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之路》 第1章：红箭行动 1985年6月1日。 热带雨林之中，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已经发出腐臭味的枯叶层，茂密的灌木丛漫山遍野，再往上则是茂盛得遮天蔽日，常人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树木。 下午两点整，天上轰然炸开了几串惊雷，随即就是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一瞬间，耳旁都是稀里哗啦的声音。战士们尽管相距不到两米，但如果不凑近了说话，根本听不见。 陈铁军靠着一棵大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里暗暗咒骂着多变的天气。 “轰！嘭！” 突然一道闪电劈过来，正正的劈中了陈铁军靠着的大树，上面的树杈开了花，火光闪烁几下，随即被雨水浇灭。 二排的战士被近在身旁的闪电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顺着方向看过去，才突然意识到——那里是陈铁军的位置！ 连长毛建国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猫着腰连忙的跑过去。其他人没有得到命令，只能在原地继续潜伏待命，焦急地等待着情况。 “连长！我没事！” 陈铁军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但马上飞快从地上爬起，朝猫着腰快速运动过来的毛建国摇了摇手。 毛建国一愣，快步来到陈铁军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拍着他的肩膀，“真没事？唔，没事就好。” 毛建国松了口气，从穿越火线渗透过敌军的前沿阵地，到抵达这处山腰，过去的十八个小时里，几乎都在发生着意外的情况。先是地图与战场地形的匹配出现了较大的误差，然后是两名战士一人脚板被扎穿另一个人腿部被锋利的刺拉了一道深见肉的口子，而现在，最不能出事的一位竟然被雷劈了。 最要命的是，二排连敌军的巡逻队都没碰见，更别说找到那个让我军头疼的重炮阵地，完成任务了。 毛建国的感觉糟糕透了，尽管作为党员干部不能迷信，但他依然有一丝这样的预感——老天爷似乎不站在己方这一边。 “真没事，没打中，吓了一跳，呵呵。”陈铁军用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怕眼前的连长看出端倪。 就在刚刚，他重生了，从2018年的陆军总部大校高级参谋，回到了自己的十七岁，67军595团的一名战士，一个越南战场上的新兵。 而这个时间节点，正是我军发起“红箭行动”的当口！ 毛建国彻底放下心来，重重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跟紧了，准备出发。” “是！”陈铁军沉声回答。 毛建国猫着腰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把班排长召集过来碰头讨论路线。这已经是第三次停下来确认路线，这是作战地图出现大误差所带来的后果——需要不断的停下来纠正路线。 陈铁军向连长的方向看了几眼，猛地咬了咬牙，带着豁出去的心情朝毛建国那边猫腰移动过去。此时他的心情极度的着急，心跳和肾上腺素成正比在递增，仿佛眼前面临着的是一个灭顶之灾，而这些事情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在前世的记忆中，红箭行动是部队接防之后组织的第一次敌后渗透行动，目的是寻找越军的重炮部队，消灭他们。 但这是一次伤亡惨重的行动。导致行动失败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越军从柬埔寨边境调了一个主力师356a师过来，而我方没有掌握这个情报。 而此时，越军356a师就在二排的正前方，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 “陈铁军，你过来干什么？”指导员呵斥了一声。 “指导员，我有紧急情况！”陈铁军语气焦急，对毛建国说，“连长，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必须要转向西。” “你小子被雷劈傻了！”指导员瞪眼道。 陈铁军没工夫搭理他，心急如焚，他不可能记错这次对他人生产生了巨大影响的行动，但是他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重生也不是万能的！ “为什么？你说说，你有什么看法？”毛建国插口道。 陈铁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手指指在了铺在地上的防水军用地图，说道，“前指发的这份地图是1979年制定的，过去这么多年，很多参照物都变了，误差这个因素必须要考虑到。最稳妥的办法是从西边绕行过去。” “从西边绕你知道要多走多少路程吗？”指导员瞪着眼睛，举手就要扇陈铁军的脑袋。 从西边绕，至少要多走十公里的路。 毛建国说道，“误差我们一直都有考虑，不过，陈铁军，你能想到这些，很不错，就算只是普通战士，也应该具备这样的战术观念。” “连长，真不能往前走了！”陈铁军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二排三十多人的性命在此一举。 指导员沉声说道，“陈铁军，经过修整，路线没有错，你小子怎么跟脑子有问题似的，竟然影响指挥员决心！” “我，我有依据！”陈铁军咬咬牙，转而对连长说道，“连长，在出发之前，我无意中得到一条情报，越军已经从柬埔寨把它最强的主力356a步兵师调到了这里。很有可能就部署在咱们的正前方！” 顿时毛建国吓出一身冷汗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二排就等于是送羊入虎口，然而，他怀疑陈铁军话语的可信度……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毛建国皱眉问道。 陈铁军硬着头皮说，“从我爷爷老部下那里得知的，一些情报信息，在传达通报中没有引起重视，这是很正常的。” “陈铁军！你别再胡闹了！什么你爷爷我爷爷，我看你小子是想挨处分了！马上回到你的岗位上去！否则我让你小子去给炊事班背黑锅！”指导员训斥道。 陈铁军咬着牙坚持不走，只是目光坚定地盯着毛建国。 毛建国没说话，指导员只能忍着气，这个新兵蛋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而在此时毛建国眼里，陈铁军的变化让他很吃惊。他记得对这个新兵蛋子的印象是文文静静的，文化水平较高，平时不太爱说话，说得难听一些，就是文人气质多了些，并没有当兵的大老粗那种摆在明面上的坚毅果断。 可是眼前的陈铁军彻底颠覆了之前的印象，这哪是屁打不出来没什么主观的新兵，分明更像是沙场老兵！ 再加上刚才陈铁军无意中提到“我爷爷”…… 沉思了一阵子，毛建国缓缓摇头说，“小陈，我不能凭你全靠听来的情报改变部队的行进路线，我们已经比计划晚了三个多小时。按照前指获得的规律，越军的重炮部队每个三天就转移一次阵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从西绕行，会增加至少十公里的路程，这里面未知的情况太多了。” 拍了拍陈铁军的肩膀，毛建国笑了笑，说，“我会让部队提高警惕的。” 一看这个样子，陈铁军心都凉了，他知道很难说服毛建国改变方向了，咬了咬牙，说道，“连长，让我前出侦察！” “不行！”毛建国不可能让一名仅有一年多兵龄的新兵去执行如此关键的任务，想了想，毛建国说道，“我会安排尖兵前出侦察。” 说完便回到指挥位置上，招手下令继续前进，把一名班长叫来，带了两名战士负责前出侦察。 机枪手牛忠实从身边走过，陈铁军猛然一咬牙，拽住牛忠实，道，“大牛，跟着我！” “干啥干啥，我得跟着连长。”牛忠实说，机枪手靠近指挥员是常规。 陈铁军张口就说，“是连长的命令，你跟着我去右翼。” “连长的命令？我咋不知道？”牛忠实不信。 陈铁军瞪眼道，“难不成要连长亲自给你下命令？别废话了，赶紧的！” 牛忠实一怔，连忙跟上陈铁军，嘴里嘟囔着：“这知识分子火气也挺暴的。” 陈铁军绝对不会记错，这次战斗对他来说铭心刻骨。另一世的战后检讨得出结论，如果当时有准备，抢先占据右翼的小高地，二排的伤亡会大幅减少。 1983年的年底，陈铁军参军入伍，他只是一名兵龄一年半的新兵。1985年3月，陈铁军所在的199师进入文山集结驻训，于5月底正式进入战区接替第1军所属部队的防务。595团二营五连二排接到了组成敌后侦察队对敌军重炮阵地展开侦察的任务。 于是有了这一次代号为“红箭行动”的深入敌后行动。 他记得非常清楚，就是今天，6月1日，二排组成的红箭侦察分队，因为误入敌军的重兵阵地，遭遇了巨大伤亡。经过加强的二排损失了十几名战士，仓惶撤退，尚且有四名烈士的遗体无法带走。 这是595团接防老山轮战任务以来的第一次重大伤亡。 陈铁军只恨重生来得晚了一些，如果早一个月，哪怕一个星期，他都能想到办法从根上避免掉这次危机。 谁也没有想到，长期以来没有重兵的区域，突然出现了越军的一支主力部队。事后查明，那正是越军从柬埔寨边境调回来的王牌部队356a师，而这个情报，前指掌握了，但是没有做出正确的判断。 此时，雨水越来越大，视距严重受阻。 陈铁军看不见尖兵的位置，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右翼的那个有乱石作为掩护的小高地。小高地上有两处相距二十多米的山包，分别占据那里，能够形成交叉火力，射界正好对着尖兵所在的位置。 如果发生遭遇战，那里是绝佳的制高点。 “走！大牛，你去乱石那边，枪口朝着尖兵的位置！”陈铁军推了一把牛忠实，指着小高地的其中一个山包说道。 “什么？去哪里干什么！有没有敌人！”牛忠实百思不得其解。 陈铁军急声道，“没时间解释了，快去，到位后马上进入战斗状态！我预感到马上要和敌人遭遇了，不要再问了，快去！” 也许是陈铁军的样子影响到了牛忠实，他跟着陈铁军违反纪律，脱离了队伍，一起奔向小高地。手当脚用，连扒带爬，陈铁军和牛忠实登上了小高地，两人刚刚进入既定的位置，尖兵所在的位置骤然爆发出急促的枪声来…… 第2章：小高地 盛夏的暴雨骤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突然从二排前方冒出来的弹雨。步机枪子弹雨点一般撒过来，在昏暗的视线下，不断的出现敌火力点，高频地闪烁着致命的火光。 担任前出侦察任务的李广正班长和两名战士在骤然出现的火力网之中倒了下去。兵们冲上去救援，拽着他们往后退。李广正班长当场牺牲，另外两名战士伤势很重。 陈铁军牙齿都要咬碎了，敌人显然早就发现了二排的动静，已经做好了准备。 “大牛开火！打他们阵地的正前方！快！”陈铁军大吼着。 牛忠实顾不上诧异了，肩膀抵着56式轻机枪就用力地搂火，长点射飘洒过去，准确的压住了敌人阵地正面的火力。这个时候不要去在意精准度，只要能把子弹打在敌人阵地上面起到压制的作用，部队才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陈铁军并没有开枪，他调整好表尺，在迅速寻找着什么。他知道敌人有足足二百多人，几乎是二排的十倍，拼火力拼人数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此时最能奏效的，就是找到敌人的阵地指挥官，干掉他！ 在临战训练中，有实战经验丰富的教员传授方式方法，但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二排，在遭到了骤然的攻击之后，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混乱。许多战士虽然下意识的卧倒，但是对于下一步应该如何做，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 毛建国大声喊着：“开枪！朝前方开枪射击！开枪还击！” 这个时候，兵们才慢慢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手里的不是烧火棍，眼中慢慢有了焦点，咬着牙齿调整姿势冒着敌人猛烈的火力开枪还击。得亏牛忠实的机枪火力压制住了敌认的部分火力，为部队的应对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陈铁军找到的位置太好了，尤其是牛忠实待的小高地，那里简直是完美的制高点。最突出的一方面是，小高地正对着敌人阵地的是一道峭壁，笔直光滑，尽管只有十来米，但却成了敌人难以从正面突击的天堑，而陈铁军所在的位置，恰好的扼守住了小高地的唯一通道。换言之，敌人要干掉这个小高地上的火力点，要么使用火力，要么绕过去干掉陈铁军。两种办法都是难度极高的。 在小高地火力的支援下，二排的战士们得到了宝贵的chuangxi时间。在干部骨干的组织下，还击的火力慢慢的有了针对性，摆脱了之前的凌乱。 敌人的阵地实际上就是开拓地对面树林边沿处的一道土坎，他们的营地就在对面树林里。而很显然，敌人并没有想到会对手的侦察部队居然潜入到这里。他们没有在营地构筑阵地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铁军还观察到，敌人已经在做突击的准备，许多越军士兵在军官的呵斥下，开始猫着腰向两侧运动，开始组成突击阵型。 他心里有些焦急起来，开阔地的宽度不到五十米，以越军的战斗风格，他们会不顾伤亡越过，然后用人海战术冲击二排，凭借兵员的优势把二排整个淹没掉。 只是，陈铁军依然没能找到越军的指挥官！ 杀伤那些小军官很难达到目的！ 他快速思索了一下，冲毛建国所在的方向大吼着：“连长！撤退！往小高地后面撤！要来不及了！快！” 毫无疑问，毛建国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从火力密度来判断，遭遇的绝不是小股越军部队，而是整建制的重兵。 当第一发迫击炮弹落下并且掀翻了指导员所在位置的时候，毛建国果断下达了全员撤退的命令！ 就在此时，小高地制高点上的机枪火力突然的停止了。 陈铁军心里咯噔一下，提着五六冲猫着腰冲上去。他抬眼一看，牛忠实坐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边胳膊神情痛苦。 “大牛！”陈铁军连忙冲过去，把五六冲仍在地上，快速解下背包放在手边，半跪在那里检查牛忠实的伤势。 “应该没事，就是痛得厉害！”牛忠实满门上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他咬牙说道。 陈铁军飞快的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一边从背包里取出纱布一边说道，“没事，咬了一块肉，子弹没在里面。” 牛忠实指着机枪说道，“快，我自己来，你快接手！” “行不行？”陈铁军不放心。 “行！我自己包扎！”牛忠实果断地说道。 陈铁军用纱布先打个结，然后交给牛忠实，牛忠实一只手拽着一头，自己动手缠绕起来。 匍匐过去，陈铁军把五六冲扔到牛忠实身边，回头说道，“看着后面，有敌人上来你就干他娘的！” “是！”牛忠实亲眼看见了陈铁军准确预言了遭遇战，此时早已经下意识的以陈铁军马首是瞻。 端起五六机，陈铁军拉动扳机，一发子弹从抛壳口掉出来，陈铁军想都没想，扣动扳机就朝正在冲过开阔地的几名敌人打出去一个短点射！ 重新活过来的我方机枪火力点，一下子减轻了正在苦苦抵挡越军冲锋的二排的压力。此时，二排已经展开了队形，在毛建国的组织下有序地后退。但是越军显然是早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眼前这股“胆敢潜入我腹地的中国侦察兵”一个不留地消灭掉，因此他们的攻势非常的猛烈，连续不断的组织战斗小组冲过开阔地。 陈铁军甚至相信在更外围的区域，一定有更多的越军部队在包围过来。包围圈一定结实起来，二排就很难逃出去了。不过，陈铁军记得，越军365a步兵师实际上也很意外，因此也没有更详细的准备。 作为后方集结地，365a师在这里集结完毕之后，会开赴前线，因此不可能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此处构筑大量的防御工事。事实上，在此集结的是365a师的阮德辉步兵团，他们的警戒队发现二排行踪也仅仅是半个小时前的事情，因此有所准备，但准备并不充分。 得益于更长的枪管长度以及有双脚架，五六轻机枪的精准度是高于五六冲的。而陈铁军两世加起来当了快三十年兵的超级老兵，更是把手里的五六轻机枪玩得出神入化。 他把保险调整到连发状态，全靠扣扳机的食指来掌控射速。根据不同的目标，随时选择长点射短点射甚至单发精准射击。 一个照面，陈铁军就撂倒了至少五名越军士兵。距离一百多米的情况下，在热带雨林地形里，轻武器的射击效果受到严重影响，但陈铁军就是打出了制导一般的精准度来。 树林里的越军士兵大喊大叫起来，机枪火力马上掉转枪口瞄准了小高地上的陈铁军，他们看不到陈铁军，但是能看见射击的火光。雨点一般的子弹飘洒过来，至少有三挺机枪同时朝陈铁军开火。 陈铁军就地一滚，换到了另一个位置上，翻身过来的时候，速度非常快的就瞄准射击，两个两发短点射打了出去。四发子弹差不多是被限制在约三十公分长正方形的区域中，前后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力网，罩向了树林左侧的越军机枪火力点。 前面两发子弹精准的打在机枪上面，越军的正副射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两发子弹抵达，竟然分别精准地击中了正副射手的脸面！扣动一次扳机打出去的两发点射子弹，分别击中了两个目标！ 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次射击出来的子弹，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射击技术！ 陈铁军却丝毫的不为这一手花活而感到激动，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前世坐冷板凳之前，他从一线特种部队出来之后，足足当了十五年的特种部队总教官，战术和射击正是他的强项！ 他没有丝毫的迟钝，心里盘算着弹鼓里所剩的余弹，果断地选择了“画笔式扫射”。这是他发明的轻机枪设计方式。他瞄准了左侧第二个越军机枪火力点，左手摁在了枪机上面往下用力，随即扣动扳机，利用肩膀作为施力点，向右横移枪口，移动速度和扣动扳机的速度成一定比例。 于是，疲于应对的二排战士们看见了这样一幕——对面树林的一整排越###力点遭到了扫射，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扫射，子弹构成的火线像极了用一支彩色画笔，从左往后精准的画过去，但凡被画到的越军目标，就意味着被精准的子弹命中。 这是哪里来的火力？ 最起码得有一个班的火力强度了！ 只有毛建国注意到，那是小高地上的火力，而这明显是五六轻机枪打出来的，他想到了牛忠实——本来应该跟着自己的机枪手此时并不在身边。 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空当。 毛建国果断的下达全线撤退的命令！ “撤！掩护组撤！全部往小高地后面撤！机枪手跟着我断后！把伤员全部带上！尸体带上！快！”毛建国猫着腰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 机枪手飞快聚拢过来，除了牛忠实外，还有三名机枪手。毛建国带着机枪手快速退到了小高地下面，在那里建立了一道防线。班排长们带着其他战士扶着伤员背着烈士的遗体，从身边快速撤离。 此时，陈铁军打空了一个弹鼓，他跑到牛忠实那里，找出弹鼓装上。此时，天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陈铁军的脸色顿时大变！ “炮击！炮击！找掩护！”陈铁军扯着嗓子狂吼着，脖子的青筋爆裂而出。 那是大口径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而不是一般的迫击炮！ 第3章：重炮来袭 152毫米口径的炮弹像天外陨石一样砸下来，一发炮弹落地爆炸，直接轰掉了一小块树林，树木纷纷在强大的冲击波下倒塌，枝叶狂暴的四处分散，弹片散出去，切断了无数的树枝。 大地一阵剧烈的摇晃。 陈铁军大张着嘴巴，把牛忠实压在身上，捂住了耳朵。 此时此刻任何的盲目逃窜都是极其危险的动作，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凹地里待着，把剩下的交给运气——只要不会被炮弹直接命中。 纷纷落下的152毫米口径炮弹把以小高地为中心的周遭五百米的区域变了个样子，像是迎来了狂风暴雨，树木在疯狂的摇曳，更多的是撑不住纷纷倒下。 两名惊呆了的战士仅仅发愣了一秒钟，就被落在三米外的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上了空中。他们的身体在冲击波的撕裂下空中解体，变成了数不清楚的部件洒落下来。 陈铁军忍受着震人心肺的剧烈的爆炸声，尽可能让自己的嘴巴大张着，以此来缓解震荡对头部的影响。 此时，有一个问题有了答案。 方才他用精准射击压制越军阵地的时候，他看到前出的越军士兵在往后撤。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射击让他们感到了压力，没想到他们的后撤是为了不让己方的炮击误伤。 在前世的历史里，越军的重炮部队并没有朝二排开火。 这意味着，这一世的历史走向，起码在细节上面，已经产生了变化。 足足两轮炮击结束了。 小高地为中心的五百米范围之内，几乎没有完整的树木。应当庆幸的是，热带雨林地形限制了炮弹的杀伤力，但基本对高弹道的大口径榴弹炮的命中没有多大的影响。 尘埃落定之后，陈铁军用力甩了好几下脑袋才让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他知道自己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再一看牛忠实，也没有大碍。 四周陷入了可怕的安静，这是新一轮暴风雨前的宁静，此时此刻，敌人如果不是在酝酿着第二次炮击，就是在准备发起步兵冲锋。 “大牛！快起来！起来！”陈铁军忍受着胃部翻滚着的酸水，使劲把牛忠实给拽起来。 牛忠实用力拍了拍脑袋，眼前的场景慢慢稳定下来，他连忙撑着地面爬起来，摸到了身边的陈铁军的那杆五六冲，咔擦的上膛，一颗子弹弹出来。他晕了，完全不知道那是一支已经上了膛的五六冲。 “准备战斗！”陈铁军爬回到原来的射击阵地，就在此时，他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哪怕战死，也一定要挡住越军的步兵冲击，为部队的后撤争取时间！ 牛忠实咬着牙齿拖着沉重的身躯，在陈铁军的左侧找到了一个射击位置，恰好那是弹坑，架好五六冲，做好了战斗准备。 此时，毛建国仿佛在地狱里走了一遭，爬起来大喊着召集部队撤退，他想把三名机枪手重新组织起来，却发现只有一名机枪手还活着，其他两名，一人牺牲一人重伤。 “指导员！带着伤员快撤！”毛建国感到眼前有些模糊，用力抹了一把，大喊着。 只是受了一点轻伤的指导员连忙的组织人员把所有的伤员带上，继续后撤。牺牲的战士遗体，显然只能放弃了——活人更重要！ 不幸中的万幸是，热带雨林限制了大口径炮弹的威力，否则伤亡会更加严重。最要命的是，越军炮火这么一遮断，365a师的部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组织攻击。以二排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挡住一轮敌人的攻击，毛建国实在是没有把握——所谓新兵怕炮，二排的战士基本上都没战斗经历，已经被这样的重炮轰击吓没了魂魄。 二排长带了五个兵在毛建国的右侧建立了防线。毛建国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但是二排长分明的知道，如果没有人掩护，谁也走不了！ 考验部队战斗意志力的时刻！ 却说距离这道临时防线一百多米的小高地上，陈铁军看到了至少有二百多名越军士兵在指挥官的呵斥下，拉开了散兵线，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向己方发起了冲击。 这一次，陈铁军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越军散兵线后面的越军指挥官。身边有两名持枪的士兵护卫着，身后跟着背着电台的通信兵，紧跟在散兵线后面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上跟进。 那绝对是一名团级军官！ 陈铁军的判断依据清晰可见——两名卫兵。这个配置在越军中只有团级军官才有。在之前的交火中，陈铁军只能看到班排级的军官，此时居然冒出一个团级军官来。这说明正面的越军起码是一个团的编制，而这名团级军官肯定是认为这样的重炮轰击下，已经到了打扫战场的时候，所以才放心的跟着部队往前冲。 射线有些麻烦，中间隔了一小片树林，仅仅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那名团级军官的身影。陈铁军根本看不清楚目标的军衔，因此才只能通过卫兵来进行判断。 “开火啊铁军！”牛忠实猛烈射击，不管精准度了，只求把子弹都飘洒在开阔地上，试图阻挡冲击过来的越军士兵。他没听见陈铁军那边有枪声响起，扯着嗓子大吼道。 陈铁军没有搭理牛忠实，他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归于平静，放松全身的肌肉，枪口匀速地跟随着目标移动着。他浑身的毛孔仿佛都是感应器，感受着风速湿度，眼睛像多功能雷达一样，飞快地计算着与目标的实际距离以及角度差。 