡糊涂了,昨日大婚的时候就没有公婆参加,今日还要去请什么安。心底说不难过是假的,不过祝兰台更明白,自己嫁给凤崇只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之下的权宜之计,不管凤崇娶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这样没有长辈在家时刻地耳提面命,对于自己来说是个不错的环境。
“哦,我倒是睡糊涂了。”祝兰台微微一笑,然后在梳妆镜前坐下,从镜子里看到来福手上的头饰和配饰,又道:“我自己会梳洗,你们不用特地地都来伺候。”
见祝兰台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春屏等人都有些讶异,毕竟大婚当日公婆公然离家,这对儿媳妇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可是祝兰台竟然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
“我们都是被主公派来伺候主母,要是主母不需要我们,那我们也就没什么用处了。”春屏微笑着说,一边将来福手上捧着的配饰放在梳妆镜前。
祝兰台本来在梳理长发的手一顿,继而莞尔:“谁说你们没用。这屋里的陈设我第一次见,不知道你们主公的习惯,以后就有你们来整理。还有,我初来乍到,对于府上的规矩、布局什么的都不了解,少不得要你们帮忙。”
来喜和来福听闻祝兰台这么说,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们是为了家里的生计才甘愿被卖为奴的,要真的被赶出去,那日子可就没法活了。
春屏却是眉头微蹙,她不明白,为什么祝兰台都嫁过来了,话里话来还是身为局外人的疏离,什么“你们主公”“你们府上”的,分外生分。
不过,春屏到底是从小在凤府长大,知道身为一个下人哪些该过问,哪些不该问,当下也没有表现出心内的疑虑,只是将面上重新挂上微笑,一边吩咐来喜和来福做事,一边将祝兰台需要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祝兰台嫁过来之前,就被祝文怡恶补了一些关于富贵之家应有的妆扮和礼数,因此将梳理好的头发梳成宝髻,髻上攒了几多珠花,又斜插一支雕刻着兰花花瓣的碧玉簪,剩下的花样繁复的玳瑁、金步摇什么的都直接略去了。
春屏将净面的水端到祝兰台面前,待祝兰台净面后又递上毛巾,然后又静静地端着东西离去。
祝兰台想了想,还是没有动那些脂粉,只是略微涂了口脂,又在额间描了个梅花花钿,就准备起身穿衣服。
春屏见祝兰台妆扮得过于素雅,想着或许一会凤崇会带她见府上的下人,未免有点不够庄重,便开口道:“还是涂上一点胭脂吧,还有……”
谁知春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凤九仪一脸高傲地踏了进来,一脸的不屑和嘲讽:“怎么,是昨夜承欢过度,今早才起的这么晚吗?”不待祝兰台回答,凤九仪就看也没看她的继续讥讽道:“幸好爹娘明智,早早地自己出门,眼不见为净!不然见娶到了你这样一个惫懒的儿媳妇,爹娘非气得吐血不行!”
祝兰台眉头紧皱,她倒是不介意凤九仪对自己恶劣的态度,毕竟凤九仪的心里,凤崇过于优秀,不是任何一个凡俗女子都能配得上的。只不过,祝兰台对于凤九仪的那句“承欢过度”很是不满,没想到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孩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祝兰台还没来得及教训凤九仪,就见一个小丫鬟拉着卫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那小丫鬟一进来就一脸高傲地站到凤九仪的身后,一脸不把祝兰台放在眼里的意思;倒是卫英,一进门都没来得及看祝兰台一眼,就赶紧低头替凤九仪赔罪道:“主母,是九小姐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对!”凤九仪截断卫英的话,嘲弄地说:“本小姐是不轻视你,而是根本蔑视你、无视你!抢走我哥哥的坏女人!”
卫英一听大急,急忙抬头就想替凤九仪道歉,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虽然卫英因为药物的原因,面部不能够做出任何的表情,但是那泪水里却充满了欢喜!对于祝兰台,卫英心底有一份感激和愧疚,她后来听黄志说起过,即便是面对着无数投射的大刀,祝兰台都没有放弃救她而自己逃走,要不是为了救她,祝兰台或许早就成功脱险了,根本不会失踪。
“祝姑娘……”卫英眼泪刷刷地往下掉,激动得除了那句“祝姑娘”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祝兰台微微一笑,说:“卫英。”
凤九仪却对相视而笑的两人不满了,走到卫英面前,拉拉她的袖子说:“卫英,你怎么会见了这女人这么激动?你不会是打算帮她吧?那可不行!你昨天还帮着我给哥哥灌迷药,割破哥哥的袍子呢!还有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章 进退两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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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仪兀自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昨日的恶作剧,一点也不打算停止,也没有丝毫内疚的样子,却惹得卫英愈发尴尬地看着祝兰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凤九仪是卫英的大恩人,她的话卫英自然是不敢也不会不听,但是若是知道新娘是凤崇早就看上的祝兰台的话,卫英说什么也不会跟着凤九仪胡闹的,来当众欺负正在大喜中的恩人的。
祝兰台冲卫英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在意。祝兰台知道凤九仪在卫英心里的地位,因此对于卫英昨天助纣为虐的行为既往不咎,免得让卫英陷入两难的境地,帮哪边都不是,徒惹得卫英伤心难过。
凤九仪见卫英依旧一副愧对祝兰台的样子,更加不满,自祝兰台嫁过来之后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让自己哥哥主动求亲的女人。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凤九仪的火气更大了:“竟然是你?!还真是冤家路窄!”
祝兰台叹息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当初在大街上撞到一个小女孩,她还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呢,谁知竟然是为了今日的纠缠埋下了伏笔。
“当初真的很对不起。”祝兰台开口便坦荡地道歉,反而惹得凤九仪一阵发愣,“如果是因为上次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你的事,那么我向你道歉,但是,”祝兰台话锋一转,语气有些凌厉地说:“你若还是要这么口不择言的侮辱人,那我也没道理让着你!”
大约是没想到祝兰台会这么毫不客气地对凤九仪说出这句话,顿时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祝兰台握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她知道凤九仪在凤家受宠的程度无人能及,所有的人都捧着她,也就因为才养成了凤九仪嚣张跋扈的性子。祝兰台很明白,自己刚嫁进来,以一个平凡弃妇的身份,肯定会受到很多人的质疑,首当其冲要对付自己的就是崇拜凤崇的凤九仪。若是任由凤九仪对自己随便讥讽的话,那自己以后在凤家的日子完全就是当初受兄嫂压迫的翻版。
祝兰台在赌,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乐见凤九仪成为一个蛮不讲理的娇小姐,赌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受凤九仪的压迫。
果然,除了和卫英一起进来的那个小丫头,春屏、来喜、来福三人均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并不打算插手主人之间的矛盾。
“你!你!你!”凤九仪气得指着祝兰台,连说了三个“你”字,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祝兰台柳眉微蹙,虽然她嫁给凤崇不过是权宜之计,但是看见凤九仪这么没礼貌,心底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如果你认为我配不上你哥哥,认为凤家这样的大门大户不是谁都能够攀得上的,那么,身为凤家最受宠的九小姐,你不觉得自己很让凤家丢分吗?”祝兰台说完这句话,就不想再与凤九仪多纠缠,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凤九仪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也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
顺手拿起春屏手里的外衫穿在身上,祝兰台看也没看凤九仪就直接吩咐:“早饭。”
凤九仪怒了!她本是凤家人人巴结的九小姐,如今却被祝兰台赤裸裸地无视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向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凤九仪,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了祝兰台严重的践踏。
见来喜和来福两人在祝兰台的吩咐下慌忙要去厨房端早饭,凤九仪气得一人给了她们一巴掌,恶狠狠地说:“谁准你们去了!”
来喜和来福两人捂着脸颊,眼泪汪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分外委屈,小姐夫人之间的矛盾,哪里是她们下人可以指手画脚的,可结果吃亏的总是她们。
祝兰台眉尖儿紧蹙,心底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之争让来喜和来福两人受了莫名的打骂。
一时间,摄于祝兰台和凤九仪两人之间互不相让的气场,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吭声。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到处都是火药味?”
随着碌碌的车轮声,凤崇的笑语传了进来,接着便看见凤博推着凤崇到了门口。
凤九仪一看见凤崇,顿时觉得分外委屈,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哗地流了下来。哽咽地喊了一声“哥哥”,凤九仪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是抽泣得更加厉害。
祝兰台直想抚额长叹,明明是凤九仪先来找的碴,如今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般。转念一想,在凤九仪的心底,只有人人顺着她的份儿,如今自己无视她的“尊贵”,在她眼里可不就是“欺负”了她嘛!
“九儿怎么会在这里?”凤崇眉头微蹙,今天才是凤九仪禁足的第二天,怎么就又忍不住跑出来捣乱了。凤崇知道,在自己这个妹妹的心底,整个凤家的人都不是谁都能高攀上的,更别说自己这个身为凤家家主的哥哥了。可是,凤九仪忘了,自己的哥哥只是个不良于行的普通人而已。
“卫英?”凤崇见凤九仪咬紧了嘴唇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便转而不悦地看着卫英。
卫英心底一颤,忙要跪下请罪,却被凤九仪一把拉住。只见凤九仪一脸的委屈和心痛,自嘲道:“原本还以为哥哥有多疼我呢!如今看来,倒不如当初跟着爹娘一起出去游玩了,免得在这里惹得哥哥嫌弃,嫌我这个妹妹耽误了他们新婚燕尔的!”
凤崇原本还想好好地劝劝凤九仪,毕竟一向将这个妹妹当成是心尖尖一般,昨日一时盛怒之下处罚了她,一冷静下来凤崇就后悔了。谁知一碰面,凤九仪又是一副不懂事的样子,凤崇是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暗自后悔以前过于娇惯她,才让她养成了今日这副性子。
祝兰台自打凤崇近来起,就一直默不作声,她明白凤九仪这个唯一未出阁的幺妹在凤崇心底的地位,所以不辩争、不哭闹,因为即使辩争和哭闹也没有什么用。
祝兰台越是如此局外人的态度,凤崇越是为难。原本将祝兰台卷入对抗凤海天的这场无妄之灾之中,凤崇就已经对她心生愧意,如今又见凤九仪先是大闹喜堂破坏婚礼,后又上门找茬,心底对祝兰台更是抱歉。但是,凤九仪是嫡亲的幺妹,又从小在凤崇的羽翼下长大,凤崇又舍不得过于苛责她。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相互对峙着,一副让自己看着办的神色,凤崇不由地皱紧眉头,直觉得这女人之间的家长里短的,倒是比应付凤海天更加棘手。
到底是未曾真的将自己和凤崇当做亲密无间的夫妻,祝兰台没觉得凤崇的犹豫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只是觉得目前这种胶着的状态很让人生厌,便开口道:“说到底,是我先前先冲撞了九小,九儿。”祝兰台舌头打了个转儿,好不容易将“九小姐”改成“九儿”,接着说:“倒也不能怪她,小小年纪地被人撞到在地,自然是很疼,难免会记在心上。”
凤崇一听祝兰台如此说,一副打算息事宁人的样子,便打算这件事情就此作罢,谁知凤九仪不乐意了。在凤九仪听来,祝兰台那话里的意思就是在委婉地说自己小气,竟将很久以前的旧账翻出来,无理取闹!
“哼!用不着你假好心!”凤九仪下巴一扬,极为不屑地瞥了祝兰台一眼,“用得着你这里充好人,显得我欺负你吗?!哥哥从小看着我长大,对我极为爱护,你以为哥哥会受你的挑拨而处罚我吗?!”
凤崇哭笑不得,凤九仪这话一说,他帮哪边都不是,暗自感叹女人真是麻烦,可是在这感叹中,凤崇竟生出一丝快乐来,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的,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不是吗?
“你去把早饭端到这屋里来,我昨夜熬得久了,饿了也乏了。”最后,凤崇选择了无视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争执,直接吩咐凤博,然后又对凤九仪说:“九儿一大早地也饿了,早饭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谁要跟她一起吃!我……”
凤九仪怒气冲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祝兰台轻巧地截断:“我也觉得是呢。难道我竟是洪水猛兽,让人看着就害怕,所以……”
“谁害怕你了!”凤九仪火大地看着祝兰台,丝毫不想被敌人看扁:“在这里吃就在这里吃,谁怕谁啊!”说完,凤九仪就一屁股坐在桌前,下巴抬得高高的。
祝兰台见此忍不住笑了,如今看来,这凤九仪还是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因为兄长的注意力被分了一些出去而深感委屈,倒也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想到这里,祝兰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小姑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对付嘛。
最高兴的莫过于凤崇了,眼前的危机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不过,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真得好好想想,怎么让这对冤家姑嫂好好相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主母立威(一)
(~~~~(gt;_lt;)~~~~ 某画发现昨天的订阅骤减,难道是凤九仪彪悍的性子把亲们吓到了捏~所以咯,偶又把亲亲兰台拉了出来捏~某人反省中……)
不管凤九仪心里对祝兰台有多么的不满,但是看见祝兰台一副温婉的样子,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就冒了出来,到底是坚持着安静地吃了一顿饭。当然,凤九仪的安静只是相对于跟祝兰台吵架而言,却不是真的安静地吃饭。席间,凤九仪不停对凤崇撒娇,让凤崇帮她夹菜舀汤的,还适时地丢给祝兰台一个示威的眼神。
祝兰台因为昨日一整天都没好好吃饭,早就饿得不行了,哪有功夫去管凤九仪挑衅的目光,只管自己吃饱为数,反正她也没打算将凤崇的目光牢牢地吸引在自己身上,毕竟两人的婚姻看起来有点像各取所需的交易,虽然祝兰台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凤崇利用的。
吃晚饭,凤九仪还想留下来不让凤崇和祝兰台单独相处,却被凤崇以要带祝兰台巡视凤府拒绝,见凤九仪一脸的不高兴,凤崇微微一笑,故意问:“九儿,你是想看看哥哥给你找的这个嫂子适不适合凤家主母的位子吗?”
凤九仪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就算是我不看,也知道她不适合。”
“这样啊。”凤崇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眼睛一亮,问:“那就是说,你不打算跟着我们去了?”
“谁说的!”凤九仪两手一叉腰,一副老天老大她老二的样子。
“哦,难道说你刚才不过是虚张声势,其实心里觉得你嫂子可以胜任凤家主母一位,所以要亲自看了才放心?”凤崇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不住地点头,一边看着小脸跟油锅里的大虾一样的凤九仪。
“谁,谁说的!”凤九仪小脸涨红,极力想要装出否认的样子,眸子却闪烁地不敢直视凤崇。凤九仪很明白,昨天那些原本看热闹的宾客后来似乎都郑重起来,像是将祝兰台看在眼里一般,这样的认知让她很不舒服。
“哼!不跟就不跟,你以为我想跟着她去丢人啊!”嘴硬地扔下这一句,凤九仪一甩袖子,对卫英和那个小丫头说:“春芽、卫英,我们走!”
那个拉卫英进来、跟凤九仪一样骄傲的春芽极为快速地轻蔑地扫了祝兰台一眼,赶紧跟着凤九仪出去了。卫英歉然地对凤九仪施了一礼,这才跟上去出了门。
“走吧,带你去看看凤府的一些管事。”凤崇回头对祝兰台微微一笑,这才发现祝兰台这一身打扮竟然极为清雅,头簪碧玉,髻绕珠花,通身的桃粉罗衫滚天青色的边儿,很有些春日的气息。
“虽然素了些,但却很是适合你。”凤崇赞赏地看了祝兰台一眼,想起自己那个有点疯癫的娘亲每日都大红大紫地往身上挂,一时感慨颇深,同样是女人,怎么审美眼光的差别这么大呢!
祝兰台见凤崇夸赞自己穿着,不觉得有些脸红羞涩。自打凤崇不在喜房歇息,祝兰台就知道,或许凤崇真的是因为自己需要出嫁而娶自己,虽然不知道凤崇是不是还为他自己打算什么,至少她可以确定两人的夫妻情分不过是名分而已。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祝兰台心底对于“白首偕老、至死不渝”还有一份期待;但是,祝兰台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在心底接纳一个人的准备,这样各取所需、两不相欠的关系,反而让她轻松自在一些。
“现在管事们应该都在等着了,我们这就去前厅。”凤崇微笑着对祝兰台说。
原本帮凤崇推着轮椅的凤博闻言离开,跟春屏等人站在一起。
祝兰台微微一怔,便上前扶住凤崇轮椅的椅背,静静地推着出了门。既然是夫妻,即使没有情分,也要为了名分装一下吧,再说了,又不是没有推过,祝兰台在心底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
在春屏的指引下,祝兰台很快就推着凤崇到了前厅,果然那里早就等着几个管事模样的男女了,还有乌泱泱的一大片丫鬟和小厮。
见凤崇和祝兰台进来,那些管事并丫鬟小厮都整齐地行礼问安,弄得一向没有被人像贵人一样尊敬的祝兰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需多礼。”凤崇在祝兰台的帮助下在前厅的主位上坐下,示意众管事各自入座。
祝兰台明白多说必错、多做更错的道理,在什么都没弄清楚之前,便安静地站在凤崇身边,微微垂首,双手交握在腹前,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
“不用我介绍,大家也都知道,这位就是新进的主母,希望大家以后能够恪尽职守,辅助她治理好凤府。”凤崇淡淡地说,示意地看了祝兰台一眼,后者赶紧对行礼的行注目礼的众人微微颔首。
“下面,你们一个一个地自我介绍一下。”凤崇说完,便往后靠在椅背上,一副一切都交给祝兰台和众管事的样子。
“凤枚见过主母,我总管府内大小事务和各分管事的调动。”一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人最先起来自我介绍。
“枚总管好。”祝兰台淡然一笑,点头示意。
“凤青见过主母,我分管府内出行车马的调度和护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天青色袍子的年轻人,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副生命力十分旺盛的样子。
“青管事好。”祝兰台依旧微笑着点头示意。
“凤淳见过主母,我分管府内的吃穿用度等的花费。”眼睛小而有神,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淳管事好。”祝兰台一边点头示意,一边想,此人倒像是难糊弄的主儿,怪不得管着银钱。
“凤柳见过主母,若是主母想要吃什么,直接吩咐我就好!”说话的是一个脸圆圆的大娘,长得像是米勒佛一般和蔼可亲,管理着凤府几百号人的吃饭问题。
祝兰台忍不住笑得开怀,说:“柳管事好!”心想,这个人倒是觉得可亲。
四位管事刚自我介绍完毕,就见外头猛地冲进来一个人,看也没看其他的管事和祝兰台,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切地向凤崇禀报:“主公,这都十月份了,南郊庄子的租子还是收不上来,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可就要亏损严重了!”
祝兰台没料到会突然有人闯进来,还一来就抛出这么棘手的问题,一时不明所以,便静静地看着凤崇会怎么解决。
“你先起来,这租子收不上来也不全是你的责任。”凤崇先招呼那人起来,言语里全是关切。
那人感激地冲凤崇一施礼,站到一边。
“南郊的那些庄子是主要的进项之一,要是真的收不齐,倒是影响其他方面的运转。”凤崇陷入沉思,好一会,才对前来禀报的人说:“秋管事,不然这样,你再去看看,看能不先收回一半的租子。眼见着年前去南海那边的商队就要回来了,总要先收上来租子购买新的货物到那边贩卖。”
秋管事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愿去,实在是去也是白去。为了租子的事我不知道跑了多少次,但是今年天气偏旱,收成少了不止一半,那些佃户根本交不出租子。而且南郊有不少桑园,这关系到丝绸的生意,若是真的惹恼了那些佃户,只怕……”
秋管事的话让凤崇陷入了沉思,拧眉思索一会,凤崇转头问在一旁观看的祝兰台:“这件事,娘子你怎么看?”
凤崇的“娘子”二字让祝兰台瞪大眼睛足足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明白过来之后,祝兰台更加慌乱,心底有些埋怨凤崇将自己推了出来,自己又没有插手过生意,怎么会懂得。
“额,那个,这个,我……”祝兰台说了很多的虚词、代词之后,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凤崇。底下的管事们小声地议论起来,这让祝兰台更加紧张和窘迫。
“别担心,娘子有什么想法就大胆说出来就行。“凤崇的眼神充满鼓励地看着祝兰台,像是祝兰台心底对此肯定有看法一样。
祝兰台心里越发地紧张,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进藏书宝殿里去翻阅相关催帐的书籍,自己又想不出来,这下可丢人丢大了。祝兰台不由地开始怀疑凤崇是不是故意,难道是在替凤九仪打抱不平?
“哼,她能知道什么啊,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凤九仪出现在前厅的门口,不屑地看着一脸紧张的祝兰台。
这一次,凤崇只是不悦地看了凤九仪一眼,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见此,底下的人议论声更加大了,还夹杂着隐约的几声嗤笑。
若是凤九仪没有出现,或许祝兰台会一直紧张得什么都说不出来,真的就结结实实地丢了人。可是,听见凤九仪挑衅的话,祝兰台竟然没过脑子地冲口而出:“难为你这么见多识广,竟然将长安也看作是乡野粗鄙之地。”
祝兰台笑得很含蓄,一副真的钦佩凤九仪的样子,看得底下的人笑得更大声了,不过这次笑得对象换成了凤九仪。
“你!”凤九仪气得脸上燃起了火烧云,恨声道:“你要是不承认自己是没见识的乡下人,那就说出解决的办法啊!”说完,凤九仪像是料定祝兰台说不出办法一样,双臂交抱在胸前,不屑地看着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一章 主母立威(二)
什么叫激将法,祝兰台如今是彻底地明白了。在凤九仪的挑衅下,她竟然张口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虽然有不成熟之处,但总比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好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不出来?”祝兰台冷笑道,心底明白,今天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怕自己日后在凤府就难立足了。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立威的最佳时机!
“佃户交不出租子分两种,一种是真的交不出,一种是假的交不出。”
祝兰台说出这句话时,底下的人就笑了起来,凤九仪更加得意,因为祝兰台这话说了跟没说是一样的。
“真的交不出来的又分两种,一种是租子收的高,一种是佃户歉收。”
祝兰台说出这句话,众人的议论和哄笑依旧没有停止。
“从刚才秋管事的话看来,真交不出租子的只怕是因为歉收。”
下面的哄闹声小了些,因为一直在旁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祝兰台竟然仔细听了事情的始末,这让一些人生出一丝佩服。
“这一类佃户一般心性宽厚,若然家里有是不会不交的,对于他们就是逼也逼不出来。秋管事说了,南郊有很多的桑园,既然如此,以丝绸发家的凤家是更不能失去他们。得金钱易,得人心难。既然目前情势胶着,倒不如退一步,放宽时间,给予恩惠,将来收获的自然不止那些租子。”祝兰台知道被逼迫的苦难,因此说的时候也情真意切,倒真的打动了一些人。
“其实再退一步说,凤家家业大,即使南海的生意暂时歇置一下,也不会影响大局。”祝兰台颇为感慨地说:“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若是一心想着赚钱,反而会陷入迷障,害了自己,苦了别人。”
“你,你说的简单!要是没有租子,那其他的生意怎么办?若是没有钱,这凤家上下几百个人怎么活?”凤九仪心底恼恨自己,怎么刚才就差一点被祝兰台装出来的“宽大胸襟”给迷惑了,更不满其他人竟然也赞同地点点头。
“并不是每个佃户都没有多余的银钱来交租子。”祝兰台暗自庆幸,幸好前些日子祝文怡为了替常伽蓝说一房媳妇,曾经打算置办田产,自己跟着学了不少东西,知道很多田地是有大户租给小户,小户再往下租,这样一层一层地往下顺延到亲自下地种田的佃户。
“那些大量租下田地再分租给平民种植的佃户有很多,凤家肯定也有。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主要的收租对象放在他们身上。若然他们也不肯交租,那便是假的交不出来。对于这样的人不需要客气,只管强逼就好。”祝兰台说起这个的时候,未免有些底气不足向来是被人家逼迫,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去逼迫别人的一天。
秋管事插话道:“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那些佃户里有些是不要命的顽劣之徒,贸然强逼,只怕他们会不要命地造反。说出去,倒于我们的名声不利。”
凤崇点点头,附和道:“凤家向来待佃户宽厚,如此一来,清誉受损,倒是不利于将来长远的发展。”
祝兰台面色一红,低头不语。
“哼!刚才还在假仁假义地说什么放宽时间呢,如今又要强逼那些大的佃户,难道他们不能享受仁义惠泽吗?”凤九仪很得意自己扳回了一局。
“九小姐这话有些不对了。”秋管事不赞同道:“所谓仁义也是要看对象的。凤家的手下的佃户里,倒是真有些恶意不交租的,而且还总是要求跟小的佃户平等。他们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了凤家收租一块的恶疾,早晚都有要有必须清除的一天。”
凤九仪动动嘴,不敢当面给秋管事难堪,怎么说秋管事都是原凤家家主凤在天一手提拔的庄园主管,在凤家颇有威望,不是她发小姐脾气的对象。
有了秋管事的支持,祝兰台总算约略恢复了一点底气,接着说道:“世人所重的,有利,也有义。既然凤家想要收回租子,自然没法利诱,倒不如义诱!这样一来,于凤家的清誉也没有什么损伤,租子也收了上来。”
“哦,此话怎讲?”凤崇竟也来了兴致,抬头问道。
“既然是恶霸,一般都有自己的团体,也有首脑。凤家既然在洛阳有头有脸的,自然各道都要敬之三分。不如直接找到那些恶霸佃户的上头,以利益诱之,让他们去帮忙收租。那些有钱不交租的佃户,自然会因为或害怕或义气就乖乖地交租了。”祝兰台此刻终于想到自己那个只知道游手好闲、到处结交的大哥祝良武的好处,若不是从祝良武身上知道这些市井无赖相交的门道,只怕祝兰台今日就要当众出丑了,更别谈以后在凤家立足了。
凤崇星目微眯,上下打量着祝兰台,不禁陷入沉思。他知道祝兰台聪明,知道很多的蚕桑之道,但从未想到,关于市井相交,祝兰台竟然也约略摸得出门道。
虽然祝兰台的解决方法还不成熟,但是能说到这种地步,却让下人们油然生出一股子钦佩。或许作为凤崇的妻子她不合格,但是胜任凤家的主母,却总算有了一分可能。
凤九仪见祝兰台轻易就取得了众人的信服,心底分外生气,却也一时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带着卫英要离去。
“九儿,你去哪儿?”凤崇故意喊住凤九仪,他实在是拿这个从小就被自己惯坏的妹妹没有办法,既然祝兰台能让她吃瘪,打压她过分嚣张的性子,凤崇自然是乐见其成。
“去看云三叔不行啊!”凤九仪回头瞪了凤崇一眼,愤然道。
“行行行!”凤崇微笑着一叠声地说:“九儿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凤九仪哼了一声,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我正好也要带你嫂子去给云三叔问安,正好同去。”凤崇笑得意味深长,看凤九仪一脸不甘愿地想要反驳,凤崇及时阻止道:“还是说,你不敢跟我们一起去?”
凤九仪是炮仗似的性子,怎么经得起凤崇的激将,当下一跺脚,一叉腰,说:“谁说不敢!一起就一起!你们快一点,我可不想等太久!”说罢,凤九仪将脸扭向门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走吧。”凤崇微笑着轻声祝兰台说。
祝兰台心内叹息一声,敢情凤崇是把她当成磨平凤九仪这可顽石的工具啊,大早上的已经两次拿她刺激凤九仪了。无可奈何地将凤崇扶上轮椅,祝兰台对众人微微一笑算作辞别,推着凤崇就跟在凤九仪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凤九仪不断地找着要跟凤崇和祝兰台分开行走的理由,却都被凤崇拆穿了。
“哥~我脚疼,不然你们先走?”凤九仪撒娇道。
“卫英。”凤崇简短有力地回复。
接着就见卫英无可奈何地将凤九仪打横抱起来。窝在卫英怀里的凤九仪郁闷之极。
“哥~我饿~刚才心情不好,都没吃饱。不如,我先去吃饭?”凤九仪一脸的讨好,还不忘朝祝兰台飞过几记眼刀,意思是心情不好全是祝兰台惹得。
“云三叔那里有更好吃的!”凤崇笑得无害:“你忘了吗,芸姑做的糕点可是一绝!”
凤九仪哭丧着小脸,在卫英怀里窝的更深。
……
如此,到了最后,凤九仪终于大喊出来:“就算是新妇要拜见长辈,那也是先去海二叔那里吧!先去了云三叔那里,非惹人闲话不可!”说完,凤九仪一副自己很在理的样子,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她就是不喜欢跟祝兰台在一起,不是因为总是跟祝兰台闹矛盾,而是每次争吵自己都赢不了!这让不论是吵架还是掐架都无往不利的凤九仪分外失落。
凤崇嘴角的微笑扩大,等的就是凤九仪这句话!
“新妇拜见长辈?”凤崇笑得深沉,看向凤九仪,问:“终于肯承认了吗,你哥哥我成亲了,娶了你嫂子?”
凤九仪此刻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怎么可以承认祝兰台是自己的嫂子呢,她怎么会配得上自己天人一样的哥哥!凤九仪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在卫英的怀里,可以将自己面上的羞窘很好地掩藏起来。
“反正,反正先去给云三叔请安就是不对……”窝在卫英怀里的凤九仪瓮声瓮气地反驳,明显底气不足。
“是吗?”凤崇莞尔,“那就再告诉你一件事,一大早的海二叔就去云三叔那里谈事情了。我来之前打过招呼的,海二叔说直接到云三叔那里就行。”
凤九仪:……(崩溃中……无语中……)
祝兰台叹息一声,心内艳羡不已。虽然凤崇似乎在随时找凤九仪的不痛快,但其实是因为疼爱凤九仪,是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让她慢慢长大,可是,自己的呢,自己也有哥哥,可是那个哥哥却……
“总会好的。”凤崇轻声喟叹,那句话轻的像是没有说过。
祝兰台脚步一顿,很快又推着轮椅继续前进。是啊,总会好的,比起重生前,自己不是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独立,一步一步地接近自由,一步一步地接近幸福吗?
脚步瞬间轻快起来,祝兰台朝着那住着谪仙一般的人的栖霞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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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惊魂重逢
一进栖霞院,祝兰台就感觉到一股迥然不同于凤府其他地方的气息,那满院依旧绿着的月桂树的树叶接连着铺展远去,一直到远处一角翘起的屋檐。虽然已不是八月桂花盛开的时节,但是月桂树本身淡淡的芳香还缭绕着整个院落,格外有一种安恬的氛围。
“这里就是云三叔的宅院吗?”祝兰台小声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不知道凤崇和凤九仪口里的云三叔的名姓,她只得随着他们称呼。
凤崇微微一笑,一只手往后伸去,轻轻覆在祝兰台的细滑的手上,感觉到手下的那股战栗,轻声安抚道:“嗯。别紧张,云三叔人很好,虽然性子淡了一些,但是心肠极好,又对小辈极为关爱,不会为难你的。”
祝兰台看着那只有着修长指节的暖玉色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小手上,有一瞬间的失神,直到听见凤崇的安抚,这才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
凤崇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腿上跟另一只手交握在一起,微微一笑。
“云三叔,我来看你啦!”凤九仪突然跳下卫英的怀抱,欢欢喜喜地奔了进去。
祝兰台微微讶异,因为第一次看见凤九仪这般开心纯真的样子,也因为凤九仪明知道那个海二叔也在里面却只称呼一个。然而,很快,祝兰台的两个疑虑都得到了解答。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一身雪衣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眉入鬓,眸子里映着冲淡和慵懒,一头乌发毫无束缚地倾斜在肩背上,跟雪衣黑白映衬,分外分明,却因为主人那浑然物外的性子而不让人觉得刺眼。
祝兰台暗自感叹,这世间竟有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一身的通灵气质,也一身的冷漠疏离,有些落寞,有些寂然,在这些落寞和寂然里又生出一种隐隐的狂傲,和睥睨世俗的尊贵气质。
祝兰台以为这样的人冷傲而难以亲近,对谁都跟冰山似的不近人情,谁知下一刻就颠覆了这样的想法。
只见凤九仪飞奔进谪仙的怀里,一手揪住谪仙一绺乌发,娇笑道:“云三叔,可算是见到你了!见了你,我心情才好一些!”
只见刚才还一脸冷漠疏离的谪仙,这一刻竟然笑得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温暖,任由凤九仪拽住自己的两绺长发,将她举起来转了几个圈,慈爱地笑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惹我们的九小姐?”其实,昨日凤九仪大闹喜堂的事凤云天已经早有耳闻,此刻故意问出啦,却是为了看祝兰台如何反应。
“还不就是……”凤九仪下意识地就看向祝兰台,想要告状,谁知撞见祝兰台微笑的杏眸,心底没由来一虚,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又被祝兰台反将一军,多不划算!于是,凤九仪咕咕哝哝地吞下下面的话,转而闹道:“哎呀!别管那个了!云三叔,我真的快要饿死了,芸姑做的糕点还有吗?”
凤九仪的主动弃战让凤云天吃惊不小,没想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凤九仪竟然会畏惧祝兰台。若有所思地看了站在凤崇身后合宜地微笑着的祝兰台,凤云天将凤九仪递给正好赶来的谈芸姑,上前一笑,道:“这就是崇儿的媳妇吧。”
“正是呢。”凤崇微微一笑,答道:“来给云三叔请安。”
祝兰台一愣,绕道轮椅前面,对凤云天屈膝行礼,道:“拜见云三叔。”
“不错,不错,不错!”凤云天连说了三个“不错”,颇为满意地看了祝兰台一会,便将众人让进了前厅。
祝兰台长舒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谁知,这出去的一口气还没提上来,祝兰台就差点尖叫起来。
坐在前厅首座的那个中年男子,一身的华丽长袍,一脸的威严不可侵犯,不是将自己软禁在秀色楼的凤二爷,却是那个!
祝兰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停止,那口气憋在胸腔里怎么也上不来了,面色因为惊吓刷的白了一片,又因为憋着一口气,而瞬间爆红至脖子。
“娘子?娘子?”凤崇连喊了几声,才将祝兰台从短暂的失魂中惊醒。
“额,我……怎么……”祝兰台嘴巴张张合合几次,都没有表达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幸而她发出的声音微弱,未曾被除了身边的凤崇之外的人听见。
见祝兰台如此张皇失措,凤崇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很从容的祝兰台会在进屋后像是撞见了鬼一般地惊慌,更不明白在凤九仪面前伶牙俐齿的她会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边伸手握住祝兰台发抖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安慰,凤崇一边快速地思索着,祝兰台为什么会如此惊慌失措、行为反常。想了半天,凤崇将目光放在坐在首位的一脸威严的凤海天身上。心里一紧,凤崇想,该不会祝兰台曾经跟凤海天见过面,还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吧?!要真是那样,事情可就难办了……
就在凤崇极度警惕的时候,坐在首位的凤海天突然开口问道:“崇儿,那位就是你昨日新娶的媳妇吧?”
凤崇点点头,正想要怎么将祝兰台藏得凤海天注意不到,就听见身边的祝兰台还算是正常的声音“拜见海二叔”。心里一动,收回手,凤崇回头看向已经一脸如常微笑的祝兰台。若不是靠得极尽,听见了祝兰台语气里几不可闻的颤抖,感受到身边的女子如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或许凤崇会以为刚才看见的那个张皇失措的祝兰台是自己的幻觉。
眉头紧锁,凤崇实在想不出,祝兰台怎么会惹上凤海天,心里却提防更甚。
“嗯,看上去倒也还过得去。”凤海天淡淡地一句话,算是结束了对祝兰台的考评。
脑海里绷直的那根弦儿蓦地一松,祝兰台几乎全身虚脱,幸而她站在凤崇的轮椅后,双手紧紧地抓住椅背,这才没有倒下来。
被祝兰台不小心拽紧头发的凤崇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只是重新将手放在身后那双颤抖的小手上。
随后,凤海天就彻底地无视祝兰台了,跟凤云天和凤崇两人商量起了生意场上的事,而凤九仪早就带着卫英去缠着谈芸姑要点心吃了。
慢慢地,祝兰台才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些,勉强站直身子,将紧抓着椅背的一双手收回来,笼在广袖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见到凤海天的那一刻,祝兰台一瞬间就感觉像是有人紧紧地扼住自己的咽喉,使自己艰难于呼吸视听,仿佛灵魂刹那间就要出窍一般。尤其是当凤海天审视一般的眼神扫过来时,祝兰台几乎感觉的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生怕凤海天认出自己来。祝兰台知道那个将自己软禁在秀色楼的是凤二爷,但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凤海天,凤崇嘴里的海二叔!
祝兰台很明白,自己在秀色楼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而这位凤海天似乎也是个阴狠的主儿,万一自己被认出来的话……
幸而,凤崇用双手给了她力量,也幸而凤海天打量了片刻之后便一副漠然不相识地问话,祝兰台这才勉强恢复过来,强迫自己尽量不发颤地行礼问安,没有做出让人起疑的事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祝兰台将交握在广袖里的双手握得骨节泛白。
然而祝兰台却不知道,她之于凤海天不过是一个会使障眼法的江湖骗子,只是随手用来制造反对凤崇的舆论的工具,有了可以利用,没有也没什么损失那一型的。因此,祝兰台逃走之后,凤海天根本就没想过去把她找回来,因为行走江湖会使障眼法的骗子多得是,想要的话随时都可以找到!再后来,秀色楼唯一见过祝兰台长相的长治,又因为出卖翠娘被凤海天打了半死之后扔出去喂狼,凤海天自然是不可能得知祝兰台的长相。
“海二叔、云三叔,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以前娘掌管的事务也要仔细地交代给娘子,就先告辞了。”凤崇微微一笑,一双手不着痕迹地背到后面,扯了扯祝兰台的衣角。
祝兰台一愣,听凤崇说要离开,心里不由地欢喜起来。虽然凤海天暂时没有认出来自己,但是不保证这么一直呆下去不会出事,因此一听说要离开,祝兰台就蓦地松了口气,像是把心口里残留的恐惧一次性释放出来一般。
凤海天和凤云天倒是没有多留,只是又说了一些祝福新婚的话。凤云天吩咐人去喊了凤九仪,得知她还在缠着谈芸姑要新糕点,凤崇便决定先行离开。相互辞别后,凤崇便由祝兰台推着轮椅离开了。
车轮的碌碌声一路从栖霞院出来,刚一转到回廊,祝兰台就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唉——”可算是把心底的郁卒吐了出来。
“别担心,没事了。”凤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祝兰台一怔,继而想起刚在在凤海天给予的恐惧里,凤崇两次握住自己的手给自己安慰的事,这才明白过来,凤崇早早地告辞,是因为察觉了自己的内心的恐惧。
眼圈蓦地一红,祝兰台哽咽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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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次同房
之后,直到三天回门的前夕,祝兰台一直过得很安逸,那些管事们没有找她来报告各自管理下的情况,因为凤崇交代了要让祝兰台先适应府里的生活;凤九仪也没有再来找碴,即使碰见了也是将下巴扬得高高的,只当是没看见祝兰台这号人物,因为凤九仪还有没有找到良策来扳回之前在祝兰台那里丢掉的面子。
祝兰台每日除了吃睡,便是在凤崇的默许下自由地出进书房,随便地翻阅里面的书籍。其实祝兰台本人比较想到藏书宝殿看书,那里既安静,藏书量又不是凤府的书房可以比拟的。可惜,祝兰台身边总有春屏、来喜和来福三个丫鬟,总不好在她们面前上演凭空消失的戏码。
每次看见凤崇那样风姿天成的俊朗人物,却必须坐在轮椅上指点江山、谈笑风生,祝兰台就觉得深深地遗憾。凤崇之于她,不仅仅是一个名分上的丈夫,还是那个在七夕之夜,通过那幅石桥绣品跟自己心意相通的知音。虽然嫁过来之后,凤崇每天忙得见头不见尾的,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祝兰台还是想着,或许藏书宝殿里有可以治愈凤崇腿疾的方子。
但是,每次想到自己跟凤崇这样天差地别的身份,祝兰台就犹疑了。虽然不明了凤崇为什么愿意娶自己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帮助自己逃脱那对无良兄嫂的逼婚,但是有一点祝兰台隐隐地察觉到了,只怕凤崇这样的纡尊降贵,是因为他那不良于行的双腿。
祝兰台不知道,万一凤崇双腿治愈了,那自己又将何去何从。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良也罢,祝兰台实在鼓不起勇气在这个时候治愈凤崇的双腿。就是退一万步来说,藏书宝殿里未必有这样的方子,而她跟凤崇目前的这种“相敬如冰”的关系,也没有给凤崇治愈腿伤的契机,万一凤崇误以为她是在嫌弃他怎么办?
或许,等日子久了,等自己足够坚强自立了,等自己可以离开凤家的庇护了,等自己不用担心凤崇的误会了,自己会拼尽全力,帮助凤崇治愈腿伤吧。
祝兰台这样想着,三天的时间便这样很快地过去了。
回门的前一天晚上,难得凤崇没有再彻夜于书房办公,而是回到了两人成亲的新房,德馨院的主卧室,祝兰台一直独守的空闺。
凤崇自己转着轮椅走到门口的时候,祝兰台正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写字。夕阳的余晖燃烧着西边的天空,昏黄的光晕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棂铺洒进来,将坐在窗前的垂首写字的祝兰台包裹进去,有些调皮的光点跳跃在祝兰台长长的羽睫上,便在温婉的女子身上加了一点灵动的神韵。
凤崇不觉得看呆了。他见过很过黄昏,很多夕阳,它们像是垂暮的老人,安详却渐失生机。凤崇讨厌黄昏,因为那让他想起自己也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坐在轮椅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可是这一次,凤崇觉得黄昏很温馨,夕阳也温暖。他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自己回到的自己的房间,那里充满着昏黄温暖的光晕,有疑女子浅颦轻笑,那样柔柔地等待着自己,仿佛可以一辈子就这么天荒地老下去。
“你?!……”
祝兰台本是在写着平日里记在脑海里的佛经,借以平复自己内心对未来的迷茫,谁知微微一侧头蘸墨的时候,发现门口有长长的影子斜铺过来,下意识地一抬头,就看见了微笑的凤崇。
祝兰台先是一怔,因为这样微笑的凤崇很真实,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和超然;而后想到凤崇竟然在这里,不由地惊呼出声;转念又一想,这里本就是两人的新房,凤崇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什么特异的事,便又默不作声了,只是悄悄站了起来。
被撞破的凤崇也略微有些尴尬,稍稍整理了心思之后,才微笑着问:“在写什么?一副很入迷的样子。”
祝兰台想了一下,上前站在凤崇身后,一边帮助他把轮椅推了进来,一边答道:“闲来无事,就将以前抄写的佛经重新写上一些,也好平心静气。”
凤崇微微一诧,才轻声问:“你不高兴?”他想,或许将无辜的祝兰台牵扯进来,自己真的做错了,怎么从没想过祝兰台愿不愿意呢……
想了想,祝兰台才答道:“嗯,也不是。只是一个人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说完,祝兰台将凤崇的轮椅靠在桌边,去帮他倒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凤崇心内有些偷偷的欢喜,又有满满的心疼和自责,试探地问:“你可是在抱怨,我没有陪你?”
祝兰台挑眉,一脸的惊诧,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凤崇会这么想。原本只是一场交易似的的无爱的婚姻,双方各取所需,凤崇不来她正好自在,怎么会抱怨?!
不用祝兰台说什么,凤崇从她那惊诧和不以为然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是自己多想了。有点微微的失落,但是更多的是释怀放松,凤崇想,至少祝兰台对自己没有额外的期待,期待那些不可能有的风花雪月……
“你,夫君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祝兰台顿了一下,还是将称呼改了过来,自己则坐在凤崇的斜对面,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泥于那些称呼,那些不过是说给外头那些咬文嚼字的人听的。”凤崇释然地说,他觉得这样很好,自己给祝兰台她需要的妻子的名分,然后作为交易,自己得到丈夫的名分,双方各取所需,没有过多的感情上的牵绊,将来也不会留下什么祸端。
自知没有爱人的能力,所以凤崇情愿从来都不去尝试。
“嗯?”祝兰台的讶异不过一瞬间,立刻想到自己跟凤崇身份的天差地别,当下收起疑惑和些微的失落生气,点头道:“知道了。”
凤崇这才回答祝兰台的问题:“明天就是回门了,长安路途遥远,想来令堂应该还在洛阳常家,明日我们就先去常宅吧,日后再亲自去长安给令堂问安。你提前将礼单什么的弄好了吗?”
“礼单?!”祝兰台一脸的不解,她不觉得凤崇需要带什么礼物,因为自己的那对无良兄嫂已经从凤家搜刮了更多的东西,那目数远不是自己将来可以还上的。
“礼物什么的就不需要了吧,那些聘礼……”
祝兰台还没说完,凤崇就忍不住抚额长叹,看来自己还真是捡到了宝,竟然选择了这样一个心灵纯善、淡泊金钱的女子来做凤家的主母。
“那怎么行!”凤崇当下便否决了,“若是凤家的当家主母回门没有足够的礼物,那不是让洛阳城的人笑掉大牙吗?这样吧,现在去采买也来不及了,一会让枚总管去将府库里的东西挑选一些,明日带上。”
祝兰台本想拒绝,又怕伤了凤家的面子和尊严,便只得道了谢,暗自哀叹自己将来要还的债务又加上了一大笔,这些礼物明日送过去,肯定会被自己的那对无良兄嫂搜刮一空的,根本别想攒下来将来还债。
凤崇当下便喊来春屏等人,一边让人准备晚饭,一边让人将准备回门礼的任务吩咐给枚总管。
春屏让来喜去通知枚总管准备回门礼,自己跟来福摆了晚饭,在一旁伺候着。
吃饭的时候,凤崇会不时地说一些凤府的琐事,交代了祝兰台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比如需要银钱了要找淳管事,想要出行了就找青管事准备马车,想要换口味了就找柳管事,不管什么事,也都可以直接找枚总管,等等等等。
祝兰台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不停地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这样体贴的凤崇,让她觉得那个在七夕节跟自己萍水相逢却交浅言深的人,那个陪着自己踏碎一路月光,说起情深难赋的人,离着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就只剩下了凤家的家主凤崇,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微微喟叹,祝兰台点头道:“谢谢,我会记得的。”
吃完晚饭,春屏和来福撤了桌子,掌上灯,一脸暧昧地向凤崇和祝兰台问了安、辞了别,便笑嘻嘻地从外面将门掩上。
一时间,流动的烛光将屋内的温度燃烧得越来越高,竟然让祝兰台开始觉得紧张得心慌意乱,那些偶尔爆出的烛花像是祝兰台心里咚咚的擂鼓声,动天彻地!
那厢,凤崇早已自己将轮椅摇到床边,扶着床框坐到了床上,开始脱起了衣物。
“你不休息吗?”正在解外袍的凤崇见祝兰台背对着自己,僵直地站着朝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出声提醒。
“啊!”凤崇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让祝兰台猛地惊呼起来,扭头一脸惊慌地看着凤崇,很快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十分失礼,便不安地捏着衣角,双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合适。
凤崇这下算是明白,祝兰台在畏惧,在抗拒,不想跟自己同榻而眠。眉头越皱越紧,凤崇虽然没想着跟祝兰台圆房,但是他以为通过这两日刻意的回避,通过这几日的“独守空房”,祝兰台应该明白自己不是那种色、欲、熏、心的人,怎么还是如此惊慌?
“你在怕?怕我对你怎么样?”凤崇停下了解衣服的动作,拧眉问。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性把问题解决吧!凤崇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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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何以堪
(~~o(gt;_lt;)o ~~手欠的把内容给贴错了~某画顶锅盖上来修改~群摸摸~)
“你在怕我是吧。为什么?”凤崇像是第一次跟祝兰台面对面时问她的信仰一样,执着地问道,丝毫不给祝兰台逃避的空间。
“呃,我觉得,我们,那个……”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她生怕自己用词不当,说了这场婚姻大概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之后,会伤了凤崇的心,会让凤崇误以为自己是在嫌弃他双腿残疾。虽然刚才,凤崇话里已经隐隐地透露出了这种意思。
“呵——”
凤崇竟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明确地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心灵上的鸿沟之后,他竟然觉得失落和伤心。或许,那个出奇地有着月亮的七夕之夜,那块凤凰羊脂玉,那架被光晕笼罩着的鹊桥,那些故事,只有自己,和那一晚上的清风明月记得吧。
如此,不是更好吗?自己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点难过?
“别担心。”凤崇很快恢复了淡然的状态,微微一笑,示意祝兰台坐下,说:“既然你这么担心,整日里忧心恐惧的话,那么,我也不瞒你,如今就将一切跟你说明了吧。”
祝兰台点点头,她也不想过着这种每日担忧猜疑的日子,想着凤崇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恐怕就是那座藏在另一个时空的藏书宝殿了吧。可是,那个极为隐秘的藏书宝殿,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空间,凤崇没有理由会知道。
“你上次见过那个人了吧,凤海天海二叔。“凤崇将目光从祝兰台身上转到已然一片夜色的窗外,不知道在那夜色里探寻着什么。
祝兰台觉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两天,她已经努力再将凤海天这号危险的人物从脑海里剔除,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深深地锁在心底,谁知凤崇的一句话却轻易地打散了她的努力。浑身忍不住瑟缩一下,祝兰台双手死死地扣住桌沿。
“你怕他是吧,而且非常怕。”凤崇用的是肯定句,话语里有祝兰台因为紧张而没有察觉的凄然和落寞。
祝兰台心里一紧,心想凤崇不会是想问清楚自己那日见到凤海天时为什么那么失常吧?祝兰台想得清楚,凤海天视黄志为眼中钉、肉中刺,又似乎很痛恨凤家,而凤崇现今是凤家的家主,那么凤海天应该也不待见凤崇吧。既然如此,自己如今是凤崇名义上的妻子,凤家的当家主母,于情于礼都应该站在凤崇这一边,只是……
不是不想告诉凤崇那些事,只是,祝兰台害怕凤崇追根究底起来,那段每日惶惑的秀色楼的日子就在心底锁不住了,锁不住的,还有那抹在秀色楼一个神秘清幽的院落里,由那些紫色翻红的迷雾里走来的那抹火红的身影。
就在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凤崇突然话锋一转,落寞又有些狠厉地说:“怕,谁不怕他呢?那个汲汲于权利的魔鬼,要不是他,云三叔也不会……”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凤崇猛地住了口,抿紧双唇,眼神里是愤恨,还有担忧。
祝兰台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凤崇,竟然出现了一丝恐惧和担忧,还有愤恨。
“你,你没事吧?”祝兰台有些担忧地问,要是凤崇在这么隐忍下去,只怕双唇都要出血了。
凤崇苦笑着摇摇头,冲祝兰台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说:“如今,我把一切都坦白给你,让你好有个防备,免得将来着了他的道,吃了亏。”
猛地,像是想起什么,凤崇低头自语:“防备也晚了些,早不就吃了他的亏吗?要不是因为他的嗜血残忍,你也不会遭逢那场血腥之灾,我又怎么会……”
叹息一声,凤崇停止了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咕哝,抬头,已然是那个风韵天成、运筹帷幄的凤家家主。
“你要小心他。他自年轻时起,就为了家主之位做了不少错事,伤害了不少人,如今将你卷进来,只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凤崇担忧地说,见祝兰台神色甚为惊恐,便安慰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暗中派影卫保护你了。”
想起成亲那天悄无声息出现的黑衣人,祝兰台略微放了心,点点头,心想若是有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影卫保护的话,凤海天应该不会再把自己弄到秀色楼那种地方了吧。
“那你怎么办?”祝兰台比较担忧的是凤崇,他看起来那么脆弱的样子,要是有人想要对他不利的话,那坐在轮椅中不能自由行动的他完全无能为力。
“你放心,影卫也不是只有一个人。”祝兰台的关心让凤崇有些动容,“不过虽然有了影卫保护,他们毕竟不能时时刻刻地盯着你,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一些。”想起那次在洛阳边陲的树林里,遭逢凤海天的暗算,自己虽然派了几乎全部的影卫保护她,却还在暗中帮助她艰苦地逃出马群的包围,可她最后还是失踪了的事,凤崇就忍不住后怕,便多吩咐了些。
“嗯,我会保护自己的。”对于凤崇的坦白,祝兰台有些感激,因为凤崇的信任,也因为自己被凤海天软禁在秀色楼的那段岁月,或许可以永远掩盖下去了。
但是,也只是或许而已……
“他一直想做凤家的家主,我曾经想过退让,但是,爹,也就是上任的凤家家主告诉了我一些事,让我下定决心绝不让他打败我,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凤家的家主!”凤崇握紧拳头,神情有些激动。
祝兰台想,以凤海天的性子,应该是会做出狠绝的事来,可能那些事,深深地伤害了凤崇吧。飞快地瞟了一眼凤崇的双腿,祝兰台想,难道凤崇双腿的残疾是因为凤海天?心里一阵恶寒,祝兰台决定,今后对凤海天这号危险的人物,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祝兰台猜对了一半,凤海天当初是想要凤崇的命,却没想到因为凤崇对凤浪的舍命相助,反而堪堪避开了刀锋,躲过了要害,仅是伤了一双腿。而凤崇之所以坚决地接下凤家家主的重任,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凤海天深深地伤害了他最敬爱的云三叔,凤云天。
“所以,我十六岁接下家主之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磕磕绊绊地走过了四年。原以为打理好了凤家的生意,便让他无话可说,让众人信服。谁知道他竟然以我双腿有疾且无妻室做文章,认为我后继无人,凤家有没有当家主母掌管内务,不配做凤家的家主!”凤崇愤然道。
祝兰台神色一黯,这下明白了,凤崇铺垫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说,他娶她不过是为了给凤家找一个当家主母,堵住悠悠众口,好安安稳稳地当他的凤家家主,让凤海天再一次败落。
虽然很明白这场交易很公平,祝兰台还是有点难过,因为那场她以为的七夕那晚心灵无界的沟通,原来不过是凤崇为了引|诱她乖乖地嫁过来而玩的把戏。祝兰台承认,即使凤崇不这么做,在兄嫂逼迫下的她还是会乖乖地答应亲事,但是心底就是不服气,很堵得慌。
“我明白了。”祝兰台蓦地出声打断凤崇的话,转而问道:“但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认为我就可以胜任凤家主母的一位?我只是长安城一个小小商贩的女儿,一个被夫家休弃后仍然苟活的人……”
祝兰台不想妄自菲薄,但是凤崇的话让她难过失望,那个七夕在她看来,不仅仅是遇到了凤崇这个知音,还是自己第一次明白地表达对“白头偕老、至死不渝”的深情的渴望。凤崇的话,让祝兰台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可笑地错认了知音,还玷污了自己内心最纯洁、神圣的想往。
凤崇没想到祝兰台会这么问,他原本也没想说这么多,但是想起凤海天的所作所为,想起自己面前站的是祝兰台而不是别人,那些话就不经大脑地出来了。或许,自己应该先坦白自己娶祝兰台的原因,而不是绕了这么大圈子地在凤海天身上打转,但是,话已经说了出来,就没可能收回。凤崇想,这下子,祝兰台或许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坦白的人吧……
不过,原本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凤崇强迫自己从那些没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简略地答道:“黄先生曾经护送你来洛阳,而我,曾经相随。”
祝兰台睁大一双杏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来很久以前,凤崇就在观察自己,那么在那场发生在洛阳边陲小树林的血战,是不是他也一直都在,在一旁看着……
浑身忍不住发抖,祝兰台不愿意这样想帮了自己大忙的凤崇,但是那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之后,却怎么都赶不出去了。
祝兰台知道凤崇没有救自己的义务,但是心底还是忍不住介怀,至少,她是不可能对一个人见死不救,所以当初她宁死也要保护卫英,将黑衣人引开。祝兰台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猜测成真,如果自己没有在重生后得到可以避难的藏书宝殿的话,自己岂不是就要死在凤崇的袖手旁观里。
一时间,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看待这场蓄谋已久的交易。
第十五章 相爱恨晚
静默弥漫在凤崇和祝兰台之间,谁都没有开口,任由沉沉的夜色将两人之间那燃着的红烛衬托得愈发明亮,在这沉寂的夜晚,竟有几分刺目的颜色。
“早点休息吧。”凤崇轻轻喟叹一声,他知道这些事祝兰台需要时间消化,所以体贴地给了她足够的时间来冷静。可凤崇却不知道,祝兰台沉默不是因为他在这场婚姻里原本是为了丈夫的名分,甚至为了这而在七夕节诱惑了她,而是在洛阳边陲的小树林,在那场残酷的血战中,她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他却可能在一旁袖手旁观。这让祝兰台心寒,虽然那些想法紧紧是猜测而已。
终究是觉得凤崇没有义务救助自己,现在这样的夫妻关系她都不能要求凤崇为自己做什么,在当初那样的关系下,凤崇更没有责任来救自己吧。轻轻叹息,祝兰台想,或许今夜之后,所以她曾经还幻想着的高山流水似的情谊也不存在了吧,更别提什么风花雪月了。
“明天去了常家,可以将送去的礼单交给姑妈保管吗?”祝兰台轻声问,似乎跟凤崇的话风牛马不相及。既然话都挑明了,那自己的心思也就没必要瞒着凤崇,没必要在他面前保持温婉体贴的形象,祝兰台决定,以后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
凤崇愣了一下,才想起祝兰台的家庭境遇,想起祝母刘氏的软弱,想起祝良武和言氏的嚣张。点点头,凤崇体贴地说:“我会安排的,你放心。”
祝兰台点点头,一时无话,只见夜色愈发沉寂,烛光因为燃过的烛芯太长而略显暗淡。
“你睡吧。我想起还有些字要写,一会再睡。”祝兰台不好意思说你占了床,我到那里去睡,便委婉地找了个借口,一边拿起笸箩里的小剪刀,准备将多余的烛芯剪去。
“咔嚓——”
几乎两声同时响起,一声是自己剪烛花的声音,那另一声是……
祝兰台疑惑地回头望向声响处,凤崇坐着的大床,惊讶地发现原本的一张大床竟然分成了两半一样,中间被一块大木板隔开,跟凭空多了一面墙似的。
“早点休息吧。”凤崇的声音从模木板的另一边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祝兰台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她当初只是惊讶这喜床竟然跟房间一样的宽度,严丝合缝地紧挨着墙壁,却原来是这妙用。
应了一声,祝兰台低头吹熄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帐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除了成亲的第一天因为前一天又累又饿的,祝兰台起晚了,后来醒得都很早,甚至在春屏她们没来伺候的时候就自己起来穿衣了。
一如既往,祝兰台醒的时候东方既白,朝阳还没有出来,只是有些隐约的红晕。坐起来,伸伸懒腰,猛地想起昨晚上凤崇也在这张床上休息,祝兰台赶紧朝里看去。
只见昨晚突现的那块大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喜床一如往常地宽大,没有被劈开的痕迹,像是从来没被分成两半一样。自然,睡在喜床那一半的凤崇早就没了踪影。
祝兰台很是讶异,腿脚不便的凤崇竟然可以在自己的睡梦里悄无声息地下床离开。
很快地梳洗完毕,吃完早饭,祝兰台就被告知,凤崇早已准备好了一马车的回门礼物在门外等着了。祝兰台将自己收拾利落,便在春屏的陪同下出了门。
出了大门,祝兰台回首凝望,这是她第一次从大门外打量整个凤府,只见朝阳下“凤府”两个大字遒劲有力,勾心斗角的屋檐卷起,一**这一波,足足的四座五进的院子并在一起,分外恢弘。
“上来吧。”凤崇挑开马车的帘子,冲祝兰台笑道。
收起满心的惊叹,祝兰台轻巧地跳上马车,便朝常宅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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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伽蓝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十分地不正常,不正常到每个人都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
原本,常伽蓝以为祝兰台要嫁给凤崇了,自己心里的不痛快是因为舍己渡人的高尚行动被打断,认为一旦祝兰台出嫁,自己就会慢慢地恢复如常。谁知,自打祝兰台出家后,他过得更加郁卒。
以前每一次翻译佛经时,写完一段,常伽蓝总是喜欢朝对面看一眼,看祝兰台誊写了多少,以免她跟不上自己的速度,可是现在,每次他看到的都只是一张堆满了稿子的桌子;以前遇到难解处,常伽蓝也总是习惯性地吩咐祝兰台去将相关的书籍拿来参考,可是现在每次一开口,就发现整个屋子里回荡的只有自己的声音……
常伽蓝觉得很郁闷,他以为自己是没了祝兰台觉得不习惯、不方便,仅此而已。
谁知,一大早地听见祝文怡喜滋滋地说今天是祝兰台回门的日子,常伽蓝猛地意识到,祝兰台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自己牵着手拽回来帮自己誊写佛经的表妹了。一时间,满满的失落溢满常伽蓝的心口,在失落之时,是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竟然分外怀念起祝兰台来,怀念起两人一起度过的那四个月的时光。
常伽蓝惊慌失措了,他害怕在乎一个人,哪怕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因为那样纠缠难分的关系,会让他觉得麻烦,觉得被俗事牵绊是件很糊涂的事。他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徜徉的佛经禅理之中,喜欢将自己置在高高的云端俯瞰碌碌众生。
可是,祝兰台竟然让他破例了,让他想要在乎了!
一瞬间,常伽蓝是怨恨祝兰台的,因为她打破了他自九岁起就立下的弘志,更让他六年的天竺苦修毁于一旦。
然而,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瞬,常伽蓝就从怨恨中挣脱出来,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淡薄的性子。
常伽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办,只是觉得一直单纯如白纸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一点朱砂,而这朱砂还在慢慢扩大,无止无休的样子,这让他手足无措、惊慌万分。
可是,时间不会等待任何人,给他以足够的时间来适应眼前的突发状况。在常伽蓝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祝兰台已经到了门前,跟坐在轮椅上的凤崇一起。
常伽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只能靠着轮子前行的人竟然就是祝兰台的夫婿,洛阳城人人称赞的经商奇才凤崇!他知道凤崇在洛阳是一个传奇般得人物,不但扩展了凤家在西域的贸易,更是将算盘一路朝南打到了汪洋的大海彼岸!
可是,谁都没有告诉过他,这个刚满二十就创下商业奇迹的人,竟然是个瘸子!不,更确切地说,是个半瘫痪者!
一瞬间,不甘涨满了常伽蓝的内心,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了这样一个残废!心灵被不甘心蒙蔽,常伽蓝没有想起,不是凤崇赢了他,而是他自己先放弃了祝兰台。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从下马车起,祝兰台就发现常伽蓝表情一会儿明亮、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暗淡的变化不断,跟他打招呼也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不由地担心起来,拔高了音量。
“嗯?”常伽蓝总算是从自己的内心中走了出来,迷茫地看向一脸关切地祝兰台,习惯性地上前牵起祝兰台的手,头也不回地说:“这两天翻译的文稿又堆积了很多,你快点帮我去誊写!”
理也不理凤崇,常伽蓝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祝兰台拖走了。
祝文怡无奈地看着常伽蓝拖着祝兰台快速地在众人面前消失,尴尬地冲凤崇笑笑,小心地赔罪道:“你别在意,伽蓝因为之前常让兰妞帮忙誊写佛经成了习惯,又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的,回头我就让他给你赔罪。”
“抄写佛经是吗?”凤崇眉梢一挑,他记得祝兰台昨天傍晚也在默写佛经,说是为了打发时间,为了平心静气,却原来是在常伽蓝的培养下养成的习惯。
祝文怡不明了凤崇话里的意味,以为凤崇只是单纯地出声询问,便笑道:“是啊是啊!兰妞一直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生活,又正好伽蓝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翻译梵文经书,便将誊写的工作交给了兰妞,正好一举两得!”
不喜欢跟人一起工作,却偏偏很自然习惯地拉着祝兰台一起工作?凤崇意味深长地笑了,将那些芜杂的念头暂时放下,对祝文怡笑得亲切:“看样子,师母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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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到底是在这里过了三天,还是过了三年啊!”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祝兰台不禁抚额长叹。她一直都知道常伽蓝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差,却没想到竟然差到这种地步,万分的无可奈何,祝兰台笑道:“若是洛阳城的人知道他们敬畏崇拜的至真法师,竟然没生活在一片繁杂芜秽之中,不知道会不会惊讶地掉了下巴。”
常伽蓝想也没想,直接冲口而出:“那你回来帮我收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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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是情敌,还是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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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来帮我收拾啊,正好继续誊写佛经,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做过!”见祝兰台不语,常伽蓝理所当然地执着道。
祝兰台觉得,自己的这个身为高僧的表哥不但是生活自理能力差,看来对于人情世故什么的也是一窍不通。自己已然嫁作他人妇,将来可能还要管理偌大的整个凤府的家务事,怎么会有时间和理由继续留在常家,继续做着以前的工作。
“表哥……”祝兰台一边将散乱地堆在桌子上的文稿整理归类,一边无奈地说:“我如今已经不是个自由的人了,哪能随心所欲地想要搬回来就搬回来。”
祝兰台原本的意思是,我已经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家事要处理,不能随时回来帮你处理这些杂事,你还是要自己学着收拾。可是这话到了常伽蓝的耳朵里,就成了祝兰台成亲后被凤崇禁锢着,行动受了限制,不能随时来常家。
想到凤崇一个瘫子有幸娶到了祝兰台这样的家事能手已经算是非常荣幸了,如今竟然还要禁锢着祝兰台的行动自由,常伽蓝忍不住怒从心生,想也没想地就冲口而出道:“他那样的人,能够娶到你这么能干贤惠的人就是他的福气了,他怎么还敢禁锢着你的自由?!表妹,听我一句劝,这样的人是要不得的,趁早跟他和离了,回家来我们照顾你!”
“是吗?娘子这么跟你说的?”
一声玩味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祝兰台浑身一颤,转身看向门外,果然,凤崇嘴角正噙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有些嘲弄地停在门口。
心里一颤,祝兰台赶紧上前,绕身到凤崇身后,将双手搭在轮椅的椅背上,强笑道:“哪里的话呢。表哥不过是过于担心我,许是因为我话说的不明白,才让他误会了。夫君怎么会禁锢着我的自由呢?我这几日在凤家过得很自在。”
“凤家?”凤崇挑眉,早在他第一天带着祝兰台去接受一干下人的参拜的时候,听着祝兰台一口一个“凤家”的就觉得别扭,不过那时不想在众人面前让祝兰台为难,便没有开口说什么。没想到,昨夜将一切都坦白了,也达成了在外人面前装扮真夫妻的默契,祝兰台一开口还是“凤家”,像是凤家的一切跟她完全无关一样。
凤崇知道自己不该强求祝兰台把凤家当成自己家,但是至少在外人面前要装装样子吧,不然怎么骗得过凤海天那只老狐狸。
凤崇一开口,祝兰台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只怕会将事情弄得更糟。幸而是站在凤崇的身后,祝兰台料想凤崇看不见自己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又想到昨夜达成了的各取所需的共识,心底更是安稳了一些。
“嗯。能够嫁进凤家是我的福分。”祝兰台面色微红,有些不自在地说着谎话,“真希望我可以早一天真正地成为凤家的一份子。”
虽然明知祝兰台说的是谎话,但凤崇还是觉得很受用,自常伽蓝强行拖走祝兰台起就累积起来的怒气,在这一刻竟然奇异地被抚平了。
祝兰台说谎话时的不自在,还有微微的脸红落在常伽蓝的眼里,就成了娇羞,是新嫁娘面对夫婿时的情不自禁的羞怯和恋慕。一股怒火夹杂着失落扑面而来,常伽蓝只觉得自己的心上一刻还在怒气冲天,下一刻就已经跌入了谷底,一上一下地做着加速极限的运动,胸口起起伏伏的,几乎承受不住。
“如果凤公子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先离开,我还要整理那些翻译出来的佛经。”常伽蓝一边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一边已经完全无视凤崇的存在而自己忙活起来。
凤崇微微一笑,十分礼貌地回道:“既然表哥有事要忙,那我就先行离开了。打扰了,告辞。”
祝兰台听见比常伽蓝大了一岁,不知道比常伽蓝成熟多少倍的凤崇面不改色地称呼常伽蓝为“表哥”,还一脸十分恭敬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又忍不住一阵恶寒。明明很生气的样子,却隐忍着不发,直到将对方气得跳脚、吐血,这才礼数十分周全地辞别,这样的凤崇,心机何其深沉!
想起来,祝兰台就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寒,将来只怕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很自在嚣张吧,不过幸而,凤崇对自己十分宽厚。略微放宽了心,祝兰台冲忙得脚不沾地的常伽蓝说:“表哥,你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祝兰台推着凤崇,一路碌碌车轮声地离开了。
等常伽蓝转头看向门外的时候,只剩下了门口那株树叶初黄的银杏在风中婆娑。半晌,常伽蓝才反应过来,祝兰台竟然选择了跟凤崇一起离开,而不是留下来帮助自己整理佛经?!
恨恨地握紧拳头,常伽蓝眼睛爆红,怒发冲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心思高远,接受众人膜拜的至真大师,而是一个误入魔障的凡夫俗子,苦苦地挣扎着,看不见任何的光明,眼前只有深沉的黑暗。
那厢,凤崇跟祝兰台一路无话地走向前厅。凤崇没有再问常伽蓝到底还说了什么挑衅的话,为什么他那么霸道地替祝兰台做决定,像是他跟祝兰台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亲密关系一般。而祝兰台自然也不想多嘴地多生事端,惹得凤崇不高兴,弄僵了两家的关系。
直到此刻,祝兰台才有空闲想,为什么没见到自己的母亲刘氏,还有那对跟财宝比跟亲爹娘还亲的无良兄嫂。
“哟,兰妞你们回来啦!”祝文怡一眼看见刚过连接前院和后援的月洞门的凤崇和祝兰台两人,亲切地招手打招呼。
不过几步路的样子,祝兰台就推着凤崇到了前厅,暗自感叹,凤家果然是凤家,洛阳首富的名号果然不是吹嘘来的,一进院子足足有常家的两层院子大!
“姑妈!”祝兰台将凤崇的停稳之后,亲亲热热地上前奔进祝文怡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在凤家的这三天,祝兰台过得很安静,甚至是孤寂,要不是靠默写佛经打发时间、平心静气,祝兰台只怕早就受不了思家之苦和孤单的侵蚀了。
祝文怡笑着将祝兰台拉开,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心疼地说:“这几天过得还好吗?没有姑妈在一旁照应着,没有急得哭吧?”
见祝文怡有取笑自己的意思,祝兰台小嘴一撅,故意抱怨道:“姑妈真的是!人家一回来就取笑人家,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看到底是谁先想谁!”
祝文怡呵呵一笑,将祝兰台拥在怀里亲切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难得见到祝兰台如此小孩子气的一面,凤崇不由地微笑,广袖里的拳头却慢慢握紧,他希望在这次对付凤海天的过程中,祝兰台不要受伤,希望坚持到最后胜利的时候,祝兰台依旧可以这样毫无伤害地微笑。
“姑妈,我怎么没看见娘,是不是身上又哪里不痛快了?”祝兰台四处张望了一阵,依旧没看见母亲刘氏,担忧地问。
祝文怡叹息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还不是武儿夫妇!他们见这次收受的聘礼多,姑苏桑园又愿意继续雇用你嫂子,怕夜长梦多,你这边前脚出嫁,他们那边就收拾好东西,强行带着嫂子回了长安。我本想劝阻,奈何武儿毕竟不是我的亲子,又说不得重话,只得任由他们去了。又想着怕你得知后伤心,就迟迟没有通知你,一直拖到今天。”
祝兰台眼圈一红,只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自己竟然没来及再见母亲一面,就这样匆匆分别了!今后自己要在凤家好好地做好当家主母,只怕没有时间去长安探望母亲了……想到此,祝兰台忍不住又怨愤起祝良武和言氏来;又想到要不是自己没有能力养活母亲,也不至于落到如今母女被迫分别的境地,顿时觉得愧疚自责万分。
一时间,被各种情绪笼罩着,祝兰台愣愣地站在前厅中央,默然无语。
“别担心,等这段时间事情忙完,我就带你去长安探望岳母。”凤崇柔声安慰道。
明知道凤崇说这话不过是给祝文怡听的场面话,祝兰台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希冀来,感激地看着凤崇,却发现凤崇正真心地微笑着,正如昨天傍晚夕阳里的那个温暖的凤崇一般,没有丝毫的疏离和作假。一时间,祝兰台迷惑了,面对这样真诚的凤崇,她不知道是凤崇太善于表演,还是自己看花了眼。
“兰妞,既然侄婿这样说了,你就别担心了。他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会食言的。”祝文怡担保道。
祝兰台很是奇怪,怎么听起来祝文怡似乎很早就认识凤崇一般,但是成亲的时候,没听祝文怡提起啊。
正在疑惑间,只见由门口匆匆奔进来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一下子飞奔到凤崇面前,站立,仔细地端详着。来人不是常然还是哪个!祝兰台只觉得奇怪,一向重礼数的常然怎么这次竟然如此无礼地打量初次见面的客人。
“果真是你!”良久,常然喟叹。
“正是学生。”凤崇微笑着答道,冲常然甚为恭敬地施了一礼。
第十七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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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啊,当初的那个小小少年竟然是你!凤家的家主!”常然一脸的感慨万端,“当初就觉得你风姿天成,不是凡俗之人,只想着你或许是凤家哪位主事的孩子,却未曾想竟然是前任家主的独子!”
“承蒙老师谬赞。”凤崇谦虚地说,冲常然抱拳施礼,十分恭敬。
这是什么状况?!
祝兰台惊呆了,怎么都称呼起“老师”来了?!
“那可不!”祝文怡也凑过来,兴奋地说:“没想到兰妞如今也嫁了他,正好是亲上做亲!真是缘分呐!”
祝兰台有些尴尬地笑笑,她一直都知道常然曾经做过凤家一个后生的西席先生,却未曾想到那学生就是凤崇。想当初她之所以来洛阳,也是因为祝兰台靠着当初的那点关系,让凤家的商队帮忙送了一封书信。想想,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很多看来风牛马不相及的事,竟然在背后有着丝丝的牵绊。
只可惜……
祝兰台在心底叹息,若是祝文怡知道了她和凤崇婚姻的实质,不知道还不会说什么亲上做亲或是缘分之类的话。
“早先提亲的时候,学生就想来拜访老师,可惜那段时间旧疾复发,没能如愿,还望老师宽宥学生的无礼。”凤崇这话说得很是真诚,因为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常然确实教会了他很多的东西。虽然常然曾经数次参加科举都名落孙山,但是他的学问却是没有作假的,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凤崇如今学贯百科全赖他的教诲。
“那些俗礼,我向来不在意的。”常然摆摆手,高兴地说,他本来还担心祝兰台以一个弃妇的身份嫁进高门大户的凤家免不了会被轻视,如今见侄婿竟然是自己昔日那个品学兼优的学子,而凤崇也还算是将自己这个曾经的老师看在眼里。有了这层关系在,常然不由地将满心的担忧化作欣慰。
只是,常然看向凤崇的双腿,想要开口问为何当初风度翩翩的少年竟然身遭不幸以致于如今不良于行,但是看看众人都是一样的欢欣,一来不想扫大家的兴,二来也怕提起凤崇的伤心事让他悲痛,便转而热情地招呼道:“难得是旧识,如今又成了亲家,今天可要好好地庆祝一番!”
“正是呢!”祝文怡天性是个热闹欢喜的人,听常然如此说,当下也不把凤崇当外人,一边拉上祝兰台往外走,一边回头冲屋内的师徒二人说:“你们师徒俩也好久没见面了,正好叙叙久别之情,我跟兰妞去厨房做饭,好好地招待大家!”
说完,祝文怡便拉着祝兰台如数家珍地说起自己准备的丰富的食材:“兰妞啊,我昨儿一大早地就去割了肉,买了鱼,炖了鸡,煮了蛋,买上各种小青菜……”
凤崇微笑着看着祝文怡和祝兰台姑侄两人相拥的背影消失在屋角,觉得很幸福,这种幸福自打他接下凤家家主之后仅有过三次,一次是在七夕佳节跟祝兰台一起踏碎月光的那个晚上,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次是昨天傍晚在门口看祝兰台在夕阳里写字时,黄昏温暖如斯、暧昧如斯;还有一次,就是现在,看着一家人欢欢喜喜的,等待着一起吃饭,很平淡,很温馨。
他不渴望家主的权利带来的尊崇和荣耀,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相濡以沫的平淡,一份心有灵犀的情感。可是,他接下了父亲凤在天交与的重任,让这平凡的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
凤崇幽幽地喟叹,抬头微笑地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的常然说:“老师,可否跟学生对弈一局?”
常然点头,笑道:“有何不可。”
半刻钟后,于前厅偏房对弈的常然和凤崇二人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两人均是一副凝眉静思的样子。
对峙半晌,凤崇折服道:“果然老师就是老师!任是学生觉得自己的技艺有多么高超了,总是难以跟老师比肩。”
常然细细地打量了凤崇一会,蓦地叹息道:“不是你的技艺不如我,只是你心里装着很多事,这些事让你在落子的时候犹豫不决,因此错失了先机。”
“学生受教。”凤崇恭敬道。对于常然,凤崇向来很是佩服,当初他曾想拜托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前任的凤家家主凤在天上下打点,让常然高中。但是,凤在天静默了一会,叹息道:“孩子,你到底还是不了解常先生的心性啊。他那样的人,若是知道自己高中是用钱买来的,只怕会觉得侮辱了文人的身份。你当真以为常先生是真的不能高中吗?他只是不愿意让官场的黑暗玷污了自己的清高,但是又不愿意辜负了满腹才学,到头来一生碌碌无为,甚为为难罢了……”
自那以后,凤崇将心底那个请常然住到凤家教诲自己的念头也打消了,因为他知道,凤家就是一缩小了的官场,处处有利益的争夺。凤崇怕那样的凤家,会让他心目中那个处世淡然、学问渊博的常先生消失不见。
谁知命运如此奇妙,凤崇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的凤家主母的人选,竟然是常然的侄女,祝兰台。
被搁浅很久的师徒缘分,终于得以继续。
“可是,因为你的这一点犹豫,你才没有在权利的倾轧中失去自己。”常然赞赏道:“自古大户多污秽,难得你在凤家那样的大家业中,还能留住这一点犹疑不决,未曾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眼中除了利益和相互利用什么都看不到。”
凤崇连声道了“谬赞”,脸色有些微红,若是没有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利用别人,怎么会有自己跟祝兰台的这场交易的婚姻……
“也就因为此,我相信不论你是为了什么而娶兰妞,都会好好待她。”常然一脸信任地看着凤崇,今日见到祝兰台的夫婿竟然是自己当初那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甚是欣慰和放心。
“只可惜……”常然苦笑,脸上有些落寞,“可惜到底伽蓝跟兰妞无缘……”
凤崇一怔,手里的棋子悄然落地。从刚才常伽蓝对他的敌意推断,凤崇知道,祝兰台或许曾经在常伽蓝的心湖投下一抹倩影,让常伽蓝永远地镌刻在心底。凤崇虽然对此不满,但是还能够理解,毕竟常伽蓝自十三岁时起就成日地跟僧侣佛经为伴,好不容易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又成日地跟祝兰台朝夕相对,难免会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来。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这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可是,凤崇没想到,常然竟然也看中了祝兰台做他的儿媳妇,在同样知道祝兰台的遭遇之后。他要娶祝兰台,是因为凤家需要一个当家主母;那常然想要常伽蓝娶祝兰台,是真心疼惜这个侄女吧。还有常伽蓝,祝兰台之于他除了抄写佛经的作用之外,应该没有别的利用价值了吧,也就是说,常伽蓝对于祝兰台,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一时间,凤崇的心思百转千回。一方面,凤崇觉得自己毁了祝兰台一段原本夫妻和美、翁姑疼爱的婚姻;另一方面,凤崇越发地想要探寻祝兰台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更加吸引人、让人发自内心喜欢的东西,愈发地想要将祝兰台留在自己身边慢慢发掘。
常然见凤崇一脸的寂然,可眼神中却却透露出很多矛盾纠结的情绪,心知是自己刚才的话勾起了凤崇的万种思绪。常然也不开口开解什么,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有感而发,二就是想要凤崇明白,他娶到的不是一个下堂妇,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静静地收拾起残局,常然见凤崇依旧在沉思,故意笑道:“再来一局,如何?”
凤崇一怔,摇摇头,情绪复杂地说:“抱歉了。只怕学生现在没有心境来陪老师再下一局,只能留待日后再向老师来请教了。”
常然点点头,没有不高兴,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棋盘和棋子收了起来,放在身边的矮榻上。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是快晌午了,常然站起来,笑道:“正好也应该快开饭了,我们去厨房看看她们忙得如何了。”
凤崇点点头,双手扶上轮椅两边的轮子,就要自己推动前行。谁知,手还没使劲,轮子就自己转动起来。微微一怔,凤崇抬头冲推着轮椅的常然歉然一笑:“劳烦老师了。”
常然哈哈大笑起来,十分爽朗地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你我不但是师徒,还是姑父和侄婿呢!一家人,客气什么!”说完,常然就稳稳地推着轮椅出了书房。
凤崇垂首,不然别人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睛,除了父亲凤在天和云三叔凤云天,他还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到这种山一般的可以依靠的力量。常然之于他,是个父亲一样的存在,可以依赖,可以寻求理解和支持。
或许,这也是祝兰台值得人喜欢的优点吧,有这样一群很好的亲人。凤崇暗自想。
师徒两人一路走到厨房的时候,祝文怡还在带领着祝兰台跟那群食物奋战。倒不是两人的烹饪功夫不好,做了这么久都没有做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实在是祝文怡太过于热情,几乎将家里能够煮的食材全部翻了出来,准备做一桌可以媲美御膳的大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八章 暗潮汹涌
(今日第三更送上~o(n_n)o~)
看厨房里两人在十月天里挥汗如雨地忙着,常然微微一笑,低头问同样看得眼睛发直的凤崇:“要去帮忙吗?”
凤崇一怔,帮忙?自己这样子可以吗?只怕会是越帮越忙吧……
然而,没等凤崇回答,祝文怡就发现了门口的两人,热情地招手道:“正好缺把手,你们快来帮忙!”
凤崇自小起,从未进过厨房。小时候的时间全用来熟读经书、学习武艺、学习权谋,哪有时间去厨房那种地方用功;长大后,开始跟着商队前往西域,过着刀刃上舔血的日子,风餐露宿,厨房对他来说形同虚设;再后来接掌了家主一职,要应付生意场上的事,又要防备凤海天趁机夺权,更是分身乏术。在凤崇看来,厨房是是女人的地盘,外面广阔的天空才是男人的世界。
本来就没有在厨房做过事,甚至都没有在厨房看过别人做事,再加上身体不便,凤崇几乎不能帮上任何的忙,倒是一大尊佛一样地立在那里,很是碍事。
“呶,这个给你。”祝兰台见凤崇不会烧火,不能提水的,便把墙角的一把有些老了的韭菜递给了他,说:“你把上面的黄叶子摘下来就好。”
知道祝兰台是在替自己解围,凤崇感激地接过韭菜,看了看旁边将火烧得旺旺的常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常然家事上的本事也学会。人就是这样,小时候崇拜过一个人,这种折服的心态很有可能伴随一生。再次遇到常然的时候,凤崇觉得恍惚间自己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小少年,敬畏地跟着老师的脚步,目光里是全然的信任和崇拜。
可惜,澎湃的激情并不能让人在接触任何一个陌生的事物时都能得心应手地对付。
比如现在,凤崇花费了好大的功夫,不过才将那把韭菜解决了一半,还不算上那解决的一半几乎只剩下了一半的叶子。
反正韭菜作为提味和点缀配色的佐料也不需要多少,祝兰台也不点破,任由凤崇自己去跟那把韭菜奋战。因为要给汤勾芡,祝兰台便回身到了旁边里间的屋子里去取面粉,谁知回来的时候,竟让她看到了十分惊诧的一幕。
只见凤崇左手一下子捏住大约十根左右的韭菜,右手手指灵巧地穿过韭菜之间的缝隙,轻而易举地就将左右捏住的韭菜的全部黄叶、枯叶剥了下来。而刚才她进屋时还剩的半把韭菜,如今只剩下了寥寥的几根。
“你怎么做到的?!”祝兰台端着面粉,凑到凤崇面前,惊异地问。
因为祝兰台的突然靠近,让正沉浸在成功的欢悦中的凤崇一愣,而后抬头微笑着回答:“就是将那些黄叶子和枯叶子摘下来啊,你不是这样说的吗?”
祝兰台点点头,心想,她是这样说过,可是凤崇这样择韭菜的速度不会太快了吗!
“是因为学过些功夫吧。”常然没有回头,依旧在专注地看着他管理下的灶火,轻声道:“不然手指怎么会这么灵活。你小时候,身手就不错。”
祝兰台一怔,心想原来凤崇还是个练家子!还没等祝兰台佩服完,就听见凤崇幽幽喟叹:“是啊,只是小时候而已呵……”然后,凤崇便低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腿。
凤崇小时候是学过功夫,甚至功夫还不弱,至少飞檐走壁,使剑抡枪是难不倒他。在通往西域的那条路上,凤崇来来往往数次,参加的对抗马贼的战斗不下数十次,要是身手不够灵活,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可是,凤海天见到凤崇的优秀开始恐惧了,害怕凤崇成为他谋取凤氏家主之位的强劲对手。于是在凤崇第一次带凤浪前往西域的时候,安排了暗杀,而实施那次暗杀的人的军师,就是如今的黄志,当初在马贼中赫赫有名的玉面狐狸。
可是,凤海天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那些马贼见财起意,看见商队带着的那么多的好东西,不但想要杀死凤崇,甚至还想杀死同行的所有人,以便侵吞货物。因为那些货物的价值,远比凤海天许诺给他们的要多得更多。
凤海天更没有算到,凤崇会为了救凤浪而愿意殒命。正因为此,当马贼首领那一击即毙的长枪刺过来时,凤崇不顾自己的生死,看也不看地直接扑到正被人用大刀砍过来的凤浪,反而因此避开了自己的要害,让那把长枪仅仅是伤到两条小腿部的筋骨,不幸中的大幸,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幸而,凤海天为了确保杀死凤崇,安排了很多支马贼在那里埋伏。本来马贼就是趋利的,相互之间就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如今见很快商队的财物就要到手了,便起了内讧。再加上凤家商队的人本来就全都是高手,逮到了机会便凶猛地反扑,终于将那些内讧的马贼打退,还生擒了马贼联军的军师,玉面狐狸黄志。虽然这次的战斗凤家损失了不少的财物,但好在没有大量的人员伤亡。
押着黄志一路回到洛阳,虽然凤崇的腿伤其间得到过治疗,但终究是伤到了筋骨,加上路上的风餐露宿、风雨颠簸,最后还是晚了。凤崇的两只腿的小腿部分的伤痕,终究是难以痊愈,成了个半瘫子,出行多只能靠着轮椅。
在得知凤崇的腿伤可能一辈子都没法痊愈之后,凤浪自责万分,黯然离家出走,满世界地去找灵芝仙草和名医给凤崇治疗腿伤。其间凤浪曾经回来过几次,但都是留下药材或是名医,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当初绑架祝兰台的那一次,是凤浪四年来第一次跟凤崇“面对面”,还隔着一层马车的帘布。
后来的凤崇,便从文武全才变成了彻底的“文人”,再也不舞枪弄棒了。为了安全,凤在天特意给他训练了一直影卫,以便时时刻刻地保护他。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想起当初来,凤崇还是觉得两只小腿的伤处隐隐作痛。痛的不仅是腿上的伤口,更是心上那道难以结痂愈合的伤痕。凤崇不明白,难道凤氏家主的位子真的有那么致命的吸引力,让凤海天在伤害了谪仙一般的凤云天之后,又转而将仇恨延续到了自己这一代的身上……
“看来多学些本领还真是好呢!不管什么时候,有技艺傍身总是有好处的!”祝兰台装作没听见凤崇的叹息,没看见凤崇面上的悲愤、落寞等情绪,径自羡慕地说:“若是我小时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笨。”还有一句话,祝兰台是在心底默默地说的“要是我学过功夫,手脚灵便的,也不至于撞破吕氓跟兰云的奸|情,也就没有那今后的这些事了……”
凤崇一怔,心想,是啊,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本领在身,那就没什么可畏惧。心里一动,凤崇轻声问:“那,那娘子想多学些本事吗?”
“咦?”祝兰台莫名其妙地看着凤崇,怎么会突然想让她多学些本事?
祝文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拉着祝兰台的手笑嘻嘻地说:“将来兰妞你要管理整个凤家的家事,可不是要多学些本领嘛!凤家是商贾大户,这第一要学的就是怎么做生意,怎么管理手下的人!”
“这有何难。”凤崇笑道:“以后让枚总管一样一样地教。”
“枚总管啊。”祝文怡皱眉,蓦地问:“为什么不是你自己教?你们是夫妻,教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祝文怡此话一出,凤崇和祝兰台均是尴尬地红了脸,干咳几声。
幸而厨房里的一切都拾掇得差不多了,常然适时地插话进来:“准备吃饭吧。”
凤崇跟祝兰台两人像是得到特赦一般,长松一口气,赶紧各自忙了起来。
不正常!很不正常!饭桌上的气氛非常地不正常!
祝兰台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暴风雨来临前的一刻,周围的气压非常地低,低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从刚开始吃饭就有,直到现在越来越强烈,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祝兰台偷偷抬头看了看常然和祝文怡,果然两人对这种反常的低压似乎也有所察觉,刚才让着吃饭的热情似乎在逐渐递减。再看看常伽蓝,谁知祝兰台刚看过去,原本还一脸紧绷的常伽蓝立刻化作了笑眯眯的大肚弥勒,一边给她夹过来一大块椒盐鱼块,一边关切地说:“表妹,多吃点,在自己家别客气。”
太不正常了!祝兰台忍不住开始滴汗,自己那个常常一脸凛然的高高在上的至真大师表哥,什么时候变成了笑面佛?
尴尬地道了谢,祝兰台赶紧低下头,跟自己面前碗里的饭菜奋战。
气氛越来越紧绷了。
祝兰台低着头,眼睛飞快地扫过坐在自己身边的凤崇,只见凤崇正落寞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眼神不时地往自己的腿上瞟。
心里一疼,祝兰台想,十六岁的那道伤疤,或许在会一辈子都留在凤崇的心上吧。女人特有的悲悯和柔情一下子泛滥起来,祝兰台夹了一块脆嫩的猪脚在凤崇的碗里。
大约是没想到祝兰台会给自己夹菜,凤崇先是一怔,而后眼里漾满了温暖和激动,让祝兰台觉得很不好意思,那感觉像是自己给了凤崇夹一块猪蹄是天大的恩情似的。
“兰妞跟侄婿的感情真实好呢!”大约是感觉到了这顿饭气压的极度不寻常,祝文怡见状赶紧调笑道,想要调节一下气氛,恢复之前欢欢喜喜的团圆气息。
谁知,偏偏有唱反调的人。只听常伽蓝嘲弄地说:“真是吃什么补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九章 迷障
气氛斗转直下!
祝兰台汗滴滴地一声也不敢吭,虽然早在书房她就看出了凤崇跟常伽蓝之间的不对付,但心想可能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陌生和习性的差异而产生的敌意,很快就会相安无事了。谁知,常伽蓝竟然如此嘲讽凤崇的腿疾。
说不生气是假的,虽然还不至于因为维护凤崇而跟常伽蓝闹翻,但是对于常伽蓝这种明显的嘲弄凤崇生理缺陷的行为,祝兰台很是不悦。快速地扫过常伽蓝一眼,祝兰台心想自己的不满肯定传递了过去,因为现在能够忍住不出声说什么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常然和祝文怡也是一怔,他们原本以为不用被迫娶祝兰台为妻会让常伽蓝非常高兴,甚至为因此而感激及时迎娶祝兰台的凤崇,怎么现在看起来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常伽蓝不但没有对“恩人”凤崇充满感激,反而像是很不满的样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受害人凤崇,心里都颤巍巍地怕两人就此打了起来,不安地等待着凤崇发火。想来一个处处受人敬畏的凤氏家主,猛地遭受了这样的当众嘲讽,大约会怒气冲天,掀翻房屋吧。
“真的吗?”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凤崇像是没有察觉常伽蓝的嘲笑一般,一脸真诚地问,而后又自顾自地说:“若真是如此,那我以后可要多多吃些猪蹄了,好早一点康复,给娘子一个安全的依赖。谢谢表哥提醒,我以后多多努力的!”说完,凤崇还不忘低头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面前的红烧猪蹄。
谁都没有想到,凤崇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借由装傻充愣而对常伽蓝嘲笑他腿疾的事揭过不提,心底都暗自佩服凤崇的好肚量和机智,同时又都对常伽蓝不礼貌的行为微微皱眉。
只有常伽蓝明白,凤崇不是不大度,而是暗自反击,用那句“给娘子一个安全的依赖”戳痛了他的软肋,因为不论他怎么对凤崇感到不屑和嘲弄,都改变不了祝兰台已然嫁给凤崇为妻的事实。
极度气闷之下,一向不善饮酒的常伽蓝竟然想也没想地端起面前写的满满的酒杯,一饮而尽,看得众人瞠目结舌。要不是常然及时地夺走了酒壶,不知道常伽蓝还要喝下多少酒水。
虽然气氛似乎并不怎么愉悦,但至少凤崇和祝兰台还在表面上的和气中吃完了一顿饭。饭后,二人便匆匆辞别,上了马车,便一路赶往凤府,像是后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追着一般。
“呼——”一到马车上,祝兰台忍不住深出一口气,浑身放松地靠在马车里的软枕上。第一次,祝兰台觉得吃一顿饭很累,觉得一向温暖的常家让她想要暂时避开一下。
“怎么,像是很累的样子。你不是一直期待回到常家吗?”凤崇微微一笑,佯装不知道祝兰台刚才在饭桌上因为常伽蓝的挑衅挑衅而感到的不安和焦虑。
“你不知道,那是……”刚要开口解释刚才饭桌上感受到得极度低压,猛地想起现在二人的关系,祝兰台舌头打了个弯儿,改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了。许是在厨房忙的吧。”说完,祝兰台便将脸转向马车的车壁,背对着凤崇,一副明显不愿多言的样子。
见祝兰台不想多提常伽蓝的挑衅,凤崇也不想多生事端,便不再提起常家及其有关的事情。又因听见祝兰台说起厨房的事,凤崇便想起要教她学习治家本领的事来,于是说:“你先好生休息一下,从明天起开始接手凤家的家事内务吧。”
噶?!
祝兰台脑袋空白了一下,下意识地起身就想要反驳,又想起自己要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以回报凤崇给自己妻子名分的事,便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好。”
之后,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凤府便分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十日后,枚总管抱着一大推的账册到了德馨院凤崇单为祝兰台开辟的书房里。
时值午后,刚吃饱的祝兰台恹恹欲睡,上下眼皮不知道打了几回架,却又固执地不肯拥抱讲和,足见其主人何等奋力地跟睡魔打架搏斗。
“主母?主母!”见祝兰台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进入,枚总管不得不拔高声音喊醒某个睁着眼睛睡觉的人。
“啊!”祝兰台短促地惊呼一声,很快便发现枚总管,然后眼神顺着往下,就看见了枚总管怀里抱着的一堆的书册。顿时,祝兰台觉得天空浓重的乌云似乎又平添了一重。
脸色有些可怜兮兮的,祝兰台颤巍巍地指向枚总管怀里的那一大堆的书册,颤声问:“枚总管,不会凤氏的族谱还有这么多吧?”
千万不要啊!祝兰台忍不住在心里惊呼,天知道她这十天来过的是什么样的非人日子!每天一醒来就是到书房抱着凤氏的族谱背,晚上一睡觉凤氏的祖先们就一个一个地过来跟她打招呼,弄得她是疲惫不堪,这才勉强记住了那厚厚的六大本上的人物的名姓生平以及相互之间的亲缘关系。要是再来几大本的话,祝兰台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神经错乱而成为凤氏家族史上第一次因为背族谱而发疯的主母。
自小祝兰台的家庭就很简单,父亲、母亲、姑妈、姐姐、哥哥;后来出嫁了,也不过是多了公婆和丈夫,并几个丫鬟小厮的,她何曾见过如此庞大的族谱!姑且不论凤家的一些旁系远支,就单是凤崇这一支从祖宗到现在就记载了近一百号人物,再加上现在要祝兰台管理的那些丫鬟小厮的不可忽视的数目,都不知道是她当初要记住的人数的几十倍了!
“主母别担心,这些不是凤氏的族谱。”枚总管也知道一下子记住这么多的人对祝兰台来说很困难,但是谁知道凤海天什么时候会发难,又会怎么发难,自然是将祝兰台教育得越强大越好。
听枚总管这么一说,祝兰台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出完,祝兰台立刻就被枚总管接下来的话给噎住了。
“这些不过是今年的账目,有生意上的也有庄子上的,还有一些亲朋好友之间的随礼,上下打点的用度,以及府里每人的月银例钱,每日的开销用度,逢年过节置办东西的花费……如今先拿来这些,等过两天主母将这些看完了、弄明白了,我再将往年的额账目拿来给您过目……”
枚总管兀自在喋喋不休,祝兰台却忍不住在深秋的天气里出起汗来。要真是族谱,祝兰台自信通过强加练习自己还是能记住,但是账目的话……
不错,她是出生在商贾之家,但是从小没碰过生意上的事;也对,她曾经嫁给长安富户吕氓,婆家不但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的还不小,但是,她每日学的不过是料理家事;她是有个只有她自己才能自由出入的藏书宝殿,那宝殿里确实有关于经商的书籍,但是先不管看没看得懂,纸上谈兵向来是不会成功的……
祝兰台想,凤家的生意遍及全国不说,甚至还远到西域和南海,而且拢括各行各业,这样的凤家的账目哪是自己一个几乎从未接触过生意的人可以明白的。
“这个,枚总管……”
还没等祝兰台讨价还价,枚总管就一脸严肃地说:“这个很重要,除了族谱,凤家再也没有比账本更重要的东西了!”一句话,堵死了祝兰台所有的退路和借口。
脸色一白,祝兰台语气有些冲地说:“可是我不懂生意!谁知道能不能看得懂!”祝兰台心底是有气的,她知道凤崇从自己那对无良兄嫂的毒手下救过她,她应该报答凤崇,但是不能因此就要被强逼着干这干那吧!
也许重生前的祝兰台会这样乖乖地听从指挥,但是重生后的祝兰台绝对不会任人摆布!
站直身子,握紧双拳,祝兰台双目圆瞪地看着枚总管,丝毫没有退让妥协的意思。
枚总管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原本对祝兰台的能力和身份就是存疑的,这几日见祝兰台乖乖地背族谱和如今凤家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他这才对当初那个勉强说出收租子对策的人刮目相看,想要真心地把祝兰台当做主母来尊重伺候,谁知祝兰台竟然敢发脾气说不干!
“反正主公就吩咐我把账目拿来,到底是看还是不看,你自己跟主公说去吧!”这一次,枚总管连“主母”二字都不愿意对祝兰台说了,直接将厚厚的账册重重地放下,连辞别都不辞别,就气冲冲地走了。
待书房的门一阖上,祝兰台立刻就浑身无力地倒在椅子里,双目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桌子上堆着的厚厚的账本。祝兰台原本以为,这十日在凤家的风平浪静表明,凤家的人已经接受了她,却原来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而已。
那以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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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泪凌《重生之魅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章 破茧
将双腿收在椅子上,缩在胸前,祝兰台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双臂紧紧地抱住膝盖,忍不住嘤嘤啜泣,豆大的泪珠子滴在衣裙上,很快就晕成了大块的泪渍。枚总管的气愤和无礼让祝兰台意识到,自己之于凤家,或许就如当初自己之于吕家一样,不,或许连那都不如,因为至少自己当初嫁给吕蒙的时候,并不是为了什么交易……
浓浓的孤寂和忧伤笼罩住祝兰台,任她怎么逃也逃不开,甚至于当初在独立面对疯狂的马群、带着倒刺的大网,还有那群凶狠的黑衣人时,她都没有感到如此地阴冷和绝望。像是一只受伤的雨燕,得到了主人的庇佑,得到了充足的食物和水,偶尔晒晒阳光,便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可是有一天,这只雨燕发现,自己所认为的幸福不过是主人的一时兴起,那种由幸福的云端跌向恐怖的地狱的巨大落差,最能打击一个人脆弱的心灵。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绝处逢生”!在最深的低谷,也是在奋发的起点上!
拨开自我厌弃、自怜自艾的迷障,那便是彻底重生的一刻!
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有力地挥动着生命的翅膀一般,祝兰台猛地抬起头,握紧拳头。或许从重生后到现在,潜意识里她都还想着有人来帮助自己,幻想着找到一个终身的依靠。但是现在,祝兰台意识到,即使有人在危难时拉了自己一把,但是冲出为难之后的路还是要自己来走。
凤崇给了她一个妻子的名分,让她正大光明地摆脱了祝良武和言氏的逼迫,却也让她刚燃起的斗志渐渐地消失,让她以为有了凤家主母的头衔便万事大吉了。可是,凤崇给她的仅仅是一个名分而已,无关风月,更遑论夫妻情分或是终身的依靠了。凤崇如此看待她,凤家的其他人又怎么会真心地把她当做主母来供奉?
凤崇给不了自己的那些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用自己的努力来给自己创造生存的条件,用自己的努力去赢得凤家上下真心的钦佩!
或许,将凤崇吩咐下来的任务当做是增长自己的见闻和本领,坐起来就会轻松有效多了吧。
祝兰台思及此,微微一笑,坐直身子,从那堆厚厚的账本里抽出一册,细细地研读起来,还顺手拿着纸笔做摘录和批注,记下自己不懂或是重要的地方。
书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凤崇,透过门隙朝里看去,见此微微一笑,自己推着轮椅悄悄地离开了。
他一直都知道,要真正走出以前的阴影,只能靠祝兰台自己。所以他不帮祝兰台立威,不包办祝兰台的幸福,而选择让她自己在困难里求生,在求生里成长,在成长中蜕变,最终成为一只自由自在地飞舞在阳光下的蝴蝶!
果然自我努力和激励很有效,再加上祝兰台虽然没做过生意,却没少看过别人做生意,之前又在嫁给吕氓后学过些治家之术,人也算是聪明伶俐,原本枚总管打算让她在十日内看完的账本,祝兰台竟然只用了八天就全部读完了,甚至还写了满满二十来张纸的批注!
当枚总管在春屏找他来书房,看到那些娟秀的小字整齐地排列着,注明着那一项账目做的有些不清楚,收入跟支出出入较大;哪一些账目的经手人可能做了假账,或是粗心写错了数目;哪一些项目没有看懂,需要请教别人……枚总管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求知欲的祝兰台,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跟自己发脾气说不看账册的祝兰台如今不但提前看完了那些账本,而且竟然可以做得这么好!
祝兰台也是满心的自豪,因为她所达到的成效完全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期。祝兰台原本以为那些账册看起来会很吃力,因为她从来没有碰过生意上的事。可是,真的下定决心学一门本事傍身时,祝兰台发现,只要好好地研究一下,基本上都可以明白个七七八八的。
到底还是有点小孩子心性,祝兰台还记恨着枚总管当初的不屑和嘲弄,便别有深意地问:“怎么样,我做的这些还入得了枚总管的眼吧?”
枚总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起自己当初对祝兰台的不敬,面上便红了起来,心里知道是自己错了,但是又拉不下脸赔礼道歉,便冷淡地点点头,说:“还不错。”
祝兰台下意识地一扬下巴,准备出口反击枚总管当初对她的不屑,谁知却被枚总管抢先了一步。
“看来,可以拿真的账册给你看了。”枚总管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点头道。
……
祝兰台只觉得一阵秋风吹过,刮得自己涩涩发抖……
怒了!
自己这么努力地起早贪黑看的账本竟然是假的账本?!祝兰台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了,没想到自己的努力换来的竟是笑话!就在祝兰台准备甩手不干的时候,枚总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咦?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些账册是假的?!”说完,枚总管还做出一副分外惊讶的样子,仿佛祝兰台要是答了是,那就是非常愚蠢一样。
咕哝了几句,到底是爱面子,祝兰台语气不善地说:“谁说我不知道!那真的账本还不快拿来!”
一向不苟言笑的枚总管此刻竟然笑了,面上带着真诚的佩服,道:“我说嘛,主母您都找出来了那些账目里作假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账目原本就都是假的呢!以凤家这样的大户,经商遍布全国各行各业,收入和开销怎么会那么少?这些账目上不论是收入还是支出,都最多不过占真实情况的三分之一,主母您怎么可能没有看出来呢?”
虽然听出枚总管话里有揶揄的成分,但是比起上次他摔下账本就气冲冲地离开,祝兰台并没有觉察到一样的恶意,又见枚总管称呼她主母的时候多了一分发自内心的尊敬,便也就不追究他揶揄主母的“不敬”了。
“那,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去请教枚总管吗?”祝兰台真心诚意地请教道,她知道,凤崇当初在祝文怡说起教自己本事时,将责任推给了枚总管,不但是考虑到两人之间“独特”的夫妻关系,更是认可枚总管在管理账目和家事内务上的能力!既然想要好好地学到本领,自然要抓住好师傅不放!
枚总管这次倒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真诚慈爱地笑道:“当然可以!能帮主母分忧解难,是我的福气。现在,我就去把那些账册搬过来。”说完,枚总管就想走。
“等等。”祝兰台急急地出声喊住刚转身要离开的枚总管。
“主母还有其他的吩咐吗?”枚总管疑惑地问。
祝兰台微微一笑,说:“还是春屏她们跟你一起去吧,要是账本多了,可以让她们帮着搬一些。”
枚总管闻言,哈哈大笑:“主母您是觉得我老了搬不动那些账册,还是觉得凤家的生意大账本就一定多?”不待祝兰台回答,枚总管就接着说:“放心吧,我那里存着的都是汇总后的账目,供主公和主母了解大略的情况,并没有很多账本。主母日后若是想要了解更详细的情况,需要到各个商铺的管事那里提取账目。不过,”枚总管话锋一转,“让春屏她们跟着去也好,正好将后面的库房清点一下,看前些日子主公和主母大婚花费了多少,免得日后账目上出了错。”
祝兰台点点头,招呼进来春屏和来喜、来福三人,陪同枚总管一起去凤氏一族的正书房。
名师高徒,此话不假!
祝兰台只觉得在枚总管的指点之下,自己进步飞快。虽然在啃那些真账本的时候比上次看假账本用了更多的时间,可是也看的更透彻,通过讲解账本,枚总管更是将凤家的生意详细地说了一遍,还顺带着教了祝兰台怎样恩威并施地管理下人。
时光匆匆,等到十一月都接近尾声的时候,祝兰台对于凤家现在的内外情况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有了独立处理家事、查看账目的能力,便真正地从枚总管那里接受了凤家的大小事务的决断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凤氏主母!
刚开始的时候,祝兰台总是遇到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不论是在银钱还是在人事上,她总是做的有些拖泥带水,甚至有放纵下人的嫌疑。
枚总管总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祝兰台学的那么好,但是做起来还是手脚被束缚了一样,总是难以做的干错利落,甚至一度以为是他教的不好。但是,祝兰台自己心里清楚,她做的不够好,不是因为学的不好、本事不强,而是在内心里,她不承认自己是真正的凤家主母,不承认自己跟凤崇之间是真正的夫妻关系,所以做起事来难免就有些底气不足,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
还有一个原因,是来自凤九仪,凤家人疼到心坎里的九小姐,自祝兰台开始接掌凤家家事开始,又频频来找她的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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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催地看见某无良论坛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盗版,某画无奈了,咋现在有这么多无视别人心血的无良捏?!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无良毕竟是少数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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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同床共枕
(加点作料让味道浓一点~哇咔咔~某银邪恶滴一笑o(n_n)o~)
祝兰台很清楚凤九仪在凤家地位的超然,甚至于比起凤崇这个家主来,大家对凤九仪还多了一份对小孩子的真心关爱。
说起来祝兰台也很郁闷,从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来看,凤九仪对除了她之外的人都很和善,最喜欢黏着的除了兄长凤崇,便是凤云天、谈芸姑、卫英,还有春芽四个人。每次看到凤九仪跟别人言笑晏晏的,一看见她来却立刻板着脸,跟雕刻的木偶一般,然后看也不看她的,就高高地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众人各色的眼光,祝兰台就觉得分外尴尬。
祝兰台心里明白,若是不将凤九仪给降伏了,那她就很难在凤家真正的立足。她并不想从凤家得到什么利益,但是至少在她跟凤崇约定的婚姻期限内,祝兰台不希望有个事事跟自己针尖儿对麦芒儿的小姑子。
思索了很久,祝兰台觉得要是想要跟凤九仪化干戈为玉帛,不能让凤崇从中插手,因为那样只会让凤崇两边为难,夹在中间受气,还会让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姑嫂关系因为凤崇的介入而愈加恶化;也不能从卫英下手,怎么说卫英都只是一个下人,肯定不敢违逆凤九仪的意思,再加上凤九仪和她都是卫英的恩人,帮哪一边卫英都为觉得为难。
经过长时间的分析之后,祝兰台决定从跟凤九仪比较亲近的凤云天下手。因为凤云天是长辈,凤九仪对他在亲昵的同时还有一份对长辈的敬重,若是凤云天出面,或许事情就能很顺利地解决了。
说来也巧,入腊月的时候,凤云天大约是夜里受了凉,一向身体健康的他竟然感染了风寒,吃了好几贴药都没有见效,常常浑身乏力,以致于现在依旧沉绵病榻。
祝兰台想,这应该是个好时机,若是自己将凤云天的病治好了,回头再请他帮忙,应该好说话一些。想到暌违已久的藏书宝殿,祝兰台心底就忍不住雀跃起来,像是新嫁娘要回娘家小住几日的一样激动。
晚上,屏退了春屏等人,祝兰台小心翼翼地将门插好,又将烛台移到了暗处,让人从外面看不清楚床上的光景。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祝兰台握紧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双手,平躺在床上,心底默念着“我要去藏书宝殿,我要去藏书宝殿……”
谁知一向只要稍一动念头就能穿越时空到达的藏书宝殿,这次竟然迟迟没有开启它的大门!祝兰台心底忍不住开始惊慌,心想不会是藏书宝殿已经消失了吧,心头惴惴不安。
以前没有急用的时候,祝兰台并不觉得藏书宝殿有多重要,总觉得那些书只要认真找总会在现实中找到,就是花费的时间和功夫多一些而已。可是,蓦地发现自己可能丢失那座藏书宝殿,祝兰台顿时心底觉得慌慌的。
要说重生后第一个让祝兰台觉得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傍身之物,就是那座神奇的存在于异度空间的藏书宝殿,是那座神奇的藏书宝殿给了她力量重新来过,过一次由自己主宰命运的生活。可是如今却突然发现不能够进入自己一向全心依赖的藏书宝殿,祝兰台觉得仿佛立刻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一般,浑身无力。
就在祝兰台心慌不安的时候,猛地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祝兰台便听到春屏在外面急切地敲门道:“主母,您快开门吧!主公他喝醉了!”
心里一惊,祝兰台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慌乱地套上外衣。
据祝兰台所知,凤崇虽然很少喝酒,但是酒量不差,自制力向来也很强,怎么会突然就喝醉了呢?若是他身边没有影卫,那不是将他自己明白的曝在危险之中吗?想起影卫,祝兰台立刻又想起凤崇拨了大部分的影卫来保护她,以防止凤海天对她不利的事,心想万一凤崇真的出了事,那她肯定也难辞其咎。
心里一急,祝兰台也顾不得穿鞋子了,直接光着脚奔过去,一把拉开门,就看见春屏焦急地站在门外。
四处张望了一下,祝兰台又是担心又是焦急地问:“他人呢?”
“主公还在书房。不知道为什么,主公竟然一个人喝的很醉,趴在桌子上都起不来了!”春屏急切地说:“自从接下凤氏家主开始,主公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喝醉,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喝的烂醉如泥!”
春屏所说的书房不是在德馨院里凤崇单独为祝兰台开辟的那个小书房,而是正院里专门用来处理凤氏生意上的事务的正书房,跟德馨院隔着一个种满兰花的小院子。
“那还不快带我去!”祝兰台说着,就跳出门口,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就拉着春屏往外跑。
心底很怕凤海天对凤崇做什么,以前凤海天为了凤氏家主的位子废了凤崇的一双腿,如今要是让凤海天逮着了空子,那还不要了凤崇的命?!这么想着,祝兰台跑得更快了,连路上的小石子硌疼了光裸着的双脚都没有能阻止她飞快的脚步。祝兰台害怕凤崇出事,因为她需要凤崇来做她的丈夫,也因为怕凤崇因为影卫调给自己的关系而遇害。
一路奔到正书房的时候,猛地推开门见凤崇已经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熟了,看样子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祝兰台这才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得走过去,生怕惊醒了酣睡的凤崇。
春屏一路跟着祝兰台狂奔,只是在中间注意到祝兰台有几次像是腿发软一样地想要跌倒,但是在黑黢黢的夜色的掩映下,她并没有注意到祝兰台光裸着的双脚。现在一停下来,见祝兰台走路有点跛的样子,春屏才看见祝兰台竟然光着一双白皙的小脚就跑来了,还好很幸运,没有被路上尖锐的石子儿什么的划破脚底。
忍不住,春屏鼻头酸了起来,心底溢满了感动。春屏本是凤崇的母亲兰采儿的贴身侍婢,在兰采儿出游之前被派来伺候祝兰台,一是为了考察祝兰台到底适不适合做凤崇的妻子;二是为了监视着祝兰台,随时向出门在外的兰采儿报告有关于祝兰台的最新情况。
春屏对于祝兰台原本就是带着考量的目光的,后来见祝兰台跟凤崇很少同房,便自认为凤崇跟祝兰台之间没有什么夫妻情分,还想要修书一封建议兰采儿另为凤崇娶一房妻室。谁知信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碰上了凤崇莫名其妙的大醉一场,然后就看到了祝兰台的忧心如焚。
“春屏,还在那里呆愣着干嘛,快点帮我把人扶到床上啊。”见春屏径自地一个人发愣,祝兰台轻声招呼道,生怕吵醒凤崇。
春屏点点头,快步上前,跟祝兰台一人架着凤崇的一只胳膊,先把人扶到旁边的轮椅上,然后将桌上散乱的酒杯、酒壶,还有书卷收拾整理好。
祝兰台想了想,说:“春屏,你先把这里收拾整理好,然后送盆热水到德馨院去,我先把人带过去。”
春屏一惊,下意识地冲口而出:“主母要跟主公一起睡?!”说完,春屏立刻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失误,面色绯红地低下头,讷讷地等待着祝兰台的训斥。
祝兰台倒是没有把春屏话里的意思往更深处想,点头道:“我怕他一个人在书房没人照顾,这里也没个舒服的床铺什么的,还是先去德馨院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好。我先过去,你记得一会儿把热水送过去。”
见春屏点头应下,祝兰台这才小心翼翼地推着凤崇往德馨院走去,压根儿没感觉到春屏正用感激、暧昧、激动、羞涩……等等暧昧不清的眼光看着她推着凤崇的背影,陷入无限的粉色意|淫当中。
到了德馨院,祝兰台将轮椅推到床边,见凤崇安然无恙地沉睡在梦中,平日里不自觉地透露出的戒备和警惕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安恬的微笑,像是在梦中梦见了什么喜事一般,恬静欢喜得像个天真的孩童。
心里的担忧一下子消逝,祝兰台心底一放松,一屁股跌坐在床上,这才感觉到脚底板有隐隐的痛楚,抬起脚丫子一看,就发现整个脚底板红红的一片,不过幸而没有被划伤的痕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双绣花软鞋,祝兰台将双脚伸进去,忍着痛意站立起来,倾身上前从正面抱住凤崇,架着他的两只胳膊,想要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某人移到床上。
人睡死的时候总是特别地重,祝兰台额上汗津津的,努力地想将凤崇从轮椅上拔出来,她从没想到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样子的凤崇,竟然这么重。出了一身的汗,祝兰台才算是将凤崇从轮椅上撑起来。
等到凤崇将头搭在祝兰台的肩膀上,又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祝兰台身上时,祝兰台只觉得脚下一痛,就想赶紧将凤崇给放倒在床上了事。
这心里一急,就容易出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二章 意外之吻
(加点肉末末,以防亲们觉得寡淡而无味~哇咔咔)
也许心里太急,一急就容易出错,祝兰台因为将凤崇往床上放的力度过大,再加上凤崇本身不轻,祝兰台只觉得脚下一痛,一个没站稳,就跟凤崇一起倒在大床上,而凤崇正姿势暧昧地将祝兰台的半个身体压在自己身下,将头埋在祝兰台散乱馨香的青丝里。
鲜红的床单上,散乱的青丝错结,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的发丝还是纠缠着谁的。红黑映衬,在摇曳的烛光下,分外夺目,分外妖娆,也分外暧昧。
绯红迅速地从祝兰台的脸颊蔓延到耳后,接着又顺着脖子不停地往下,最后几乎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虽然曾经跟吕氓圆房过,但是祝兰台还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过于亲近,更何况她现在跟凤崇的夫妻关系很特别,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坚决不应该做。
这么一想,祝兰台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被凤崇压住的那只胳膊奋力地想要脱离凤崇身体的钳制,另一只胳膊也努力地推搡着凤崇。只可惜祝兰台本来力气就不是特别地大,现在又有一半的身子被凤崇压在身下,双腿还被凤崇的腿全部压住,努力了大半天,祝兰台也没能从凤崇身下挣脱。
这就算了,大约是被祝兰台闹腾得不舒服了,凤崇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嘴里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东西,然后双手就开始下意识地想要制止祝兰台的“手舞足蹈”。奈何凤崇的双腿并不灵便,一双手臂因为醉酒也不甚灵便,一时间竟不能治住祝兰台。
最后,大约是被祝兰台闹腾得不耐烦了,凤崇直接将身子一挪,整个地压在祝兰台身上,还将头不停地往祝兰台脖子和散乱的发丝里埋,努力地汲取着那淡淡的独特的馨香。
祝兰台吓得更是奋力地挣扎,由两人严丝合缝地紧贴着的身体,将不安和不满传达给了凤崇。
可惜,谁能指望一个醉酒的人从这些不安和不满里意识到什么呢……
凤崇不但没有“体谅”祝兰台,反而因为身体的相互摩擦,感觉到压在身下的非常那个柔软的东西,一蹭一蹭地撩拨着他的心弦,那触感十分地舒服,又莫名地勾起身体里的某种躁动。
对了,像是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的感觉,软软的,香香的!
一有了这样的认知,凤崇下意识地想将身下的东西更紧地搂在怀里,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骨血一般。
祝兰台几乎快被凤崇压的喘不过气来,一边努力地推拒着凤崇,一边将被凤崇努力控制的头转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祝兰台浑身一颤,觉得整个人像是酥软了一般,浑身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对在自己身上游走的那两只手恨之入骨,却偏偏没有一点力气去挣扎反抗。
像是软软绵绵的大馒头一般,凤崇在睡梦中觉得挨着很舒服,便腾出一只手来伸进两人的身体中间,一把握住,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像是再也不肯松开一般,还贪恋地摩挲着馒头上点缀着的两只樱桃。
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祝兰台脸色爆红之后,是满腔的愤怒!凤崇当她是什么人,因为她曾经是下堂妇就觉得可以随意轻薄了吗?!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祝兰台压根儿没想起凤崇现在只是一个因为喝醉酒而没有自己的清醒意识的人,只是顺着本能去攫取内心深处渴望的东西,怎么会想到“轻薄”二字?
愤怒取代了羞涩和不安,祝兰台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生出无穷的力气来,腾出一只手,就准备打掉某只在自己胸前游走的狼爪。
心里攒着一口气,祝兰台猛地就要给那只狼爪狠狠地一击,谁知凤崇像是有意识的一般,竟然快一步躲了过去。祝兰台心底更气,正准备伸出小猫的利爪胡乱挠凤崇一番的时候,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耳后一阵又一阵的喘息和热气扑来。立刻,祝兰台浑身像是被人抽了筋骨一般,成了一滩软泥,再也动弹不了,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地发虚。
只见凤崇的双手不知何时伸进了祝兰台散乱的青丝里,修长的暖玉色手指顺着发丝,一下一下地从祝兰台的头皮上滑过,引得祝兰台不禁随之一下一下地颤栗着。埋在祝兰台颈间的头,愈发埋得更深了,口中呼出的热气一波一波地袭击着祝兰台耳后的敏|感处。
祝兰台原本握紧在一起,准备给凤崇致命一击的拳头不知何时竟然松开了,无力地搁在床上,绯红的小脸上,那原本清澈愤怒的杏眸也渐渐地染上了一层迷离的水光,像是迷茫的孩子,无措地徒劳挣扎着。
倾斜在鲜红的床单上的青丝,因为凤崇一下一下胡乱地抚摸,不知何时竟然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来……
顺着眉眼往下,凤崇的修长的手指一路滑过祝兰台的鼻尖和脸颊,最后在祝兰台嫣红的檀口处停下。神情略微迷茫,像是没有想起手下软软香甜的东西是什么一般,这让凤崇非常苦恼。苦思良久,突然谈芸姑做的香甜柔软的桂花糕窜进凤崇的脑海,只见凤崇开怀地微笑起来,想也没想,直接低下头含住了那块软软的诱人的香甜的“桂花糕”。
轰——
祝兰台只觉得自己刚才一直紧绷着抗争的神经刹那间全部断裂,脑袋中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断裂开来……
没有觉察到身下人儿的异样,凤崇兀自高兴地啃着“桂花糕”,一会舔一下,一会用力咬几下,一会儿努力想将“桂花糕”剖开挤进去……反反复复,生命不止,啃食不息。
祝兰台不知道原来一向行动迟缓的凤崇,竟然拥有一双灵活无比的舌头?!
“啪——”
“咚——”
两个足以打破暗夜寂静的声音同时响起,在寂静的黑夜里久久地回荡着。
门口站着一脸惊恐的春屏,春屏的脚下是一滩水渍,还有一个依旧在翻滚的铜盆;床上躺着的是一脸恐慌的祝兰台,祝兰台身上压着的是因为被祝兰台打了一巴掌并且吃不到“桂花糕”而一脸不满的凤崇……
这情景,要怎么诡异就有怎么诡异。
“唔~”还是凤崇先因为被甩了一巴掌和“桂花糕”长脚跑了而不满地咕哝一声,然后头一歪,倒在祝兰台身边,跟她肩挨着肩,头靠着头,身子压着身子地睡着了。
屋子里,只剩下同样惊慌加震惊的春屏和祝兰台相互对峙着。
夜风呜呜地吹过,裹挟着烛光摇曳了一会儿,又悄悄地离开。
还是春屏最先反应过来,弯腰一把将铜盆拾起来抱在怀里,慌乱地对着祝兰台施了一礼。留下一句非常暧昧的“主母对不起,我再去打一盆水过来,你们,继续……”,春屏蹬蹬蹬地逃离了祝兰台和凤崇的二人世界。
直到春屏的脚步声消失,祝兰台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叹息一声,小声咕哝道:“就是走,也先帮我把人推开再走啊,真是的。”
清晨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凤崇就如往常一样醒来,觉得头分外地沉重,使劲儿地用力敲了一下脑袋,这才渐渐想起昨日的事来:
阔别很久的凤浪昨晚上突然回来,手里照例拎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打劫来的珍稀的药材,除此之外,比平日里还多带了两坛酒来。大约是因为他成亲了,终于不会再因为腿疾而孤单终老,凤浪才鼓足勇气跟他面对面,道了歉,也道了谢,然后便一杯一杯地饮起酒来。他不知道怎么劝慰凤浪别将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便陪着凤浪一起一杯接一杯地喝。后来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反正他就晕乎乎地睡着了。
凤崇记得他睡着的时候似乎有人搬动他的身体,他虽然极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奈何脑袋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然后似乎是倒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像是小时候躺在母亲软软的香甜的怀里一般,让他编忍不住靠得更近。但是那个东西似乎不怎么想让他亲近,拼命地反抗,最后他干脆直接倾身覆在上面,使劲地压住那双作乱的手。
再然后,凤崇似乎梦到母亲兰采儿给他拿来了两个新年的大馒头,那馒头上还分别点缀着一颗樱桃,很是诱人的样子,他忍不住抢过来,在手心里握紧,生怕被别人抢了去,还好奇地一下一下地拨弄着馒头上面的樱桃。
再然后,凤崇记得自己似乎面上有点痒,像是有发丝一样的东西一下一下地撩拨着自己面部的神经,便放开紧握的樱桃馒头,顺着那发丝一样的东西摸了过去,心底惊叹那惊人地舒服的触感,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摸索起来。随着发丝的展开,那淡淡的馨香铺面而来,他忍不住靠得更近,然后便觉得压在身下的那个软软的东西开始发烫,引得他不由地将双手往下摸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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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根初种(一)
然后,凤崇记得自己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了谈芸姑做的桂花糕,很软很甜很香。凤崇记得似乎看到谈芸姑在向自己招手,微笑着说那桂花糕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于是他很欢喜地咬了上去。这桂花糕比起谈芸姑以往做的桂花糕来,虽然一样的香甜,但是意外地多了一分独特的美味,还很有弹性,让他忍不住舔了又舔,咬了又咬,还想要用舌头将两层桂花糕分开……
只是,似乎有人很生气他得到了这么美味的桂花糕,然后一个巴掌甩了过来。然后,他很生气地想要斥责甩了自己一巴掌的那个人,但是这时无限的困意、倦意,还有不满袭来,他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想到那个巴掌,凤崇这才觉得面部还真是隐隐作痛的样子,左手下意识地抚上左边疼痛的脸颊,那明显凸起的触感让凤崇一怔,心里立刻火了,原来不是做梦,自己真的是被人甩了一巴掌。
此刻的凤崇还没有从梦境醒来,心里大怒,心想他不就是抢了一块桂花糕吗,而且那桂花糕本来就是谈芸姑特意为他做的,他凭什么不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这么想着,凤崇就想起床去找那胆敢打了自己一巴掌的人算账,谁知一低头,就看见了祝兰台沉睡中安恬的小脸!
凤崇心里一惊,在四处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可不就是在德馨院的新房里嘛!那昨日打了自己的人……
凤崇忍不住低头看向祝兰台,正在气闷祝兰台为什么会打他,祝兰台那嫣红的双唇立刻映入他的眼帘:只见两片嫣红的唇瓣像是遭受了那些独特的蹂躏一般,微微的有些肿起的样子,有些地方还有口腔内的某样硬物咬破的痕迹,处处透露着激情后的暧昧粉色……
像是遭受了雷击一般,凤崇蓦地瞪大双眼,很快地就从昨晚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中找到了事实的真相——他昨晚竟然在醉酒后吃了祝兰台?!
想起梦中那个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儿拼了命地反抗,最后还甩了自己一巴掌以表示她内心极度的怨愤,凤崇忍不住额上冷汗涔涔,也就是说,昨夜他醉酒后强迫了祝兰台,在祝兰台不愿意的情况下就强硬地……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住了凤崇,一向敢作敢为他的,这一次竟然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被自己强迫伤害的祝兰台,做起了胆小的逃兵。悄悄地穿了外衣,凤崇小心翼翼地不惊醒沉睡中的祝兰台,撩起帐子,从床尾悄悄地溜了出去。
祝兰台这一睡,就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祝兰台打了个呵欠,神智清楚一些,蓦地想起昨晚的事来,面色忍不住烧起来。
偷偷朝旁边看去,祝兰台想看看凤崇是不是还在醉酒昏睡中。谁知入目的只有揉皱了的床单,伸手一摸,早就没了温热的气息,看来凤崇是一大早就悄悄离开了。
祝兰台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不用在发生了昨晚那样的意外之后面对凤崇,她自然是高兴,心底很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凤崇昨晚对她这样那样之后,早上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地一个人人悄悄离开,祝兰台又忍不住想要生气埋怨。
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祝兰台干脆重新躺下,发泄似的猛地将被子拉过头顶,烦躁地一脚跺在床上。
昨晚上伺候凤崇梳洗完毕之后,祝兰台本来是想像上次那样,将大床中间隐匿的夹壁升起来,把凤崇隔在里面,免得他醉糊涂了夜里再对她动手动脚的。可是后来见凤崇实在是醉的不醒人事,祝兰台终究是不忍心,怕凤崇被隔在单独的小空间内,万一有事了没人照应,再惹出什么不舒服来,便冒着被再次侵犯的危险跟凤崇“同床共枕”。
谁知凤崇倒是好,早早地醒来,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地自己溜出去了?!祝兰台越想越是气闷,干脆一下子坐起来,一脚将被子踹下床去,双手捂住太阳穴,忍不住开始苦恼:“啊——”
“主母您没事吧?”外头等着伺候的春屏一听见祝兰台在里面恼火地大喊,还以为祝兰台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急切地拍门问道。
心内的郁结还没有喷吐出来,就被春屏的关切打断,祝兰台更是郁闷,又不好发作,只得按捺下脾气,勉强淡然地答道:“没事,就是昨儿个晚上睡得晚了些,身子有些乏而已。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儿一早起来应该就没事了。”
祝兰台原本是说,为了照顾醉酒的凤崇她累到了,又因为睡眠不足,所以难免有起床气。可这话到了春屏的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层意思——祝兰台跟凤崇昨晚上激情过度,一个没控制住伤了元气,所以早上起得这么晚还是没有休息过来……
蓦地,春屏面红耳赤地想起她昨天端水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凤崇将祝兰台压在身下,一双手在祝兰台身上游走着,头部一动一动地,明显地想要在祝兰台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而祝兰台也没有反抗,任由凤崇在她身上施为……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春屏使劲儿地摇摇头,驱赶走脑袋里那些粉色的泡泡和后续情节,稳了稳心神,这才一手端着洗漱用品,一手推开了房门。
太奇怪!这真是太奇怪了!
祝兰台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凤府大到主事、小姐,小到最低等的丫鬟小厮都忽略的人,一下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茶余饭后讨论的中心!祝兰台左思右想,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哪一点让人家开始关注,也不好意思问春屏等人,便只装作是没看见,没听见,依旧努力地为成为一个合格的凤氏当家主母而努力着。
原本祝兰台还想着,万一碰到了凤崇,该怎么办?哭闹着让他负责?大度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此跟凤崇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大闹一场然后各奔东西?又或者凤崇根本就不记得他醉酒后所做的事?……
祝兰台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是所有的这些可能性却在得知凤崇已经出发,准备在洛阳城外南郊的别庄上住上一段日子后,都变成了不可能。祝兰台叹息之后,也觉得心底轻松了一些,至少现在,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凤崇。
凤崇名义上是在南郊的别业小住一段时间,以便妥善地解决佃户欠租子的问题,其实他很清楚,他在逃避,他怕面对被自己强迫之后的祝兰台,害怕心里刚刚萌芽的那份小小的期许和幻想。
在凤崇的心里,他虽然不记得自己被祝兰台打了一巴掌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占了祝兰台的便宜,以当时自己的疯狂来看,估计真的对祝兰台做了更过分的事……
凤崇觉得自己愧对祝兰台,但是愧疚的同时又生出一丝得意来,他甚至很希望,那天晚上,自己真的因为醉酒跟祝兰台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然后就此将两人的契约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就是因为这些复杂的思绪,凤崇才不敢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更不敢面对祝兰台,怕自己一时情绪激动,又伤害了她。
有时候凤崇也在想,为什么在他对祝兰台做了那样的事之后,祝兰台依旧没有将他关在大床的夹壁里,而是毫无防备地跟他一起躺在宽阔的大床上。这时候,凤崇心里总会偷偷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祝兰台并不排斥他的碰触,或许,还喜欢这样的碰触,而这就意味着,祝兰台喜欢他……
但是,脸上的红肿又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凤崇,当初被他压在身下施为,祝兰台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矛盾纠结的情绪,让凤崇觉得处理这件意外比处理任何一笔大生意都要棘手,甚至在当初面对大夫宣布他的双腿将永远难以痊愈的时候,他都没有觉得这么地痛苦、纠结,在这矛盾纠结里,甚至还有一点变态的快乐。
所以,凤崇想,给自己和祝兰台相互一个冷静的时间,或许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凤崇在南郊别业这一住,就是十数天,一直到祭灶之前,都没有再回过凤家。
为了将来的长远利益,凤崇还是采用了祝兰台的建议,不但没有强迫那些穷困的佃户交租,还让秋管事分派了一些人去佃户家里送过年的米粮,对于那些特别效忠于凤家的佃户,还额外地给了肉菜。凤崇此举大得民心,佃户们纷纷表示誓死效忠凤家,个个都干劲儿十足的样子!
为了让那些黑心的大佃户吐出银子,凤崇找上了洛阳城有名的混混流氓的头子,刘荣贵,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派人到那些黑心佃户的家里讨债,十分有成效。那些佃户或是被迫或是因为义气而吐出来的银钱,不但足够支付送给刘荣贵礼钱和给穷苦佃户的米粮肉菜,甚至还结余了数千两之多,看得凤崇不由地叹息,不知道那些黑心佃户到底从小佃户的身上榨取了多少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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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如题~这是一次感情萌发的契机哦~o(n_n)o~稍后的第二更会解释明白滴~~撒花撒花~~
第二十四章 情根初种(二)
黄叶飘零已尽,青松愈发苍翠。
一日天朗气清,冬雪初晴,凤崇闲来无事,便走出书房,一个人坐在已经掉光了叶子的藤萝架下,仰面看向天空,一丝一丝地细数着从藤萝盘结的缝隙间漏下来的阳光。
在这冬日的暖阳里,祝兰台的一颦一笑就一点一滴地浮现在凤崇的心头,让凤崇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沉浸在这难得的片刻的欢愉里。
沉浸在这温暖里的凤崇,丝毫没有察觉藤萝架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一个声音将他从名为“祝兰台”的迷梦中惊醒。
“主公好雅兴。”秋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冲凤崇施了一礼,笑道。
凤崇也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石凳,说:“秋管事,请坐。”
秋管事也不推让,撩开袍子就在凤崇对面坐下,见凤崇似乎很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便也没有开口打扰。
“是要问凤博的事吗?”半晌,凤崇坐直身子,微笑着直视坐在自己对面的秋管事。
秋管事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窘迫道:“难道我经常因为博儿的事烦主公吗,怎么主公一开口就这样问?”
凤崇笑道:“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担心自己的孩子。秋管事不用在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不过,”凤崇拧眉,想了一会,还是直言道:“凤博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他说一房媳妇了。”
说完,凤崇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更显窘迫的秋管事,他相信,以秋管事的精明和对儿子的关心,应该早就知道凤博对凤九仪的心思,只可惜先不管门户的高低,单说是感情,也只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我,那,那个博儿他……”秋管事讷讷地吞吞吐吐一阵,抬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咬牙道:“我明白主公的意思。请主公放心,我会尽快给博儿说一门亲事,保证不让博儿成为九小姐的困扰!”
“秋管事多虑了。”凤崇摆摆手,好笑地说:“我有说凤博成为九儿的困扰了吗?若然他真的成了九儿的困扰,我今日也不会同你说这些了。只是九儿年级尚小,现在谈婚论嫁的早了些。凤博的性子你也知道,若不是我身边时常离不了他,只怕他早就步步紧跟着九儿……”
凤崇蓦地住了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
秋管事也一脸的苦恼,他不是看不出凤九仪对凤博没有任何超出主人对下人的感情,最多因为凤博是凤崇的贴身小厮,让自小崇拜凤崇的凤九仪对他高看了一眼罢了。但是,主仆之间怎么能通婚呢?
凤博的敢说敢做,秋管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哪天凤博感情爆发,对凤九仪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来,那他这个做父亲的可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提,秋管事别放在心上。”凤崇叹息道,他并不是很在乎门第,关键是他那个骄纵的幺妹并没有将凤博的痴心看在眼里,“若然凤博有本事让九儿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我,包括爹娘,都不会说什么的。”
秋管事赞同地点点头,在整个凤家,除了凤海天之外,很少有人特别注重门第观念。心底蓦地生出一丝希望来,秋管事在心底替凤博加油,“儿子,将来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自己的了!”
“对了,秋管事刚才说找我不是为了凤博的事,那是有其他的什么事吗?”凤崇微微一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
听凤崇如此问,原本就稍显窘迫的秋管事更加局促不安,神色忸怩,一双手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搓着,眼神还不敢直视凤崇,一味地躲闪。
见秋管事难得露出如此为难和不好意思的神色,凤崇只是觉得新奇和有趣,忍不住大笑起来,将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那些矛盾纠结的情绪暂时宣泄了出来。
“秋管事,你我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凤崇笑道,难得揶揄手底下的管事们的他,见秋管事露出这副情态,也忍不住调笑道:“要不这么憋下去,我还真担心秋管事你憋出什么内伤来。”
要是早知道令秋管事难以启齿的竟然是那件事,凤崇是说什么也不会追问的。
只见秋管事双拳一紧,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口而出:“主公打算什么时候跟主母生下凤家的下一任家主?”说完,秋管事立刻垂下头,像是等待着凤崇的判决一般。
半晌,没有听见凤崇的回答,秋管事这才微微抬头,没想到看见不是欢喜,不是羞涩,而是一脸呆愣的凤崇。
心里打了个突儿,秋管事暗自思量,难道城里大宅那边传来的消息有误,凤崇跟祝兰台并没有圆房?
秋管事刚听说城里正宅传来的那个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毕竟有哪对新婚夫妇会在成亲两个月之后才圆房?而且圆房后的第二天,男主人就在外面一躲就是十数天?
可是,据从城里大宅那边回来人回报,放出这个消息的是祝兰台的贴身侍婢春屏,是春屏有次给兰采儿写信汇报好消息时被别人无意间看到,然后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凤家。甚至还出现了不同的版本,但是不论哪一个版本,都对凤崇的生猛做了绘声绘色的描述……
最后,秋管事也不得不相信了,还被委以重任,询问凤崇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到大宅跟祝兰台继续努力,努力地生下凤氏家主的继承人。
见凤崇面色不虞,秋管事心里不由地开始打鼓,生怕凤崇一生气就将自己给连降几级,那自己的儿子凤博想要娶凤九仪的事便更没有希望了。
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凤崇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渐渐回神,神清气朗地对秋管事微笑道:“你去打点一下行装,我立刻就要回府。”
说完,也不顾秋管事惊讶地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似的神情,凤崇兀自推着轮椅快速地离开了。
看着凤崇离去的欢快的背影,秋管事心底忍不住欢呼,看来城里大宅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准确的,凤崇真的跟祝兰台圆房了,而且不但圆房了,现在凤崇还想积极努力地制造凤家的下一任家主呢!想起城里大宅那边的人说起凤崇如何生猛地让一向勤劳的祝兰台破天荒地赖床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事,秋管事的一张老脸也忍不住红透了半边天。
“这样可不好!”秋管事自己教训自己,“怎么可以非议主公和主母的事呢!还是快点打点行装要紧!”
自言自语地说着,秋管事立刻站起来,直奔向马棚,帮凤崇准备回程的马车。
在离开城内大宅的第十七天,在祭灶前夕,凤崇终于一路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坐在快速奔向城里的马车上,凤崇想,若不是秋管事的那个问题,他或许还不能真么快就明了自己的心意。秋管事的那句什么时候生下凤家下一任家主的话,让凤崇想起自己十多天前因为醉酒而对祝兰台做的事,让他觉得不管怎样,他都应该对于那件事给祝兰台一个交代,而不是一个人远远地躲开,让祝兰台一个人在凤府大宅里承受众人各色猜测的眼光。
马车一路疾驶,路两旁的景物迅速地往后退去,凤崇利用这难得的空闲,开始仔细地分析起他到底将祝兰台摆在心里的什么位子上:
最初在长安偶遇,他喜欢她的沉稳和聪明,觉得她适合当凤家的当家主母,便在黄志护送她来洛阳的路上对她进行暗自的考察,直到她在发生在洛阳边陲小树林的那场血战中离奇地失踪;在之后的寻早过程中,他虽然不是很焦急,却每每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见她一个人躺在血泊里,求救无门;再然后,在端午节的望江楼偶遇,他便派人暗中跟踪她,也是为了保护她不再受到伤害,没想到,她的那对无良兄嫂追来了,逼迫她会长安嫁给一个年届六旬的员外做第十八房姨太太;然后他趁机出手,抱得美人归,以契约和交易的形式;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醉酒,更没想到自己醉酒后会对她做出那些事来,然后在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愧疚的矛盾里,他远远地躲开了,直到今天,在秋管事的点醒下,他决定去面对!
往事慢慢地浮现在脑海里,很多事情串联起来,很多情感逐渐明晰,凤崇准确地抓住了脑海里那一闪而逝的念头——他喜欢祝兰台,至少,他喜欢跟祝兰台在一起的生活,一起迎接每一个旭日东升的早晨,一起等待那静谧的夜晚,直到人生的尽头!
凤崇不敢说自己爱上了祝兰台,但是,他希望自己今后的人生能有祝兰台的参与!很简单,这场婚姻虽然是交易,但是他不打算这么快就银货两讫,他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完成这份简单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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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撞破秘密
也是事有不凑巧,祝文怡临近年关竟然旧疾复发,心里分外思念祝兰台,便让常然去将祝兰台接回常家陪伴自己几天。
凤崇赶到洛阳城里的凤家大宅的时候,才得知祝兰台已经离开了四五日了。原本积蓄起来的勇气,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全部倾泄了出来,凤崇心里甚至逃避地想,幸好祝兰台暂时离开了,不然……
“可是,明日就是祭灶了,主母应该会赶回来的。”春屏的一句话,又让凤崇陷入紧张惶惑之中,心底惴惴不安地等待着祝兰台的归来。
话分两头,祝兰台见年关临近,便跟枚总管一起商讨置办年货的事,又因为凤家人口众多,相互之间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系,怠慢了哪个都不好,便又根据各自的等级和贡献商量红包发放的事。谁知就在方案要定下来的时候,常然焦急地亲自赶来,说是祝文怡生病了,心里思念祝兰台,让她要是方便了就回去看一眼。
祝兰台这才想起,自从三天回门之后,她一直在忙着学这学那的,倒是很少再回去探望祝文怡。浓浓的愧疚一下子溢满祝兰台的心底,不待常然再说些什么,祝兰台就眼泪汪汪地连忙收拾了一些东西,直接坐上常然的马车匆匆赶回了常宅。
枚总管因知道祝文怡是祝兰台在洛阳城唯一的亲人,便也不阻拦,还特地地置办了一些年货,派了辆马车随后跟上,送去常家。
祝文怡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因为年轻时跟常然吃了些苦,亏了身子,便一直体虚,寒暑时节天气突变,更是容易邪风入体,沉绵病榻。
祝兰台到了常家,少不得跟祝文怡姑侄两个哭诉一番。又因见祝文怡身体十分虚弱,祝兰台便猛地想起藏书宝殿的事来。
上一次为了跟凤九仪化干戈为玉帛,祝兰台曾经想找过凤云天从中调停,恰巧凤云天感染了风寒,吃了好几贴药都没有见效,她便想进藏书宝殿翻阅那些古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想着若是治好了凤云天的病,到时候请他帮忙也会好说话一些。
谁知一向只要意念一动就能进入的藏书宝殿,那一次竟然像是从来都不存在一般,任由祝兰台说了多少遍都不能进入。然后春屏便来报告凤崇醉酒的事,再接着被凤崇占了便宜又悄悄溜走,祝兰台一心的苦恼,倒是将之前要进入藏书宝殿而不得门而入的事给忘了。
如今见祝文怡这样面黄肌瘦,一脸的憔悴,祝兰台心有不忍,便想着等到晚间,再试试能不能进入藏书宝殿。
因为祝文怡生病了不能忙活,常然要去私塾进行年前的最后一阶段讲习,常伽蓝依旧在忙着翻译佛经,所以常家的家务事便落到了祝兰台的身上。
等到祝兰台将常家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已到了黄昏时候。一刻不停地做了晚饭,又给祝文怡熬上汤药,伺候她吃完晚饭喝完药,再给她洗漱一番后睡下,祝兰台这才闲下来。
祝兰台以前的卧房祝文怡依旧给她留着,每日清扫,就像是祝兰台从未离开过一样。看着干净整洁的卧房,祝兰台心底更加愧疚,觉得自己为了学好怎么做一个凤家的主母以在风家立足,却因此忽视祝文怡对自己思念和疼爱,真是不孝!
一番自责后,想起祝文怡拖了很多年的病,祝兰台忧心如焚,便掌了灯,掩上门,口中默念道:“我要去藏书宝殿。”
祝兰台原本是抱着再次失败的心情打算试试看,谁知心底刚一动,就觉得一股强有力的吸引力将自己猛地抽到上空,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块月白色的石钟乳上,看着广阔的广场上缭绕的仙雾,看着面前那座九层白玉高阶上的雄伟大殿,祝兰台激动得几乎溜出泪来。
没有丝毫的迟疑,祝兰台拾级而上,一路狂奔进藏书宝殿,查找治疗体虚的方子。
推开“工室”的门,祝兰台奔到医典一架,仔细地查询起来,很快便找到了风寒一症,对照着祝文怡的病症,祝兰台仔细地阅读着,很快便找到了祝文怡的病因:数九寒天,容易寒风入体,侵袭肺卫,感染风寒;再加上祝文怡本来就因为年轻时亏了身子体虚,邪风由表入里,症状便愈发地严重。
不过让祝兰台奇怪的是,风寒不算是什么难治的病症,但是祝文怡却每在寒暑时节就容易旧疾复发,总是难以根治。那些药方子也是对症下药,全是治疗血虚感冒的良药,怎么会没有效果?
“奇怪了,”祝兰台自言自语道:“明明诊脉也对,治疗血虚感冒的葱白、豆豉、葛根、生姜、生地、麦冬这七味饮的方子也对,怎么姑妈的病总是看不好呢?”
想起今日见到祝文怡时她的症状,祝兰台就忍不住一阵心疼鼻酸。初来时,祝兰台只见躺在床上的祝文怡面色无华,额上发烫却无汗,一个劲儿地觉得头疼得厉害。一坐起身子来,祝文怡就大口地喘着气,直嚷着心悸头晕,不得已,祝兰台只好让她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地喂她稀粥和汤药。
在祝兰台的心底,祝文怡虽然是她的姑妈,其实却跟亲生母亲刘氏无异。所以眼见着每次寒暑易节,祝文怡就要沉绵病榻一个月余,祝兰台就分外心疼。
又翻了一会医典,祝兰台猛地看到几行字,大约是说久病难以治愈的人,如果药方子本身开的对,那多半是因为初次用药时下的太轻,没有彻底地从根源上破坏病毒的根基,所以不论后来吃多少贴药,总是难以根治。再加上每次生病,人总是想要好好地补一补,这一补不但补了身子,也补给了体内存留的残毒。
这好比是有人想砍去一棵树,种上庄稼,却每次砍的时候都不彻底清除树根,以致于年年都要费一番功夫除去新长出来的枝叶。而每次给庄稼施肥,那树根也会吸收营养,便长得愈发地茁壮起来。
祝兰台仔细想了想,似乎祝文怡每次吃药因为担心体虚难以承受,便请大夫将药量酌情减少了一些,就是口感或是热重时,也不敢轻易地添加天花粉、芦根、银花、连翘、黄芩等药物,难道问题真的就出在药方的剂量上?