在一个瞬间，他找到了最佳射击点。 他早已经缓缓加力压掉了扳机的第一道火，而此时他果断的轻微加力压掉了第二道火。已经调整到单发的五六轻机，一发七点六二毫米子弹被击发出去。 子弹以差不多每秒九百米的初速出膛，射向目标，确切地说是射向目标前方的某个射击点。事实上，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对于初速这么高的机枪子弹来说，距离所产生的误差是可以忽略的。 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铁军依然进行了精准的计算。 子弹精确的穿过那片小树林，居然没有碰到哪怕一片叶子，随即，在大约零点二秒的时间内，从那名团级军官的左边额头射入，子弹在里面翻滚，凭借着强劲的动能，翻滚着从右后脑飞出去一段距离，耗光了动能，跌落在地上。 然后，那名团级军官的整个脑袋才想被拳头用音速击中一样，大半个被掀掉，整个人一头栽倒，一点预兆都没有就死了个透彻。 身边的卫兵只感觉脸上被喷了一些红的白的，而后面的通信兵睁大嘴巴出神地看着这一幕。 陈铁军根本没有停手，他用一个短点射干脆利落地干掉了通信兵，断掉了敌军指挥官上传下达的节点，然后才回头过来收拾那两名卫兵。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意味着，陈铁军只花了三秒钟，就干掉了四名四人！ 只有有稳固支架的轻机枪才有条件做到这一个程度！ 指挥官阵亡的影响，很快的在越军的冲击部队里得到了体现。当低层军官发现联系不上战场指挥官，他们才意识到指挥官出了问题。但是，越军师从我军，陈铁军很清楚不能奢望干掉他们的战场指挥官就等于打掉他们的指挥系统，那是不现实的。 于是，他手里的五六式轻机枪开始了花式表演。优秀机枪射手能够利用一挺机枪挡住起码一个连队的敌人进攻，在敌人没有其他支援火力的情况下。但是，像陈铁军这样的用一挺轻机枪打出好几杆狙击步枪的杀伤效果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陈铁军用的是后世花了很多鲜血和时间总结出来的机枪特种射击办法！这种办法使用的情景就是特种分队遭遇大规模敌人的时候，能够使用的最有效的杀伤射击方式！ 机枪通常作为压制火力，而这种办法的目的是更多的杀伤敌人！ 在什么请尽快下把尽可能多杀伤敌人排在第一位？在身处绝境的情况下，在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逃不出去的情况下，多杀几个敌人！ “大牛！拼了吧！”陈铁军头也不回大声说道。 牛忠实牙齿咬得嘎嘣作响，大喊，“他娘的我才是机枪手！” “哈哈哈！你机枪打得不行，看我来给你标准示范！” 陈铁军胸中豪情万丈，居高临下像是打靶子一样收割着开阔地上的越军士兵，顿时越军的冲击队形出现了混乱，已经冲过来这边树林的越军事情发现后面没有人跟上来，回头一看，后面的人不是被精准的射击射杀倒地就是四散飞奔逃窜，有的着急了起来往回跑，却更快的被射杀掉。 二排长此时发现越军的冲击部队出现了断层，大吼着：“集中火力打他们的阵型中间！” 他留下的五名战士集中火力射击越军阵型的中间。 此时，毛建国也发现了越军的攻击节奏骤然出现了停顿，抓住机会，果断下达了命令，“二排长！带着你的人撤！快！全线撤退！” 二排长没有犹豫，带着人飞快撤离。 毛建国这边也带着仅存的那名机枪手后撤。 他忘了高地上的陈铁军和牛忠实！ 他以为方才那一轮漂亮的杀伤射击是二排长这边的防线打出去的！ 第4章：困兽犹斗 “铁军！我们被包围了！” 牛忠实在发现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敌人之后，扭头冲陈铁军说道，但他却没有感到害怕。 陈铁军哈哈大笑，豪情万丈：“就杀敌来说，没有人比咱们的位置更好了！” “我不怕死，但是我没写遗书！”牛忠实说道。 陈铁军一愣，“为什么没写？” 牛忠实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识字怎么写。” 遗书可不能代写。 趴在小高地上，陈铁军和牛忠实听到左翼的枪声逐渐低落，即便不用转身看，陈铁军也知道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了。他重重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来。只要部队按照原来的路线后撤，在热带雨林里，越军想要截击，并不容易。 这已经意味着，历史上二排的伤亡惨重已经被彻底该写了！ 投身其中的陈铁军没有丝毫的后悔。 他手里的五六轻机枪不断喷涌出致命的七点六二毫米口径步机弹，黄金般的弹壳洒落一地。 “大牛！换弹！” 陈铁军大吼一声，随即低下头快速换上一个装满子弹的弹鼓。他下意识的喊出了后世特种部队常用的口令，牛忠实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看到陈铁军在换弹鼓，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掩护。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越军明显察觉反击火力正在一点点减少，但是小高地上的火力没有丝毫的减弱。他们开始不留余力的冲击，小高地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无差别的扫射和精准的射杀让越军举步维艰，只是二排大部队的撤退让越军正面压力顿时骤减，此时他们只需要迈过眼前的高地就能乘胜追击。 不断有越军士兵绕到侧后冲向高地，牛忠实不断的调整枪口控制侧后，掩护着陈铁军的侧后。居高临下的射击位置陈铁军和牛忠实坚守如固若金汤，但即便如此，少了二排战友的火力压制，不少越军开始从四面八方包围高地，纵然陈铁军和牛忠实死守，也无奈对方采用人海战术。 哪怕冲锋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越军的进攻姿态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势必要拿下高地。 此时，毛建国带着伤员与指导员等人汇合，脱离战斗前线后众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在那么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今日难逃一死，要不是高地上突然的压制射击，他们是能够想象己方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 “核算伤情清点人数！”毛建国立即开始总结，他需要对部队伤亡有个明确的判断，再重新制定计划。 片刻后，指导员来到毛建国面前，说：“连长，少了两人。” “谁？” “陈铁军和牛忠实。” 毛建国瞬间弹射了起来，最不该出事的之前差点被雷劈，现在又未跟随部队撤离，此时要不是嗓子眼细，毛建国的心都跳出来了。 毛建国连忙来到二排长面前：“刚才我们撤离时，最后一轮精准掩护是你防线打的？”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轮的射击是扭转战局的关键，而子弹确实也是从高地方向射出，只是他冷静下来后意识到在二排队伍里，没有人能拥有这么强悍的能力。 “连长，不是你队伍里打的？”二排长一脸疑惑的看着毛建国，两人都误以为那一轮的射击是对方的杰作。 二排长当时所在的位置就是陈铁军的左翼，只是当时情况混乱，也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二排长根本没有注意到高地上的陈铁军和牛忠实。 “他妈的！高地上是陈铁军和牛忠实！” 一声怒吼后，毛建国转身就走，指导员拉着毛建国的衣服面色铁青表情凝重的说道：“连长！你要干什么！” “我得回去把他们找回来！” “你冷静一点！”现在部队急需休整，落在二排肩上的任务还未开始就要宣告失败，此时容不得半点马虎，队伍好不容易脱离包围，他绝对不允许还有人返回，无意义的送死在部队里不允许存在，更别说还是整个队伍的核心人物带队返回。 “我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兵！在看到他们的尸体之前，他们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指导员斩钉截铁的吼道：“连长！请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好好想想他们活下来的希望有多大，即便你现在回去，高地肯定已经被越军攻陷，敌人很可能已经追上来了！” 高地一旦失守，越军能轻易的展开追击。 毛建国双眼布满血丝，挺直腰杆吼道：“别忘了是他们提醒了我们，我们才避免全军覆没，更别忘了是他们掩护了我们的撤退，我必须回去救他们！” 看着毛建国一脸坚定的表情，二排长果断地说道，“连长，我回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好，要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指导员开始组织队员们重新列队，而毛建国立即说道：“不行！我带几名老兵回去就够了，二排长你给我留下掩护指导员他们继续撤离。” 指导员和二排长面沉似水低声说道：“连长，我们要走一起走。” 毛建国愤怒的嘶吼着：“这是命令！” “是！我服从命令！” 众人齐怒吼，林中鸟受惊。 指导员握着毛建国的手，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担忧，毛建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放心吧，一旦确定他们已经光荣，我会及时撤离和你们汇合，但要是他们还活着，我必须带他们一起离开。记住，一定要原路返回！” 整顿队伍，指导员带着二排其他战士继续撤离，毛建国选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战斗小组与撤离的战友们背道而去。 此时的高地上，陈铁军的身边已经堆满了弹壳，冲锋的越军倒了一批又一批，两人背对背的往不同方向射击，高地显然成了越军最大的障碍。 牛忠实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陈铁军也伤痕累累，手里的五六轻机枪似乎已经达到了它的极限，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对敌人倾泻着762mm的子弹。 “连长他们顺利撤离了吗？”牛忠实高声吼着，耳边密集的枪声嘈杂，不用吼还真听不见。 “他们应该脱离危险了！”陈铁军笑着回答，看着战友们安全撤离，他由衷的高兴，经历了一生的军队生活，陈铁军比任何人都珍惜战友情谊，这次回来，他保住了二排更多战士的性命，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二排将会和历史中的一样，伤亡惨重，成为第67军最惨痛的代价。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些，除了他自己。 后悔吗？陈铁军问问自己，而答案在他一脸笑容中显而易见。 “大牛！你带着军刺呢吧？”陈铁军一边问着，一边迅速改变方向，连发模式的五六轻机枪犹如死神的镰刀，对着两名从侧面摸上来的越军士兵扫射，那两名越军士兵像是触电一样干脆利落地倒地，死了个透彻。 牛忠实老老实实的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三棱军刺，“带着呢！” “好！”陈铁军露出狰狞的笑容，“准备白刃战！” “是！” 牛忠实不傻，他知道此时弹药不多了。 小高地前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十具尸体，而尸体由高地前面向两侧蔓延。这说明越军的伤亡在不断的攀升，而代价就是弹药消耗的速度极快！ 不指望跳出阵地去捡越军的武器弹药，因为陈铁军非常的清楚，他和牛忠实最大的优势就是高地上的这处天然的阵地，离开阵地，势必会被绝户网一般密集的火力网给笼罩。 他还想再多杀几个敌人！ 越军的攻击没有因为指挥官的阵亡而出现太大的变化，这一点在陈铁军的预料之内。越军师从华夏，非常的重视基层干部骨干的培养，很强调基层指挥员的duli指挥作战能力。 这种体制，使得部队哪怕是指挥官战死或者是部队被切割成小块，都不会导致整个部队的崩溃。这一点与西方军队历代以来完整指挥体系有着明显的区别。 相反，那名越军团级军官的阵亡，激怒了越军，他们更加不要命的展开冲锋，甚至显得盲目不顾——不计伤亡！ “大牛！最后一个弹夹！”陈铁军感受到了扳机一下子软下去，大喊一声，随即快速卸下弹鼓换上弹夹。这是他身上最后一个弹夹，是配套五六冲的，但也是和五六轻机枪通用的。 牛忠实已经杀红了眼，从没有杀过人到杀人如麻，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转变就在十几分钟之间。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在他前面越三十多米的空旷地带上面，那些越军士兵的尸体是清清楚楚的。 他的想法没那么复杂，奋力杀敌就是了，不就是一死，碗口大一个疤，区区一条性命换回二十多名战友的安全，他会算这一笔账。 牛忠实的子弹反而首先打光。 没几下，陈铁军最后一颗子弹也打出去了。他们的手榴弹早已经扔光，两人总计八枚手榴弹，当时极大地缓解了二排其他战友的压力。 陈铁军抱着五六轻机枪侧滚到牛忠实那里，抽出三棱军刺咔擦的装在了枪管的卡栓里，对牛忠实咧嘴笑道：“大牛，咱哥俩比个赛呗，看看谁的刺杀玩得溜！” “嘿嘿，你忘了我是连队刺杀操第一。”牛忠实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 枪声停了，也许是越军知道他们没了弹药，也许是想抓活的，越军的攻击部队慢慢停了下来，军官开始重新组织部队，完成了对小高地的包围。 陈铁军和牛忠实看上去，是插翅难逃的。 第5章：一个也不能少！ 又下起雨来。 老天爷似乎正在观战，当双方开始厮杀的时候，它没有下雨，给双方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厮杀环境。 而现在，它似乎在为即将要出现的悲壮场景提前悲伤起来，豆大的雨点再一次瓢泼下来，耳边顿时再一次充满了噼里啪啦的声音，视距再一次被缩短到十几米的距离。 三面都是陡峭崖壁的高地，此时是陈铁军和牛忠实唯一的依仗。而非常明显的是，一名营长接替了战场指挥权，并且重新理顺了指挥，下定了决心要活捉二人。 惨烈的白刃战就在瞬间爆发，犹如两块烧得通红的钢铁狠狠的碰撞在一起，迸发出令天地为之变色的骇人怒吼。 埋伏在高地两侧的陈铁军和牛忠实突然的跃出，扑向了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冲上来的越军士兵。陈铁军双手持枪，一个突刺捅穿眼前那名越军士兵的心脏。右侧的越军士兵举枪就挺刺过来，陈铁军猛地拔出三棱军刺，一个侧身一个格挡，速度不减动作不停，三棱军刺顺势的就扎入了那名越军士兵的嗓子眼，刺穿了他的气管。 第三名越军士兵刺杀过来的时候，陈铁军想要拔出深深刺入之前那名越军士兵颈脖的三棱军刺，却发现五六冲的枪身纹丝不动——三棱军刺竟然被颈脖的骨头给卡住了。 陈铁军快速做出反应，在极短的时间里腾出一只手来拔出背在身后的开山刀，迎面就把第三名越军士兵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再一看牛忠实那边，他正把三棱军刺从越军士兵的胸口那里拔出来，顺势的一脚蹬过去，那还没死透的尸体就滚下了山坡。 看着源源不断涌上高地的敌军，陈铁军显得异常冷静。 活着回去？ 至少陈铁军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尽管他才回到这个时代不长时间！ 已经死了一次还在乎再死一次吗？ 再大的遗憾又如何——只要能让更多的战友活着回去！ 陈铁军把三棱军刺抽出来，慢慢抬起来仔细地打量着。雨水低落在刃上，他慢慢的擦拭过去，随即又被雨水给打了个朦胧。他有信心，只要多活一秒钟，他就有把握再杀一名敌人！ 仅仅两个人拖延了上百名越军的追击，并且还丢了指挥员，越军士兵恨得想把高地上的两人都凌迟处死！ 蹬下两具尸体，陈铁军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对牛忠实说：“老牛，就在这喘口气，杀不动了，千万记得留一点力气跳下去，我在地面埋了两颗地雷，跳下去引爆，弹起来的弹片也许还能干掉几个敌人。” 牛忠实瞪着眼睛道，“你什么时候搞的地雷？” “你忘了，出发前连长让背几颗反步兵跳雷，我带了两颗，上来之前顺手就装在了崖底，放心，位置我算过了，跳下去刚好能压断拌线。”陈铁军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的轻松。 “好。”哪怕到了死亡关头，牛忠实依然的是惜字如金的性格。 他们并肩站在那里，等待着最后一战。 “撕开口子！保持住！”响彻天地熟悉无比的中国话突然盖过了越军的叫杀声，已经做好光荣准备的陈铁军陡然转身看去。 越军人群犹如被狂风卷袭过一般一片片倒下，从他们身后突然出现的火力点让他们措手不及，不用多想，那嘶吼的声音陈铁军再熟悉不过了，这个声音曾一次次回响在训练场上。 也曾在凌晨将所有人从睡梦中叫醒训练，当时犹如恶魔催命的嘶吼，此时犹如暮晨钟声一样，给人希望的感觉。 毛建国回来了，回来接他的兵。 “小李！你负责左翼！其他人集中火力攻击越军的正面！”毛建国指着一名老兵扯着嗓子吼着。 四名老兵一左一右在缺口处建立了防线，毛建军朝高地上冲，来不及为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吃惊，他冲高地吼道：“还没死就给老子滚下来，回家了！” 没一会儿，陈铁军和牛忠实交替掩护着往高地下走，还不忘往高地正面的敌人甩出去几枚手榴弹。连续的爆炸很好的迟滞了敌人的攻势，赢得了更多的脱离时间。 “连长，你咋跑回来了。”陈铁军笑道。 毛建国一看两人的情况，鼻子发酸，强忍着，“别跟老子嘻皮笑脸的，走走走，回去再说！” 在极短的时间内，毛建国率领的战斗小组突然从越军的身后发起攻击，把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接应命悬一线的陈铁军和牛忠实逃出生天。越军最终攻上了高地，但是留给他们的除了十几具尸体，他们连一个敌人的毛发都没能看到。 从高地放眼扫视一圈，以高地为中心，越军至少在周遭扔下了一个排的尸体，伤者更是无数…… 茂密丛林的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朽木和枯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苔藓腥臭的味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正是从敌军包围圈撤离的毛建国等人。 时不时转头看去，陈铁军知道越军吃了大亏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越军肯定沿着他们留下的痕迹追击而来，他问毛建国，“连长，还有手榴弹吗？” 毛建国把挎包里的手榴弹拿出来递给陈铁军，“最后两枚。” “够了。” 陈铁军转身就跑，毛建国不明就里，皱着眉头看。牛忠实也是不解，不清楚陈铁军要干什么。另外四名老兵很熟练的向周遭进行警戒，把毛建国护在了里面。 陈铁军要弄几个诡雷，以此来迟滞越军的追击。 诡雷设置在敌人必到或者可能接近的地点，容易达到出其不意的杀伤效果，并且能使敌人产生严重的恐惧心理，以扰乱和迟滞敌军的行动。 身为陆军总部大校高级参谋的陈铁军，早已将诡雷的设置运用的淋漓尽致，哪怕只是简单的几颗手榴弹，在陈铁军手中也能玩出花样。 相比现代多方式多样式的诡雷，简单的手榴弹虽然没有那么专业和极具伪装的外表，但暂时阻止追兵争取更多撤离时间效果一样杠杠的。 覆盖上一层枯叶，陈铁军驾轻就熟的快速设置好了诡雷后追上了毛建国等人，毛建国看明白了，笑道，“你小子心思还挺活络。” “总不能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吊在后面。”陈铁军笑道。 部队继续往南撤，刚刚翻过一个小山头，就听到了爆炸声的回响。众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有丝毫的犹豫，毛建国带着部队瞄准了正北方向疯狂逃命。他们找不到原计划的路线了，但只要往正北走，就一定能回到己方阵地。 热带雨林是小孩的脸，说变马上就变。下起了雨来，淅淅沥沥哗啦啦的。陈铁军和毛建国走在最前面，走出一片密林后，一条公路出现在眼前。按照作战要求，他们停了下来，仔细观察周遭的情况。必须要确保安全才能通过开阔地。公路就是无遮无挡的开阔地。 陈铁军盯着路面看，忽然的低声说，“连长，你看路面！” 往陈铁军所指的方向看去，毛建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怎么了？” “虽然不明显，但能看出几道宽窄一致的水沟。” 大雨掩盖了路面上的痕迹，在坑洞之中填满了泥水，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陈铁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那是车轮的碾压的痕迹。这里应该离交火线不远，为什么会出现车轮印？痕迹很清晰，说明刚留下不久的。我去看看！” 他说完就猫着腰踩着小碎步踏上了公路，半跪下去仔细观察着，一些地方被雨水淹没，他用手小心摸索着。 没一会儿，陈铁军返回来，低声说，“前宽后窄，两种规格的轮胎。” 此时，毛建国已经隐约有些猜测了。 舔了舔嘴唇，陈铁军压着声音说道，“连长，咱们可能逮了条大鱼。” “越军的重炮部队？”毛建国拧着眉头，他取出防水地图快速查看，寻找当前的所在位置。 并不难找，因为眼前就是一条能通行卡车的公路。如此明显的目标绝对会在作战地图里有详细的标注。 毛建国沉吟着说，“这里距离交火线仅有十公里越军会把重炮部队放在这里？” 他希望陈铁军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此次深入敌后的任务就是寻找敌人的重炮部队。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能放弃任务。实际上毛建国已经在考虑回去之后如何向上级交代了。部队不但没能完成任务，还差点全军覆没。若不是陈铁军在关键时刻占据高地进行了有力的掩护，二排绝无法全须全尾地与越军脱离接触。 陈铁军冷静地分析着，“连长，首先突然出现的那个越军步兵团就显得很奇怪。咱们没有任何关于这支部队的情报。说明它是新调过来的。那么调它过来的目的是什么？除了加强这边的兵力，肯定还有其他目的。是什么能让越军如此重视直接派出一个团来进行掩护？我认为肯定是他们的重炮部队。把重炮放在这里，他们能够炮击我们的纵深。” 105毫米口径以上的算重炮，通常能够打出去十几公里。也就意味着，交火线己方一侧数公里纵深都在越军的炮火打击范围之内。 毛建国缓缓点头，“这倒是和前指提供的情报吻合，咱们在纵深的好些后勤单位都遭到了炮击。” “连长。”陈铁军提了提手里的五六冲，意思很明显——干他娘的一票，但是他并没有冲动，而是指着那位叫做小李的老兵背着的电台说，“实在不行，找到越军的重炮阵地后直接把坐标参数发回去。” 毛建国没有再犹豫，很果断地做出了部署：“陈铁军，牛忠实，你们是尖兵，沿着公路搜索，找到越军的重炮阵地！” 陈铁军招呼着牛忠实，一马当先下了公路，顺着车辙的方向搜索前进。毛建国尽管对陈铁军的巨变赶到费解，但他同时也清楚，只有陈铁军才分得清楚车轮行驶的方向。 第6章：柳暗花明 大雨中，十几辆大车此时正在一处山坡位置停了下来，由于大雨侵蚀，原本泥泞的路面情况更加恶劣，车轮大多都陷入了泥地，不少越军士兵正在冒雨填补路面想办法让车辆脱困以便能继续转移。 显然，之前的炮击是他们所为。 这几年越军对炮兵的使用也有了经验，因为中国军队的反炮兵能力很强，尤其是在装备了反炮兵雷达之后，越军的火炮开火之后立即转移到备份阵地是被作为首要的作战原则确定了下来。 手忙脚乱的越军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一点点降临。尽管他们刚刚接到通报说被包围的那一小股中国侦察兵冲出了包围圈，但是不认为那几个中国侦察兵敢往西跑。要知道往北跑才能回到对面阵地。 路边茂密的草丛里，陈铁军和牛忠实匍匐在潮湿的地面，拉开战线的毛建国蹲在纵向不远处，身边四名士兵展开掩护阵型确保连长的安全。 探头望去，毫无秩序的越军人群中，一名指挥员指着附近的士兵大声嘶吼着，身后还站着两名一脸着急的警卫员，他也没料到该死的天气会让他们的转移计划停滞不前，陈铁军笑了笑，将瞄准点压在了他的身上。 陈铁军看向毛建国那边，毛建国竖起大拇指，发出允许攻击的指令。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伴随这那名指挥员的倒地，敌军群在一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慌乱中，重炮部队一直未被发现，谁也没想到此时居然有一小队中国军人摸到了身后。 陈铁军的第一枪就像导火索，枪声响起的瞬间，毛建国与四名战士立即展开射击，单膝跪地双手据枪，无情的子弹落在敌军人群，不用精确瞄准只需无差别攻击，敌军瞬间倒下了一片，鲜血随着雨水流淌，眼前一片猩红。 反击的枪声从货车后传来，确定攻击方向后，越军这才展开了疯狂的射击，没了指挥员的他们显得杂乱无章，利用货车作为掩体，往路边草丛一顿乱扫。 在打出第一轮奇袭后，毛建国与陈铁军迅速转移了地点，趁着敌军注意力都在路边方向到时候，陈铁军与牛忠实展开了新一轮的扫射，与同样转移后的毛建国等人形成了夹角。 载满了弹药的卡车既是掩体，也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见不少敌军躲在货车后，陈铁军立即对毛建国使了一个眼色，毛建国心领神会与四名战士进行掩护。 鱼跃前滚，翻身匍匐在地，从距离最近的敌军尸体上摘下手榴，准确的扔向货车油箱位置，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装载弹药的卡车从油箱位置开始燃烧，继而弹药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轰然而起的剧烈爆炸迅速地成了燎原之势，连续引爆了其他装载弹药的卡车！ 有准备了的陈铁军等人哪怕是躲在遮蔽物后面也能感受到强烈的冲击波似乎要将整个人吹飞起来！ 越军炮兵部队的士兵就惨了，四处横飞，在空中的时候就死了个透彻，也有一些飞上半空的时候已经残缺不全。 爆炸声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络绎不绝，放眼望去公路上都是燃烧着的汽车残骸，被拖曳在后面的火炮更是看不出了原来的模样。整整一个炮兵营十二门大口径火炮就这么给报销了。 陈铁军立即回到了毛建国的身边：“连长，该撤了。” “通讯员！”毛建国知道之前摆脱的追击小队听见这里的枪声和爆炸声后一定会赶来，马上按照计划行事。 “到！” “立即向上级汇报敌军重炮部队位置，我们撤！” 通讯员握着送话器，跟着毛建国边跑边快速向前指报告：“指挥所！红箭报告！发现敌军重炮部队！坐标1345，10377！重复！坐标1345，10377！” 这种原始的通讯工具比转头大，外形和大哥大差不多，在陈铁军看来，这东西完全就是大哥大的大哥，相比现代的军用通讯算是古董级别的了。 通讯员连续重复呼叫了三遍，得到前指确认的回复，这才松下一口气。 带着自己的兵，毛建国沿着路边丛林猫着腰一路小跑，就在几人刚撤离不久，越军的追击部队赶到了现场，看到了伤亡惨重的重炮部队，眼前的惨烈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地面早已被染红，被雨水浇灭了火焰的货车还冒着阵阵黑烟。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已成丧家之犬之势的区区几个中国侦察兵竟然袭击了重炮部队并且几乎毁了这支花费巨额外汇购入的火炮。他们马上对重炮部队进行救援，清点伤亡，然而，他们的末日也来了。 陈铁军殿后，快速撤离数百米，头顶传来类似于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紧接着是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继而是震耳欲聋持续不断的爆炸声，稍稍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什么也看不到。但是陈铁军能够想象被我炮火覆盖的现场会是什么样子。和他一起殿后的牛忠实冲陈铁军咧嘴一笑，陈铁军重重地砸了他胳膊一拳，劫后余生的愉快很舒服。 越军重炮部队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到处都是横飞的残肢断臂。这支装备了十二门重型火炮的越军重炮营以及稍后赶到的越军追击部队二百多人，在我军精确的炮火覆盖下，空气一般被惩罚了。据说越军的收尸队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也没能找齐战死士兵的躯体。 陈铁军等人和先撤的大部队汇合之后已经是夜里，利用夜色的掩护，红箭侦察分队穿越了火线，回到了己方防区。至此，红箭行动宣告胜利完成。因为有陈铁军的介入，这次历史上让我军官兵伤亡惨重并且让67军接防第一炮打哑火的敌后侦察行动成了595团乃至整个67军参战部队的开门红。 67军199师595团2营6连是陈铁军所在的连队，这个连队不简单。在陈铁军的记忆里，一年的轮战之后，67军成了所有参战部队中歼敌数量最多的军，199师则是该军的头号主力师，而595团是绝对的头等主力团，战后被授予集体一等功！至于2营6连，则是集体个人斩获荣誉最多的一个连队！ 陈铁军很清楚这些数不清楚的荣誉是怎么得来的，尤其是最高统帅部授予6连的“老山坚守英雄连”称号。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既能让连队像历史上那样获得荣誉称号，也能让部队的伤亡减下来让弟兄们的战地生活更好过一些！ 红箭行动的所有官兵回到己方防区之后，马上被送往后方医院进行全面的检查，对伤员进行救治，对烈士遗体进行妥善的安置。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才发现，陈铁军和牛忠实身上的伤不少，庆幸的是没有致命伤。 两人就在文山州市郊的师医院进行住院，等待着伤愈归队。 文山州是边境地区，尽管这是一个地级行政区域，但哪怕是州府所在的县城也没有多少城市的模样。自1979年以来，大量的部队进驻该地区，让这座小城市有了更多的军事味道。 师医院设立在南郊的中学校区里，昆明军区卫勤系统派来的医护骨干进驻后，医院的接纳能力和医治水平都上了一个台阶。两百多名医护人员将负责老山战区大部分伤员的医护工作。 6月25日，陈铁军和牛忠实再一次找到医生请求出院，但再一次被拒绝了。实际上他们已经康复了。尽管身上有不少伤痕，但都是皮肉之苦，其他部位没有任何毛病。 愁眉苦脸地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两人走向操场树林那边去纳凉抽烟。入了夏，热带雨林地区的气温是相当的高，如果下点雨还好，不下雨的时候就受不了了。所以操场边的树林成了他们纳凉抽烟的好去处。 蹲在草地上，陈铁军抽着烟望着操场上往来运输物资伤员的卡车，忽然说道，“大牛，咱们溜回去吧，在这待着都要发霉了。” 这里划为战区之后，学校全部停课老师学生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区进行学习。校区的面积比较大，房屋却都是平房。因为位置的关系，操场这里同时被作为一个物资转运站来运行，中转除了弹药之外的其他军用物资。因此，操场上每天都有许多卡车来来往往装卸物资。 陈铁军的心情是很急切的，八月份会有一次大的作战行动，如果不能尽快赶回部队，他所计划的事情就完全没了实现的可能。 牛忠实犹豫着说，“连长知道了会骂的。” “骂就骂。”陈铁军说服道，“骂两句怎么了，弟兄们在前面受苦咱们在这里混日子，你愿意啊？” “我当然不愿意，浑身难受，做什么都不得劲。”牛忠实说。 陈铁军把烟头一扔，道，“那不就得了，说干就干，偷偷收拾好东西，咱们搭送物资的卡车回部队，我知道哪个车是到咱们连队阵地的。” “这……” “别婆婆妈妈的了，快去！” 第7章：歪打正着 中午医生查房的时候，看到了陈铁军留下的纸条：医生同志，我和牛忠实同志归队了，199师595团2营6连战士陈铁军。医生马上给6连的阵地摇了电话告之此事。 于是，陈铁军和牛忠实人还在路上，毛建国已经知道这俩臭小子从医院偷偷溜了出来。 运输补给物资的卡车组成车队，在一个班的战士的护卫下沿着两年前抢修出来的战备公路委婉地往南走。越往南车队就越短，不断的有卡车在经过的分岔路口分道扬镳，把补给物资送到前线的各个阵地上去。 陈铁军和牛忠实藏在车厢里，小心掀开厚厚的篷布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光亮，陈铁军才看清楚，原来这辆解放卡车运载着的是弹药。多是轻重步机弹和小口径炮弹，仔细一看，是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以及一些四零火箭弹。 在摇晃的车厢里面，陈铁军心里暗暗叫苦，他可是很清楚这个时代的战地运输规范的，那就是基本没有什么规范。不会因为路途的颠簸炸掉那么一些弹药运输车已经可以说是弹药质量过硬了！ 好几吨弹药要是爆炸起来，陈铁军和牛忠实连渣都找不到。 轰隆隆的是解放卡车柴油发动机的声音，吱呀吱呀响着是悬挂钢板发出来的，再有就是车身的各种异响以及木制的弹药箱相互之间的碰撞。陈铁军心里一直在留意着方向，而时间他可以通过他手腕上那只在这个时代算是奢侈品的上海手表得到。 九十分钟后，车停了下来，并且熄了火，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陈铁军连忙扒开篷布一条缝向外观察，随即低声对牛忠实说，“到调整站了，咱们安全了。走，下车透透气。” 牛忠实担心地说，“要是把咱们送回医院咋办？” “这里离咱们连队阵地顶多就半个小时的路，怎么也不会把咱们送回医院，下车抽烟去。”陈铁军说着，撩开篷布就跳了下去。 牛忠实紧跟着跳下来，缩着脑袋。 陈铁军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说，“缩头缩脑的干什么，咱们不是敌人。腰板挺直了，咱们现在就光明正大地搭便车上阵地。” “是！”牛忠实被陈铁军拍了一个激灵。 陈铁军整理了一下子着装之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牛忠实见状，连忙紧跟上去，紧了紧背包，和陈铁军并肩而行。两人成列三人成队。那边有一排覆盖着伪装网的平房，车队的汽车兵和担负护卫的那个班的战士在平房前面列队集合，一侧已经有后勤人员把热食抬出来。 此时陈铁军才发现，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观察四周的事情，陈铁军发现平房一侧的堆积场里的一章桌子上整起摆放着几支枪管很长的步枪。他定睛一看，顿时一喜，加快脚步走过去。那一边有干部发现陈铁军的举动，一边走过来，一边指着陈铁军呵斥道：“那个兵那个兵！你干什么呢！站住！” 陈铁军站住，一看是四个兜，立马敬礼，“报告首长！我是五九五团的陈铁军，刚刚伤愈归队！” “五九五团的？”那干部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五九五团刚刚驻防就干掉了敌军的重炮部队，整个战区都传遍了。 干部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铁军，“你参加了红箭行动？” “是的！”陈铁军从口袋里掏出士兵证，拍了拍牛忠实的胳膊让他也把士兵证取出来，双手递过去，说道，“首长，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都是红箭行动的侦察分队战士。” 干部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199师595团的战士，他随口问道，“嗯，住院证明呢？我看看。” 牛忠实顿时紧张起来，责怪地看着陈铁军，眼睛在说话：“看见了吧，我都说了不能逃跑。” 陈铁军却是挺着胸脯回答，“报告首长，我们伤愈了，在医院待不住，就偷偷跑出来了，跟运输物资的卡车回阵地。请首长不要送我们回医院。” 那干部一愣，顿时笑了，把证件还给陈铁军，“好小子，有点意思。既然伤好了，回部队是应该的。医院那地方确实不好待。” 一听这话，牛忠实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陈铁军多清楚干部的心理，他们瞧不起苟且偷生的兵，却绝对会高看不服从医院管理往阵地上跑的兵一眼。这是革命军人舍生忘己奉献精神的体现。甚至会得到表扬而不是批评。 趁着热乎劲，陈铁军赶紧问道，“首长，这个是什么枪，好像不是咱们的。” 那干部自我介绍了一句道，“我是这个休息站的协理员，不是什么首长，叫我方干事就行。怎么，对这个枪有兴趣？这玩意儿是缴获的，早两年就送厂家去研究了，现在缴获的全部集中起来听后处理。” “方干事，是什么枪？”陈铁军问道。 方干事走过去提起一支拿在手里掂量着，说，“这叫狙击步枪，老毛子的东西。狙击懂吗，这枪就是神枪手用的，咱们的79式狙击步枪就是仿制它的。优点是精度高射程远，缺点是只能单发射击，嗯，半自动结构。” “我可以试试吗？”陈铁军舔了舔嘴唇，期待地说道。 方干事没有犹豫，把枪递给陈铁军，然后走过去那边在一个弹药箱里捡了几发七点六二毫米步机子弹过来，递给陈铁军，说，“试试吧，朝天上打。” 陈铁军四周看了看，休息站是背靠山坡的，他选中了山脊线上的一棵较大的树，手指过去，说道，“方干事，我能打那棵树干分叉的大树吗？我手指的方向。” 方干事抬头看了一眼，距离二百米左右，而且山脊线上没有人，随即他说，“没问题，不要打着人就行，试试吧，是杆好枪。” 看得出，方干事对参加了红箭行动的战士刮目相看。他是后勤干事，知道一个重炮营的分量，更清楚一个重炮营的存在会对前线战况形成什么样的影响。595团初来乍到就干了漂亮一仗，把悬在轮战部队头顶的大威胁清除掉，哪怕是从个人角度来看，方干事也得感谢595团。要知道他所在的中转休息站是在敌军重炮射程之内的。 随即，方干事和牛忠实就差不多一个神情了。他们惊讶地看着陈铁军熟练地检查枪机调整瞄准镜空击发关掉保险往弹匣里装弹，然后，就看到陈铁军就这么站着，以站姿射击的姿态，枪口斜向上几乎四十五度，瞄准了山脊线上的那棵树干分叉大树的某个点，开保险，毫不迟疑地击发。 “砰！” 有别于其他使用同口径子弹的步枪的射击声，更加的悠长更加的厚重。 陈铁军卸下弹匣拉动枪机关掉保险，这是标准的验枪动作，说，“这枪真不错……” 他话音还没落地，就隐约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非常的轻微，好像是从远处传来的。 随即，方干事也察觉到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什么声音？” 牛忠实狐疑地看向山脊线的那棵树。 “打着人了？”方干事浑身一惊。 陈铁军的反应更加迅速，他飞快地把弹匣重新装上去，灵光乍现问道，“方干事，山上有没有部队驻防？” “没有！这里是纵深，最近的驻防部队也在五公里之外。”方干事很肯定地说道。 “有情况！”陈铁军果断说道，跑到弹药箱那里去抓了几把子弹装进挎包，一边快速对方干事说，“方干事！快组织人员搜山！上面肯定有情况！” 方干事也是个老战地了，知道应该干什么，他转身往平房那边跑一边喊道：“有情况！战斗准备！” 结果，紧接着他喊声的是骤然响起的枪声，从山上射下来了密集的子弹，打在那些卡车上乒乓作响。 “敌袭！敌袭！” 陈铁军大喊着，扭头看向聚拢在平房前面用餐的汽车兵和那个班的护卫战士，好几名战士在弹雨中倒下。其他战士在方干事的呵斥下迅速寻找隐蔽。牛忠实在陈铁军开始动作的时候就抓起了一把ak-47自动步枪，扑在弹药箱上补充子弹。那是真正的ak-47。这一堆全都是缴获的武器装备。 当然，陈铁军自然是知道他手里的那杆狙击步枪是苏制的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步枪，也就是svd狙击步枪，使用的是和ak系列步枪同样口径的七点六二步机弹，少数配备专用的狙击步枪子弹。 “咻咻咻……” 三发火箭弹从山脊线的位置直扑而下，顷刻之间就击中了两台装满物资的卡车，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扑倒。不幸中的万幸，两台卡车装载的都不是弹药，没有发生殉爆，否则整个中转休息站都会被毁掉！ 陈铁军死死咬着牙齿，迅速对山脊线进行观察，明确了大概的区域之后，他冲牛忠实大喊：“大牛！掩护我！” “是！”牛忠实端起ak-47自动步枪向山上进行猛烈的概率射击，用持续不断的火力掩护陈铁军行动。 陈铁军加速跑，一脚蹬在平房的墙壁上，双臂一伸扒住房沿猛然用力，整个人就翻上了平房的房顶。他半跪在房顶上，举起svd无依托瞄向山脊线。很快，他发现了沿着山脊线向左翼运动的敌人。得益于刚才的试射，他掌握了手中这杆svd的弹道差。没有丝毫犹豫的击发，一颗七点六二毫米子弹飞射出去。 svd的子弹初速是830米每秒，陈铁军判断目标距离是270米，也就是说子弹发射出去后，十九毫秒会击中目标。可是目标是向左运动的，在十九毫秒里目标向左运动的距离，直接关系到瞄准点。陈铁军判断十九毫秒里目标向左运动的距离是二十公分。 不到到三百米的射击距离，风速和湿度基本可以忽略，再参考所用枪支的弹道差和瞄准误差率，陈铁军把瞄准点放在了目标脑袋前方二十五公分的位置。 整个过程说起来一大篇，实际上只是一个念头之间的事情。敌人不会等你慢条细理计算好了射击诸元，因此只能依靠长时间训练形成的条件发射般的心算能力。说到底，就是天赋加苦练。 子弹精准无比地从目标的左侧太阳穴射入，创口很小，然而弹头在脑袋里翻滚彻底搅烂了脑组织后，因为作用力的关系，积蓄的能量突破了头颅的束缚，再从右侧太阳穴位置出来已经翻滚着的形态了。于是就能看见目标的脑袋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头的西瓜，左边近乎完好，右边脑袋整个稀烂…… 发动上房顶到击毙第一名敌人这个过程，陈铁军只花了五秒钟。敌人袭击中转休息站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陈铁军也还了对方一个及时有效的精准狙击。他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毫不犹豫地向前翻滚，直接跳了下去，抓着树木猫着腰就玩命地沿着陡峭的山体向上狂奔。 此时，牛忠实打完了一个弹匣，他翻滚到一边快速更换弹匣，随即暴起，一边向右侧运动一边向山上火光闪闪的位置进行概率射击。看见陈铁军已经向山上冲击，他没有丝毫的迟疑，提着枪也从右翼狂奔上山。 方干事那边组织战士们反击，利用平房作为掩体，架起了两挺机枪向山上闪着射击火光的位置进行覆盖扫射，把树林打得枝叶横飞。他同时快速把情况上报，讲明了交火情况。 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有一股数量不明的敌军特工队溜了进来，一直溜到了这个中转休息站所在的山头，在山脊线潜伏着。陈铁军和方干事并不知道，在他所乘的车队后面，是战区前指司令员的车队！ 换言之，敌军特工队的目标极有可能不是中转休息站。中转休息站没有很大价值，尤其对冒了巨大风险潜入到这里的敌军特工队来说。可战区司令员的车队绝对是高价值目标。 一旦他们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第8章：惊出一身冷汗 陈铁军如出山的猛虎向山顶猛冲，牛忠实就在他的右翼不到五十米的位置，既可以给予支援也可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就在牛忠实以为陈铁军会一口气冲到山脊线的时候，陈铁军猛地停了下来，一个前扑扑倒在地上，人已经呈卧姿无依托射击态势。 原来，陈铁军之所以放弃中转站这个绝好的掩体，是为了得到更好的射界。敌人是从上往下打，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没有制高点的情况下，狙击步枪难以发挥作用。 陈铁军当精确步枪使用了。 显然，他的果断非常的及时，而svd具备了成为精确步枪的所以条件，除了枪身长了一些。 他是愤怒的，非常非常愤怒。 这个中转休息站距离双方的交火线有足足十公里，竟然有一股敌军特工潜了进来！他因为己方防线存在的漏洞生气，更为敌军特工的胆大包天而愤怒！ 陈铁军把他的所学发挥到了极致。尽管接触svd的时间极短，可对一名优秀的射手来说，两次准确的命中之后已经能够完全找到人枪合一的感觉了。此时，陈铁军还来不及去观察当面之敌的数量，首先要做的是把视线范围内的敌人尽可能地消灭掉，清除掉中转休息站的威胁！ 敌人下一轮的火箭弹袭击绝对很快到来，一定要敢在他们动手之前干掉那些火箭筒手，否则如果被击中运输弹药的卡车，中转休息站就完蛋了！ 无疑，敌军的特工的素质是极其高的，陈铁军从来都不敢小看这些从小就在丛林里钻并且有丰富作战经验的猴子精锐。他们不但战斗力强悍，而且与我军官兵一样拥有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 一名从草丛里探出半个身子朝牛忠实那边射击的敌军特工被李远从正面打爆了脑袋，精准的狙击让其余敌人心惊胆寒。陈铁军却是飞快地搜索肩扛火箭筒的敌军特工。因为曾是一个阵营，敌军所使用的许多武器装备与我方是相差无几的。比如四十毫米口径单兵火箭筒。陈铁军看得很清楚，刚才击中车队的火箭弹是四零火发射出来的。 果不其然，陈铁军很快发现一名依靠着树干的敌军射手已经进入了瞄准阶段。可是，那名敌军射手很巧妙地把身体藏了起来，陈铁军只能看到他擎着发射筒的左手。 来不及多想了，如果让他打出去击中了弹药车那就麻烦大了！ 陈铁军凭着感觉，瞄准点转移过去，旋即果断击发！ 弹头旋转着打在了那名敌军射手的左手上，顿时稀巴烂。敌军射手受痛，下意识的弯腰，头部露了出来。陈铁军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一次果断击发！旋转的弹头毫无悬念地击中了那名敌军射手的头颅。 陈铁军犀利的反击终于迟滞了敌军特工队的攻势，方干事带着那个护卫班以及中转休息站的干部战士们终于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火力，此时已经开始向山上进攻。陈铁军此时不但要面对敌军特工队，同时还要注意背后己方战友的子弹，别到时候让自己人的流弹给误伤，那就闹大笑话了。 “大牛！右翼突击！”陈铁军瞅准机会，向牛忠实大喊道。 牛忠实心领神会，端着ak-47边打边从右翼向敌军占据的山脊线突击过去，吸引了不少火力。陈铁军抓住机会，快速转移到左翼，手里的svd狙击步枪做到了一枪一个敌人，并且还打出了超高的射速！ 敌军特工队的指挥官胆寒了。一般的交火，十个被子弹击中的士兵如果有一半当场阵亡的那已经算是非常吓人的比例，可是他现在却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一种完全有别于其他扫射声的枪声每一次响起就能带走他手下一条生命，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而且那些激烈的枪声听似吓人，真正有威胁的却是那一种孤零零的枪声。 那名指挥官也是个人物，果断地下达撤离的命令。一击不能得手，意味着行动失去了意义。这是特种作战区别于普通作战的地方——尽管此时敌军尚未有完善的特种作战理论体系。 然而，他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方干事绝对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他带了一名战士从兵器室里扒拉出一门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亲自操炮瞄准，对山脊线进行轰击。也不知道是方干事的炮术精湛还是运气太好，一炮就轰在了敌军特工队指挥官的正前方。强大的冲击波把他掀飞起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陈铁军亲眼看到这一幕，旋即有两名敌军特工大喊着冲过去要救指挥官，陈铁军没有丝毫的犹豫，跪姿射击姿态就打了过去。连续两枪击倒那两名敌军特工。此时，牛忠实赶了过来，手中的ak-47自动步枪从侧翼向往山脊线逃窜的敌军特工进行小扇面的精准扫射，有效地牵制住了对方的还击火力，为陈铁军提供了很好的火力掩护。 经过“红箭行动”行动的围困之战，他们两人的配合的默契程度已然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地。陈铁军冲击的方向是他物色好的制高点，也是敌军特工队指挥官所在的位置。哪怕没有即时通信器材让陈铁军与牛忠实沟通自己的想法，牛忠实也能快速的领会了陈铁军的意图。因此，牛忠实从侧翼出现开火掩护的位置非常的刁钻，迫使敌军特工队把火力集中在他身上，从而给陈铁军创造了冲上山脊线制高点的机会。 抓住这个宝贵间隙，陈铁军提着svd猫着腰向山脊线继续冲击。他跑的是不规则的s线，每三秒更换一次方向。这使得敌军特工打出来的子弹虽然纷纷的击中了他身边的树干树叶，却很难击中他。 经过一具敌军特工尸体的时候，陈铁军伸手一捞捡起一把ak-47来，几秒钟之后，他冲到了山脊线。 态势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陈铁军占据了山脊线的制高点，牢牢地控制住了敌军特工往反斜面逃窜的方向。虽然敌军特工可以从山脊线的任何位置向反斜面撤离，但是，在射界内，在陈铁军那杆svd枪口前，以陈铁军此时展现出来的枪法，是否会有敌军特工活着越过山脊线钻入反斜面的树林，是存疑的！ 局面马上变成了一边倒。 陈铁军把那把ak-47放在身边充当近距自卫武器，用svd趴在制高点的土坎上据枪瞄准，一枪就打爆了已经冲过山脊线往反斜面树林钻的一名敌军特工。随即，几名敌军特工同时冲向反斜面树林。竟被陈铁军打出了一个超高射速次等击毙在那里！ 方干事非常的厉害！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山脊线上的变化，马上命令中转站这边的由车队护卫班和中转站战士组成的部队停火。再继续开火就不是杀敌了，而是非常容易造成误伤！旋即，他果断下令，留下两名战士守着中转站，其他人全部跟他向山顶发起冲击！ 如此一来，敌军特工队变陷入了三面合围的境地，而且他们根本无法在陈铁军的精准狙击下沿着山脊线逃跑！ 更何况牛忠实一直在变换着位置一边射击一边向他们逼近！ 子弹打在陈铁军周遭很近的地方，有些打在土坎上泥土飞溅。子弹不密集，但非常的集中。这帮敌军特工能穿越火线溜到己方后方来绝不是泛泛之辈。可是陈铁军没有转换射击阵位。这看似不符合他的战斗思想，实则正是他的战斗思想。 此时的情况已经白热化，陈铁军这边能扛到己方部队包围过来，就能把这股溜进来的敌军特工给全歼。如果他扛不住让敌军特工溜走，一旦隐入了丛林，势必要动用大量的部队进行搜索，而且一定犹如大海捞针！ 因此，此刻必须死战不退！ 弹匣里最后一发七点六二毫米狙击步枪弹射入了一名敌军特工的鼻梁为之，直接把他的整张脸打了个稀巴烂登时死透。陈铁军甩掉svd，操起手边的ak-47把保险调整到连发状态，通过扣扳机的时间长短来实现两发点射！ 几分钟后，随着驻守在附近的一个步兵班从敌军特工队的后方冲上山脊线，战斗已经没了悬念。 在陈铁军的视线里，当他把两发子弹送到了最后一名站立着的敌军特工的胸部位置之后，对方的枪声停了下来。己方一直在断断续续轰击的迫击炮也停止了发射。 