一时间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她本来也不懂得多少医术,又怕出来的太久万一被人发现徒惹担忧,说不定还会泄露了藏书宝殿的秘密,祝兰台便合上书,准备回去请教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夫,看能不能酌情将祝文怡药方上的剂量稍微加大一点,待彻底地从根源上破坏了病毒地根基,再酌情减轻药量逐渐清除体内残留的毒素。
将医典放回原处,整理好书架和烛台,祝兰台便快步走出了“工室”,关上门,一路狂奔下九重白玉高阶,跑到广场上的那块月白色钟乳石上,心里默念了一声“回去”。然后,便如同以前一样的,地心猛地涌出一股强劲的力量,将祝兰台拽了下去。
为了缓冲猛地从空中落下的冲力,祝兰台打了个趔趄,这才站稳了脚跟,只见房内的蜡烛已经燃去了一半的光景。祝兰台这才觉得忙了一天又困又累的,快步趋到桌前,想要吹熄蜡烛好好地睡一觉。
“表妹……”
就在祝兰台倾身要将蜡烛吹灭的时候,常伽蓝的声音突然传来,声音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身子一颤,如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祝兰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镇定下来,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常伽蓝,强笑道:“表哥……”
知道给常伽蓝看到了自己消失后又突然出现的事,说什么也瞒不住藏书宝殿的事了,祝兰台便一五一十地将藏书宝殿的事说了出来。当然,重生的那一段被祝兰台隐去了,毕竟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相信这世上竟有时间倒流的这种奇异的事,当然也就不指望常伽蓝这个旁观者可以理解并接受了。
祝兰台只是告诉常伽蓝,她在由长安赶到洛阳的路上,因为意外跟凤家的商队走散了,然后再从坏人手里逃生的时候,有次撞了额角,就不知道怎么地进入了那个存在于异度空间的藏书宝殿,然后发现借由藏书宝殿前的那个大理石广场中央的月白色钟乳石,可以自由地来回。
常伽蓝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心底根本就不相信,但是亲眼看见消失了的祝兰台凭空从房顶落下来,而房顶还没有丝毫的损坏,也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唉,果真佛法无边吗?连异度空间都能进入……”静默了许久,常伽蓝蓦然叹息道。
虽然祝兰台听到痴迷佛经的常伽蓝将这事归结为佛祖法力无边觉得很好笑,但是难得常伽蓝不再追究,她也松了一口气。
“表哥,这个,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吗?”祝兰台期待地看着常伽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可不希望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不然不知道会招致什么祸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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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心生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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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祝兰台一脸恳求地看着自己,情真意切外加可怜兮兮,常伽蓝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我答应暂时替你保密。但是你自己以后要多注意,像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少沾惹为妙。
祝兰台一边冲常伽蓝感激地道谢,一边再心里头嘀咕,这常伽蓝平日里总说他自己对佛祖忠诚无比,如今既然已经认定藏书宝殿的秘密跟无量佛法有关,怎么还这么小心翼翼地嘱咐自己,这不是摆明了对佛祖也不那么信任吗?
“对了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甩开心里头估量常伽蓝对佛祖的忠诚度的想法,祝兰台开口问道。想到常伽蓝深更半夜到访,祝兰台不由地觉得疑惑,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紧急,非得立刻就说。
常伽蓝闻言脸色一变,耳朵慢慢地红了起来,幸而摇曳昏黄的烛光让祝兰台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不然只怕他会更加窘迫。
“也,也没什么事。”常伽蓝干咳两声,扭扭捏捏地说。见祝兰台眨着星子一般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似乎明显地不相信他的这句托词,常伽蓝更加不自在,留下一句“表妹你早点休息”,就逃也似的地奔出了房门,然后外面似乎嘭地响起一声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飞快地远去的脚步声。
祝兰台左右上下地打量了一下,没觉得这房间里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值得常伽蓝惊慌失措的地方。摇摇头,祝兰台咕哝一声,掩上门,吹了灯,困乏地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沉沉的梦乡。
果真,祝文怡的病拖了这么多年,除了平日里的劳碌之外的诱因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怕她已经亏损的身子承受不住,药量下的不足。在有经验的大夫的指点下,祝兰台将祝文怡的药物剂量适量地加大了一些,还混入了驱热的连翘和黄芩,亲自给煎服并且伺候祝文怡喝下。
大约是因为药物剂量的加大,对祝文怡体内的毒素来了一次猛烈的清洗;再加上祝兰台包办了祝文怡以前要做的所有家务,让祝文怡得以好好地休息一番,不过几日光景,祝文怡已经拖了十来天的病情终于有所缓解。
听从大夫的建议,祝兰台每日忙完家事,便带着祝文怡到院里子小坐一会,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说一些街谈巷议的趣事给祝文怡听,辅助治疗祝文怡的病。
祭灶前夕,祝兰台跟祝文怡等人说好了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回去,众人虽然不舍,但也知道祝兰台如今不比从前,是有家的人,身上多担了一份责任,便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谢祝兰台对祝文怡的照顾,嘱咐她早点休息。除了常伽蓝听闻后直接摔下筷子说是去书房翻译佛经之外,祝兰台的辞行并没有对常家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冲击。
要说祝兰台这几日在常家的必须要做的事,除了帮助祝文怡处理家务事之外,便是继续帮常伽蓝誊写佛经。虽然每次誊写都累得祝兰台手腕酸疼,直喊着要罢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祝兰台努力在一旁誊写佛经的时候,常伽蓝翻译的速度总是有增无减。
想到以后不能再帮常伽蓝誊写佛经,也不能再帮他收拾混乱的书房,祝兰台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到了常伽蓝的房间,想要说些抱歉的话。
谁知还没到门口,祝兰台就听见常伽蓝屋内传来摔打东西的声音。心里一惊,生怕常伽蓝出事,祝兰台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想要一看究竟。
就在祝兰台将要推门进入的那一刻,里面突然传来常伽蓝愤怒的吼声:“你不是急着回去见他吗?!那就回去啊!我才不需要你假惺惺地过来帮几天忙!什么温柔贤惠,不过是装出来的吧!都一样的!都一样!惺惺作态……”
身子颤巍巍地后退几步,祝兰台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哭出声来。杏眸里蒙上一层水雾,那水雾越蓄越多,很快便溢出眼眶,在祝兰台的脸颊上留下两条蜿蜒的泪痕。
祝兰台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疼爱她、纵容她,给她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让她重新恢复自立自强的信心的表哥,在暗地里却竟然是这么看待她的……
猛地转身,祝兰台蹒跚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黑寂的夜色里。
第二日一大早,祝兰台起床后小心地掩盖了昨夜哭得红肿的双眼,直到几乎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这才拿起东西,走向前厅,准备辞别。
一路勾着头走到前厅,祝兰台不敢抬头看向跟常然和祝文怡一起在前厅等待的常伽蓝,只是低头辞别道:“姑妈好生保重身体,天凉加衣,记得别过度操劳。我,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祝兰台对着上首行了一礼,强忍着心酸就要转身离开。
“呵呵~娘子莫不是没有看见我吧,怎么这就要撇下我一个人离?”
一阵温润如玉的清朗笑声窜进祝兰台的耳朵里,心头一震,祝兰台蓦地抬头,就看见除了坐在首座上的常然和祝文怡以及侍立一旁的常伽蓝,竟然还有那个永远含着淡淡的微笑的凤崇!此刻的他,正微偏着头,含着微笑,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己。
一时过于震惊,祝兰台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想要动,脚上却跟钉了钉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像个木头人似的站在前厅中央。
凤崇叹息一声,难道那夜的事真的给祝兰台造成了这么大的冲击,让她在事隔十多天之后看见自己,依旧一脸因为惊吓过度而出现的呆滞……
昨天一路从南郊的别业奔回城里的大宅,凤崇在听闻祝兰台早一步来常家的事后原本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后来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总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应该敢作敢当,怎么能借机逃避?!于是,为了不给自己再改变心意的机会,一大早的,凤崇就赶来常家,亲自来迎接祝兰台回家,准备在路上就为那次自己的那次酒|后|乱|性负责。
自动自发地摇着轮椅上前,停在祝兰台身边,凤崇伸出双手将祝兰台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抬头微笑道:“怎么,我没打一声招呼就自己过来,惹得娘子不高兴了?”
凤崇那修长的暖玉色手指覆盖在祝兰台的小手上,让祝兰台一下子就想起凤崇醉酒那一晚的事来。那一晚,醉酒后的凤崇也是用这双手在她的身上游移,穿过她跟他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掠过她的眉眼,甚至还握住她的……
绯红的晚霞飞上祝兰台的双颊,一直蔓延到她的耳后和脖子上……
凤崇神色一动,眼神黯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握着祝兰台的小手的那双手也开始不自觉地摩挲着。
凤崇和祝兰台两人知道相互之间在想什么,可是另外旁观的三个人可不懂。
祝文怡是高兴坏了,因为自己的侄女儿和侄婿关系这么好,真是一对羡煞鸳鸯的神仙眷侣!
常然虽然为自己的侄女儿和学生的情真意切感到欣慰,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惋惜。知子莫若父,或许祝文怡没有看的明白,但是常然很清楚,只怕常伽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曾经四个月的朝夕相对,祝兰台这三个字早就刻在了常伽蓝的心上。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常伽蓝,常然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可怜的儿子果然是一脸被人抢了心爱的东西的愤怒。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缠和不和谐的气氛出现,常然果断地开口道:“既然侄婿亲自来接了,那我们就放心了,也不用特地再找人去送兰妞。你们以后若是有空,就常来转转,毕竟亲戚亲戚的,越走才越亲嘛。”
听出了常然话里送客的意思,也看出了常伽蓝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凤崇也不想多生事端,便微笑着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姑父姑妈保重。”为了避免常伽蓝出言挑衅,凤崇只是对常伽蓝微微点头示意,没有开口特意辞别,理所当然,常伽蓝没有搭理凤崇。
祝兰台也赶紧冲常然和祝文怡歉然地一笑,辞了别,推着凤崇就转身离开了。
常然起身,交代了常伽蓝好好照顾祝文怡,便亲自出门送客。
直到出了常家的大门,辞别常然登上马车,祝兰台这才猛地松口气,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软垫上。
“怎么回事?”凤崇直觉祝兰台在常家遇到了什么事,刚才他一眼就看出来,祝兰台的眼神在刻意地回避着一个人——常然。
觉得心头一紧,凤崇皱起眉头,他可不希望在这短短的四五天内,常伽蓝就对祝兰台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或是更有甚者,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来。
凤崇决定要问清楚,不然有个常伽蓝横亘在他跟祝兰台之间,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七章 祸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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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跟姑妈一家很亲吗?怎么两次来这里,你都像是绷紧着神经,过得很累一般?”凤崇试探地问。上一次祝兰台一上马车就放下帘子大喘气,如同获得大赦一般,凤崇知道是他跟常伽蓝之间浓浓的火药味吓到了祝兰台;那这一次呢,他都没有跟来,为什么祝兰台反而是一副更加明显地有意避开常伽蓝的样子?
“我……”祝兰台想了想,还是扔给凤崇两个字“没事”,便转身面向窗外,像上次一样只给凤崇留下一个背影,一副明显不愿多谈的样子。
凤崇心底气闷,也不好责怪祝兰台,心底又想着怎么为那次醉酒的事跟祝兰台道歉,一时间很多事情涌上心头,凤崇干脆也扭头转向另外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一路上只有辚辚的马车声,一路寂静地奔向凤府。
到了凤府,两人依旧是无话地各自分开,各自去忙各自的。
凤崇很是气闷,他本来是鼓足了勇气去负责的,但是眼见着祝兰台只顾着跟常伽蓝闹性子,理都不愿意理他,于是把原本道歉的心思慢慢换成了妒忌和不满。
祝兰台也不比凤崇高兴到哪里去。想到凤崇醉酒胡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也不商量一句地就去常家接她,见了面不说别的,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气得祝兰台直想发火大闹一场,但想着她跟凤崇这样的“夫妻情分”,祝兰台便只得忍住,免得又在凤崇那里落下不遵守默认交易的把柄。
原本只要一个人先开口就解决的僵局,却因为各自的固执而变得愈发地不可收拾。
因为忙完祭灶就要过年了,祝兰台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去跟凤崇怄气。为了在凤家凭借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祝兰台鼓足干劲,想要在过年这个大的节日上大展身手。
大约是凤府的很多人都误以为祝兰台真的跟凤崇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又见祝兰台接手家事之后,虽然没有大的成绩,但是萧规曹随,总还算是没有出什么乱子,便在祝兰台对过年一切事务的安排上,各自都表现了最大的配合。
新年在即,大约将事情商讨得差不多了,祝兰台便跟枚总管、青管事、淳管事,以及柳管事几个人在德馨院的书房里估算大约要拨出多少银子来做过年的经费。
因为事先大略地列了清单,淳管事便按照清单,一边拨打着算盘珠子来一项一项地计算所有的花费,一边将花费的银子说出来:
“首先是年货一项,按照往年的惯例,大约需要猪十头,牛六头,羊十只,鱼百斤,蛋二十筐,鸡百余只,各种茶果蜜饯,另有蔬菜米粮足数加其他的一些物事,约合计七百四十两。”淳管事说着,在算盘上拨上相应的数字。
祝兰台不由地咋舌,她只知道凤府家业大,花费也大,却未曾想到有这么大!一两百口人要欢欢喜喜地过个丰年,还真是不容易!要是单靠誊写佛经,四个月才一百两,那七百四十两岂不是要要写上三年多的时间!
“除了这些之外,府里的人还要订做新衣。”淳管事补充道:“虽然早就吩咐下去做了,但是一直没有统计在过年的花费一项。府里的主人们一人至少三套衣服,接下来按照各自的等级,分别是管事的两件,一等的丫鬟小厮一件外袍外加一件夹袄,其余的便是一人一件,同样根据等级分出用料的好坏和绣工的差异。”
淳管事一边解释着花费用项,一边飞快地拨打着算盘珠子:“因为是府里的绣娘来做衣服,造价便比给外面做便宜了一些,也就四百两的样子。”
又一次,祝兰台忍不住感叹,果然是大户人家,什么叫“也就四百两的样子”?!
“再加上一项吧。”枚总管突然出声道:“今年不少人表现不错,除了新衣服之外,相应地奖励几件配饰吧。府库里倒是有一些,但很多是府里的珍藏,能拿出来的不多,需要到外面买上一些。”
“这倒是不必。”淳管事想了想,说:“记得咱们自己的有些首饰店里还有剩余,可以先去看看能不能用。不过,就算是如此,这部分花费还是要记上。只是到底要多少首饰,枚总管心里有没有个大约的数目。”
枚总管略一沉思,道:“也不多。到底是自己店铺里的东西,就按照进价算吧,也不过是百两左右就能解决的。”
淳管事想了想,在百位上加了两个算盘珠子。
“不是百两左右吗,怎么加了二百两?”祝兰台见状很是惊讶。
“主母有所不知。”淳管事解释道,“若是这些拨出来的首饰用来卖,至少也是翻倍的价格,要是按进价算,那岂不是最后总的收益要亏损很多。”
祝兰台点头,觉得淳管事到底是商家管事,就连是派送给下人的东西,也不忘记加上利润。又不禁感慨,果然是无商不奸啊!竟然说是至少也是翻倍,那若是往多了算呢……祝兰台暗自下定决心,若想有足够的金钱,还是要做生意!
“然后就是月底除了照常的例钱之外,还要按等级分发红包,多则上百两,少则五百钱。”淳管事想了想,见祝兰台一脸不解,便开口解释道:“人无利而不往,这一部分向来是过年的一个重要支出。底下的人做出了成绩,上面的自然是要褒奖以示鼓励的。这些红包其实不算多了,正好将过年要发的红包和奖励的银子放在一处,反而可以省上一笔。”
一听说发红包是重要的支出之一,祝兰台不由地深吸一口气,若是连七八百两的年货都还不算是重要支出的哈,那到底多少才算得上是重要?!
“往年多时大约需要千两的样子,今年主母新进门,要惠泽下人,主仆同庆,应该会多出一千两来,初步估计,应该会在一千四百两至一千六百两之间。”淳管事想了想,拨了一千五百两上去。
祝兰台忍不住颤了一下,她竟然从不知道自己值这么多钱的!不过是过年发红包一项,因为自己新嫁凤家,竟然生生多出六七百两出来!
“另外,烟花爆竹之类的也要买,尤其是祭祀需要的香烛和三牲。”淳管事想着,又加了三百九十两上去,估计是按照以前的年份直接加的。
“说起来,主母新进门,应该去白马寺填香油钱。”枚总管托腮沉思了一会,说:“再加上一千两的香油钱。”
祝兰台一下子将杏眸睁得圆鼓鼓的,原本因为她嫁过来要追加六七百两银子的红包花费就够让她吃惊的了,没想到竟然还要追加一千两的香油钱?!这凤家是钱多得没处使吗?!
“那个,暂时不需要了吧。”祝兰台颤巍巍地开口,商量道:“或许,可以不用添那么多的香油钱。”再说了,以她现在跟凤崇的关系,添多少香油钱都是白搭,只不过平白给寺院送银子花罢了!
“那怎么行?!”其他的管事们异口同声地反对:“别的都能少,就是这个不行!”
祝兰台一看众怒难犯,不由地犯了难。
枚总管见状从中调停道:“主母您不用心疼。这是凤家的规矩,每次有新人进来,总要去白马寺烧香祝祷,祈祷夫妻和顺、早生贵子。更何况您和主公关系到整个凤氏一族的未来,此事万不可俭省了事。”
祝兰台一看将整个凤氏一族都搬出来,只好不甘愿地点头表示妥协。
淳管事见争执很快得到了解决,便接着说起其他的开销来:“每年支出的重中之重,便是给凤家亲族和凤家的生意伙伴准备年礼,所需费用从数万两到几十万两不等。”
祝兰台这下彻底地惊呆了!过年走次亲戚竟然需要这么多?!想当初她还在吕家的时候,每次过年回娘家带的礼物是巷子里归宁的女儿中最多的,可最多也就百两的样子,这凤家走亲戚竟然需要数十万两?!
“兰家的亲戚,加上海主事及其夫人的亲戚,还有嫁出去的那几位小姐,万两也就只是堪堪地够用,还不够体面。如今主母新嫁,礼物自然要丰厚一些,还加上了长安祝家、洛阳常家、东莱蒙家散架亲戚,初步估计花费应该在两万两左右。”淳管事说着,在万位上加了两颗算盘珠子。
祝兰台只觉得,自己都快把眼珠子瞪掉了!最先是追加了六七百两的红包钱,后来是增加了一千两的香油钱,现在倒好,这走亲戚的费用竟然猛地飙升了一万两?!他们还真当她祝兰台是座金箔裹身的大佛啊!
“新增的祝家、常家、蒙家这三家亲戚,不用那么多的年礼了吧。我能嫁到凤家这样的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就很替我高兴了,不在乎这些年礼贵不贵重的事。”祝兰台弱弱地说,在心底又补充上一句,除了自己那无良贪财的兄嫂之外。祝兰台心想,人家都说了是因为她新嫁进来所以才增加的年礼,那除了削减自己的亲戚的年礼,她总不能小气地要减少送给凤崇亲戚的年礼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八章 祸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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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祝兰台一脸恳求的样子,枚总管这下倒是没有急着反驳祝兰台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祝兰台一阵,见对方不像是故意谦虚推脱的样子,这才在内心深深地感慨,眼前的这位主母还真是凤家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俭省!每年靠收租子和做生意而收入上亿两白银的凤家,怎么会在乎这些毛毛雨一样的散碎银子……
“这部分不能省!”枚总管说:“就算是给其他的亲戚的年礼减少一部分,也要保证主母您这三家亲戚的年礼分量!要不,不是给凤家添上小气的骂名吗?!”知道祝兰台最害怕有损凤家慷慨大方的名声,枚总管打蛇七寸,一语中的。
祝兰台一听,灰头土脸地败下阵来,忍不住在心底恨恨地暗骂枚总管总是捏住她的软肋不放!这么大的债务,将来要是跟凤崇一拍两散了,她这么一贫如洗的要怎么还清啊……祝兰台忍不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丝毫没有为亲人即将得到贵重的年礼而欢喜。
旁人只当祝兰台是在替凤家节省银子,不由地感到深深的欣慰,心想凤崇这次为凤家跳的主母真是不错的,刚进门就知道为凤家打算!虽然俭省到了有小气的嫌疑……
“主母不用担心。”淳管事笑呵呵地说:“若是主母现在就开始替凤家节省,那一会听了要送给凤家生意往来的客商的年礼,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淳管事开着善意的玩笑,其他的管事听了也不禁笑开了怀。
祝兰台面上不自在地呵呵一笑,心底却忍不住腹诽道:“我才不心疼你们送给无相关的人钱呢!反正生意上礼尚往来是正常的,这下总牵连不到我身上,我将来自然也不需要为这一部分钱负责,随你们爱送都少就送多少,想怎么给凤家挣面子就怎么挣。”
“首先是姑苏慕容家,也就是大小姐的夫家。慕容家向来是凤家桑叶供应的大户,撇开亲戚这层关系不说,慕容少爷也确实帮过凤家不少忙。少了慕容家这个大的桑叶供应商的话,只怕凤家的丝绸一业可能要减产过半。”淳管事丝毫没有犹豫地,在算盘珠子上拨上了一万两,看得祝兰台噎得脸色通红。
“然后是那些蚕户,除了凤家自己的蚕户,还有一部分是文家的。文家现在主事文墨自父亲手中接下生意,跟主公私交颇好,这年礼自然也轻不得。”淳管事征询地看了枚总管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加上了八千两。
“说起来这文家的事还真是有趣!”淳管事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
淳管事这么一说,枚总管和剩下的青管事和柳管事像是也想起什么似的,都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得祝兰台莫名其妙。
“怎么说?”祝兰台出声询问。
“主母您有所不知。”淳管事放下算盘,微笑着将文家的趣事娓娓道来:
“要说这文家原本是书香世家,祖上世代为官,身份显赫。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这文家上一代的管事,也就是文墨少爷的父亲文贤老爷,生性顽劣不堪,家人都已经放弃了让他踏入仕途的打算,准备养一个纨绔子弟。
谁知道成年之后,文老爷一次参加洛阳的诗会,竟然一举夺了头名!这下文家的人可是欢喜坏了,心想这次估计文家要出一个状元郎了!就在家里人忙着准备让文老爷参加春闱的时候,文老爷竟然一个人携带当时的洛阳花魁艳采卷款私逃了!
这下文家的人可慌了手脚,因为为文老爷参加春闱的上下的打点都送出了,很多洛阳名流也觉得文贤夺魁是十拿九稳的事。可谁知正主儿竟然携妓私逃,还将文家府库里十分之一的钱财都给卷走了!
文家丢不起这份钱财,更丢不起这个面子!一气之下,文家便对外宣布,将文贤从族谱里除名,并且一辈子都不能踏进洛阳城一步!
就在洛阳城所有的人几乎都将当初那个携妓私逃的诗会状元遗忘的时候,文老爷突然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一路敲锣打鼓地回来!
原来这文老爷下江南,做了生意,发了财,上下打点一番,竟然结交了京城里的一些高官,于是一个字从一个身份低贱商贩走卒,摇身一变成了朝廷大员的贵客!
文老爷一路敲锣打鼓地回到凤家,还带着当初他从洛阳城带走的花魁艳采,而艳采的已做良家妇人打扮,怀里还抱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就是现在文墨少爷。
文家是书香世家,信守承诺,因为先前放出话来,将文老爷永远从文氏族谱上除名,所以即使见文贤婢仆成群、黄金无数也没有动心,顶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清高,硬是不开门。
当时文家有在京城做官的后生,可巧了那后生还是文贤结识的朝廷大员的门生,为了将来的仕途着想,那后生便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地让文家人重新接纳文老爷。
到底是书香门第,脾气倨傲,尽管如此,文家人一时也没决定接纳文老爷这个回头浪子。
也多亏了文老爷是真心悔过,想要重回文家,硬是带着文夫人艳采和刚满周岁的文少爷跪在文家,一心一意地等着文家的大门再次为自己敞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文老爷的这一举动给足了文家面子,洛阳城里那些原本等着看文家自食其言的笑话的人,如今或是被文老爷回归家族的真诚打动,或是被文老爷赠送的真金白银晃了眼,竟然纷纷劝解起来。
于是,文家做足了姿态,这才勉强接纳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文老爷,还有如今的文夫人艳采,以为如今文家的当家主事文少爷。”
祝兰台听完,不禁嘘唏:“还真是一波三折!想来这文老爷倒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竟然生生地惹出了这么精彩的一个故事!”
枚总管也插话道:“那可不是!文家在洛阳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文老爷却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这出去没有人不折服的!”
“这更有趣的事还在后头呢!”淳管事乐呵呵地接着说道:
“说来也奇了!这文老爷当初怎么也不肯读书走仕途,一门心思地走南闯北地做生意,可到了他唯一的独子文少爷身上,事情又来了大逆转!
这文少爷倒也聪明,算账非常厉害,而且做起生意来很精明,又让让对方觉得自己吃了亏,因此文家的药材生意不是洛阳城最大的,却是稳当的!
文少爷小的时候倒是跟他的父亲一样,喜欢拨弄算盘珠子,据文老爷说,文少爷当初抓周抓的就是一个精巧的金算盘!
谁知,文少爷十岁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竟然迷上了诗书,一有闲暇便吟诗作对的,好多次去偷偷地围观洛阳每年一次的诗会。有一年文少爷忍不住技痒,就随口吟了两句,顿时成了洛阳城有名的人物!倒也不是说文少爷诗作的有多好,只是因为大家没料到一个生意精竟然还会作诗,而且作的还不错!
那一年诗魁的名号,破例颁给了文少爷。”
“果真是对奇怪的父子!”祝兰台感慨,要说这对父子有什么相通的地方,那便是不满意长辈给自己安排的路吧。文贤本该从文做官,却偏偏做了大商贾;文墨本该子承父业,好好地管理文家的药材生意,却偏偏喜欢舞文弄墨。
“那文少爷没想过去参加科举,为官为吏吗?”祝兰台想,既然父亲如此地果敢和非凡,那儿子也不会甘心被人设定人生吧。
淳管事摇摇头,颇为感慨地说:“要说这文少爷做生意是没得说的,可就是遇到自己的事上就犹豫,可不像他父亲,敢偷拿家里的钱替花魁赎身,更敢放弃原本胜利在握的春闱,白手起家,南下做生意!文少爷虽然甚爱诗书,却因为担着父亲留下的生意,一直都不敢轻易说放弃,就连他自己最喜欢的收集好砚的喜好,也只是抽空偶尔为之而已……”
淳管事话里省略了一连串感慨,显然有一种一代不如一代的感觉。
祝兰台也这样觉得,总觉得文墨过得有些委屈,不能顺心顺意。又一想,这人活一辈子,哪里就能事事顺心顺意呢,自己还不是,重生了依然要不得已嫁入凤家,跟凤崇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对了,你说那文少爷很喜欢收集好砚,那何不将要给文家买年礼的八千两换成一方上好的砚台!”祝兰台猛地想起一个省钱的妙招,不禁兴奋地说:“我记得上次在库房见过一方荷花清纹的端砚,造型优美大方,纹理细腻而圆润的样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写起字来肯定是事半功倍!若是将它送去给文少爷做年礼,文少爷或许会更高兴呢!”
祝兰台说完,便一脸兴奋地看着枚总管和淳管事,想要他们定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九章 祸根(三)
(此一节这一章就揭示谜底啦~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穿插着一个情节的转折点,所以叙述得详细了一些~o(n_n)o~接下来会发展一下小凤跟小兰的感情哦~请亲们多多支持咩~ )
淳管事一听,眼前一亮,眼里精光乍现,不住地摸着胡须道:“那可不是嘛!那方荷花清纹端砚,价值也就三千两的样子,若是用它作为送给文少爷的年礼,确实会省下很大一笔银子!而且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若是送的礼物可心,将来跟文家生意上的往来恐怕会更频繁,更顺利!如此,倒是一举数得!”
枚总管也不住地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的样子,蹙眉道:“虽然给文少爷的礼物是有了,那文老爷和文夫人的年礼怎么办?”
淳管事也犹豫了,自言自语道:“文老爷的礼物倒是好办,库房里有半张虎皮,留着也没什么用,听说文老爷那里有另外的半张,送过去正好凑成整只的!文夫人最爱南海明珠,府库里倒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上好的南海明珠……”
猛地,祝兰台眼前一亮,一粒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窜入脑海之中。
“南海明珠倒是真的有一颗,虽然不知道合不合文夫人的意。”祝兰台托腮沉思道,“我记得府库里真的有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虽然光泽不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也不算差了……”
祝兰台没说完,柳管事就拍着膝盖大呼道:“我的主母哟!什么都能动,唯独那颗南海夜明珠是不能动的!”
柳管事说完,祝兰台就发现枚总管以及剩下的淳管事和青管事均是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不由地暗自心惊,难道那颗南海夜明珠有什么重要的用处,而她又不小心碰触了禁忌?!
“确实,那颗南海夜明珠还是最好不要动。”枚总管沉思良久,叹息一声,表情甚是无奈。
柳管事连忙点点头,说:“若是动了那颗南海夜明珠,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一向俭省精明的淳管事,也不由得面露失望来,看来他倒是赞同祝兰台这个俭省的妙招,只是也因为一些原因而觉得犯难。
“也是,九小姐的东西,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一直沉默的青管事也开口反驳。
祝兰台闻言心里一惊,立刻了然,原来是凤九仪的东西,怪不得碰不得,用不得,哪怕是搁在那里任由明珠蒙尘……想起自己和凤九仪现在那种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关系,祝兰台坐直了身子,只当自己没有提过这个建议。
“虽然是九小姐的东西,但那颗南海夜明珠从最初主公送给九小姐时就被她嫌弃光泽不足,随便丢开了,还是路过的丫鬟捡了来交给我,我又放进库房里存起来的。九小姐好东西那么多,只怕早就不记得有这个南海夜明珠了吧。”淳管事终究是不甘心就这样丢失了一个“废物再利用”的机会,小声嘟囔着抱怨。
柳管事一听,立刻柳眉倒竖,愤然道:“你别说得这么轻巧!九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好时恨不得将她的命都给你,闹翻了就恨不得夺取你的命!谁敢轻易招惹?”
祝兰台微微皱眉。她一直以为凤九仪对除了她之外的人都很好,大家应该很喜欢凤九仪那样纯真无邪的样子,怎么私底下却是将凤九仪看作脾气暴躁的炮仗一般?
“也不是不可以……”枚总管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九小姐向来跟主公亲厚,这送年礼也是为了主公将来的生意着想,这样跟九小姐解释,即使将来被发现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主母,您看怎么样?”
没想到枚总管会突然把问题抛给自己,想起自己跟凤九仪恶劣的姑嫂关系,祝兰台决定远远地避开,明哲保身。甚为亲切地微笑着,祝兰台道:“但凭枚总管安排。”一下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得远远的。
虽然对于祝兰台推卸责任的行为有点失望,但是枚总管也看得出凤九仪对祝兰台的仇视,竟然致于在凤崇和祝兰台新婚当天就玩绑架新郎、大闹喜堂的闹剧,只怕万一将来凤九仪知道了送出南海夜明珠是祝兰台的主意,即使她不心疼那颗先前被她抛弃的南海夜明珠,也会因为提议的人是祝兰台而大闹一场吧。
“那就这么安排了。”枚总管不介意暂时将这件事的责任担下来,但是他心里清楚,一味的逃避不是解决祝兰台和凤九仪之间矛盾的好方法,所以他不敢保证,将来他不会透露些什么给凤九仪。
祝兰台才不管枚总管到底心里怎么打算的,只因见枚总管应承下来,她便以为可以高枕无忧,没有自己的任何责任了。
接下来,在祝兰台这种“废物利用”的方法的启示下,精明的淳管事很快便找到了送给其他生意往来客商的年礼替代物,最后一算,竟然为凤家省下了一半多的年礼花费!不但如此,那些新准备的年礼大多是投其所好,选择对方最喜欢的东西,正所谓礼轻人意重,钱花的少,感情倒是更添一重,为将来长远和深入的合作打下了良好的情感基础。
“多亏了主母您的这个好办法!”将一切结算清楚之后,淳管事乐呵呵地说:“要是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准备送给往来客商的年礼,再加上主母新嫁的涨头,估计要好几十万两呢!如今只花了七万两左右就解决了!”
祝兰台一听,忍不住虚抹了一把汗,心底暗自庆幸,幸好她想出这个法子,要不然不知道她又要因为凤家新嫁主母的身份而多背几万两的债务呢!
后来青管事又提出有几辆马车需要重新刷油漆上色,还要换下部分的老旧的零部件;还要多添两辆马车,多买几匹好马,准备一些料草等等的,竟然又去了四五百两的银子!
虽然感慨凤家的马车和马匹难道是金子做的,竟然如此值钱,但是在经受前面那些几乎十万两的花费之后,祝兰台已经很难被那昂贵的价格惊得跳起来了。
然后柳管事也说了几样新奇的烹饪手法需要的烹饪工具和食材,上上下下地又加了一百余两的银子,此时的祝兰台却已经连惊讶都懒得了……
当一切采买结束之后,看着账单上的九万七千五百八十三两的数目,祝兰台只是觉得眼前晃了一下,很快便麻木得没有知觉似的,将账单随手收在小匣子里,但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和眼神里闪烁的金子的光芒却出卖了她——祝兰台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加强烈地感觉到,她想做生意,想做生意赚大钱!
时间一天一天地挨近过年,在各自疯狂地忙碌几天之后,凤崇和祝兰台终于歇下来了,一直以来被两人可以忽视的矛盾慢慢又浮现在各自心头,两人都觉得,若不在年前将一切事情都解决,那这个年只怕都过不好了。他们俩过不好新年,那整个凤府的人都别指望欢欢喜喜地辞旧岁,迎新春了……
二十九那天夜里,半夜三更的竟然突然就下起雪来,飘飘洒洒地下了小半个时辰,一点都没有要减弱的意思。
祝兰台因为前些日子忙碌,便睡得很沉,若不是春屏半夜起来要给她加碳,她都不知道原来梦里的寒冷不是因为梦见了冰天雪地,而是外面真的在下雪。
听见春屏的敲门声,祝兰台赶紧就坐起来,点燃床边矮柜上的蜡烛,披上外衣,趿上鞋就跑过去给春屏开门。门一打开,立刻一阵寒风裹挟飘摇的雪花铺面而来,有几瓣雪花调皮地钻进了祝兰台微敞的衣领里,然后在祝兰台细腻的脖子上留下几点水渍。
不由地打了寒颤,祝兰台一边跺脚试图取暖,一边不住地往手里呵着热气:“前几天都一副晴朗的样子,怎么今儿晚上突然就飘起雪花来了。”一边说着,祝兰台就一边把春屏往屋子里让。
“主母,您快进被窝,别冻着了。”春屏臂弯里挎着一小篮煤炭,快速地跳进屋里,一边催促只披着单衣的祝兰台,一边顺手将门关上,堵住呼啸的寒风和冰凉的雪花。
祝兰台没有直接跳上床,而是到火炉子旁边,伸手试试炉子上煨着开水的水壶。觉得还滚烫着,祝兰台便取下水壶,走到桌边前将开水到茶壶里涮了一下,又将水注满茶壶,约莫片刻,便又将茶壶里的茶水注满在一只杯子里。
见春屏正好放了几块新的煤炭进火炉里,准备洗手,祝兰台便招手道:“大晚上的又是风又是雪的,你在外面站了一会肯定冷吧,快喝点水暖暖身子!”
春屏感激地冲祝兰台一笑,倒也没有推脱,洗干净了手,便端起滚烫的茶水慢慢地小口啜起来。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春屏见外面光秃秃的树木在窗户上投下的影子剧烈地摇晃着,耳边还有呜呜的风声,便回头冲已经坐在床上裹着棉被的祝兰台担忧地说:“这样寒冷的天,不知道主公在正书房那里怎么样了。那里本来就因空间过大而寒凉,又没什么舒服温暖的床铺,这深更半夜的估计也不会有人去送新碳,可怜主公身体本来就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为你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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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屏一副很担忧的样子絮絮叨叨的,盯着祝兰台一脸可怜兮兮的,似乎祝兰台就是外面那让凤崇受冻的始作俑者的风雪……
咬咬牙,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祝兰台很清楚自己还是担心凤崇,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正书房那里怎么样了,会不会真的受了凉生了病。本来这新房该是两个人的,可是因为顾及她,凤崇就主动不随便搬来住,要是凤崇真的因此在这个年关的雪夜受凉生病了的话,那她可就难辞其咎了……
三下两下地穿好衣服,祝兰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取下挂在壁上的宫灯,凑在蜡烛上点燃了,一边去提起春屏刚送来的新碳还有桌子上滚烫的茶水,一边吩咐春屏道:“从柜子里取一床新棉被过来,我们这就去正书房。”
春屏立刻手脚利落地打开柜子选了一床厚厚的新被子,抱在怀里,笑嘻嘻地说:“主母,咱们这就出发吧!”
祝兰台看春屏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哭笑不得,点点头,便先一步出了门。
从德馨院到正院的正书房,一路上几乎都有抄手游廊,正好遮住漫天的大雪。再加上祝兰台和春屏两人手里都拿满了东西,也没多余的手来撑起一把伞遮风挡雪的,两人便光着投冒着风雪匆匆赶去了正书房。
一路上除了祝兰台和春屏的脚步声之外,只有呜咽的寒风和雪花打着旋儿飘落的声音。
转过几道抄手游廊,踩碎一地的碎琼乱玉,又转过一道回廊,祝兰台和春屏便到了正书房的门前,只见书房里灯火通明,昏黄的烛光将整个书房在这个雪夜突显得分外温暖。
祝兰台只觉得心里一暖,看见那片光明便恍惚间便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十岁之前,每年冬日围在火炉边听爹娘讲故事的情景。祝兰台心底暗自感慨,怪不得家里有外出的人时,留守在家里的人总会亮一盏灯,那燃着的一豆灯光,是为了照亮游子的归乡之路,温暖游子那孤寂漂泊的心。
叹息一声,祝兰台摇摇头,止住内心那些纷繁的思绪,暗自好笑,难道凤崇所在的书房,如今在她的眼里竟成了她这个客居异乡的游子的家了吗……
春屏将被子揽在腋下,用胳膊夹紧了,这才腾出一只手来经正书房的门轻轻地推开。
祝兰台收回漂流了很远的思绪,这才觉得在书房外站着还真是冷,便一个闪身,快步地走进书房内,春屏也跟在她的后面随即进入,然后反身将门关上。
凤崇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到来,依旧趴在书桌上沉沉地睡着,交叠的胳膊下压着一封摊开的书信。
祝兰台将宫灯吹灭了挂在墙壁上,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将依旧汤口的茶水放下,又将手里装着新碳的篮子递给已经在矮榻上铺了棉被的春屏,这才微偏着头,悄悄地看被凤崇压住的那封信的只字片语。倒不是故意想要打探什么,祝兰台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书信,竟然让凤崇看到睡觉了也不愿意收起来。
“遇匪……许绸缎十匹……骏马……塞上飞……据说巴尔……元宵抵达……珍重……”
祝兰台就看着这些断断续续的侥幸从凤崇的遮掩下“逃出”的只字片语,心里略一思索,便猜想或许是前往西域的黄志派人送来的书信,大约是说路上不太平,遇到了盗匪,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跟什么人许诺了十匹绸缎,还有骏马什么的,在塞上行走很快,健步如飞,遇到一个叫巴尔的人,估计是发生了什么故事,然后说是商队的归期大约定在元宵节前后,最后请凤崇珍重。
祝兰台很是佩服自己,竟然从几个难以成章的简单的文字就猜测出了这么长、这么有发展脉络的故事。
“主母。”春屏小声喊道,指了指凤崇,问:“我们要拿主公怎么办?是扶他回到德馨院安歇,还是就让他在这正书房的矮榻上休息?”
祝兰台想了想,指了指矮榻,说:“太晚了,外面风雪又大,回去只怕是比在这书房休息更容易受凉生病,今晚就先在这矮榻上将就一晚吧。对了,你记得加足碳,免得屋子里空旷寒凉,这时节寒气入体,可不是闹着玩的。”
春屏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主母您放心!我保证这正书房温暖如春!”
祝兰台笑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只是用眼神示意春屏上前来帮忙扶凤崇到矮榻上休息。
谁知,原本睡得很沉的凤崇,在祝兰台伸手碰触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就惊醒了,猛地坐直身子,眼睛一瞬不眨地直直地盯着祝兰台看。
春屏尴尬地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祝兰台尴尬地红了脸。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凤崇突然长长地打了个呵欠,顺势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放在祝兰台身上,迷迷糊糊地说:“娘子,我困了……”说完,细细的鼾声就自祝兰台的怀里传出。
只见春屏一脸暧昧地笑着,别有所指地看着那烧得热烘烘的火炉子说:“这下,真的温暖如春了呢!”
祝兰台大约是被春屏隔三差五地揶揄多了,除了脸色微红之外,倒也没有觉得特别的不自在。
“就知道贫嘴!”祝兰台笑骂道,“还不快来帮我把人扶到矮榻上休息!”
春屏吐吐舌头,上前伸出一只手准备扶起凤崇,帮祝兰台把人搬到矮榻上。谁知凤崇在睡梦中竟然不满地拨开了祝兰台的手,嘴里不清不楚的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
春屏笑得更加开怀,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主母您可看见了吧,这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主公除了您之外就压根儿不让别人碰啊。”
祝兰台也觉得奇怪,刚才凤崇那么毫无防备地偎进自己怀里,全然依赖的样子;如今却不让春屏碰一下,怎么说也是春屏跟他相处得比较久,感情比较深吧……
书房外寒风呼啸,祝兰台觉得身上有些冷,便抛开那些凤崇跟谁感情更深的问题,皱眉苦恼道:“可是,总不能让我背着他到矮榻上休息吧,即使如此,那也得要我背得起来才行啊……”
“主母这个倒不用担心。”春屏很乐意地上前帮助祝兰台排忧解难,笑嘻嘻地说:“主公的双腿虽然不足以支撑他自己走路,但是有了人或者东西作支撑,还是可以勉强从书桌走到矮榻的。”
祝兰台心里一动,蓦地想起刚成亲的时候,她记得拜堂的凤崇似乎也不是坐在轮椅上的,那就是说,当时有人搀着他。
用力地将凤崇从椅子里拉起来,祝兰台正想着怎么把凤崇这个大个子往后挪到矮榻上,就感觉原本站直了的凤崇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取了脊椎骨一般,整个儿地瘫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挨着她,将头深埋在她的颈间,细细的鼾声无比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努力驱散走脸上的粉红,祝兰台做好艰苦奋战的准备,一手握住凤崇从自己肩上搭下来的手,一手揽着凤崇的腰,抬脚就往矮榻那边挪去。谁知凤崇虽然站着也睡得很沉,可潜意识像是知道配合祝兰台的脚步一般,完全信赖地跟着祝兰台速度和方向往矮榻那儿走去。
心里一暖,祝兰台觉得眼前蒙上一层水雾,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全心全意地信赖会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一步,两步,三步……
祝兰台仔细地数着,走到了第九步,便到了矮榻边儿上。祝兰台弯腰将靠在自己身上的凤崇小心地放在矮榻上,然后让凤崇坐在矮榻上靠着自己,双手体贴地将凤崇的外袍脱下放在一边,这才将他整个人都在矮榻上放平放稳,又替他加了枕头,脱了靴子,盖上厚实暖和的新棉被。
看着凤崇恬睡的面容,祝兰台只觉得心底像是有一条唱着歌的小溪欢快温柔地流过,格外地舒服熨帖。
“主母,那我……”春屏见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便准备跑路离开,不打扰这对即将交颈的鸳鸯。
“你在这里伺候吧。天色太晚,明天我又有一堆的事情要忙,得先回德馨院休息去了,免得明天应付不过来。”祝兰台说着,纤手捂着嘴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杏眸立刻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春屏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几乎都可以塞下一整只鸡蛋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要逃,祝兰台就先下了命令要自己留守。明明前一刻的气氛还是冒着粉红色泡泡的,怎么这一刻就成了雪花一样的铺天盖地的惨败和寒冷?
不行!一定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撮合凤崇和祝兰台做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妻的机会!
春屏心底打定了主意,抬头已是一脸笑眯眯地看向祝兰台,直看得祝兰台身体里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被吓跑了,真个人分外精神地盯着笑得谄媚的她,一脸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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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烛影摇红多少温柔
祝兰台一脸惊悚地看着春屏,感觉春屏的目光像是极具穿透力的光线一般,整束地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扫射,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射穿了一般。
下意识地双臂环胸,祝兰台试图遮挡春屏算计,似惊恐又似无奈地问:“春屏,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阴森森的,像是在算计什么,怪吓人的。”
春屏立刻上前,挎住祝兰台的胳膊,抬起头活像是看黑心老板一样地看着祝兰台,一脸楚楚可怜、忍气吞声,两道很好看的秀眉蹙在一起,纠结成一个川字;眼眸里的泪水打着转儿,几乎要夺眶而出;一张小嘴儿此刻也紧紧地抿着,分外地委屈,整个人充满了委屈和怨念。
祝兰台抚额长叹:“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大不了我都应允你就是了。”对于自己在凤府的第一个贴身丫鬟,祝兰台对春屏护住的表现十分满意,知进退,识礼数,这样乖巧的春屏,让祝兰台不由地想要多爱护一点,像是当初她毫不犹豫地舍命保护卫英一样。
“真的啊!”春屏立刻将一副受气小媳妇的脸色换成了旭日东升时欢喜和希冀,当下放开祝兰台的胳膊,冲她行了个大礼,笑眯眯地说:“谢谢主母!我这两日身上不舒服,怕伺候主公出了岔子,所以今晚想跟您告个假,省的万一真的伺候主公出了差错,更麻烦。”
祝兰台闻言皱眉,心底有些后悔干嘛刚才那么毫不犹豫地说什么都应允春屏,话都放出去了,现在想收回也收回不了了。倒不是祝兰台不体恤春屏,想让春屏带病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寒夜留下来照顾凤崇,只是她自己明天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忙,连着几日的劳累,要是再加上彻夜不眠,她身体吃不消倒是没什么,关键怕是办砸了嫁进凤家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操持过年相关事务。
想了想,祝兰台找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便吩咐春屏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来喜和来福两个人来伺候着吧。”除了来喜和来福这两个属于自己的丫鬟,祝兰台倒也不想去吩咐别的人做事,到底是新嫁娘,又跟凤家身份悬殊,自然不好随便支使别人。
“那只怕也不行……”春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心底却在紧张地想着借口,想让祝兰台亲自留下来照顾凤崇,以便两人感情迅速升温,然后早日为凤家生下下一任的家主,让自己的顶头上司兰采儿也高兴高兴。
“来喜和来福只是新进来的丫鬟,对于主公的习惯还不明晓,难免会出岔子。要真是如此,还不如我自己坚持留下来照顾主公要好一些呢!”春屏扯着生硬的借口,一边想要用爱兵政策打动祝兰台。其实春屏心里何尝不知道,只有在下着去逢迎在上者的事,哪有在上者因为顾及在下着干活不熟练,就另外委派他人来做的道理。
见祝兰台神色犹豫,似乎是动了心,春屏又加了一副猛药:“而且主母您刚才也看见了,除了您,主公连我都不让碰一下,更别说她们俩了……”
祝兰台见春屏小嘴张张合合的直觉得头痛,连日忙碌带来的疲倦让她也不想再跟春屏讨论下去,看到底该是谁来照顾凤崇。摆摆手,示意春屏停下来,祝兰台无奈地说:“既然你身子不舒服,那就赶紧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呢,别担心。我可不是黑心的人,让你带病忙碌,不能休养。”
春屏当下也不推辞,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请罪的话,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直到因春屏打开门而冲进来的寒风扑在面上,刺痛了祝兰台的脸颊,她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掩嘴儿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看着已然关上的门,祝兰台一边走向在矮榻上熟睡的凤崇,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难道是我看错了,怎么总觉得春屏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唉,罢了,哪还有心思想她的鬼主意,累死了都……”
见凤崇依旧酣睡,像个乖宝宝一样地躺在矮榻上,一动不动,只有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棉被才证明这床上躺的是个大活人,而不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几根墨色的发丝调皮地躺在凤崇的脸上,恰巧遮住了他英挺的剑眉,遮住了眉宇间的那份霸气,却平添了一份柔和温暖。
祝兰台见到这样的乖巧的凤崇,不由地慢下了脚步,停在矮榻前,半蹲下身子,一手扶在膝盖上,一手托腮,静静地打量着凤崇,像是在欣赏一幅上好的图画。不同于上次醉酒时的稍显无赖和霸气,这样在正常情况下酣睡的凤崇更显一副纯真孩童的样子,暖玉色的肌肤在摇曳的烛影下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如同一块上等的美玉,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珍惜的人去撷取。
微微一笑,祝兰台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抚上凤崇的脸颊。倒不是生出了别样的情思,只是那样如玉生烟的凤崇,让祝兰台想起了被她保存在小匣子里的那块凤凰羊脂玉,一样的温润清丽,一样的魅惑人心,让人忍不住想去试试,看两者是否有区别,哪一个摸起来的手感更胜一筹。
在指尖几乎触碰到凤崇脸颊的那一刻,祝兰台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瞬间清醒过来。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祝兰台忍不住好笑地摇摇头,觉得自己刚才竟然生出去触摸凤崇的心思,真是不可思议!即使心知道刚才只是想试试眼前这温热的“暖玉”跟藏在小匣子里的那块凤凰羊脂玉有什么差异,祝兰台还是觉得难为情,还有一点讶然,讶异她竟然想去触碰一个人,一个男人,在经历了那样失败的婚姻之后……
摇摇头,赶走心底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祝兰台刚要把手收回来,谁知意外就发生了:
一直酣睡的凤崇大约是因为警惕性太高,在祝兰台即将收回手的那一刻瞬间睁大眸子,然后顺着那惹事的指尖一路看上一张清丽的小脸,那张小脸的杏眸里,似乎溢满了惊讶和羞涩,流光溢彩……
就在祝兰台抵不过凤崇“深情”的注视而败下阵来,螓首轻垂的那一刻,凤崇突然如同刚才趴在桌子上被祝兰台惊醒时一样,撇撇嘴,说:“娘子,我好困……”
当然,接下来的情节也一样,凤崇说完这句话,一闭眼睛就立刻再次跌入黑暗之中,然后便床头响起细细的鼾声。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凤崇伸手抓住了祝兰台的手,不是很紧地握住,只是轻轻地将祝兰台的小手笼在自己的手心里,没有丝毫的力度,却通过那充满空隙的接触,传递出浓浓的情感,那是信任,是足以交托生命的全然信赖。
三月的桃花瞬间在祝兰台的脸颊上绽放出最迷人的光彩。
祝兰台不想多想什么,不想去探究凤崇这样做的用意,或者是怎么就这样地相信自己,但是凤崇这样的全然信赖让祝兰台觉得心里装满了满满的感动,无关风月,却同样的刻骨铭心。
这个世上太多的浮华喧嚣,勾心斗角,利益算计,又有谁能在这个世上全然地信赖另一个人,甚至相信到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交托?
这样毫不设防、全然信赖的凤崇,让祝兰台感激,也让她铭记在心。祝兰台经历过伤害,经历过背叛,所以凤崇的这份信任,才让她觉得弥足珍贵,觉得这世上,原来还是有人愿意信赖自己,那么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也会学会怎么样去再次信任别人。
温暖有很多种,亲人给的,情人给的,朋友给的,我们不贪求很多,也未必都能碰上,但是一个细节传递出来的温暖,却足以感动我们的一生,又或者,生生世世……
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注定要跟凤崇分道扬镳,更或甚者会此生无缘再见,但不管怎么样,即使岁月剥蚀了凤崇在她记忆里留下的影像,即使凤崇这两个字终有一天也会在她的脑海里烟消云散,但祝兰台永远不会忘记,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曾经有人在摇曳的烛光下,两次将自己完整赤裸地交给了她,没有丝毫怀疑和犹豫。
轻轻地吸了一下鼻翼,祝兰台微仰头止住快要溢出的泪水,然后在感动里绽放出欢乐的花朵来,那花朵顺着不断延伸的藤蔓,瞬间便开满了祝兰台的整个心田,那样亮眼地招摇着,舞动着,欢笑着。
侧身在矮榻的边沿坐下,祝兰台垂首细细地打量着酣睡的凤崇,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祝兰台想,或许此刻的自己之于此刻的凤崇,便是那没有色彩和光亮的梦中的一豆灯光,一抹温馨吧。
书桌上的烛芯“哔”地爆出一个烛花,将光亮瞬间放大了一倍,也将那一躺一坐的两个身影投射在墙壁上,远远地看着像是两个依偎在一起喁喁私语的情人,分外亲昵,相互依赖。
这个除夕前的风雪之夜,因为这一豆灯光,因为这烛光下摇曳的壁影,因为那一份全然的信赖,而添了一重温馨,少了一份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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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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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凤崇和祝兰台在风雪之夜偎依在正书房之后,事后两人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各自心底都明白,那一夜温暖摇曳的烛光,驱散的不仅有严寒和黑暗,还有两人原本埋在心中的疙瘩。再大的不满,再深的误解,在那次赤裸裸的全然信赖之后,便都随着那些飘散的烛烟,烟消云散了。虽然现在两人之间依旧谈不上什么夫妻情分,但是至少,比起最初的相互防备,两人都开始学着慢慢地信任对方。
祝兰台有时候会想起在上次回门前夕,凤崇跟她摊牌,说娶她只是为了给凤家找一个合适的当家主母以堵住悠悠众口,然后又说起他曾一路从长安尾随她到洛阳,直到在洛阳边陲的小树林的血战中,她离奇地消失。
那时的祝兰台曾经怀疑过凤崇,怀疑凤崇在洛阳边陲小树林的那场残酷的在战斗中见死不救,任由她和卫英陷入险境而不施以援手。现在想想,祝兰台就不禁觉得好笑,经历过那日凤崇恬静如孩童的沉睡,她想,或许这样的凤崇不会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至于当初凤崇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出面营救的事,祝兰台倒是不在意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时光荏苒飞逝,何必将那些有限的岁月浪费在对过去的怀疑和由此而衍生出来的纠结和痛苦之上。
但凡人之将死,必然看淡以前在世之时所看重的得失荣辱、勾心斗角。祝兰台算不上死过一回,但确实曾经重生在一年以前,所以虽然现在的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生活,但是也从不勉强自己陷入一些不必要的心里的泥淖。
经过年一事,祝兰台的治家本事得到了凤府上下的一致认可,虽然比起上一任的当家主母兰采儿,也就是凤崇的母亲稍微差了一点,少了一些雷厉风行的手段,但是至少没有出什么纰漏。要知道,过年一事本来就十分的繁琐,更何况还是凤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想要什么事都办的井井有条的,还真是不容易。
初一的时候给长辈拜年,祝兰台先跟着凤崇和凤九仪去给凤海天拜年,带着一些精心准备的精致的年礼,虽然不贵重,但也只需略表心意而已。
老实说,其实凤崇、祝兰台和凤九仪三人对凤海天都没有什么真情实意的,不过是给长辈拜年的礼数不能少,便都只得堆着笑脸,恭敬地去给凤海天请安。
去的时候,祝兰台还在担心,担心万一哪一点露出了破绽,会被凤海天认了出来,当场抓包。虽然在秀色楼的时候,她一直都是一副蓬头垢面、裹着被单的形象,不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名姓,还故意改变了口音,而唯一见过她的只有秀色楼的长治,听说也被秀色楼的神秘老板赶了出去,生死未卜;但是祝兰台还是很担心,担心凤海天这样精明的人,当初又那么煞费苦心地将她软禁在秀色楼,一定是有所图谋,所以就难免会认了出来。
然而,祝兰台并不知道,凤海天当初软禁她,是因为把她借由藏书宝殿上演的凭空消失看作是跑江湖惯用的障眼法,不过是因为她耍得好,才想要软禁她作为将来对付凤崇的秘密武器。要知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只要用那些怪力乱神的谣言去撼动凤崇的凤氏家主之位,那绝对是事半功倍!
但是,同样的,祝兰台的“障眼法”只是凤海天的一时兴起,即使没有祝兰台,凤海天还会找出更多的张兰台、李兰台、王兰台来做这些事。所以,原本就不清楚祝兰台真实样貌和声音的凤海天,在祝兰台逃跑之后,就渐渐遗忘了自己曾经在秀色楼软禁过这号人物,反正在他心底,走失的只是一个会使障眼法的无名小卒而已,在他看来,祝兰台甚至还比不过他手下的一匹骏马。
自打祝兰台嫁入凤家之后,在祝兰台的刻意回避和凤海天的无视之下,除了刚成亲的第二天两人曾经见过面之外,这两个多月几乎都没有碰过面,即使碰见,也只是偶然撞在一起,祝兰台低头请安,凤海天鼻子朝天地哼了一声,就径自走过去了。
凤崇、祝兰台和凤九仪三人走到凤海天一家的望月院,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朝里面看去。
祝兰台停下来,是因为害怕,担心会被凤海天认出来;凤崇停下来,是因为曾经遭受过凤海天的多次暗害,甚至于现在凤海天依旧没打算放弃家主之争,没打算放过他;凤九仪孩子心性,对于凤海天的暗地筹谋和阴谋诡计并未看在眼里,更不曾记在心中,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跟一个特别严厉又关系疏远的长辈相处而已。
三人各怀心思,却同样地不喜欢凤海天。
“哟,主公、主母和九小姐来啦!二爷早就在屋里等着了。”直到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过来,弯腰行礼问安,凤崇、祝兰台和凤九仪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跟在小厮身后走进了望月院。
凤海天一直未将祝兰台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因为在凤海天的眼里,祝兰台只是一只穷人家的小麻雀,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撞进了凤家,嫁给了凤家现任家主凤崇,攀上高枝儿,摇身一变,成了一只金凤凰。
但是,麻雀就是麻雀,即使给她穿上了锦衣,也依旧变成不成凤凰,因为骨子里的那股子小家子气。
凤海天原本就是这么看待祝兰台的,而在凤崇和祝兰台大婚的第二天早上接受新妇的请安时,凤海天更加认为自己的看法是对的。凤海天一直记得,那日的祝兰台像是被网纱罩住的麻雀,扑棱着两只短小丑陋的翅膀,吓得浑身簌簌发抖,还让凤崇提前告退来帮她逃离那场不适合她参加的上等人的交谈。
后来凤海天也曾经注意过祝兰台几次,不管怎么说,祝兰台的出嫁都让凤崇因得了一个妻子,破坏了他散步谣言的阴谋,而暂时让凤崇坐稳了凤氏家主的位子。可是,每次见面,祝兰台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低着头,身子有些发抖,声音发颤地问安道“海,海二叔好”。这样的祝兰台,让凤海天鄙视,却也放心。
就在凤海天决定将祝兰台彻底划出威胁自己利益的黑名单时,祝兰台开始慢慢地接手凤家的家务事,而且越做越好,甚至在过年送年礼一事上想到了替代法,投其所好,不但帮凤家节省了一大笔的开支,还将与那些商户的关系处得更好,为将来长远的合作打下了很好的情感基础。
所以,凤海天惊心了!他可以容忍凤崇娶一个妻子来逃避舆论的压力,但决不允许凤崇的这个妻子成为凤崇的得力助手,成为他棘手的劲敌。
当然,祝兰台现在不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完全比不上当初的兰采儿,但是祝兰台有一样东西是兰采儿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那就是年轻!祝兰台有时间学成兰采儿那样雷厉风行的手段,甚至比兰采儿更出色,比如现在的祝兰台,比起当初的兰采儿干净利落,在凤府的下人心中就多了一份亲切,得人心者得天下,攻心是最好且最行之有效的手段;可是,兰采儿却不可能再回到十六七岁的年龄,慢慢变得更强。
所以,虽然明知道现在祝兰台对自己还构不成威胁,但是凤海天却已经决定从萌芽状态入手,将祝兰台对付自己的那一天,永远地扼杀在摇篮里。
祝兰台从进门起,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感觉像是头顶上压了一块浓重的乌云,压得她几乎喘不过起来。一手悄悄地抚上心口,祝兰台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心里舒服一点,便朝身边的人看去,只见凤九仪早就一副不耐烦却又不敢跑的样子,一脸的委屈,说起恭祝新年的话来都有些勉强;倒是凤崇,明明他应该是最痛恨凤海天的人,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的样子,笑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疏离,又不过分亲昵到让人觉得很假的地步。
心底暗自感叹一声,果真是风雨中走出来的凤氏家主,心机城府不是一般人可以学会的。祝兰台心底忍不住为凤崇喝彩,对付凤海天这种老奸巨猾、手段狠绝的人,就该这样,敌不怒我不怒,敌怒了我更加不怒,活活气死他最好!
显然,祝兰台的愿望要落空了,因为凤海天也是一副威严中又有掩饰不住的慈爱的长辈的样子,微笑着看向这边,嘴里乐呵呵地回一些没营养的祝福。
高手对决,方显英雄本色!
祝兰台想,不如就趁现在悄悄地撤了吧,免得待的越久,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谁知就在祝兰台准备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凤海天竟然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崇儿媳妇我倒是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原本以为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娃儿,经不住凤家这样大的家业,谁知竟然做的这么好,让上下都赞不绝口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凤海天一边说着,一边严肃中不乏慈爱地看着祝兰台,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近期表现很满意,真心地夸赞一般。
可是祝兰台分明看见了凤海天眼里一闪而逝的狠绝,还有那怎么也散不去的算计和阴谋的味道。面上扯出一丝得宜的微笑,祝兰台做谦卑状,心底却在飞快地思考着到底要怎么回应凤海天的夸赞。若是回答得自鸣得意,会不会被凤海天以为她不敬,还野心未足?但若是回答得过分谦逊,会不会让凤海天觉得她城府深,难对付?
见祝兰台只是微笑,却不答话,凤崇想起上一次给凤海天请安时祝兰台那发自心底的恐惧,便以为祝兰台是害怕,不敢应答。凤崇有意化解眼前的僵持和尴尬:“娘子能得到海二叔的夸赞,那侄儿真是福气不浅呢!”凤崇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这天下能入得了海二叔眼里的,没有几个人,如今娘子竟能得到海二叔的夸赞,可见真是侄儿的好福气,娶了个贤内助回家。”
凤崇不怕将祝兰台夸赞一番而引起凤海天的提防,这样明白地表明祝兰台的贤惠,表明他对祝兰台的在意和知晓凤海天心底的想法,反而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了明面儿上,省得凤海天在背后做手脚,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见凤崇帮腔,祝兰台虽然不明白他这样说的用意,但心底也明白凤崇是不会害自己的,便微笑着接过话头:“听夫君如此说,那侄媳还真是要好好地谢谢海二叔的夸赞呢!”
没有料想到祝兰台竟然就这样神态如常地回应凤海天刚才的话,凤崇微微惊讶一下,然后便在心里真心地微笑起来,这样的祝兰台,果然没有辜负他当初对她的一份期待,是个合格的凤氏主母,竟然在面对她最害怕的凤海天时,也能够神色如常地谈笑风生。
凤海天见凤崇和祝兰台一唱一和地糊弄他,心底警铃大作!要是祝兰台仅仅是有几分本事,凤海天倒也没有多么地担忧,他最害怕的是祝兰台会跟凤崇配合得亲密无间。要说当初的凤氏一族的家主和主母,也就是凤崇的父母凤在天和兰采儿,单个人地话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凤在天和兰采儿胜在夫妻同心,万事一体,不离不弃。
凤海天心思一动,眼神微微一撇,看见那躲在帘后的身影猛地一颤抖,不住地簌簌发抖,似乎随时都会委颓在地。
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子愤怒,凤海天想起他当初之所以会娶这个柔弱到随时都会晕倒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可以利用她去威胁某个人,还可以利用她泛滥到无可救药的母爱去养育当时未满周岁的凤浪,谁知最后,他娶到的竟然是一个在外面必须当当菩萨一样供着的胆小鬼,害得他在当初跟凤在天争家主之位的时候因为一着出错,满盘皆输!
轻轻地冷哼一声,如愿地看到帘后有人倒地的身影,然后又有人悄无声息地将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搬走,凤海天这才觉得心底的那口怨气稍微减轻了一些。谁知一回头,看见的就是凤崇和祝兰台两人的鹣鲽情深,凤海天蓦地想起当初联手对付自己的凤在天和兰采儿夫妇,那刚刚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又蹭地冒了出来。
心里恨意陡升,看了一眼一直勾着头地凤九仪,凤海天皮笑肉不笑地问:“要说崇儿媳妇只是长安货郎巷普通商贩祝文轩的女儿,又不曾接触生意上的事,怎么会想起替代之法,投其所好来?难道是嫁入吕家后学了不少本事,如今竟然用在凤家身上?”
凤海天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仿佛他真的是随口一说一样。可是,凤海天很清楚,如同凤崇在警告他别再背后乱动手脚一样,他也在警告凤崇和祝兰台,他对两人的底细都一清二楚,只要他想动手,那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凤海天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点明祝兰台在凤九仪眼里不堪的过去,让两人窝里斗,让凤崇在妻子和妹妹之间焦头烂额而无暇顾及其他,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感觉到凤九仪冰冷的视线越过凤崇儿直直地穿射过来,祝兰台心底忍不住一阵咒骂,这凤海天是在挑拨离间呢,明知道凤九仪最在意的就是她出身小商户,还曾经成过亲,配不上高贵的凤崇,凤海天偏偏还这样说。
“在哪儿学的有什么关系呢?”凤崇微笑道,一边伸手悄悄地拽了拽凤九仪,低声呵斥道:“别现在给我添乱。”对于凤九仪完全意识不到凤海天的险恶用心这一点,凤崇深感无奈。当初凤崇也是爱妹心切,不想让凤九仪小小的年纪就如她上头的八个姐姐一样知晓人心险恶、世事难料,这才将她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谁知呢如今竟成了他的软肋,凤海天的利器。
见凤九仪安静下来,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听话地没有发作,没有因为凤海天的挑拨而当场跟祝兰台大闹起来,凤崇这才安下心,笑道:“不管是在哪里学的,但只要是在帮凤家做事,这又有什么呢?要说娘子倒是比当初的凤多好上千百倍!”
凤崇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虽然依旧挂着如常的微笑,眼神却在一瞬不眨地盯着凤海天看,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神色有异。果然,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凤崇还是在凤海天眼里看到一丝惊慌和狠绝。
当初凤海天跟凤在天和凤云天争夺凤氏家主之位,相互之间很是不合,凤海天还做出过一些很过分的事,这是整个凤氏家族都知道的事,但念在三人各有对错,再加上凤海天败落之后依然在全心全意地帮凤家做事,所以族人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评论。
但是如今凤海天私底下对凤崇做的手脚,除了凤崇一家和凤云天以及几个贴心的下属之外,并没有更多的人知道。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的其中一桩,便是凤多刺杀祝兰台和凤崇的阴谋,只是凤多失手被擒,不但没有刺杀成功,反而让凤崇顺藤摸瓜,除掉了好大一批凤海天在他身边安排的暗桩。这倒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凤海天害怕,害怕万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曝光,对他争取凤氏家主一位极为不利。知道凤崇是在拿那些事威胁他,凤海天也不好过多地为难祝兰台,便不甘不愿地偃旗息鼓了。
“海二叔这可就猜错了。”凤海天不打算为难祝兰台,可祝兰台没打算就这么任由凤海天在凤九仪之间抹黑自己,挑拨离间。
微微一笑,在众人的诧异中,祝兰台坦然道:“不论是在祝家,还是在吕家,侄媳都没有学到海二叔夸赞的那些本事。要说真的开始学着治家,学着生意场上的事,除了夫君不时的提点之外,便全赖凤家各位管事悉心教导。尤其是枚总管,对侄媳甚是严厉,但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若是没有枚总管和各位管事的严厉教导,也不会又今天的侄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好好地为凤家出力,是侄媳的分内之事,如今听海二叔如此‘真心隆重’的夸赞,侄媳还真是汗颜。”
祝兰台此刻已经顾不得在凤海天面前是否会表现出心机颇重一事了,比起凤海天的为难,她更担心的是凤九仪这个名义上的小姑子。到底凤九仪是凤崇最疼爱的幺妹,既然凤崇信任她,那祝兰台也不愿意凤崇在她和凤九仪之间为难,所以努力修补好跟凤九仪的姑嫂关系,是当务之急。
比起刺痛敌人来说,祝兰台认为,纤先修补好同盟者之间的关系比较重要,免得出现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没料到祝兰台会有条不紊、不卑不亢地说出这么多话来,一时间其他人都怔住了。
凤崇最先回过神来,心里担忧凤海天再使出什么离间计来糊弄对世事懵懂的凤九仪,便微笑道:“时间也不早了,还要赶着去云三叔那里,我们就不多叨扰了,恕我们先行告辞。”
凤海天一时间被祝兰台和凤崇一唱一和的配合气得几乎压不住心底的怒火,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倒也没有多加挽留,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让人送客。
出了望月院,祝兰台觉得刚才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都分外地轻松。
凤崇担心凤九仪跟祝兰台使性子,便偷觑凤九仪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状,便放下心来,一路轻松地前往栖霞院。
一上午,祝兰台就跟着凤崇到处去给那些长辈请安,然后照例得到了一大堆的赞美和夸赞,以及凤九仪冰冷的视线。直到太阳开始偏西,午饭的香味溢满街巷,祝兰台这才得以停驻奔波的脚步。
吃过午饭之后,祝兰台享受着最近一段时间难得的午休,心满意足地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心想这下子终于可以宁静下来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傍晚看到凤九仪趾高气昂地领着一队歌姬舞姬回到凤府的时候,祝兰台就头痛地知道,自己难得的宁静便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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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三个人的寂寞
“春屏,这是怎么回事?”祝兰台走到正院的后花园,竟然发现那里有一个搭起的戏台,而凤九仪正在指挥刚才她带进来的那群莺莺燕燕干这干那。
春屏不好意思地笑笑,讷讷地说:“真是好不意思,我下午见九小姐在这里捣鼓,还以为她要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因见主母您难得有闲暇休息一下,便没有及时禀报。谁知半个时辰前,九小姐驾着马车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拉了这一群莺莺燕燕的闹腾起来。”
祝兰台秀眉微蹙,她很是不解,凤九仪想热闹就热闹呗,她又不会反对,怎么春屏一副很对不起她的样子,除非,凤九仪想要热闹的目标是……
指着自己,祝兰台百分百确定地问:“九小姐这么做,是针对我吧?”
春屏尴尬地笑笑,见祝兰台不依不饶地一个劲儿地盯着她,这才勉强点点头。
祝兰台见状眉头皱得更紧,她倒不是在生凤九仪的气,她只是不明白,凤九仪请了一堆的莺莺燕燕回来,哪一点会对她不利呢?
春屏见祝兰台眉头紧蹙,以为祝兰台明了凤九仪的打算之后心底很生气,便小心翼翼地赔笑道:“主母您也别过于忧心。那些莺莺燕燕的虽然是个个貌美如仙,但未必就入得了主公的眼。九小姐孩子心性,没约没束地胡闹,您可别往心里去。一日夫妻百日恩,主公不会忘了您的好的……”
春屏越说,祝兰台眉头皱得越紧,不过是请一些漂亮的歌姬和舞姬来热闹一番,怎么就扯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了?
“难道,九小姐是想要将这些漂亮的姑娘送给凤,夫君?”祝兰台舌头打了个弯儿,硬生生将“凤崇”换成“夫君”二字。
春屏一下子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祝兰台。见祝兰台疑惑不解地看着她,春屏更是如临大敌,恨不得将自己多事的舌头给剪了去,眼神躲躲闪闪的,怎么也不敢直视祝兰台。春屏心底暗骂自己多嘴,看样子祝兰台根本就不知道凤九仪的计谋,可是自己却不小心说漏了嘴,平白惹来一阵灾祸……
“这个,那个,我,她们……”春屏左顾右盼,两根食指戳阿戳的,怎么都不肯从正面回答祝兰台的问题。
“呵——”祝兰台见状,心底就明白自己的猜测不假,不过她可没有兴致陪着凤九仪胡闹,便伸手掩嘴儿大大地打了呵欠,一脸睡眼迷离地看着春屏,懒洋洋地吩咐难道:“既然不是胡闹,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去再睡一会儿了。这些天实在是乏了,一下午都没有休息过来。你在这里伺候着,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祝兰台说完,又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脚下深深浅浅地朝德馨院走去。
“等等!”春屏一把拽住祝兰台,难以置信地盯着祝兰台问道:“难道主母您一点都不担心吗,不担心那些女人把主公的心抢了去?还是说,您根本不在乎主公?那怎么可能嘛!你们前些日子不是还单独在正书房过夜……”
在春屏说出更暧昧的话来之前,祝兰台快速地堵上她的嘴巴。脑子灵光一闪,祝兰台换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然不担心!”在春屏眼珠子瞪得掉出眼眶之前,祝兰台很快地补上一句:“因为我信任他!”
春屏内心忍不住激荡起来,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信任,可祝兰台竟然在凤崇即将被狐狸精包的情况下还如此信赖凤崇,这真是感天动地啊!
祝兰台可没时间陪着春屏感动下去。在春屏激动的泪水流出来之前,祝兰台潇洒地挥挥手,说:“就这样,我先去补眠了。”
离着戏台的喧闹越来越远,祝兰台的瞌睡虫也越来越多,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祝兰台低头走着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来。她刚才对春屏说不是不在乎凤崇,只是因为太信任凤崇,所以才不留下来捍卫主权。这话虽然是为了敷衍春屏而一时冲口而出,但是祝兰台心底很清楚,她是真的愿意去尝试着信任凤崇,因为凤崇曾经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给了她全然的信赖。
祝兰台是在一阵凄婉的歌声中醒来的,醒来时,外面已经是夜幕初上之时,周围万籁俱寂,除了从正院后花园传来的婉转的琵琶声和凄婉的歌声。
祝兰台像是着了魔一样地坐起来,神情专注地听着那断断续续的歌声,拼凑着歌唱者的悲伤和孤独:
“春又来,人已去,风烟残,夕阳晚,樱花开,顷刻散,凌乱……
年光逝,韶华落,飞絮转,不堪看,路漫漫,空梦断,凌乱……
遗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古井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飘落,风幽怨,水清寒,离伤黯,游丝转,凌乱……”
像是被人突然从背后敲了一棒一样,祝兰台蓦地瞪大眼睛,她记得这首曲子,记得这些凄婉的字眼,也记得秀色楼一个神秘寂静的小院里,那些紫色翻飞的鲜红之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一身火红的身影……
双手覆在心口,祝兰台觉得那里有些疼,不强烈,却疼如心脉,伴随着跳动的血脉,一下,一下,一下……
“凤浪……”
那两个被禁锢了很久的字,就这样冲出祝兰台的心里的重重枷锁,溢出唇外……
披上外衣,说是好奇也罢,说是难舍也罢,说是着魔也罢……总之,祝兰台穿戴好,竟然出了德馨院,直直地走向歌声传来的地方。
回廊在身后消失得越来越长,祝兰台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慢慢地接近那歌声,接近那些曾被她封闭起来的不敢碰触的过去……
“遗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古井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飘落,风幽怨,水清寒,离伤黯,游丝转,凌乱……”
歌声越来越近,祝兰台几乎听得见琵琶琴弦微微的颤抖的声音,那不是弦在吟唱,而是那个唱歌的女人在哀怨,在彷徨,在期待,在绝望……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一身如烟的紫色在辉煌的灯火里那样地鲜亮抢眼,那样地惹人注目,可是她哀怨的神情,那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惆怅,却像是这辉煌里的一丝凄凉,那样不容忽视地闯进每一个人的心中,久久不去……
那翻飞的紫色的记忆中浮现,那火红的身影在紫色的迷雾中越来越近,带着一点坏笑,一点狂傲,一点柔情……
啪——
琵琶声住,那紫色衣裙的歌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断弦惊呆了一下,如画的眉目,愁情中略含惊讶,分外生动,牵引着每一个人的心跳。那惆怅哀怨的双眸微抬,轻轻一转,看向戏台前地某个方向。
祝兰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断弦惊醒,下意识地顺着那紫衫女子的眼神看去,在众人之间,那一身月白愈发地凸现出来,墨色的发丝凌乱,神情凄惶,像是痛苦,像是决绝,像是无限深情,凤崇就这样越过众人,跟那紫衫女子遥遥相望……
“真是呢,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起牛郎织女来……”祝兰台自嘲地呢喃,双肩不由地耷拉下来。
当看见凤崇和那紫衫女子脉脉含情无语的时候,祝兰台确实心底一颤,瞬间有一股股酸酸的东西涌出,下一刻,已经向四肢百骸弥散开去。祝兰台想,或许是因为凤崇一直表现得太好,让她错以为凤崇只对她好;或许是她从未深入过凤崇的内心,所以从来不知道有这个紫衫女子的存在,所以,她只是因为突然间接到这个消息,一时间有些惊讶,有点微微的介怀罢了,并不是吃醋,更不是妒忌哀怜……
记忆中那火红的身影被这突来的情思缠绕,似乎越来越远。祝兰台抬手轻轻地拍拍脸颊,让自己从那些迷茫无措中略微恢复一些清明,便打算悄悄离开,避过这趟浑水。
可惜,偏偏有人不想让祝兰台如愿。
“嫂子,你来啦!”凤九仪喊得很大声,这是她第一次称呼祝兰台为“嫂子”,可是却不怀好意。凤九仪准备了这么久,苦心备战两个多月,就是想一次彻底地反击祝兰台,将祝兰台永远地赶出凤崇的世界!
本来凤九仪等了那么久,都没见祝兰台过来,都已经绝望了,苦叹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竟然白忙活半日。谁知,就在凤九仪失望的时候,祝兰台竟循着歌声走过来,静静地驻足凝听,丝毫没有察觉她早就被凤九仪盯上了。
心里一喜,凤九仪赞赏地朝台上望去,心想这如烟的计谋果然很厉害,说祝兰台听见这首曲子会出现,果真就出现了。
台上吟唱的如烟给了凤九仪一个放心的眼神,手下猛地一用力,丝弦应声而断,于是就有了祝兰台看到的那一幕。
凤九仪这一喊,不仅成功地留住了祝兰台,也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包括凤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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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谁是谁的狐狸精
微微喟叹,凤崇甚是无奈地看了一脸得意的凤九仪,说到底自己最疼爱的妹子还是介怀祝兰台的出身啊,所以才煞费苦心地弄这么一出出来吧。当凤九仪骗他来这里听什么戏文,当他看见如烟的时候,凤崇就知道了凤九仪的心思。
不过,凤崇很乐意配合凤九仪将这场戏演下去,因为某个人正在暗处盯梢,更因为他坚定地认为,这么做不会伤害祝兰台,那个自始至终都认为她跟自己不过是一纸契约的妻子……
“娘子,前几日都没有休息好,这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怎么又起来了?”凤崇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眼光却紧紧地盯住某处,如愿地看到了对方的得意。心下叹息,凤崇想,既然对方想看他为了如烟跟祝兰台起争端,那他索性就遂了对方的意。
看向祝兰台,见她不像是有一丝悲伤或是难过的样子,凤崇放下心来,也觉得微微失落。
“嫂子,既然来了不如一起来看吧!”凤九仪破天荒地十分热情,直接跑下席位,一把拽了祝兰台过去,而且还体贴地将祝兰台推到凤崇身边,让祝兰台和凤崇一起,接受如烟如怨如慕的目光。
来不及反应什么,祝兰台就这样跌坐在凤崇身边。坐直身子,祝兰台下意识地看向凤崇,只见凤崇依旧如常时一般浅笑,云淡风轻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是他从来没有赶她离开,以免耽误他跟紫衫女子的眉目传情。
心里有一点气闷,祝兰台想,至少凤崇曾经是信赖她的,如今却看见这台上的紫衫女子就立刻换了心思,想要赶她走。
两人寂寂无言地并排坐着,看向舞台上那个一脸哀怨和爱慕的如烟。
“如烟,既然弦断了,那就先到这里吧。你下来休息一会,来,坐我这里!”凤九仪冲如烟招招手,欢笑道。
祝兰台很疑惑,以凤九仪对如烟的态度来看,不仅仅是想利用如烟来打击她,两人之间似乎很是熟稔,感情不错的样子。可是,那如烟怎么看都是烟花女子,凤九仪这样注重门第的人,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祝兰台很是不解。
如烟拖着逶迤的长裙,款步而来,娇娇怯怯,没有丝毫的风尘味,倒是有一份大家闺秀的感觉,端庄,秀丽,适时地脸红。
祝兰台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她碰到了一个劲敌。劲敌?祝兰台蓦地张大眼睛,她竟然将凤九仪派来勾引凤崇的如烟看做是劲敌吗?那意味着什么?是她舍不得离开凤家的庇佑,还是,还是她居然想独霸凤崇的温柔体贴?
祝兰台脑子不算聪明,但是这一次,她坚定地认为,不管哪一个原因,她都不能输给如烟,这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专门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的女人,因为她现在还离不开凤家,离不开凤崇的庇佑。
“如烟姑娘好生面熟,是在哪里见过吗?”祝兰台主动开口,想要跟如烟套近乎,然后伺机找到进攻的机会。
如烟微微一怔,轻轻摇摇头,凄婉道:“如烟命贱,怎么敢高攀上夫人……”说着,如烟的头几乎低到了地底下,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无声地控诉着祝兰台戳她的痛处。
“你怎么这样说话!”既然已经把祝兰台拐了过来,凤九仪可没那个好心继续装出一副姑嫂亲热的样子,甚至连嫂子也懒得喊一句了:“如烟是秀色楼的人,你怎么会人认识她?还是说……”
凤九仪意味深长地看着祝兰台,她原本只是想趁机在祝兰台的身世上再抹黑一笔,谁知祝兰台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反击,反而脸色倏忽一边,握紧拳头。
凤九仪以为祝兰台是被她的话气到,分外得意。可是坐在凤九仪身边的凤崇,很清楚地感受到了祝兰台颤抖的娇躯上传来的惧意,那是他很熟悉的一种恐惧,每次祝兰台面对凤海天的时候,就是这样害怕地想要发抖。
略一思索,凤崇便想出了其中的缘由,祝兰台害怕凤海天,而凤海天是秀色楼的老板,如今祝兰台听到秀色楼就如看见凤海天一样恐惧,那就是说……
一丝狠厉划过凤崇的眼底,他终于想到,为什么派出去那么多的人都找不到祝兰台了,是凤海天将她软禁了吧,软禁在秀色楼那种地方。
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瞬间涨满凤崇的心口,在秀色楼到底有什么样的记忆,竟然让祝兰台听到这三个字就忍不住颤抖。凤崇对于祝兰台的愧疚又添上一重,是因为他,凤海天才掳走祝兰台的吧……
不过,凤崇很是讶异,凤海天在知晓他要娶祝兰台为妻以对抗没妻室不足以胜任家主的谣言之后,竟然只是软禁祝兰台,而没有杀了她一了百了!而且……
凤崇想起凤海天第一次看见祝兰台,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不像是熟识的样子,这中间到底还出了什么事?
“九小姐说笑了。”如烟柔弱地开口替祝兰台辩解道:“夫人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会在秀色楼呢?”如烟听闻凤九仪这么说,心里也是一紧,她知道有人一直在监视着这边,监视着她的表现,万一那人将凤九仪的话误以为真……
如烟不敢想象,若是祝兰台就是曾经被凤海天软禁的秀色楼的仙姑,这件事被凤海天知晓,那祝兰台会面对怎样的灾难,而凤崇会怎样对待她……
在如烟的心底,凤崇不爱她,但是同样的,祝兰台对于凤崇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如烟之所以刻意搭上凤九仪这条线,进入凤府来对付祝兰台,不过是因为她不甘心祝兰台可以做凤崇名正言顺的妻子而已!
明明两人都不是凤崇的爱,都只是凤崇的棋子,那凭什么她祝兰台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凤崇朝夕相对,而她如烟却只能留在秀色楼那种地方,可怜地等待着凤崇来主动找她……
如烟拼了一股子不甘,努力忽视那些惹怒凤崇的后果,冲进了凤府。但是,感受到凤崇那凌厉的目光,如烟就退缩了,她知道凤崇肯定嗅出了什么,若是此刻不赶紧替祝兰台澄清的话,那将来她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惩处……
“如烟,你干嘛帮她说话?!”凤九仪却是不满了,推了如烟一把,怒火朝天:“明明是她从你手中抢走了哥哥,你干嘛还帮她说话?!”
凤九仪的一句话,瞬间让周围寂然无声。
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在短暂地停了一下之后,很慌乱地快速跳动起来。祝兰台捂住心口,试图止住胸腔内那颗因凤九仪的话而失控的心。祝兰台一直以为,如烟是狐狸精,试图勾引凤崇,跟凤九仪里应外合地想要把她赶出去,独霸凤崇。
但是,这一刻,祝兰台犹疑了,她不知道,到底谁是狐狸精,到底她跟如烟两个,谁破坏了谁的姻缘……
见祝兰台像是受伤了的样子,凤崇心里一疼,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但是当两道寒光射过来,凤崇快速收回想要覆在祝兰台肩上的手,改为指着凤九仪,厉声斥责道:“九儿!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
这大约是凤崇对凤九仪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了,凤九仪眼中很快就蓄满了泪水。怒火和委屈一下子在体内疯了似的蔓延,凤九仪也顾不得周围还有很多下人,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如烟道:“我哪里有胡说?!你问问大家是不是,你没成亲之前,确实每个月都要去秀色楼找如烟一次,而且每次傍晚去,第二日清晨才会回来!这一晚上能做什么,谁不清楚?!”
“够了!”凤崇双目闪着怒火,警示凤九仪别再胡说下去。
“我偏要说!”凤九仪跟吃了炸药一样,丝毫不把凤崇的警示看在眼里:“就算是你成亲了,娶了这个卑微的女人,还是不是去秀色楼找如烟,而且比以前还要频繁,几乎夜夜眠花宿柳!你敢做不敢当,伤了如烟的心……”
啪!
干脆的一声巴掌,凤九仪眼睛里蓄满泪水,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疼爱她的哥哥竟然打了她!又是因为那个卑贱的女人!凤九仪恨恨地看向祝兰台,心里怨念更重,祝兰台出嫁的第一天,就害她被禁足,现在最疼爱她的哥哥竟然打了她?!
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凤九仪哭诉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们了!呜呜……”掩面,凤九仪哭着狂奔出去。
少了凤九仪的聒噪,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或许是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歌姬舞姬还有凤府的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悄悄离开了,只剩下凤崇、祝兰台和如烟三人,不,还有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九儿她……”凤崇想要开口解释,但是感觉到那两道如芒在背的眼光,他犹豫,或许经凤九仪这么一闹,那人会不在怀疑祝兰台是否在秀色楼里生活过吧。
寂寞,再次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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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是战,还是逃?
凤崇一开口,祝兰台将就立刻陷入了矛盾挣扎之中,她原本是抱着将如烟这只狐狸精赶出去的心思留下的,但是现在,她不确定,到底是如烟要勾引她的丈夫,还是她破坏了如烟的姻缘……
每次不在德馨院留宿,原来不是体谅她,而是去找了如烟……
祝兰台想要笑,想要大笑,她竟然一直生活在一个谎言了,可她竟然以为凤崇对她是全然信赖、无所隐瞒的?!祝兰台知道,原本只是契约的关系,凤崇想给凤家找一个当家主母,而她想要一个妻子的名分,避开祝良武和言氏的逼嫁,她没有资格要求凤崇付出任何契约之外的东西。
但是,祝兰台十分介怀,与其说是在生凤崇的气,倒不如说是在气自己,气自己竟然那么笨地相信凤崇的一切,甚至还想着学着再次信任别人?!这样蠢事她做过一次,所以她被吕氓和兰云深深地伤害了,被祝良武和言氏逼迫得只能逃开,但是,她可以原谅自己蠢一次,但决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有了这样的认知和决心,祝兰台原本心底积累的对凤崇一点点的信任,顷刻间烟消云散。
凤崇看不懂祝兰台的心思,但是此刻的祝兰台脸上已经没有了忧伤,只是一股子执着,甚至连怨愤也没有。这样的祝兰台,让凤崇觉得害怕,似乎祝兰台离着自己很远,那些曾经在刹那间出现的没有丝毫距离的心有灵犀,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一般。
或许凤崇没有想到爱,但是他喜欢有祝兰台陪在身边的日子,感觉很踏实,很温馨,远离了勾心斗角,远离了利益权谋。
但是,从现在的祝兰台身上,凤崇所能感觉得到的,只是疏离,是淡漠,是客气……
“夫人,真是对不起,九小姐她……”如烟现在也顾不得赌气了,她明显地感受到凤崇对她的不满和可能施以的惩处,虽然凤崇面上依然是一副想要维护她的样子,如烟明白,那是凤崇做给想看的人看的。
祝兰台摆摆手,她现在不想听任何人说任何的话,她心里有怨,她跟凤崇本就是各取所需,凭什么凤崇要接受她的亲人的顶礼膜拜,她却要忍受凤九仪一次一次的挑衅,忍受这不知道凤崇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红粉知己的哀怨?!
心里的不甘叫嚣着让祝兰台去战斗,去争取一个即使是名义上的妻子也该有的权利;理智却在制止祝兰台做出过火的行为,因为她跟凤崇的那一纸契约。
祝兰台觉得两个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开始了激烈的辩论,吵得她脑子嗡嗡嗡地几乎想要炸开一般。
事情陷入这样的僵局,若是没有第四个人出现,或许凤崇、祝兰台和如烟三人注定要僵持下去,最后弄得个个都遍体鳞伤。
但是,偏偏有人忍不住,跑出来想要挑拨离间。
“哎呀呀,这不是秀色楼的花魁娘子嘛!”凤海天从月洞门的那一边走进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乐呵呵地问:“什么时候花魁娘子大驾光临,崇儿你也不通知海二叔一声,好让海二叔好好地招待一番,也算是替你略尽地主之谊嘛。”
凤海天的话很是暧昧,像是他完全知晓凤崇跟如烟之间的暧昧纠缠一般。
若是凤海天没有出现的话,祝兰台或许会一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凤海天忍不住走出来看热闹了,这一下子,就解决祝兰台脑海里战与不战的艰难的拔河。
祝兰台想,是了,凤海天是秀色楼的幕后老板,如烟是秀色楼的花魁,自然也就是凤海天的手下了,也就是说,如烟或许是凤崇的红颜知己,但一定是凤海天用来对付凤崇的棋子和工具。这么想来,不难明白,为什么凤九仪会跟如烟搭上线儿,原来中间还牵扯着一个凤海天,牵扯着凤海天和凤崇的家主之争。
明白了这层关系,不管以后会不会信任凤崇,祝兰台都选择坚决地站在凤崇的这一边,因为这是她的责任,凤崇之所以娶她,不就是想让她从内对付凤海天吗?
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疼痛让祝兰台立刻流下两行清泪,贝齿紧咬下唇,几乎要沁出血珠子来,祝兰台这才抬头哀怨地在凤崇和如烟之间扫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定在凤海天的脸上,无限伤情地哽咽道:“恕侄媳不能多陪……”
勉强说出几个字,祝兰台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悲伤,猛地站起来,匆忙地丢下一句“抱歉”,掩面奔出月洞门,很快便连那脚步声也消失了。
待祝兰台一离开,凤海天立刻换下刚才的和蔼,一脸严肃地教训凤崇道:“男人有几个红颜知己的这没什么,但是你怎么能把如烟往家里领?!这还好凤家的门户不是她们祝家可以高攀的,所以她才没跟你闹僵起来,不然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凤家在洛阳还有什么脸面?!不是我说你……”
凤崇面上受教,心底却在冷哼,凤海天会怕这事儿传出去,他只怕是巴不得这事儿在洛阳城弄得满城风雨吧!这样的话,他凤海天不就可以借此事大做文章,夺取家主一位!
凤海天教训了凤崇老半天,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停下来,说:“你快去看看她吧,我帮你送如烟姑娘出去。”
凤崇心底明白,凤海天好心帮他送如烟是假,想吩咐如烟回到秀色楼后将此事大作宣扬是真,或者,凤海天还想让如烟继续“拜访”凤家,“拜访”祝兰台……
“那,侄儿就先告退了,多谢海二叔。”凤崇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便对着如烟一回眸,一副不依不舍的样子,这才推着轮椅慢慢离开了。
直到凤崇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如烟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凤崇回眸看她不是因为难舍难分,而是为了警告她,警告她即使是在凤海天身边做卧底,也要注意做事情的分寸。如烟想,凤崇很害怕伤害祝兰台吧,又或许凤崇很害怕伤害他的清誉,有损凤家的名声……
明知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如烟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想要汲取更多凤崇的气息。她是着了魔吧,着了心魔,那心魔里,全是凤崇的身影……
“别看了,你就是望穿秋水,他也不会回来了。”凤崇一离开,凤海天便卸下一副长辈的慈爱,只剩下上司对下属的冷酷,盯着如烟不屑地哧声。
如烟浑身一颤,连忙收回不舍的目光,心想,这凤海天可比凤崇难对付多了,要说凤崇无心,那凤海天就是包藏祸心!
“又或者,你也想嫁入这凤家?”凤海天阴测测地笑了,笑得如烟忍不住簌簌发抖,却又忍不住开始期待,若是凤海天真的打算让她进府的话,那她如烟一定是拼着被凤崇舍弃的危险也要进来的!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明知道靠近光明便意味着死亡,还是无所畏惧地拥抱温暖,哪怕只有一瞬。
“现在还不是时候。”凤海天的一句话,就将如烟由幸福的云端打下万劫不复的地狱。微微一笑,凤海天似乎很享受这种玩弄别人情感的游戏。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做事,将来凤崇少不得是你的!”打了一巴掌再给点甜头,凤海天很明白这个道理。愚蠢的女人啊,就让你的愚蠢和痴情,为我凤海天铺就成功之路吧!
如烟点点头,感激地冲凤海天一笑,她知道,这笑容不禁又敷衍,还多了一份真心,因为凤海天给了她名正言顺地长伴凤崇左右的希望,即使她心底很清楚,那希望便如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但还是愿意给自己一份希望,一个盼头。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凤海天摆摆手,示意如烟跟他一起出去,见如烟站起来,凤海天扭转身,没有回头:“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做,不用我吩咐你吧?”
如烟浑身一颤,赶紧摇头,谦卑地说:“如烟省得,二爷您就放心吧。”这一次,如烟决定听从凤海天的话,将她和凤崇之间的桃色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不但是为了取得凤海天进一步的信任,更是为将来接近凤崇,嫁进凤家,做好铺垫。
此事后,凤崇没有找祝兰台解释,第一他觉得祝兰台未必想要他的解释,因为他很清楚,祝兰台那日的那份委屈和伤情,多半是做给凤海天看的,他赞赏祝兰台的机智,却没办法因此而欢喜;第二,凤崇害怕隔墙有耳,若是跟祝兰台解释的话被有心的人听了去,那只怕会更糟。
凤崇想,时间是修复一切创伤的最佳良药,或许过一段时间,祝兰台的气就消了,就像上次他醉酒后轻薄祝兰台一般,时间越久,事情就越自然而然地解决。
祝兰台也没打算找凤崇解释,她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什么,因为比起她的解释,凤崇或许会更加在乎如烟那日有没有受到伤害。祝兰台记得那日凤崇脸上的疼宠,不管是刻意还是真心,那时的他和如烟之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
她跟凤崇就像是两条相背的曲线,看似想要靠近,去不过是将要离得更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七章 人心都是肉长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话没错。
祝兰台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想要好好地对待凤九仪,修补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说要做一对亲密无间的姑嫂,但至少不能相看两厌吧。
若说刚开始的时候,祝兰台想要跟凤九仪和好,凤崇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凤崇的好让祝兰台不忍心让他在自己和凤九仪之间为难。但是现在,祝兰台想要跟祝兰台化干戈为玉帛,纯粹是为了扮演好凤氏主母这一角色,凤崇的为难与否,不再是她所关心的了。
同样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在看清楚凤崇那些表面的“好”背后的敷衍之后,祝兰台不打算敞开心门,接纳凤崇作为一个可以靠近自己的人。当然,祝兰台也不认为凤崇愿意靠近她,怎么看,凤崇跟那如烟的花魁都关系匪浅。
凤九仪自打上次私自接如烟进府挑衅祝兰台之后,倒是老实了很多,或者更准确的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凤崇那句“嚼舌根”深深地伤害了凤九仪,伤害到凤九仪连胡闹的心思都暂时没有了。
凤九仪有时候在想,为什么有了祝兰台,自己的哥哥就不再是哥哥了,而只是祝兰台的丈夫,不再疼爱她,而是宠溺祝兰台。凤九仪一直以为,即使凤崇娶了妻子,那最疼爱的也会是她这个妹妹。
凤九仪从来不排斥有个嫂子,因为她坚信凤崇对她的疼爱不会因为娶了别人就减少,或许运气好一点,她还能摊上疼爱自己的嫂子,多得一分疼宠。
但是,凤九仪没想到凤崇那样优秀的人竟然会娶祝兰台这样一个卑微的弃妇?!凤九仪不能够接受,不能接受她优秀的哥哥要娶这样一个有着不堪过去的女人,不能接受别人说,凤家的家主捡了别人的破鞋,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是一种屈辱,不单是对凤崇的侮辱,还会让整个凤氏一族蒙羞!凤九仪不愿意也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她讨厌带来这个不幸的祝兰台,非常非常地讨厌!
凤九仪不知道祝兰台原本就是凤崇先看上的“猎物”,她总以为是祝兰台使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引诱了她高高在上的哥哥,坏了凤崇的前途,毁了凤家的清誉!所以,凤九仪想要复仇,想要替凤崇,替凤家洗刷祝兰台带来的耻辱!
但是,凤九仪没有想凤崇会护着祝兰台,会因为耽误了跟祝兰台的婚礼就罚她禁足三日!凤九仪更没有想到的是,府里的人竟然开始赞赏祝兰台,就连她的贴身丫鬟,她于之有再造之恩的卫英,竟然也时时劝解她跟祝兰台好好相处,还说祝兰台是个好女人?!
那怎么可能!
祝兰台若是个好女人,怎么还会被人休弃?!
凤九仪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迷惑整个凤家,毁掉她优秀的哥哥!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失败之后,凤九仪非常地愤怒,气到自己一个人溜出凤府,喝醉在酒馆里。然后,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似的,凤九仪遇到了如烟,凤崇曾经也是现在的红颜知己如烟,得到如烟的同情和支持……
之后的事,便很顺利了。
凤九仪如愿地将凤崇和如烟之间的缠绵曝晒在众人面前,还将祝兰台拖来围观,让祝兰台看清楚,她曾经犯下了多么大的罪孽,竟然活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可是,凤九仪没有想到,凤崇竟然会因为祝兰台打了她,甚至连一向支持她的如烟,也开始帮祝兰台的说话?!
那一刻,凤九仪体会到了彻底的孤独,像是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不知所措,却又倔强地挺立着。所以她跑开了,因为她的骄傲不容许自己在众人面前败给孤独!
凤九仪不关心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反正她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赶祝兰台出凤府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赶走所有的人,凤九仪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瞪大眼睛盯着帐顶,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甚至连最亲近的卫英,她也不让靠近。
但是,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凤九仪躺在床上,听着门外坚持到底的敲门声,不由地气闷地蒙住头,双手捂住耳朵,当做没听见。
几天了,每一天祝兰台都会跟没事做一样,跑来敲门,不管她开不开门,祝兰台都会放下一堆可口的食物。凤九仪想,祝兰台是被她上次的刺激烧坏了脑子吗,明知道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她祝兰台了,为什么还要来自讨苦吃?
人心都是肉长的。
在祝兰台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凤九仪终于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地开了,一双有些凹下去的眼睛恨恨地盯着祝兰台。
悄悄松了一口气,祝兰台微笑着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说:“呶,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这是给你的!”
想也没想,凤九仪直接一挥手要将祝兰台递过来的食盒扫落,只可惜她多日未曾进食,体虚力弱的,竟然被祝兰台轻巧地避开了。
怒气更盛一层,凤九仪几乎想拼了命地跟祝兰台扭打起来,但是手臂才抬起,就被祝兰台塞进了食盒。
“就算是想跟我打架,那至少也要吃了东西养足力气吧!”祝兰台微笑道:“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等你养足了精神,想怎么打我都随时奉陪。”
听祝兰台如此说,凤九仪恨恨地收回软绵绵的手臂,也不管祝兰台还在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冲进屋子里,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快速地打开,也不用筷子,直接上双手,狼吞虎咽起来,像是真的要立刻养足力气跟祝兰台决斗一般。
卫英走过来,体贴地帮凤九仪将门掩上,不让这个自尊心很强的小姑娘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见。
良久,屋子里响起一阵哭声,先是努力压抑着地嘤嘤啜泣,后来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完全是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门外,祝兰台和卫英都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能够哭出来,那心结早晚都会有打开的一天吧。
凤九仪恢复得很快,毕竟还是个刚及十三岁的孩子,一时钻牛角尖将自己困起来,一旦想通了,复原得比什么都要快。
祝兰台听闻这个消息,笑得欣慰。虽然凤九仪屡屡来找她的麻烦,甚至还破坏她的婚礼,破坏她的家庭,但是祝兰台从未真正地生凤九仪的气。祝兰台,这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侯,她就从那个被自己撞到在地的小姑娘的身上,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孤单和倔强吧。
推己及人,祝兰台可以了解凤九仪的失望和怨愤,因为凤崇在凤九仪眼里太完美,而她祝兰台,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样的天差地别,别说是凤九仪了,就是祝兰台自己,也常常会在午夜梦回时发呆,不明白自己这样平凡的一个人,怎么就入了凤崇的眼,让他挑中作为凤氏主母的最佳人选?
人心都是肉长的。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讨厌一个人,那就努力微笑,将心底的真实想法掩藏;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那就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喜欢的人会通过一个一个的细节,从你的举手投足之间,接受到你的心意。
凤九仪现在就是这样,她知道祝兰台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但是她依然不能接受祝兰台的出身,依旧觉得祝兰台配不上凤崇,配不上凤家。每次独处的时候,两种心思就会跑出来辩论,常常弄得凤九仪头昏脑胀的,不知道该听哪一边的,不知道是要大方地接受祝兰台的好,然后两人做一对人人称赞的好姑嫂,还是要坚持一贯的做法,坚决不允许祝兰台这样的小人物玷污了凤家的伟大?
对于祝兰台和凤九仪之间的小小变化,凤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最近洛阳城关于凤崇和如烟的桃色绯闻,以及如烟和祝兰台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传得是满城风雨,要不是凤崇刻意截断消息流入凤家的渠道,只怕祝兰台早、在谣言传出的第一天就被迫知晓了。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所以凤崇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向祝兰台表明一切,免得等祝兰台惊慌失措地自己发现时,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但是,这样的机会凤崇还没等到,就先看到了祝兰台和凤九仪之间的互动,看到了祝兰台为了修复她跟凤九仪的关系而付出的努力。
所以,凤崇想,或许可以缓一缓,因为祝兰台在被凤九仪设计之后,还愿意跟凤九仪和好,愿意以别样的方法开解凤九仪,那就是说,祝兰台是留恋凤家的吧,又或许,祝兰台还留恋着他。
这样的认知让凤崇很愉悦,那些谣言在他的眼里因此而变得不足畏惧。所以凤崇一直没有跟祝兰台解释谣言的事,因为他自信祝兰台不会在意,因为相信他而不介怀。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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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你抢我夺
像所有的流言蜚语最终会传达每个人的耳朵里一样,凤崇和如烟之间的暧昧纠葛,最终穿过凤崇设置的种种屏障,到达了祝兰台的耳朵里。
即使祝兰台之前关于凤崇和如烟的关系就有了大略的认知和猜测,但是猜测是一回事,真的确定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凤崇出轨的消息,还是义愤填膺的常伽蓝告诉祝兰台的。
祝兰台叹息,或许今天出门探亲之前应该先查黄历,看是否宜出行,也不至于碰到这种尴尬的事情。
祝兰台承认,关于凤崇和如烟之间的种种桃色绯闻或是情感动天,或多或少地对她的心情产生了影响。但是祝兰台最介意的不是凤崇到底跟如烟有什么纠缠不清的过去和现在,而是这个消息是由常伽蓝告诉她的。
常伽蓝是谁,那是常年隐居不出的至真大师!若是连常伽蓝这样深入简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那估计整个洛阳城就没有人不知道了吧。
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听到任何的相关风声,祝兰台叹息,或许是凤崇刻意封锁了消息吧。祝兰台一时间想不透,是如烟想要跟凤崇再续前缘故意放出消息,还是凤海天为了抹黑凤崇故意散播谣言。
抹黑?
祝兰台冷笑一声,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难道凤崇和如烟之间真的是风清月白吗?她可不信!那日凤崇和如烟之间缠绵和无奈的样子,祝兰台记得清清楚楚,那深情痛苦的两对眸子穿越人海遥遥相望,作假如果能做到那么逼真的程度,那如烟和凤崇还真是比当时名伶的演技还要厉害!看来,她祝兰台竟然做了王母的凤钗,生生划开了一对有情人呢!
“表妹,你怎么还笑?!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常伽蓝见祝兰台脸上没有气气愤,没有哀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不由地着了急:“难道你刚成亲三个月不到,丈夫就寻花问柳的,还弄得满城风雨,你都无所谓吗?!”
祝兰台好笑地摇摇头,说:“为什么要介意?你也说了,你听说的是谣言。谣言嘛,有几分真,几分假,难道我分不清楚吗?”
祝兰台很想为自己鼓掌,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没有丧失理智地大哭大闹,或者是干脆昏倒在地,而是冷静理智地扮演者凤家主母的角色,端庄娴雅,不轻信流言蜚语。若是凤崇知道她这个时候还在遵守契约,扮演完美的凤家主母的话,应该会很是赞赏吧,祝兰台有些嘲弄地想。
“流言?”常伽蓝冷静下来,冷笑一声:“表妹当真是这么看待的吗?你就如此信任凤崇,信任你才结识三个月的丈夫?”
信任?
祝兰台现在听见“信任”这个两个字觉得分外可笑,她跟凤崇之间会有信任存在吗?即使有,那也是深信对方会遵守契约吧……
“不然呢?”祝兰台微微一笑,见常伽蓝一脸的不满,反问道:“你是想我回去跟凤崇大吵一架,甚至是和离?还是说,我应该去秀色楼,抓住如烟,大骂她一顿,骂她是狐狸精,让她千夫所指?”
狐狸精?哼!
现在连祝兰台自己都分不清,倒是她和如烟,哪个才是“狐狸精”。
照凤九仪的说法,如烟认识凤崇在自己之前,甚至在自己嫁进凤家之前,如烟还跟凤崇在秀色楼度过了很多美好的夜晚,那样的话,自己才是破坏凤崇和如烟情缘的坏人,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如烟,以一个妻子抓住狐狸精的姿态……
但是,凤崇说了,他在自己从长安出发来洛阳的路上就一直尾随,如烟是四月新晋的花魁娘子,是凤崇买了她的覆帐之喜,那也就是说,自己认识凤崇是在如烟之前了?
猛地摇摇头,甩掉那些到底谁在谁前的问题,祝兰台只是觉得可笑,都什么时候,她竟然还在纠结着,到底是她破坏了如烟和凤崇的缘分,还是如烟想要插足她和凤崇的婚姻。以如今的情势看来,不管谁是谁的狐狸精,她都应该努力地寻求谣言背后的真相,然后小心应对吧……
祝兰台忍不住叹息,觉得自己嫁进凤家之后,因为凤崇的好,就觉得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个可以带她摆脱被祝良武和言氏逼嫁的良方。在恐慌中被凤崇挽救,安慰,所以才会忍不住想要全心地依赖凤崇,而忘掉自己曾经是那么地渴望自食其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常伽蓝低头讷讷地说,“我只是觉得,表妹你值得更好的,没必要守着那样花心的男人……”
说到后来,常伽蓝的声音低到了几不可闻,脸上染上一层红霞。
祝兰台正在思考这场谣言背后的阴谋,并没有注意到常伽蓝微忸怩和紧张,只是托腮凝视远方,像是那里有什么稀世珍宝吸引着她一般。
常伽蓝见祝兰台不答话,脸上的红潮这才慢慢褪去,心底有些失落,即使他如此激动地想要替祝兰台打抱不平,祝兰台依旧未曾将眼光放在他的身上。
常伽蓝明晓自己对祝兰台的心思,是在上次他因为祝兰台要回家的事跑回自己屋里大摔一场之后。当满地狼藉包围他的时候,常伽蓝猛地意识到,他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平静无波竟然因为祝兰台要回家,回到凤崇身边,而消失不见了?!
刚开始,常伽蓝很是惊慌,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陌生的情思,不知道该怎么跟已经嫁给凤崇为妻的祝兰台的相处。缘分是件很奇妙的事,它在冥冥之中帮世人安排着相遇,相知,相爱,却不能够保证相遇,相知,相爱得恰到好处,恰逢其时。
相爱恨晚……
当常伽蓝明白自己心思的时侯,脑海里回旋的只有那四个字,相爱恨晚……若是在曾经朝夕相对的那四个月他早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若是当祝良武和言氏逼嫁的时候他及时出手帮助祝兰台,那或许,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祝兰台并不知道一旁的常伽蓝正在翻江倒海地懊悔着,她只是在想,这场流言蜚语的背后,谁是主谋,又有谁乘风起势。
百思不得其解,祝兰台灵机一动,或许上街看看,看看外面传成了什么样子,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表哥,我街上看看。”祝兰台猛地站起来,也不等常伽蓝回答,便冲出门去,对守在外面的春屏说:“春屏,咱们上街!”
常伽蓝看着那马车扬起的烟尘,只能将满腔的情思化作一声叹息。
秀色楼,很快有人将祝兰台离开常宅的事,以及祝兰台乘坐马车的去向报告给了如烟。
手下一个用力,那精致的白瓷杯立刻粉身碎骨,自如烟的手里滑落。
“是吗?”如烟轻笑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最终忍不住了吧。凤崇啊凤崇,看来你的保护也难免有疏漏之处呢!也好,没了外人的庇护,我倒要试试这祝兰台有几分本事!”
这是如烟第一次真心地想要好好地配合凤海天的计划,也是第一次违背凤崇警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她只要这一次放纵自己就好,只要这一次她顺利嫁入凤家,抢过凤崇,那她以后绝对什么都听凤崇的,剖肝沥胆,在所不惜!
“如烟,你确定你真的要去城隍庙那里吗?”一旁的红粉轻轻一笑,掩口呷了口好茶,忍不住眯起双眼享受那唇齿间流转的香韵,等待着如烟的回答。
“为什么不?”如烟反问一句,接着一脸自信地出了门,很快楼下便响起招呼马车的声音。
“是吗?”红粉听见马车离开的声音,对如烟的决定不置可否。
轻轻一笑,红粉拈了一只梅子放到唇边,喃喃自语:“有了自己思想的棋子,主人还会放心吗?更何况,这个棋子爱上的还是敌人……”
如烟啊如烟,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红粉摇摇头,叹息一声,算了,到底命不是自己的,自己在这里瞎担心什么呢。凤海天既然肯提出嫁给凤崇这样的条件来利诱如烟,那就是说,如烟的心思凤海天早就知道了吧,只是他没等到合适的时机说破而已。
拿起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梅渍,红粉轻飘飘地溢出一句:“也是呢,女人是最易因痴情而变傻的,女儿家的心思,忍不住都写在脸上,瞒得了谁呢?”
一丝苦涩划过红粉的双眸,很快,那水眸里便澄澈一片,又很快地堆满了狂野和妖艳。扭身走出门外,红粉将一双玉臂缠上男人健壮的腰身,身体有技巧地在男人身上蹭了蹭,吐气暧昧:“爷,您今儿可是有些晚了……”
“晚了吗?”男人邪魅地一笑,一手已经探进红粉的衣襟里撩拨起来,“你这不知满足的小猫,一会爷用一分的时间给你十分的快乐,好好地弥补你!”手下一用力,红粉暧昧的呻吟立刻溢出唇外。
下一刻,男人已经翻身将红粉压在一扇门上,另一脚同时将另一扇门踢上。
“啊——嗯,嗯啊,慢,慢点……讨,讨厌……啊——”
暧昧的呻吟透过门窗传了出去,应和门被撞击的节奏,分外撩人。
有些事是宿命,也是自己的选择。红粉知道,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但是她认了,谁让她那么爱他,愿意为了他而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律动的激情,饱含情欲的红潮,让红粉暂时忘却心里锁着的苦闷,在眼前这个男人猛烈的撞击下,暂时攀上幸福的云端。
云端呵,多么地虚无缥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九章 争风吃醋
城隍庙门口人山人海,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得密不透风。不同于以往的喧腾和热闹着,此时的城隍庙虽然被这么多人包围,但是没有人声鼎沸,反而是寂寂无声,静到甚至能听见紧张的呼吸声。
在人群中间,一青一赭两辆马车头对头,互不相让,拉马车的骏马也出着粗气相互对峙着,随时都打算找对方拼命的样子。
“主母,怎么办?”赭色马车里,春屏焦急地问道,谁知道今日真的是不宜出行,先是碰到常伽蓝将谣言告诉祝兰台的事,现在又碰到如烟当街拦路,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城隍庙。
祝兰台眉心紧蹙,摆摆手,说:“且等一下,看她怎么说。”
“那万一她大闹起来……”春屏急了,生怕对面马车里的如烟大闹起来之后,一时间离不开这里,免费给人看笑话。
祝兰台摆摆手,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她如今在谣言里是一个受苦受难的人,深得大家的同情。若此时她一副泼妇嘴脸地出现,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我倒不怕她闹,只是怕她不闹……”
春屏点头,悄悄移至马车门前,掀起一丝儿帘缝,朝外看去。
像是有了感应一般的,如烟乘坐的那辆青油布马车也同时挑开帘子,只不过她们不是偷偷查看情形,而是大方地将马车的帘子撩开,先跳下来一个小丫头,然后那小丫头又小心翼翼地将如烟扶了下来。
只见一身粉紫的如烟,云鬓轻挽,眉宇间愁情无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楚楚可怜地看着祝兰台的马车。
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有说如烟插足别人家庭的,但更多是相信了凤崇和如烟之间的万般无奈和情深一片,都说祝兰台破坏了凤崇和如烟的感情之后,又长了一副恶嘴脸,死活都不肯让如烟进门,甚至在上次如烟被邀去凤家表演时,祝兰台还怒气冲冲地摔断如烟的琵琶……
“啧啧,这些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祝兰台摇头道:“给他们一根丝线,都能被他们说成是天女的羽衣。”
“您还有心思开玩笑。”春屏没有好气,担忧道:“这敌人都冲到眼前了,您都不着急吗?”
祝兰台神秘地一笑,悄声说:“急怎么会不急?但是急了有用吗?别担心,等她装不下去了,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春屏灵光一闪,也不由地微笑起来,这祝兰台是等着如烟忍不住先扯下脸上的伪装呢!高,实在是高!
约莫过了片刻了,见祝兰台的马车除了那两匹拉车的骏马在喘着气之外,悄然无声,周围看热闹的人心急了,嗡嗡地议论纷纷,探讨祝兰台到底是害怕,还是傲气。
相比起众人来,如烟更是恼火。表演她会,但是让她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任谁都会累吧!正当如烟打算主动出声打破僵持的时候,祝兰台马车里响起一阵轻声地呵欠。
“呵——”祝兰台将手放在唇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以慵懒的嗓音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吗,春屏?”
“回主母,前面有人的马车停在了那里,周围人多,咱们一时间过不去。”春屏像模像样地请罪,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本来我们想给那人让路的,谁知那人的马车总是恰巧堵住我们的马车,动也动不了。”
外面的人又开始嗡嗡起来,还有人对如烟指指点点,因为春屏的话不假,当初祝兰台确实想要避开,但每一次如烟都故意让赶车人驱车拦住祝兰台的去路,这事最先聚集在城隍庙的人都看到了,于是都忍不住开始笑起来。
如烟只觉得自己面子越来越挂不住,她以为祝兰台应该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然后泼妇一般的冲过来想要撕咬她,这样正好符合她在谣言里受害者的形象。但如烟怎么也没想到,祝兰台会一直安静地待在马车里,还在她苦做表情这么久之后,才懒懒地开口,一副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
不知情?!
哼!如烟才不会相信祝兰台之前都在睡觉呢!
但是,祝兰台也从来不期望如烟会相信她的说辞,她只要围观的百姓相信就好。
“春屏!”祝兰台像是怒了,斥责道:“怎么乱说话呢!说不定人家也是为了给我们让路,只是反而恰巧堵住了我们的去路,你怎么能这么说别人呢!”
外头人群的哄闹声更大了,这一会儿地功夫,最先围观的人已经将如烟故意堵祝兰台马车的行为传了个遍。
见差不多了,祝兰台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吩咐道:“春屏,你快去看看是谁。好好地向人家赔个不是,然后咱们给她让道。”
“是,主母!”春屏冲祝兰台一笑,撩开帘子跳下马车。
在春屏撩开帘子的那一刻,祝兰台立刻用手掩上嘴巴,又大大地打了个呵欠,正好让马车外围观的百姓看见。
“看来那凤家新娶的夫人并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主儿。”有人悄声说了一句。
“那可不!”有人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看那新夫人真的像是一直在睡觉,对周围无所察觉的样子。看来那之前的流言,还真是对她不公平呢!”
不过是几句话,一个睡眠不足的动作表情,祝兰台立刻将情势来了个大逆转,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从暴虐主母一下子变成了温婉谦恭的女人。
看春屏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听着周围人小声的议论,如烟气得肺都快要爆炸了。强忍住心里的怒火,面上勉强维持住可怜兮兮的表情,这一次,如烟决定先发制人。
“扑通”一声,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如烟猛地跪在了地上,垂下头嘤嘤啜泣起来。
春屏一怔,当下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突发状况。幸而跟在兰采儿身边伺候了不短的时间,春屏不过微微一怔,很快便回过神来,一脸惊诧,惊诧到也“没有想到”去扶如烟起来,甚至还被吓得后退一步。
“这这这,这位姑娘!”显然春屏被“吓”得不轻,说起话来舌头也忍不住打结儿,一脸吓怕地拍着心口,“这位姑娘,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怎么就行这么大的礼?!我可受不起,你还是快起来吧!”
见如烟气得想要吐血,春屏又不要命地加上一句:“不过是你挡住了我们的马车,不用行如此大礼。”见如烟开始颤抖,春屏“误以为”她是在害怕,“好心”地劝慰道:“姑娘你放心,我们主母是个好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你的。”
“啊,对了!”春屏才不给如烟任何反驳的机会呢!见如烟想说话,春屏立刻截住如烟的话头。
伸出食指点住下巴,春屏一副思索状:“说起来,上次听府里的其他的丫鬟说,有个秀色楼的花魁娘子,趁着我们九小姐招戏班子进府唱戏热闹一下,混进了凤家,还当众对我们主公不轨,气得我们主公当场跟九小姐吵了起来,还因此打了九小姐一巴掌。要知道,九小姐可一直是我们主公最疼爱的幺妹,平日里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最后啊,还是我们主母去帮主公劝慰九小姐,九小姐这才肯吃饭。而且我告诉你哦,”春屏一副只想告诉如烟一个人的样子,走到跪倒在地的如烟面前,可是声音足以让周围人听见:“后来我们主母也没有去找秀色楼那个花魁娘子算账,倒是主公有次忍不住说现在世风日下,青楼女子都敢随便跑到别人家里色诱,估计是想攀上高枝儿吧。”
说到最后,春屏忍不住一阵恶寒,但愿凤崇知道她后面的信口胡诌后不会杀了她吧。转念又一想,刚才她说的那些不过是她“从别的丫鬟那里听来的”,凤崇就算是想找人算账,只怕也是找不到她身上吧。
想到这里,春屏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地笑了一下,这是兰采儿曾经教她的,“说谎话之前,记得加上一句,你说的这些谎话都不是自己编的,而是无意间听来的”!
周围的人哄得一下子就大笑起来,如烟又气又羞,恨不得将面前春屏得意的嘴脸撕烂。
如烟虽然不知道春屏是否认识她,但是她百分百肯定春屏说的是假话,凤崇是跟凤九仪吵了一架,甚至凤崇还抽了凤九仪一巴掌,但是那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祝兰台;祝兰台是没有找她算账,那是因为祝兰台一副柔弱的样子胆小地跑开了,不是大度;还有什么叫她混进凤府,那明明是凤九仪找她去的;还有……
如烟有一千条一万条反驳春屏的理由,但是却不能说出口,不然追根究底,她要怎么解释她可以引诱凤九仪,一步一步精心策划着接近凤崇?
这种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吞!
如烟觉得自己背运极了!早知道应该听红粉一句劝,留在秀色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章 黄志归来
“呀!姑娘你一直跪着呢,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被你吓到,都没想起这茬儿来!”春屏装作刚发现如烟跪在地上的样子,连忙上前要扶起如烟,“你看看你看看,早说了我们主母不会怪你的,不过是拦了我们的马车,至于要下跪请罪这么严重吗?!还是,姑娘你曾经做了别的错事,现在才鼓起勇气来道歉吗?”
春屏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她真的是随口一说的样子。
如烟气得直想把春屏一巴掌拍飞,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万一真的打了春屏,那今日春屏说的话就不会流传为谣言,而是事实!那明日,她如烟就会成为全洛阳城的笑柄吧,说她极为善妒,不但潜入凤家勾引凤崇,甚至还当街拦住祝兰台,想要给祝兰台安一个暴虐恣睢的名声!
“这位姑娘言重了,我只是,只是……”最后,如烟编了一个谁都不会相信的理由:“我上午没吃饭,饿昏了头,本来是想下马车来给你们道歉的,结果却不下心跌倒……”
跌倒?鬼才相信你的话呢!
春屏忍不住腹诽,跌倒会跪得那么笔直吗?
周围的人自然是对如烟的话也存疑,都大声哄笑起来。
“春屏,马车里还有些吃食,你拿去给那姑娘先垫垫吧。”祝兰台觉得听得差不多了,不能再默不作声,便透过马车帘子训斥道:“你也真是的,人家姑娘饿昏了那么久,你竟然才发现!小心下次扣你月钱。”
春屏连忙像模像样地告罪,和旁边秀色楼的小丫头一起扶着如烟登上了青油布马车,还贴心地絮叨着:“姑娘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免得你又饿昏了头。”
周围的人闻言,哄得又都大笑起来。
如烟恨恨地瞪了春屏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说完,如烟立刻一把摔上帘子,将春屏挡在外面。
“哎哎哎,姑娘你怎么瞪我啊?!我真的是好心要给你送东西吃的,免得你在马车里再晕了过去!”春屏还真是装上了瘾,将如烟私下对她的敌意大喊了出来,马车里的如烟真是快要被她气晕了。
人群中有人好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害得人家演不下去,哈哈!”
“演?演什么?”春屏一副我真的不知道地样子,眨着大眼睛无辜地看向那人。
那人面色一红,被春屏扑扇的大眼睛眨得有些羞涩,讷讷道:“就是,就是她在表演给大家看……然后你又……”
“哦~”春屏恍然大悟,又补上一句:“我说她为什么那么恨我的样子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为什么要表演给大家看?这姑娘也不知道是谁,真是……
春屏摇摇头,表示对如烟很是无语。
“她就是你刚才说的花魁娘子啊,就是秀色楼里的如烟。”那人又补上一句。
“啊!原来是如烟姑娘啊!”春屏惊讶得嘴巴里几乎都可以塞上一个鸡蛋了,“这么说,说不定她刚才真的是跪下请罪的呢!”
周围的人闻言,哄地大笑起来。
祝兰台觉得春屏玩得有些不亦乐乎了,似乎有玩过头的嫌疑,便赶紧出声道:“春屏,你还在那里闲聊什么呢,我们还有事呢!”
“啊,对对对!还有事呢!”春屏一副这才想起的样子,呼啦呼啦地跑上马车,还不忘给众人留下一句“主公应该都等急了吧,他可是急着送给主母您礼物呢”!
马车外,众人感叹凤崇和祝兰台的夫妻情深;马车里,祝兰台感慨春屏表演得如此到位!
“春屏,真没看出你还有这一手!”祝兰台感慨道:“那如烟是何等人物,都能败在你的手上,真是让人忍不住感慨万千啊!”
春屏连忙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如烟是先败给了主母您,然后才败给我的,哈哈!”
祝兰台无语,春屏明明因为打败了如烟很是得意,偏偏还故作谦虚地绕了个弯儿夸她自己……
“主母,接下来我们还要在街上到处看看吗?”春屏问。
祝兰台摇摇头:“不了。如烟闹了这么一出,大致也推测得出来,放出消息的人是她,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嘛,也可以猜的七七八八了,也不用在街上打探什么。”
“也是呢。”春屏有些失落的样子:“被如烟这么一闹,咱们再在街上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围观……”
见春屏甚是失落的样子,祝兰台忍不住笑,拍了拍春屏的小脑袋瓜,安慰道:“你放心,早晚有你大展辩才的时候,何必急在一时呢!兵家大忌,就是接连迎战以致疲惫不堪。”还有一句话,祝兰台没有说出来,如烟之所以败落,不是没有辩才,而是让春屏抢了先机,而抢了先机的春屏一点都不给如烟反驳的机会,让如烟最终不战而败。
春屏见被戳破了心思,不要意思地笑笑,说:“自打夫人,哦,我是说主母您的婆婆,自打离开她之后,我很久都没有这么爽快地练过嘴皮子了,所以忍不住怀念,嘿嘿。”
这是春屏第一次在祝兰台面前提起兰采儿的事,祝兰台不由地开始好奇,好奇兰采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从春屏的表情看来看来,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也应该跟春屏一样喜欢逗着别人玩儿。
心里略微好受一些,祝兰台想,或许兰采儿和凤在天当初在凤崇和自己成亲的前日离开,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十分不满吧……
本想问问有关凤在天和兰采儿的事,但是又觉得唐突,怕春屏为难,祝兰台只得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当做没听见春屏刚才那句话里的“兰采儿”这个人。
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兰采儿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模糊不清地嘟囔道:“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凤在天将某个很是不满的女人揽在怀里,笑道:“大约是崇儿或者是九儿想你了吧。怎么,要不要回去看看?”凤在天故意逗兰采儿。
“才不要!”兰采儿挣脱凤在天的怀抱,大叫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透口气,谁要回去面对那些压死人的银子、金子、珠宝!哦,对了,还有凤海天那个小人!”
凤在天哈哈大笑起来,宠溺地点了一下兰采儿的额头,无奈地说:“你啊……”
兰采儿嘻嘻一笑,钻进凤在天的怀里,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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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志上次来信说,要到元宵节前后抵达洛阳,但是竟然在正月十二就提前到达,一路风尘仆仆。
凤崇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幽幽地喟叹道:“赶得这么快吗?”
一旁的凤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难得失神的凤崇,心里叹息,原本按计划黄志应该在元宵节过后回来,谁知在长安的时候,黄志竟然碰到了前往姑苏桑园揩油的祝良武,一问之下,才知道祝兰台竟然已经嫁给了凤崇为妻!所以,行程不断地缩短,最后黄志竟然比预定的归期足足提前了三天!
“唉,这下变成三角关系了……”凤博内心独白道。
“你去安排给黄先生接风洗尘的相关事务,地点,地点就定在望江楼吧。”凤崇指节烦躁地敲着桌面,吩咐道。
“望江楼?!”凤博诧异,皱眉问道:“可是每次不都是在府里设宴款待的吗,怎么这次突然……”问了一半,凤博就停了下来,转念一想,是了,这黄志对祝兰台一直过分地关切,而现在凤崇和祝兰台因为如烟又在闹矛盾,这个时候让黄志入府,怕是不太好吧。
凤博正想应下来,谁知凤崇眉头一皱,又改变了主意:“算了,还是在府里设宴款待吧。突然换个地方,只怕黄先生会胡思乱想,生出祸端来。”
凤博不知道该给凤崇什么合适的建议,怔了怔,便领命离开了。
正书房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只剩下凤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桌前,想着该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凤崇想,先不管他对祝兰台到底有没有对妻子的爱,这个时候的他们都禁不起再一次谣言了,所以他害怕黄志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举动,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到头来毁的还是祝兰台的清誉,还有凤家的名声。
黄志对凤崇来说,是不可多得得力下属,凤崇不想这样轻易地就是去他。与其让黄志在望江楼对自己心生嫌隙,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将黄志接入府中,像往常一样犒赏,这样不管外人怎么说,至少黄志不会对他产生什么意见。
“唉,真是关心则乱……”凤崇苦笑一声,抚额长叹,因为在乎祝兰台的想法,所以才会令自己陷入目前这样胶着的局面吧。而凤海天,大约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利用凤九仪对祝兰台的厌恶,让如烟顺利欺骗凤九仪,通过凤九仪进入凤家生事,最后再将矛头指向他,让他在凤家和祝兰台之间两难抉择吧……
“但愿黄志这次,别再生什么事端吧。”凤崇祈祷道。
另一边,春屏也在将黄志归来的消息告诉祝兰台,想要看看,在祝兰台的心里,黄志到底有多少分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一章 男人与女人
“主母,那个,黄先生他回来,主公今晚要在府里设宴招待呢……”春屏一边小心翼翼地想着合适的措辞,一边偷偷观察祝兰台的神色。
见春屏一副打探的样子,祝兰台只是觉得好笑,没想到竟然连春屏也怀疑她跟黄志之间有什么暗流存在。祝兰台不知道黄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可以确定,她自己并未对黄志生出不该有的情思来。在由长安来洛阳的路上,祝兰台就发现,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关心着黄志,虽然那个人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是眸子里的温柔的少女情怀是骗不了的人的。
卫英,那个身世凄惨的姑娘,一直都将那个鼎鼎有名玉面狐狸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卫英之于祝兰台,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当初的祝兰台被最亲近的人伤得至深,对所有人都充满了防备,是卫英用她的善良一点一点地感动祝兰台,让祝兰台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些人,值得自己去信赖。所以,当敌人的大刀刷刷地砍过来的时候,祝兰台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卫英,自己去引开敌人……
就算是黄志有致命的吸引力,祝兰台都不会喜欢上他,因为,卫英在祝兰台的心底占据着那么重要的地位,而黄志,在卫英的心底,同样重要。
“既然是要设宴款待黄先生,那你怎么不去厨房帮忙,还在这里愣着。”祝兰台没打算解释,很多事情,解释得越多,就越惹人遐想。身正不怕影子斜,时间总会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春屏见祝兰台一副赶人的样子,心里又因为试探祝兰台而发虚,便当下也不敢再顶嘴,飞快地溜了出去。
正月十二,夜晚,凤府亮如白昼!
黄志此次前往西域,居功甚伟,不仅是因为他替凤家赚了大笔的银子,更是因为他结识了一个叫巴尔的强盗头子。据黄志说,这巴尔虽然现在只是守着一座小小的山头,但是为人足智多谋,拳脚功夫又不差,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西域一霸。
黄志许诺了巴尔上等的丝绸布匹,作为回报,巴尔赠送了黄志几匹战马,那强健的四肢和发亮的皮毛,无一不昭示着这些战马品质非凡。
对于黄志笼络巴尔的这一举动,凤崇分外赞赏!要知道,虽然利用物品稀缺而贵的常理,往来西域贸易会大赚一笔,但是前往西域的路上却并不是那么的太平,即使侥幸没遇上劫匪,万一遇上了沙尘,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若是巴尔将来得了势,那凤家的商队将来前往西域,会很有很大的便利。
“黄先生此次居功甚伟,我敬你一杯。”凤崇真心诚意,端起酒杯。
谁知,黄志没有应和,只是看着凤崇笑得别有深意,直到众人都因为这僵持而屏住呼吸,黄志这才笑道:“有酒有菜,却没有美女相伴,岂不遗憾?”
听黄志这么一说,凤崇还以为黄志是想让祝兰台出面,不悦地皱起眉头。
“早就听说秀色楼的花魁娘子如烟姑娘,姿容秀丽,色艺双馨,不如派人请了来,唱歌跳舞助兴,如何?”黄志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当众挑衅凤崇。
凤崇眉头皱得更紧,心里明白黄志应该已经知道了关于他跟如烟之间暧昧不清的谣言,所以才出言不逊。
见凤崇不好拒绝,凤博好心劝解道:“黄先生,如今天色不早,现在去找如烟姑娘,只怕是有些晚了……”
凤博还没有说完,黄志就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烟花女子不就是应该在晚上活动吗!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位,都十分清楚她们的作息。”黄志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崇,问的别有深意:“还是说,主公只是不愿意如烟姑娘来伺候大家?”
气氛一时紧绷起来。
“黄先生!”就在这时,一个欢快的身影奔进来,刷地停在黄志面前,只见卫英双眸里全是欣喜,还有一丝羞涩:“黄先生,你,你回来啦……”
卫英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羞得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连露出的白皙的脖子上都泛起了粉色。
黄志叹息,卫英如此明显的爱意他这样精明的人如何会不了解?但是,一直以来,黄志都将自己的命看作是凤崇,所以不敢轻易许诺他人,也不敢随便动心。几次三番地为了祝兰台跟凤崇起争执,那是因为在他看来,祝兰台是他接手的镖,他里应该该护祝兰台周全,可是凤崇却一次又一次陷祝兰台于危险和忧伤之中。
但是对于卫英,黄志也说不清楚是怎样的心思。黄志喜欢卫英的沉着冷静,赞赏卫英的果敢利落,但是这只是纯粹从欣赏的角度出发,他可以将卫英看作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但是没有办法对卫英生起浓厚的爱恋保护欲。
至少,目前黄志是这样想的,因为他的身份和职责,不容许他许诺给一个人白首不相离。
因为卫英的突然出现,黄志也不好再坚持让如烟过来陪酒,便只得作罢。
凤崇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黄志闹僵起来,又给洛阳城的闲人们以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门外的祝兰台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黄志一直对她很好,但是现在的她和凤崇的关系,实在不宜有更多的人插手,一个凤海天加一个如烟,再加一个凤九仪,就已经够难缠的了。
幸好祝兰台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因为她而让黄志和凤崇起争执的事,见凤崇要在府里给黄志办洗尘宴,一时不放心,跟了过来,又正好碰见思念黄志的卫英,便结伴而来。
当黄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如烟陪酒,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凤崇跟如烟暧昧纠缠的时候,祝兰台还真是被吓得手足无措。幸而卫英听见黄志要如烟陪酒的话,悄悄叹息一声,这才提醒祝兰台,或许让卫英去见黄志是个化解矛盾的好办法。
果然,或许连黄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卫英的面前,他总是忍着想要暴虐的脾气,尽量地不吓到卫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祝兰台喃喃自语,蓦地,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祝兰台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若真是“当局者迷”,那是不是对于她和凤崇之间的关系,她一直也没有看透?
宴会上一片觥筹交错,然而祝兰台仿佛独自置身在一个静谧的环境里一样,被自己刚才冒出来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祝兰台想,这就是凤海天的真正目的吧,不是抹黑凤崇,抹黑凤家,而是让她和凤崇相互怨憎,貌合神离,然后他凤海天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心神一凛,祝兰台拍拍脸颊,整整神色,微笑着踏进宴会会场。
“黄先生归来,不但载了满车的珠宝,还帮凤家搭上了巴尔这条线,真是可以可贺呢!”祝兰台听见自己微笑着说,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到凤崇身边,坐定。
祝兰台的到来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关于黄志对祝兰台的过度爱护,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却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来,就是因为一知半解,所以才生出无限的旖旎和幻想来。本来之前黄志和凤崇之间的关系就不怎么融洽,这下祝兰台本尊到了,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凤海天和凤云天就在凤崇的身边坐着,见此,两人都保持沉默,不过凤云天沉默是因为担忧,凤海天沉默却是等着看好戏。
“你怎么来了?”凤崇低声问,声音里有些不悦,因为担心祝兰台一来,又会勾起黄志怎样的心思。这凤海天就在自己身边坐着,万一黄志真的做出什么不合宜的举动,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那他要怎么拦住凤海天的大肆宣扬?
黄志冷哼一声,显然听力极佳的他听见凤崇类似训斥祝兰台的声音,很是不满。
“黄先生,你吃这个烤鱼片吧!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了,以前跟你一起去西域,你最常吃的就是这个,所以这一次,主公特地吩咐人单独为你准备了这道菜。”卫英也是个心思聪慧的女子,听黄志冷哼,便知道事有不妙,赶紧岔开话题。
卫英说的不假,那道烤鱼片确实是单独为黄志准备的,别的桌上都没有。但是,那烤鱼片却并不是凤崇吩咐做的,而是卫英自己亲自下厨主动做的。
卫英这么一说,奇迹似的止住了即将发飙的黄志。虽然心里不甘愿,但黄志还是低头乖乖地将鱼片夹进嘴里。
坐在上首的祝兰台忍不住掩着嘴儿笑,看来这凤家,不久又要热闹喜庆一场了呢!微微瞟了一眼凤崇,见他面上有些发红,便知道是因为卫英说谎替他打圆场的事。
“倒真是特意为黄先生准备的呢!”祝兰台笑眯眯地看着卫英,说的别有深意:“下次也做给我吃来试试,怎么样,卫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二章 佛前结缘
祝兰台此话一出,众人便知道那是卫英亲手烤的鱼片,都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插科打诨,祝兰台和卫英两人从头到尾都忙着调节黄志和凤崇之间僵硬的气氛,好歹算是把一场洗尘宴平平安安地坚持到了最后。
凤海天很生气,约略跟黄志寒暄两句,便扭头大步离开了;凤云天则欣慰地拍拍凤崇的肩膀,说:“娶妻当娶贤,好好珍惜。”
那些参加洗尘宴的人大多是凤崇的心腹,平日里跟黄志处得也不错,见好不容易坚持到宴尾,便纷纷找借口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互有心结的黄志和凤崇两人。
祝兰台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让黄志和凤崇单独相处,或许是因为关心吧,祝兰台很敏感地感觉到,黄志和凤崇只是努力维持着便面上的和平,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呢!这时候让他们单独相处,那还不咬起来?!
“夫君,我有些乏了。”祝兰台软糯地撒娇道,因为平日里没有练习过,猛地装起来,连祝兰台自己都被自己弄得满面尴尬和羞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而这却反而更给祝兰台添了一丝柔美,撒娇的意味更浓。
凤崇如何不明白祝兰台的意思,当下伸手搂住祝兰台的腰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陪娘子去休息吧。”转头,凤崇吩咐卫英:“卫英,你记得好好伺候黄先生,黄先生可是凤家的大功臣!”
黄志冷哼一声,不屑得很。
凤崇并未在意,微微一笑,冲黄志辞别道:“黄先生,告辞。”
祝兰台对黄志点头微笑,又悄悄丢给卫英一个鼓励的眼神,便立刻推着凤崇溜之大吉了!
卫英还来不及留人,凤崇和祝兰台早就跑得连影儿都没有了,想着现下只有自己和黄志两个人,卫英的双颊不由地绯红。
“对了,你不是最喜欢西域的趣事吗,我如今又带回了两本书,就在我房间,你要不要去看?”黄志装作没看见卫英的羞涩,朗声问。
“去!”卫英果断干脆地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不由地垂下头去。
黄志被凤崇搅乱的心情,见此不知道怎么就飞扬起来:“走吧,一边走我一边跟你说巴尔的事。”
卫英使劲儿地点点头,跟上黄志的步伐。
“怎么样,看凤家是不是不久就要办一场喜事了。”祝兰台得意地说,仿佛她是那牵线的红娘一般。
凤崇不由地好笑:“你让我蹲墙角,就是为了这个?”
祝兰台点点头,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凤崇张口吐出一个字,不由地叹息,说:“算了……”他原本以为祝兰台是想跟他解释关于她跟黄志之间的清白呢,没想到竟然是想要撮合黄志和卫英。
“让你看了这个,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祝兰台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许以前是我钻了牛角尖,看不清楚别人真正的意图。但是,若是我们之间互生嫌隙,只能是便宜了那个人吧……”
凤崇一阵感动,原来祝兰台不但是想撮合黄志和卫英,还是想跟他说,别中了凤海天的圈套,让凤海天坐收渔翁之利。
“你,你知道了?”凤崇问。
祝兰台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说:“我知道那谣言是凤海天主使,如烟实施的。但是,关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想去探究清楚。”言下之意,对于凤崇和如烟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纠葛,她还是存疑的。
凤崇喟然长叹,要怎么跟她解释他和如烟真正的关系,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凤崇不确定祝兰台是可以跟他并肩作战的,他娶祝兰台只是为了应对没有妻室不得当家主的荒谬言论,但是他并未想祝兰台因此而涉险。
很想开口让祝兰台相信自己,但是凤崇很清楚,当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惶惑时,谁也不能全然信任另一个人。
“元宵节有灯市,你要不要去看?”凤崇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祝兰台一怔,微微一笑,说:“要。”
祝兰台以为既然凤崇如此问,那就是说凤崇会在元宵节带她逛灯市,谁知道带她去的却是凤九仪。
自打上次祝兰台坚持不懈地将凤九仪从伤心昏睡里拖出来之后,凤九仪就一直对祝兰台不冷不热的。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地总是找祝兰台的晦气,但是祝兰台也丝毫没有从凤九仪身上感受到亲热。
这种感觉很别扭,就像是你想亲近一个人却不得其门而入,想离开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一样。半晌,祝兰台见几乎将灯市走了一半,这才问:“卫英呢?怎么没见她,是跟黄先生在一起……”
凤九仪冷冷的眸子射出寒光,冻得祝兰台直接将剩下的话吞进去了。
“她是跟黄先生在一起,你没戏了。”凤九仪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祝兰台顿时感觉自己被噎住了,没想到竟然连凤九仪也误会了她和黄志的关系,她自问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啊,怎么会无辜招致这么的怨愤……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做出过任何对不起你哥哥的事。”祝兰台开口道,也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凤九仪时,她就从凤九仪的身上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孤独,所以尽管凤九仪刚满十三岁,祝兰台还是没有将她当成小孩子看待。
没想到祝兰台会开口解释,凤九仪微微诧异,然而凤九仪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喂,再这么走下这整条街都被你走马观花地逛完了。”祝兰台好心提点到,她总觉得凤九仪很不高兴,很孤独,还有点悲伤,却并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自打她将凤九仪从自己的屋子里拖出来不久,凤九仪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莫名地有一股跟年龄不相称的悲伤。
祝兰台本想关心地问问,但想起凤九仪对她的敌意,便默然无声地跟着走下去。
“文姐姐要出嫁。”突然,凤九仪蓦地开口,吓了祝兰台一跳。
凤九仪像是在跟祝兰台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文姐姐不喜欢那个人,那个人是有名的浪荡子,就是家里有钱,又正好跟文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上次还帮文家及时处理了一批失效的药材。”
文家?药材生意?不是恰巧就是文墨的那个文家吧?祝兰台惊诧!
“那文大哥也真是的,明明只有小冰姐一个妹妹,谁知竟然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凤九仪说的义愤填膺,像是她才是受害者一样。
祝兰台想,那个文小冰肯定跟凤九仪是很好的手帕交,不然凤九仪怎么会为了文小冰的所嫁非人就这么难过。
“去找那位小冰姑娘吧。”祝兰台蓦地开口,见凤九仪一脸的惊诧,祝兰台接着说:“既然小冰姑娘亲事即将定下来,男方还是个浪荡子,她肯定很难过,这个时候很需要有人去宽慰她。你是她的好朋友不是吗,那她肯定很想见你!”
凤九仪蓦地就红了眼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可是哥哥不让我乱跑……”
祝兰台叹息,就知道凤九仪没有这么快就愿意跟她说心里话,原来是想去找文小冰,想要让她帮忙向凤崇告假来着。
“我让影卫陪你去文家……”
祝兰台还没吩咐完,凤九仪就急忙地说:“小冰姐在附近的兰若寺!”
“好,就去兰若寺。”祝兰台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因为她相信凤崇的影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会让凤九仪出了任何闪失。
祝兰台话刚说完,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就见远处一个黑影裹挟着凤九仪消失在拐角,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凤九仪一走,祝兰台就觉得猛地一轻松,轻松完之后又觉得百无聊赖,想着要不要一个人先打道回府。
耳边蓦地响起一句:“主公在望江楼等您。”
那是影卫的声音。
祝兰台心底感叹,还真是不早不晚的,凤崇找她找的正是时候。转个方向,祝兰台向望江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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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寺里,大佛座下,相对着盘膝而坐着一对男女,外面热闹的街市似乎与他们无关,兰若寺的大门一关,他们就隔绝尘世,徜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凤九仪悄声吩咐影卫将自己放下来,蹲在门口,听里面的男女谈禅说玄,没有进去打扰。
良久,这段探讨仿佛才有点结束的意思。
“姑娘真的是我的知音!竟然愿意陪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还愿意听我说一些云里雾里的佛经禅意!我真是……”常伽蓝一脸的兴奋,除了祝兰台之外,他是第一次找到跟自己这么心意相通的人,怎么能不激动?!
“至真大师哪里的话。”文小冰悄悄红了脸,但依旧是一副端庄温婉的样子:“是大师愿意听我诉苦,愿意指导迷航,是小冰应该多谢大师才对。”
常伽蓝朗声笑道:“咱们就别客气来客气去的了!至真大师不过是别人给的一个封号,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称呼我一声名姓吧。”
文小冰想了想,羞涩地说:“那常大哥以后,就喊我小冰吧。”
“好!小冰!”常伽蓝眉开眼笑,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聊过了。
门外,凤九仪悄悄招来影卫,让他送自己回家,她想,现在的文小冰大约更需要这位至真大师的安慰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三章 契机
万事万物,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去进一步发展,情感,亦如是。
凤九仪很苦恼,这一点凤府的任何一个人都看的出来。但是凤九仪一向就是个容易苦恼并且容易恢复的人,所以凤府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然而这一次,凤九仪的苦恼很吸引大家,因为凤九仪常常叹息,而且喜欢偷偷溜到德馨院,然后犹豫良久,又像是很不甘的样子,再悄悄溜走。
祝兰台看在眼里,心里着急,但是忍住了,没有主动去问凤九仪出了什么事。这种事,总要当事人愿意说,她才有办法问不是。
大约到了正月末,凤九仪一直保持着悄悄来再悄悄去的作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祝兰台这下是真着急了,说句不合适的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凤九仪老是这样神神秘秘地溜墙根,让祝兰台心底痒痒的,却只能干瞪眼,这种感觉非常不爽。
时序进入二月,天气渐暖,祝兰台忙着给府里的人订做春衫,倒是将凤九仪的反常给渐渐抛之脑后了,谁知此时,凤九仪却终于忍不住,跑了来。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凤九仪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小冰姐就要跟那个浪荡子定下来了,但是,但是小冰姐心里已经有人了……”
这句话说完,凤九仪就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什么都不肯再说了,但是请求帮忙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祝兰台忍不住想抚额长叹,难道除了请求帮忙,这凤九仪就不能真的想跟自己和好吗?又转念一想,凤九仪能够想到让她帮忙,那是不是这本身就是一个改变两人关系的契机呢?
祝兰台知道,凤九仪想让她说服凤崇出面,让文家打消让文小冰嫁给那人的打算。但是凤家和文家不过是生意上有往来的客户,怎么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呢?
“你哥哥,大约会十分为难。”祝兰台不忍心将话说的太绝,便委婉地道出了凤崇的难处。
“可是,小冰姐看上的是至真大师常伽蓝……”凤九仪倔强地说。
祝兰台皱眉,她很不喜欢凤九仪的这种态度,难道因为文小冰喜欢常伽蓝,她,或者是常家就要负责吗?
就在祝兰台想要拒绝的时候,凤九仪又加了一句:“而且,常伽蓝似乎也喜欢小冰姐的样子。元宵节那天,他们两人在兰若寺说了很多话呢!”
这下,祝兰台满肚子的话都吞了进去,若是常伽蓝和文小冰两人真的是心心相印的话,那她可就不能撒手不管,毁了一对鸳鸯了。
“你容我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最后,祝兰台只等承诺尽力而为。
“那可不可以不要等太久,我怕小冰姐会等不及。”见祝兰台暂时应了下来,凤九仪也松了一口气。
祝兰台点点头,突然又生出一股逗弄凤九仪的心思:“如果我帮了你,帮了你的小冰姐,那打算怎么报答我?”
凤九仪一怔,没想到祝兰台会这么问,心底生出一丝失望来,心想这常伽蓝怎么说也是祝兰台的表哥,祝兰台要是出手也算是帮了常伽蓝的忙,怎么还想要她报答呢?!
“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都不再讨厌你了!”凤九仪一气之下,冲口而出。
“好!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祝兰台笑道,心想这凤九仪还真是好逗,这文小冰跟常伽蓝感情也来得太是时候了!
若是真的成全了常伽蓝和文小冰的话,第一,常然和祝文怡不用再担心常家无后;第二,常伽蓝和文小冰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世上便少了一对痴男怨女;第三,凤九仪会记住她的帮助,很利于改善目前恶劣的姑嫂关系;第四,或许凤家和文家的关系因此更加紧密,将来强强联手,共同赢利……
祝兰台这么一算,还真是一举数得!
接下凤九仪的这单委托之后,祝兰台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
这首先便是要确定常伽蓝和文小冰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是不是真的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卿不娶。这是必要的,不然万一帮错了,倒为世间又多添了一对怨偶。
祝兰台想起祝文怡一直体虚,不能劳累,便跟凤崇说要从人牙子那里帮祝文怡买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送过去。凤崇一听,直接让祝兰台从凤府里挑选合适的,免得麻烦。
祝兰台怕凤家给的条件太好,没有人愿意去,便让去的人可以照拿凤府的月钱,另外常家还有根据要做的事另给一份。这条件一开出来,除了那些家生子之外,很多人都跃跃欲试的样子。
从中挑了一个有经验的婆子,还有一个手脚伶俐的丫头,祝兰台便带着她们,坐上马车,一路朝常家走去。
到了常家,祝兰台将婆子和丫鬟交给祝文怡管治训导,自己到了书房,找到常伽蓝。
彼时常伽蓝正在专心地描画着什么,一副专注的样子。祝兰台没有惊扰他,悄悄靠了过去,便见一幅慈悲的观音大士的画像已经接近了尾声。
祝兰台很是惊讶,她一直都知道常伽蓝擅长佛学,但并知道他竟然也极善丹青!图画上的观音大士手持净瓶,端坐在莲花座上,一副慈悲的样子,不但面容画的精致,甚至是衣服随风而起的褶皱也分外清晰。
不过,为什么这个观音大士跟其他地方的观音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祝兰台盯着看了老半天,蓦地惊呼道:“天哪!这个观音像是活的!竟然还带有一点少女的狡黠?!”
常伽蓝被祝兰台蓦地出声一吼,手腕一颤,一大滴墨汁滴在画好的画像上,只见观音大士持着净瓶的手腕上,多了一点碍眼的墨汁。
猛地转头,常伽蓝怒目圆睁地看着祝兰台,怒道:“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一副观音画像都被你弄坏了!你赔我来!”
祝兰台被常伽蓝难得的怒气冲天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直到撞到后面的桌角上,腰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眉。
“对不起,表哥。我不知道那幅观音像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祝兰台连忙道歉,心想常伽蓝这么虔诚地给观音画像,估计是要赠送给白马寺的。
“重要?”常伽蓝小声地重复一句,突地,常伽蓝大吼道:“谁说重要了?!一点都不重要!”
外强中干!
口是心非!
这是祝兰台能给常伽蓝最确切的评价,明明小心翼翼地护着观音像不被破坏,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地不肯承认。
蓦地,一道光闪过祝兰台的脑海,该不是,这观音像是画给文小冰的吧……
这么一想,祝兰台立刻愧疚无限地说:“表哥,就当是我说错话了。不过你这副观音像像是很急着要的样子,不如把画像交给我,我可以把墨汁掩饰住,保证看不出来!”
常伽蓝将信将疑地看着祝兰台,最后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渴望,递了过去。
艰难地忍过了一顿饭,祝兰台匆匆告辞,一路狂奔回凤府,找到了凤九仪。
将观音像展开,祝兰台急切地问:“你看看这副观音像,有没有什么眼熟的地方?”
凤九仪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祝兰台:“当然会觉得眼熟!所有的观音像长得不都是一个样子吗?!”
“你再仔细看看!”祝兰台将画像朝凤九仪面前又送了送。
凤九仪半信半疑地重新去打量那幅画像,很快,凤九仪脸色一变,惊呼道:“这神情很像小冰姐呢!”
祝兰台松了口气,她原本见常伽蓝这么紧张这幅观音像,而图中的观音大士竟然生出一丝灵动狡黠来,就怀疑这幅观音像是不是跟文小冰有什么联系。果然,她猜对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凤九仪焦急地问。
“常伽蓝画的。”祝兰台言简意赅,“既然他们真的是相互喜欢,那我今晚就去找你哥说项!”
凤九仪生出一丝感动来:“谢谢你!”
虽然没有听到“嫂子”两个字,但是祝兰台知道,在凤九仪的心底,已经开始慢慢地接受自己了吧。
晚上,祝兰台鼓足了勇气,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终于挪到了正书房。伸手正准备敲门,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凤博的声音:“主公今晚在秀色楼休息,你们可要加紧警戒……”
然后,凤博就看了站在书房门口直盯着他看的祝兰台,脸色一变,凤博嘿嘿哈哈了半天,扔下一句“主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就飞快地不见了人影。
秀色楼吗……
祝兰台觉得心里有点堵,她以为经过上一次,凤崇即使跟如烟真的有什么,也不会再瞒着她,破坏两人之间极度微薄的信任,没想到……
既然你不来见我,那我就去找你!
祝兰台打定主意,迈开大步就往秀色楼冲去!既然凤海天想看她为了如烟跟凤崇大闹,那她就索性做给他看吧!
路过德馨院的时候,祝兰台脚步顿了顿,略一思索,便冲进院子里,将正在整理床铺的春屏拖着一起去了秀色楼。祝兰台可一直没有忘记,春屏曾经当街说的如烟下不了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四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要进去吗?”春屏一个劲儿地把祝兰台往后拽,一脸的恳求。
“当然!不然我们来这个干什么!”祝兰台回答得很干脆,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她和凤崇不因为如烟的事大闹一场的话,凤海天就不会罢手。既然如此,祝兰台情愿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凤海天一直进攻,而他们只能一味防御。
“可是万一……”
春屏还没说出来,就被祝兰台抢了去:“没有什么万一!你忘了,你上一次可是将如烟说的哑口无言呢!放心吧,我相信你!”
“可是九小姐那里……”
“别担心!万事有我担着呢!”祝兰台想,怎么着撮合了常伽蓝和文小冰之后,她都算是于凤九仪有恩,借用一下凤九仪的名头将凤崇从秀色楼拉回去,想来凤九仪也不会说什么吧。
春屏见祝兰台说的信誓旦旦,又想着近几日凤九仪貌似经常往德馨院跑的样子,便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将身上的衣服扯了扯,揉皱巴了,待显示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春屏小脸一耷拉,哇哇地大哭着一路冲进了秀色楼。
春屏在前面打头阵,祝兰台自然是紧跟其后,也冲了进去。
在来秀色楼之前,祝兰台一路上都在仔细地思索着,现在的她是否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在秀色楼的那段日子的恐惧,还有那一份旖旎的幻想,甚至到了秀色楼,祝兰台还有犹豫着。然而,真的跟着春屏冲了进去,祝兰台反而觉得自己之前的心理建设都白做了,因为勇敢踏出了第一步,就会发现原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那些祝兰台不敢面对的恐惧,那些祝兰台一直刻意压抑的感情,在她踏进秀色楼的那一刻,仿佛从重若泰山变成了天际的一朵归云,轻飘飘的,云淡风轻。
在影卫的提点下,春屏和祝兰台一前一后,顺利冲进了如烟的房间,任由后面红粉带着一帮人焦急地呼喊斥责着。
砰地一下推开门,春屏立刻带着哭腔道:“主公,九小姐,九小姐她……”
静悄悄的一片……
春屏心里讶异,蓦地止住声,朝里一探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不会吧,扑了空?!
春屏和祝兰台同时在心里惊呼,难道是影卫故意骗了她们?!
“早就跟你们说别随便往里冲吧!”红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手插腰,一手帮自己顺气:“如烟妹子刚跟凤公子去了后院……”
呼——
红粉只觉得眼前两道风刮过,一回头,才发下祝兰台和春屏早就熟门熟路的样子,一路冲向了后院。
这是一个很静谧的地方,到处都透出一股子说不来的轻灵和温婉,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将这里和秀色楼隔了开来。
淙淙的小溪上结了一层薄冰,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下面水流的样子;秃叶的柳树将枝丫从空中垂下,可以想见当初临水照影的样子;远处是一圈篱笆围起来的几间房屋,院子里有一架只剩下枝干的藤萝……
一切都很熟悉,祝兰台脚步的不由地慢了下来。当初,就是在这里,她听见了那首悲伤的曲子,然后在翻飞的衣裙里看到了那个埋藏心底的火红的身影。
如今,再看着这一切,祝兰台恍惚间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真想感慨一声“物是人非”。当初的她孤立无援,能够温暖自己的只有那个在山间给自己温暖的火红的身影;现而今,她是凤家的当家主母,她有了自己的依靠和努力的方向,那抹火红的温暖虽然没有逝去,却不再像当初那样,是她唯一仅有的依傍。
“主母,您说这里怎么这么不同?”春屏很是讶异,这样的小院不像是在秀色楼,倒是像山间哪个归隐高人的住所。
祝兰台摇摇头,她虽然之前见过一次,但是并不知道它存在的原因。
“主公在里面吗?”春屏疑惑地朝里看去,怎么都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春屏提起凤崇,这让祝兰台从短暂的失神中挣脱出来,想起自己来的缘由,便稳下心神,冲春屏做了个冲进去的手势。
只见春屏深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掩面,呜咽着跑向那座小院。
祝兰台自然跟在后面,一边焦急地呼喊着“春屏慢点”。
阁楼上,红粉看着这场闹剧,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凤崇和凤海天为了凤氏家主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却惶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转身,红粉踏进房间,拿出笔墨匆忙写了些什么,然后招来一只信鸽,把纸片儿绑在信鸽腿上,将它放飞。
小院的房间里,凤崇在春屏和祝兰台的呼喊声中,明显地感受到了那异样的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以为是凤海天又在做什么手脚,凤崇并未在意,只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如烟的身份告诉祝兰台。
春屏原是打算一脚踹开门的,谁知这脚才抬起来,用力一蹬,然后门突然自己打开,如烟的脸便露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春屏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如烟的肚子上。
只见如烟猛地倒地,蜷着身子,抱着肚子,额上冷汗涔涔。
祝兰台和春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想起刚才那奇怪的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凤崇想也没想,赶紧上前扶起如烟,将她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借由轮椅将她送到床上安置起来。等安置好如烟,凤崇这才回头,怒斥道:“没长眼睛吗你是?!出手没个轻重的?!”
春屏本来就对如烟没什么好印象,刚才一脚踹到如烟时,她是有点内疚,打算道歉,但是一听凤崇如此护着如烟,脸上还一副心疼如刀绞的表情,春屏的火气立刻上来了,不但对如烟的苦肉计不满,连带着对凤崇的脚踩两只船也十分愤恨。
“谁说我没长眼睛了?!”一时急火攻心,春屏也没有顾及凤崇的身份,要知道她一直是兰采儿的得力助手,虽说是下人,但也有半个主子的意思,哪里被人当众这么责骂过?!更何况如烟还一副可怜兮兮地看好戏的样子!
“主公,您看我脸上长的是什么吗?”春屏怒了,所以忘了凤崇是她的主子,而她没有任何资格反驳凤崇的话。
“哼,是吗。”凤崇冷笑一声,眼睛里寒光射过来:“长来也没用!”
祝兰台和春屏心里均是一惊,听凤崇这意思,该不会是想把春屏的眼珠子挖出来吧……
“是我要来找你的!”祝兰台飞快地说,想也没想地就随口扯谎:“原是九儿出了点事儿,急着找你定夺,所以我们没有办法,这才跑来这里。春屏只是着急,没想到如烟姑娘会突然跑来开门,才一时失误……”
“一时失误?!”凤崇冷笑,“好一个一时失误!难道今次如烟被你们主仆不小心给弄死了,一句‘一时失误’就能算过了吗?”
祝兰台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凤崇,她希望从凤崇的表情得到暗示,暗示凤崇那么说只是装给别人看的,但是,没有……
心底有一股酸酸涩涩的东西涌出来,然后慢慢地蔓延开去,将祝兰台的整个世界都腐蚀成了一片荒凉。
“那你要我们怎么做?杀人偿命吗?”祝兰台冷笑,“很抱歉,你的如烟姑娘还没死,而我们也没打算偿命。话我带到了,要不要回去,你自己看着办!”
祝兰台说完,一把拉上春屏,说:“我们走!”
春屏原本就因为凤崇的话而生气,听祝兰台如此说,便想也没想地冲了出去。
“这样,好吗?”如烟心底忍不住有一丝得意,虽然知道凤崇应该是为了做给别人看,但是她还是因为这样的爱护而觉得幸福。
“这样的刁奴,不惩治早晚惹出乱子来。”凤崇装作没看见如烟的渴求,将被子盖在如烟身上,安慰道:“你别担心,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治好你的病。我怕九儿真的有事,要先回去一趟。”
如烟眼底忍不住滑过一丝失望,但是想起凤崇刚才对自己的关心不像是假的,便体贴地点点头,心想,只要她嫁入凤家,那凤崇以后还不是自己的!
“还有,我器重你,我希望,你不要毁了我对你的这份信任。”告别的时候,凤崇倾身在如烟耳边轻声说,然后像往常一样离开。
如烟浑身一颤,原来凤崇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为了嫁进凤家而跟凤海天联手。那如果有下次,如果她真的失去了凤崇的信任,那凤崇是不是就连敷衍的关心也不愿意给她了……
如烟被自己心底冒出的念头吓了一大跳,但是凤海天给她开出的嫁给凤崇的条件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后一次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嫁给凤崇,我就什么都听他的。”如烟在心底小声说。
远处,红粉不屑地哧声,她原本以为如烟有多厉害,对凤崇有多么地忠诚,但是除却男女感情不说,单是凤崇当初救了她一家人的性命,就值得如烟一辈子做牛做马去报答了。但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如烟竟然将恩人往死路上逼还不自知!要是她,早就送如烟去地府报到了!
“看什么呢?”一声粗犷的男声响起。
红粉心里微微一颤,说不出是悲还是喜,回首,已是一脸的媚色:“今儿来得可是有些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五章 一点墨痕几多真情
祝兰台没有时间跟凤崇赌气,因为她还答应了凤九仪请求凤崇帮助文小冰退婚。可是,祝兰台也不愿意就这样面对凤崇,那个为了保护如烟而斥责她和春屏的人,更何况,这样巴巴地就去凤崇,只怕凤海天也不会相信她和凤崇之间真的因为如烟而互生嫌隙。
有时候,祝兰台会想,当初嫁入凤家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她是躲过了给六旬老翁做十八房侍妾的命运,但是必须要面对凤九仪的敌意,面对如烟的挑衅,面对凤海天随时随地的算计,还有那可笑的契约婚姻。
但是,路是自己选择的,既然选了,就只能走下去。祝兰台知道,一次重生是上天的眷顾,今后的人生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面对着凤九仪一次又一次的催促,祝兰台只能拿借口搪塞,首先用的借口,便是那观音手腕上的一点墨痕。那是因为常伽蓝被祝兰台突然出声吓到,手腕一抖,在那幅完美的观音像上留下的一点瑕疵。
祝兰台告诉凤九仪,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请凤崇出面帮忙,同时还请凤九仪想办法掩饰观音手腕上的那一点墨痕,许诺一旦凤九仪想出合适的办法,她就立刻跟凤崇表明情况,请求凤崇到文家为文小冰说情。
祝兰台以为凤九仪要捣鼓很久才能解决那个问题,谁知不过两天,凤九仪就捧着观音像找上门来。
凤九仪的办法很简单,在观音手腕上画一条红线,正好将那一滴墨痕穿起来,看着像是红线上穿着一颗黑曜石,很简单也很漂亮的手链,最重要的是,文小冰恰巧就有这么一副手链。
祝兰台对于凤九仪的巧思很是称赞,称赞完久开始苦恼,到底该怎么跟凤崇说,最难办的是,她现在压根儿不想见凤崇。
有时候,山重水复之后,便是柳暗花明。
祝兰台以为上次她和春屏去秀色楼找凤崇帮忙的事,惹得凤崇很不高兴,想着即使开口请凤崇帮忙,也不见得凤崇乐于出手。
谁知就在祝兰台愁眉苦脸的时候,凤崇自己找上了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文家小姐的婚事,因为文墨发现了对方行为放荡,被取消了”。
然后,在祝兰台还处于震惊和空白之中的时候,凤崇就悄然离开了,仿佛他从来不曾来过一样。
祝兰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凤九仪,凤九仪很是高兴,竟然天降红雨地连连感谢了祝兰台还几句。祝兰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凤九仪,心底却一直在想,凤崇怎么知道她答应了凤九仪要帮助文小冰取消婚事的事,又怎么会默默地出手相助……
这是一个谜,直到带着观音像回常家,祝兰台还是想不明白。
先前祝兰台凤家挑选了送来的婆子马妈和丫头丽儿见了祝兰台来都很高兴,因为祝兰台这次来,要将凤家的那一份月钱发给她们。
祝兰台将月钱交给春屏,让春屏去发给马妈和丽儿,自己则去了书房找常伽蓝。
见祝兰台进来,常伽蓝立刻丢下手里的纸币,一把夺过观音像,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像是对待佛祖一般虔诚。
见此,祝兰台叹息,以往常伽蓝还常常因为关心她而对凤崇诸多不满,可是,这才约莫一个月的功夫,常伽蓝就开始为另一个姑娘牵肠挂肚……
祝兰台倒不是因此而生常伽蓝的气,或者是吃文小冰的醋,原本她也只是把常伽蓝当做表哥,还有给自己第一份工作的恩人而已。祝兰台只是想感慨,人不长情……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上次在秀色楼跟凤崇冷战起,祝兰台就常常觉得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甚至连她和凤崇之间各取所需的契约,也难以走到最后期限……
“这墨痕不是还在吗?!”常伽蓝见观音白皙的手腕上那碍眼的墨痕仍在,忍不住不满地喊出来,“你说过会将它掩饰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常伽蓝直视祝兰台的双眼。
“是吗?我原来说过这样的话啊……”祝兰台有点心不在焉,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语。
终于发现了今天的祝兰台跟平日里有些不一样,常伽蓝觉得心里一疼,火气也渐渐地消了:“表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我有吗?”祝兰台疑惑,她没有发现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啊,只是最近常常会一个人发呆而已。见常伽蓝肯定地点点头,祝兰台挤出一丝微笑,双手在广袖里握拳,朗声道:“表哥你看错了吧!对了,关于那点墨痕,我有个办法!”
常伽蓝本来还想说他没看错,但是一听祝兰台有办法掩饰观音手腕上的墨痕,便立刻欢喜道:“真的吗?怎么弄?”
祝兰台原本在听完凤九仪的办法之后,是想直接在上面画红线的,但是后来又一想,这观音像大约是常伽蓝特地画来送给文小冰的,既然如此,一笔一划全由常伽蓝描画,这份心意不是更真、更重!
“有朱砂和细毫笔吗?”祝兰台问。
常伽蓝点点头,很快将祝兰台提到的东西准备完全。
“你在点到墨痕的这只手腕上这里画上一条红线,记得让红线穿过墨痕,像是平日里串珠子一样。”祝兰台说到红线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她以为常伽蓝听得懂,知道红线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要添红线?”常伽蓝疑惑:“其他颜色不行吗?我个人就比较喜欢青色,或者是蓝色也行……而且,不管添上什么线,谁都没见过观音手腕上带着这个的吧?”
祝兰台:……
最后,当然还是常伽蓝听了祝兰台的话,因为祝兰台说了一句“如果添的是红线的话,可能会心想事成”。所以,祝兰台想,常伽蓝大约是真的喜欢上了文小冰,那个由凤九仪描述的端庄温婉的姑娘,文墨唯一的妹妹,所以才会再听了她的话之后,毫不犹豫、满怀期待地将那一根红线画的仔仔细细。
凤九仪没有再让祝兰台求凤崇帮忙,给常伽蓝和文小冰牵红线。虽然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是凤九仪坚定地认为,请媒婆说和,倒不如让常伽蓝和文小冰自己鸿雁传书,等到结了心盟,再让常伽蓝自己找人上门提亲。
这这一点上,祝兰台和凤九仪出奇地意见一致。
祝兰台以为等到常伽蓝和文小冰的好事要很久之后,谁知,桃花初放之时,常伽蓝就亲自跑到文家,替自己说亲。
文小冰的父亲本身就是一个性情中人,文墨对于文小冰也甚是疼爱,所以在文小冰含羞点头之后,这婚事便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桃花怒放的三月。
祝兰台后来听说,当常伽蓝在文家将那幅观音像打开的时候,文小冰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然后伸手掩住嘴巴以止住哭声的时候,文小冰白皙的手腕上,红线穿着的黑曜石,在常伽蓝和文小冰之间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文小冰说,那是缘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那条手链常伽蓝并没有见过,她原本不常戴,那日只是随便翻出来往手上一套,谁知常伽蓝就在那天,带着那幅戴着同样手链的观音像来求亲。
可是常伽蓝心里明白,那份命定的姻缘,不过是因为祝兰台告诉了他该怎么画。所以,常伽蓝找到祝兰台,真心地说了一句谢谢,既是感谢祝兰台对自己的帮助,也是将自己曾经对祝兰台的迷迷糊糊的爱恋画上句点。
常伽蓝在元宵节那晚,跟初次见面的文小冰说了很多,他甚至说了自己对祝兰台的迷恋,当然,他并没有提出祝兰台的名字。是文小冰,那个聪明通透的姑娘,一语点醒梦中人:
“既然确定不了自己的心意,那就去见她,见了她,仔细地体会那种感觉,你就可以分辨的出来,那是刻骨铭心的爱,还只是一时的迷恋。”
最后,文小冰还真心地劝诫常伽蓝:“毕竟那人已经是有夫之妇,不管结果怎样,你还是要仔细思量清楚。”
常伽蓝很是感动,他之前接触的异性除了母亲祝文怡,便是祝兰台,还没有碰到文小冰这样,不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至真大师,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诉苦者看待的姑娘,耐心地聆听,体贴地宽慰。
常伽蓝听了文小冰的建议,每次见到祝兰台的时候,他开始学着用心感受,感受祝兰台在自己心里的那份重量。时间越久,那被嫉妒的迷障蒙住的双眼便越来越明亮:
因为他阔别尘世六年之后,碰到的第一个接触长久的异性便是祝兰台,所以不自觉地,那最初懵懂的少年的心,便系在了祝兰台的身上。后来更因为当初舍己渡人的行为被凤崇突然的求亲打断而不满,又不适应翻译佛经时少了得力的助手,所以他才会越陷越深,越来越迷茫,越来越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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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事逢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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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伽蓝厘清了他对祝兰台的感情,也越来越思念文小冰,思念那个端庄文雅里又有一丝狡黠的姑娘。我手写我心,等到常伽蓝反应过来时,那幅有着文小冰身影的观音像已经接近尾声。
桃花打出第一个花骨朵儿的时候,常伽蓝开始焦躁,他渴望找到一个常伴左右的人,那个人不是祝兰台那样的默契的工作伙伴,而是文小冰那样耐心体贴地给人以无尽的温暖,却又柔弱地需要人去关爱和呵护的姑娘。
第一朵桃花开放的时候,鼎鼎有名的至真大师,捧着一幅观音像,敲开了文家的大门。
后来,很久之后,洛阳城都流传着这一段佳话,还有很多姑娘,将黑曜石穿在红线上,带在自己手腕上,祈求一段美满的姻缘。
这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故事里有情人终成眷属。
祝兰台以为,这份美好会让她和凤九仪之间化干戈为玉帛,谁知,最美好的时刻,也是最激烈的矛盾来临的时刻。
祝兰台一直忘了,文小冰的母亲艳采,还有着凤崇送给凤九仪的南海夜明珠;而她那次以凤九仪为借口找凤崇回家的时候,如烟,那个恨不得撕了她的女人,一直都在,在等待着凤崇的怀抱和妻子的位子。
那日,所有的桃花像是都赶来庆祝常伽蓝和文小冰的新婚之喜一般,一夕怒放!
在粉色与粉色之间,清香由指尖滑过,一直以来在凤家都压抑着自己内心真正渴望的祝兰台,在那一刹那仿佛获得了解放,内心充盈而空灵,伴随着轻风在花瓣间自由地飞舞。几许花瓣,穿过黑发,有一两朵留在了祝兰台的发间,将那个一直以来用不在乎和微笑掩饰自己的人,多了一份真实的温婉。
回廊里,凤崇看着那个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女子盈盈浅笑,那是他曾在七夕惊鸿一瞥的柔情百结。凤崇娶祝兰台,因为凤家需要她,更因为,当时的祝兰台需要这样一份婚姻来名正言顺地摆脱祝良武和言氏。
凤崇对于祝兰台,始于欣赏,深于内疚。最初,他看中了祝兰台的果敢和聪慧,以为这样的她足以去应对凤海天那些包藏祸心的舆论;后来,他以为影卫可以护祝兰台周全,所以故意将祝兰台将成为凤家主母的事微泄给凤多,可是,祝兰台失踪了?!
曾经有一度,凤崇非常讨厌自己,他知道欲成大事者,必然要舍得牺牲,但是他从来都不希望,牺牲的会是祝兰台。那个将心底所有的畏惧都用微笑掩藏起来的人,他每次看着,内心的某个角落总是忍不住疼一下。
所以,为了祝兰台,凤崇第一次责骂一直当做女儿一样来疼的幺妹凤九仪,第一次惩罚了凤九仪,甚至第一次打了凤九仪一巴掌。
祝兰台和凤九仪不和,最痛苦的便是凤崇,一个是他想要保护的妻子,一个是他从小当做女儿一般疼宠的幺妹,伤害哪一个,他都于心不忍。
“真好呢。”看着远处笑得开怀的祝兰台,凤崇忍不住微笑着呢喃,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去为祝兰台守护住这一份真心的微笑,因为心底对祝兰台的愧疚,更因为,祝兰台是他的妻子!
“嫂子——”
凤九仪奔跑过来过来,一把拉住祝兰台,急切地说些什么。
凤崇见此,嘴角的微笑不由地扩大,似乎祝兰台和凤九仪已经成了真正的姑嫂呢!
“小冰姐一直很紧张,别人怎么安慰都不行,嫂子你快去帮帮忙吧。”凤九仪一边说着,一边就拉着祝兰台往文小冰那边儿跑,“嫂子你是过来人,教教小冰姐一会该怎么做,去常家的路上该注意些什么。”
因为常伽蓝和文小冰的这段姻缘,凤崇、祝兰台和凤九仪出了不少力,因此便全都被文家请来观礼。
祝兰台跟着凤九仪一路到了文小冰的闺房,开门声惊动了文小冰,祝兰台一抬头,便看见了一张姿色卓绝的小脸。
这是祝兰台第一次见文小冰,一时摄于文小冰的惊人美貌,顿住脚步,半晌,才从脑海里翻出一个词来形容文小冰这位绝美的新嫁娘——眉目如画!
任何形容美丽的词,似乎到了文小冰这里,都成了冷冰冰的字的组合,不能形容她的美貌之一毫!
“你就是凤家的嫂子吧。”文小冰站起身来,柔柔地行礼问好。
祝兰台不住地点头赞赏,在新嫁娘的惊慌中还能保持这么温柔和优雅,这文小冰倒真的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还真是让常伽蓝这个愣人捡到了傻福!
“小冰。”祝兰台微笑着喊了一声,又觉得不对,笑道:“这一个时辰之后,我就要称呼你一声表嫂了呢!”
文小冰闻言,一张粉脸羞得通红,眼神里又不由得闪烁起紧张来。抓紧自己的衣角,文小冰觉得自己舌头发硬,想要打结:“我,我,我……”
“别紧张。”祝兰台走过去,扶文小冰坐下,一边帮她整理着身上的配饰,一边说:“因为牵着你的手走入陌生的常家的是表哥,是你心心相印、许诺一生的人,所以你不用忧惧,只管握紧他的手,一路走下去就好。”
“我……唉……”文小冰叹息:“就是因为是他,我才紧张,紧张万一我出了错,让他当众出了丑,他会不会觉得我没有他想象中的好,然后就……”
“不会!”祝兰台斩钉截铁:“既然喜欢一个人,那就是喜欢她真实的全部,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你不用为了他而委屈自己,凡事都要做出最好的一面的,因为你要他接受的是真实的你,而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你!”
文小冰一怔,见祝兰台眼里鼓励的神色,小声道:“或许,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吧,我试试看……”
凤九仪自始至终都在盯着祝兰台看,她想起祝兰台说的,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展示完全真实的自己,不欺瞒、不讨好,那祝兰台是不是心里并不喜欢自己的哥哥?因为祝兰台在凤家,一直都是像演戏一样地扮演着凤家主母的角色……
凤九仪以为自己会高兴,因为她抓住了祝兰台的小辫子,但是,她心底只有失望,只有委屈,替凤崇委屈……
祝兰台一直忙着安慰文小冰,倒没有注意到凤九仪神色有异。
一路吹吹打打,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满面喜色的常伽蓝,后面是坐在轿子里一脸娇羞的文小冰,那一路吹打,那一路红妆,铺就一段美满的姻缘。
忙完常伽蓝和文小冰的婚事,已是白日西斜。
祝兰台赶回凤家处理了一些日常的杂事,想起那开得绚灿的桃花来,便拿了一把藤椅,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仰面闻着那清香的桃花味儿,微醺。
凤崇站在正书房的阁楼上,看着桃花下的祝兰台,微醺。
时光在这一刻流转得风流无限,温馨无限。若是没有凤九仪的突然闯进,这份温馨大约会持续到新月初上之时。
感觉到面颊刮过一阵刻意的风,祝兰台睁开眼睛,就看见凤九仪正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活像是自己干了什么特对不起她的事一般。不是吧,她记得在常伽蓝和文小冰的婚礼上凤九仪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样?真是孩子的脸,六月的天!
“什么事?”祝兰台起身,冷静地问。
“什么事?!你现在居然开口问我什么事?!”凤九仪怒火更添一重,“你别以为你瞒着我,利用我这么多次我都不知道!”
祝兰台皱眉,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瞒着凤九仪利用过她啊。
“你把话说清楚。”祝兰台也有些恼了,她可以包容凤九仪孩子气的任性,但是绝不接受无端的污蔑和指责!
“凤九仪,你别以为我一直让着你你就可以随口污蔑人!”祝兰台恼了:“你若是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今日便全党你是孩子心性;你若是说不出来,就必须跟我道歉!”
“哼!我说不出来?我只怕你不敢听!”凤九仪跺脚怒道。
正书房阁楼上的凤崇见此,眉头紧皱,赶紧朝德馨院赶来。
“你是不是自作主张的,那我哥哥送给我的南海夜明珠去讨好文夫人,还不顾别人的反对?!你是不是在秀色楼随意造谣,为了拉哥哥回来不惜摸黑我?!”凤九仪双目圆睁,恨不得咬祝兰台一口的样。
祝兰台一怔,这两样事她都做过,但是她做的好像跟凤九仪说的不是一回事……
没错,那颗南海夜明珠是她提议送给文夫人艳采的,但是刚开始她并不知道那是凤九仪的东西,后来她一听说是凤九仪的东西,便不做声了,最后是枚总管定下来要送过去的;
她也确实为了找凤崇回来拿凤九仪做了挡箭牌,可是那一来是为了帮助凤崇让凤海天放松警戒,二来是为了凤九仪拜托的关于文小冰婚事的事,再说了,她只是说凤九仪出了点事,连什么到底是什么事都没说,怎么就变成抹黑凤九仪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十七章 桃花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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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祝兰台见此,也不隐瞒,省得凤九仪自己不知真实情况,胡思乱想:“我是提议用南海夜明珠代替那些往年的年礼,因为文夫人喜欢收集珠宝,送过去正好是投其所好,物得其所,也让凤家和文家的关系更添一重,谋求两家的长远合作。”
见凤九仪想怒,祝兰台接着说道:“但是那是因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南海夜明珠是你的,以为只是府库里随常的一件物事,平日里也没人用,所以才会建议把它送给文夫人。后来柳管事说起那南海夜明珠是你的,我便没再说起此事。最后是枚总管决定送过去的,你若不信,只管去问枚总管。若是我所说有假,你再来‘质问’我也不迟。”
“那,那,那……”凤九仪讷讷几声,见祝兰台不像是说假话骗她,万一她真的去找枚总管对质,还不是自找苦吃吗。
“那,那你还不是拿我当借口,去秀色楼找哥哥!”凤九仪胸脯一挺,自以为自己抓住了祝兰台的短处。
祝兰台闻言,眉头皱得更紧。她拿凤九仪当借口去找凤崇的事,只有凤崇,春屏,如烟,还有她自己四个人知道,凤九仪到底是从何得知。
灵光一闪,如烟这两个字在祝兰台的脑海中越显愈大。春屏自然是不会出卖她,凤崇向来不管她和凤九仪之间的闲事,那剩下的便只有当时在场并且对她敌意很深的如烟了。
“是如烟跟你说了什么吗?”祝兰台拧眉,上次也是如烟进府,惹得她跟凤崇和凤九仪都闹翻了,这一次,如烟又在背后使什么诡计。
“是又怎么样!”见祝兰台看破,凤九仪也不打算隐瞒:“你以为哥哥愿意帮你隐瞒,春屏也帮着你,就万事大吉了吗?要不是如烟跟我说了,我至今还被埋在鼓里呢!秀色楼是什么地方,你在那种烟花之地随便地编排我,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哥哥的妻子,当成我的嫂子?!”
凤九仪说着,眼圈儿不由地红了。
祝兰台一怔,若是之前她还打定了了主意揭穿如烟背后对凤九仪说的那些谎话的话,那现在看着凤九仪一脸的委屈,便不知所措了。凤九仪说她没有将自己当做凤崇的妻子,当做她的嫂子,那是什么意思?
祝兰台记得,在帮助文小冰之前,凤九仪似乎一直对她都充满敌意,从没有将她当做嫂子来看待,那现在,凤九仪为什么这么说?
“我……”祝兰台想了想,觉得肯定是自己想错了,凤九仪怎么会期待她把自己当做凤崇的妻子呢,“我确实去秀色楼找过你哥哥,也确实跟你哥哥说是因为你有事我才去的。但是,我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不管如烟跟你说了什么,我都不接受她的污蔑。若然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你哥哥或是春屏,看我有没有随意地编排你。”
“你……”
凤九仪一跺脚,她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这祝兰台怎么还不明白呢?自从上次如烟给了她一系列的计策去对付祝兰台,却又在面对凤崇时帮着祝兰台说话之后,凤九仪便对如烟失去了好感和信任,因为如烟临时调换阵营,选择了背叛她。
所以,当如烟再次找上凤九仪,一脸心疼地说起祝兰台现在如何如何地嚣张,竟然把凤崇送给凤九仪的南海夜明珠私自送给了艳采,估计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说祝兰台去秀色楼找凤崇,没有好的理由,竟然编排说是凤九仪私会陌生的男子一直未归,等等。
凤九仪只是笑,心底却未曾信任如烟分毫。比起说一套做一套的如烟来,凤九仪更喜欢祝兰台一些,不喜欢她就直接反驳,不会故意跟她套近乎,遮遮掩掩地令人生厌。
文小冰说,祝兰台是个好人,也会是个好妻子,好嫂子。凤九仪相信了,真心地愿意去尝试接纳祝兰台,因为除了自己的家人,她最信任的便是手帕交文小冰。凤九仪一直都觉得比她大了三岁的文小冰是个聪慧的女子,看人看事都很准,既然文小冰说祝兰台是好人,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更何况祝兰台真的帮助文小冰寻到了一份美满的姻缘。
凤九仪是真心地感激祝兰台的出手相助,所以她决定好好地跟这个嫂子相处。
可是,凤九仪听见祝兰台安慰文小冰说,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不掩藏自己的不好,也不夸大自己的好,将最真实的自己呈现给对方,因为两个人是要牵手走一辈子的。想起祝兰台在凤家得宜的表现,凤九仪的心就忍不住沉了下来。
一直以来,凤九仪都觉得,祝兰台是凤氏家主的妻子,是凤家的主母,却从来都没有从祝兰台身上感受到她是凤崇将要厮守一生的伴侣的感觉。凤九仪想,祝兰台应该是不爱自己的哥哥的吧……
这样的认知若是搁在以前,凤九仪会觉得高兴,因为她找到了赶走祝兰台的最佳理由。但是现在,凤九仪只是觉得失望,觉得苦恼,因为她的嫂子似乎不爱她的哥哥……
见祝兰台此刻也丝毫没有体会到她刚才最后一句话的寓意,凤九仪不觉得恼羞成怒,那感觉就像是你委婉地跟一个人说“我其实不讨厌你”,结果对方却认认真真地回答“你确实不应该讨厌我,我怎么怎么样对你”一样。本来能够逼着自己说出那样服软的话已经用去了凤九仪所有的勇气,奈何祝兰台竟是一副恍然未觉的样子,凤九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去表白……
“反正你就是不该拿我当借口!”凤九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干脆耍起小孩子的性子,无理取闹起来。
祝兰台气极,她一直觉得凤九仪身上有跟自己一样的孤独到了极致反而穿上傲气凌然的盔甲的孤傲,所以一直以来,尽管凤九仪一次又一次地挑衅她,她都没有真的动过气,谁知这一次,凤九仪竟然听信了如烟的谗言,张口污蔑她。
“凤九仪!”祝兰台怒了,杏眸闪着怒火,指着凤九仪说:“我当你是个小孩,不跟你计较,该解释的我都跟你解释了,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作罢!”
说完,祝兰台一甩袖,转身就准备离开。
感觉长袖被人抓住,阻住了前进的脚步,祝兰台怒火攻心,猛地一转身,谁知竟然因用力过大,将抓着她衣袖的凤九仪甩了个趔趄。只见凤九仪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溅起一阵桃花。
祝兰台心里一惊,赶紧走过去,弯腰想要扶起凤九仪。
被甩在地上的凤九仪不满了,双脚一勾,就轻易地绊住祝兰台逶迤在地的裙角,将祝兰台绊倒在地,又是溅起一阵桃花。
祝兰台恼了,凤九仪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长久的压抑被这一跌给打了个突破口,一向坚持动口不动手的两个人,竟然同时向对方伸出手去,抓住对方肩头的披帛,扭打起来。后来大约是觉得只用双手抵不过祝兰台,凤九仪干脆连双腿也用上了,直接将两条腿压在祝兰台的腿上。祝兰台也不乐意了,用力抽出双腿,反压凤九仪。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当凤崇赶到德馨院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一蓝一粉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在落得满园的桃花滚来滚去。两人均是钗鬟欲坠,衣衫不整的样子,面颊上沾染了桃花的花汁和些许的微尘,还有两绺青丝甚至趁机分别跑进了两人的嘴里,可是谁也不愿意腾出一只手来将嘴边的头发拨开,只是用牙紧紧地咬住,防止头发了迷了眼睛。
地上的桃花腾起,又落下,又腾起,又落下……
两人的发间,衣褶,脸上,颈间……都处都是粉色的桃花瓣。
“够了!”
祝兰台只听见院门口响起凤崇的一声暴喝,然后就感觉一颗小石头裹挟着强劲的风从她和凤九仪之间穿过,硬生生地将两人分开。
凤崇刚才在正书房的阁楼上看得清楚,是凤九仪先跑来挑衅的,因此想也没想,凤崇就以为是凤九仪一时说不过祝兰台,便先动了手。
“九儿!我以为你只是任性,没想到你竟然心肠如此狠厉,竟然动起了手!”凤崇说着,怒气冲冲地推着轮椅的轮子一路飞奔过去,然后稳住,弯腰扶起祝兰台,心疼地替她拂去身上的桃花瓣。
与此同时,凤九仪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桃花瓣,一场常态地一声不吭。
祝兰台现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不是凤九仪先动的手,若真的论起谁先动的手来,还是她先不小心将凤九仪甩到在地。
“其实我们……”
祝兰台刚一开口,凤崇就打断她的话:“你不用替她求情,看来是我以前太惯着她了,才让她这么没法没天,今天竟然都动起手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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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还想开口解释的时候,凤九仪竟然先一步不屑地嗤声:“你不用跟他讲道理解释的,别看他平日里温和,发了火就成了蛮牛,什么话都听不进!”顿了一下,凤九仪又小声加了一句:“尤其是惹了他在乎的人。”
凤崇和祝兰台当即石化,怎么凤九仪的话听来这么像是在帮着祝兰台打击凤崇?
一阵清风吹过,掀起一阵桃花,在三人之间弥散开去。
“我走了!”凤九仪没有大喊大闹地指责凤崇选祝兰台而弃她,捡起地上刚才散落的珠钗,老神在在地离开了。
凤崇和祝兰台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原本两人都做好了应对凤九仪哭死哭活地大闹一场的准备,谁知竟然是白忙活了。
凤九仪那句话很轻,但是祝兰台和凤崇都听见了。祝兰台觉得疑惑,她不觉得自己除了交易者的身份之外,还以祝兰台的身份在凤崇心底占有一席之地,但是凤九仪却暗示凤崇是为了她才大动肝火的;凤崇没想到凤九仪会直接说出这句话来,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之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祝兰台。
或许是心有灵犀,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视凤九仪的那句“尤其是惹了他在乎的人”的那句话,只当是对方没有听见。
“九儿今日,很不同呢……”祝兰台看着那早已消失的人影喃喃自语,她想不通,凤九仪之前明明是怒火冲天,一副恨不得撕了她的样子,怎么最后却还帮着她说话,甚至还暗示着什么。
凤崇点点头,心里有些后悔了,或许刚才的事别有隐情,但是他却不问缘由地就骂了凤九仪。曾经被当成珍宝一样地宠着,现在却被骂了好几次,甚至还挨了一耳光,凤九仪心底应该不好受吧……
凤崇越想,心底越自责,越觉得自己做事鲁莽,见祝兰台受了欺负就忍不住发了火,都不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凤九仪一顿。
“你去找她吧。”祝兰台蓦地开口道,见凤崇一脸的震惊,便微笑着解释:“刚才的事其实不能全怪九儿,是我先不小心将她甩在地上她才绊倒我的,而且,她之前也不像是全因为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就胡乱发脾气的样子。”
祝兰台想起凤九仪那句她没有把自己当做凤崇的妻子的话,不由地从侧面凝视着凤崇,若有所思。若是她猜得没错,真正让凤九仪生气的,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但是,祝兰台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凤九仪会因为这一点而生气,凤九仪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她吗,那为什么还会希望她把自己当做凤崇的妻子,当做她凤九仪的嫂子?
“是如烟吧。”凤崇喟叹道,心底有一点愤恨,因为如烟一再地利用凤九仪来对付祝兰台,同时伤害了他真爱的两个人;还有一丝惋惜,如烟这样聪慧的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虽然知道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属下,甚至是插入凤海天部署的一枚好棋,但他还是打算舍弃。
祝兰台不知道怎么应答,如烟在她的心底是一个禁忌,一个想要抢走她的丈夫,却又勾起她对最遥远的那抹温暖的回忆的人……
祝兰台觉得,她该是恨如烟的,但是,她更觉得如烟可怜,一个爱上不爱自己的男人的女人,为了嫁给自己所爱的男人不惜伤害他……
“如烟之于我,便如黄志之于我一般无二。”凤崇轻轻地说,这是他第二次开口对祝兰台解释,第一次是解释他娶祝兰台的原因,有关银货两讫的契约;这一次却是为了让祝兰台安心,解释如烟对于他的意义。
“她是我一次在乡下视察农田时无意间发现的。”凤崇装作没看见祝兰台正在到处找机会溜开,自顾自地说:“当时她们一家都因为饥荒而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我看他们可怜,便命人给了她一家人足够的食物和银两。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就当是做了一件善事,谁知五年后,秀色楼出了一位出色的花娘,那就是如烟。”
祝兰台感到震惊,刚开始听时,她以为会是凤崇利用如烟报恩的心理,将她培养成了一个出色的花娘,以便埋伏在秀色楼,成为一根扎入凤海天血肉的钉子,可没想到,竟然是如烟在温饱都解决之后,主动为了报恩而进入秀色楼。
“我开始并不知道,是一次海二叔带我去秀色楼,将如烟介绍给了我。”凤崇仰头,看着随风轻扬的桃花,陷入在自己的记忆里:“那年我刚满十六岁,双腿还未曾这样。我看见了如烟,却并未认出眼前这个姿容绝美的花娘,就是当初我救的那个可怜的小姑娘。那是我第一次进花楼,第一次便见识了那里的纸醉金迷,就感到深深的厌倦。回来的时候,如烟特意撇开海二叔,悄悄跟我说,她就是当年我救的那个小姑娘,她想要报恩,听人说海二叔在跟我争家主之位,便投身到了海二叔名下的秀色楼,想要替我出一份力。”
祝兰台一怔,那时的如烟不过是个纯洁的乡下姑娘,一心想着要报恩,怎么会知道秀色楼的幕后老板是凤海天?
“她如何知道,秀色楼的老板是谁?”祝兰台按捺不住,问出声来。因为吃了如烟的太多次的亏,所以一提到如烟,祝兰台心中就忍不住警铃大作。
“我开始也奇怪,后来她说是翠娘有次逛街看中了她,将她拐带了回去好好地调教。正好海二叔无意间见到了她,觉得资质上佳,便将她和红粉一起作为得力的助手培养。”凤崇解释道。对于祝兰台能够为他想到这一点,凤崇打心眼儿觉得高兴,那股子欣慰透出皮面,泛出的光泽跟漫天飞舞的桃花映在一起,让人觉得分外温暖,也分外勾魂摄魄。
祝兰台微微偏头,将目光从凤崇的脸上挪开一些,双手覆在心口,止住稍快的心跳。
“我当时劝过她离开秀色楼那种污浊之地,但是她不愿意。时间久了,面对海二叔一次又一次的暗算,尤其是我的双腿坏了之后,我便下定决心跟他杠上了,这才同意如烟暗中帮助我。”
凤崇说的平淡,但是祝兰台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能让凤崇由当初坚决反对如烟帮忙到后来主动利用如烟,凤海天到底做了多么令人发指的事。目光移向凤崇的双腿,祝兰台忍不住叹息,处在凤家这样大的家业中,谁都有一份不得已为之的无奈吧,连她自己现在不也是吗?明明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劳心劳力,却还是要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做一个称职的凤氏主母。
“可是,利用如烟,我也觉得愧疚。毕竟秀色楼那种地方,不适合好人家的女儿。”凤崇叹息道,转而神色一喜,浑身轻松地说:“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
祝兰台一凝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凤崇说她不用再为利用如烟而愧疚担心,那就是说他自现在起不会再利用如烟了,那他是打算放弃这枚好棋子了吗?
“一个太聪明的人,若是真心地帮助自己,那便是如虎添翼;若是是敌是友都分辨不清,那便是多了一个棘手的劲敌。如烟很聪明,我不想跟她为敌,但也不希望她心志不坚,被海二叔利用而反过来对付我。既然如此,倒不如当做我们之间两清了,从此天涯各处,互不相干。”凤崇分外轻松地仰面靠在椅背上,任由清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侵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祝兰台静默地站着,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庆祝他获得心灵的解脱吗?还是说,惋惜他失去了对付凤海天的一把利器?
“兰台……”凤崇蓦地喃喃自语,嘴角就那么溢出了两个字,像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一般。
祝兰台一怔,瞬间瞪大双眼,没想到凤崇会这么称呼她。在人前,他都温柔地称呼她为娘子,扮演着最温柔体贴的夫婿的角色;在人后,他都微笑着直接说“你”,像是面对那些跟凤家有生意往来的客商一般,何时这样称呼过她?!
兰台,那是她的名字,由凤崇喊来,像是他就是在想着她,喊着她,不是他的妻子的身份,也不是他交易的一个对象。这样的凤崇,让祝兰台惊慌失措,万般无奈下,想要逃开。
也许是看出了祝兰台的心慌,看出了祝兰台尴尬地想要逃开,凤崇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在心底千回百转的两个字就这样轻易地吐了出来。先是心底一松,觉得那压在心口几近一年的两个字一出口,便给了他无限的自由和更进一步的勇气;轻松过后便是尴尬,便是心慌,不知道如何化解眼前的矛盾纠葛。
风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了,那原本飞舞的桃花瓣也停止了舞姿,落得满地,也落得凤崇和祝兰台满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章 她,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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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令尊很喜欢藏书啊,竟然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看来令尊很喜欢藏书啊,竟然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看来令尊很喜欢藏书啊,竟然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
几天来,凤崇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旋着这句话,在心底一个劲儿地骂着自己不争气,怎么当日竟然说出了这么个理由?!
那日凤崇一时情动,不由地张口溢出“兰台”两个字,极尽情意绵绵的韵致。谁知在面对祝兰台的惊慌失措时,凤崇一时紧张,竟然找出了这么个借口“看来令尊很喜欢藏书啊,竟然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更凤崇后悔得捶胸顿足的是,接下来他竟然将凡事有史记载的历代掌管藏书的兰台令的生平事迹,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甚至越扯越远,从兰台令扯到了藏书,扯到了浩淼的知识,扯到了张衡发明地动仪,扯到了为什么难得见到众星拱月……
最后,还是祝兰台冷着脸子说要去准备晚饭,凤崇这才尴尬地停下了滔滔不绝。
凤崇想,祝兰台一定是心底对自己失望透了,觉得自己罗里罗嗦地扯了这么远,欲盖弥彰。
其实凤崇不知,那日祝兰台板着脸,强忍到内室,就一把关进关上门,靠在门后抿着嘴忍着笑。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祝兰台干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看得春屏连连说她是不是中了邪,所以一个劲儿地傻笑。
在祝兰台眼里,凤崇一直都是一个温柔而又疏离的人,淡然一笑,却掌握着整个凤氏家族的未来和洛阳城的整个丝绸业。谁曾想到,凤崇竟然还有慌乱到胡言乱语的一天!看着凤崇欲盖弥彰地扯父亲到祝文轩的爱好,扯到兰台令,扯到藏书,最后甚至扯到了天文历法上,祝兰台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点中了笑穴,再不离开只怕会当场大笑起来。
见天边夕阳欲坠,祝兰台随口找了做晚饭为借口,强忍着笑意,僵直着脊背离开了。
那日翻飞的桃花见证了凤九仪和祝兰台之间长久以来压抑的矛盾的爆发和消解,也见证了祝兰台和凤崇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
凤崇大约是因为在祝兰台面前闹了笑话,觉得面子上有些讪讪的,便躲在正书房,没日没夜地忙着他的公务。倒是凤九仪,那一场架像是将她心底对祝兰台的不满全都宣泄了出来似的,每日地黏着祝兰台。
祝兰台一直觉得跟凤九仪关系不好很令人头痛,却不知道原来跟凤九仪关系太好才更令人头痛!凤九仪粘人的功夫简直不是盖的,祝兰台很是佩服,凤崇竟然从凤九仪呱呱坠地时一直宠爱她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发疯的迹象!
“嫂子,你在干嘛?”凤九仪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趴在书桌前。
“算账。”也许是熟了,祝兰台现在不再像当初那样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凤九仪的撒娇和耍赖。
“哦。”凤九仪撇着嘴,抓着自己的小辫子离开书桌。
“嫂子,你什么时候可以算好?”凤九仪可怜兮兮地眨着大眼睛,眼睛里水珠滚啊滚啊的,却怎么都不肯掉下来,只差没咬着小手帕了。
“唉……”祝兰台被凤九仪这不知道第几次地询问弄得无语了,叹息道:“你乖乖地去找卫英玩,我弄好了再带你出去玩。”
今日枚总管要带着祝兰台去视察凤家的产业,凤九仪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便大早地赖着祝兰台,非要也跟着去。凤九仪虽然常常出去玩,但是凤崇从来不允许她去各个商铺或是庄子上玩,以免她被那天眼红凤家的人盯上,身遭不测。
“哎嫂子你说……”
“停——”祝兰台只得搁下笔,站起来,威胁道:“你要是一直这么打扰我,影响了我的速度,那今天可就别再想出去了。”
凤九仪撇撇嘴,说:“好嘛好嘛!我不烦你就是了,嫂子你快一点。”
祝兰台真是被打败了,正好见春屏进来,便赶紧地将眼前的这块烫手山芋送出去:“啊,对了春屏,听说你刚跟芸姑学了一样新式的糕点,不知道做的怎么样了。”
春屏正抱着一叠各庄子上交的账册,听祝兰台如此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忘了,就是芸姑前两天教你的啊!”见凤九仪已经好奇地看向春屏,祝兰台赶紧冲春屏使了个眼色,悄悄指了指凤九仪。
春屏立刻心领神会,跟着祝兰台已经有七八个月了,春屏跟祝兰台之间的默契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虽然比不上跟兰采儿那么合拍,但至少也不会相互暗示了很久都不懂对方的意思了。
“嗯!学的差不多了!我正说要去找芸姑再讨教一下呢!”春屏说着,将账册放在书桌上,笑嘻嘻地说:“讨教只是顺便啦,这个时候芸姑应该做好了一堆好吃的糕点送给云三爷,要是不赶紧地去,只怕都吃不到呢!”
凤九仪果然中招!谈芸姑的糕点对凤府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去我去我去,我也要去!”相比起卫英之外的别的丫头,凤九仪跟春屏的关系算是比较铁的了,因为春屏曾是凤九仪母亲兰采儿的贴身侍婢,两人腻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祝兰台和凤九仪的关系之所以突飞猛进,除了当事人的努力,便是春屏和卫英劝说的结果。
“嫂子,你慢慢算,记得算完了让来喜或是来福去喊我一声,我会给你带几块好点心回来的!”凤九仪话未说完,人就已经拖着春屏飞快地跑了出去。
祝兰台失笑,这样的“激情”的凤九仪,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凤九仪果然从谈芸姑处给祝兰台带回了两块糕点。
据春屏说,因为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去吃,谈芸姑不过做了两人份的,一份是给凤云天的,一份是给凤云天心底的那个人的。谁知道凤九仪去了就敞开肚皮吃,不但自己吃,还大方地分给春屏和卫英好几块,最后不但把要送给望月院的那份吃完了,甚至连凤云天的那一份也岌岌可危。
谈芸姑急了,那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心思刚研制出来的新品,今儿还是头一遭做,万一凤云天尝不到一点儿,那自己的心思不都白费了吗?!
于是,顾不得尊卑,谈芸姑直接上前要抽出盘子,挽救最后的糕点。凤九仪吃的正欢,又不知道这糕点对于谈芸姑的意义,自然死死地抓着不肯放!
两个人灼热的目光将周围的空气烧得劈啪作响。
最后,凤云天及时出现,见到这个状况,竟然自打凤海天对他横刀夺爱之后,第一次开怀大笑起来,笑得谈芸姑忍不住一愣,这盘子就被凤九仪见缝插针地抢了过去。等到谈芸姑反应过来想要去抢的时候,凤九仪早就填了两块在肚子里,嘴里还含着一块,手里还抓着三四块准备带回去给祝兰台,而白瓷盘里干干干净净地什么都没有剩下。
谈芸姑心里一委屈,几乎哭了出来,哽咽道:“那是我第一次做的新品,做给三爷的,三爷都还没尝……”
凤云天原本想说,不过是一两块糕点,吃与不吃有什么要紧的,但是想到谈芸姑的心意,便叹息一声,直直地盯着凤九仪看。
被凤云天这么一盯,凤九仪忍不住一抖,嘴里的半块糕点差点掉了出来。赶紧咽下嘴里的糕点,凤九仪警惕地看着凤云天,说:“虽然我抢了芸姑做给云三叔的糕点是不对,但是那是我不知道这糕点云三叔还没有尝过啊。这样吧,我分两块糕点给云三叔,但是只能给云三叔两块,剩下的我要给嫂子带回去!”
凤九仪说完,将手里的四块糕点放了两块在白瓷盘上,就要给凤云天递了过去。想了想,凤九仪又收回手,将白瓷盘递给蹲在地上眼泪都差点流出来的谈芸姑,说:“芸姑,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糕点云三叔还没有尝,还以为可以跟以前一样随便乱吃呢。但是,我答应了嫂子要给她带回去两块的,所以只能匀出一半给云三叔了。”
谈芸姑也是一时生气委屈,就忍不住抱怨出来,这时候自己也觉面上羞涩,暗骂自己竟然将心底对凤云天的那份独特的心思说了出来。如今见凤九仪说明白抢光糕点的原因,又见凤九仪主动匀出了两块糕点,谈芸姑更觉得羞涩难当。
“那个,九小姐,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谈芸姑讷讷地说:“若是九小姐以后想吃,我就多做一些送过去。”
“这样自然是好的!”凤九仪将眼睛笑成了弯月:“不过你要是能把这做糕点的技术教给春屏就更好了!那样你以后就可以做云三叔的个人糕点师傅了!哈哈!这是哥哥跟我说的,你对云三叔来说是特别的,就像嫂子对她来说一样!哈哈哈!”
其他人听闻此,也忍不住都偷偷地笑起来,目光在凤云天和谈芸姑之间逡巡,一脸的暧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章 衣不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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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芸姑忍不住面色更红,抬首偷偷觑了凤云天一眼,见凤云天也是一脸的微笑,心里便忍不住高兴起来。以前每次说起特别的时候,凤云天总是一副无限追忆的样子,让谈芸姑看得伤心,为凤云天伤心,为自己伤心……
如今见凤云天竟然没有露出一副迷茫追忆的样子,反而难得开心地微笑,谈芸姑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一丝希望来,将白瓷盘颤巍巍地递到凤云天的面前。见凤云天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大赞好吃,谈芸姑忍不住将嘴角的微笑不断地扩大。
其他人见此,自然是不肯再当电灯泡,便都嬉笑着离开了。
“怎么样,嫂子,你看云三叔是不是真的喜欢芸姑?芸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吧?”凤九仪一边将用丝帕包着的点心递给祝兰台,一边笑嘻嘻地问。
那“特别”二字刺激了祝兰台的神经,想起刚才春屏话里也提起凤崇对凤九仪说过她对于他也是特别的事,祝兰台有一瞬间的晃神。凤九仪自然是不会说假话,凤崇也不会可以瞒着凤九仪,但是凤崇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大约是吧。”祝兰台胡乱地应了下来,见手上的账册处理得差不多了,天色也到了半中午的样子,便转移话题:“春屏你去问问枚总管准备好了没有,要是他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去街上。”
春屏应下来,便一路小跑地跑去问枚总管,不一会儿又跑回来跟祝兰台说,枚总管已经去准备马车了,让众人在大门口汇合。
祝兰台便收拾好东西,领着凤九仪和卫英以及春屏一路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枚总管见凤九仪也随同前往,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凤九仪见状,赶紧躲在祝兰台的身后,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生怕枚总管像往常一样拒绝带着她一起去。
“枚总管,让九儿跟着没事的。”祝兰台微笑着说项,凤九仪到底是凤家的女儿,不能对自己家的事一无所知,更何况有影卫跟着,想来也不会出了什么事。
枚总管见祝兰台帮着说话,也不好拒绝,便转身跟马车夫坐在马车前面,算是默许了凤九仪的跟随。
凤九仪嘴角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跟着祝兰台爬上马车,春屏和卫英也跟着坐了进去。
马车夫一扬鞭,马车便不疾不徐地移动起来。枚总管坐在前面,不由地笑了起来,想当初他还打算悄悄告诉凤九仪,祝兰台拿她的南海夜明珠送给文夫人艳采的事,想要给这对别扭的姑嫂加一点催化剂,让两人之间压抑的暗潮迅速地爆发,然后消解。没想到他还没动手,祝兰台和凤九仪就自己先打了一架,然后两人就莫名其妙地好上了,倒是省了他一番事。
“先去丹凤街,看一下绸缎铺。”枚总管微笑着吩咐马车夫。
马车夫一扬鞭,将马车赶得更快更稳。
到了丹凤街,枚总管率先跳下马车,然后等马车里的众人一一下了马车,便沿街不疾不徐地介绍起凤家的发家史及其现在生意来。
指着一处高悬的旌旗,枚总管一脸的自豪:“那块旗帜是凤家的,这整条丹凤街都是凤家名下的铺面,大多是卖凤家的丝绸布匹,也有一些租赁了出去,开些茶寮、画坊什么的, 供前来选购丝绸布匹以及成衣的顾客歇脚。”
祝兰台惊诧地点点头,她知道凤家富有,但是没想到竟然富有到可以自己开发一条街!
“长安城倒是也有不少这样的商铺,比如范记粮行、王记药铺之类的,都是自己一家拥有整条街的商铺,大多卖自己的东西。”祝兰台想起那日跟祝良武一去去姑苏桑园,路上挑开马车的帘子,对长安城的繁华惊鸿一瞥,便不由地感叹,记在了心上。
“主母以前在长安还研究过这些啊。”枚总管笑道:“不过,洛阳城虽然不比长安有帝王之气,但却很是富庶,这商铺只怕也比长安一整条街的多一些。”
祝兰台面色一红,她对于长安的商业哪里谈得上是研究,不过是见过一次,惊诧于那些拥有整条街商铺的富户,便记在心里罢了。
“那倒也是。”祝兰台点头道:“长安是天子脚下,王公贵族众多,其名下的产业店铺什么的,倒是比那些拥有整条街商铺的商家还要多。是以长安城虽然很多大商贾拥有一整条街市,但比起丹凤街来,似乎都略差一筹。”
枚总管点点头,见一处挂着“凤氏成衣店”牌子的铺面,便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祝兰台抬头,看见匾额左下角的“三分店”的字样,忍不住再次感慨凤家真是有钱,“三分店”啊,不知道凤家到底开了多少个成衣店!
“哟,是枚总管您来了。”小二见枚总管来,赶紧上来打招呼,朝枚总管身后一看,见到除了春屏和卫英之外的两位陌生的女子,便微笑着招呼道:“春屏姑娘、卫英姑娘也来啦,这二位是?”
枚总管附在小二的耳边,悄声说了祝兰台和凤九仪的身份。只见小二惊讶得双目圆睁,顿了一下才要伶俐地跪下请安,却被枚总管拦住。
“别对外说主母和九小姐的身份。”枚总管悄声吩咐:“这外头觊觎凤家财物的人可多着去了,免得给主母和九小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小二赶紧点点头,热情恭敬地招呼祝兰台和凤九仪进店铺。
“嫂子嫂子,我喜欢这件淡粉色的!”凤九仪一进成衣店,就兴奋地拽住一条淡粉的衣裙尖叫道:“你看这粉色就像是盛开的花团,花团上蝴蝶蹁跹,很像是我春日在院子里扑蝶一样,真的很漂亮呢!”
祝兰台点头,刚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见凤九仪又两眼放光地盯着一件藕荷色的裙衫,裙裾和袖口滚着荷叶边,绿色的荷叶边儿自滚边儿往里延伸,一路由浓转淡,层次分明,分外地清新自然,又十分应景。
“嫂子嫂子,这一件更好呢!过几日便是端阳节了,若是穿着滚着荷叶边儿的衣服去赏荷,那才叫相得益彰呢!”凤九仪兴奋地喊道,一边将之前的衣服往卫英手里一送,自己拿着藕荷色滚荷叶绿边儿的衣裙往身上试,连声问众人好不好看。
祝兰台张张嘴,刚想要说那件藕荷色滚着荷叶边儿地衣裙也不错,谁知凤九仪立马又盯上了旁边那一件天青色绣着祥云的广袖连衫群……
祝兰台默然,不再试图附和凤九仪,任由凤九仪抱着满屋子的衣服兴奋地转来转去。祝兰台很是不解,这些成衣都是凤家请绣女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比之谈芸姑的手艺还差了一些,怎么凤九仪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好衣服一样,表现地如此乡气和大惊小怪。
想来,只怕是凤崇之前为了凤九仪的安全着想,从来不曾让凤九仪以凤家九小姐的身份到自己的店铺里玩闹过。祝兰台忍不住叹息,生在朱门大户,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啊……
枚总管见凤九仪自己看得高兴,就想将祝兰台让到内室,跟她讲解关于凤家跟成衣店有关的生意事项,让祝兰台心底对凤家的生意有个大体的认知,以便以后管理起来得心应手。
谁知枚总管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妖娆的身影款步走过来,像是一朵轻轻移动的紫莲,出现在众人面前。
“原来是九小姐和夫人啊,真是失礼。”如烟笑盈盈地下拜行礼,显得诚意十足。
凤九仪冷哼一声,恹恹地将手里一件月白的掐牙衫子放下,都没拿正眼看如烟。显然,凤九仪现在很是不待见如烟,对于如烟的突然出现打扰她试衣服的兴致十分不满。
祝兰台自然也是讨厌如烟突然出现,但是此刻成衣店已经有了不少的顾客,如烟先送上笑脸,她总不能打回去一巴掌吧。
“如烟姑娘客气了。”祝兰台客气而疏离地微笑道:“若是如烟姑娘是来选新衣的,那我和九儿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祝兰台说着,就要拉着凤九仪离开,而春屏和卫英都已经做出了一副随时出战的样子,准备应付如烟的纠缠。
“倒真是来选几件新衣服的。”如烟丝毫没把祝兰台和凤九仪的厌烦,还有春屏和卫英的敌意看在眼里,笑得温婉可人:“箱子里的那些衣服虽然未曾穿过几次,但到底不是时下流行的新款,就忍不住想换下来。这到底,衣不如新啊。”
如烟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盯着祝兰台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想祝兰台肯定明白她话里隐含的意思:衣不如新,但是人不如故,凤崇虽然对于她祝兰台这个新人不过是一时的兴致,等到新鲜感一过,到底还是不会忘了她这个旧人的!凤崇离开祝兰台而选择她如烟,不过是迟早的事。
大约是如烟故意扬声挑衅,吸引了店里选购衣服的人的注意。有些顾客认出了祝兰台和如烟,便想起之前洛阳城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凤崇、祝兰台和如烟三人之间的纠葛,忍不住都偷偷地看过来,一时议论纷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希望盗版的立刻停止自己这种无视别心血的违法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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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皱眉,不想跟如烟多做纠缠,也不想往深里去想如烟的话,但是显然,如烟并不想让她如愿。
“前段时间传得满城风雨的,大约有些对夫人不利的言论。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因为大家同情我,所以才得罪了夫人,如烟在这里向夫人告罪了,还希望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怪他们。”如烟说着,真的冲祝兰台行起了大礼。
一旁,春屏目瞪口呆,看来上次她赢得还真是侥幸,真没想到如烟段数这么高,上次已经在众人面前丢脸了一次,这次竟然不死心地又卷土重来了。
春屏刚想上前反驳,就听祝兰台微笑道:“是吗?关于什么的谣言?我一直在府里,倒是未曾听过,还请如烟姑娘指教,看城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如烟一怔,面上闪过一丝恨色,她根本不相信那件事闹得那么大,连凤崇都每日费心费力防止谣言传到祝兰台的耳朵里引起祝兰台的误会,祝兰台会一点都不知道?!但是,祝兰台这么一开口,就把她自己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像是处于暴风眼中,即使她想陷害祝兰台,却丝毫找不到突破口,除非是将自己的设置的风暴撤去,先还给祝兰台一份晴空再说。
“唉……”如烟娇柔地叹息,眉宇间全是愁情和对祝兰台的愧疚:“说起来也是因为又看见了一些事,听到了一些话,便误会了,衍生出很多事来,这接下来,一吸之间洛阳城的人就全都知道了。其实我跟凤公子相识已久,算得上是故人,相互之间难免有一些交情在,便……”
如烟极力模糊她和凤崇的关系,想要证实她跟凤崇是故人,而祝兰台只是临时介入他们之间的一个新的破坏者。
“嗯,是有一些交情。”祝兰台微笑道。
众人见祝兰台如此大方地承认,都愣住了,如烟也是,不明白祝兰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时夫君受教于姑父,倒是听他说起他在一次视察庄子时救了逃荒的如烟姑娘和如烟姑娘的全家。”见如烟面色开始紧张起来,祝兰台笑得愈发地深了,“夫君原以为给了你们足够的银两,会解决你们一家的生计问题,却没想到呵……”祝兰台一脸的叹息和惋惜:“如烟姑娘当初那么纯真可爱的小姑娘,还是‘被迫’堕入风尘……”
如烟脸色煞白,任谁都听得出祝兰台的意思,凤崇给了她家足够的银两她还是堕入青楼,那不是暗示她贪恋财物,自甘堕落吗?!而且祝兰台搬出了凤崇少年时的老师常然,这不是反驳她刚才的话,证实她跟凤崇的相遇远不如祝兰台和凤崇相识得早,那刚才她暗示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话,不是讽刺了自己吗?!
祝兰台乘胜追击,做出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夫君前日还在说,如烟姑娘现如今的惨状都是他的过错,若是当初他把留下的银子由二百两增加到两千两,或许如烟姑娘就不会沦落风尘了……”
周围的人都开始偷笑起来,一些年长的妇人甚至还在小声教育她们的女儿或是媳妇:“看见没有,这人就是不能贪恋荣华,贪恋享受。两百两够普通人家过大半辈子的了,她最终还是甘愿为妓……”
如烟在此之前一直没想到祝兰台的辩才也这么好,之前因为在街上春屏替祝兰台出面教训她的事,让如烟一直误以为祝兰台就是那种娇娇怯怯的小门小户的女子,丝毫不知道反击敌人保护自己。
上一次,她败给春屏是因为轻敌,被春屏抢了先机;这一次,她败给祝兰台,同样是因为轻敌,疏于防备。
如烟恨恨地盯着祝兰台,转而凌厉的眼神在周围扫射一圈,让众人都闭上嘴巴。
祝兰台在心底冷笑,栽赃陷害、赶尽杀绝的事谁不会做呢!
“其实关于如烟姑娘说的什么谣言,我确实是没有听说过。”祝兰台微笑道,看周围的人在如烟刚才的仇视下都住了嘴,笑意更浓:“不过我相信,绝对不会是像如烟姑娘所说的,洛阳城的人因为误会了什么就随意地设想那些污秽的事的,更不会因为对如烟姑娘‘不幸沦落风尘’的事过于同情,而随意地摸黑我。我自信坦荡,也相信人性本善,大家如何会做出那等造谣伤人的事?”
看热闹的众人原本就被如烟之前仇恨的目光煞到,如今见祝兰台一心地帮着他们这些之前说祝兰台闲话的人说话,心底便对祝兰台多了一份愧疚,对如烟多了一份轻视和愤懑,目光有些灼灼。
如烟自然是感受到了周围人目光的变化,知道多待下去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便冲身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小丫头也是个伶俐的人,见如烟示意,很快便明白过来,笑道:“姑娘,这白马寺募善款的仪式估计已经开始了,咱们快些去吧,晚了菩萨会怪罪的!”
如烟装模作样地点头,然后对祝兰台施了一礼,勉强微笑道:“夫人,真是对不住了,因我要去募捐善款,便不得不先行告辞了。”
祝兰台微笑着点头,说:“如烟姑娘请便。”
如烟见挽回了一些面子,便想要炫耀自己的善心,吩咐那小丫头道:“三千两的银票先带上,然后找些挑夫将剩下的玉观音、金佛什么的带去白马寺,一块地捐了,以便白马寺能够妥善地安置那些南方来的灾民。”
那小丫头大约是想要配合如烟,嘴一张就故作苦恼道:“可是,那尊金佛是成员外送给您的,可值上万两白银呢!据说成员外自己也非常喜欢,平日里他自己都用香火供奉着,姑娘如何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如烟说的斩钉截铁:“灾民及时得到安置,比什么都重要!我想那尊金佛,也希望得其所好,救助灾民吧。”如烟说完,一脸慈悲地双手合十。
此时如烟已经走到了成衣店门口,正要跨出脚步,就听见内室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一阵愤怒的脚步踏至前面的铺面。
祝兰台闻声回头,就看见一个一身贵气的中年妇人站在店面中央,气得满头的珠翠都开始因颤抖而叮当作响。
“夫人……”那贵妇人旁边的婆子低声提点。
那贵妇人深吸一口气,这才将面上的愤怒褪去,通身的雍容华贵的气度,朗声道:“既然是碰上了募捐这等事,那咱们便捐出一座宅子安置灾民,再捐出一块田产来给灾民耕种,免得他们要抱着金佛啃下去。”
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这贵妇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如烟给杠上了,对于灾民而言,住所和田地显然比一尊金佛来得珍贵、实用。
已经走到门口的如烟脚步顿了一下,本想回头看看是谁敢跟自己作对,但是听见周围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便想起自己已经在与祝兰台的战争中败北,还是少惹一事为妙。这么一想,如烟抬脚就想离开。
但是显然,那贵妇人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走如烟。
只见那贵妇人笑得一脸的灿烂,眼里却是寒刀飞射。款步走到如烟面前,贵妇人恳求道:“不知那尊金佛如烟姑娘肯不肯还回来。那是成家的祖传之宝,我夫君也向来甚是真爱,就像是你那小丫头刚才说的,他自己都常常供奉金佛香火呢,坐行都很少离身。前段日子我夫君有事到秀色楼谈生意,不小心喝醉了酒,如烟姑娘过来伺候。第二日我夫君醒来,便不见了金佛……”
贵妇人恳求得意味深长,看热闹的人开始吃吃地笑起来,贵妇人,也就是成夫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如烟趁成员外醉酒,偷了他们成家的祖传之宝来做善事,慷他人之慨。
如烟气得肺都要炸了,但是她又不能说是那金佛是成员外为了得到她,得到被凤崇舍弃的她的身体而不惜一掷千金。大唐风气开放,妓女和文人之间也有不少的荤段子的风流佳话,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如烟说起她跟成员外的那档子事,她还是觉得丢人!
成夫人见如烟如此生气,心里很是得意,也很是解气。
喟然一叹,成夫人歉然道:“本来夫君醒来后说是想找如烟姑娘问一下,问如烟姑娘是否见过那尊金佛,但是又怕如烟姑娘误会,错以为他怀疑你盗取了金佛,便一直都没好意思去问,没想到……”
“这都怪我,还请成夫人原谅!”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如烟最窘迫的时候,她身边小丫头竟然跪下来一力承担:“我那日随姑娘一起照顾醉酒的成员外,后来见姑娘累了,就让她先去休息。我见到那尊金佛,以为是成员外送给姑娘的礼物,便自作主张地替姑娘收了起来,姑娘也是再第二天成员外离开后才得知。姑娘得知后,一直都很愧疚,觉得她不过是帮忙照顾醉酒的成员外而已,愧受成员外的这份大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章 因你而习惯
“后来姑娘想还回去,我便说怕辜负了成员外的一番谢意,劝了下来。我本没想到那金佛是成家的传家之宝,自作主张以致产生今天这样大的误会,真是不好意思!请成夫人责罚!”
那小丫头说着,就砰砰砰地磕起头来,等到如烟惊觉将她扶起的时候,小丫头额上已是一片青紫。
如烟心疼地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哀怨地看了成夫人一眼,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燕儿,你别自责,说来也是我的错,竟然没有坚持去将都东西送回去……”
主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抱头痛哭。
那成夫人气极,恨不得撕了打乱她计划的燕儿,但是碍于面子,又动不得她分毫。
“夫人,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那咱们拿钱赎回金佛就好。另外再送这位燕儿姑娘去看大夫吧。”跟在成夫人身边的婆子显然比较冷静,说完就向身边的护卫使眼色。那些护卫在燕儿和如烟反应过来之前,就“体贴”地将两人“扶”了出去。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各自忙开了。
“夫人,您怎可因一时气愤就许了捐出一座宅子和一块田产,这下还不惹得家里的那群狐狸精闹翻了天。”那婆子小声责怪道,她是成夫人的乳母,自幼跟成夫人感情深,说起话来便没有那么多的虚假客套。
“那怎么办?”成夫人一冷静下来也慌了:“容妈,我见她下贱的货色拿我的妆奁充善人,一时恼火就控制不住自己。田产我名下倒是有,捐出一块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宅子的房契都在老三那个人精儿手里,可是难办了……”
“夫人别急,容我想想办法。”容妈见木已成舟,后悔无益,便安慰道。
……
“枚总管,我们换个店铺察看吧。”祝兰台见成夫人跟那婆子咬耳朵,没有那份打探的好奇心思,便吩咐道。
枚总管笑着应了下来,但是又加上一句:“那成员外家是种桑的大户,因跟南边的蚕农有和合约关系,便一直没有同意凤家合作的请求。可惜了,若是可以攀上成家,凤家的生意就可以锦上添花,更大一重了……”
枚总管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闪,晃过一道身影。
“成夫人您真是太有善心了!灾民们若是听到成夫人的话,只怕都会把您当活菩萨一样供着呢!若是成夫人不嫌弃,凤家倒是在南郊有一处小宅子,想入在成夫人的名下一块捐了,不是能否有这个荣幸?”祝兰台一脸热忱地跟正处于苦恼中的成夫人搭讪。
远处,枚总管欣慰地笑了,这祝兰台,倒是一点即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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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夫人虽然善妒,但只要不牵连到成员外,人还是比较宽厚的。”晚上,春屏一边铺床一边向祝兰台报告相关事宜:“以前夫人,额,就是主母您的婆婆倒是跟成夫人有一点交情,但那也只限于逢年过节地送礼问候一声,倒没有深交。我曾跟着随侍几次,见那成夫人虽然对成员外的一干妾室不假辞色,但人倒还算是善良,没什么坏心眼,也不会见谁都掐。只是要小心成夫人身边的容妈。容妈是成夫人打小的奶娘,经历的事多,人也很精明。但是只要不惹上对成夫人不利的事,容妈也不会轻易出手。依我看,这次主母您帮了成夫人一把,把南郊的那座闲置已久的宅子让给成夫人,既免去了成夫人为了宅子跟成员外妾室置气的忧患,又给足了成夫人面子,那容妈估计对您也有几分好感。”
祝兰台原本在桌边写着什么,听春屏如此说,便笑道:“如此想的话,你可是看错容妈了。那容妈是个过来人,经过的事多,怎么会看不透我有意结交的心思,只怕她恰恰会因为我主动送了成夫人宅子的事而对我诸多防备。”
春屏将床铺好,在床头点燃了一支蜡烛,走到桌边一边帮祝兰台收拾用完的笔墨,一边说:“那也不见得。成夫人向来讨厌有狐狸精勾引了成员外,这如烟就是她的天字第一号仇敌。成夫人和容妈一直在内室看衣服,估计也听见了咱们和如烟的争吵,联系前段时间的谣言,不难想象主母您和如烟之间的波涛暗涌。只怕那容妈会当成咱们是想拉着成夫人一起对付如烟,所以才会初次见面就送给成夫人大礼,助她打消如烟的气焰,也未必想得到凤家和成家生意上的事去。”
祝兰台想想,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那成夫人看来如此痛恨如烟,只怕也时常跟容妈哭诉成员外花心的事,这容妈听了她和如烟之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争吵,真的会往争风吃醋上面想也说不定。
“其实话又说回来,容妈到底只是成夫人的乳母而已,她怎么想对成夫人也未必就有十成十的影响。我看那成夫人头脑发热起来,就是一头蛮牛,估计谁管不住她。”春屏笑道:“而且跟凤家做生意,成员外是稳赚不赔的,容妈也没什么话说。更何况咱们已经送了一座宅子过去,解决了成夫人的燃眉之急,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容妈总不会因此反而与我们为敌。”
“我都忘了,今天倒是一急之下许诺了一座宅子出去呢。”祝兰台笑道,在刚才写字的纸片上又加了一句话,然后将纸片叠好,递给春屏,道:“这件事枚总管虽然知道,但是还是要告知他一声,你把这个拿到正书房去给他。”
春屏嘿嘿一笑,接过纸片来放好,故意问:“主母您今天还不打算去看主公吗?你们明明近在咫尺,从德馨院到正书房也不过是说话间的路程,干嘛还要每天鸿雁传书,多麻烦啊?”
祝兰台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但是她知道凤崇现在似乎不想见她,自从那日凤崇在漫天的桃花里呢喃出她的名字之后,就一直躲着她,而她有次有急事就顺手写了张纸条让人给凤崇带过去,没想到一次竟然就养成了习惯,要戒掉就难了。
“死丫头!还不快去!”祝兰台笑骂道,又不忘记吩咐:“记得帮助他沐浴,一定要泡够时辰,不然没有药效的。”
春屏闻言,面色郑重起来:“主母,您那药方真的能够治愈主公的双腿吗?您是打哪里来的那奇怪的药方啊?”
“啊,这个你别管。”祝兰台将药方的来源岔过去,难道她要告诉春屏关于藏书宝殿的事嘛,只怕春屏会觉得她撞了邪而胡言乱语吧。
“记得别跟他说这药是用来的干嘛的,我不能保证一定有效,免得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不,是绝望。”祝兰台郑重地嘱咐道,“而且他能不能站起来,不仅要靠药浴与吃药,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想站起来,努力地站起来,否则那即使是仙露琼浆,只怕也治不好他的腿。”
春屏点点头,保证:“这一点主母您尽管放心,主公一直都没有放弃重新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希望!这几年来主公从未间断过锻炼,不然主公现在也不能在外力的支撑下勉强站起来,跟您成亲的那天主公就是靠在凤博身上,没有坐轮椅。”
祝兰台点点头,对于凤崇暗地里的努力,有时候她都觉得钦佩不已。每一次见凤崇在努力地扶着墙站起来,想要努力地抬脚前进却总是失败地跌坐在地上,祝兰台就忍不住心酸,然后装作没看见,悄悄地离开。一直只在没人的地方去练习站起来,练习走路,凤崇大约心底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吧,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我保证办好这件事,绝对的隐秘!而且,我一直都没有把这些药是您让准备的事告诉主公,只跟他说是大夫例诊时,额外给他开的强身健体的药物。”春屏得意地说,极力地表明她是可以信任的!
祝兰台赞赏地点点头,她不是不想告诉凤崇这药是她准备的,她只是怕凤崇多想,怕凤崇误会她是因为嫌弃了他残疾的身体,才让他泡药浴的。
“你快去忙吧,时间也不早了。”祝兰台挥挥手。
春屏告了辞,便一路奔向正书房,去给凤崇准备药浴。
在春屏的服侍下坐进浴桶里,暖暖的热水和淡淡的药香让凤崇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仰面躺在氤氲的水汽里,觉得一天的疲惫似乎都消除了。微微一笑,凤崇将手里的字条再次展开,上面是祝兰台娟秀的字迹:
“听闻春屏说近几日药浴效果不错……今日碰到成夫人面临窘境,私许她南郊那片荒置的宅子以助她行善,枚总管当时在旁,清楚来龙去脉。”
忍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凤崇想祝兰台还真是见外,是怕他怪她私自许诺了别人宅子吗?还是怕他知道情况后也不相信她,所以也不解释,直接将枚总管拉出作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章 女人之于男人的意义
“你真是谨慎呢。”凤崇呢喃道:“只要你想要,别说是一座荒置很久的三进宅院,就是彩绣辉煌的五进的宅院我也舍得,更何况你送宅子是为了凤家的生意,我怎么会怪你,会不相信你?竟然还需要枚总管作保……唉……只字片言,就不能写长一点吗……”
凤崇也不知道祝兰台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每次遇到事都会写在纸条上,让前来伺候他入浴的春屏带过来,虽然他从不回复,也不给她写纸条。凤崇想,祝兰台大约是看出了他在闹别扭,因为那日一时失言“兰台”,所以才选择了这种不见面的方式交流吧,还真是个体贴的人呢!
凤崇将纸条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旁边带着锁的小匣子里,然后滑入浴桶底部,任由热水漫上自己的脸颊,心道,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药浴也是祝兰台吩咐的吧,虽然春屏说是大夫开的药方,但是默默地给他看了四五年病的大夫突然之间提出这种建议,不会有点太突然吗?
温热的水让凤崇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整个人觉得分外地慵懒和舒服。低声喟叹,凤崇想自己还真是娶到了宝呢!
或许是水太温柔,竟然让一直逃避的凤崇下定决心,第二天早上就去找祝兰台,共商以后夫妻相处的大计。
可是,当凤崇积蓄了所有的勇气来到德馨院的时候,留守的来喜和来福却告诉他,祝兰台一大早就带着春屏出去了,说是去赴成夫人的约,同去的还有凤九仪和卫英。
心底忍不住失望,凤崇想祝兰台去找成夫人大约是为了帮助凤家搭上成员外这条线,将成员外的桑园为己所用。想了想,凤崇对来喜说:“你去找凤博,让他找黄先生来。”
来喜点点头,人瞬间就飞跑了,约莫半个时辰,又带着黄志连同凤博一起回到了德馨院的书房。
黄志已经很久没有见凤崇了,他从回来起就一直在忙着各项事务,不管是对付凤海天,还是应付生意上的事。所有人都眼红地说凤崇很是器重他,将什么事都交给他办,但是黄志心底清楚,凤崇之所以总将他往外支开,很重要的原因是,凤崇不希望他过多地接触祝兰台。说是独占欲作怪也罢,说是不希望祝兰台清誉受损也好,总之,凤崇将外派的一切任务全部交由黄志掌管。
所以,凤崇这次竟然亲自派人找了他来,而且是在德馨院会面,黄志有些讶然。然而在遍寻不见祝兰台的身影之后,黄志便无可奈何地叹息,看来凤崇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弄了个“人去楼空”,才派人去找他回来的。
“主公,您找我有什么事?”黄志恭敬地问,自打因为祝兰台的事跟凤崇闹过几次不愉快之后,黄志很少再像以前一样跟凤崇开些玩笑,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见黄志这副样子,凤崇很是气闷,但面上依然温和:“想让黄先生跟我一起去成员外家。”
“成员外在秀色楼。”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影卫悄无声息地窜进来,禀报道。
凤崇眉头一皱,曾经的秀色楼是他对付凤海天的一个据点,但是现在秀色楼,是他的梦魇,是他和祝兰台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尤其是彻底地丢弃如烟这枚棋子之后,除非必要,凤崇几乎不再踏足秀色楼。
有一瞬间的沉默,抬头,凤崇依然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那我们就去秀色楼去找他,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
黄志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走到凤崇后面,推起轮椅。
一路上,只有马车的碌碌声和轮椅的碌碌声回荡在两人之间,黄志和凤崇之间有一个心结,但是谁也不肯先开口去打开,长久下去,那结扣便越来越难解。
到了秀色楼,凤崇想也没想的就跟伺候的人说要找如烟,因为他放弃如烟之后,成员外第一个包下了如烟。然而,那人却告诉凤崇,成员外如今不在如烟的房里,而是在燕儿姑娘的房里。凤崇皱眉,秀色楼何时又提拔了一个燕儿姑娘?
那人解释道:“凤公子您有所不知!昨儿个如烟姑娘不知道怎的就碰上了成夫人,两人就掐了起来。成夫人冤枉说是成员外送给如烟姑娘的金佛是如烟姑娘趁成员外醉酒偷走的,说那金佛是成家的传家之宝,宝贝得紧!就在如烟姑娘被冤枉为小偷的时候,如烟姑娘的丫头燕儿一力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将过错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如烟姑娘这才脱险!后来听说成夫人回家就跟成员外大吵了一架,成员外气愤成夫人插手他的事,又感念燕儿护主有功,来到这里便直接点了燕儿,将她从丫头提拔为花娘,直接就抱了人去卧房,这都忙了一整夜了,还没有出来。”
那人说完,忍不住掩嘴儿笑起来,心里揣度成员外只怕是醉在燕儿这个清倌人的床上,再也起不来了。
“关于我们今天打探成员外的事,不要说出去。”凤崇吩咐道,一旁的黄志顺手递上了一锭十两的银子。
那人欢喜地接过去,只差没有将凤崇当做再生父母感恩戴德了:“凤公子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帮您留意成员外的事的!”
凤崇敷衍地笑笑,连如烟都不值得信任,在凤海天的地盘上他还能找到谁来信赖?
“去望江楼吧。”凤崇对黄志低声说,有些事,他觉得应该跟黄志说清楚了。
“抱歉。”黄志告罪:“我手头有些事急着处理,处理完可能还要前往西域,只怕没有闲暇跟主公您叙旧了。”
黄志心知,凤崇是想跟他谈清楚祝兰台的事,但是他不愿意,这样的话会让他觉得,他跟凤崇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荡然无存了。见凤崇皱眉,黄志笑得有些嘲讽:“主公放心,这一次我会找个人一起去,路上好照顾我。到时候,还请主公帮我向九小姐讨个人。”
不是没听出黄志话里的讥讽,但是凤崇闻言确实松了一口气,笑道:“好!我过几日便去向九儿讨人。我想卫英,大约也会同意吧。”
黄志不知可否,将凤崇交给守在外面的凤博,便一人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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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朵芙蕖最漂亮!这处在万荷之中,倒真像是刘夫人处在我们中间似的!”一个妖娆的女子笑得一脸的谄媚。
“那可不是!这刘夫人果真是贵人的气派,跟我们就是不一样呢!”有人附和。
……
祝兰台觉得好笑,这好好的一个赏荷宴竟然成了逢迎拍马的盛宴!想那刘夫人不过是一个四品京官的家眷,竟然让人如此追捧。
“主母,这实属正常。士农工商,商向来排在最后。这在场的夫人们除了那刘夫人便全是洛阳富商的家眷,怎么会不对她顶礼膜拜。”春屏忍不住掩着嘴儿笑,她向来是不畏什么权贵的,因为凤家虽然也只是一介商贾,但是兰采儿娘家却是书香门第,有不少在朝为官的人,甚至还有入宫为妃为嫔的,虽然不很是显贵,但至少比这位刘夫人高贵多了。
“哟,我看这位凤夫人似乎没把刘夫人放在眼里啊,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一个早就嫉妒凤家富贵的夫人拔尖儿着声音尖叫道。
祝兰台一怔,还真没想到这些夫人们之间除了逢迎拍马,更有刀光剑影。
幸而春屏曾跟兰采儿见过不少这样的聚会,忙笑道:“倒不是我们主母不想说话,实在是刘夫人的身份不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而且我们主母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也没有各位夫人的才学,便只有仔细聆听。还希望刘夫人和各位夫人海涵。”
春屏说着,施了一礼。
凤九仪有些不满春屏的伏小做低的做派,她自幼人人追捧,又曾经在外祖母家住过一段时间,见过不少的大官家眷,压根儿没把刘夫人放在眼里。这凤九仪正要发作,却被祝兰台拉住。
“我真的是第一参加这样的盛会,全赖成夫人的邀请,所以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夫人海涵。”祝兰台微笑道,一边朝成夫人求助。
这成夫人本来就因为祝兰台对她出手相助而颇有好感,见有人针对祝兰台便已经有些生气,又见祝兰台求救,便不假思索地对刘夫人说:“姐姐,你千万别怪凤夫人,这凤夫人其实心地很好,昨儿还帮了我大忙呢!”
那刘夫人面色一柔,微笑道:“你是我嫡亲的妹子,既然帮了你,也就等于帮了我。”说完,刘夫人冲祝兰台一施礼,道:“真是多亏了凤夫人昨日对我这鲁莽的妹子出手相助,我在此谢过了。”
祝兰台赶紧还了一礼,又赶紧上前扶起刘夫人,嘴里说着:“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接受刘夫人的大礼呢!”
那刘夫人也不推辞,顺势起来,握住祝兰台的双手说:“既然你有恩于我那妹子,便是有恩于我,若是不嫌弃,不如我们来结拜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七章 夺权
祝兰台没想到刘夫人如此“热情”,但是也看到了刘夫人眼里的算计,估计刘夫人是看中了凤家这块肥肉,所以才这么热切地想要义结金兰。说实话,刘大人四品的京官凤家并没有看在眼里,但是若是拒绝,只怕凤家跟成家的生意也要泡汤了。
不过是转瞬的事,祝兰台权衡利弊,微笑着行礼:“见过姐姐。”
成夫人欢笑道:“我原本只有一个姐姐,如今倒是又多出一个妹子,实在是件幸事!不如今日就在这荷花亭摆宴,庆祝我们三人结成姊妹吧!”
“如此,叨扰二姐姐了。”祝兰台笑道。
一时间,奉承的话溢满荷花亭,而先前嘲弄陷害祝兰台的那人,竟然也一转脸,热情洋溢地说起什么“天生姊妹”的鬼话来。
凤九仪摇摇头,她以后可不希望过这样的日子!
事实证明,祝兰台的选择是对的。那成员外虽然花心,但是对于结发妻子还是有感情的。成夫人吹吹枕边风,再加上刘夫人从中的说和,一向将凤家拒之门外的成员外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与凤家的合作!
而且那些跟成员外有来往的蚕农知道这件事之后,因为信赖成员外,便纷纷答应将每年的蚕丝卖给凤家,其中有不少珍贵的琥珀蚕丝和天蚕丝等。
祝兰台和枚总管算过一笔账,跟成家搭上关系,直接取用成家的桑叶,凤家每年至少可以省去上万两;再加上那些蚕农的加入,凤家的丝绸来源更广,每年至少可以多进十万两银子。更重要的是,跟成员外合作的蚕农多是凤家生意没有触及的地方,如此一来,将来的市场潜力不可估量!
所以,关于刘夫人暗示的甜头,关于成夫人看上的成衣,还有成员外渴望的娇妻美妾的花费,跟凤家的这些得利比起来,倒显得不值一提了。
另外,有了成夫人的引荐,祝兰台逐渐在这些夫人堆里混熟了,认识了不少的人,虽然未必个个都对凤家的生意有利,但也确实从中为凤家谋取了不少的合作关系。女人很少抛头露面去学文君当垆卖酒,但是吹起枕边风来却比什么都有效。
当然,那些从跟凤家的互惠关系中获利的,也总以为是因为祝兰台向凤崇吹了枕边风,他们才得以攀上凤家这个大财主。其实不然,很多事祝兰台都是跟枚总管商量,或是自己拿主意,倒是很少事先跟凤崇商量好。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更确切地说,两人除了在另一方没在意的时候“偷窥”之外,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了,祝兰台就是想吹吹枕边风,也无处可吹啊。
见祝兰台对于生意上的事也越来越上手,枚总管跟凤崇私下里商量了一下,便决定让祝兰台部分地插手生意的事,这首先就得看祝兰台想管理哪一方面,也要看看有人愿不愿意放权。于是,在将近两个月没有面对面之后,凤崇和祝兰台终于迎来了历史性的一刻!
望江楼,凤崇常来的兰苑里,凤海天、凤云天、凤崇、祝兰台,还有凤九仪几个人围着圆桌坐着,桌子上是一堆的美味佳肴。
凤崇示意随侍的春屏给大家斟酒,端起酒杯,向凤海天和凤云天举了杯,道:“很久没有一起聚过了,这一杯就算是我敬二位叔父,感谢二位叔父为了我,为了凤家凤家所做的一切。先干为敬!”凤崇说完,一仰头,滴酒不剩。
凤海天和凤云天也随后一仰头,将一杯酒全部倒进肚子里。
“吃菜,吃菜。”凤崇笑着招呼道,春屏便伶俐地上前给大家布菜。
祝兰台最近跟那些夫人们聚会,倒是学会了不少的用餐礼仪,虽然不是特别的考究,但应付这种一般的家宴倒是不成问题,还因此得到了凤海天和凤云天不少的赞许。倒是凤九仪,自打跟祝兰台没了隔阂之后,便对祝兰台多了一份钦佩,做什么都学着祝兰台,给大家添了不少笑料。
“崇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凤崇之前已经就关于祝兰台接手部分生意的事向凤云天报备过了,因此凤云天先开口,让凤崇好说话,“咱们是一家人,不用学着外人的那副客套。大哥大嫂如今在外,我和二哥便要好好照顾你们这些小辈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凤崇感激地冲凤云天一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子最近为凤家所做的努力我想二位叔父也都看在眼里,娘子对于经商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办法。自打娘出行之后,闺阁之中的事我们便不好参与,因此丢了不少的生意。倒是娘子结交了成夫人之后,咱们凤家在这一点上才又渐渐地打开了局面。”
凤海天心里打了个突,他一接到凤崇的邀请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如今看来,是想从他手上分一部分生意交给祝兰台吗?!这凤崇还真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凤海天对于凤崇和凤九仪这些小辈总是保持着一股长辈的尊严,不苟言笑。
凤崇状似尴尬地笑笑,说:“我是想着,将来娘子早晚有一天要接触生意上的事,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她先锻炼一下,免得将来突然接手,很多事都不能及时上手。”
凤海天刚想反驳,就听凤云天帮腔道:“确实有道理!崇儿媳妇这段时间的努力有目共睹,确实为凤家增添了不少的进项。即使不看在崇儿的面子上,单是论功行赏,都可以给她一个管事的当当。”
凤云天如此一说,公事公办的样子,凤海天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但是心底却极不愿意让祝兰台来分自己的权:“女人家除了相互之间叙一下家常,吹吹枕边风,倒也没有别的叱咤商场的本事。海运一项风险甚多,只怕不适合崇儿媳妇。”
听凤海天如此说,祝兰台就知道是怕她分权。海运以及与南海诸国的贸易,因为往来的商人少,向来利润颇丰,一直以来全由凤海天负责,现在凤崇想让她插手生意,凤海天是怕他自己的既得利益被人分一杯羹,所以提前打消隐患。
“海二叔说的是。”祝兰台柔柔地一笑,她很清楚,海外贸易因为稀少而利润丰厚,但同样也因为稀少而艰难险阻重重,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接手生意,让自己累的像条狗一般,自然更不会想要从凤海天那里夺取什么,而且即使要夺权,现在也不是时候。
“要说是做生意的话,侄媳倒是比较喜欢开一间药材铺,请几个有本事的大夫,做些悬壶济世的善事。”祝兰台笑道,她想要做药材生意,其实大多是因为想要治好凤崇的双腿,“凤家的生意遍及全国,甚至已经到了海外,已经不需要侄媳这么笨拙的人再锦上添花了。倒不如做些开间药店,做些善事来给凤家添福添寿添喜乐!”
凤云天微微皱眉,他原本是想帮着凤崇削弱凤海天手里的权利,谁知祝兰台自己倒是先开口堵死了这条路。
凤崇想不通祝兰台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这样么说,但是既然祝兰台不愿意插手海运,他自然也不会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虽然药材的生意对于凤家来说只是附带的,但是毕竟是凤家的生意,所以侄儿还是想向两位叔父请示一下。”凤崇很自然地接过祝兰台的话,像是他事先就知道祝兰台的打算一般。
凤云天眉头皱得更紧,他事先是知道凤崇想要借此削弱凤海天权利的计划的,所以见凤崇如此维护祝兰台,心底便十分不悦。在女人身上吃的亏,凤云天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然他依旧忘不了那个被自己全心全意地疼宠,却在最后选择背叛自己的女人。
本能地想要反对,但是看着凤崇一脸的坚毅,凤云天蓦地想起凤崇的父亲,凤在天来,那也是一个疼宠女人到了骨子里的人,只是凤在天比他幸运,娶到了兰采儿,那个干练的女人,同样将凤在天看作是她自己的生命!
叹息一声,凤云天止住了满心的反对。
凤云天没有异议,凤海天自然更不会笨得要祝兰台来抢自己的生意!
“那药材生意一向就在崇儿你的名下,你只管让给侄媳就是,原不需要向我们报备的!”怕多生事端,凤海天赶紧拍板定音!
“如此,那侄儿就谢过二位叔父了!”凤崇抱拳道,祝兰台也赶紧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一场家宴,开始时剑拔弩张,各方势力严阵以待;结束时却是一片祥和,其乐融融。
回到凤府,辞别了凤海天和凤云天,凤崇、祝兰台、凤九仪和春屏、卫英一路走着。到了栖凤院的时候,凤九仪和卫英向众人辞了别,回到自己的院落。
剩下的凤崇、祝兰台和春屏一路默然地走着。
若是之前还有旁人说些闲话冲淡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尴尬的话,那现在的两人就完全是在尴尬的沉默里,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章 女人当自强
在一旁随侍的春屏自然是想要凤崇和祝兰台和好,最好再来个突飞猛进什么的,但是她只是一个丫鬟,对于主子们之间的事,能够说什么。
寂静,变得更加寂静。
终于,到了德馨院和正院连接处的月洞门,三人蓦地停住了脚步,各怀心思地站定。
夏日的夜晚因为有凉风刮过而显得有些清凉,没了白日令人窒息和烦躁的暑气。可是春屏却觉得,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气氛比白日更加令人窒息。
在月洞门处停留了大约有片刻的功夫,凤崇叹息一声,开口道:“我,可以进去吗?”
祝兰台一怔,旋即微笑道:“原本就是你的院子,有什么可以进不可以进的。春屏,还不快去收拾一下。”
春屏心里巴不得呢,她离开正好可以腾出空让凤崇和祝兰台互诉衷肠!大声地应了下来,一眨眼的功夫,春屏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丫头……”看着春屏飞一般消失的身影,祝兰台失笑。
凤崇仰面感受夜风吹过,微笑道:“走吧。”
祝兰台点点头,绕到凤崇身后,推起轮椅。
“还是不能站起来吗?”祝兰台看见凤崇的双腿,忍不住冲口而出,说完立刻又觉得自己失言,怕伤了凤崇,便赶紧道:“我听春屏说有大夫给你开了药,说是新进的药方,对治疗你的腿疾很有效……”
凤崇低头暗笑,忍不住肩膀一耸一耸地微微抖动。看来这祝兰台说谎很不在行呢,看她那慌乱的表情,凤崇几乎可以肯定,那药方根本不是什么大夫突然想起来的,而是祝兰台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虽然不能说很有效,但是经过药浴,凤崇确实觉得身体舒畅不少,当然,离着依靠自己的能力站起来,还是遥遥无期。
祝兰台却将凤崇低头耸肩的动作误解了,以为凤崇因为过度伤心而难以自已地落泪。心里很是愧疚,祝兰台并不是有意提起凤崇的伤心事,只是看着凤崇似乎药浴了两个月左右都没有丝毫的起色,不由地有些着急罢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春屏欢欢喜喜地迎接过来,一脸暧昧地眨着眼睛。
见春屏跑来,祝兰台蓦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尴尬的一页揭过去了。
凤崇抬头,已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你先下去吧,我跟娘子有事要说。”
春屏忙不迭地点点头,冲祝兰台眨眨眼,转瞬消失。
祝兰台顿了一下,才推着凤崇进入室内,却没有转身关上门。
从祝兰台刻意遗忘关门的动作里意识到了什么,凤崇内心长叹一声,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风清月白,又何须开门,让进明月清风来作证?
将凤崇推到桌边,祝兰台想了想,在对面坐下,问:“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凤崇点点头,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又给祝兰台斟了一杯,手臂穿过两根红烛之间的间隙,将茶水递给祝兰台。
祝兰台接过茶水,放在桌子上,低头用双手捂住杯子,心想这春屏还真是多事,竟然自作主张地燃起了一对红烛,将气氛搞得这么暧昧……
目光随意地游移,当看到看到了床上那一对放得整齐的鸳鸯枕时,祝兰台更是哭笑不得,这春屏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吧,连这个也准备了……
“为什么想要开药店?”凤崇轻声问,其实凤崇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话,说祝兰台是为了他的双腿才去开药店的,但是凤崇不敢相信,所以他在心底辗转良久,还是打算从祝兰台这里获得答案。
祝兰台低着头,轻声说:“凤家家大业大的,不需要我这样没有接触过生意的人出去做事挣钱。但是钱财不是福气,开药店的话解病人疾苦,是一项极为积德的生意,所以我才想着去开药店,就算是为大家积福吧。”
“是吗?”凤崇轻声问。
没有丝毫犹豫,祝兰台重重地点点头,但就是因为太过干脆,反而让人生疑。
凤崇微微一笑,说:“我也不是吃人的老虎,怎么你一直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我?”
祝兰台握紧双拳,抬头,一脸的微笑:“你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只是觉得有些乏了,困了,所以难免精神不济……”
祝兰台这话,送客的意味已经十分清楚。凤崇腿有毛病,但是脑子没有毛病,如何不懂祝兰台这话里赶人的意思。
顺着祝兰台的话,凤崇笑道:“也是,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今晚早些休息吧。”
祝兰台点点头,但是看对面的凤崇一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便好心地出声提点道:“要找人送你吗?”
“送我?!”凤崇做出一副十分讶异的样子:“为什么要送我?”
祝兰台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窒,杏眸瞪得老大地看着凤崇,怎么也没想到凤崇竟有这样装傻充愣的无赖一面。为什么送他?!也难得他竟然问得出口,还一副懵然无知的无辜状!他若是不出去,自己要怎么睡觉?!
“我要休息了,所以没办法陪你……”祝兰台委婉地说:“还是说影卫……”
没等祝兰台说完,凤崇就恍然大悟地笑起来,摆摆手,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没事儿,你不用陪我,自去睡吧,我累了自己会上床睡觉的,不用你陪。你不是累了吗,快去睡吧!”
祝兰台气结,凤崇这么说她就更没法安心地去睡觉了。
“我说你在这里我怎么睡?!”祝兰台压抑住满肚子的怒火,咬牙切齿,笑容有些扭曲恐怖。
“哦,你不用在意我,真的不用因为我在这里就特意地不睡觉来陪我。”凤崇见祝兰台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玩,这一刻,他才想起祝兰台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比凤九仪不过大了四岁,本来就该是一副生气勃勃的样子,却因为命运的戏弄而一直不得不逼着自己成熟起来。
“你忘了,床上是有机关的。”凤崇忍住大笑地冲动,努力一脸平静地解释:“这是我的屋子,我比谁都熟悉。既然你愿意做好凤氏主母,那我也会为你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想了想,凤崇又加上一句:“不论何时何地!”
大约是凤崇的目光有些灼灼,信誓旦旦的样子,倒是让祝兰台忽视了凤崇话里包含的那一桩将互不相识的他们牵连在一起的交易。面色一红,祝兰台生气勃勃地说:“爱睡不睡!”说完,祝兰台就踩着噔噔噔的脚步,又羞又气地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在祝兰台看不见的地方,凤崇嘴角的微笑越扩越大,轻轻挥手。原本等待外面送凤崇回去的影卫收到凤崇传递的意思,悄无声息地撤退,隐匿在浓浓的夜色里。
第二天,祝兰台起来的时候,整个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伸手一探,另一半虽然被单铺得整齐,但是依然还残留着余热。
面色一红,祝兰台猛地坐起来,双手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就想起昨晚上自己赌气倒在床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而且竟然睡得分外地沉,丝毫没有察觉凤崇爬上床的事……
“别想了!别想了!”祝兰台捧住脑袋使劲儿地晃了晃,双手握拳,目光有神:“就当是自己睡糊涂了,春梦一场!”
想了想,祝兰台又觉得这“春梦”二字用的极为不恰当,便苦思起来。就在这时候,大约早就候在门外的人听见了里面的响动,都激动起来。
“嫂子!嫂子!快开门!快跟我说昨晚上……”
一听见凤九仪兴奋的呼喊,还有旁边春屏和卫英等人激烈的讨论,祝兰台鸵鸟似的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装作没听见……
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凤崇就将凤家名下药材铺的生意全部交由祝兰台管理,并且将一直以来管理药材生意的马管事交给祝兰台,让他教祝兰台药材生意的相关知识。
六月六,是个好日子。
在这一天,祝兰台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份生意!终于自己做起了老板!这是祝兰台一直以来都渴求的,她希望依靠自己能力去赚钱,然后将留在长安的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免得刘氏为了生存还要忍受祝良武和言氏的嫌恶。
虽然这份生意是她由凤崇手里接管过来的,而且所得收益还要归入凤家的府库,但是祝兰台还是很高兴,终于看见了未来的希望!不能够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祝兰台提笔便修书一封,想要告知远在长安的母亲刘氏这项喜讯。然而转念一想,祝兰台又将手里写了一半的书信撕碎,她很了解自己的那对无良兄嫂,若是让祝良武和言氏知道她如今掌权了,只怕会更加地游手好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祝兰台苦恼地揉揉眉心,就听春屏招呼道:“成夫人、文夫人、常夫人、刘夫人、李夫人……你们来啦!快快请坐,我这就去请我们家夫人!”
长叹一声,祝兰台挤出微笑,起身朝外走去,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再说吧,这些夫人,她现在一个也不能怠慢开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章 凤浪继续的引|诱
祝兰台的药材铺就这样开张了,生意虽然不算是红火,但是比之之前倒真的有点进步,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祝兰台结识的那些贵妇小姐们的免费宣传。
为了庆祝祝兰台接手凤家的药材生意,平日里跟祝兰台有点关系的贵妇小姐们都送上了贵重的礼物,但是其中有多少真情分在就未为可知了,毕竟祝兰台身后的凤家对她们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欠了这么多的人情债务,祝兰台自然是要还的,但是直接送珠宝衣饰过去,那些贵妇小姐们估计也不稀罕。想了很久,祝兰台从藏书宝库中收集了不少的美容养身的药方,跟药材铺的大夫仔细商量之后,配了药,送到各个府里。
身为女人,不论何时都需要抓住丈夫的心,青春美貌便是一件利器。
祝兰台深知这一点,便投其所好。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很喜欢祝兰台这份别出心裁的礼物,见效果不错,驻颜有术,便在贵妇圈里流传了开来。女人们认可了,她们的丈夫或是情人便渐渐得知了凤家药材店自凤氏主母接手之后,新药方层出不穷,十分有效。
一传十,十传百,来凤家药铺抓药看诊的人便渐次多了起来。
祝兰台虽然因此忙碌不少,但是看见荷包渐丰,却累得很开心,因为离着她自立自强地照顾自己和母亲刘氏的目标越来越近。
祝兰台从藏书宝殿弄了越来越多的治疗腿疾的药方,跟那些看诊的大夫商量之后,若是可行,就给凤崇用。夏去秋来,凤崇竟然可以自己扶着墙挪动几步了,这样的进展让凤家上下很是欢喜了一阵,就连祝兰台那从未谋面的公婆凤在天和兰采儿都破天荒地写信回来,夸赞了祝兰台一番,让祝兰台惊喜到好多天都没睡好觉。
对于那些大夫十分好奇的药方的来源,祝兰台从未透露,只说是从小听来的一些云游高僧的药方,或是从一些古医书上看来的。那些大夫见祝兰台是从京城那种大地方来的,凤家的藏书亦十分丰厚,倒也不再怀疑什么。
祝兰台见此,便越发放心大胆地不断地提出新药方来。
“陈大夫,你看看这个药方。”一日,祝兰台又从藏书宝殿抄回来一个新的治疗腿疾的药方,给凤家药铺最有名的看诊大夫看。
陈大夫接过药方,凑在眼前仔细地阅读:“虎杖,两面针,透骨草,木瓜,五加皮,防风,杜仲,苏木,党参,延胡索,辣椒,大草乌,一枝蒿,三分三,王不留行,金毛狗脊……”抬头,陈大夫看着祝兰台,道:“这些倒都是寻常药材,比之之前那些珍贵药材,甚是易得……不知,这药效?”
祝兰台接过药方,仔细地又看了一遍。这些日子接手药材生意,再加上跟大夫探讨诸多药方,祝兰台对于药材倒是添了不少了解。
“治病重在对症下药,比之血虚引起的风寒,用的药材不过是葱白、豆豉、葛根、生姜、生地、麦冬,却比珍贵的灵芝、老参之类有效很多。”祝兰台解释道,“我看之前那些珍贵的药材起先效果不错,但现在疗效却越来越小,便想换个方子试试……”
陈大夫摇摇头,打断祝兰台的话:“就是因为之前用的都是珍贵的药材,现在贸然换了这些寻常之物,只怕没什么效果。”陈大夫祖上是在宫廷当御医的,所以后辈们都受其影响,对于寻常易得药物不大放在心上。
“试试吧。”祝兰台叹息,“不然总是停滞在目前的状态,我怕他会失去信心和希望……”祝兰台很了解那种没有希望的日子,像是处在一片黑暗和空虚之中,怎么也看不到出路,只能在黑暗里孤独,失望,绝望……
陈大夫意味深长地看着祝兰台,说:“药材不是治愈病症的唯一途径,对于主公这种病,亲人的关心,帮助,适时的按摩和针灸,也是必不可少的。”
祝兰台面色一红,低头不语,凤崇现在都不知道药方是她从藏书宝殿里抄来的,虽然两人的关系现在在慢慢地恢复,但也没有恢复到她可以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自然如常地去亲自照顾凤崇。
正在沉默间,一个火红的身影冲进店铺里,杵在祝兰台面前,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祝兰台。
陈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位公子,您是要看诊,还是要抓药?”
陈大夫的话将祝兰台从震惊和空白中走出,微垂下头,低声对陈大夫说:“陈大夫,您先忙,我进去看看。”说完,祝兰台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就打算这么离开吗?”一声魅惑无限的声音传进祝兰台的耳中。
……
等到祝兰台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跟凤浪在一处幽雅的山野了。
“你……还好吗?”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剩下这一句最寻常的问候。祝兰台低头,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个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给自己一缕温暖的人遗忘在记忆的最深处,成为最深的怀念。却没想到,凤浪竟然这么突然地出现了,带着一如往昔的魅惑。
叹息,有一句话叫做情深缘浅,还有一句话叫物是人非……
命运的捉弄,谁都不能提前预料,避开……
凤浪点头,祝兰台如今寻常的反应让他有些惊诧,若不是从祝兰台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凤浪会以为自己当初的诱惑完全失效。对于黄志,凤浪的痛恨一直没有消逝,尤其是再见到祝兰台之后,凤浪发现,当初那个一刀砍向自己却最终害得凤崇残疾的玉面狐狸,在一片血泊里面目变得越来越狰狞,越来越清晰……
倏忽握紧双拳,骨节咯吱作响,满心的愤恨,凤浪出口的却是十分温柔的声音,像是旧情人再见的痛苦又欢乐的呢喃:“没想到,竟然在凤家的商铺里见到你呢……”
凤浪心底冷哼,这黄志还真是有本事,他自己得到凤崇的重用就算了,竟然连他的相好如今都在凤家的药材铺里一副受万人敬重的样子。心底的怒火越升越高,怕在祝兰台面前泄了底儿,凤浪微微侧身,留给祝兰台的只有孤寂的背影。
“没想到当日一别,竟然就过了这许多日子……”祝兰台叹息,她如今已是凤崇的妻子,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是现在的她需要这个名分的庇护。所以对于曾经的那点萌动,祝兰台只能当做是过往,如东逝之水,一去不复返。
凤浪心底一动,心想,只怕当初的诱惑,对于眼前的这个玉面狐狸的女人仍未失效。
“我一直在寻你……”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所有的情深意重,所有的无可奈何,都包含在凤浪这一句叹息之中。
祝兰台心里有些酸酸的,觉得像是不断冒泡的醋在心底越来越满,鼻头一酸,眼圈儿就红了。
“当日真是多谢凤公子的帮助,若不是凤公子……”祝兰台客气着,想要借此拉开两人的距离,将自己从那一次的温暖中解放出来。
“你我之间还需要什么客套!”凤浪斩钉截铁,打断祝兰台的话。神色一黯,凤浪回首,难以抑制地握住祝兰台的双肩,激动地说:“你我辗转良久才再次相遇,难道你就是想这么客气地感激我吗?我,我,我……”
凤浪很清楚,有一种相处,叫“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知道,自己越是将话说的模糊,祝兰台越是陷得深,最终无可自拔地陷入自己编织的柔情的大网里。
祝兰台微阖双眸,避开凤浪那跟他身上火红的披风一样张扬热烈的眼神:“凤公子,当日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但是,如今我已嫁为人妇,还望凤公子自重。”
凤浪微微一怔,心内自嘲,祝兰台既然能在凤家的药材铺里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那自然是跟黄志成了亲,有了靠山。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凤浪的斗志。凤浪想,若是将身为黄志妻子的祝兰台勾引到手,那不是比勾引身为黄志情人的祝兰台更能打击黄志吗?!
悲苦迅速地在凤浪的周身蔓延开来,包裹了他,也包裹了在心里进行激烈斗争的祝兰台。慢慢地放开祝兰台的双肩,凤浪一副悲楚难以自已的样子,一步一步地退开,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这样啊……如此,倒是我过于轻狂,唐突了姑娘……”
抬头,凤浪已是一脸强作镇定和欢喜:“既然如此,那我这就送姑娘回去,免得他担心。”
祝兰台点头,心头滑过失落,但是毅然决然地跟上凤浪的脚步。祝兰台明白,她努力了这么久才接近自立自强的曙光,才看见将母亲接来一起幸福生活的希望,是如何也不能因为曾经的那一份意外的温暖而放弃的!她可以再吃一次苦,但是刘氏已经没有多少时光继续做着无望的等待。
垂首叹息,祝兰台想,就当做记忆里的那火红淡黄的相偎只是一场美梦吧,梦醒,便该为了母亲和自己继续努力奋斗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父与子
(抱歉亲们~今天考试考糊涂了,考完就码了一章~估计十二点以前第二章赶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以后补上吧~o(n_n)o~群摸摸~)
祝兰台回到德馨院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跟凤浪分别之后,祝兰台一时间觉得天地间分外地空旷,无所依傍,心底有些微凉,觉得似乎没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在等待着自己。坐在街角,祝兰台抱住双膝,下巴抵着膝盖,呆呆地坐到了夜幕低垂之时,这才恍然惊醒,晃悠悠地回到了德馨院。
推开卧房的门,祝兰台见凤崇正坐在桌前,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微微一怔,祝兰台心想,是了,自打上次凤崇赖在德馨院不走之后,就一直在德馨院的卧房休息,跟自己同床而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当然,那张大床自然是每晚都被隔开的。
“还没睡吗?”祝兰台掩上门,低声道,直接错过凤崇身边,坐在床上就要躺下去睡觉。
“你去了哪?”凤崇的声音平静无波,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内心压抑的咆哮。祝兰台前脚一抬,就有人后脚跟凤崇报告了凤浪掳人的事,所以凤崇忧心忡忡,坐立不宁,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终于等到祝兰台回来了。原以为祝兰台会开口解释什么,没想到祝兰台竟然打了招呼就要倒头睡觉?!凤崇觉得,自己所有的期待和忧心刹那间都成了可笑的笑话!
祝兰台闻言,止住睡下的趋势,困惑地看着凤崇。祝兰台知道她和凤崇的关系渐渐地融洽了起来,甚至有人都开始推测她什么时候会替凤家生下下一任家主的继承人。但是凤崇应该很清楚,那些不过是表面现象,他们还没有到什么事都要相互报备的境地吧……
而且,在心底,祝兰台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对不住凤崇,毕竟她现在是凤崇名义上的妻子,当着别人的面儿跟凤浪走掉,其他人会误会什么吧。所以,祝兰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想提起凤浪。
“没什么,就是在街上闲逛得久了,忘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祝兰台低声道,不经意间瞥到凤崇嘴角的一丝冷笑,祝兰台心里一惊,故作镇定地补充说:“分别之后,我一直在街角的一家豆腐店里。”
祝兰台心想,自己怎么就忘了凤崇曾经为了保护她,将影卫派来保卫她的安全的事了呢?怎么就不记得凤浪掳走她那次是凤崇带着黄志去救自己的呢?只怕在开口问之前,凤崇对她的行踪已了如指掌,知道她跟凤浪离开,甚至还单独相处了一段时光。
心底有点不舒服,虽然知道凤崇吩咐影卫跟着她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祝兰台还是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感觉自己处在劣势,没有丝毫的主动权。
凤崇心底百转千回,一肚子的怒火和不满,出口,却只是云淡风轻:“不早了,早点睡吧。以后出去记得说一声,我不是监督着你,只是因为一时寻不着你会很担心。”
这是凤崇第一次对祝兰台表露自己对祝兰台的关心,说完,凤崇便摇起轮椅,朝外走去。
“你今晚不在这里睡?”祝兰台见凤崇要离开,冲口而出,说完便惊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像是想要邀请凤崇同榻而眠,害怕凤崇因为她跟凤浪私自出去的事就讨厌她一样。
低了头,祝兰台扯着自己的袖口解释道:“我是说,你,我……”
见祝兰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凤崇叹息一声,解释道:“我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所以要离开,是因为最近那边动作频繁,我有些事要跟黄先生商量一下。”
虽然知道凤崇心底怎么想自己不应该在意,但是祝兰台还是觉得有点点的内疚。点点头,祝兰台轻声说:“早点休息。”
凤崇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只留给祝兰台满室的寂静。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乏了,祝兰台便倒头睡在床上,算了,反正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吧。
凤崇一路到了正书房的时候,黄志已经在等着。看黄志对自己客气而疏离地微笑,凤崇心头一阵苦涩,当初他只把黄志当做假想敌,怎么就没想过,那个将祝兰台掳走几天单独相处的凤浪,才该是自己最大的敌手。这不,那么久之后,凤浪还是找来了,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就让祝兰台乖巧地跟着他离开了。
“以前若是我对黄先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黄先生见谅。”凤崇微微一笑,诚意十足地道歉。
黄志一怔,旋即微笑,说:“主公客气。”
相逢一笑泯恩仇,凤崇和黄志都明白,他们之间虽然离着以前若朋友的状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至少曾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祝兰台,已经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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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今天将祝兰台掳走了?”栖霞院的书房里,凤海天淡淡地问,随意地瞥了凤浪一眼:“好几年不回家,一回家就惹了这样大的乱子,看来这些年你在外面倒是没什么长进。”
对于自己的独子凤浪,凤海天虽然关心,但是比起他的大业来,凤浪也只能靠边站。
凤浪依旧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凤海天是他的父亲而收敛许多。邪魅地一笑,凤浪笑道:“祝兰台?原来她的名字是祝兰台啊!谢谢爹您告诉我,倒省得我还要费一番功夫去查询。”
凤海天皱眉,语气不善:“你连她的身份都没搞清楚,甚至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竟然也敢去随便招惹?难道这么多年的游历和自我放逐,不但没有让你长进一些,反而江河日下、更加胡来吗?!”
“哼!”凤浪不屑地嗤声:“您老为凤家出生入死的,倒不用特地地费精神来管我。再说,谁说我不知道她是谁来着?名姓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我知道她是玉面狐狸的女人就行!”
说着,凤浪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凤眸里全是阴狠和算计。
凤海天一怔,心想原来凤浪一直不清楚祝兰台的身份,将祝兰台当做是玉面狐狸黄志的女人。想起当初设计凤崇不成,让凤崇生活到如今,不但抢了他凤氏家主之位,还处处与他作对,甚至让凤浪内疚了这么多年,凤海天对于凤崇就多了一分怨恨。若不是凤崇去充好人去救凤浪,或许凤崇早就死在那场精心策划的刺杀里了,更不会惹得他唯一的儿子因为内疚而游荡在外,丝毫帮不上他的忙。
凤海天丝毫没有想到,若是当初凤崇没有豁出命去救凤浪,只怕凤浪也活不到今天。
玉面狐狸黄志是那场暗杀的实际指挥者,所以不明真相的凤浪将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在黄志身上,想要杀了黄志替凤崇报仇,却没想到当他找到黄志的时候,黄志已然成了凤崇手下的得力干将……
作为实际策划者的凤海天,对于当初的那场暗杀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清楚凤浪心底有多么地恨黄志。心里念头一闪,一个狠毒的计划在凤海天脑海里渐渐形成。或许这个计划会伤害凤浪,会让凤浪背负更加沉重的心灵枷锁,但是凤海天不在意,他认为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认为将来他做了凤氏家主,凤浪成了凤氏家主的接班人,权利富贵唾手可得,或许那时的凤浪就会将什么可笑的内疚抛掷九霄云外。
眉头一皱,凤海天道:“你要怎么胡闹我不管,但是别太过分,这黄志毕竟是凤氏家主的心腹,即使是我这个主事,都不好随意地开罪他,免得惹家主不悦。”
凤海天选择了隐瞒祝兰台的真实身份,并且继续误导凤浪,让凤浪去引诱祝兰台,这样既除了祝兰台这个对手,又深深地打击了凤崇。凤海天看得明白,只怕凤崇早就喜欢上了祝兰台却不自知,若是祝兰台被凤崇情同手足的兄弟凤浪勾引了去,只怕凤崇会消沉很久,这正好给了他篡夺家主之位的机会!
凤浪冷笑:“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的事向来会自己拿主意!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陪陪薛姨娘吧,怎么说她也是你名义上的填房,还是我的‘乳娘’。”
凤海天面色一黯,严厉地看了凤浪一眼,起身拂袖走入内室,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低低的咒骂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凤浪耸耸肩,无谓地笑笑。薛滢对他是有养育之恩,但是凤浪对薛滢却丝毫亲近不起来,因为呢他无法忘记,就是为了娶薛滢,凤海天,他的父亲,在一个雪夜逼死了他的母亲!所有人都以为他自幼丧母,但是凤浪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活着,但是因为有了薛滢,却必须生活在地下,冠上死人的名声,甚至到了最后,也因为薛滢连苟延残喘都不能!
凤浪从未将薛滢的养育记在心上,学着感恩,更很少将一心夺权的凤海天看做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在凤浪的记忆里,他所得到的温暖不是来自于家人,而是来自那些被他的家人深深地伤害过的人,凤崇,凤云天……
“哼!”冷哼一声,凤浪起身,甩上门出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一章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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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海天的话让凤浪丝毫没有对祝兰台的身份起疑,反而更加认定祝兰台是由于黄志在凤崇面前受宠,才得以在凤家的药材铺“颐指气使”的样子。
凤浪懂得怎么样去勾引女人,所以他不急着见祝兰台,给祝兰台压力,而是每日默默地守候在祝兰台从凤家到药材铺必走的路上,既然祝兰台看得见他的“失魂落魄”,又总是在祝兰台看见他的时候孤独地离开。
祝兰台自然是不知道凤浪的打算,她真心地以为凤浪是被曾经两人之间那短暂的情缘牵绊,像她一样不能自拔。于是祝兰台越来越沉默,她将药房交给陈大夫之后不再像以前一样聆听讨论,甚至有时会很长时间想不起去藏书宝殿。
凤崇将一切看在眼里,虽然心痛,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开口问什么,只是将所有的心思用在生意上,闲暇时就拼了命地练习走路,争取让那些药浴早日生效。凤崇想,或许只有在努力站起来,靠着自己能力走路的时候,他才能欺骗自己,祝兰台是在乎他的,在乎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不然也不会在凤浪出现之后,还一直以陈大夫的名义给他送来新的药方。
三个人,百种心思,牵绊至深。
这样的僵局持续到了八月间的时候,终于有了逆转。
那日,祝兰台正在路上走着,想要去找陈大夫商量凤崇腿疾的治疗事项,突然觉得面前一暗,抬头就看见几个拦路要绑架她的人,一脸的凶神恶煞,嘴里威吓着说是祝兰台要是敢反抗的话,就当时了结她。
短暂的惊慌之后,祝兰台恢复镇定,因为她身边一直有凤崇的影卫,影卫们个个身手了得,这几个劫匪倒不在祝兰台的眼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见着劫匪就要将她绑起来了,丝毫没有见影卫出手的迹象,祝兰台不由地着急起来。
就在劫匪们得意洋洋地以为即将从凤家拿取大部分的赎金的时候,一抹火红的身影闪过。手脚快到看不清动作地迅速将一群劫匪撂倒,凤浪拦腰抱起祝兰台,在屋脊上几个跳跃,消失在远方。
望江楼上,凤崇看着那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纠缠着闪过街角,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地紧了紧,眉头深蹙。
“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去?”黄志淡然一笑,恍然大悟。他说凤崇怎么最近对他和善不少,甚至连他去西域的日子都一再地往后延迟,原始找到了真正那个想要夺取祝兰台的人,凤浪——凤崇最好的兄弟,凤海天唯一的独子。
凤崇幽幽地喟叹,将手里的茶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地来回几次,忧伤道:“她不快乐,跟我在一起的话。”
“可是主公您应该知道,那些劫匪是谁派出去的。”黄志神色一肃,正色道:“凤海天那只老狐狸,主公比我更了解。他派人在凤浪每日等待主母的路口拦路绑架抢劫,不过是为了给凤浪一个机会,让他对主母来个英雄救美。”
听闻黄志竟然改口喊祝兰台为“主母”,凤崇有些诧异,旋即明白,黄志这是真正地将祝兰台当做自己效忠的对象来看待,将祝兰台看作是他凤崇的妻子,只是效忠,没有别的绮丽的遐想。若是以前,凤崇会很高兴黄志这样的转变,但是现在,凤崇只是觉得很稀松平常,因为他的情敌从来不是黄志,而是凤浪,那个曾经掳走祝兰台,在山间跟祝兰台单独相处好几日的人。
点点头,凤崇了悟:“可是,她愿意被凤浪所救。”
黄志顿了顿,有些嘲讽地笑问:“难道主公不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主母一下,看主母是选择凤浪,还是选择你,或者说,是在凤浪和凤家之间抉择?”
凤崇苦笑:“都这样了,你说话就不能和善些吗?非要这样夹枪带棒的,真是……其实,就算是我有这样的打算,但是你也明白我的为人,若是她真的选择凤浪,我便会放她自由,永远地彻底地放她自由,让她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自由?”黄志冷哼:“别人不知道,你我却很是很清楚不对吗?凤浪为什么会对主母如此上心,那是因为凤浪不知道她是您的妻子,错把主母当做是我的女人,想要利用主母来报复我!试问,这样的凤浪,怎么会给主母幸福?您难道不明白这一点?什么给主母幸福,恐怕到最后只是深深的心伤!”
凤崇语塞,半晌,才幽幽地叹息:“但是,她喜欢凤浪,这样,就足够了。”
黄志愣了愣,笑道:“真没看出来,主公竟然对主母如此情深似海,为了她,您竟然明知到是凤海天的计谋还要乖乖地命令影卫不许出手,给凤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我,敬您!”黄志说完,端起酒杯,恭敬地递向凤崇。
这是黄志自跟凤崇因为祝兰台而闹僵之后,第一次真心诚意地敬凤崇。第一次,黄志觉得,凤崇不但是个商业奇才,也是个奇情重情的人。
凤崇也没推辞,仰面喝光面前的酒,不待黄志替他斟酒,就自己一个人不停地自斟自饮,想要将自己灌醉,忘却眼前的烦恼。
黄志见状,没有阻止,这个时候的凤崇,需要用酒将他自己麻醉。
与此同时,祝兰台和凤浪正坐在街角的一个小店里,吃着茶果。
“没想到洛阳城如今竟然有人敢这么张狂,居然当街掳人!”凤浪心想,幸好她一直跟着祝兰台,不然真的被那群劫匪得手了,只怕他会难过很久吧。面色一变,凤浪旋即恢复如常,但是刚才心底冒出的那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他担心祝兰台!这跟祝兰台是不是他对付黄志的利器无关,仅仅是单纯地担心祝兰台的安危而已。
“许是看中了凤家的财势吧。我如今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九儿不被允许到凤家的商铺游玩,更不许说出凤家九小姐的身份,原来都是防着那些对凤家财势虎视眈眈的人。”祝兰台叹息,有点后悔当初将凤九仪一块带着视察店铺,心里想着要不要建议凤崇将影卫分给凤九仪几个,免得凤九仪真的碰到今天的这种状况,会束手无策。
见凤浪没有回答,祝兰台抬头,这才发现凤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凤眸里全是矛盾纠结的迷茫。心里一颤,祝兰台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凤浪眸光一闪,再要抬头是已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很快地堆起柔情蜜意,凤浪对着祝兰台含情脉脉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我没有碰上,你该怎么办。不过幸好,我赶上了。”
凤浪笑得一脸满足,像是祝兰台的安全对他来说就是最幸福、最重要的事。
祝兰台面色一红,低下头,双手摆弄着衣襟,涩然道:“说到这,刚才都还没跟你道谢呢。若不是你出手相救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祝兰台心底也讶异,怎么这次影卫行动这么慢,人家劫匪几乎冲到她的面门了,还是没有丝毫影卫行动的讯息。若是凤浪一直默默地跟随着,守护着,只怕自己这次真的要落入劫匪之手了吧,祝兰台有些后怕地想。
其实,凤海天怎么会在凤浪看不见的情况下就派人将祝兰台掳走呢?那样的话他的计划就完全无法实施了。所以不论影卫出不出手,不论劫匪是在哪里出现,凤海天最后,都会让凤浪看见祝兰台遇险的状况,然后英雄救美,俘获祝兰台的心,给凤崇以沉重的一击!
“你我之间还需要什么客套!”凤浪坚决地说道,情难自已地执起祝兰台的双手,一双凤眸里深情缱绻,柔声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算是让我死,我也甘愿!”
或许是很久没听到这样生死与共的海誓山盟了,或许是眼前的凤浪跟记忆里的那抹山间的火红交叠在一起,祝兰台竟然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双眸看向凤浪,然后整个人就陷在那一潭温柔里,再也走不出来了。
凤浪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便也不催祝兰台,只是拿双眸看着祝兰台,含情脉脉,深情无限。
祝兰台只觉得整个人越来越晕乎乎的,灵魂似乎溢出了身体,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只听见凤浪在软语说些什么,像是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嘴唇一张一合,就将全世界的甜蜜都搬了过来,将她淹没。
“所以,你愿意跟我走吗?”凤浪深情款款,执起祝兰台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心窝。
祝兰台一怔,猛地惊醒。若是她没听错的话,凤浪是在要求跟她私奔?!
下意识地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祝兰台心底乱麻一样地没有丝毫的头绪。低头整理自己的心思,祝兰台错过了从凤浪脸上一闪而逝的真心的失落。
寂寞,蔓延开来。
许久,祝兰台才讷讷地开口:“我,已经嫁为人妇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二章 残忍的真相
世间最悲苦的事,莫过于两个对的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然后,错开,带着深深的遗憾,老死不相往来。
“是吗……”凤浪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戏,还是真的很失望,很难过:“你如此在意他,所以不愿意吗?”凤浪没看出来黄志有哪一点好,让祝兰台如此难以舍弃。
祝兰台摇摇头,在意吗?她自己也不清楚,凤崇之于她来说,是丈夫,是恩人,还是交易伙伴……
“不管我怎么想,事情已经成了么定局了不是吗?”祝兰台幽幽地喟叹,心想,这便是人们常言的有缘无分吧。
“不是的!不是的!”凤浪一脸的激动,眼里火光簇簇:“只要你愿意,无论将来会面对怎样的艰难险阻,我都会跟你在一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见凤浪一脸的深情,祝兰台犹豫了,女人活一辈子,最渴望的便是获得一份白首偕老的情缘,面对这样的痴狂凤浪,她到底该怎么办……
凤崇在回门前夕的话慢慢地浮现在脑海,让祝兰台纷乱的思绪渐渐理顺,和凤崇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若是现在她毁约,于凤崇估计也没有很大的损失吧。一瞬间,祝兰台脑海里闪过要跟凤浪私奔的念头。
可惜,那个决定还在唇齿间徘徊的时候,一个粉色的清丽身影冲过来,一把搂住祝兰台的肩头,笑嘻嘻地说:“原来嫂子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
祝兰台那一闪而过的跟凤浪私奔的念头便被凤九仪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心里恢复了清明和理智,祝兰台回头朝凤九仪微微一笑,将搭在肩头的双手握在手中,笑说:“怎么在外头还是这样地疯,小心回去你哥哥又要骂你!”
凤九仪朝祝兰台做了个鬼脸,满不在乎地说:“那又有什么,反正哥哥现在跟黄志哥哥在谈事情,又不知道,难道嫂子你会告密?”说着,凤九仪眼里立刻蓄满了水雾,可怜巴巴地扯着祝兰台的衣角,扭动着身子撒娇。
祝兰台见状,好笑道:“即使我不说,你以为你哥哥会不知道?”祝兰台想,只怕这会儿影卫应该告知凤崇自己差点被绑架和凤九仪在外闲逛的消息。祝兰台倒不担心凤崇知道她和凤浪见面的消息后会怎么样,毕竟虽然刚才有一瞬间她脑海里确实闪过跟凤浪私奔的念头,最终却因为凤九仪的出现而被终止。月白风清,她不需要担心凤崇的责问。
“就是知道了我也不怕!黄志哥哥最疼我了,肯定会帮我说话的!而且,这不是还有卫英嘛!”凤九仪说着,朝卫英暧昧地一笑,顿时惹得卫英眸子里羞涩一片。
祝兰台也笑了,最近这黄志和卫英估计是好事近了,两人一碰到一起就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羡煞旁人!
凤浪在旁边观看着,很快便认出凤九仪来,听凤九仪称呼祝兰台嫂子,心里有片刻的惊讶。但是当凤九仪称呼黄志为哥哥时,凤浪很快便放下心来,凤家的人都知道,对于凤崇的心腹,只要不是凤家的家奴,凤九仪通通以哥哥称呼之。所以凤浪想,或许因为祝兰台嫁给了黄志,所以凤九仪便称呼祝兰台为嫂子吧。
“九儿。”凤浪微微一笑,招呼道,他想若是祝兰台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有一个在凤家当主事的父亲,身份比黄志高上许多,就会下定决心舍弃黄志,跟自己走吧。虽然一直以来凤浪都不屑于借用凤家的权势和凤海天的地位,但是这一次,为了给凤崇报仇,凤浪决定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方法,打倒当初为那场暗杀出谋划策的黄志。
凤九仪一怔,闻声望去,这才发现祝兰台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凤浪离开的时候,凤九仪才八岁的样子,对于凤浪的记忆并不深刻,因此看了凤浪半天,凤九仪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显然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凤浪来。
“九儿不记得我,还真是让我伤心呢!”凤浪故作很受伤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想当初,浪哥哥可是陪你去过不少地方玩呢!每次都为了保护你,让你玩得尽兴而弄得一身的伤……没想到,现在见了面,你竟然都不记得我了……”
凤九仪眨眨大眼睛,猛地将眼睛笑成了弯月,扑到凤浪怀里,咯咯地笑道:“原来是浪哥哥啊!你离开得太久,人家一时没有认出来嘛~”
见凤九仪向凤浪撒娇,祝兰台眉头微蹙,看凤九仪跟凤浪很是熟识亲昵的样子,估计凤浪应该在凤家的地位不低吧。但是,祝兰台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凤家听说过凤浪这号人物。
“嫂子!这位就是浪哥哥,你们怎么认识的?”凤九仪抓着凤浪的胳膊撒娇,一边回头问祝兰台。
祝兰台神情一僵,她要怎么向凤九仪介绍,说凤浪是她心底隐秘的某个人吗?还是凤浪曾经从凤崇的手里掳走她?
就在祝兰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凤浪笑道:“刚才见一伙人想要绑架她,我正好路过,就顺手救了她。”凤浪说的云淡风轻,像是他和祝兰台之间仅有刚才的救与被救的纠缠一样。
祝兰台轻轻吐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哇!真的啊!”凤九仪眼睛冒着星星,崇拜地说:“浪哥哥以前的功夫就不比哥哥的差,还有好几次将哥哥打倒在地呢!所以之前关于谁做凤家家主的事争论了很久,因为浪哥哥跟哥哥一样地优秀。因为这,爹和海二叔之间还有些别扭呢!”
“嗯?”祝兰台皱眉,听凤九仪的意思是,族人们之前有意在凤崇和凤浪之间挑选家主继承人,凤在天在意倒是没什么,毕竟他本身就是凤家的上一任家主,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凤崇继承家主之位。但是,凤海天在乎什么?难道是……
祝兰台瞪大杏眸,猛地抬眼对上凤浪,如果真是如她所推测的那样的,那她到底要怎么面对这一对一个想要害自己,一个却救了自己的父子?
“嫂子你不知道,听说早些时候海二叔跟爹争家主之位输了,便想要浪哥哥替他圆梦,怎么说浪哥哥都是海二叔唯一的孩子,而且跟哥哥一样的优秀,所以……”
祝兰台看着凤九仪小嘴张张合合地吐出一些字眼,只觉得整个人离着凤浪原来越远,最后恍若身处在一个四周白茫茫的角落里,周围只剩下一片空虚……
觉察到祝兰台的惊诧和失落,凤浪眉头一紧,他以为祝兰台听了这样的话应该是高兴的,毕竟他是凤家主事的儿子,比起黄志那样的下属来说,钱财权利都不缺,还是个主子,跟着他怎么都比跟着黄志有前途。
但是,为什么祝兰台会一脸的失落和悲楚,为什么有些怨恨地看着自己?凤浪迷惑了,难道祝兰台生来讨厌权势,还是说……
浑身陡得打了个激灵,凤浪眉头挤成了“川”字,难道自己的父亲,凤海天曾经对祝兰台做过什么吗?
脑海里飞速地滑过很多的片段,凤浪很快便将怀疑转为肯定。以父亲凤海天对家主之位的在意,以黄志曾经帮助凤崇打击凤海天的作为,凤海天确实有可能在动不了黄志的情况下,将怨气都发泄在祝兰台身上!
在这一刻,凤浪对凤海天无比地怨憎!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为了权势不折手段,一如既往地伤害他人?!现在,他又将魔爪伸向了祝兰台了吗?!
“嫂子?浪哥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都一副呆呆的样子,眼里还闪着凶光,我有说错什么或是做错什么吗?怎么你们一副想吃了我的样子?!”凤九仪额上开始滴汗,她处在凤浪和祝兰台的中间,承接着凤浪和祝兰台的双份怨憎,心底那个委屈和害怕啊……
“没什么。”祝兰台率先从失望和心碎中走出来,站起来,对着凤九仪微微一笑,说:“九儿,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你,要一起吗?”
凤九仪没看出凤浪和祝兰台之间波涛汹涌,笑嘻嘻地说:“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很久没见浪哥哥了,有很多事要跟他说呢!我先要跟浪哥哥……”
“抱歉九儿。”凤浪蓦地站起来,对凤九仪歉然一笑,说:“我还有点事,回来再带你玩好吗?”凤浪现在一点玩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想回去问清楚凤海天,问他到底曾经对祝兰台做过什么!
凤九仪见凤浪一脸为难的样子,失望地点点头,说:“好吧,但是浪哥哥你不能忘了你的承诺哦!”
凤浪胡乱地点点头,算是安抚凤九仪。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跟嫂子一起回去吧。”凤九仪本来就是来街上的凤家药材铺找祝兰台的,只是没想到会恰巧碰到多年未曾谋面的凤浪,所以才临时起意跟凤浪叙叙旧。既然凤浪没有时间陪她,她自然是要跟着凤九仪一起回去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三章 离间计谋一
“那,告辞。”凤浪深深地看了祝兰台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
祝兰台点头,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凤浪的身影,就像当初在桥的一端她和凤浪分别的场景一样,等她走到桥的另一边回头时,留下的只有晃动的树梢。
“咱们也走吧。“祝兰台起身,对凤九仪挤出一丝微笑,率先出了门。
凤九仪一直没看出祝兰台的异样,而卫英因为忙于羞涩也没看出凤浪和祝兰台之间的不对劲儿,两人便欢欢喜喜地跟着祝兰台打道回府。
是夜,初秋的寒凉加重。
祝兰台披衣出门,仰望头顶的那皎洁的明月,伸出双手,将那盈盈的月光捧在手心里,对着手上牛乳似的光泽直直地发愣。猛地,祝兰台握紧双手,可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不由地苦笑,祝兰台想,凤浪就像是那盈盈的月光,看着像是触手可得,但是从来都不能握紧在手中。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祝兰台从来不会迷恋那些虚幻的东西,因为她曾经就被自己勾勒的那些虚幻的幸福深深地伤害过。
与其绝望地期待一份几乎不可能来临的幸福,祝兰台情愿把握现在,努力地使自己强大起来,自己保护自己!
德馨院外,凤崇静静地坐成了一尊石像,看着祝兰台迷茫,又看着祝兰台清醒。不管祝兰台是不是将凤浪深埋在心底,凤崇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祝兰台回来了,而且似乎暂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我放过你一次,但是既然您回来了,我就绝对不会再放手!”凤崇暗自发誓,转身离开,现在祝兰台,需要一个空间自己去想明白,想通透。
栖霞院里,凤浪和凤海天站在两端,对峙。
“你真的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吗?!”凤浪才不会相信凤海天的那套说辞,祝兰台得知他是凤海天儿子的那一刻,眼里的震惊、愤懑不是假的,那是被凤海天伤害过的人才有的表情。
凤海天生气地拂袖而去:“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凤浪见凤海天怎么也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心里恼怒,也不跟凤海天辞别,就气冲冲地冲出了凤家。
之后几天,凤海天想破了脑袋,也不记得他曾经对祝兰台做过什么,要说有,那也是他曾经派凤多刺杀过祝兰台,但是祝兰台最后不还是在凤多面前离奇地消失了吗。
转念一想,凤海天冷笑,只怕不是他曾经对祝兰台做过什么,是祝兰台打算利用他唯一的儿子凤浪,来对付他吧!没想到他还没开始对付祝兰台,祝兰台就开始撺掇着凤浪来对付他,这样的话,祝兰台只怕是留不得了。
如烟,那个凤崇弃之不用的棋子,再次闪现在凤海天的脑海里。
没过几天,便是八月中秋。
上午的时候凤崇接到一份邀请,是文墨派人送来的,说是要请凤崇到秀色楼一叙。凤崇接到邀请时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秀色楼之于他是个禁忌,因为里面有如烟,但是文墨既是他的好友,也凤家生意上的伙伴,拒绝的话也不是很好。
想了半日,最后还是凤博凉凉地说:“要不要去请示主母?”
凤博说这话原本是带着气的,因为他觉得自打祝兰台嫁进来之后,凤崇便不再是以前的凤崇了,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地照顾祝兰台的情绪,没了之前快意恩仇的潇洒。一直以来,凤崇都是凤博崇拜并且立志学习的对象,这样的婆婆妈妈的凤崇,很是让凤博失望了很久,连带着对婚姻也失望了,因为他怕将来自己也娶到一个母老虎,得个妻管严什么的。
凤博有时候在想,或许凤九仪那样骄纵高傲的人并不适合他,但是长久以来日积月累下来的感情也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极端矛盾的凤博,在见到爱妻情切的凤崇之后,心底更是无端地生出一股怨气。虽然知道有些话不是下人该对主上说的,凤博还是忍不住略带嘲讽地说了出来。
谁知,凤崇竟然点点头,赞赏道:“你这话说的不错,就由你去跟她说一声吧。”
凤博气结,想要推辞,奈何凤崇早就转身离开,还笑呵呵地扔下一句:“没想到你如今竟然如此伶俐,看来我以前真是低看了你。回头跟黄先生说说,让他好好地栽培你!”