战斗结束了，被迫击炮轰击过的敌军特工据守的位置到处都是断枝残叶。 陈铁军持枪踩着小碎步从制高点下来，先是检查了敌军特工指挥官，发现还有呼吸，顿时一喜，抬头呼喊牛忠实：“大牛！大牛！这边有个活的！叫卫生员！” 不一会儿，牛忠实跑过来，后面跟着方干事和几名战士，其中就有卫生员。马上对敌军特工指挥官进行检查，作战场急救处理。方干事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复了心情，仔细检查了敌军特工指挥官，嘴角choudong着，对陈铁军说，“小陈，你小子逮了个大官，这家伙是个上校。” 大家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一个兵气喘喘地从山下跑上来，向方干事说，“副，副连，首长来了，前指首长来了，就在下面！” 闻言，所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9章：一等功 第009章一等功 陈铁军等小兵自然是见不到前指首长的，事实上，前指首长的车队只是在中转站这里停留了片刻，检查了车况之后继续出发。当然，一个班的兵护送那名敌军上校马上送回后方医院。这大概可能是大规模战事结束之后俘虏的军衔最高的敌军军官了。 目送前指首长的车队离去，方干事叹着气说，“前指首长发了脾气，骂前线部队是干什么吃的让敌人溜进来。幸好损失不大，否则不少人得军法处理。” 陈铁军眼前闪过前指首长那张不苟言笑的黑脸，他当然不止一次见过前指首长的照片。那可是红军时代拼杀过来的共和国将帅！ “不过你小子立大功了。”方干事说。 回过神来，陈铁军说道，“首长，是你那关键一炮，否则那上校早跑了。” “是你抓到的就是你抓到的，炮弹打出去，谁知道打在上校身边还是小兵身边。我会在报告里写清楚的。”方干事说。 陈铁军坚持道，“首长，我也会在汇报里实事求是的。” 方干事不坚持了，笑了笑，说，“别叫我首长，我就是个修理连的副连长嘛。走吧走吧，趁天没黑，跟着车队走吧。估计很快整个前线地区要进行大搜索了。” 无疑这是绝对会出现的。 就在前指首长车队到达的前十几分钟，一队敌军特工队竟然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如果不是陈铁军试枪的时候歪打正着击中了敌军安排在树上的观察哨，无形之中逼迫他们暴露出来，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才大家可都是看到了的，前指首长的车队只有两台车，除了首长座车，就只有一台吉普车带了几个警卫！ 几名在战斗中负伤的战士在那个瞬间感到了无上的光荣——为首长挡枪就算是牺牲了那也值得！ 因为物资必须按时送到前线阵地，尽管刚刚打了一仗，车队依然坚持出发了。除了一台被击中的卡车，其他的车辆毫发未伤。这个时候，陈铁军和牛忠实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卡车驾驶舱里了。带车的干部笑呵呵的把他们请上车，有这二位在，带车干部放心好多。 前指首长巡视完595团2营5连阵地后，连夜赶往下一处阵地。陈铁军和牛忠实后脚就回到了阵地。出乎他们意料，毛建国就杵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等着他们。一看这个情况，陈铁军和牛忠实直哆嗦。 “连长。”陈铁军和牛忠实垂头丧气地在毛建国面前站定，低下了脑袋。 毛建国不说话。 私自从医院跑回来，这要是严格处理，少不得挨个处分。别以为疗伤就不是任务。不过部队里一直以来只偏袒强者，你明知道私自从医院跑出来回到部队违反了纪律，可你一旦这么做了，得到的更多是赞扬和佩服，而处分是从来没有过的。倘若你是从前线阵地跑到后方医院，那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军营里是强者为王的地方，前线阵地更是如此。 陈铁军非常清楚这一点，可牛忠实那一根筋的脑袋显然没有想那么多，他现在就怕毛建国处分他，可他倒是也不埋怨陈铁军，事情是他心甘情愿做的。这是他的可取之处——有问题首先自省，而不是埋怨他人。 正因为清楚牛忠实的情况，陈铁军才不敢和毛建国造次，斟酌了好一会儿，陈铁军说，“连长，大牛是被我逼着跑出来的，要处分就处分我，和他没关系。” 牛忠实一听顿时急了，连忙说道，“连长，是我干的，是我非要回连队，铁军担心我才跟着回来的，他负伤比我重，肯定不会现在出院啊！” “别瞎扯淡！你能叫得我？”陈铁军怒斥道。 毛建国一看，气笑了，背着说讽刺道，“不错嘛，我当是功劳呢抢着冲，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学了一身毛病了。牛忠实。” “到！”牛忠实抬头挺胸。 毛建国说，“挺老实个人怎么还学会说谎了，陈铁军教的？” “报，报告连长！不是！我没说谎！”牛忠实涨红个脸梗着脖子说道。 “哦？是吗？”毛建国存疑地看着牛忠实。 牛忠实豁出去了，“报告连长！是！我没说谎！” 此时，一股暖流从陈铁军心底流淌而过。让牛忠实说谎不如让他去死，而他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仅仅是为了战友不会被处分。深刻的战友情从来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辞藻来表达，而是简单直接。 毛建国拉下来脸，“行了！都别跟我演戏了！唱大戏呢！告诉你们！你们前脚离开医院，医院后脚就给我打了电话告之此事！别以为抢着扛就没事了！” 正当陈铁军和牛忠实失魂落魄等着处分的时候，毛建国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啊，中转站的事情我知道了，上级命令要对你们进行表彰。上面怎么表彰我不管，到我这，你们功过相抵了。” “就是不处分我们了？”陈铁军惊讶道。 毛建国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救了司令员多大功劳，好嘛，到你这功过相抵你还跟捡了元宝似的！” “嘿嘿，连长，不处分我们就烧高香了，不敢妄谈军功啊！”陈铁军嘻皮笑脸地说道。 毛建国无奈摇头，想骂人嘛，舍不得了。心里是高兴的，这两个兵着实是给连队长脸了。红箭行动的硝烟味还在，双双记一等功的他们，阴差阳错的居然救了司令员。这既是运气也是能力啊。他们2营5连这一次是真的露大脸了。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毛建国掩饰不住的高兴，说道，“你们的一等功批准了！咱们五连一下子两个一等功臣！好小子！好小子！你们给老子长脸了！” 牛忠实没什么概念，只是高兴，“谢谢连长。” 一等功啊！ 陈铁军可是知道一等功意味着什么的。这要是放在三十年后的非战争时期，获得一等功的兵，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前途无量。 毛建国一看这俩傻不拉几的大头兵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感到无趣，转而说道，“行了，你们先去休息。前指下了命令，封锁火线搜捕残余的敌军特工。咱们阵地这块是重要方向，我得到阵地上去了。” 他摆摆手走了。 牛忠实重重地松了口气，裂开嘴笑道，“太好了，连长没处分咱们。” “瞧你这点出息！”陈铁军打量着牛忠实，鄙夷道，举步往排里的阵地那边走去。五连的阵地很特别，从空中俯瞰，整个阵地像极了pigu，左右两侧是椭圆状高地，呈南北走向，弧度较缓是我一侧正对敌军一方。一排二排分别驻守两处高地，两个高地之间是一条北高南低的弯曲的小路。这条路多年前是两国边民经常使用的山路。两个高地夹着小路，使得小路像屁gugou，而尾椎的地方就是隘口。五连把加强过来的重机枪班放在了隘口这里，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兵们把左侧高地称为左臀阵地，右侧高地是右臀阵地，重机枪班驻守的隘口则被戏称为piyan阵地。 这一地区属于热带丘陵地形，往南走便进入了中南广阔的热带丛林地带。五连防守的这两个高地在整个战区里都是属于重要的支撑点，因此团里给五连加强了一个重机枪排和一个炮排。全连的战斗人员人数达到了一百八十余人，是名副其实的加强连。两个高地之间的山路是重要的战斗通道，在作战地图上标注为五号道路。五连既要守好两个高地，也要牢牢掌握住五号道路。作战任务并不轻松。 五连阵地东西长两公里，两个高地制高点的直线距离却仅为五百米。不能能对五号道路形成有效的交叉火力，部署在两个高地上的重机枪火力甚至能够互相支援对方高地的战斗。 阵地纵深五百米，布置了两道防御阵线，轻重火力全部靠前布置。毛建国甚至让炮排抵近到了前沿阵地上。背靠坚固的后方，而且还有二线部队，毛建国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四连和六连在五连的左右两翼靠后一些位置，简单地说，五连阵地就是一个突出部，像砸在了敌军身上的拳头，让敌军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围绕这个突出部，未来相信还会有几场恶战。 牛忠实紧跟着陈铁军往二排阵地走，忍不住问道，“铁军，你提的旅行袋装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们俩都有打了背包的，牛忠实的背包就是背包，被子打起来的背包。可陈铁军除了被子打起来的背包还提了一个浅绿色的帆布旅行袋，鼓鼓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牛忠实感到奇怪的是，他不记得在医院溜上车之前陈铁军有这么一口麻袋。 “想知道就跟着来。”陈铁军头也不回地说。 前线阵地当然不会有排房什么，事实上居住的是防空洞。利用山洞进行加工修整出来的野战排房，既是防空防炮工事也是平时兵们居住的地方。二排的防空洞在左臀高地的正斜面上，是一个自然洞穴。工兵进行了修整，又经过了多支部队的轮番驻扎，实际上居住条件还算是可以的。至少让兵们诟病的潮湿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热带海洋季风气候，蚊虫蛇鼠的威胁比敌人的威胁来得更大。起初那一年，非战斗减员占了很高的比例。 此时已经是傍晚，防空洞里只留下了一名战士站岗，其他人都在阵地上，一部分人在连队的统一部署下对周遭地带展开了战斗搜索。 睡的是行军床，陈铁军和牛忠实找到自己的行军床，花了几分钟把床铺弄好之后，陈铁军才把旅行袋拿过来，一边打开一边神秘兮兮地说道，“看看，全都是好东西。” 陈铁军一件一件地取出来，一边说，“痱子粉，硫磺皂，风油精，丛林生存三dafa宝。” 把这些物品全部扒拉出来放到一边，陈铁军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个长形的盒子，打开，那竟是单筒微光夜视仪，他拿起来，笑道，“这是好东西，微光夜视仪，法国人产的。” “铁军，你，你，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搞来的？”牛忠实大吃一惊。 “别大惊小怪。”陈铁军把东西收起来，说道，“这些痱子粉什么的是找医院要的，都是小东西，后方用处不大，但对咱们前线来说这些小玩意儿用处大了去了。” 拍了拍装着微光夜视仪的盒子，陈铁军冷笑着说，“微光夜视仪应该是缴获的，结果被当成废品扔在了废品堆里，简直暴殄天物。” 牛忠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陈铁军，“你是在中转站那里捡的？” “没错，就在那一堆缴获的枪械堆里扒拉出来的。”陈铁军说，“如果我不捡回来，这具微光夜视仪就是被当成废铁回炉的命。可你知道这玩意儿在咱们手里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吗？晚上我带你出去体验体验，” 牛忠实犹豫着说，“这，这会不会犯错误？” “不会，连长只会表扬我，反正跟你没关系。”陈铁军指着旅行袋说，“这里面的痱子粉硫磺皂和风油精交给你负责，给排里的兄弟们分一分，确保每人都有一份。” “哦，是。”牛忠实答应下来，他不傻，哪能不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驱蚊虫治瘙痒，尤其是痱子粉，对预防裆部溃烂有很好的效果。对兵们来说这简直是福音。 并不是说部队没钱配发这些，这些东西花不了几个钱，而是现在部队的理念严重的落后。领导干部们认为，如果连这些小困难都克服不了，你还算什么优秀战士优秀连队！条件越艰苦越显得战斗精神顽强没有错，可在能够改善生活条件的情况下而不去做的话，那就是走了极端。 陈铁军是后来人，他显然不会有这些打肿脸充胖子的想法。如无意外，他们是要在前沿阵地驻扎整整一年时间的，不说把生活水平搞上去，起码要保证不会因为卫生没搞好而生病。 两人匆匆安置好自己的个人物品，陈铁军提了装着微光夜视仪的盒子，然后到连部那边报到，找副连长领取了武器，一刻不休息的就爬上了左臀阵地，低着脑袋沿着堑壕回到自己班上所在的位置。 此时，夜色越来越浓了。 第10章：给我一杆56半 堑壕里，陈铁军和牛忠实受到了英雄般的对待。在红箭行动里，因为陈铁军和牛忠实在侧翼高地的坚守，极大地牵制了敌军的火力，有力地掩护了突击队后撤。 不但如此，撤回途中还发现和弟兄们低声说着话，话题围绕着的是过去一个多月里发生的事情。对于陈铁军和牛忠实私自从医院跑回阵地，弟兄们对此是表示非常的敬佩的。谁不想舒舒服服地住院，谁愿意在前沿阵地待着？ 二排长刘朝阳在向陈铁军和牛忠实介绍情况，说道，“你们住院这一个多月，敌军搞了两次反扑，一次规模比较大，报复性的。咱们的红箭行动把他们给搞疼了，花了大量外汇从老毛子那边买的一个营的重炮还没打几炮就给咱们一锅端掉，八成是气疯了。比较大那次反扑有点厉害，咱们连伤了几个，不过没有阵亡的。他们攻击队形刚刚展开，就让咱们的炮团给干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全给阵地上的重火力照顾了。” 看得出刘朝阳很开心，这样的打靶式战斗无疑是最让人舒心的。己方有完善的防御工事并且居高临下，敌军不顾伤亡的进攻除了徒添伤亡并没有其他结果。 他话锋一转，说，“不过最近几天他们学聪明了，狗日的跟咱们玩冷枪冷炮。昨天四连有两个兵被他们的神枪手击中，当场就死了。再往前两天，六连一个排长和一个兵在阵地上只是不小心露出了脑袋，也当成被打死掉。搞得全营人心惶惶的。连长说这样的对峙对士气的打击来得更大一些。团长下死命令了，三天之内把那个神枪手找出来，谁干掉那个神枪手，直接记二等功。” 陈铁军一听顿时明白了，说，“难怪大家都如临大敌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刚才还纳闷呢，没有出击任务，怎么一个个都随时准备提枪上阵的样子。” “一个是弟兄们愤慨，就他一个人杀了咱们四个人，其中还有个排长。第二个呢是干掉他能立二等功。你们俩当然没必要去争，都是一等功臣了。”刘朝阳说。 “这与功劳无关。”陈铁军沉声说着，摇了摇头，“这样的神枪手给前沿阵地部队带来的恐惧感远甚于一次步兵营进攻作战。未知的对手是最令人恐惧的。敌人这一招用得很巧妙，正面交战打不过就上冷枪冷炮。” 他冷哼了一声，说，“不过说到底，都是跟咱们学的。和咱们玩这一手，他们还是太嫩了点。” “你有办法？”刘朝阳眉头一挑，问道。 牛忠实插话说道，“铁军的枪法非常准，白天我们在中转站遇到了敌军特工，铁军用那种长长的步枪一枪就把树上的敌人打了下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看到的。” 这个事情刘朝阳还不知道，当即急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遇上的是前指今天命令里提到的那股敌军特工？” “是的，排长。”牛忠实点头，然后把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刘朝阳看了看陈铁军又看了看牛忠实，先是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是长叹一口气，说，“你们俩……狗日的，你们俩这个怕是又一个一等功了。你们这是救了司令员啊！” 陈铁军苦笑着说，“排长，如果我说完全是运气，你信吗？当时我根本看不见山脊线那树上有人。在中转站那里看见有苏制的svd狙击步枪，我一下手痒就试了一枪，结果歪打正着把那敌军特工给打下来了。他们八成是以为被发现了，紧接着就对中转站猛烈开火，这才完全暴露出来。不过回头想想还真是一身冷汗，树上那个敌军特工肯定是观察哨，如果那一枪没有那么巧把他打下来，后果不堪设想。中转站压根没有什么兵力，而司令员随身的警卫就只有两名参谋和他的警卫员。” 神情凝重地看着陈铁军，刘朝阳沉声说，“你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如果真让敌军特工得手，后果何止不堪设想。那会让我们国家在世界上丢尽脸面，部队这几年辛辛苦苦打出来的士气和威望，会一下子全都废掉。等着吧，上级对你们的表彰恐怕会是高规格的。” 牛忠实挠着光秃秃的脑袋说，“排长，我没想那么多，反正谁侵略进来就把谁打出去，谁想对咱们首长下手就干死谁！” “这话听着提气。”刘朝阳表扬了一句。 陈铁军皱眉问道，“排长，能搞到svd吗？” “我知道你说的那种枪，别说咱们连没有，整个团都没有。”刘朝阳说，“我问过了，国产的79式还没列装咱们军，所以也没有。” “这么说只能用五六冲了……”陈铁军很失望，中转站的武器是当然不能乱拿的，不同被当成废品处理的没有人认识的微光夜视仪，忽然，他想到了部队大批量列装的一种指示步枪，精度非常的高。 当即，陈铁军眼中闪着光芒说，“排长，给我找一支五六半。” “五六半那不多得是。”刘朝阳说，“怎么，你五六冲用不顺手？” “不是，五六冲的精度没五六半的高。”陈铁军眼中闪过两道寒光，“我要把敌军那个狙击手的脑袋打爆掉！” 刘朝阳当即爽快答应下来，“没问题，全排的五六半你都可以挑，不满意我去找连长，在全连里挑。” “排长，把李广正的给我。”陈铁军低声说道。 闻言，刘朝阳心情沉重了起来，牛忠实也慢慢低下了脑袋。红箭行动牺牲了一个人，就是李广正班长。其他负伤的战士最终都活了下来。而李广正不但是陈铁军的班长，还是一个县的老乡。陈铁军的心思很容易揣摩，刘朝阳最清楚，李广成是在一枪未发的情况下牺牲的，他等于是用自己的生命为突击队提供了预警。陈铁军想要他使用过的那支五六半，显然是为了替李广正完成未竟的心愿——多杀敌！ 刘朝阳果断答应下来，“行，我去找连长说！” 他起身就钻出防炮掩体，马上就找毛建国去了。防御阵地的堑壕一侧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防炮掩体。大的可以容纳一个班的战士，并且可以布置桌椅作为阵地指挥所来使用，而且有电话和电台。小的通常可以容纳一两名战士，在敌方炮击的时候一矮身一钻就能躲过去，使用起来非常的方便。 这会儿他们就在作为阵地指挥所的防炮掩体里，入口布置了篷布，晚上可以遮挡起来，以便里面点上煤油灯照明。不一会儿刘朝阳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杆五六半，正是李广正的枪。 “你们俩留在这里，没什么事不要往外面跑。”把枪给陈铁军后，刘朝阳吩咐一句后，便又往外去了。显然是到战斗岗位上去了。 牛忠实坐立不安的了一阵子，说，“铁军，咱们也上去吧，部队在搜捕，今晚没准有战斗。” “开打了再出去也不迟。”陈铁军把煤油灯拿过来，在桌子上铺上油布，一边娴熟地把五六半分解掉，一边说，“敌军特工应该是被全歼了，那个狙击手才是最大的威胁。去，把擦枪工具拿过来。” 牛忠实找到擦枪工具拿过来，索性把自己的五六冲也拆了开始擦枪。 所谓五六冲，指的是56式冲锋枪，实际上是仿制苏制ak-47的自动步枪，正儿八经的自动步枪，只不过现阶段在我军被称之为冲锋枪。所谓五六半，指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是完全自主研制的制式步枪。虽然名字差不多，都是五六式，但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步枪。前者是全自动步枪，通俗地说就是具备了连射功能。后者作为半自动步枪，则只能单发射击，抠一下扳机就发射出去一发子弹，但有别于手动步枪的是，半自动步枪只需要上膛一次，就能连续击发射击一直到弹匣的子弹用光。手动步枪就是抗战影视作品里常见的拉一次枪机上膛一次击发一次，如此反复。 在大规模战事里，部队发现敌军使用的ak系列自动步枪火力非常凶猛，尤其是在丛林里，瞬时间形成高密度的火力，让主要装备五六半步枪的我军战士吃了不少亏。当时我军一个步兵班只装备两支五六冲，火力密度没办法和敌军相比。痛定思痛，后期我军就提高了五六冲的装备比例，到了现在的轮战期间，基本上很少有使用五六半步枪的了。而现在通常使用五六半的战士，一般是班里的神枪手，充当了精确射手。当然，此时在我军的概念里，别说精确射手了，连狙击手这个概念都还没有完善起来，统一称为神枪手。 在部队的使用过程当中发现，五六半的精度非常高，远超五六冲。实际上，五六半的设计非常好，之所以被部队诟病，是因为厂家在生产的时候为了数量而忽略了质量，另一方面则是有个未经证实的说法——质量好的支援小兄弟国家，质量次之的自用。 生产质量没有问题的情况下，五六半绝对是一款以射击精度为优势的好枪，非常的适合精确射手使用。 这就是陈铁军在短时间内得不到svd或者79式狙击步枪的情况下的最佳选择，远胜五六冲。 陈铁军一边仔细地擦拭枪支，一边看看牛忠实又看看装着微光夜视仪的盒子，心里暗暗想着：大牛这家伙能胜任观察手这个角色吗？ 第11章：战前宁静的夜 前沿阵地的夜晚比之其他地方更加的寂静。不同于城市的寂静，西南丛林丘陵里，在盛夏的夜晚，不知名小动物有节奏的叫唤声长长能够传得很远很远。 今晚月光很足，反而更让大家提高了警惕。人们常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实则在作战中，在月光下发起夜袭更为恰当。天候环境条件对交战双方来说一定程度上影响是相当的，而作为进攻一方天然具有主动权，能够将有利于己方的条件利用到极致。 各个战位上的战士都瞪大了眼睛观察着所负责的区域，从阵地向南望过去，斜坡往下是一条横在高地前面的狭窄小山谷，到了雨季那里会出现一条季节性河流，人员常常能够可以淌水过河。 过了狭长的小山谷就是一片纵深大约在五百米的典型的南方丘陵，上面密布树木，再往南便是地形更加原始复杂的丛林地带。敌军就驻在那片连绵的丘陵边缘，与我军隔着小山谷对峙。他们的前沿阵地与我军的前沿阵地直线距离大约是五百米。 此时，陈铁军半伏在观察哨位那里，用微光夜视仪观察敌军的前沿阵地。五百米外的场景已经是模糊不清的了。陈铁军没有想到这个年代的微光夜视仪的性能这么低，顿时有些小失落。当然，他拿三十年后的科技来和现在的对比，自然是差距颇大。 他果断放弃了观察敌军前沿阵地，转而观察小河谷对面斜坡。敌军狙击手肯定没有夜视器材，而四连的那名排长是在晚上被打中的。可以肯定的是，那名敌军的狙击手距离我前沿阵地肯定不会很远，很有可能就是隔着小河谷，在小河谷的对岸斜坡树林里左右来回地运动寻找目标。 陈铁军把观察的起点放在四连右翼的阵地前沿，终点放在六连左翼阵地眼前，实际上就是左右两个结合部的位置。距离上是肯定观察不到很细微的，微光夜视仪的工作距离有限，哪怕是在月光很好的夜晚。因为五连所在的高地比较突出，与四连和六连形成了一个较为宽松的“凸”字阵势，因此陈铁军判断，敌军那名狙击手要狙击四连和六连阵地上的战士，必须要潜到五连的左右两翼，那就意味着必须要过了干枯着的小河谷，否则距离是个大问题。所以，他的观察范围没问题，定得很精准。 “那王八蛋藏在哪呢？”陈铁军低声自语着，观察的焦点慢慢的从左翼向右翼移动。 牛忠实趴在他身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当然除了丘陵的轮廓和黑乎乎的树林，他是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枪口随着目光的方向移动着。 反复观察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不过他总感觉今晚这样的天色，对方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放下微光夜视仪，陈铁军皱着眉头思索着，问牛忠实，“老牛，如果是你，你会在今晚这个天候下出动吗？” 牛忠实抬头看了看天色，才入夏，月光很好，可以看得出天上没有什么云层。晴朗的天空说的就是今晚这个情况。 “会。”牛忠实毫不犹豫地说道，“今晚很适合进行夜袭，而且他是一个人，机动起来更加灵活，可以随意选择目标。” 虽然牛忠实平时憨厚迟钝不太懂人情世故，但是在作战方面，他绝对是老手了。和连队的其他战士一样，到战区之前都是新兵蛋子，都只是接受过战场老兵的临战集训。可参加红箭行动回来之后，差距就一下子拉开了。参加过战斗的兵和还没有机会参加战斗的兵之前的区别是天差地别的，更何况牛忠实是和陈铁军在小高地那里和上百敌军打了一场惨烈的狙击战了的，对战斗有更深刻的理解。整个人的气质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因此，平常憨厚老实的牛忠实，在作战这个方面，其实是有着猎人一般敏锐的思维能力的。 陈铁军微微点头对牛忠实的看法表示赞同，“他今晚肯定会出现。” 刘朝阳猫着腰小碎步走过来，一路经过各个战位他就一路低声提醒战士们注意掩蔽尤其不要露头。在月光很好的情况下会有影子出现，一天不解决敌军那个神枪手，前沿阵地的战士们就会一直暴露在未知的危险当中。这也是团长大发雷霆的原因之一。 来到陈铁军身边，刘朝阳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陈铁军矮下身子贴着堑壕壁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排长，那家伙是个高手。我不记得，越南猴有这样的专业狙击手？” “团里给前指去电询问了近两年的轮战情况，以前驻防的兄弟部队总结里并没有出现过枪法这么准的神枪手，八成是新出现的。他妈的，没准是越南猴跟苏联老修又学到了些什么。