凤博只觉得秋风打着旋儿地飘过,瞬间石化……
祝兰台倒是很爽快,见凤博带着凤崇的话来回禀,说是文墨邀请凤崇娶秀色楼谈生意,也没有反对,当即点头。祝兰台很清楚,很多生意是在声色场所里交易的,大约以前凤崇也没少去那些地方,现在凤崇能够想着去之前跟自己报备一下,也算是难能可贵。
对于如烟,祝兰台说不出是该恨她还是该可怜她。如烟三番五次地为难她,祝兰台自然是很生气;但是据坊间传说,如烟的贴身侍婢燕儿,因为当初不畏成夫人的嚣张气焰,勇敢地救下了如烟,深得成员外的赏识,不但从一个小小的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得意的花娘,更是被成员外重金包下,夜夜春宵,别人想要近身都难。若不是如烟和红粉早些年积下了不少的盛名声誉,只怕秀色楼头牌的名号早就被燕儿摘了去。
如此得意的燕儿,背后是失落的如烟。先是凤崇为了方便行事,包下如烟,如烟一时风光无限;之后凤崇舍弃如烟这枚棋子,成员外重金包养如烟,也羡煞了不少人。但是现在,如烟被自己的丫头燕儿从背后捅了一刀,连成员外也失去了。虽然还是有不少的贵公子对善于媚术的如烟趋之若鹜,但是如烟也不可避免地沦落成为了坊间人的笑料和谈资。
祝兰台觉得,若是如烟当初安分守己一点,拿着凤崇给他们一家的银子好好过活,完全可以过得很好。这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如烟错就错在,她太贪心,爱得太灼热,伤了别人,也最终伤了自己。
心里一惊,祝兰台想,或许现在的凤浪之于自己就是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伸手去触碰,不然,还没触碰到幸福,只怕自己就要先被烧成灰烬。
凤海天的独子,竟然是凤海天的独子呵……
祝兰台摇摇头,甩掉那些不该有的迷茫和无措,低头又埋入那厚厚的账册里。
华灯初上,秀色楼。
凤崇眉头皱得能够夹死一只蚊子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文墨所谓的邀请自己谈生意,只不过是想帮凤海天做说客。看着对面相谈甚欢的文墨和凤海天,凤崇只是觉得无力,外人并不知道凤海天的所作所为,以为他们叔侄之间果真像面子上一样和睦,所以才一得到凤海天的请求,文墨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吧。
“崇儿,其实我今日找了文公子来,只是想替浪儿在凤家谋个差事。”凤海天堆起笑容,一副不讨好凤崇,凤崇就不会给凤浪找份工作的样子。
“海二叔客气了。”凤崇微微一笑,说:“浪弟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见着他?”凤崇装作不知道凤浪归来的样子一样,有些着急和期待地问。
凤海天心底冷哼一声,什么不知道,只怕凤崇是在装傻吧。说起来,自己的这个独子跟自己不亲,倒是跟凤崇分外亲近,只怕在见自己之前,早就先跑去见了凤崇吧!
当然,面子上,凤海天依旧是一个严肃而不失慈爱的长辈:“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估计是还对你心怀愧疚,所以不敢轻易见面吧。”
“那,浪弟打算长时间留下来了吗?”凤崇明知故问,凤浪怎么会留下来,一来心里对他心怀愧疚,二来祝兰台最终选择了留下,怎么看,凤浪都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既然凤浪不会长久地留下,那找差事什么的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凤崇想,只要凤海天一开口说凤浪还打算离开,他就立刻推辞了这事。不管怎么说,凤浪在凤崇心底都跟亲弟弟差不多,凤崇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因为凤氏家主之位,因为凤海天,甚或是因为祝兰台,他要跟凤浪两阵对峙,拼个你死我活。
凤海天狡猾地一笑,说:“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留下来,所以我才想要替他找个差事,绑住他。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这眼见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自然是希望浪儿陪在身边,安享晚年的。”
文墨在一边帮腔道:“凤兄,我看海二爷这话说得有理。这人一旦上了年纪,总是想要孩子陪在身边的。你就当是成全海二爷与儿子团员的愿望,给凤浪找个差事吧。”
凤崇心底冷笑,这凤海天哪里是想让凤浪留下来陪伴他,只怕是早就察觉了凤浪和祝兰台之间的不同寻常,想要留凤浪下来对付自己吧!
“既然如此,那不知道浪弟想要做什么吗?”凤崇见已经没有了回绝的余地,便只得无奈地开口询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四章 离间计谋二
“浪儿曾经四处为你找那些珍贵的药材和当世名医,只怕这几年下来,浪儿对于药材看诊还是颇有经验的。莫不如,就让浪儿跟在陈大夫身边锻炼几年吧。”凤海天的要求很低,至少不知真相的文墨就认为凤海天为凤浪谋了一个最没有前途的差事。
凤崇只觉得心底一口血气涌上来,直想破口大骂。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怒火,凤崇挤出一丝微笑:“药材铺一直是娘子在管理,我想这事还是要先知会娘子一声吧,免得她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只要让浪儿跟在陈大夫身边学习就好,不需要给他分配什么重要的差事的。”凤海天岂会不知道凤崇这话只不过是托辞,是怕凤浪跟祝兰台朝夕相处,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可是,这正是凤海天所期待发生的事。
“而且,长嫂如母,我相信,侄媳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浪儿的。”凤海天意有所指,将“好好地照顾”几个字咬得很重,笑得一脸的欠揍。
凤崇直想给凤海天一拳,但碍于文墨也在身边,只得将怒气压了又压。
文墨这才察觉凤海天和凤崇之间不对劲的紧张氛围,正要开口说什么来缓解气氛,就见一抹火红的身影冲进来,怒声怒气地对着凤海天咆哮道:“我才不要在凤家的什么店铺谋差事呢!您就别白费心机了!”
文墨抬头望去,只见一张微黑的面庞,那一双狭长的凤眸闪动着怒火,分外地生动,也分外恐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身,文墨直觉自己在接下来发生的这场混战中的局外人身份。既然是家事,他还是少惹微妙,文墨心底默念。
“浪儿!你怎么对爹如此说话!”大约是觉得有外人在,凤海天觉得凤浪的态度对他父亲的权威是极大的挑衅,不悦地斥责道:“百行孝为先!你怎么能如此目无尊长!”
凤浪才不在乎凤海天怎么想呢,反正除了间接害死他母亲的薛滢曾经照顾过他之外,凤海天根本就没有对他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大咧咧地自顾自地坐下,也不管凤海天的斥责和凤崇与文墨的惊讶,凤浪拿起酒壶,仰面灌了自己一阵烈酒,微黑的脸上渐渐地显出一些红晕。放下酒壶,凤浪的一双凤眸烈火因为酒精的作用,燃烧得愈加地炽热,有些灼人。
文墨见此,往后又退了退。
“我的事你从前不管,现在也不需要你管!”凤浪嘲讽地看了凤海天一眼,接着喊人又上了几坛酒,直接扔了一坛给凤崇,直接也拿起一坛,跟凤崇的一碰,眼圈有些红了:“我对不起你……”
凤浪说完,仰头就灌起自己酒来,像是除了喝酒,什么都不能表达他的情绪一般。
凤崇想要劝解,但是想到目前凤海天、凤浪、祝兰台和他四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便默不作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文墨则根本是被凤海天和凤浪这对父子之间诡异的气氛煞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凤浪完全没有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凤海天怒气冲天,一拂袖,离开了。剩下凤崇和文墨两人,看着豪饮的凤浪吞口水。
凤海天一走出包厢,立刻就卸下脸上的怒气,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径直走向秀色楼的密室。既然第一套计划因为凤崇和凤浪的不配合而没法实施,那他就只能实施第二套计划了!不管怎样,凤海天都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给凤崇致命的一击!
密室里,如烟早就一早得到了传话,忐忑不安地静待在那里。
“来了。”凤海天走进密室,在书案后坐定,抬头看向如烟,问:“知道我来找你什么事吗?”
如烟惊恐地摇头,她自知之前被凤崇决绝地舍弃,已然没有了可以自恃的资本,便惊恐万分起来,生怕凤海天一个不高兴,就把她像当初的翠娘和长治一样,乱棍打死,然后扔到山里喂野兽。
“他在外面喝酒,你知道吧。”凤海天嘲讽地一笑,没想到如烟竟然对凤崇那么痴情,即使现在的她连当凤崇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还是暗地里派人打探凤崇的消息。
只可惜,如烟找错了,竟然找了一个见利忘义的贪钱怕事之徒,凤海天不过是随便给了他些散碎的银子,他就把如烟交代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凤海天交代清楚了。
如烟浑身一颤,虽然凤海天没有说那个“他”到底是谁,但是如烟也猜得出,百分之百是凤崇吧。凤海天一向这样,在她们面前一律将对手凤崇称作“他”,恨凤崇恨到连凤崇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心底明白只怕是自己派去打探凤崇的人被凤海天给揪了出来,如烟知道隐瞒也只是徒劳。但是想到凤海天那可怕残忍的手段,如烟还是忍着惧意,撒谎道:“我不知……”
如烟还没说完,就觉得脖子被人紧紧地掯住,几乎喘不过起来。抬头,如烟就见凤海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迅速地倾身越过桌子,一只大掌狠狠地抓住她的脖子。
“最好别跟我耍花样。”凤海天阴冷地说:“我可不像是凤崇,懂得怜香惜玉,觉得你没用了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凤海天说着,手上的力度加大。
如烟面色憋得通红,肺里的空气几乎全被挤了出来。可是如烟不敢去伸手打开凤海天的手,就像是凤海天说的,他不是凤崇,不懂得怜香惜玉,只要有人敢忤逆他,凤海天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置对方于死地,因为凤海天坚信,只有死人才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满意地从如烟的眼里看到了惊恐和屈服,凤海天放开手,退回身重新在椅子里坐下。
如烟好不容易得到了空气,蹲下身去猛烈地咳了一阵,赶紧跪下,向凤海天叩首:“二爷您放心,我再也不敢对二爷心存两念了。求二爷责罚!求二爷责罚……”
见如烟磕得额头都开始红肿起来,凤海天满意地挥挥手,示意如烟起来:“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尽心尽力地替我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如烟立刻感恩戴德地磕头谢恩,然后唯唯诺诺地站起来,低头等着凤海天的吩咐。
“他如今在跟人喝酒,一会儿我会想办法让他醉得没法离开,然后将他弄到你的房间去。剩下的事,不用我教你了吧?”凤海天说着,斜睨了两股簌簌的如烟一眼。
如烟心里一惊,这凤海天的意思,是想让她将凤崇拐到床上,然后发生关系,赖上凤崇吗?但是,这样对凤海天有什么好处?
见如烟不回答,凤海天眉头一皱,阴冷地哼了一声:“怎么,你是不会,还是不敢?又或者,你不愿意?”凤海天说到最后,嘴角那抹阴狠的微笑越来越重。
如烟见凤海天一脸想要杀人的样子,赶紧跪下磕头,连声道:“我会!我敢!我愿意!”
凤海天满意地点点头,嘲讽道:“我就说嘛,你可是秀色楼公认的媚术最厉害的人,床上功夫向来不差,虽然我没有亲身实践过……”
如烟一听这话,立刻浑身抖了抖,她不能够想象,压在自己身上的是凤海天,那个阴毒狠绝的男人……
“哼!”见如烟一脸如避蛇蝎的样子,凤海天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胡思乱想了!你以为你这种千人骑枕的女人我会看得上吗?我还怕脏了我自己!”
虽然凤海天话里全是对如烟的侮辱,如烟听了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若是凤海天真的要对她怎么样的话,如烟情愿自我了解!
“你先去准备一下,回头到你房里等着就成。”凤海天吩咐道。
如烟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但是走了两步,又站定,回身,有些惊惧地问:“不知道,我这么做……”
如烟还没说完,凤海天就不屑地嗤声,打断她的话:“怎么?要跟我谈条件吗?”
见凤海天一脸的嫌恶的样子,如烟立刻摇头,转身就要夺路而逃,先保住小命要紧,而且,她也愿意将自己彻底地奉献给凤崇,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哪怕只是春宵一度的露水情缘。只要想到马上就要把自己的身心都交给凤崇,如烟就觉得满足。
谁知,凤海天却开口道:“跟我谈条件你还没有资格!不过,若是你此事办得好,我包你顺利嫁给凤崇就是!”
如烟一听,如同是碰上天上掉馅饼的事一般,欢天喜地地对凤海天感恩戴德一番,激动地离开了。
见密室的门缓缓地合上,凤海天忍不住冷笑,这下,他看凤崇还怎么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既然凤崇拦着,凤浪不愿意,不能够从祝兰台身上下手,那他就直接从凤崇身上着手!他倒要看看,明天早上,一大堆的人看见凤崇和如烟赤身裸体地交缠在一起,凤崇要如何向祝兰台解释,如何不将如烟迎娶入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五章 爱
(终于把前天欠的一章补上去了~撒花~神马都不多说咩~乃绵懂滴~嗷嗷~)
这一夜,祝兰台睡得极不安稳,梦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
像是回到了父亲祝文轩还活着的时候,她坐在父亲祝文轩的膝头,抓着母亲刘氏的衣襟,眨着大眼睛,跟姐姐祝英台和哥哥祝良武津津有味地听着父亲祝文轩讲那些外出经商的趣事和惊险,听得旁边的母亲刘氏一脸的担忧,生怕当初一个意外,父亲祝文轩就回不来了;
十三岁,因为姐姐祝英台的出嫁和嫂子言氏的进门,吕家阿翁怕她在家里无依无靠地受兄嫂的闲气,便做主将她迎娶了到了吕家,开始了“少妇”的生活,每日跟着婆婆做些女红阵线,学些伺候夫君的技巧和持家之道;
十五岁,及笄后,她跟丈夫吕氓圆房,红烛高燃,暧昧的气氛流转,她在红罗帐里疼得哭出声来,吕氓心疼吻去她的泪珠,轻声安慰;
十六岁,为了求子,她来到灞水河畔,想要在曲水放红鸡蛋,却发现了吕氓拥着身怀六甲的兰云,柔情蜜意;
她撞破吕氓和兰云的奸|情,又被驱遣回家,受到了哥哥祝良武和嫂子言氏的逼迫。为了避免嫁给六旬老翁做十八房姨太太的命运,她在母亲的帮助下出逃;
护城河里,她撞到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回到了撞破吕氓和兰云奸|情的那一天……
那座神奇的藏书宝殿,那场血腥的厮杀,那座纸醉金迷的销魂窝里的隐忍;那抹火红的温情,那片月白的守候……很多事纷杂地挤在祝兰台的脑海,让她在梦中都忍不住痛苦地呼救,眉尖儿蹙得紧紧的。
惊慌失措中,祝兰台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拥住自己,轻轻地拍打她的脊背,轻声安慰:“别怕,我在这儿,别怕,别怕……”然后,一个温凉的东西印在她的额上,软软的,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像是感受到了那股由手心传过来的力量,睡梦中的祝兰台眉头渐渐地松开,口中模糊不清的呢喃也渐渐地停止,双手下意识地抱住身边温暖的物体,寻了一个舒服的位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祝兰台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帐子,想起昨日那些纷繁的梦境,轻轻吐了一口气,心想,幸好那些都过去了,幸好只是一场梦而已。正准备起床,突然觉察到腰上横压着一个物体,祝兰台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头微微一偏,就发现凤崇竟然睡在自己的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条手臂搁在自己的脖子下,微微用力,将自己的头固定在他的胸口;另一条手臂还揽在自己的腰上,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想要将那纤细的腰肢更紧地偎向他的身边……
底下的,盖着红被,祝兰台就不好意思看了。
猛地清醒过来,祝兰台想起因为昨晚是中秋,所以她特地等了凤崇一会,想等到凤崇从秀色楼回来,毕竟是团员的日子,总不能没说一句话就各自睡了。没想到还没等到凤崇回来,祝兰台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然后,祝兰台记得梦中似乎有人抱着自己轻轻地诱哄着,那声音像是一盏灯,将她从那些往事的纠缠牵绊之中牵引出来。
那个人,就是凤崇吧。
祝兰台想起,凤崇似乎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温柔体贴过,以前的凤崇,温柔里总有着一丝的试探和疏离,可是现在凤崇,还有昨晚的那个拥抱,都这么地真实温暖。
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状况,祝兰台纠结良久,再次闭上双眼,装作没察觉目前两人这种暧昧的姿势。
祝兰台合眼装睡没多久,凤崇就睁开眼,在心底叹息,祝兰台是不敢,还是不想面对他……
知道这会儿即使他起来祝兰台也不会突然“惊醒”,凤崇便将手臂轻轻地从祝兰台的脖子下和腰间抽出来,轻轻起身,然后又替祝兰台掖好被角。用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凤崇从床上挪到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来到衣柜前,拿出一套衣服放在轮椅边上,双手抓住衣柜努力地站起来,然后腾出一只手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祝兰台原本微睁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看着凤崇自己站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又扶着衣柜往前走了几步,穿上新鞋子,接着又扶着衣柜返回来,在轮椅上坐下,自己摇着轮椅离开……
等待凤崇将门合上,祝兰台立刻坐起来,双手捂住心口,惊喜地回想刚才凤崇的一系列动作,她都不知道,原来凤崇已经恢复了这个程度!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
欢喜之余,祝兰台有点内疚,前段时间是因为凤浪的突然出现吧,她忍不住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凤浪的身上,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原来凤崇已经通过治疗和自己的努力,做得这么好!
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穿透房门,凤崇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去正书房等着在秀色楼蹲点的影卫的报告。
“昨日发现一个偷偷在酒中下药的龟奴,已经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将酒换了一壶;如烟的房间里燃着的媚香已经全部清楚,不会蛊惑人的神智;那些事先安排的捉|奸的人已经被各自的‘家务事’给招了回去,不会让如烟和凤海天得逞……”
凤崇听着影卫的回报,点点头,说:“能不惊动他就解决事情固然是最好的,注意别留下什么把柄。”
影卫沉默了一下,才说:“即使不说,凤海天也看得出来。”
凤崇微笑:“看不看得出是他的事,做得干净不干净是我们的事。做的干净,至少面子上我们占理儿,也不怕他胡来。对了,估计今天早上秀色楼会很热闹,你再去打探一下,看看什么情况,回来详细地禀报。”
影卫拱手,飞快地消失在凤崇面前。
温和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凤崇嘴角噙起一丝微笑,他倒要看看,两个计谋全部失败的凤海天,还如何笑得出来!
秀色楼,外面一如既往地祥和,密室里却是一片风雨欲来的低压狂躁。
只见凤海天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口里念念有词,骂骂咧咧的;如烟则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生怕凤海天一时火气冲天,就将自己给咔嚓了。
“哼!没想到凤崇竟然如此狡猾,早就派人暗地里盯上了我的人!”凤海天愤怒道,一拳头砸在书案上,书案上立刻就出现一个深陷的拳窝。要知道凤海天原本安排了很多族里反对凤崇的人去观战,想要借此散布谣言去抹黑凤崇,即使不能让凤崇因此而丢掉家主之位,但是至少可以争取让如烟嫁入凤家,成为他的暗桩;还能让祝兰台和凤崇不和,窝里斗,省得他们夫妻同心一起来对付他!
可是,凤崇竟然在谈笑间将一切都解决了?!这样的结果出乎凤海天的意料,因为在凤海天的眼里,凤崇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辈,只要他真的动了真格,凤崇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凤崇竟然三番两次地将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二爷,我……”如烟想,这样的失败应该是凤海天自己能力的不足,不能算作是她的失误,凤海天应该不会将怒气都撒在她的身上吧。
“哼!”凤海天如何不清楚如烟的心思,但是,现在如烟对他还有用处,他不想这么快就决定丢弃这个棋子。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不敢面对失败,将自己的失误迁怒到别人身上!”凤海天冷哼,他凤海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也就有足够的勇气去承担后果,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如烟的质疑和乞求,让凤海天觉得分外受辱,于是厉声叱道:“出去!”
如烟如获大赦,转身夺门而出,奔回自己的房间。
途经后院的时候,如烟碰见迎面而来的清舞,只见一向畏惧她、感激她的清舞竟然恨恨地盯着她,一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样子。如烟莫名其妙,直到清舞离开很远,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如烟这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摇摇头,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了屋,如烟只觉得浑身疲乏,直想倒头大睡。走到床前,如烟伸手将被自己一掀,刚要睡下,就被入目的那抹鲜红刺痛了双眼:有些皱巴的床单上,那如傲雪红梅般的点点落红,鲜艳欲滴!
如烟大惊,她早就非处子之身,那这床铺上的落红会是谁的?!
时光如梭,转眼,重阳佳节就到了跟前。
不足一个月时间,凤崇和祝兰台的感情却在稳步中慢慢升温。
也许是心底将曾经的那一抹火红的旖旎的幻想彻底丢弃了吧,祝兰台开始慢慢地觉得,凤崇其实是个不错的人,若是认真相处的话,就会发现凤崇在冷漠疏离下有着不善表达的关心,在漫不经心里有一份执着,那一份温情,那一份责任,足以撑起一个温暖的家。
祝兰台想,如果不论情爱的话,凤崇会是一个好丈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六章 有了快|感就要喊
(晚上还一更~话说最近好忙,每次更新都不定时~亲们多多体谅咩~o(n_n)o~)
大约是上次的接连失败打击到了凤海天,又加上重阳节的时候云游在外的凤云天和兰采儿终于送来了第二封书信,其中除了给凤崇和祝兰台以及凤九仪的问候之外,又特地地送给了凤海天一封。
虽然不知道凤在天和兰采儿在书信里写了什么,但是凤海天确实安静了一段时日,没有再找凤崇和祝兰台的麻烦。
凤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像是他来时的突然一样,离去得也很是干脆。祝兰台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过是叹息一声,便又埋头在账册里。时序入冬,换季时节邪风最容易入侵人体,很多病人到药铺来看诊抓药,倒是让祝兰台没有太多的闲暇去胡思乱想。
黄志接到了楠伯的邀请,便向凤崇请辞,说是要去长安陪楠伯过年。
凤崇想了想,便去找凤九仪商量,最终是替黄志讨了卫英一块跟去。凤崇原本打算趁机让楠伯认黄志为义子,再趁热打铁地替黄志和卫英举办婚事。
但是黄志拒绝,理由跟他以前拒绝凤崇的理由一致,那就是他常年来往西域与洛阳之间,其间凶险无限,他不想楠伯或是卫英以后都生活在担忧里,成日地替他担惊受怕。
虽然是一片好意,乐见其成,但是凤崇也不想逼黄志,便只得作罢,只是给黄志配备了更齐全的装备,以防万一。
分别的时候,凤九仪大约是想到,此次一别不同于以往,抱着卫英大哭一场,这才放卫英离去。
黄志和凤浪在凤崇和祝兰台之间掀起的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
等到来年桃花绽放的时候,常伽蓝送来了喜帖,因为他和文小冰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或许,应该说是第一对双胞胎孩子出世了更准确。
谁都没想到,原本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佛祖的常伽蓝,不但娶了妻子,更是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一举为常家添了两个男丁,这可喜坏了常然和祝文怡!
常然和祝文怡原本是抱着让常家香火中断的愧疚,打算就这么过完遗憾的一生的,谁知道常伽蓝会半途中突然开窍,娶了文小冰这个贤惠的媳妇!这下,原本就对文小冰甚是疼爱的常然和祝文怡,更是将文小冰捧到了天上,恨不得把文小冰当菩萨似的供着!看得祝兰台都忍不住半真半假、酸溜溜地抱常然和祝文怡这对只爱媳妇的姑父和姑妈抛弃了自己。
常伽蓝和文小冰在绚灿的桃花里喜结连理,又在桃花的绚灿里迎来了一对流着他们骨血的小人儿常平和常安。
接到请帖的那一刻,祝兰台想,这三月的桃花,还真是一个好兆头!不单对于常伽蓝和文小冰来说极为特别,就是对于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转折,一个契机。
在去年的那场纷飞的桃花里,祝兰台和凤九仪之间的矛盾瞬间爆发,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可也就是因为那次爆发,将两人之间长久的心结打开,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也是在那场纷飞的桃花里,她祝兰台凤崇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凤崇的那一声呢喃“兰台”,将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坚冰悄悄地融化……
祝兰台央谈芸姑绣了两套百福字的衣服,绣工精美,巧夺天工;又命工匠打造了两把长命锁,金灿灿得晃眼;另外,在凤崇的授意下,祝兰台还准备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珍稀药材等物品,装满了马车送过去。
对于自己这对刚刚出世的表侄常平和常安,祝兰台是疼到了心坎里。
想到常平和长安,祝兰台就不由地想起远在长安的祝英华和祝英慧两个侄子和侄女。
当初,祝兰台因为自己没有孩子,便一直将祝英华和祝英慧两兄妹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没少在他们身上花费心思。要说祝英华和祝英慧两兄妹,也知道跟祝兰台亲近,只是大人们之间的恩怨一旦日积月累地加深,连带也会影响对孩子们的感情。
常伽蓝招待亲友的那天,凤崇因为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便让祝兰台带着凤九仪一起去。将所有的东西装上马车,祝兰台和凤九仪先登上马车,春屏和春芽随后跟上。
自从黄志在重阳节后不久带着卫英离开洛阳之后,春芽便得到了凤九仪的重视,因为凤九仪明白,卫英这次离开不是像上次一样,到西域跑一趟就回来接着伺候她,极有可能还没回到洛阳,卫英就和黄志成亲了。
说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即使知道嫁给黄志,或者仅仅是陪在黄志的身边,对卫英来说都是一种幸福,但是凤九仪还是怀念卫英替她打点好一切的日子。
幸而,春芽也是从小跟着凤九仪的,相互之间的感情还是有的。只是春芽一向胆子小了点,又喜欢借由凤九仪的威势在众丫鬟之间挣个头筹,惹了事却总要凤九仪出面摆平。因此,卫英来到凤家之后,凤九仪便渐渐地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春芽,直到这次卫英跟随黄志离开,凤九仪才又渐渐重视起春芽来。
一路上姑嫂间叙着闲话,想象着常平和常安两兄弟的模样,不久便到了常家。
常伽蓝一早就在那里迎接着了,文小冰因为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便留在内室休息。
见祝兰台和凤九仪走下马车,常伽蓝便热情地迎了上去,说些感激的话。要说起他和妻子文小冰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要多多感谢祝兰台和凤九仪的帮忙,因此常伽蓝想到眼前妻儿在侧的幸福,便忍不住饮水思源,对祝兰台和凤九仪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凤九仪只管掩着嘴儿笑,直笑得常伽蓝满脸的通红,这才笑道:“看常哥哥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人人传诵的至真大师的风范,真真的是越来越像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优秀的父亲!”
说完,凤九仪将手里的一根盛开着多多柔嫩的粉色桃花的桃树枝递到常伽蓝的面前:“呶!这是我刚刚去找嫂子的时候从德馨院折的,看着盛开的漂亮,就给送来了,这第一是庆祝常哥哥和小冰姐在桃花烂漫的时节结缘成亲;第二是庆祝常哥哥和小冰姐喜得麟儿;第三嘛,自然是祝常平和常安两个小娃儿一声平安,什么邪魔外道都不敢他们的近身!”
常伽蓝激动地接过桃树枝,嘴唇哆嗦了半天,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祝兰台忍不住大笑起来,轻轻敲了一下凤九仪的脑门儿,说:“你就别班门弄斧了!一根小小的桃枝,哪比得上咱们至真大师的法力高深!”
祝兰台说完,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常伽蓝更是尴尬。
“兰妞,多大了,还闹你表哥!”祝文怡乐的合不拢嘴地走过来,亲热地挎住祝兰台的胳膊,另一边又牵住凤九仪的小手,说:“咱们快进去吧,站在这里吹风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去看看那对可爱的双胞胎。
兰妞我跟你说哦,你都不知平平安安两兄弟有多可爱!天哪,那小脸简直就是伽蓝小时候的翻版诶,父子三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有还有啊,小冰真是能干,不仅持家有道,而且一举为常家生了两个男孩!当然,咱们伽蓝也能干,不然怎么会一年就让小冰有了身孕呢?嘿嘿~
不过话说回来,兰妞你嫁过去都一年多了,怎么这肚皮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没有去找大夫看过?哦,我忘了你现在就在打理凤家的药材铺,哪里用得着去别的地方找大夫看诊!听说凤家的药材铺自打你接手,好药方层出不穷,怎么你没有替自己……”
见祝文怡越说越兴奋,话题不断地往自己身上引,祝兰台赶紧开口转移祝文怡的注意力:“对了姑妈,你说常平和常安长得跟表哥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难道他们不像小冰表嫂吗?”
果然,升级为奶奶的祝文怡,一谈起自己的那一对宝贝孙子就忘了其他的事,兴奋地说:“像像像!怎么会不像!小冰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是平平和安安的母亲,孩子怎么会不像她?!
对了,小冰身子不好,生下平平安安之后亏了身子,最近还在休养,我早就说去你们药铺抓几副药来给小冰补身子呢!正巧你来了,快来跟我说说哪些孕妇吃了是大补的!我可想着小冰的身体赶紧好,再替我们常家再添几道香火呢……”
祝文怡一脸急切兴奋地说着,凤九仪却苦着一脸小脸,在祝文怡背后悄悄拉了拉祝兰台的衣袖,苦闷道:“嫂子,我都害怕出嫁了,怎么出嫁了就要生一堆的孩子……”
祝兰台安慰凤九仪几句,心底却不停地叹息,祝文怡还真是喜欢孩子啊,一次生了俩还不够,这文小冰身子还没好呢,她就开始想着接下来出生的孙子了……
之后大约就是逗弄常平和常安,或是跟文小冰说些体贴的话,直到快要分别的时候,凤九仪语出惊人道:“小冰姐向来隐忍,这么幸福都笑得温婉。我听人说过了,有了快|感就要喊,不然会憋坏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七章 谁的春风一度
(抱歉亲们~昨晚上突然断网,某画只得等到今天上班再上传~原谅偶~群抱~)
在场的其他人大多都经过男女之事,听凤九仪这么说,都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涨红了脸。尤其是文小冰,她本来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的那一种,作为凤九仪这话的女主角,自然是更加羞涩难堪。
常伽蓝见文小冰一脸的羞涩,赛过门口的三月桃花,不由地吞吞口水,在自己失控之前找个借口离开。
“九儿,你还真是……”文小冰拍了一个凤九仪的脑袋,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到别的事上,众人这才淡淡地忘了凤九仪的那句“有了快|感就要喊”。
祝兰台和凤九仪快离开的时候,凤崇终于忙完手头的事,赶了过来。跟众人寒暄几句,凤崇便带着祝兰台和凤九仪回了凤家。
路上,春屏和春芽想起凤九仪在常家闹得笑话,忍不住偷笑外加窃窃私语,看得凤崇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春屏年龄稍大,渐知人事,自然是不敢跟凤崇直说,只是掩着嘴儿笑;春芽却是孩子一般的性子,见凤崇问,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诉了凤崇,包括凤九仪的那句“有了快|感就要喊”。
凤崇没想到凤九仪会如此语出惊人!下意识地飞快地瞟了祝兰台一眼,见对方早就在春芽开口后将脑袋转向马车外,凤崇便也装作没听见春芽的解释,跟赶车的车夫没话找话地聊了起来。
原本凤崇并不是一个情|欲很强的人,但是听了春芽说的那句“有了快|感就要喊”话,最近常常会忍不住盯着祝兰台发呆。回想起那次醉酒吃尽了祝兰台的豆腐,凤崇慢慢地就有了感觉,想要将那柔软曼妙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恣意怜爱。
祝兰台自然是不知道凤崇的这些心思,只是有时扑捉到凤崇直勾勾地盯住的目光,有些讶异不解,还有点羞涩不好意思。
情|欲这种事,若是想要的欲望不强的话,还没什么,但是一旦迷恋上了,便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凤崇并不是单纯地喜欢祝兰台的身子,但是他知道,祝兰台一日不心甘情愿地把她自己给他,那就说明在祝兰台心底,他的分量还不足以让祝兰台托付终生。这样的认知,让凤崇沮丧,也愈发想要跟祝兰台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桃花将尽的时候,长安传来书信,说是刘氏病倒了。
祝兰台很是担心,她之所以嫁入凤家,之所以努力地赚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带母亲刘氏离开祝良武和言氏的掌控和欺凌。想到自己自从嫁给凤崇之后,一直很忙,这一年多的时间也不过回家见过刘氏一两次,祝兰台便忍不住自责,也下定决心要回长安陪刘氏一段时日。
祝兰台将回去的打算跟凤崇说了,正处于情|欲勃发期的凤崇心底自然是不愿意。但是凤崇了解岳母刘氏在祝兰台心底的地位,所以他虽然心底不甘愿,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并准备了很多的礼物让祝兰台带回去。
祝兰台将那些礼物中奢华的一部分留下来,一如既往地寄存到了常家,准备将来跟凤崇和离的时候还给凤家。即使是在为凤崇心动的幸福时刻,祝兰台都没有忘记两人之间的契约关系。
祝文怡接到那些珍贵的珠宝和数目不少的银两时,笑道:“如今兰妞自己攒的钱,都比我们常家所有的积蓄还要多呢!”
祝兰台微微一笑,指着正在给常平和常安喂奶的文小冰说:“姑妈真会说笑,文家是怎样的家业,只怕我的积蓄都不到表嫂嫁妆的十分之一呢!”
文小冰微微抬头,笑道:“你还真是看得起文家。以文家的那点财势,如何比得过凤家。凤妹婿给你准备的礼物,哪次少过千两?如此加起来,大约都有上万两了,你以为文家会给我多少嫁妆?”
祝兰台笑笑,并不争辩,确实,她至今已经在常家存了万两左右的财物,但是她欠凤崇的债务,却是这个的好几倍……
因祝兰台前往长安临行在即,凤崇便将多数的事情交给凤云天处理,尽可能多地陪祝兰台,虽然祝兰台一直说她不需要他的陪伴。
本来,凤崇是打算陪祝兰台一起前往长安的,但是一来他腿疾的治疗正在关键阶段,不能断了疗程;二来凤家事务多,家主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这也是为什么凤在天和兰采儿这一走,就是一年多不回来的原因。最后,凤崇只能是给祝兰台多派几个影卫和护卫,以保护祝兰台的安全。
桃花最后一枝盛开的时候,祝兰台的离行之期也越来越近。
本来祝兰台是打算三月末出发的,但是四月初的时候凤家正好有一支商队要前往月氏,途径长安,祝兰台便将行程往后推了推,准备跟商队一起出发,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没想到,祝兰台这还没走呢,意外就发生了!这让凤崇和祝兰台之间好不容易恢复的和谐融洽,再次被破坏,甚至关系一直降到比两人之间最差的时候还要坏。
那天,祝兰台因要去药铺视察,便起早了一刻,没想到这还没出门呢,就被凤九仪缠上。使出软磨硬泡的十八般武艺,凤九仪终于使祝兰台同意带她一起去街上玩。
自打上次有人想当街绑架她,结果却被凤浪所救的事发生之后,祝兰台便很少再带凤九仪上街,因为怕再次遇到相同的事。她之于凤崇大约只是个伙伴,所以被绑了于凤家也没有多大的损失;但是凤九仪是凤家人人疼爱的幺小姐,若是凤九仪出了事,只怕整个凤府都会闹翻天吧。
“去是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听话,乖乖地待在药材铺里,便到处乱跑。等我忙完,自然会带着你去街上好好地玩玩的,知道吗?”祝兰台不放心,一边走一边交代。
凤九仪乖巧地点头,一个劲儿地保证自己绝不乱跑,保证服从祝兰台的领导。
祝兰台这才放下心来,又跟凤九仪说起近日的一些事,姑嫂两个嘿嘿哈哈地笑个没完没了。跟在她们身后春屏和春芽无奈地相视一笑,实在是不明白那些事有那么好笑吗,怎么祝兰台和凤九仪两个都一副要笑破肚皮的样子……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祝兰台正要像往常一样朝车夫打招呼,这嘴张开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呢,就发现了近日与往日的不同: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孕妇,正在同车夫激动地说些什么。
眉头一皱,祝兰台心底有些不好的感觉。快步走过去,祝兰台出声询问:“怎么回事?这位夫人是?”
那车夫见祝兰台来,急忙解释道:“这位夫人自称是怀了凤家家主的孩子,说是要见家主呢!主母,您看怎么办?”
车夫此话一出,祝兰台和那个原本一脸愤懑的孕妇惊讶地相互对视,都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竟然是……
“哪里来的骗子,都敢骗到凤家来了!”凤九仪一听说又有人打着怀了凤崇孩子的名号,想要进入凤家,不由地生气,走过去。
之前也有女人打着怀了凤家家主的孩子的名号,想要从凤家分得好处,但是自打祝兰台嫁过来之后,这种事情便几乎没有再发生过,没想到今天又碰上了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凤九仪挎住祝兰台的胳膊,一脸笃定地说:“这位是我的嫂子,我哥哥的唯一的妻子!我哥哥很爱我嫂子,怎么会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一定是个骗子,怎么会怀了我哥哥的孩子,他可是凤氏一族的家主!”
那人面色一寒,一脸孤傲地顶了回去:“凤家?凤家又怎么样?!有了钱就可以做了事就不认账吗?!凤崇也不过是仗了先祖的努力,才有今日风光!这种靠祖上庇荫的人,我才看不上呢……”
祝兰台见对面那个有些面熟的女人小嘴张张合合地发泄自己的愤怒,原本飞扬的心情顿时一落三千丈。
若是凤九仪没有开口的话,祝兰台或许还可以跟眼前的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辩解什么,但是凤九仪的话让祝兰台想起,她跟凤崇不过是一纸契约,各取所需。凤崇是一个男人,自然会有纾解欲望的需要,所以之前才生出如烟的事来,那眼前这个孕妇所说的话,真的会是像凤九仪所说的那样,是骗人的吗?还是说……
见祝兰台沉默不语,凤九仪却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那孕妇皱着眉头,看向祝兰台:“我知道任何一个女人知道丈夫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都会不高兴,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清舞虽然身在青楼,但做人的尊严还是要的!我本来是一个清倌人,还想着在覆帐之前找个嫁了从良,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这种倒霉的事……”
来人正是秀色楼的清倌人清舞,那个被如烟抢了花魁名号的女子。说完,清舞便低头末起了眼泪,可是身上的怒气却怎么都掩饰不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八章 对峙
(六月对于某画来说是悲剧的一月~~~~(gt;_lt;)~~~~ 某画很多工作要忙,所以只能将两更缩减为一更~还请亲们见谅~如果时间充裕~某画会努力加更滴~群抱抱~
咳咳~废话不多说~咱们来看看小凤童鞋如何面对这天外来子吧~o(n_n)o~)
祝兰台叹息,是了,她说怎么清舞看起来这么面善呢,原来是秀色楼的清倌人。当初被凤海天软禁在秀色楼的时候,祝兰台正好跟接受训练,准备竞选花魁娘子的清倌们都住在后院,虽然不会主动打招呼,但是大都见过。大约是在那个时候见过清舞,所以她才觉得清舞面善吧。
秀色楼,怎么总是跟她犯冲呢……
祝兰台叹息一声:“这位,清舞姑娘,”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合适的称呼:“你这样贸然来说你坏了我夫君的孩子,任谁也也不会就这样草草地同意。这样吧,不如你先到府里休息一会,一切都等我夫君回来再做定夺吧?”
没想到祝兰台会如此和善大度,清舞愣了一下,原本想要傲气地拒绝,但是看着自己已经七个多月大的肚子,还是点点头,跟随祝兰台走了进去。
凤九仪半天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早没了祝兰台和清舞的身影,赶紧呼喊着跟了上去。
因为春屏的及时通知,凤崇还没处理完外边的事务,就赶紧赶了回来。
彼时,祝兰台正跟清舞坐在德馨院的书房里,相互客套着。
“不知,清舞姑娘可方便告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吗?”祝兰台终究是没有忍住,看着清舞挺起的肚子问。
瞬间,清舞面上就出现了愤怒中夹杂着羞涩的表情,显然,清舞也不愿意怀上凤崇的孩子,甚至对此还很是不满。
祝兰台却误以为是清舞不愿意说,心底蒙上一层不悦。祝兰台正打算故作大度地将这一页揭过不提,谁知清舞竟然自己开了口。
幽幽地叹息一声,清舞矛盾地抚摸上自己的肚子,说:“这个孩子是个意外……老实说,当我知道肚子里有了个小宝宝的时候,一开始心底是很愤怒的,不能够接受这个生命的突然降生……但是,或许人当了母亲心态都会不一样吧。随着时日的推移,看着肚子慢慢的鼓起来,感受到孩子的胎动,竟然渐渐地生出一丝欢悦来……可是,我不能原谅那个轻薄的男人,他……”
清舞说着,愤怒压抑的哭声细细地传了出来。
祝兰台心底百味杂陈,她要怎么说,难道要她好声好气、低声下气地劝慰清舞,这个疑似怀了凤崇孩子的女人?!
“你,如何确定这个孩子是我夫君的?”半晌,祝兰台幽幽地开口问,低声摆弄着自己的衣襟,话里有自己都没有觉察的自嘲和嘲讽。
大约做了母亲的人,心思都分外敏感。清舞很容易地就辨别出了祝兰台话里的嘲讽,便自以为祝兰台是在讽刺她是个青楼女子,人尽可夫,是想要借由肚子里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来讹诈凤家……
清舞将祝兰台的自嘲做了自己的阐释,并且将这种嘲讽扩大了无限倍,心底分外恼火!冷哼一声,清舞轻蔑地看向祝兰台:“即使我是青楼女子,但我也只有凤崇他一个男人!你虽然是‘良家女子’,但是……”
清舞的冷嘲热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门口一声夹杂着怒气的清冷:“我娘子,自然是我一个人的至宝!”
跟着,一阵碌碌的车轮声,凤崇就已经面罩寒霜地走了进来。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凤崇笔直地走向祝兰台,毫不避讳地将祝兰台一双颤抖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厚的大掌,无声地安慰着。
这是凤崇第一次说出祝兰台在他心底无可取代的地位,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表达自己对祝兰台的关心,而且丝毫不带做戏的成分。
“相信我!”凤崇握着祝兰台小手的大掌紧了一下,一脸坚定地看向垂首不语的祝兰台。
祝兰台头垂得很低,上眼睑微合,遮住了那双灵动的杏眸,让人看不出她的内心。但是,掌心里那双微微颤抖的小手,让凤崇感知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内心翻腾不息的心绪。
见凤崇对自己冷言冷语,对祝兰台却是百般呵护,即使之前对于凤崇占了自己的便宜,还不小心留了种的事情很愤怒,到了这一刻,清舞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妒忌来!
腾地站起来,清舞顾不得凤崇的身份比她高上许多,直接指着凤崇的鼻子骂道:“你做了却又不敢承认!明明自己在别处留了种,还要她相信你?!凤崇,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丈夫,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差劲的男人!我真为我的孩子有这样没有担当的父亲而觉得可耻!”
凤崇眉头紧皱,虽然他不清楚这不知道打哪里来的疯女人为什么诬陷他,但是他对于这种随便泼别人脏水的行为很是不满,更何况这个被诬蔑的人的还是自己!
“我不知道你又是谁派来搞什么花样的,但是,我警告你,”凤崇神情一肃,正色道:“你要是敢来欺骗我的家人,伤害我的家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虽然你是女人,还是一个孕妇,但是我可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你最好趁早给我打消这份念头!”
听凤崇如此强硬地维护祝兰台,清舞心里又是愤怒,又是伤心,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外冒,可她却死命地咬着嘴唇,想要止住那就要决堤而出的泪水。
祝兰台却是有些相信凤崇的话了。祝兰台了解凤崇,虽然她不能够确定自己在凤崇心中的分量足以让凤崇替自己守身如玉,但是凤崇是个有担当的人,绝对不会对他做过的事不认账。
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暖,祝兰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这个清舞,只怕是想借由肚子里的孩子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凤崇!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清舞最终忍不住,大哭大闹起来:“我真替你感到可耻!你这个杀千刀!你这个混蛋!……”
不堪的骂声接连不断地袭击凤崇,凤崇眉头皱得更深,直觉想把清舞给轰出去。凤崇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很好,甚至愿意为了对方舍命;但是对于那些陷害他的陌生人,他从不手软,即使对方是个女人也一样!
“额,清舞姑娘。”祝兰台终于发出了自凤崇出现后的第一个声音:“你要不要先忍一下,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对胎儿伤害极大……”
由凤崇坚定的态度,祝兰台推知大约凤崇在这件事真的是无辜的。因为有了对凤崇的这份信任,祝兰台连带着对清舞的态度都好了很多,心底也为清舞和清舞肚子里的孩子的不幸而哀婉叹息。
“不用你假好心!”处于孤立无援状态下的清舞,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总以为祝兰台与其说是在关心她,倒不如说是在嘲笑她,嘲笑她即使真的怀了凤崇的孩子,却还是失败的一方,被嘲弄的一方!
“祝兰台,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狂怒之下,清舞已经失去理智了,站起来指着祝兰台咆哮道:“你以为你是有多幸福?!你的夫君,眼前这个对你申请款款的男人,他先是跟如烟纠缠不清,又后不顾我的意愿地强迫了我,还有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这样的男人,你竟然还笨到会相信他的话?!祝兰台,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一口气骂了这么多,消耗了清舞的不少体力。跌坐在椅子里,清舞大口地喘着气,额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要不是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的陪伴,你以为我愿意回过头来找你负责吗?!凤崇,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凤家,哼,你以为那华丽的笼子我清舞会稀罕吗?倒不如我在秀色楼过得自在……”
“秀色楼”三个字让凤崇眉头一皱,出声打断清舞的话:“你说我欺凌你,那你有什么证据?还有,你什么时候怀上的孩子?”
毫不犹豫地,清舞嘲讽道:“孩子都还没生出来,你要我拿出什么证据?!凤崇,我何时怀上孩子的你不是最清楚吗,何必来问我?!”
凤崇只是将凛冽的眼神射向清舞,没有说话。
接到那如飞射的寒刀般的目光,清舞忍不住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说:“去年中秋……”
听清舞讲到这里,凤崇便松了口气,既然是在去年中秋发生的事,那他大约也猜测得出来,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捣鬼。
祝兰台也松了一口气,去年中秋节,她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在等待凤崇的时候睡着了,然后凤崇似乎陪了自己一夜……
“清舞姑娘,”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凤崇对清舞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虽然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困境让你甘愿听从他的指挥来诬陷我,但是,很抱歉,我没办法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负任何的责任,因为我的孩子,只能是由我妻子生下来!”
凤崇的话掷地有声,祝兰台忍不住浑身一颤,感觉那双包裹自己小手的大掌紧了紧。
“什么?!你没办法负责?!”清舞尖叫起来,凤崇竟然在一切都说明的情况下还不愿意负责?!
不!她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清舞下定决心,目光灼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九章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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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清舞冷笑道:“那就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再来滴血验亲!”
凤崇没做过自然是害怕,一脸坦然地回应:“随便,凤某随时恭候。”
见凤崇一脸的笃定,清舞也开始犹豫起来,难道这孩子真的不是凤崇的?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但是,不管这孩子是谁的,清舞都决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自出生起就生活在秀色楼那种地方!
“所以,在孩子出生前,我要搬进凤府!”清舞斩钉截铁,不容有辩!
凤崇自然是不会同意,若是将清舞留在府里,那让祝兰台情何以堪?!
“不行!”凤崇回应得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清舞愕然:“你竟然让你的孩子在秀色楼那种地方出生?!”
凤崇拧眉,怎么这清舞是听不懂话的吗?!
“既然不是我的孩子,那我没有必要管他在哪里出生!”凤崇坚决地说:“我再重复一遍,我没有做过!这孩子的父亲不是我!我只能是我娘子的孩子的父亲!”
祝兰台有些感动,鼻头有些酸,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感动的时候。凤崇和清舞都说得斩钉截铁,祝兰台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虽然她更愿意相信凤崇。
“哼!”清舞见凤崇依旧在逃避责任,挑衅地说:“要不要我将那日的细节清清楚楚地跟你说一遍,好勾起你的回忆?!”
凤崇冷然一笑,说:“洗耳恭听。”
祝兰台也竖直了耳朵,她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凤崇和清舞都一脸的笃定,谁都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清舞咬住下唇,直到几乎将下唇咬破,这才恨声问:“难道你要我当着别人的面讲那些事吗?!”
凤崇微笑,握紧祝兰台的小手,说:“我娘子哪里是别人?”
清舞也丝毫不退让:“你没脸没皮的做了风流韵事不怕别人知道,我还要面子呢!”说完,清舞瞥了祝兰台一眼。
祝兰台别过头,只当没看见。
凤崇皱眉一会,附在祝兰台的耳边小声说:“你相信我!我既然没做过,那自然就坦荡无愧!不过,这种事让她一个女子当众说出来确实不好……”
凤崇还没解释完,祝兰台就猛地想要从凤崇的大掌里将自己的手抽出,却被凤崇按住。
“相信我!”凤崇握紧祝兰台想要逃离的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祝兰台。
祝兰台见凤崇目光灼灼,眸子里一片的清澈,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又或者凤崇说谎的本事太高,掩藏得很好。
蓦地长舒一口气,祝兰台无奈地说:“你不放开,我怎么离开?”
祝兰台决定赌一次,赌凤崇没骗自己。
对于祝兰台的全然信任,凤崇有些受宠若惊,一时失态,竟然将祝兰台的手握得越来越近,都忘记放开了。
祝兰台忍不住吃吃地笑了,面颊微红,恰似那三月桃花一般的绚灿,看得凤崇不觉又是一痴。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祝兰台站起身来,在抬脚离开的刹那,低头飞快地轻声说:“希望,我的决定没有错……”
直到祝兰台离开,细心地将书房的门合上,凤崇这才回过神来,在心底暗暗地发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抬头,凤崇一脸疏离的微笑:“清舞姑娘,现在,我们就来好好谈谈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的问题。”
清舞握紧双拳,虽然对于凤崇的不负责任很是气闷,但是清舞明白,她没有任性的资本,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在出生前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父亲!
“凤公子,既然你一直在否认,那我请问,你去年中秋到底在哪里?”清舞恢复了理智,冷静地问,她原本也不想大吵大闹的,但是不这样做的话,祝兰台就不会被迫离开,而祝兰台不离开,很多事她就没法开口。
凤崇微微一笑,淡漠地看了清舞一眼,冷然道:“虽然不认为我有告知你的必要,但是,”目光柔和地扫过清舞很明显地凸起的肚子,凤崇放柔了声音:“看在你是个母亲的份儿上,我会如实地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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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没有想到,她放任自己信任凤崇的结果,竟然是清舞在凤崇的默许下,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凤家?!
一得知这个消息,祝兰台很得不立刻跑过去指着凤崇的鼻子大骂一番。但是,冲动向来不是祝兰台的强项,在短暂的冷静之后,祝兰台决定静观其变。
栖凤院的旁边有一所两进的小院子,名为竹园,因院子里长满了萧萧的竹子而得名。竹园原本只是一座凤府附带的后花园,因为凤崇甚爱竹园的清幽,所以一直没将它用作办公,而是作为凤崇的私人领地,很少让人随便进出。
可是,凤崇这样在意的一个院落,竟然送给了清舞?!那个口口声声称她怀了凤崇骨肉的女人?!
祝兰台承认,她心底很是嫉妒,甚至一瞬间有撕了清舞的冲动。但是,也就是这份疯狂蔓延的极度,让祝兰台看到了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不想跟别人分向凤崇!
不管是不是因为情感,至少曾经被吕氓伤过的祝兰台,十分讨厌有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甚至是憎恶。更何况,清舞的身份和兰云一样,都是青楼的清倌人,都是因为怀了她丈夫的孩子而蛮横地介入她的生活!
凤家的人听说凤崇突然之间就让一个青楼女子住进凤府,还把他最爱的竹园让给了那个青楼女子居住,并专门拨了几个上等的丫头婆子去照顾清舞!这些还没什么,更为关键的是,那个名为清舞的青楼女子,自称怀了凤崇的孩子?!
祝兰台虽然是凤家的主母,但是嫁进凤家一年多,却依旧没有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见惯了“母凭子贵”的戏码,凤府的下人们都私下揣度,只怕那清舞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凤崇的,即使凤崇一直没有开口公开承认这件事,只是让清舞住进凤家,让丫鬟婆子们细心照顾,没有给清舞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任何的名分。
祝兰台的身份虽然低微,但至少除了跟吕氓的那一段的失败的婚姻之外,身家清白;但是清舞,却是青楼女子……
再加上祝兰台自嫁进凤家后的表现,得到了凤家上下大多数的认可,因此,对于清舞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凤家上下甚是愤慨,尤其是奉命伺候清舞的那些人,更是对清舞横眉冷对。
清舞打小生活在秀色楼,什么样的折磨没有受过,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如今好不容易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凤崇作依傍,那些丫鬟婆子们的冷眼,对她完全构不成任何的伤害。
祝兰台承认自己因为嫉妒而有些坏心思,所以明知道清舞肯定会受下人的白眼,却从来没有开口替清舞说些什么。她不是圣人,不想故作大度地对清舞嘘寒问暖,做一个温柔贤惠的大房!
祝兰台想,既然她跟凤崇不过是一纸契约,早晚有一拍两散的一天,那还不如由着自己的性子过活!
凤九仪现在是忠实的祝兰台党,要不是祝兰台拦着她,只怕她早就带着人闹上门找清舞的事了。能够忍住不去栖凤院旁边的竹园找清舞的麻烦,已经是凤九仪的极限了,她自然是不会笨地去插手,帮助清舞调教丫头婆子!
凤云天不方便管凤崇的家务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由着小辈们去闹腾;凤海天巴不得来个清舞破坏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感情,自然更是不会插手,更何况,远在番禹的他,即使想插手,也是鞭长莫及。
下人们欺负,上位者不管,这清舞的日子过起来便有些清苦了。有时清舞恍惚间甚至会有这样的错觉,在凤家的生活甚至不如在秀色楼自在!
但是,清舞很清楚,秀色楼不会给她这样清幽优渥的条件去安心地待产!凤家的人虽然看不上她,对她时有刁难,但是还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苛待她,再加上竹园清幽,鲜少人来,很适合养气安胎。
但是,有人却不愿意清舞在竹园,在凤家受别人的刁难,这个人,就是凤崇。
凤崇将清舞安置在凤家之后,恰巧遇到番禹那边的凤家生意除了事,便连夜赶了过去。
事情的起因是凤海天被怀疑有意私吞南海一线的财物,在账上做了手脚。有忠心于凤崇的人忍不住站起来指责,反而被凤海天乱棍打死,直接扔进海里喂鱼。
凤海天的这种做法激起了其他人的愤怒,两方人马直接拿着武器打了起来,死伤惨重。
凤崇一接到这个消息,立刻就马不停蹄地赶向番禹,处理这起突发事件。
凤海天见凤崇亲自赶来了,不好再强硬下去,于是在凤崇调查清楚真相之前,将所有的罪过一股脑儿地揽到自己身上,还十分有诚意地向对方道歉,主动吐出了大笔的银钱给死伤者地家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章 爆发的不止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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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凤崇可以理解凤海天主动服软以掩盖真相的做法,但是让凤崇很不解的是,凤海天即使是想要服软,也不应该这么快,更不应该这么大方!凤海天的做法,倒是让凤崇觉得,凤海天像是想要快速地摆平一切,催促他洛阳大宅似的。
事后,经过详细的调查,凤崇也没查出凤海天还有其他的阴谋,便赶了回去,想要跟祝兰台解释留下清舞的原因。
这路上一来一回,便是三个月余。
凤崇赶回凤家洛阳大宅的时候,清舞已经接近临盆了。据陈大夫说,清舞的这一胎晚于预产期一个月左右,估计生产的时候会比较困难。
凤崇心底很是担心,原本想要跟祝兰台解释完就去探望清舞,谁知一进门,竟然听到几个下人在嚼舌根,说是清舞鸠占鹊巢,她们要为祝兰台报仇,甚至放出了要药死清舞肚子里的孩子的狠话?!
这下惹恼了凤崇,对于下人们这种痛恨清舞的极端举动背后的深层原因,凤崇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掌管凤家一切内务的祝兰台。虽然心底很不愿意怀疑祝兰台,凤崇还是觉得,清舞目前的处境跟祝兰台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每一个人肯定都有一份美好的期许。
凤崇亦是如此,他欣赏祝兰台的坚强,疼惜祝兰台的软弱,想要好好地珍视祝兰台。但是,也就是这份珍视,让凤崇对祝兰台的期许更高,生怕祝兰台做出什么错事来。
一个人因为怨念做了错事,虽然眼下看伤害的是别人,但是回过头来,伤害最深的还是自己。那份隐藏在内心的愧疚和自责,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轻易被抹去。
凤崇想,祝兰台那样善良的人,连曾经对她挑衅不断的凤九仪都能包容,若是过段时间祝兰台气消了,想起她对清舞这种状况的视而不见,该有多么的难过。
怕自己一时情绪激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赶回家的凤崇,并没有按照原计划想祝兰台解释他留下清舞的原因,而是直接去了竹园,想要看看清舞过得怎么样。清舞,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凤崇伤不起,也不愿意伤害。
刚进竹园,凤崇就听见一个故意拔高的声音尖叫道:“真真是命好!这人啊,不管多么地努力,都讲求一个时运!这有人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结果却被别人抢了所有;这有人自甘堕落风尘,却春风一度,借由孩子攀上高枝儿,心安理得地做自己的姨太太!真是人要不要脸……”
“住口!”凤崇怒气冲冲地冲进竹园,指着那个骂骂咧咧的婆子呵斥道。
凤崇这次回家得突然,因此前门得到的消息还没有传进大院来,那婆子原不知凤崇回来,就如往常一样地指桑骂槐,想要从言语上攻击清舞。谁承想她话还没说完,凤崇竟然进来了?!
那婆子见状,立刻吓得哆哆嗦嗦,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头跟捣蒜似的砸在面前的青石板上,咚咚作响,很快就红了一片。
凤崇无视那婆子的求饶,冷眼斜睨,自顾自地推着轮椅想要离开。
无巧不成书。
祝兰台虽然不待见清舞,但是作为掌管凤家内务的当家主母,也不愿意别人说凤家苛待了清舞,所以每个月祝兰台都会例行带着陈大夫给清舞看诊。最近因为清舞比预产期晚了一个月左右还没有,祝兰台便将陈大夫的看诊由一个月一次改成了五天一次。
凤崇回来的这天,正是祝兰台带着陈大夫给清舞例行看诊的日子。
当祝兰台踏进竹园的时候,看见就是伺候清舞的婆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的场景。顺着那婆子磕头的方向看去,祝兰台不觉精神一震,下一刻,满腔的愤怒和怨气就汹涌地涌了出来。
或许之前凤崇留下清舞来却没有跟她解释,祝兰台还可以勉强当做是凤崇为了处理番禹的那件事而没有时间;但是现在,凤崇离开三个月余后的第一次回家,竟然没有派任何的人通知她?!更过分的是竟然没打招呼地就先来了清舞的居所?!
不能怪祝兰台多想,任何一个女人面对这种情况,心底只会有一种猜测,那就是自己被彻底地抛弃了,而且还是被埋在鼓里地抛弃了!
女人最迷茫的时候,多是因为感情;但是女人冲出迷茫,重新活过一次,也多是因为感情。
凤浪的事让祝兰台学着将生存看得比那些小儿女的情思更重;凤崇如今的作为,却让祝兰台觉得自立自强远比一段看似美满的婚姻可靠!
想起自己之前还替凤崇的不辞而别找借口,祝兰台就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相信,或者是想相信凤崇了呢?难道自己从吕氓那里得到的教训还不够?!
百转千回的心思,在凤崇察觉到有人来而回头的那一刹那,都变作了一脸得宜的微笑,冷漠而疏离。
“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祝兰台的话语里有撒娇,有嗔怪,有欣喜……唯独没有任何的温度和真实感。
那些伺候清舞的人,听闻了声响,都悄悄地靠了过来,借由花木的掩映偷偷地在一旁观看呢这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处得久了,凤崇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祝兰台掩饰里的真实情感。
所以祝兰台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往那里一站,凤崇就感觉到了祝兰台周身的冷漠和疏离,就如祝兰台刚嫁进凤家的时候一样,用完美的礼仪将她与自己隔绝开来。更何况,祝兰台的语气里,全是做戏给别人看的虚伪,还有掩饰不住的怨气。
心底一痛,凤崇知道祝兰台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目前的状况,周围这么多的人,容不得他张口解释。再说,其实对于清舞目前的处境,凤崇心底多少是有些埋怨祝兰台的,若是祝兰台肯出面帮清舞说一两句话,或许清舞的处境会好上很多。
祝兰台的吃醋让凤崇高兴、感激,但是整坛醋的打翻,有让凤崇觉得有些失望,更觉得心疼。
人总是这样,总是将自己最为期许的东西看的很完美,一旦出现一点瑕疵,便觉得不是自己珍视的东西出了问题,而是自己没有守护好那份美好纯真。
凤崇怕自己一时的激动伤害了祝兰台,所以选择了沉默。
可是凤崇的沉默,却更深地伤害了祝兰台。
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祝兰台笑得愈发地温和:“王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跪在地上?哟,这头也要破了!”
祝兰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如看活佛救星一样地看着她的王妈,歪头问一声不吭、面色紧绷的凤崇:“王妈是做错了什么吗?怎么夫君这样狠地罚她?到底王妈是上了年纪,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凤崇冷哼一声,准备在自己出口伤人之前离开。
看着凤崇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双手扶上轮椅准备离开,祝兰台真想上前踹凤崇一脚!凤崇的表现,让祝兰台觉得现在的她在凤崇的眼里什么都不算,甚至连缔结合约的合作者都算不上!而这一切的原因,祝兰台都归结为清舞带着孩子的进驻!
祝兰台想,凤崇在清舞刚出现的时候还是温柔默默地要她相信他,如今却一副如避蛇蝎地想要避开她,不是因为清舞的入住,让凤崇不再害怕因失去凤家主母而给凤海天机会掀起风浪之外,还会因为什么?
果然,凤崇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甚至还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需要她这个合作者了吗?
祝兰台低下头,幽幽地喟叹,她不能够要求凤崇为她做些什么,因为最初凤崇就将话说得很明白,他之所以娶她,是为了应付凤海天那没有妻室就不足以胜任凤氏家主的谣言。如今,凤崇的忧虑不再是忧虑,困扰不再是困扰,所以那份合约,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吧……
抬头,祝兰台已是一脸的春光明媚。
“我看王妈平日里工作很是尽心尽力,就替他向夫君讨个人情,怎么样?”祝兰台巧笑倩兮,不待凤崇回答,便自顾自地说:“夫君不说话,那我就当时您同意了。王妈年纪大了,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必须要去清理一下伤口,免得留下什么后患。这样吧,今儿我就不进去看‘清舞妹妹’了,就让陈大夫随夫君去给‘清舞妹妹’看诊吧,我先带着王妈去清理伤口。”
祝兰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清舞妹妹”四个字,面上却笑得温婉得宜、无懈可击。
随即,不待凤崇说什么,祝兰台便低声向陈大夫告了辞,带着王妈已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凤崇不过是晃神间,一回头,就不见了祝兰台的身影。
幽幽地喟叹,凤崇笑出声来,他还真没想到,一向坚强淡定的祝兰台,竟然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一章 谁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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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祝兰台带着陈大夫出现的那一刹那,凤崇就意识到,或许祝兰台并没有对清舞的状况不闻不问,更没有纵容下人们欺负清舞。但是,看着祝兰台周身的冷漠和疏离,凤崇还没想出该怎么说才合适,某个笑得灿烂异常的女人就逃开了。
凤崇叹息,抬头已是一脸的温和。对陈大夫微微一笑,凤崇开口道:“如此,就有劳陈大夫了。”
陈大夫抱拳拱手连说了两声“不敢”,跟在凤崇身后踏进清舞的房间。
其实自打凤崇踏进竹园的那一刻,清舞就知道他来了,因为王妈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也因为屋里伺候的人一个一个地悄悄出去不知道看什么热闹了。
可是,清舞已经超过预产期一个月都还没有顺利生产,身子很重,浑身乏力,也不想起来迎接。话又说回来,清舞认为,以她的身份,没有任何起身迎接凤崇的理由。
凤崇带着陈大夫进到屋子里时,里面静悄悄的一片,除了躺在软榻上的清舞,并无其他一人。
伺候清舞的丫鬟婆子大多都跟清舞有或多或少的过节,见王妈还是府里的老人,却因为指桑骂槐地指责了清舞几句鸠占鹊巢,就被凤崇罚得那么厉害,心底都有了一些畏惧,便在凤崇进来之前,各自找了借口离开了,只留下清舞一个人躺在软榻上休息。
凤崇进去之后,见清舞并没有因为下人们的刻意刁难而显示出憔悴的样子,反而因为做了母亲,面色红润,浑身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泽,便松了一口气,也略微放宽了心。若是清舞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个什么好歹,凤崇估计自己会内疚一辈子,只怕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一如既往地喜欢祝兰台。
沉默一会儿,凤崇一开口,便是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对不起……”
清舞倒是很看得开,并未觉得凤崇将她接入竹园是亏待了她,反而很是感激凤崇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提供了援助。向来锦上添花易,从来雪中送炭难,凤崇的这份恩德,让清舞铭记在心,一生感激。
微微一笑,清舞欠了欠身,坐起来,真诚地说:“是我要感谢凤公子才对,您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帮助了,您如今这么说,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陈大夫听着凤崇和清舞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暗自摇头,心底念叨着“莫管他人瓦上霜”,专心地准备着看着需要的枕棉之类的东西。
主子们之间的事,下人们最好不要发表什么自己的看法,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下人们也没有议论主子之间的是是非非的权利。
陈大夫从刚才祝兰台过分的大度和温和的表情及语气推测,只怕凤崇和祝兰台以后有得吵了,所以这一趟妻妾之间争风吃醋的浑水,他并不打算趟。
陈大夫微垂着头,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凤崇和清舞之间的对话,不卑不亢地说:“我来给清舞姑娘请脉。”凤崇并没有给清舞任何的名分,所以陈大夫平日都谨慎地称呼清舞为“清舞姑娘”。
清舞笑着说道:“麻烦陈大夫了。”说着,清舞半躺下去,伸出了手臂,放在棉垫子上,以方便陈大夫诊脉诊得更准确。
只见陈大夫的手指在清舞的手腕的脉搏处停留片刻,便移开了。收拾好器具,陈大夫向一旁的凤崇拱手道:“清舞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切安好,请主公放心。”
凤崇点点头,眉头却倏忽皱了起来,问道:“既然孕妇和胎儿一切安好,又怎么迟于预产期这么久都没有出生?”
陈大夫捋着自己的胡须,思考良久,这才谨慎地说道:“预产期只不过根据一般产妇怀胎时月来推测的,但是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做不得准。清舞姑娘脉象平和有力,是十分健康之兆,主公无需担心。”
凤崇点点头,不再说话,只管将目光放在窗外。
清舞见状,也收回了手臂,转移了目光,静默不语。
陈大夫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见凤崇和清舞一副想要单独谈谈的样子,陈大夫伶俐地拱手告辞道:“主公,清舞姑娘,药铺里还有一些急用的药方没有研究定下,我这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不待凤崇吩咐,陈大夫就背起自己药箱,飞快地走出了竹园。
见周围没了闲杂人等,凤崇这才推着轮椅上前,一脸的自责,诚挚地道歉:“清舞姑娘,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肯定受了不少的委屈,我代表她向你道歉。”
虽然凤崇没有说出那个“她”是谁,但清舞也明白,凤崇是想要代替祝兰台向她道歉。
只是,凤崇似乎误解了什么。
“凤公子此话严重了,这要我怎么受得起呢。”清舞忙想要起身解释,却被凤崇拦住。
“清舞姑娘身子重,躺着就好,不需多礼,不然可就太见外了。”凤崇微笑道,摆摆手,示意清舞接着躺着。
听凤崇如此说,清舞别有深意地问:“难得凤公子如此看得起我,跟我都不见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或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跟凤公子有很深的渊源呢!”
凤崇一怔,很快笑着掩饰过去:“清舞姑娘住在我府上,我自然是要护姑娘母子的安全,无需客气。”
见凤崇又像第一次单独谈判一样地,逃避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生父亲的问题,清舞便知道试探也无用,凤崇坚决不会说出他内心的猜测,只得作罢。
只是,清舞并没有打算放弃。上一次凤崇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在得知去年中秋节发生在如烟房里的那暧昧的一幕之后,凤崇讶异还有揣度的表情,让清舞忍不住怀疑,或许凤崇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
知道紧逼无用,清舞聪明地将话题一转,替祝兰台开解道:“祝姑娘,哦,是尊夫人并没有对我不好,吃穿用度一样不低于她,就连陈大夫也是她专门请来给我看诊的。只不过……”
清舞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尊夫人在府里甚得人心,我就这样突然冒出来,还在凤公子的私人领地竹园住下,所以很多人都为尊夫人不平,这才有了您刚才听到的王妈的寻衅。说到底,也是我妨碍了尊夫人,而不是尊夫人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上一次的谈话让凤崇意识到清舞是一个很有远见和主见的人,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清舞竟然如此地明事理。
“再说了,妓者下贱。”清舞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和失落:“人人都说风尘女子是狐狸精,天生地魅惑别人的丈夫,这也难怪她们会替尊夫人不平。”
凤崇此时倒是有些赞赏清舞了,既坚强自爱,又进退有度,真是风尘中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那个看似聪明伶俐、心机颇深的如烟跟清舞比起来,简直是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别的不说,但是这份气度和沉稳,如烟就远远落后于清舞。如烟的得意来自于她的奸诈和小聪明,清舞却懂得审时度势,从容不迫。
凤崇想,或许在第一次见到自他的时候,清舞就从他坚决的态度中猜到,他可能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但是,却绝对可以为她肚子里的还撑起一方名为父亲的晴空!所以,清舞才撒泼哭闹,想要跟他单独谈一谈,想要留在凤府。
只是,没有想到事有凑巧,凤崇竟然觉得,清舞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或许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便顺势将清舞母子留了下来。
“谁要是娶了清舞姑娘,那可就是祖上积德、三生有幸了!”凤崇诚心诚意地赞美清舞道。
清舞听凤崇如此说,面色绯红,咬着下唇,眸子里波光荡漾,半晌,才抚上肚子,幽幽地喟叹:“可是,他却只给了我孩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楚楚可怜地看向凤崇,清舞问得万分地真诚,也万分地委屈:“凤公子,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凤崇一怔,旋即笑道:“清舞姑娘这话问的可就强人所难了。咱们上次对质,只是说我未曾对清舞姑娘你做过什么,又没有说过清舞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按理,清舞姑娘不该来问我……”
听凤崇意味深长地说,清舞面色不由地一红。那一次最开始虽然是受了迷药的影响,但是清舞很清楚地记得,除了刚开始的反抗和那最初体内被撕裂的痛楚之外,她一直没有特别地排斥那个在自己身上寻求满足的人……
“咳咳。”干咳两声,清舞见凤崇既然如此说,显然不打算将他心底怀疑的那个人选告诉她,便转移话题,聊起别的事来。
凤崇自然是巴不得清舞不坚决地问他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谁的问题,便也乐得配合。
等到凤崇辞别清舞,回到德馨院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二章 是信任,还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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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德馨院寂静一片,黑黢黢的,除了书房的那一豆灯光之外。
凤崇不觉皱眉,怎么这么晚了祝兰台还在忙吗?
悄悄地靠近书房,透过那微合的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凤崇悄悄地打量书房内的情况:
只见书案的一边摞着几本账册,另一头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中间空阔的地方铺着一张纸,祝兰台正在提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有时,祝兰台会停一下笔,然后抬头,蹙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不一会儿,祝兰台又会低下头快速地写上几行字,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哀伤的样子;有时,祝兰台还会像是发火一般地,用笔在纸上不知道乱涂些什么,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恨恨地扔掉,一脸的愤懑……
凤崇看着桌脚堆着的纸团,觉得心口有些疼,心想,若是上次走之前及时跟祝兰台解释了留下清舞的原因,或许祝兰台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难过了吧。
这么想着,凤崇推开门,对上因惊讶而抬头看来的祝兰台的双眸,微笑道:“有些事,我想我需要跟你解释一下。”
没想到凤崇会突然闯进来,还如此地直接坦白,祝兰台杏眸里闪过惊讶。虽然对于凤崇接下来的解释很是期待,但是祝兰台却努力做出一副平静温婉的样子,搁下笔,微笑道:“洗耳恭听。”
“清舞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我无关。”凤崇直截了当。
祝兰台皱眉,半晌,问:“那为何将她留下?还特意吩咐她住在竹园?还为她挑选精明能干的婢仆?还为她责罚府里的老人王妈?还为了她不……”
祝兰台本想说,凤崇还为了清舞不跟她说话,在竹园对她不理不睬的,但是在最后一刻,祝兰台还是忍住了,轻咬住下唇,吞下了下面的话。
凤崇手扶上额头,心想这下祝兰台是真的生气了,一连串的问题毫不打结儿地就喷涌而出。
“我为了一些原因,必须要将清舞留下。”显然,凤崇并没有打算解释他必须留下清舞的原因,因为说完这句话,凤崇就沉默不语了。
祝兰台心想,凤崇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这么好哄!
忍不住,祝兰台开口嘲讽道:“别告诉我,这次又跟凤海天有关系。”
祝兰台原本是想要嘲讽凤崇的撒谎和掩饰,为自己曾经的春风一度找借口,谁知此话一出,倒是为凤崇提了醒儿。
“虽然你可能认为我在说谎,但是我不得不说,你猜的很准。”凤崇心思一转,开口道:“这次清舞的贸然上门寻事,确实是受了凤海天的教唆。”
有些话凤崇现在还不能够告诉祝兰台,但是凤崇也不想欺骗祝兰台,所以凤崇想,这样说的话,就应该不算是欺骗祝兰台了吧。因为清舞告诉过凤崇,之所以她会找来凤府,那是因为凤海天告诉她,去年中秋夜,如烟原本是要伺候凤崇的,结果在如烟离开的空当儿,清舞误闯进了如烟的房间……
而清舞也跟凤崇说了,她之所以会在如烟的房间,以致于莫名地怀上了孩子,是因为无意间听见几个小丫头说起那次花魁娘子的竞选中如烟利用了她,在她借以支撑身体的绸带上做了手脚,所以她才因为一时大意失去了原本唾手可得的花魁娘子的称号。
清舞因为竞选花魁娘子失败,所以之后在秀色楼的日子过得一直不顺心,想要包全自己的清白,就必须要过得清苦和艰难。因此,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清舞立刻对如烟充满了愤恨,想也没想地就找上门去。
去年中秋,跟凤崇在一起直到最后的,只有文墨和凤浪,所以凤崇才猜测,清舞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大约就是文墨和凤浪之间的一个。
但是,这种事,凤崇没有确凿的证据,自然是不敢乱说,毁人清誉,哪怕是对方是祝兰台。
“你!”祝兰台见凤崇很是正经地说起清舞之所以大着肚子找上凤家,是因为凤海天的挑唆,一时气结,双眼瞪着一脸无辜的凤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真是顺杆儿爬的人!”最后,祝兰台恨恨地低声说。
凤崇虽然身体不灵便,但是在双腿残疾之前功夫了得,听力极佳,所以祝兰台这一声小声的咕哝和抱怨,自然是没能逃脱他的耳朵。
微微一笑,对于祝兰台不自觉的娇嗔抱怨,凤崇觉得很受用,甚至有些得意,只有在乎他,才会抱怨吧。
原本是打算将清舞告诉他的话都告诉祝兰台,但是看如今祝兰台这副十分不满的样子,凤崇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想,若是让祝兰台知道了这件事,想到了如烟,又勾起以前那些恩恩怨怨的,只怕事情会更棘手吧。
“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在毁掉你我之间的信任,但是,”凤崇抬头,诚恳地看着祝兰台:“不管我曾经让你误解过什么,在我的心底,都不曾存在过一丝一毫想要伤害你的念头。很多事情,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解释,我也不奢求的你全然信赖,只是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起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可以吗?”
凤崇的这句请求,让祝兰台觉得心酸,一向春风得意的凤氏家主,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等到祝兰台从心酸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点头说:“好!”
简单的一个“好”字,掷地有声,掀开了新的一页。
“啊,你别误会!”祝兰台见凤崇笑得暧昧,赶紧摆手澄清道:“我只是觉得,咱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要一起面对很多的问题,所以才会答应你的!要先攘外,才能安内嘛!”
凤崇微微一笑,没有拆穿祝兰台的欲盖弥彰,安抚似的说:“我明白。”
既然祝兰台不愿意承认,那凤崇愿意陪着她一直等下去,直到祝兰台愿意开口承认,她信任他,愿意与他共度一生。
既然眼下最着急的问题解决了,凤崇也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群殴刚才见你在奋笔疾书,在写什么呢?”
听凤崇这么问,祝兰台猛地想起来,说:“你不说我都忘了告诉你。上次我娘生病,我原本是要跟着商队一起去长安的。但是后来……所以一直拖到了今天。我本来想说写封书信回去问问怎么回事,既然你回来了,那我明儿就准备准备,亲自去长安一趟吧。不亲眼看看我娘现在的状况,我总是不能安心。”
知道祝兰台是想说她被清舞的事绊住了,凤崇不觉皱眉:“我解释过了,清舞姑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不是说决定陪我走到最后吗?怎么又要找借口逃开?”
借口吗?
祝兰台不这么认为,若是稍早一些,或许她真的会拿这个当借口来逃避凤崇,但是现在,既然她答应凤崇要学着相信他,那就不会轻易反悔,她重信诺,更明白目前她还还不能少了凤崇这个依傍。
“没有的事。”祝兰台诚恳地说:“你也知道,我那对哥哥嫂嫂是怎样的人,我娘在长安肯定吃了不少的苦。能替他们做事时,我娘尚且要吃苦,更何况是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我自打离开长安之后,甚少回家探望,现在想想,倒是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的不孝。眼下我娘生病,上次捎来的书信还在说并未痊愈。我越想越不放心,便想趁着你在家,回去看一趟,亲自伺候母亲汤药。”
见祝兰台不像是找借口逃离自己,凤崇这才渐渐地放下心来,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
凤崇那发自内心的欢喜烧红了祝兰台的双颊,竟然比书房内的灯光还要光彩照人。
“要是你等得,不如停上几日再去吧。”凤崇微笑道:“陈大夫说清舞姑娘大约近几日就要分娩了,等她顺利产下孩子,我就陪你一起去。说起来,我也有错,竟然都没想到要陪你多回去探望一下岳母大人。”
凤崇的这一声“岳母大人”,让祝兰台双颊的温度又飙升了一大截。祝兰台想,这书房内只有凤崇和自己两个人,为什么凤崇还要称呼自己的母亲为“岳母大人”?
想要探寻凤崇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又怕无端地牵扯出更多来,祝兰台便装作没听见那声“岳母大人”,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待清舞一生下孩子来,凤崇和祝兰台就去长安探望刘氏,顺便小住一段时间,成全二人的孝心。
现在的祝兰台,自然没有全心全意地信赖凤崇,一段因契约开始的婚姻,一段相互之间磕磕绊绊的旅途,任谁也不会瞬间就将自己的心全部交由任何其他的人。
可是,祝兰台也舍不得离开凤崇,尽管,祝兰台是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舍不得不是凤崇,而是凤崇背后的凤家,那个可以让她学会飞翔的高台的。
七月初七,正是牛郎织女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时节。
这一天,清舞肚子里的孩子终于出世了!
第二十三章 娥皇女英?!
祝兰台以为,凤崇会为清舞新生的孩子大办宴席,但是没有,凤崇只是在竹园摆了两桌,一桌坐着凤家的主子们并清舞,另一桌坐着在竹园里伺候的众人。
竹园只是一座两进的院子,地方很小,全种着竹子。房屋也较之别的院落窄小一些,花厅不过有德馨院的书房一般大小。
应那些丫鬟婆子们的要求,将她们的那一桌移至她们住的偏房里,因此,花厅里就只有一桌,周围坐着凤海天、凤云天、凤崇、祝兰台、凤九仪并清舞6人,照例是春屏在一旁伺候,春芽在一旁打下手。
酒过三巡,吉祥话儿说了差不多之后,凤海天和凤云天便找借口告辞了,将地方腾给小辈们儿。
直到不见了凤海天的身影,祝兰台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越发地怀疑起凤崇的话来。正巧清舞因为孩子哭了,便转身到内室去,祝兰台便拿眼冷睨凤崇一眼,凉凉地说:“这海二叔,看起来对清舞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呢!”
凤九仪不知道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波涛暗涌,见祝兰台疑惑,也很热心地上前答疑解惑:“嫂子你是不知道,海二叔对于无关的陌生人,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也难怪他对清舞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祝兰台在凤崇对她保证清舞肚子里的孩子跟他无关之后,便替凤崇在凤九仪面前解释了一番。因此,虽然依旧不待见清舞,但是面对面地碰上,凤九仪也不会故意给清舞难堪,甚至在清舞提出邀请之后,凤九仪跟祝兰台抱怨一番,最后还是来了。
凤崇听见凤九仪如此热心的解释,恨不得将凤九仪的嘴巴捂上,自己的这个幺妹还真是乱中添乱,没事瞎好心!
“海二叔那样的人,怎么会不经过深思熟虑就贸然行事。”凤崇看似在赞美凤海天,实则是将话说给祝兰台听,提醒祝兰台凤海天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切不可被凤海天的表面行为给迷惑了。
点了点凤九仪的脑袋,凤崇嗔怪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一根肠子直到底,喜恶全部摆在脸上!”
听见凤崇拐弯抹角地向自己解释,祝兰台不由地脸一红,暗自啐了自己一口,真是沉不住气!
清舞已经将孩子哄睡着了,正好转身回来,见在座的三个人各有所思的样子,便笑着入座道:“怎么了?刚才在讲什么好玩儿的事吗?”
见凤九仪张开嘴又要好心地答疑解惑,凤崇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关于孩子的名字,不知道清舞姑娘心底有没有主意,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如何?”
清舞原本只是随口问问,见凤崇不愿意多说,也没有那份多余的好奇心思。
“我们母子承蒙凤公子的照顾,若是凤公子不嫌弃,我希望凤公子能够赐给孩子一个名字,让他永远记住您的恩德。”见外人都走开了,只剩下凤崇、祝兰台、凤九仪,还有春屏四个人,清舞也不再刻意隐瞒她和凤崇的关系。
早在凤崇回来的第一天,就告诉过她,他们之间的事可以瞒任何人,除了祝兰台之后,清舞就知道,祝兰台在凤崇的心底是特别的,便将自己那份刚刚萌芽的攀高枝儿的念头,从心底连根拔起。
凤九仪会知道她和凤崇之间的事,清舞也是在生下孩子之后才知道的。开始的时候清舞还在担心凤九仪人还小,思想又单纯,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将事实说了出去。不过后来,见凤九仪似乎很听凤崇和祝兰台的话,清舞便将那颗提起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去。
“这可不行!”凤崇听清舞如此恳求,连忙推辞道:“清舞姑娘十月,不,是十一月怀胎,很是辛苦,我怎么好越俎代庖。”
清舞摇摇头,一脸的感激:“若不是凤公子,只怕我们母子至今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命运呢!这孩子虽然跟凤公子不是真正的父子,但是胜似父子……”
“咳咳。”祝兰台干咳两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春屏说:“春屏,我记得书房里是不是有账务急需处理?”
春屏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帮着祝兰台说谎呢,还是实事求是。
凤崇一见情况不对,赶紧一脸讨好地看着祝兰台,嘴里却对清舞说着:“其实,清舞姑娘住进来的那三个月,我并未在家,全是娘子照顾周全。若是清舞姑娘不嫌弃,让娘子为孩子取个名字如何?”
见凤崇一脸的“妻奴”状,清舞忍不住吃惊,没想到堂堂的凤氏家主,在外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在妻子面前却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
对祝兰台,清舞心底不仅有感激,更有愧疚,所以听凤崇如此提议,清舞欣然道:“还请祝姑娘为我的孩子赐名!”
祝兰台恨恨地瞪了凤崇一眼,只当清舞是在顺着凤崇的话开玩笑,并未放在心上。斜睨了凤崇一眼,祝兰台想也不想地说:“不如就取单子‘舜’吧!祝福这孩子将来得娶娥皇、女英这样的贤妻。”
凤崇自然知道祝兰台是在讽刺他将清舞接进来,弄出个“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尴尬局面,当下也不敢再出声说什么,免得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清舞也约略明白祝兰台话里的意思,只管低头抿着嘴儿笑,不多言语。
凤九仪却是拍手叫好:“‘舜’字好哇!虞舜可是历史上有名的贤明君主,这说明咱们的舜儿长大了也能够有一番大作为!”
祝兰台气结,怎么凤九仪今天不是一般的热心呢,到处答疑解惑?!
凤崇暗自松了一口气,赶紧说:“这也是我的意见,不知道清舞姑娘觉得怎么样?”
清舞抿着嘴儿笑了一阵,说:“清舞替舜儿谢过凤公子和祝姑娘的赐名!说起来,凤公子和祝姑娘倒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竟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好名字,正如九小姐说的,舜儿长大了,说不准真的有大作为呢!”
清舞虽然对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事情不甚清楚,但也知道这对夫妻跟别的夫妻似乎不大相同,似乎是两个单独的个体。因此,在没有外人的地方,清舞总是称呼祝兰台为“祝姑娘”。
祝兰台面色一红,只当是没听见清舞的打趣儿,自顾自地低头吃饭,但是也不再提离开竹园,到德馨院的书房处理家务的话头。
春屏见此,松了一口气,虚抹额间,心想,这主子之间相互斗气,结果受气的总是她们这下丫头,真是命苦啊!
“对哇!哥哥和嫂子感情真的很好诶,说他们俩人心有灵犀一点通一点都不为过啦!比如上次……
还有上上次……”
见凤九仪又开始热心地答疑解惑,祝兰台把头低低地埋在饭碗里,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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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清舞的孩子,也就是舜儿出生不过三天,凤崇和祝兰台将一切安排妥当,就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
临行之前,凤崇本来说要好好地训示在竹园伺候的丫鬟婆子,让它们尽心地照顾清舞和舜儿母子,却被祝兰台拦住。
“栖凤院和竹园离得那么近,由九儿照顾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祝兰台笑得意味深长。
凤崇恍然大悟,于是毫不犹豫地将照顾清舞和舜儿母子的重任,交给了不大乐意的凤九仪。
再小的孩子,总要学会自己长大,更何况凤九仪如今已经十四岁了,明年一及笄,便可以说婆家,总不能还把她当小孩一样地宠着。
因为急着探视刘氏,这一路上凤崇和祝兰台倒也没什么时间和心思游山玩水,只管赶路。不过十来天,竟然就赶到了长安。
凤崇和祝兰台并没有直接回祝家,而是先到了姑苏桑园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楠伯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妥当,等到凤崇和祝兰台梳洗好,就将两人迎到前厅的饭桌上。
“楠伯,最近长安的生意怎么样?”凤崇边吃边问。
虽然楠伯名义上只是姑苏桑园的管事,其实却是凤家在长安生意的总管事。姑苏桑园最初只是凤来仪的夫家慕容家的产业,跟凤家是合作关系,但是在凤崇和祝兰台成亲的时候,凤来仪就将姑苏桑园作为贺礼送给了凤崇,还顺带着将楠伯这个生意场上的老手附赠给了凤崇。
楠伯垂手侍立在一旁,低头说道:“一切正常……”
听楠伯这话说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祝兰台下意识地看向楠伯,结果正好碰上楠伯打量她的眼神。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楠伯明显地躲闪过去,不敢直视祝兰台。
叹息一声,祝兰台无奈地问:“是我哥又给凤家添了什么麻烦了吗?”
一个“又”字,彰显着祝良武的‘英勇’事迹:
祝兰台嫁入凤家,祝良武趁机在长安打捞一笔贺礼,大多是那些要巴结凤家的商贾,也有少数是凤家原本的合作者;
借由凤氏主母的名义,祝良武一次又一次地到凤家的各大商铺吃白食、打白条;
依仗祝兰台,祝良武硬是从凤家在长安的生意中讨了一间地段好的店铺,还将言氏抬举到姑苏桑园的采桑女的管事的职位上;
打着凤家的名义,祝良武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好处和贿赂;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四章 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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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楠伯一脸的犹豫和为难,祝兰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底对于祝良武又添了一份怨气。
“楠伯,我以前就说过。我是我,我哥是我哥,不能因为我嫁入凤家,就任他予取予求。我哥地性子我了解,贪得无厌,好吃懒做,他的欲望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永远没有填满的一天。”祝兰台歉疚地看着楠伯,又看看凤崇,低声说:“真是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主母哪里的话!”见此,楠伯赶紧说道:“凤家的一切都属于主公和主母的,主母怎么能说是给我们添麻烦呢!”
凤崇对此不作任何的评论,只是微笑道:“什么事都等吃晚饭再说,吃晚饭还要赶去看岳母大人呢!”
祝兰台见此,只得压下满心的怒气,低头吃起饭来。
吃完晚饭,已是夜幕低垂。
祝兰台因为想早一点见到母亲刘氏,好安心,便不等过夜,就跟凤崇说要去货郎巷的祝宅。凤崇只是让祝兰台略微等他一下,等他收拾好之后,便带着祝兰台一起一起前往祝家。
一到祝宅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以为你女儿嫁到了凤家,你就可以在家里耀武扬威了吗?平日里除了我跟你儿子,谁来伺候你一天了?!”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怕得罪凤家,我早就不伺候你了!你自己也想一想,自打你生病之后,是谁在没日没夜地伺候你汤药?是你儿子!你那个嫁给有钱人的女儿,什么时候来看过你?!”
“这书信传到洛阳也有些时日了吧,她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你就死心吧!养儿防老,这话是不错的!女儿再好,能在你身边伺候你吗?!”
……
见身边的祝兰台面色越来越差,凤崇伸手悄悄握住祝兰台因为气愤而颤抖的手,温言道:“我们进去吧。”
祝兰台忍住怒火和心酸,点点头,敲响了门环。
“是谁啊?!这么晚的来敲门,不怕妨碍别人休息吗?!真是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我们祝家虽然有了凤家的撑腰,但也搁不住你们这么贪得无厌地索取啊!现在的人啊……”
言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自里面传来,越来越近。祝兰台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从言氏的话推断,只怕祝良武和言氏没少利用凤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吧……
“我说你们……”
言氏火大地拉开门,用力地甩向两边,抬头准备大声呵斥此时来打扰她骂人的兴致的人,谁知看到的竟然是凤崇和祝兰台,还有他们身后大批的财物,不禁目瞪口呆、惊恐万分。
“大嫂好。”凤崇微微一笑,温言打招呼:“因为我和娘子急着看岳母大人现在的情况,所以大晚上的来打扰大嫂,真是不好意思。”
知道凤崇是在挖苦言氏,祝兰台又想笑,又觉得替自己的这对无良兄嫂羞愧。
言氏脸色煞白,听凤崇这么说,胆儿都要被吓破了,也顾不得去看凤崇和祝兰台带来多少财物了,只觉得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是兰妞回来了吗?”
刘氏激动的声音自里面传来,祝兰台眼圈一红,哽咽一声“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氏这一声让言氏吓得更是厉害,她不敢想象,若是刚才她责骂刘氏的话被凤崇和祝兰台听了去的话,那她和祝良武以后还怎么从凤家获取源源不断的财物?
又急又怕,言氏上前想拉住祝兰台的手套近乎,却在触碰到祝兰台的手以前,被祝兰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祝兰台原以为她嫁入凤家给祝良武和言氏带来无穷无尽的便利,不管祝良武和言氏心底对母亲刘氏有多孝顺,至少面子上还会装一下孝子的,谁知道祝良武和言氏竟然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去做?!
“大哥在家吗?”凤崇见祝兰台一脸的愤怒,言氏一脸的诚惶诚恐,便微笑着问,想要缓和气氛。
言氏一听凤崇为自己解围,就赶紧想要转移话题,讨好祝兰台,但是一开口,习惯性地言氏就抱怨起来,还顺带着挤出两滴眼泪来:“你们是不知道啊……自从上次从洛阳回来之后,你们大哥他就日夜跟那些朋友混在一起,喝花酒,找妓子唱曲儿享乐,后来甚至……甚至夜夜眠花宿柳……你们也知道,我自己要出去做工,还要照顾英华和英慧,原本就忙得脚不沾地儿的。后来娘一生病,我就更加不得闲了。娘生病了,心里也闷,总是时常发火闹脾气的,我有时候累极了,就忍不住大声……”
“让一让!”祝兰台实在是厌烦了言氏的粉饰太平和颠倒黑白的言论,直接一把推开把在门口的言氏,抬脚进去。
凤崇见祝兰台不耐烦听言氏罗里罗嗦,自然是也不陪着言氏演戏,亲戚之间的面子是要给,但是跟妻子站在同一条战线更是必要的!朝言氏微微一笑,凤崇跟在祝兰台身后走进大门。
被晾在门口的言氏不过呆滞了一瞬间,立刻就俩眼放光地走到那一马车的财物前,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些值钱的礼物。
母女见面,自然是少不得一番悲泣和诉苦。
当着凤崇的面儿,祝兰台不好对言氏过于苛责,但还是拐弯抹角地嘲讽几句,大约就是说言氏不孝顺之类的话。见祝兰台愿意跟她说话,言氏就放心了,自然是祝兰台说什么她都点头称是,还狠狠地忏悔了一番,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要给刘氏下跪请罪。
凤崇看得暗自叹息,想到祝兰台为了躲避祝良武和言氏的苛待而逃到洛阳,又想到祝兰台为了逃避祝良武和言氏的逼婚而想也没想地就嫁入完全陌生的凤家,不禁为祝兰台感到心疼。
时光易逝。
虽然是母女亲情难以割舍,但是祝家小门小户的,自然是不敢留凤崇住下,免得委屈了凤崇。
见祝兰台跟刘氏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凤崇脑海里灵光一闪,对众人说:“这样吧,不如把岳母大人接到姑苏桑园里住上两天,那里空气好,人多也闹热,娘子还可以常伴左右,说不准对岳母大人身体的恢复很有效果!”
祝兰台感激地看着凤崇,有些赧然地问:“这样,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凤崇笑呵呵地说:“桑园空的房屋很多,设施齐全,正好适合岳母大人将养来用。”见祝兰台犹自犹疑,凤崇凑近她耳边,以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声地说:“你我是我夫妻,你愿意信任我,我自然是要为你撑起一方天空,让你可以过得更加快乐。”
祝兰台只觉得心神一震,面颊灿若桃花。
凤崇以前从来没有在只面对祝兰台的时候说起他们是夫妻,本该患难与共的事,因为在成亲后不久,凤崇就明白地告诉祝兰台,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祝兰台不明白,凤崇突然跟她说这样的悄悄话,意味着什么……
“那,那给你添麻烦了。”刘氏突然出声,有些激动地说。刘氏当然知道祝兰台在犹豫什么,但是她实在是厌烦,甚是是害怕跟自己那狠心的儿子和儿媳生活在一起,又渴望跟祝兰台多些相处的时日,便忍不住出声做了决定。
既然刘氏开了口,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当下,凤崇和祝兰台带着刘氏,一路从祝家朝姑苏桑园走去。
凤崇和祝兰台走了没多久,祝良武就醉醺醺地回来了。
自打祝兰台嫁给凤崇之后,祝良武和言氏手里有了多余的银钱,便置办田产、购买婢仆,过起了奢华的生活。甚至在前不久,祝良武还准备从姑苏桑园划出一块地来供给自己兴盖房屋之用,被楠伯以还没有得到凤崇的批复给压了下来。
这次凤崇和祝兰台前脚一进门,言氏后脚就吩咐了几个小厮分头到祝良武常去的勾栏瓦舍去找他回来。那些小厮找上祝良武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小有名气的花娘喝酒调笑,见家里的小厮打扰了他的兴致,当下很火大地踹了那小厮一脚。直到听说是凤崇和祝兰台突然来访,祝良武的酒醉和欲|火才在惊吓之下清醒了一大半,赶紧推开努力地赖在他身上到处点火的花娘,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
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等祝良武到家的时候,凤崇和祝兰台已经带着刘氏走了约莫一刻钟了。
言氏见祝良武不但回来的晚了,而且还满身的脂粉味儿,脖子上还留有女人的口脂,心底怨气不由地升了起来,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那祝良武原本就被妖娆的花娘惹得一身的火没有发泄,见匆忙赶回来还是错过了凤崇和祝兰台更是气愤,这下见言氏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当即火气冲出理智,一巴掌将言氏扇倒在地。
之后,祝良武更是大步走出家门,又往那瓦舍勾栏处寻欢去了,气得言氏一口血吐了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五章 表白
也许是日子过得舒心,来到姑苏桑园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刘氏的气色就渐渐地好了起来。
即使是在长安,祝兰台也一直没有放下替凤崇治疗腿疾的工作,每日在给刘氏熬药的时候,都不忘记给凤崇也熬上一份。
凤家在长安并没有药材生意,更没有专门的看诊大夫研制那些治疗腿疾的药方,要是她贸然更换药方的话,那肯定会引起凤崇的怀疑。这一点祝兰台很明白,但是她更清楚治疗凤崇腿疾的疗程不能中断,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刚到长安的前几日用的药跟在洛阳时一样,祝兰台还说是陈大夫开的药方;后来药方连变了两次,祝兰台便知道这个借口没有用了,因为药方的改进必须根据病人恢复的情况而定,陈大夫人在洛阳,自然是没有办法看到凤崇双腿恢复的进程,更没有办法写出适用的新药方来。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撒谎解释,那祝兰台就干脆选择了不解释。早就心知肚明的凤崇见此,也选择了装作糊涂。
表面上凤崇和祝兰台两人之间跟在洛阳时一样,但是他们心底都清楚,很多事情渐渐地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因为凤崇开始会时不时地跟祝兰台说一些类似情人之间的情话的悄悄话,祝兰台开始渐渐地渗入凤崇的生活,光明正大、自然而然地关心凤崇的一切。
闲暇时,看着祝兰台陪刘氏在桑园里散步,凤崇会忍不住微笑,觉得这次的长安之行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一年的八月中秋,凤崇和祝兰台在长安度过,这让祝兰台很是兴奋。
前几年每逢过八月中秋的时候,祝兰台都会思念远在长安的母亲刘氏,但是凤家一大家几百号人,少不得她的安排调度,便一次又一次地错过了来长安探亲的机会。这一次能够在长安陪母亲刘氏度过中秋节,祝兰台心底对凤崇充满了感激。
中秋节的晚上,街上灯火辉煌。
凤崇见无事缠身,便命人准备了一辆轻巧的马车,带着祝兰台和刘氏到街上看热闹。
这原本只是一次随性游街赏玩,谁知竟然会碰到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醉仙楼上,当祝兰台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座楼上,冲着底下游行而过的妖娆的花娘吹口哨的人的身上时,她惊讶地瞪大眼睛,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虽然祝兰台一直很清楚,长安城没有大到会让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但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吕氓,而且是在她和凤崇在一起的时候。
祝兰台心底的惊讶,甚是是惊恐和怨愤敏锐地传到凤崇的身上。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在意,就注意琢磨祝兰台的心思,凤崇每次都能察觉祝兰台细微的情感变化,即使他并不知道那变化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吗?”凤崇出声询问,头微一偏,就看到了祝兰台那张煞白的小脸,像是见到了什么让她极度恐慌,极度怨愤的事情。
心底的担忧更重,凤崇双手搭在祝兰台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引起祝兰台的注意,这对着祝兰台才拧眉问道:“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我们这就去回去……”
“不用!”祝兰台蓦地出声,见凤崇惊得一愣,祝兰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目光向下看去,就看见了凤崇伸过来环住她的肩膀的手臂。
下意识的,祝兰台蓦地抽身离开,转过头不敢面对凤崇。
眸子里滑过一丝失落黯然,凤崇想,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他先破坏了祝兰台对他的信任,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凤崇越是努力,就越是发现祝兰台离着自己很远,越是黯然神伤。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子的。”祝兰台没有转过头来,话里却有浓浓的歉意。祝兰台知道自己不该把怒气发泄在凤崇的身上,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当看见吕氓对着那千娇百媚的花娘流着哈喇子的时候,多年前那上巳节的情景就一遍一遍地闪现在祝兰台的眼前:
上巳节她特地去求子,结果意外的滑到竟然看到吕氓拥着身怀六甲的兰云,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见她突然冒出来,吕氓大声怒喝道:
“祝兰台,你小心点!别吓坏云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她们母子有什么事,小心我让你给他们母子俩陪葬!”
“祝兰台,你小心点!别吓坏云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她们母子有什么事,小心我让你给他们母子俩陪葬!”
“祝兰台,你小心点!别吓坏云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她们母子有什么事,小心我让你给他们母子俩陪葬!”
……
曾经以为那伤害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地淡出脑海,但是,原来不管伤口怎样愈合,总会留下结痂,永远地提醒着曾经过往的一切。
“没关系。”凤崇收起心底的失落,微笑道:“我会耐心地等下去的,直到你愿意说为止。”
祝兰台心底有点感动,但是这点感动不足以抵消她因再次见到吕氓而骤然暴升的愤怒和恐惧。祝兰台想到曾经的伤害,便不敢再把一颗心轻易地托付给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丈夫,凤崇。所以,祝兰台不打算把她为什么反常的原因告诉凤崇。
“谢谢你。”祝兰台真诚地说,对着凤崇绽开一抹微笑。
“不客气。”凤崇眉眼间堆起脉脉深情,双手将祝兰台微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嘴角上扬,说:“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这一次,祝兰台迟疑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对啊,即使没有男女之情在,但是至少,她和凤崇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相互体谅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看岳母大人像是累了,这样吧,不如我们这就去回去……”
“你可以陪我一会吗?”凤崇还没有说完,祝兰台就蓦地出声打断凤崇的话,认真地看着凤崇,等待着一个答复。
凤崇一怔,没想到祝兰台会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更不明白祝兰台这样不经思索的要求,意味着什么。
将凤崇因惊愕而引发的沉默当成了拒绝,祝兰台有些楚楚可怜,幽幽叹息道:“我,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只要一会就好,我只是……”
“好!”凤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论多久,我都愿意陪你,哪怕是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被凤崇的认真吓到,祝兰台面颊泛起一抹微红,有些忸怩地搓着双手说:“不用,不用那么久的……我就是,想找个人说会儿话,就像是那年的七夕一样,随便说说话……”
祝兰台的话,勾起了凤崇的回忆,那个出奇地有着明月的七夕,是他和祝兰台的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的见面,两个人心底都没有任何复杂的心思,只是通过一座阿难的石桥,将两颗心连在了一起……
那时的祝兰台不知道他的身份,那时他没想着利用祝兰台,那时的他们还没有互相伤害……那一晚皎洁的月光,像是一座桥,将两个看似素昧平生的人连在一起,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知音的味道……
“好!”凤崇简洁有力地回答,接着便安排好人送刘氏先回姑苏桑园,而后他便携着祝兰台,一起融入了迷离的花灯里。
一路上,凤崇和祝兰台都很少说话,周围虽然喧嚣声此起彼伏的,但是他们似乎完全将自己给封闭起来,跟外界隔绝开来,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此时无声胜有声!
祝兰台如今算是真正地体会到这种感觉了。凤崇不需要说话,只要这样安静地陪着她走一段路,祝兰台就觉得很安心,那份因为乍见吕氓而引起的焦躁,出奇地得到了暌违的平静。
明月越升越高,最终到了天的正中,将皎洁的月光洒在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周围的喧腾渐渐地有了消歇之势,凤崇和祝兰台这才渐渐地从自己的世界里恢复过来,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恍惚间竟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凤崇觉得,这样也不错,在一个只有他和祝兰台的世界,两个人静静地相依,直到天荒地老,此情不渝。
跟来伺候的人一个比一个伶俐,一早就在见到凤崇和祝兰台两个人默默地走着是,悄悄地散开了,让凤崇和祝兰台二人一路没人打扰地回到了姑苏桑园。
楠伯早就在姑苏桑园的门口等着了,刚看见人影,就赶紧奔了过去,从祝兰台手里接过凤崇的轮椅,笑道:“街上有这么好玩儿吗,竟然流连到了深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凤崇心思一动,伸出大掌将祝兰台的小手包裹住,也不顾楠伯在一旁啧啧有声。
猛地被凤崇抓住双手,祝兰台微微一怔,疑惑地看向凤崇,就撞进一双深情似海的眸子里。心神一颤,祝兰台有些张皇失措地挣脱出来,低声说了一句“我累了”,就跑得不见了人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六章 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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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这算是拒绝吗?”楠伯故作惋惜道。楠伯是凤来仪极为倚重的老人,因此在凤崇面前也有半个长辈的身份,凤崇对他极为敬重,所以楠伯时不时地会打趣儿凤崇几句,甚至还将他的这种习惯传给了黄志。
凤崇叹息,无奈地看着楠伯:“我说,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楠伯摇摇头,笑得有些怜悯,伸出手掌拍拍凤崇的肩膀,算是无声的安慰。
凤崇冲楠伯苦笑一声,叹息道:“还是去书房吧,麻烦楠伯帮我把这几日的账务整理出来,我倒要看看,除了海运一项,他还想侵吞什么。”
楠伯明白,凤崇所说的“他”是指凤海天,便安慰道:“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长安的生意他难得接触得到,自然也没办法插手。我倒是担心洛阳那边的生意还有大宅里的事务,你离开这么久了,虽然留下来的人有能力又忠心,但是长此以往,只怕……”
凤崇摆摆手,示意楠伯不需担心。
凤崇很清楚楠伯所担忧的事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他离开洛阳已经一个月有余了,虽然通过来往信使知道洛阳那边暂时一切平静,但是时间久了会有什么变数,谁也不知道。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可是,凤崇这次来长安原本就是为了补偿祝兰台,想要拉近他和祝兰台之间的距离,最好让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相濡以沫。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祝兰台似乎还是很排斥他,竖起坚固的碉堡来抵御他,在这个关键的当口,凤崇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所以,长安,只怕是还要待上一阵子了。
“唉,你这孩子啊。”楠伯见凤崇眼里的坚毅,不禁苦笑,像长辈一样地拍拍凤崇的头,说:“难得见你这么在乎一个人,楠伯祝福你们!”
“谢谢!”凤崇真心诚意地道谢,有什么能比明知是任性而为却受到别人的支持更让人觉得高兴和感激的呢。
“别工作得太晚。”楠伯心疼地说,一边推着凤崇来到了书房,将凤崇需要的东西交给他。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兰妞啊,你还不睡吗?”已经躺在床上进入半梦半醒状态的刘氏,见祝兰台依旧好端端地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对着那摇曳的烛光发什么呆,便出声温言提醒道。
祝兰台猛地从自己的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惊醒,看着摇曳的烛光竟有些不知身处何处的感觉。
背着刘氏用手轻轻地拍拍自己的脸颊,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了,祝兰台这才微笑着回头说:“娘,您别担心。我,我只是在担心洛阳的家事,怕离开得太久出了什么乱子,我一会儿就睡。”
随口找了理由搪塞刘氏,祝兰台将心底因为凤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情话”勾起的思绪掩藏得更深。
“倒是您,好不容易身体养好了一些,要赶紧休息才是。”担心刘氏刚刚有点起色的身体再次遭到病魔的侵袭,祝兰台劝慰道。
刘氏闻言,直盯着祝兰台看着,沉默良久,这才重重地叹息一声,满心的愧疚:“兰妞,要是不为了娘,你们也不会在长安耽搁这么久,每次担心洛阳那边的事。你担心家事,只怕他那边也担心着凤家的生意呢……都怪娘,明知道你出嫁了要多为夫家考虑,还是忍不住将你绊住这么久……”
“娘!”祝兰台故作生气地娇嗔一声,起身走到床前,坐在刘氏身边,安慰道:“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辛辛苦苦地把我拉扯大,我孝顺您是应该的。我只是闲着没事瞎担心,其实在我们临走之前,就将洛阳那边的一切事务都安排妥当了。您不用担心,更无需自责!”
刘氏笑了,却笑得眼角带泪。
一把将祝兰台抱紧在怀里,刘氏忍不住呜咽起来:“兰妞啊,有了你,娘这一生,有了你就不觉得遗憾了!”
“娘……”鼻头一酸,刚才因为凤崇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勾起的烦闷的情绪,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祝兰台忍不住窝紧在刘氏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先是见到吕氓的愤恨和恐惧,接着是凤崇说起那些软绵绵的情话,祝兰台觉得这一晚自己的心情还真是大起大落的,完全超出了她的负荷。
未来是怎样的,经历了太多磨难的祝兰台不敢轻易地期待,除了自己和母亲两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的场景,祝兰台不敢轻易在自己的蓝图里再加进更多的人,投入更多的情感……
所以,对于凤崇那隐含的深意,祝兰台只能说一句抱歉,至少目前,她还没有办法回应凤崇这份突如其来的生死契阔。
接下来的几天,姑苏桑园的任何一个人都对凤崇和祝兰台之间怪异的气氛深有体会,见到他们两个立刻就闪到一边,按照楠伯吩咐的为凤崇和祝兰台制造一切可能相处的机会。
凤崇对此心存感激,也非常努力地去利用一切单独相处的机会去接近祝兰台,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祝兰台竟然躲避得非常之好,害得他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姑苏桑园每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主公正在非常努力地追求他们的主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成过亲的人还要去追求,但是看着凤崇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他们便同情起凤崇来,全数自愿地加入了帮助凤崇追求祝兰台的队伍中去。
于是,下列的场景 便会时常发生:
场景一:
小厮a笑眯眯地向祝兰台汇报着姑苏桑园的有关事宜,不厌其烦到有些啰啰嗦嗦。祝兰台虽然早就忍不住想要赶人了,但是面对如此“尽职”下属,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只能不断地赶走身体里的那些瞌睡虫,免得让小厮a看到她打呵欠的无聊样子而伤心。
“我说,我的记性虽然不很好,但也不算差。这些事情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都记得了,所以……”终于忍受不住了,祝兰台温婉地开了口。
祝兰台还没有说完,小厮a立刻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主母,您是嫌弃我啰嗦了吗?您是打算赶我走吗?您真的这样讨厌我吗?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
好吧,祝兰台承认自己败给这个能说会演的人了……
突然,门被推开,然后是气喘吁吁的凤崇,在门口对祝兰台绽开一个温暖和煦的微笑:“我……”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娘刚才着人叫我来着……”祝兰台歉疚地看着凤崇,煞有介事:“抱歉,我必须要先离开一会儿!”
说完,不待凤崇回答,祝兰台就飞快地不见了人影……
一阵风过,凤崇从石化状态下惊醒,嘟囔道:“真是的,好不容易赶了这么久的路,却……”
小厮a搓着双手,歉疚地说:“真是对不住主公了,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拖住主母了,让您有足够的时间从郊外赶回来,但是……”
凤崇摆摆手,示意小厮a不需要内疚。凤崇很清楚,即使小厮a再拖一段时间,祝兰台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还是会很快地找到合适的理由并逃离吧。
那厢,奔回自己房间的祝兰台,猛地合上门,身体紧紧地靠在门后,嘴里抱怨:“真是的,明明要明天才赶得回来……这些人……”
无奈地叹息,祝兰台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小厮a不是天生的啰嗦,而是在为凤崇争取时间返回来搞“突袭”呢!
场景二:
大群的丫鬟婆子围在祝兰台的周围叽叽喳喳,美名为跟主母多沟通,以便伺候得让主人更满意。
“主母啊,我家孩儿他爹,昨儿跟主公出去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条丝巾,粉底白花,可漂亮了呢!”少妇a甜蜜地说道。
“还有我,还有我!”少女a不甘落后,急忙地表白着:“上次年哥哥跟着主公去郊外,回来的时候竟然给我带回了一束鲜花,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啊!现在想想,都还让人觉得脸红心跳呢!”
“一束鲜花算什么!”婆子a抢白道:“我家那口子,上次竟然给我带回了一条金链子了!天哪!你们都不知道,那个闪闪反光啊,看得人晃眼!”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我也是……”
“我……”
……
祝兰台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这一群采桑女给震聋了,忍不住腹诽,即使是很甜蜜,也不用这么晒吧。
一群的少妇、少女、阿婆争相说着自己丈夫或是情人的好,让祝兰台觉得厌烦,又觉得嫉妒,怎么大家都这么幸福,就只有她这么不幸呢!
“主母,主公有跟您送过什么东西吗?”蓦地,一个少妇开口问。
祝兰台一怔,脑海里闪过足以排满一条街的东西,最后,却定格在那年七夕,那座鹊桥上:昏黄温暖的灯光里,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默默地从桥上走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七章 雪夜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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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想,是了,凤崇或许给了她很多的财物,但是,留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永远是那一晚没有任何杂质的皎洁的月光,那一份没有任何玷污的心有灵犀。
“肯定买过!”另一个少妇跟先前发问的少妇一唱一和:“因为我夫君说,他之所以给我买东西,是因为主公提醒的呢!这样体贴的主公,怎么会不给主母送些贴心的东西!”
立刻,下面人声鼎沸地开始附和,众口一致,全都说是她们的丈夫或是情人,之所以想起来给她们送东西,全都是受了凤崇的教育。
祝兰台滴汗,这也太夸张了吧,凤崇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一个一个地交代这些事情?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滑过,面对凤崇的追求,祝兰台虽然心动,却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去接受一切。
不知不觉,过完八月,走过九月,十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
眼见着十月初八越来越近,凤崇不由地着了急。到了十月初八,他和祝兰台成亲就整整三年了,但是他们之间却没有丝毫的进展,这让凤崇不觉有些挫败。
第一场冬雪来得很早,不早不晚的,恰巧是十月初八的夜晚。
祝兰台是在午夜梦回时听到了外面的簌簌声起床的,披上外衣,一推开门,便是一阵寒风。祝兰台下意识地低头裹紧衣服,抬头一看,就见面前全是纷飞的雪花,漫天雪花的另一边,是含笑而立的凤崇。
祝兰台先是一怔,而后惊讶地瞪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凤崇,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怎么了?很惊讶吗?”凤崇温润的声音穿过飘飘洒洒的雪花传过来,直直地击在祝兰台的心上,很清晰,却不疼痛。
“你……”祝兰台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震惊中挣扎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凤崇那清俊挺拔的身姿,双手捂住嘴巴,讷讷地发出声来:“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这……”
凤崇没有回答祝兰台的疑问,只是打开双臂,任由裹挟着雪花的风扬起他的衣裾,问:“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凤崇的那个姿势过于暧昧,像是等待着祝兰台投怀送抱。若是往常,祝兰台自然是不愿意飞奔过去,仿佛她迫不及待地投进凤崇的怀抱一般。但是现在,祝兰台看着凤崇在大冬天里,额头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汗珠闪耀的光泽,明显的是在努力地支持着自己的身体。
一个不忍心,祝兰台便提起裙角,一路小跑地直接穿过纷飞的雪花,冲向对面的回廊,看着像是飞快地奔向凤崇张开的怀抱。
看着祝兰台没有沿着回廊过来,而是直接冒着雪花飞奔过来,凤崇嘴角上扬,一咬牙,也冲进雪花里。
在院子的中央,凤崇即将跌倒的那一刻,祝兰台一箭步冲了过去,弯腰接住凤崇下坠的身体。
下一刻,两个人倒在已经积了一指厚的雪花上。
在倒地的一瞬间,凤崇一使劲儿,将祝兰台原本在下的身体搂到自己的身上,自己则狠狠地砸在了雪地里,溅起了一阵碎琼乱玉。
祝兰台的双臂环住凤崇的脖子,整个人压在凤崇的身上,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嘴巴只离着一指宽的距离。
两个人之间的呼吸相互环绕着对方,将两人的体温熏得越来越高;强而有力的心跳和着同样的节拍,像是那原本属于同一个的心跳一般。
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落在祝兰台的发间,也落在凤崇的两鬓。
寂寞蔓延开去,暧昧伸展开来。
良久,还是凤崇怕自己把持不住,对祝兰台做出什么失礼的事,便先开口,调笑道:“你看,都成九儿房里的那只小雪猫了。”说着,凤崇伸手轻轻地摩挲着祝兰台的青丝,一下,又一下。
祝兰台只觉得自己原本就已经紊乱的心跳,随着凤崇那看似引诱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
快速地拉回理智,祝兰台双手从凤崇的脖子下抽离出来,用力撑在地上,翻身从凤崇身上起来,嘴里还不甘地回嘴道:“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
起来之后,祝兰台没有顾得上拍去身上的雪花,而是先弯腰下去,将手臂放在凤崇两边的胳肢窝里,像是从背后抱住凤崇一般,努力地将凤崇从地上扶起来。
凤崇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靠着祝兰台的支持站了起来,却没有力气自己站直,只得靠在祝兰台的身上。
“你,没事吧?”祝兰台见凤崇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忍不住担忧地问,嘴里却抱怨道:“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逞什么英雄。你看,刚才那一摔都让你快站不起来了。”
凤崇喘着粗气,笑道:“因为比起让你摔到疼痛,我宁愿自己受伤。”
祝兰台原本张口想说些什么,一听凤崇又说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便低下头,默然不语。
感受到祝兰台的别扭和疏离,凤崇心底暗自叹息,看来是自己又忍不住心急了,明知道祝兰台现在不想考虑那些男女之间的情事,还说出这些令她困扰的话来。
“我站不住了,想坐一会儿。”知道现在不能再深谈那些风花雪月,凤崇选择了转移话题,缓解祝兰台紧张的情绪,也缓和两人之间尴尬紧绷的气氛。
“好。”祝兰台点点头,说:“我扶你去房里,还能走吗?”说着,祝兰台用力想要帮助凤崇往前挪移。
凤崇却摇摇头,纹丝未动。
祝兰台以为凤崇是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摔倒没有力气再走一步,便了然地点点头,说:“是我大意了。你好不容易能自己站起来,还走了这么远,又摔倒在地上,肯定是没什么力气了。你等一会儿,我去推轮椅过来……”
祝兰台说着,就想先扶凤崇坐下,却被凤崇拦住。祝兰台莫名其妙:“嗯?”
“我不要进屋子里去,我就想坐在这里。”凤崇虽然说得温和,但是语气里却是全然的不容置疑。
祝兰台看着跟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的凤崇,心底好笑,无奈地叹息:“可是这雪花飞舞、天寒地冻的,在这里冻久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就是不要进去!”凤崇难得语气生硬地跟祝兰台僵持什么,这一次却是坚决不肯进屋。
凤崇的闹性子没让祝兰台觉得不耐烦或是气闷,反而觉得好笑,谁想得到,堂堂凤氏家主,竟然会会跟小孩子一样地闹脾气,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一般模样。
“别闹了。”祝兰台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凤崇轻柔地说:“这大半夜的……”
祝兰台还没说完,凤崇就赌气地嘟囔道:“我就是要坐在这里!”
深知凤崇执拗起来,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祝兰台便放弃了跟凤崇僵持到底的打算。
“好吧,好吧。”祝兰台无奈地说:“不进去就不进去吧。不过,这样冒着风雪在院子里坐着可不好,你等我进去拿把伞过来,顺便拿条毯子。”
见凤崇想拒绝,祝兰台有些蛮横地说:“什么反对的话都别说,因为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反对无效!”
听着祝兰台的语气像是大人在恐吓小孩子,凤崇心底忍不住偷偷地笑了。或许连祝兰台都没有发觉吧,她之前对自己的冷漠疏离和逃避防备全都不见了,想到这儿,凤崇就觉得心情特别地好,觉得这出苦肉计还真是没有白费。
“好的。”凤崇抬头,笑得温暖暧昧。
祝兰台面色一红,在心底偷偷啐了一口自己的不争气,扶着凤崇在地上坐稳,便火急火燎地跑回屋子里。
看着在雪地上那个慌乱的身影,凤崇会心地一笑,看来,他和祝兰台离着真正的夫妻和美已经不远了吧。替凤家生下下一代,也该提上日程了,凤崇美滋滋地想。
不一会儿,祝兰台就撑着一把油纸伞,胳膊下怀里抱着两条厚毯子和一把油纸伞,急急地朝凤崇奔来。
“还真是冷。”凤崇别有深意地看了祝兰台一眼。
没有意识到凤崇话里其他的含义和眼里闪烁的光芒,祝兰台顺手将撑开的油纸伞往凤崇手里一送,又将毯子先放在凤崇手里一条。
一边将另一条毯子往凤崇身上披,祝兰台一边唠叨道:“这会儿知道冷了,刚才让你进去还不肯听话。真是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凤家的家主竟然跟小孩子一样地闹脾气,只为了贪玩,不知道别人会怎样笑掉大牙呢……”
祝兰台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替凤崇裹紧毯子,这才撑开另一把油纸伞自己撑着,然后顺手拿起凤崇怀里的那条毯子,想要替自己裹紧。
轻轻一拉,毯子没有拉出来。
祝兰台瞪着凤崇,再用力一拉,毯子还是好好地躺在凤崇的怀里。
“你干嘛?!”祝兰台用力地瞪了凤崇一眼,却毫不防备地撞进凤崇那双微笑着的深潭似的眸子里。
深潭的潭底,是两簇熊熊燃烧的火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八章 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相遇
祝兰台被凤崇眸子里的火苗吓住,直愣愣地看着他,直到眼前的面孔逐渐放大,她才慌乱地转移目光,别过头。
凤崇轻轻一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你笑什么?”祝兰台用力地挤出这几个字,只觉得嗓子发涩发干,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凤崇微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是上天的恩赐!”
祝兰台诧异,蓦地转头看着凤崇,有些震惊和疑惑,不过是一场早雪而已,怎么到了凤崇的眼里就成了恩赐?
光看祝兰台的表情,凤崇就知道她想差了,但是凤崇没有纠正,因为害怕又吓到祝兰台。
“诶……”凤崇仰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然后目光便四处流转,一副正在欣赏美景的样子,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祝兰台的身上。
浑身一僵,祝兰台直觉想要避开,但是又怕动作过于突然,反而有因为害羞而躲避凤崇的嫌疑,她只好僵直着身子硬挺着。
雪花打着旋儿地落下,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在油纸伞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祝兰台想,幸好院子里有石凳可供坐下休息,不然两个人就这样直接坐在雪地里,即使裹上两层毯子,依然会觉得严寒侵体。
“好冷……”凤崇吐出这两个字,突然就转投看向祝兰台,一脸的无辜外加可怜兮兮,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一般。
祝兰台盯着凤崇怀里的毯子,没有好气地说:“你裹着毯子还冷,那我呢?快点把你手里的毯子给我。”
其实祝兰台完全可以不顾凤崇在冰天雪地里,自己回屋子里睡觉的。但是想到凤崇刚才努力地奔向自己,还为了保护自己而跌了一跤,祝兰台就觉得于心不忍了。
祝兰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这么做不过是知恩图报,不过是好心而已,没有其他的任何的东西。
凤崇咧开嘴笑了,有些无赖的样子,看得祝兰台十分有暴走或是揍人的冲动。
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祝兰台用力地再一拉毯子,依然没有成功。
“哎,我说你……”
祝兰台叉腰抱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凤崇张开双臂,将原本紧紧地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打开,笑眯眯地说:“冷吗?那就一起啊!”
祝兰台气急败坏又羞涩难当,用手指着凤崇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不愿意?”凤崇装模作样地皱紧眉头,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可是我刚才那么激烈的运动,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汗被风吹干了,觉得很冷,一条毯子根本不够……”
“那就进屋!”祝兰台一跺脚,瞪着凤崇冲口而出。
刚说完,祝兰台就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冲了,心底觉得有些愧对凤崇刚才甘心给自己当肉垫的行为,可是又觉得凤崇现在表现像是在调戏自己,又羞又气,根本没有勇气为自己刚才的失礼道歉。
“我就不要进屋!”凤崇执拗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他那副泼皮无赖的样子,让祝兰台的牙根忍不住痒了起来。
“要不要进来?”凤崇玩味地看着祝兰台,一副公然调|情的样子。
祝兰台又羞又窘又气,面颊胜似三月桃花的嫣红。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样无赖的凤崇,让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我真的很冷。”凤崇说着,还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向祝兰台保证他没有撒谎似的,外加一脸的无辜。
看凤崇这样子,祝兰台直想大笑,眼前的这个无赖真的是凤家的家主吗?确定他不是个几岁的奶娃娃?
“还是说,你害怕了?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凤崇说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祝兰台,一副看胆小鬼的神情。
祝兰台被凤崇那别有深思的眼神煞住,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谁怕你啦!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凤崇不知道什么时候,倾身过来,凑在祝兰台的脸颊前,一双深潭似的眸子紧紧地锁住手足无措的祝兰台。
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去,祝兰台眼神游移,蓦地看到隔得大约有半臂长的石凳,急中生智:“只是这石凳之间离得太远,咱们要是裹一条毯子的话,中间的缝隙会进风的,反而更冷!”
说完,还没等凤崇回答,祝兰台不知道是在劝服凤崇,还是在说服自己,狠狠地点头说:“对,就是这样!”
凤崇笑容逐渐扩大,见祝兰台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仿佛只要他再进一步,下一刻祝兰台就会逃的远远的。
凤崇不忍心逼祝兰台,心想,能够容忍到这个地步,大约已经是祝兰台的极限了吧。凤崇不愿意逼祝兰台逼得太紧,免得再把佳人吓跑了。
所以,凤崇坐直身子,将怀里的毯子递给祝兰台,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的形象,温和地说:“给你。刚才跟你闹着玩儿呢。我看你这几日似乎心情不怎么好,便想逗逗你,免得你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伤了身子。”
祝兰台杏眸因惊讶而瞪大,她没想到凤崇拖着有病的身子在这冰天雪地里冻那么久,只是想让她开心,暂时摆脱那些离愁别绪。
伸手接过毯子,祝兰台面色发红,真诚地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用毯子裹紧身子,祝兰台在凤崇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面对这样一如常态的凤崇,祝兰台反而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都说瑞雪兆丰年,只希望真是这样吧。”恢复如常的凤崇眉宇间多了一份坚毅和担当,倒是和他凤氏家主的身份相称。只不过,这一份坚毅较之之前,多了一份含情脉脉,温柔地期待着祝兰台的回应他,明白“瑞雪兆丰年”的真正含义。
祝兰台看了凤崇一眼,这才问:“怎么,凤家的家业其实已经很大了……”见凤崇转头看她,祝兰台一怔,吞下了下面的话,心想,有谁会嫌钱多呢?更何况是以金钱发家的凤家……
见祝兰台又不自觉地在自己的周围竖起坚固的壁垒,凤崇心底连连叹息,难道只有一脸无赖的凤崇才能够自由地毫无距离地接近她吗?祝兰台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他话里的暗示……
“人啊,总是希望好上加好。”凤崇仰头,看着天空中飘扬的雪花,忽略之前那份对祝兰台的期待,第一次对祝兰台吐露心声:
“尤其是凤家这样大的家业,不但要养着几百号人,更要装点门面。进的多,花的也多。有时候,我会想,这样风光的背后,是不是每一个凤氏家族的人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凤家百年的辉煌,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让它断送在自己的手上;勤勤恳恳地为凤家工作的人,也要去保护,作为家主,尤其如是。
我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他,海二叔会汲汲于凤氏家主之位,难道他不知道那尊崇的背后,是沉重的责任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在我,我希望过着一份自得其乐的生活,而不是每日劳心劳力地工作,还要担惊受怕……
也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我得不到一份平凡快乐的生活,所以对它充满了期许;海二叔得不到凤氏家主的权力和尊荣,所以他才汲汲于名利。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凤家家主了,那我的一切……”
“很晚了!”祝兰台蓦地出声打断凤崇的话,身为凤氏家主的凤崇会让她不自觉地防备。祝兰台害怕,她知道凤崇太多的心事,就会有太多的牵绊,就会有更多的舍不得……
更怕凤崇会脑袋发热地问她,如果他失去了一切,她还会一如现在陪在他身边吗……
所以,祝兰台选择了逃离,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办法保证,她会是凤崇期待的,并且会陪着凤崇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不去休息吗?”祝兰台觉得自己刚才急于逃避的心思过于明显,不自然地笑笑,补救道。
凤崇先是一怔,接着摇摇头,有些苦笑。
“那我……”祝兰台想要开口告辞,怕自己听多了会被凤崇扰乱心绪。
“陪我一会儿,好吗?”在祝兰台开口逃离之前,凤崇开口道,双眼直直地看进祝兰台的心底,有些执拗地说。
瞬间,祝兰台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七夕,在鹊桥上,她推着凤崇一路而过,凤崇也是这么问的,让她陪他随便走走,说说话。
也许是雪花迷离了双眼,也迷障了心智,祝兰台微笑,点点头。
风依旧地吹着,带着雪花儿旋转飘落,将凤崇和祝兰台包裹在里面,与外界隔绝开来。
那一份温情,是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办法介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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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包围圈外面,众影卫凑在一起,统一的夜行衣,为这寒天添了几分肃杀。
影卫a(担忧状):要去提醒主公注意身体吗?
影卫b(暧昧地笑):需要注意吗?估计主公现在一身的火!
影卫c(意味深长,连连摇头):那样的话,要小心的是主母了……
影卫d(先义正言辞,后目光闪烁):你们能不能别那么八卦,多么有损我们“心狠手辣”的光辉形象。对了,你们说主公的火会怎么燃烧起来,会把这片积雪都燃烧殆尽吗?还有……还有……还有……还有……
众影卫(集体乌鸦飞过天空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八章 喜事连连(求订阅~摸摸~)
没人知道凤崇那天晚上到底和祝兰台说了什么,只是自那晚过后,凤崇不再一个劲儿地追逐着祝兰台的脚步,而祝兰台也不再刻意回避凤崇。虽然说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较之凤崇表白之前没有差很多,但是经历了那份明显的疏离,凤崇和祝兰台现在这样的关系也足以让人欣慰了。
姑苏桑园的每一个人都很开心,楠伯甚至起哄说是要举办一场宴会,以庆祝这件喜事,被凤崇难得羞涩地拒绝了。
不过,终究姑苏桑园还是举办了一场宴会,不过不是为了庆祝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冰雪消融,而是黄志和卫英的喜宴。
此次同行西域,不知道卫英深埋多年的感情怎样打动了玉面狐狸黄志,终于,两个人决定一到长安,就将婚事办了。
事前,黄志已经写信告知楠伯这件事,想让楠伯帮着准备一下,但是并不知道凤崇和祝兰台此时也在长安。
所以,当黄志和卫英相携从马车上下来,看见凤崇和祝兰台微笑着立在门口时,很是惊讶,差点没让飞蛾从张开的嘴里飞进去。
幸好,黄志也只是惊讶,而没有那些难堪或是“旧情难舍”的情绪,不然凤崇不知道又要怎样对黄志“眉目传情”了。
黄志还好,只是惊讶。但是卫英就比较激动了,不是因为见到了凤崇和祝兰台,而是在她即将嫁给黄志的状况下,意外地见到二人,准新娘的羞涩让卫英不敢抬头看众人。
眼见着准新娘有些手足无措,祝兰台笑眯眯地上前,拉着卫英的手,欢喜地说:“真是恭喜恭喜啦!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可要好好珍惜!我这里就先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了!”
卫英稍微抬起头,一脸绯红和羞涩地说:“谢谢主母……”
神情一怔,祝兰台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来,只是愈发地紧盯着卫英看。
被祝兰台看得羞涩难当,卫英面颊上的红色蔓延到耳朵和脖子,讷讷地问:“怎么了?是我有哪里不对吗?怎么主母您这样看着我?”说着,卫英还用双手摸摸脸,拉了拉衣襟,也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对劲儿。
卫英的话像是混沌中的一点亮光,瞬间照亮了祝兰台刚才的疑惑。
“卫英!你的病好啦?!”祝兰台惊呼,双手托起卫英的双臂,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着卫英,一脸的惊诧,丝毫不输于黄志刚才看见她和凤崇时的惊讶。
“病?”卫英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欢欢喜喜地说:“对啊!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的一场风寒之后,突然能够做出一些简单的表情来,然后就慢慢地开始恢复,这会儿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我有问过大夫,大夫说大约是受了风寒的刺激,再加上西域风沙大,饮食风俗跟中原很不一样,我在那里待久了,或许正好治疗了先前的病症。”
“哦~”祝兰台恍然大悟,意味深长地看着黄志,说:“看来,卫英能够这么快就恢复如常,黄先生功不可没呢!要不是黄先生执意跟九儿讨了卫英去,卫英可能就不会染上风寒,也没有机会接触那些跟中原迥异的饮食风俗,自然就不会有康复的机会。这真是……”
“天怜有情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楠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笑眯眯接过祝兰台的话。
“对!”祝兰台立刻附和道,刚要转头给楠伯一个赞赏的微笑,就看见楠伯笑得比她刚才说黄志时更加的意味深长,并且目光还在她和凤崇之间不停地流转,一脸的八卦。
用脚趾头想,祝兰台也知道生性八卦的楠伯在想什么!
蓦地一怔,祝兰台这才发现自己被楠伯摆了一道,敢情这楠伯不单是附和她,更是在拿她帮助凤崇治疗腿疾并且初有成效的事来说事呢!
凤崇双腿勉强恢复的事,除了祝兰台和楠伯之外,并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因为凤崇担心他开始复原的消息一放出去,凤海天就不安分了,趁他和祝兰台不在,凤海天会趁机在洛阳那边生出什么事端来。
也因此,黄志和卫英一下马车,看到的还是以前那个坐在轮椅中的凤崇,对于楠伯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自然是无从知晓。不然的话,以黄志和楠伯不是亲生父子却胜似亲生父子的八卦天性,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来呢!
因为事先有了准备,所以黄志和卫英的婚宴很快就举行了。虽然不是很盛大,但是至少没有寒酸得辱没了黄志和卫英。
黄志和卫英都是孤儿,拜天地的时候没有高堂在座,便说是打算让凤崇和祝兰台坐在父母的位子上,接受他们的跪拜。
但是凤崇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一次他和祝兰台没有恰巧在的话,坐在父母主位上的就该是楠伯,那个黄志心底的第一人选,疼爱黄志跟疼爱亲子一样的老人。
在凤崇的坚持下,黄志和卫英拜堂的时候,拜的是激动得老泪纵横的楠伯。喜堂上,凤崇灵机一动,更是直接让楠伯认养了黄志这个养子,心安理得地接受黄志和卫英的跪拜。
结果皆大欢喜,一切顺利。
等到十月二十一的时候,归期已经不能够再继续拖下去了。
祝兰台虽然舍不得刘氏,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黄志是凤崇的得力助手,他的回归让凤海天一如往常地感到了不安。据海运那边的探子回报,凤海天最近已经在加快拢权的动作,似乎下定决心要将凤崇在海运一项上的心腹全部替换成自己的人,让凤崇完全失去这一个油水很多的进项。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祝兰台自然是不会强求凤崇为了自己舍不得刘氏而留下来。更何况,洛阳是凤家的大本营,也是凤崇的忠心卫队所在,现在那里却是凤海天在坐镇,自然是更不能放任不管。
刘氏这段时间有了女儿的陪伴,身体逐渐恢复,心情也开朗不少。知道凤崇有大事要忙,刘氏并没有强求祝兰台留下,只是说要是以后得了空,让凤崇和祝兰台别忘了常回来看看她。
这人年岁一大,过一天,就少一天;见一面,就少一面
回程那天,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花。
坐在马车里,祝兰台透过车窗拼命地朝刘氏挥手。
祝兰台看着刘氏在驿路上挥手跟自己辞别,寒风吹乱了刘氏花白的头发,裙衫飞舞,那一刻的刘氏像是随时都会被大风吹走一般。
眼圈忍不住就红了,鼻头一酸,祝兰台觉得眼前堆蓄起弥漫的水雾,视线模糊起来。
“唉……”低低地喟叹一声,从刚才起就一直担忧地看着祝兰台的凤崇,靠过去,将祝兰台揽在自己的怀里。见祝兰台没有反对,凤崇便一手揽住祝兰台的腰肢,一手抚上祝兰台的青丝,一下一下地安慰着。
“别担心。”凤崇温言相劝,恳切地承诺道:“若是洛阳那边没什么大事的话,年后我会再带着你回来探望母亲。”
这一次,凤崇将“岳母大人”换作了“母亲”。
不知道是因为太伤心而没有听进去凤崇私自将对刘氏的称呼换了,还是听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或者是听到了却并不反对,祝兰台只是窝在凤崇的怀里低低地啜泣着,一言未发。
见此,凤崇心底一松,一股欢喜溢出情怀。
只要祝兰台愿意让他接近,那凤崇就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去追求,去等候。
因为风雪,回程的日期就延长了一些,不过还是在十一月中旬以前,赶到了洛阳。
进城那天,凤崇和祝兰台并没有想到有人会出城来迎接,更没有想到,来人不仅仅是凤九仪,还有清舞和她怀抱着的孩子,舜儿。
无意间瞥见黄志和卫英眼里的震惊,祝兰台忍不住摇头叹息,清舞入住凤家的时候,黄志和卫英还远在西域,因此并不知情,而她和凤崇也只觉得那是家事,没有特别写信告知黄志和卫英,所以他们现在才这么惊讶吧。尤其是卫英,因为见到了清舞抱着舜儿,柔柔地凤崇招呼“回来了”,像个等待离家远游终于回归的丈夫一般,更是连跟凤九仪打招呼都忘了!
“卫英!”最后,还是凤九仪惊喜地看着已经将原先那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盘起来的卫英,一下子奔过来,跳进卫英的怀里。
此时的凤九仪已经十五岁了,身量差不多都长足了,于是在一个猛力之下,将卫英撞得朝后退了几步。
感觉到背后有人搂住自己,低低地说了一声“小心”,卫英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啊——”凤九仪看着卫英,突然尖叫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呵,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从背后托住卫英的黄志,以为凤九仪是在惊讶他对卫英的亲昵,便笑着解释道。
谁知,凤九仪却把头摇到像个拨浪鼓一般,顺带着还将不明就里的卫英摇晃得七荤八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熟悉的拥抱
(o(╯□╰)o~昨天的章节数写错鸟~)
“停停停!”卫英好不容易挣脱了凤九仪的熊抱,一脸退避三舍地看着凤九仪,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九小姐?”
“啊,对!就是这样!”凤九仪手托下巴,上上下下打量卫英一番,“你变了?你的病好了?!天哪!怎么会这样?”
于是,卫英又将对祝兰台解释跟凤九仪说了一遍,听得凤九仪连连称奇,最后,凤九仪还一脸委屈地说:“肯定是你跟着黄志哥哥比跟我开心,所以病才会好的!”
卫英少不得又安慰凤九仪一番。
回到洛阳之后,对于凤海天驱赶他在海运的心腹一事,凤崇并没有立刻采取措施,而是一如往常。
凤海天原本为了凤崇的归来而心慌了一段时间,如今见凤崇按兵不动,更加心生警惕。凤海天明白,凤崇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如今的风平浪静,只能说明凤崇在暗地里筹划什么更大的计划。
为了唾手可得的凤氏家主之位,凤海天第一次派人去全力搜寻流浪在外的凤浪,想要找凤浪回来帮忙。
日子一天一天平静地滑过,过了年,春风吹过,夏日渐炎,眨眼,秋天的脚步逐渐近了。
七月初七,舜儿刚好满一周岁,凤崇特地为他举办了抓周仪式。
对于清舞,祝兰台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滋味,她知道清舞跟凤崇没有关系,因为凤崇除了必要的问候,很少再去竹园,即使避无可避地要去竹园,也会带上她一起以便避嫌;但是,清舞毕竟是住进来了,还是以凤崇的孩子的母亲的身份,住在凤崇最爱的竹园,这让祝兰台及时极力想要不在意也很难。
长安城,姑苏桑园的那个雪夜,将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的心结慢慢地解开,这让祝兰台,现在很难将凤崇作为无关紧要的人。
当然,凤崇亦是如是。
所以,关于给舜儿举办抓周的事情,凤崇事先询问过祝兰台的意见,见祝兰台没有反对,这才通知枚总管准备相关事宜。
抓周那天,天朗气清,夏日的暑气已经渐渐消歇,有了一点初秋的凉意。
这一次,除了凤海天、凤云天、凤崇、祝兰台、凤九仪以及竹园的那批下人,还多了从西域归来的黄志和卫英,还有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凤浪。
不知道凤海天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终于将凤浪给请了回来。
凤浪一到家,就有下人到望月院通知,说是邀请凤海天参加凤崇儿子的抓周宴,见凤浪正巧也在,便一起邀请了去。
凤浪一听凤浪有了儿子,心底一直压抑的愧疚终于稍微减弱了一些,便一口答应了。凤浪想,现在的凤崇不但有了妻子,还有了儿子陪伴,看来当初的那次舍命相救,并没有让凤崇的一生从此全毁了,这让凤浪在愧疚中不禁生出一丝欣慰来。
等到凤海天回来,凤浪便将参加舜儿抓周的事转告了他。见凤海天一脸的气愤,凤浪就知道,凤海天又在为家主之位可能落入舜儿的手中而愤恨了。
“不管你打算怎么做,都别把我扯入这场争斗之中。”凤浪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对不起崇哥在先,是不会加入你的那些卑鄙的计划中的。”
说完,不待凤海天回应,凤浪就甩开衣袖,大步离开,只留下凤海天一人在他背后愤怒地将东西砸得满地都是。
对于德馨院,凤浪并不熟,因为跟凤海天争吵赌气,又没有找下人领路,不可避免的,就找不到方向了。
德馨院原本是凤在天和兰采儿住的地方,当初为了防备凤海天的暗害,特地将后花园修得跟迷宫一样,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很难找到出路。
好死不死的,凤浪竟然就闯进了后花园。
凤浪在德馨院的后花园里转来转去的,老半天都没找到出口。大约下人们都去忙舜儿的抓周宴了,此时的后花园一个人都没有。凤浪转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
就在凤浪急得想要辣手摧花的时候,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
心里一喜,凤浪立刻迎着那脚步声走过去。凤浪原本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带自己出去,谁承想竟然看到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人——祝兰台。
看见凤浪的那一刻,祝兰台也愣了一下,心底泛起了涟漪。然而,那不过是夏日的一阵风,很快便消失无形。凤浪在祝兰台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一丝温暖,那份温暖对于身心疲惫的祝兰台来说弥足珍贵,所以她才会一直谨记。
但是,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事。
凤浪在给了祝兰台短暂的温暖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凤崇却强势地介入祝兰台的生活,喜怒哀乐,三年多来的每一个日夜,祝兰台都有凤崇的陪伴。那种日积月累的感情,不会像对凤浪的那样强烈,但是却也不会在轰轰烈烈之后就归寂无声,那是一种天长地久的羁绊,如同呼吸,不会引起人的重视,却必不可少。
静默了很久,还是祝兰台最先反应过来。扬起嘴角,祝兰台给了凤浪一个不远不近的微笑,淡然地问候:“你回来了。”
凤浪重重地点点头,承诺一般地说:“我回来了!”
说完这一句,两人便无话了。
直到听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的时候,祝兰台开口问:“你是,迷路了?”
祝兰台想,德馨院先是凤在天和兰采儿的住处,后是她和凤崇的住处,作为凤海天的儿子的凤浪,是没有机会接触这里的吧。所以,凤浪在德馨院迷宫一般的后花园迷路,也是正常。
凤浪有些羞窘地摸摸头,连在凤家都会迷路,还让祝兰台撞见了,这让他很是挫败。
微微一笑,祝兰台说:“我正好要去前院,参加舜儿的抓周宴,你也是要去那里吧,跟我来就好。”
“我……”凤浪蓦地张口,想要拒绝。到了前院,祝兰台就不再是祝兰台,而是黄志的妻子,这让凤浪觉得很难接受。
“嗯?怎么了?”祝兰台回首,疑惑不解。
“没,没事。”凤浪有些结巴地摆摆手,祝兰台已经嫁人了,而且过得不错的样子,凤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插足。
“走吧。谢谢你帮我领路。”转念一想,凤浪开口道,他会跟黄志面对面,让祝兰台看看,到底谁才能够给她幸福。
祝兰台点点头,先走一步,带着凤浪朝前院走去。
走到后花园的月洞门的时候,凤浪一脚踏出去,差点撞上一个人。幸好凤浪身手敏捷,迅速地避开来,见那人差点跌倒,就赶紧上前扶住,有些失礼地将那人抱在怀里。
听见后面的响动,祝兰台回头,这才惊讶地发现清舞竟然躺在凤浪的怀里。
“清舞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祝兰台惊讶地问。
祝兰台的出声询问,让清舞从那股熟悉的拥抱中暂时清醒过来。迅速地站直身子,看也没看那个救自己的人的面貌,清舞先向对方行礼表示感谢:“谢谢你的出手相救。”
见清舞一脸郑重地道谢,凤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虚扶了清舞一把,凤浪歉疚地说:“是我走路没看仔细,先冲撞了姑娘,怎么好意思接受你的歉意。”
祝兰台此时也走了过来,笑眯眯地开口介绍道:“这位清舞姑娘,舜儿的娘亲。”祝兰台正要替清舞介绍凤浪,就见凤浪抢先一步,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凤浪。”
清舞点点头,再施一礼,柔柔地开口道:“见过凤公子。”
凤浪赶紧扶起清舞,不敢接受。刚才凤浪听见祝兰台介绍清舞时,说是舜儿的母亲,而舜儿是凤崇的儿子,所以眼前的这位清舞姑娘恐怕就是凤崇的妻子吧。有了这层认知,凤浪怎么敢接受清舞的道谢。
虽然对祝兰台介绍清舞时称呼她为“清舞姑娘”而感到疑惑,但是凤浪想,或许,清舞还不是凤崇正式迎娶入门的妻妾,所以祝兰台才这样介绍她吧。
“对了,清舞姑娘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祝兰台不解地问,这个时候,身为舜儿母亲的清舞,应该是在陪伴儿子吧,怎么会绕了这么远的路来到后花园?
“舜儿突然闹脾气,怎么哄都哄不好,我来花园里采一些宁气安神的花枝,放在他身边,免得到时候抓周的时候出什么问题。”清舞朝祝兰台微微一笑,解释道。
祝兰台点点头,问:“要我陪你吗?”