你看他们用的svd，比咱们的79式狙击步枪质量还要好。” 从刘朝阳所讲的话可以判断出来，前沿阵地的战士们心里很惶恐，他们不怕死，但是绝对害怕无声无息不清不楚地死掉。 陈铁军借着月光调整着五六半的表尺，定在了一百米距离上。刘朝阳注意到，疑惑问道，“你认为目标在一百米范围内？可能吗？” 微微摇了摇头，陈铁军说，“不知道，只是直觉。夜间能见度有限，他的狙击距离不会太远。” 说着，他把微光夜视仪递给刘朝阳，低声说道，“排长，这是我从中转站的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微光夜视仪，这是我的秘密武器，你看看。” “单筒望远镜？”刘朝阳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 陈铁军说，“可以理解为有夜视功能的单筒望远镜。可惜没有夜视功能的瞄准镜。排长，能不能给我找一具四倍白光瞄准镜？” “七九式狙击步枪用的那种？”刘朝阳指了指陈铁军手上的五六半，道，“你打算装在五六半上？能行？” “可以的。”陈铁军很有把握。 刘朝阳说，“咱们连没有，我到处找找吧，有个老乡在团部当干事，我托他帮忙找找。” 陈铁军慢慢直起腰，重新趴在那里，说，“排长，你用微光夜视仪看看，九点钟方向。” 尽管部队没有推广时针方向指示法，不过这样的表述很容易理解，刘朝阳马上转向九点钟方向，用微光夜视仪看过去，顿时惊喜道，“这么清楚！铁军，这是个好东西啊！” 就如从黑夜到白天，差别绝对能让没有接触过此类器材的刘朝阳大吃一惊。陈铁军低声解释道，“这玩意儿的工作原理是把微量的光亮放大增强，属于被动夜视观察器材。理论上说，如果完全无关，这玩意儿是不起作用的。今晚的月光很适合使用微光夜视仪。” “有了这个东西，那王八蛋插翅难逃。”刘朝阳顿时有了信心。他也是参加过红箭行动的，知道战场上主动权的转移能够直接影响到战斗的胜败。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战场单向透明”，但在战斗中得到的经验使得他绝对有这个思维，只不过学术层面的概念没有形成罢了。 陈铁军却不是很乐观，他低声说道，“很难。四连六连都不是吃素的，前前后后死了四个兵，四连六连肯定肺都气炸了，绝对做过了反制。可依然奈何不了那个狙击手，可见那狙击手不是一般的神枪手。” 他很难向刘朝阳解释狙击手和神枪手的区别，而且解释起来恐怕得说上三天三夜。 刘朝阳沉声说，“咱们排里就数李广正的枪法最好，可惜……你是老李一手带过来的，能不能干掉那个王八蛋狙击手，就看你的了，给咱们二排争口气。” “我一定竭尽全力。”陈铁军犹豫了一下子，低声说道，“排长，我打算凌晨的时候往前抵近侦察一下。” 刘朝阳皱眉，“这不行吧？太危险了。况且这需要得到连长的同意。” “你找连长说说，我就往前去个一两百米抵近观察一下敌军的前沿阵地。”陈铁军说，“搞清楚就回来，又不是突击。” 考虑了一下，刘朝阳说，“好吧，我去找连长商量商量。” 刘朝阳说完就马上去了，作风干脆利落。过了晚上九点，兵们越发精神了。根据敌军狙击手之前动手的时间来分析，他基本上是在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活动。 把牛忠实招呼过来，陈铁军开始教他使用微光夜视仪。他已经打定主意把牛忠实培养成观察手，专业的狙击枪必须要配备观察手。牛忠实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陈铁军现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先将就着。 初初接触微光夜视仪，牛忠实兴奋得不得了，就像是孩子得到了一件好玩的玩具。不过当陈铁军给他讲如何判断风速风向湿度以及如何表述目标方位的时候，牛忠实就显得有些迟钝了。显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第12章：入虎穴 “唧唧……唧唧……” 不知名昆虫在叫唤，显而易见今晚的天候同样适合这些夜间活动习性的生物们四处游弋觅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阵地上安静得很，除了昆虫的叫唤声再没有其他声音。战位上的战士抱着自己的武器闭目养神，另外还有一批战士在防炮工事里睡觉，一旦有战斗，全员都可以在第一时间里投入到阵地上。长期驻防在前沿阵地，战士们的休息必须得得到保证，否则很难长期坚持。按照最高统帅部的部署要求，每支部队的轮战时间为十二个月，整整一年的时间，并非短期。 陈铁军此时回到了排指挥所工事里，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趴在桌子上对着作战地图仔细地研究着。 毛建国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刘朝阳。 “铁军，你都看一个多小时了，看出什么来没。”刘朝阳走过来问道。 陈铁军头也不抬，拧着眉头说道，“奇怪，他要狙击六连的兵，是怎么躲过结合部的观察哨的，三排在右翼结合部那里有暗哨，六点也有暗哨，没有理由同时躲过两个暗哨贴近动手的。” 凑过来看了看，毛建国说，“你认为他是抵近阵地近距离开枪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对他们所在的二十五号地区的地形地貌，对五连负责的防御区域，毛建国再熟悉不过了。天天对着作战地图看，几乎能默写出来。他看到陈铁军的焦点集中在五连和六连的结合部那里，一下子就明白了陈铁军的判断倾向。 “连长。”陈铁军看了看毛建国，指着六连左翼阵地说，“六连的那名排长是在这里被击中的，距离敌军阵地有足足五百米的距离。我不认为那个狙击手能在这个距离上在夜晚的条件下只用两枪就击中我两名人员。这个距离根本看不见的。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王八蛋越过了小河谷潜到了结合部这里来。连长你看，结合部到六连左翼阵地只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毛建国沉吟着说道，“你分析得有道理，但你也没办法保证他今晚会出现在右翼结合部这里。” 陈铁军很果断地说道，“连长，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刘朝阳跟我说了，你想前出侦察，说说你的计划。”显然，毛建国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陈铁军取出一张纸铺在桌面上，拿起铅笔就开始画图。他用简洁的线条勾勒出左翼（左臀）阵地正前方的敌军阵地以及那段小河谷的地形地貌来，一边用各种符号代表着战术动作，一边说着，“我打算从我们排的左翼下高地，原来这里是一片树林，咱们全砍伐掉，树木用来搭建防御工事，清除了潜在的威胁，不过这里的地势起伏不平，是可以利用起来隐蔽前进的。越过小河谷到敌军据守的高地正斜面，这个位置。” 他在那个点画了一个圈，道，“在这里可以反过来观察咱们的阵地，也就是说，只要那个狙击手越过小喝过抵近咱们阵地，我在这里能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你要倒打？”毛建国听明白了，暗暗抽了一口凉气。 很简单，陈铁军的意思是他背向敌军阵地面朝己方阵地，如此一来，敌军那名狙击手一旦越过小河谷，就会变成背部朝向他。无疑，对那名狙击手来说这是致命的态势。可是同样的，背朝地敌军阵地的陈铁军同样把自己放在了极度危险的位置上。 要知道他圈的那个点距离敌军的前沿阵地不过二百米！ 敌军一个冲锋就能把他给包围起来！ “你这叫前出侦察？”毛建国瞪着眼说，“你这是自杀式伏击！” 陈铁军凝重地说道，“连长，这是最好的办法，是在团长限定时间内解决掉那个狙击手的最好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冒点风险怎么能打胜仗。” “铁军，你跟我说的只是一个侦察行动，可没说要藏对面去搞倒打。”刘朝阳看见毛建国斜过来的眼神，很生气，瞪着眼对陈铁军说。 陈铁军耐心地解释道，“连长，排长，之前我的确只是想过去看看，摸一摸敌军前沿阵地的情况，至少能搞清楚那个狙击手的运动路线，总能找到点痕迹的。可是后来仔细想了想，这个位置很适合伏击。最关键的是，他们早晚会发现这个漏洞，所以机会非常的难得。” 毛建国是看出是个好机会，可他有其他顾虑。陈铁军是一等功臣，是595团乃至199师的重点培养战士，是不容有失的。这么危险的任务，他打心里不愿意陈铁军去执行。说句难听的，陈铁军已经不需要更多功劳了。陈铁军在红箭行动里立下的功劳够他吃一辈子的，如果他长期在部队发展的话。 可是，毛建国同样知道，这个任务除了陈铁军，其他人执行起来没有什么把握。这正是两难的地方。 看着陈铁军，毛建国的心情之复杂是超乎旁人想象的。要知道，仅仅是一个多月前，陈铁军还是只是粉嫩粉嫩的新战士，入伍刚满两年。他才十八岁啊！十五六岁参军入伍的战士是很多的。为了谋一条出路，许多百姓家子弟虚报年龄参军是常态。 然而此时此刻，毛建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认为陈铁军是新战士，更像是战场老手。这一点在红箭行动里已经有了充分的体现。甚至可以说，红箭行动的成功，是陈铁军以一己之力挽回的。 在中转站那里阴差阳错救了司令员这个事情，更多的是锦上添花。 显然，作为后来人，陈铁军是知道毛建国的顾虑的，他笑了笑说道，“连长，我的实力你很清楚。那帮猴子拦不住我，只要发现那名狙击手，我有九成的把握干掉他，有八成的把握全须全尾地返回阵地。” 毛建国还在犹豫。 陈铁军的脸色严肃起来，“连长，今晚有绝佳的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再等了，否则咱们会不断有战士死在他枪下。” 闻此言，毛建国瞬间下了决心——陈铁军的命是命，其他战士的命也是命！ “我让全连的火力掩护你撤回。”毛建国说道，这是他能做的全部。 刘朝阳犹豫着说，“连长，营里怎么说？” “我找营长请示。”毛建国说着，问陈铁军，“什么时候行动？” 陈铁军胸有成竹，道，“零点整出发，他肯定会在零点之后有动作。” “理由？”毛建国问。 陈铁军说，“零点后大家的精神都比较亢奋，通常会持续到四五点钟，然后会进入最疲劳的时候。连长你还看不出来吗，那王八蛋就是要在我们精神最亢奋的时候进行挑战，以此达到打击我们士气的目的。” 毛建国微微点头表示认可，道，“你做准备吧，我去营部报告。” “是！”陈铁军立正。 毛建国走了之后，陈铁军就和刘朝阳忙碌起来。制作伪装衣是首要事情，并且要把所有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全部取下或者处理妥善，把所有能够反光的地方进行涂黑处理，比如五六半枪身的一些部位。这些经验都是从大规模战事的时候总结出来的。 一场战争后需要学习总结的东西足够折腾半个世纪，这一点都不夸张，哪怕仅仅是一个月的地面作战。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陈铁军和刘朝阳回到战位那里时，牛忠实还在用微光夜视仪学习着观察。陈铁军说，“大牛，这玩意儿需要使用电池的，你省着点用，电池耗尽了没地方补充去。” “我不知道是用电池的，我看了好久，怎么办？”牛忠实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微光夜视仪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他已经领会得十分深刻了，所以一听陈铁军这么说，他自然紧张起来。 “什么怎么办，省着点用，回头再想办法去搞电池。”陈铁军说道，把手电递给他，道，“确定一下灯语，如果你发现目标，用灯语给我报方位。” 三人就商量起来。比如两短表示的是三点钟位置，一长两短表示九点钟位置，按照一定规律来确定。为了保险起见，牛忠实在随身的笔记本上记下来了这些灯语的含义。 陈铁军不担心留在阵地负责观察的牛忠实发出的灯光会引起敌军的怀疑，就算让他们看到，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牛忠实只需要注意不要被冷枪冷炮打到就行。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营里很重视这次行动，在两个小时内，营里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营长亲自指挥，一旦陈铁军得手，全营的火力为他的撤退提供掩护。根据营里的指示，毛建国从二排里抽调出了一个班作为接应组，负责接应陈铁军的撤离。显然大家都很清楚，难点不在于如何潜伏过去，而在于如何撤回来。陈铁军选择的点距离敌军前沿阵地不过二百米，距离己方阵地有足足三百米，并且要越过小河谷。别看一百米距离短，往往成败就在这短短的一百米差距上。 陈铁军让排里去个弟兄找了一些锅底灰来，然后使劲把脸抹黑，把身体上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抹上锅底灰。这会儿已经入夏，哪怕是晚上气温也是较高的，人体分泌出来的脂肪是绝对能够产生反光的。 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倒是叫其他人刮目相看，一点也不觉得陈铁军这是多此一举小题大做。 最后一次检查武器装备再一次确认灯语信号再一次把整个行动计划捋一遍，二十三时三十分，陈铁军出发了。 第13章：猎杀狙击手 小动物小昆虫都睡觉了。 它们是前些日子才出现的，更早之前，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交战，尤其以小河谷为主，炮弹子弹雨点一般落在那里，小动物小昆虫死的死藏起来的藏起来。一两周后它们才敢再次出现恢复正常生活。 此时此刻，在陈铁军眼前，距离他的鼻尖大约十几公分地方的杂草上，就趴着一只蚂蟥——陈铁军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都凌晨了，怎么还会有蚂蟥，而且还在动。 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蚂蟥，这玩意儿炸熟了吃味道不错，可陈铁军绝对不想被它给叮上。 五六半被他架在一块微微凸起的土坎上，枪身上面很仔细地用杂草进行了伪装，连枪管都被他小心地用迷彩的布条给缠绕起来。他戴着草帽，瞪大了眼睛往己方阵地方向观察。 他已经到位，背朝敌军阵地面朝己方阵地。 既然找不到敌军狙击手是从哪个方向越过小河谷的，那么就在他返回阵地的必经之路处等着。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陈铁军有非常好的耐心，作为过来人，他再清楚作为一名合格狙击手的首要素质就是耐心了。真正的狙击手从来不会轻易开出第一枪，真正的狙击手也许在正常战斗中只开出一枪，但那一定是决定性的一枪。在开枪之前，让所有人都把自己遗忘掉。 他的心跳频率在正常水平，呼吸平稳，目光每一个移动都从容不迫。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部分人也许可以忍受悬顶之剑但很难抗得过孤独和寂寞，更何况还是在“如芒在背”的情况下。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走到凌晨三点欠五分的时候，陈铁军顿时笑了——在他的两点钟位置一闪而过的身影八成是那个给战士们造成很大恐慌的狙击手了。 的确是个高手。 那狙击手选择的路线非常的隐蔽，阵地上的牛忠实根本看不见。如果陈铁军不是悄然潜到了他们阵地前沿这里倒过来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可惜此时还没有单兵电台，陈铁军没有办法和阵地联系，他也不能使用灯语，这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暴露就是死。因此他是比较被动的。 借着月光，陈铁军看得很清楚。那名狙击手穿的并不是敌军的制式军服，而是类似于伪装衣的衣物，隐藏在地表背景里，如果目光不一直跟着移动，很容易失去目标。 瞄准点压了过去，陈铁军开始进入瞄准阶段。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陈铁军不可能给他开枪的机会。但是，他没有急着开枪，因为目标还在不规则地移动，忽而快忽而慢，没有规律。这是高手的表现，下意识的摆脱动作非常的娴熟。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控制住情绪，让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态，不能急躁。 那里是五连和四连的结合部，显然，目标打算故技重施。在结合部附近活动，有利有弊。倘若被发现了，会遭到两个连队的夹击，如果没被发现，那么就可以左右逢源。如何选择全凭个人的判断。很明显，目标也是一个很富有冒险精神的人。 在陈铁军这边看过去，一百八十米外的目标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心里飞速计算着瞄准点，动作稳稳的调整着枪口，食指已经压掉了五六半扳机的第一道火。 就在目标停下来的瞬间，陈铁军的右手食指果断地压掉了第二道火，扳机发动，击针狠狠地击在七点六二毫米子弹的底火上，火药被点燃，在枪膛里产生强大的推力，推动弹头射出，在线膛的规范下变成旋转，旋转着飞出，一百八十米的距离，对于初速760米每秒的五六半来说，只需要零点四秒钟，弹头就能击中目标。 没有任何悬念。 目标绝对对前方有着十二分的警惕，但他完全想不到危险来自背后——谁又能想到应该固若金汤的有着整整一个连队防御的阵地前方一百米处藏着一名猎手？ 子弹从目标的后脑钻入，然后从鼻子的部位钻出来，干脆利落的在他的鼻子部位开了一个洞，反而后脑的位置只有一个小小的弹孔。他死得毫无征兆，至在死亡之前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因为子弹在穿过他的脑袋的是把他的神经中枢给彻底破坏了。 目标干脆利落倒下。 其实陈铁军压根看不清楚是击中了后脑还是哪里，他只能看见一个大概的影子倒下，其他的完全只能凭感觉。 他没有闲心去评判目标到底有没有死，但他心里是有把握的。 此时最迫切的是撤离。 枪声就是命令。 五连阵地上的所有轻重火力突然开火，几秒钟后，左右两翼的四连和六连的所有火力也全部开过。炮兵连的战士们早已经待命许久，他们此时按照标注好的射击诸元开始了全速射射击。迫击炮和火箭弹齐刷刷的往敌军阵地上飞。尤其是那些加强给炮兵连的63式107毫米口径12管火箭炮齐射的场景，叫近在咫尺的陈铁军看了暗自乍舌。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极速飞过，那长长尾焰犹如夜空划过的流星雨，表现的却是杀人的艺术。 陈铁军当然不止一次见过火箭弹齐射的场面，可是从来没有试过亲眼看见那流星雨朝他落下——尽管那是落在他身后一百米外的敌军阵地上。 他躲在了掩体里面，把身姿放低，等待着炮兵连的火力打击过去。这个过程并不慢，仅仅两分钟，炮兵连就结束了齐射，快速的转移阵地。于是只剩下了双方阵地上的对射。在这个距离上，除了重机枪，其余武器基本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况且就算是重机枪，也不见得能打到什么。 营里不打算打到什么，仅仅是为了给陈铁军的安全撤回提供火力掩护。这么大手笔的火力掩护可以说是很优厚了。这不单是为了干掉那名给我军前沿阵地战士们造成恐慌的敌军狙击手，也是为了陈铁军这名一等功臣的安全。每个军轮战一年，不见得能出几个一等功臣。团里非常重视，甚至师首长也在保持关注。 炮兵连的火力一停止，陈铁军毫不犹豫地冲出掩体，顺着早物色好的路线向己方阵地狂奔。 此时，敌军阵地反应过来了，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已经意识到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最初的那一声枪响。知道己方有个狙击手潜过去的敌军指挥员立马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正确的方向上，无例外地看到了狂奔向小河谷的陈铁军的身影。 顿时弹雨飘洒过去，打在陈铁军周遭。陈铁军呈不规则运动，如果直线运动，下一秒钟他就会被面积的弹雨打成马蜂窝。 我军阵地上的火力越发的凶猛起来，竭力压制敌军阵地的火力。担负接应任务的是二排五班，正是陈铁军所在的步兵班。在刘朝阳的带领下，他们按照计划隐蔽在阵地前沿的土坎后面，此时四名战士肩扛四零火，瞄准敌军阵地前沿发射！ 不求击中敌军火力点，只为了制造烟雾掩护陈铁军。 火箭弹打在敌军阵地前沿顿时掀起浓浓的烟岑起来遮挡住了敌军的视线，利用这个难得的间隙，本应该直接回阵地的陈铁军临时改变了主意，他狂奔向目标所在的位置，昏暗中看到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他顾不上许多，扛起来尸体捡起枪就往阵地上跑。 刘朝阳看到，大声喊道：“你还管尸体干什么！陈铁军！快回来！” 重机枪阵位上，牛忠实抢过了原射手的工作，擎着重机枪向敌军阵地疯狂射击。连续的短点射非常的具有威胁，非常精准的打在敌军前沿阵地的火力点上，竟然被他打掉了敌军的一个重机枪火力点。 终于陈铁军回到了阵地，把尸体一扔，他就靠着堑壕壁坐下来大口喘气。这一通猛跑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后面还扛着具尸体，更是累得够呛。刘朝阳扑过来抓着陈铁军的肩膀摇晃着急声问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陈铁军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没，没有，就是忒特么累。妈的那王八蛋体重不像是亚洲人，快看看是哪路神仙！” 闻言，刘朝阳再一次检查了陈铁军，确保他真的没有受伤。一些负伤的战士因为肾上腺素的缘故没能及时发现负伤，这样的情况是不少见的。认真检查了一遍，直到陈铁军不耐烦了，刘朝阳才放心下来，连忙的去检查那具尸体。 不一会儿，刘朝阳惊讶的声音传来，“卧槽！是个毛子！”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刘朝阳马上向毛建国汇报，毛建国跑过来看了个究竟之后才非常慎重地向营里汇报当下，一级一级地往上汇报，半个小时后，团里来看个副团长带了几个兵把尸体带走了。 陈铁军回到阵地的那一刻，停火的命令就下达了，战士们藏在掩体里，任由敌军无计可施的发泄他们的怒火。这样的对射下根本对我军造成不了任何影响，纯粹浪费弹药。敌军是不敢对我军前沿阵地进行炮击的，我军的炮兵部队装备了反炮兵雷达，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反火炮作战。除非使用机动性高的火炮，可惜红箭行动搞掉了他们一个重炮营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严重的心理阴影。那些宝贝疙瘩就更不会被轻易使用了。 就这么着，敌军打了一阵子也就熄火了，这个夜晚再一次恢复了寂静，这一次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了，什么小动物小昆虫全给人类整的动静给吓尿了裤子，哪里还敢叫唤。 第14章：猛将团长 595团团部就在前沿阵地后方不到三公里的位置，团指挥所的设置完全是中国军队风格——靠前部署。 用595团团长裴山石的话来说，一个冲锋的时间能到最前沿的位置，就是他的指挥所必须在的位置。 裴山石是一员猛将，四十多岁的他是六十年代对印自卫反击战成长起来的干部，勇猛是他的指挥作战特点。正如他的名字——山一般厚重石头一般坚固。正如他的形象——个子不高，身材敦实，满脸横肉有伤疤，讲话的时候手指总是夹着烟。 “……我们是经过了周密部署的，用了计策，我方无一伤亡击毙敌军狙击手一名……是的首长！” “好哇！你裴大炮都学会用计策了！”电话那头的军长取笑道。 裴山石哈哈笑着，“老首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我老裴打了这么多年仗，可不是只会打硬仗！巧仗妙仗也是能打滴！” “你小子快别给我扯远了！人呢！马上送军指来！”军长怒道。 裴山石嘿嘿笑，“老首长，活人没有，尸体有一具。二营那小子一枪把他后脑勺给打没了，依稀能辨认出模样来。” “尸体也要！马上送过来！所有的物品一件不能少！”军长说完撂了电话。 裴山石还在那里说，“是！军长同志！嘿嘿，老首长再见！” 放下电话，他就收起了嘻皮笑脸的样子，严肃地对团政委说，“政委，你跑一趟，把尸体和缴获的那些东西送军指去，现在就送去！” “团长，你亲自跑一趟吧？”团政委犹豫着说。 谁送过去的就谁能被军首长当年表扬，团政委不敢和裴山石抢这个风头。 “什么屁话！我一团之长岂能离开岗位？”裴山石训斥道，“赶紧的送去别废话！” “是。”团政委脸色红了红，连忙的去了。 整个55军的团长里敢这么训自己的搭档团党委书记的，也就是他裴山石一个的。不过有区别的地方在于，在595团，团党委书记是裴山石。政委这个角色在595团里从来没有什么存在感，说是政治主官，比如说是团长的助手。事实上裴山石一直拿政委当自己的助手来使唤。 裴山石不但资格老，而且是为数不多打过几场硬仗的团长，深得军首长的喜爱。 595团的作战风格就是裴山石的作战风格，595团的性格就是裴山石的性格。能把自己和部队完全融到一起的指挥员极少，裴山石至少是55军里搞得最出色的一位。 全团只留下警卫排作为预备队，谁敢这么干，也就他裴三石。通常在他的计划里，团部所有人员，参谋干事卫生队的汽车队的，所有能动的人，都在他的预备队里，随时可以提枪上阵。 这就是595团，这就是裴三石。 团指挥所里角落那边有两名刚刚从军区机关下来的干事，他们在低声交谈着，“这团长说话真够不客气的，政委怎么说也是能当半个家。” 另一名干事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你知道什么，这个团长可是老资格了，六二年打过印度，那会儿已经是连长了，听说打了好几场硬仗。咱们军长就是他的营长。现在军长成军长了，他还是个团长。” “没明白你的话。”那名干事纳闷地说。 这名干事翻了翻眼睛，低声说道，“他脾气爆而且文化程度比较低，小学毕业，你想想啊，二十多年了，还是团长。团长他都干十多年了。他的一些战友基本上都是师长副军长级别的了，就剩下他一个还是正团。” “原来如此！这个资格真的够老的了，难怪敢和军长嘻皮笑脸。”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升不上去。”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裴山石背着一只手，一边走过来一边指着那两名干事说着，“该干什么搞不清楚吗？去，到二营做材料，老子说干掉那狙击手的当场给二等功不能不作数！去！” “是！”那两名干事吓得一个激灵，被裴山石眼睛一蹬，小腿肚子都在发颤。 那边，团政治处主任给两名干事打眼色，连忙的开始连夜安排做材料。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而且政治主任非常了解裴山石的性格，无论是功过都绝对不会过夜，况且这是在战场上，军事主官的话就是如山军令，稍有滞后军法处置一点也不为过。 且不说团部这边通宵达旦地忙碌起来，却说五连前沿阵地那边，战士们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安然入睡，战位上的值班人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防备敌军的报复性袭击。这已经是常态了，你来我往。 陈铁军是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的。白天的时候在中转站打了一场恶战，回到前沿阵地又干了一票。两次面对的都是敌军的高手，第二次还遇上了“强力外援”。都叫他给碰上也算是一种运气了。 躺在行军床上没两分钟他就睡着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团部的干事过来做材料。毛建国带着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陈铁军睡得那么香甜，当即决定不吵醒他，低声说道，“这小子累坏了，周干事张干事，我们先向你说说情况吧，让他睡会。” 周干事就是不了解裴山石之前发问的那位，他皱眉说道，“我们时间很紧，毛连长你还是把他叫起来吧。” “这个不太好。”毛建国却是摇头拒绝，解释道，“周干事，他太长时间没合眼了。这里是前沿阵地，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打起来，没充沛的精力打不了仗。” 他说着就给刘朝阳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由分说的把周干事二人推出去，半拽着往连部那边走去，毛建国指着刘朝阳说，“他叫刘朝阳，是陈铁军的排长，今晚的行动是他指挥的，具体情况先让刘排长给你们介绍介绍。” 周干事二人得到的命令是天亮之前把材料做好拿到团部，团部要马上颁布嘉奖命令。裴山石就是这么一个性格，尤其是在火线上，话说出了口，他就不会容忍哪怕一分钟的拖延。可见这是一位个性非常鲜明的步兵团长。 哪怕没有主人公的口诉，周干事二人还是很快把材料做好了，并且做得很详实。毛建国和指导员刑峰在材料上签字之后，周干事二人立马就带着材料返回了团部，连夜进行走下一步的流程。 主人公在防空工事里睡得那叫昏天暗地，过去十几个小时里搞了两次行动，每一次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且对手都是敌军的精锐部队中的刀尖，他是累坏了。 这一夜平安无事，敌军自然不会傻到为了替一个兵报仇而离开坚固的防御工事向同样固守防御工事的我军发起进攻。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铁军就爬了起来。昨晚他是和衣而睡的，起来之后才发现浑身腻得慌，原来是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把洗漱用品放到脸盆里端着出来到洞口那里，他才深切地感受到热带丛林的闷热。这还是清晨，那种湿漉漉的闷热让人觉得心烦。 洞口一侧的香蕉树下是洗刷的地方，周遭有很好的伪装。洗刷用的水是从后方送上来的，非常珍贵。每个人分两茶缸，一茶缸刷牙一茶缸洗脸。陈铁军和几个战友蹲在那里刷牙，不时口齿不清的低声交谈两句。 然而陈铁军的注意力却不在交谈的话题上面，他看着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刷牙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沾一点点水小心翼翼地洗脸，心里想的是难道未来一年就这么生活吗？ 和许多人不一样，作为过来人，陈铁军的关注点不仅仅是在武器装备上面，战地生活保障其实同样重要。我军的后期保障体系建设有大量的经验是来自于这场战争的，尤其是大规模战事后长达十年的轮战。 既然我看得比其他人更远眼界更加的开阔，为什么不动手改变战士们战地生活艰难的局面呢？ 猫耳洞的艰辛难道这一世还要继续吗？ 他“呸”地重重地吐出了嘴巴里的刷牙水，瞬间下定了决心——首先要解决的是阵地供水问题。在这热带丛林的夏季，他敢说清清爽爽不用担心水源问题地洗个澡绝对是能够保持部队士气高涨提高战斗力的好办法！ 饮水居住条件伙食，只要把这三个方面搞利索，别说一年，哪怕三年，部队的士气都不会因为环境而出现低落的情况。他一开始考虑到了卫生问题，因此才在医院边上的物资集散点搜集了一大包如痱子粉硫磺皂之类的东西。但是当时他没有想到阵地居住条件这个方面，尤其是饮水和用水。 水的供应太重要了。 洗漱完毕之后，陈铁军叫上牛忠实，然后找到刘朝阳提出休息几天。他们二人都是功臣，刘朝阳自然是满口答应的。之所以没有马上向刘朝阳汇报想法，是因为陈铁军尚没有一个好的思路。他得先把情况摸清楚，有了个大概的想法才呢过进行汇报。 穿上子弹袋装了四个备用弹夹，提了五六半，然后带上工兵锹，陈铁军让牛忠实带上他的五六冲和小镐，两人就在阵地周边慢慢转悠了起来勘察地形。 第15章：找水井 战争打的是后勤。 众所周知，对越自卫反击战是我军打的最后一场局部战争，整个大规模作战历时二十八天，参战部队兵员规模达超过了六十万人，是唯一一次多军兵种协同作战的战争。也是最接近现代化的一场战争。 这样的作战，物资的消耗是巨大的。 陈铁军前世看过有关这场战争的各类统计数据，事实上这场战争在往后数十年的时间里是被反复研究分析的。总的来说，二十八天的作战，消耗的弹药达到了两万四千吨。 这是什么概念？ 等于抗美援朝作战半年的弹药消耗量。 有一个共识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是我军有史以来打的最富裕的一仗。炮兵部队的官兵感受最深刻，尤其是一些老干部，他们发现弹药不是越打越少，而是越打越多。为了支撑这场战争，我军后勤系统做了充分的准备，各相应的军工厂加班加点生产，战前在广西云南两个方向分别按照五个基数八个基数进行了配备，作战中又给关系方向补充了五个基数，给云南方向补充了一个基数。而二十八天战事中，弹药的实际消耗量仅为供应数的六分之一。不但如此，弹药的质量得到了很好的保障。根据军史记载，军械保障工作搞得很扎实的121师炮兵团在作战中发射了一万五千发炮弹，只有一发出问题。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杀鸡用牛刀的战争，具体到后勤保障这个方面，这是一次典型的饱和式保障供应。当然也暴露出了许多问题，比如出现了一个师的部队因为地形地貌和运输线的布置不妥当在整整一个星期里得不到后勤保障。比如伤员的战地救护重伤员后送这方面，依然存在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军在战役战略后方部署了七十三个野战医疗所五十一个后方医院四十九个手术队医疗队，构建了从战区到战役战略后方，由连抢救组营团师救护所，一二线野战医院和后方医院的梯次配置的医疗后送体系。 普遍反映存在的问题在战地救护以及伤员后送这两个环节做的不够好，许多能够救回来的没救回来，而一些及时后送有可能救回来的死在了路上。 现在已经是1985年，距离大规模战事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大规模战事转入轮战的速度很快，链接很紧凑，经过了五年的发展和构建，轮战部队是得到了比之前更好的保障的。至少前沿阵地能够每天有清水洗脸刷牙！ 可是在陈铁军看来依然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比如驻守在猫耳洞里的战士们，有效的保障是绝对能够减轻环境对他们身体的伤害的。 后世的人们谈起对越反击战，离不开“猫耳洞”这一关键词。西南战区多山地丘陵，有很多边境线所在的地势非常的复杂，敌我双方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座山里往往交叉混杂存在敌我双方上百个小阵地，根本没有办法布置大规模的阵地。在这种情况下，要据守住阵地，构筑大量的猫耳洞成为了唯一选择。几米见方的猫耳洞成了许多战士轮战一年时间里生存的地方。猫耳洞的故事是陈铁军不愿去想的一件事情，太苦了。 相对而言，陈铁军所在的595团驻扎的区域太舒服了。 “铁军，咱们要挖井？”牛忠实跟着陈铁军往高地下走。 出于安全考虑，陈铁军干脆的沿着正斜面往高地下走，放弃了寻找山水的打算，转而寻找能够挖掘水井的地方。交战状态，谁也不能保证敌军不会在野外水源里投放毒物。 陈铁军纳闷的是，部队为什么不考虑在前沿阵地周边挖掘水井建造战地供水系统。根据他的了解，在尽量靠近前沿阵地的位置挖掘水井是能够实现的。难道说上级领导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不太可能。 最可能的原因大概是考虑到控制权的反复性。说白了，上级领导机关对是否能够绝对站稳现在的脚跟，心里是存在疑虑的。 陈铁军完全能理解这个顾虑，他是过来人清楚情况，可现在大家眼前基本上是一团迷雾的，外部环境虽然有所好转，但来自北方的压力还是存在的。另一个原因是，我方内部也存在着不同看法。 念及此，陈铁军说，“如果有浅地下水，是可以考虑挖口井的。有了水井，起码未来几年都不用担心供水问题。” “咱们就待一年，没必要吧？”牛忠实说。 陈铁军把枪背起来，取下小锹，说，“后面的部队也可以用，别说那么多了，你负责警戒，我找地下水。” “怎么找，就这么挖？”牛忠实不得其解。 陈铁军仔细观察着地表，一边解释道，“看植被，看土壤，水分足说明地下水充足。不太好把握的就是不知道要挖多少米才能出水。” 他记得作战地图上标注的五连所在的高地海拔是23777米，在山脚的位置，以本地区的降水量，地下水应该是很充沛的，而且不会很深。 他想得很清楚，也许没有能力改变其他部队的阵地生活状态，但起码可以改变五连近二百名战士的生活状况。足足一年的轮战时间，三百六十多天，有时候是很短的一个时间，有时候却会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把一辈子的苦吃完。 西南亚热带山地丘陵一些地方地下水蕴藏丰富，陈铁军是北方人，但是他是在南方出生和长大的。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去挖蚯蚓做鱼饵钓鱼，经常会发现他们发掘出来的小坑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积水。那个时候他们还纳闷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大人说那是地里面冒出来的。长大了之后明白那是地下水。在低洼田地挖个几十公分能挖出地下水来，这是什么概念。当然二十一世纪的人是难以理解的。大陆极南地区的很多村庄都是自家打水井，往往往下打个七八米就能获得压力很大的水源。几十年的地下水采集之后，地下水深度越来越深，以至于后代们根本想象不到几十年前的家乡取水有多么容易。就好比中东油区，有个形象的比喻，一锄头下去石油喷出来。 因此陈铁军是相信能够在山脚这里找到合适的水井位置的。 他像小时候挖蚯蚓一样寻找着湿润的土地，一边挖掘一边对牛忠实说，“小时候去钓鱼之前，首先要砍竹子做鱼竿，那个时候鱼竿都是用完了就扔，每一次钓鱼都要重新做。与其说钓鱼，不如说是喜欢去钓鱼这个过程。做完鱼竿下一步就是准备鱼饵。蚯蚓是最好的鱼饵了。找蚯蚓是个技术活。你得找那些湿润的土地，有时候会是屋前屋后，有时候会是在田地里。最多的地方是菜地，因为长期湿润，非常适合蚯蚓生长。那个时候经常遇到一种情况，就是我们挖出来的小坑，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现积水。菜园里的还好理解，土埂湿润嘛。可是屋前屋后的就不一样了，相对干一些。为什么会出现积水呢？是地下水渗透了上来。我们村里的水井，据说最深的也不过八九米，浅的只有四五米。这可不简单，说明我村所在的地块地下水蕴藏非常的丰富。” 他除掉了一块草地，露出黑色的湿润润的土地，接连几锹下去挖出一个坑来，说道，“从实际操作上看，这是有依据的，但理论上，没有很有力的依据，反正我不太懂地质。” 牛忠实挠着脑袋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说道，“我老家那边旱得很，蚯蚓只在课本上见过。” “哦，我忘了你小子是陕西的，西安的对吧？”陈铁军想起来。 “离西安还很远，很偏远的乡镇，到处都是黄土高坡，哪有什么植被。”牛忠实说道。他的言行举止是在部队里得到改变的，两年前的他就是一乡下小子，连话都说不利索。 陈铁军继续挖，道，“你们那里常年干旱，北方干旱南方洪涝，和所处的气候带不一样有密切关系。” 挖了有半米深，陈铁军惊喜地发现，坑壁有肉眼可见的清水溢出来。 “找到了。” 陈铁军喜道，奋力继续挖掘，跟挖单兵立姿掩体一样，直接往下垂直挖掘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坑。他挖掘的动作很快，甚至让牛忠实惊讶。牛忠实说道，“铁军，你原来的工事构筑没有这么快的。” “以前是搞训练，现在是搞作战。在战场上构筑工事动作不快就让自己更长时间地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会死人的，能不动作快点吗？”陈铁军奋力的把一锹泥土抬起来放到一侧，人跳进去，一层一层的往下掘进。 几分钟后，陈铁军汗流浃背了，单兵立姿掩体已经有了半米深。他和牛忠实换手，牛忠实抡起小锹猛挖，陈铁军一边休息一边警戒。尽管这里属于阵地后方，但他们二人都没有放松警戒。中转站遇袭事件就是个明证，敌我双方有些锋线是犬牙交叉的，实际上是有许多可以利用的漏洞。没准什么时候就又潜几个敌军的特工进来，一如我军也会派出侦察小队潜入敌军的纵深搞侦察行动一样。 牛忠实本身就牛高马大，参军前在老家务农，是生产队又爱又恨的角色。爱的是他力气大，一个人能干三个人的活，恨的是他的饭量大，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量。入伍的那天吃的第一顿饭，坐在陈铁军身边的牛忠实说了一句让陈铁军终生难忘的话：“原来吃饱是这么舒服的。” 他就没吃饱过肚子，入伍之前。 于是乎，牛忠实的体重猛增，越来越牛高马大，更是有一把大力气。别人握着重机枪射击跟驾驶拖拉机一样，重机枪在他手里却是像玩具枪。 陈铁军看看牛忠实的挖掘情况，又雷达一边扫视周遭一圈，如此反复。当他再一次观察挖掘情况的时候，发现牛忠实脚踩的地方，绿色解放胶鞋周遭出现了一些积水…… 第16章：挖井人 “什么？你要挖水井？小陈，你搞什么东西？” 连指挥所工事里，毛建国听完陈铁军的汇报，既诧异又不解，看着陈铁军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面是失望的。在他的认知里，陈铁军的精力不应该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陈铁军却是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觉悟，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连长，咱们阵地上的卫生条件太差了，最大的原因是供水不足。这里的气候潮湿闷热，现在已经入夏了，以后会越来越闷热。如果战士们能经常洗澡，别说每天洗澡，隔三差五能洗个澡，对疫病的预防是有好处的，对传染病的预防更是非常的有效。连长，把卫生搞好了，打起仗来也精神点，你说是不是。” “不是……”毛建国费解得很，连指挥所的所在是挺高大的防空洞，有差不多三米的高度，经过多次巩固修整，多支部队的使用，设施相对来说还是齐全的，哪怕如此，连指挥所这边的用水也是紧张的，毛建国一边从文件袋里取出刚刚收到的文件命令，一边说道，“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好端端的你研究什么挖水井？这是在打仗，你还想有在营区时那么好的条件。别乱想，先看看这个。” 说着就把文件递给陈铁军。 陈铁军疑惑地看了看边上一直笑眯眯的指导员方正，举目看向文件，原来是表彰命令，评为一级战斗英雄，授予卫国勇士称号，任命为五连二排副排长。也就是说，火线提干了。他注意力授落款是西南军区，也就是说，这道表彰命令是前指发出的，含金量比其他军区要高上许多。 “这……”陈铁军很诧异，“不是说只是一等功吗，怎么还有荣誉称号了？” 方正解释道，“原本是一等功，可你后来不是在中转站又立了大功，粉碎了敌人特工队针对前指首长的阴谋。不只你，牛忠实也有，也是卫国勇士称号。” 毛建国说道，“前指经过研判敌军特工队的行动路线得出结论，那是一起极有可能针对我前指首长的刺杀行动。你小子运气好，撞到了人家怀里，一枪就把他们的企图给打破了。后面的搜索很顺利，经过审讯俘虏得知，那支敌军特工队全军覆没了。你击毙的那个敌军上校，听说在敌军那边还挺有名气。” “就算这样，评一级战斗英雄太重了，卫国勇士这个称号就更承受不起了，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陈铁军说。 方正笑骂着，“你这是什么话，非要缺胳膊少腿才能当战斗英雄吗？你小子，告诉你，我们更需要完整无损活着的英雄。你啊，应该好好学习学习怎么样带一个排，而不是研究挖水井。” 陈铁军皱着眉头看了看毛建国，又看了看方正，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现如今极少有领导干部重视供水这些小后勤，而恰恰充分的供水是保证良好卫生条件的基本条件。 念及此，他把牙齿一咬，道，“连长，指导员，既然如此，我想带着二排研究挖水井。地方我看过，有很大几率挖出水井来。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有把握让阵地不会为供水头疼。” 毛建国和方正对视一眼，方正严肃地看着陈铁军，道，“铁军，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下火线？如果是可以直接跟我说，按照规矩是可以让你到后方去的，再过段时间，你还可以到军校去学习。” “不是，指导员，我绝没这个意思。”陈铁军连忙说道，“我到后方去干什么，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从医院跑出来了。连长，指导员，请相信我，进入夏季后，阵地卫生真的非常很重要。咱们连队里北方战士居多，他们没领教过南方亚热带丛林的夏天。这个比搞一次成功的反击攻击战要重要多了，关系到部队非战减员率的！” 毛建国皱眉，道，“有那么严重？” 陈铁军耐心地解释道，“连长，我是南方人，我非常肯定，到了夏季，咱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对面那些猴子，而是天候和环境。” 毛建国和方正再一次对视一眼，最终毛建国说，“好，既然你坚持，那么就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不管事情干得怎么样，二排都要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来。” “连长，不需要一个排，把我的五班给我就行。”陈铁军说道。 “好，五班给你。”毛建国定了下来。 这个年代军人的革命主义精神是非常坚定的，常常有超人的意志力在极端艰苦条件下坚持作战。1984年的南疆前线尤其可以处处看到这些例子。在东线那边，因为敌我阵地零零散散完全交织在一起，许多战士只能依托通常只能容纳两三人的猫耳洞进行坚守，一待就是一年。后世人们看到的南疆前线光屁股战士背着枪守阵地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场面，而是在那样的条件下不得不采取的措施。 对这些现象，陈铁军暂时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可是改变自己连队所在阵地的卫生状况让弟兄们未来的一年驻防时间里过得舒服一些少一些疾病少一些非战斗减员，是他能够做到的事情。 脑袋顶着一级战斗英雄卫国勇士荣誉称号，陈铁军协调起后勤的一些事情来非常的顺利。后勤的人难打交道是众所周知的，别说一个兵，就是连长指导员出面，想多要点物资那得费多少口舌，很多时候没点烟酒什么都不好说。 陈铁军不一样，他名声在外，前指首长都知道他，团长那边三番五次的全团通报表扬，谁敢刁难他。于是，后勤那边协调了起来之后，事情就容易很多了——只需要组织战士们开挖。 只有一个关键问题——到底能不能出水。 打一口枯井是没有意义的。 “打水井和打油井没什么两样的，我爹他们单位有时候打十几口井找到一口出油井，那就算厉害的。”油田子弟苏青一边干活一边说，他用绳子把陈铁军确定的范围给围了起来。 苏青的父母亲是胜利油田的职工，是第二代石油工人。这个时代，工人无论是地位还是待遇，在国内都是属于最高的一个档次。到了婚娶年龄的女性，假如给她们二选一的机会，在公务员和工人之间选一个，大多数人会选择工人，尤其是央企国企工人。顿顿吃肉的生活常常只存在于工人家庭。 他参军的目的非常的简单——就是为了打仗。 退伍回去子承父业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现如今国企实行的是继承制的用工制度，除了分配过来的高学历人才，本单位子弟是用工的优先选择，再不济还可以顶替父辈的岗位。 陈铁军指了指他确定的位置，下达命令，“开钻吧。” 兵们架设好工具，开始驴拉磨一样推着施力杆开始作业。那是一套极其简单的钻进机械，几根铁管通过最直接的杠杆原理组合起来。推着施力杆持续转圈，笔直朝下的钻头就会旋转着不断向下运动。钻头类似于小型船舶使用的螺旋桨，在箭头的引领下不断向下搅动钻研，外面包裹着一个直径约莫半米的圆柱容器，泥土会被带到这里面。在装满的时候需要依靠人力提上来，通过使用细杠插入主杆的孔中，一人一边蹲着，通过身体不断起蹲的动作把下面的泥土运送上来。 如此反复实现不断向下掘进。 非常原始的打井方式，而且速度不会很快。 这套工具是团后勤处在后方的乡镇借过来的，也就是陈铁军出面找了后勤处长，不然谁有工夫搭理这几个兵的“瞎胡闹”。 “油井的复杂多了。”陈铁军和苏青站在那里负责警戒，一边说着话，“动不动就要钻千几百米，不出油成了废井就等于是钱打了水漂。是了，胜利油田现在打一口井大概要花多少钱？” 苏青有些诧异地看着陈铁军，摇头，“不知道，怎么着也要几万块钱吧？班长，你对油田很了解啊。” 升任了副排长，但同时陈铁军也是五班的班长，接替了牺牲的李广正的职务。 听到“几万块”这几个字，正在作业的战友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倒抽凉气，“几万块？怎么可能要那么多钱！我们老家打一口井两百块算贵的了！” “那是油井，你老家打的吃水井，能一样吗？”被质疑真实性，苏青一下子着急了，急赤白脸地解释，他也是随口说的，具体多少钱不知道。 陈铁军笑着替苏青说了一句，“不算多的，人家打油井可不是像咱们这样就几根铁管几个人撸起袖子上，各种机械设备眼花缭乱，而且常常要打进去上千米深。” “上千米深啊，这样的话几万块应该不算多的了。”牛忠实光着膀子呼呼地推着施力杆，说道。 苏青顿时展开猛烈的反击，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吹牛。 陈铁军没告诉大家，一口油井打下来，花费常常是超百万的，要是再过二三十年，一两个亿都不叫钱，而且还得是美元。 可是几万块在1984年是什么概念？这会儿连万元户都还没有，待遇很好的工人普遍工资在三四十块的幅度。就这，已经足够一家五口丰衣足食的了。人民币最大面值是十元钱，十元钱拿在手里你就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人物，是足以引来抢劫的巨款。 几万块，能买几十枚107毫米火箭弹了。 第17章：超限作战的鼻祖 1985年6月15日正午，天气闷热，东南方向有乌云。 陈铁军比较焦急了，他想过如此原始的作业速度会很慢，可是没想到乎这么慢。原以为往下打个七八米肯定能出水，结果现在已经超过了十米，依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星期过去了，陈铁军的时间不多。 他必须在6月20日之前把挖水井的事情搞掂，然后至少要用二十天的时间以五班为基础组建小型突击队。这些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之所以把时间卡得这么紧，是因为他知道7月12日这一天，敌军将会同时出动好几支特工队对我防线进行渗透，其中有一支深入到了纵深袭击了我一个野战救护所，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小规模部队渗透不同于正面战场的进攻，敌人何时出现出现在哪里，我方很难掌握。