清舞摇摇头,说:“我自己就行了。”
“那我就先去前院了,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祝兰台笑道,朝清舞挥挥手。
清舞朝祝兰台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那我也先告辞了。”凤崇朝清舞一抱拳,转身随着祝兰台离去,火红的披风带着一阵凉风,从清舞面前划过。
看着凤浪渐行渐远的身影,清舞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清舞很确定,在此之前她并未见到凤浪,但是,为什么凤浪会给她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尤其是在凤浪拥抱她的时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一章 四个人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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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舞采完花枝回到前院的时候,没听见一点儿声响,心里觉得讶异,有些微微的不安,便加快了脚步走进去。
果然,一进大厅,清舞就发现气氛十分的不对劲儿,而这中沉闷的气氛的来源,便是同样一脸怒气的凤崇和凤浪。
舜儿大约也是被这种沉闷的气氛吓到,把小手放在嘴巴里,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吭声。
舜儿可怜巴巴的表情刺痛了清舞那颗身为母亲的心,于是不在意周围诧异的目光,清舞没有向任何人问好,直接上前抱起坐在桌子上的舜儿,轻柔地拍着舜儿哄他玩。
大约是感受了母亲浓浓的爱护,一直以来被屋子里高压气氛压得不敢吭声的舜儿,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舜儿的这一声哭闹,总算是将一直以来乌云压顶的对峙打破,让屋里的人都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是来了,这舜儿都找你半天了呢。”祝兰台快速地逃离暴风眼,来到清舞面前,伸手逗弄舜儿。
见祝兰台一离开,凤崇和凤浪的眼睛都不自觉地追随了过来,凤浪甚至还拿那种不屑仇恨的眼神看着她,清舞觉得莫名其妙。
这一场争吵发生时她并未在现场,甚至还借由舜儿化解了这场尴尬,所以清舞实在是不明白凤浪为什么会用那种看坏女人的眼光看着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因为凤浪那样的眼光而觉得莫名地难过。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现在就让舜儿来抓周吧。”凤崇温言道,收起刚才的怒目金刚式,又恢复了那个从容淡定的凤氏家主的威仪。
凤崇都开口了,众人自然是照做。
只见清舞将舜儿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站在桌子的一旁小心照看着,以防舜儿不下心从桌子上掉了下来摔伤了。
见清舞放好舜儿,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们立刻端来一样又一样抓周用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有金算盘,有长命锁,有书本,有兵器,有字画,有草药,有匠人的用具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连女子用的脂粉,也被丫鬟们摆了上去。
祝兰台见凤崇和风浪依旧相互不理睬,便笑道:“这舜儿可真是史上抓周最自由的孩子呢!你看看,这全天下的东西,几乎都摆在了这里呢!”
凤崇朝祝兰台微微一笑,当众毫不避嫌地握住祝兰台的手,轻柔地捏着。
一阵尴尬,祝兰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努力了几次都未果。不想当众扫了凤崇的面子,祝兰台只好顶着凤浪怨愤的目光,任由凤崇表达着他的“爱意”。
“可不是吗!”见凤崇一直握着祝兰台的手不放开,凤浪开口嘲讽道:“这屋子里可是来了不少的之最呢!除了舜儿是最自由的孩子外,还有人是最贤惠的妻子呢,帮丈夫的妾室撑腰,替妾室的孩子大办抓周宴!”
凤海天一听,心底大喜,看来凤浪对祝兰台余情未了,那就好办了,只要利用凤浪去将祝兰台从凤崇身边抢过来,那样不但是砍了凤崇的一个帮手,更是狠狠地伤了凤崇的心,形势对他十分有利。
心底乐得想要尖叫,面子上凤海天却一本正经地教训凤浪道:“浪儿,怎么可以对大哥和大嫂如此无礼?!大哥大嫂恩爱无比,夫妻相处和睦,本来就妻妾和气一团的,你在这里添什么乱?”
祝兰台恨不得踹凤海天一脚,他这是劝架吗,煽风点火还差不多吧!
“一人少说一句,这错过吉时可就不好了。”一阵沉默不语的凤云天蓦地开口道,虽然语调平平,却出奇地镇住了哄闹一团的人。
清舞深深地看了凤浪一眼,低头叹息一声,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舜儿身上。
风花雪月的事,清舞觉得离着自己已经很远了,所以关于她对凤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她并不想去探究。清舞觉得,好好地照顾舜儿,娘儿俩相依为,这才是她最该关心的事。
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管心底愿意不愿意,至少面上都努力做出风平浪静、一团和气的样子。
只见舜儿看了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大人们,有些疑惑不解地摸摸自己的头。然而毕竟是孩子心性,舜儿的疑惑不过一刹那,就发现身边多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兴致勃勃地玩耍起来。
看着舜儿拿起金算盘,众人心底松了一口气,可是转眼,舜儿又拿起了那些胭脂水粉,众人欢喜的心一下子高悬起来……
就这样,随着舜儿拿起的物事的不同,众人心潮起起伏伏,上上下下的,十几双眼睛都紧盯着舜儿不放。
大约是觉察到了自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舜儿有些不满地哼哧几声。
凤浪虽然是很震惊和伤心,因为突然得知祝兰台是凤崇的妻子,而不是黄志的某个人,这让他可能永远地失去了祝兰台。但是,更令凤浪生气的是,凤崇有了祝兰台,还纳清舞为妾,甚至还生了舜儿,而祝兰台却一副敢怒不敢言地样子,强颜欢笑,替舜儿大办抓周宴。
但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看着舜儿那副可爱的模样,凤浪脸上的戾气逐渐减轻,面部柔和了不少。
原本坐在桌子上乱抓东西玩耍的舜儿,像是感受到了凤浪的关注,抬头朝凤浪嘻嘻一笑,竟然舍下满桌的好东西,飞快地朝凤浪爬去。
舜儿的这一动作过于突然,突然到站在桌边的清舞,在舜儿即将跌下桌子的那一刻,才想要伸出手去抱住舜儿。
然而,为时已晚。
就在清舞以为舜儿会毫无疑问地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一道火红的身影转过,转瞬,舜儿就稳稳地落在了凤浪的怀里。见此,清舞蓦地松了一口气,可是一种更为复杂心酸的情绪逐渐浮现出来。
舜儿似乎不知道他刚才的行为给大家带了多大的担忧,只是抓住凤浪火红的披风,咯咯地笑了起来。
见此,凤崇眉头微蹙,意味深长地看着刚才还暴怒的凤浪,这会儿竟然主动去逗弄舜儿。
“看来,舜儿很喜欢浪弟呢!”凤崇说得别有深意,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一直握紧双拳的清舞。
心神一震,清舞看向一脸深思的凤崇,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正玩得高兴的凤浪和舜儿,一颗心迅速地跌落到了谷底——凤浪,是喜欢祝兰台的,那么,她该如何自处……
清舞一直都知道,关于舜儿的父亲的身份,凤崇心底应该是约略明白一些的。如今听凤崇如此说,即使不想承认,清舞也明白,舜儿的亲生父亲十有八九就是凤浪,那个深爱着祝兰台而不自知的男人。
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莫名的情绪里,清舞快速上前,想要从凤浪怀里抱过舜儿,谁知舜儿却紧抓着凤崇火红的披风不放。
凤崇见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舜儿抓周抓住的是浪弟呢!既然舜儿跟浪弟如此有缘,不如就人舜儿为义子吧,正好让舜儿也姓凤。”凤崇闲闲地开口道。
清舞大惊,几乎是强行想要夺取躺在凤浪怀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舜儿。清舞知道凤浪心底已经住进了一个祝兰台,跟她不过是一时的意外加意乱情迷,就留下了舜儿这个意外,凤浪心底,是不打算爱上祝兰台之外的女人的吧。
而凤浪,在听到凤崇的话之后,也不顾舜儿对他的亲昵,直接将舜儿苞离自己的怀抱,递给了清舞。
一抢一递之间,清舞悲难自胜,抱起舜儿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只留下一室发呆的众人。
主角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是意思意思地说上几句,就各自找借口散开了。
凤浪早就在清舞走出门的一瞬间就气冲冲地离开了,而祝兰台则自凤崇说出让舜儿姓凤的话之后,就闷闷不乐地吩咐丫鬟们收拾东西去了。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那些留下来收拾残局的丫鬟心惊肉跳的。
明月东升,祝兰台正坐在梳妆镜前,将好好的一朵芙蕖撕得花瓣散落得到处都是,却还是没有算出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凤崇都没有给舜儿一个姓氏,这让祝兰台可以装作忘记,当初清舞是以凤崇孩子的母亲的身份住进竹园的。但是就在今天,凤崇却借由将舜儿送给凤浪做义子,正式给了舜儿姓氏——凤。
祝兰台迷惑了,她不知道是该相信凤崇真的不是舜儿的父亲,让舜儿认凤浪为义父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应该怀疑舜儿就是凤崇的亲生儿子,只是凤崇一直在欺瞒着她真相。
所以,很久不曾做过傻事的祝兰台,竟然随手摘下插在梳妆台上的白瓷瓶里的荷花,一边揪着上面的花瓣,一边说着:“骗我,没骗我,骗我,没骗我……”
可是,揪着揪着,那烦闷的思绪就让祝兰台忘记自己到底数到了哪儿,最后干脆直接将荷花疯了似的撕碎,整个人瘫软在梳妆台上。
有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逐渐传来,渐次清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二章 舜儿是怎么来的
知道是凤崇来了,祝兰台赶紧坐直身子,擦干眼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徒劳地粉饰太平。不管自己心底是怎么想的,至少祝兰台不愿意让凤崇看见她如此狼狈的一面。
凤崇推开门,就看见祝兰台端坐在梳妆台前,正如往常一样地卸妆。看似毫无异常,但是祝兰台那略微颤抖的双手,和直到有些僵硬的身体,泄露了她的腔作镇定。
凤崇叹息一声,看来这次他的麻烦大了。
“准备休息了吗?”凤崇柔声问,明显地看到祝兰台正在卸下耳环的动作一顿,停了半晌,才听祝兰台很是平静地答道:“是。今天忙了一天有些累了,想要早点休息。你这会儿估计也累了吧,快点去休息一下。”
话说到这里,赶人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凤崇是腿残而不是脑残,自然明白祝兰台话里的意思。
“休息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凤崇好脾气地微笑道,一双深潭似的眸子直接看进祝兰台的心里。
不满地蹙起眉头,祝兰台可想不起来,在睡觉之前她有什么要跟凤崇一起做的。
凤崇也不催促祝兰台,兀自推着轮椅进了屋子。转身关上门,凤崇这才从轮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进祝兰台。
在祝兰台面前,凤崇从来不需要伪装什么。
看到凤崇眸子里的那股笑意,还有隐藏得很深的一些热切,祝兰台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凤崇到底打算干什么。
凤崇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些掩埋很久的记忆一下子复苏,祝兰台清楚地从凤崇那些满含笑意的眸子深底,看出了某种男性特有的欲望。
祝兰台心里一慌,双手一颤,拿在手里的梳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打算干什么?!”祝兰台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朝后仰去,有些结结巴巴地质问,但是那惊惶无措的语调听起来,反倒像是心慌意乱加意乱情迷,在这个时刻听起来,便有了一丝引诱的意味。
凤崇脚步蓦地一顿,倒不是他被祝兰台那没有丝毫杀伤力的恐吓吓住,只是祝兰台的那种惊慌失措像极了春心萌动的女子的意乱情迷,意外地勾起了凤崇内心深处,蛰伏已久的欲望。
这欲望的火苗一旦点燃,便如同是在秋天的原野,一点火星落下,无边的大火便冲天蔓延起来。
喉结上下滑动一番,凤崇扶住一旁的水墨江南的屏风,下意识地吞吞口水,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渴望,极力想要平静下来。
不管心底对祝兰台有多么的渴望,凤崇还是希望先跟祝兰台解释清楚清舞和舜儿的事,免得祝兰台对他的误解越来越深。而且,凤崇也怕自己突如其来的欲望吓住祝兰台,所以只能极力隐忍。
“别怕,我……”凤崇见祝兰台几乎靠倒在桌子上,出声安慰道,刚想要解释什么,又觉得刚才自己吓到祝兰台的表现实在是不适合讲出来,用来平复祝兰台的惊慌。
心思一转,凤崇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关于清舞和舜儿的事,我想跟你谈谈。”
祝兰台的第一反应是回避不听,但是那不过一闪而逝的想法。比起当个胆小鬼一样的逃兵,祝兰台情愿去坚强地面对现实,哪怕现实会将她弄得遍体鳞伤。
夜风呜咽,德馨院卧房的火苗一闪,又一闪……
“什么?!你是说舜儿是凤浪的儿子?!”祝兰台尖叫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
“嘘——”凤崇竖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说:“小声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祝兰台嘟着嘴,一边绞着小手帕,一边小声嘟囔道:“有谁能避开影卫这堵墙。”
“你啊……”凤崇伸手,捏捏祝兰台秀挺的小鼻子。
被凤崇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煞到,祝兰台惊讶地抬头,然后双颊慢慢地转红,一直蔓延到脖子,几乎能滴出血来。
凤崇见状,心里得意极了,面上却一本正经地替自己澄清道:“那次凤海天原本是派了如烟来对付我,却不巧被我识破,让人散了如烟屋里的催|情药散,还让影卫绊住了如烟。
原本以为一切都没有问题,谁知道那天浪弟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就拐到了如烟的屋子里,而清舞为了找如烟理论已经提前到了如烟的屋子里,想要质问如烟为什么要利用她夺取花魁娘子的名号。正巧凤海天不放心,又派人在如烟的房里放了一些催|情的药散,所以接下来……
浪弟大约是半夜酒醒的时候,发现身边睡着一个女人。但是既然是在秀色楼那种烟花之地,估计浪弟也误以为清舞是被人派来伺候他的,也没多在意。留下银子之后,浪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离开了……”
凤崇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祝兰台一眼。
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祝兰台,被凤崇突然这么一看,先是一怔,接着面色刷地红了起来。
即使凤崇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凤浪就突然离开了,但是祝兰台也能明白他的潜台词——凤浪是因为没有成功得诱拐到她而伤心地离开了。
干咳两声,祝兰台别开脸,装糊涂。
那个时候祝兰台得知凤浪是凤海天的儿子,只顾着震惊和愤懑了,怎么会注意到凤浪的情绪变化。所以等到祝兰台接手凤浪是凤海天的独子这件事的时候,凤浪早就没了踪影,而祝兰台自然是也没想起来去询问。
见祝兰台有意逃避,凤崇也不逼她,反正今天,他就会让祝兰台完完全全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然后,清舞发现她怀孕了。万般无奈之下,清舞找到了如烟,想要弄清楚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如烟听清舞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以为孩子是我的,因为清舞是在她准备陷害我的屋子里失身并且怀孕了。
但是,如烟并没有告诉清舞真相。另一方面,如烟虽然私心里不希望清舞嫁入凤家,但是她也很清楚凤海天对于叛徒的狠绝,便暗示清舞去找凤海天。
接下来的事,即使我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得到。凤海天知道如烟那天被我派人软禁之后,便猜到清舞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不过,不管是谁的都不要紧,只要清舞认为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就行。
所以,在凤海天的煽风点火、威逼利诱之下,清舞就在那日闯进了凤家。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可是,既然你知道舜儿是凤浪的孩子,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告诉清舞呢?害清舞难过这么久,还害我……咳,为什么不告诉凤浪或者是凤海天?还有,你……”
见祝兰台一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样子,凤崇赶紧示意她暂停,解释道:“当初,跟我一起喝酒的只有文墨和浪弟,于是我便猜测清舞肚子里的孩子应该跟他们其中一个有关。但是,这种事情没弄清楚,毕竟不好乱说,我便瞒了下来。
但是,眼见着舜儿越来越像浪弟,再加上今天抓周宴上舜儿和浪弟之间的那些奇怪的互动和亲昵,还有清舞面对浪弟时的慌乱和委屈,我便肯定了内心的猜测,只怕舜儿的父亲就是浪弟无疑!”
“那时是不确定,所以你不好宣扬;现在既然都是百分之百的事了,你为什么还不直说?”祝兰台没有凤崇料想中的平静,反而有些怒气冲冲地质问:“你都不知道,今天蓦地听你说要让舜儿也姓凤,我……”
话刚说了一半,祝兰台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咬住下唇,逼回了下面的话,她可不想让凤崇这么恶劣的人知道她心底的那份女儿家的情思。
即使祝兰台及时打住,但凤崇还是从她的欲盖弥彰中捕捉到了那些让他幸福兴奋的讯息。
“可是我让舜儿也姓凤是有前提的啊,前提就是让浪弟认舜儿为义子。”凤崇柔声安慰道,不知不觉间靠近祝兰台,试探地拦住祝兰台的纤腰,而祝兰台也没有反对。
“那个时候谁有时间像你一样地心思弯弯绕的……”祝兰台感受到凤崇的拥抱,浑身一僵,故作没有觉察地抱怨嘟囔道。
“好好好!”凤崇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手臂用力一收,将祝兰台整个地揽在怀来:“都是我的错。所以,犯错的人现在主动请求你的‘责罚’……”
感觉到凤崇独有的气息扑在耳后的敏感处,祝兰台只觉得身子一软,差点便如一滩春水般地倒在凤崇的怀里。
“你,你要做什么?”祝兰台气虚地“质问”,即使再笨,祝兰台也从凤崇特意咬重的“责罚”两个字里体会到了一些饱含情|欲暗示的讯息。
“干什么?”凤崇在祝兰台耳边轻笑几声。
祝兰台只觉得凤崇的笑声像是鼓槌,翻山越岭,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的心鼓上。
“干干干干,你敢干什么?”祝兰台开始结巴了,心底不觉懊恼,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三章 春|宵不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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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干什么。”凤崇又是一阵轻笑:“我怎么敢对你做什么?我不过是,来履行早该履行的义务……”
即使祝兰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让自己停住,结果还是瘫软在凤崇的怀里,双眼迷离羞涩。
像是一种最遥远的呼唤从山间,风尘仆仆地赶来;
又像是有一股欢快的溪流从深林中流淌出来,一路欢歌笑语;
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猛地甬道全身,让觉得幸福地想要蜷起脚趾;
……
粗重的喘息,暧昧的呻吟,大红的帐子翻动着无边春色。
汗珠从他的额上沁出,逐渐汇聚成大滴大滴的,随着他的律动,滴在躺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她的脸上。那汗珠沿着她秀丽雅致的小脸滑下,在她被澎湃的欲|望灼烧的脸颊的映衬下,闪着晶莹的光泽,衬着那粉嫩的肌肤,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一窒,几乎在刹那间被夺去了所有的呼吸视听。
几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滴汗珠滑过她光洁的额头,秀挺的鼻子,嫣红的樱唇,小巧的下巴,嗒,跌落在她布满吻痕的雪白上,然后四处溢开。
他那被春色震撼得停止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越来越强势,越来越摧毁他的意志,终于,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儿,啪地断了。
低吼一声,他撑着双臂,稍微离开。
身下的她微微张开漾着春水的眸子,有些羞涩,有些疑惑,有些不满,小嘴嘟囔着,正要伸手去触碰他时,却被他一个又猛烈又深入的冲刺带到高高的云端,漂浮在那些浮云上,有些虚幻、不踏实,却也美好得让她贪恋着,不愿意下来。
“嗳……”她发出一声喟叹,像是无力,又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身子软软地瘫了下来,却被他一把揽住,一个翻身,将她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有些羞窘,她不是第一次,却比第一次时更加窘迫,因为原本两个人成亲只是一纸契约,各需所需,没想到……
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她捂着烧红的双颊,沉浸在他阳刚的体味里,不知是羞窘得不愿意抬头,还是眷恋得不愿意离开。
他环住她,紧紧地抱住,让她紧贴着自己,满足地喟叹。
窗外,明月高悬,那高高的围墙上,一个一身火红的男子,孤寂地挺立,神色黯然地看着那屋里的烛光越来越暗,最终熄灭,一下子跌入黑暗,然后,那些轻吟低唱就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双拳握紧,骨节咯吱作响。
一狠心,红衣男子毅然转身离去,脚尖点着屋顶,很快消失在远方的浓浓夜色里。
月光下,一个抱着婴孩的女子,一身单薄,痴痴地看着红衣男子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未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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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又被凤崇闹醒,闹着闹着又在欢愉和疲累中睡去,如此反反复复、睡睡醒醒的,等到祝兰台彻底地清醒过来时,揉揉眼睛,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见到的只是一抹残霞。
有点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睡这么久,祝兰台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刹那间,昨夜的那些事一幕一幕地浮现在眼前,让她瞬间烧红了脸颊。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祝兰台现在还是一点也想不明白。她跟凤崇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契约的关系,那昨夜的事该怎么解释?她以后该怎么怎么面对凤崇?该怎么面对自己目前的身份?
祝兰台挣扎徘徊,她是该大方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是该跟凤崇重新拟定一下约定?
在无数的日后跟凤崇相处的方法从脑海中掠过之后,祝兰台猛地想到,她睡到这会儿才起来,那大家是不是都知道她和凤崇的事了?!
摸向身边那早已冷了位置,祝兰台有点清醒,幸好凤崇先一步离开了,不然两个人一起窝在房间里几乎一天一夜,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呢!然而,庆幸之后,一股陌生的失落感慢慢地由心底涌出,迅速地向四肢百骸蔓延,下一刻,祝兰台就沉浸在那种莫名的悲伤之中。
祝兰台看过,房间里并没有凤崇留下的只字片言,也就是说,在发生那样亲密的事之后,凤崇竟然没有任何交代地就离开了!那凤崇究竟将她当成了什么?
愤怒瞬间取代失落,快速地穿上衣服,祝兰台打算去找凤崇说个清楚,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凤崇占了便宜。
刚穿好衣服,祝兰台就听见有脚步声逐渐接近,正在梳发的动作一顿,接着就听见春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母,您起床了吗?我现在进去伺候方便吧?”
吞了吞口水,祝兰台深吸一口气,神色如常地开口道:“进来吧。”
门被春屏嘎吱一声推开了,接着,春屏带着来喜和来福,端着盥洗的东西和吃食走了进来。
就在祝兰台努力地强迫自己平静地应对春屏、来喜和来福暧昧的眼神和话语时,刚进来的三个人竟然跟往常一样,没有丝毫的不自然地忙活起来:
春屏负责帮祝兰台梳洗,来喜去铺床叠被,来福则在摆碗筷。
眨了眨眼睛,过于平静的状况让祝兰台有些不解。
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祝兰台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便放弃了。
坐在桌边吃饭的时候,祝兰台先喝了口汤,见桌子上的饭菜比平日丰富,便开口问:“怎么今天的饭菜多了好几样?”
春屏很自然地接过碗,一边帮祝兰台布菜,一边说:“是主公说主母您最近太累了,昨天又忙着张罗舜儿小少爷的抓周宴,接过还碰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又累又气的。所以主公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让主母睡到自然醒,谁都不要来打扰;还说要多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让主母好好地补一补。”
祝兰台拿着筷子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一顿,瞬间,那些熟悉的画面滑过脑海:
想当初她刚跟凤崇成亲的第一天,凤崇也是这么吩咐春屏的,然后因为春屏转述的这些话还惹恼了凤九仪,十二岁的孩子因为失去了哥哥全心全意的关注而跟她大闹一场;而春屏在替凤崇转述那些话的时候,一脸暧昧地看着她,像是她新婚之夜不是独守空房,而是跟凤崇发生什么让人害羞脸红、心跳加快的事一般。
这一次,她真的跟凤崇这样又那样了,谁知春屏竟然一脸的平静,像是她真的如凤崇所说的一般,只是因为家事而累着了,所以起晚了,还需要大补一下?
祝兰台不禁感慨,这世上的事,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对了,你家主公呢?”祝兰台努力地表现出正常的样子,一边吃饭,一边问春屏。
春屏忙着帮祝兰台盛汤,也没注意看祝兰台的表情,极其自然地开口答道:“天还没亮的时候,主公就派凤博来告知我这些。还有,凤博还说主公大约是接到了什么紧急的通知,说是跟文家的生意上有了一点小摩擦,他大早地就赶去文家了。”
“哦……”祝兰台难得用了省略号,心中涌出一股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复杂心绪。
见祝兰台有些失魂落魄,春屏心思一转,嘻嘻笑道:“我说主母,您这么地魂不守舍,该不会是想主公了吧?所以胃口大减,以致于茶不思,饭不想的,只想着蒙头大睡?”
“谁说的!”蓦地出声反驳,祝兰台欲盖弥彰地使劲儿地往嘴里塞饭。
春屏见状,笑得更加开怀,还故意逗祝兰台说:“说真的,主母跟主公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听说常家的那一对表少爷又要做父亲了,怎么主母的肚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呢?难道是主公每夜不够努力?”
“呸呸呸!”祝兰台连着啐了春屏好几口,小脸爆红地教训道:“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些事,成日地把这些事挂在嘴上,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祝兰台这下才算明白春屏、来喜和来福没有对她起得这么晚怀疑的原因,原来除了她和凤崇之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和凤崇是真夫妻,几乎日日夜夜在一起生活已经将近有四年的工夫了。这偶尔的一次晚起,又有了凤崇事先找的借口,自然不会惹人怀疑了。
不过,祝兰台想,在她跟凤崇已经发生那样的亲密的关系之后,她还能坦然地说,她跟凤崇只是一纸契约的关系吗?假夫妻,应该不会做那些只有真夫妻才会做的事吧……
“嘿嘿,我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嫁人,要一辈子地伺候主母您!”春屏嘻嘻哈哈,还不忘了捎带来喜和来福一起闹祝兰台:“来喜来福,你们俩说是吧?”
来喜和来福相视一眼,也笑起来:“是啊是啊!咱们要一辈子跟主母在一起!”
“你们啊!”祝兰台无奈地看着三个笑嘻嘻的人,叹息地笑道。
不过,内心里祝兰台却在想,确实应该给春屏找个婆家了。如今的春屏已经二十出头了,再不找婆家,只怕会白白地给耽误了。
想到就做,祝兰台想她并不熟识跟春屏身份家世都差不多相配的人,这种事还是找祝文怡帮忙比较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章 为君分忧
“什么?你要帮春屏找个像样的婆家?”祝文怡有些惊讶,她一直觉得祝兰台待在凤家有点应付的嫌疑,谁知道祝兰台如今竟然如此关心凤家的一个小丫鬟!
不管怎么样,祝文怡都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姑妈了。”祝兰台真心地感谢道,又不忘记体贴地嘱咐祝文怡:“姑妈,春屏毕竟是个姑娘家的,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之前,还希望姑妈对春屏保密,免得她害臊。”
“这个我自然是省得。”祝文怡连连点头,想了想又疑惑地问:“为什么不从凤家的下人们中间挑个好的?知根知底的不是更方便?还有,听说春屏是你婆婆以前的贴身丫鬟,你要给春屏找婆家,应该要知会她一声吧。”
祝兰台点点头,说:“昨日我已经写信告知婆婆这件事了,要是快的话,估计四五天就能到达。至于为什么不在凤家的下人们给春屏挑一个夫婿,那是因为我不想春屏一辈子都是奴籍,更不想以后春屏的孩子也是奴籍。
说句实话,虽然春屏每个月都要偷偷地寄一封信给她以前的主子,但是也并没有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来。而且,当初初到凤府,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春屏的帮衬,我也难熬得到今天。所以,既然要给春屏找婆家,我就希望找个好的,让她嫁过去之后大小也做个夫人,让别人来伺候她。”
祝文怡闻言点头,她也见过春屏不少次,确实是个知道替祝兰台打算的好丫头。
“这事包在姑妈身上,你放心!”祝文怡笑道。
祝兰台又再次表达了自己对祝文怡的感谢,这才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表嫂在吗?”
“在。最近你表嫂身子重,大多在房里歇着。”祝文怡很自然地答道,随口问:“要姑妈陪你去吗,兰妞?”
祝兰台摇摇头,一脸平静如常地微笑道:“那姑妈您先仔细地想想,有没有给春屏当婆家的合适人选,我去跟表嫂说会儿话。”
祝文怡不疑有他,点点头,亲自送祝兰台到了前院与后院连通的月洞门,这才折回身去。
见祝文怡离开,祝兰台蓦地松了一口气,耷下双肩。
其实,今天拜托祝文怡帮春屏找个好婆家自然是事实,但是祝兰台来常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便是找文小冰说和文家和凤家生意上的事。
祝兰台早上离开的时候特地打听过,凤崇昨天天未明就赶出去处理,一夜未归,今早仍然没有处理好的凤家跟文家的生意上的摩擦,而凤家和文家闹不合的根源,在于凤海天的夺权。
据回来帮凤崇拿所需物品的凤博说,凤海天在积极对海运一项拢权的同时,也开始努力地想要插足凤家在洛阳这个大本营的生意,除了祝兰台名下的药材生意因为凤海天看不上而免去遭劫之外,凤海天对凤家在洛阳的其他生意都指手画脚,其中力度最大的便是对凤家发家生意,也是最大的经济支柱丝绸业的强势介入。
文家是凤家常年以来稳定的合作伙伴,负责凤家大约四分之一的蚕种和蚕户的供养。多年来,凤家和文家相处融洽,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生意上的摩擦,尤其是文小冰嫁给常伽蓝之后,因为多了一层亲戚关系,两家相处得更是融洽,生意上的交往也进一步加深。
谁知道,在预定下一年的蚕种和养殖蚕户时,凤海天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来,对方地开价明显地比文家低上很多。以差价让凤家盈利更多为由,凤海天直接决定舍弃文家。
表面上看,听取凤海天的建议对凤家很是有利,但是实质上,这不过凤海天对洛阳丝绸业夺权的一个试水行动,若是这一次让凤海天得逞了,只怕他日凤海天还会生出更多的事来。
另一方面,文家看在和凤家多年的情分上,以及新进添得一层亲戚关系上,最初得知这个情况时并没有立即发作,想着或许凤海天只是一时心急,等到凤崇知情后插手,早晚会改回来的。
谁知,文家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而等到的消息也不是他们预期的模样——凤海天强硬地指出,若是文家不降低价钱,那他就找别的蚕户合作,彻底地舍弃文家这个合作伙伴。
文墨怒了,一个斯文秀气的书生似的商人难得大发雷霆,不顾多年的友情和亲戚情谊,直接要求撤销跟凤家的合作,并要求足够的赔偿。而直到此时,凤崇才得到消息,可见凤海天的保密工作做得有多好!
眼见着凤崇去文府找文墨谈事,一天一夜未归,祝兰台便坐不住了,想着正好她也要到常宅请祝文怡给春屏找个好婆家,便想趁机找文小冰从中调和。
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吐气,微笑,祝兰台神色如常地走向文小冰和常伽蓝夫妇的房间。
走到文小冰房间的时候,肚子已经微凸的文小冰斜靠在软榻上,正在逗弄常平和常安两兄弟,微笑着教他们背《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养不教,父之过……”
见祝兰台挑帘进来,文小冰便停下来,朝祝兰台招招手,亲切地问候:“表妹来啦,快请坐。”
虽然祝兰台虚长文小冰一岁,但是文小冰嫁给了常伽蓝,便一样地称呼祝兰台为表妹。
“表嫂,在忙啊?”祝兰台笑眯眯地进去,坐在软榻旁边的矮凳上,甚至自然地捏了捏常平和常安两个小家伙粉嫩的脸颊,惹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半天也没有止住。
“没有。”文小冰略微坐直了身子,说:“不过是闲着没事,教他们两个学点东西来打发时间。”
祝兰台了然,常家除了她之外,在洛阳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文小冰日子过得自然是有些孤单的。幸而有了常平和常安梁兄,不然祝兰台还真不知道文小冰每次怎么度过孕妇的忧郁敏感期。
“表哥呢?”祝兰台随口问道:“还在努力地译介佛经吗?”
文小冰摇摇头,有些赧然地说:“我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想吃洛阳城的那些风味小吃,比如桂花糕、驴肉火烧、千层酥之类的,你表哥便一大早地出去帮我张罗了。这算时间,估摸着也快要回来了。”
说着,文小冰的双颊便渐渐地红了起来,恰似她跟常伽蓝成亲那年绽放的桃花。
祝兰台见此,一颗心不禁沉了一下,不觉地就想起自己的遭遇,尤其是凤崇跟她发生了那样亲密的关系之后,竟然抛下她直接入住文家商谈合作,这让她多多少少有些生气和不满,甚至有上门捉人或是包袱款款地走人的冲动。
祝兰台很羡慕文小冰和常伽蓝之间的融洽和和美,羡慕到甚至有些妒忌。祝兰台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遇见的那个人都不如别人的好?为什么她在感情和婚姻路上走得磕磕绊绊?
有时候,祝兰台会想起常伽蓝曾经对自己的真切关怀,也会忍不住问,若是当初跟她成亲的是常伽蓝,那她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然而,这样的念头不过是一瞬,眨眼间的工夫便被祝兰台否定了,她可以接受几乎完全陌生的凤崇作为名义上的丈夫,却不能接受自己视作哥哥的常伽蓝的心意。
原本正在各自玩耍的常平和常安两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软榻,都努力地想要趴在文小冰桃花似的脸上啃一口。怕两个没有轻重的小家伙弄伤肚子里的那个,文小冰便喊来丫鬟,让她带着常平和常安到外面玩耍去。
见屋子里就剩下了自己和文小冰,还有文小冰肚子里的那小小的一只,祝兰台犹豫了一会儿,便决定还是开门见山。
“表嫂,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有要事想要请你帮忙。”祝兰台恳切地说。
文小冰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祝兰台会来请她帮忙,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能帮祝兰台什么忙更确切。自从嫁给常伽蓝之后,文小冰便一心一意过起了相夫教子的日子,很少跟外界接触,所以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祝兰台的。
“咱们之前还需要什么客套。”文小冰说起话来跟祝文怡一样地豪爽,微笑地问:“只是,我不知道我能帮上你什么。”
嘴里这样说,心底文小冰却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估计是十有八九跟文家有关吧,不然的话祝兰台不会想着请她帮忙。
“我这里先行谢过表嫂了。”祝兰台感激地道了谢,这才将前些日子凤家和文家的生意上的摩擦告诉文小冰。
说完后,祝兰台便静待文小冰的回复。
祝兰台以为文小冰会回答“好”,或者是“不好”,谁知文小冰却是突然开口笑得揶揄:“表妹还真是个贤内助呢!对表妹婿的事这么上心,也难怪表妹婿疼你疼到了心坎上儿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章 那些被故意隐瞒的真相
(之前有人说小凤渣,因为不能剧透,所以某只画一直没有来解释~最近两章,某画会帮小凤童鞋正名滴~挥爪求订阅支持咩~群摸摸~)
祝兰台听文小冰这话一怔,她这个“妻子”倒是不知道凤崇有多疼她疼到到心坎儿里,反倒是凤崇对她的那些无心的伤害,让她即使非常努力地想要忘记,却还是忍不住“耿耿于怀”:
从长安到洛阳,凤崇一路尾随着她,却在她遇险的时候,任由她自己背着昏迷不醒的卫英,靠着一把匕首和两条腿逃出混乱的马群和那张挂满了倒刺的大网,任由她背着卫英逃到树林里,被别人追杀;
在七夕佳节上,凤崇买走他的绣品,却又装作不认识她,让她像个傻瓜一样地陪着他踏碎一路月光,自以为是地欢喜她终于找到了知音,为灰暗的生活找到了一丝光亮;
凤崇没有问过她关于婚姻的看法,就自作主张地带着一个约定上门提亲,与其说是在帮她,倒不如说是在“威逼利诱”。虽然她很感激凤崇的出手相助,但是心底难免也埋怨凤崇毁了她对琴瑟和谐的期待;
在成亲的当天,凤崇没有管好凤九仪,才让凤九仪钻了空子大闹喜堂,害得她不但失去了期待美满婚姻的资格,甚至还对婚姻产生了抵触和恐惧,还在以后的时间里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去努力改变凤家人对她的看法。明知道凤崇当时也被凤九仪摆了一道,被软禁起来以致于没有办法帮她逃过凤九仪的当众羞辱,但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她在凤府举步维艰,可是凤崇并没有出手帮助过她,甚至是有些过分地不闻不问,像是她连他的同盟者都算不上,任由她自己一点一点地努力,慢慢地获取凤家人的信任;
成亲了,凤崇先是跟如烟“纠缠不清”,让如烟狐假虎威地闹上门来;接着又不知道怎么弄出个大肚子的清舞来,凤崇甚至也不跟她解释,就让清舞母子住进了竹园,甚至在从南海回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惩罚她的人,杀鸡儆猴;
前段时间更过分,凤崇竟然要舜儿也姓凤?!虽然事后凤崇跟她解释了,但是之前却隐忍不发,害得她难过这么久;
还有,还有前天晚上凤崇对她这样又那样的,居然大早地趁她还在睡梦中就离开了?!虽然是事有紧急,但也不至于连句解释都没有吧?!
好吧,祝兰台承认自己很介意,很介意凤崇没有对她好,或者是没有爱上她……
人啊,总是很奇怪。
原本是两个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因为各自的“迫不得已”凑合在一起,原以为会相安无事、相敬如冰,但是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越压抑越疯狂的眷恋。
略微收回信马由缰的心思,祝兰台微微一笑,一脸的平静:“看表嫂这话说得。要说是疼宠妻子,姑父和表哥才是个中翘楚,凤,夫君他怎么算得上是呢?你就别笑话我了。”
谁知,文小冰却突然神情一肃,一本正经地说:“原本爹是不让我们乱说的,因为他答应了表妹婿要替他保密。但是,我如今看来,表妹你倒像是对表妹婿的用心一无所觉一样,便忍不住替表妹婿抱屈喊冤。”
祝兰台惊讶地挑挑眉,杏眸不自觉瞪大许多:“表嫂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夫君他有事瞒着我?”
文小冰双肩一耷拉,叹息道:“看来表妹你果然是不知情。唉,真是可怜了表妹婿的一片良苦用心……”
心突突地跳起来,祝兰台直觉自己在平时的生活中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嗓音有些涩然,语气有些急切,祝兰台不自觉地拉住文小冰因为怀孕而穿得飘逸的衣服,急急地问:“表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只见文小冰一脸的挣扎,像是在考虑自己到底该不该将那些事告诉祝兰台一样。挣扎良久,最后,文小冰一脸的“视死如归”,双手握拳,豁出去了:“好吧!我这就告诉你!其实表妹婿他……”
“原来是表妹来了啊,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随着人声响起,帘子被挑开,接着就见常伽蓝闪身进来,手里提着两大个食盒,里面飘出诱人的香味。
进到屋子里,常伽蓝不避嫌地坐在软榻边上,正对着文小冰。
文小冰撇撇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明知道自己错了,却又觉得委屈一样,双眸里一片水雾,只差没有咬着小手帕可怜兮兮地看着常伽蓝了。
叹息一声,不顾祝兰台还坐在旁边,常伽蓝就倾身将快要哭出来的文小冰揽进怀里,一边轻柔地拍着她的脊背,一边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出卖’表妹婿的,不会怪你的。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对孩子不好。你不是要吃那些洛阳城有名的小吃吗,我问过大夫了,把那些对你身体无害的都买了回来,一会儿咱们慢慢吃。好了好了,乖……”
祝兰台目瞪口呆,就这样看着那个曾经飘逸出尘的常伽蓝像是一个普通的妻奴一样,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因为怀孕而情绪化十分严重的文小冰,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这反差,也忒大了点儿吧……
不自觉地,一种念头冒出祝兰台的脑海——若是有一天她也怀孕了,跟文小冰一样地容易情绪化,那么凤崇会像常伽蓝诱哄文小冰一样地关心自己吗?
很快地摇摇头,嘴角蓦地浮现一丝苦笑,祝兰台想,只怕凤崇依旧会像以前或是现在一样,任由她自生自灭吧……
连她那么艰难地逃出疯狂的马群的践踏和黑衣人的追杀的时候,凤崇都可以袖手旁观;在她一个人努力地去获取凤家人的认可的时候,凤崇都没有帮过她一丝一毫;甚至她因为清舞母子的入住而伤心难过的时候,凤崇却无声地指责她的小肚鸡肠……
这样的凤崇,她又怎么可以期待,将来在她怀了身孕的时候,凤崇会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祝兰台想,刚才文小冰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大约是说来哄她开心的吧,但是她竟然还跟个傻瓜一样地傻傻地期待着……
察觉到祝兰台突然的情绪失落,文小冰推了推常伽蓝,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祝兰台努努嘴。
常伽蓝无奈地笑了,轻轻地抚摸着文小冰的头发,凑在她耳边说:“如你所愿。”
文小冰闻言,原本还快要哭出来的脸,立刻变得灿烂无比,看得常伽蓝一个劲儿地感叹,不该说“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应该说是“六月的天,孕妇的脸”更为恰当贴切!
“表妹,有些事表妹婿一直不让我们跟你说,但是,我想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常伽蓝一本正经,在文小冰使劲儿地掐着他的后背,疼得他几乎落泪的同时。
自己的这个小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彪悍!常伽蓝心底甜蜜地想着。
听闻常伽蓝也这样说,祝兰台惊讶地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常伽蓝,不明白为什么常伽蓝也会像文小冰一样地善意地欺骗她。
“在替表妹婿正名之前,他曾经跟爹说过的一句话,我想你应该先听一听。”常伽蓝正色道。
祝兰台竖起耳朵,想要知道凤崇到底说过什么。
“表妹婿曾经跟爹这么说过,他应该是阳光,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某只毛毛虫,心生爱怜,却从不为她遮风挡雨,而是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破茧而出,直到成为美丽的蝴蝶,在刚光下快乐自由地挥动着翅膀。”
常伽蓝一边说,一边看着祝兰台的表现,见祝兰台依旧一副没有任何动容的样子,常伽蓝便接着说道:“所以,他明知道在凤九仪的胡闹之下,你很难在凤家立足,但是却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帮过你。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你用都不能照顾自己,也永远都没有安全感。”
见祝兰台明显地想要出声反驳,常伽蓝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便接着说道:“表妹婿还说,在凤海天的威胁之下,他自己每天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要是你自己不坚强起来,万一他哪一天不小心遭了凤海天的毒手,那你软弱的你要怎么在凤家生活下去?”
祝兰台心神一震,她一直以为游刃有余的凤崇过得很惬意,即使时时面临着凤海天的威胁,却不知道凤崇每天过得都这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还有,你以为要是没有表妹婿的暗示,枚总管之类的凤家的管家和管事的,会如此尽心地教你吗?如果没有表妹婿的暗中阻止,凤九仪会只对你做出那么屈指可数的挑衅吗?如果没有表妹婿的暗中保护,凤海天会迟迟没有对你动手吗……”
常伽蓝每说一个“如果”,祝兰台的心就往下沉一次,眼泪和感激却澎湃地想要往外涌——她一直不知道,在她埋怨凤崇不愿意帮助她,没有尽到丝毫的合作者的义务的时候,凤崇却在暗地里帮了她这么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章 失心疯?!
(某只画爬上来继续解释,求支持咩~摸摸~)
祝兰台想起之前,她曾经因为劳累而将枚总管赶走,后来还没等她去道歉请求,枚总管就自己回来了,只怕是因为凤崇的指示命令吧。
明明是想要感激,但是不知道是要掩饰自己的临近崩塌的防御,还是心底真的一直很介意,祝兰台冲口而出:“但是,当初在洛阳边陲的时候,我差一点就因为他的‘锻造’而死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祝兰台只觉得浑身一轻,原来,她一直很介意那一次凤崇的袖手旁观,很介意那一次如此地接近死亡!祝兰台想,若是她没有在重生后好运地得到了一个神奇的藏书宝殿的话,那么那一次她是不是就死定了?
如果人死了,那还要什么锻造的有什么用?!
祝兰台这才明白,她是如此地渴望和珍惜生命,也因为如此地珍爱生命,所以才会对凤崇当初的壁上观的行为难以释怀,即使她一直假装自己忘记了那件事。
常伽蓝见此,叹息一声,说:“表妹婿在说了‘他应该是阳光,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某只毛毛虫,心生爱怜,却从不为她遮风挡雨,而是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破茧而出,成为美丽蝴蝶,在阳光下快乐自由地挥动翅膀’之后,还满脸懊悔地加了一句,‘但是他忘记了,在毛毛破茧而出,化为蝴蝶之前,遭遇的不止有光阳与和风细雨,更有数不清的暴风雨。所以,他一直很懊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将保护得一丝不漏,即使你将来依旧是软弱的毛毛虫,那也比失去你让他觉得好过’。
关于你说的那一次血战,表妹婿跟爹说过,当初他并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派了影卫跟踪那个意图杀害你的凤多。只是,当影卫看到凤多对着齐腰深的草丛砍下去而出手打掉凤多手里的刀时,并没有看见你,像是你并没有在草丛里,而凤多只是对着草丛乱砍一气一样。”
说到这里,常伽蓝也一脸疑惑地看向祝兰台,不解地问:“其实现在大家都还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你会突然消失不见。据说,那凤多在临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看着常伽蓝一脸疑惑地絮叨着,祝兰台只觉得自己地整个心情都飞扬起来,原来,即使当初她没有躲进藏书宝殿,凤崇派去的影卫也会从凤多手里救下她!
“表妹,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会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呢?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隐身术?”常伽蓝依旧一脸的迷茫,满怀期待地看着祝兰台,等待着祝兰台的答疑解惑。
不可抑制地扬起嘴角,祝兰台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地就将秘密告诉常伽蓝,如果对方是凤崇的话,她还会考虑一下。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晕了过去,然后醒来就一个人也没有了。”祝兰台避重就轻,装糊涂。
“是吗?”常伽蓝明显地不相信,但是见祝兰台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也只能相信真相就是这样。
“前段时间表妹婿跟爹喝酒的时候还在说起,如今的毛毛虫成了蝴蝶,这让他很是欣慰,也可以稍稍卸下良心的负担。”常伽蓝也一脸轻松地说,每次看着凤崇和祝兰台两个人相互误会、虐来虐去的,他这个旁观者也觉得闹心。如今好了,一切都说明白了,真是皆大欢喜!
常伽蓝和文小冰满心地以为祝兰台会在喷涌而出的感动之下,留下感激的泪水,发誓要好好地对凤崇。没想到的是,祝兰台竟然一脸的怒气,愤然扔下一句:“他竟然敢说我曾经是毛毛虫?!”
剧情如此出乎自己的预想,常伽蓝和文小冰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没有掉出来。
“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一下。”祝兰台蓦地起身,向常伽蓝和文小冰辞别。
短暂的惊讶之后,常伽蓝率先回过神来,朝祝兰台挥手告别。
祝兰台走到门口的时候,常伽蓝蓦地出声抱怨道:“我说表妹,下次要是来的话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一些抄写的工作给你。最近你表嫂怀孕,我也跟着辛苦,那些稿子堆得都有小山高了……”
走到门口,正处于极度欢喜和极度抑制欢喜的情绪中的祝兰台,浑身一僵,只觉得脑袋里的某根弦儿“啪嗒”一声断裂开来。
回头恶狠狠地冲常伽蓝挥挥拳头,祝兰台咬牙切齿:“我这个免费劳工,看来你用的很惬意啊?!”
“对啊!”常伽蓝不怕死地回嘴道:“表妹你抄写的功夫不是盖的,我自然是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
“你!……”祝兰台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刚才的那极度的欢喜和极度的自我压抑全被常伽蓝的理所当然成功爆破。
一跺脚,不管不顾常伽蓝和文小冰以及文小冰肚子里的那小小只,也忘了自己请求文小冰帮忙说和凤家和文家的事,祝兰台直接夺门而出,生怕再晚一点,自己就会被常伽蓝给气死。
直到不见了祝兰台的身影,连愤怒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文小冰这才不确定地问:“你这样对表妹,好吗?”
常伽蓝耸耸肩,一边很自然地往文小冰嘴里送小吃,一边笑道:“看她刚才努力想要抑制自己欢喜的样子,要是不转移她的注意力,恐怕她会忍得吐血吧。”
文小冰闻言,立刻两眼冒星星地看着常伽蓝,夸赞道:“夫君,你真聪明!不过,话又说回来,”文小冰蹙起眉头,“你怎么看出表妹她欢喜了?她刚才明明是对于表妹婿毛毛虫的比喻很生气啊……”
常伽蓝伸手捏捏爱妻的鼻尖儿,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让一向聪慧的她变笨了,竟然连祝兰台这么明显的情绪都没有看出来。
“你难道不知道,有一种表现叫‘欲盖弥彰’吗?笨啊!”常伽蓝一边说,一边朝文小冰的嘴里送了一块掰碎到大小合适的桂花糕。
眼睛骨碌碌一转,文小冰一边努力的咀嚼着嘴里的桂花糕,一边鼓着腮帮子故意问道:“就跟你说我‘笨’是一样吗?”
常伽蓝:……
急匆匆逃离开的祝兰台,直到跟春屏坐上回凤家的马车,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嘴角的那抹微笑便也难以抑制地逐渐扩大。要不是祝兰台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欢喜的情绪,只怕会当众大笑起来,吓坏春屏等一干人。
春屏自打看见祝兰台从常宅的后院夺路而逃时就一直盯着她看,原本就蹙起的眉头也挤得越来越紧。春屏很是不解,怎么见了文小冰之后,祝兰台就一副又想大笑,又想大哭的表情,像极了遭受重大打击之后,不可避免地得了失心疯。
当然,春屏是不敢直接问祝兰台是不是因为得了失心疯,所以表情才这么的痛苦和怪异。
心思一转,想起祝兰台早上出门时告诉她的来常家的理由,春屏不觉地心一沉,小心翼翼地问道:“主母,是不是跟文小姐那里商量得不如意?”
春屏想,能让祝兰台如此在意,如此矛盾纠结的,大约就是此行不利,目的没有达到吧。难道是文小冰不愿意帮忙?还是文小冰出嫁从夫,帮不上什么忙?
“啊?你说什么?”春屏的话将祝兰台从自己的情绪中拖出来,祝兰台一脸惊讶地问,像是刚刚睡醒的人,完全不明白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一样。
春屏只觉得自己像是囫囵吞下整个鸡蛋却被噎住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看了祝兰台半晌,才讷讷地说:“没什么。”
春屏想,祝兰台可能真的是在常家受了什么打击,所以有可能是真的得了失心疯了吧……
不行!她一定要到常家问个明白!
春屏这厢刚想叫车夫转头回到常家,问清楚一切事情的始末,就听见坐在她身边的祝兰台突然惊呼:“哎呀!我忘记问表嫂她打算怎么帮忙了!”
好吧,春屏这下子确定,祝兰台真的是在常家受了什么打击,以致于得了失心疯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去常家的目的和缘由了!
毫不迟疑地,春屏就要吩咐车夫火速掉头赶回常家,以查明真相。
谁知她还没有开口,春屏就听祝兰台自言自语地说:“算了,还是先回府吧,我现在也没有准备好去见这样的他。”
春屏听祝兰台说的不清不楚的,说完她自己还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又一脸羞怯地侧了脸,双颊红似朝霞。
坏了!
春屏如临大敌,看来这祝兰台不单是得了失心疯,更是已经毒根深种了!心里是很想返回常家问个清楚,但是想到祝兰台说了先回府,春屏只得按捺下去。
祝兰台说是还没有准备好见“这样的她”,难道是文小冰突然反常,对祝兰台做了什么,所以祝兰台才是现在这副失常的样子?
越想,春屏越觉得文小冰的嫌疑最大!
打定主意,春屏决定回到凤府之后,立刻向凤崇报告这个紧急事件!
当家主母都疯了,这还了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章 别说“死而无憾”
“我没有想到,这件事小冰会这么快来插手调和。”文家的花厅里,文墨斯斯文文地坐在椅子上,有些感慨。
文墨对面,坐的是嘴角噙着微笑的凤崇。
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凤崇笑得真诚,却又狡黠地问道:“难道小冰不出面调和,你就打算这么轻易地放弃我,放弃凤家吗?”
文墨挑眉,别有深意地说:“什么叫恶人先告状,我今儿算是真的见了。你别忘了,不是文家先无情无义的,是你们凤家先舍弃了我们文家。”
虽然现在将双方的矛盾暂时放下,但是这并不代表对于凤海天曾经的咄咄相逼,文墨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可是,我并没有舍弃你!”凤崇掷地有声,即使是兼为好朋友的合作伙伴,凤崇也不会任由别人误会,或是压自己一头。
这就是商人本色,平日里可以做到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是一旦涉及生意上的时,却是要锱铢必较,谁也不肯无端先服软。
这种商人本色表面上看起来很伤朋友之间的情分,其实却是友谊长存的最好的保鲜方法。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更何况是朋友。
“你啊……”文墨最先败下阵来,无奈地看着凤崇,最后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你这个凤氏家主的难处,就姑且不跟你计较了。”
凤崇见此,也没有再咄咄相逼,歉然道:“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能敌人得手,伤害了凤家和文家几十年的交情。这样吧,你不是喜欢收集名贵古砚嘛,我那里还有几方好的端砚,赶明儿个就派人给你送来。”
文墨闻言,立刻俩眼放光,欢喜道:“那就真是感激不尽了!对了,说到送我端砚这回事,我还真是要感谢嫂子呢!要不是她提议用古砚代替那些珠宝什么的年礼,只怕你还守着那几方好砚不肯给我呢!哪天,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嫂子!”
“谢谢就不必了,咱们之间哪儿需要这么见外。”一听文墨说是要见祝兰台,还一脸对祝兰台很感兴趣的样子,凤崇直觉排斥。
有时候,看着现在这样迷人的祝兰台,凤崇会自私地懊悔,或许他不该努力地让毛毛虫破茧成为蝴蝶,因为如果祝兰台还是毛毛虫的话,就不会冒出黄志、凤浪这类的情敌。蝴蝶很漂亮,却也容易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了?难道我要见嫂子一面都不行?”文墨故意调侃道:“难道是嫂子长得太美,你故意把人给藏起来,怕别人看见?”
虽然说文小冰嫁给了常伽蓝,文家和凤家走动更为勤了一些,但是文墨还真正地没有正儿八经地见过祝兰台,甚至在脑子里都勾画不出祝兰台的轮廓来。
“你认为,我像是这样的人吗?”凤崇听文墨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心里有些慌乱,面上却故作镇定地问。
文墨听凤崇如此说,还真的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凤崇一番,然后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很是郑重地说:“像!”
凤崇闻言,差点儿没从椅子上跌下来,难道在别人的眼里,他俨然就是一个霸占欲十分强的妻奴吗?!
见凤崇一脸的崩溃,文墨笑笑,收回揶揄凤崇的打算,一脸艳羡地说:“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羡慕你,娶到了嫂子这样的好妻子,聪明贤惠,又肯为你打算谋划。”
“何以见得?”凤崇借由喝茶,掩饰自己波动很大的情绪,努力平静地问。
“帮你打理好凤家内务,还借由那些贵妇小姐的帮助凤家拓展人脉,这些我就不多说了。单是说眼前这件事,你以为如果没有嫂子的告知,正在常家闭门养胎小冰怎么会知道文家和凤家闹不和的这件事;如果没有嫂子的请求,身子重的小冰又怎么不辞辛劳,会主动来帮凤家说情?”
文墨说完,无限便感慨道:“要是哪天,我也能找到这样的好妻子,便就死而无憾了。”
在经过震惊、感激、庆幸、激动等一系列激烈的内心戏之后,凤崇终于将所有的情绪暂时平复下来,颇为郑重地对文墨说:“别说什么‘死而无憾’之类的话,要是你哪天真的娶到了这样的好妻子,就该努力地活下去,陪她一起快乐地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天。因为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个的命不在了,那一切美好都只是空谈而已。”
文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凤崇,试探地问:“怎么你说起这话来,像是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样?”
凤崇笑笑,并未作答,却在内心里深深地感激上苍,让他和祝兰台一路跌跌撞撞地活到了今天,顺利地通过那些生死考验,可以一起相守每一个日出日落的日子。
见凤崇不欲多说,文墨也没打算追根究底,每个人都一个属于自己的隐秘角落,而任何人都不该随便地娶探知他人的秘密,即使是深交十几年的好朋友也是一样。
正要说些什么家常闲话,就见一个人匆忙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就直接跑到凤崇面前,急切地说:“主公,你快去看看主母,主母……”
凤崇蓦地站起来,抓住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春屏的肩膀,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春屏想要解释,又碍于文墨也在旁边,她不好说文小冰的闲话,再加上这件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便对凤崇说:“主公还是自己去看吧!”
春屏陪着祝兰台从常家回来之后,原本寄希望于祝兰台离开常家之后,失心疯就会渐渐地恢复,谁知在人场里祝兰台一脸的正常,甚至比平时更要亲切几分,但是到了独处的时候,祝兰台就会渐渐地表现出失心疯的症状——无缘无故地傻笑,无缘无故地皱眉,还常常一个人发呆到深夜。
一连观察几天,见祝兰台没有丝毫康复的兆头,春屏便坐不住了,直接冲到文府来抢人。
凤崇见春屏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心急焦急,便一把推开春屏,急匆匆地朝门口奔去。跑了几步,觉察出不对劲儿来,凤崇这才蓦地停驻脚步,猛地一回头,果然见文墨和春屏正双双一脸震惊地看向他的双腿。
心神一震,凤崇突地委颓在地。
“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跌坐在地上,凤崇沉稳地说,见文墨和春屏张口想说什么,凤崇便先一步开口道:“也别问我为什么,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我希望,你们是值得信任的!”
文墨和春屏默然无声,半晌,文墨才回过神来,佯装教训春屏道:“春屏,还不快点去扶起你家主公,轮椅就在旁边!快一点,免得你家主公的腿疾恶化了!”
春屏一怔,随即朝文墨了然地一笑,快步走到凤崇面前,扶起凤崇,一边把凤崇朝轮椅那边带,一边请罪道:“是春屏不小心,才害得主公跌倒的。不过,话说回来,主公倒是真的很在意主母呢!一听说主母有事,主公您急得居然可以站起来!真希望主公的腿疾可以康复!”
文墨和春屏的一番话,不但表明了他们会替凤崇保守秘密,而且还为凤崇刚才一时的情不自禁露出的马脚找了合适的借口。
朝文墨和春屏感激地一笑,凤崇放心地坐在轮椅上,这才正经地向文墨辞别。
文墨微笑,朝凤崇抱拳算是还礼,辞别道:“代我问候嫂子一声。”
春屏也朝文墨微微一笑,算是告辞。
当春屏推着凤崇将要走出门口的一刹那,文墨突然出声道:“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凤兄。虽然你生活在虎狼环伺的恶劣环境中,不过你有相濡以沫、心意相通妻子,还有为你着想的心腹。”
说完,文墨便无限感慨和羡慕地叹息一声。
春屏推着凤崇的手一顿,有些讶然,文墨竟然将她看作是凤崇的心腹,而她也确实就是,或者说曾经是凤崇和兰采儿派去监督并帮助祝兰台的心腹,只不过一直很隐秘而已。而事实上,现在的凤崇和兰采儿都不需要她这个心腹负责监督祝兰台,因为在他们心底,已经彻底地真心地接受了祝兰台作为凤家的一份子。
想到这儿,春屏就不禁替祝兰台高兴。
“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有的。”凤崇没有回头,“你应该知道,文叔从来不在乎什么门第,只要你是真心地想要那么做。”
还有一句话,凤崇没有说出来,文墨之所以过得不快乐,是因为他把家族的责任看得太重,不敢轻易地放纵自己跟随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文墨有些自嘲地反问:“是吗?”
可惜,他活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觉得快乐,而那个可以跟他携手一生的人,也一直没有出现。
“不是没有,只是缘分未到。”知道文墨在担心什么,凤崇温言安慰道。心里记挂着祝兰台,凤崇也没有心思长篇大论地开解文墨,便摆摆手,示意春屏快速离开。
收到凤崇回府的指示,春屏赶紧推着凤崇离开,只留下文墨一脸艳羡地追随着凤崇的背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章 为卿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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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崇见春屏那么焦急,还以为祝兰台是出了什么大事,可没想到他一回府,见到的就是祝兰台正在给厨房里的一干人训话,一副正常到再也不能正常的主母的样子。
刚要走进去一探究竟,凤崇就被身后的春屏紧紧地拉住了。
回头,凤崇有些不悦地蹙眉问:“怎么了?你不是说娘子不对劲儿吗,这会儿怎么又不让我进去?”
“嘘——”春屏见凤崇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跟吼她没两样,也顾不得生气,拿食指点在唇边,示意凤崇小声。
“我说的奇怪就在这里。主母在平日的生活中跟平日没什么区别,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变得疯疯癫癫的,很奇怪。”春屏小声地解释道,一边将凤崇的轮椅往后拉了一点儿,免得被屋子里的祝兰台发现。
听春屏如此说,凤崇这才郑重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吩咐厨房里一干下人的祝兰台。
“所以,给竹园那边的饭菜一定要清爽可口,又有营养,免得让舜儿的风寒加重了。好了,要说的也就这么多,还希望你们下去之后,可以为全府人的健康尽心尽力。”祝兰台最后,以一句警示结束了训话:“对于表现好的,我向来是不吝奖赏的。你们明白吗?”
虽然祝兰台只说了奖赏,而没有说惩罚,但是众人都明白,做了好会得到丰厚的奖赏,那做的不好,等待自己的自然是毫不手软的惩罚。
这是祝兰台在嫁入凤家很久以后才明白的,要管理好一个大家庭,奖励固然必不可少,惩罚同样不可懈怠。
见下人们齐声应下,祝兰台这才挥手让众人离开。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厅堂,一下子安静下来,寂然无声。
见众人离开,祝兰台整个人松懈下来,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里,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翻阅,这是她难得的午休时间。
躲在一旁的春屏朝凤崇招招手,带着凤崇猫着腰儿靠近厅堂的窗户朝里看去,以便看得更清楚。
凤崇只见祝兰台随手翻了翻她手里的书,看到有趣时还会会心地一笑,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正要跟春屏对质,凤崇就发现了让他整颗心都悬起来的一幕:
刚开始还好,只见祝兰台专心地看着书,看到会心处还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神情柔美,倒比平日多了一份女子的温婉,看得凤崇忍不住心襟荡漾起来。
约莫看了一刻钟的书,大约是累了,只见祝兰台仰面朝后躺下去,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又顺手将书盖在脸上。就在凤崇以为祝兰台是要睡觉休息的时候,祝兰台竟然突然嘿嘿地傻笑起来,嘴里还不知道在咕哝着什么,吓得凤崇差点没有冲进去一探究竟。
笑着笑着,大约是因为祝兰台脸部动作的幅度过大,竟然把书本都给都掉了,这下凤崇看得就更加清楚了。
只见祝兰台一脸邪风入体的样子,也不顾去捡掉在地上的书,整个人时而傻笑,时而蹙眉,时而发呆,这么痴痴傻傻地竟然就过了午休时间。眼见着要有丫鬟来提醒祝兰台处理下午的事务,怕被发现,凤崇和春屏赶紧悄悄地离开。
避开人多的地方,凤崇坐上轮椅,由春屏推着,两人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了正书房。
掩上门,关上窗,春屏焦急地对正在屋里焦躁不安地踱步的凤崇说:“主公,您倒是快点想办法啊,可不能眼见着主母就这样下去!”
“我自然是知道。”凤崇心里也是焦急万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几天,祝兰台竟然就成了如今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心思一转,凤崇蓦地整个人一震,心想,该不会他那日对祝兰台的亲密的举动惹恼了祝兰台,所以在极端的愤恨之下,祝兰台就得了失心疯吧?!
心里万分愧疚,凤崇只觉得一刹那,悔恨、悲伤、无措,全部都涌向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泥淖,不知道前路却在何方。
最后,抱着一丝丝希望,凤崇小心翼翼地问:“娘子她这样的症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说完,凤崇就一颗心怦怦跳地看着春屏,生怕春屏说是自打他跟祝兰台圆房之后,祝兰台就疯癫了。
“就是前几天,主母见主公您去文家谈生意迟迟未归,心里焦急,便在主公您走后的第二天去了姑丈大人家,说是要请文小姐帮忙说项。然后不知道主母和文小姐还有表少爷在后院说了什么,主母突然就冲出来,匆忙辞别常夫人,然后就拉着我坐上马车。在马车上主母就表现出了如今的这副模样,时而傻笑,时而哀怨的,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发呆。我观察了好几天,见主母在人场里还算是正常,但是一旦独处,就又一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心里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办,便到文家请主公回来处理。”
春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凤崇,接着就一副请凤崇定夺的样子。
听春屏如此说,凤崇悬起的那颗心,可算是落了下来。凤崇还真怕是因为他的情不自禁吓到了祝兰台,将祝兰台弄成了如今这副痴痴颠颠的样子,那样他心里可就觉得罪过大了,也不禁为两人以后的父亲生活担忧。
虽然只要祝兰台可以陪他白手到老就让凤崇很满足了,但是每每对着自己心爱的人,却只能远观,不能亲近,这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在凤崇心底,虽然单纯为了泄|欲而发生的***是不对的,但是两个心心相印的人,不能得到彼此身心的全部,也会很痛苦。
“真的是从常家回来之后,娘子才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了吗?”凤崇再一次向春屏确定,心底已经有了模糊的认知,因为祝兰台虽然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是那种不正常,快乐多于痛苦。
“对啊!”春屏用力地点头表示肯定,“本来那天我是想要调转马头,回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想要看看文小姐和表少爷到底对主母她说了什么,才害得主母成了如今这副疯疯傻傻的样子。但是主母说要先回府,我一个小丫鬟又不能说什么。”春屏嘟哝着嘴,有点点的抱怨,不过很快就走出情绪的低谷,担忧地说:
“原本我是寄希望于到家之后,主母会慢慢地恢复过来,谁知几天过去了,主母却一点好转都没有。我本来是想过自己去常家问清楚的,但是又一想,我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去常家质问什么,倒不如让主公去更合适,便急急地去文家找了主公回来。”
说到这里,春屏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主公,我这么贸然地去打扰您和文公子,没有耽误您们谈生意吧?”
凤崇摇摇头,安慰道:“没事,生意上的事情已经早一步谈好了,别担心。”
春屏抚着心口,不住地点头安心道:“幸好幸好,要是耽误了您们谈生意,更有甚者,若是坏了文家和凤家两家的交情,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凤崇好笑地看着春屏一副谢过天地诸神的样子,忍不住喃喃自语:“再大的生意,也大不过她。”凤崇这才开始后怕起来,若是祝兰台真的变得痴痴傻傻了,那他要怎么面对自己内心愧疚?怎么样去还给祝兰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春屏正沉浸在自顾自的庆幸中,倒是没有注意到凤崇的低语。
“你先去看娘子有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先到常家走一趟。”凤崇淡淡地吩咐道,现在祝兰台身边不能少了可心的帮手。
“嗯嗯嗯!”春屏如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问:“那主公您心里是已经有了什么计较了吧,关于主母痴痴傻傻的这件事?”
凤崇点点头,安慰道:“别担心,你只管去尽心地伺候娘子就行。对了,帮忙把我推到大门口,然后叫凤博找马车来。”
春屏点头,欢欢喜喜地推着一脸沉思的凤崇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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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跟娘子说的就只有这些?”听完常伽蓝的话,凤崇忍不住惊诧,实在是很难想象,祝兰台的痴痴傻傻,只是因为知晓了他对她的好!
“对啊!”文小冰用力地点点头,替常伽蓝回答。
“依我看,既然表妹跟你形容的一般,那就是说,或许她只是一时听到你对她的用心良苦,十分惊讶,过分欢喜,然后一时情绪不能平复下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一边往文小冰嘴里喂可口的点心,常伽蓝一边安慰凤崇。
凤崇了然,点点头,说:“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对了,关于文家和凤家生意上的摩擦那件事,还真要感谢表嫂的帮忙。”
文小冰微笑道:“要不是表妹来这里告诉我,我哪里会知道那件事。别怪我多嘴,你对表妹的用心虽然很深,可表妹对你的用心也不少。既然两人都肯为对方着想,那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恩怨怨的,这次都该一次性解决了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章 生活需要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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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崇点点头,笑得温柔:“多谢表嫂提醒。放心吧,凤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大约不久就有消息了。”
文小冰和常伽蓝惊讶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点点头,齐声说:“快点回去吧,别让表妹等久了。”
辞别了常伽蓝和文小冰,凤崇便没有丝毫耽搁地赶回了凤家,时间刚刚好。看着西天已经散去灼热光芒的晚阳,凤崇嘴角的微笑扩大,第一次无比期待黑夜的来临。
吃晚饭的时候,大约是没想到已经缺席好几天的凤崇会突然回来,祝兰台心里惊诧了一下,接着便想起之前常伽蓝跟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心襟激荡起来。
心襟激荡的后果便是,祝兰台频频失神出错,吃一顿饭,筷子大约从手中滑落了五六次,还频频把筷子当勺子用,伸进汤碗里。
凤崇虽然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淡然的微笑,包容祝兰台一次又一次的失常,害得祝兰台心底暗自骂了自己好几次不争气,怎么凤崇这个“始作俑者”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自己却这么没用地一次又一次地出错?!
好吧,祝兰台承认自己很没用,虽然她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将一切如常,但是却越这样错得越厉害。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面对凤崇那句柔柔的“娘子”,祝兰台差点没有跌下凳子。
在晚饭结束的最后,凤九仪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非常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你看嫂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这就派人去请陈大夫过来?”
祝兰台恨不得没有地缝就挖一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这凤九仪还真是……可爱!没有看到她已经频频凸槌了吗,怎么还会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笑话?!
祝兰台这下却是错怪凤九仪了,凤九仪并没有想到其他的什么事,只是单纯地以为祝兰台是哪里不舒服了,所以才会如此反常。
见祝兰台面颊比西天的晚霞还要火红,担心再这么下去祝兰台会被她自己的羞涩烧毁,凤崇赶紧上前挽救道:“好的,哥哥记住了。时间不早了,九儿先回房吧,记得去绣你自己的嫁衣。”
这是凤九仪自己要求的,等她出嫁的时候,一定要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
听凤崇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的愿望,凤九仪难得羞涩一次。恨恨地一跺脚,说了一句“讨厌”,凤九仪便捂着羞红的脸跑开了,看得众人会心一笑。
见祝兰台依旧低着红艳艳的脸庞,凤崇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推着轮椅靠近祝兰台,说:“娘子,有些事要跟你说,我们这就回房吧。”见祝兰台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凤崇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说的真诚无比:“是关于凤家未来计划的事。”
凤崇都这么说了,当着凤家一干众人的面,祝兰台自然是不好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推着凤崇往饭厅外走。
知道祝兰台需要时间平复心情,凤崇这一路上也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祝兰台干嘛要把他往正书房推?!
“错了,咱们去德馨院。”凤崇十分自然地说,明显地感觉到身后的祝兰台呼吸一窒,停了下来。
凤崇也不说话,只等着祝兰台挣扎出来之后,乖乖地推着他去德馨院。
果然,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挣扎良久,祝兰台还是掉转了方向,往德馨院走去。
不过,为什么要来德馨院的书房?!
咬牙,凤崇继续云淡风轻地说:“去卧房……”
点点点的省略号,惹人无限遐思。
很清晰地听到了身后祝兰台的咬牙声,也感觉到了有一只拳头在自己头顶上方盘旋良久,不过,凤崇笃定,最后赢得还会是他,因为祝兰台并非对他无情,不是吗?
果然,在比第一次挣扎更久之后,祝兰台还是叹息一声,认命地推着凤崇来到了德馨院,两人的卧房。
一进去,祝兰台就立刻放开轮椅,将门窗仔仔细细地都关严了,然后便背靠着门,一副随时都准备要逃跑的样子,活像是面对强|奸犯的可怜的小媳妇。
好吧,凤崇承认,这样的认知让他很是挫败。
施施然地从轮椅上站起来,凤崇嘴角噙着微笑,一步步地接近祝兰台,却刚刚好的距离停下,然后津津有味地欣赏祝兰台由一脸想要哭的惊恐中暂时解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并且耷拉肩头,一副警戒暂时解除的样子。
“那些事,你都知道了。”凤崇没有打算曲折迂回,因为他了解的祝兰台不是这么软弱的人,五天的时间,他相信祝兰台早就在心底接受了一切,晚饭的时候祝兰台之所以频频出错,只是因为突然间见到他,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变而已。
果然,祝兰台不过是惊讶加心慌了一下下,就咬紧下唇,点点头。虽然凤崇并没有说“那些事”到底指的是哪些事,但祝兰台心底也明白,只怕春屏早就跟凤崇汇报过她在常家发生的那 些事了。
祝兰台一直都知道,春屏虽然一心向着她,但最初却是凤崇和兰采儿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不过祝兰台并不在乎,因为这个眼线,对她好不好,她心知肚明。
“所以呢?你是打算逃避我吗?”凤崇又靠近了一步,但也只有一步而已,因为他怕逼急了祝兰台。
不过,显然祝兰台的接受能力远远超过凤崇的估计。
只见祝兰台不过犹豫了眨眼间的功夫,就用力地摇摇头,用虽然有点发颤,但是坚定无比的声音说:“不会。我为什么要逃避,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知道得太晚,所以才曾经将你想的那么不堪……”
这简直就是在你期待馒头的时候,上天给了一桌山珍海味!
凤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过心底那份因祝兰台而生的自豪却越放越大,果然,他没有看错人!
“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祝兰台抬头,诚恳地对凤崇说。
在“愿意”两个字出口之前,心思一转,凤崇嘴角勾起一抹痞笑,一边慢慢地接近祝兰台,一边说些暧昧不清的话:“那要看,你是怎么样跟我道歉了。”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凤崇就已经闪身到祝兰台身边,唇附在祝兰台耳边,轻轻地吐着气。
脸色一变,祝兰台没有想到一向稳重自持的凤崇竟然会有如此小人的一面!怎样道歉?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像凤崇想的那样跟他道歉的!
一脚跺在凤崇的脚上,祝兰台想要趁凤崇呼痛的时候夺门而逃。
可惜,显然祝兰台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凤崇没有祝兰台预期的因疼痛而跳脚,只是微微皱了眉头,身子向前一倾,便将祝兰台困在他和门板之间,不过记得留了一丝丝缝隙,不让祝兰台觉得被彻底地侵犯,却也让祝兰台被包裹他阳刚的气息里。
祝兰台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正人君子的凤崇竟然会对她耍这些小人招数?!
祝兰台知道她应该一脚将凤崇踹开,然后摔门离去。但是,此刻祝兰台竟然觉得身子越来越软,那一夜狂乱的画面快速地闪过脑海,害得她下意识地想要搂住凤崇,借以支撑住自己不断颤抖想要下滑的身体。
低声笑了起来,凤崇想,祝兰台的身体倒是比她的嘴巴诚实,已经在渴望着他了。
用力向前一挤,凤崇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合着祝兰台的,同时双臂搂住祝兰台的肩头,将她微微地抬高,正好让自己的灼热坚挺挤入她柔软的小腹以下的地带,来回地摩挲着。
双唇含住祝兰台圆润的耳垂,凤崇魅惑地问:“还是说,你想就在这里?”
天哪!祝兰台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凤崇竟然会问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因为凤崇的挑逗而身子愈发地虚软起来,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道凤崇的颈后,牢牢地抱住他。
“嗯?确定要在这里吗?虽然是很刺激,但是有可能春屏或者来喜、来福会正好过来伺候我们就寝,会被这门板怪异的颤动吓到。”凤崇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不过是吓吓祝兰台而已,早在晚饭前他就吩咐春屏,晚饭后不许任何人来德馨院打扰他和祝兰台,记得当时春屏还一脸暧昧地笑个不停。
所以,就算是祝兰台突然有兴趣换个地方,换个方式,凤崇也会满足她的,并且会非常地放心和乐意。
说话间,凤崇的双手已经有了动作——凭借着身体将祝兰台牢牢地控制在门板和自己之间,凤崇腾出双手,顺着祝兰台柔嫩的脸颊一路往下,滑过嫣红的樱唇,细腻的脖颈,性感的锁骨……
直到敏感的蓓蕾在凤崇的挑逗下不自觉地挺立起来,祝兰台才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勉强找到一丝理智,紧紧地攀住凤崇的肩头,咬牙切齿:“到床上……”
第七章 相爱恨晚
(几天没见,有没有想凤浪到底会咋滴样捏o(n_n)o~纠结的爱哇~)
想起上次凤崇竟然有本事将坚固的大床撞得咯吱作响,祝兰台就心惊,她可不希望过往的丫鬟看到德馨院卧房的大门,因为某些奇怪的动静激烈地颤动着。然后第二天,整个凤府都会传出她身为凤家主母,却带头***的传言。
只听得耳边嘿嘿一笑,一下刻,祝兰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自己身体的上方,是凤崇用双臂撑起的身体,不远不近,恰巧困住自己。
头微微一偏,看着西天的最后一抹光亮,祝兰台只觉得嗓子发紧,脑袋跟浆糊似的,转了老半天,也只是十分没有力度地说了一句:“天还没有黑……”
“是吗?”凤崇邪魅地一笑,“这说明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说着,凤崇就用双手和唇描摹起祝兰台的身体……
像是在春水泛起的河上漂流,那种温柔的吮吸让祝兰台觉得浑身酥软,却又觉得莫名地舒服,像是温柔的春水流过身体,那种带着一点点战栗的幸福,让祝兰台忍不住幸福地想蜷起脚趾;
猛地,像是在烈焰中重生,那种身心一体的灼热,让祝兰台惊慌,却也忍不住更加期待,在手足无措之间,只得攀附住离自己最近的凤崇的身体,努力地想要贴合得更紧;
一个猛烈的冲刺,一下子将祝兰台带到幸福的云端,踩着虚虚实实的云朵,在踏实和空虚之间徘徊,在幸福之中抽泣,那种百感交集的幸福,让祝兰台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下一刻,只听凤崇低吼一声,接着躺在祝兰台身边,将那个无措的女子搂进怀里,亲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睡睡醒醒,反反复复,如同上次那个狂乱的夜晚一样,凤崇在祝兰台身上得了极大的满足,同时也极大地满足了祝兰台。只不过,大约是因为彼此确认了心意,凤崇较之上次的激狂,多了一抹温柔。
在曙光初露的那一刹那,凤崇将疲惫不堪的祝兰台搂进怀里,一手搁在她的脖子下面,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双腿将她的下肢困住,一副全然护卫的姿态,抱着祝兰台沉沉地睡去。
当夜晚再次来临的时候,祝兰台终于从沉睡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摸摸身边的空空的位子,心底涌起失落和苦涩。
这一次,凤崇又再次选择了不告而别吗?
就在祝兰台的眼泪几乎溢出眼眶的时候,门被“嘎吱”一声推开,接着便看见春屏一手端着几样小吃,一手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凤崇,走了进来。
才刚放下手里的东西,春屏就十分夸张对着祝兰台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嬉笑道:“恭喜主公,恭喜主母!看主公这么地卖力,估计不久,凤家的下一任家主就要出世了!”
祝兰台面色一红,啐了春屏一口,却说不出什么有力的话来反驳,只是将头低低地垂下,像极了鸵鸟。
凤崇见此,便朝春屏挥挥手,笑道:“你还是快点下去吧,不然你家主母一会儿可就要因为脸红过度而窒息了。这样的话,那你可就是罪莫大焉了!”
春屏夸张地做出一脸的惊恐状,点点头,又弯腰行礼,嘻嘻笑道:“是!小的这就告辞去也——”
直到门被嘭地关上,祝兰台这才又羞又窘地看了凤崇一眼,在碰触到凤崇看过来的眼神的那一刹,又飞快地移开。
“累了吧。”凤崇关切地朝坐在床上的祝兰台挥挥手,说:“先下来吃点东西,再继续。”
凤崇说的“再继续”是“再继续睡觉”的缩减版,谁知道祝兰台误以为是“再继续那啥那啥”,不禁瞪大杏眸,惊恐地看着凤崇。
说句实话,祝兰台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睡睡醒醒了多少次,只是约略记得,似乎比上一次还要多上很多次。她现在早就累得浑身散架了,哪里还有精神跟凤崇“再继续”?!
一看祝兰台搂紧自己的双肩,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凤崇就知道祝兰台是误会他的意思了。心里不禁懊悔,都怪他昨天晚上他得知祝兰台的心意之后,一高兴就激情泛滥,不知道节制,这才累坏了祝兰台。
“乖,我是说填饱肚子再继续睡觉休息。”凤崇倒没有再继续逗祝兰台,因为即使睡了一天,祝兰台仍旧带着的两个黑眼圈提醒着凤崇,他昨夜是有多么地“卖力”!
饥肠辘辘让祝兰台不自觉地卸下警惕,下床洗漱之后,坐在桌子前吃早饭+午饭+晚饭+宵夜。
心疼祝兰台的疲惫不堪,凤崇倒也没有再在饭桌上逗祝兰台,只是适时地给她夹菜添饭。
这一顿饭,吃得分外温馨。
吃晚饭,凤崇真的谨遵承诺,没有再对祝兰台毛手毛脚,而是很纯洁地搂着她,两个人盖棉被纯睡觉。
第二天,当祝兰台走出德馨院,准备去街上的凤家药材铺视察生意的时候,一路上心慌地发现,凤府的下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还一脸暧昧不明地笑着。碰上她打量的眼神便赶紧住口躲开,各自忙着手里的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忍住怦怦跳的心,祝兰台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一路走过。
跟凤崇两个人关在卧房里一天两夜,祝兰台不难想象,她这个曾经在众人心目中洁身自好的主母,只怕早就成了众人眼里***的代名词了吧,即使除了最初的那一夜,其他时间她真的只是跟凤崇盖着棉被纯睡觉而已……
就在即将踏出凤府大门,祝兰台一口气松到一半的时候,凤九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连招呼也不打地就如连珠炮似的呱呱起来,直接将祝兰台剩下的那半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嫂子,听说你跟哥哥窝在房里一天两夜,说是要探讨有关凤家未来的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值得你们……”
凤九仪还没说完,就被祝兰台利落地捂住了嘴巴,只得双手双脚到处乱扒地闹腾起来,极力地想要脱离祝兰台的“魔爪”。
“九小姐,这个您就不用担心。”春屏掩着嘴儿笑道:“主公和主母确实是为了凤家的未来在努力呢!相信要不了多久,凤家的‘未来’就要出世了!”
春屏将“未来”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因此也得到了祝兰台的诸多“关切”,平白的得了不少的眼刀和卫生眼。
最后,为了避免凤九仪再“语出惊人”,凤九仪干脆也不让春屏跟着伺候自己了,直接吩咐春屏和春芽把凤九仪拖回栖凤院,自己一个人耳根清净地前往药材铺。
谁知,这不过是短短的两夜一天的时间,她跟凤崇一直窝在卧房里的消息竟然传到了药材铺?!
当祝兰台看着陈大夫笑嘻嘻地给她开了一大堆容易受孕的药材之后,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唯一让祝兰台觉得欣慰的是,整个药材铺,也就只有陈大夫一个人知道那两夜一天的事,不然她铁定直接溜回凤府德馨院的卧房里躲起来。
沉下心来,祝兰台努力地想要驱赶走脑子里那些旖旎的情思和因她“饱暖思****的消息传播过快而出现心慌意乱,努力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谁知,下一刻,比善意的流言更让祝兰台难以招架的事出现了。
祝兰台怎么也没有想到,已经消失十来天的凤浪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当凤浪提出要跟她单独相处一会儿的时候,祝兰台直觉想要拒绝,但是在话将要出口的一刹那,清舞抱着舜儿夺门而逃的那一幕蓦地浮现在祝兰台的脑海中,于是话到嘴边一转,由“不好”变成了“好”。
看着祝兰台和凤浪转身走进内室,陈大夫摇摇头,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派人去交给凤崇。倒不是陈大夫要告祝兰台的状,他只是担心祝兰台不是凤浪的对手而已。
凤记药铺的后院,祝兰台和凤浪相对而坐,中间是一张梨花木的桌子,上面放着青花瓷的茶壶和同色系的茶杯。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祝兰台淡淡地说,一边给凤浪和自己各添了一杯茶,一边思索着要怎么开口告诉凤浪清舞和舜儿的事。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凤浪微微失神,反问道:“是吗?我以为你向来不在乎我的去留……”
敏锐地抓到凤浪话里越界的语气和意思,祝兰台神情一顿,半晌,才别有深意地说:“这世上,总有人会在乎你的去留。”
例如,清舞和舜儿。祝兰台在心底默默地说。
不过显然,凤浪误会了祝兰台话里的意思和人物指代。
激动地想要上前握住祝兰台的手,最终,凤浪还是忍下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他曾经误以为的黄志的女人,而是于他有救命之恩的凤崇的妻子,那个他一心感激、满心愧疚的族里的大哥要携手一生的人!
这样的认知,让凤浪不敢越雷池一步,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章 命运的红线
就是因为这样,凤浪才会觉得痛苦,明明想要接近祝兰台,却又不得不为了道义而忍住。凤浪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对祝兰台的利用就成了真心的爱慕,只是渐渐地觉得,有祝兰台陪伴的日子,或许就不再孤独了。
可是偏偏,等到他彻底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也就是他发现祝兰台是凤崇妻子的时候,这让凤浪十分痛苦。若是可以的话,凤浪情愿自己永远不明白,自己心底对祝兰台的那份真正的心意。
“你会吗?”终究,还是忍不住,凤浪问出了口。不管心底怎么劝自己不该对凤崇的妻子起别样的心思,凤浪还是忍不住想要从祝兰台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之于祝兰台,到底意味着什么。
祝兰台一怔,还没明白过来凤浪话里的意思,就听见门口一声熟悉的小儿啼哭响起。几乎在一瞬间,祝兰台立刻离开座位,夸张地热情地朝门外奔去,一把夺过那啼哭的孩子,一边轻轻地拍着他,一边轻声诱哄道:“舜儿乖,你怎么会突然跟你娘亲来这里呢?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想我,是不是?”
一边说着,祝兰台一边朝屋里偷瞄凤浪几眼,又见身边的清舞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朝里望去,不禁感慨,这影卫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快得清舞都来不及在来这儿的途中从被“掳劫”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用脚趾头想,祝兰台也知道是有人给凤崇报了信儿,所以清舞和舜儿才来得这么地火速。不过祝兰台心底并不生气凤崇对她的时时刻刻的“监视”,反而庆幸凤崇安插在自己身边眼线竟然能这么火速就把消息传给了凤崇,而影卫又这么火速地送清舞和舜儿母子过来,免得她独自面对一心求一个答案的凤浪。
祝兰台知道凤浪想问的是什么,又期待着怎样的答案,但是她没有办法回应凤浪的那份深情,便只有逃开。
“舜儿好像是尿裤子了,所以才一直啼哭不止。这样吧,我先带舜儿去换一下裤子,还要麻烦清舞姑娘帮我招呼一下浪弟。”祝兰台轻巧地说,然后不待清舞答应,便抱着被逼着一起撒谎的舜儿离开。
清舞知道,祝兰台撒谎说是要给舜儿换裤子,不过是想要给她和凤浪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清舞心底苦笑一声,貌似凤浪很不喜欢这个机会呢,因为从祝兰台离开起,凤浪就一直保持着一副震惊、失落的样子。
清舞不明白,祝兰台的那声“浪弟”对凤浪的打击有多么地大。那一声“浪弟”明明白白地表达清楚,祝兰台不会背弃凤崇,更不会对凤浪多出嫂子对族弟以外的情思。
“舜儿抓周那日,说是要让凤公子认舜儿为义子,是我们唐突了,还望凤公子不要在意。”想了半天,清舞只找到这么一句搭讪的话。
清舞话里的“我们”两个字刺痛了凤浪,凤浪心疼地想,难道祝兰台情愿跟清舞分享一个丈夫,也不愿意跟他走吗?难道祝兰台真的爱凤崇这么深,深到不惜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自己又算什么?那祝兰台在自己可以引诱下,曾经对自己的意乱情迷又算是什么?!
一时间,很多纷繁复杂的思绪涌向凤浪的心头,而一向不善于计较复杂情绪的凤浪,竟然在这些几乎挤破脑门儿的繁杂思绪的冲撞下,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彻底地昏了过去。
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凤浪给吓昏了,清舞赶紧上前扶起昏倒的凤浪,一边喊人来照看凤浪,一边苦涩地想,看来舜儿是注定一生都没有父亲的疼爱了,不过只是认个义父而已,也没逼凤浪一定要答应,竟然也能把凤浪给生生地吓晕了过去……
等到凤浪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头顶悬着素色的帐子,侧脸望去,只见一个头发挽起的少妇正在弯腰忙着什么。
“请问……”凤浪刚一开口,只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少妇浑身一震,似乎想要回头,但是最后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夺门而逃。
凤浪皱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胆小的人,他不过是想问一下他在哪里,也能把人吓跑了。还是说,他凤浪长得就这么地凶神恶煞,可以用来驱鬼的吗?!
那在最后关头,惊慌失措地逃开的少妇,正是清舞。
伺候凤浪躺下之后,怕凤浪有个万一,清舞便一直守在床边,丝毫不敢离开。当凤浪醒来,刚一开口的时候,清舞只觉得自己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实地,欢喜地想要回头应答,却猛地想起凤浪晕倒的原因——听到认舜儿为义子的事。
心里一酸,眼泪决堤而出,清舞便捂着脸逃开了。
一路逃到前面的店铺,见祝兰台正抱着舜儿跟陈大夫说话,清舞便也顾不得跟跟祝兰台打招呼,直接从祝兰台怀里夺了舜儿,一路哭着跑出门去。
见清舞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祝兰台心里焦急,不知道凤浪到底跟清舞说了什么,害得清舞这么难过。
“跟上去。”祝兰台对着虚空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地朝后院的客房跑去,她倒不担心清舞和舜儿,反正那些影卫会照她说的,跟上清舞和舜儿,保护她们母子的安全。
祝兰台比较担忧的是,清舞这么伤心地跑开的原因。
祝兰台想,能让清舞这么伤心的,大约也就只能是凤浪否认了舜儿的存在了。
刚到后院,祝兰台就跟冲出来的凤浪撞了满怀。
凤浪心里一急,怕祝兰台跌伤了,便也顾不得失礼,拦腰抱住了祝兰台。谁知他还没有开口说什么,下一刻,站稳身子的祝兰台便立刻打开他的手,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他,看得凤浪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凤浪见祝兰台面色不善,一时也不敢妄动。
有了这一撞的缓冲,祝兰台的心情稍微平复,要不然她铁定立马指责凤浪这种播种却不负责的可耻行为!
“你跟清舞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么伤心,连招呼都没打就抢过舜儿跑开了?”祝兰台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怒气,平静地问。
凤浪莫名其妙,看来那跑掉的就是什么清舞的,不过他可什么都没对她做。让凤浪更加生气介怀的是,祝兰台竟然心胸宽大到了这个程度,不但全心地接纳清舞和舜儿,甚至还因为清舞莫名其妙的哭泣来指责他?!
那自己,在祝兰台心底,到底排第几位……
不知道是为自己爱而不得悲哀,还是为祝兰台“胸襟宽大”哀叹,凤崇忍不住出言讥讽道:“祝兰台,没想到这世上还真的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事?我真不知道,你是不爱他,所以只要博得一个贤妻的美名,忍受他纳妾生子;还是你太爱他,爱到竟然可以全心全意地守护他的妾室?”
这是凤浪第一次,连名带姓,那么生气地称呼祝兰台。
虽然凤浪没有明说那个“他”是凤崇,但是祝兰台也心知肚明,刚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祝兰台想,既然凤浪会这么问,那显然他还不知道舜儿就是他的儿子,也就是说清舞伤心并非是因为凤浪否认了舜儿。
至于凤浪直呼她的名姓这件事,祝兰台倒是丝毫都不介怀。
无视凤浪的嘲讽,祝兰台淡然一笑:“不管是因为我太爱他所以才会包容他的一切,还是我想要博取一个贤妻的美名,我都问心无愧,随你怎么说。我只是想知道,清舞哭着离开之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浪冷笑,环抱起双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第一次对祝兰台表现出了防卫和疏离:“就算是我想对她做什么,只怕也没有机会吧。我这边一醒,她那边就跑了出去,我能对她做什么?”
祝兰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误会一场,清舞之所以会逃开,大约是因为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凤浪,也更害怕看到凤浪拒绝承认舜儿的结果。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祝兰台自然是想立刻把舜儿的身世告诉凤浪,但是显然,目前处于激狂状态的凤浪并不适合再接受一条这样震撼人心的消息。
“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祝兰台坦荡诚恳,“只是,你之所以会突然晕倒,只怕是身体不适吗,所以要留下来将养一阵,你意下如何?”
祝兰台想,只要凤浪能够留下来,那早晚有一天会有机会向他表白舜儿的身世的;凤浪却是想,既然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祝兰台,那就在离开之前,再多看几眼,以供他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慢慢回味。
两个人各有打算,可要达成的结果却出奇地一致。
凤浪点点头,算是应下。
祝兰台见此松了一口去,微笑着命人带凤浪去休息。
可是,祝兰台的挽留、微笑和最后放下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的样子,却让凤浪徒生出一股希望来,误以为祝兰台私心里是不想让他离开的。
那颗爱慕着祝兰台的心,因为有了这一点希望的滋润,便不至于死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章 离情正苦(一)
关于留凤浪住下这件事,祝兰台在晚上见到凤崇时便将告诉了他,也跟凤崇说清楚了,留凤浪住下是为了找机会说和凤浪和清舞母子,让人家一家人早日团聚。
要是以前,祝兰台不论做什么事,只要是不涉及凤家的利益,一般都不会特别在意凤崇的感受。可是现在不一样,祝兰台想,既然她跟凤崇成了真正的夫妻,那两人之间最好不要留下什么疙疙瘩瘩的,免得相处起来别别扭扭的,徒惹得互相伤心、互相埋怨。
见凤崇一脸稀松平常地说“可以啊”的时候,祝兰台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跟凤崇讨论了几句,看哪个时节将真相告诉凤浪比较合适。而凤崇竟然也十分配合,积极地献言献策,还张罗着让春屏去开导开导哭了一整天的清舞。
可是,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两个人双双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祝兰台才发觉自己放心得太早了,表面上表现得十分大度的凤崇,骨子里根本就是个小气鬼!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着满身的吻痕,还有腰间清晰地传来的酸软,让祝兰台忍不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昨天是谁大度地说凤浪可以留下来的?可是转眼就一边拿牙齿咬着她的锁骨,一边说是要“惩罚”她的不听话,居然敢随便留下别的男人。
老大,那个被她随便留下的别的男人是他亲爱的族弟好不好?而他亲爱的族弟之所以留下,也是得到了他老大的御批的!
恨恨地转头看向已然醒来,还悠闲地看着她的凤崇,祝兰台握起粉拳,毫不犹豫地砸了过去。
然而,攻击的拳头被凤崇轻巧地握住,而攻击的人也被凤崇轻松地反压在身下,从头到脚地又吃了个遍,嘴里还说着就当是早饭前的甜点。
在高|潮来到的那一刻,脑袋里一片空白的祝兰台,利用仅存的一丝丝理智告诉自己,以后可千万别再让凤崇有机会“惩罚”自己!
时间会抹平一切,对于刚开始还恋慕着祝兰台的凤浪来说,确实如此。
等到亲眼看到凤崇对祝兰台的用心,看到祝兰台对凤崇的温顺,看到那两个相偎依的身影一路走过忧伤,共享快乐,一致对敌,凤浪渐渐地明白,只怕他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跟祝兰台像很久以前,单独在山间的那几日一样亲近了。
有时候,凤浪会十分懊悔,为什么一开始他总是想要利用祝兰台去对付黄志,而没有在发现祝兰台对他有了一丝好感的时候乘胜追击,从此两个人天涯海角,朝朝暮暮。
但是,凤浪不是那种拿得起不却放不下的人。
多年的流浪生活,让凤浪会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投进全部的心力,但也会在得不到回应地时候快速地断得干干净净。虽然凤浪不能保证他会在一朝一夕间,就能将对祝兰台的思慕全部放下,但是他至少会学着放下。
在凤浪走出感情迷障的这段时间里,舜儿,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虽然依然不知道舜儿的身世,也生气清舞分了祝兰台一半的丈夫,但是这并不妨碍凤浪亲近舜儿,喜欢舜儿。
也许真的是有一种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在牵绊着凤浪和舜儿,两个人竟然处得十分之好。不过月余的功夫,舜儿亲近凤浪竟然胜过了清舞。
这一切,清舞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甜甜涩涩的,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
作为一个单亲母亲,孩子能跟父亲在一起,父子俩还处得不错,清舞自然是高兴;但是,清舞也明白,要凤浪彻底地从内心接受她和舜儿,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清舞很明白,凤浪现下喜欢舜儿,并不是因为他是舜儿的父亲,而是舜儿分割了凤浪的一部分注意力,让凤浪可以避免总是沉浸在失去祝兰台的悲伤里。
这样的认知让清舞很无奈,很伤心,却又庆幸凤浪可以留下来,陪着舜儿,陪着她。
眨眼间,秋去冬来,年关临近。
因为凤浪将在近十年间第一次留在家里过年,除夕宴上,柳管事特地加了很多菜,而凤家也首次聚得人数相对得比较齐。
宴上,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凤海天喟然长叹道:“大哥大嫂两个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回来,真怀念以前一家人一起过年的日子。”
祝兰台明白,凤海天所说的“以前”,是指她嫁过来之前的每一个新年。
算算日子,她嫁过来也有五个新年了,但是却连公婆的面还没有见到,这让祝兰台原本欢快的心情忍不住灰暗了一下。即使祝兰台一直努力地想要遗忘,却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在五年前她跟凤崇成亲的喜堂上,那个关于凤家二老是因为不满她这个儿媳妇而气得离家出走的传言。
本来被凤海天这一提醒,祝兰台心情就差了很多,谁知晚宴将尽之时,凤崇竟然没有丝毫预兆地宣布,开春后,他将会跟黄志一起前往西域!
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笑坚持到晚宴散去,祝兰台甩也不甩凤崇,一个人蹬蹬蹬地回了德馨院。
凤九仪朝凤崇偷偷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幸灾乐祸地跑开了。
春屏更是过分,见状不但她自己不去帮凤崇推轮椅,也不许凤博等人帮忙,美名其曰,夫妻俩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和”,不相干的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越帮越忙。
凤崇头痛地揉揉太阳穴,认命地自己推着轮椅跟上。
到了德馨院,进了卧房,明知道凤崇就跟在自己的身后,祝兰台更是大力地将门摔上。看得跟在后面的凤崇,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轻轻地推开门,进去之后又自发地关紧门窗,凤崇靠近坐在床上生闷气的祝兰台,陪着笑脸道:“娘子,对不起。我知道这样突然宣布要去西域是不对的,但是那也是因为我想给海二叔一个突然袭击,让他措手不及啊。娘子你放心,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时时刻刻地想着你的!”
见祝兰台还是不理他,粉面怒气不减,凤崇心底偷笑一下,耍起无赖来。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让时空逆转。不然这样好了,这次换你来‘惩罚’我,怎么样?”凤崇故意咬重“惩罚”二字,便说就便脱了外衣躺在,一副任君蹂躏、慷慨就义的样子。
见凤崇这副模样,祝兰台忍不住笑出声来,象征性地锤了凤崇胸口几下,而凤崇也配合度十分高地“哎哟”起来。
不过,凤崇的那句“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让时空逆转”提醒了祝兰台,她似乎一直都没有把藏书宝殿的事告诉凤崇。
祝兰台自然不想刻意瞒着凤崇,但是说了藏书宝殿,就要解释她是怎么得到了,然后可能又要牵扯到时光逆转的事……最后那就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就在祝兰台纠结着要不要把藏书宝殿的事告诉凤崇的时候,一脸无赖的凤崇突然坐起来,温柔地揽住祝兰台的肩头,将祝兰台搂在怀里,下巴摩挲着祝兰台头顶的发旋儿,轻声说:“海二叔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祝兰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凤崇是在说凤在天和兰采儿自打她嫁进凤家之后,便一直玩离家出走的事。
心里一暖,祝兰台伸手搂住凤崇的腰,埋首在凤崇的怀里,轻声说:“我知道。海二叔他说话一向离不开‘挑拨离间’这四个字,我不会轻信他的话的。”
听出了祝兰台语带保留,也听出了祝兰台语气里轻微的鼻音,凤崇认真起来。双手捧起祝兰台埋在他胸膛里的小脸,凤崇这才发现祝兰台一双杏眸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滑落。
心疼地吻落在祝兰台的眼睑上,停留了好久好久,直到祝兰台成功地逼回自己泪水。
“以前是我忽略了这个问题,对不起。”凤崇叹息一声,将祝兰台重新揽进自己怀里,轻声软语:“爹娘之所以跑出去,四年余未归,不是因为不满你哪一点。相反的,他们当初是认可我的决定的,不然你以为,若是连他们二老都反对的话,我会敢当个逆子把你迎娶进来吗?”
“真的?!”祝兰台鼻音更重,虽然没有抬头,却用两只手臂将凤崇的腰搂得更紧。
“嗯!”也不管祝兰台看不看得见,凤崇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既然这样,他们俩为什么一直在外不回来,连过年也是在外面,难道都不担心家里吗?”说到底,凤崇那种类似于勉强保证的话,还是不能让祝兰台信服、放心。
没等凤崇回答,祝兰台就将脑袋从凤崇怀里拔出来,撇撇嘴,一边拿手指戳着凤崇的心窝,一边略带撒娇地指控道:“而且,他们应该也很清楚海二叔的为人嘛,你处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那他们又怎么忍心对你这个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离情正苦(二)
(果果童鞋滴粉红加更~o(n_n)o~摸摸~)
凤崇张张嘴,刚要解释,就被祝兰台自怨自艾地打断:“哎哟算了,反正你肯定会说好话骗我的,解释也是白解释。我很累了,想要睡觉。”
说完,祝兰台就手脚并用地踹开凤崇的怀抱,整个人猛地倒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祝兰台这是摆明了,她就是认准了,凤在天和兰采儿这么多年来之所以一直游荡在外,就是为了表达对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
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又不想祝兰台独自一个人生闷气,那凤崇就只好使出绝招了!
“啊——你干什么!”猛地被一个精壮的身体压住,祝兰台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地就一脚将人踹下床去。
“你……”凤崇捂住腹部,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的祝兰台,心里哀叹,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发怒起来的女人会比最厉害的武林高手出手还要快、很、准!
“我的腿……”眨眼间,凤崇就换了一张脸,五官纠结,眉毛都差不多可以连在一起打结儿了。一边呼痛,凤崇还不忘一边用力地捂住自己受伤的腿。
刚开始祝兰台还想着凤崇或许是在闹她,反正进展为正常夫妻关系之后,凤崇竟然越活越活回去了,时不时搞些小孩子撒娇的骗术,她早就习惯并且免疫了。
但是,可以假意呼痛,想要在寒冬腊月天的装作疼得满头大汗怕是不易吧。
心里一惊,也顾不得生气了,祝兰台三下两下地跳到地上,手还没有摸到凤崇的腿,就被凤崇利索地压在身下。
知道自己受骗了,祝兰台直想一拳揍在凤崇的俊脸上,有谁能告诉她,一个家族的族长是这个样子的吗?!
“你忘了,我曾经也是文武全才,还有,如今也是,憋出一点点汗珠子,还是难不倒我的。”凤崇得意洋洋地说。
一转眼,见祝兰台要发飙,凤崇赶紧搂紧她,一边帮她理着滑落的青丝,一边安慰道:“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当初七夕,送你那块凤凰羊脂玉,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而且,是因为相信我,信任你,所以爹娘才放心地一离开就是五年。从有大姐时就开始跟海二叔斗,只怕他们早就厌倦了这样勾心斗角、如履薄冰的日子,所以才会借机逃开的。”
解释完,见祝兰台依旧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凤崇识相地补了一句:“当然,我也不否认,爹娘他们之所以会选在我们成亲之前离开,也是想要看看你能不能从流言里撑过来,胜任凤家当家主母一职。”
祝兰台小嘴儿张张合合半天,最后放弃反驳,乖巧地伏在凤崇的心窝上,咕哝道:“你们凤家的人还真是奇怪,都喜欢考验人……”
低笑几声,凤崇也不急着起来,只是温柔地抱着祝兰台,享受这片刻的宁谧。等到开春过后,只怕这样的温香软玉、体贴入微,就要好一段时间都不能拥有了。
日月如梭!
祝兰台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即使她每日努力地挤出更多的时间跟凤崇待在一块儿,两人甚至把办公的地方都挪到了一起,凤崇还将离开的日子一拖再拖,但还是没有办法阻止分别的来临。
正月底,春风渐起的暧昧风流的日子,却也是凤崇和祝兰台自成亲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分别的时刻。
送了一程又一程,祝兰台自己也觉得奇怪,虽然她跟凤崇夫妻五载,但是真正相亲相爱的日子不过半年,为什么此时的分别却让她觉得万分悲切。
这么一路送下去,竟然就送了洛阳边陲,当初发生血战的那个小树林,也是祝兰台离奇失踪,跟凤家商队走散的地方。
一到此处,凤崇便觉得万分愧疚,都是因为他的大意,所以才害得祝兰台失踪,还倒霉地碰上了凤海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见越接近当初的血煞之地,凤崇的眉头就皱得越来越紧,祝兰台想,要想去除凤崇的愧疚和心结,大约只能把藏书宝殿的事告诉他吧。
不过犹豫了一瞬间,祝兰台就一脸神秘兮兮地推着凤崇到了树林的深处,大约找到了当初凤多向她举刀的地方,然后站定。
凤崇听影卫们说起祝兰台失踪的地方,也亲自查探过,因此一到此地,别觉得万分不自在。
“怎,怎么了?”也顾不得会被人发现他双腿已然康复,凤崇下意识地刷地站起来,一把将祝兰台紧紧地搂进怀里,仿佛当初的事情随时都还会再发生一样。
见凤崇这么贸然地就从轮椅里了起来,说话也不自觉地结巴起来,祝兰台心里又甜蜜,又心疼。
伸手抱住凤崇,祝兰台踮起脚尖儿,努力地附在凤崇耳边说:“别内疚了,当初的事,不是你的错。”
谁知凤崇竟然跟个孩子一样努力地摇着头,哽咽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当初若是我没有想什么狗屁试炼的话,若是在你们到达之前将黑衣人解决地话,你或许根本就不会受伤,更不会失踪,也就不会碰上凤海天那样变态的人,留下那么可怕的记忆了!”
凤崇一直记得,两人刚成亲时,前去给长辈请安的祝兰台,见到凤海天时的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虽然凤崇一直不清楚凤海天曾经对祝兰台做过什么,但是他很心疼,也很懊悔,恨自己没有保护好祝兰台,才害得她曾经陷入那样的险境。
“好吧,也许第一开始没能出面救我和卫英,算是你的错。”祝兰台仰面,认真地看着凤崇,说:“但是,我后来的‘失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凤崇狠狠地摇头,只觉得嗓子被什么赌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兰台叹息一声,双手捧住凤崇胡乱摇晃的脑袋,说:“你别担心,我这就这告诉你我当初为什么会离奇失踪。我只离开一下下,你别担心哦,我只离开一下下就马上回来。”
见凤崇蹙眉,一脸的不解,祝兰台心知这种事要人亲眼见到才会相信,便在心底默念着要去藏书宝殿,接着只觉得身子一轻,一阵恍惚,再一睁眼,看见的便是祥云缭绕的藏书宝殿。
祝兰台曾经发现,有时候她进入藏书宝殿并不十分顺利,接着便百分之百会有人来找她。
所以,祝兰台想,或许藏书宝殿有一定的自我对外防御功能,除非是为了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保护她,否则便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它的存在。就如有次春屏来找她,她便没办法进入藏书宝殿;但是在秀色楼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她竟然可以在凤海天面前凭空消失。
反常即为妖!
祝兰台有时候想,或许那座藏书丰富的藏书宝殿,拥有自身的灵力也说不定,所以才会深谙这个道理,避免被更多的人知道。
但是,只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是曾经一心向佛的常伽蓝,另一个便是凤崇。
也因为此,祝兰台才下定决心将藏书宝殿的事告诉凤崇。
凤崇只觉得自己怀抱了一空虚,接着便不见了祝兰台的身影。一下子,震惊、恐慌、无措等情绪便填满了凤崇的脑海,最后便只剩下了对祝兰台安危的担忧。
幸好祝兰台在离开之前,特意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凤崇别着急,不然凤崇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着急得将整片树林都统统砍光。
怕凤崇等久了着急,祝兰台甚至没有离开广场中间的那块钟乳石,便直接念念有词道:“我要回去!”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便将祝兰台拽了下去。
树林里,原本焦躁不安却又一动也不敢动的凤崇,突然觉得面前一暗,接着就见祝兰台笑嘻嘻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吓死我了!”凤崇一把搂住祝兰台,除了狠狠地抱住她,便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感受到耳边砰砰砰的心跳,祝兰台只觉得满心的幸福。
看到她凭空消失的时候,凤海天想到的是利用她这么精湛的“障眼法”去对付他的敌人;常伽蓝想到的是研究藏书宝殿的须弥空间,进一步接近他的佛;只有凤崇,对那藏书宝殿什么的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只是担心她的安危而已。
嫁夫如此,夫复何求!
“所以,我失踪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那些影卫的过错,是我自己选择了到另一个空间里躲起来,等到安全后才回来的。但是,也就因此跟商队错开了,才害得你误以为我离奇失踪了,还内疚这么久。”祝兰台轻轻地拍着凤崇微微颤抖的脊背,轻声安慰。
“好,不管你躲哪里都好,只要你安全就行!”对于那什么奇怪的空间,凤崇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只要能护祝兰台周全就好。
凤崇过于平静的表现,让祝兰台觉得很是挫败,她可是想了很久才特意告诉凤崇,以帮助他消除心里的愧疚感的,结果人家竟然一点也不稀罕的样子。虽然凤崇担心她的样子是大大地满足祝兰台的幸福感啦,不过凤崇这么平静的表现,祝兰台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爽。
第十一章 风|流上巳节
“我会尽快赶回来,然后听你解释什么特殊空间的问题。”这是凤崇在离开的一刹那,低头附在祝兰台耳边说的话。
虽然过了好多天,每每想起来,祝兰台还是觉得话犹在耳,原来凤崇不是不奇怪那个什么特殊空间,只是比起探秘空间来,凤崇更担心的是她的安危。
这样的认知,让祝兰台心情跟冬日晒在大太阳底下一样,暖融融的,也成了她在凤崇离开的日子里,一抹永不消逝的温暖。
凤浪是在一个春风和煦的春日跟祝兰台辞别的,彼时鲜花朵朵,碧草如茵。
祝兰台推说很忙,又借口舜儿想要送送凤浪,便央求清舞抱着舜儿送凤浪一程。
没有祝兰台当初送凤崇的依依不舍,清舞不过是将凤浪送出了凤府的大门,便微笑着跟凤浪辞别,然后就抱着舜儿头也不回地毅然转身离去,任由自己偷偷地泪流满面,却只留给凤浪一个坚强、疏离的背影。
看着清舞抱着舜儿离开的背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失落滑过凤浪的心底。
凤浪想,那是对舜儿的留恋和不舍吧。凤浪心底明白,虽然舜儿只是他的义子而已,但是初为人父的他,早就把舜儿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了吧。
背起行囊,第一次,凤浪带着一抹对凤崇愧疚以外的牵挂,踏上旅途。
难得的是,因为凤崇和凤浪的离开,祝兰台和清舞倒是比平日里多了一些相处的时间。心里的疙瘩解开之后,祝兰台和清舞相处得很自在,又比较谈得来,因此常常窝在一起,害得凤九仪都忍不住吃味,抱怨祝兰台有了清舞就忘了她。
三月三的时候,祝兰台安排了家务事之后,便要带着春屏到街上的铺子去视察一番。这是凤崇临走前交代的,他不放心将洛阳的生意全部交给凤海天暂时掌管,凤云天又是天生的闲云野鹤的性子,祝兰台便不得不担起这份责任。
虽然听起来任务颇重,但是因为凤崇平日里将各个铺子的管事的调教的很好,基本上不用祝兰台劳心费力,她只需要将铺子的盈亏大概弄个清楚就行,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另外,祝兰台还跟一个药材商约好了,说是要谈一下下一年的合作问题。
两人走过栖凤院的时候,听见里面欢歌笑语的,祝兰台便示意春屏先到栖凤院看看凤九仪,免得凤九仪说她最近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小姑子放在心上。
栖凤院原本是给凤崇的各位姐姐妹妹们住的,不过现下只住着凤九仪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姐。栖凤院名副其实,里面种着许多供凤凰栖息梧桐,这会儿都长出硕大的叶子来,阳光照射下来,在地面上投出斑驳的影儿来。
祝兰台和春屏步履轻盈地朝栖凤院里凤九仪的屋子走去,刚一过月洞门,就听见凤九仪娇羞地笑骂春芽:“春芽,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连我你都敢取笑!”
而春芽也不怕凤九仪的样子,笑嘻嘻地回嘴道:“小姐,这有什么怕羞的!这上巳节本来就是男女郊游交友的日子啊,去那里有什么好羞涩的!”
“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只听凤九仪娇斥一声,接着里面便传出两人追着打闹的声音。
祝兰台一怔,这才想起,今儿正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妖童媛女荡舟心许的日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春屏一眼,想到祝文怡一直没有给春屏找到合适的对象,祝兰台便心思一转,改了主意。
推门进去,祝兰台微笑着对因为她的突然进来而停止打闹的凤九仪说:“今儿个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嫂子陪着你!”
没有想到祝兰台会突然出现,还说是要陪着她一起去,凤九仪的脸不由地红了起来,羞涩之下,便故意开起了祝兰台的玩笑:“可是嫂子都已经嫁给哥哥了,哥哥现在远在西域,嫂子你去那儿做什么?”
知道凤九仪是不好意思,故意将话题围着自己打转儿,祝兰台也不挑破,只是顺着凤九仪的话往下说道:“上巳节又不单是男女游玩交友的日子,我是想去曲水投放红鸡蛋。”
凤九仪一听,奸笑道:“嫂子你终于想起要替咱们凤家生一个奶娃娃了!”
怕凤九仪脸皮薄,万一点破是想让已然十七岁的她去寻找有情郎后,凤九仪会羞涩得不敢去,祝兰台便含笑点点头。
要说凤九仪比之一般的千金小姐更爽朗一些,做起事来倒是有几分男子的干脆利落。但是不论多么刚强的女人,在爱情面前,总是忍不住露出小女儿的娇羞来。
春屏自小跟在兰采儿身边,后来又辅助祝兰台,察言观色的本事没少练,因此很快便明白,祝兰台是想要凤九仪去寻觅良缘。悄悄附在祝兰台耳边,春屏低声说:“主母请放心,我会去药铺告知那些客商,您晚一点再过去。”
“不用。”祝兰台拉住抬脚就想离开的春屏,说:“有人自然会通知陈大夫负责接待工作的,今天你也一起去。”祝兰台想,影卫的脚程应该是春屏怎么追也追不上的吧。
春屏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祝兰台要她跟去伺候,便改口道:“那好吧。那我先去后面的厨房拿些红鸡蛋,一会儿咱们在大门口汇合,怎么样?”
祝兰台点点头,让春屏先下去准备。
仔细地打量了凤九仪一番,祝兰台发现今日的凤九仪妆化的特别的细腻,还特意贴上了她平日里十分嫌弃的花钿,穿了一身飘逸如仙子的粉罗轻纱,一副正要赶会情人的精细打扮。
祝兰台这才猛地想起,凤九仪已经十七岁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要说起来,凤家虽然不显贵,但是很富有,凤九仪长得不算是国色天香,但至少算得上一个标准的美人儿,怎么会一直没有人来凤家提亲呢?
蓦地想起凤博来,祝兰台拧眉,该不会凤崇将一切压了下来,在不断地给凤博追求凤九仪的机会吧?
“嫂子,嫂子!”叫了祝兰台好几声,见祝兰台不应,凤九仪便趴在她耳边用尽力气喊了一声,惊吓得祝兰台下意识地一蹦几丈远。
“我准备好了,嫂子你还要准备什么吗?”凤九仪问。
“我哪里需要准备什么,这会儿估计春屏已经拿着红鸡蛋在门口等我们了。”祝兰台笑笑,看着凤九仪通身的气质,啧啧有声地赞道:“咱们的九儿还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儿,只怕一会儿到了郊外啊,会迷倒一大群的青年才俊。倒是你哥哥可要烦恼了,因为所有的求亲者都很优秀,会害得他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好!”
凤九仪难得娇羞地半遮着脸,娇嗔道:“嫂子~”
祝兰台笑笑,见凤九仪脸皮儿薄,倒也不再故意逗着她玩,只是牵着她的手,喊上春芽,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
到了大门口,祝兰台才发现,不但春屏提着一篮子红鸡蛋在那里等着,还有一辆漂亮的马车和车夫候在那里。另外,春屏手里还拿着几枝荠菜花,显然是替众人准备的。
夸赞了春屏几句贤惠体贴之后,祝兰台别有深意地赞叹道:“将来谁要是能把春屏给娶回家,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祝兰台发誓,一定要在春屏二十三岁来到之前,替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春屏听惯了祝兰台开她玩笑,并没有把祝兰台的话往深里想,只是笑着帮助祝兰台和凤九仪上了车,然后她和春芽也上了马车,一路欢声笑语地赶向郊外。
到了郊外,马车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众人聚集的地方,先载了凤九仪和春芽去了未婚男女聚集的河边,然后才带着祝兰台和春屏到了专门放红鸡蛋求子的曲水。
本来祝兰台是要春屏跟着凤九仪的,看能不能碰到一份好姻缘。谁知春屏担心祝兰台一个人不安全,便硬是跟了过来。祝兰台一边走一边哀叹,来这个已婚女人聚集的地方,春屏能碰到什么好姻缘?!
为了避免春屏白来了一次上巳节,祝兰台特意快速地将红鸡蛋放入水中,许了求得儿女的愿望之后,便火速地带着春屏向未婚男女聚集的那一区域行进。为了怕春屏起疑,祝兰台还特意说是为了偷偷查探凤九仪的交友情况,替凤九仪把把关,免得她上当受骗。
春屏想到平日里祝兰台对凤九仪很是关心,对待凤九仪便如对待她自家的亲生妹子一般,自然是不疑有他地跟上去。
然而,刚一到那里祝兰台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边走一边在心底狠狠地咒骂,这些人是眼睛瞎了还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妇人的妆扮,一副“搭讪者勿近”的样子,怎么还会有登徒子跑来搭讪?!
搭讪就搭讪了,偏偏嘴里都还说些不入流的话,要不是怕有失凤氏当家主母的威仪,祝兰台早就拳头一路挥过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二章 性情突变
春屏一边替祝兰台挡去那些烂桃花,一边故意笑道:“主母真是魅力不减啊,硬是压了那些年轻的少女一头!要是远在西域的主公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担心呢!”
祝兰台撇撇嘴,一边闹着信口胡诌的春屏,一边忍不住腹诽,这些人是以为她祝兰台是傻瓜还是怎么地,难道她会看不出来,那些登徒子之所以会来搭讪,不是因为她本身的魅力不可挡,而是凤家享誉整个洛阳城的财势吸引力太强!
一路走过,春屏不知道替祝兰台驱赶了多少的苍蝇,然而当那个含笑的身影走近时,春屏便知道,自己这次是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把人家像赶苍蝇一样地赶走。不过,人家也不会白痴地跟祝兰台表白也就是了。
来人,正是文墨。
文墨并不认得祝兰台长得什么样,但是文墨认识春屏,见春屏对身边的少妇亲昵中不乏敬重,文墨便猜测那人就是祝兰台。
“这位是嫂夫人吗?”文墨行礼,微笑着问。
祝兰台看清来人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应道:“文公子好,我就是。”
文墨不认得祝兰台,祝兰台却认得文墨,这都多亏了文夫人艳采,那个喜欢到处拿儿子献宝的可爱妇人。
祝兰台能够认出他,让文墨吃了一惊,随即赞道:“嫂夫人眼力真好!对了,嫂夫人来这里是?”
“九儿要过来,我不放心便跟过来看看。”祝兰台笑道,她可不好意思说,她是来求子的。虽然祝兰台自己是很清楚她跟凤崇真正圆房也不过半年的时间,要受孕也没有那么快。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已经跟凤崇成亲差不多整整五载了,要是知道她是来求子的,不知道会怎么想。
“哦,九儿也来了?”文墨似乎很惊讶,随口说道:“上次凤兄还说起九儿的事,说是前两年拘着九儿,不让九儿参加这类的盛会,说是怕九儿被那些登徒子拐了去。算算年岁,九儿也不小了,难不成凤兄想把九儿留在身边一辈子啊。”
祝兰台滴汗,原来是这层原因,难道凤崇是有强烈的父性,还真的把凤九仪这个从下由他照顾大的幺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了?
努力地摇摇头,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祝兰台这才发现,文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分有兴趣地跟春屏攀谈起来,两只眼睛还放着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春屏。
眼神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猛地,像是有一道雷电劈过脑海,祝兰台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有些激动地看着浑然不知,说的忘我文墨和春屏,该不会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儿吧?!
也顾不得听文墨和春屏两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祝兰台开始积极筹措起来,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成全这对身份悬殊的有情人。
“嫂夫人,嫂夫人!”见祝兰台似乎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文墨歉然地拔高声音,直到祝兰台回神,这才继续微笑道:“我有一点事,想要跟你借一下春屏,不知道可不可以?”
有门!
祝兰台欢欢喜喜地将春屏往文墨面前一送,自我感觉都有点像拉皮条的,笑得谄媚:“没事没事!文兄弟爱借多久就借多久!我跟你说哦,这春屏可不是一般的能干,你可要好好地爱惜……”
见祝兰台激动得有点不正常,春屏蹙眉,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
文墨的行动力很强,这边跟祝兰台借了人,那边就直接把人给带走了,看得祝兰台心花怒放!本来除了带凤九仪来看“风景”、觅良缘之外,祝兰台还有一个此行最大的目的,那便是替春屏找到一份好姻缘。
见心头一件大事解决,祝兰台接下来轻松不少,也不去找凤九仪了,干脆自己躲进马车里先休息一会儿,最近忙得她都没有好好休息,黑眼圈都盯着好久了。
这个上巳节,祝兰台就在昏睡中度过。
傍晚的时候,一脸兴奋的绯红色的凤九仪和春芽爬上了马车,见祝兰台在睡觉,凤九仪见祝兰台一副很是疲累的样子,便没有出声,悄悄命马车夫赶车回家。
祝兰台大约真的是累极了,竟然一路睡到家都没有醒过来,最后还是被凤九仪摇醒。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祝兰台这才发现西天只剩下几缕残余的晚霞了。
先陪着凤九仪吃晚饭,祝兰台并没有问凤九仪有没有看上哪个俊俏的公子。凤九仪虽然看似豪爽,其实对于男女情事一事十分羞涩,若是她不自己开口,别人怎么问也没有用。祝兰台就是深谙凤九仪的个性,所以才没有操之过急,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凤九仪自己开口。
吃晚饭,有处理了一些杂事,祝兰台直到睡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春屏没有回来?!
这个发现让祝兰台很是意外,她以为文墨借了人不及时归还,至少会派人说上一声,谁知却一点音信儿都没有。关于文墨,祝兰台了解不多,但是一个肯为了家族的责任而舍弃自己愿望的人,将来肯定是对自己妻儿负责,所以祝兰台并不担心什么始乱终弃之类的事。
祝兰台比较关心的是,春屏只是一个丫鬟,若是文墨或者是文家人拘泥于门第之见,那春屏跟文墨之间可就困难重重了。
虽然曾经有文墨的父亲文贤,不顾家人的反对迎娶花娘艳采的事,但是过久了富贵人家生活的文贤和艳采,未必还保有当初的那份洒脱。
就在祝兰台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样帮助春屏和文墨这对有情人的时候,门被人叩响了。祝兰台喊了声“进来”,这才发现是来喜端来了洗漱用的东西。招呼来喜将东西放下,祝兰台便让来喜离开了,除了春屏,似乎她还没有习惯别人的服侍。
春屏这一离开,便到了第二日傍晚才从文府回来,而且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似乎是太累了,碰到点什么事都想发火,甚至还第一次对来喜和来福动了手,吓得两个小姑娘直接跑到祝兰台那里,再也不敢跟春屏在一处了。
春屏在凤府的人心中,一向是一个温婉、体贴的好姑娘,不管是对主子还是对跟自己一样的下人,甚至是对街上的乞儿,都有一份浓浓的关怀。因此,一下子变了样的春屏,让凤府的一干人措手不及,也没人敢上前询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最后,还是祝兰台不忍心看一向人缘好的春屏现在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更担心春屏是心里压着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便在午饭后的小憩时间里,找上了春屏。
让祝兰台惊讶的是,一向没有事就在屋子里窝着做针线活,甚至是这几天因为心情不好也一直窝在屋子里忙活的春屏,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说是失踪其实不大准确,只是春屏平日里除了跟在祝兰台身边,就是她自己在屋子休息,很少去其他的地方。因此,祝兰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春屏。
这下整个凤府都慌了神,春屏虽然只是一个丫头,但是深得主子的信任和下人们的爱戴,如今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怎么不令人着急。
不得己,祝兰台只好出动了凤家可以调动的所有人都去找春屏,甚至连凤崇留给她的影卫也用上了。而祝兰台自己,则气冲冲地去了文家,要找文墨问个清楚。
不能怪祝兰台会怀疑文墨,毕竟春屏在跟文墨离开之前还是很正常的样子,但是从文家回来之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一向能言善辩的她变得沉默寡言了不说,还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现在更是玩起了失踪,这很难让人不怀疑到将春屏带走的文墨的身上。
祝兰台很疑惑,在文家的那一天里,春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一夕之间性情大变。
祝兰台倒不担心像她之前所猜测的,是因为什么门户之见让春屏和文墨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春屏才在情感受挫的情况下性情突变。因为朝夕相处让祝兰台意识到,在感情方面春屏很像她,理智得有些过了头。
也就是因为这样,祝兰台才更加担心,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在文家发生的事,让春屏比不能守护自己感情更伤心。
在凤府所有人都忙着找春屏的时候,春屏却一个人在凤府鲜少有人来的寂静的小路上徘徊踟蹰,小路的尽头,通向望月院,凤海天的居所。
想起文夫人艳采那句无心的话,春屏原本就握紧的拳头握得更紧,直到指甲都深深地扣进肉里,沁出血珠子来,她还不知道要放开。
“哟,春屏的这个手链怎么这么眼熟?快来给我看看!”
春屏记得她应文墨之邀,去给文夫人培训可心的贴身丫鬟时,文夫人凑巧看见她十五岁那年从兰采儿手里得到的珠串时,一脸惊喜地说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三章 两情难为
文夫人艳采最近因为身边的贴身丫鬟企图勾引她老公文贤文老爷的事很是生气。这一气之下,文夫人便解雇了文府里所有的年轻俊俏的丫鬟,还闹脾气地要文墨在一个月内给她找到最好的丫鬟来。
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将近,文墨却没找到一个让文夫人满意的丫鬟。
一时无法,又正巧赶上上巳节,文墨便偷空出去散心。碰见春屏的时候,文墨蓦地想起春屏是在凤家人人倚重的丫鬟,乖巧伶俐,沉稳懂事,便想要春屏去文府帮文夫人挑丫鬟,顺便给文夫人解闷。
伸手攥紧左腕上的珠串,春屏咬紧下唇,当日若是知道给文夫人看了珠串会引起这么多的陈年往事的话,她会坚决拒绝,然后一辈子安安心心地当好自己的丫鬟,谨守本分。
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只能选择逃避,或者是面对!
前几天,春屏一直在不断地问自己,她是该当做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或者是心底便如文夫人的那一声惋惜那样想,还是应该去追求真相,面对事实。
“哟,这可是我的好姐妹薛滢最宝贝的手串呢,上面串的全是真正的西域的珠宝,还有南洋的小颗夜明珠!当初我和薛滢妹妹还同在花楼的时候,凤云天对她可上心了,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宝贝都送给她,这个珠串就是当初的礼物之一,上面还用米雕刻着薛滢妹妹的单字滢呢!可惜啊,天意弄人,薛滢妹妹最后竟然是跟了凤海天,白白地浪费了一段天赐姻缘……没想到,今日竟然在你的手上又看了这珠串,真是天意啊!”
春屏记得文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感慨,最后还拉着她的手,希冀地问:“春屏,你说,这珠串是不是你从小就带的?难道你会是薛滢妹妹和凤海天的孩子?”
春屏当时处于极度震惊之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别开脸,轻巧地说道:“这珠串,是我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我们当时的主母夫人赏赐给我的……”
然后,文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脸笑意盈盈外加无奈地看着文夫人,道:“娘,春屏可是凤家的家生子,怎么会跟薛姨扯上关系?您真是想象力丰富!”
接下来,文夫人很是惋惜地长叹一声,说是什么她曾经跟薛滢有过指腹为婚的约定,若是薛滢真的有个女儿在世,正好配文墨,也省得她老是为文墨的终身大事操心。
然后,文夫人又很不满地跟文墨抱怨什么,文墨也很尽心地安慰她。
但是,春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想起很久以前,就是她从兰采儿手上接下珠串的那晚,兴奋地对着会发光的手链睡不着,也正因为此才有机会听见父母在隔壁说的悄悄话:
“你看见春屏手里的珠串了吗?”话语是慢慢的忧虑。
“看见了……唉……冤孽啊……不知道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给三夫人看见了……”然后,到底看见了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并没有来得及说。
“去!你别胡说!三夫人不知道孩子的事!再说了,夫人赏赐的珠串,即使有人眼红,也不敢随便对春屏说什么的!而且,跟当年那件事相关的人,夫人也早就处理好了,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这话,不知道是要说服对方,还是要说服自己。
“我,唉……但愿吧……”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便只有看天意了。
……
那时候的春屏,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珠串会牵着三夫人,那个常年累月将自己关在望月院的人。再加上当时春屏年纪还小,猛然间得到上头赏赐的这么好的东西,兴奋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时间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更没有闲心去拼凑那些只字片言背后的真相。
但是,经过文夫人的那些话的提醒,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刹那间都浮现在春屏的眼前。脑海里的事件在因缘际会之下快速地融合在一起,让春屏震惊到不敢去接受那些可能的真相。
若是她真的是薛滢的孩子,那她跟凤海天就是有着血脉相连的亲情的父女关系,但凤海天却是她一直以来效忠的主人的敌人,春屏不知道,在这个进退维谷的绝地里,她应该怎么办。
春屏固然是看不惯凤海天的那些伤天害理的所作所为,但是凤海天却有可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凤在天、兰采儿、凤崇,包括现在祝兰台,固然是对她倚重礼遇,但是,他们却隐瞒了她的身世,更有甚者,那些她视为信仰的人,却有可能在故意引导她去对付她的亲生父亲,那些知遇之恩,或许只是利用她对付她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伎俩!
幸而,不管是先前的兰采儿,还是后来的祝兰台,教给春屏的从来都是勇敢地面对事实,而不是懦弱地逃避。所以,在犹豫好几天之后,春屏一个人来到了望月院,也第一次因为私事叩响了望月院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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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祝兰台满脸的震惊,兼职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春屏是凤海天和薛滢的孩子?怎么可能!春屏那样美好的姑娘,怎么会有凤海天那么可恶的爹!
“原本我跟娘也只是随便猜测的。不过,听嫂夫人你这么说起来,那这件事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文墨一脸严肃地分析道,转脸又无奈地看着文夫人说道,“我就说嘛,当日既然春屏跟娘说那珠串不过是兰伯母给她的赏赐,又她又怎么会神情恍惚,匆忙辞别?如今看看来,当日的春屏便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她真正的身世。”
文夫人也点点头,不过相比较起祝兰台和文墨的担忧来,她倒是多了一份兴高采烈:“既然如此,那就是说,薛滢妹妹有孩子了!这太好了!想当初我们姊妹俩还戏言,说是将来我们俩都从良了,怀了孩子就要指腹为婚呢!如今墨儿和春屏男未娶,女未嫁,正好合适!”
祝兰台苦笑,或许在春屏从文家回去以前,她还在幻想着这种奇迹,但是现在,她多么希望春屏仅仅只是个普通的丫鬟而已。祝兰台想,她并不是当事人,可是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觉得这么难以接受,那身为真正受害者的春屏,要怎么去面对这个进退两难的真相?
凤海天,那可是春屏曾经帮助她的主上对付过的敌人……
“依我看来,这件事还是请文伯母和文墨兄弟暂时先保密吧。”最后,祝兰台只得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法,“毕竟,春屏到底怎么想,我们都不清楚,万一这件事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祝兰台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落在祝兰台身边,附在祝兰台耳边悄悄耳语。
文夫人和文墨自然知道那黑衣人是凤崇留下来照顾祝兰台的影卫,都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竖直了耳朵想要听清楚影卫说了什么,但也只不过是徒劳而已。影卫那么高深的功夫,怎么会连说个悄悄话都被别人听了去。
在影卫汇报完事情,飞身离开的刹那间,祝兰台猛地站起来,冲口而出:“什么?!”
文夫人和文墨虽然没听见影卫到底跟祝兰台说了什么,但是从祝兰台的震恐的表情估计,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嫂夫人?”文墨蹙眉问。
祝兰台一脸凝重地看着文夫人和文墨,担忧地说:“春屏去了望月院,这会儿估计已经跟凤海天碰上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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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急急忙忙赶回凤家,二话没说直接朝望月院跑去,看得一路的下人直发愣,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让他们一向沉静从容的主母竟然如风一般地在府里奔跑。
还没到望月院,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春屏,犹豫了一下,祝兰台还是出声喊醒了不知道低头正在想什么的春屏。
抬头,见是祝兰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春屏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挥手招呼道:“主母!”说着,春屏奔跑过来,第一次没有任何主仆之分地抱住祝兰台,将头深埋在祝兰台的颈间。
祝兰台一怔,随即莞尔。伸出双臂环抱住春屏,祝兰台轻声道:“春屏……”
良久,春屏才在祝兰台的颈间,哽咽道:“主母……”
冰凉的液体滑落在颈间,祝兰台分明感觉到了那两滴清泪的重量,只怕春屏已经得知了真相,并且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了吧。将春屏抱得更紧,祝兰台想,不管春屏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支持春屏,哪怕是春屏想要回到凤海天身边为他效力。
春屏,为凤家付出太多太多了,早就超过了一个丫鬟所应承担的事。所以,这一次,祝兰台愿意给春屏最大的自由,让春屏根据自己的心来做选择。
所以,祝兰台一边轻轻地拍着春屏的背安慰她,一边平静地开口道:“春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四章 安胎茶
祝兰台刚一开口,就觉得脖子一空,便看见春屏的一张梨花带雨的笑颜展现在她的面前。
“主母,我们回去吧!”春屏拉住祝兰台的双手,欢快地说。
祝兰台一怔,感动地点点头,说:“好!”
不管春屏最后的决定是什么,但是至少,即使在这个时候,春屏都没有打算放弃她一直以来真心效忠的对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祝兰台发现春屏异常地喜欢粘着她,与其说是在照顾她,倒不如说是春屏想要借由她来坚定自己的决心,怕自己犹豫彷徨在祝兰台和凤海天之间。祝兰台很是忧心,这说明春屏还是在逃避事实,根本不像是春屏的敢作敢为的性格,长此以往,只怕对春屏极为不利。
祝兰台想,到底那天春屏在望月院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弄得她到如此田地。
拖字诀向来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祝兰台决定跟春屏摊牌,帮助她找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渴望,免得她每日饱受心灵的煎熬。
但是,还没等祝兰台跟春屏敞开心扉地彻谈一次,意外的惊喜来了。
祝兰台重生后,大约是因为时空错乱,所以身体一直不很强壮,连一向很准时的月事也开始紊乱起来。直到祝兰台跟凤崇彻底地做了夫妻,没有了压力和患得患失之后,月事便基本一月一次了,偶尔才会拖久一些。
所以,虽然这次自打凤崇去了西域,到如今已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祝兰台的月事一直没来,但是祝兰台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身体因为过于操劳出现了不适。
谁知,四月初的时候,祝兰台竟然频频觉得恶心想吐。刚开始祝兰台还以为是天气渐热,她吃不了油腻的东西,也就没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恶心想吐的状况越来越厉害,连陈大夫都觉得她肯定是得了什么病症,要替她把脉。
这一把脉,便传出了喜讯——祝兰台已经怀了足足三个月的身孕了!
这个喜讯不到一天,便传遍了整个凤府;不到半个月,便传到了远在西域的凤崇的耳朵里,这中间影卫功不可没。
听到影卫报告的时候,凤崇刚开始还以为影卫大老远地跑来只是为了戏弄自己,毕竟三个月了才察觉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这祝兰台也实在是够迟钝了。待到影卫表明一切都是真的,并且将祝兰台亲手写的家书递上的时候,看着熟悉的笔迹,凤崇因为惊喜过度而出现了极度震惊。片刻之后,才惊喜难以自已地欢呼起来,引来了黄志等人共同分享这个喜讯。
因为祝兰台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凤崇决定将原本已经压缩了一个月的行程再压缩,害得黄志等人叫苦连连。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祝兰台也终于撑过了最难熬的夏季。怀孕这段时间,本来就受众人关切的祝兰台一下子成了凤府人人争着照顾的国宝,再加上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孕吐厉害,更是没人敢让她劳累。所以每日除了吃吃睡睡的,祝兰台基本上被迫取消了一切工作。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凤崇的第二十三封单纯问候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信也到了,信上无外乎向祝兰台报告他大约多久会到家,然后例行地问问祝兰台和孩子怎么样。一开始,凤崇每次写书信都会问起凤家在洛阳的生意状况,但是自打祝兰台被陈大夫诊断出怀了孩子之后,凤崇写给祝兰台的书信便鲜少提及生意上的事,因为怕祝兰台劳神。
看完信,祝兰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心想,若是把陈大夫刚刚诊脉得来的喜讯告诉凤崇,不知道凤崇会怎样欢喜呢!
早上,陈大夫例行过府给祝兰台诊脉的时候发现,祝兰台怀的极有可能是个男孩,也就是说,凤家的下一任家主即将诞生了!
提笔,祝兰台一边想象凤崇接到家书时的表情,一边将陈大夫的话转述给凤崇。纸短情长,虽然写了满满的五大张,可祝兰台还是觉得无法表达完自己全部的思念。
凤崇接到祝兰台的书信是在七月底的事了。展信一看,凤崇激动得一下子从轮椅上站起来,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地到处踱步。
事有凑巧,黄志正好带着巴尔飞奔回来,影卫还没来得及阻止,黄志和巴尔就闯进了屋子里,然后便看了凤崇一直以来掩藏的秘密——他的双腿基本全然恢复,除了走路时稍微有点跛之外。
少不了,凤崇向黄志和巴尔解释一番,先表达了诚挚的歉意,然后再请求众人保密。黄志和巴尔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又听说祝兰台怀的是个男孩子,更是欢喜地恭祝了凤崇,三个人在屋子里把酒言欢。
凤崇那边是欢喜无限,祝兰台在凤府生命安全却遭到了空前的威胁。
祝兰台怀了凤家下一任家主的事,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凤府,自然,处在望月院的凤海天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得到消息的凤海天分外震怒。本来祝兰台怀了孩子,已经够让凤海天焦头烂额的了,如今又诊断出祝兰台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这让凤海天怎么不会铤而走险。
虽然,在凤家未必家主的孩子就会成为下一任的家主,但是凤浪常年游荡在外,凤云天对于权势没有野心,而凤崇却已经有了凤舜和祝兰台肚子里的两个儿子,胜负显而易见。
清舞是个没名分的青楼女子,所以凤海天未曾把她的孩子凤舜看在眼里。但是,祝兰台可不一样,她是凤家正经的当家主母,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嫡长子,继承凤氏家主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在思索良久之后,凤海天决定动用他安排已久的暗桩。
而另一边,大约是因为确定了春屏的身份,所以文夫人艳采最近频频邀约春屏,说是让春屏过去帮她的忙,其实不过是想要春屏和文墨两人培养感情,以实践她当初跟薛滢,也就是春屏亲生母亲的约定。
祝兰台知道文夫人的心意,也打心眼儿里想要春屏有个好的归宿,便跟着薛滢一起,撮合春屏和文墨。
对于春屏因为担心她而想要拒绝文夫人的邀请的事,祝兰台故作生气地问:“难道我就只能有你一个可心的人吗?来喜和来福两个也快跟了我六个整年了,会伺候好我的。”
见春屏低头不语,祝兰台语重心长地说:“人这一辈子很长,但是机会却不常有,记得好好把握。”
几次下来,春屏便也接受了祝兰台对文夫人邀约的默许,文夫人十次邀约,春屏八九次都会准时赴约。
月桂飘香的时候,祝兰台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独自坐在月桂树下,思量自己的过往,思念远在西域的凤崇,双手无意识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挺起的肚子。
“主母……”
听见来喜怯懦的声音颤抖地传来,祝兰台抚摸肚子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叹息,她可没觉得自己是个苛刻的主母,怎么六年了,来喜这胆小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什么事?”祝兰台直起身子,微笑着转头问。
来喜正好也要抬头回话,看见祝兰台温和的眸子,话堵在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也许是怀孕的关系,原本就很和善的祝兰台更显得温柔娴雅,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
“没,没什么事……”来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祝兰台。
祝兰台拧眉,怎么现在的她是母老虎吗?来喜怎么一副即将她被拆吃入腹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事?”怀孕让祝兰台心情好时温柔更多,但是耐心似乎越来越少,见来喜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祝兰台语气便不觉地就重了一些。
“没,没什么……”
来喜颤颤巍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见来喜看也不看祝兰台,直接将手里端着的安胎茶往祝兰台面前一送,急急地说:“主母,这是陈大夫新开的安胎药,你可一定要记得趁热喝。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来喜将安胎茶往祝兰台面前的石桌上一放,扭头急匆匆地跑开了。
祝兰台摇摇头,心想来喜这胆小的性子要是不改了的话,早晚都是要被人欺负的。
正想着呢,祝兰台抬头,就看见了来福,一样是跟了她六年,却样样比来喜伶俐的丫头。
“哟,我刚才看见来喜一个劲儿地猛跑出去,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她一般。是不是主母您说她什么了,把她吓得那么厉害。”来福一路分花拂柳地过来,笑嘻嘻地半蹲在祝兰台脚边,顺手将石桌上的安胎茶递给了祝兰台。
心知来福性子耿直,有时候跟她说起话比春屏还要没大没小的,祝兰台并未放在心上。
祝兰台接过安胎茶,笑道:“我可没说她什么,是她胆子太小了,见个蟑螂都会吓得脸色煞白。她什么时候要是能有你这么伶俐,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来福又跟祝兰台皮了几句,见安胎茶的热气将散尽,便笑道:“主母还是快把这安胎茶喝了吧,我怕您肚子里的宝宝一会儿该怪我让他心烦气躁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五章 直面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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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笑笑,将手里的药碗凑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苦得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来福一手接过药碗,一手将蜜饯送进祝兰台的嘴里,笑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主母您就当是为了您肚子里的下一任家主。”说完,来福动手利落地收拾好起杯盘。
祝兰台叹息一声,喃喃自语:“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他可以像云三叔一样任情恣性呢。”凤氏家主之位引来了几代的仇恨,这让祝兰台觉得害怕,也觉得厌恶。作为一个母亲,祝兰台更希望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一辈子无忧无虑。
来福并未接话,只当是没听见,见东西收拾好,便笑着告辞:“主母您休息一会,我先去收拾一下,一会您好午睡。”
祝兰台还沉浸在刚才复杂失落的情绪里,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言语。
来福见此,便端起东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夜半的时候,祝兰台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满身大汗。初惊醒的那一刻,祝兰台还以为自己的腹痛只是在做梦,谁知这悬起的一颗心还没放下来,腹部的绞痛又开始发作起来。
浑身冷汗涔涔,祝兰台倒在床上,伸手抓紧身下的床单,艰难地出声呼救。幸好自打祝兰台怀孕之后,春屏不放心祝兰台自己一个人睡,一直陪在祝兰台旁边,晚上也睡在隔间里。因此,祝兰台一呼救,春屏赶紧就起床跑了过去。
掌了灯,春屏这才看见祝兰台正浑身颤抖地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紧紧地护住腹部。心里一惊,春屏一边奔过去照顾祝兰台,一边已经大声喊人去找大夫。
陈大夫在诊断出祝兰台怀了男孩之后,担心祝兰台有什么不测,便一直住在府里,因此很快就赶到了现场。没有丝毫的犹豫,陈大夫拿出银针,一边给祝兰台下针,一边吩咐下人去煎药。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整个凤府都知道了祝兰台胎儿不保的事,大家忧心忡忡,不知道消息传到了远在西域的凤崇那里,又会掀起整个凤府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清舞得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将凤舜交给了丫鬟,披上外衣就奔了过去。
再怎么清舞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和小心翼翼她比谁都清楚,再加上在秀色楼时,清舞没少见到花娘堕胎的事,多少有些经验,倒是帮了陈大夫的大忙。
祝兰台害怕极了,她第一次做母亲,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经验可言;同时身为凤家的当家主母,怀上的又是第一个男孩子,压力非常之大,因此一向坚强的祝兰台,此刻除了哭,竟然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
清舞陪在祝兰台的身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我在秀色楼见过不少花娘堕胎,就算是下足了药,十次也有那么几次是不成功的。更何况,你只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引起腹部不适,没有关系的。别担心,你跟孩子都会好好的!你忘了,你还要等着他回来看孩子呢……”
陈大夫闻言,一边替祝兰台施针,一边在心底暗自叹息,祝兰台胎儿不保哪里是意外,分明是有人蓄意加害。只是陈大夫不明白的是,药材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每次煎药也都是他由亲自动手,怎么还会出错?
余光在春屏、来喜和来福三人之间徘徊,陈大夫想,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有机会加害祝兰台肚子里的孩子的话,也就只有祝兰台的这三个贴身的侍婢了吧。
虽然见了红,但是在陈大夫高明的医术和祝兰台的耐苦坚持下,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只是经过这一次险中求生,祝兰台亏了身子,想要安然地等到孩子出世,只怕有些苦难。
凤崇原以为即使他不在府中,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在他的庇护下安全无虞,谁知竟然生出了几乎滑胎的事。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凤崇只觉得整个人都空白了,什么都干不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带着深深的自责,凤崇没有丝毫的交代,便直接跨上骏马,一路朝回奔驰。
去时走了两个月左右的路程,凤崇只用了半个多月便走完了,根本就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即使是汗血宝马,也被他累坏了好几匹。
终于赶到洛阳凤家大宅的那一刻,看到正在床上恬然午睡的祝兰台,凤崇眼泪差点没有流出来。即使是十六岁那年在凤海天的陷阱里死里逃生的那一刻,凤崇也没有现在这样感激上苍。
颤抖着走到床前,凤崇半跪下来,伸手抚上祝兰台的脸庞,泪水潸然而下,泣不成声。
自从出了那次意外之后,祝兰台睡眠很浅,因此在凤崇抚上她面颊的那一刻,祝兰台便立刻醒了过来。转头看见是凤崇,祝兰台没有惊喜地尖叫,只是惊喜地看了凤崇一眼,然后嘴角噙着微笑,安然睡去。
大约是见了凤崇,所以彻底地放了心,祝兰台这一睡,便到了午后才悠悠转醒。醒来时,身边不见了凤崇的身影,祝兰台坐起来四处张望一番,见一切如旧,不由地苦笑叹息:“看来真的是快要思念成灾了呢,竟然会看见幻影……”
“谁说是幻影?”凤崇笑吟吟地从隔间里转出来,走到床边,倾身将祝兰台揽在怀里,笑道:“不过,能听见你这句话,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祝兰台愣了一瞬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地抱住凤崇,而是伸手捏捏凤崇的耳朵,东拉西扯一会儿,直扯得凤崇皱眉喊疼这才罢手。下一刻,祝兰台扑到凤崇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
自从上次差点滑胎之后,祝兰台虽然每天都微笑依旧,但是心底却总是惶恐不安,加上孕妇的敏感纤弱,让她每时每刻都过得极不安稳。现在见了凤崇,祝兰台只觉得所有孤苦无依的黑暗日子终于到了头,卸下所有的武装,在凤崇面前脆弱得像个琉璃娃娃。
凤崇没有开口劝慰祝兰台,只是坐到床上,将祝兰台轻柔地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旋儿。
良久,祝兰台才止住哭声,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赧然地撤身离开,抬头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突然?”
凤崇双手捧住祝兰台的脸颊,注视良久,这才柔柔地说:“在我面前,你不用假装坚强。”
这句话像是导火索,将祝兰台还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激了出来,少不得祝兰台又在凤崇怀里哭上一场,一边哭还一边哽咽道:“除了爹娘,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我可以全心全意地信赖他,依赖他……谢谢,谢谢……”
凤崇轻柔地叹息一声,将祝兰台搂得更紧,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天起,他就要让祝兰台学会全心全意地信赖他,做一个幸福的闲妻。
祝兰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在凤崇怀里沉沉地睡去的,而且睡得十分安稳。大约是近些日子神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见了凤崇放松下来,所以祝兰台竟然一觉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的时候,见身边没有人,祝兰台一颗心立刻跌倒了谷底,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是睡糊涂,所以才会梦见凤崇对自己关怀备至、柔情蜜意吗?可是,如果真的只是梦,那梦境为何会如此真实?
就在祝兰台矛盾纠结的时候,门被人从外面“嘎吱”一声推开。
下意识地顺声望去,祝兰台就看见凤崇微笑着站在门口,一手里还托着托盘,托盘里大约是一碗清粥和几样可口的小菜。闻到饭香,祝兰台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也难怪肚子会觉得空了。
不过现在,祝兰台空的只是胃和肚子,心里却被门口那人的微笑填得满满的,像是在冬日里晒太阳,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祝兰台想,真好,幸好这一切都不是梦。
在祝兰台傻笑的那会儿,凤崇早已经进了屋,将手里的托盘上下,走到床前,伸手要帮祝兰台穿衣服。
直到凤崇温润如玉的手指从眼前晃过,祝兰台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想起刚才凤崇似乎从门口进来时就是站着走进来的。猛地,不觉握紧凤崇的手,祝兰台抬眼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地问:“你竟然走着进来?!”
凤崇帮祝兰台拿衣服的手一顿,而后不甚在意地说:“对啊,反正事到如今,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
祝兰台蹙眉,不赞同地急切地说:“可是,你不担心凤海天他对你不利吗?他要是知道你的伤好了……”
祝兰台还没说完,就被凤崇伸出食指轻点住唇瓣,止住了下面的话。
“如果我的安全是要以你和孩子的安全为代价的话,那我宁愿不要。”附在祝兰台的耳边,凤崇轻轻地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六章 审凶(求订阅O(∩_∩)O~)
“在我心底,你们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比什么都珍贵,值得我用一生去守候。”抬头,凤崇含情脉脉地忘进祝兰台的杏眸深底,那一份柔情蜜意几乎要将祝兰台给融化了。
打从在西域得到影卫传来的消息时起,凤崇就下定了决心,不论用什么办法,不管以什么为代价,他都会保护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周全,哪怕付出他的生命。而凤崇也深信,凤海天就是再笨,也不会忽略掉他眼前自己这个已然恢复健康的劲敌,而跟祝兰台肚子里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较劲儿。
这就是凤崇决定将自己腿疾复原的秘密公诸于众的原因。
听凤崇这样说,祝兰台自然是万分感动,但是心底的忧虑也越来越重:“可是你这样的话,无疑是将凤海天筹划的所有阴谋都集中到你身上,我只是担心你……”
“别担心。”凤崇一边帮动作笨拙的祝兰台穿衣服,一边柔声道:“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会任性地去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丢下你和孩子,一个人去了的……”
伸手在凤崇心口轻轻拍了一下,祝兰台一边拿手去抹眼角的泪水,一边又哭又笑地说:“说什么丧气话!你跟他斗了这么久都没输,现在有了我和肚子里咱们的孩子的支持,你一定会赢得的!”
祝兰台面子上说的笃定,其实心底明白,她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点心理的安慰,给凤崇一个安心罢了,凤海天那样狡猾凶残的人,哪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就打倒的。这未来的路,长着呢,但是不管前路是凶险还是幸福,祝兰台都会坚定地陪凤崇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也是。”凤崇轻笑一声,将祝兰台拦腰抱起,放到梳妆台前,一边摸着祝兰台柔顺的黑发,一边认真地说:“以后,我们要认认真真地过每一个在一起的日子!”
因为,谁也不知道前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东升旭日,还是万丈深渊。
凤崇腿疾康复的消息,在祝兰台走出屋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整个凤府的人在两天前凤崇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就都知道了。
凤崇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祝兰台当初差点意外滑胎的事。
陈大夫之前就跟祝兰台说过,她差点小产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加害。但是那时的祝兰台元气大伤,根本没心思也没精力去彻查是谁在背后动的手脚。再说了,即使不追查,祝兰台也很清楚,那件事十有八九跟凤海天脱不了干系。凤崇不在,祝兰台即使查到了真相,又能拿凤海天怎么办。
所以,祝兰台选择了暂不追究,即使她心里清楚,能动手脚的只有她的贴身丫鬟春屏、来喜和来福三人。私心里,祝兰台是不想怀疑春屏的,本来春屏就对她很好,即使知道了自己是凤海天的女儿,春屏依旧选择了她,而那日春屏又恰巧应了文夫人的约,出门在外,就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只是凤九仪和清舞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就一直很不放心留祝兰台一个人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便轮流亲自负责起祝兰台的饮食。
祝兰台担心只留下春屏反而会引起别人对春屏的敌意和加害,便同时疏远了三个贴身丫鬟,只留下清舞和凤九仪,对外则宣称是凤九仪强烈主动地要求来照顾她,而清舞则是一个年轻的母亲,对于孕妇的生活颇有心得,跟她在一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的发满。祝兰台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凤海天或者是他手下的人起了防备。
现在,凤崇回来,要彻查当初的那件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
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将当日所有在德馨院出入的人员都集中在一起;
第二件要做的事,便是从这些人中遴选出那些接触过德馨院小厨房药草的人;
第三件要做的事,便是当众询问那些接触过药材的人的不在场证明,缩小怀疑的范围;
第四件要做的事,便是当众审问这些嫌疑人犯。
凤崇做的客观公正,没有冤枉任何一个人的迹象,也没有纵容任何一个人的嫌疑,更没有针对某个人的表现。
这第一个被众人怀疑的,不是别人,而是祝兰台的看诊大夫陈大夫,因为陈大夫自打诊断出祝兰台肚子怀的极有可能是男孩之后,便搬到凤府来住,亲自负责祝兰台的安胎药的药材的配置和煎熬,怎么看陈大夫都最有机会动手;
第二个被怀疑的人是来喜,因为那天春屏应了文夫人的约临时外出,一向由春屏端送的安胎汤药便被陈大夫交给了来喜负责;
第三个被怀疑的人是来福,因为是来福亲自伺候祝兰台将安胎药喝了下去的;
还有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嫌疑人,是凤九仪。凤九仪之所以被怀疑,不单是因为她当日去厨房看过还在煎熬的安胎药,结果却被春芽临时叫走,还是因为犯罪嫌疑人之一——来福,是她的人。
当然,凤九仪被怀疑的后面一个原因可以追溯到六年前。凤九仪不喜欢刚刚嫁进来的嫂子祝兰台,便在祝兰台身边安插自己眼线,以便随时监控自己的哥哥凤崇别吃亏上当。
说是有四个嫌疑人,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只怕嫌疑最重的还是来喜和来福,陈大夫不会笨到自掘坟墓,而凤九仪也不会蠢到要加害自己的外甥。
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凤崇还是将四人都叫到了正书房,另外还请了凤海天和凤云天来旁听,并且又找了凤府的各位大小管事来作证。
审问期间,陈大夫、凤九仪和来福三人均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只有向来胆小的来喜有些畏畏缩缩的,还不时地抬头偷瞄凤崇和凤海天,然后还不断地向来福求救。
看到这幅场景,在场的各位大小管事都小声议论起来,都说来喜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想起那日来喜明显比平时慌乱很多的神情,祝兰台皱眉,凑在凤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凤崇眉头紧了紧,然后开口说道:“陈大夫,我相信他没有任何理由加害我的孩子。正所谓‘医者父母心’,陈大夫怎么会对无辜的小生命下手?更何况,最后还是陈大夫还拼命帮助娘子渡过难关。至于九儿,她一向跟娘子亲厚,又是娘子肚子里的孩子的亲姑姑,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接下来凤崇便沉默不语了,但是大家都明白,凤崇只怕是默认了,凶手就在来喜和来福之间了。
“九儿,来福是你的人,你能替她作保吗?”凤崇抬头问凤九仪,很明显的,是想给来福一个脱身的机会。
凤九仪一怔,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哥哥,我想来福这样爽直的人,不会是凶手的!”
接下来,不用再说什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一瞬间委颓在地的来喜的身上。
只见刚才还忐忑不安的来喜,此刻却眼神涣散,内疚地看向坐在上位的祝兰台,艰难地说:“对,对不起,我那天看……”
话还没有说完,来喜就一头栽在地上。
旁边的来福一箭步上前,将来喜揽在怀里,大哭道:“你怎么这么傻啊!即使是你的做的,但是上天保佑,小主子现在没事儿,主公和主母宅心仁厚,也不会就赐你死罪的,你怎么自己想不开,就先去了……”
来喜和来福一起进府,情同姐妹,如今阴阳相隔,旁边的人见此,无不唏嘘感慨,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柔弱到有些胆小的来喜,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事已至此,相信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凤崇起身,淡淡地扫了倒在地上的来喜的尸首一眼,说:“念在来喜六载辛勤的份上,就给她家五两银子发葬了她吧。但是,所有的人都给我记住了,背叛者,只能有这样的下场!”
说完,凤崇扶起身边的祝兰台,向凤海天和凤云天告了辞,款步走到帘后,只留下一干叹息和惶恐的众人,还有哀啕不已的来福。
不过一天的功夫,来喜就在凤府彻底失去了踪影,所有她用过的东西,全部被一起埋葬在乱葬岗了。
晚间,陈大夫亲自端着安胎药来到了德馨院,说是怕再出了来喜那样的事,伤害到了凤府未来的小主子。
凤崇打开门,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将陈大夫让了进来。
进了门,见祝兰台正在梳妆镜前卸妆,见了陈大夫,停下解发的动作,转身微笑着向他问了声好,还夸赞了陈大夫几句医德高尚的话。
陈大夫一言不发,看了凤崇一眼,见凤崇没说什么,只是一脸温和的微笑,便走到桌前,将手里盛着药碗的托盘放下。
静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陈大夫转身,朝凤崇和祝兰台“扑通”一声跪下来,整个人伏在地上,哽咽不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七章 一波三折
祝兰台被陈大夫这突如其来的表现吓到,一下站起来,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陈大夫,又看看一脸若有所思的凤崇,心底有些不好的感觉。
“陈大夫,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凤崇趋步上前,但是两手只是虚扶了一下,并没有将陈大夫从地上拉起来,“你可是我和娘子,对了,还有我们孩儿的大恩人,我们怎么担得起你如此大礼!”
见凤崇说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又见凤崇并没有扶起陈大夫的意思,祝兰台更是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只怕她会中毒以致于差点滑胎,跟陈大夫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夫君说的是。”见凤崇一脸平静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祝兰台开口道,不管陈大夫有没有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至少凤崇的腿疾得以康复,还有她能够保住肚子里的胎儿,陈大夫都功不可没。
听见祝兰台出声,陈大夫这才低头哽咽道:“还请主公和主母责罚,我,我实在是愧对主公和主母的信任……”
“有话起来慢慢说。”这一次,凤崇一边说,一边扶起了陈大夫。一个人敢于认错,敢于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凤崇觉得这是值得敬重的。
陈大夫站起来,歉疚地看了看凤崇,又看了看祝兰台,最后将目光停在祝兰台凸起的肚子上,老泪纵横。
“罪孽啊——”陈大夫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地说道:“自打主母怀上小少主开始,那边就开始重金贿赂我,想要我趁机下手。但是,医者父母心,我怎么忍心为了不义之财将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扼杀。所以,一开始我就坚决地拒绝了!但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卑鄙!竟然将我唯一的女儿给软禁起来,威胁我,说要是我不动手的话,我的女儿就……”
陈大夫说到这里,又是悲愤,又是愧疚的,只觉得嗓子里堵着个东西,直噎得他发不出声来。
“所以呢,为了保全你的女儿,你就对娘子下了手?”凤崇冷笑一声,他知道威胁利诱陈大夫的人百分之百的就是凤海天,也能理解陈大夫救女心切,但是对于陈大夫向祝兰台下毒的事,还是不能释怀。再说了,据凤崇所知,陈大夫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鳏夫,什么时候又冒出个女儿来?!
“我……”陈大夫满心愧疚地说:“我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说的,准备了堕胎的药物……”
“为什么不跟我说?”祝兰台蓦地出口,打断陈大夫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或许我可以解决,也不至于生出后来这么多的事来……”
即使是现在事情过了很久,也有凤崇每天陪在身边,但是每次想起当初差点失去孩子的惨状,祝兰台依旧心惊不已。
“因为他说,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我的女儿就必死无疑了。我是没有办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陈大夫一边磕头,一边请求道:“虽然我最后也没有下毒,也不知道为什么主母会中毒,而且中的竟然就是我开的那些药物……但是,这一切都怪我自己的软弱,要杀要剐,我毫无怨言,只是恳求主公和主母大人有大量,念在同为人父母的份上,怜惜我一片爱女之心,放过我的女儿。求你们了!”
陈大夫说完,猛地朝地上磕头,额上很快沁出了血珠子。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凤崇,一把拉起自残以谢罪的陈大夫,蹙眉问:“你的女儿是……”
“来喜。”
陈大夫的答案过于震撼,惊得凤崇和祝兰台均是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
来喜明明是孤儿,是因为祝兰台的出嫁才被凤崇买来伺候祝兰台的小丫头,怎么如今竟然成了陈大夫的女儿?!而陈大夫明明就是鳏夫,现在怎么又生出一个女儿来?!
“我年轻时做过不少的荒唐事。最离谱的是,有一次一个病危的孤女前来就诊,说是没有诊金,我一时兴起,开玩笑说她可以用自己的身子来抵。谁知那女子康复之后,竟然真的……”陈大夫顿了一下,一脸的羞愧,“我当时血气方刚,有女子献身又怎么会拒绝,然后就……谁知道第二天醒来,那女子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是我们之间两清了,叫我不必寻她……”
见陈大夫一脸的怅然失落,祝兰台想,只怕是在给那女子治疗的朝朝暮暮的相处,陈大夫早就对那女子生出了别样的情思,所以现在想起当初才会依旧这么失落。只是,恐怕陈大夫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吧。
“来喜就是那个时候怀上的?”祝兰台开口问。
陈大夫点点头,说:“后来我家道中落,落魄到沿街乞讨,遇上了当时刚任凤氏家主的大爷,被他捡了回来,还委以重任,成了凤家的专属大夫。就是主母嫁过来的那一天,我偶然间碰到来喜,只觉得她的眉眼特别熟悉,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来喜是个可怜的孤儿。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当初我救治的那个病危的女子。
然后过了一年多,突然有人找上门来,那人是一个贵妇,通身的珠光宝气。可是,即使她穿得雍容华贵,早就不复当初那个生死一线的女子的憔悴的面容,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她跟我说,来喜是我的孩子,她本来没打算将来喜这个拖油瓶生下来,但是当时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她堕胎。所以她这才勉强生下来喜来,生下来之后,就丢在街边听天由命。没想到的是,来喜竟然健健康康地长大了,还到了凤家来做婢女。
我当时一听当然很愤怒,看她现在一副贵妇人的样子,却竟然允许自己的女儿做低贱的婢女,即使她再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该如此地不负责任。但是当她冷笑着指责我根本没有资格怪她时,我默然了。确实,说起来,我这个父亲也没有比她这个母亲够格……
所以,我接受了她的所有条件,不告诉来喜真相,也会默默地守护来喜,不会让来喜去打扰她现在富贵悠闲的生活。
我以为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谁知凤海天他……”
这是陈大夫第一次说出指使他下药的人的名字,神情十分地悲愤和苍凉。
“我怎么知道,她的富贵全部来自于凤海天,而凤海天早就对我和她之间的事了如指掌。直到来喜的生命受到威胁,我才又一次见到了她。她第一次神情慌乱地抓着我,说是求我救命。
她说,若是我不下药,凤海天就会杀了来喜,更会夺去她所有的荣华富贵!她说她过怕了朝不保夕的穷日子,她不想美梦还没做够就被迫摇醒……最后她还威胁我说,若是我不动手给主母下药的话,就算将来凤海天不对来喜动手,她也不会放过我和来喜的。
可怜我的来喜,从小就被扔在孤儿堆里,艰难地长大之后,却还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陈大夫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凤崇和祝兰台不胜唏嘘,这是怎样的母亲啊,竟然为了自己的身体被迫生下女儿,生下来之后直接扔到孤儿堆里不闻不问,现在竟然还要用女儿的生命去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你说你没下药,那么,娘子的安胎药里又怎么会有毒?”凤崇问。
此刻的凤崇,已经完全相信了陈大夫的话,因为即将做父亲的他,很明白那种骨血相连的亲情有多么地珍贵。但是陈大夫最后,却依然没有向祝兰台下药,甚至在祝兰台被不知名的人谋害之后,还拼尽全力地救了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陈大夫也疑惑,说:“我也不知道。那天从煎药开始,就是我负责的,我中间也不过是被来福叫出了一会儿,说是要……”
猛地,陈大夫瞪大双眸,说:“难道就是那一会儿的功夫,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你是说,叫你出去的是来福?”凤崇皱眉,来福是凤九仪的人,怎么会……
然而凤崇转念一想,来福进府时凤九仪才十二岁,一个没有心眼儿的娇小姐,认人不清是难免的。
“嗯。”陈大夫说,“虽然我觉得来福只是胳膊擦伤,不需要我去诊治。但是既然人家一个小姑娘开了口,平日里还很照顾我女儿来喜,所以我便去了。”
祝兰台闻言,陷入沉思,她并不记得那一次来福胳膊上有没有受伤,但是来福确实几次催促喝安胎药却是确有其事,难道那件事真的跟来福有关?不过,来喜当时似乎也很惊慌地催促她喝药,不过再听到来福的脚步声时就……
猛地,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很多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似乎一下子串联起来,祝兰台急切地开口问道:“那来喜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一日她在厨房里看到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八章 真凶
陈大夫想了想,最后无奈地摇摇头,说:“我问过那丫头,她说直到药汤端给她之前,她都没进过厨房,也没接触过药汤。只是说来福那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顿了顿,陈大夫才勉为其难地说,“纠缠她,所以她躲着来福有很久了……”
纠缠她?
凤崇和祝兰台对视一眼,眉宇间的忧思更重,只怕这只是来福的策略吧,故意去纠缠来喜,让来喜因为害怕她而不像平时一样地黏她,这样她才会有机会动手下药。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在陈大夫离开厨房的那段时间,来福也一直跟陈大夫在一起,并没有去厨房;而后来来喜被来福吓跑后,祝兰台一直跟来福在一起,那来福要怎么下药?
见一时也问不出个头绪来,凤崇和祝兰台只得就此作罢,只是吩咐陈大夫不可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一星半点的。
陈大夫赎罪都还来不及呢,自然是诚恳地应承下来,说是绝对会守口如瓶的。
凤崇叹息一声,无限惋惜地说:“只是可怜了来喜那丫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大夫你放心,等到一抓到真凶,我会立刻就给来喜正名,还她一个清白的!好让她在那个世界清清白白地重新来过!”
凤崇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来喜竟然如此刚烈,在被诬陷受辱之下,竟然选择了以死明志。说起来,他也是间接害死来喜的凶手……
“那个……”陈大夫一脸犹豫地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主公和主母谅解……”
“什么事?”凤崇问,“是我对不起你和来喜父女,只要说出来,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那个,其实小女没有死……”
瞬间,凤崇和祝兰台石化,这真是一个一波三折的晚上……
“怎么会?”还是凤崇先回过神来,拧眉道:“那日我明明看见来喜她……”
“主母平日惯跟药材打交道,应该知道这世上其实有一种闭气丸,吃下之后可以让人暂时地停止呼吸,但是并不会死亡,只是进入假死状态,所以这种药丸又被称为假死丸。”陈大夫解释道,“那日我并不是怕主公会冤枉来喜所以给她假死丸的,只是怕凤海天计谋不成后会对来喜动手,所以想让来喜随时揣着假死丸,以防不测。没想到那傻丫头竟然……”
“这是值得庆贺的喜事!”祝兰台欢快地说,“说什么谅解不谅解的!陈大夫,等到事情水落是纯之后,我会找机会让你和来喜父女相认的!”
“谢谢主母。”陈大夫眸子里的光闪了闪,但最后还是寂灭,“算了吧,我这样不负责的父亲,只怕来喜她……”
“其实,陈大夫你知道吗,”祝兰台打断陈大夫泄气的话,认真地说,“来喜曾经跟清舞说过,她很羡慕舜儿,因为舜儿父母双全。她说,要是今生她能够见到亲生父母一面,那她就死而无憾了。所以,或许刚开始时要来喜接受你会比较困难,但是其实,来喜心底深深地渴望着父爱,早晚有一天,你们父女会冰释前嫌,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
或许是因为清舞身份的问题吧,一向胆小懦弱的来喜竟然跟清舞分外亲厚,在来福纠缠她让她恐惧之后,什么心里话都愿意跟清舞讲。
“那,我在此先谢过主公和主母对我们父女的大恩大德了。”说着,陈大夫郑重地三叩首。
扶起陈大夫,凤崇说:“这段时间,你让来喜去南郊的别庄上避一避吧。我相信,要不多久,真相就会大白天下的!”
陈大夫满脸的感激,激动得只能不住地点头。
自打来喜被凤崇特别恩赐“厚葬”之后,便被偷偷运到了南郊的别庄,而前几天还风疾雨骤的凤府也恢复了以往的宁静,除了来福每次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不时地爆出思念来喜的话来之外。
凤崇表面上是相信了来喜就是凶手,但是私底下却派了影卫全天候地监视来福的一举一动。
祝兰台也依旧没有疏远来福,因为她很清楚,前段时间闹得风风雨雨的,来福也需要时间避避风头,暂时不会掀起什么乱子。
祝兰台怀胎七月余的时候,身子渐渐地恢复了正常,除了每日嗜睡之外,身体还算是健康强壮。
九月重阳将至的时候,远游在外的凤在天和兰采儿来信说是他们不会错过金孙的出世的。得知消息之后,祝兰台焦虑了好几天,生怕自己不被公婆认可,引得凤崇故意打趣儿说她,什么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
还是春屏体贴,将凤在天和兰采儿的生平和喜好一一告诉祝兰台,让她还有个准备。
重阳佳节,天气温暖,祝兰台便邀了清舞母子和凤九仪一起到德馨院的后花园玩,那里说是花园,其实也算得上是一个迷宫,因此可喜坏了活泼好动的舜儿。幸好德馨院的后花园只是靠障眼法安置的迷宫,没有任何的伤害人的机关,不然祝兰台也不敢带着舜儿去那里玩耍。
祝兰台、凤九仪和清舞三人并排半躺在藤椅上,春屏、来福、春芽等人在一旁伺候着,相互之间叙些闲话。
“来喜,梅子……”祝兰台随意地刚开口,便有些黯然地笑道,“真是习惯了就离不了手啊,都这么久了……”
清舞和凤九仪虽然不明白祝兰台为什么会突然感慨,思念起来喜来,但也都不胜感慨,附和着叹惋。
春屏看了祝兰台一眼,又看了看眼圈立刻红起来的来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全心全意地配合祝兰台。
说起当初祝兰台差点滑胎那件事,春屏也很是自责,要不是她那天应了文夫人的约出去的话,祝兰台也不会被人有机可乘。而春屏,也约略猜出了是谁对祝兰台下的手……
所以,春屏才更加愧疚,她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但是父亲的罪孽她却不得不承受……
“来喜妹妹她,我……”来福眼泪啪嗒啪嗒地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没想到来喜妹妹那么胆小怕事的,竟然……”
祝兰台用余光扫过悲不自胜的来福,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却无限感伤地说:“要是能在见来喜一眼就好了,那个傻丫头,怎么会服毒了呢……”
“对啊,我也好想再见来喜妹妹一面,我们……”
来福还没说完,祝兰台立刻凑过去,一脸欢喜地说:“这次算是你有福了!前几日夫君说是请了什么崂山道士的,最会施法,今夜就要为来喜招魂呢!晚间你等着,来喜跟你关系那么好,情同姊妹,她肯定会去找你的!”
说完,不顾来福脸色煞白,祝兰台便自顾自地跟春屏一唱一和地怀念起来喜来。
晚间,来福找到春屏,说是想要跟春屏一起睡,等到来喜的魂魄回来了,让春屏好叫醒她。
春屏心底明白来福是听闻了祝兰台白天胡诌的话害怕了,但是面子上却乐呵呵地答应了,她可不会玩什么鬼魂的把戏,所以她今夜只要负责将来福拐出她的住所就好,其他的都交给凤崇和祝兰台安排。
一入夜,几道人影默无声息地潜入来福的房间,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几个人手里拿着一些东西,相互在黑暗里对视一眼,迅速地就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一下子被骤亮的灯光撕裂,不知道什么时候,齐刷刷的十几个影卫将那些黑衣人包围起来,而影卫的身后,是目光如炬的凤崇,还有一脸严肃的陈大夫。
三下五除二的,影卫将那些黑衣人制伏,然后取走他们手上的药材,交给陈大夫。
陈大夫煞有介事地观察一番,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十分笃定地说:“不会有错的,这就是主母上次中毒的药草!”
正在睡觉的来福,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被人从床上揪了起来,直接扔到了正书房的地板上。
正书房,灯火通明 ,而凤崇和祝兰台以及陈大夫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来福。
凤崇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将一把药材甩给跪在地上的来福。
来福心里一颤,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顾不得揉胳膊上被摔伤的伤口了,仔细地思量要怎么应对眼前的场面。
原本来福是想大喊冤枉的,但是转念一想,看着阵势,只怕是凤崇早就知道了真相,那即使她侥幸逃脱了,以后在凤府也待不下去了。
想通了之后,来福没有任何的隐瞒,将她的罪行一五一十地招了,包括她蛰伏凤府六载只为了看准时机下手加害祝兰台,后来又为了避免来喜破坏她的计划,便故意纠缠来喜让来喜因为担心她性向不正常而远离她,以及利用胳膊上的伤口抹上堕胎的药物,然后在吓走来喜之后,趁机将胳膊上的药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药碗里,让祝兰台喝下去。
然而关于她这么做的动机,来福解释的实在是有些牵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九章 红颜多舛
(揭秘来福的多重身份o(n_n)o~~~嘎嘎~~~)
“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想要代替主母陪在主公身边,得享凤氏当家主母的荣华富贵,想要借此风光无限。我知道像我这样卑贱的丫想取代主母得到主公的青睐是几乎不可能的,尤其是现在主母还怀了身孕。即使主公想要,”来福顿了一下,颇为为难地接着说,“想要寻欢,主公也会顾及主母肚子里的孩子。”
祝兰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她还真是小看了来福。
一直以来,来福大大咧咧的爽直个性让祝兰台误以为她是个心无城府的姑娘,现在祝兰台才看清,原来来福不但够心狠手辣,还很善于挑拨离间。
来福这话要是搁在以前,或许祝兰台真的会因为来福的话而对凤崇产生什么莫须有的怀疑,但是经过这么多的磨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还有了共同孕育的生命,祝兰台又岂会让来福这小小挑拨得逞!
“因为贪慕富贵,所以我才一时鬼迷心窍做出那等断子绝孙的事。我知道是我自己做了错了,也不敢奢望主公和主母的原谅。”来福说的情真意切,眼里的愧疚也是真真切切。
祝兰台冷笑,不屑地问:“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来喜身上?平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来福眼里的愧疚更盛,垂下头去,哽咽道:“我跟来喜一直情同姐妹,但是眼见着东窗事发,来喜又被主公吓得服毒自杀,我这坦白自首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蝼蚁尚且偷生,在见到主公对伤害主母的人毫不留情之后,我便昧着良心将一切推到来喜身上,自己却每日饱受灵魂的煎熬。”
祝兰台撇嘴,要是来福真的有一点良心,怎么会在来喜倒下的那一刻,没有丝毫震惊、害怕和犹豫地扑上去,说出那些惹人误会的话,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口不能辩的来喜身上?!要是来福真的觉察到她自己做错了,又怎么会在此刻将来喜的死都推到凤崇的身上?!
“是吗?你找来喜做了替罪羊一直很不安吗?”凤崇冷笑一声,说,“正好,我今晚请了来喜回来……”
凤崇的话还没有说完,来福立刻一脸的煞白,嘴唇哆哆嗦嗦,半晌才中气不足地说:“主公,死者已矣,我们要做的是让她们在地下安眠,早一点儿轮回转世,下辈子不再受苦,怎么能随便惊动她们的灵魂呢?您说是不是?”
即使来福再大胆,也会害怕鬼神的招呼,更何况来喜还是她主动设计害死的……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陈大夫怒气冲冲地说:“我的女儿不用下辈子,这辈子就要过得很幸福!”
来福一怔,没明白陈大夫话里的意思。
凤崇和祝兰台却是看到门口的人影闻言身形一顿,都有些惊讶,陈大夫竟然选择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喜的身世来。
就在这时,来喜款步走来,怨念地看了来福一眼,然后要跪下来给凤崇和祝兰台请安,却被凤崇拦住。
“来喜,原本就是我们委屈了你,你不用如此多礼。”凤崇扶起来喜,亲切地说。
一向胆小的来喜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一点的惊慌都没有,只是有些晃神地站起来,走到祝兰台身边,离得陈大夫远远的。
见此,陈大夫心底一酸,凤崇和祝兰台对视一眼,颇为无奈地叹息。
来福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来喜不是鬼魂,而是真人!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致命毒药的来喜竟然没有死?!
“你……”
来福刚一开口,就被来喜满含怒气的话打断,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六年,除去最后来福对她的算计之外,一直以来来福对她还算照顾,因此来喜语气里除了怨,还有浓浓的心伤。
“为什么我没有死是吗?在吃了你给的毒药之后?”来喜眼睛里泪光闪闪,难以置信地看着来福,“我没有想到的是,你那日故意在路上缠住我,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想吓跑我,然后你趁机给主母下毒?!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对我照顾有加的你,竟然拿出一颗致命的毒药,骗我说假死药,还说主公已经认定了我的罪行,让我在东窗事发后吞下假死药避难?!”
来喜说着,眼里的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显然,对于她一直当做姐姐依赖的来福竟然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她一直难以接受。
事到如今,来福也懒得维持自己那幅伪善的面孔,反正即使她不做来福了,也会吃穿不愁,富贵无限。
“既然知道了我给你的是致命的毒药,那你为什么现在还站在我的面前?”来福冷笑一声,从跪着的地上站起来,冷眼看着来喜。
六年的相处,要说来福对来喜没有任何的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从小被训练只盯着任务的来福,可没有那么多的功夫贪恋每一段美好却虚幻的情感。
“因为陈大夫他,”来喜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眼神躲闪地看向陈大夫。显然,刚才陈大夫的那声“我的女儿”,来喜也听见了,也明白陈大夫嘴里的女儿指的就是她。
“他给了我一粒真正的假死药。”来喜接着说道。
“哦。”来福冷笑一声,“原来是亲生父亲去帮助了亲生女儿啊,我还真是大意了。不过,陈大夫,”来福转向陈大夫,笑得讥讽,“既然你给了来喜假死药,那是不是说,你最初也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的?”
陈大夫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
“即使是在怀疑来喜的时候,陈大夫依然选择了自己背负良心的负担,给女儿一条生路,不是吗?”祝兰台接口道,心底有些气恼来福的挑拨离间。
来福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虽然凤崇明知来福加害祝兰台的理由很是牵强,也百分之百地确定祝兰台中毒的那件事跟凤海天脱不了干系。但是看着来福的态度,凤崇也明白从来福嘴里是套不出什么来的。
原本凤崇一开始打算这么做,一是为了给祝兰台母子一个公道,二是为了还来喜一个清白,三是为了找出真凶,四是为了给凤海天一记警告。现在既然目的达成,凤崇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人把来福送到了官衙,收监看押起来。
一场搅乱了整个凤府的风波,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而看押来福的大牢里,这件事情还在继续。
“下官参见特使。”一身官服的男人,对着来福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满脸的惶恐不安,谁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婢女竟然是京城的那位主子派遣来的特使!
“免了。”来福不耐烦地摆摆手,特使这个称谓,总是让她觉得心底堵得慌。说得好听她是特使,说得直白点儿,她不过就是某位皇爷的一颗棋子,用美色来一直以来流连洛阳的皇位竞争者。当然,名义上她算得上是在上位者安插在凤家的一枚棋子,富可敌国,君主堪忧啊。
对于自己的身份,来福一直很清楚,但是也一直不愿意接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变了,所以当初的目标也不见了,人生才这么的茫然。
“我要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办吧?”来福说这话的时候,已然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哪里有半点小丫头的样子。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身着官服的男人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一般,眼前的这位是京城里那位的特使,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砍了眼前这姑娘的头啊!
“就是特使您不所,我原本也是要找个人代替特使的。”身着官服的男人谄媚道,“而且啊,刚才来见特使之前,海二爷来了,也说要救特使出去呢!怎么特使什么时候跟海二爷灌关系这么好……”
来福眉头一皱,刚才因为特使这个身份而堵在心口的那股子闷气更重。来福心里悲叹,自己作为一个京城的棋子接近凤海天,却又不得不为最初的目的而做凤海天的棋子,真是可悲……
难道自己的一声,只能做一颗棋子任人摆布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来福心底烦闷不已,也再不管那男人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直接命令道:“既然如此,那一切就照海二爷说的办!记住,千万不能把我特使的身份提供给海二爷!不然,你要担心的就不是你脑袋上这顶乌纱了,而是你还有没有脑袋来戴这顶乌纱!”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海二爷愿意来救眼前的这位京城的特使,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关系这么好特使却不愿意向海二爷透露身份,但是身穿官服的男人做官这么多年,明白什么叫做明哲保身。于是,身着官服的男人恭敬地退出去,装作不知道来福的特使身份,跟等在前厅的凤海天,就来福平安出去的价码讨价还价。
暗夜里,两个同来大牢窥视的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离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章 新生
(万象更新o(n_n)o~)
不过在大牢里躲了一个白天,晚上凤海天就派轿子将来福接到了秀色楼里藏起来。
推开熟悉的雕花木门,来福走进去,转进屏风遮挡的内室,花了片刻来梳洗打扮,再出来时,已然是那个跟曾经的花魁娘子如烟比肩齐名的花娘,红粉。
“既然事情败露,那你就安安心心地在秀色楼做花娘吧。”凤海天看了红粉一眼,淡淡地吩咐一声,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红粉叹息一声,就这样吗?她以为自己会像任务失败的如烟一样,被打发到最低等的房间,接受那些最粗鲁卑贱的男人的侮辱。
“怎么,对于我花了大把银子的安排,你不满意?”一个声音响起,等到红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原来如此,因为这人花了大把的银子,所以凤海天才没有赶她去伺候那些跟野兽没有区别的男人吗……
红粉心底一片悲凉,心想若是眼前这人没有出手,京城里的那位即使知道了她在这边发生的事,知道了她会被打发去最底层伺候那些跟野兽没分别的男人的话,也只会让她忍耐,然后给她一个软弱无力的空口承诺吧。
虽然红粉一直都知道,那人不过是想要利用她对他的一片痴情,借由上位者派她来刺探凤家家底儿的机会,让她帮助他铲除异己,以助日后他顺利登基。所谓的皇后的宝座,不过是他让她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幌子而已。
但是,红粉还是甘之如饴。
直到此刻,红粉才理解当初如烟的疯狂,不过如烟比她自我,敢于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誓言一般。
红粉心神一震,下意识地就要开口:“我……”
男人的食指点在红粉的樱唇上,止住她下面的话:“嘘——你只要知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我都喜欢你,都想要跟你天长地久就好!”
眼泪不期而至,红粉将头埋在男子的怀里,心想,就是因为这份炽烈的真情吧,所以她才会渐渐地忘了京城里的那位她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皇爷,转而对眼前这份虚假的幸福眷恋不舍吧。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她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抬头,红粉褪去青楼女子的魅惑和轻浮,一脸郑重地说:“有些事情,我想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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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喜对陈大夫这个父亲的接受的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想。
祝兰台曾经问过来喜,为什么她没有怨恨陈大夫曾经对她的不闻不问。
谁知来喜很是淡然和幸福地说:“那是因为爹以前不知道我的存在。自从我进府开始,爹虽然没有告诉我我的身世,但是一直都在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不是吗?”
经受了来福陷害一事的打击之后,来喜迅速地成长起来,现在已然成了祝兰台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祝兰台见此十分欣喜,这样的话她就不需要担心春屏将来要嫁给文墨的事了,反正来喜现在也十分可靠,而且据陈大夫说,他已经看好了一个学徒来做他的女婿,因此即使将来来喜出嫁了,也会继续留在府中。
祝兰台想,在未来的时间里,来喜都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很好地帮助她去处理日常事务。
十一月初的时候,祝兰台的身子已经十分重了,除非必要,一般她都会半躺在床上,跟肚子里的孩子说些话,或是跟春屏、来喜一起给小孩子做衣服。
十一月十二,比预产期晚了十来天,祝兰台肚子里的孩子终于降生了!
那是一个皮肤皱皱、闭着眼睛的小孩子,身子软得祝兰台都不敢随便碰他。凤崇给他取名为凤新,寓意万象更新之意。
因为祝兰台生产,刘氏特地从长安赶了过来照顾她。
能够见到母亲,祝兰台自然是高兴,而且新生的孩子很健康更是让她觉得兴奋。只是,唯独有一件事,让祝兰台记在心底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那就是凤在天和兰采儿并没有赶回来看他们的金孙凤新的出生。
祝兰台想,或许人家只是在书信里客气地说些场面话,结果自己却傻傻地当了真。孕妇情绪敏感纤弱,坐月子的女人同样如此。祝兰台的失落如此地明显,以致于忙着飞鸽传书安排西域事务的凤崇也注意到了。
不作他想,凤崇百分之百地确定,祝兰台的失落来自于自己那对食言未归的父母。虽然凤崇也很好奇,为什么答应了要回来参加宝贝儿子出生盛事的父母为什么没有回来,但是当务之急不是追根究底、查明原因,而是去安慰需要他的祝兰台。
“娘子,在想什么?”忙碌了一天,凤崇回屋就看见祝兰台正一个人半躺在床上发呆。
见凤崇回来,祝兰台整个人躺下去,蒙进被子里去,模糊不清地说:“没想什么……”
凤崇听出了祝兰台语气里不寻常的鼻音,掀被子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接着,凤崇便直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去,然后甩开鞋子也钻进了被窝,在祝兰台反抗之前,伸手紧紧地搂住她。
挣扎了一会儿,祝兰台自己也觉得这样胡乱发脾气没意思,便停了手,将脸埋在凤崇的怀里,叹息一声:“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闹脾气的,我只是,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今早上收到娘的书信了,”凤崇说的风马牛不相及,“娘说她和爹就这两天的功夫就会赶回来,保准儿喝上新儿的满月酒,所以你……”
“可以别对我许诺吗?”祝兰台从凤崇怀里抬起头,眼里装满了泪水,却倔强着不肯掉下来,“如果不能保证做到的事,那干嘛还要许诺?你知不知道,给了别人希望,却又亲手将这个希望打破,是最残忍的事……”说完,祝兰台别过头,转过身子,背对着凤崇。
即使祝兰台以为自己很坚强了,极度想要否认自己渴望被公公婆婆认同的软弱,但除去凤氏主母的光环,她终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一个普通的儿媳妇。
凤崇顿了一下,伸手摩挲着祝兰台的青丝,软语安慰:“虽然娘在信里说的不清不楚的,但是我相信爹和娘不是故意缺席新儿的出生的。而且,我知道你是介意七年前九儿的那句话,我向你保证,爹娘当初离开的原因虽然我现在还不甚了了,但是绝对不会是不认可你这个儿媳妇!我当初就说过,凤凰羊脂玉是凤氏当家主母的标志,若是没有爹娘的同意,那块凤凰羊脂玉现在就应该还在娘的手上,我怎么有机会在那年七夕把它交给你?
我知道,这段时间是我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向你道歉。你是我将要共度一生的妻子,即使我再忙,又怎么可以忽略了你的心情……”
“嘘——”祝兰台转身捂住凤崇的嘴,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泄气地说:“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耐心地再等半个月。”
凤崇微笑,在祝兰台额上印下一吻:“谢谢你,娘子。”
祝兰台面色一红,啐道:“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故意装可怜!”
“娘子明鉴。”凤崇笑道,将祝兰台搂得更紧。
腊月初八,距离凤新的满月酒还有四天的时候,在外游荡六年余的凤在天和兰采儿终于回到了洛阳凤家大宅。
对于凤在天和兰采儿阔别六年的回归,那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欢乐的是凤崇等人,愁苦的是凤海天一派,真正对此没有什么感觉,大约就只有半隐退的凤云天了吧。
因为祝兰台尚在坐月子,所以凤在天和兰采儿私下里跟祝兰台的母亲刘氏见了面,寒暄几句,并没有惊动祝兰台。等到祝兰台得到凤在天和兰采儿到家的消息时,已经是亲自看见他们的时候。
凤在天和兰采儿出现得没有预兆,所以祝兰台第一次见公婆,给他们的第一表情,就是惊诧到了呆滞。
反应过来后,祝兰台赶紧向二老行礼问安。但是毕竟先前心底就有个疙瘩,又是第一次见面,因此除了问安之外,祝兰台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是一边局促不安地站着,一边悄悄拿眼打量凤在天和兰采儿。
凤崇跟凤在天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因此自然是长相俊美,浑身充斥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和洒脱。不过,大约是经历的事情多,凤在天眉宇间倒是比凤崇多了一份沧桑,在那沧桑里,又有一份看淡世事的潇洒。
兰采儿是典型的书香门第的姑娘,即使年过半百,依旧是温婉娴雅,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只不过,常年的凤氏家主之争,让兰采儿在那份淡雅里生出一股子犀利和睿智来,让人在亲近她的同时,不管对她有所隐瞒和不敬。
祝兰台心底偷偷地想,摊上这样精明厉害的公公婆婆,不知道她日后能不能应付得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一章 攘外必先安内
“崇儿这几年,有劳你照顾了。”凤在天温和地说,但是那微笑看起来却没有几分温度。
祝兰台心底一颤,不明白凤在天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客气疏离的表情是做给她看的,还是做给厅里其他别有用心的人看的。但祝兰台还是恭敬地答道:“爹您过誉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凤在天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男主外,女主内,既然崇儿在外面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那你就要辅助崇儿治理好家务,免除崇儿的后顾之忧。”兰采儿和蔼地训示。
祝兰台点点头,说:“儿媳省得。”心里却紧张地要命,祝兰台想,这对夫妇该不会是要轮流告诫自己应该怎么样做个贤妻良母,再怎么样相夫教子吧。
不过,祝兰台倒是白担心了,凤在天和兰采儿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推说是他们长途跋涉累了,想要先去休息,让一干人自便。
见凤在天和兰采儿赶人了,其他人,包括祝兰台自然是听话地离开了。不管现在家主和主母是谁,凤在天和兰采儿在大家心目中地地位是动摇不了的。
之后几天直到凤新的满月酒,凤在天和兰采儿并没有特地去找祝兰台谈话交代什么的,仿佛他们从来没有从儿子和儿媳的生活中缺席了六年一样。凤在天和兰采儿没有表示,祝兰台自然也不好巴巴地去跟人家套近乎,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很少跟那对玩了六年多失踪公公婆婆主动交往以培养感情。
眨眼,凤新的满月酒到了。
因为是嫡妻所生的嫡长子,场面自然比当初凤舜的满月酒热闹隆重一些。说起来,祝兰台也觉得奇怪,关于清舞母子,凤在天和兰采儿什么话都没有说,极其平静地接受了在他们不在的六年多里,他们多了一个儿媳,还多了一个孙子。
祝兰台想,或许是凤崇将真相都告诉了凤在天和兰采儿了吧,所以他们只当是在帮凤浪照顾妻儿。
凤新的满月酒不但有凤家自己人,还多了很多的亲戚,还有一些相交良好当地缙绅大族,这其中很大一部人,要归功于祝兰台闺房私交的那些贵妇小姐。
在凤新的满月酒上,祝兰台没有想到的是,凤在天和兰采儿看似这几天对她不闻不问的,却当众宣布她为凤家这一代唯一的当家主母,凤新为凤家的嫡长子,还拿出一款式样别致,镶着宝珠长命金锁送给凤新,顺便也解释了他们错过凤新出生的缘由。
原来,在归来的途中,凤在天和兰采儿遇到了不少有心人士的故意阻止,好不容易到了洛阳地界儿,又听闻说是有个手艺超群的匠人,特别会打制长命锁,而且每一把长命锁都要请高僧开光,一种样式一生也只打一把。
问清楚真实情况之后,凤在天和兰采儿便冒着被不知名人士追杀的危险,前往匠人所在之地。尽管凤在天和兰采儿脚程加快,也催促匠人连夜赶工,但结果还是错过了凤新的出生。
祝兰台听闻之后,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一喜自己被公婆认可,二喜公婆不是故意缺席金孙的出生。
凤崇偷偷握紧祝兰台的手,对她报以微笑,害得祝兰台想起前几日心底对公婆的误解,自己倒是觉得没意思起来。
满月酒之后,祝兰台身上的很大一部分家事交给了兰采儿,而她则专心致志地照顾儿子凤新。也因为此,祝兰台才知道,原来当初公婆离去既是对自己和凤崇的锻造,让他们学会自己独立起来;也是为了避免常年的勾心斗角,到外面享享清福,做一对自在的神仙伴侣。
祝兰台听闻之后,十分羡慕地对凤崇说 :“我真羡慕爹娘他们,有那么长的闲云野鹤的日子,不理俗事,远离斗争,每日游山玩水……”
祝兰台还没有感慨完,就被凤崇笑着打断:“别着急,等新儿足以接手我们的任务了,我们就给他娶一房合适的媳妇,然后效仿爹娘常年不归!那可真是悠闲自在……”
凤崇还没有设想完,怀里的凤新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不是吧!?”凤崇大喜,看着怀里哭得惨兮兮的婴儿,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地兴奋地说:“咱们的新儿好厉害!这才不足两个月就听得懂我们话里的意思,这是表示赞同吗?真是体贴!”
祝兰台额角滴汗,伸手朝凤新身子底下一探,满脸黑线地说:“该换尿布了……而且,就算是新儿听得懂我们的话,那他哭闹也该是表示反对,而不是赞同吧!”
谁知凤崇竟然十分认真地点点头,说:“娘子说的对,新儿肯定是不喜欢被迫接下一个波诡云谲的战局,想当初我就不喜欢,要不是娘子你在一边支持我,我恐怕一时之间也难以适应并胜任……”
祝兰台:==。……
不管怎么说,凤在天和兰采儿的回归,欢喜的人多过焦虑的人,毕竟凤家的大多数人都比较支持凤崇一派。
凤海天见他设置的一系列的暗杀都没能阻止凤在天和兰采儿的归来,不由地着了急。现在单是应付凤崇和祝兰台,凤海天就已经觉得吃力了,更何况现在又多了凤在天和兰采儿两个强劲的对手。
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凤海天可没打算放弃,而是更加离谱地找不该找的人合作,想要尽快夺取凤氏家主之位。
明知凤浪不会在争夺凤氏家主之事上帮他,不得已,凤海天只得找上了那个他不想找的人,红粉的恩客。
乍一听凤海天打算借由她跟那人合作的时候,红粉很是惊讶,毕竟跟那人合作,不异于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二爷,您想清楚了?”红粉蹙眉,不管怎么说,她都算是京城里主事的那位的特使,现在又有人护着,在凤海天面前倒没有显得十分卑微,也没有不管什么事都照凤海天说的做。
“我想的很清楚了。”凤海天笃定地点头道:“要是不借助于外力,只怕我这一生都难以翻身了。我只有浪儿一个儿子,可偏偏浪儿对这些事不上心,我便只有自己努力!”
红粉觉得很奇怪,当不当凤氏家主很重要吗,怎么凤海天为之拼搏了一生还是乐此不疲?
红粉相信凤海天很清楚其中的利弊,但是凤海天在明知这样做带来地祸患可能大于福利的时候,竟然还要坚持这么做,可见凤海天对于权势有多么的迷恋。红粉想,又或许,凤氏家主之位是凤海天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所以即使现在凤海天心底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渴望得到凤氏家主之位了,行动上却依然照着原本的目标前行。
“我试试。”思量良久,红粉保守地答应下来。不管凤海天在凤家如何不得势,但至少还是富可敌国的凤家主事,将来那位要是想起事逼宫,凤海天应该也算是不小的助力。
红粉心里悲叹,怎么自己这一辈子都走不出一个“情”字呢,先是为了“情”字甘愿被京城里的那位皇爷利用,来刺探流连洛阳的这位皇爷;现在却又为了“情”字甘愿被自己原本要利用的皇爷利用,为他赴汤蹈火,精心算计……
在红粉的撮合下,凤海天很快便见到了那位尊贵的皇爷,李亨。
凤海天在此之前不是没有见过李亨,但是之前李亨都是以红粉恩客的面貌出现的,作为一个自己谋求合作的皇子,这却是第一次。
李亨和凤海天都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这样的人分得清利益折损,因此两人很快便达成协议:李亨助凤海天夺取凤氏家主之位,作为报答,等到将来李亨用到凤海天了,凤海天要保证倾尽凤家的一切财力、物力和人力帮他。
凤海天自然是知道,李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便是夺取皇位的时候。不过,面对如此风险悬殊的不公平的合约,凤海天并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答应了,因为凤海天认为,在帮助李亨夺权之后,他将会是新朝的大功臣,不但在凤家可以永掌大权,还可以入朝为官!
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跟李亨见面之后,凤海天的野心再一次膨胀,凤氏家主之位已经不能完全地满足他了,他想要借凤氏家主之位为跳板,获得更多。而李亨, 便是他凤海天前进之路上的贵人,替他引荐。
凤海天明知跟李亨合作很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那是因为他一直坚信,攘外必先安内。即使将来他真的跟李亨闹翻了,凤海天想,等他解决了凤崇一家,夺取了凤氏家主之位,还怕没有力量抗衡现在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李亨吗?!
对于凤海天私底下的这些动作,一是因为沉浸在家人团聚的欢喜中,二是因为凤海天和李亨实在是做的太隐蔽,凤崇一家人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二章 释然
自己幸福快乐的时候,祝兰台并没有忘记春屏的婚事。说起来春屏如今也老大不小的,要是跟文墨的婚事再耽搁下去,只怕会真的误了青春。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祝兰台从文夫人处得知,文墨蛮喜欢春屏这个懂事体贴的姑娘的,正好符合他一直向往的“红袖添香”的妻子的标准。
而祝兰台也试探过春屏的心意,春屏对文墨也颇有好感,只不过却碍于两人的身份而止步。
在万般无奈之下,祝兰台只好第一次去主动找兰采儿,想要跟她商量春屏的婚事,反正不管要不要请兰采儿帮忙,春屏的婚事都要知会她一声的,毕竟兰采儿是春屏以前的主子。
这世上最难处的便是婆媳关系,因为婆婆和媳妇的儿子和丈夫是同一个人,便无可避免地会产生竞争。
幸而,兰采儿是那种为了锻造儿子,敢于直接将儿子孤独地扔在虎狼环伺的险境里六年都不闻不问的人,因此祝兰台跟兰采儿相处起来虽然有点生硬,但至少没有剑拔弩张。
见祝兰台亲自来找她,兰采儿稍稍惊讶了一下,毕竟自打她回来,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之外,祝兰台很少来探望她这个婆婆。当然,也是为了避免祝兰台刚刚生产过于劳累,兰采儿也没有去打扰祝兰台。
兰采儿看得出来,当初她和凤在天没有留下一句话,夫妻二人就离开了六载有余,再加上有心人士的挑拨,祝兰台对她与其说是敬重,倒不如说是敬畏。
“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了?”兰采儿站起来,一边微笑招呼祝兰台坐下,一边笑着说:“要不是怕耽误你休息,我早就去找你了。”
祝兰台一怔,不明白兰采儿这话里的意思,便只是微笑,不敢轻易开口。
兰采儿见此,笑笑,并不说破。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兰采儿问。
“是,为了春屏的婚事。”祝兰台犹豫了一下,便将春屏的身世和春屏与文墨的进展告诉了兰采儿,怎么说兰采儿都是春屏以前的主子,有权利知道一切。
听完,兰采儿并未发表对此任何的看法,只是看着祝兰台微笑,风马牛不相及地说:“比起这件事,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祝兰台一怔,下一刻立刻竖起全身的汗毛,进入紧急备战状态。都说婆媳是天生的对头,祝兰台现在有点体会了,兰采儿这一开口说要谈谈,她立刻就想要防备。
见祝兰台那副小心翼翼、一脸防备的样子,兰采儿笑笑,说:“看来,我们之间真的到了非谈不可的地步了呢!”
叹息一声,兰采儿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从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打算开诚布公地跟你谈一谈,但是又怕你紧张,再亏了身子,就一直没有去找你。如今见你这情状,可见我们之间的误会有多深了。”
祝兰台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娘您过虑了。”
兰采儿摆摆手,叹息道:“你也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更不用将我当做是一个不敢直视的长辈。我知道,当初给你和崇儿的试炼是过分了些,也没有顾忌你们的感受。但是,当时的凤海天几乎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地疯狂,为了避免当时就将凤家弄得四分五裂的,我们只好暂且避开,也想给你们一个成长的机会。
至于在新儿的满月酒之前,我们都没有跟你特别亲近,也是想要看看你能否在失落中保持坚韧,在焦虑里力持淡定。事实证明,我们崇儿真的找到了一个好妻子,也为凤家找到了一个好主母!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心底有什么想法,不放直接对我说。虽然凤家家大业大的,但是我跟你爹都是洒脱的性子,又在江湖上漂泊六载有余,对于那些凡尘俗礼,向来不甚在意。”
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个乞儿原本只想要讨得一粒米,结果却得到了一个金元宝一般。
不管祝兰台怎么告诉自己别在意公婆的那些在世人看来不喜欢自己的举动,可是她内心深处还是无法释怀。如今兰采儿将话都说明白了,祝兰台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被人移开,觉得轻松许多。
“我想说的,还是我刚进来说的那件事,春屏的婚事。”祝兰台微笑,笑容里多了一份淡然和真诚。
兰采儿一愣,笑道:“如果要我说句实话的话,你这人未免有点好心泛滥了。春屏不过是一个丫头,也值得你这样费心,竟然为了她而鼓足勇气来找我。”见祝兰台面色难堪,兰采儿话锋一转,“不过,作为一个当家主母,这样为下人着想的心思是必不可少的。太宗皇帝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治理一个国家是这样,治理一个大家庭也是这样。”
祝兰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踩在云端,虚虚实实的,被兰采儿弄得不知所措。
“不过,关于春屏的身世,你们想错了。”兰采儿突然收起打趣儿,正色道。
“那,难道春屏是云三叔的女儿?”犹豫了一下,祝兰台惊喜期待地问,若是春屏是凤云天和薛滢的女儿,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兰采儿倒是没有想到祝兰台会这么快猜到,想了想,了然:“是崇儿跟你说了你云三叔和薛滢姑娘的事吧。”
见祝兰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兰采儿笑道:“看来你跟崇儿真的是天生绝配呢!那孩子,嘴紧着呢,有些事连我跟你爹他都不肯说,却肯将这样隐晦的事告诉你。夫妻就该是这样,患难与共,相互扶持,坦诚以待!看到你们俩如今的情状,我觉得就是我跟你爹再出去游玩个三五年的,也不是问题。正好听说南边出宝物……”
“娘!”一时急切之下,祝兰台竟然冲而出,没有丝毫的刻意为之。
“那怎么可以?!”祝兰台一听兰采儿又要出去游玩,不由地着了急:“新儿还小,我要照顾新儿的话,就没有办法帮助夫君……”
“啧啧啧~”兰采儿连着啧声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就开始护着自己夫君了。”
“娘……”祝兰台面色羞红,低头不语。
兰采儿见外面日头已经转到了大南天的,便道:“好了,不闹了。我看这午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先去吃饭,吃晚饭去栖霞院一趟。”
栖霞院,是凤云天的住所。
祝兰台点点头,心里却不期然地想起那个为凤云天无怨无悔地付出青春的谈芸姑。若是凤云天知道了春屏的身世,该怎么面对谈芸姑呢?
事实证明,祝兰台是多虑了。
常年无望的企盼,加上常年朝朝暮暮的相处,虽然明知向凤云天要个名分很不现实,谈芸姑依旧甘之如饴,只要能陪在凤云天身边便好。
兰采儿爆出春屏身世的惊天秘密之后,凤云天激动地跌坐在椅子上,而谈芸姑依旧低眉顺眼地侍立在凤云天一旁。
没有心思去听很久以前的那些风花雪月,哀婉缠绵,祝兰台站起来,微笑着对谈芸姑说:“芸姑,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带我去厨房吃些点心吗?”
祝兰台想,即使凤云天依旧爱着薛滢,但是谈芸姑的一片痴情,他却不能不顾及;而谈芸姑,与其尴尬地站在这里听心爱人的情事,还不如避开一会儿。
兰采儿明白祝兰台的考量,赞赏地看了祝兰台一眼,若是谈芸姑在一旁,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凤云天说起当年;凤云天感激地冲祝兰台一笑,朝朝暮暮相伴,要说他对谈芸姑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有谈芸姑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微笑着说:“主母请跟我来。”说完,谈芸姑当先一步离开。
祝兰台想了想,抬脚跟了上去,将空间留给遥想当年的兰采儿和凤云天。
一路到了小厨房,谈芸姑蓦地住脚,僵直着站住,一动不动。
良久,谈芸姑才叹息道:“主母是怕我听了会伤心吧。其实,若我强说自己不伤心那是骗人的,但是那伤心盖不住欣喜,为他欣喜。我刚才一直在想,若是今后他选择了薛滢,我该怎么办?是离开,还是争取?但是最后,我选择了祝福。也许他不承认,但是在我的心底,朝朝暮暮的相伴,他早就从我恋慕的人成了我的亲人。亲人即将得到幸福,我哪里有不祝福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祝兰台默然,停了一会儿,才上前拉住谈芸姑的手,撒娇道:“芸姑,我是真的肚子饿了!就算是肚子原本不饿,闻见你的点心的香味,也饿了!”
谈芸姑一抬头,祝兰台便看见了那两行清泪。
伸手抹抹眼泪,谈芸姑强笑道:“真是讨厌!我怎么会哭了呢?我心底原本很高兴的,真的很高兴……”
祝兰台默然深思,这世间的痴情女子到底有几许,才生出了这么多动人的爱情故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三章 盈门喜事
(大爱欢喜~o(n_n)o~)
即使兰采儿跟凤云天话说当年的时候祝兰台并不在旁,但最后祝兰台还是知道那些哀怨痴缠的过往:
话说当年,凤云天对花娘薛滢一见倾心,不但送出了大量的珠宝,最后竟然还打算出大把的银子替薛滢赎身,娶回家当正妻,并且决定终生只娶薛滢一人。这件事一时间成了洛阳城广为流传佳话美谈。
少年情动,少女思春,未来的美好生活展现在眼前,于是干柴烈火,凤云天和薛滢两人夜夜春|宵苦短。因为做好了娶薛滢的准备,所以凤云天巴不得早点跟薛滢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根本就没有采取任何的避孕措施。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时热衷于争权夺势的凤海天,竟然利用薛滢却对付凤云天,想要夺取凤云天挚爱的薛滢,让凤云天一蹶不振,从此他便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于是,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真情横刀夺爱的戏码之后,再加上凤云天被凤海天特地调开,薛滢对“痴情”于己的凤海天产生好感。又因薛滢见凤云天长久未归,还时常没有消息传来,于是便在在凤云天归来替她赎身之前,风风光光地嫁给了凤海天。
在外得知这个消息的凤云天从此真的如凤海天期盼的一样,因为情伤而一蹶不振,在外流浪很多年。
但是,嫁给凤海天不到几天,薛滢就发现自己怀孕两个多月了。很显然,孩子是凤云天的。怕被凤海天知道真相之后孩子不保,薛滢只得请求大夫代为隐瞒,就说她怀孕才半个多月,那时凤云天在外,她肚子里的孩子自然只能是凤海天的。
刚开始,薛滢瞒得很好,凤海天对她似乎也因为有了孩子而照顾有加。
但是,八个月后孩子足月出生,薛滢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
当稳婆走出产房向凤海天道贺,说是薛滢为他生了一个足月的美貌千金,把刚出生的婴孩夸得天花乱最,想要借机领赏时,却发现原本还微笑着的凤海天突然脸色变得阴沉,便伶俐地收了应有的诊金,手忙脚乱地逃开了。
凤海天知道自己被薛滢欺骗了,而且还竟然是替凤云天养了个野种!怒气之下,凤海天准备将新生的女婴给杀死。但是薛滢早先一步,将孩子托付给了兰采儿,正好兰采儿的手底下的一个少妇刚生了个死婴,于是春屏便从主子小姐,变身成了凤府的一名小丫头。
此刻的薛滢才幡然悔悟,自己到底是错过了怎样优秀的男人凤云天,然后还瞎了眼地选了一个暴虐恣睢的丈夫凤海天!痛悔之下,薛滢将凤云天送给她的刻有她名字的珠串也交给了兰采儿,让她替春屏代为保管。
然后斗转星移,当春屏十五岁的时候,那珠串被兰采儿借由及笄赏赐之名,交到了春屏的手里。
说起来不过是几百字的故事,但是仔细一思量,祝兰台可以感受得到凤海对凤云天和薛滢这对有情人的伤害。说到底,当年的事也要怪薛滢经不起诱惑,忍不了寂寞,认不清人,所以才落得如今疯啥的下场。
而凤云天,幸而在最为失落的那个时候遇到了体贴耐心的谈芸姑。在谈芸姑的体贴安慰之下下,凤云天虽然依旧没能完全走出当初被初恋和深爱背叛的心伤,但至少他愿意好好地珍惜生命,发誓跟凤海天斗争到底!
祝兰台以为兰采儿至少会过一段时间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春屏,但是兰采儿没有,几乎在跟凤云天说清楚之后,兰采儿就立刻将真相告诉了春屏。而春屏,因为之前一直被父亲可能是凤海天的事折磨,如今听闻亲身父亲变成了凤云天,很欢快地接受了。
打通了事情的关节,接下来的连连喜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一个良辰吉日,凤云天宣布人春屏为义女,以便将来老了能有个依靠;
又一个良辰吉日,文府找媒婆上门说亲,指名要娶凤云天的千金;
再一个良辰吉日,春屏一身的凤冠霞披,嫁到了文家。
三天回门的时候,春屏第一个到的不是栖霞院,而是她养父养母的那两间小屋;拜了养父母之后,春屏才跟文墨到了栖霞院,拜见养父。
凤云天激动得哆哆嗦嗦,眼泪纵横,哪里还有一点谪仙人的气度风华。
在跟凤云天父女相认的时候春屏就说过,即使她真的是凤云天和薛滢的女儿,也改变不了她是由养父母养大的事实,不管她的身世到底如何,那对把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养大的住在下人院落的夫妇,在她的心底,他们永远都是她敬爱的父亲、母亲!
凤云天不介意,因为对凤云天来说,春屏的出现是他灰暗生命里的一缕光芒,照亮了他的整个人生。如果说谈芸姑将凤云天从一片漆黑里拉到了黑白世界,那春屏就还原了凤云天整个世界的原本的光彩,是凤云天前进下去的动力,也是凤云天彻底跟前一段孽缘断开的利刃!
春屏出嫁不久,栖霞院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谈芸姑激动得满脸泪水地嫁给了凤云天。从此,栖霞院不再是一座冰冷的房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家。
祝兰台原本就觉得双喜临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没想到八月中秋的时候,陈大夫手下的一个叫胡冰的得力助手找来了德馨院,十分不好意思地说是来找他的未婚妻的。
祝兰台愣了一下,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喜竟然已经跟眼前的胡冰定了亲了!
少不得,祝兰台补送了一份厚礼,欢欢喜喜地恭祝来喜。
三喜临门,算是吉兆了吧,没想到更大的喜事,还在后头。
腊月初的时候,流连在西域的将近两年的黄志终于回来了,而且是满载而归。大把的银子和珍贵的西域物品就不用说了,这一次,黄志还亲自把“草上飞”巴尔带了回来。
不过,巴尔到底是凤府的贵客,直接让人家住到家里随便哪地方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在准备好迎接巴尔之前,凤崇便将巴尔暂时安置在望江楼豪华贵宾厢房歇脚。
而此刻,整个凤府都为了迎接巴尔而忙开了。
祝兰台虽未见过巴尔,但对这个鼎鼎有名的“草上飞”早有耳闻。祝兰台不止一次地听凤崇说起过巴尔,讲巴尔如何如何地了得,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横扫中原通往西域的关卡上的马匪,成为当地一霸。
而这也是黄志和凤崇商议决定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跟巴尔搭上关系的原因。说白了,以前的那些流匪劫寇被巴尔整合起来,训练成了一支强壮的队伍,将三五不时的小抢劫变作了光明正大地收保护费。只不过巴尔这个人很讲江湖道义,收了保护费就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会全力以赴地保护商队的安全,因此中原和西域的往来商人,并不觉得巴尔敲诈他们,反正就当是花钱雇保镖了。
因为凤崇很重视巴尔的这次来访,因此祝兰台也就认认真真地准备,很多的杂务都交给了来喜辅助兰采儿去处理,甚至包括凤九仪的生日。
过了年,凤九仪也就满十八岁了,几乎到了待字闺中的最大年限,因此,腊月的生日极有可能就是凤九仪在凤府的最后一个生日。
自从祝兰台嫁进来之后,忙着应付府里的事,又忙着帮凤崇对付凤海天,因此不管是凤九仪的生日,还是她和凤崇的生日,都是一切尽量从简。凤九仪虽然是个生在蜜罐子里的千金小姐,性子难免骄纵了一些,但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也一直都没有为此而抱怨过。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凤在天和兰采儿游历六年余之后终于回来了,所以凤九仪一直都很期待阔别了六年之久的隆重的生日宴会,更别说这次生日极有可能是她出嫁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可是,巴尔没有预兆地来了,大家都忙着去迎接巴尔,这便让凤九仪的期待全部落空。
生日那天,一直等到子夜的凤九仪,见除了那一桌丰盛的晚饭和几样生辰贺礼之外别无其他,不由地从失望中生出一股子对巴尔的愤怒来。
春芽等伺候凤九仪的小丫鬟见状,也都不敢吭声,忙完了各自的活儿,便都找了借口赶紧地开溜了。
托腮看着冬雪映晴的夜色,还有天边那一轮孤月,凤九仪心底的失望更重,尤其是正院里还传来凤崇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停地指挥着下人们为迎接巴尔的到来而忙碌。
恨恨地跺跺脚,凤九仪干脆和衣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蒙住脸。
第二天一大早,凤九仪一开门,就看见祝兰台亲自端着早饭站在门口,微笑着一个劲儿地向凤九仪道歉,说是昨天没有给她庆贺生辰,所以特地地亲自做了早饭端来。
凤九仪感动得一塌糊涂,直把祝兰台的衣襟都给哭湿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四章 流氓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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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凤九仪实在是被期待已久的盛大的生日宴落了空而伤了心,祝兰台正要好好地安慰凤九仪,就见来喜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说是巴尔已经快到凤府门口了,凤崇让她跟着去门口迎接贵宾。
祝兰台便只得打消了安慰凤九仪的念头,又说了几句道歉的话,便匆匆辞别了凤九仪,跟着来喜直奔正门而去。
见祝兰台急忙离开的背影,凤九仪心底对未曾谋面的巴尔的怨愤更添一重,于是也愤然跟了上去。
不过刚走出栖凤院,凤九仪便从头脑发热的无名怨恨中清醒过来,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分轻重了。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凤九仪摇摇头,转而朝栖霞院走去。
谈芸姑和凤云天新婚燕尔的,这会儿肯定是如胶似漆,再加上凤云天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很少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所以他们俩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地就去迎接巴尔。
凤九仪这么想着,便加快了脚步,与其去“迎接”那个什么“草上飞”巴尔,她宁愿去跟谈芸姑讨几块可口的点心吃。
走进栖霞院,见正屋里没有人,凤九仪私下揣度会不会是凤云天和谈芸姑还在梦乡沉睡,于是便跟扫洒的婆子打了声招呼,自己去厨房里找吃食。
转过几道回廊,穿过月洞门,凤九仪看到近在眼前的厨房,闻着那里面飘出来的饭的清香,不由地深吸一口气,眉开眼笑地朝厨房奔去。
谁知还没推开门,凤九仪就听到里面有人似乎在激动地争吵着什么。一时好奇心上来,凤九仪便轻手轻脚地转到厨房后的窗户下,四处打量了一下见没有人,便手把住窗台,踮起脚尖儿,朝里看去:
正对着凤九仪的是一张凤九仪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面孔,那是谈芸姑,只见谈芸姑面色发红,似乎在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但是却被跟她面对面的那人打断;背对着凤九仪的那人,是个男人,但是绝对不是凤云天那样气质出尘的谪仙人,而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人。
两人似乎在争辩着什么,凤九仪站得远听得不清晰,便想要更凑近一些,便踩在墙基的凸起上,死命地竖起耳朵仔细听。
“真的是你?那他怎么样了?”男人急切地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没跟他说一声?你这么突然地跑进来,万一给人看见了,或者是他见到了,又该生气了……”谈芸姑也很激动。
凤九仪听到这里,便听不下去了。
很显然的,那男人嘴里的“他”和谈芸姑嘴里的“他”指的都是凤云天,也就是说,厨房里跟谈芸姑很亲近的这个男人肯定是谈芸姑以前的恋人,所以两个人要避开凤云天见面,而且谈芸姑似乎很不愿意这样偷偷摸摸地跟男人见面,但是那男人却自己偷偷地跑了过来,骚扰谈芸姑!
心底自以为是地构想着,凤九仪跑到厨房门口,嘭地一下推开门,见到谈芸姑和男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齐刷刷地拿四只眼睛盯着她看。
见那男人竟然在她从窗户走到门口的短短的片刻中,将谈芸姑强抱在怀里,凤九仪心底的怒气更添一重。
凤九仪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星目剑眉,整个人都充满着一股阳刚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在心底悄悄鄙视了一下自己心虚气短,凤九仪想,她才不会被那奸|夫男人的凌厉吓倒呢!
一挺胸,凤九仪大踏步上前,想要一把拨开那男人,却没有成功。又用力推了推,还是未见那男人动个分毫。最后,凤九仪干脆放弃,直接挤进谈芸姑和那男人之间,指着那男人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我会怕你!是男人就该爽快一些,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干嘛还要来纠缠不清?!我跟你说,芸姑,不,是芸三婶儿很爱云三叔,绝对不会被你一句两句话就挑拨离间的!我劝你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这里充流氓!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
“九儿,我想你是误会了……”
凤九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凤九仪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一脸无奈加好笑的凤云天。
嘴巴张张合合,见凤云天亲眼撞破了别人勾引谈芸姑的场面,凤九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呆愣在当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还是谈芸姑见凤九仪一脸的难为,知道凤九仪还在误会她和眼前这男人的关系,便笑着解释道:“九儿,这位是谈武,是我的弟弟,也唯一的亲人。”
……
大街上,凤九仪浑身无力地跟在那健壮的男人身后,无力地想,怎么世上会有那么巧的事呢?勾引谈芸姑的男人是谈芸姑的弟弟谈武,跟谈芸姑一样都是凤云天的恩人,曾经在凤云天被薛滢移情别恋重伤之后,耐心地替凤云天疗伤。
而且这个男人竟然还是破坏她生日宴的大坏蛋,“草上飞”巴尔!这巴尔也是的,明明是姓谈名武嘛,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他又干嘛要改姓巴,即使是再感激收养他的什么巴姓义父,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吧?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自封什么“草上飞”!
巴尔得意洋洋地走在前面,虽然没有回头,但也感受得到身后唉声叹气的凤九仪失落不耐烦的情绪。巴尔虽然是流寇们敬畏的“草上飞”,做事也够干脆利落狠绝,但其实孩子心性还一直没有消去,尤其是在见了唯一的亲人,姐姐谈芸姑之后,那份被压抑了很久的孩子心性便跑了出来,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狂奔乱撞,不小心遇到了好玩儿的凤九仪,便怎么也收不回来了,反而越跑越越野。
所以,巴尔才会在见到凤九仪愤怒、惊讶、羞愧、不满、敢怒不敢言……等等一系列丰富的表情之后,义正言辞地邀请凤九仪带他熟悉洛阳的状况,说是看能不能跟凤家建立更为广泛的亲密联系。
当然,巴尔当着众人的面,解释说这个更为广泛亲密的联系是指,他不但想跟凤家前往西域的商队建立良好的关系,也想在洛阳凤家的大本营跟凤家结成生意上的好相与。但是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巴尔是对凤九仪感兴趣了,而凤崇等人爷默许了巴尔喜结秦晋的打算。
巴尔这一生的见到的女人不少,泼辣的、温婉的,他什么样的没有见过。但是偏偏第一次见到凤九仪这样好玩儿的人,既有成熟女子的端庄,更有孩子便的天真和狡黠,因此只一眼,巴尔便放不下凤九仪了,虽然当时闯入厨房“抓奸”的凤九仪有点呆。
所以,巴尔想,他这一次来洛阳最大的收获,除了见到亲生的姐姐,并看到姐姐幸福地嫁给她喜欢的人之外,便是遇见了凤九仪吧。现在想起凤九仪当初一副抓奸的焦急又愤怒的样子,巴尔还觉得分外好笑。
这几天,巴尔利用一切的理由邀请凤九仪同行,而凤崇也没有反对,因此巴尔心底也明白,只怕凤崇也有意将凤九仪许给他。不管凤崇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什么而同意让凤九仪跟他亲近,巴尔都觉得高兴。
“我说,九儿……”
巴尔还没说完,就被预料中的愤怒声打断:“请叫我九小姐,或是,凤九仪!”
“好好好。”巴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连声答应,还将英武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多了一分可爱和朝气。
“九小姐,我想问问,这洛阳城你最喜欢的名胜有哪些。”巴尔微笑着说。
“干嘛?!”凤九仪一脸的防备,“你是想打我什么主意吗?我跟你说,这洛阳城可不比西域,不是你这个什么鼎鼎有名的‘草上飞’的地盘,而是我们凤家的王国!”
“嘘——”巴尔食指点唇,神色里多了一分郑重,“虽然自从姐姐将我托给义父,她自己跟随姐夫来了洛阳之后,我一直跟着义父流连在西域,甚少知道中原的礼数。不过我还是能听得出来,你刚才那句话要是被有心人士听到了,更或许要是回到了武周时代的话,你可就成为凤家的大罪人了。”
凤九仪撇撇嘴,知道巴尔说的正确,她刚才的那句什么“洛阳是凤家的王国”确实犯了大忌。但是心底又不愿意对“头号敌人”巴尔低头,凤九仪便只当是自己没有说过那句话,也没听见巴尔的尊尊告诫,直接回答巴尔刚才的问题:“要是不害怕的话,那你就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看我喜欢的地方!”
说完,凤九仪便直直地越过原本杵在自己前头的巴尔,当先一步离开。
走了两步,没有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凤九仪站定,转身,冲还立在当地的巴尔发愣的咆哮:“你到底跟不跟来?本姑娘可没有那么的空闲时间,陪你在大街上供人瞻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五章 痴缠
想起一路上那些花痴女对巴尔的频频放电,只差没有流口水的画面,凤九仪心底的怒火就更添一重,凭什么那么恶劣地整她的巴尔要这么地受大家的欢迎?!在凤府里抢了她的生日宴就算了,就连到了大街上,他都还要这么不知节制地到处勾引女人!
都说红颜祸水,依依九仪看来,像巴尔这种到处勾搭女人的男人,才真的是“流氓祸害”呢!
巴尔见凤九仪浑身都燃烧起了熊熊的大火,并且还有愈燃愈烈的趋势,便收起一脸的严肃,嬉笑道:“敢劳烦小姐前面带路,小生我这就跟上。”
见巴尔嬉皮笑脸的,凤九仪储存了满肚子的怒气便也不受主人控制地不攻自破了。
无力地垮下小脸儿,耷拉下双肩,凤九仪闷着头一个劲儿地朝前走去,丝毫不担心身后的巴尔跟不上她的步伐。人家都被称为“草上飞”了,还能跟不上她这个柔弱女子的速度吗?
凤九仪想着,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努力地跟上凤九仪步伐的巴尔,见凤九仪步子原来越快,不由地苦笑,他见过这么多的女人,还没碰到过凤九仪这样难搞的呢!凡是女人,听说了他“草上飞”巴尔的名号,无不投怀送抱的,偏偏是这个凤九仪,居然在明知凤家有求于他的情况下,还对他呼三喝四的,完全都没有尊重他,甚至是像别的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的女人一样地奉承他的意思。
不过也就因为凤九仪这份与众不同,才让巴尔下定决心要娶到她,然后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慢慢“驯服”她。
跟上凤九仪的步伐,这对巴尔来说并不算是难事,而且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儿。不过让巴尔警惕的是,那个自从他拐骗凤九仪当他的私人向导以来,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
凤九仪没有功夫,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好几天;但是巴尔可以凭借一身的功夫才能在西域立足的,怎么会觉察不到。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巴尔记得那个跟踪自己和凤九仪的人应该是叫凤博,是凤崇十分信赖的得力下属,跟黄志并为凤崇的左膀右臂。
巴尔想,看来他的九儿,还真是替他找了一个强劲的情敌呢!
摇摇头,巴尔长叹一口气跟上去,和凤九仪并排走着。
“干嘛靠得这么近?!”凤九仪丝毫不顾及闺秀形象地暴喝。
“因为我怕迷路!”巴尔答得十分地干脆外加一脸的可怜兮兮的无辜。
“那可是……”凤九仪词穷,本来就是她带巴尔出来游玩的,万一将巴尔弄丢了,似乎真的不太好。
不过,即使是怕跟丢迷路,巴尔也不用靠得这么近吧,几乎跟她肩并肩了!更何况,每次出行前祝兰台都有交代,说是影卫会跟着她,暗中保护着她不受巴尔欺负的。那也就是说,即使巴尔真的跟丢了,影卫也会将他提回凤府的,那他干嘛还要靠她靠得这么近?!
稍稍撤离一点,凤九仪“离我远一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见巴尔又紧跟几步地靠过来。凤九仪再撤,巴尔就再跟!
……
如此往复,无穷无尽。
于是整个便只看到凤九仪和巴尔你闪我追的招人眼球的嬉笑画面,还不时地盘旋着凤九仪的怒喝,还有巴尔的讨好。
一个角落里,凤博看着前面那对“打情骂俏”的男女,不由地暗自神伤。
见凤九仪长到了十八岁都没有出嫁,甚至都没有许下人家,凤博还以为是凤崇和凤九仪在等他强大起来,然后上门提亲,而他也确实一直为之努力拼搏着。却没想到竟然半途中杀出个程咬金,那个什么“草上飞”巴尔竟然毫无预兆地来了凤家,还跟他一样看上了凤九仪!
凤博相信,凭借巴尔的身手,巴尔肯定一早就发现了他跟在他们的后面。但是巴尔偏偏没有挑破,只是依旧每日找凤九仪一起游玩,甚至跟凤九仪越来越亲昵,凤博想,巴尔这么做是为了宣示主权,暗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跟他竞争凤九仪吗?
握紧双拳,凤博才不会这么早就认输呢!凤博想,怎么他都未凤崇立下了不少的功劳,要是他开口跟凤崇提亲的话,,估计凤崇多少也会想想当年。而且,凤九仪那么大了都没有找婆家定下来,那肯定也是因为对他有意思!
更何况,巴尔这种宣示对凤九仪的所有权的行为,让凤博很是不满,不满于巴尔竟然只是将凤九仪当做了炫耀的工具!
双目圆睁,双眼通红,凤博握紧双拳,心底觉得前途光明一片。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情|欲早就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楚事实,陷入了执拗的泥淖。
一路的奔波和吵闹终于暂时消歇了下来。
巴尔看着眼前这么宏伟的庙宇,再看看硕大的“兰若寺”三个字,不由地目瞪口呆。半晌,巴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地问旁边一脸沉静的微笑的凤九仪:“你最喜欢的地方,该不会就是这寺庙吧?”
巴尔实在是难以想象,像凤九仪那样精力旺盛的女孩子,竟然会喜欢这种六根清净、弃绝红尘的佛门圣地?!
原本,巴尔猜测凤九仪喜欢的或许是一些十分有少女情怀的浪漫的地方,这样的话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他或许可以改善跟凤九仪目前的僵持敌对关系,然后慢慢地施展深情攻略,最后将凤九仪完全拿下。
但是巴尔怎么也没有想到,凤九仪竟然带他来到洛阳城香烟鼎盛的寺庙,兰若寺!难道要他在佛祖面前对凤九仪脉脉含情、毛手毛脚吗?虽然巴尔自问不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但也绝对不是个十足的登徒子,可以在佛祖面前干些“偷香窃玉”的风|流事。
倍受打击地巴尔,无奈地跟随凤九仪走进兰若寺。看着到处都是一副香烟缭绕的仙世盛景,往来香客络绎不绝,诵经声声声入耳,巴尔不由地再次长叹,自己的情路怎么就这么地“不同寻常”。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兰若寺吗?”凤九仪此刻脱去刚才的暴躁,一脸的平静的微笑,看得巴尔不由地呆了。
然而凤九仪未等巴尔回答,便笑得开怀地自言自语道:“因为就是在这里,我最好的手帕交小冰姐找到了自己这一辈的幸福!所以我想,或许真的是佛祖显灵,眷顾世间的有情人,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说完,凤九仪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笃定地说:“对!就是这样!”
巴尔腹诽,貌似掌管人间姻缘的是月老吧,什么时候六根清净的佛祖开始说媒拉纤了?
不过,从凤九仪的话里,巴尔也得到了一个令他兴奋不已的讯息——凤九仪只怕也是渴望着一段跟她的好姊妹一样的美满姻缘,所以才会来这兰若寺。而凤九仪既然愿意跟他分享这个秘密,巴尔想,不管凤九仪表面上有多么地讨厌他的亲近,但是或许在凤九仪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他之于她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吧,只是可能连凤九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这样的推理分析,让巴尔忍不住热血沸腾,也暂时忘记了在暗处,还有一双深情的眸子紧盯着凤九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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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我不能保证什么。”凤崇叹息一声,看着对面一脸失望的凤博,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虽然疼宠九儿,想要替她找一个好夫婿。但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不能够自以为是地替九儿挑选夫君。这件事,还要看九儿自己的意见。”
凤博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问:“也就是说,不管九小姐选择的是谁,主公您都不会多加干预吗?”
凤崇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既然他不打算强硬地替凤九仪选夫婿,那自然就会尊重凤九仪的意愿,尊重凤九仪自己的选择。
见凤博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的欢喜,凤崇心底不由地叹息,只怕即使他不干预,凤九仪也不会选择凤博吧,不然何至于到了现在,凤九仪依然是小姑独处,即使她常常跟凤博见面。
而那个巴尔,不过是刚来几天的新客,就有办法让凤九仪跳脚,而且即使是在极度不愿意的情况下,凤九仪陪他逛了好几天都还没有动手揍他,可见他在凤九仪心中是特别的。
不过这种事,凤崇这个外人自然是不好跟凤博说明白。凤崇只是希望,将来失败之后,凤博可以快速地走出来,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向。
凤崇将凤九仪、巴尔和凤博三人之间的纠葛跟祝兰台说的时候,祝兰台沉默不语。凤崇以为祝兰台是连着准备迎接巴尔和新年,还要照顾凤新,所以忙昏了头,不想对此多费精力,便也没有在意。
谁知,晚上吹了灯,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祝兰台突然伸手抱住凤崇,呢喃道:“幸好,当初没人跟我争你!”
凤崇一怔,异常热情地回抱住祝兰台,翻身压在祝兰台身上。
一个火热的冬日夜晚,就此展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六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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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的悬念,来年开春的时候,巴尔就向凤九仪求了亲。当然,在请媒人到凤在天出求婚之前,巴尔就已经先知会过凤九仪了,而且也得到了凤九仪的默许和支持。
凤崇和祝兰台自然是为凤九仪能够找到一个心心相印的夫婿而高兴,但是想到垂头丧气的凤博,便不由地担心起来。
凤博之于凤崇,跟黄志的重大意义差不多,如果说黄志是替凤崇的商业王国开拓疆土的开疆大吏的话,那么凤博就是帮助凤崇守住已经开辟的疆土的忠诚卫士。
虽然说起来很自私,但凤崇还是希望,即使被凤九仪拒绝了,凤博还能留下来辅助他。
幸而,也许当初凤博对凤九仪迷恋的同时,就知道自己的一片痴情是不可能会开花结果的。所以,虽然得知凤九仪最终决定嫁给巴尔之后,凤博很难过,但还不至于崩溃。
因为巴尔要赶着回西域照看生意,因此经众人商议决定,巴尔和凤九仪的婚礼一切从简。
提了亲之后,凤家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替凤九仪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然后便快速地宴请亲友,宴会后的第二日,便要送凤九仪和巴尔离开洛阳,前往西域。
原本,凤在天和兰采儿这几年在外面游历自在惯了,早就在回来的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对凤府的明争暗斗、波诡云谲厌烦透顶了,便想要趁着这次送凤九仪出嫁的机会亲自去西域,一来是为了怕凤九仪初次离家孤单,二是为了摆脱繁重的家事,到外面逍遥快活。
但是,凤崇和祝兰台对此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凤在天和兰采儿已经把重担全部交给他们这对家斗菜鸟很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他们俩回来了,凤崇和祝兰台怎么肯轻易再放他们出去逍遥快活,然后自己在凤府累死累活的!
在多方的协调之下,最终决定由凤在天去送宝贝女儿,而凤崇则要跟去照看凤家的商队和凤九仪出嫁的队伍,因为巴尔的部下传信给他说,最近大唐的西边边境颇不平静,凤崇怕凤九仪带着那么多的嫁妆上路,被恶人盯上了。
多年的患难与共,让凤在天相信,兰采儿是那种即使只有她一个人掌管着整个凤家的内外大小事务,也有能力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更别说现在还有祝兰台这个优秀的儿媳妇做帮手了。
因此,凤在天和凤崇父子俩离开得非常安心,只是将黄志和凤博留下来辅助兰采儿和祝兰台婆媳。
留下黄志,那是因为黄志精通生意之道,能代替不方便出面的兰采儿和祝兰台婆媳,跟各种各样的人周旋,为凤家谋取利益;留下凤博,则是怕凤博一路上看到巴尔和凤九仪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受不了那刺激。
选了一个春光明媚的黄道吉日,凤九仪一行人便出发前往西域了。
因为有了巴尔的相伴,兰采儿和祝兰台在家里也待得很安心,只是凤九仪的出嫁,让两人心底都觉得失落。但是,长大了的女儿终究都有嫁出去的一天,因此兰采儿和祝兰台相互安慰扶持着过了月余,等到凤九仪来信说是娶亲的队伍和凤家的商队已经过了玉门关时,最初的那股子强烈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的心酸已经减淡了不少。
虽然家里没有了主事的男人在,这让兰采儿和祝兰台都觉得有些失落,但她们婆媳俩终究不是只能完全依赖男人才能成活的小女人,婆媳两人相互安慰,扶持度日,这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是顶慢的。
日出日落,眨眼,夏风吹过,荷花盛开。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
原本祝兰台是和清舞带着凤舜和凤新两个孩子到街上玩耍的,没承想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的,这刚走到半道儿上,就碰上了雷雨交加的鬼天气。
祝兰台和清舞咒骂几声,各自将孩子护在怀里,被随行的影卫裹挟着飞过几波屋檐,一路朝凤府飞去。
到了凤家大宅门口,影卫将祝兰台和清舞放下,眨眼间便又隐形起来了。
祝兰台和清舞两人因为有影卫遮挡,除了发梢和衣角被雨水打湿之外,别的地方倒还算是干爽,至于被她们这两个爱子心切的母亲护在怀里的小孩子凤舜和凤新,则是浑身上下一丁点儿水珠都没有沾到。
清舞牵着凤舜,跟祝兰台辞别之后便要先回竹园重新梳洗一下,而祝兰台也打算先带着凤新去德馨院加件外衣,免得凤新被雨中的凉气给冻感冒了。
谁知,清舞这脚刚抬起来还没走几步呢,就见来喜匆忙地奔过来,向祝兰台禀报说是凤家来了一位稀客,自称是兰采儿的本家侄女儿。而此刻兰采儿却恰巧还在庄子上视察业务,便让祝兰台先去替她接待一下客人。
见祝兰台抱着凤新犹疑不决,清舞便笑着抱过凤新,跟祝兰台说:“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过去吧,我那儿正好有舜儿小时候的衣服,一会儿先给新儿加一件,等你忙完了我再把新儿给你送过去。”
祝兰台还没决定呢,就见凤舜一边扯着清舞的裙角,一边笑眯眯地抬头对她说:“大娘还是先去忙吧,我正好也想跟新儿弟弟多玩会儿呢!”
祝兰台摸摸凤舜的头,夸赞了一声“乖”,又跟清舞道了谢,最后在凤新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便跟着来喜急匆匆地朝正院的正厅奔去。
“吕夫人,我们家主母来了。”来喜当先一步走进正院的会客正厅,微笑着朝端坐在椅子上的人打招呼。
祝兰台随后跟进去,先扯起一抹微笑,这才抬头和善地说:“吕夫人您好,您……”
刚打完招呼,见原本坐着的盘发妇人站起来,抬起头朝她回问好,祝兰台不由地惊讶地瞪大眼睛。要不是左手已经先一步在自己的右手腕上狠狠地掐了一下,祝兰台只怕自己真的会被眼前的少妇,吓得当下就尖叫起来。
因为祝兰台眼前的这个少妇,正是兰云,那个抢了祝兰台前夫吕氓的青楼女子。
好半天,祝兰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得宜地微笑着,祝兰台神色如常地说:“娘她还在庄子上,这外面风疾雨骤的,只怕娘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让我先来接待吕夫人。”
兰云笑笑,有些局促地说:“没关系。”
“坐吧。”祝兰台微笑着招呼一声,然后在兰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在正院会客的正厅时,凤崇和祝兰台从来都不坐首座,因为那首座是专属于凤在天和兰采儿这对父母长辈的。
祝兰台见兰云神色紧张,坐立不宁的,双手还捏紧衣角,脸上挂着不自在的微笑,还以为兰云是认出了她来,心情便跟外面翻滚着涌来的乌云一样晦暗不明。
抢了自己前夫的兰云竟然是自己现在的婆婆的本家侄女儿?!这世界何其小啊,竟然让她和兰云这对路窄冤家以这种方式碰上了!
那接下来呢,兰云是打算像以前一样地装无辜来嘲讽自己吗?
祝兰台心底自嘲,不管她现在有多么地坚强,可是曾经的伤疤却永远都搁在那里,难以泯灭,即使她一直努力地想要忘记。
“额,嫂子……”坐定之后,半晌,兰云突然局促地冒出这么一句来。
“咯……”正在喝茶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的祝兰台,突然听兰云这么称呼自己,一时惊讶过度,一口茶便噎在嗓子眼儿里,差点没把她的气给堵住。
在来喜帮忙拍背顺气的同时,祝兰台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将堵在嗓子里的茶水兼闷气都咳了出来,这才做出一脸歉然的样子说:“不好意思,我只是一时间听到这样的称呼,有些惊讶。”
兰云闻言,脸上更是没有光彩,面子几乎挂不住地想要哭出来。
祝兰台心底冷哼一声,心想,怎么又要装可怜装无辜了吗?这一次,兰云又想借机让谁讨厌自己?
“兰妞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听见外面威严的一声责备,祝兰台叹息一声,看来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败在兰云无辜的哭泣里了呢……
“娘,刚才吕夫人突然喊了我一声嫂子,因九儿已经出嫁很久了,这府里已经没有人再称呼我一句嫂子了,所以我一时惊讶,喷了茶,倒是显得在吕夫人面前失礼了。”祝兰台站起来,顺手接过来喜拿来的帕子,一边帮兰采儿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边解释道。
如今的她可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女子了,祝兰台发誓,她再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些无辜的罪名,然后替别人的罪孽担责任。
兰采儿神色稍缓,趁祝兰台给她擦拭身上的雨水的时候,在毛巾的遮掩下,轻轻地捏了捏祝兰台的手。
原本,兰采儿语气严厉地责备祝兰台就是做给兰云这个外人看得的,如今见祝兰台给了自己台阶儿下,兰采儿便顺势不再追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七章 无赖吕氓
虽然跟兰采儿比不上跟母亲刘氏亲近,但是长时间地相处下来,祝兰台跟兰采儿配合得倒是挺默契的。因此,即使兰采儿不暗自向祝兰台解释她责备祝兰台的缘由,祝兰台也明白,兰采儿责备她不过是在做做样子,做给那些外人看的。
这么一想,祝兰台原本晦暗沉重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
“是云儿吧。”兰采儿也没有换衣服,直接坐在首座上。
“姑妈,正是云儿。”兰云站起来,拘谨地答道,眼神躲闪,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的样子。
祝兰台这下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个兰云刚才根本不是故意装作惊慌和无辜的,而是处在凤家这样胜过十个吕家的富贵之家,兰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而已。
“这亲戚时间长都不走动,我倒是记不大清了呢。不知道云儿是从哪里排行论辈,称呼我一句‘姑妈’?”兰采儿试探地问。
早先一接到下人禀报,说是有位自称是她的娘家侄女儿的少妇来访,兰采儿心底就犯嘀咕,虽然她兄弟众多,侄子侄女也多,但是除了逢年过节的亲戚之间走动一下,平日里也没有见哪个娘家人来走动啊。而且即使真的是她的娘家人来走亲戚,那些下人也认得是她的哪个侄女儿,也不至于禀报说是不认得那少妇。
左思右想,兰采儿终究是按捺不住,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谁知一回来,看到的就是祝兰台喷茶,而那陌生少妇几乎却哭出来的场景。
“我的爷爷,称呼姑妈的父亲一声大伯。”兰云讨好地说,“爷爷先前是在兰家做长工的,后来得到老爷的赏识,便被赐姓兰。后来我的父亲辞别家人,到了长安做学徒,又在长安娶妻生子,安了家落了户,便渐渐地跟兰家断了联系。”
“听你这么说,我倒像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听说,那被赐姓兰的人,并不是我家的长工,而是我族里的三叔家的长工。”兰采儿微笑。
话说到这里,兰采儿“不认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任谁都听得出来,只怕此次兰云来,是想要跟凤家攀亲戚,讨好处的。
祝兰台却犹豫了,按说要是真的有这门亲戚的话,兰云应该早就上门求助了,更不会沦落青楼,那为什么兰云开始没有开口求助,却在嫁给吕氓做正室之后,衣食无虞了,这才前来攀亲戚?吕氓在这中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还有,以兰云的表现看来,似乎完全没有她来,而且也不像是知道她嫁到凤家的样子,祝兰台可不相信祝良武没有到处显摆他家妹子嫁给洛阳巨富家主凤崇的事,那为什么兰云会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
“吕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祝兰台笑笑,悄悄地冲不解地砍过来的兰采儿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我,我知道凤家家大业大的,或许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商贾。”兰云颇为窘迫地说,“但是,吕家在长安虽然不如凤家在洛阳一样出名,但是多少还是有些脸面的,那些商业巨贾,也有跟吕家关系不错,而且……”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兰采儿颇不耐烦地打断兰云的话,她最讨厌人拐弯抹角的,还一副伏小做低的姿态。在兰采儿看来,即使是求着对方跟自己合作,也该有一副不屈的傲骨!
“是,姑妈。”兰云羞窘地点点头,将话引入正题,“是这样的,我夫君调查过了,说是长安的药材市场不错,但是凤家却一直没有将药材生意扩展到长安。正好我夫君有一个不错的方案,想要跟凤家合伙做生意。”
见兰采儿和祝兰台都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兰云连忙说:“我夫君说了,他这次为了表示诚意,愿意免费提供凤家五间铺面,并且会在长安代为宣传,只要凤家将药材生意扩展到长安就行!”
兰采儿犹豫了,吕家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一般有点野心和脑子的人都不会拒绝。不过,兰采儿坚信,这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
“难道,你夫君没有提出一点有利于他的条件吗?”兰采儿问。
“有。”兰云刚一开口,见兰采儿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的不屑表情,便赶紧开口解释道:“我夫君说了,只要凤家在做生意的时候,稍稍地提及吕家就好。”
兰采儿和祝兰台了然,原来吕氓想要的,只是凤家的威势和名气。
“兰妞,这药材生意一向都是由你负责的,你去跟他们谈吧。我庄子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趁着这会儿雨点小了,得赶紧去一趟。”兰采儿说着,便跟兰云点头示意,出了门。
祝兰台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兰云,眉头越皱越紧,按说吕氓要是真的想从跟凤家的合作中获利的话,那他应该选择的不是药材生意,而是丝绸生意。药材生意从很久之前,一直都是自己在监管,为什么吕氓会偏偏弃大的利润而选择这个冷门呢?
当然,祝兰台不会自恋到认为,吕氓是想借机见见她这个现今掌管凤家药材生意的前妻,只不过她猜不透吕氓的心思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当祝兰台还是吕家妇的时候,每日要做的不过是帮助婆婆料理家务,对于自己那个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丈夫,除了青梅竹马之外,祝兰台还真的说不出什么来。
祝兰台想,是不是兰云嫁给吕氓之后,也被迫剪去了双翼,每日在家中守候?不然,何以兰云一直都没有认出自己来,在自己那爱显摆的大哥祝良武,到处宣传他唯一的妹妹以弃妇的身份嫁给凤崇,成为凤氏一族当家主母之后?
“吕夫人,我看着你,倒是觉得有些面善。”祝兰台试探地说。
兰云闻言一喜,激动地说:“是吗?那看来我们真的是有缘了,这桩生意和这门亲戚,是跑不了了!”见祝兰台一脸的讶异,兰云怕祝兰台反悔跟吕家合作药材生意,便赶紧地趁热打铁道:“这样吧,我夫君就在外面等着呢,不如嫂子现在就跟我出去?”
祝兰台一怔,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吕氓。转念一想,吕氓身为吕家的独子,本来就该继承家业的不是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听闻兰云这话之后,祝兰台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逃避,就如当初她跟凤崇在长安的一起度过的那次中秋一样,偶然看见对面阁楼上调戏花娘的吕氓,便下意识地逃开。
但是,那念头一闪而过之后,祝兰台便微笑着对兰云说:“还劳烦吕夫人带路。”
说完,见来喜要跟上来,祝兰台便止住她,吩咐道:“来喜,你就留在家里。记得等娘回来,跟她说一声,我在望江楼接待吕夫人夫妇,洽谈双方合作事宜。”
来喜点头应承下来。
望江楼,凤崇一向专属的兰苑里,祝兰台正和吕氓面对面地坐着,至于兰云,则早在到达望江楼的时候,就被吕氓以妇人不得插手生意为由给打发走了。
“以上,就是我关于双方这次合作的构想,不知道吕公子还有什么补充没有?”祝兰台笑容得宜、公事公办地问。
吕氓一笑,眉眼间堆积的全是柔情:“你决定就好。”
祝兰台冷笑一声,吕氓这是把自己当成当初那个任他摆布的傻丫头了吧,还来这虚情假意的一套。
“吕公子这话说得可就不大对了。”祝兰台一脸郑重,公事公办地说,“合作是双方的事,怎么能由一方说了算?难道我要你吕家所有的家产,你也无所谓吗?”
吕氓脸色丝毫未变,一脸的毫不在意,“只要你喜欢,我随时都可以送给你!”
若是旁的女人,或者是时光倒流到祝兰台重生以前的话,或许会被吕氓这番“深情厚谊”打动。但是,早就已非吴下阿蒙的祝兰台,怎么会轻易地就上吕氓的当。祝兰台明白,吕氓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笃定她不是个贪心的女人。
“吕公子说笑了。”祝兰台笑笑,意有所指地嘲讽道,“我夫君拥有的远比吕家的数十倍还要多,吕家所有的家产,只怕也不会比我负责的,只是凤家家业的细枝末微的药材生意多很多吧。”
至此,吕氓一直以来不变的深情脸色终于变了变,眸子里添了一股怒气,咬牙切齿道:“祝兰台,你是如今找到了新的靠山,所以就这么目空一切了吗?”
见祝兰台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杏眸里的嘲弄更盛,吕氓勉强压抑住满腔的怒气,换了个策略。
只见吕氓老神在在朝后面的椅背上仰去,双手的手指随意地叩打着桌面,一副无赖像地威胁道:“你想,若是你婆婆知道你私自跟我这个前夫见面,还是在你丈夫专属的雅间里,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祝兰台,你以为到时候,你这凤氏主母的名号还能保住多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八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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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兰台在心底暗啐一声,她一直都知道吕氓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却从没有想到过吕氓竟然会如此的卑劣!特意选在凤在天和凤崇前往西域,而黄志和凤博陪同兰采儿视察庄子的时候来,让她不得不亲自接待他,这摆明了是吕氓提前设计好的!
“不劳烦吕公子了。”祝兰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说,见吕氓听闻之后面露喜色,祝兰台嘲弄地补了一句,“在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丫鬟,等我婆婆一忙完,就带她来望江楼,亲自跟您这位贵客洽谈商务。”
见吕氓脸色大变,祝兰台觉得长久以来压在胸口的一股子闷气终于出出来了!
“还有,”祝兰台笑得狡黠,“为什么兰云会一直都没有认出来,我就是被她抢了丈夫的那个人呢?我大哥可是在长安城大肆宣传,他唯一的妹妹在被前夫休弃之后,幸运地嫁给凤家的家主,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呢!”
见吕氓脸色更差,祝兰台更是觉得心情舒畅,故意自言自语道:“如果兰云知道她一直被自己的丈夫隐瞒着一件事,她会怎么想呢?不管怎么说,她可都算得上是兰家的后辈……”
“住口!你给我住口!”吕氓暴怒地站起来,指着祝兰台的鼻子骂道:“我才不允许连她也拿你离开我之后却嫁给凤崇的事嘲笑我呢!”
闻言,祝兰台心底为吕氓生出一股子悲哀来,就是为了这可笑的自尊,所以吕氓一直瞒着兰云自己嫁给凤崇的事吗。听吕氓话里的意思,大约因为自己离开他之后反而更加富贵,所以他在长安城便成了大家的笑料了吧。
不过,祝兰台可不同情吕氓,他如今所受到的一切惩罚,全部是他咎由自取,与其他人无尤!
“祝兰台,是你伤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如今竟然还敢如此地嘲弄我,你这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毒妇人心’!”吕氓气急败坏地跳脚骂道。
此刻,祝兰台倒是对吕氓充满了深切的同情。很久以前的吕氓,虽然说充满了虚情假意,但是至少肯坦诚地面对他自己;但是现在的吕氓,却被那可怜扭曲的男性自尊蒙蔽了双眼,连他自己都要欺骗。
祝兰台叹息,明明是他自己负心汉,可吕氓竟然还有脸指责她让他丢了面子。前妻嫁的人比他好上千倍百倍,难道这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吗?要真的说是侮辱,那也是他自己侮辱了自己……
“吕公子,”祝兰台站起来,镇静地看着气急败坏到几乎抓狂的吕氓,“我想,我们今天是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凤家虽然未在长安开发药材生意,但是这并不足以影响凤家的生计。多谢吕公子的一番美意,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祝兰台转身抬脚准备离开。
“你站住!”吕氓突然阴冷地说了一声,话里的森森寒意让祝兰台不自觉地止住了脚步。
“祝兰台,今天只要你胆敢走出这房间,我保证会让你在洛阳的清誉名声毁于一旦!”吕氓寒意森森地胁迫道。得意地看着祝兰台愤怒地回头,一脸的怒气却又不得不屈服于他而留下的委屈神色,连忙自以为取得了成功。
祝兰台并不惧怕吕氓毁了她的清誉,她只是担心,吕氓真的发了疯似的到处随便抹黑她的话,会影响整个凤家。三人成虎,流言向来是最具有摧毁力的!
凤海天一直在等待着推翻凤崇的机会,吕氓现在来闹事找茬,偏偏这个时候凤在天和凤崇都不在家,凡事都要小心翼翼地应对,免得被凤海天钻了空子。
“怎么样?”吕氓见祝兰台温顺地留下,还乖乖地走到桌子边坐下,更是得意洋洋,“祝兰台,其实你仔细想想,你在吕家的那几年,我们夫妻生活不是过得挺和谐的嘛。少年情动,少女怀春,干柴烈火的风|流年岁……”
“你给我住口!”
“你给我住口!”
两声凌厉的呵斥同时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暴怒声,祝兰台一怔,惊慌失措地朝门口看去,果然见兰采儿正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一脸鄙夷和愤怒地瞪着一样被吓呆了的吕氓。
“娘,我……”
“别担心。”兰采儿见祝兰台一脸的惊慌和委屈,便紧几步走过去,将祝兰台轻轻地揽在怀里,轻声安慰。
“哟,真是看不出来,凤家的人还真是个个都心胸宽阔呢!”吕氓嘲讽道,“儿子拾别人的破鞋,做母亲不但赞同,还很宝贝那个儿媳妇,这真的是天下奇闻呢!”
“吕氓你给我住嘴!”祝兰台一跺脚,就要冲上去踹吕氓,却被兰采儿拦住。
见祝兰台一脸的不解和委屈,兰采儿安慰地拍拍她的手,然后转头冷静地对吕氓说:“说吧,你要什么好处。”
见吕氓闻言不屑地撇撇嘴以示清高,兰采儿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十分笃定地说:“他给你的好处,跟我们能给起你的比起来,可差远了。”
“娘?”祝兰台不解地看了兰采儿一眼,怎么兰采儿的话听起来,像是吕氓受了谁的指使一般。转头看吕氓一脸被戳破企图的尴尬和愤怒,祝兰台脑子里灵光一闪,心想,是了,抹黑她,伤害凤崇,那最大的得利者,便只有凤海天了。
“我想你是个明白人。”兰采儿见吕氓想要开口替他自己辩驳,便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别跟我说什么你有你的自尊,说你这次来是诚心诚意地想要跟我们合作。你这样的人,连被你抛弃的妻子比你过得好都容不得,还哪里找得到良心?”
“你这老虔婆别满嘴胡言!”吕氓见那些被他千方百计言氏的丑陋心思被兰采儿说破,顿时恼羞成怒地朝兰采儿和祝兰台婆媳俩扑过来。
借助于挡在双方之间的桌子,兰采儿和祝兰台灵巧地避开吕氓的攻势。
见吕氓抓狂的样子,兰采儿镇静地说:“如果你想被人从这里扔下楼去的,我不会反对。”
吕氓见兰采儿不像是说假话威胁他,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手,愤怒地看着兰采儿和祝兰台。
“我想,仅仅是冠上凤家的生意伙伴的名号,就可以为你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吧。当然,这是指如果你肯正干的话。”兰采儿说,“他能给起你的,只是一桶水,可我们却能给你一弯泉眼,让你一辈子享之不尽。”
“娘!”祝兰台不赞同地看了兰采儿一眼,既然已经确定吕氓是凤海天指使来捣乱的,那为什么还要给凤海天以可乘之机?
兰采儿安抚地看了祝兰台一眼,转而问吕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有,走出这间房间之后,请你记得,我们是看在兰云这个远房的侄女的份上才决定跟你合作的,并不是为了别的任何原因,你明白吗?”
虽然很不甘愿就这样败下阵来,但是想到吕家现在江河日下的财务状况,还有那些往日的铁哥们儿对自己的疏远和嘲弄,吕氓还是不甘愿地点头答应了。
“哦,对了,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是带着兰云一起来的。”兰采儿笑得如偷了腥儿的猫,一边说,一边不顾吕氓暴怒和慌张的神色,拉着祝兰台离开了,在门口处,跟一脸神情莫辨的兰云擦肩而过。
走进凤在天和兰采儿夫妻专属的雅间儿,祝兰台关上门,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想要跟兰采儿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祝兰台,长安人士,家住货郎巷祝宅;父亲早逝,现有娘家有一母、一姊、一兄、一嫂、一侄子、一侄女儿;十三岁时守父孝期满,嫁与长安吕家独子吕氓;十六岁被休弃,辗转到了洛阳,后嫁与凤氏家主凤崇……”
见兰采儿背对着她熟练地背出她的生平事迹,祝兰台惊讶地小嘴未张,不明所以。
“你以为这些,在你嫁过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吗?”兰采儿回头,语重心长地对一脸震惊到呆滞的祝兰台说,“即使我们再相信崇儿,也是绝对不会对他的亲事不闻不问的。毕竟,崇儿是我们唯一的儿子,肩上担负着整个凤氏一族的命运,娶妻如何,马虎不得。
其实,早在崇儿决定娶你的时候,他就将你的一切都相信地跟我们说了。就是因为相信你即使是被吕家休弃的弃妇,那也是吕家不识明珠所致,所以我们同意崇儿跟你成亲,并且下狠心决定对你进行试炼,在你们成亲前地一晚将一切跟崇儿交代清楚之后,这才外出游历去了。”
“那,那就是说,其实打一开始起,娘和爹就认同我这个儿媳妇了吗?”祝兰台心底有抑制不住的欢喜溢出。
即使早先兰采儿就跟她解释过,但祝兰台还是没能彻底地放心,所以才会在今天突遇吕氓和兰云的情况下,有些惊慌失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九章 小主母
兰采儿点点头,微笑着反问道:“那要不然呢?如果我们不认同你,不认同崇儿他自己的选择的话,那么一直由我保管的,只有凤氏一族的当家主母才能拥有的凤凰羊脂玉,为什么会借由那年七夕的乞巧赛会,由崇儿派司仪转交给你?”
“娘,我真的是……”祝兰台说着,泣不成声。
“乖~”兰采儿起身,将祝兰台拥进怀里,说,“我知道,当初我们故意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想要试炼你们俩的做法是不大合情合理。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那么做!凤家表面的繁华和谐之下,到底是怎样的波涛汹涌,我相信经过这些年的亲身体会,你比谁都清楚。
试问,如果一个连公婆缺席自己的婚礼这么简单的试炼都没法通过的人,住进了凤家这样波诡云谲、权力争斗不息的漩涡之中,那她要怎么样生存下去?更要怎样来肩负起,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应该承担的家族责任?”
祝兰台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兰采儿笑着递给祝兰台一张帕子,说:“赶快擦干眼泪吧!一会儿我们去竹园找清舞!”
祝兰台擦拭眼泪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娘,去竹园找清舞干什么?”
“去找清舞吧。”兰采儿叹息道,“回来这么久,我还都没有正式见过她呢!说到底,她还有舜儿这个孩子。”
祝兰台心底一颤,张张口,到底是没能说出清舞和凤舜的真正身份。
“好。”犹豫良久,祝兰台终究是开口说。事情到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祝兰台原本想要提前一步通知清舞,奈何兰采儿一路都跟她说说笑笑的,让她一点儿先行离开的机会都找不到。眼见着到了竹园的门口,祝兰台终于鼓了足勇气,说:“娘,您这么突然到访,我怕清舞没有准备,到时候会慌乱找不着方寸。这样吧,我先进去跟清舞说一声,让她心底有个准备。”
“一家子人见见面说说话,要什么准备不准备的?”兰采儿笑道,“我知道,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来过竹园,所以你怕清舞一时间接受不了是吧。没关系的,说到底,她也会去跟我请安,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好好地跟她谈过,倒是我的不是了。”
祝兰台心里焦急,嘴里却在替清舞辩解:“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想,清舞也绝对不会因此就对您有什么不满的!”
天知道,祝兰台哪里是在担忧在清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兰采儿这个突然到访的“婆婆”;而是不知道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该怎么跟兰采儿解释清楚清舞和凤舜在凤府的意义。
正在祝兰台焦虑不安的时候,清舞恰巧迎面走来,没看到祝兰台身后的兰采儿,便热情地招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刚才舜儿还说去找新儿玩呢,没成想你倒是先来了!怎么,没有带着新儿来吗?那少不得我和舜儿一会儿还要跟你走一趟……”
说着说着,惊讶地看着祝兰台身后的兰采儿,清舞猛地打住自己的话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半晌,清舞才柔柔地一笑,朝兰采儿行礼道:“见过,夫人。”
一直以来,清舞都是喊兰采儿“夫人”,没有喊过一句婆婆。
“清舞,其实跟一家人,你不用这么见外的。”兰采儿伸手扶起清舞,笑道,“是我以前考虑不周,所以才会忽略了你。虽然,对于崇儿让你进府的理由我不甚明了,也没想过要接受两个儿媳妇……”
话锋一转,兰采儿将语调由歉然转为欢快,“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和睦相处,做一对和谐的婆媳。”
清舞朝祝兰台看去,表示对于兰采儿突然这么的热情和和善不明所以;祝兰台朝清舞摆摆手,示意她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
思索良久,清舞微笑道:“我想,有些事,我应该跟夫人谈谈了。”
祝兰台一听,就隐约明白,清舞只怕是想跟兰采儿坦白她和凤舜母子的来历和身份。
当初祝兰台没有告诉兰采儿清舞和凤舜母子的真实身份,是因为不知道清舞愿不愿意那些往事和秘密被别的人知道。不过现在,既然清舞原因跟兰采儿谈谈,那她自然是没有什么要反对的了。
“清舞,你刚才不是说舜儿想去找新儿玩吗?”祝兰台笑道,“正好,新儿也想找舜儿玩呢!这样吧,你跟娘先慢慢地谈着,我先带着舜儿去找新儿玩耍,晚一点我再把舜儿给送回来。”
说完,祝兰台朝正巧走出门口的凤舜招招手,微笑道:“舜儿,快到大娘这里来。我们一起去找新儿玩耍!”
“好啊!”凤舜欢喜地奔过来,牵着祝兰台的手就要离开。
刚迈开两步,凤舜就停了下来。
祝兰台见此,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舜儿?是有东西忘了带了吗?”
只见凤舜摇摇头,转身朝兰采儿和清舞挥挥手,笑得开怀:“奶奶,娘,我先跟着大娘去找新儿弟弟玩了,再见。”
兰采儿神色一动,喃喃自语道:“真是一个乖孩子呢。”
清舞看了兰采儿一眼,这才微笑着朝凤舜挥手道:“记得听话你大娘的话哦,要好好地照顾新儿弟弟。”
“嗯!”凤舜重重地点点头,这才跟着祝兰台离开。
“舜儿,倒真是一个懂礼貌的乖孩子呢!”兰采儿欣慰地说。
清舞点点头,要说她这一辈子最自豪和欣慰的事,便是能够生下舜儿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是,清舞遗憾和歉疚的是,她最终欠舜儿一个完整的家庭。
“夫人,里面请。”甩掉那些纷繁复杂的思绪,清舞微笑着邀请兰采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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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是说,今后跟吕家洽谈生意的事,全部交给我和清舞?”祝兰台很是惊讶,她以为兰采儿即使答应了跟吕氓合作,那也会是兰采儿亲自出马,不会用到身份尴尬的她,更不会牵扯上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清舞。
“你以为,你们不说,我便不知道清舞的事了吗?”兰采儿叹息道,“虽然凤海天那个人不怎么样,但是难得浪儿是个讲义气的好孩子!而清舞,更是一个好媳妇儿,一个好母亲!更别提舜儿那孩子那么地乖巧懂事,聪明伶俐,惹人怜爱了!或许,这一些都是早就过世的嘉弟妹的在天之灵的守护吧。”
兰采儿口中的嘉弟妹,正是凤浪早亡的亲生母亲。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着您的。”祝兰台歉疚地说,“不过那些事到底是清舞的私事,我也不好到处乱传。而且,我见夫君也没有跟您和爹说,便知道是在替清舞和舜儿的安全考量,所以才……”
兰采儿摆摆手,笑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事怪你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本。而且,这件事要是让凤海天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来呢!”
“谢谢娘的体谅。”祝兰台微笑道。
兰采儿点点头,接着说:“要你继续负责跟吕家的生意,那是因为要锻炼你淡定从容的心境。你要明白,真正的赢家,不是打败对手,而是能够心无芥蒂地跟对方合作。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祝兰台受教地点点头。
那日跟吕氓起冲突事后,祝兰台仔细地将事情前前后后地都想了一遍,确实觉得她当日那情绪激动到不受控制的表现,是因为她一直没有从吕氓过去对她的伤害中走出来,即使她一直都在否定这个事实。
“至于清舞嘛,既然她是浪儿的妻子,那早晚都有接触凤家生意的一天,倒不如提前锻炼。”兰采儿语重心长地说。
祝兰台一怔,随后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地问:“娘,您是说,将来凤家的家产,会有清舞他们的一份,是吧?”
兰采儿笑着点点头,说:“看你如今真心欢喜的样子,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将来你们妯娌俩个,肯定会相处融洽的。想当初,要不是嘉弟妹去世早的话,或许凤海天也不会变得如此迷恋权势,还为此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长叹息一声,兰采儿失落的情绪重新欢喜起来,“而且我见那清舞,为人进退有度,做事沉稳有方,倒是个值得锻造的人,说不定将来,连你也赶不上她的成就呢!嘉弟妹若是在天上看见浪儿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还有了舜儿那么可爱的孙子,只怕也会乐得合不拢嘴吧。”
祝兰台点点头,叹息道:“只可惜,清舞现在还是‘妾身未明’。真希望浪弟能够早日发现清舞的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清舞和祝兰台一起负责起凤家跟吕家的药材生意一项,每日同进同出的,共同管理账目,俨然是一副凤家小主母的做派。
因此,凤府的大小人物都在猜测,或许不久的将来,祝兰台和清舞就会没有妻妾之分了吧。对此,有人欢喜,有人忧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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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不好了!”祝兰台大老远地就喊着,一脸惊慌地奔到正书房。
搁下笔,见祝兰台露出极少的几乎是彻底的惊慌失措,脚步不稳地奔跑过来,兰采儿面色凝重起来。
从椅子里站起身来,兰采儿快速地绕过桌子走到祝兰台身边,一边伸手拍着祝兰台的背替她顺气,一边开口安抚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祝兰台急促地点点头,伸手在心口拍了几下,顺了顺气,这才以极快的语速汇报事情的进展:“娘您还记得运往长安的那批药材吗?”
兰采儿点点头,说:“记得啊。那批药材可是我们凤家所有药材的精华,是我们凤家打开长安药材市场的第一步,还是经过陈大夫几番检验合格了才发送出去的,绝对的价真货实……”
讲到这里,兰采儿猛地从祝兰台的问话里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难不成是那批药材,出了问题?!”
祝兰台点点头,焦急地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明明是合格的药材,却在分售到各大药铺,被那些买药的人拿回去治病之后,不但没有缓解病人的症状,反而出现了集体病情恶化,药物中毒的现状!娘,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长安那边,可是已经有人将所有的情况都给上报官府了!只怕这会儿,都已经有主事被抓进去去问审了!”
兰采儿这会儿沉默了,脑海里却在急速地翻滚着储存的信息,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对那批药材动了手脚。虽然,兰采儿第一个想到的敌人就是凤海天,但是她怎么想不通,一路上都有她的心腹押运的药材,怎么会让凤海天钻了空子,有机会对那批药材动了手脚。
沉思半晌,兰采儿觉得敌人到底是谁,现在还不是盖棺定论的时候。
“这件事情,有点棘手。”最后,兰采儿叹息道,忧虑的目光看向西方,心里想着为什么偏偏会在凤在天和凤崇去送凤九仪,只有她和祝兰台在家的时候发生这件事,也不知道凤在天和凤崇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
祝兰台也是叹息,抬头看向遥远的西域。
“娘,你看会不会是凤海天呢?”祝兰台问,下一刻,又自我否定地补充道,“娘,我想在洛阳,还有在洛阳去长安的路上,都有我们的人负责看管,凤海天应该没有机会。这样看来的话,若是这件事真的是凤海天做下的话,那应该就是在药材到了长安之后才被人偷梁换柱的了。
可是娘,即使是在长安,不是都一直由您信得过的心腹经营药材生意吗,那些人都懂得药理,知道识别药材的好坏,又怎么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兰采儿点点头,说:“也就是因为此,所以我才担心呐。到底是谁,竟然有本事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还做得干净利落?”
“会不会是吕氓他……”
祝兰台还没有说完,就被兰采儿摆手打断了推测。
“吕氓那人虽然不厚道,也没什么道德价值观念,但他终究是个什么事都为自己打算的人。跟我们合作划算,还是跟凤海天狼狈为奸所获得的好处多,我相信他是能够分得清楚的。”兰采儿解释道。
祝兰台仔细一想,觉得兰采儿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便泄了气,耷拉下小脸,问道:“娘,那到底是谁在找我们的麻烦?”
兰采儿摇摇头,说:“这件事,我暂时也没有个头绪,目前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尽快通知你爹和崇儿,让他们赶紧回来,正好路经长安,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争取早日查出这次集体药物中毒事件的幕后黑手,还凤家一个清白,给敌人一个教训!”
说到最后,兰采儿目光灼灼,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身边的水墨山水的折叠木质屏风上,硬生生地将屏风打倒在地。
“这个娘不用担心。”祝兰台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暂时松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说:“我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派影卫日夜兼程地去西域通知爹和夫君了,相信不出十天,详细的情形爹和夫君就会知道了。”
“嗯,做得好!”兰采儿微笑着赞赏道。
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兰采儿对祝兰台说:“这件事,多多少少都会波及到清舞。你记得想办法保住清舞和舜儿母子的安全,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凤海天做下的,就当是为了你浪弟。”
“这个我省得。”祝兰台应承下来。
原本兰采儿和祝兰台以为长安的这次药材违规意外,只是一次普通的药物中毒,只要赔偿受损病人和商户的损失,然后再花钱打通上下关节,就可以平安度过这次意外。至于这件事情幕后的主使者,兰采儿和祝兰台打算等凤在天和凤崇父子回来,再做定夺。
谁知一向是有钱就放行的主审官,这一次竟然十分地清廉,不但将凤家送去的财物全部退了回来,甚至还将凤家派去送礼的人关押起来,以示警告和惩戒。
一直在洛阳等待消息的兰采儿和祝兰台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怕那陷害凤家的人不但有钱,更或者可能还有权,或者是跟京城里的某些权贵关系甚好。
坐立不安的兰采儿决定亲自去趟长安,在凤在天和凤崇父子赶回长安以前,快速地将事情的真相调查个清楚。
担心有人会对兰采儿不利,黄志还特意带足了人手一起跟去。
临行前,兰采儿神色凝重地将祝兰台叫到身边,说是将洛阳的一切都托付给了祝兰台,让祝兰台好好地守护好凤家的大本营。
听见兰采儿像是交代遗言一般,吩咐她如何掌好凤家这艘大船的舵,祝兰台心里一慌,眼泪就不由地流了下来。心知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也为未来感到恐惧不安,还担心兰采儿在未来在长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祝兰台心里比之前几天,更是惶恐不安。
原本祝兰台是想要替兰采儿到长安走一趟的,但是在见到兰采儿有条不紊地准备离开的相关事项之后,祝兰台才深切地体会到,她跟兰采儿还有着很大的差距,即使她真的代替兰采儿去了长安,对解决那件集体药物中毒时间,只怕也未必会有什么作用。
几经思量之下,祝兰台决定留下来,解决兰采儿的后顾之忧,让兰采儿能够专心处理长安集体药物中毒的事。
所幸的是,当初跟吕氓洽谈生意虽然是清舞和祝兰台出的面,但是其实兰采儿对于合作的每一步计划都很清楚,因而将来到了长安,也不会被人从凤家和吕家的合作上做了手脚。
兰采儿前脚一离开,凤海天后脚就开始向祝兰台发难。
凤海天这么做,无非是想趁着凤在天、凤崇和兰采儿都不在,欺负祝兰台势单力薄;再加上是祝兰台亲自负责的药材生意出的乱子,凤海天便想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登上凤氏家主的宝座。
祝兰台原本就已经被长安的药物集体中毒事件弄得焦头烂额了,如今还要小心地应付凤海天,不觉有些力不从心。
想祝兰台虽然是从一个善良软弱的小小的商贩之女,一步一步地登上凤氏一族当家主母的宝座,但是之前的凤家一直算得上是风平浪静,而且还有凤崇的一路保驾护航,所以祝兰台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挑起一个家族的担子,对外要面对长安凤家药铺集体药物中毒事件的余波影响,对内还要应付凤海天步步紧逼的争权夺利,祝兰台几乎恨不得将自己一个人掰成好几个用。
因为忙碌,祝兰台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跟凤新好好地说说话,甚至是安静地吃上一顿饭了。一生下来就是含着金汤匙,被万千宠爱包围着的凤新,心底的落差十分之大,而祝兰台又没有时间听他诉说,凤新便只好跑到清舞处诉苦。
其实自打凤家在长安的药材铺突发的集体药物中毒的事件传到洛阳凤家大宅起,清舞就略有耳闻了。只不过兰采儿和祝兰台婆媳不想让清舞操心,便有意封锁了部分的消息,再加上清舞以为事情不会很严重,便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没几天,兰采儿竟然就带着黄志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去了长安,准备亲自去查探集体药物中毒事件的真相。
见此,清舞便猜测,只怕长安的那件集体药物中毒事件不是一般的严重,不然兰采儿也不会亲自出马。
后来,清舞见祝兰台越来越忙,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地打一句招呼就又匆忙地奔往各处处理事务,甚至于祝兰台现在的贴身侍婢兼最佳助手来喜,为了帮助祝兰台都将原本已经订好的婚期无限期地往后挪,清舞便知道,事情真的是闹大了。
后来,凤新来跟清舞抱怨,说是祝兰台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跟他一起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饭了,清舞便更是忧心。
一边将凤新留在自己身边亲自照看,清舞一边替奔波得止不住脚的祝兰台担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一章 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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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的凤氏大宅正书房内,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
祝兰台坐在首座,看着下首的一干凤氏一族有名望的前辈们,当然还有一脸胜券在握的凤海天,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站起来,缓缓地说:“看来,今日不将让我得到应有的‘惩罚’,各位长辈是不打算结束会议了,是不是,海二叔?”
祝兰台嘲讽地看了凤海天一眼,名义上说是众位凤氏一族的长辈想要让她,关于她负责的开拓长安的药材市场的生意,为何会出现病人集体药物中毒这样大的失误,其实不过是凤海天夺取凤氏家主之位的一个借口罢了。
不过,祝兰台也明白,这一次的事件确实是因为她大意疏忽了,所以才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即使凤海天不蓄意为难,她也势必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只不过肯定没有要凤崇退下家主之位这么严重罢了。
那些人看看祝兰台,又看看凤海天,一时间踟蹰了。虽然他们都明白,这件事虽然很严重,但是也不至于严重到要让凤崇下位。但是,凤海天怎么说也是凤氏一族的主事之一,虽然心胸狭窄了些,贪权好利了些,但办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凤崇的光华自然不会被长安突发的集体药物中毒这一点小事抹去,但若是这点小事跟朝廷牵扯上关系,那可就变成天大的事了。
虽然凤海天没有明白地告诉大家,他到底找了朝廷的哪个人来做靠山,但是听凤海天话里的语气,那人在朝中似乎地位很高,不是一个凤家能够随随便便就得罪得起的。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是我有错在先,让大家的利益受损,我会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祝兰台谦逊地认错,但是话锋一转,据理力争道:“但是,这也仅仅是我的过错而已,跟我夫君没有任何的关系!
更何况我夫君早在九儿出嫁之时,就跟着去了西域,对于洛阳,更或是长安的事,他自然是一无所知,更别说要为之负什么责任人了。既然如此,我不认为我夫君要为了我而受什么惩罚,更别说是‘退位让贤’了。”
祝兰台将“退位让贤”四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神瞟向一旁负手而立、得意洋洋的凤海天,语气里的怒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些所谓的凤氏一族的长辈干咳几声,知道祝兰台刚才那番话,一是在讽刺凤海天的玩弄权术,二是在暗指他们这群长辈为了个人的利益而不惜牺牲凤崇。
但是,人性本自私,更何况是在凤家这样利益复杂的大家庭里。
所以,即使心里觉得对不起祝兰台和凤崇,也为自己的私心而羞愧,但是众位长辈还是一致点头通过凤海天的提案——祝兰台一力承担这次长安凤家药店突发的集体药物中毒事件的责任,而凤崇,则承担连带责任,由凤氏家主降为凤氏主事。
至于新任的凤氏家主,则要从原本就身为凤氏一族主事的凤海天和凤云天二人之中选出。说是要在公平公正地投票选举,在凤海天和凤云天两人之间选择出新任的凤氏家主来,但那其实只不过是要给凤海天一个成为凤氏家主的名正言顺的理由。
祝兰台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她面对的是一群凤氏一族的前辈,又没有办法对这群名义上“德高望重”,实则只顾自己利益的长者说出反对的话来。
正在祝兰台焦躁不安得即将要甩袖发飙的时候,一个清浅的淡蓝色身影走了过来,打破了一室的紧张。
“清舞见过主母,见过各位叔伯大爷长辈。”清舞微微屈膝,朝众人行礼问安道。
“哪里来的村野蛮姑,一点都不知道礼数!”有人故作清高地指斥道。
“哪里见过主人谈话,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小妾的感跑来撒野!”有人附和。
很快,众人都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清舞来,却没有一个人有礼貌地喊清舞勉励起身。
清舞也不生气,只是一味地柔柔浅笑着,半垂着头不语不言。
祝兰台见众人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嘴里却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人家清舞虽然是他们看不起的身份低贱的侍妾,却一副淡然从容的样子,鄙夷的神色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快步走到清舞身边,祝兰台一面抓住清舞的两只胳膊扶她一起来,一面小声向清舞抱怨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别忘了,你还有舜儿要照顾呢!”
清舞微微一笑,小声反驳回去:“那你不是还有新儿要照顾吗?”
见祝兰台神色一滞,清舞郑重起来,正色道:“不对,应该说是,除了新儿,你还有夫人交代的守护凤家的责任要完成。”
说着,清舞拨开祝兰台抓着她胳膊的手,朝众人跪下,朗声道:“主母,虽然我感激您为了我而承担下所有的罪责,但是我清舞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所以,今天我要将一切实情都说出来,还您一个清白。”
一听清舞如此说,祝兰台就知道糟了,想要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清舞抢先祝兰台一步说道:“其实凤家跟吕家做生意,所有的事情全部是由我接洽的,包括长安的药材销售一事。”
见众人面露疑色,怕大家不相信,清舞赶紧补充道:“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前段时间府里一滞流传着我是小主母的说法,就是因为我代替主母负责了凤家开拓长安药材市场的事。我一心为了凤家好,却没想到到底是疏于防范,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反而害了凤家。
主母她是见出了事情,怕我和舜儿母子受苦,所以将所有的罪责一力地承担下来。但是,我清舞虽然不是像在座的各位前辈一样的高义之属,但也知道什么是‘结草衔环’‘知恩图报’。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母,甚至是主公都要为我受累,而我自己却安享太平。
所以,清舞在这里恳求各位凤氏一族的‘高义之属’的前辈,能够明辨是非,还主母一个清白。”
在座的各位凤氏一族的长辈,早就觉得为了自己利益而牺牲祝兰台一家有些过意不去,如今见清舞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行为言谈却要比他们都高尚许多,面子上更是挂不住,更别说清舞一句一个“高义之属”的嘲讽了。
退一万步说,凤崇开疆拓土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凤海天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现在支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能保证将来不会受到他们之中落难的一方的报复,更有甚者,可能会因此而毁了整个凤家。
如果凤家不存在了,那他们所赖以生存的基础和靠山便也烟消云散了。
现在,既然清舞愿意出面承担责任,那那些“高义之辈”自然是想要将所有的罪过一股脑儿地推给清舞,而他们却一个劲儿地和稀泥,在凤崇和凤海天之间充当老好人。这样的话,将来的凤家不论凤崇和凤海天之间哪一方主事,他们的既得利益都不会受到威胁。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真凶愿意主动认错,那自然就没有让崇儿和他媳妇担责的道理了。我看事情就这么办吧,将清舞看押起来,等候官府的审决。”有人提议道,其他的凤氏长辈自然是附和。
凤海天想要反驳,却被众人一致地摇头摆手地阻止了。
凤海天一时气闷,指着清舞训斥道:“该死的贱人,你是不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所以出才出来做替罪羊的?!”
清舞冷笑一声,挺直脊背,问:“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做替罪羊?我只不过是感念主公和主母对我们母子照顾颇多,所以不想让主母替我背黑锅罢了!
倒是海二爷您,私下里到底做下了多少事,只怕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吧!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报应不是不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凤海天气急败坏,指着清舞颤抖地叫嚣道:“你,你,你……”
“你”了半天,凤海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想凤海天虽然背地里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但从来还没有胆敢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客气地训斥他,将他那些隐晦的、见不得光的事都出来。所以凤海天在清舞的睥睨之下,不觉得怒火攻心,竟然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些“高义之辈”见好不容易和成的稀泥,又要僵持起来,便赶紧打圆场。
祝兰台见此,趁机替清舞求情道:“念在清舞主动认错的份儿上,我想请各位长辈通融一下,让清舞暂且留在竹园,等查明事情的真相再发落也不迟。”
祝兰台知道现在替清舞辩驳只会让两个人都陷入泥淖,到那时不但不能保证凤家不落入凤海天之手,就连凤舜和凤新两个无辜的孩子,也没人照料。无奈之下,祝兰台只得遵从清舞的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二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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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巴不得赶紧散会,别再继续在凤崇和凤海天之间做两难的抉择,便赶紧地一直通过祝兰台的决议,而后又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凤海天虽然气极,也恨死了清舞让他功败垂成,但是众怒难犯,只好暂时作罢,拂袖愤然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被祝兰台请去照看庄子的凤云天正好回来,跟凤海天擦肩而过。
凤云天刚才就碰见了很多族里的长辈,如今又见凤海天恼怒地离去,整个正书房还留有“三堂会审”的遗韵,心头突地跳了一下,快步趋向祝兰台和刚刚站起来的清舞,问道:“出了什么事?”
祝兰台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向凤云天交代了一边,最后又恳求道:“云三叔,我知道这样做会让您很为难,但是为了清舞和舜儿的安全,我想请您和芸三婶儿暂时搬到竹园去住。不管凤海天如何猖狂,总是不好不顾云三叔您的面子的。不知云三叔意下如何?”
凤云天很是豪爽地答应了:“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清舞敢于为了你和崇儿如此牺牲,云三叔我保护她们母子周全是应该的!这样吧,我这就去回去让芸姑准备一下,晚一点我们就搬过去。”
说完,凤云天先行一步离开。
整个正书房,便只剩下了祝兰台和清舞两个人。
祝兰台上前,拥住清舞,两行泪潸然而下:“委屈你了。”
清舞笑着流泪,却安抚祝兰台道:“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这只是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而已。原本那生意就是我们一起负责的,你辛苦了那么久,现在轮到我为你分忧了。”
祝兰台闻言,赶紧抬头解释道:“清舞,娘当初要你跟我一起负责跟吕家的生意,是想要让你一起学习生意之道,以便将来辅佐浪弟,可不是想要你今天替我背黑锅!”
清舞笑道:“我知道的,夫人又不是神算子,怎么会那么早地料到长安那边的那批药材会被人动了手脚。若是夫人真的能够提前预料得到的话,那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这些事情了吧。
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替你背黑锅所以才挺身而出的。怎么说,我都要对这次的集体药物中毒事件负一半的责任,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难呢?再说了,我要是被惩处了,至少你还能保证整个凤家,尤其是舜儿和新儿的安全。
所以,不管凤海天今后会怎么发难,你都要挺住!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要是你也被凤海天陷害的话,那我们就真的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你放心!”祝兰台咬牙道:“我一定会坚持到娘在长安查明整件事情的真相的!也会努力坚持到爹和夫君返回来的那一天的!”
清舞点头,跟祝兰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起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拨开云雾见太阳的那一日的早日到来。
但是,已经被唾手可得的权利迷昏了头脑的凤海天,怎么会给祝兰台和清舞等到那一天的机会呢。
不过两日,凤海天就带着一群衙门里的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竹园。
通过那日凤氏一族的长者们在最后偏向祝兰台一事的教训,凤海天深切地意识到那群人的不自私自利和不可靠,于是便转而从衙门下手。毕竟整个洛阳城,还没有谁敢不把皇子放在眼里。
李亨的名号果然很好用!
凤海天到衙门里报出了李亨的名号,然后刚要向主管的官员说明事情的经过,就被那官员极其爽快地打断了。那当值的官员二话没说,直接派了身边的亲信跟着凤海天到了凤家的竹园,准备缉拿清舞归案。
事出突然,即使有风云天在一旁帮忙出谋划策,祝兰台还是没有办法阻止那么气势汹汹的官差强硬地把清舞带走。
让祝兰台唯一觉得庆幸的是,凤舜跟凤新两个孩子昨晚上闹腾得久了一点,睡得晚,现在还赖在床上,因此便没有看到清舞被官差强硬地拉走的一幕。不然,祝兰台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凤舜解释他的母亲竟然一大早地就被官差押走的这件事。
一行人吵闹至凤家大门,见事情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清舞便强扯出一丝微笑对几乎当场跟凤海天打起来的祝兰台说:“主母,既然长安的集体药物中毒是我的过失,那我就没有办法回避自己的责任。我只是放心不下舜儿,可怜他还那么小……”
祝兰台急了,觉得现在要是不把清舞和舜儿的真实身份告诉凤海天的话,只怕清舞这次真的是就要有去无回了。
“你知道清舞是谁吗?!”祝兰台蓦地出口,打断了清舞临走托孤的话,怒气冲冲地看向一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凤海天。
清舞神情一震,下一刻就明白了祝兰台这是想要公布舜儿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要是搁在以前,清舞自然是不愿意舜儿知道他有凤海天这样龌龊的爷爷,但是依现在情况看来,要是让凤海天知道舜儿是他的孙儿,无疑是保全舜儿的最好的方法。
几经思量,清舞最终放弃了阻止祝兰台的打算。
“哼!她是谁?”凤海天嗤笑道:“不过是崇儿的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小妾!还是犯下长安集体药物中毒那宗罪行的犯妇人!”
“她是舜儿的母亲!”祝兰台怒道。
凤海天好笑地看着祝兰台,一点都不觉得舜儿母亲的身份,能给清舞带来什么。
“所以呢?难道因为这犯妇人替崇儿生了个儿子,就可以逃脱罪责吗?”凤海天故作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嘲弄道:“祝兰台,你该不会做了这么久的凤家主母,就只学会了‘以权谋私’四个字吧……”
“浪弟是舜儿的父亲。”祝兰台打断凤海天的话,简短的一句话,却如让整个场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凤海天愣了半晌,才强作镇定,不屑地说道:“祝兰台,你以为现在编出这么可笑的笑话,就能够骗过我,替清舞脱罪吗?”
“五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你真的不记得了吗?”祝兰台冷笑一声。
见凤海天目光闪烁,额上冷汗涔涔,祝兰台嘲弄地问:“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那日你跟夫君、浪弟,还有文公子在秀色楼把酒言欢?或许,我还应该说什么迷情药的来提醒您……”
“你给我住嘴!”凤海天见祝兰台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心底不觉得惊慌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祝兰台,有些疯狂地指斥道:“堂堂的凤氏一族的当家主母,竟然说出如此不上道的话?!什么迷情药?!什么崇儿的媳妇突然变作了浪儿的?!你这个当家主母,我看是做的极不合格……”
凤海天一边指责着祝兰台,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祝兰台敢于当众这么说,而且跟五年前的那次中秋的情景如此吻合,只怕清舞真的替凤浪生了个儿子。
五年前得知清舞意外在如烟的房间里受孕的事的时候,凤海天还以为清舞是被那个登徒子欺负了,还意外地怀了孕,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登徒子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凤浪!
一开始知道让如烟色诱凤崇的计划失败后,凤海天很是气闷。后来听说清舞竟然在那一晚被不知名的人欺负了,还怀了那人的孩子,凤海天便只顾着让误导清舞去找凤崇的碴儿,哪里还顾得上仔细地思量清舞肚子里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短短的片刻功夫,凤海天就将一切思量清楚——有了一个舜儿这样的三四岁的孙子,可以代替一向放荡不羁的凤浪成为他事业的接班人,他自然是很高兴;但是,这丝毫不能影响他对清舞的裁决!
凤海天想,既然现在清舞甘愿为了祝兰台而反对他,那这样跟别人一心的儿媳妇自然是要不得的!要是不趁机除掉清舞,凤海天只怕清舞日后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祸患,眼前可以预见的,便是凤舜长大后会像凤浪一样,不但不愿意跟他一心并且接手他的事业,甚至会为了他的敌人而跟他反目成仇!
“哼!即使你说的是真的也一样!”凤海天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浪儿孩子的母亲!”
有围观的群众,听闻凤海天如此说,都纷纷赞扬起凤海天“大义灭亲”的高尚品行来。
祝兰台气得跳脚,偏偏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任由清舞被那些官差拉走。
“凤海天,算你狠!”祝兰台一跺脚,直接当众喊出凤海天的名字,转身决绝离去。
围观的那些凤氏一族的族人,看到这种状况便都明了了,只怕凤海天这一次和凤崇是真的彻底地决裂了。
深知凤海天“大义灭亲”背后的利益熏心,围观的凤氏族人都不停地摇头,对凤家和他们各自未来的命运都产生了深深的忧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三章 拨开云雾
(小凤回来咯~撒花~话说每次男主暂时退居幕后滴时候,某画都好担心.亲们会等不及喔~不过,总算是拨开云雾见太阳咧~群摸摸~)
祝兰台在清舞被押进牢房之后,便开始四处奔波,到处打通关节,想要早一日就清舞出来。
可惜那些一向吃人不吐渣儿的衙门,这一次竟然分外清廉,丝毫都不接受祝兰台任何的贿赂,当然也没有对清舞手下留情。
一日,又一次徒劳奔波之后,祝兰台无力地坐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的,竟然一个忍不住,眼泪就刷刷地流了下来。
哭了好久,猛地一方洁白的帕子出现在祝兰台的面前。
祝兰台一怔,暂且止住哭声,然后就听到头顶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还是先把眼泪擦擦吧,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祝兰台抬头,看见的就是一个陌生人的暖玉般的公子,墨色的头发被锦缎束起,一身纯白的锦袍,腰间系着淡黄色的丝绦,纤长的手指正拈着一方素帕,伸在自己眼前。
下一刻,祝兰台迅速地站起来,转身快速地抹干净眼睛里的泪水和脸上的泪痕,再回头时,已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
“谢谢公子。”祝兰台微笑着施礼道,“不过,我想我现在不需要了。”
那暖玉般的公子并没有因为祝兰台的委婉的拒绝,而觉得丝毫的尴尬和被无视。
微微一笑,收回手里的锦缎帕子,暖玉公子带着淡淡的柔情道:“只要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那暖玉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祝兰台心底嫌恶了一下,这明摆是公然地调戏嘛!看来这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自尊自重呢!
然而,暖玉公子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让祝兰台乱了方寸。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建议你赶紧去菜市口,听说官府要在那里处决一个贩卖假药材的犯妇人……”
那暖玉公子还没说完,祝兰台就觉得自己喉咙猛地像是被人紧紧地扼住一般,呼吸一下都停止了。下一瞬间,祝兰台也顾不得思量那暖玉公子是不是在骗自己,就张皇失措地朝菜市口奔去。
大约是心里担忧,跑得又急,再加上这几天成日忧虑不安,身体也亏损不少,祝兰台没跑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一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刷地跑出来,扶住差点朝地上倒下去的祝兰台,然后裹挟起祝兰台,脚不沾地地一路朝菜市口奔去。
看向祝兰台和黑衣人身影消失的方向,暖玉公子唇边的微笑扩大,自言自语道:“怎么都觉得,跟你合作胜过跟凤海天合作呢!”
这暖玉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子李亨。
跟凤海天的合作,让李亨认识到,凤家真正的主事的,永远不可能是凤海天这样汲汲于功利的人,不管这一次凤崇会不会失败。一个想要成功并且可能会取得成功的人,一定要能够将目光放得长远,忍得住一时的沉寂,而不是像凤海天这样,急功近利,私底下尽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所以,李亨才会在清舞被关押起来的这段时间里,每天不远不近地跟着四处奔波的祝兰台,思量着未来到底是要跟凤海天合作,还是要跟凤崇和祝兰台合作。
祝兰台被影卫裹挟着一路狂奔到菜市口的时候,那里早就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祝兰台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在努力地朝里面挤地时候,祝兰台才有闲暇思考,为什么那个暖玉般的公子会知道清舞的事?那暖玉般的公子是谁?又如何知道了凤家的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
最后,祝兰台所有的疑问,都在看到跪在法场上,准备接受刑罚的清舞给吓住。
祝兰台震惊过度,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脚已经迈过了警戒线,正要挣脱那些官差的钳制,努力地朝清舞那边挤去。
清舞显然也发现了祝兰台,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呜咽让祝兰台替她照顾好凤舜。
祝兰台被官差拉住,而清舞背上写着“斩”字的木牌也被拿去,刽子手正高高地举起大刀,监斩官在座上冠冕堂皇地说着为民除害之类的场面话。
大刀缓缓地落下,祝兰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甚至惧怕到都忘记了让影卫上去抢人。
直到耳边传来监斩官的暴喝声还有围观群众的惊恐声,祝兰台才猛地张开眼睛,然后就见一个火红的身影打横抱着清舞,脚尖儿点着人群,一路飞奔而去。
祝兰台惊喜得几乎欢呼出声,即使看不清救走清舞的人的面貌,但是从来人那一袭火红的披风也可以推断得出,那人必是凤浪无疑。
想到清舞自此脱险,还有可能跟凤浪自此后就夫妻和和美美的,一直以来压在祝兰台心口的那块大石头便也瞬间粉碎得无影无踪了。
收拾好心情,祝兰台一身轻松地朝家走去。
街角处,李亨饶有兴致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忍不住为自己喝彩,看来他打算重新选择合作对象是做对了!不过,跟凤崇搭上线儿的同时,李亨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就放弃利用凤海天。
祝兰台以为,清舞脱险就已经够让她将各路神仙都谢一个遍的了,没想到更大的喜事还在后面。
先是长安传来了消息,说是兰采儿找到了彻查那件集体药物中毒事件的线索,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真相大白;
接着,凤崇就飞鸽传书告知祝兰台,半个月后他就会偕同父母一起回到洛阳。凤崇还在信里说,长安的那件药物中毒的意外事件已经解决了,至于具体的情况,他会在见到祝兰台之后再跟她详细解释。
再接着,清舞也回来了,清清白白地回来了,因为官府已经撤销了对她的刑罚。
祝兰台觉得,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愁云惨雾终于消散开去,恍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
紧赶慢赶的,凤崇一行人终于在除夕前夕赶回了洛阳。
热闹的鞭炮声伴随着热烈的招呼声,终于将一直以来压在凤家的乌云驱散。
刚开始的时候人多,相互之间要寒暄,还要一起吃年夜饭,祝兰台不敢在凤崇面洽表露出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情态,只是一个劲儿地扮演着一个合格的主母的角色,为过年的各项事务奔走忙碌。
终于,夜阑人散去,祝兰台可以跟凤崇两个人面对面,在冬夜里燃起一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暖。
凤崇和祝兰台两人一回到德馨院的卧房,甚至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热烈地抱在了一起,像是一对难舍难分的交颈鸳鸯。
凤崇没想到一向在房|事上比较羞涩的祝兰台竟然如此热情,只觉得小腹中一把炽热的火焰燃烧起来,直逼他的理智。
原本,凤崇是打算先跟祝兰台解释长安集体药物中毒的那件事情的,谁知却一进卧房就碰上了祝兰台足以融化冰山的热情,便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祝兰台打横抱起来,直奔大床。
在经过一番热烈特别的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的“欢迎仪式”之后,凤崇终于满足地喟叹一声,伸手将祝兰台揽在怀里,只觉得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终于填满了几个月的空虚的凤崇,正准备要跟祝兰台说些缠绵的情话,谁知一躲进他的怀里,祝兰台竟然立刻就委屈地大哭起来,像是个撒泼耍赖的孩子一般,直扯着嗓子吼。
凤崇心里一慌,赶紧坐起来,一边将祝兰台紧紧地抱在怀里轻抚安慰,一边紧张地问:“是不是我刚才过于激狂,下手没个轻重的,弄疼你了?”