敌我双方前沿阵地犬牙交错，有太多可以利用的薄弱部位了。 最关键的是，陈铁军哪怕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也没有足够的依据向上发出警告——你必须得有情报支撑。 所以，陈铁军早就打定了主意，这个事情只能自己干。 小型突击队必须要在敌军发起进攻之前基本形成他所要求的作战能力，如此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交战中发挥重要作用，彻底粉碎敌军袭扰我纵深的企图。 他发现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抬头透过树冠之间的缝隙远远看了看东南方向的天空，那一大团乌云正在移动过来。空气闷得很，有黏糊糊的感觉。 看了看时间，陈铁军吼了一句：“加把劲再干两个小时！两点估计要下雨了！警戒哨往外再去五十米，其他人全部上阵，排三班，加快速度！” 说完他就把枪放到一边，把上衣脱了跳下现场。 兵们吼着加快速度干起来。 加快作业的频率后，往往几分钟就需要进行换人，因此两班变三班，用更密集的轮换来维持足够的体力。 有滚滚的雷声传来，刺激兵们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其实不只是陈铁军着急，其他战士也早就开始不淡定了。挖了这么多天一点水都看不到，对战士们的信心打击无疑是很大的。 五班是个光荣的集体啊，一个班出了两名战斗英雄，这才全军都是极少数的。与陈铁军同时被评为一级战斗英雄的是李广正。当时的情况非常的清楚，若不是李广正在部队遭遇伏击的时候坚决顶在前面，别说与他一起的两名战士活着回来，当时整个二排可能都要被敌军给包了饺子。 荣誉越高的集体越要面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开挖水井，结果一周过去了连一滴水都没看见，五班战士们的脸往哪搁。若不是看在陈铁军的面子上，毛建国早就让他们撤回去了，一个星期的期限已经超了。 另一方面，战士们最清楚自己最想要什么——如果天天能洗澡那该多爽！在水比柴油珍贵的情况下，大家只会把这种想法压在心里，现在陈铁军带头提了出来并且马上付诸行动解决问题，是受到了广大战士们内心的欢迎的。五班的战士们当然也不例外，他们比谁都希望能早日打出水井来，这样阵地上就不用再为那一点水精打细算地使用了。 进入了夏季的西南亚热带热带地区与雨水相伴。雨水丰富到什么程度，经常会出现持续降水，而且时间非常的固定——通常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倾盆而下，出现一个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持续降水过程，常在五点之前停止。每天如此，甚至可以持续整整一个月。 这便是著名的雨季。 实际上，陈铁军部队所在的区域已经是北回归线以南，属于热带山岳丛林地区，闷热是常见的形态，也是战士们最难以忍受的一种形态。 “隆隆隆……” 滚滚的雷声由远及近，有闪电划过，半边天已经暗了下来。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老天在积蓄能量，准备一次性向大地倾泄他的不甘泪水。 “最后一把冲刺！” 程铁军大吼着，“最后一轮！” 他与牛忠实奋力推动施力杆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跑起来，其他两组战士在边上清理泥土权当休息，等着轮到他们开干。 忽然，陈铁军和牛忠实齐齐扑倒在地上。战士们看过去，发现施力杆跟没了障碍物一样在慢慢的惯性转动着。 苏青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蹦三尺高大喊，“出水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连忙的把钻头提起来，一看，嚯，湿漉漉泥水不断的往下滴答着，那些黏糊糊的白泥就是个有力证明——挖到地下水了。 “妈的！终于干出水来了！”陈铁军呸了一口吐掉嘴巴里的泥土，哈哈大笑，“弟兄们！我们成功了！收拾家伙事撤！” “是！” 战士们飞快的收拾家伙事，这会儿，倾盆大雨来临。 毛建国听取了陈铁军的汇报，哦了一声说道，“出水了啊，好，好事，以后阵地可以自行供水了。” 陈铁军看见毛铁军没什么意识，马上说道，“连长，我建议在水井那里建立供水站。如此一来不但咱们连队的阵地可以使用，只要把管道布设好，甚至能够供应全团的用水。而且还可以在水井附近建设集体澡堂，为战士们提供热水。偶尔洗个热水澡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疾病的发生……” “陈铁军！”毛建国把一份报告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瞪着眼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看看前指传来的敌情通报。敌军在东线发起了加强团规模的进攻，各前沿阵地都在积极准备，你还搞什么水井供水站。同志哥，上甘岭多艰苦长征两万五多艰苦，咱们不都走过来了吗，区区缺水小困难都克服不了，还算什么革命军人革命战士！” 思维很重要，两人的思维有着划时代的差距，看问题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是落脚点是一致的。 这需要时间慢慢商量，关键不在于供水本身，而是在统一思想。 陈铁军也意识到，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他有些操之过急了。念及此，他说道，“连长，是我太心急了。供水的事以后再说，对于应对敌军层出不穷的特工袭扰，我有一个想法。” “这就对了嘛！什么想法，说说看。你小子是能出点好点子。”毛建国欣慰地说道。 陈铁军说道，“小型突击队，连长你听说过吗？” “怎么没听说过，突击队嘛，蓝箭行动不就是以你们二排为基础组建了突击小分队。”毛建国说道。 摇了摇头，陈铁军说，“不是一个概念的突击队。那么特种部队连长你应该知道吧？” 毛建国眉头跳了跳，若有所思，“最近上面有这个风声，总部打算组建特种部队，咱们军区也有着意思。怎么，你还想搞个特种部队啊。”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毛建国就是开玩笑的口气了。谁会相信一个小兵会有这样的想法，更不相信小兵有能力办只有军区级别以上机关才能有能力办的事情。 陈铁军如果知道毛建国心里的想法，他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毛建国——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熟悉和了解特种作战部队。 “不，我要搞特种部队里的特种部队，这就是我讲的突击队，特种兵里的特种兵。”陈铁军严肃地说道。 毛建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失望至极，说道，“你还是搞你的供水系统吧，能够改善阵地的用水条件总比放空炮来得强。” “连长。”陈铁军瞪大了眼睛，“你不相信我？”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毛建国也瞪眼，“连总部还真是有组建特种部队这个想法，这种部队到底怎么搞谁也不知道。你红口白牙的就说要搞特种兵中的特种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铁军百口莫辩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他急眼了就梗着脖子说道，“连长，你不相信那就用事实说话。别的我不要，我就带我的五班，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我能用一个班对抗一个连队！” 毛建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陈铁军，彻底愣住了。他满脑子想的是，陈铁军这小子是不是上次受伤伤到脑子了怎么净说胡话。 “我应该把你送后方医院去，看样子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毛建国说。 恰在此时，指导员方正走进来，听到毛建国的话，便笑道，“谁伤没好利索。哦，陈铁军是你啊，旧伤复发了？” 陈铁军无语了。 毛建国指着陈铁军对方正笑道，“这小子说要搞特种兵中的特种兵，他的五班练两个星期能对抗我一个连队。你说，他的伤可不就是没好利索嘛。” “陈铁军，你这是怎么回事，先是挖水井现在又是什么特种兵中的特种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特种部队是个新兵种，连总部机关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年轻人不要张嘴就来，踏踏实实的做事。”方正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看这个情况，陈铁军意识到，在1985年的基层步兵连队，他说这样的话等于痴人说梦，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再坚持下去恐怕真的会被当成神经病送医院去。 想到这里，他严肃地说，“连长，指导员，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咱们用事实说话。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的了，但我非常有信心。特种兵也好侦察兵也罢，反正能大幅提高战斗力就是好事。难道不是这样吗？” 毛建国和方正对视着，方正略微思考了一下，说，“说得不错，总而言之就是搞训练，我同意。不过要注意阵地纪律，这里可不是营区。” “陈铁军，既然指导员同意了，那我也没什么说的，就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看看你把五班带成什么样。搞好了我豁出这张脸也要建议团里给你闹个排长当当！”毛建国大手一挥。 陈铁军什么也没说了，向他们敬礼之后转身离开了连指挥所所在的防空洞。他心头憋了一口气，暗自下定决心，势必要让五班一鸣惊人，不但如此，他还要以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来阐述他的作战形态。 那会有一个很科幻的名字，叫做超限作战。 第18章：无人相信 1985年，对于特种作战，我军尚处于初期的摸索阶段。陈铁军记得很清楚，正是这两年，我军高层才开始有组建特种部队的想法。国防军的特种部队大多脱胎于几支参与两山轮战的侦察大队，是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因此，我军最先组建的几支特种部队起点不低。 只是对于特种作战的概念，现在没有几个人能搞得清楚。仗要怎么打，部队要怎么建设，完全是搞不明白。因此早先的几支特种部队实际上依然有着浓厚的传统意义上的侦察部队的影子。 显而易见，在这个年代，陈铁军无疑是个异类，拥有得天独厚的具有唯一性的优势。 回到班里，陈铁军马上召集五班全体战士开会。五班战士分别是副班长牛忠实步枪手苏青步枪手龚子忠步枪手叶达飞四零火手兰阳春四零火手杨成文机枪手李德文，加上陈铁军一共是八人。按照战时编制，五班是缺编的，至少缺少了三分之一的兵员。并且需要的时候还会配属喷火防化工兵重机枪其中一类兵种，兵员人数能够达到十七八人。 五班没有担负阵地值班任务，蓝箭行动回来之后，因为班长李广正牺牲，又负伤了两名战士，五班被列为连队预备队。 把和连长指导员的打赌讲出来之后，甘肃小伙兰阳春吃惊地说道，“咱们八个人和全连对打？铁军，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想出风头别拽上我们啊！” 兰阳春有着西北汉子所有的特征，外形粗犷性格豪爽耿直，一如他的武器四零火，不开火则已，一开火就能创造惊天动地的声响。一个多月前陈铁军还只是五班里胆子最小做事犹豫不决的那个兵，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副排长兼五班长，巨大的变化和落差让许多人心里感到不舒服。大家对陈铁军的印象是有了很大改观的，正是陈铁军和牛忠实死战不退，他们这些人才能活着从敌方纵深全身而退，蓝箭行动才有成功的可能。 因此，兰阳春说的这些话并无恶意，只是为人耿直说话直接。实在是因为陈铁军所讲的太过于不可能了。以一个班对抗一个连队并且要赢，谁也不会怀疑我军一个班能挡住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部队进攻，可是他们不认为能够打赢自己人。 “兰阳春你急什么，听班长把话说完！”牛忠实冷着脸说道，经过历练，他懂得了如何维护班长的权威。 兰阳春是揪牛忠实的。来自中原之地的牛忠实为人憨厚老实待人和气，但是如果把他惹毛了他会干脆利落的挥拳相向的。以牛忠实的体格，两个兰阳春加起来也干不过他。 等兰阳春不满地闭上了嘴巴，陈铁军这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不相信，当然，连长指导员也不相信，他们认为我的伤没好利索，脑子瓦特了。” 陈铁军插了一句上海话引来兵们呵呵笑。班里没有上海人，但指导员是上海人，方正有时候急了就会冒出方言来骂人。 “我给连长指导员说，讲得再多没用，行不行看行动。弟兄们，轮战到今年已经是第五年了，过去五年有部队想过在阵地上挖水井吗？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可是咱们五把就把水井挖了出来。做不到的事情很少，只要想做努力做。我知道一个班对一个连很天方夜谭。但是，就像挖水井一样，哪怕出水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一，也值得我们去努力。因为如果成功了，我们五班就会是五九五团名副其实的第一班！”陈铁军谆谆训导，用集体荣誉鼓励大家。 在革命军人这里，荣誉高于一切。没有什么比崇高荣誉更能激励战士们。 苏青说，“班长，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其实大家并不是相信陈铁军，而是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就算是失败也无伤大雅，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其实这种应付式心态对训练来说非常的不好，然而陈铁军的成长太快，他的威望还没有积累起来，眼下只能做到这一步。要把全班每一个人都拧成一股绳，他还要继续努力。 统一了思想后，陈铁军一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马上开始给弟兄们上理论课。这年月的兵大多没有什么文化，初中毕业的算高学历。整个五班只会有苏青是高中毕业生，同时他也是年纪最大的一位。 鉴于此种情况，陈铁军采取了通俗直白的讲授方式，先把特种侦察作战的基本概念和几种主要作战方式以及战术形态讲清楚。到了第二天，他就马上展开了实操训练。 在前沿阵地区域搞训练可不容易，毛建国给五班划的区域是高地的反斜面开始一直到后方两公里外的卫生所。595团的每一个营都设立了卫生所，原来是在高地反斜面，敌军特工渗透得比较厉害，加上大规模的重伤情况越来越少，卫生所就往后调整到了两公里外的地方，位置是比团指挥部还要靠后的，因此相对安全一些。 这个区域就是五班被允许搞战地训练的区域。 这天，全副武装集合之后，陈铁军站在队伍前面说道，“下面我先进行分组以及明确每个人的岗位和职责。突击队一般有几个岗位大家都了解过了，也基本清楚每个岗位应该干什么。” “步枪手为突击组，机枪手和四零火手是火力组，我是神枪手，编为狙击手，我会从你们当中选择一人担任观察手兼第二狙击手。” 陈铁军详细说道，“从技术的困难程度来进行排名，狙击手排第一位，其次是观察手，继而是突击手，也就是步枪手。这是相对而言的。之前跟你们讲过，特种部队与普通步兵部队最大的区别在于，特种部队的兵是要求一专多能的。什么叫一专多能，精通一个专业的情况下要掌握多项专业技能。比如步枪手要掌握四零火手机枪手甚至狙击手的技能。说白了，特种兵必须是全才！真正的特种兵必须要掌握十多种作战技能。通俗地说，要能上天入地潜海，精通十八般武艺。比如，要会跳伞潜水驾驶作战车辆作战飞机甚至要会开船。真正的全才。” 这番话一出，大家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兴奋起来。这是个会开车就算是高技术人才的年代，汽车兵在部队里的地位非常之高，可以参照地方上驾驶员的社会地位。因为懂驾驶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这个年代，甚至一直到九十年代，一些人参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学驾驶！掌握一技之长回家后有好的谋生手段！ 陈铁军张嘴就说开飞机开船这些，可不是天方夜谭呢吗！ 实际上就算再过三十年，许多特种部队也达不到陈铁军所说的标准，仅有少数几支绝密的精锐部队才有这样的全才。培养一名陈铁军所讲的特殊作战人员，部队需要投入数以百万元的经费，比培养一名战斗机飞行员耗费的资源都要巨大。 陈铁军说，“当然，这是完美形态的特种兵。现在，具体到咱们身上，只需要具备几项基础技能就完全能够戴上特种兵这顶帽子。刚才说了，任何人都必须要掌握突击队里所有岗位的技能，在此之前要精通本岗位专业技能。我是狙击手，如果我牺牲了，观察手必须要顶上，同时我是班长，那么就要求观察手必须要具备一定的指挥能力，在我和副班长牺牲之后接替指挥。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接受一定的指挥战术训练，必须要做到任何人都能够接替任何岗位。这是最低要求。” “具体说来，首先要做的是掌握突击队里的所有武器装备。你步枪手别想着只会打你的步枪就行了，必须要懂得熟练运用其余武器。四零火，狙击步枪，机枪，手枪，等等等等，全部要熟练掌握运用。阵地上对射击训练的管理比较严格，因此咱们的射击训练放在后面。先进行其他科目的训练。” “首先要进行三大基础科目训练，分别是小组突击战术小组伏击战术以及小组交替掩护战术。没错，单兵战术动作大家都学习过，我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重复的科目上面。”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想从头开始训练根本不现实。陈铁军随便能拿出一整套成熟的特种兵训练方案来，可是没有时间条件让他按部就班地进行。他只能做出取舍——重点训练小组战术配合以及各种形态下的应用射击。这两个方面是最急需的进行训练的，也是能够显著提高部队战斗力的主要训练。 陈铁军拟定的是针对性极强的训练内容，针对热带丛林山岳地形，针对敌军在就算有条件让战士们学驾驶，对当前正在进行的战特工队作战特点，他总结为“两个针对”。实事求是基于实际情况进行训练，现事也不会有很大的帮助。 战士们不认为陈铁军搞的训练和以前的有什么不一样，至少在开始之前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包括一直坚定支持陈铁军的牛忠实。战术嘛，不就是那些班组战术嘛，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第19章：丛林恶鬼之诞生 然而，一开始训练，战士们就明显的感觉到与以往完全的不一样。比如构筑工事，以前是提着工兵锹拉开架势就干起来，速度第一，越快构筑好工事就能越快投入作战，在战场上的存活率也就越高。 陈铁军的要求却是不一样，他一边示范一边讲解，此时他趴在地上侧卧着，道，“隐蔽式工事构筑法，顾名思义是要隐蔽，因为我们极有可能需要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构筑工事，所以隐蔽是排在首位的。趴着挖掘掩体，动作隐蔽是第一位，同时也要讲究速度。作为突击队，我们常常要潜入敌人纵深，所有的行动都必须非常隐蔽。我给你们讲过，特种作战形态下的突击队与咱们常说的突击队是两种概念。对特种突击部队来说，暴露意味着作战失败，也就意味着战死。咱们所做的一切，所有的训练，都有一个基本前提，那就是必须是在隐蔽的状态下进行。比如现在的隐蔽状态下构筑工事。老牛说他的单兵卧姿掩体最好成绩是八分钟，那么且看看这种方式构筑单兵卧姿掩体能不能干进八分钟。” 他说完之后，突然的加快速度。只见他侧卧着双手握着工兵锹的木柄，动作非常快的刨地。最关键的是基本没有发出声音，挖掘出来的泥土非常有目的性的堆到边上。陈铁军就像是人形挖掘机，手里的工兵锹就是挖掘机的钩子，指向精准效率超高。 当一个单兵卧姿掩体基本出现的时候，苏青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上海手表，愕然发现陈铁军仅用时六分钟！这年月戴手表的都是家庭经济条件很好的人，有一块上海手表加身，意义不逊色于三十年代开一台豪车。整个五班只有陈铁军和苏青有手表，不过陈铁军用的那块是便宜一些的海鸥手表，而且是继承他老爹的已经用了十来年的老手表。 陈铁军的动作没停，保持着同样的速度把整个单兵卧姿掩体修整好，这才站起来送出口气，指着掩体说，“就这个标准，注意动作的幅度不能过大。只要达到我这个标准就算及格。苏青，我用时多少？” 苏青艰难地开口道，“大概是七分四十秒左右。” 战士们都惊呆了——哪怕是普通的构筑方式也很难进入到这个时间标准！要知道，十五分钟内完成一个单兵卧姿掩体已经算是优秀的了。陈铁军在动作受到严格限制的情况下竟然能够比优秀时间还要快一倍！ 这是什么概念？ 关键在于陈铁军要求每个人都要达到这个标准！ 此时大家才意识到接下来要进行的训练与平常的训练完全是两码事两个标准体系了，也许科目是一样的，构筑掩体班组战术单兵战术动作火力配合射击投弹，等等等等，但是毫无疑问陈铁军一定会做出严格的限制，就像是眼下构筑掩体一样。 单兵卧姿掩体的标准是长约两米宽约一米二深三十公分，这里面有多少出土量很容易计算。七分四十多秒，估计普通人光是运土就已经需要这个时间。 看着众人震惊不已的神情，陈铁军鼓励大家说，“只要大家严格按照动作要求来，一个多于的动作都不要做，一定能达到这个标准。咱们就从构筑单兵卧姿掩体开始训练。我再次提醒大家，咱们的时间很紧训练任务很重。一个月后咱们要和全连进行对抗，以后是耷拉着脑袋走路还是昂着下巴走路，就看接下来这个月的了。” 他说着指了指兰阳春，命令道，“兰阳春！你先来！” 兰阳春还在发愣，听到陈铁军点了他的名字，一想到方才他对陈铁军的质疑，毫无疑问认为陈铁军是首先拿他开刀，当即牙齿一咬心一横，什么也没说抄起工兵锹学着陈铁军的动作就呼啦啦的干了起来。 动静太大且不说，基本成型的时候，苏青看了看时间，低声说了一句，“十二分钟。” 足足慢了五分钟。 当然，苏青完全不敢有嘲讽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做得比兰阳春更好。成绩一出来，兰阳春服气了。这种构筑方式对体力的消耗非常之快，像精密机械一样保持一个高速度挖掘七分钟，看似简单实则只有动手干起来才知道究竟有多困难。 就都服气了，而陈铁军丝毫不以为然——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他想要树立自己的威望，有一千多种办法！ 没二话，马上操练起来。陈铁军一个个地指导讲解，要求每一个动作进行不断的练习，以求形成肌肉记忆。一锹挖下去，用力多大着力点在哪又怎么样挥出去，全部都做出了精确的要求。 文化程度最高的苏青到了下午就意识到陈铁军的目的了——他要把大家打造成机器人！精通作战的机器人！这让他心里感到有些恐惧，心里很没底，毕竟眼前的陈铁军完全不是之前认识的那个文质彬彬带着些许腼腆的秀才了。 五连其他战士这些天发现个细节，五班的人每一次回来倒头就睡，好像几百年没睡过觉一样。而炊事班的人发现这些天伙食的消耗量有明显的增加，原来多多少少会有些剩饭剩菜，这几天竟然出现了不够吃的情况。司务长没多想，开始加了量。 半个月后，几乎连队所有人都发现五班的兵好像个个都壮了一圈。如果他们进行调查，会发现过去半个月里五班的训练量之大到了一个多恐怖的程度，如果司务长进行调查，一定会发现增加的那部分伙食根本就是五班那几个兵吃掉了！ 这种情况下能不壮一圈才怪！ 如何从普通步兵成长为丛林山岳地形条件下的特战尖兵，其实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如非要说有，陈铁军这边只有一个办法——用十倍于普通步兵的训练量以及严格十倍的标准把兵往死里搞！不断挖掘潜能不断突破极限。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毛建国和方正偶尔也关注五班的训练情况，前半个月他还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到了后半个月，陈铁军告诉他们要进行第二阶段训练，而且是完全封闭式的。这让毛建国和方正感到奇怪——都在阵地上，何来完全封闭一说。 结果就是，陈铁军申请率领五班进入训练区域的原始山岳丛林里，进行为期十五天的野外作战条件下的生存训练。所有人都只携带三棱军刺和背包绳，除了这两样东西，其他的都不允许携带。 报团部得到批准后，毛建国和方正同意了陈铁军的方案。算了算时间，他们结束训练的时候，也是最后期限的时候，也该到了展开对抗了。其实毛建国和方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看五班的训练就像是看小孩子玩过家家没有放在心上，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来越重视五班的训练，开始把陈铁军提出的五班对抗全连这个提议当成了一回事。