此刻,凤崇才开始后悔起自己刚才的轻狂来。一见到祝兰台,凤崇便只想紧紧的抱住她,感受她,填补这几个月的思念的空白,一直没能控制得住,在激|情的时候难免就忘了要小心轻手,在祝兰台身上留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吻|痕和抚摸的痕迹。
幸好现在是冬日,每个人一出门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激|情之夜的痕迹都可以掩藏得住,不然凤崇真不知道祝兰台明天要怎么面对众人暧昧的眼神儿!大年初一的,谁不要走亲访友,给一族的长辈问安……
要是祝兰台带着满身新种的“草莓”到处给人拜年,并且接受别人的拜年的话,只怕洛阳城的那些闲人们,很快就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听凤崇如此问,祝兰台激动地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趴在凤崇的肩头狠狠地哭泣,那是一种后怕,对曾经那孤单地对阵凤海天的黑暗日子的后怕。
感受到了祝兰台心底的那份恐惧,凤崇将手臂收得更紧,软语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已经回来了,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孤单奋战了,别怕……”
祝兰台猛点一阵头,半晌,也从凤崇的肩头上抬起头,鼻音浓重地问:“京城那件贩卖假药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四章 如玉公子
凤崇揽紧祝兰台,叹息一声:“自古就有官商勾结一说,没想到这种情况如今竟然会出现在我们凤家。虽然以前为了扩展生意,广开财源,我们也做过不少出钱打通关节的事,也经营了不少与各级官府的关系;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凤海天竟然直接勾搭上了当朝皇子李亨,而且据说双方签订了什么合约。
这一次长安的集体药物中毒事件,就是凤海天主导,李亨皇子默许的。也难怪,要在我们的冲冲防备下轻易得手,并不是易事。现在想想,或许当初那件集体药物中毒的事件,根本就是李亨命令官府杜撰的,目的便是搞垮我,给凤海天成为凤氏家主的机会!”
“那我们以后可就麻烦了。”祝兰台蹙眉,陷入思索之中。
“那可不!”凤崇长叹一声,道:“自古以来,就有功高震主一说。作为洛阳城头号富商,凤家的财富也是朝廷所觊觎和畏惧的,或许是皇上不放心,所以派了李亨皇子常年流连洛阳,一探虚实吧。”
“既然是朝廷的人插手了,那为什么这件事还会这么快就摆平了?而且,凤浪怎么会那么巧的,就来劫法场,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救了清舞一命?”祝兰台疑惑不解。
“因为对于朝廷来说,直接找借口没收我们的家产,跟让我们替他们赚钱比起来,显然第二个比较划算。”凤崇自嘲地笑道,“看来我们凤家,还真是人人都咬着不放的一块大肥肉呢!
至于浪弟为什么会去及时地救了清舞,是因为我跟李亨在长安见过面了,答应了朝廷的要求,所以他们也打算放过清舞。正巧我跟李亨会谈之后,就巧遇浪弟。我想,或许这是个机会,让浪弟跟清舞单独相处,商量关于舜儿未来的事。于是,便嘱托了浪弟,说是求他去救清舞。”
说到这里,凤崇不由地笑了,捏了捏祝兰台的鼻尖儿,第一次开起凤浪和祝兰台之间的玩笑:“不过浪弟当时似乎很不愿意,看来他还是很在乎你这个‘大嫂’呢!生怕他救了清舞,你的‘情敌’之后,会惹得你不高兴。”
凤崇将“大嫂”和“情敌”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祝兰台没有心思去探究凤崇的玩笑,只是心里大惊,问道:“该不会你跟朝廷……”
凤崇也收回刚才的一脸的玩笑,无奈地点点头,叹息道:“即使我们富可敌国,可终究只是李唐的臣民,只要上头一句话,我便只有遵从的份儿……”
见祝兰台脸色沉下来,凤崇又转而安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不过是每年春秋两季给朝廷上一定的供奉,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想起将来凤家的一切生意必须要受制于朝廷,凤崇终究是没办法盲目地乐观,忧虑道:“我只是担心,这次损失的不是钱财,而是以后的经商自主权。虽然,或许冠上皇商的名号,会让我们凤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但是,也会让朝廷进一步地控制我们……”
祝兰台点头,良久,才展开眉眼,笑道:“不管怎么说,以后的凤家是皇商了,比之前威风了很多,不怕没钱赚!再说了,朝廷要的只是我们听话,又没有说我们不能把资产转移。”
说到这里,祝兰台心思一动,想起了很久之前要向凤崇解释,最后却因为一些事情而被耽搁下来的事——藏书宝殿的神异。
“你还记得你上上次离开之前,我跟在洛阳边陲的小树林告诉你的那件事吗?”祝兰台兴奋地问。
凤崇脸色一变,伸手抱紧祝兰台,压在身下,一边努力地堵住祝兰台的嘴,一边伸手在祝兰台的身上热情地抚摸着,还模糊不清地嘟囔着:“嗯,什么事,不管什么事现在都没空儿说了……”
祝兰台被凤崇逗弄地喘息连连,忍不住弓身迎向凤崇,双手紧紧地攀住凤崇,仰起头,热情地迎接着凤崇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无限的火热蔓延开来,将整个寒冷的冬夜燃烧得分外温暖。
看着身下眼波迷离,娇喘连连的祝兰台,凤崇一颗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凤崇呢一直都没有忘记,在洛阳边陲的小树林里,祝兰台突然自他怀中消失的事。即使凤崇心底很想探究那个秘密,但是情感却一直不允许他去那么做,因为那是他没办法陪同祝兰台一同前往的一个陌生的世界,他没有办法应对那个他不能碰触的只属于祝兰台的世界的事情,便只好选择逃避。
祝兰台一晚上都在凤崇的热情攻势里晕陶陶的,接下来的几天白天忙的要死,晚上依旧被凤崇迷得晕头转向的,倒是将心底的那个应对朝廷强硬插手凤家生意的主意给淡忘了。
正月初五的时候,祝兰台刚到厨房里视察完,清点了面叶的数量,然后便要德馨院的书房处理日常事务。
转过德馨院的后花园的时候,偶然见几株残梅映着刚冒出柔嫩小芽儿迎春枝条,祝兰台一时兴起,便转了方向,打算仔细地在后花园寻春。
祝兰台转过冰面初解的池塘,来到那怪石嶙峋的假山前。见眼前怪石峥嵘,想起来凤舜最近刚开始跟师傅学习,说起课上先生说了中原的山川地理形貌,祝兰台便转身进了假山的石窟里,准备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晚一些时候带凤舜来看中原西南山川的模型。
左拐右拐的,祝兰台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一切都准备好。拍拍脏乎乎的双手,祝兰台开心地一笑,转身要顺着曲折的小路走出假山。
谁知,才没走几步,拐了一个弯儿,祝兰台便撞上一堵肉墙。
祝兰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以为是哪个经过的下人,便头也没抬地微微训斥道:“怎么走得这样慌张,这假山的石窟里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刚刚准备好的。出去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看路。还有,记得跟其他人说一声,这洞窟近几日内不能再进人了,我还要……”
“呵呵。”
两声温润清朗的笑声打断了祝兰台的喋喋不休,惊得祝兰台猛地一抬头,然后就撞进了一双熟悉的温润的眸子里。
“是你?”祝兰台惊呼,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那日在街上好心地递给她一方帕子,并且还指点她去见清舞“最后一面”的暖玉般的公子。
想起当日,祝兰台又不由地想起了自从被凤浪救走之后又独自回来的清舞,从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竹园里,极少出来,也不知道清舞在跟凤浪单独相处的那几日里,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见祝兰台认出了他,然后又陷入了微微的失神,李亨不由地感兴趣起来,能够不被他的魅力所迷倒,祝兰台已经算得上是女人中的异数了,没想到即使现在跟他面对着面,祝兰台竟然还能走神。
“我说,”李亨微微一笑,双手自然地搭上祝兰台的双肩,嘴巴凑到祝兰台的耳边轻声说,“你就是这么欢迎老朋友的吗?你忘了,我可是好心地提醒你,让你见到了清舞最后一面呢!怎么,你不打算好好地谢谢我吗?还是说,你还准备了什么惊喜……啊!你这个女人!出手这么狠!”
李亨明显调戏良家妇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腹部被人狠狠地锤了一下,痛得他肚子都抽筋儿了。也顾不得惩罚祝兰台“以下犯上”,李亨抱着肚子哼哼叫。
祝兰台朝自己握起的拳头吹了一口气,十分不屑地看了弯着腰,痛苦地抱着被痛殴了一拳肚子的李亨,嘲弄道:“不管你当初帮了我什么,也没有资格对我动手动脚!这里可是凤家,你这个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混蛋,竟然敢私自跑来德馨院的后花园!这一次,算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这个脑袋抽筋的家伙计较。再见!不对,是永远不见!”
祝兰台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石窟。
听见后面的李亨在惨叫,祝兰台嘴角的微笑扩大,心想,小样,你就一个人在后花园慢慢地转悠吧,这德馨院的后花园可是凤家有名的迷宫,还真没见过哪个第一次闯进来的人,可以安全无恙地全身而退呢!
看着明媚得有些过分的阳光,祝兰台一路心情舒畅、脚步轻快地走向德馨院的书房。
噼里啪啦地对了一会儿帐,来喜来书房找祝兰台,说是当朝皇子李亨到访,凤崇要她去正院的前厅见过客人。
祝兰台提笔的手一顿,一大滴墨汁便滴在纸上,慢慢地晕开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祝兰台在心底悄悄地给自己打气,既然朝廷已经决定插手凤家的生意了,那凤家就再也没有躲过的可能。就算是今天皇子李亨来监视凤家,清点凤家的财富,那明天朝廷总还是会派人来的。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这么想着,祝兰台便加快了脚步,心底想着,要早一点跟凤崇解释清楚藏书宝殿的事,以便尽早地为凤家的将来打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五章 情火热炎
“殿下,您没事儿吧?”见李亨坐在座位上,额上青筋跳跃,双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凤崇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知道李亨这么倒霉,竟然一到凤府就转进了德馨院的后花园,还那么倒霉地倒在石头上,肚子被尖锐的石头扎到。凤崇心底暗想,肯定是凤家的祖宗不愿意见凤家被皇家牵制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才找李亨出气。
“没事儿。”李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故意说笑道:“只能说凤府的一草一木都对本殿下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所以才不舍得本殿下只是匆匆一游,硬是要使劲浑身解数,要在本殿下身上留下她的痕迹。”
李亨嘴里说笑,脑海里却不期然地浮现出祝兰台对他横眉竖眼的样子,不由地觉得好笑,连带着腹部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尊夫人学过功夫吗,凤公子?”下意识的,李亨冲口而出。
凤崇一愣,没有想到李亨竟然会主动问起祝兰台来,按理说,李亨跟祝兰台现在应该还是两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啊,难道是李亨在到凤家正院的前厅之前,就已经认识过祝兰台了?
想到李亨说起他在德馨院迷宫似的后花园跌跤的事,凤崇心头突地一跳,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难道就是刚才,在德馨院后花园的时候,李亨已经见过祝兰台了?
看李亨一脸很是期待的样子,凤崇勉强压下满心的厌恶,恭敬有礼地答道:“内子是一介弱质女流,怎么会学过功夫。”
幸而,李亨淡淡地“哦”了一声之后,便不再提起祝兰台,转而说起正事来。
凤崇见状,松了一口气。不然要是李亨接着问下去,凤崇会怀疑李亨的腹痛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石头硌的,而是祝兰台打的。
“主公,主母来了。”来喜先一步到正厅,凑到凤崇耳边小声说。
凤崇一转头,就看见祝兰台一身月白的广袖长裙,内着淡粉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浅棕色的丝绦;梳着望月髻,薄施粉黛,一路微笑而来。凤崇正打算迎上去替祝兰台和李亨相互介绍,就发现祝兰台的目光在落到首座时,神情一震,笑意瞬间消失,很快地低下头去。
心里一惊,凤崇下意识地朝李亨望去,就见刚才还是一脸严肃的李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副玩味儿的表情,紧盯着祝兰台不放。
心底的愤怒和妒忌越来越浓,凤崇侧身一挡,将祝兰台大半个身子都挡在自己身后,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客气而疏离地介绍道:“殿下,这位就是内子。”
然后,凤崇低头小声提醒祝兰台道:“还不快点见过殿下。”
祝兰台被凤崇的话一提醒,这才想起当前最要紧的事,不是担心李亨会不会记恨她在石窟里的一拳之仇,而是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恭敬地向李亨行礼问安。
“民妇见过殿下。”祝兰台屈膝行礼,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声线,恭敬地给李亨见礼请安。
李亨倒也没有为难祝兰台,在抬手让祝兰台免礼之后,便开始转述皇家的要求。
凤崇和祝兰台见此,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一切都归于平静了,谁知道在离开的时候,李亨竟然在走到祝兰台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低头凑在祝兰台耳边,以足够让祝兰台和凤崇都听到的声音,暧昧地问道:“你知道当朝最受宠的杨贵妃娘娘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第二个她?”
祝兰台浑身一震,勉强装糊涂地笑道:“民妇怎么会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呢!想当今圣上和贵妃娘娘鹣鲽情深,羡煞多少有情人……”
“可是,她曾经是寿王妃,而你……”李亨意有所指地看了已经处在暴怒边缘的凤崇一眼。
很显然,在李亨的眼里,祝兰台可以比作是杨贵妃,他好比是当今君王,而凤崇,就是那倒霉软弱到被抢了妻子却都无可奈何的寿王。
这么赤裸裸的挑衅,让凤崇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双拳握得咯吱作响,双目炯炯地紧盯着李亨不放。
李亨见状,心底暗自得意,要是凤崇敢对他动手,届时他就会有借口抄家凤氏一族,还可以将祝兰台这样特别的人儿收到自己的府中做收藏。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祝兰台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一切。
“民妇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配不上夫君的!”祝兰台突然抬头,勇敢而沉稳地大声说道:“民妇明白,自己曾经身为吕家妇,比不上夫君当初的风华正茂;而祝家人单财薄,也比不上凤家这样的朱门大户。所以,民妇感念上苍,因为他不但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福泽降在了贵妃娘娘的身上,也降在了民妇的身上。
今日殿下特地地说起贵妃娘娘的事,只怕也是想让民妇感念这一点,好好地相夫教子,帮助夫君打点家事,辅佐夫君为朝廷做贡献。是这样的吧,殿下?”
祝兰台目光灼灼,紧盯着一脸惊讶到震惊的李亨。
李亨莞尔,用尊贵和微笑掩饰住他被祝兰台打败的屈辱和尴尬,无奈地点点头。
跟随的其他人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见一直笼罩在李亨、凤崇和祝兰台三人之间的奇怪压抑的氛围被打破,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李亨被祝兰台一番话堵死了所有的出路,便只有沉默着离开。
李亨一离开,凤崇就一把抓住祝兰台的手,快步朝德馨院走去。祝兰台知道凤崇是被李亨对她的一番戏弄激起了愤怒和不安,因此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上凤崇的脚步。
其他人见此,都一头雾水地摇头离开了。
一到德馨院,甚至来不及走到卧房,凤崇就直接用脚踹上院门,将祝兰台一把搂住压在门板上,低头准确地寻到祝兰台的樱唇,狠狠地吻了下去,蹂躏夺过了怜惜,不安多过了施虐。
知道凤崇只是在发泄心底的怒气和不安,祝兰台也没有反抗,反而热情地伸出双臂,环住凤崇的脖子,扬起头,让凤崇的灵舌可以更深入一些。
凤崇原本只是想惩罚地吻祝兰台一下,没想到祝兰台会乖乖地配合,心底的那把名为妒忌和不安的怒火便一路蔓延像小腹,一下子燃烧成了熊熊的欲|望之火。
明显地感受到了凤崇身体的变化,祝兰台下意识地一缩,挤占了自己和门板之间唯一的一丝缝隙。
然而凤崇很快地便追了上来,故意用他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将祝兰台挤到无可逃避之处,然后伸出双臂,抬高祝兰台的身子,拨开两人臃肿的棉袍,让自己灼热的硬挺隔着几层布,正好顶在祝兰台柔嫩的花心处。
打着旋儿地来回摩挲着,感受到祝兰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顶端的湿润感越来越强烈,凤崇邪肆地一笑,双臂悄悄抬高祝兰台的身体,然后手臂猛地向下一拉,同时腰间用力一挺,预料之中地听到了祝兰台难以自抑的呻吟。
“啊——”
一仰头,含住祝兰台未张的小口,凤崇将祝兰台所有的呻吟都吞入腹中。
大冬天的,除了棉袍,人人都穿了至少两层布料。凤崇刚才虽然上下一起用力,狠狠地顶了一下祝兰台柔润的花心,但隔着几层布,那一点的快感对于已经被凤崇成功地挑起欲望的祝兰台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
双手无助地胡乱地揉着凤崇的长发,甚至将凤崇簪发的发簪都打歪了,祝兰台双腿下意识地环住凤崇精瘦的腰,仰起头,将身子更紧地贴合着凤崇的,下意识地扭动着,嘴里挤出两个字:“给我……”
凤崇低头闷声笑了出来,刚才自打祝兰台出现李亨面前就出现的愤怒、嫉妒和忧虑,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欲|望。
“想要吗?”凤崇坏坏地一笑,喊住祝兰台的耳垂,无比煽|情地说:“那就,自己来……”
……
两个时辰后,德馨院的卧房里:
祝兰台用被子将自己蒙住,任凤崇怎么喊,她都不肯把头从被子里拿出来。
见状,凤崇无奈地俯下身子,凑在祝兰台的耳边,隔着被子说:“虽然我是没什么所谓啦,也不会哭着喊着要你负责,但是我刚才情难自禁了那么多次,你的身子若是不及时清理一下的,你不怕会不舒服?”
见祝兰台丝毫不回应他的话,凤崇偷笑一声,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叹道:“难道你是故意让它们留在自己的身体内,想要给新儿生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才不是呢!”
这一招果然有效,凤崇话刚一出口,祝兰台就气急败坏地坐起来,想要替自己辩驳。
“那到底是怎么样?”凤崇一边揉着被祝兰台的“突然袭击”撞疼了的鼻子,一边嬉笑着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六章 只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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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凤崇如此说,祝兰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当了。又是一阵羞窘,祝兰台忍不住恼羞成怒,一拳头砸向凤崇,却被凤崇轻巧地握住地握住了粉拳。
用力握紧祝兰台急欲抽回的拳头,凤崇轻巧地往回一拉,就将祝兰台揽进自己怀里。
下一刻,凤崇一俯身,就将祝兰台压在身下,双眸深情地凝望着她。直到看得祝兰台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凤崇这才逗弄道:“我刚才跟你闹着玩的,夫妻之间分什么你我,所以你刚才主动地将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吃了个遍……”
“住口!”祝兰台拿自由的那只手捂住自己脸颊,回想起自己刚才跟人家所形容的荡|妇|***一样,骑在凤崇身上,对凤崇做了那些羞人的事,就忍不住脸红。
“吧”地在祝兰台的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凤崇伸手将祝兰台抱紧,将祝兰台的小脑袋拥向自己的心口,让她尽情地害羞下去。
“那你,也别再担心李亨了。”半晌,祝兰台小声地嘟哝道。
感觉到抱住自己的身体一僵,似乎连紧贴着自己耳朵的心脏都停了一下,祝兰台赶紧解释道:“在刚才之前,我只见过李亨两次,一次是在大街上,是他提醒我去见清舞最后一面的;还有一次是早上在后花园的假山石窟里,我误以为他是登徒子,就打了他一拳……”
“那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一听说是祝兰台和李亨两个人单独在隐秘的石窟里,李亨还被祝兰台误认为是登徒子,凤崇立刻紧张起来,双手抓住祝兰台的双肩,将祝兰台稍微推离了自己的一点,紧张地仔仔细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祝兰台,看她有没有被欺负。
“没事。”祝兰台赶紧安抚凤崇道:“我刚在后花园假山的石窟里给舜儿布置好西南山区的地形模型,正打算离开,没想到却撞上了李亨。他说了一些不着调儿的话,我一时生气,也没顾得上许多,就打了他一拳。
原本我是想出来之后就派人将他抓起来送官府的,后来一想,到底是他曾经告诉过我清舞将要被处斩的事,就想让他自己在后花园转悠吧,要是他找到出路的话,就当时上天要放他一条生路;要是他不幸被困在里面的话,就只能等着碰巧路过的人解救他了,就当做是对他举止轻浮的惩罚!”
凤崇摇头,笑道:“你啊,还真是大胆,人家可是当朝皇子啊,说不定将来就坐上了龙椅呢,你怎么敢动手去打。”
祝兰台见凤崇说的幸灾乐祸,便知道其实凤崇在心底是在为她打了李亨一拳而喝彩的。于是,祝兰台便故意撒娇道:“那时候人家哪里知道他是尊贵的皇子殿下嘛~”
凤崇笑着捏捏祝兰台的鼻尖,又说些调情的悄悄话。
玩笑过后,凤崇神色一肃,正色道:“不过,凤海天今天的反应倒是在我的预料之外。按常理来说,若是知道李亨放弃他,转而找上我们合作的话,凤海天应该很是愤怒的,但是今天他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痛快,反而有些兴奋的样子,这实在是让人费解啊,除非是……”
凤崇还没有说完,祝兰台就忧虑地接道:“除非李亨在跟我们合作的同时,并没有解除跟凤海天之间的协议,而且恐怕他们还重新制定了对我们不利的协议。我想,只怕那李亨,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
祝兰台叹息一声,不过她不想凤崇过于忧心,神色很快便欢快起来,说:“上次要跟你解释藏书宝殿的事,可是你对人家这样那样的,就一时给忘了……”
祝兰台还没有说完,凤崇就一副“饿狼扑虎”的姿态扑了过来。
灵巧地避开凤崇的攻击,祝兰台正色道:“这可能关系到凤家的未来,你还是听一听吧。”
凤崇压倒祝兰台的动作不过一顿,很快又扑了上来。比起凤家的长久富贵来,凤崇更在乎的是祝兰台能不能跟他白首偕老。
“凤崇!”第一次,祝兰台严肃地连名带姓地喊了凤崇,所以这一次,凤崇意识到祝兰台接下来的话的重要性,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在恐惧,我可以躲进去的那个世界你却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碰触,所以你害怕哪一天会彻底的失去我。”祝兰台握住凤崇的双手,动容地说,“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如果可以跟你在一起的话,哪怕是餐风露宿,每日将脑袋提在手里,我也愿意!无论如何,我都绝对不会丢下你,自己一个人逃到藏书宝殿里去!”
“我相信!”凤崇竖起三根手指,立誓一般地郑重地说道。
祝兰台抿紧嘴唇,忍住眼角的泪珠,点点头。
凤崇叹息一声,倾身上前将祝兰台抱在怀里,两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就是因为藏书宝殿除了我之外无人能进,所以我才在想,若是将一些金银转移到藏书宝殿中去,那任谁也偷不走了。”祝兰台开心地说:“就算是朝廷的人来抢,也是一样的!”
凤崇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决地说:“好!就照你说的办!”
祝兰台拍手笑道:“那就太好了!这样凤氏一族的荣华富贵,就可以长久地保持下去了,不管朝廷怎样地剥削我们!”
凤点头微笑附和,心底却在想,这样做不仅凤氏一族的荣耀可以保住,就是祝兰台的命,也可以保住了!
这次从西域回来,凤崇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只怕这大唐的繁华盛世,不久就要面临一场动荡了。到那个时候,凤崇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乱世中存活下来,但是有藏书宝殿可以躲藏的祝兰台就一定可以活下去!凤崇想,若是哪一天他真的不幸罹难的话,那祝兰台是一定不会独活于世的,但是如果将整个凤氏一族的责任都交给祝兰台,请求她代为守候凤氏一族的话,或许祝兰台还可以坚强地活下去。
这, 就是凤崇毫不犹豫地答应祝兰台利用藏书宝殿转移资产的原因!祝兰台要替他守住凤家的富贵荣华,他却要为祝兰台守护住她的生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凤崇和祝兰台想给凤家的各位生意上的管事开了个会,大约就是说些为了应对朝廷的按收入抽成,做假账的事。那些管事的个个都是人精,很快地领会了凤崇话里的精髓,将账面做的漂漂亮亮,没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
有了这笔没有入账的收入,祝兰台便将它们换成真金白银的,每次往藏书宝殿里来回运送。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祝兰台到藏书宝殿里一清点,竟然有百两金,千两银的样子。虽然说这些金钱比起凤家明面儿上的收入少之又少,但是积少成多,祝兰台相信,总有一天,凤家可以累积出一个数目可观的小金库,而且这个小金库还比什么都保险,只要她还活着,那就永远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接触到这笔钱财!
因此,祝兰台对于凤崇对她计策的支持十分感动,因为虽然说是利用藏书宝殿替凤家累积财物,但其实这些财物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接触得到。祝兰台试过,藏书宝殿里可以带死物进去,但是活物是不行的,也就是说,实质上,藏书宝殿里的金银珠宝,可以算得上是她个人的小金库。
凤崇将这么一大笔财产完全地交给她,同时也将凤家的未来也交到她的手上,祝兰台想,要不是对她全然地信任,凤崇怎么会果断地做出这种决定。
凤海天大约是被李亨用什么好处安抚了,倒是安静了一阵,只是频频地开始往竹园走动,还会在凤舜上课时去旁听,目的当然只有一个,跟他唯一的亲孙子凤舜,培养祖孙感情。
凤在天、兰采儿、凤崇和祝兰台对这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家是嫡亲的祖孙,他们这些个外人也不能横插入手些什么。
清舞也没有阻止凤海天,虽然她每每见了凤海天都客气疏离地行礼问安,但其实心底却因为凤海天那些卑鄙无耻的伎俩,还有为了他个人的利益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事耿耿于怀。但即使她心底再恨凤海天,清舞也明白,凤舜早晚有知道真相的一天,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开始适应凤海天介入他的生活,免得将来突然得知真相,凤舜会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说不定还会惹出什么棘手的事情来。
凤海天主动亲近凤舜没有人管,凤崇和祝兰台等人比较担心的是,在被凤浪救走的那几天里,清舞和凤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以清舞归来之后就开始深入简出?为什么凤浪会一直都没有消息?
但是,关心归关心,只要清舞一日不愿意说,那众人也不能逼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浪大约要到猴年马月才会回来的时候,他竟然踏着一路红枫,由千里之外迢迢而归。
凤浪回来,众人自然是很高兴,但是当他们看见跟凤浪并肩而立的李亨时,表情就没有那么愉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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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山河飘零
(某画没想到笔锋一转,很快下一卷就出来了咩~)
“不知道殿下是怎么跟浪弟碰到一起的?”凤崇客气地一笑,问道。
李亨还没有开口,凤浪就代为答道:“前些日子我在京城惹上了一点麻烦,原本是官府是要审理我的,没想到殿下的人恰巧出现,救了我。”
凤崇心里一震,心想这李亨果然厉害,连凤浪这么行踪不定的人都可以跟踪得上!凤浪相信李亨手下的人是恰巧出现,救了他一命,凤崇可不相信!
“那就多谢殿下的出手相助了。”凤崇淡然一笑,抱拳施礼道。
李亨也做戏地摆摆手,示意凤崇不要放在心上。
“对了,怎么没见到尊夫人?”李亨扫视一圈,没看见祝兰台的身影,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李亨这话一出口,立刻成为众人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地紧盯着李亨,愤怒于李亨说出这么轻佻的话来。其中,数凤崇和凤浪的怒气最盛。
“内子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凤崇压住心底的怒火,随便替正在往藏书宝殿运送财物的祝兰台找了个缺席的借口。
李亨点点头,大手一挥,很快十来个随从从他身后鱼贯而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个大托盘,托盘里是各种精美的珠宝和华贵的布匹。
“这些,算作是本殿下送给尊夫人的礼物,还请笑纳。”李亨随手一指,笑道。
面对着李亨赤裸裸的挑衅,凤崇只觉得自己沉寂好久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若是他再年轻个十岁的话,凤崇或许会为了祝兰台当场跟李亨打起来!但是肩上担负的整个家族的责任提醒凤崇,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跟眼前的李亨这位贵主子产生什么正面冲突。
“我代内子谢过殿下。”凤崇客气地道谢,微微一笑,添了一句:“正好内子心善,说起洛阳城在殿下的英明竟然还有难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的,正好要筹集钱财去救济他们呢!殿下的这些东西要是一起给难民送去,可就真的中了大用了!而且,难民们若是知道这些东西是殿下准备的,肯定会对殿下感恩戴德……”
凤崇嘴里赞美的话越多,李亨的脸色就越难看。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这整个天下的百姓都是君王的子民,可是由李亨坐镇的洛阳城竟然出现了大批的灾民,而他不但没有去解决灾民的问题的,反而送了大批的上等财物来讨好一个有妇之夫,若是让他的子民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怎样想他这位主子。
李亨本来就有志于皇位,也想趁来洛阳巡查这段时间好好地累积名声和功名,以便将来有利于自己登极。现在听凤崇这么说,李亨心底也警醒了,虽然前有当朝圣上抢夺寿王妃的事,但是抢寿王妃的是皇帝,而不是像他一样身份的某个王子,即使他非常想要得到祝兰台,那也要等他执掌天下之后,到那时,做下任何污秽的事情都不会妨碍他行使手中的权利。
这么一想,李亨立刻面带忧色地忏悔道:“怎么洛阳城竟然有这么多的难民吗?本殿下为何一直不知?看来这洛阳城的官员,应该要换一批了!”
脸色一变,李亨又是一副爱民如子的样子:“不过,既然这么些东西是送给尊夫人的,那自然就任由尊夫人处置了。关于流民的问题,本殿下会在近期内派人解决这件事的,这还要多亏了凤公子的明察暗访,鼎力支持了。本殿下想,若是灾民知道他们是受了凤公子你的恩惠的话……”
凤家是洛阳城有名的富户,若是不在这次救灾行动中出一份力的话,只怕会被整个洛阳城的百姓看不起吧。若是李亨再从中故意散布些什么不利于凤家的传言的话,诸如凤崇明知道洛阳城灾情不轻,却不肯出手相助之类的,那凤家将来在洛阳城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只怕凤家几代,都会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
李亨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想要慷他人之慨,成就自己的美名,而且也顺便给凤崇一个教训,提醒凤崇他到底是皇子,而且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帝,在他面前,凤崇放肆不得!即使将来,他想要祝兰台,那凤崇也是无能为力的。
李亨敲竹杠外加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凤崇就立刻十分豪爽地说:“若是殿下有心致力于帮助灾民解决问题的话,我绝对会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的!”
李亨哈哈一笑,说:“凤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将解决灾民问题的方案研究一下,以期尽快创造一个太平盛世的洛阳城!”
凤崇松了一口气,比起祝兰台的弥足珍贵来,那些真金白银的在他眼里都不算得上什么。凤崇想,以李亨的志向来看,只怕近期内李亨是不会对祝兰台出手的。只要祝兰台能平安无虞,跟他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凤崇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凤浪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他这辈子是不可能跟祝兰台在一起了,但是他也希望祝兰台能够获得幸福,而这个世上能给祝兰台幸福的,只有凤崇!
李亨果然是决心当一个好君主,不出三天,就让洛阳地界儿的各级官员吐出了大笔的银子,并且迅速采取行动,将救灾的物资发给灾民。而敲诈的凤崇的那笔钱财,李亨则通过特殊渠道悄悄地转移了,以备将来万一要起事争夺皇位的军饷。
当然,凤崇和祝兰台也利用这个机会,将凤家的账面又做的紧一些,结余了大约五千两的银子由祝兰台运到藏书宝殿里藏了起来。
救灾行动不出十天,就取得了极大的效果,整个洛阳城面貌焕然一新,真真是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而洛阳城的百姓都开始对李亨感恩戴德。
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在一批李亨的死忠党的努力游说下,朝廷的大批官员开始拥护李亨。但是, 太子一方的支持者同样实力不弱,积极展开了防御,游说君王坚决不废除现在的太子,而另立李亨太子。
京城里为了夺权争得是个你死我活,而圣主不胜其扰,便跟贵妃和梨园子弟夜夜笙歌,纵极风|流香|艳之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国家已经是危在旦夕。
而救灾之后,凤浪又开始了新一回的流浪。
从凤浪见到清舞和凤舜之时的神情自若来推测,凤崇和祝兰台想,只怕单独相处的那几天,清舞并没有告诉凤浪凤舜的真实身份,而凤浪也一直以为清舞是凤崇的小妾。虽然对于凤浪和清舞目前这种僵持胶着的状态很是焦急,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当事人不愿意挑明说白了,凤崇和祝兰台自然也不好插手。
而凤海天,大约是怕凤浪知道凤舜是他的亲生孙子之后,就不会再放任凤舜成为他手中的棋子,便也没有对凤浪说明凤舜的身世。
中秋的时候,出嫁几近两年的凤九仪在巴尔的陪同下,回到了洛阳的大宅。
亲人见面,免不了一阵唏嘘,相互道明别后的境况。
凤九仪听说凤海天跟李亨一起设计陷害祝兰台,甚至于凤海天连他自己亲孙子凤舜的母亲清舞也不放过时,很是愤慨,几乎恨不得立马去找凤海天打一架的样子。
祝兰台笑道:“原本九儿就是个火爆脾气,开始还想着你嫁了人之后就会稳重一些的,没想到你如今的脾气却愈加的暴烈。”
凤九仪小嘴一嘟,甚是委屈地说:“那人家有什么办法?嫁给了一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自己要是不强悍起来怎么办!”
凤崇伸手点了一下凤九仪的额头,笑道:“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人家妹婿如今已然是中原跟西域通途上的有名的镖师,专门负责过往商旅的安全,哪里跟你说的像是马匪一样。而且据我所知,在妹婿的治理下,你生活的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连一个劫匪也没有,你哪里需要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众人又是取笑凤九仪一番,便有下人来说,晚饭已经备好了,请众人移步饭厅。
饭后,凤九仪少不得被兰采儿和祝兰台等一干女眷留下来说话,而巴尔则跟随凤在天和凤崇到了书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三人到了正院的正书房,刚一坐下,巴尔就重重地叹息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凤崇玩笑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一见我们就叹气。”
巴尔正色道:“大哥,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和爹开玩笑。刚才是在饭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说。现在只有我们三个,我也没什么要隐瞒的了。
我跟九儿这次回来,沿途经过边关的哨卡,就留心了一下,发现最近边疆颇不宁静,再加上前段时间有人从西域定做了大批的铁器运往边关,所以我在想,会不会很快就要有大事件发生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十八章 一夕风云变
凤在天和凤崇听巴尔这么说,倒是也没有十分惊讶,反而相视一眼,点点头。
回想起上次为了处理长安凤家药铺的集体药物中毒事件,在匆忙返回长安的途中所闻所见,凤崇不由地沉吟道:“上次从你们那里回来,途径各个边镇,我就发现边镇之间往来频繁,军队开始有组织地集结。当时我还在想,或许是为了防御周边小国的侵扰。如今听你这么说,总觉得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
凤在天也沉默了,思前想后,最终开口叹息道:“想我大唐自高祖建国以来,虽然中有武后篡取李唐江山,但到底也算得上是一路上升,直至开创了如今的太平盛世。但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如今的圣上啊……都说是红颜误国,依我看,最重要的还是后继者被表面的繁华太平迷惑,失去了进取之心。如今,不但是朝中日益腐败,边关的一些人,也终于忍不住了吧。李家自山西发家,开创盛世,只怕如今的边关,也有不少想要效仿李家的人……”
巴尔虽然心思缜密,但是长久生活在外,对于中原的一切都没有很大的兴趣,更别说是政权这一类的麻烦事了。因此,生性自由洒脱的巴尔,见凤在天一脸的忧国忧民状,满嘴的为民为君,满身的瞌睡虫都忍不住跑出来了。
凤崇见状,知道巴尔心底不耐烦,只怕是左耳进右耳出,便干咳两声,示意凤在天。凤在天看向一脸昏昏欲睡的巴尔,叹息一声,暂时放弃军国大事,说起别后的相思之话来。
叙旧结束的最后,巴尔真心诚意地说:“若是将来真的有出事的一天,还请岳父大人和大哥不要客气,只管来我们营帐!不管将来的中原如何动乱,我的地盘会永远祥和!”
凤崇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凤在天,婉拒巴尔的好意:“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凤家,应该会誓死追随圣上吧!”
说是死忠也好,说是想要依靠朝廷的力量安身也好,总之,若真的有人起兵谋反,凤氏一族是绝对不会逃跑的!因为,凤家的根在中原!
巴尔见此,也没有强求,辞别了凤在天和凤崇,便去找凤九仪一起商量这次回来探亲的事。
见巴尔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凤崇开口道:“爹,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们凤家要……”
凤崇还没说完,凤在天就摆摆手,声音虽然轻却无比坚定地说:“你刚才不是已经替凤家谋划好了将来的路子了吗?”
说完,也不管凤崇的愣神,凤在天转身进入书房,不久里面就传来了长吁短叹,和着书页翻动的声音。
凤崇愣了愣,没想到凤在天竟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刚才的话虽然是由心而出,但也有应付巴尔的意思。如今见凤在天如此坚决,凤崇半晌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摇头甩掉脑海里那些没用的担心,快步地朝德馨院走去。
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他都会跟祝兰台生死与共!
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猜测的可能,竟然会这么快就成了事实,更没想到在这个事实面前,凤海天竟然发了疯。
巴尔和祝兰台探亲归去后不过月余,边关就传来了节度使安禄山之流举兵叛乱的消息。据说叛军一路节节胜利,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力量,直逼京师。
没有时间犹豫,凤在天立刻召开凤氏一族所有在洛阳的成员的全体会议,表明要捐出凤家的大部分家财作为军饷,并且决定举族迁往长安,誓与李唐政权共存亡。
但是,家大业大的繁华背后,人心就难免会不齐。
凤在天提出自己的建议之后,人群议论纷纷,不少人表示京城是眼下最危险的地方,是千万去不得的。更多的人表示,凤家的钱财是一代一代的人辛辛苦苦地积累下来的,怎么能平白地拱手让人。
祝兰台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愤慨。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但是以叛军对待投降者的惨重剥削的态度来推想,只怕树大招风的凤家是他们第一个盘剥的对象。而且,不管如何,凤家数代都是李唐子民,怎么能在这个重要的关口,什么也不做地就投降叛军了呢?
虽然,那些反对凤在天的人并没有说他们要投降叛军,但是在国家风雨飘零的时候袖手旁观,只管去心安理得地去做自己隐士高人,祝兰台还真没有看出来,这跟投降又有什么区别呢?
最后,在投票表决之后,只有不到十户的人家决定跟随凤在天,一起前往长安追随朝廷,但是并没有打算交出他们的家财充当军饷,至少不愿意交出全部。
但是,要将银子全部交出来,一家人喝西北风,凤在天也不是这样严苛的人。在凤在天的带领下,愿意追随的人或多或少地都交出了部分的家财,而凤在天则是把除了祝兰台藏在藏书宝殿的银钱和各女眷的私房钱之外,所有他们一家人名下的产业,全部都捐献了出去。
但是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一些贪官污吏仍然没有忘记往自己兜里捞好处。包括凤家在内的所有洛阳城百姓的捐赠的战款军饷,几乎有一半全被那些贪官污吏给私吞了,而剩下的那一半在运往朝廷的过程中,不知道又要经过多少的层层盘剥。
凤在天知道之后很是气愤,尤其是在知道那些被贪官污吏私吞的捐款,在最后都流向李亨的私人府库的事之后。但是,民不与天斗,凤在天只好安慰自己,或许李亨私藏了那些捐款,也是为了对付叛军。
而后来经过商量,准备将藏书宝殿藏有的钱财捐赠出来的凤崇和祝兰台,就在这种贪污成风的状态下,打消了念头。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在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凤在天便带领愿意跟着他追随李唐朝廷的族人,准备在战火纷飞的险境里,艰辛跋涉,前往长安,投奔朝廷。
可是,就在临出门的时候,一向疯癫的薛滢突然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说是凤海天疯了。凤海天就是当初不愿意跟随凤在天追随朝廷的人之一,但是凤海天坚决留守洛阳凤家大宅的原因,并不是他舍不得银子,而是舍不得这座凤家大宅,更舍不得他的家主之梦还没做完,就被迫离开。
对于凤海天来说,能够在洛阳城的凤家大宅里当家作主,才是真正地成了凤氏一族的家主!
凤在天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行李,跟随薛滢到了望月院,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凤海天疯疯傻傻地高喊道:“我是凤氏家主!我才是凤氏家主!哈哈,你们谁也别想跟我抢!哈哈……”
众人推门一看,就见凤海天蓬头垢面,衣衫歪歪斜斜的,一个人院子里手舞足蹈地欢庆着。见有人开门进来,凤海天立刻跳过来,随便抓住一个人就疯癫地命令道:“我是家主,我是凤氏家主!你见了我怎么不问安,是想要我家法伺候吗?”
那个倒霉被抓的人一脸的惊恐,不知所措,见凤在天朝他点头,这才哆哆嗦嗦地说:“家,家主,见过家主。”
凤海天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推开那人,又继续手舞足蹈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是凤氏家主!我是凤氏家主!我终于成为凤氏家主了!哈哈……”
心知薛滢之前不得已装疯卖傻以求苟安的兰采儿,看了一脸忧伤的薛滢一眼,低声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薛滢叹息一声,低头道:“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如今云三爷她……”
薛滢还没说完,一旁的谈芸姑就神色一变,旋即转身悄然离去。凤云天深深地看了薛滢一眼,算是彻底跟自己的过去告别,转身快步追上谈芸姑。
薛滢见状,不由地苦笑道:“如今春屏那孩子有了个好归宿,我也就了无牵挂了。这些年,躲在这窄小的空间里装疯卖傻,很多事情我看透了,也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说,陪了我那么多年的是他,”薛滢的目光追随在院里子跑来跑去的凤海天,无奈地说,“就算是相互伤害再深,总也要一起走下去的,我这一辈子……”
兰采儿见状,叹息一声,握紧薛滢苍白的手,说:“保重!”
“保重!”薛滢笑得凄凉,缓缓地松开了兰采儿的手。
在凤在天的带领下,加上众多护卫的保护,愿意跟随凤海天去长安的凤氏一族的部分族人,终于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艰难跋涉之后,到了长安。
然而,就像是艰难地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在极度干渴中原本以为前方等待自己的是生命的绿洲,谁知到了一看,才发现绿洲早就已经干涸了,只留下干枯的河床……
凤在天一行人到达长安后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因为他们最初出发的时候没有预想到,当朝圣上竟然会在紧要关头率兵逃离长安,不顾他的臣民,一路奔往巴蜀之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章 三生有幸
失望之余,面对着叛军逼近长安的险境,一时找不到最佳方向的凤在天,只好带着追随他的凤氏族人,一路追往巴蜀。但是经此一事的打击,追随凤在天不少的凤氏族人,对于李唐朝廷都充满了失望,有几乎一半的选择了各自逃离,而不再是追随那个连都城都可以放弃的皇帝。
凤在天一行人沿途打探朝廷逃走的方向,以期尽快见到圣驾。因路途艰难,而且还要时时防备叛军的袭击,凤氏族人这一路走得十分艰辛。等到终于打探到了朝廷的队伍就在马嵬附近时,凤在天一清点人数,发现剩下的除了他一家,也不过两三户人家。
顾不上哀叹,凤在天便带着所剩不多的族人赶往马嵬。幸好,紧赶慢赶的,最终还是赶上了。
因为考虑到圣驾旁边有众多的侍卫护驾,因此凤在天跟族人商量之后,决定只带着凤崇前去觐见圣上。
就在凤在天和凤崇抬脚离开的时候,祝兰台一把抓住凤崇的衣袖,眼神里满是不舍和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在这个动乱的时刻,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运,更何况凤崇要去见的是一个落难的皇帝,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事。
凤崇为难地看了祝兰台一眼,又无可奈何地看向凤在天,一脸的恳求。虽然祝兰台一路上没有说过苦,也没有表现过软弱,更没有容许她自己焦虑不安,但是凤崇依然可以体会得到,到处兵戈的乱世给祝兰台带的难以忽略的恐惧。
这一路上,祝兰台极少离开凤崇,因为担心每一次的相守都会成为最后一次的相拥。
凤在天叹息一声,说:“崇儿媳妇也跟上吧……咦,你也跟来干嘛?!”
见原本在帮忙安置残余的凤氏族人的兰采儿突然停下她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凤在天惊诧地问。
“以前我们一直都是同心同体的,难道在这个生死未卜的这个时候,你让我选择自己留下来,让你去独自面对未知的命运吗?”兰采儿说着,已经快步走到了凤在天的身边,站定,一副任谁怎么赶也赶不走的样子。
兰采儿和祝兰台担心得都没错,现在的圣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未必会对这个当口一穷二白地表达忠心的凤氏一族大加褒奖,说不定还会嫌弃凤氏一族累赘,而直接就地正法了。
凤在天看看身边一脸坚毅的兰采儿,又看看同样一脸坚毅地站在凤崇身边的祝兰台,叹息一声,无奈地笑道:“还真是拿你们婆媳俩没办法!”
“哼!那是你跟崇儿的福气!”兰采儿下巴一扬,骄傲地说。
祝兰台看着这样神采飞扬的兰采儿,一时间想起凤九仪来,看来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凤九仪跟兰采儿母女两个,一个地骄傲,一样地勇敢,一样地坚韧!
安置好族人的休整,并且嘱托清舞代为照顾凤新之后,凤在天一行人开始朝圣驾靠拢。因为不知道圣驾的具体情况,凤在天担心鲁莽行事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便带着兰采儿、凤崇和祝兰台三个人,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寻向圣驾暂时安歇的地方。
约莫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远远地看见了御林军防卫森严的圣驾。眼见着圣驾就在前方,凤在天一行人正打算走过去找个侍卫代为同胞,谁知御林军突然出现了骚动——好几百个御林军突然离开自己原本的岗位,在长官的带领下迅速地朝圣驾安歇旁的一座颇为华美的营帐靠拢过去。
不知道前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怕贸然前行会遇到棘手的麻烦,经过冷静的思考之后,凤在天决定暂时停下来,在看清出了什么事之后再行动。于是,四个人屈身在周围的草丛灌木里,将他们自己的身影完全遮住,屏住呼吸,紧盯着那座被包围的华贵的营帐。
很快,一起涌向那座华美的营帐的御林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了进去,然后只听见一声惊呼之后,紧跟着一声惊呼,然后就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飞溅在营帐上,映着灯光,划出一道长长的有点杂乱的弧线。
即使看不真切,但是凤在天、凤崇、兰采儿和祝兰台四个人也差不多可以猜得到,只怕那滑过一道弧线之后,飞溅在营帐上的东西,是血珠子……
祝兰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凤崇怀了靠了靠,拉了拉凤崇的衣角,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附近没有叛军来袭啊,再说那些人明明是御林军,那又怎么会……啊!”
凤崇一下子捂住祝兰台的嘴巴,制止了祝兰台的声音,因为有人从那座华贵的营帐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的血淋淋的东西,分明是一颗刚被砍下来的头颅。
虽然不能发出声音来,但是祝兰台震惊的双眸里传达出了激动的情绪,怎么会这样!?御林军怎么会闯进像是大官的营帐里,在一番血花飞溅之后提着一颗头颅出来?!
“那营帐如此华贵,不过略比圣上的营帐小了一些,也没有使用明黄的颜色,应该是当朝宰相杨国忠的营帐。那刚才的那颗头颅……”凤在天皱眉,“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杨国忠不得民心,但是在这个山河飘零的时候,那些御林军怎么会动手杀了他?他可是贵妃娘娘的同姓哥哥!”
“只怕是发生了动乱。”凤崇沉吟道,“杨国忠误国误民,身为当朝宰辅却不思好好地辅佐皇上,反而中饱私囊,狐假虎威,因此才丧身此地吧。”
言语中,不胜唏嘘。
“看那些人气势汹汹的样子,该不会是想要弑主谋反吧。”兰采儿忧心地问,他们千里迢迢地来投奔圣驾,若是御林军趁乱连圣驾都给斩杀的话,那他们一路的艰辛奔波还有什么意义?
说话间,就见那些御林军从杨国忠的营帐里一下子冲了出来,在提着杨国忠头颅的那个长官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逼上圣驾安歇的方向。
只见顷刻之间,御林军将圣驾营帐包围得密密匝匝。手提杨国忠滴血的头颅的长官振臂一呼,愤然道:“奸相杨国忠已死,请圣上即刻处死奸妃以安定军心,驱走叛贼,复我大唐江山!“
“杀死奸妃!复我大唐!杀死奸妃!复我大唐!杀死奸妃!复我大唐……”愤怒的呼喊声中,透露的是他们对那位宠冠六宫的太真妃的愤怒。
因为那愤怒的呼声太大,以致于凤在天一行人根本就听不见圣驾帐内的声响。
骚乱之中,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被推了出来。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不过从那人颤抖的身体看,和众将士的欢呼声中可以推断的出来,被推出来的那个身姿妖娆的女子,应该就是那位面临死亡极其恐惧的太真妃了。
一条白绫自圣驾的营帐中飘然而出,明知生存无望,那个曾经被全国的女子艳羡的宠冠六宫的女子,此刻终于卸下了所有贵妃的高傲和姿态,失声痛哭出来。那哭声穿透层层的御林军,一下一下地重击着祝兰台的心脏。
祝兰台心底百位杂陈,没想到曾经宠极一时的贵妃娘娘,竟然落得了如此下场——三尺白绫香消了国色天香,一抔黄沙断绝了情深鹣鲽。所谓荣宠,所谓人生,原来是这么充满了变数……
侧头看向凤崇,祝兰台想,会不会有一天,她跟凤崇也会面对如今圣上和太真妃的诀别?
心头一惊,祝兰台这才明白,原来因为被吕氓抛弃而带来的不安全感,一直都没有彻底地消除,即使跟凤崇在一起之后,她一直很快乐。那份被自己最信任的夫婿欺骗的伤痛,只是暂时被新生的夫妻和顺的幸福击败,被关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可是只要一有机会,它就会跑出来提醒祝兰台,那些曾经的通过和绝望。
这份恐惧和绝望跟吕氓无关,那只是一份对于手里的幸福的极度的不安全感。
感受到祝兰台的颤抖和恐惧,凤崇伸手握住祝兰台的手,一脸坚毅地看着祝兰台,无声地表达着自己对祝兰台的安慰和对感情的忠贞。
感激地冲凤崇一笑,祝兰台双手回握紧凤崇的手,弯月似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何其有幸,在被信任的人刺伤之后,可以遇到凤崇这样知心知意的人!
何其有幸,此生能够遇到凤崇,并且可以一起相守,地久天长,生生世世!
祝兰台再回头时,只见那一个绝色的身姿早就被淹没在尘沙里,结束了她光辉灿烂、纵情恣性而又苦难短暂的一生。祝兰台想,那个安坐在营帐里的圣上,在听到太真妃那一声万般凄凉的“皇上”时,会不会也慷慨地施舍给她一两滴眼泪?
但是,不管营帐里的那位曾经给了她“朝朝暮暮情”的圣主,因为她的去世有多么的伤心,太真妃都永远都感受不到了,她带着万般恐惧,千般怨念,无限凄楚,永远地离开了……
从此后,这世上没有了那位宠冠六宫的太真妃,华清池只怕也会寂寥许多吧……
双手抚住心口,祝兰台低声道:“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
凤崇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灿若朝阳的微笑。
第二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因有了亲眼目睹御林军先杀宰相李林甫再逼杀太真妃一事的经历,凤在天一行人决定不再尾随圣驾,而是先一步到达暂时安宁的西蜀之地。
一路上山路崎岖,密林遍布,若不是凤在天和兰采儿在外游历了六余载,熟知各处山川地形,要平平安安地走过这一路可不容易。星夜兼程,风餐露宿,凤在天一行人竟然比圣驾先一步到达了西蜀之地。
到了天府之国之后,用手里还剩下的钱财,凤在天替族人买下了一大块地,然后便雇用当地的工人简单地搭建了一排暂供休整的草庐。安下家之后,便要是要准备白手起家,重新建立起凤家昔日的辉煌!
凤崇和祝兰台原本以为凤在天和兰采儿会留下来,帮助他们一起在西蜀之地再建立起一个辉煌灿烂的凤家。但是没有想到,凤在天和兰采儿在草庐初成时,便向凤崇和祝兰台辞别,说是要趁着还能走动,饱览祖国的大好河山。
确实,经过这次国乱家残,加之一路上的艰辛跋涉,凤在天和兰采儿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不过,一是担心凤在天和兰采儿的身体吃不消,二是对于振兴凤家没有足够的自信,凤崇和祝兰台还是请求凤在天和兰采儿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复兴凤家。
凤在天语重心长地说:“崇儿,迄今为止,你一直在做的只是‘守成’。一直守着祖宗的基业,却丝毫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祖宗的家业没有了,你是否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创建一个同样灿烂辉煌的凤家!现在,虽然跟着我们的不过是两户人家,加上我们自己的人也就三十多人的样子,而且大家的钱财有很大的一部在洛阳的时候就上缴国库了。怎样带领这样人手不足、钱财受困的凤家走出往日的辉煌,甚至是超过以前的辉煌,这才是你目前最该忧心的问题。”
见凤崇低头不语,一时犹豫不决,兰采儿便拉过祝兰台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兰妞,我知道这些年以来,你在凤家做的都很好,所以将崇儿托付给你,我很是放心。现在,崇儿要独自担负起振兴家族的重任,你作为他的妻子,应该全心全意地辅佐他。娘相信,只要夫妻同心,你们一定可以做的到的!”
见凤在天和兰采儿语气坚决,凤崇和祝兰台即使再舍不得,也只能答应。
于是,不久后的一个细雨蒙蒙的雨天,凤在天和兰采儿一路且歌且吟地离开,只留下凤崇和祝兰台带着凤新和清舞母子长久地目送远方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存尚且困难,更别说是白手起家,重振凤家以前在洛阳的声威了。
凤崇和祝兰台并没有急于决定做什么生意,而是积极地结交当地的百姓,除了送礼给当地的官员和土豪富绅之外,最重要地便是与当地的平民百姓交好。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凤崇和祝兰台可不想这还没重振凤家当日的声威呢,就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土豪富绅,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因为知道凤崇替大家买了地盖了房屋之后,手里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存银了,又想到如今凤崇这个凤氏家主也不复曾经的威风了,那跟随而来的两户凤姓人家,怕凤崇一家三口儿和清舞母子拖累他们,便渐渐地疏远了。
只不过念在凤在天一路上对他们照顾有加的恩情上,他们倒也不至于做的太绝,因此商量之后,每家匀出了五十两银子给凤崇一家。
看到面前的十锭光闪闪的十两重的银子,凤崇不觉好笑。虽然凤崇一直都明白什么是“树倒猢狲散”,但也没想到这么快那些一路上同甘共苦的所谓的族人,就把他们一家给抛弃了。
看着眼前那些白花花的有些晃眼的银子,凤崇笑得淡然:“谢谢诸位还把我这个落难的家主看在眼里,在自家都生活艰难的时候,还不忘记接济我们。”
那些作为代表来跟凤崇摊牌的人听了凤崇这样的话,不由地羞愧地低下了头。
曾经身为凤氏家主的凤崇,一出手就是成百上千两银子,怎么会把这区区一百两放在眼里?他们也明白,凤崇对于他们的家底儿肯定很清楚,各自出五十两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凤崇毕竟现在不比从前,对于一个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的人,一百两实在算是一笔大数目。
凤崇也不看那些人怎么地在内心进行着忏悔,倾身将桌子上的银子朝那些人面前一推,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地说:“不过这些银子,我是真的不能要。”
见那些满脸羞愧的人想要说什么,凤崇摆摆手,笑道:“你们也不用跟我客气什么。说到底,比起当初那些在一开始就放弃我们一家的人来说,你们这样做已经算是对我们仁至义尽了。至于这些银子,我是真的不能要。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想站稳脚跟,少不得要打点什么的。”
“可是我们的地契……”
来人还没有说完,就见清舞怒气冲冲地从内室挑帘进来,将手里的两张地契朝那些人面前一甩,扔在桌子上,双臂环抱在一起,昂首道:“呶,你们的地契!”
清舞最看不得便是这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因为在秀色楼的时候,她就因为被如烟利用,抢去了花魁娘子的名号,而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吃了不少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苦头。
“这地契原本一开始就要交给你们的,但是因为爹娘离开得匆忙,我又一直有事缠身,所以才没有及时给你们,倒害得你们担心了。”凤崇此刻,说起话来也免不了微微的嘲讽。
那些人一边慌忙地将地契收进各自的怀里,一边又是羞愧又是担心地问:“那土地和房屋的花费……”
凤崇直接摆摆手,说:“这个不用放在心上,我既然以凤氏一族的家主的身份将你们带到了这里,虽然不能给你们锦衣玉食,但是替大家找到一个栖身之所还是应该的。”
相形见绌,那些来人更是羞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我们……”
听那些人又要说什么抱歉的话,凤崇干脆将头扭向一边。
见凤崇不欲多言,祝兰台便上前将桌子上的银子一收,递给那些人的起事者手里,笑道:“你们就别客气了。虽然说你们是想就此……不过说到底,我们都是凤家人,虽说以后没什么家主了,但好歹大家今后也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后少不得要麻烦大家。”
见祝兰台都这么说了,那些人只得收了银子告辞。
清舞见众人离去,这松开抱在胸前的双臂,愤然道:“既然手下银子能够买他们的安心,让他们别总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需要他们救济了,那干嘛不爽快地收下,正好断得干干净,省的日后麻烦!”
知道清舞因为当初被如烟抢去花魁娘子的称号吃了不少见风转舵的势利小人的苦,所以一遇到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就忍不住变得尖锐,祝兰台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劝慰了清舞几句,便开始跟凤崇和清舞商量该怎么来重振凤家的昔日的声威。
“最近几天我跟周围的当地人打听了一下,大致清楚了这里的富商大户和地方特产。要想因地制宜,重操凤家的旧业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蜀锦天下闻名,而且我们对于丝绸一块也颇有销路,所以我想……”祝兰台看向凤崇,见凤崇摇头,便止住了下面的话。
“没错,蜀锦天下闻名,而且我们最大的人脉和经验也是在丝织业一块。但是,”凤崇话锋一转,郑重地分析起当今的局势来:“眼下正值战乱,试问有多少人还有那个心思买下名贵的蜀锦来满足自己奢华的享受?而且,不久圣驾即将到来,到时候但凡是天府之国有利可图的行业大约都会被朝廷插手介入。跟朝廷争生意,那我们不是自寻死路吗?”
清舞点头,看了看周围几乎家徒四壁的景象,叹息一声,怅惘道:“就算是我们想要与朝廷争锋,在蜀锦生意上分一杯羹,那也要我们有本钱才行啊……刚才的那些势利小人之所以抛弃我们,想拿一百两银子就买断跟我们的关系,还不是因为我们手里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怕日后被我们连累?”
祝兰台这才想起,还没有跟清舞说起先前她曾经在藏书宝殿里藏了不少金银钱财的事。不过,祝兰台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更多的人知道藏书宝殿的存在,而且见凤崇也没有打算开口告诉清舞藏书宝殿一事的意思,祝兰台便也选择了保持沉默。
“不过,只要有命在,就有希望。”清舞收起刚才的愤世嫉俗,充满地希望地说,“我们脑子没坏,一双手也算得上勤劳灵巧,怎么都会找到一条活路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章 凤浪寻来
(前几章因为要介绍必要的背景,所以乏情一点~现在开始有爱旅途咯~)
“这倒也是。”祝兰台被清舞的乐观所感染,接着说道,“虽然我的女红算不上顶好,但也不算差,绣几条帕子出去卖还是没有问题的!”
“就是就是!”清舞也越说越兴奋,“其实我看这里还算是太平,肯定有大户人家想要找帮工,我们也可以出卖力气去养活自己啊!”说到了这里,见凤崇和祝兰台都似乎很惊讶的样子,瞪大了双眸,清舞叹气,垂下头说:“我就算了,要是让你们这对昔日风光无限的凤氏家主和主母去人家家里做下人,只怕是委屈了你们。”
凤崇猛一阵摇头摆手,有些激动地笑道:“没有!你说的很对!若是能够深入接触那些把守着当地经济命脉的人的话,那肯定会找到最好的商机的!”
说干就干,没过多久,凤崇、祝兰台和清舞三人就在浣花溪畔的一户丁姓地主家里找到了活儿干。凤崇被派去给账房打下手,祝兰台和清舞则分别被分配去伺候丁夫人和丁地主的小妾。
那丁姓地主名叫丁财旺,虽然算不上顶有钱的富户,但是至少可以养得起近三十个婢仆,还可以参加一些小型的上流权贵的宴会,对于初来乍到,想要摸清楚巴蜀经济的凤崇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凤崇本就是掌管整个凤家生意的人,因此很快便在账房手底下崭露头角,被提拔为管事之一,专门负责收租一块,那可是个肥缺!被提拔为收租管事之后,凤崇不但可以挣很多的银钱,在浣花溪一带的名声也大振,逢年过节的竟然有不少的人朝他家送礼!这也就是说,凤崇已经在当地站稳脚跟了!
而祝兰台和清舞,原本就是成过亲的人,还是凤崇的妻妾,因此那丁财旺地主根本就没有想过染指她们,女主人对她们很是放心;而且她们自己又聪明慧黠,将丁夫人和丁姨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深得主子的喜欢。除了该有的例钱之外,祝兰台和清舞每个月都可以从两位女主人那里得到不少的赏银。
所以,那些刚开始时想要跟凤崇一家断绝关系的凤氏族人,见到此等情状,不由地庆幸凤崇当初没有如他们的愿,用一百两银子就买断了双方的关系。
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只是有些自私,做什么事都先替他们自己打算而已。因此,虽然当初他们做的那种绝情决意的事让凤崇很不愉快,但是到底他们也姓凤,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是他唯一的族人,所以凤崇也不想做的太绝。
几次上门送礼之后,见凤崇没有强硬地赶他们走,他们便知道,凤崇是真的没有因为当初他们做的错事而怀恨在心。
不管重新往来的背后是什么样的利益考量,但是能够跟眼前为数不多的族人友好邦交,凤崇和祝兰台等人还是很欣慰。
就在圣驾到达成都不久,灵武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皇子李亨为了退敌,在紧急情况之下被立为皇,而在程度避难的玄宗皇帝,被迫成了太上皇。
凤崇早知道李亨有志于皇位,却也没想到李亨会这么做。都说乱世出英才,凤崇想,或许就是这次的叛乱成就了李亨的皇帝梦吧。
不管怎么说,有了新的君主带领强有力的军队,再加上回纥的出兵相助,很快节节败退的大唐国家军队就开始站稳脚跟,并且予以反击!
不管外头打得是如何的热火朝天,成都却依旧是一座安详宁静的小城,小桥流水一般地过着自己的岁月。
眨眼之间,凤新已经七岁了,而凤舜也有十岁,都早已到了入学的年纪。之前在凤家的时候,凤舜就已经有祝兰台特地为他请的西席先生来教书,后来因为战乱逃到了成都,凤舜的课业和凤新的蒙学都由凤崇和祝兰台轮流完成。
如今天下局势初定,叛军内部争权夺利内讧不断,而大唐国家军队却节节胜利,平叛指日可待。于是,凤舜和凤新上学堂的事,便已经提上来日程。
原本,凤崇是打算替凤舜和凤新单独请一个西席先生教授他们知识的,但是祝兰台不想张扬,一个尚且要在别人家做工来养家的家庭,却专门替自己的孩子请一个西席先生负责教习,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合适。
凤崇仔细思量之后,也觉得不大合适,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想要送凤舜和凤新到浣花溪畔最好的私塾去读书。
谁知,凤崇、祝兰台和清舞三人这边刚跟孩子们商量定,旁边住着的凤氏族人的邻居就拎着一堆礼物找上了门,一脸的求助。
原来,因为沾了凤崇一家人的光,那些跟来的两户凤氏族人也算是过得颇为不错。但是到底是没有找到当地的土豪富绅做靠山,即使家里小有资产,还是被当地人看不起。他们曾经把自己应该入学的孩子送去了当地的私塾,但是孩子们到了私塾却常常被当地的孩子歧视、欺负,最后不得已退学在家。
如今眼见着凤崇和祝兰台竟然都可以为凤舜和凤新挑最好的学校上,他们便又心思活络起来,想要通过凤崇的关系,让他们的孩子也跟凤舜和凤新一起进入当地最好的学府。
听完他们的求助之后,凤崇沉吟不语。
那些人以为凤崇是想要拒绝,便不由地着了慌,求助的眼神紧盯着祝兰台不放。
明知一心想要重振凤家昔日声威的凤崇绝对不会是不愿意帮族人的忙,祝兰台微笑着摆摆手,示意那些人别担心,耐心等候凤崇的决定。
“既然加上舜儿和新儿总共有十来个孩子,与其托人情送到私塾里去,倒不如将他们集中起来,专门盖一间房子,给他们请一个西席先生来教习他们。这样,一来不用麻烦丁老爷,二来也免去了当地的孩子欺负他们,省得到他们最后不但什么都没有学到,还被欺负得自卑。”沉思良久,凤崇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办法,抬头询问其他人道:“你们看怎么样?”
那些人本来就担心他们的孩子到了学校再被当地的学子欺负,听凤崇如此说,他们如何会不同意?
“为孩子们请西席先生的事还请家主多费心,至于花费方面,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就全部交给我们负责吧!”那些人激动地说。这是自打凤在天和兰采儿夫妇离开之后,他们第一次称呼凤崇为“家主”。
凤崇愣了一下,心底五味杂陈,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按理说,这些凤氏族人能够认可他,凤崇自然是高兴;但是那一句“家主”让凤崇想起了如今的凤家七零八落的,心底便忍不住一阵酸楚。
“花费什么的,我们怎么好意思让各位负责。”驱散脑海中的伤感,凤崇笑道:“若是各位觉得心里过不去,那就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快一点成长为我们凤家的栋梁,尽早恢复我们凤家昔日的声威和辉煌!”
也许是心底感激,那些人竟然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儿地点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凤崇很快便在自己的屋后又买了一块地,加盖了几间房屋,用一圈砖墙围住后院,专门留给孩子们上学之用。因为孩子们上学之后家里便需要有人照料,因此凤崇便吩咐清舞提前辞去了工作,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也好帮忙监督建造房屋的工事。
一边垒墙加瓦地盖房子,凤崇一边就开始替孩子们物色西席先生。因为凤崇这几年在浣花溪一带名声不错,给西席先生开出来的条件也优厚,因此不少人来捧场应征。
因为这些孩子关系到凤家的未来,因此凤崇很是仔细,一定要挑一个足以胜任培养凤家未来栋梁的西席先生来。但是,一连好多天过去了,眼见着家塾就要盖好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西席先生来。
就在凤崇为给孩子们请西席先生而焦头烂额时,一个谁也没有意料到的人出现了。
当那个一身火红的人踏进院子的时候,惊呆了正在教凤新《弟子规》的祝兰台。
回过神来之后,祝兰台让凤新跟凤浪打了声招呼,便让他先去屋子里自己读书。见凤新乖巧地进了屋子,祝兰台这才抬头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祝兰台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当初离开洛阳凤家大宅的时候,凤浪流浪在外,而他们走得匆忙,并未来得及通知行踪不定的凤浪。
凤浪微微一笑,褪去了当初的张扬,眉宇间多了一份成熟和沧桑:“我听薛娘……说的。”
祝兰台一怔,过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凤浪口中的“娘”指的是当初选择陪凤海天留下的薛滢。祝兰台想,大约是见了薛滢对得了失心疯的凤海天的不离不弃,所以时间过去那么久之后,凤浪才改口喊薛滢一声“娘”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四章 秘密的秘密
(神秘的西席先生)
“你崇哥……”
祝兰台正想要告诉凤浪凤崇在何处,就被凤浪急切地打断话语:
“舜儿呢?!”凤浪急切到有些怪异地问。
祝兰台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凤浪知道了凤舜的真实身份?正要开口试探询问,祝兰台就见凤浪恢复了一脸的淡然,笑对她说:“怎么说,我都是他干爹,他可是我儿子!”
见凤浪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祝兰台一时也对凤浪到底知道凤舜的身份与否拿不定主意,便暂且将此事放在一边,笑道:“没人会跟你抢的!这两天在给舜儿和新儿还有族里的其他孩子盖家塾,还要忙着给他们找西席先生,所以……”
“西席先生,你看我可以吗?!”凤浪有些急切地问,见祝兰台面露疑色,很是惊讶的样子,凤浪又连忙解释道:“虽然我外表像个浪荡子(祝兰台闻言心想,你本来就是个浪荡子,什么叫外表像是个浪荡子……),但其实当初我的课业全都是由崇哥的老师教授的,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即使比不上崇哥,至少我也比一般的秀才强上许多。”
祝兰台听凤浪这样说,心底倒是有些同意了,不过凤浪到底功底如何,能不能胜任西席先生一职,还要问过了凤崇才知道,毕竟在凤崇的心底,这些入家塾的孩子全都是凤家复兴的希望。
想到这里,祝兰台微笑道:“这样吧,倒不如等你崇哥回来,问过他的意见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你来教孩子们读书。”
凤浪连连点头。
“那我们先进去吧。”走了两步,祝兰台突然又停下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地样子,惊呼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丁夫人交代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不如这样,你先去后院看看工匠们有没有把墙粉刷好,我先出去一趟。”
说完,祝兰台看向凤浪,等待着她的回答。其实,哪里是丁夫人要她做什么事,只是清舞在后院监督装修家塾的工事而已……
凤浪没有多想,只当祝兰台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有事要忙,便点点头。毕竟,还没到这里时,凤浪就听当地的百姓说起凤崇一家,知道凤崇、祝兰台和清舞三人都在当地的丁财主家里做事。
祝兰台跟凤浪告了辞,转身刚走了一两步,就被凤浪叫住。
“有什么事吗?”祝兰台不解,回身问道。
凤浪低头像是挣扎了很久,这才抬起头,眸子里一片情深似海:“你,你过得幸福吗?”
祝兰台愣了一下,没想到时至今日,凤浪竟然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祝兰台一直以为,自从知道她是凤崇的妻子开始,凤浪就已经将曾经的那段姻差缘错给彻底地抛开了。
“很幸福!”祝兰台肯定地点点头,一脸蜜糖色地郑重说道:“能够嫁给他,是我三生有幸!”
似乎没想到祝兰台会回答得这么肯定,凤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堪,忍不住别开脸去。半晌,凤浪才尴尬地笑了几声,回头有些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哈哈,那当然!崇哥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他很厉害,谁嫁给他都会幸福!我,我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啊哈哈……”
见凤浪一脸的心伤,祝兰台心底也忍不住一阵酸楚,命运如此,要怪谁呢。但是,祝兰台从来不后悔自己嫁给了凤崇,因为凤浪那种闲云野鹤的性子,不适合她想要一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日子。
“很晚了,要是迟了的话,丁夫人恐怕又要生气了。”祝兰台不想跟凤浪纠缠太久,毕竟他们如今各自都有了家室和孩,还是保持一定安全的距离比较好。
“好,我正好也要去看看自己将来工作的地方。”凤浪低头,双拳在背后握得骨节咯吱作响,“就这样,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凤浪毅然决然地转身,先一步离去。每走一步,凤浪就觉得自己心痛一分,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跟祝兰台彻底地分别了,因为这世上,还有他要尽的义务。凤浪只是希望,来生他还可以遇见祝兰台,那样的话,一开始他就会用心地珍惜她,而不是只想着要利用她,却在等到觉察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时才追悔莫及。
看着凤浪一步一步离开的背影,祝兰台心底猛地松了一口气,要是继续跟凤浪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崩溃。她挚爱凤崇和新儿,敬重清舞,爱护舜儿,怎么可以跟凤浪,或者说是让凤浪觉得她一直在给他希望呢?
“叙旧完了?”
耳边响起一阵不怎么愉悦的过分高扬的声音,祝兰台从刚才的苦闷中走出来,笑得一脸明媚地转身道:“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呢!”
“我这叫是偷听别人说话吗?”凤崇声调一样,人瞬间移动到祝兰台的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凑在她耳边暧昧地诱惑道:“我是在偷听我娘子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说话,嗯?要不要?”
明了凤崇话里的暗示,祝兰台只觉得浑身骨头一酥,双腿一软,下一刻就被凤崇拦腰抱起。
“我记得我说过,要是你不听话的话,我就‘惩罚’你,罚到你几天都下不了床。嗯,还记得吗?”凤崇低头用唇含住祝兰台的耳垂,诱惑地问。
祝兰台只觉得自己浑身如烤熟的虾子一般滚烫火红,她当然记得凤崇所谓的“惩罚”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曾经就被凤崇“惩罚”得昏睡了两天一夜,那种记忆,想忘也忘不了。
“这两天要忙着给舜儿和新儿政治家塾,我哪里有那个体力供你‘惩罚’?”祝兰台软糯地说着,将头深深地埋在凤崇的怀里。
“呵呵。”凤崇低笑几声,伸手将祝兰台抱得更紧,转身走向卧房。
感受到凤崇的低沉的笑声一下一下地通过厚实的胸膛穿透着她的骨膜,祝兰台更是羞涩难当,正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就听见头顶凤崇暧昧的调笑声:“哦,娘子的意思是,为夫今天可以小尝甜头,来日得了闲儿,再吃大餐吗?”
“我没有!”祝兰台见凤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也顾不得羞涩了,抬头瞪大眼睛,不满地嘟囔道。
迅速地低头在祝兰台的樱唇上偷香一下,凤崇笑道:“哦,那为夫明白了,娘子是说今天你就可以任由为夫恣意怜爱是吧!”
“我……”祝兰台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看法,就觉得腰间被人一点,接着浑身一阵酥麻,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儿“啪嗒”一下子断了,整个人都陷入凤崇故意安排下的情|欲的陷阱里,根本就没有精力再思考,是现在就接受凤崇“爱的惩罚”,还是稍晚一些再接受几天下不了床的命运。
不管怎么说,凤浪留了下来,还做了孩子们的先生,每日兢兢业业地位培养凤家未来的栋梁而努力着。
见到这样一下子由放荡不羁的浪子,脱胎换骨成为斯文俊秀的西席先生的凤浪,祝兰台觉得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更让祝兰台疑惑的是,凤浪对于清舞和凤舜母子天差地别的态度:
对于凤舜,凤浪是极尽疼爱,若是说凤舜不是凤浪的儿子,只怕十个人有九个人会不相信,剩下的一个还是个心智残缺的低能儿;但是对于凤舜的生母清舞,凤浪却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既不比之前亲近,也不比之前疏远。
所以,即使每每看见凤浪疼宠凤舜,祝兰台会忍不住猜测凤浪知道了凤舜的真实身世,但是一转眼看到凤浪对待清舞依旧是不冷不淡的,仿佛两个人只是陌生人一般,祝兰台又开始对自己的猜测表示怀疑。
祝兰台不是没有跟凤崇商量过,但是每次一开头提凤浪,凤崇就跟常年禁|欲的饥|渴野兽一般,疯狂地将她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末了还意犹未足地对她上下其手,对着她身上满满的“草莓”又啃又舔的。所以几次下来,祝兰台便放弃问凤浪这个突然转变为“大醋缸”的饥|渴男人,只想着日子久了,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众人有一个秘密瞒着凤浪,但是他们也越来越怀疑,凤浪也有一个秘密瞒着他们。这其中,最为不安的,便要数清舞了。
见到凤浪愿意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地疼爱凤舜,清舞自然是高兴,甚至还期盼过哪一天,凤浪会来迎娶她,给她和凤舜一个完整的家。但是,当看到凤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是那样的清冷,还带着微微的怨恨,还有些微的愧疚;追随着祝兰台的身影的目光却那样地缠绵、痛苦、纠结的时候,清舞就知道,在凤浪的心底,他深爱的那一个女子,始终是已经嫁给凤崇的祝兰台。
清舞每日都觉得自己要在天堂和地域之间好几个来回,原本就因照看家塾而筋疲力尽的她,终于在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中病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章 我们成亲吧!
起初大家以为清舞的病只是普通的风寒,吃几贴药,好好地休息一阵子就会转好。谁知眼见着随着一场又一场大雪的飘落,清舞的病也越来越严重,这才引起大家的重视来。
凤崇和祝兰台自然是不必说,就连一向很少跟清舞往来的凤浪也开始出入清舞母子的房间——若不是有清舞日盛一日地沉绵病榻的话,凤浪的这种表现会让人忍不住为清舞高兴。
一日,祝兰台正打算找去再替清舞寻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没想到刚出门就碰上了熟人——陈大夫一家!
原来,当初因为念及胡冰有一双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所以陈大夫和来喜便陪着胡冰留了下来。谁知没过多久,原本就体弱多病的胡冰的父母,在一个寒夜相拥离开人世……打理完父母的丧事,胡冰强忍着悲痛,带着陈大夫和来喜一路行一路问地寻了过来,要继续为凤崇和祝兰台效力,以报答当初凤崇和祝兰台对陈大夫和来喜父女的撮合之恩。
陈大夫的到来让祝兰台很高兴,因为当初遍观整个洛阳城,医术能够胜过陈大夫的还没有几个人,有了陈大夫,清舞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也没等及通知还在外的凤崇和凤浪,祝兰台领着陈大夫就先到了清舞的屋子,让陈大夫替清舞把脉看病。
陈大夫仔细地给清舞望闻问切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清舞的病只是普通的风寒,不过是外寒内热,而以前的那些大夫开的都是些外热内寒的方子,自然是不但没有任何的药效,反而拖垮了清舞的身子。
正好陈大夫随身携带了不少的药材,便开了方子让胡冰抓了药材,又吩咐来喜去煎药。
祝兰台现在还怎么好意思让来喜他们做这些下人做的事,她和凤崇本身就是在别人家里做工,又怎么能再找人替自己家做工。
怕耽误久了徒惹得陈大夫三人误会,祝兰台便决定当即把话说清楚:“陈大夫,我知道你们效忠的一片心意。不过,现在凤家今非昔比,而夫君他也早就不是什么家主了,只是丁员外家的小小管事而已,我也要伺候丁夫人。这样的我们,怎么可以把你们留下来,让你们陪着我们受苦?”
来喜一听,眼圈就红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要不是主母,我和爹也不会父女相认,更不会有如今的幸福日子!主母对我们父女恩同再造,我们怎么会因为凤家没有了昔日的荣华,就没有良心地冷眼旁观呢?!”
一旁的胡冰蹲下身子劝慰妻子,也帮腔道:“主母,娘子她说的有理,还请主母成全。”
祝兰台上前跟胡冰一起扶起来喜,略一思索,建议道:“莫不如这样,你们买下一间门面开药店,一是为了生计,毕竟来喜不久也可以准备做母亲了;二就算是替我们摸清这里的生意场上的秘经,以便于我们日后重振凤家昔日的声威。你们看,怎么样?”
见陈大夫一脸的不甘愿,清舞也气若游丝地劝解道:“其实你们留下来做下人,不过是大家一起吃苦,倒不如你们一边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一边还可以帮助家主复兴家业来得划算。”
见清舞说的不错,陈大夫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先将陈大夫一行三人安排在后面的家塾里,祝兰台这才派人去通知凤崇和凤浪一声——因为家塾里的孩子需要照顾,清舞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祝兰台又另外请了名叫吴妈的当地妇人来帮忙,这才算是有了自打他们到成都之后第一个婢仆。
其实平日里凤浪极少跟凤崇一起出去的,即使是在家塾放假之后。回想起凤崇和凤浪出去的时候一脸凝重的样子,祝兰台想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不久,吴妈就回来了,身后却只跟着凤崇一个。
祝兰台迎了上去,朝后看了看见没有凤浪,有些焦急地问道:“浪弟呢?”
凤崇揽住祝兰台的肩头,转身跟她一起朝外看去,半晌,才怅惘道:“他,是有事情还没有想清楚吧。别急,给他一点时间,毕竟要做出他那样的决定,不管是谁,都需要时间。”
祝兰台心底一震,抬头问:“什么决定?”
“彻底撇开自己的心中所爱,然后坦然正视自己应尽的责任。”凤崇低头看向祝兰台,微笑道。也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闷,凤崇又嬉笑着加了一句:“这下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想要兄弟阋墙,跟我抢娘子了!”
祝兰台可没有心情跟凤崇开玩笑,叹息一声,期盼道:“只是希望,这下子清舞和舜儿母子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会的!”凤崇重重地点头,揽紧祝兰台的肩头,说:“也幸好清舞这下子病得这么严重,让浪弟开始学着正视清舞。真希望浪弟的决定,能够让清舞心情好起来,快一点康复!”
祝兰台这才想起来,她还没有跟凤崇讲陈大夫一家人千里投奔的消息。当即,祝兰台便将陈大夫一家三口的到来,还有清舞病情无虞的事告诉了凤崇。
凤崇一听,眉头一皱:“怎么偏偏赶到这个时候来。万一浪弟知道了清舞的病很快就会治愈,突然转变主意了怎么办?就算是清舞等得,已经十岁的舜儿也急需一个父亲啊!”
祝兰台灵机一动,说:“不如我们现在就给陈大夫一家找座房子,让他们先躲着浪弟一阵,先让浪弟认了清舞和舜儿母子再说?”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凤崇只得同意。幸好凤崇一直都在留意当地的地段、店面什么的,也相中了不少家,因此很快便出资替陈大夫买下一片带着两进小院的店面,送给陈大夫。
向陈大夫解释清楚了原因,凤崇便请了脚夫帮忙挑着陈大夫一家的行李,很快地将他们一家三口安置妥当。
听闻了清舞和凤舜母子的事,陈大夫一家三口不胜唏嘘,表示会绝对不让凤浪发现他们的!
夕阳隐没,夜幕低垂,等到满天星子的时候,凤浪终于微醺地从外面步履有些不稳地回来了。
怕上前一打断会让凤浪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勇气消散,凤崇和祝兰台藏在自己的屋子里,透过窗户的缝隙朝外看。因为清舞的房间正在对面,因此凤崇和祝兰台隐约可以看出个大概。
只见凤浪摇摇晃晃地一下子冲到了清舞的房门前,却在伸手推门的那一刻停住。大约是斗争了很久,责任感终于占了上风,只见凤浪伸手推开了门。
房里的清舞大约以为是祝兰台或者是陈大夫去而复返,并未在意,声音还算响亮地说了一句:“有事吗?我已经吃过药了,可能明天就好了,别担心。”
说了话,见没人应声,清舞这才觉得来人的气场跟祝兰台等人有很大的不同,倒像是……
凤浪!
一有这种体悟,清舞觉得自己全身的神经瞬间都紧绷起来,连呼吸都几乎忘记。用被子裹紧自己,清舞侧身睡着,双眼紧盯着床内侧的墙壁。
一步,一步,又一步。
终于,凤浪停在了清舞的床前。
低头凝视着那僵硬的身躯,凤浪心想,清舞大约也觉察到是自己了吧。
这一刻,看着那坚强到有些僵硬的身躯,凤浪才觉得内心的愧疚喷涌而出,就是在他亲生父亲的设计下,他侮辱了一个纯洁美好的女子,给了那女子一个孩子,却对她们母子一直都不闻不问,甚至还因为误以为她们母子破坏了自己心爱的人的幸福,对他们不屑一顾、怨恨不已。
如果是今天突然得知事情的真相,或许凤浪的愧疚不会这么深,因为他可以劝慰自己说,不知者无罪。可是,偏偏他很久以前就得知了真相,也因为此独自一人赶来了浣花溪畔,但是面对昔日的心爱的人,面对那不敢碰触的责任,他竟然回避了这么久!
凤浪不否认,若不是清舞突然生了这一场大病,他是不会选择负起责任的,因为他一直都没有斩断自己对祝兰台的念想,即使明知祝兰台是凤崇的妻子,还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凤新。
可是,清舞的病让凤浪意识到,若是清舞就此去世的话,那她的一生会多么地遗憾和悲楚,而被母亲抛弃的凤舜又会多么的孤单!
所以,在跟凤崇一番敞开心扉的长谈之后,凤浪决定不再回避自己应尽的责任!
“你没睡着是吧?”凤浪开口问,也没等躺在床上假寐的清舞回答,就直接说道:“既然这样的话,等你身体复原了,我们就成亲吧!”
躺在床上的清舞,闻言浑身一震,半晌,才颤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选择了沉默,却在这个时候要跟我成亲?
清舞心底自嘲道,难道一场大病真的实现了她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吗?那自己还真是因祸得福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六章 春暖花开
凤浪沉吟良久,见躺在床上的清舞依旧裹紧被子,面向里面的墙壁,不敢看他一眼,心底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清舞依旧不愿意面对他吗?或者说是不敢面对他,因为他一直都没能让清舞放心?
“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凤浪听见自己说,然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凤舜偎依着他,万分信赖的样子。
清舞浑身又是一震,即使是只论责任,凤浪还是没有顾及她吗?
一阵悲凉涌上清舞的心头,清舞淡然一笑,面色有些惨白地坐起来跟凤浪面对面:“我的孩子,不需要一个勉强的父亲!”
凤浪一怔,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仅仅是责任,我是真的喜欢舜儿那个孩子!”
见清舞显然是不相信,凤浪接着低声解释道:“虽然当初一听说舜儿是我的孩子的时候,我心里很是讶异,但是也没有觉得不能接受,所以我才千里迢迢地从洛阳一路赶来,不是吗?”
清舞心底更加悲楚难以自胜,是了,凤浪句句话说的都是凤舜,而没有提及她这个母亲,所以,凤浪是为了凤舜这个儿子,才勉强接受她这个妻子的吗?
若是凤浪对待凤舜的是爱与责任,那么对待她,连最起码的责任也不愿意施与吗?!
清舞以为自己会高傲地拒绝凤浪的提议,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好的,我希望你能记住你今日的话,好好地善待舜儿!”
说到底,她跟凤浪相处不久,不过因为凤浪舜儿的父亲,所以才对他另眼相看,不管他怎么看待自己,自己都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的!清舞在心底劝慰自己。
在陈大夫的精心调理下,清舞没多久身体就痊愈了,然后在春暖花开的良辰吉日,一顶红盖头,凤舜终于同时拥有了父亲和母亲。
既然凤浪和清舞成了一家人,那凤崇、祝兰台和凤新一家三口自然是不能继续跟他们一起住在这个狭窄的小院子里了。正好凤浪要教在家塾就读的小孩子,于是凤崇和祝兰台便琢磨着他们一家搬出去住。
陈大夫听闻这个消息,便带着胡冰和来喜一起到了浣花溪畔的凤宅,说是请求凤崇和祝兰台带着凤新去他们那里住,让他们能够继续效忠凤家。
凤崇觉得现在再去购置一份宅子,加上之前买来送给陈大夫一家的两进院子,难免会引起别的注意,便跟祝兰台商量后,选择了一个黄道节日,搬到了城里去住,将浣花溪畔的院子全部留给了凤浪一家。
因为陈大夫要用临街的店面做生意,于是凤崇一家暂时住在后院,统共有五间屋子,正面的三间中间为会客室,挨着的两间分别为凤崇和祝兰台与凤新的卧房,两边的房子一间为书房,另一间为杂物室。
至于厨房,因为凤崇和祝兰台都有工作要做,便跟陈大夫一家吃在一处,家务也都交给了来喜打点。胡冰闲暇的时候会去送凤新到浣花溪畔的凤家家塾,平日大多也都由来喜送去。
因为要来喜夫妇帮忙家务,凤崇和祝兰台心底过意不去,便要给来喜夫妇另外算工钱,却被拒绝。来喜说,他们一家住的地方都是凤崇出钱购置的,祝兰台也出了不少的体己钱给他们做本钱做生意,他们所做的难以报答凤崇和祝兰台对他们的万一恩情,若是凤崇和祝兰台再提什么工钱,那可就真是让他们无颜以对。
见来喜态度坚决,凤崇和祝兰台也没有坚持,但也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在城中另买下一片店,做生意。
年华流转,眨眼间陈大夫一家来成都已经两载有余,不但生意红红火火的,来喜还一举替胡家添了两个胖小子,可惜坏了胡冰,就连给孩子起名字都跑了好几条街,请算命先生娶了一个命中富贵的名字——胡富荣、胡富贵。
而剑外忽传收蓟北,虽然李亨在战乱中离开人世,但是继任的代宗李豫率领大唐军队,一路将叛军连连击溃,胜利在望。
凤崇和祝兰台商量之后,觉得眼前是个重振凤家的好时机,便跟丁员外请辞。凤崇又主动留下了他和祝兰台最后一个多月的工钱,总共有五十余两,还另外送了一根纯银的长命锁给丁夫人新生的孩子,用来请丁员外以后多多关照。
果然,人情礼份什么的必不可少!
凤崇五十两的银子和一根纯银的长命锁,换来的是他成功地标下一片三间地处繁华地段的店面,而且店面后还有一座两进的大院子,不但一家人住的颇为宽裕,就是作为库房也足够了!
还有就是,丁员外虽然主要是靠收土地的租金来供一个家庭的生活,但是交游甚广,跟当地的很多商贾都有来往,其中便有专门贩卖蜀锦的商家。
对于凤崇和祝兰台来说,除去以前由祝兰台管理,现在是陈大夫一家赖以生存的药材生意,他们最擅长的莫过于丝绸一块的生意。再加上川地以蜀锦最为出名,因此一番盘算之下,凤崇便在店门口竖起了“凤氏绸缎庄”的牌子。
既然要做生意,那只有凤崇和祝兰台两个自然是不行,而清舞和凤浪要忙着照看凤氏家塾,陈大夫一家三口要忙着管理药材生意,自然是都没有办法来帮忙。因此,凤崇和祝兰台商量之后,决定从以前在丁员外家做工时,熟识的那些短工招录人手。
谁知这边招聘的布告还没有贴出来,当时跟随而来的两户凤氏人家就双手提满礼物地找上门来。
一看到他们那副熟悉的求助的表情,凤崇和祝兰台相视一眼,就知道这下要招录的人手就够了。不过凤崇和祝兰台奇怪的是,明明这些年那两户凤姓人家都小置田产,不需要出来做工仰人鼻息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做工。
“若是你们来我店里做工,那你们自己家里的生意和田产怎么办?”凤崇将礼物暂且放在一边,沉声问。
只见那些人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掌,半晌领头的那人才满面通红地解释道:“怎么说,我们都是凤氏一族的人,当初家主你们千辛万苦地将我们带了出来,我们最初还那么不知好歹地想要跟你断绝关系,但是家主和主母也都宽宏大量地原谅了我们,不但不计前嫌,还出资建家塾让我们的孩子有学上。
现在,既然家主打算重振我们凤家的声威,怎么说我们也都是凤家的一份子,怎么能不为之出一点力呢!”
见那人一脸的生死与共的样子,凤崇心底不由地轻笑,若真是顾念都是姓凤,那当初为何还想要跟他这个落难的家主断绝关系?
不过,现在凤崇确实需要信得过的人手,跟他一起努力,一步一步地恢复凤家昔日的辉煌!不管这些人心底想的凤家的复兴大任,还是看他凤崇如今发达了,想要来分一杯羹,跟他们合作总比找当地人要好。就算是将来这些人想要中饱私囊或是另起炉灶,至少他们也一样都姓凤。
一番思量之下,凤崇笑道:“如此,以后就劳烦大家了。”
祝兰台正好挑帘出来,见大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便知道凤崇是达成了他们的心愿,也只得微笑着给众人斟茶续水。
“不过,我们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家主可以成全。”领头的那人在随来的众人的期盼的目光下,搓着已经搓红的双手,不好意思地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凤家的人,一荣俱荣,一衰俱衰。家主您富足的同时,可不要忘了提携我们一把。”
凤崇喝茶的动作一顿,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了那人一眼,直到对方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人低头掩盖住自己的此时的表情,嗫嚅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也想入股……”
那人没说完,凤崇就毫不犹豫地摆手,坚决拒绝道:“关于这一点,我还真是对不住大家了。”
说完,见众人一脸的失落还有怨恨,凤崇并没有做出丝毫的让步:“大家也知道,到了浣花溪之后,我们一家人所有的钱财,几乎全部都用来给大家购置宅地和建造房屋了……”
凤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眯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众人一眼。
即使凤崇不说明白,那些人也清楚,当初不就是因为凤在天将他们一家剩下的所有的钱财的都用来安置族人,所以他们这些生怕被一穷二白的凤崇一家连累的人,才选择了用一百两银子买断他们跟凤崇一家的关系的,不是吗……
“后来的事,大家也知道。”凤崇见停顿的效果达到,那些人眼里的羞愧明显地压过了怨恨,这才接着说道,“我跟娘子两个人都在丁员外家里做工,从最低等的婢仆做起,每月的例钱加起来还不足一两,一直到现在二三十两。我们夫妻攒了六年,算上工钱、主子的赏赐,还有平时去别家帮工的外快,也不过是两千两的样子……”
第七章 让我来守护你!
见众人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凤崇接着说道:“前两年陈大夫一家新来,为了请丁员外帮忙站稳脚跟,我送出了近百两的礼份钱。加之更久以前的盖私塾的花费,以及后来浪弟的婚礼的开销,还有现在买下这片宅子的费用,我们所剩不多,所以也没有打算将生意做大。既然生意做的小,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接受各位的入股。”
见众人虽然理解,但依旧是一脸不甘的样子,祝兰台忙笑着接道:“当然,若是以后我们生意做的红火了,扩大了店面,需要各位的帮忙时,还请各位到时不要反悔,及时入股!”
祝兰台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少,也觉得祝兰台说的有理。
现在“凤氏绸缎庄”刚开始营业,是赚是赔都还不知道,若是他们贸然投资,万一生意失败了,那他们可就是血本无归了。相反,像是祝兰台说的,等到凤崇的生意做大了,稳赚不赔了,他们再入股,那不但是百分之百地赚钱,而且是大赚!
凤崇和祝兰台一番说辞下来,众人立刻欢欢喜喜地替家里的闲置劳动力报了名,决心要好好地帮助凤崇的绸缎庄红火起来,然后再分一杯羹!
诸事定下来之后,凤崇选在六月初六新店开张。
开张的那一天,因为凤崇和祝兰台平日里人缘不错,再加上丁员外的帮忙,“凤氏绸缎庄”前爆竹声脆,人声喧腾。
开张的第一天,因为折扣打得厉害,所以销售量很是可观。但是第二天,凤崇立刻就将价钱调到了跟商会规定的价格差不多的高低,还特意带上一些礼物去拜访其他的绸缎庄,以补足他们昨日因为“凤氏绸缎庄”大打折扣而损失的利润。
对于凤崇的这种上道的表现,不论是商会的管理者,还是其他的绸缎庄的老板都很满意。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虽然“凤氏绸缎庄”免不了会被当地人开设的绸缎铺的排挤和揩油,但至少经营得算是有声有色,到年关的时候不但将成本全部收回,还小赚了百余两银子。
虽然这点银子不但比起当初洛阳第一富户的凤家半年丝绸生意的进项少了很多,甚至比起凤崇和祝兰台在丁家做工的工钱还要少上一半,但是凤崇和祝兰台都很高兴,因为这一百两银子是他们白手起家,第一次做生意艰苦赚来的,是他们重振凤家昔日声威的第一步!
那些没能入股的凤氏族人到了年底结算的时候,不由地庆幸当初凤崇并没有允许他们入股,因为入股所得的分红远远不如他们做工赚的钱多。也就因为此,他们更加钦佩凤崇和祝兰台,因为凤崇和祝兰台的一切决定,真的是为了凤氏家族好!
所以,过年的时候,那些族人主动提了大包小包的去给凤崇和祝兰台拜年,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
开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而渐渐萌芽的“凤氏绸缎庄”也以强大的生命力,日复一日地强大起来。
春季盈利五百两,夏季盈利八百两,秋季盈利一千五百两,看到这些成绩,凤崇和祝兰台真实喜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当初凤在天和兰采儿离开的时候就说,凤崇所做的一直是守成,而从来没有想过,要是有一天,失去了祖先一代一代积累下来的财物,那凤崇还能不能白手起家,重现甚至是超过祖先的荣誉。
现在,凤崇虽然没有做到跟祖先比肩,至少他用自己能力,挣来了如今的家业,虽然七年的时间难免长了一些。
自打凤在天和兰采儿留下那番话离开之后,凤崇和祝兰台就一直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些留在藏书宝殿里的金银财宝,而是用他们的汗水,一点一点地累积财富,直到今日再次在商界挂起“凤氏”的名号!
因为见盈利稳定,因此在商量之后,凤崇和祝兰台打算从三个间店面中,专门辟出来一间做成衣生意。
凤崇和祝兰台之所以做这个决定,除了因为绸缎生意盈利稳定之外,还是因为接到凤云天的来信,说是他不就就会携带妻儿来成都跟凤崇和祝兰台汇合,而谈芸姑的绣技堪称一绝!
当初一起离开洛阳时,因为凤云天闲散的性子,便在出发不久之后就跟凤氏族人的大队辞别,跟谈芸姑两个人浪迹江湖去了。
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凤云天和谈芸姑的消息,凤崇和祝兰台一直都很担心,如今收到凤云天的信他们激动不已——因为他们不仅即将凤云天和谈芸姑阔别再见,而且凤云天和谈芸姑此次前来,会带着他们的孩子,凤滢。
据说当初给凤滢取这个名字是谈芸姑决定的,因为在离开望月院的那一刹那,薛滢决定留下来,除了是习惯了跟凤海天的相伴之外,更是为了成全凤云天和谈芸姑。
谈芸姑心里感念薛滢的大义成全,也知道曾经红极一时的花娘薛滢这一辈都会是凤云天心底难言的痛,所以她才决定给自己的女儿起名为凤滢。而凤云天动情于谈芸姑的善意体贴,更加爱妻如命。
得知凤云天、谈芸姑和凤滢一家三口过得幸福美满,凤崇和祝兰台都很是高兴,也欢欢喜喜地迎接凤云天一家三口。
谁知,风云天一家三口的到来,竟然会是凤崇和凤浪一家鸡飞狗跳的开始……
凤云天一家三口是在冬至这一天到来的,为此祝兰台还特意包了一大案板的饺子,说是要过一个热闹丰盛的冬至佳节。原本祝兰台是邀了凤浪、清舞和舜儿一起来的,但是清舞因为那年冬天的风寒拖得久了留下了病根,不能在寒风中吹太久,因此凤浪便回说等到天气暖一些,或者是哪日风小了,他再带着清舞和凤舜一起来过来探望凤云天。
听闻凤浪和清舞的事,凤云天和谈芸姑很是感慨了一番,不可避免地又提起了跟凤舜几乎同样遭遇的春屏,说起那些洛阳的往昔岁月。
大人们在一起叙旧,凤新和凤滢却闲着没事做。但是孩子之间的友谊永远不是大人们可以理解的,凤新和凤滢不过刚见面片刻,就亲热地玩闹上了,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惹得祝兰台戏言,那是因为两家大人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孩子们在未曾见面之前,缘分就已经定下了。
谁知,这份缘分没几天,就被人横插了一杠。
腊八那一天,正好是难得的晴天,天空响晴响晴的,一片瓦蓝中漂浮着几朵白云,整个小城都被包围在冬日难得的暖暖的气息里。
正好凤氏家塾里的一切事务都已经做完,见天气不错,凤浪便携妻带儿地到了“凤氏绸缎庄”,给凤云天和谈芸姑问安,还给凤滢准备了一条精致的纯银长命锁。
其时凤崇和祝兰台在忙着绸缎庄的生意,凤云天和谈芸姑也在商讨成衣店的事,只有凤新和凤滢两个孩子在后院里玩耍。
凤浪和清舞见状,便让凤舜给各位长辈请了安,便让凤舜带着那把纯银的长命锁去后院找凤滢妹妹和凤新弟弟玩,他们则留下来跟众人一起筹谋成衣店的事。
要做成衣店的话,谈芸姑势必就要留在成都了,而相应的凤云天和凤滢也要留下来,这正是谈芸姑犹豫不决的原因。
凤云天的性子,大家都清楚,闲云野鹤,酷爱自由,最怕被禁锢在一个地方太久。当初之所以默默地留在凤家大宅那么久,是因为被薛滢伤得太重,现在已然复原的凤云天,怎么还会愿意长久地窝在一个地方。
“我们当初也是知道芸三婶儿要过来,想起芸三婶儿的惊人绣技才临时起意开成衣店的,也没有顾及到云三叔闲散的性子。若是真的不合适,莫不如就此作罢……”祝兰台委婉地说。
谈芸姑歉然一笑,看向整个事件的核心人物凤云天。
凤云天沉吟一会儿,爽朗地笑了起来:“要是真的担心我,倒也没有那个必要。没错,曾经我是不喜欢被束缚,更不喜欢长久地留在一个地方。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体贴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四海无家处处家,无论在哪里,只要能跟她们母女在一起,哪里就是家!”
说完,凤云天转头握住一脸感动的谈芸姑的双手,深情地说:“这些年,你为了委屈了自己,每天都过得不安。对于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现在,轮到我为你做些什么了!既然你喜欢刺绣,将那作为你毕生的事业,那我也就不能自私地让你为了我而放弃!留下吧,我们一家人一起留下来!”
谈芸姑感动得泣不成声,泪珠子一大颗一大颗地滚了下来,滴在凤云天的双手上,熨帖着他的心。
在这个感动人心、一片情深的时刻,突然后院传来凤滢的哭泣声和凤新与凤舜大声的争执声,驱散了眼前弥漫的粉色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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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这是一个转业军官马空成初涉官场,如何从一个小镇的派出所官员,成长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的故事。
第八章 争风吃醋
顾不得为眼前的鹣鲽情深感动,在店面里的六个成年人相视一眼之后,迅速地朝后院跑去。一进后院,看到的就是一副让他们啼笑皆非的画面:
只见才五岁大的凤滢一脸委屈地坐在地上,双手抹着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哇哇大哭着,而凤滢的腿上那条银晃晃的链子,显然就是凤舜送给她的那条长命锁;
而已经十三岁的凤舜和刚刚十岁的凤新站在凤滢的一左一右,相互对峙着,各自握紧自己的小拳头,眼里火光闪闪。
“明明滢妹妹是先跟我玩的!”凤新虽然比凤舜足足矮了一个头,但丝毫没有被吓得气弱,一箭步上前将凤滢挡在自己的身后,气势汹汹地责问:“你又凭什么第一次跟滢妹妹见面,就要跟我抢她?!。
凤舜也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可是滢妹妹也说了,她喜欢我送的长命锁!想要跟我一起玩!”
“哼!什么你送的长命锁?!那明明是浪叔叔和清舞婶婶送给他们的小妹妹的!”凤新自认为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颇为得意地说。
“哼!但是,那是我拿给滢妹妹的!”凤舜小脸爆红,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
见两个小家伙为了凤滢闹得好兄弟几乎打了起来,众人就忍不住觉得好笑;及至听闻两个孩子乱找辈分,一会说凤滢是他们的妹妹,一会凤滢又说是他们父母的妹妹时,更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听闻笑声,顺声望去,见有长辈过来,凤舜和凤新脸上都红火一片,有些面子挂不住地相互冷哼一声,各自抱起双臂,扬起下巴,一副不把对方看在眼里的样子。
只有可怜兮兮的小凤滢,看见亲亲爹娘,哭喊着跑过来,也不管搁在腿上的长命锁被她抖落到尘土里。
凤新见状,像是抓住了凤舜的小辫子一般,哈哈大笑道:“你看,滢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你送她的长命锁!连长命锁掉在地上她都不管!哈哈……”
凤舜面色爆红,一声不吭地上前捡起跌落在尘土里的长命锁,低头不语。只听“啪嗒”一声,一颗硕大的泪珠子滴落在银质的长命锁上,顺着那边沿滑下,在布满尘土的长命锁上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印迹。
原本只是当笑话看的大人们,见到凤舜这副模样,也不由地正视起来,神情严肃地打量着僵持着的凤新和凤舜。
见凤舜难得流泪,凤新心底也充满了深深的愧疚。自幼跟凤舜一起长大,所以凤新对于凤舜这个兄长一直很是敬爱,要不是凤舜今日一来,就用一张温暖的笑脸和一根银晃晃的长命锁吸引了凤滢——一直以来黏着他的新玩伴,凤新也不会想要跟凤舜闹僵起来。
见凤舜一声不吭地擦拭着手里蒙上一层灰尘的长命锁,凤新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心里悔恨极了。
抬眼偷偷地看向凤崇和祝兰台,见父亲和母亲皆是一脸鼓励的神色,凤新在内心挣扎良久,终于抬脚走向凤舜,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凤舜闻言,擦拭长命锁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便一把将凤新抱在怀里,哽咽着回了一句:“哥哥也有不对的地方……”
众人见此,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大家的神经立刻又都紧绷了起来——只见凤滢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去,将沾满泪眼的小脸儿笑成了一朵花儿,一手拉着凤舜,一手牵着凤新,软糯地说:“以后,滢儿就跟新哥哥和舜哥哥一起玩!”
果然,原本还一副“哥俩好”的凤舜和凤新,见此立刻松开相互的拥抱,各自握紧手里的凤滢的小手,一脸警戒地看着对方。
众人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生怕凤舜和凤新再打了起来。
只有懵然无知的凤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为以后找到了玩伴而开心——在跟随爹娘闲云野鹤的那段岁月里,凤滢真的是寂寞极了,每日都只能跟流动的风玩耍说话。现在一下多出两个大哥哥陪自己玩,凤滢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
幸而,大约是威慑于大人都在面前,凤舜和凤新除了眼神的交战之外,并没有别的过激的行动,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当晚,凤崇将凤新叫到了房间了,跟十岁的凤新来了一次男人之间的长谈。
“你很喜欢滢儿吗?”凤崇问。
凤新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很喜欢!”想了,凤新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滢儿妹妹比学堂里的小妹妹和大姐姐们心地都要好!”
“哦?”凤崇一挑眉,来了兴致,问:“你这么小,就分得出谁的心善良,谁的心丑陋吗?”
凤崇想,他当初可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在中原往返西域的途中遭了凤海天的暗算之后,以一双腿为代价才看清了人心险恶,难道凤新才十岁,就对人心如此了解了吗?
“当然!学堂里的姐姐妹妹们,都想着从我这里要东西,但是滢妹妹却愿意跟我分享她的东西!所以,滢妹妹比她们善良,那我当然要喜欢她!”凤新一挺胸膛,骄傲地说。
凤崇心底暗叹,原来不是“喜欢她”,而是“要喜欢她”,看来自己的这个傻儿子,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嘛!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凤崇才放了心,不然他真的很担心,他与祝兰台和凤浪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在不久以后,会同样发生在凤舜、凤新和凤滢之间。
同时,凤浪也跟凤舜在自己家进行了一次男人之间长谈,结果更是让凤浪惊讶,凤舜之所跟凤新争夺凤滢,完全是因为凤舜没有办法接受凤新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据凤舜说,当日他拿着长命锁独自一人到了后院,因见凤新在跟一个陌生的小妹妹玩,便猜测那个小姑娘就是这长命锁未来的主人——凤滢。
所以凤舜微笑着走上前去,先跟凤新打了招呼,然后笑眯眯地将长命锁递给一脸惊讶的凤滢。那凤滢见了长命锁,自然很是喜欢,还要凤舜跟她和凤新一起玩。
凤新见状,心底落差很大,不满凤舜一来就抢走了凤滢的注意力,便开始借由批评长命锁对凤舜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
凤舜一直都当凤新是他的亲弟弟一般疼爱,对于这个乖巧的小弟弟也很是喜欢,但是如今见凤新竟然因为只相处几天的凤滢而对他出言不逊,觉得身为兄长的尊严遭到了践踏,心底很是生气。
一来二去之下,一言不合,凤舜和凤新就吵闹了起来。
吓坏了的凤滢不明所以,便只有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份儿,还吓得把原本拿在手里的长命锁也跌落到了腿上。
接下来,凤崇等人便赶了过去,之后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凤崇和凤浪将跟各自与儿子交谈的结果分享给大家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也常见到凤舜和凤新因为凤滢而争吵,但是至少知道争吵的原因不是他们同时喜欢上了凤滢,相互之间因为凤滢而争风吃醋,大人们也就任由他们三人磕磕绊绊地学着融洽相处。
开了春,“凤氏成衣店”便开张大吉了!
因为有了谈芸姑这位极品绣娘的鼎力相助,“凤氏成衣店”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收回了本钱;等到第一季度过去,祝兰台草草一估算,竟然盈利高达千余两!这可是“凤氏绸缎庄”在营业一年后才达到的成绩!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见“凤氏成衣店”效益良好,凤崇和祝兰台便找来了凤浪和清舞做见证人,跟谈芸姑拟定了一份利润四六分的合同——谈芸姑六,他们四。之所以这样划分利润,是因为凤崇和祝兰台认为,若是没有谈芸姑的绣技,成衣店的生意根本就不会那么好!
起初凤云天和谈芸姑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他们本就不缺钱,让谈芸姑做“凤氏成衣店”的专属绣娘,一是为了完成谈芸姑的自由刺绣的心愿,二是为了帮凤崇和祝兰台的忙,三也算是他们为凤氏一族的复兴尽了属于自己的一点责任。
但是经不住凤崇和祝兰台以关闭“凤氏成衣店”相要挟,在凤浪和清舞的力劝之下,凤云天和谈芸姑只得签下这份合约,但是事先言明,他们所得的利润全部作为他日凤氏一族复兴之用!
凤崇和祝兰台也知道拒绝无望,又考虑到复兴凤家任重道远,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凤氏绸缎庄”和“凤氏成衣店”一路红红火火,那两家原本想要入股的凤氏族人,见此也不好意思提出入股分红的要求了,因为他们的那数百两银子,显然不能入凤崇和祝兰台的眼。再说了,即使他们没有入股,每次逢年过节,凤崇和祝兰台也会拿出红利的一部分给他们算作过节的费用,他们虽然贪钱,但也不至于被金钱蒙了心,不知好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九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虽然没有入股,但是因感念凤崇和祝兰台对他们照顾有加,那两家凤氏族人为“凤氏”工作起来也愈加地卖力!
有了谈芸姑的高超绣技,还有凤崇非凡的经商能力,再加上众位工人的齐心协力,“凤氏”这一名号很快在成都城打响!
但是,“枪打出头鸟,先出笼的鸟儿喙先烂”,“凤氏”的红火很快遭到了同行的眼红,其中以“京贵绸缎庄”对“凤氏”最为嫉恨。
虽然说同行相争总是少不了价格战,但是凤崇远没有想到,“京贵绸缎庄”的每一匹布的价格竟然都降到了成本以下!这个是明摆着向“凤氏绸缎庄”,甚至是成都所有的绸缎庄挑衅!
开始凤崇并未立即采取行动,而采取了旁观政策。毕竟,凤家是外来户,不好贸然跟别人杠上,倒不如先看当地人对此次的价格战有如何看法。再说了,跟“京贵绸缎庄”打价格战,那“凤氏绸缎庄”铁定会亏损,还没摸清楚情况的凤崇也不愿意加入这场蹊跷的价格战。
然而,凤崇的等待换来的不是转机,而是“京贵绸缎庄”明目张胆的打压。
就在凤崇得知,成都城内的所有绸缎庄都打算采取措施的时候,“京贵绸缎庄”突然打出一条消息,说是只要是“凤氏绸缎庄”的老顾客到“京贵绸缎庄”消费,他们会给最低的折扣,但是其他绸缎庄的老顾客到“京贵绸缎庄”消费,他们不会比那些绸缎庄便宜一个铜板!
消息一出,整个成都的丝绸行业顿时一片哗然。
“京贵绸缎庄”这摆明是要站在“凤氏绸缎庄”的敌对面了。虽然“凤氏绸缎庄”的崛起之态遭到了业内很多人的嫉恨,但也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凤氏绸缎庄”杠上,毕竟丁员外在成都大小都有一定的势力,而且凤崇也确实经营有方,累积了不少的老主顾。
对于“京贵绸缎庄”和“凤氏绸缎庄”的这场商业战斗,很多同行选择了旁观的姿态,只要不伤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一直保持中立的状态。
事到如今,别人明明白白地扔下了战贴,凤崇也没有理由拒绝接受,更不会选择逃避。
“京贵绸缎庄”的布告是上午贴出来的,下午“凤氏绸缎庄”前就也贴出了一张布告——但凡在“凤氏绸缎庄”购买布匹满五百两的,就赠送一张会员卡,可以在再次购买布匹时凭借会员卡享受“凤氏绸缎庄”的特别折扣价(当然,这个折扣价只是稍微有点优惠而已,远不如“京贵绸缎庄”的折扣价吸引人),同时这张会员卡也是“凤氏绸缎庄”老主顾的标志,可以凭借它到“京贵绸缎庄”想少低于成本的超低价。
除此之外,凤崇还特地在布告中标注两点:第一,上文提到的消费满五百两,是从布告发出即日起算起的;第二,“凤氏成衣店”不参与此活动。
凤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要在百姓借由“凤氏绸缎庄”老主顾的身份,去“京贵绸缎庄”享受超低价之前,先赚上一笔钱再说,同时也会变相地加重“京贵绸缎庄”打压“凤氏绸缎庄”的本钱——凤崇此一消息放出,那些急等着去享受“京贵绸缎庄”的顾客自然会忍痛舍出五百两银子给“凤氏绸缎庄”,然后便会“京贵绸缎庄”便必须要承担越来越多的人前去以低于成本的价钱抢购布料。
长此以往,即使“京贵绸缎庄”的资金再雄厚,也经不起折腾。
而宣布“凤氏成衣店”不参与此次商业会战,是因为凤崇和祝兰台坚信,没有人的手能够巧过谈芸姑,更没有像谈芸姑一样对于刺绣的花样有着源源不断的推陈出新的能力。再说了,“京贵绸缎庄”也没有开成衣店。
凤崇猜对了一半,因为“凤氏绸缎庄”和“京贵绸缎庄”的这场商业苦战,“凤氏绸缎庄”确实在短期内提高了营业额,利润也较之之前多了数倍;而同时,以低于成本的价格跟“凤氏绸缎庄”打价格战的“京贵绸缎庄”也是客似云来,而且来的都是些大主顾,一出手就是千百布匹,只是“京贵绸缎庄”因此赔钱也配得更厉害而已。
这可喜坏了其他城内的绸缎庄,他们也纷纷到“凤氏绸缎庄”购下五百两的布料,然后拿着会员卡到“京贵绸缎庄”以超低价购进大批的布料,囤积居奇,准备等到“凤氏绸缎庄”和“京贵绸缎庄”两败俱伤时,再高价出售。
凤崇和祝兰台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这个机会去狠赚一笔,顺便去查明“京贵绸缎庄”盯上“凤氏绸缎庄”的原因,也确实派过手底下的人拿着“凤氏绸缎庄”的会员卡去“京贵绸缎庄”消费。但是不管换谁去,总会被“京贵绸缎庄”的人查明身份,然后赶出来。
怕逼急了“京贵绸缎庄”做出什么难以应对的举动来,凤崇也只好停下行动,以静制动。
相对于在布匹生意上跟“京贵绸缎庄”争锋相对,利润暴涨的局面,“凤氏成衣店”的生意一直很稳,利润稳步上升。
等到年关盘点的时候,因为“京贵绸缎庄”的这一举动,“凤氏绸缎庄”的利润一下子飙升到了将近十万两。但是同时,“凤氏绸缎庄”的存货除了应付“凤氏成衣店”在半年之内的所需之外,也所剩无几了。
凤崇和祝兰台庆幸的是,幸好之前他们够大胆,存了大批的布料,不然铁定撑不到年关。
凤崇和祝兰台以为“京贵绸缎庄”的状况应该比“凤氏绸缎庄”好不到哪里,毕竟那些大商贾都跑去“京贵绸缎庄”赚便宜去了,到“凤氏绸缎庄”消费不过是为了那价值五百两的会员卡。
然而,让凤崇和祝兰台惊讶的是,年后,“凤氏绸缎庄”因为缺货而停业休整了,但是“京贵绸缎庄”却依旧像年前一样,继续执行低价政策,而“京贵绸缎庄”的货源也像是取之不尽的泉眼一般,无穷的货物源源不断地涌向店铺。
这下凤崇和祝兰台犯了难,以眼下的这种境况来看,“凤氏绸缎庄”是不可能再跟“京贵绸缎庄”杠下去了的,而留给“凤氏成衣店”的布料也所剩无几,若不赶紧想出处理办法的话,很快“凤氏”就要在成都烟消云散了。
万般无奈之下,凤崇决定兵行险招,夜探“京贵绸缎庄”。
然而,没等凤崇行动,“京贵绸缎庄”的人就找上了门。
当“京贵绸缎庄”的伙计们捧着十来匹上等的布料,还有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托盘上门时,凤崇和祝兰台惊呆了,没想到一开始就表明要跟“凤氏绸缎庄”对着干“京贵绸缎庄”,竟然会捧着这么一份大礼主动送上门来!
不着痕迹地挡在门口,拦住那些意欲踏进“风湿绸缎庄”的“京贵绸缎庄”的伙计们,凤崇嘴角扯起一抹微笑,表情茫然地问道:“不知各位是?”
那领头的小厮是个很懂礼数的人,托稳手里的盖着红绸布的托盘,那人朝凤崇和祝兰台一鞠躬,回道:“我们是‘京贵绸缎庄’的伙计,奉我们东家之命,前来给尊夫人送礼。”
原本站在凤崇身后的祝兰台闻言一怔,快几步走上前去,快速地扫描了一圈那些小厮手里价值千两的布料,又看盯着那盖着红绸布的托盘看了一会儿,祝兰台笑道:“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惠于贵店,怎么贵店地东家却送如此厚礼上门?”
凤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祝兰台的身边,侧身将祝兰台大半都藏在自己身后,笑问:“该不会是我们两家前段时间的不愉快,反而惹得贵东家对我们‘凤氏’惺惺相惜了吧!”
凤崇话里的嘲讽和揶揄,丝毫没有让领头的小厮脸上出现一丝的难堪。只见那小厮微微一笑,答道:“您真是爱说笑!这些礼物是我们东家特意……”
在那小厮说出送礼物的缘由之前,祝兰台果断地微笑着邀请道:“上门即是客,更何况对方还带着这么大一份厚礼,我看不如这样吧夫君,就让他们先进来。”
凤崇也觉得任由那狡狯的小厮在大庭广众之下胡乱言语不好,便在围观的众人伸长着脖子看到好戏之前,点点头,让店里的伙计们将人给迎了进去。
那些人一进去,就将礼物放下,然后半跪下来,朝祝兰台恭恭敬敬地行礼,吓了祝兰台一大跳。
“你们这是做什么?”祝兰台低喝一声,声音有些不悦。
那领头的小厮抬头一脸恭敬地说:“奉主上之命,特意将这些薄礼送与祝姑娘。”
那小厮这一句话,无疑是将凤崇晾在了一遍,这惹得凤崇十分不悦。
怕凤崇当场跟人打了起来,祝兰台赶紧问了一句当前最紧要的问题:“你们的主上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章 李亨的爪牙?!
那小厮不答反问:“不知道祝姑娘从我们绸缎庄的名字,想到了什么?”
祝兰台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问:“你们东家,莫不是京城的权贵之家?”
“差不多。”那小厮说起自家主子时,一脸的恭敬和自豪,“只不过,我们东家是京城最大的权贵。”
凤崇闻言浑身一震,京城最大的权贵,那就只有当今的圣上了!然而这也是让凤崇疑惑不解的地方,当今圣上是肃宗李亨的长子——代宗李豫,他可不记得祝兰台何曾认识了这位大人物!
祝兰台也是一脸的僵硬,强笑道:“你还真会开玩笑,当今圣上,我可没那个荣幸可以见到。”
那小厮也不着慌,慢条斯理地解释道:“祝姑娘是没有见过当今圣上,不过祝姑娘应该见过跟当今圣上最为亲近的人吧?”
难道是李亨?!
除了李亨之外,凤崇和祝兰台不作他想,因为唯一曾对祝兰台无礼的京城最大的权贵,就只有已经仙去的肃宗李亨!
想到这里,凤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若说李亨活着的时候跟祝兰台说什么太真情事这些乱七八糟地事就算了,怎么如今李亨已经仙去两年有余了,还是纠缠着祝兰台不放?!
“你这话说得我可有些不明白了。”祝兰台愤然起身,指着那满桌子的贵重礼品怒气冲冲地说:“不过有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那就是‘无功不受禄’!所以这些东西,还是请各位带回去吧,我们‘凤氏’可无福消受!”
那小厮笑着朝凤崇和祝兰台打了个恭请辞,不过并没有打算收回那些礼物,笑道:“不过,这些礼物我们可不能带回去。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会是什么下场,我想祝姑娘应该很清楚吧,难道祝姑娘忍心看着我们回去就身首异处?”
那小厮以为,以此相要挟,祝兰台必然会被迫收下礼物。然而,他算错了,祝兰台可不是他期待中的舍身救敌的大英雄。
冷笑一声,祝兰台斜睨那小厮一眼,说:“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说完,祝兰台脸色又冷了几分,指着桌子上那些布料和盖着红绸布的托盘,有些冷冽地命令道:“这些东西,还请你们一点不剩地给带回去!”
那小厮见祝兰台来真的,面色一变,但是很快就镇定如常。快步走到桌子前,那小厮一把掀起该在托盘上的绸布,霎时间满满一托盘的珠宝在众人面前闪闪发光!
不管是猫眼儿、祖母绿,还是珍珠和红、蓝宝石,个个个头都很大,光泽诱人。
见凤崇和祝兰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小厮心里颇为得意,一边甩着手里的红绸布,一边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这下祝姑娘你还是要坚决拒绝吗?”
那小厮以为,祝兰台看不上那些绫罗绸缎,是因为“凤氏”不缺那些东西,可是眼前这满满一托盘的硕大的珠宝,可不是“凤氏”现在可以拿的出来的!
“祝姑娘,现在‘凤氏’早就不复以前的繁华,你在这里委屈自己又是何苦呢?”那小厮苦口婆心地劝解道:“如今的凤家别说是拿出这满满一托盘的奇珍异宝了,就是拿出眼前这十来匹上好的锦缎,也是很难,你又何必……”
那小厮还没说完,凤崇就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我们‘凤氏’如今如何,不劳你费心。再说了,我娘子是什么样的品性,难道就凭你这点区区礼物就能够收买她吗?她……”
“您还真当自己是以前风光无限的凤氏家主呢!”这下轮到那被凤崇打断话头的小厮对凤崇冷嘲热讽了,“‘凤氏’早就不复以前的辉煌,你这个凤氏家主也不过是口有头衔而已!”
见凤崇想要反驳,那小厮抢过话头,极尽嘲讽之能事。指着一旁紧盯着那托盘里的珠宝沉思的祝兰台,那小厮嘲弄地看着凤崇,说:“你还是先看看祝姑娘的表现再说大话吧,她似乎对那些珠宝真的很感兴趣呢!”
凤崇顺着那小厮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祝兰台正在紧盯着满满一托盘的珠宝,杏眸里闪烁着跟那些珠宝一样晃眼的光芒。心里一颤,凤崇摇摇头,甩掉脑袋里那些不该有的对祝兰台的怀疑,告诉自己要相信祝兰台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不然早在来西的路上,祝兰台就就放弃自己了。
这么一想,凤崇顿时信心倍增,一脸鄙夷地看着那说大话挑拨离间的小厮。
不过凤崇还没来得及反击什么,那小厮就得意洋洋地朝沉默中的祝兰台施了一礼,告了声别,管也没管身边的凤崇,就领着一帮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凤氏”。
见外人离去,那些原本躲在后面的人这才走出来,一脸忧心地看着凤崇和祝兰台,还有满桌子的珍贵礼物。
凤云天走到凤崇身边,拍了他两下,算是无声地安慰;谈芸姑则走到依旧一脸沉思的祝兰台身边,默然无语。
就在大家都唉声叹气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祝兰台突然旋风般地冲到凤崇身边,一把拉起凤崇就往后院跑。众人只觉得面前一阵风过,然后就只来得及看到幕帘从高处落下的情形。
“他们不要紧吗?”谈芸姑忧心忡忡地问。
凤云天盯着那些微摇晃的帘幕看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劝慰道:“各家有各家的秘密难事,我们就是着急也帮不上忙,等着他们自己冷静地处理好之后,我们看看再说吧。”
说完,凤云天让大家各自散去,而他也陪着谈芸姑继续去刺绣做衣。
然而,“京贵绸缎庄”的伙计这一闹,再加上祝兰台刚才的表现,很快“凤氏绸缎庄”就弥漫着这样的谣言——只怕凤氏的当家主母,很快就要抛弃“凤氏”,投奔“京贵绸缎庄”了吧……
不管外人怎么误会和想象,后院的书房里,祝兰台却正在一脸发光地跟凤崇讨论他们未来的路。
“娘子,你拉我到书房来,是有什么私密的事要商量吗?”凤崇疑惑不解,不过他坚信,祝兰台是绝对不会抛弃凤家,更不会抛弃他的!
“你对那满满一托盘的珠宝,有什么看法?”祝兰台亮眼放光地问。
凤崇心底不受抑制地一颤,勉强镇定地说:“什么有什么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
敏感地觉察到了凤崇话里的怒气还有一丝恐惧,祝兰台这才蓦地反应过来,她刚才对那满满一托盘的珠宝眷恋不舍的样子,有多么地让凤崇担忧和焦虑。
偷偷地在心底乐了一下,祝兰台故意娇嗔道:“什么叫‘你能有什么看法’啊!那灿烂夺目的珠宝放在那里是多么地耀眼,简直堪比天上的星子那样地夺人眼目!若是一生都有享之不尽的珠宝,每天都被包裹在那珠宝的灿烂辉煌之中……”
“哗啦啦——”
祝兰台感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原本坐在书案后的凤崇一下子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挥手就将书案上的东西 全部扫落在地。就在祝兰台以为自己不小心彻底惹恼了凤崇这头优雅的狮子,准备撤离一些自求安全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就被凤崇摁倒在已经空无一物的书案上。
心里一惊,祝兰台下意识地想要抬头起来,只觉得肩膀和腰腹间一沉,整个人又倒在了书案上。祝兰台一抬头,就看见凤崇不知道什么时候跨坐在她的腰腹间,双臂摁住她的肩膀,整张俊脸随着下倾的身子压了下来。
心里知道凤崇又要用特别的方式来“惩罚”她刚才对那满满一托盘的珠宝的垂涎了,祝兰台一下子涨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但是心底浮现出的那一丝丝渴望,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凤崇“惩罚”她的时候,总是比平日里正常的交合卖力了许多,也刺激了许多,这让祝兰台忍不住面红心跳。
就在祝兰台即将全部沦陷在凤崇火辣辣的贴近的时候,侧脸看到的窗外明晃晃的日光,还有身下因为凤崇的欺压而更加明显的硬质感,让祝兰台瞬间清醒了过来。
双手巴在书案的两边,祝兰台一边努力地想要从凤崇的跨坐下抽回自己的腰身,一边磕磕巴巴地说:“这,这可是大白天的,你就,不能这么****而且,而且这里是书房,还是办公的书案,万一,万一……”
祝兰台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早已埋首在自己颈间的凤崇低哑地笑了几声,那喷出的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快速挑动的脉搏,祝兰台忍不住浑身一震战栗。
“我说亲亲娘子,你要是再这么努力地勾引我,我可不敢保证不把你的这一身衣裙撕碎,让你衣衫不整地出去见人。”顿了一下,凤崇又轻笑道:“而且,我们又不是没有在白天做过,你不记得了吗?那要不要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你?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一章 战栗的幸福
凤崇蛊惑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着祝兰台的心,点燃了祝兰台浑身沸腾的血液。
祝兰台想起来,她跟凤崇唯一一次把白天当成黑夜过的,就是凤浪找到浣花溪的那一天。凤浪跟她说了很多亲密的话,然后惹得凤崇不高兴了,在大白天的就对她展开了全面的“惩罚”,害得她走出房间之后,就被吴妈关心地问,要不要请大夫来给她诊治,因为她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蛮严重的样子。
努力地避开凤崇引诱的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而后,祝兰台嗫嚅道:“不需要了……”她才不想要凤崇用那么诱惑的语调,将那些他对她做的那些事一一说出来呢!
“就算是可以在白天,但是这里是书房,我们还在书案上,会,会不舒服的……”祝兰台软糯地拒绝着,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凤崇一本正经地思索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说:“除了床上,我们是没有在其他地方试过……”说着,凤崇腾出一只手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就在祝兰台以为凤崇会将地点从书房的书案换到卧房的软床的时候,凤崇竟然邪魅地一笑,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第一次变身凤浪那样的媚情高手,引诱道:“不过,既然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会不舒服呢?”
说话间,不待祝兰台回答,凤崇就用双臂将身下祝兰台的双臂朝两旁摊开,摁住。祝兰台的腿刚要一蹬,就被凤崇先一步用双腿将她作怪的美腿压住,凤崇还借机将他和祝兰台之间的空隙减到了最低。
在祝兰台还在惊诧和犹豫的时候,凤崇已经低下头,伸出舌尖儿,顺着祝兰台衣襟的缝隙,一路由脖子舔舐了下来。
面对最熟悉自己的身体的凤崇的到处点火,祝兰台明显地难以抵抗,凤崇不过用舌尖在她锁骨处画了个圈儿,祝兰台就已经忍不住娇喘连连,那一阵一阵的酥麻感直逼她的理智。在自己彻底沦陷前,祝兰台深呼吸一次,尽量以平稳的声线,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到床上!”
凤崇的回答,是直接用牙齿咬开祝兰台的腰带。因为要用嘴巴勾到祝兰台胸部下端的腰带,凤崇身体下移了一些,那明显开始的硬挺和灼热就由祝兰台的腰腹一路滑下,惹得祝兰台在凤崇身下又是一阵战栗。
“别,别,别……我……”祝兰台被凤崇引诱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浑身酥麻中,双脚的十根脚趾都忍不住蜷曲起来。
凤崇低笑一声,先前对未来的不自信和恐惧,全都化作了对祝兰台的柔情一片和抑制不住的情|欲。
咬住腰带的一端,凤崇轻轻一扯,腰带就被他由祝兰台的腰间抽出,原本就被凤崇揉乱的衣襟顺势向两边滑落,没有了薄薄的春衫的遮掩,祝兰台胸前那一抹绣着娇嫩牡丹的肚兜,便暴露在凤崇越来越炽热的双眸下。
这种夫妻间亲密的情事,祝兰台不是没有跟凤崇做过,但是从来都没有这一次大胆,更何况现在凤崇,也变得似乎不像平时的他了,仿佛有意折磨祝兰台一般,动作缓慢到祝兰台忍不住想开口催促,却又强自忍耐了下来。
“别这样……”祝兰台开口乞求道,万一有人进来,撞见了她大白天就跟凤崇***的一幕,那她可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别这样?”凤崇故意曲解祝兰台的意思,眉梢一挑,计上心来。
收回钳制着祝兰台捣乱的双臂的手,在祝兰台逃离之前,凤崇的手指灵活的翻挑几次,只见祝兰台那娇嫩的肚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挂在了凤崇的指尖儿上。
祝兰台尖叫一声,双臂还来不及掩住胸前的春光,就被凤崇利落地用手压制住。
祝兰台开始在凤崇身下扭动起来,然而这却让凤崇眸子里的火焰越烧越炽热。
身下的紧绷的疼痛将凤崇的耐心全部击溃,只见凤崇一手将祝兰台的下群推高到腰部,另一只手用力一扯,祝兰台贴身的亵裤便丧身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啊——”祝兰台又是一声尖叫。
凤崇见此,将忍着下身紧绷的疼痛,坐起身来,让自己灼热的硬挺隔着自己的中裤和袍子抵着着祝兰台身下柔软的一处,状似无意地磨蹭了几下,然后稍稍撤开,让那柔软的一处在黑色丛林的掩映下,涌出晶亮的花蜜。
上下打量了祝兰台一阵,凤崇邪肆地笑道:“这下,我看你的双手怎么遮掩?”
祝兰台羞窘极了,双手上上下下地调换了不知多少次,不知道是该遮住胸前的春色,还是该掩住那羞人的柔嫩。在此之前,祝兰台从来都不知道,凤崇竟然会做出这种令人羞窘的事来!
可是,在羞窘里,祝兰台又生出一种别样的刺激,这种刺激催促着她,在一次深呼吸之后,一狠心用光裸的双腿缠上凤崇已然赤裸的腰部。
“你!”凤崇倒抽一口气,只觉得那软嫩的小腿,像是有着非凡的魔力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勉强维持的理智瞬间攻破。
没有任何的犹豫,凤崇握紧祝兰台纤细的腰肢,伴随着一声低吼,猛烈地撞进祝兰台的体内,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全部,深深地埋入祝兰台湿润的体内。
祝兰台从来没有想到她和凤崇竟然会这么疯狂,不但在书案上留下了激|情的证据,甚至在椅子上,地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曾经疯狂了整个白天的明证!
当最后一次在幸福的高端战栗之后,祝兰台整个人瘫陷在书房里备用的软榻上,侧脸看见窗外四合的暮色,听见凤崇在她耳边低声问道:“怎么样,刚才那一次又一次地在你体内绽放烟花,比那些珠宝要璀璨许多吧?”
祝兰台用尽最后的理智和力气点点头,在心底那一阵璀璨的烟花中,躺在凤崇的怀里跌入沉沉的睡眠。
搂紧怀里的祝兰台,凤崇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低头温柔地抹去祝兰台脸上不知道是累极后流出的汗水,还是激情时流出的泪水,也沉沉地睡去了。
祝兰台是在凤崇的骚扰中清醒的,彼时星光灿烂,外面辉煌一片。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祝兰台伸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呵欠,双手自然地抱住身边的凤崇,将头埋在凤崇温厚的胸膛里。
“子时了吧。”凤崇估摸道。
低头在怀里的祝兰台发间亲吻了一下,凤崇关切地问道:“你身体还好吗?不会有哪里特别酸疼吧?”
祝兰台面色一红,将头埋得更深,嗔怪道:“还不都怪你!我现在浑身都酸疼……”
将祝兰台的小脑袋捧出自己的怀抱,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凤崇才叹息一声,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问道:“对不起,是我情难自禁的。”
祝兰台红着脸啐了凤崇一口,说:“现在知道说这些便宜话了,想要快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唉……我错了,娘子。”凤崇笑了一声,见祝兰台精神还算不错,便正色问:“你今天盯着那满满一托盘的珠宝看得那么入神,还特意要跟我到书房谈论那些珠宝,心底是有什么打算吗?”
祝兰台故意问道:“怎么?你是怕我被那些珠宝吸引,然后会为了那些珠宝,乖乖地跑去‘京贵绸缎庄’送羊入虎口吗?”
“当然不是!”凤崇轻轻刮了一下祝兰台小巧的鼻子,笑说:“我要是真的那么想,先前就会努力到让你现在还醒不过来!”
祝兰台闻言,一脸的感动,只因为凤崇的这份信任。
一时激动,祝兰台一下子坐了起来,丝毫没有想到,她现在依然是光着身子,那曼妙的身姿在春潮后,在银色的星光下全是诱人的味道。
“谢谢你的信任……”祝兰台哽咽道。
凤崇也坐起了来,压下因为刚才的满目春色而升起的欲|望,顺便拿起旁边的薄被给祝兰台披上,笑道:“说话前先把自己包裹好,不然我可不敢保证,这场原本严肃的谈话可以进行得下去。”
祝兰台脸色一红,裹紧身上的薄被,正色说:“你还记不记得,先前巴尔来信,说是通过西域的商路因为战乱,已经不复先前的通畅,他正考虑要不要换一种生计呢。”
“是啊。”凤崇点头道,“我听说大姐和大姐夫为了躲避战乱,到了番禹一带,九儿说过想要去看看大姐,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那里寻求新发展。”
“所以啊,我想,即使不久后平息了战乱,咱们要想往西域扩展商务,只怕会艰难许多。”祝兰台分析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巴尔和九儿真的离开了西域,咱们跟西域的生意会难上加难。既然如此,咱们也可以将对外贸易的重心,由西域转移到别的地方。”
凤崇略一思索,问:“你该不会说,你的建议,跟刚才那些珠宝有关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二章 举家南迁
祝兰台点点头,说:“就是跟那些珠宝有关。我在想,既然路上的外贸之路出现了堵塞,那倒不如走海运。
凤家以前虽然以路上对外贸易为主,但是海上贸易也不是没有过,而且收入也颇为可观。最重要的,太多人想在西域的贸易中盈利,但是海上贸易一块,并没有太多的人敢去尝试,竞争相对的就少很多。
而且平定叛乱之后,朝廷必然需要大量的珠宝之类的奢侈品,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凤崇见祝兰台说的有理,但是将宝全部押在海外贸易一块未免风险太大,一时之间,凤崇也不能拿定主意。
“要不这样吧,明天跟云三叔商量过后再说。”最后,凤崇委婉地将祝兰台的提议暂时搁置了下来。
祝兰台不是不明白凤崇的顾虑,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便顺从凤崇,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天,当凤崇将祝兰台的提议跟凤云天说了之后,凤云天出乎意料地答道:“为了凤家,我这一辈失去了太多。如今有了芸姑和滢儿的陪伴,我只想仔细地过完剩下的日子,至于这些重振家业的事,就拜托给你和浪儿这些后辈了!”
谈芸姑一脸感动地握住凤云天的手,对凤崇承诺:“不过,如果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的话,我们绝对会义不容辞的!”
凤崇见此,知道跟凤云天一家三口辞别之期不远,便也没有强求。
果然,刚入夏没多久,因为凤云天想去北方避暑,而因为年后成衣销量大增,“凤氏成衣店”原本预留半年的布料只支撑了四个月余,谈芸姑即使留下来一时间也没有事做,于是夫妇二人便带着独生的女儿凤滢,跟众人辞别,踏上了北去行途。
分别的时候,众人难免要依依不舍,十里长亭地远送。然而最为难过的还是凤舜、凤新和凤滢三个小孩子,一年多的相处,三个孩子已然成了自家兄妹一般,难舍难分,相约日后再见。
等到谈芸姑一走,凤崇便将“凤氏成衣店”也停业修整了,因为剩余的布料,仅仅能够应付凤家人的穿衣。
这个时候,要想在成都继续做丝绸布料生意是不可能的事了,或者说,“凤氏”不管做什么生意,想要在成都立足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京贵绸缎庄”背后的东家,会让“凤氏”不论做什么都陷入窘境。虽然凤崇和祝兰台一直不能理解,那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京中权贵是不是疯了,竟然会因为自己的父亲曾经想要得到祝兰台而“子承父志”,对“凤氏”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压。
到底是回洛阳,还是按祝兰台说的去番禹,已经成了必须抉择的事了。
跟凤浪和清舞商量未果之后,凤崇陷入了难以抉择的泥淖中。
但是,危机,往往就是转机。
大约是看到“凤氏”山穷水尽了,“京贵绸缎庄”的人更加无视祝兰台是凤崇妻子的身份,开始大批量给祝兰台送礼,同时到处散布“京贵绸缎庄”的东家相中祝兰台的谣言。在“京贵绸缎庄”的刻意引导下,很快整个成都城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祝兰台不久就要抛家弃子,改嫁“京贵绸缎庄”的神秘东家!
这让凤崇分外恼火,同时也让凤崇下定决心,居家迁往番禹,投奔大姐夫慕容旦——虽然慕容家算不上权势熏天,但至少是名门大户,可以暂时庇荫祝兰台。而且凤崇也考虑到,朝廷平定叛乱之后,必然忙着安抚皇城周边地区,对于边远地区暂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远远地逃到番禹,可以暂时避开一阵子当今圣上的骚扰。
而此时,李唐军队捷报频传,已经顺利收回两京。
凤浪听说了凤崇居家南迁番禹的决定,跟清舞商量之后,便也决定动身前往洛阳,子承父志,在凤氏一族的大宅里,重建凤家曾经的辉煌!
虽然凤浪曾经很看不起凤海天执着于凤氏家主之位,为之做了不少错事,最后甚至还落得个癫狂疯傻的下场,坚决不与凤海天同流合污。但是,做了父亲之后的凤浪,开始眷念那份自己从小就缺失的亲情,开始理解并接受自己在家庭中的责任。
因此,万般思量之后,凤浪还是决定携家带口地奔赴洛阳——凤氏一族的根之所系,凤海天梦想成为凤氏家主的地方。
而且,凤浪决定不随凤崇一家前往番禹,还有一个隐秘的不能说出来的原因——他害怕日后跟祝兰台的朝夕相处,会让自己迷失在情感里,忘记自己对于父母妻儿所背负的责任;更害怕自己的徒劳相思,带来的不过是无尽的心伤,还有对别人的困扰。
所以,痛定思痛,凤浪决定靠长久的天长地阔的分别,来割断自己心底对祝兰台保有的那份眷恋。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凤崇的行动力也十分迅速。
很快将店盘出去之后,凤崇将这些年累积的财富分为四部分,一部分交由祝兰台送进了藏书宝殿里妥善收藏,以便南迁之后的不时之需;一部分交给凤浪,用作将来他们一家到洛阳之后,重建凤家的费用;一部分留给陈大夫一家,算是报答他们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忠诚。
最后一部分,也是最多的一部分,留给决定在成都安家落户的那两户凤家人,因为在成都的这几年里,他们的后代在当地娶妻生子,已然站稳了脚跟。凤崇希望,凤家的繁华将来不止会在番禹和洛阳重现,也会在成都,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遍地花开。
除了送给留下的两户凤家人的银子之外,凤崇送给凤浪和陈大夫一家的银子都遭到了拒绝。
陈大夫一家拒绝,是因为他们决定放弃这么多年来在成都打下的基业,誓死追随凤崇和祝兰台一家到番禹,理由是凤崇和祝兰台一家由天府之国迁往番禹的这一路上,路途迢迢,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灾祸,若是在荒山野岭的得了病的话,没个人照顾怎么行。
祝兰台不是没有拒绝过,因为她曾经掌管过凤家的药材生意,对于药理什么的都颇有心得。再说了,再不济,祝兰台还有藏书宝殿的医书可供她随时诊治疾病,陈大夫的担心根本就不是问题。
但是,当来喜跪在地上求凤崇和祝兰台带上他们一家五口时,凤崇和祝兰台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涨满了感动。
凤浪拒绝凤崇银子的理由是,凤崇一家此次南去前途未卜,没有足够的银子傍身是不行的。而且凤浪认为,不管怎么说,凤崇现在都还是凤氏一族的家主,不能有个万一或是不测。所以,凤浪坚决不肯收下凤崇送来的银子。
同样的,凤崇用一样的理由强行留下了银子,说就是因为他现在还算是名义上的凤氏一族的家主,所以他才一定要为凤浪代替他到凤氏一族的大本营洛阳,为凤浪致力于振兴凤家出的一点力。
这些年,凤浪虽然通过教私塾还有替人押镖赚了不少钱,清舞也靠着自己的手艺赚了不少银子,但是振兴凤家远远不是千儿八百就能解决的事,至于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嘛。
最后,推脱不下,凤浪只得收下。
因为怕引起“京贵绸缎庄”的人的注意,所以凤崇选在凤浪出发之前出发,并且选择了一大早的,天刚蒙蒙亮就出发。
彼时薄雾一片,城门刚开,凤崇带着妻儿还有陈大夫一家五口,踏上了前往番禹的征途。
“京贵绸缎庄”见凤崇这段时间都闭门简出的,还以为凤崇是被他们故意散布的谣言和送给祝兰台的丰厚的礼物羞辱得不敢见人了,心里正得意着呢,怎么也没有想到凤崇竟然会携家带口地偷偷离开。
直到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离开的那天傍晚,一天没见着凤崇和祝兰台一家人在街上出没的“京贵绸缎庄”的掌柜终于着了慌,准备了丰厚的礼物的,想要让店里的伙计们借到“凤氏绸缎庄”给祝兰台为借口,查明敌情。
然而,抱着礼物的伙计们刚刚走出“京贵绸缎庄”的大门,就被笑意吟吟的凤浪堵住了。
故意拖住那些准备去“凤氏绸缎庄”捣乱的伙计们,凤浪千方百计地将他们骗进“京贵绸缎庄”店内。随着那些伙计走进“京贵绸缎庄”店内之后,凤浪又故意拉着跟掌柜乱七八糟地胡扯一气,从请“京贵绸缎庄”照顾他的家塾,一直扯到他想要替“京贵绸缎庄”运货押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直到外面夜幕低垂,皎洁的月光笼罩住归于静谧的天府之地,看到掌柜额际青筋隐隐,大有翻脸发难之势,凤浪才“有眼力见儿”地施施然起身告辞,还说掌柜若是有合作的意向,不如早点回复他。
等到凤浪离开,“京贵绸缎庄”的掌柜立刻亲自到“凤氏绸缎庄”查探敌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三章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当晚,当“京贵绸缎庄”的掌柜看到“凤氏绸缎庄”门户紧闭,里面隐隐地透出灯光和大人与小孩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欢声笑语时,他那颗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放心大胆地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报复凤崇让他昨天白白地提心吊胆了那么久,“京贵绸缎庄”的掌柜准备了较之以前还要丰厚许多倍的大礼,故意等到日上三竿,街上人声渐渐地喧哗起来时,才亲自领着一大群的伙计带着礼物去“凤氏绸缎庄”,要当众给凤崇难堪。
然而,当“京贵绸缎庄”的一行人得意洋洋、一路喧闹地走到“凤氏”所在地时,就只看见门口几个忙碌的工人正在换下“凤氏绸缎庄”和“凤氏成衣店”的招牌,准备换上崭新的“良生药铺”的匾额的景象。
问清楚了情况,当得知凤崇早些天之前就悄悄地将店铺盘了出去,甚至还以减少百两银子为代价,让新任的店主人务必至要等到凤浪通知他们换招牌时再入住新店时,“京贵绸缎庄”的掌柜差不多都要气疯了!
那也就是说,凤崇一家昨儿个一大早就走了,而他昨晚上听见的交织着大人和小孩儿声音的欢声笑语,是凤浪故意安排来欺骗他的?!
怒气冲冲的“京贵绸缎庄”的掌柜,找到了浣花溪畔的凤浪的家,却被邻居告知,凤浪昨儿个晚上贿赂守城的卫兵半夜开了城门,带着妻儿连夜出城,此刻只怕已经出快要到川地边界了。
“京贵绸缎庄”的掌柜只觉得心底阵阵呕血,连凤浪在骗过他的查探之后才出发的现在都已经临近川地边界,那已经出逃了整个白天和黑夜的凤崇和祝兰台,此刻只怕早就已经逃得不见踪影了吧。
怕一事无成被主上责罚,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京贵绸缎庄”的掌柜,一怒之下将同住在浣花溪畔的另外两户凤姓人家全部收押,并且飞鸽传书,请求主上发落凤崇和凤浪的“同党”。
接到信函的代宗李豫,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看来凤崇并不如他想象一般地好对付。略一思索,李豫回信一封,让衙门迅速地把收押的凤氏族人放了,他可不打算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时候跟曾经富可敌国的凤氏一族闹翻。
再说了,那两户凤姓人家的后代,在当地娶妻生子都已经好几年了,难免跟当地的土豪富绅都有些牵连,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带来更大的祸患。
接到李豫的命令之后,那“京贵绸缎庄”的掌柜虽然不甘,却也只得拿着李豫的亲笔书信到了衙门,放出了被收押的凤氏族人。
不管怎么说,自己办砸了主上交代的事,却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不是吗!“京贵绸缎庄”的掌柜这样劝慰了自己反复再三,终于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儿。
而此刻的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并没有如敌人预料的一般,顺利地逃出川地,而是被困在在川地南面边缘的一个名为清风寨的贼窝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好不容易逃到了川地南界,眼见着就要安全的逃离“京贵绸缎庄”的魔爪了时,谁知道竟然碰上了清风寨众贼匪下山“打猎”,而陈大夫装着的那几大包的药材正好就被那些人盯上了,误以为是大包的金银珠宝。
凤崇虽然功夫俊,但是到底带的人多,难免会顾此失彼。那些盗贼也看出了凤崇的顾虑,专拣其他人下手。除了胡冰是个青壮力可以勉强抵挡山贼的进攻之外,剩下的陈大夫是个老人,祝兰台和来喜是体弱的妇人,凤新和胡富荣、胡富贵这对双胞胎又都是小孩子,哪里是那些彪悍的盗贼的对手。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盗贼钳制,最后凤崇干脆放弃逃走,跟祝兰台他们一起被抓到了山寨里。反正只要他想逃,有的是机会。
众人被抓到山寨里之后,那一脸坑坑洼洼的疤痕的寨主秋冰成,一见陈大夫的那几个大包袱里装的全是药材,顿时火冒三丈,一声令下,就将凤崇一行人全部关锁在山寨的牢房里。
被关押之后,凤崇和祝兰台等人就全依赖着秋冰成“好心”施舍的劣质白饭和几口清水过活。
秋冰成把凤崇一行人抓进清风寨之后,大约是迫于生计,并没有立刻处置凤崇和祝兰台他们,只是把他们关押起来,派人日夜严密看守,而他仍旧带着清风寨的山贼们拦截过往行人,截取财物。
这让凤崇有机会跟看守他们的小喽啰套近乎,打探清风寨的来历和秋冰成的身世。
原来这清风寨已有几十年的历史,先前的寨主并不姓秋,而是姓于,是清风寨所在山头土生土长的恶霸。而这秋冰成却是山下一个斯文俊秀的秀才,虽然不算是满腹才华,但肚子里到底还是有一点墨水的,双亲过世之后,便独自一人在乡间靠替人写书信过活。
这先前清风寨的于寨主过世的妻子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这于小姐竟然意外地生的花容月貌,举止虽然泼辣爽利,却没有半点她老子的粗俗。于小姐的美貌,再加上清风寨是当地人人有恨又怕的大富户,当地的不少年轻人便做梦也想着要娶于小姐,做清风寨的乘龙快婿。
这于小姐本身漂亮,也喜欢斯文俊秀的人,普通的不通文墨的凡夫俗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听闻山下有个叫秋冰成的读书人,那于小姐便换了便装,偷偷地前去去查探。不看还罢,这一看没想到这秋冰成竟然十分对于小姐的胃口。于是于寨主便带了人,直接将秋冰成绑进了山寨,强迫他跟于小姐成亲。
刚开始,秋冰成秉着一股子读书人的傲气,怎么也不肯娶一个山贼的女儿,怕辱没了自己的祖先。可是当洞房花烛,秋冰成被逼着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瞬间就被于小姐的美貌征服了。而不久之后,清风寨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人都难以比拟的财富更是将秋冰成征服得彻彻底底。于是,秋冰成便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成为清风寨的唯一继承人。
没想到,秋冰成跟于小姐成亲不过一年,当地就开始流行瘟疫,于寨主和于小姐也在那次瘟疫中不幸丧生。而清风寨的其他人,要么被瘟疫折磨致死,要么被瘟疫吓得落荒而逃。等瘟疫过后,原本在当地权势熏天的巨富清风寨,也从此一蹶不振。
秋冰成好不容易从瘟疫中活了下来,但是一张脸却生生地被瘟疫毁了,原本清俊的面孔如今竟然成了崎岖不平的坑坑洼洼的面目。
亲人骤逝,面目被毁,手下的人个个想着卷着银子逃跑,一场瘟疫毁了秋冰成原本富足自在的驸马爷的日子。一时难以接受这天崩地裂的剧变,秋冰成的性子一下子由当初读书人的温文儒雅,变成了如今的清风寨寨主的暴虐恣睢。
秋冰成刚成为清风寨的寨主那一会儿,很多原本在于寨主手下效力的人想要离开,另谋生路。但是无一例外,那些想要离开的人都在跟秋冰成一番“亲密的会谈”之后,要么脸色煞白地表示要誓死效忠于秋冰成,要么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不见。几次下来,那些在瘟疫中幸存下来的人,都再也不敢再违背秋冰成的意思。
是以,秋冰成手下的人虽然个个很是敬他,但是也更怕他,甚至是恨他,因为一旦惹恼了秋冰成,他会翻脸不认人,一刀就解决一个。
因为瘟疫不但摧毁了清风寨,同样也伤及了山下的村寨,并且瘟疫也让那些过往的商旅也都改道而行,所以秋冰成接下寨主之位之后,清风寨的生计一直很成困扰。
但是,不久之后,安史之乱爆发,天下乱成一团,那些有钱的富户开始如无头苍蝇一般逃窜,这无疑是给在瘟疫中元气大伤的清风寨,一个绝佳的快速复原的机会。
秋冰成虽然被瘟疫打击得性子扭曲,但是当初的那股子聪明劲儿还在,再加上如今的心狠手辣,秋冰成带着手下的清风寨的一帮兄弟狠干了几票,赚了逃亡的富商的大笔钱财,同样也伤及了很多无辜的生命。
秋冰成带领的清风寨依靠安史之乱渡过难关,同样也因为安史之乱的平定而再次受到生计的困扰。所以这一次,见到陈大夫宝贝的那几大包东西竟然是药材,秋冰成才会这么生气!要不是忙着打家劫舍,解决温饱问题,只怕凤崇一行人早就被秋冰成送去西天,跟佛祖见面了。
得知清风寨目前的财务状况和秋冰成扭曲的个性之后,凤崇更加为自己一行人目前的处境忧虑,在秋冰成急需财物的时候让他白欢喜一场,凤崇真不知道秋冰成会如何惩罚他们对他的“戏弄”,惩治他们那几大包袱的药材让他空欢喜一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四章 一日杀一人的威胁
对于秋冰成的了解都是凤崇从那些小喽啰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凤崇并不认为这些都足以完全采信,因为秋冰成手下的人,似乎对秋冰成都有着深深的不满,言语之间,便难免有失偏颇。
就在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苦思逃脱的计划未果时,自从他们被关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的秋冰成,竟然意外地来到了清风寨的死牢里,一脸奸诈嗜血的亲切。
“听说,你们姓凤?”秋冰成眼睛里闪烁着火花,那是猎人看见猎物时的兴奋。
凤崇一怔,下意识地以为秋冰成跟“京贵绸缎庄”有关,迟疑了一会儿,知道骗不过去,这才勉强地点点头。
“哈哈哈!果真是只大肥羊啊!”秋冰成笑得难以抑制,不满在脸上的伤疤挤在一起,像是蟾蜍的皮肤一般,再加上那两颗咕噜咕噜转的眼睛,还有那沙哑难听的声音,真的很让人在毛骨悚然的同时,忍不住想要呕吐。
祝兰台自认为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甚至在面对肮脏的乞丐时都没有觉得有什么好犯呕的,但是现在看着这样的秋冰成,祝兰台竟然一时忍不住,直接捣着嘴巴,朝地面干呕起来。
祝兰台的这一嫌恶的举动无疑惹恼了秋冰成,只见秋冰成眼里贪婪的火苗顿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仇恨地看着祝兰台,像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凤崇将祝兰台牢牢地护在身后,以防秋冰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疯地要对付祝兰台。
“你还好吗?怎么会突然间干呕?”凤崇没有回头,低声问藏在自己身后的祝兰台。
祝兰台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忘却秋冰成的样子,勉强压抑住胃里干呕的冲动,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真的长得太恐怖了吧……”
在这个时候,难得凤崇还轻松地低笑几声安慰祝兰台:“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儿就让你再也看不到他。”
祝兰台瞬间明白了凤崇的意思,只怕凤崇是想借由制伏秋冰成来逃离清风寨,而凤崇之所以决定这么做,恐怕跟那些看守他们的小喽啰的说辞少了不了干系。
“暂时还是别这么做吧。”祝兰台担忧地说:“虽然那些人看似很恨秋冰成,但是既然他们在秋冰成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只怕也有感情了。
而且,那些人虽然说他们恨秋冰成的残酷,但是同时也表露出,秋冰成并不曾在物质上短少了他们的。即使是在生存尚且艰难的时候,秋冰成有了任何东西,不都还是平均分给了他们吗?这样看来,解决秋冰成并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
祝兰台的顾虑,凤崇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眼见着秋冰成带着嗜血的微笑,一步一步地接近囚禁他们的牢房,凤崇不由地暗自握紧双拳,蓄势待发。
但是,秋冰成并没有打开牢门,惩罚祝兰台对他的无礼,他只是站在牢房门口,盯着凤崇可命地看了一阵,这才阴森森地笑道:“既然你这么爱护你的妻子,那就乖乖地把你们富可敌国的财富交给我,这样的话,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哼哼!”
秋冰成冷笑两声,那干哑的笑声里全是阴冷的威胁。
凤崇闻言,却蓦地松了一口气,原来秋冰成只是贪图曾经声名显赫的凤家的财富,目标并不是祝兰台。
“我很抱歉。”凤崇摊开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我们凤家早就不复先前的繁华,而且族人也散落在各处,所以,恐怕不能给秋寨主你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富。”
秋冰成闻言虽然失望,但也知道因为安史之乱,很多名门望族都衰败下来,凤家作为洛阳曾经最富有的商贾,只怕也难逃厄运。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把你那一份财物交出来吧。若是数目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秋冰成退而求其次。
凤崇再次无奈地笑了,指着囚牢里的其他人说:“秋寨主你也看到了,我们一行人除了被你们搜去的那几包药材和一些散碎银子之外,并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又哪里找得出钱财来孝敬您和各位好汉呢?”
秋冰成嗤声道:“别以为我只是一个贼匪的头领,就不知道你们名门望族的那点小心思!凤家四分五裂的时候,你会没有想方设法地替自己捞什么好处?我知道带着钱财上路不方便,你说出来你把钱都藏在哪儿,我派兄弟跟着你去取!”
凤崇心底叹息,只怕就算是他说出来钱财,也允许秋冰成派人跟去拿,他们也没有办法跟祝兰台进入藏书宝殿去取吧。
“看来,他们只是知道你姓凤,并不知道你就是凤氏家主呢。”躲在凤崇身后的祝兰台小声对凤崇说。
上路的时候,因为怕那块象征凤氏一族当家主母身份的凤凰羊脂玉徒惹上什么祸患,祝兰台变特意将那块玉和一大包的衣服装在一个包袱里,交给专门负责跟凤在天和兰采儿联络的影卫收藏,让他送去给兰采儿暂时代为保管。
想到影卫,祝兰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有些兴奋地压抑道:“若是影卫来的话,摆平整个清风寨都不是难事!”
凤崇小声地掐灭了祝兰台萌芽的希望:“抱歉,娘子。那些影卫都被我派去做别的事了。”
那些影卫有被凤崇派去通知凤在天和兰采儿,他和祝兰台等人已经一路南行前往番禹的;有被凤崇护送凤浪一家安全回往洛阳的;有被凤崇留下来保护那两户凤姓人,以免找不到他和祝兰台的“京贵绸缎庄”去找他们的麻烦的;有被凤崇派去先一步前往番禹,通知大姐凤来仪和大姐夫慕容旦的;还有被凤崇派去前往长安一块寻找,祝兰台的母亲刘氏的……
凤崇将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算到,他竟然还没有等到影卫办完各自的差事回来,他们一行人就先被秋冰成请进清风寨“做客”了。
被凤崇掐灭希望的祝兰台,无力地垂下了双肩。
凤新虽然只是十一岁的小孩子,但是见这阵势,也知道情况万分危急,便悄悄地走到祝兰台身边,握住祝兰台的双手,给与她无声的安慰。
见凤新如此懂事,祝兰台双眼一热,将凤新揽在怀里,说:“新儿乖,别怕,你爹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祝兰台这厢安慰着凤新,秋冰成那边却早就按耐不住了。
快几步走到囚牢跟前,秋冰成眼刀飞射,威胁凤崇:“怎么样?你是想要保住你的银子,还是想要保住你的女人?”
秋冰成看得出来,祝兰台对于凤崇来说有多么地重要,所以他才直接略过其他人,拿祝兰台威胁凤崇。
“钱财嘛,也不是没有。”凤崇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飞速地想着借口,“只不过,秋寨主也知道我姓凤,而凤家本家在洛阳,那钱财自然是就藏在洛阳了。川南跟洛阳相隔千里万里之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达,我只怕秋寨主等不及……”
凤崇还没有说完,秋冰成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只见秋冰成笑得一脸奸诈地说:“多远都没关系,因为尊夫人,会带着我们慢慢去寻宝……”
眼见着秋冰成笑得一脸的猥琐下流,傻子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卑鄙无耻!”凤崇也懒得跟秋冰成虚与委蛇下去,扯下一脸伪装的屈服和无奈,咒骂道。
秋冰成干哑地笑了几声,阴森森地说:“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洛阳?!哼!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会信你这样的鬼话!要是钱财真的都留在洛阳,那还不早就被安史叛军给抢了?!哪里轮得到我去拿!”
“你也不傻嘛!”凤崇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多,你为的不过是钱财。像你这么贪婪成性的人,只怕不论我们给你多少财宝,你都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聪明!”秋冰成如夜鸦一般恐怖的笑声再次响起,“我就喜欢跟聪明人交易!你听好了,从现在起,你若是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的钱财都藏在哪儿的话,那我就一天杀一个人,直杀到你愿意说为止。”
顿了一下,秋冰成眼里嗜血的光芒更深。一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秋冰成低声嘲弄道:“又或者,你愿意为了钱财让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枉自送命,甚至是你自己也为钱殉葬的话,那我也无花可说。”
“你!”凤崇恨不得立马拆了这囚牢去把那秋冰成给大卸八块,但是当他看到周围那些同样用贪婪的目光紧盯着他们一行人的山贼时,努力忍下了心底的冲动。
被秋冰成这一撩拨,只怕即使他杀死了秋冰成,其他的贼匪也会为了秋冰成口中的金山银山,痛下杀手的。既然如此,那凤崇情愿对手只是秋冰成一个,而不是清风寨一窝贼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五章 最后一餐
见胁迫凤崇的目的已经达到,秋冰成也不愿意再跟凤崇多费唇舌,直接命令手下的人从牢里随便拉出一个人质来:“给我从牢里拉出来一个人,就绑在这死牢的刑室里!”
扭头看了一眼目眦欲裂的凤崇,见凤崇一双握着囚牢栏杆的手骨节突出发白,明显怒气正盛,秋冰成得意地笑了几声,声音依旧是如夜鸦低哑的悲鸣一般阴森恐怖。
“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秋冰成眼神陡然转为狠厉,威胁凤崇道:“若是日落之前你还是不愿意说出钱财藏在哪儿的话,那被绑在刑室里的人可就性命不保了,哈哈哈……”
笑了一阵之后,秋冰成蓦地收住笑声,一个眼神过去,立刻有好几个壮汉涌进囚牢里,准备抓今天的人质。
三个孩子被那些凶神恶煞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藏在大人的身后,一声也不敢吭。来喜也脸色煞白地藏在强作镇定的胡冰身后,陈大夫则一脸愤怒地挡在前面,随时准备跟贼匪们同归于尽的样子。
见贼匪们已经开始抓人,祝兰台略一思索,快速地做出了决定。
“不用抓了,我跟你们出去。”祝兰台朗声道。
瞬间,原本兴奋地尖叫着的贼匪们静悄悄地一片,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看祝兰台,又看看秋冰成,一脸的不知所措。
一把将祝兰台拉在身边,凤崇压抑着怒气和忧心问:“你疯了吗?!这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嘛,你不要命了!”
祝兰台朝凤崇柔柔地一笑,反手握住凤崇的手,柔声道:“可是我不去,他们就会抓别人,我可以逃脱,他们可以吗?”
凤崇这才明白,祝兰台是想借助藏书宝殿来保护自己,暂时庇佑其他人。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要真的同意让祝兰台这么做,凤崇还是挣扎了好一阵。
凤崇这厢没有作出决定,秋冰成那边却直接拒绝了:“你以为我会傻傻地上你的当吗?你是他最在乎的人,若是你今日死了,只怕日后拿谁威胁他都没有用了。我就是要让他日日生活在你失去你的恐惧里,最后忍不住告诉我那些钱财到底藏在哪里!”
祝兰台浑身一颤,看向缩在墙角的那一堆人,深呼吸一口气,说:“就是因为我是夫君他最在乎的人,所以你只有抓我做人质,夫君他才会告诉你那些财宝的所在地。你抓其他人,不过是徒劳无功。而且,我夫君的本事秋寨主你也不是没看过,若是你当真抓了其他人去全给砍了,我夫君定然会毫无顾虑地带着我闯出去。玉石俱焚,相信也不是秋寨主所乐见的吧?”
见秋冰成犹豫了,祝兰台故意情意绵绵地看了凤崇一眼,说:“夫君,我向来不管你到底把钱财放在哪里,用在何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尽快地决定是要我还是要那些银子,别让我在刑室里等太久。”
原本还在犹豫的秋冰成,听祝兰台如此说,立刻下狠心做了决定。
“来人!把她给我绑去刑室!”秋冰成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将祝兰台架出了囚室,往刑室走去,其他人则飞快地将囚室的铁锁锁上。
凤崇握紧双拳,目送祝兰台被人押走的背影,愤怒和担忧的火焰在眸子里熊熊燃烧。现在的凤崇,只能期盼那神奇的藏书宝殿真的可以救祝兰台一命。而凤崇更加担心的是,若是祝兰台借助藏书宝殿成功逃脱了,那秋冰成又会怎么对待囚牢里的其他人……
该死的藏书宝殿,为什么就不能带活物进去呢?
“呵呵呵……”一阵阴森森的笑声之后,秋冰成瞥了凤崇一眼,不知道是在嘲讽,还是在羡慕嫉妒恨:“尊夫人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竟然愿意为了你的贪财吝啬而枉送性命……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离着日落不过是三四个时辰的功夫,你要是不尽早做决定的话,尊夫人可就要下地府跟阎王报到了。哈哈哈……”
得意地大笑着,秋冰成带着手下的一帮贼匪志得意满地离去。
直到死牢的们被“哐当”一下锁住,陈大夫才颤声问:“主公,这下子要怎么办?主母可还在他们手里呢……”
凤崇松开握紧的拳头好一会儿,才说:“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娘子,而是我们自己。若是日落之前不赶紧想出办法的话,只怕到时候没命的会是我们……”
陈大夫等人闻言,都黯然神伤,寂静下来。
且说祝兰台刚被秋冰成手下的贼匪带到刑室刚绑起来,秋冰成就来了,依旧是那副夜鸦一般低哑的嘶鸣:“难得你竟然有如此胆色,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祝兰台原本只当是秋冰成在跟她套近乎,想要从她这里打听出一丝半点的财宝的消息,但是当祝兰台看见秋冰成那哀伤怀念的眼神时,不由地心神一凛,竖着耳朵准备认真听秋冰成接下来的感慨,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出逃的机会。
然而,秋冰成说完那句话之后只是失神了一会儿,并没有再说什么。
“把她给我看好了,要是让她寻了短见或者是逃走了,有你们受的!”秋冰成训示了一番,便独自一人离开。
不知道怎的,看着秋冰成的背影,祝兰台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浓浓的忧伤。
“哼,就知道对我们横!”秋冰成一离开,一个山贼就忍不住抱怨。
这一声抱怨像是一根导火索,很快便噼里啪啦地点燃了其他人对秋冰成不满的抱怨。
“就是,先前于寨主和小姐还在的时候,他不也跟我们一样,不过是清风寨的一条狗!”有人翻起了陈年旧账。
“哪里是一条狗?人家可是咱们于寨主的东床快婿呢!就算是一条狗,也是一条能跟咱们小姐同床共枕的狗……”有人酸溜溜地说。
“哼!真没想到咱们香艳泼辣的带刺儿玫瑰怎么会看上那么个文弱书生!”有人满心的不甘。
“论说起来,现在的秋冰成倒是跟咱们的小姐有一点点像,都那么有胆色……”
……
接下来那些贼匪的话,祝兰台就没有停在耳朵里了,因为她想起了秋冰成那句喃喃自语的话“难得你竟然有如此胆色,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说那句话时,秋冰成如此地哀伤,这让祝兰台不得不怀疑,秋冰成想起的那个人,就是他已经仙去多年的妻子,当年于寨主的千金,清风寨那朵带刺儿的玫瑰!
祝兰台,能让秋冰成感念那位故去的于小姐的话,或许他们一行人还有一线生机。
依祝兰台推测,既然秋冰成表情里流露出那样难以自已的悲伤,也就是秋冰成很爱自己的妻子,那秋冰成就绝对不会将跟他的妻子很像的自己真的给砍了头的,至少今天不会。
果然,秋冰成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又转了回来,还特意将乙干看守祝兰台的贼匪给赶了出去,而他则留下来盯着祝兰台看。
被秋冰成看得不自在,祝兰台一边努力地想要挣脱那将她双手反绑在身后的粗实的绳子,一边干笑道:“秋寨主为何这样看着我?”
然而,秋冰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祝兰台一个劲儿地看。
又主动跟秋冰成搭讪几句,见秋冰成依旧是一副打量的眼神看着她,祝兰台下了狠心,直白地问:“刚才秋寨主临走的时说我让你想起一个人来,请问,这个人就是尊夫人吧?”
果然,秋冰成听见祝兰台的这句话之后,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是又极快地恢复了原状。
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嘲弄祝兰台的自作聪明,秋冰成夜鸦般恐怖的嗓音回荡在刑室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我回答是的话,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因此而放了你们?”
被戳破了心思,祝兰台也没有尴尬或是难堪,而是爽快地回答道:“是!我以为秋寨主对尊夫人情深意重,愿意为了做任何事。”
没想到祝兰台会这么爽快,秋冰成呢愣了一下,一张脸上唯一明亮的眼眸里滑过一抹激赏,但是瞬间便又消失不见。若不是祝兰台盯着秋冰成看得仔细,她真的会怀疑刚才只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然而,秋冰成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顿了顿,起身离开,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让任何人来看守祝兰台。
就在祝兰台认真地思索逃脱的办法的时候,秋冰成再次推开刑室的门,走了进来。不过跟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秋冰成手上还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整整一只烧鸡,烧鸡外油晃晃的一片。
秋冰成端着烧鸡走到祝兰台面前,用另一只手扯下一只鸡腿朝祝兰台嘴边一递,简单地吩咐道:“吃。”
祝兰台一怔,以为秋冰成是想用毒杀人灭口,认定那只烧鸡里藏着什么剧毒。
“怎么,秋寨主如此宅心仁厚,还特意给我准备断头饭吗?还真是丰盛。”祝兰台嘲弄地说完,将头转向一边,离开那让她恶心的最后一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六章 是阴谋,还是怜惜?
“不是。”秋冰成笑得有些阴森森的,“我这里可不是衙门的牢房,会好心地给你准备断头饭。这个,就算是让你顺利撑到你丈夫愿意交出财宝的粮食。”
祝兰台一怔,注意到秋冰成说的是让她等到凤崇愿意交出财宝,而不是等到日落。这难道表示,秋冰成不会因为凤崇在日落之前不愿意交出财宝而杀了她吗?祝兰台心里忐忑不安地想。
然而,未等祝兰台分析厘清秋冰成的想法,整个脑袋就被秋冰成扳了回来,然后因惊讶而微张的檀口中就被塞进了一只肥嫩的鸡腿。
祝兰台瞪大了眼睛,跟面前有些笑意的秋冰成大眼瞪小眼,相互僵持着。
一个少妇口中塞着一只油腻的鸡腿,一个面目被毁的匪首端着缺了一只腿地烧鸡,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这场面要多怪就有多怪。
终于,祝兰台低头吐出鸡腿,猛烈地咳嗽几声之后,开始不停地干呕起来。
伴随着祝兰台的一系列动作,秋冰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几乎恨不得立刻掐死祝兰台的样子。
“我有这么让你倒胃口吗?”秋冰成阴测测地问,“就因为我这一脸的伤疤?女人啊,真是一种只看表面的肤浅的生物。不过,要是她在的话,即使我这样子,她也不会嫌弃我的!她……”
说到后来,秋冰成的言语充满了无限的心伤……
但其实一个劲儿干呕的祝兰台,根本就没有听清秋冰成到底在抱怨着什么,而她也确实不是因为秋冰成那恐怖的长相而干呕,跟秋冰成面对面了这么久,她早就习惯了秋冰成那张类似非人的面目。
让祝兰台觉得恶心干呕的是,那只被秋冰成硬塞进她嘴巴里的油腻的鸡腿。那种油腻到跟直接喝油差不多的感觉,让祝兰台恨不得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终于将那种恶心干呕的感觉暂时驱除之后,祝兰台抬头看向秋冰成,就见秋冰成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阴沉得就跟夏天下暴雨之前,浓重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压压的乌云一般。
心底一颤,祝兰台想,这下惨了,只怕就算是她性子再像那位故去的于小姐,在她这么伤害秋冰成的男性自尊之后,也会被秋冰成撕得粉碎吧。刚开始的那一点即使凤崇在日落之前不愿意说出财物所在,秋冰成也不会杀死她的幻想被击破,祝兰台忍不住朝后面的墙壁靠了又靠。
然而,秋冰成只是阴沉着脸盯着祝兰台看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有当场拧断祝兰台那脆弱的脖子,反而又从盘子里的烧鸡上将另一只鸡腿撕扯下来,递到祝兰台的嘴边。
这下祝兰台更是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又眨了眨,不知道秋冰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惹得他这么生气,秋冰成不但没有杀了她,反而好脾气地伺候她?!
然而,未等祝兰台明白过来秋冰成的心思,那种肥腻的感觉再次让祝兰台剧烈地干呕起来。见秋冰成目眦欲裂,祝兰台赶紧忍住胃里沸腾了似的翻江倒海,勉强解释道:“对不起,这烧鸡实在是太油腻了,我闻见了就忍不住干呕……”
祝兰台说了一半突然打住,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自然明白这种闻到油腻的气味儿就干呕的感觉意味着什么……
而秋冰成的眸光在他听闻祝兰台解释完后,也愈发地深邃了。
“你们随行的那个老人,是大夫吧?”秋冰成蓦地出口问道。
虽然不明白秋冰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祝兰台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怪不得,他会那么宝贝那几大包药材,害得我误以为那包袱里装的全是金银珠宝。”秋冰成说完,又问:“他的医术,还信得过吗?”
祝兰台虽然不明白秋冰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招惹喜怒不定的秋冰成,便老实地点点头,答道:“陈大夫医术高明,不是一般的大夫可以望其项背的!”
“那就好。”秋冰成说完,起身招呼手下的贼匪进来,让他去将陈大夫带过来。而秋冰成自己,则弯下腰,亲自替祝兰台松开了绑着她手脚的绳子,还扶着一脸莫名其妙的祝兰台坐到旁边的座位上。
祝兰台这厢在刑室里忐忑不安,凤崇那厢也在囚室里担惊受怕。
当有山贼奉了秋冰成的命令,前来抓陈大夫去刑室的时候,凤崇立刻跳起来。
刑室里关着的是祝兰台,现在秋冰成派人让陈大夫过去,是祝兰台出了什么事了吗?难道秋冰成对祝兰台动了刑,伤了祝兰台,怕祝兰台撑不到日落之前等他说出财物所在,所以才找陈大夫去给祝兰台医治的吗?还是……
一连串的假设让凤崇几乎忍不住冲出去将那些看守的贼匪全部打倒,然后冲进刑室去将祝兰台抢回来。
这一刻,凤崇才体会到了深深的挫败,就是因为他不够强大,所以祝兰台才会为了救随行的众人,送羊入虎口的不是吗……
陈大夫走过凤崇的身边,小声安慰道:“请老爷放心,我会尽一切所能救夫人的。”
在贼匪面前,凤崇一行人很注意保守他就是凤氏族长的秘密,从来不说什么“家主”或是“主母”的。
看着墙角一脸恐惧的胡冰、来喜,还有三个小孩子,凤崇只得忍下满心的焦虑和冲动,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陈大夫的身上。
当陈大夫被人绑去刑室,看到祝兰台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秋冰成反而不安地在旁边踱步的时候,很是惊讶,这眼前的情况太出乎他的预料了。陈大夫原本以为是祝兰台受了重伤,所以秋冰成才会派人“请”他过来的……
“寨主,陈大夫带过来了。”那押着陈大夫的贼匪将陈大夫往前一推,就在秋冰成的示意下静静离开,还顺手关上了门。
“你给她把脉。”秋冰成简单明了地吩咐道。
陈大夫一听,以为祝兰台是受了什么内伤,赶紧几步上前,将手指搭在祝兰台的脉搏上。蓦地,陈大夫瞪大了双眼,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虑地看着祝兰台。
见状,祝兰台心底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开口问道:“陈大夫,我真的……”
祝兰台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大夫忧喜掺半地截断话头:“是……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怀孕固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毕竟凤崇现在还只有凤新一个孩子,难免子息单薄;但是这个小生命在这个时候来到世上,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多久了?”没想到,最先激动地开口询问的不是孩子的母亲祝兰台,而是跟这件事毫不相干的秋冰成。
陈大夫愣了一下,才在祝兰台的示意下老实地回答道:“看样子,有月余了。”
秋冰成闻言站起来,有些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像是在思考什么极为严肃的问题。
祝兰台和陈大夫面面相觑,不知道秋冰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半晌,秋冰成终于停下脚步,喊进来几个小喽啰,吩咐道:“你们快速将她扶到夫人未出阁的时的闺房里,派人小心地伺候着。要是她肚子的胎儿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好看!”
那贼匪们相互看了一眼,为难地说:“可是,这山寨里根本就是没有丫鬟……”
祝兰台灵机一动,说:“我习惯了来喜伺候……”
祝兰台还没有说出请求放出来喜的话,秋冰成立刻爽快地指着祝兰台说:“你们先把她带到夫人的闺房,然后去囚室将那个什么来喜的带过去伺候着。”
立刻有人领命,小心地扶着祝兰台走出了刑室。
“至于你嘛,暂时就住在囚室,但是要每日去给你夫人请脉,小心地替她安胎。”秋冰成看了陈大夫一眼,然后冲手下的贼匪说:“你们先把他带去囚室,顺便将那个什么来喜的带去夫人的闺房伺候着。”
说完,秋冰成先一步离开,看样子是追随祝兰台而去了。
陈大夫则在贼匪的看下,回到了囚室。
一看见陈大夫,凤崇就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娘子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刑?伤得重不重?”
陈大夫还没有回答,就有人替陈埭酸溜溜地说:“你家娘子怎么样?她现在可是交了好运了!她如今得到了咱们寨主的青睐,如今正舒服地住着我们夫人做小姐时的闺房呢!”
凤崇闻言,双拳紧握,就要冲去,却被陈大夫拉住,用眼神安抚制止下来。
“谁是来喜,跟来伺候!”那贼匪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来喜一脸莫名其妙地站起来,看向唯一知情陈大夫。见陈大夫朝她摆手示意她安心,来喜才安抚好丈夫胡冰和双胞胎儿子胡富荣和胡富贵,忐忑不安地走出囚室。
“小心地伺候着夫人。”当来喜走过他身边时,陈大夫小声地吩咐。
来喜点点头,跟在那贼匪身后离开了囚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七章 恰似故人来
待到那贼匪带着来喜离开囚室之后,,陈大夫这才开口向凤崇解释道:“夫人有了身孕,是以秋寨主让夫人去于小姐的闺房休息。因为这山头上没有婢女,夫人又说她习惯了来喜伺候,所以秋寨主才派人来让来喜去伺候夫人。”
凤崇一怔,还没来得及消化新生儿的喜悦,就被秋冰成这异常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宁。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凤崇问陈大夫,他怎么也不能理解秋冰成的举动,为什么原本被秋冰成作为人质的祝兰台,会在被诊断出怀孕之后,就获得秋冰成的特殊照顾?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
“这个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见那秋寨主听说夫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之后,便十分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啊。”陈大夫也是一脸的不解。
就在凤崇心底忐忑不安的时候,有人“热心”地替他答疑解惑。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看守凤崇一行人的贼匪酸溜溜地说,“咱们寨主夫人可是这一带有名儿的带刺玫瑰,性子极强,甚有胆色,倒是跟你家那位为了大家挺身而出的夫人有点像。而且,当年咱们寨主夫人在那场瘟疫中丧生的时候,正好也怀着一两个月的身孕,咱们寨主当时可是每时每刻地数着日子,计算着自己当父亲的时间呢!
你家夫人不但性子像咱们的寨主夫人,就连怀了身孕也跟咱们寨主夫人丧生于瘟疫时相似,只怕是这熟悉的场景勾起了咱们寨主的回忆,所以才对尊夫人这么好。
依我看哪,你们怕是没有几天的活头咯……”
那人幸灾乐祸地说。
“为什么?”陈大夫不解,为什么祝兰台因为与那位早逝的于小姐相似而受到秋冰成的礼遇,就会让他们没有几天的活头。
“这还不清楚吗?”有人接了一句,半同情半得意地说,“你们那位夫人,很快就要成为咱们寨主新任的压寨夫人了!试问,有谁愿意将情敌留在自己身边?更何况咱们寨主自打那次瘟疫之后,性子很是古怪,不知道在你们临死之前会怎么折磨你们呢!”
陈大夫脸色倏忽一变,赶紧将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搂在怀里,似乎立刻就要失去他们一般。
凤新悄悄地走到凤崇身后,拿手攥住凤崇的衣襟,小声问:“爹,娘真的会跟我们分开吗?”
凤新的话像是一大颗正被层层剥开的洋葱,差一点就将凤崇压抑住的眼泪逗引出来。
“不会的,新儿!”凤崇弯下腰,抚摸着凤新的小脑袋,不知道是在安慰凤新,还是在说服他自己,“你娘不会有事的,她只是肚子里有了你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所以要暂时离开我们修养一会儿。”
凤新已经是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子了,又历经了安史之乱的风波,虽然有凤崇和祝兰台的细心保护,但又怎么不会因为童年的坎坷而过早地成熟?又怎么会不明白山贼哪里会那么好心,会因为他的母亲身怀六甲就对她特别照顾呢!
但是,凤新不但心智过早地成熟了,而且也是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小孩子,见凤崇说谎宽他的心,他便也做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附和着点了点头。
凤崇叹息一声,拍了拍凤新的肩膀,他现在只能祈祷,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会因为那位早已去世的跟祝兰台颇为相似的于小姐而暂时安全了。
祝兰台自打搬入于小姐的闺房住下之后,日子过得那是个舒服啊,有来喜小心伺候,有陈大夫日日请脉,还有一干贼匪保护,更享有整个清风寨所有财富,整个人就成了清风寨除了秋冰成之外的第二个主子。
但是,祝兰台也过得极不安生,因为她害怕哪天秋冰成没有耐心在等下去了,不等到凤崇供出那些所谓的财宝的藏身地,就把她给杀了。到那个时候,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因为顾虑这些,所以祝兰台无时无刻不利用有限的自由,去寻找逃脱的办法。
幸而秋冰成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但给了祝兰台特殊的照顾,还给了她很大的自由,甚至于照顾祝兰台的来喜也因为这份差事而获得了自由行走的权利。
祝兰台和来喜由每日来给祝兰台看诊的陈大夫处得知,这几天秋冰成没有再逼凤崇告知那些财宝的贮藏之地,也没有再去囚牢里骚扰凤崇他们,都松了一口气。据说秋冰成这段时间意外的消停,是因为他要带领着手下的一帮贼众忙着“打家劫舍”。
陈大夫也把秋冰成格外照顾祝兰台的原因大致跟祝兰台说了一遍,直说怕是因为现在的祝兰台像极了秋冰成当初的发妻于小姐,所以秋冰成才会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对祝兰台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呵护备至。
前情前景再现,只怕那种恰似故人来的感觉,让秋冰成孤独扭曲了近十年的心灵得到了慰藉。就像是整日里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偶然间看见一豆灯光,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一般,奉献出整个的自己虔诚守护。
得知秋冰成前后态度大反转的原因之后,祝兰台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一行人暂时保住的性命,忧的是不知道秋冰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对她的“好”又会维持到什么时候。
很快,祝兰台的不解就得到了解答,只不过这样的答案,让她觉得更为棘手。
祝兰台在前寨主夫人于小姐的闺房住到了第六天的时候,据说一直忙着打家劫舍的秋冰成终于露面了,还带着一大堆的孕妇营养品,看得祝兰台心里直发毛。
“这几天,过得还舒心吗?”秋冰成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问,言语动作里全是亲昵和热切。
“还好。”祝兰台一边谨慎地回答,一边悄悄挪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察觉到祝兰台的躲闪和防备,秋冰成心底不自觉地滑过一道心伤,心想,若是自己的妻子还在的话,肯定会亲热地扑向自己,而不是畏惧地躲开。
不管如何地相似,祝兰台终究是祝兰台,而不是自己那个性格泼辣却又心思细腻的妻子……
觉察到这一点,秋冰成自打那日在刑室发现祝兰台跟自己发妻相似后的欢喜陡然冷静下来,稍微撤离了一步,说:“你要是在屋子待得闷了,这山上倒是有不少好玩的去处,你不妨去看看。”
咦?这秋冰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祝兰台防备地看了秋冰成一眼,正想要拒绝,突然想起来,那些被凤崇派去忙碌的影卫近几日差不多也都该回来了,若是没有任何线索的话,只怕那些影卫再厉害,也要花费一段时日才找得到清风寨。
“是吗?我真的可以到处走走?”祝兰台一脸诚惶诚恐地问,努力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当然!”刚才因为祝兰台防备而涌起的心伤瞬间被欢喜代替,秋冰成一脸欣喜地说:“我对这山里的情形可算是了如指掌,哪里有好去处,再也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
言下之意,要是你想去玩的话,就找我当导游吧!
祝兰台自然是不会不懂秋冰成话里的暗示,也乐得让秋冰成带着她熟悉周围的环境,然后趁机给影卫留下一些求救的信号。
“如此,就劳烦秋寨主了。”祝兰台甚是欢喜和感激地说,看了一眼旁边焦急的来喜,祝兰台又问了一句:“请问,我可以带上来喜吗?我想让她带一些吃食什么的跟上,免得到了外边体力不济。”
“应该的!应该的!”秋冰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外走去:“那你们先慢慢准备着,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再来接你们。”
“那就不劳烦秋寨主了。”来喜笑道,“我会带着夫人和必需品到寨门口等寨主您的。”
见秋冰成住脚犹豫,祝兰台赶紧劝说道:“就是啊。这几日我一直待在屋子里,倒是很少看看山寨的情形,只怕将来秋寨主没时间屈尊替我带路时,我自己一个人在寨子里都会迷了路。”
原本听完来喜那句话之后,秋冰成下意识地以为来喜是有什么其他对他不利的打算。但是祝兰台此话一出,秋冰成立刻就放了心,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么说的也对!好,就这样吧,一会儿在山寨门口见!”
“秋寨主慢走。”祝兰台和来喜堆起满脸的微笑,欢送道。
秋冰成一走,祝兰台立刻拉着来喜到了内室,说:“凡是可以用来做记号的东西,统统都收起来带着。还有,一会儿找个人来领路,顺路打探一下山寨里的情形,争取近几日内只要影卫一回来,我们就能配合他们逃出去。”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祝兰台希望这一次的出游,是成功逃脱清风寨的一个伏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八章 此时此刻难为情
先前撞上秋冰成带领的贼匪并且被抓的时候,凤崇特意在被抓的地方给影卫留下了危险的信号,但是清风寨和周围的地形影卫们并不清楚,因此祝兰台打算趁着难得的出行机会,给影卫留下日后营救的线索。
“好的,主母!”来喜爽快地应下来,立刻手脚利落地收拾起一些“必需品”来。
自打来福给祝兰台下堕胎药的事暴露之后,来喜便一直在祝兰台身边伺候,为人锻炼得精明干练,是祝兰台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来,来喜又管理着一个家,人早就锻炼得稳重老练了。是以祝兰台一吩咐,来喜立刻就行动起来,很快就了很多适合做线索的材料,并且将这些材料隐秘地隐藏在一些食物和衣服中间。
收拾好之后,来喜出去找了一个老实一点的山贼来带路,跟祝兰台一路朝门口走着,一路故作漫不经心地打探着清风寨的各处布置和机关。
祝兰台和来喜在领路的贼匪的带领下走近清风寨门口的时候,大老远就看见秋冰成焦躁不安地等在那里,仿佛正陷情网的少年,因为佳人的“暧而不见”而苦恼焦急地“搔首踟蹰”一般。
一看到祝兰台的身影,秋冰成立刻收起心里的焦躁,欢喜地迎上来,伸手想要上前拦住祝兰台的肩膀,却在半途中改为挥手示意领路的贼匪先行离开。
“准备好了吗?”秋冰成关切地问,“是要走路,还是要骑马?又或者,我给你找一顶轿子来……”
秋冰成还没有说完,祝兰台就摆摆手,微笑道:“我想要好好地看看这里的湖光山色,就步行吧,正好这几日我在房间里都闷坏了,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似的。”
祝兰台原本只是为了方便给影卫留营救线索而随意找了个借口,谁知秋冰成却很是紧张的样子,几乎想要抓起祝兰台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祝兰台一番。
“那个陈大夫的医术不行吗?要不你怎么会觉得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待祝兰台回答,秋冰成立刻就焦急地接道,“不然我下山给你抓一个大夫来,那陈大夫既然那么不中用,让你地身日一日不如一日的,留着也没用,干脆砍了算了!我再给你找好大夫……”
祝兰台一听,就急了,赶紧说:“要是陈大夫不行的话,只怕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厉害的大夫了!”
“就是就是!”一听说要砍自己父亲的脑袋,来喜也急了,说:“除非是秋寨主您去皇宫里把御医给抓了回来,不然这世间还真的没有比我爹更厉害的大夫了!”
“御医?”秋冰成凝眉,竟然真的思索起来他去皇宫打劫御医的可能性来。
“我没事的!”怕耽误时间,祝兰台赶紧将话题岔开,“我不舒服是因为在屋子里闷得久了,以后多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秋冰成闻言,也收起到皇宫打劫御医的念头,笑道:“那以后我会多陪你出来看看的。你以前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不喜欢被拘在屋子里闷着,还说会把咱们的孩子闷坏闷傻的。”
祝兰台一怔,这秋冰成是把她当成他的发妻了……
之后,秋冰成带着祝兰台和来喜走遍了清风寨方圆十里的好去处,在他们两人赏花赏水的同时,来喜也趁机将给影卫的求救信号留在不同的地方。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地方的标志,最重指向的都是清风寨的方向。而秋冰成大约是真的把祝兰台当成是他的发妻于小姐了,一路上都很高兴,忙着伺候祝兰台,根本就没有留意来喜的举动。
当斜日西坠的时候,秋冰成让来喜先离开,带着祝兰台一个人来到了清风寨的最高处——瞭望楼的楼顶。
当晚霞染红了整个西边的天空,也将整个清风寨包裹在一层橘黄和金色交融的绚丽里的时候,秋冰成将目光放在那辽远的远方,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而后轻吐出一句话:“谢谢你。”
祝兰台一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说谢谢的话,也该是我谢谢秋寨主你才是。”祝兰台尴尬地笑笑,说,“是秋寨主的宽宏大量,才让我有机会饱览这霞光山色。怎么秋寨主反倒朝我道起谢来了,真是让人愧不敢受用。”
“你不是青青,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秋冰成依旧没有看向祝兰台,也没有再纠缠到底他和祝兰台之间是谁该感谢谁的问题,只是盯着那绚丽到有些嗜血的残忍的夕阳晚霞,呢喃道,“可是,我想青青,想的心里都发疼了,想的我一直不愿意面对青青和我们的孩儿早已离开尘世这件事。”
祝兰台一怔,心里无限感慨,即使是再凶悍蛮横的山贼,内心里都有温柔的一面。那个秋冰成心心念念的青青,应该就是他那不幸早逝的发妻,于小姐吧。
“我,我很抱歉。”祝兰台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有些真心了,觉得自己将秋冰成内心某个不愿意别人看见的角落,晾晒在太阳底下,让当事人再痛苦一次。
祝兰台想,大约秋冰成非常困难地勉强将爱妻于青青和他早逝的孩子封存在内心的某个角落里,用残忍和嗜血忘记孤独的痛苦,但是她的到来,她那跟于青青一样坚强的性子,还有同样怀有的身孕,生生地撕裂开了秋冰成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让秋冰成再一次被迫面对那些曾经他难以接受的过往吧。
“这不是你的错。”秋冰成朝后仰去,双手撑在楼顶上,仰面看向那辽远的天空,微眯起眼睛,语气竟然十分和善温柔地说:“我反而要感谢你,是你的到来,让我可以去正视那些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让我至于一直活在那些冰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日子里。”
祝兰台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样和善的秋冰成,便只有低头默然不语,双手在广袖的掩盖下,写写画画。
“我一直以为,有些事情是要我内心不接受,便可以在幻想里存留一辈子,就像是我跟青青那短暂的夫妻情缘,还有我们那可怜的没来及出世的孩子。”也不管祝兰台有没有在听,秋冰成压抑多年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急切地倾吐着:“我用打打杀杀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青青和还在还陪在我身边,我要为他们母子的衣食无忧而努力。”
夕阳给秋冰成身上度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竟然将他那崎岖不平到很是吓人的面庞变得柔和了许多,那柔和里流露出来的,是浓重的化不开的伤感。
祝兰台想,若是有一天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离开了人世,让凤崇再也找不见了,凤崇肯定也会急得发疯吧。
这么想着,祝兰台手下的动作不由地加快了。
“每晚入睡,我都不敢开灯,因为只有在黑暗里,我才能幻想,青青就躺在我身边,跟以前一样轻颦浅笑,或是乖张跋扈。”一滴泪,就这么顺着秋冰成的脸颊滑下,一路坎坷地流到了他的下巴处,然后在夕阳里闪动着金色,一路跌落在祝兰台有广袖掩盖着的手上,湿润一片,灼热一片。
心里陡然生出浓浓的同情来,祝兰台决定,若是日后影卫真的把他们救出去了,她会尽量饶秋冰成一命,不为别的,只为那一份深情,为了那一对苦命的母子。
“我也一直以为,青青和孩子是真的陪在我身边的,但是,”更多的眼泪滑下,秋冰成哽咽无声地哭泣片刻,猛地伸手抹去眼泪,很是激动地道,“但是你出现了,你让我看到了青青的影子,让我想起那些我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也让我看到了希望!见到你为大家挺身而出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是青青舍不得我一个人受苦,又回来找我了!青青!青青!我是多么地想你!”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秋冰成坐直身子,转头看向一脸惊慌地僵住的祝兰台。丝毫没有察觉祝兰台的手在广袖的遮掩正在慌忙地掩盖着什么,秋冰成双手握住祝兰台的肩头,有些激狂地说:“青青,既然你回来,那就永远都不要走了!我是怎么也不会放你走的!”
祝兰台身体僵住,半天没动,心想真秋冰成还真是爱妻成狂,所以才在明知她不是于青青的情况下,依旧不敢面对现实,硬是把她当成于青青,来慰藉他的妻子的相思之苦。
不知道该说什么,祝兰台只好沉默着,任由秋冰成一脸狂躁地看着她,深情无限。可是在秋冰成看不见的背后,祝兰台的双手丝毫没有停下来,努力地在楼顶上留下给影卫的清风寨的守卫重点和凤崇他们被囚禁的地方。
最多,祝兰台想,她一定要饶秋冰成一条命,看在秋冰成对亡妻的一片深情和因为于青青而特别优待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的份儿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十九章 为君舍命
但是很快,秋冰成的表现就让祝兰台彻底推翻自己的决定,对于秋冰成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是绝对不能手软的!不管秋冰成有多么地可怜的过去!
只见刚才还一脸温柔的秋冰成突然双眸里充满了狠厉和扭曲的快感,哈哈大笑起来,还十分狂傲地说:“哈哈,所以,我是怎么也不会你走的!你要代替青青,永远地留在这里!至于你的那位爱财如命,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他的财宝藏在哪里的夫君,就跟囚室里所有的人一起,永远地消失吧!”
浑身陡然紧绷,祝兰台拧眉怒道:“你疯了!竟然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我是疯了!”秋冰成哈哈大笑道,“早在青青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谁让你这么倒霉,这么地像青青,不论是性子还是怀了身孕都那么地像,还正好撞到了我们清风寨里!所以,就算是你的丈夫死了,就算是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全都死了,那也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为什么那么地像我的青青!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鸦被这笑声惊起,扑棱着翅膀划过天际,遮住了那最后一缕霞光。
“不过你放心,”秋冰成蓦地收住笑声,突然换了一副温柔的嘴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一脸愤怒的祝兰台,“处死他们的时候,我会让你在一旁看着的。我要你和他们永远都记住,害死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像极了青青的你!”
“疯子!”祝兰台要不是怕伤及了腹中的胎儿,真想抱着秋冰成一起从楼顶滚下去,跟他同归于尽。
“我刚才说过了,在青青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秋冰成狠厉地看了祝兰台一眼,如愿地感到祝兰台的颤栗,这才温柔地说着最残忍的话,“对了,我虽然疯了,但是不傻。至于你那小丫头留下的那些不知名的暗号,早就被我派人拆除了,所以,”秋冰成倾身凑到祝兰台的耳边,十分亲昵暧昧地说,“你就安心地留在这里吧,再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耻!”祝兰台愤怒地吼着,一边奋力推开秋冰成,宽大的衣袖拂过楼顶,楼顶上祝兰台刻下的那些深深浅浅的印迹便被广袖拂起的尘沙暂时遮掩住了。
“是吗?原来在你眼里,这就是无耻了。”秋冰成笑得阴森森的,一把搂住祝兰台的腰,说:“那一会儿我就让你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祝兰台身体一阵惊恐的颤栗,刚想要伸手推开秋冰成,秋冰成已经一手抓着绳子,一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从楼顶“嗖“的一声飞了下去。
一路打横抱着祝兰台,不管怀里的人儿如何的挣扎,秋冰成都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径直走向祝兰台一直住着的于青青的闺房。
秋冰成刚走近门口,就看到来喜和陈大夫正一脸焦急地在门口探首,一看见祝兰台被他胁迫,都傻了眼。
不管来喜和陈大夫的惊讶,秋冰成狠厉地瞪了他们一眼,说:“想要脑袋的,就马上给我离开!”说完,秋冰成径直带着祝兰台转进内室的卧房。
陈大夫和来喜父女对视一眼,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不过瞬间,陈大夫和来喜便很有默契地一起冲进内室,誓要与祝兰台共进退。
等到陈大夫和来喜冲进去的时候,祝兰台已经被秋冰成按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而秋冰成不知道弯腰低头的在捣鼓着什么,看得陈大夫和来喜父女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觉察到有人进来,被打断了兴致的秋冰成很是生气,暂时放过祝兰台,直起身子,头也没回地冷冷地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统统都给我出去!”
陈大夫听到秋冰成阴森森的话,老腿抖了抖,要不是有来喜扶着他,只怕他差点儿就因为站不稳当而跌倒在地了。
稳了稳心神,陈大夫鼓足勇气,尽量平静地说:“秋寨主,夫人还怀有身孕呢,这清风寨地处寒凉,邪风极易入体,尤其是夫人这样体虚的孕妇。若不每日替夫人把脉,按症悉心调养的话,只怕对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极为不利。还请秋寨主有什么事都先放了放,先让我替夫人诊了脉,确认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都安全无虞了再说。”
秋冰成直挺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停了一会儿才不甘愿地撤开身子,厉声喝道:“那还不快点上前给夫人诊治!”
陈大夫连连迭声地应了,慌忙走上前去,在秋冰成的监视之下在床榻边坐下。先用眼神示意躺在床上的祝兰台别担心,陈大夫一边像模像样地给祝兰台把脉,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替祝兰台逃脱秋冰成施虐的计策。
“怎么样?夫人还有少爷还好吗?”秋冰成沉不住气了,见陈大夫一直紧锁着眉头不言不语的,便语气很冲地开口问道。
陈大夫摇摇头,又摆摆手,示意秋冰成别打搅他,然后闭上眼睛,仿佛他从脉象里看到的问题十分严重棘手一般。
秋冰成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是对于自己的妻儿却很是关心,既然他下决心要把祝兰台当成于青青了,那自然也一定会像疼惜于青青一样地好好地待祝兰台。知道自己不通医理,而陈大夫也是难得的圣手仁心,秋冰成便只有按捺下满心的焦急,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陈大夫诊断的结果。
半晌,陈大夫才悠悠地开口道:“夫人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这种特殊时候,夫人劳累不得,生气不得,焦躁不得,不安不得……”在一大堆的“不得”之后,陈大夫这才鼓足了勇气,跟秋冰成对视,沉稳地说:“所以,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还是请秋寨主三思而后行,尽量避免发生此类事情。”
见秋冰成眼底怒色一闪而过,陈大夫赶紧加了一句:“这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和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果然,听见陈大夫这么说,秋冰成即将点燃的怒火刷的一下熄灭了,很是郑重地点点头,算是对陈大夫的许诺。
见秋冰成已经平静了下来,陈大夫悄悄离开床榻,给秋冰成留下思考的空间。
秋冰成蹲下来,趴在床边,跟躺在床上的祝兰台视线齐平,歉疚地说:“青青,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见祝兰台不理他,秋冰成立刻竖起三指保证道:“真的,我保证!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对待你的!青青,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躺在床上的祝兰台,心知秋冰成这次是一心一意地要把她当成逝去已久的于青青了,也不想再跟秋冰成纠缠,又加上心底有话要陈大夫带给凤崇,便转身面朝里睡去,声音无力地说:“我想休息了……”
秋冰成一听祝兰台愿意跟他说话,立刻连连答应下来,虽然眷恋不舍,但是也当即火速地离开了屋子。
秋冰成一离开,祝兰台就赶紧坐起身来,吩咐来喜关紧门窗,引陈大夫到僻静处说话。
“今天我跟来喜借故出去,原本是想给影卫留下营救的记号的。”祝兰台小声地对陈大夫说,“但是,秋冰成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还把那些记号给全部销毁了……”
“怎么会?!我留记号的时候他明明就没发现!”来喜焦急地截断祝兰台的话,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担忧,问道:“那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别担心。”祝兰台拍拍来喜,安慰道:“瞭望楼那里有我留下的记号,还洒了荧光粉在上面。瞭望楼因为近几日风沙大,上面掩盖着一层层厚厚的风沙,估计一时半会儿那些荧光字迹也很难被人发现。”
顿了顿,祝兰台又接着说:“昨天陈大夫无意间提起这几日会有大雨的事,我便在想,要是上天保佑,赶得巧儿的话,影卫们在大雨天赶到夫君留下的记号那里,就正好可以看到被雨水冲刷后闪着荧光的清风寨的至高点。那里还有我留下的清风寨防守的重点和囚室的位置,如果影卫看得到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把大家救出去了。”
祝兰台说完,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明白,要影卫在大降大雨的时候正好赶到凤崇当初留下的记号处,那几率是微乎其微。
“那主母您呢?”沉默了半晌,陈大夫开口问道:“主母刚才是说,影卫很快就能够把我们大家给救出去,那么主母您自己呢?”
祝兰台苦笑一声,说:“你刚才也看到了,那秋冰成压根儿是一心着了魔,一定要把我错认为于青青,将我困在这清风寨里陪他,他又怎么肯轻易放我离去?既然我暂时没办法离开了,倒不如趁机拖住他,给你们逃开的机会,也省得大家连去地狱都还要一起。”
陈大夫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那主母您认为,主公会同意您的计划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章 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
祝兰台呼吸一窒,只觉得陈大夫的问话像是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使自己艰难于呼吸视听。
良久,祝兰台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窗外那“保护”自己的贼匪,苦笑道:“同意不同意又如何?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因为不忍,就害了一群人吧。”
转头,祝兰台看着陈大夫认真地说:“只是请陈大夫转告夫君,不论将来凤家的主母会是谁,都请他好好地照顾新儿。”说完,祝兰台泣不成声。
“什么?!她真的跟你这样说?!”当陈大夫将祝兰台的话转达给凤崇的时候,凤崇说不清楚自己心底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自己被祝兰台抛弃了,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不但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竟然还需要她舍命保护自己!
“请你告诉娘子,我的妻子只会有一个,新儿的娘亲也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她!若是她不忍心我们父子从此孤独伶仃的话,那就请她好好地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关于出去的事,我自己会有办法的!”凤崇说的斩钉截铁。
“麻烦你告诉夫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以我的牺牲换取大家的生还,这是绝对值得的!”当陈大夫将凤崇的话转达给祝兰台的时候,祝兰台如此坚定地说。
“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当陈大夫再次将祝兰台的话转达给凤崇的时候,凤崇激动地说:“我不能保护她免于秋冰成的囚禁就已经愧疚万分了,怎么还能让她为我牺牲?陈大夫,麻烦你转达娘子,就说,不论何时,我都会站在她的前方,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挥开刀枪剑戟!不管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
就这样,在最艰难的时候,陈大夫借由给祝兰台看诊的机会,替凤崇和祝兰台之间相互传信,支撑着双方都要努力坚持到最后。
祝兰台自然是不知道凤崇为了让所有的人都成功地逃出去做了哪些准备,因此每一次她都抱定了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决心,跟秋冰成虚与委蛇。
还好秋冰成对于亡妻于青青爱入骨髓,从来不舍得让于青青受一点点的委屈,既然他已然将祝兰台当成了于青青的替身,那自然也就将对于青青的那一份守护之情多多少少地转移到了祝兰台的身上。因此秋冰成不但没有为难祝兰台,反而对祝兰台更加呵护备至。
祝兰台不是没有想过趁机让秋冰成放了囚室里的大家,但是每每提及“囚室”二字,秋冰成便立刻就将满脸的春暖花开化作了冰封千尺。怕惹恼了秋冰成反而提前断送了大家的性命,祝兰台只得暂时忍下,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
有时候,时运这种事还真是说不准的,前段时间祝兰台还一直在哀叹他们一行人如此不幸,刚逃出成都那个虎狼窝,就被秋冰成抓到了个清风寨里;好不容易她跟来喜可以出去放风,将记号留在必经的路上,谁知却全被秋冰成识破,还给全部清除了……
可是,转眼间一场大雨伴随着降临的夜幕落下,当影卫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祝兰台惊叹,好运这种事,该来了还真是挡不住!
祝兰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影卫将她安全送达到了凤崇的身边的时候,想起前段时间的被囚生活,她这才觉得后怕。也不顾得旁人在一边看着,祝兰台扑到凤崇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她一直没有她想象中的坚强,而凤崇,也没有她想象中可以轻易放弃。这一刻,祝兰台感念凤崇的坚持,是因为凤崇不但坚持不肯牺牲她,而且还一直让陈大夫鼓励她,所以她现在才有机会站在这里,偎依在凤崇怀里。
祝兰台的哭喊声和雷雨声混在一起,深深地扎进秋冰成的心里。
“青青!青青!你是我的!你为什么要扑进他的怀里?!青青!我的青青!”
身后传来秋冰成撕心裂肺的呼喊,祝兰台一回头,这才发现,影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制服了秋冰成,将他五花大绑地绑在清风寨大院的木桩子上。雨水顺着秋冰成扭曲的面庞留下,滴在地上汇成溪流,流向远处的低洼处,积蓄成了小小的水潭。
“她不是于青青。”凤崇冷然道,“而像你这样丧心病狂的人,不但不配拥有她,只怕也不配拥有于青青!”
凤崇的话像是一把利剑扎进秋冰成的心里,只见秋冰成原本就扭曲成一团的脸孔突然变得更加狰狞。
秋冰成一边奋力地扭动着被绳子绑住的身体,一边声色俱厉地说:“你是哪根葱哪根蒜?敢这这里胡说八道!谁说我配不上青青的?!谁说我配不上青青的?!你这个混蛋!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大卸八块!你这个混蛋……”
不管秋冰成怎样地咒骂,凤崇丝毫没有动怒,只是悲悯地看着跪在地上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睛的秋冰成,冷然道:“我胡说八道?秋冰成,那只是你一直在欺骗你自己而已!于青青为什么会在瘟疫中死去,你那未出世的孩儿为什么没能见到这世间的日出,难道这些你自己不清楚吗?”
凤崇的话让秋冰成更加狂躁起来,只见秋冰成痛苦地倒在地上,整个人扭曲成一团,嘴里不知道是在咒骂凤崇,还是在懊悔自己。
祝兰台莫名其妙,悄声问道:“那于青青,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崇低头看向怀里的祝兰台,一时间悲喜和恐惧交加。顾不得回答祝兰台的问话,凤崇一把抱起祝兰台,咬牙切齿道:“在关心别人之前,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向我解释吧!”
说完,扔掉手中的雨伞,凤崇打横抱着惊呼的祝兰台,顶着雨水大踏步地朝屋子里走去。
“啊!我不要!”
“你这坏蛋!放开我啦!你要干什么!”
“啊——”
“人家怀着孕呢!说过了不要!”
“唔唔唔,嗯嗯嗯……”
@#¥%……
等在外面的人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笑声,来喜还特意捂住凤新的双耳,将他带到了僻静的地方,隔绝那些引人遐思的娇呼。其他人则一边忍着笑意将秋冰成及其心腹关押起来,一边为明早的出行打算。
而房间里,凤崇费了老大的劲儿,甚至卑鄙地用自己的双唇堵住祝兰台反抗娇呼的双唇,终于将祝兰台浑身给剥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换上影卫从秋冰成处拿回的包袱里的祝兰台自己的衣服。
看着收拾停当的祝兰台恢复原来的样子,凤崇满意地点点头,说:“还是穿上咱们自己的衣服好看!”
祝兰台心底一甜,正要跟凤崇开句玩笑,谁知一抬头,就见凤崇两眼蓄满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心底一惊,祝兰台还没想出来怎么安慰凤崇,整个人就被凤崇一把抱在怀里,搂得紧紧的。
“还好,还好你还在……”凤崇泣不成声。
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滑入自己的脖子,祝兰台心底一酸,反手抱紧凤崇,将头深埋凤崇那宽厚的胸膛里。
半晌,凤崇呢喃道:“或许,我应该庆幸,秋冰成平日里的作威作福早就得罪了他手下的那些贼匪,所以我才能将他们逐一收买,为我们效力。要不是他们的投诚,影卫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祝兰台一怔,稍稍撤离开凤崇的怀抱,低着头,一边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一边有些失落地问:“那就说,即使没有天降大雨冲刷去灰尘,露出我在瞭望楼留下的荧光粉,影卫也会跟向你投诚的那些人里应外合,成功解救我们脱险咯?”
凤崇呼吸一窒,半晌才尴尬地笑道:“娘子也不能这么说嘛,怎么说荧光粉确实指引了影卫清风寨的方向,让他们快速而准确地找到了清风寨并且赶了过来,只不过影卫没有去看你留在瞭望楼顶上的地图就是了……”
祝兰台:……
第二日,凤崇和祝兰台起床后正打算提审秋冰成,谁知他们还没出门,就有人急匆匆跑来报告,说是秋冰成昨夜咬舌自尽了。
等到凤崇和祝兰台赶到囚室的时候,伸手一探,秋冰成的尸体已经微凉僵硬了。
事已至此,清风寨的那些贼众自然是更加无后顾之忧地追随凤崇了,而秋冰成的那些心腹,虽然不甘愿追随凤崇,但也没有坚决要替秋冰成向凤崇报仇的意思就是了。
安葬了秋冰成,又遣散了那些不愿意追随凤崇的贼匪,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继续他们南征的旅途。
在路上,祝兰台终于知道了于青青死亡的真相:
十来年前的清明,一场瘟疫侵袭了清风寨所在的方圆百里的地方。而在那之前,清风寨发生了一件平常的小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一章 爱与恨的边缘
在那场瘟疫爆发之前,当时的于寨主正带着怀了两个月身孕的于青青,去后山给于青青的母亲扫墓。
临行前,于寨主已经将清风寨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自己的东床快婿——秋冰成,这实际上有故意锻造秋冰成的意思。清风寨的其他人也明白,若是秋冰成这次做的好的话,只怕于寨主和于青青一回来,这原本姓于的清风寨就要改姓秋了。
于青青随父亲于寨主给母亲扫完墓回来,路上突然想吃点酸的东西,而离着清风寨较远的梅庄盛产酸梅,驰名方圆百里。原本,于寨主是打算让手下的人去给于青青买梅子(自从于青青怀了孕,于寨主便开始想要改变打家劫舍的生活,做个一个纯善良民,就当是为了他的宝贝外孙),而他则带着于青青先回清风寨的。但是,于青青说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到集市上好好地逛逛,因为她自打成亲以来,就一直闷在清风寨里,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于是,爱女心切、盼孙更切的于寨主便命人先去清风寨告知秋冰成一声,让秋冰成别担心,他和于青青去梅庄买酸梅,晚一点再回去。
谁知道在梅庄的时候,于寨主碰见了落草为寇之前的一个好友。故交好友多年未见,免不了多说几句,叙叙别后离情。这三言两语过后,两人便相邀着去梅庄有名的酒家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之间,于寨主一时没留意,便喝得是烂醉如泥。
既然如此,那当天返回清风寨是不可能的了。于青青思量一番,便在梅庄找了个客栈暂时住下,又派人赶回清风寨告知秋冰成一声,说是她和父亲明日再回去。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于寨主和于青青这还没有起床呢,昨日找于寨主喝酒的那个旧友,就带了一大帮的于寨主的故交好友过来,相拥着朝附近的酒家走去……
结果于寨主自然又是如前一日一样烂醉如泥……
……
于是,一日推一日的,眨眼间于青青和父亲已经在梅庄耽搁了四五日的光阴了。
终于,跟所有的好友把酒言欢之后,在早就等着夫妻相见等得心急的于青青的催促下,于寨主带着于青青、自己留在身边的四个心腹和一大车于青青喜欢的酸梅,浩浩荡荡地朝清风寨进发了。
谁知,刚出梅庄没多远,就有官府的官差追了上来。
刚开始,一看那两个赭衣皂靴的官差,于寨主还以为是他山贼的身份被揭穿了呢,很是紧张地将于青青护在身后,随时准备着一场恶战。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梅庄出了事。
原来梅庄有人出门远行,回来的时候见有人赶着一大堆的牲口朝山谷里走,将牲口们困在事先挖好的大坑里,然后那人便到旁边的树林里去拾柴火。于是梅庄的那人便趁机偷偷地将牲口们全部都给牵了出来,然后立刻脚底抹油地就给溜了。
那梅庄的人得了大便宜心里很是高兴,根本就没有想到好好的怎么会有人将牲口给赶到地洞里,还一副做贼心虚,准备捡柴火放火烧毁的样子。
一路上,那些牲口有不少相继死去。那梅庄的人舍不得丢,便将死亡的牲口放在活着的牲口的背上,一路给驼回了梅庄自己的家里,准备宰杀了来卖肉。
可是,那人回到家之后便开始高烧不退,皮肤也红肿一片,甚至出现了溃烂的迹象,找了好几个大夫也不中用。他家里的人一着急,便上官府请官老爷家的私家大夫,那个名满梅庄的圣手神医。
那官老爷的私家大夫一听那人的情况不同寻常,便赶紧前去诊治。没想到结果竟然诊断出来,那人患了瘟疫,而瘟疫的源头,便是那人偷牵回来的那些牲口。
原来,那些牲口发了瘟疫,所以它们的主人才想趁早偷偷地把它们都给焚烧了,免得传播了出去,他还要吃牢饭。谁知,梅庄的那人贪便宜,不管不问真实的情况,就偷偷地人家的牲口给偷了回来。
那官老爷家的私人大夫迅速地将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官老爷,所以衙门里才立刻派官差隔离那发瘟疫的一家人,并且派官差到处盘查,看瘟疫有没有传染出去。
那于寨主一听,心里就紧张起来,要是他和身边的人被请去官府做隔离,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劫匪的身份就暴露,那不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吗?他活了这么大年纪,成年在刀口上讨生活,倒是早就看淡了生死,可是到那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要怎么办?自己那未出世的宝贝外孙要怎么办?
于是,于寨主说谎骗那些官差,说是他不过是今天刚到梅庄,买了一车酸梅而已,并未在梅庄见过什么人,肯定没有染上瘟疫。
那些官差估计也是盘查得累极了,听于寨主这么说,也没有再过多地盘问,直接就放于寨主一行人六个人离开,接着走去下一家盘查了。
于是,于寨主带着于青青等人,火速地离开了梅庄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于寨主和于青青一行人走得再快,也没有瘟疫的消息传得快!
等到于寨主和于青青赶到清风寨的时候,却发现清风寨大门紧闭,整个寨子里都铺满了生石灰。
喊了好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火爆脾气的于寨主怒了,直接命人抽刀砍门。这刚砍了几下,就见秋冰成带着一帮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早就等得体力透支的于青青,一见丈夫秋冰成赶过来,就赶紧朝秋冰成挥手微笑道:“夫君,快点来开门!”
谁知,等待着他们不是清风寨大门的敞开,而是秋冰成带着清风寨一群贼众的驱赶。
“快点离开,别把瘟疫传染给我们!”
“寨主,对不起了,但是我们也不想死……”
“离开!离开!”
……
哄闹的人声中,于青青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冰凉,那种由心底透出来的寒气,瞬间弥漫全身,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
目光穿过哄闹的人群,于青青直直地盯着那个一脸大义灭亲的人,不敢相信前不久还在跟自己山盟海誓的夫君,如今竟然如此翻脸无情。
于寨主也很是气愤,火爆脾气一上来,就要带人冲进去。但是显然,以五敌上百,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怀孕的女儿,于寨主的胜算微乎其微。
眼见着秋冰成率领的众人就要将箭支射过来,于青青冷然止住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头也不回地奔下山去。见自己的女儿都离开了,于寨主自然也不会留下,便带着自己仅有的几个心腹,一路焦急地追了过去。
瘟疫很快蔓延开来,没有了清风寨的保护,再加上对秋冰成的怨愤,于青青当天就病倒了,高烧不退。而此时,瘟疫正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开来,于寨主根本不敢带着自己宝贝女儿以身犯险,去山下找大夫。
停了一两日,见于青青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于寨主一狠心,将女儿交托给自己身边仅有的四个心腹,决定自己一个人下山替于青青请大夫。
于青青不放心,便只留下三个人保护自己,强迫于寨主带了一个侍从好有个照应。
然后于寨主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包括那个随去的心腹。
几日后,于青青终于因为疾病久缠身不去,带着腹中两个月余的孩子,还有对秋冰成一腔的怨愤,离开了人世。
于青青去世之后,于寨主留下来照顾她的那三个心腹好好地安葬了她之后,便一起下山去找于寨主。到了山下一打听才知道,于寨主和跟随他的那个心腹早就丧生于瘟疫中了。
激愤的三人找上了清风寨,准备杀了秋冰成替于寨主和于青青报仇,但是却反遭秋冰成的杀害。
于是,秋冰成便以为这清风寨便彻底地成了他的天下,作威作福起来。怕手下的人不服,秋冰成便以丧妻丧子之痛为借口,每日以泪洗面,借由心情不好惩罚那些有异心的人。
也许是装久了,秋冰成竟然真的还是怀念起跟于青青在一起的那短暂而美好的时光来,渐渐地陷入了原本是自己故意编织来骗人的疼痛和懊悔里。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于青青去世不久,山下的瘟疫终于侵入了清风寨。
那是一个恐怖的梦魇,清风寨一夜之间死伤大半,而秋冰成虽然勉强捡回了性命,一张脸却生生地给毁了。从此,秋冰成的生活彻底跌入一片黑暗之中,原本用来欺骗世人的他对亡妻于青青彻骨的思念,此刻,竟成了秋冰成内心唯一的救赎……
……
很多年后,秋冰成恰巧掳劫了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也知道了他抓的是洛阳鼎鼎有名的富户凤氏一族的人。于是,秋冰成便以一日杀一人胁迫凤崇说出他的财富所藏之地。
囚室里,那个甚有胆色的女子朝前一站,挺身而出道:“不用抓了,我跟你们出去。”
那一瞬间,秋冰成只觉得自己被黑暗控制了很久的心灵,终于出现了一缕霞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二章 久别重逢
有了清风寨一干投诚的山匪们的保驾护航,凤崇和祝兰台接下来的南行之路顺利了许多。虽然路上风餐露宿依旧免不了,也碰到过不少的强匪拦路,还要躲避当地的官府盘查,但是比之之前被秋冰成关在清风寨若干天,算得上一帆风顺了。
祝兰台也是在后来的接触中才渐渐地明白,凤崇之所以可以收买秋冰成手下的清风寨众人,有一个人功不可没,那就是曾经因为于寨主在梅庄跟故交好友喝得烂醉如泥,而被于青青派遣去给秋冰成送信,说是当日不能赶回清风寨的人——于寨主在秋冰成的背叛和瘟疫的双重打击之下,唯一幸存的心腹——于猛。
于寨主一生有五个得力心腹,除了不幸死去的那四个人之外,瘟疫过后,便只剩下了于猛一人。
得知于寨主和于青青死亡的消息之后,于猛忍辱负重,一直在悄悄地联合那些不满于秋冰成的暴虐恣睢的同伴,暗地里筹谋着杀了秋冰成替于寨主和于青青报仇。凤崇的出现,给了于猛最合适的时机。
当于猛嘲弄地向凤崇解释完秋冰成对祝兰台特殊照顾的原因时,凤崇敏锐地抓住了当于猛谈起于青青时的怜惜和尊敬,还有谈起秋冰成时的愤怒和不屑。于是凤崇顺藤摸瓜,终于将十来年前的陈年旧账就厘清了。
之后,凤崇通过说服秋冰成,成功地利诱了一批早就不满秋冰成的残暴统治的山匪为他所用,并且在影卫的配合下迅速地制服了秋冰成,成功地逃离了攸关生死的危险。
入秋的时候,紧赶慢赶的,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番禹,打算跟慕容旦和凤来仪夫妇汇合。
船只刚由珠江乘船到番禹城内的时候,祝兰台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子紧张来。其实这么多年来,祝兰台对于凤来仪的事全是从凤崇口中听说的,因为姑苏与洛阳相去甚远,慕容家又家大业大的离不了人儿,所以自从出嫁之后,凤来仪鲜少回家探望。再加上凤在天和兰采儿常常出游在外,凤来仪回家的次数较之其他人更是少之又少。
是以,这是祝兰台第一次将要见到传闻中的大姑子凤来仪。
船只越接近码头,祝兰台就越紧张。
凤崇敏锐地察觉到了祝兰台的不安,心底轻笑起来,也不说破,只是一边低下头拍拍凤新的肩膀,一边说:“一会见了大姑妈和大姑父记得要问安,都是一家人,可别因为没见过就怕生。”
“嗯!”凤新重重地点点头,说:“我才不会怕生呢!咱们当初在浣花溪,我还不是很快就跟周围的本地小伙伴们混熟了!”说起自己“人来熟”的本事,凤新很是自信。
“嗯,新儿乖!真是个懂事勇敢的好孩子!”这是凤崇第一次,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跟凤新说话。
在几乎所有的男孩子眼中,父亲都是他们生活和奋斗的一个指向,总是希望将来自己可以如父亲一般伟大!能够获得父亲的夸赞,他们会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
现在的凤新,就觉得自己内心澎湃,虽然觉得面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微红,但是心里却甜丝丝的,跟喝了蜜糖的似的。
祝兰台看着眼前的父子俩互动甚好,知道凤崇是在暗示自己不需要紧张,不由地红了脸,轻咳几声,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凤来仪对于自己来说再陌生,那她也是跟凤崇血脉相连的姐姐,自己连公婆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紧张的,祝兰台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船只终于停在了码头,可是来迎接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的不是慕容旦和凤来仪夫妇,而是慕容家的管家莫伯和姑苏桑园的管事楠伯以及一干小厮。莫管家说是慕容旦和凤来仪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所以才派他们来给凤崇和祝兰台一行人拿行李,引路。
其实凤崇和祝兰台等人本来行李就很少,不过是几件子换洗的衣物和一些散碎的银子,就算是有,手底下有影卫和清风寨于猛带领的二十几位兄弟打帮手,也根本用不到特地要别人来帮忙拿行李。
看见了熟悉的楠伯,祝兰台一直紧张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不少,忙上前亲热地寒暄起来。
询问之下,凤崇和祝兰台才知道,原来当初黄志拒绝跟凤崇前往圣驾所幸的西蜀,是因为不放心楠伯一个人在长安,所以一离开凤崇等人,黄志就立刻带着妻子卫英,还有不愿意跟凤九仪的距离越来越短的凤博,一起找到了楠伯,稍事休整之后,便一起一路赶来番禺投奔凤来仪。
凤崇一行人或是骑上骏马,或是坐进马车,闲话间就到了慕容府上。
一下马车,楠伯就先带着凤崇和祝兰台还有凤新去客厅等待慕容旦和凤来仪,莫管家则负责将其他人引入客房安置好。
慕容府的建筑在外国客商较多的番禺并算不上不张扬,倒是很有些姑苏园林的味道,白白墙黑瓦,花木扶疏掩映,整个的一股温婉秀气的韵致。
凤崇和祝兰台没等多久,莫管家就进来,说是慕容旦和凤来仪一会儿就到,还说要给凤崇和祝兰台带来了惊喜。
凤崇和祝兰台闻言,都忍不住期待起来。
很快,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相携着走进屋子里来,一脸的微笑。
祝兰台见凤崇高兴地起身朝来人走去,便也忙跟着起身,乖巧地跟在凤崇的身后,朝来人行礼。
“姐夫,大姐。”凤崇微微一施礼,微笑道。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凤来仪比凤崇大了许多岁,但是看到凤来仪明显地早已步入中年的面庞,祝兰台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这位就是弟妹吧。”凤来仪朝祝兰台微笑着伸出手去,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看来爹娘没有骗我,这位弟妹果然是秀外慧中的美人儿呢!”
祝兰台面色一红,连说“姐姐谬赞了”。
“爹娘来过了?”凤崇惊讶地问,没想到自己那对闲云野鹤、逍遥自在的爹娘,竟然还会想到来探望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一脸斯文的慕容旦点点头,微笑道:“他们两位老人家早些年来过一次,说是想要看看番禺的奇珍异宝。但是后来爹娘说是他们想去长白山天池看什么怪物的,因此没住两日便离开了。”
凤崇和祝兰台不胜唏嘘,这对活宝爹娘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自由自在和世间那些奇奇怪怪的事物,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大姑父好,大姑妈好。”凤新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过来,脆声问好,乐得凤来仪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把将凤新揽在怀里,凤来仪高兴地说:“这是新儿吧!都长着么高了!我一直有事,竟然没有去看过我的大侄子,真是罪过!”
想到家里唯一的弟弟凤崇有了儿子,娘家香火有继,凤来仪竟然高兴到流出了眼泪,搂紧凤新不肯撒手,弄得一向独立坚强的凤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大姑妈别哭,新儿不生气的。”见凤来仪暂时没有撒手的意思,凤新只得板着一张小脸儿,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没有见到新儿的出生,不过大姑妈可以看到新儿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出生哦。”
凤来仪一怔,惊喜地看向祝兰台,问:“弟妹有了?”
祝兰台难为情地点点头,先睨了多话的儿子一眼以示警戒,这才微笑着看向凤来仪,一边抚摸着自己刚刚凸显的腹部,一边说说:“都有四个月了。”
一路上因为祝兰台怀了身孕,凤崇还特意放慢了脚程,怕走得太快伤害了祝兰台腹中的小宝宝。因此,这一路上才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那可真是太好了!”凤来仪高兴得像是她自己怀了孕一般,一把抓紧祝兰台的双手,只差没有毫无形象地手舞足蹈了。
“咳咳,”慕容旦见自己的妻子几乎得意忘形,忘记了门外还有人了,便轻咳几声,小声提点道:“你给阿弟和弟妹他们俩准备的惊喜还等在外面呢!”
凤来仪这才想起来,尴尬地笑着说了声“失态了”,整了整神色,这才拍手让等在门外的人进来。
随着凤来仪一拍掌,黄志和卫英夫妇扶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走了进来,而凤博正一脸激动地跟在他们的后面,早就忍不住冲凤崇挥手打招呼了。
“卫英!”祝兰台惊喜地喊了一声,下一刻却在看清那老人激动的面庞时,瞬间泪流满面。
“娘——”祝兰台哭喊着飞奔过去,一把抱住颤颤巍巍的母亲刘氏。
祝兰台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番禺看见自己挂心已久的母亲……
见人家母女俩有很多别情要诉,凤来仪便朝凤崇招招手,说:“阿弟,到书房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黄先生和凤博也一起来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三章 潜藏的危机
(祝亲们七夕快乐~o(n_n)o~)
凤崇深深地看了泣不成声的祝兰台一眼,心里明白现在还不是他这个女婿给岳母大人问安的时机,便点点头,牵了凤新的手,跟在慕容旦和凤来仪的身后悄悄地离开了。其他人见状,也都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卫英还体贴地将门掩上,让房间里久别的母女可以好好地说说话。
慕容旦和凤来仪带着凤崇黄志等人一路到了书房,宾主双方坐定之后,凤来仪这才笑道:“与其说是我要给阿弟一个惊喜,倒不如说是黄先生和凤博要给阿弟一个惊喜。”
凤崇看向一脸急欲倾吐的凤博,笑问道:“到底是什么惊喜?难不成是你们也把我爹娘也给请回来了?”
听凤崇玩笑的语气,知道凤崇以为众人是在哄他,凤博沉不住气,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和黄先生要献给主公的惊喜是,番禺的‘凤氏洋行’!”
凤崇一愣,而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莫不是在骗我吧?你们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大姐夫麾下效力吗?怎么弄出个‘凤氏洋行’来?”
凤崇以为,即使在这些年黄志和凤博在番禺闯出了大成就,那也该是隶属于慕容家的产业吧,即使没有冠上慕容家的名号,但也是绝对不会冠上“凤氏”的名号的。
“主公,其实我们从到到番禺开始,就在为你的到来做准备了,毕竟洛阳离着帝都太近,凤氏一族的利益关系又盘根错节的。那些留下的凤氏族人既然当初不愿意追随主公侍奉圣驾,那估计等到将来平定叛乱,主公再回洛阳,凤氏家主的地位只怕也是岌岌可危了。”见凤博焦急的样子,黄志微笑着代为回答道。
“对对对!”凤博一叠声地说:“黄先生认为,既然如此,那倒不如让主公来番禺大展拳脚,而且大小姐和大姑爷也在,有了慕容家的佐助,不愁主公会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到了番禺跟大小姐和大姑爷汇合之后,我们虽然要依靠慕容家的保护,但是所有的产业都是我们跟大小姐借的银钱自己置办起来的。所有的商号,一开始打出的就是‘凤氏’的名号。”
凤崇闻言一脸唏嘘不已,没想到自己如今比之当初这么落魄,却还有人早就细心地替他打算好了将来的出路。虽然黄志和凤博的这份好意凤崇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接受,但是他心底的感激却是如江天海涌一般。
“主公您也知道,原本凤家就有海上的生意,只是那些生意以前全部是由凤海天掌管而已。而且自从叛乱发生之后,凤海天一疯,凤家的海上商队没了主心骨,便自然而然地解散了。”黄志继续解释道:“这一次到了番禺,我联系了不少从前凤家的旧部,他们都表示愿意继续为主公效力。于是我把他们集中起来,到番禺继续做起从前的工作,等待主公来的时候,给主公一个惊喜!”
听完黄志的解释,凤崇激动万分,感念万分,他怎么想得到,曾经以为或许今世无缘再见的人不但再见了,还一直在为自己而奋斗着。而那些原本以为早就散去的凤家的旧部,竟然早就被黄志和凤博给集结了起来。
此恩之重,山高海阔。
凤崇站起来,走过去一手握住黄志,一手握住凤博,感动地说:“谢谢你们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但是,这样的厚礼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见黄志和凤博很是讶异的样子,凤崇解释道:“如今的‘凤氏洋行’是你们努力的成就,我不能就这样坐享其成。你们如今都有家有口的要照料,有一份自己的产业,总算是生活有了保障。”
凤崇先前由楠伯处得知,黄志如今已经是一双儿女的父亲了,而凤博也在几年前娶了当地的姑娘海明珠,前年刚诞下一个麟儿。有一份稳定的不小的产业,对于黄志和凤博来说,无疑是有了照顾全家的保障。
“难道跟着主公,主公会让我们全家都忍饥挨饿吗?”黄志笑问道,显然并不同意凤崇的想法。
“就是就是!”凤博帮腔道:“我们一直跟在主公身后,按主公的吩咐做事。要是‘凤氏洋行’交由我们自己管理的话,我们怎么可能做好?”
“咳咳咳!”黄志闻言猛一阵咳嗽,一个劲儿地朝凤博猛使眼色,但是凤博不但不明白他的意思,反而疑惑地问:“黄先生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我说错话了?”
不待黄志回答,凤博就自言自语地说:“我说错了吗?我们明明一直以来都在替主公效力啊,这样的话,‘凤氏洋行’交给我们自己怎么行?……”
黄志急得满头大汗,看着依旧嘀咕的凤博,不由地摇头叹息。
凤崇见到黄志和凤博两人之间的心无灵犀,不由地失声笑了出来,指着凤博问:“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西蜀,那‘凤氏洋行’一直都有谁掌管?”
“我和黄先生啊!”凤博依旧没能明白过来,诧异地看向凤崇,不知道凤崇为什么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黄志彻底放弃了,耷拉下双肩。
凤崇更大声地笑起来,问:“既然‘凤氏洋行’一直以来都是你们自己掌舵经营,那现在和未来有与没有我的掌舵,又有什么区别呢?”
凤博这才明白过来黄志刚才为什么阻止他,急得满头大汗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主公,这‘凤氏洋行’既然已经冠上了凤家的名号,那我们就断然没有再改弦易张的道理。”黄志坚决地说,见凤崇没有丝毫的动摇,劝解道:“主公是个生意人,应该知道用六年多来经营一个字号有多么地不容易。如今‘凤氏洋行’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货源和客户,大家也都认可了‘凤氏’,若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名为‘黄凤洋行’之类的招牌,只怕会影响生意,让进项清减不少。”
知道黄志说的在理,但是凤崇认为目前的“凤氏洋行”虽然挂的是凤氏的名号,但其实一直在努力的都是黄志和凤崇,他没有任何的资格坐享其成,所以,凤崇依旧是坚决地拒绝了。
“不管你们今天怎么劝我,我都不会接受‘凤氏洋行’的!”凤崇坚决地说,见黄志和凤博一脸的不赞同,又想要找借口劝服他,凤崇接着说道:“如果你们实在觉得换个招牌很影响生意的话,那可以一直冠着凤氏的名号,至于我,本来也就打算将以后的生意都换成别的字号。”
听凤崇说打算换别的字号做生意,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毕竟,身为凤氏一族的家主,凤崇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对全族的人产生着重大的影响,即使是在现在,凤氏一族七零八落的时候。
一个家族的族长,是一个家族的向心力之所在。要是连凤崇都放弃了“凤氏”的字号,那只怕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凤氏”很快就要烟消云散,被历史滚滚的尘沙所掩盖了……
“阿弟,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凤来仪见凤崇不像说笑,郑重起来,起身一叠声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知不知你自己是什么身份?爹娘知道这事儿吗?你……”
见凤崇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一旁的慕容旦拉了拉凤来仪的袖子,示意她安静下来等待凤崇的解释。
“大姐,你别着急,我既然已经决定这么做了,那就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慎重考量的。”凤崇安抚了一脸焦急的凤来仪,这才喟然长叹道:“我怕的是,‘凤氏’这个字号是深刻在某人的心里了……”
慕容旦是何等样的人物,虽然慕容家世代大多是富贵闲人,但是名门望族的跟不少权贵都交情甚好,因此对于朝廷内部的那些隐晦的事摸得很是清楚。听凤崇如此,慕容旦沉吟道:“你说的,不会是那人上人吧?”
凤来仪一听就急了,一下子站起来问:“阿弟你怎么惹上那样的人物了?!”
凤崇先安抚了凤来仪,才慢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先前凤海天为了夺取凤氏家主之位,勾结先帝弄了一批假药材陷害娘子。为了保住娘子,我只得答应了先帝的要求,每一项生意都由朝廷抽取一定的红利分成。”
顿了一下,凤崇才有些艰难地说:“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先帝怎么就拧上了娘子……”
凤崇虽然说得隐晦,但是众人也猜得出,风流成性的先帝,见了祝兰台这样性子出众的人物,不知道会死缠烂打,纠缠不清。
凤崇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没多久,战乱就发生了,而我们也暂时失去了先帝的消息。谁知,‘凤氏’刚在西蜀打出名号,就有人公然下战贴了。现在的上位者暗中掌管的‘京贵绸缎庄’,不但频频对‘凤氏’出手,垄断了西蜀丝绸的货源,而且还将矛头对准了娘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四章 进军海上
“可是,明明是先帝拧上了弟妹啊,怎么现在圣上会针对弟妹呢?”凤来仪急了,好不容易爹死了,怎么儿子又就缠上祝兰台了?
凤崇苦笑道:“他哪里是为了针对娘子,只怕是为了凤家的财富。”
虽然祝兰台在凤崇的心底极为珍贵,但还不至于让凤崇盲目地认为祝兰台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是所有男人的心之所向。再说了,早些年前,当李亨还在世的时候,一开始找上他,为得不也是图谋凤氏一族的家财嘛。现在的李豫,只怕也是为了稳固江山,想要将富庶的凤家收为己用吧。
只不过,李豫不好直接没收凤家的万贯家财,所以需要祝兰台这个媒介,逼着凤崇为了祝兰台而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
“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倒认为崇弟的话很有道理。”慕容旦沉吟道,“只不过,崇弟毕竟是凤氏一族的家主,若是贸然抛弃‘凤氏’的字号,或许曾经繁华了洛阳百年的凤家,从此就要被掩进历史的尘埃里了……”
凤来仪深为凤家的长女,此刻也是忧虑不安。
“这个倒不是问题。”凤崇微笑道,“早在浪弟打算回到洛阳的时候,我就打算好了。等浪弟在洛阳一站稳脚跟,我就把家主之位传于他,那样百年繁华的凤氏,便可以继续在洛阳继续发展先辈们留下的事业。”
乍一听凤崇竟然打算辞去家主之位,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其惊讶甚过刚才听闻凤崇打算放弃“凤氏”字号时。
“浪弟他那放荡不羁的性子,我只怕他难当此大任。”虽然出嫁后的女儿不宜再过问娘家的事,但凤来仪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毕竟此事关乎凤氏一族的未来。
“如今的浪弟已经今非昔比了,再加上有了清舞的辅佐,我想浪弟完全可以应付得来。”凤崇笑道,一边将清舞和凤舜的事解释给慕容旦和凤来仪听。慕容旦和凤来仪听完,唏嘘不已,不过心底已经认同了凤崇的想法。
“要是这样的话,那番禺的‘凤氏洋行’岂不是也要改名换姓了?”黄志思索了一会儿,说:“毕竟,那位执掌四海五湖,‘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要是真的想要查到番禺有个‘凤氏洋行’,也不是难事。”
“这个倒是不必了。”凤崇说,“原本咱们凤家就有洋行海运一项,如今浪弟又打算重振家威,换了家主,未必就要取消海运一项。而且,我估计那位也想不到我就在番禺,至少不会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这一路上,由西蜀至番禺,凤崇走得是小心翼翼,不留下一点自己南行的蛛丝马迹,他自信李豫想要找到他,需要不短的时间。
见黄志一脸的犹豫,凤崇又补上一句,“当然,其实‘凤氏洋行’本来就是你们兴办的,要改名换姓的,随便你们。而且或许,顺着慕容家这条线索,他会更快地找到我们。”
确实,名满天下的清流慕容世家,要像被人忽略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崇弟倒是无须担心。”慕容旦笑道,“我不隐瞒世人慕容家举家迁来番禺的消息,但是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你的讯息。那位即使再有本事,也不会从我这里打听得到一丁点儿你们的消息的。”
凤崇感激地朝慕容旦一拱手,道:“有劳姐夫了,今后少不得叨扰慕容家。”
慕容旦摆摆手,轻笑道:“客气了,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两家话。”
在慕容旦和凤崇说话的空当,黄志低头犹豫了很久,终于抬头坚定地说:“我不会给洋行更名换姓的!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了‘凤氏洋行’在番禺,估计那位也不会怀疑主公你藏到了这里。”
凤崇想想也对,便没有再反驳,毕竟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的资本跟李豫对抗,能晚一日被发现行踪就晚一日的好。
“我仔细想了想,我初来乍到的,对番禺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还要请姐夫和黄先生,还有凤博多加指点,尽快谋一条出路。”凤崇诚恳地说。
“如此也好。”凤来仪说,“毕竟如今你有新儿,弟妹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你手下又有一大帮要靠你吃饭的人,是要好好地打算一番。”
“说的对。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急在一时。”慕容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眼看着就要晌午了,先吃饭。吃晚饭,我们陪你去街上转转,再看看哪一行容易做一些。”
正说着呢,外面有小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厨娘打发她来问今日要安排多少饭菜,多少菜色。凤来仪想了想,把凤崇带来的人算了一算,便吩咐下去准备四桌,每桌二十道菜的备着。
因想到祝兰台还在前厅的偏室里跟刘氏谈话,不知道这会子母女俩谈好没有,便又遣了一个丫头过去察看。不久那丫头回话,说是祝兰台和刘氏已经走出了偏室,在前厅里等着大家呢。于是慕容旦和凤来仪便带着一干人众,去了前厅。
连着三日奔波,最终,凤崇决定进军海上,与南洋的一些岛国贸易往来,送瓷器和丝绸过去那些岛国以换取他们的土特产到番禺贩卖,以物以稀为贵而产生的差价为利润。
凤崇之所以选择海上贸易一块,一是因为黄志和凤博经营了六年的“凤氏洋行”专门负责中土与海外的贸易交换一块,从南洋岛国带回来的土特产不愁没有销路;二是因为清风寨由于猛带领的投靠凤崇的二十多人均是彪悍英勇,要让他们在番禺的码头做苦力挣生活是不大现实的,但是组成海上商队,却完全可以应付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人尽其才,最快地赚取钱财。
慕容旦和黄志听说了凤崇的决定,也觉得合适,便定了下来,至于船队的名称,暂且定为新海,既有万象更新之意,也将凤崇对凤新的期望包含了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下来,凤崇就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先拜托慕容旦找到专门的水师训练的武馆教授于猛及其带领的二十多人接受训练,等一切安置妥当,凤崇就开始着手买船。
对于凤崇的决定,祝兰台自然是支持的。不过因为祝兰台有孕在身,刘氏的身体也不好,凤崇也让祝兰台别过问生意上的事,安心在家里养胎,正好陪陪刘氏,教教凤新。
就这样,一直在生意上跟凤崇同进退的祝兰台,除了到藏书宝殿给凤崇取买船所需的费用之外,便彻彻底底地抛开了生意,在家里专心地做起了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凤新从出生开始,祝兰台对他的关爱并不少。不过祝兰台身为凤氏一族的当家主母,每日都有很多的事要忙,即使她有心好好地照顾凤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在很小的时候,凤新就常常表露出他对凤舜的羡慕,因为凤舜有一个把他当作宝贝一样珍惜的母亲——清舞。
闲在竹园里的每一刻,清舞都陪伴在凤舜的身边,教他读书习字,教他做人的道理。尽管凤舜因为顽皮挨了不少的打,也有被清舞关起来不准吃饭的时候,但是凤新打心眼里羡慕凤舜有一个可以时时陪伴着他的母亲。
到了西蜀之后,虽然祝兰台不需要照顾一个大家了,但是却要自食其力地去丁员外家做工挣钱讨生活,因此她陪伴凤新的时间也并没有比在洛阳的时候增加很多。
直到“凤氏绸缎庄”和“凤氏成衣店”在蜀地打出名号之后,祝兰台才算是相对闲了下了,有了更多的时间跟凤新相处,尽心尽责地做一个好母亲,在关心凤新生活小事的同时,也开始教习凤新课业。
可是,不久就有“京贵绸缎庄”在李豫的指使下打压“凤氏”,然后为了避难,凤崇和祝兰台就开始带着凤新前往番禺,路上又不幸地遇到了秋冰成的劫持,母子被迫分离……
所以直到现在,每日跟在祝兰台身边学习,在接受祝兰台照顾的同时,也顾看因为怀孕而身体虚弱的祝兰台,凤新才深刻地体会到,有一个能够时时刻刻陪伴自己的母亲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也因此,凤新比以前更加乖巧,下定决心要学好本领,回报祝兰台对他的关爱。
幸福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时光飞快。
眨眼,月余过去,在慕容旦和黄志与凤博的帮助下,凤崇终于搞定了海船的事,而于猛带领的一干手下也在武馆师傅的训练之下,很快就对于海上之事颇为熟悉了。
请陈大夫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凤崇在于猛带领的一批船员的簇拥下,一手牵着已经怀了五个多月身孕的祝兰台,一手牵着一脸少年老成的凤新,来到了码头前,在焕然一新的“新海号”前站定。
无数的鲜花由船头飘洒下来,看着“新海号”那喜气洋洋的彩绸,凤崇和祝兰台还有凤新接过下人递过来的三把剪刀,相互对视一眼,坚定地走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五章 孤岛的陷阱
“咔嚓”一声,彩绸剪开,“新海号”在凤崇、祝兰台和凤新一家三口殷切的目光里,开始了自己的处|女航行。
顺风顺水,“新海号”自打运营起,蒸蒸日上,不过四个月就跟周围的小岛国往来了两次,收获颇丰,差不多替凤崇赚回了本钱。而此时,祝兰台临盆的日期也越来越接近。
祝兰台的预产期是腊月中下旬,因为接近过年,凤崇本也没有打算亲自出海,甚至也没有再次出航的计划。谁知道十一月底的时候,南洋上一个小小的孤岛上派人来传信,说是他们最近收获了大批的上好的珍珠,怕搁久了被海盗盯上,以防夜长梦多,请求凤崇赶紧率领“新海号”来取。
凤崇曾经跟那个岛国做过两单生意,那里确实也盛产深海珍珠,而且来送信的人还是前两次跟他洽谈生意的当地翻译,因此凤崇并未怀疑什么。只是看着身子越来越重的祝兰台,凤崇心生不舍。
凤崇原本是打算直接让于猛带人去取的,但是那人说是当地的族长见刚获得的这批珍珠太珍贵,非要凤崇亲自押运不可。凤崇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这单生意,因为自打“新海号”航行以来,他一直在海上漂泊,很少看顾身怀六甲的祝兰台。
但是祝兰台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认为既然别人主动派人来洽谈生意,若是直接回绝了,不利于将来开拓更广阔的海上市场,于是便千方百计地劝服凤崇亲自押运。
凤崇无奈,算算日子,要是赶得快的话,说不定可以在祝兰台分娩的时候赶回来。于是特地带上了黄志和于猛两员悍将,凤崇交代他们,说是交易一成功,他就乘小船先行赶回来,将“新海号”留给黄志和于猛掌舵。
一个难得的风和日丽的冬日,凤崇辞别祝兰台,带着黄志和于猛登上了“新海号”,一路朝南洋上那个孤单的小岛国进发。
一到外海,凤崇就命令“新海号”全速前进,为了的是早一日谈拢这桩生意,然后早一点回到祝兰台的身边。祝兰台生育凤新的时候遭遇的凤海天设计的陷阱,差点身陷囹圄的事给凤崇留下了终生难以磨灭的伤痕。因此这一次,不亲自待在祝兰台的身边,陪着她分娩生产,凤崇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头两日天气很好,顺风顺水的,“新海号”一路前行,激起高高的水花。但是到了第三日,海上开始漂浮起一层淡淡的白雾,虽然不至于困住“新海号”,但是凤崇还是不得不命令减速前行。“新海号”在白雾里穿行了一日,凤崇也就忧心焦虑了一日。
所幸到了第四日,雾气开始逐渐消散,“新海号”又得以加速前行。
从凤崇走的那天起,祝兰台就开始数着日子盼望着凤崇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凤崇走了不到两日,祝兰台肚子里原本一直很温顺的孩子突然激烈地活动起来,像是等不及要出来一样,祝兰台真的担心凤崇会赶不上孩子的出生。而且说不清楚为什么,祝兰台内心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她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祝兰台并不是那种特别脆弱的女人,更不是软弱的母亲,即使在生凤新之前的差点身陷囹圄,都没能让她惊慌失措。可是现在,祝兰台每一日都过得有些提心吊胆。
祝兰台知道,这不单是因为怕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凤崇回来就出世,只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所幸有陈大夫的日日把脉安胎,还有凤来仪的软语劝慰,祝兰台虽然有些产前的焦虑症,但还不至于发狂起来。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腊月初八的时候,吃着碗里的腊八饭,祝兰台不由地抬头看向窗外,有些失神。
“娘,爹在船上估计也没有腊八饭吃吧,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一旁的凤新嘟哝一句,心底涌起了对父亲深深的思念。
凤新的话唤醒了失神的祝兰台,祝兰台伸手摸摸凤新的小脑袋,微笑道:“你爹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孤岛上了,等到他跟组长洽谈好生意上的事,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凤新又小声地抱怨几句,埋头吃起碗里的饭来。
祝兰台将目光投向那辽远的东南方向,凝神伫立。
祝兰台猜得没错,凤崇确实已经到了孤岛上了,也确实在跟当地的族长说话,只不过凤崇不是在跟族长谈论生意上的事,而是在商量逃跑的计策。
早上的时候,“新海号”一抵达孤岛,凤崇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朝孤岛人聚居的地方奔去,能早一日谈好生意回番禺,就早一日的好。
可是刚下船没几步,凤崇就觉察到了孤岛上的不对劲儿,因为整座孤岛上一个人也没有。就在凤崇准备返回“新海号”的那一刹那,原本跟在凤崇身后的当地翻译突然一下跳起来,猛地一下将凤崇扑到在沙滩上。紧接着,旁边的椰树上唰唰地跳下一群海盗,在凤崇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用网纱绑紧他,并且敲晕了他。
原本还没来得及下船的黄志和于猛见状,知道这个时候要把已经抛锚的“新海号”驶进海里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忍痛舍弃“新海号”,带领着船上的一批船员,黄志和于猛迅速地逃离海盗的包围圈,窜进旁边茂密的丛林里,很快地消失不见了。
那群海盗领头的海盗头子唔哩哇啦地说了一遍,很快就一小纵队的海盗无声地潜进丛林里,而那海盗头子看了一眼被敲晕的凤崇,一挥手,立刻有人架起凤崇,跟随在海盗头子的身后,朝孤岛当地土著聚居的寨子里走去。
凤崇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一个小木屋里了,对面坐的还有一位眼熟的老者。由于天色已暗,只有一个小窗户的小木屋更显得阒寂黑暗,因此凤崇看了老半天才认出来那老者正是本地土著的族长。
借着微弱的光线,凤崇扫视了这间大约有四平米的小房间,入目的全是厚厚的木板,除了紧锁的门,便只有一个凿空了木板做成的小窗户,大小仅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通过。
凤崇张了张口,觉得嗓子分外干涩,弄了点唾沫润喉,才觉得舒服一点。
用当地的土著语言跟老族长问了好,凤崇连说带比划地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被敲晕了关进来,又为什么老族长也在。
那老族长沉静地看了凤崇一眼,唔哩哇啦地说了一大通,凤崇勉强听出几个断续的词语,然后结合自己的遭遇,拼凑出大致的意思来。
大约是“新海号”的船员都十分彪悍,让那些海盗不但无力可图,还因此而失去了好几次掳劫南洋海岛的机会。于是,几支海盗队伍为了共同的利益联合起来,先是占领了寨子,然后又逼人去给凤崇假传讯息,用大批的上好珍珠引诱凤崇上当。
凤崇听罢叹息,原以为舍弃了“凤氏”商号可以暂得安宁,躲过李豫的追查,没想到却惹上了另一桩麻烦。想到自己今日身陷陷阱,不知道怎么逃脱出去,那往后在海上讨生活,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大麻烦呢。
仔细思量之下,凤崇决定逃出去之后,要尽快将凤氏家主之位传给凤浪,不然哪天他突遇不幸,失了主心骨的凤氏一族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的时候,小木屋的们终于被打开了。先进来的是一个提灯地海盗,然后进来的是押着当地翻译的海盗头子。
那当地翻译一进来,就一下子跪倒在族长面前,乞求族长的原谅,说他也是为了族人,那些海盗威胁他说,若是他不去欺骗凤崇的话,那整个寨子的人就都没命了。
那老族长喟然长叹一声,便又如入定的老僧一般,寂然不语,一脸悲悯。
那海盗头子可没有时间跟他们磨蹭,对着那当地翻译唔哩哇啦地说了一通。那当地翻译听完,一脸为难和歉疚地朝凤崇解释道:“凤老板,他说要您交出‘新海号’,还有您所有的财产,并且让您答应永远不再阻扰他们劫掠,他们就会放你回去……”
凤崇轻笑一声,不答反问:“要是我真的不阻挠他们劫掠,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命运吧……”
那当地翻译脸色一白,低下头去,他明白,要不是凤崇的话,别说是他了,只怕孤岛上他的所有族人,此刻都已经在黄泉地府聚首了。
说起凤崇和孤岛的缘分,也是起源于凤崇对孤岛的仗义相助。有一次凤崇率领“新海号”广泛结交南洋小岛国的时候,正巧碰上海盗劫掠孤岛,于是凤崇带领“新海号”的全体船员,跟海盗们斗智斗勇,终于解救了孤岛和孤岛的当地居民。也因此,凤崇和孤岛之间结成了稳定的生意伙伴的关系。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初当地翻译被迫到番禺给凤崇假传口信的时候,凤崇才没有怀疑,轻易地就上了海盗们的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六章 鏖战急
那海盗头子见凤崇没答应,顿时怒了,唔哩哇啦地又说了一通,还拔出了刀。那当地翻译见状,一下挡在海盗头面前,一边替凤崇说情,一边保证说是他会劝服凤崇的。
海盗头子拔刀也不过是为了威胁凤崇,见当地翻译求情,便骂骂咧咧地咒骂一阵,离开小木屋,关紧了门,派人在木屋外面严密把守。
“凤老板,对不起您的是我,您要怪就怪我一个人吧。”那当地翻译泣不成声。
凤崇摆摆手,有些嘲弄地说:“怪你又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办法逃出去!”
那当地翻译一听,顿时一脸希冀地问:“凤老板是不是已经想出了什么办法?”因为凤崇曾经从海盗的手里解救过他们,因此当地翻译对凤崇甚是信赖。
“办法暂时还没有。”见那当地翻译一脸的失望,凤崇解释道:“我们如今是困兽,再怎么挣扎也不可能凭借我们三个人的力量逃出去。不过,要是加上‘新海号’的所有船员和寨子里所有的人,那到底鹿死谁手,结果可就未为可知了。”
这一刻,凤崇分外庆幸,他在出发的时候为了早一日赶回祝兰台身边,特地带上了黄志这个厉害地帮手!
一听有希望,那当地翻译立刻一脸立军令状的样子,保证道:“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凤老板不妨直说!只要能够救族里的人和凤老板,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崇点点头,说:“这两日我会尽量地拖着海盗,你要尽量利用所有能够自由行动的时间,悄悄地组织起寨子里的人,并且想办法把我被关在这里的消息传递给‘新海号’的任何一个船员。还有,这木屋周围和整个孤岛的详细地形,你要详细地跟我说一遍,并且尽力传递给‘新海号’的船员。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就一起发难,一举赶走那些海盗!”
那当地翻译连连点头,将凤崇交给他的计策一一记在心里之后,又开始向凤崇讲解起孤岛的详细地形来。
不知道那当地翻译怎么跟海盗头子说的,反正那海盗头子没有短少凤崇和老族长的饮食用水,也很少为难他们。
在当地翻译忙着联合寨子里的人和传递消息给黄志他们的时候,凤崇就跟土著老族长靠着他那蹩脚的当地方言和比手画**流,不但由老族长那里得到了更多关于海盗和孤岛的消息,更由老族长那里得到了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得到了平心静气生活于世的箴言。
凤崇在小木屋里悠闲度日的时候,黄志和于猛却带着一帮人穿行在孤岛的丛林里,一边设置机关障碍,一边到处打听凤崇的消息。
“新海号”如今已经落在了海盗们的手里,要想救出凤崇之后再乘船离开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打败海盗,夺回孤岛。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当地翻译就发现了黄志和于猛一行人的行踪,便按照凤崇的吩咐,给他们留下了讯息,并且约定会谈地点。孤岛虽然不大,但是胜在丛林茂密,很易于隐秘,因此这也方便了黄志和于猛跟当地翻译商谈反击之事。
眼见着那海盗头子越来越没有耐心,甚至已经派人清誉番禺给祝兰台传信,说是不交出凤家的全部家财的话,就砍了凤崇的人头给祝兰台寄回去。凤崇终于忍不住了,派那当地翻译传话给黄志和于猛,当晚就里应外合,赶走海盗。因为凤崇很担心,以祝兰台现在虚弱的重身子,要是看不到他及时安好地赶回去的话,祝兰台会吃不消的……
入夜时分,整个孤岛陷入了沉寂之中,只有呜咽的海风和海浪拍打崖岸的声音。凤崇利用老族长生病而幌子,跟守卫的海盗讨价还价了老半天,终于骗开了小木门的大门。待到那看守的海盗一开门探进头来,躲在门后的凤崇立刻一记回旋踢对准海盗的脖子处的动脉踢过去,直接将那海盗送到了阴曹地府报到。
将老族长在小木屋里安置好,凤崇快速地窜进丛林,引开那些闻讯赶来的海盗。一边在树林里左躲右闪,凤崇一边回头计算着海盗的数量,加上那领队的海盗头子,约莫有三十多人的样子。
凤崇想,看样子,大约看守孤岛土著的海盗所剩无几了,只要那当地翻译配合得当的话,完全可以将寨子里的人全部救出来。凤崇很清楚,自己现在任务就是将海盗们引入黄志和于猛等人提前布置好的机关陷阱里,趁机剿灭海盗的主力。
但是毕竟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小木屋里好几天了,凤崇奔跑了一段路程,就觉得有些疲惫,而身后的海盗们也越来越近了。想到祝兰台现在可能正在番禺,因为接到海盗们的勒索而惶恐不安着,凤崇一咬牙,加快了脚步,朝黄志和于猛事先设定的陷阱里奔去。
因为怕海盗们发现他的意图,凤崇还特地绕了个大圈子,才将海盗们引入到处都是陷阱和机关的林子里。凤崇对于林子里的陷阱并不十分清楚,因此逃的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因为他担心自己还没被海盗们抓住呢,就先被己方的陷阱害死。
凭借着当地翻译的转述,还有黄志托当地翻译交给他的简易的图示,凤崇小心翼翼地或避开陷阱,或从陷阱上掠过,一步一步地将海盗们引向死亡之地。
或许是上天眷顾,让那些海盗的脑子里都装满了浆糊,在最初的几个海盗掉入陷阱中招之后,那海盗头子像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或是被气糊涂了一般,趁着凤崇在陷阱里脚步放慢了下来,疯一般冲向凤崇。
愤怒,向来是兵家之大忌,更何况那海盗头子还愤怒到完全失去了理智。
于是,很轻易的,凤崇就利用事先设置的陷阱消灭了十来个海盗,容易到连凤崇还有躲在暗处的黄志和于猛等人都十分惊讶。
等到自己的人失去将近一半的时候,那海盗头子才像是突然睡醒了一般,喝住手下的人,唔哩哇啦地说了一通,接下来那些海盗下属就跟他,步步紧跟着凤崇先前踩过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再中招掉入陷阱的。
躲在暗处的黄志低声咒骂一声,看向身旁的于猛,示意接下来要硬碰硬了。于猛了然地点头,两只放在唇边,撮起唇,吹起一声尖锐而嘹亮的口号。
那海盗们一听见密林里还有其他人在,顿时大惊,这才知道上了当,一时间都慌了手脚,到处乱窜。密林里随之射出一阵箭雨,更是让海盗们惊慌不已,在抱头逃窜的时候,又有几个海盗不幸跌入陷阱中招。
到底是常年在刀口上走日子的人,那海盗头子一声厉喝,顿时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下来。只听那海盗头子一声令下,所有的海盗都嗖嗖地爬上离自己最近的大树,将自己掩蔽在茂密的树叶儿之间。
凤崇见此,心底大呼一声“糟糕”,迅速地将扯起身边的藤蔓,几个来回足尖儿点树之后,就隐没在密林里,消失不见了。
那躲在树冠里的海盗头子直到此刻,才惊悟凤崇不但指挥有度,而且他本身就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因此,冷静思索之后,海盗头子命令所有海盗原地待命,利用身在高处的优势,先查探清楚敌情再行行动。
躲在树下灌木丛里的黄志和于猛等人见此也不敢妄动,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敌方先行动。
一上一下,就这样形成了僵持。
同样藏身在树冠里的凤崇看着海上那轮越升越高的明月也开始着急起来,这都快腊月十五了,不知道祝兰台分娩没有,也不知道祝兰台是不是深夜临窗,痴痴期盼他的归来……
越想越心焦,眼见着黑夜迅速地沉寂下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来临,凤崇把心一横,悄悄地伸手攀援住身边的一根藤蔓,深吸一口气,绷直的脚尖儿猛地点了一下身后的树干,迅速地冲向海盗们隐匿的树冠。
等在树下的黄志和于猛见状,快速地做出判断,一声紧急令下,只见原本隐匿在灌木丛里的船员们手持弓箭,快速地跟在凤崇的身后,跟了上去。
在海上或许凤崇等人不是海盗们的对手,但是在陆上就不见得了。先不说凤崇和黄志了,单说于猛和其带领的部众以前都是清风寨的山匪,成天在山林间窜来窜去的,对于在山林里该怎么隐藏,该怎么进攻,都是一清二楚的!而且那些海盗们被凤崇借助藤蔓的攻势弄得露出了马脚,正好给了黄志和于猛等人以可乘之机!
是以,虽然最后的胜利也让凤崇一行人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终于擒获了全部的海盗!
先绑了海盗头子,凤崇又命人将剩余的小喽啰全部捆在一起,用一根绳子拉着,一起朝孤岛的寨子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十七章 大结局
(终于迎来了大结局,撒花撒花~o(n_n)o~)
原本凤崇是怕寨子里的人抵挡不住海盗们的进攻,所以特地吩咐队伍加快了速度。谁知这刚走到半道上,就碰见那当地翻译带着寨子里的人,一个个手里或是拿着鱼叉,或是拿着木棍地赶了过来,还有人甚至张开了渔网,准备将海盗们一网打尽。
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脚步蹒跚的老族长。
凤崇见状快速地走上前去,问明了情况,才知道留守的那几个海盗已经被寨子里愤怒的百姓用这些锄头、木棍还有渔网给降服了,正被捆在族里的祠堂里。
等凤崇一行人赶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把海盗们交给老族长处置,来不及接受完他们的歉意和谢意,凤崇就登上“新海号”,带着黄志和于猛等人一路朝番禺快速进发。
这边一上岸,将“新海号”交给黄志和于猛安置,凤崇跨上骏马,就一路直奔自己家。还没到门口,凤崇就看见挺着大肚子的祝兰台焦急地在门口张望着,她的旁边陪伴着凤来仪和凤新。
一看见凤崇一路驰骋而来的身影,祝兰台自从接到海盗的勒索信之后就一直焦急不安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心底一松,整个人竟然就顺势委颓下来。幸好凤新眼疾手快,很快地托住祝兰台下颓的身体,跟凤来仪一起扶稳了她。
“娘没事吧?”凤新焦急地问凤来仪。
凤来仪还没有回答,凤新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句“她不会有事的”,接着只觉得一阵风过,抬眼望去时,凤崇已经抱着祝兰台即快速又平稳地奔去卧房了,一边大声呼喊着“快去找陈大夫”!
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凤新和凤来仪很有默契地拔足去找陈大夫。
祝兰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一抬眼,就看见凤崇守在床边,一脸关切地问:“你醒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祝兰台哇地一声哭了,伸手搂紧凤崇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知道孕妇本来就敏感,还碰上自己被海盗绑架的事,祝兰台心底定然是十分惊惧,于是凤崇也没有打断祝兰台的放声哭泣,只是倾下身去,抱住祝兰台,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身体,无声地安慰着她。
哭了好一会儿,祝兰台才平静下来,问起凤崇勒索信的事。于是凤崇便略去那些惊险的情节,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凤崇温柔地抚摸着祝兰台的肚子,说:“幸好你们俩没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握紧凤崇的手,祝兰台一脸感动地说:“要是你出事,我才会一辈子觉得不安呢……”
因为来番禺,是她的主意;接下这单陷阱生意,也是她的推波助澜,所以要是凤崇真的出事的话,祝兰台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
“现在没事了。”凤崇低头在祝兰台额头上吻了一下,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想起祝兰台两次临盆之前的惊险,凤崇心底就十分后怕。
“这一次,你赶得及看孩子的出生……”祝兰台忍着额上的汗珠,勉强微笑道:“我觉得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要出来,跟你这个父亲打招呼了……”
凤崇呼吸一窒,愕然之后是惊慌和欢喜。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凤崇和祝兰台的第二个孩子,一个可爱健康的女婴终于出生了!凤崇给她取名为凤南珠,意味在南方出生的掌上明珠之意。
因为凤崇在孤岛对海盗的打击,那些常年在海上骚扰商船的海盗们恨极了凤崇,也怕极了凤崇,所以来年开春之后,“新海号”连着几次出海都十分顺利。
等到把番禺近海岛屿的生意差不多包揽之后,凤崇和祝兰台商量之后,决定进军深海,将“新海号”的航线定到更远的地方。
生意的顺风顺水,凤南珠的越长越水灵,还有凤新的成功随船出航,这让凤崇和祝兰台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幸福的了!等到凤崇跟一直拒绝家主之位的凤浪商量好,彻底不再是凤氏一族的家主之后,一家人自在逍遥地过日子,人生也就算是彻底地美满了!
可是,看不见的危机,正一路从北边的京城南下,目标便是番禺的凤崇一家。
一个平常的冬日,见天气晴得好,祝兰台便和凤来仪相邀去附近的寺庙烧柱清香,保佑凤家和慕容家来年平平安安。
祝兰台出门的时候,凤崇正在码头清点货物,于是祝兰台便跟凤新说了一声,让凤新等凤崇回来的时候告诉凤崇一声,她带着凤南珠跟凤来仪去附近的庙宇上香祈福,中午吃饭之前会赶回来的。
凤新一副小大人模样地交代了祝兰台出门要注意的事项,还亲自送祝兰台和凤南珠到了慕容府上,亲手交给了凤来仪,这才放心地离去。
看着凤新的背影,凤来仪感慨道:“新儿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才十三岁,就开始跟船出行,考虑什么事还这么周到!”
祝兰台一脸欣慰地笑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过得这么幸福!夫妻恩爱,子女双全,生活衣食无忧,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这个更为重要的了!”
想起当初,她被吕氓抛弃,还以为自己的日子会就此灰暗下去。可是她遇到了凤崇,那个最初为了利用她而接近她的男人,却最终用爱征服了她,给了她一个女人一辈子渴求的一切。
凤来仪闻言,神色暗了一下,又复欢喜地说:“对啊!这也是阿弟的福气!”
凤来仪那短暂的失神并没有逃过祝兰台的眼睛,伸手握住凤来仪握紧的双手,祝兰台劝慰道:“虽然大姐夫除了大姐之外还有两房侍妾,但是在大姐夫的心底,大姐你不才是他这辈子要携手共度的妻子吗?”
凤来仪笑笑,抽出手拍了拍祝兰台的手,说:“说的也是。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出发吧。”说完,凤来仪一步当先,跨出了门槛。
看着凤来仪寂寥的背影,祝兰台叹息一声,心想,即使夫妻再恩爱,也没有一个做妻子的可以心无芥蒂地接受丈夫纳妾,即使那妾室只是个摆设。低头看了一眼怀里一脸恬静地沉睡着的凤南珠,祝兰台暗自下定决心,将来,她的南珠也一定要嫁给一个“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好男人!
“弟妹,不走吗?”走到院外的凤来仪见祝兰台没有跟上来,回头招手问道。
“这就来了。”祝兰台猛地回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
原本祝兰台是告诉凤新,她会在午饭之前赶回来的,但是没想到的是,直到夜幕降临,等在家里的凤崇和凤新都没有看到她和凤南珠的身影。
随着外面夜色的加重,凤崇心底的担忧和不安也越来越重,同样焦急的,还有特地赶来看凤来仪在不在凤家的慕容旦。
“崇弟,你派去的影卫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慕容旦双目里全是担忧,不安地问同样焦虑地来回踱步的凤崇。
“快了吧。”凤崇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黑色,回头不知道是第几次问正巴着门框朝外张望的凤新:“新儿,你娘临走的时候是说要她要跟你大姑姑一起赶回来吃中饭吧?”
凤新回头,一脸忧色地说:“娘带着妹妹走的时候,确实说是会在中午吃饭之前赶回来的。而且我送娘和妹妹到大姑姑那里的时候,大姑姑也是说她们上完香祈完福就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到了这个点儿还不见她们的身影……”
见凤新说的十分笃定的样子,慕容旦和凤崇更加担心了。要说是中午吃饭前赶不回来还情有可原,但是这已经入夜了这么就还没赶回来,也没有派个人回来传信儿,这就不大正常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终于,慕容旦和凤崇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不再坐等影卫的消息,准备出动所有的人去大街上找。
慕容旦先行告辞去集结慕容府的下人,凤崇则快速地找来黄志、凤博还有于猛等人,出动了“新海号”所有的船员,准备大举到整个番禺城和各处的码头找人。
凤崇这边还在集结队伍,突然有人来禀报,说是家门口来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的主人说是要拜谒凤崇。
心底一惊,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凤崇让黄志和于猛先安排着,他亲自到门口,看到底是哪一个贵客这个时候上门来拜访。
未到门口,凤崇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挑着灯走过来,一脸笑眯眯地问安道:“凤老板,一别近两载,您还好吗?”说着,那人将手里的灯挑得更高一些,让凤崇可以看清楚他的面容。
那人的面目在灯光里越来越清晰,赫然就是“京贵绸缎庄”的掌柜!
凤崇心里一颤,看向那大门外明黄华贵的马车,暗自苦笑,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有这么一个人,权倾天下,还从西蜀开始就一路咬着他不放呢!
“掌柜的,真是好久不见,难为你竟然这么大老远地跑来拜访我,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凤崇嘲讽道,装作没有看见那马车地装饰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
那掌柜的也不生气,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凤老板,请!我家主人等候您多时了。”见凤崇面色迟疑,那掌柜的又笑道:“对了,我家主人说,尊夫人和令千金……”
“掌柜的前面引路!”凤崇说着,一撩袍子的下摆,大踏步向前走去,心里想,果然是李豫劫走了凤来仪和祝兰台、凤南珠母女。
心底恨得咬牙切,凤崇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走到那华贵的马车前,一拱手,道:“见过主上。”
停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阵轻笑声,说:“凤老板客气了。不知凤老板可否赏脸,移步到舍下一叙?”
凤崇心神一震,心想要是到了李豫的府邸的话,说不定可以见上祝兰台三人一面,看她们是否平安。
“荣幸之至。”凤崇嘴角微扬,算是表露自己对此殊荣的欣喜。
“凤老板,请吧。”掌柜的笑眯眯地伸出手,示意凤崇上马车。
凤崇犹豫了一会,回头冲门子说:“一会儿派人去慕容府说一声,就说我要去了结一段旧的公案,让姐夫别担心,大姐很快就会回来的。”李豫要不得不过是凤氏一族百年积蓄的钱财,凤崇还不想为了那些古老的宝藏,赔上自己的姐姐、妻子和女儿。
那门子虽然不明白凤崇为什么这么交代,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应承下来,当即就找人去慕容家转达凤崇的意思。
凤崇这才登上马车,撩开帘子,猫腰走了进去。那掌柜的跳上马车,一扬鞭子,马车便碌碌地驶进了浓重的黑夜里。
马车里很暗,凤崇并看不到,只是依旧着马车内轻微的呼吸判断,朝李豫坐着的方向,行礼问安道:“草民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默了一会儿,李豫才开口笑道:“起身吧。你的功夫不错,可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听出来我没有坐在马车后的主位上,而是在两旁的侧座上。”
“谢圣上夸奖。”凤崇起身,在马车门口跪坐下来,这是一万有情况发生,最利于逃脱的位置和姿态。
接下来的一路上,李豫并没有再说什么,凤崇自然也不好开口索要妻女和姐姐,便也陪着安静地跪坐着,直到马车停在了一片脂粉味儿很浓重的灯光前。
凤崇并不敢趁着眼前的灯光亮就放肆地打量李豫,依旧一副臣服的姿态,微垂着头。
“圣上,到了。”外面响起掌柜的声音,还有一个娇娆的声音热情招呼道:“公子,来呀~”
凤崇蹙眉,没想到李豫不是带他到关押祝兰台等人的府邸,而是到了花楼……心里一颤,凤崇猛地抬头看向李豫,心想难道李豫将他的妻女和大姐带到了花楼……
知道凤崇在想些什么,李豫也不开口解释,用眼神示意凤崇下马车之后,就自顾自地施施然下了马车,然后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样子,熟门熟路地跟着姑娘们一路打情骂俏地走了进去。
跟在李豫身后的凤崇暗自心惊,以李豫和这些姑娘们的熟稔程度来看,李豫应该早就到了番禺了,而他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难道真的是因为躲到了番禺,换下了“凤氏”的字号,就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了吗?!
恍恍惚惚,凤崇一路提心吊胆地跟着李豫到了安静的包厢。那掌柜的不知道跟老鸨说了什么,伸手递给了老鸨一锭金光闪闪的金子,那老鸨便欢欢喜喜地带着一干姑娘们走了出去。
那掌柜的见花娘们全部离开,这才恢复一脸恭敬地朝李豫跪安,静静地离开了包厢,还关紧了门。
坐在首座的李豫,看凤崇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快意,想当初凤崇竟然敢带着祝兰台私逃,而且还出逃成功了,这让李豫觉得严重挑衅了他身为帝王的尊严。
“坐。”李豫指着旁边的座位说。
凤崇谢了恩,在最下首的座位上坐下。
“不知道朕是该称呼你‘凤老板’呢,还是‘族长’?”李豫笑得如狡黠的狐狸一般。
身体颤了颤,凤崇沉稳地说:“回圣上,草民如今已经辞去凤氏族长一职,所以……”
凤崇还没有说完,李豫就笑了起来,打断他的话,说:“可是,并没有成功,不是吗?”
凤崇一听李豫这话,心里立刻明了,李豫这是将一切都查探清楚之后才采取行动的。想清楚了这一点,凤崇也不打算再隐瞒,抬头看向有些痴肥的李豫,直言道:“确实是这样,因为浪弟似乎并不打算接受凤氏家主之位。”
李豫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转移了话题:“父皇临去的时候,说是他有两桩心愿未了,这第一次自然是没有肃清叛乱,第二便是没有跟心爱的女子共结连理,尽管那女子已为人妻,生不同衾死同穴……”
“圣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凤崇再也忍受不住李豫拿祝兰台来迂回试探,干脆地说。
“哦,这世上朕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李豫轻笑一声,眼里寒光闪闪。
凤崇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李豫十分渴望凤家的财富,但是又不想有抢夺百姓钱财的恶名,于是想要威胁他主动奉献出凤家百年的积蓄!这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若是以前,凤崇自然是不把李豫的威胁放在眼里,也不会乖乖地任由李豫牵着鼻子走,可是现在不同,李豫手里握着三条人命,这让凤崇不得不屈服。
“比如,这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圣上要号召全国的百姓一起努力。”想明白了双方手里筹码的凤崇,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筹谋着。
见凤崇如此上道,李豫也直白了许多,直接问道:“那不知身为国之巨富的凤老板,打算怎么做呢?”
咬咬牙,凤崇扯出一丝微笑说:“先皇在世时,曾经帮过草民的忙,草民也同意让出凤氏的一部分股……”
“不不不!”李豫连连摇头,叹息道:“凤老板也说国家刚刚肃清叛乱,百废待兴,一点点股息分红,不过是杯水车薪,难以济事啊!久旱,必要大雨,这个道理,朕相信,凤老板很清楚吧。”
说完,李豫一脸悠闲地看向凤崇,吃定了凤崇不会拒绝他。
凤崇心底咒骂一声,这李豫比之李亨更为无耻,李亨还只是插手凤家的生意,想要细水长流,可现在李豫竟然想夺走凤氏一族百年的积蓄,杀鸡取卵!
“这倒也是。”凤崇压抑住心底的怒气,说:“不过圣上也明白,这大旱旱的可不止一家的田地,即使是管理着大雨的雨神,也不能擅自决定把所有的雨水都洒向特定的一块田地吧?”
见凤崇愿意考虑,并有说服其他凤氏族人的意思,目的已经达到的李豫挂上一张温和的君主面孔,笑道:“凤爱卿所言甚是。这一路奔波辛苦的,凤爱卿早就口干舌燥了吧,如今好不容易心绪平复下来,不如喝一杯茶,润润喉如何?”
凤崇见李豫的威胁暂时解除,明白李豫暗示祝兰台三人已经安全无虞了,也松了一口气。心底担忧着祝兰台三人的安全,凤崇也没有什么心思喝茶饮酒的,便婉拒了李豫。
目的达到的李豫,也不想让凤崇耽误他跟花娘们的千金春宵,便也没有挽留,将那掌柜的喊进来,吩咐他送凤崇回家。
一走出花楼,凤崇直接解了一匹拉马车的骏马,一边跨上去,一边跟掌柜的说“借用一下”,等到掌柜的想要回答时,凤崇的身影已经溶进了黑沉沉的夜色里。
凤崇一路狂奔向家,刚要下马,就听见碌碌的马车声传来。心里一紧,凤崇紧几步走上前去,拦住马车。
“怎么回事?”坐在马车里抱着凤南珠的祝兰台,见马车突然停下来,疑惑地问。
“这都到你家门口了,估计是门子迎了上来吧。”凤来仪说着,挑帘朝外望去,映着凤家大门口的那几盏挂起的灯笼,凤来仪看清楚拦住马车的人正是气喘吁吁的凤崇。
放下帘子,凤来仪朝祝兰台笑道:“看我说的准不!现在不是门子来接你,是阿弟亲自来了!”说完,凤来仪当先一步跳下马车,伸手接过正在祝兰台怀里熟睡的凤南珠,侧身让祝兰台跳下马车来。
一下马车,祝兰台就看见凤崇紧抿着嘴唇,像是要哭了似的紧盯着她看。心里一紧,祝兰台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凤崇一把扯进怀里狠狠地抱住。祝兰台一怔,直到脖子里有凉凉的液体滑过的时候,才意识到估计是在她不在家的时候,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你看看,我们不过是上香的时候正巧碰到府衙夫人,被请去吃了一顿晚饭,说了一会儿闲话,阿弟你就等得这么心焦了!若是哪天弟妹有事离开你几天,还不知道你会急成什么样子呢!”凤来仪笑道,心底却很是羡慕祝兰台可以得到这世间所有的女人都渴盼的一份忠贞不渝,相爱至深!
听到凤来仪揶揄自己,凤崇这才偷偷地抹干眼泪,直起身子来,略带抱怨地说:“就算是去了府衙夫人那里做客,也该派人说一声啊。”
祝兰台一怔,意识到了什么,说:“可是,我们明明就有派人回来告诉你的啊,还是府衙夫人亲自吩咐的!怎么会……”
灵光一闪,凤崇立刻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那府衙夫人,估计是李豫早就安排好了的。趁机将祝兰台三人“请”去府衙,然后让李豫利用自己的心焦,来跟自己谈判,索要钱财。所谓的派人来知会自己一声,只怕也是府衙夫人骗祝兰台她们的吧。
凤崇这下算是明白了,李豫这次是在给自己一个警示,警告自己要是敢耍花样的话,那下一次祝兰台就不单是被府衙夫人请去吃饭这么简单了,到时祝兰台就会成为真正地跟李亨“生不同衾死同穴”了。
心底的寒意蔓延开来,为了不让无辜的凤来仪担心,凤崇撒谎道:“哦,是有人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当时没注意听,所以就不记得了吧。”
感受到凤崇那股由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意,明白凤崇是在撒谎安凤来仪的心,祝兰台心里更加担忧。抱过凤南珠,祝兰台笑着对凤来仪说:“既然夫君听错了,那估计姐夫也没有得到你去府衙夫人家做客的消息,这会儿肯定正在担心呢!大姐还是快回去吧。”
凤来仪这才想到,自己也是失约未归的人,赶紧辞别了凤崇和祝兰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快一点。
直到听不见马车的碌碌声,祝兰台这才一脸忧虑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没有人来告知我和大姐被府衙夫人请去吃饭的事?”
凤崇正要回答,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风声,接着就见被他派出去的影卫一个一个都出现在他面前,低垂着头,一副任务失败的样子。
“被事情绊住了?”凤崇问。
领头的影卫一脸愧疚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庙宇都出现了大小不同的问题,所以……”
凤崇摆摆手,打断领头影卫的自责,说:“有人存心为难,这也不怪你们。好好地下去休息吧,估计这寺院一行,你们也累得够呛。”
看着影卫们闻言闪去的身影,凤崇叹息,这李豫虽然有些贪财好色,但是对于怎样夺取不义之财,却是十分在行……
“有人存心为难?”祝兰台拧眉,问道,“难道是那些被你在孤岛抓获的海盗,卷土重来,实施报复了?”
凤崇摇摇头,说:“海盗哪里能够命令府衙夫人……”
祝兰台一怔,心底浮出一个人影来,瞬间心情低落下来,歉疚地说:“对不起,没想到我们躲到了番禹,却最终还是没有躲过,都怪我……”
“不怪你!”凤崇用食指点住祝兰台的双唇,制止她的自责,苦笑道:“要怪的,也该怪我们凤家为什么这么有钱吧……”
“那我们怎么办?”祝兰台担忧地问:“他连番禺这么远的都追来了,凤家到底是有多少家产,能让他这么不惜大费周章的?”
“也就是现今国库的一半以上吧。”凤崇以说今天是什么天气的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只能说现在主上太不争气,除了伸手讨钱,什么都不会。”
祝兰台:……
有这么多的钱财,也难怪李豫从京城追到了番禺。
“娘子,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愿意跟我浪迹天涯吗?”凤崇揽住祝兰台的肩头,一边往回走,一边问。
“会让我忍饥挨饿吗?”祝兰台开玩笑地问。
“这也难说哦,或许咱们俩换下绫罗绸缎,穿上普通的棉布衣服;吃不上鱼吃燕窝,只能吃些平常鱼肉。”凤崇也笑了,开玩笑地说:“跟现在天差地别的生活……”
“不,比我们刚到西蜀的时候并不差!”祝兰台大笑道:“而且我没跟你说过吗,其实我早就厌倦了绫罗绸缎,鱼吃燕窝的,哈哈……”
“我也是,哈哈……”凤崇也大笑起来。
门口的灯将凤崇和祝兰台映在地上相拥着的影子越缩越短,然后在变作一个黑点之后,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无限延长……
半个月后,沉醉在温柔乡里,一直做着一下子得到大半个国库的美梦的李豫,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差点气爆了:
凤氏一族的长者齐聚于洛阳和番禺中线上的姑苏,凤崇正式将凤氏家主之位传与凤浪,而祝兰台也当场将标志着当家主母身份的凤凰羊脂玉转交给清舞;
当日,在凤在天、凤崇和凤浪三代凤氏一族族长的共同主持下,得到全部凤氏族人支持的捐赠仪式开始,凤氏一族积蓄了百年的钱财的,第一次呈现在世人面前,分散到各个需要的地方去:
边地的军事建设的费用,还有军队的军饷,是凤氏一族百年积蓄的主要投向——因战乱而常年苦战却又缺乏军饷的将士们,对于凤氏一族的义举十分感激和敬重;
各处灾区的重建款项,也是凤氏一族百年积蓄的一个重要投向——灾区数百万的民众,对凤氏一族感恩戴德,几乎视之为再生父母;
上捐国库,是凤氏一族百年积蓄的第三个投向,虽然有数十万两之多,只占了全部积蓄的百分之一不到。
就在所有受捐赠的人,甚至是部分要靠国库吃饭的皇族人都对凤氏一族感恩戴德的时候,李豫气得肺都要炸了,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凤氏一族做所有的善事,都冠上了他的名义!在自己被凤崇刻意抬到了道德典范的高位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君,李豫要怎么去惩治深受将士和普通百姓尊敬的凤崇?!
所以,尽管气到了头顶冒烟,李豫还是不得不一路回京,一路扯起笑容,接受沿途百姓和将士的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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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南国春日,一叶小舟,载着凤崇一家,漂流向自由的彼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那些人和情事
(因为番外的故事较少,所以放在一起更新,包括凤新、清舞、红粉三人o(n_n)o~某画最感动的,当属是红粉mm滴~
再一次感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o(n_n)o~鞠躬~)
只是当时已惘然——凤浪、清舞
凤浪:
渡口,我看着她依偎在身旁人的怀里,抱着小女儿,一脸温柔地看着大儿子,心底感慨万端。一股酸酸的感觉用上鼻尖,瞬间传达到了眼睛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是彻底地失去她了,祝兰台,那个沉勇果敢的女子。
我一直以为,凤氏家主之位之于人是一个负累,因为它,所以我的父亲才会犯下了那么多错,甚至最后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疯……
很久之前,凤崇就跟我说过,他远在番禺,不方便管理凤家,想要将凤氏家主之位传于我,也算是了却了我父亲一直以来的一桩心愿——由我,完成父亲一直以来渴望的凤氏家主之位。
我拒绝了,因为凤崇是我的恩人,为了我被我的父亲陷害失去了双腿;也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给她找到一个准确的定位——当家主母,这样我就可以尽心地帮助她,而又冠冕堂皇。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当初我跟她的相遇没有黄志的存在,我们之间会不会有所不同。没有任何心机和筹谋的浪漫相遇,一起度过清雅的山林间相依相偎的几日,是不是如今站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的不是凤崇,而是我?
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有些羞赧,有些愧疚,因为凤崇对我的恩情,也因为如今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温柔沉静的女子,我儿子的母亲,我的妻子,清舞。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曾经我为了因为破坏了她的婚姻而生气,而愤怒,甚至在脑海里闪过要除掉清舞,让她跟凤崇可以两个人一起天长地久。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但是于我,却怎么也不能自私起来,因为我曾经伤害过她,利用过她;更因为她的丈夫,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我双腿不良于行……
恩情,恩情,恩向来在情的前面。
世间因此,平添了几分无奈。
可是,当我得到父亲病危的消息赶回家的时候,竟然得知了一个晴空霹雳般的消息——清舞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回忆再一次被开启,我想起有一次中秋,父亲利用我误以为她是黄志妻子的事,骗我介入她和凤崇之间。得知她竟然是我恩人凤崇的妻子,我惊呆了,然后一口气喝了很多酒,半醉半醒之间进入一间脂粉味儿很浓的房间,摇摇晃晃地摸上床,一怀抱的温香软玉……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在秀色楼,以为是哪个花娘半夜摸了进来,心中不屑,留下银子之后便嫌恶地离去。
可是,那晚怀抱中的温香软玉竟然是误闯进来的秀色楼的清倌清舞,而她甚至还生了我的儿子?!
这是责任,我不能逃避。
但是很奇怪,在震惊失望的时候,我心底竟然生出一丝畅快来,因为这样一来,我可以用责任逼迫自己离开心爱的她,免得 做出什么错事来;二来,她也可以跟自己相濡以沫的丈夫天长地久……
这是,最好的抉择。
西蜀一别,我一直很矛盾,因为清舞的贴心并没有完全地俘获我,内心底还有一处,镌刻着祝兰台的名字。
我拒绝家主之位,谁知道是不是在内心底还期盼着有朝一日,见到以凤氏当家主母的身份出现的她呢?
但是李豫的纠缠和威胁让我意识到,凤氏主母的身份,不但可以让我名正言顺地见她,也会让李豫害了她……
所以,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终于下定决心,接下凤氏家主之位,既还了凤崇的恩情,也保证了她的安全!
千里清风一梦遥,自此后,你我山长水阔,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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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舞:
即使是当初被如烟利用,错失了花魁娘子的称号;即使是当初被人破了身子,意外怀孕;即使是当初一个人清苦地住在竹园,我都没有现在难过,因为,我的孩子的父亲,现在竟然还怀念着别的女人。
我知道,我比不过祝兰台,首先在身份上,就与她差了很多。但是我自问,仰不愧天,俯不祚地,生平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的命运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我失望过,怨恨过,但是最后,理智告诉我,我必须要接受这样的命运的,因为如今的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当凤浪大老远地跑到西蜀来的时候,我很惊讶,也很欢喜。女人就是这样,对第一个得到自己的男人总会念念不忘,更何况,他如今还是舜儿的父亲。
凤浪说他要娶我,我知道那只是因为责任,但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因为舜儿需要一个父亲,而我,也需要一个人陪伴左右。有些事试了未必成功,但是不试肯定不会成功!
我告诉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凤浪没让我失望,除去了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他其实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照顾好舜儿,照顾好我……
但是,总觉得这样贴心的照顾少了些什么,我知道,那是爱,无关责任,只管风月的男女之情。我是秀色楼的清官,平日里见多了男欢女爱,虽然很多缺乏真心,但是凤浪,连敷衍也不愿意给我。
迄今为止,我们依旧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除非必要,都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
当我知道凤浪接受凤氏家主之位,并告知我要接受凤氏当家主母之位时,很是惊讶,因为对于权力,尤其是给大家带来不幸的凤氏家主的权力,凤浪一直都很厌恶。
但是很快,我便有别人口中知道了祝兰台被当今圣上李豫派去的府衙夫人请去做客的事……
原来如此,一向憎恶权力的凤浪因此接受凤氏家主之位……
有时候,被埋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要比查明真相好过得多。
原来,共同数年的生活,并没有让凤浪改变丝毫,并没让他彻底抹去那个曾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扉的女子的轻颦浅笑……
看着见面那相依相偎的小舟上的一家人,我用余光偷偷地打量着失神的凤浪,用手牵住舜儿,暗自怅惘,有没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如同祝兰台一般地幸福?
……
那一叶扁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收起那些没用的失落,我告诉自己要笑对今后的日子,要活得漂亮!
“走吧,娘子。”
耳边响起凤浪的轻声呢喃,我浑身一震,他可从来不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喊我娘子……——
辗转流年——红粉
我是红粉,是来福,也是海明珠……
这些复杂的身份背后,纠缠的是我一个又一个的爱情故事。
我本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因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才在皇上派人去洛阳刺探凤家的时候主动请缨,委身在脂粉流年的秀色楼,成了一名远近闻名的花娘。
哪个少女不怀春,因为年少时的那一点梦幻,我带着自己对爱情所有的期许和幻想,心甘情愿地与那个人欢好,在那个人的身下婉转承欢,只是为了想方设法地夺取他的太子之衔,让自己爱情梦幻的主角君临天下。
可是,我错估了男人的心思。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男人的心思,同样地缜密难猜。
或许是因为青春年少的那一点期许过于脆弱,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的柔情蜜意,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自己的初衷,开始越来越少地向他汇报那个人的情况。
终于在一次被警告之后,他的狠厉让我惧怕,也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他之于我,永远都是只一场迷离的梦,梦醒之后便永远地消失了……
我爱上了自己原本是要利诱的那个人,太子李亨……
每一次的燕好,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李亨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进攻退守之间,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外人的打扰!
没有人知道,我扮成来福去凤府卧底,不是为了圣上的吩咐,而是因为想要替李亨弄清富甲一方的凤家,到底有多少可以榨取的东西。不出所料,百年老字号的凤家,积蓄了难以想象的财富!
当下毒被人发现,当李亨从凤海天手里救了我,使我免于去秀色楼的地下室伺候那些猪狗的时候,我全然抛弃了自己原本来秀色楼的初衷,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李亨。
我以为,这便是爱,而这样的爱,最终也会感动李亨。
确实,因为我的配合,李亨手里的权力更大了,太子之位也坐的更稳了!
欢好的时候,他会略带真心地抚摸我的全身,然后在我浑身颤栗里,将我送上幸福的云端。
他也会在没有鱼水之欢的时候,轻轻地亲吻一下我的额头。
我以为,这就是他被我感动的迹象。
但是,我错了。
不久之后,安史之乱爆发,我独身一人留在洛阳的秀色楼里诚心地期盼他来迎接我,让我做他的后妃。可是没有没想到,我等到的,只是叛军的凌辱……
我不是一个贞洁烈女,自然也不会为此寻死。孤愤中,我告诉自己,越是苦难,我越是要活出个样子来,活给那些利用完我之后又无情地抛弃我的人看看!
辗转,我来到了番禺,遇到了一户好人家,斩断前缘,成了当地土生土长的海明珠。
海风的剥蚀,很快让我换了一张跟当地人一样黝黑的有些粗糙的肌肤,那秀色楼里肌肤赛雪的花娘红粉,伴随着海风,吹散到遥不可及的天际……
有一天,番禺来了一行人,路遇我家讨水。我一眼就认出来,他们是黄志、凤博,还有昔日的一群凤崇的属下。
喝水的时候,凤博遥望着西北失神,那里,凤家的九小姐凤九仪,正随夫驰骋大漠……
我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做一个平凡的女人,结婚生子的机会!
一来二往,在媒人的撮合下,我嫁给了凤博,不久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生活得很幸福。
当凤崇和祝兰台由西蜀来到番禺的那一刻,我笑了,笑得释然,曾经那些混乱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首-发:po18.vip「po18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