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毛建国和方正以及几位干部站在树林边上等着，陈铁军带着五班的战士们走出原始丛林。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十五天前进去的时候，这些兵还壮壮实实的，比其他班的兵看起来更有力量感。可是此时走出来的五班战士们，如果不是身上的军装依稀可辨，肯定会被认为是多年没吃饱过肚子的野人！那衣裳破破烂烂的，眼窝深陷皮肤粗糙，浑身上下或多或少都有些一些皮外伤。这哪里有个当兵的样子。 但是毛建国敏锐地发现，五班的这些战士一个个眼里都闪动着精光，那明亮深邃的眼睛充满着强大的自信和斗志。精神头非常的好，能感受的出气势远胜其他班的战士。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清晨，陈铁军带着五班再一次扎进了丛林里，这一次是对抗了。根据商量好的方案，连队抽调出六个班将近七十名战士模拟敌军特工对五班展开围剿，连队其余人员需要在阵地上值班。标准就是，谁被制服了谁就等于是阵亡。制服的标准是粉笔画在军装上的圆圈。这意味着要贴身交手。 毛建国忽略了一点，他没有给对抗定一个时间。而陈铁军则是故意不说，他给五班提的要求是一天之内干掉这七十名“敌军”。 到了下午，不断的有战士垂头丧气地走出丛林。他们目光呆滞，没有说话的力气和心思，沉浸在一片无法理解的不甘之中。 每一位被淘汰出来的战士脑子里都有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都他妈的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为什么五班的如此优秀？问题在于他们想不明白一个月前大家都还是一个水平，就算有差距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为什么一个月后五班的人就变得跟丛林恶鬼一样可怕了？ “……连长，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端端走着，他们，他们就像是鬼一样冒出来把我摁在了地上……呜呜呜……”一名被毛建国询问的小战士目光呆滞地说着，最后委屈巴巴地哭泣了起来，可见受到的打击有多么大。 “指导员，我真的，我真的没看清楚，他们，他们犯规了，反正是犯规了，他们不是人！”那边被方正询问的战士一会儿怒一会儿委屈，语无伦次。 完蛋了。 毛建国和方正突然意识到，这些战士的信心已经被五班狠狠地摧毁！ 第20章：给连长指导员上课 “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的？这不可能啊！” 毛建国已经不知道第几次问同样一个问题了，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方正站在他身边眉头紧锁内心还在震撼。他们面前是蹲了一排抱着饭缸饿狼吞食一般吃饭的五班战士们。 陈铁军含糊不清地说道，“连长，你等我们把饭吃了再说好不好？” “连长，不着急，让他们先吃饭，饿坏了这是。”方正说，说得心不在焉。 五连的两位主官都是战场老油条，哪怕是之前没有太多作战经验的方正，经过了蓝箭行动，也成长了许多。他们太清楚五班团灭七十多人意味着什么了。七十多人几乎是两个战斗排的人数了。而五班仅有八人。 最让人心惊胆寒的是，五班全歼了两个排自身却毫发未伤！ 这样的战斗力已经强悍到让他们震惊的地步了！ 而这些改变仅仅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当陈铁军提出要用一个班对抗一个连的时候，毛建国和方正心里面是有两种感觉。首当其冲的是，他们认为陈铁军飘了。在两次荣立大功之后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开始吹牛放卫星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其次，他们认为这总比带着班里的战士挖水井来得靠谱。搞训练嘛，不管怎么搞，只要是训练，不管进步多大，至少是有进步，比挖水井好太多了。至于一个班对抗一个连队，两人从来没有相信过。如果是攻防战，一个班防御一个连，两人是相信的。攻防双方的兵力比本身就要求是三比一。进攻方兵力如果不能达到三倍于敌方，至少在国防军这边，极少会有指挥员贸然展开进攻的。 虽然只有两个排而非一个满编的连队，可是尽管如此，那也是有着六十来号人！而且那不是攻防战，五班并没有坚固的防御阵地，而是在一片丛林里展开相对公平的追逐战。甚至不能说公平，因为五班是被追击的一方并且只有几个人，五班是处于绝对的劣势的。 正是这样一种情况下，六十来号人竟然被五班八个人给挨个消灭掉，而人家五班八名战士一个“牺牲”的都没有。 这样的结果彻底震撼了毛建国和方正，他们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如果多几个五班，那岂不是完全可以和敌方的团级部队进行对抗了？如此悬殊的战斗力对比简直匪夷所思。 毛建国和方正还是有点城府的，他们耐着性子等着五班的战士们吃完了饭，毛建国就把陈铁军叫到了连部那边去。毫无疑问，打开答案的钥匙在陈铁军身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五班是怎么做到如此高战损比的。 “指导员，你给我倒点水。”陈铁军口干舌燥，道。 “好，我给你倒水去，别着急，慢慢的总结清楚再说。”方正连忙的去倒水了。口口声声说不着急的人反而是最着急的，陈铁军这个“始作俑者”却淡定得很。 毛建国拿出烟，问，“抽吗？” “来一根吧。”陈铁军接过，毛建国连忙亲自给他点火。 部队是讲实力的地方，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毛建国和方正突然的对陈铁军这么客气，可不就是因为陈铁军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吗？在此之前，陈铁军先后立了一等功二等功并且荣获了个人荣誉称号，毛建国和方正也没对他这般客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因为毛建国和方正都敏锐地意识到，如果五连的兵都能达到五班这样的战斗力，那五连可就是……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们就激动得不行。 好一通伺候，陈铁军这才悠悠地说道，“连长，指导员，有什么指示？” “你给全连训一下！”毛建国和方正异口同声地说道。 方正连忙说，“连长，你说，你说。” 毛建国拽了把野战椅子坐在李远面前，严肃地说道，“陈铁军，我准备把全连的训练工作交给你，也这么训一个月。” “不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铁军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没等毛建国讲话，陈铁军连忙说道，“连长，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根本行不通。指导员，你也坐，听我慢慢道来。” “好，好好好。”方正忙不迭的坐下。 两位连队主官为何如此失态，带过兵并且打过仗的只要是亲眼看到这样的对抗结果，不失态那才叫不正常。打死个敌人有那么容易吗？根据一些未经证实的数据显示，平均三千多发子弹才能毙敌一人。如果，有这么一支部队具备了五班体现出来的这种丛林作战能力，那可就……说是颠覆性的改变也是毫不为过的！ 可以说毛建国和方正都是非常有敏锐意识的，当前国防军对特种作战部队的概念是模糊的，对特种作战部队的威力也是认识不足的，或者说大部分人干脆不知道特种作战部队是什么部队。毛建国和方正的脑子里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实际的印象，说明他们对特种作战这个方面是比其他人有更敏锐的意识的。 陈铁军实际上早有准备，他知道对抗结果出来之后，连长指导员肯定会大跌眼镜。他敢保证，就算再高级别的领导看到这样的结果，也会大感惊讶。八十年代的国防军刚刚开始和世界接洽，新军事变革的种子还没播种下去，可以说在世界新军事信息这个方面是相对闭塞的。 他娓娓道来，“连长，指导员，我对五班进行的是特种作战训练。实际上这还不算是真正的特种作战训练。关于特种作战训练，晚些时候我会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阐述此类作战方式以及部队的编制训练。” “等等等等，我问一下，你是从哪里学的？”毛建国打断问道。 陈铁军笑了笑说，“我爷爷是老红军，当年在苏联学习过，我看过一些书。连长，我是怎样学到的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对对对，老毛，你先不要问这个，铁军，你继续说。”方正说道。 点了点头，陈铁军继续说道，“我只针对五班的训练来讲。为什么没有办法对全连进行同样的训练，因为人手不够。我一个人的极限就是一个班，至少目前来说我没有能力带更多的战士。其实我也是在一边学一边总结，毕竟之前知道的都是理论，实践下去是需要时间的。就拿我对五班的训练来说，就这么几个人已经几乎是耗尽了我的精力。所以，此类训练方式暂时没有办法向全连推广。” 毛建国听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得把五班带出来，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地推广开。” “是的，传帮带是咱们的老传统，这个传统就很好。五班这几个兵搞熟悉了，水平上去了，就开始试着一个排推广训练，然后再全连，一步一步地来，稳扎稳打。至于五班的水平，按照我的标准，如果真正的特种兵是一百分，他们现在顶多就是徘徊在六十分的及格水平。”陈铁军凝重地说。 “才及格水平？”方正惊讶道，随即满脸苦笑，“及格水平就把一个排灭掉了，看你这个样子你还觉得不满意？” 陈铁军却是没有丝毫得意的意思，他严肃地说道，“指导员，确切地说，五班八名战士，包括我，过了及格线的仅有三人，我一个，牛忠实一个，李德文算一个。其他几个战士，说实话，距离及格线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指导员，这真的不算什么。首先这是模拟对抗，毕竟不是真刀真枪的实战，所在对抗过程中多少是有一些误差的。其次，毕竟才进行了一个月的训练，时间方面很紧张。按照正规的特种作战训练，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初步见成效。如果是新兵，三年，至少三年才能具备出战的能力。” 毛建国和方正对视一眼，他们忽然发现陈铁军在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关键在于，陈铁军的态度很严肃，说明他所讲的东西是丝毫不带虚的。此时此刻，毛建国和方正哪里还记得半点陈铁军原来的样子，那个文文弱弱的兵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年少老成脑子里似乎有一大堆前所未见新观点新知识的战场老兵。 下意识的拿起桌面上的烟点了根抽起来，陈铁军的神态动作与上一辈子的中校军官别无他样。抽了两口烟缓缓吐出来，他沉声说道，“而且，我对五班进行的仅仅是热带丛林山岳地形环境条件下的特种作战基础训练，而且只是一种任务指向。也就是说，五班现在掌握的，仅仅是整个特种作战体系中的一小部分。连长，指导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全地形作战部队。实际上特种作战部队就必须要具备全地形作战能力。无论是寒带高原还是热带丛林沙漠，无论是渡海登岛还是陆地作战，都必须全部掌握。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无所不能。” 毛建国和方正跟听天书一样，他们甚至怀疑陈铁军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或者说是得了臆想症。 “开战斗机开坦克也会？开战舰也会？”毛建国嘴角颤抖着问，在他们心里面，能开战斗机坦克战舰的，那都是军中的顶尖人才，对步兵来说那是高不可攀的技能了。 他的本意是反问，结果陈铁军却是很认真的点头，“会，必须要会。” 在毛建国和方正吃惊的目光中，陈铁军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样的特种兵是国之重器了，没有几年时间几百万元的投入，从全国全军范围内挑选顶尖人才，这样的兵是练不出来的。” 他看了看毛建国和方正，沉声说道，“连长，指导员，红箭行动虽然咱们险胜，但暴露出的问题必须引起重视。相信你们对敌军的特工队是有所了解的，他们有苏联教官指导训练，在小规模渗透作战方面至少在战术的运用上是比我们要强一些的，而且他们对小规模渗透作战的原则有非常明晰的认识。” “就拿我和牛忠实归队路上遭遇到了的那股意图袭击我前指指挥员的战斗来说，他们意识到暴露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马上袭击了中转站迟滞我们的追击随即果断撤离。非常非常的果断。你们想想，他们费了那么大劲才渗透到中转站附近，按常理来说，就算暴露了，也要尝试着打一打。开始他们没有，果断地撤离。为什么，因为这是特种作战的特殊要求。一击不中果断撤离，纠缠下去除了徒添伤亡没有任何意义。每一名特种兵都是极其宝贵的，是好钢，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如果用一队特种兵和普通步兵打一场遭遇战，那是极大的浪费，根本没有效费比可言。敌军的那名指挥官非常的果断，如果不是恰好碰上我和牛忠实，又恰好我和牛忠实都有与他们交手的经验，他们没准就真的跑了。” 方正缓缓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杀手锏，要么不用，要用就要用在最关键的位置。” “是的，指导员。况且，敌军的特工队的水平实际上也没有达到我所讲的那些标准，到了今天，他们甚至比不上咱们这些战士了。不过，咱们能原地踏步吗，我认为是不能的，我强烈建议部队一边驻防一边搞训练，就专门搞丛林地形条件下的小规模渗透反渗透作战训练。我个人认为这样的小规模作战会持续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正好是我们部队战场练兵的好机会。”陈铁军稍稍表达了自己的建议，他不太好说的很深很明确，毕竟他只是一个班长。 毛建国说，“你刚才还再说带不了那么多兵，现在怎么就提这样的建议了？” 陈铁军说道，“那就慢慢的带，我先把五班带好，再扩大到二排。到时候你再给我个排长当当好了。” 顿时毛建国和方正就笑了，毛建国笑骂道，“兔崽子，这要是你带好了一个连，是不是我这个连长给你当了。” “那不能那不能，我就能当个排长，而且还会是代理的。”陈铁军连忙嘿嘿笑道。 毛建国严肃起来，“陈铁军同志。” “到！”陈铁军猛地站起来。 毛建国说道，“经连队支部研究决定，任命你为二排代理排长，主要负责小规模丛林战训练，把五班带出来，然后把四班六班带出来，带好了二排，我向上级打报告把你的代理去掉！” “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21章：终于来了 7月11日下午，陈铁军找到了毛建国请示重要事项。 他要讲的是明天，也就是12日凌晨三时敌军展开的大批量小规模特工队渗透作战。但是，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想到好办法把这些先知先觉合理地讲出来。时间来不及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过去两周里，陈铁军基本上完成了二排的基础特种作战训练，至少和一排和三排相比，此时二排的战斗力是绝对甩他们几条街的。再打几仗，二排这支特种作战部队的雏形就算是形成了。 让他大感吃惊的是，当赶到连指挥所时，发现气氛很紧张，而且有两名神情严肃的陌生面孔干部和毛建国凑在一起在紧张地商量着什么。 “报告！”陈铁军站在门口那里打报告。 里面的人都看出来，毛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陈铁军是二排代理排长，尽管不是干部身份，但在作战序列里他是属于排级指挥员的，因此必须得暂停和团部参谋的沟通听一听陈铁军的报告。 “有什么事，如果不急的话晚点再说，你回去马上让部队准备好。”毛建国沉声说道。 陈铁军道，“连长，很急，我有重要情况报告。” “说，简要地说。”毛建国低声说道。 陈铁军看了眼指挥所里面，指导员正在和文书俯身研究着桌面上的作战地，一副临战的场景。 “连长。”陈铁军开不及多想，道，“根据前线各阵地各观察哨的反馈，我判断敌军今明两天会有行动。” 这一句话出来，毛建国整个人就跟电击了一样抖了抖，瞪着眼看陈铁军。 “连长，情况很不对劲，敌军阵地的活动异常，肯定是要有所行动了。”陈铁军又说了一句。 毛建国盯着陈铁军低声说道，“前沿阵地和观察哨的反馈？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刚巡了一遍搜集到的信息。”陈铁军有些心虚，这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脚，试问作为连长怎么会不知道前沿的情况呢，他连忙说道，“连长，相信我，真的有异常，我建议马上采取措施预防敌军的袭击。” “你等等。”毛建国说着快步走过去向年纪较大的那位陌生干部简单汇报了一下，随即快步返回来，情况紧急，毛建国不再追问，道，“进来说。” 陈铁军跟着走进去，一直走到那两名陌生干部面前，其中一人年纪较大约莫四十岁，另一人与毛建国年纪相仿。 “这位就是陈铁军，一级战斗英雄，西南前指表彰的卫国勇士。”毛建国向两名干部介绍陈铁军。 年纪较大的那位微微笑了笑，陈铁军立正敬礼，他和陈铁军握手，道，“陈铁军同志，你是我们团全体指战员的榜样。听说你创造了一个班全歼一个连的而自身毫发未伤的奇迹。” “报告首长，那只是模拟对抗，作不得数。”陈铁军连忙说，越低调越好，尤其是现阶段。况且他也的确认为模拟对抗和实际作战存在着很大的差别，因此不能直接把模拟对抗的结果视为实际作战的结论。 “这位是团部作训股长苏同楠，这位是团部参谋林启明。”毛建国给陈铁军介绍了一下两位陌生干部。 年纪较大的一位叫苏同楠，他笑着说道，“团长认可了那就是作得数的。本来这几天是要请你到团部做个汇报，出了紧急情况，事情就往后推了。情况紧急，陈铁军同志，你是怎么知道敌军将会有行动的？” 陈铁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团里得到了什么情报？ 他马上说，“我巡查前沿阵地的时候发现敌军阵地上表现异常，主要是太过安静。各哨位反馈的信息表明天黑之前敌军阵地有一些异常的人员活动。我感觉是在准备进攻，但又不太像是常规的进攻前准备。他们的火力配置没有变动。” 一听这话苏同楠就意识到这个战斗英雄不是一般人物了，更不像是普通战士。许多战士是不太懂什么阵地火力配置的，至少是不懂如何表述准确。陈铁军表现得很明显，他不但懂得如何准确表述，更懂得各种情况下的不同配置。 “和咱们一样，敌军的阵地火力配置一直是防御态势，他们也怕咱们打过去。如果要进攻，就必须调整火力配置，调整为进攻态势。可是没有这些变化，所以又不太像是要正面进攻。”陈铁军说。 他心知肚明，严格地说是在故意装傻。如果团部得到了相关情况，就一定知道真实情况。 果不其然，苏同楠意外地看着陈铁军，说道，“没错，你分析得很正确。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敌军要在凌晨发起多批次的小规模特工袭击，目标极有可能是在二营这一带。” “团指挥所！”陈铁军脱口而出，“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团部！团部就在二营后面不到三公里的位置。” 苏同楠对毛建国说，“毛连长，你这个兵可比你的目光还要敏锐，一下子就看出要点来了。” “是啊，陈铁军同志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脑瓜子聪明，脑筋很活络。”毛建国说。 苏同楠收起笑脸严肃起来，道，“没错，经过研究分析，团里认为他们的目标是团指挥所。团长决定以团指挥所作为诱饵，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敌军特工一网打尽！毛连长，根据团里的命令，你们连派一个排跟我走，其余人一定要守好战线，绝对不能让一个敌人跑掉！” “是！”毛建国立马道，“陈铁军，你们二排去，去找刘朝阳，让他带队，一定要坚决完成任务！” “是！坚决完成任务！”陈铁军立正敬礼。 苏同楠道，“事不宜迟，陈铁军，请你马上去集合部队，记住动作要隐蔽，绝对不能让对面阵地的敌军察觉到异常。” “明白！”陈铁军立马去了。 他感到诧异，他的记忆里并不完全是这样的。敌军特工分了十几股，每一股人数在十几人到三十几人之间，是从几个营的结合部溜了进来，最后袭击的是距离前沿阵地约七公里的后勤补给站，他们连距离战线更近的炮兵阵地都没有发现。又是怎么样精确地知道团指挥所的位置的？ 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眼前的情况可以说明两点，第一，我军的战场情报获取能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弱，第二，敌军的渗透侦察的确搞得很好。陈铁军已经断定，敌军肯定是已经做过了一次秘密的侦察，否则团指挥所的位置绝对不会暴露。双方前沿阵地有相当一部分是犬牙相交状态，要做到对战线形成完全的封锁是不现实的，因此敌我双方的小规模渗透侦察活动从来没停止过。 敌军组织十几股特工队同时发起渗透，其真正的目的是595团的团指挥所。显然，为了达到目的，敌军是不惜代价了。从另一角度来看，倘若能做打掉595团的指挥所，大概是敌军在这场战事中取得的最大胜利。因此，敌军肯定会并且愿意付出很大的代价来换取胜利。 一定是一场恶战。 陈铁军心中有了明晰的心理准备。 把五班的战士们召集起来传达的命令，把武器装备准备好，就马不停蹄的来到连指挥所这里，跟着苏同楠二人离开了五连的前沿阵地往团指挥所的位置去。 苏同楠到五连来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通报战情传达团指挥所的命令，了解五连的前沿阵地部署以及火力配置的调整，第二是带走李远的五班。前者是正常工作，后者是附加工作。 之所以要走李远的五班，自然是因为五班前些日子的风头凶猛。以一个班的兵力全歼了两个排，而且是丛林自由追逐战，哪怕对抗无法百分百代表实战，也足以说明五连五班的战斗力是何等的惊人。 到了团指挥所，裴山石听说五连五班来了，安排在团指挥所的后面的营地里，马上带着参谋长万平洋过去。 路上两人低声交谈着，警卫员跟在身后不到三米的位置端着56冲警惕地扫视周遭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敌军的特工要渗透进来，目标就是团长，因此警卫连非常的紧张。万平洋把警卫连的连长叫过来说道，“如果团长出了什么事拿你是问。”警卫连连长当下立了军令状，警卫连上下近百号人是高度紧张的，直接组织了一个十几人的卫队随身跟着裴山石，但是裴山石大发雷霆直接赶走，只留下了一个警卫员。警卫连长本打算亲自给团长当警卫员的，裴山石一脚就踹了过去认为他连长不干正事，随便点了个战士当警卫员。 要知道之前裴山石是没有警卫员的，他就不爱搞特殊。因为按照配备标准，正师级干部才能配警卫员。不过在前线的情况比较特殊，团长政委这一级已经开始配警卫员。毕竟平时和战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比如警卫连，平时就那么四五十号人，接到命令参战后，马上进行补充成了满编连队。 “听说西南军区已经成立了特战大队，是以侦察大队为基础进行建设的，我研究了李远提交的报告，有很多理念是和西南特大的建设理念是符合的，甚至在一些方面，李远的描叙更加的深刻。” 参谋长万平洋低声说，拨开前方的树枝，继续说道，“给我的感觉，李远提交的报告里所阐述的作战理念，不像是一个普通战士具备的能力。” 裴山石说，“你怀疑是他人操刀？” “团长。”万平洋笑道，“我还真的没这样的怀疑。你想，他阐述的比西南军区的专家讲的还要透彻，谁能操刀这个，再说了，谁会帮他操刀，他就是一个普通战士嘛。” 裴山石笑道，“他可不普通，他是战斗英雄。” “两回事两回事。”万平洋说，“这个兵是很厉害，但是他没有背景。”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背景，你查过他？”裴山石说。 万平洋略显尴尬地说，“团长，这个么一个兵我能不查一查吗，再说了，政治处的老耿找我帮忙查一查，这也是组织内部的正常调查嘛。” 裴山石笑而不语，忽然正色说，“行了，这个不要再说了，有背景没背景，能挡子弹？还是能杀敌？我提醒你，这里是前线，你不要把平时那一套拿出来，听清楚没有？” 万平洋凛然，道，“是，我记下来团长。” “多想想怎么把仗打好，你这个参谋长应该干参谋长该干的事情，你要是干不了就提前说，我把你调走。”裴山石一点面子都不给万平洋，跟训新兵蛋子似的训斥。 万平洋连连称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其他团的团长不敢这么对自己的参谋长说话，但是裴山石不是一般的团长，他的那些老战友都是军长师长甚至军区机关的一堆，谁也没有他面子大。团长把参谋长调走，万平洋一点也不怀疑裴山石有这个能量。甚至团政委如果和裴山石鸟不到一壶里去，把团政委调走差不多也是裴山石一个态度的事情。 裴山石的资格太老了！ 有好些团长政委是他带过的兵，可想而知他的资历。 第22章：中心开花一网打尽 团指挥所隐藏在密林之中，而且是一个较平缓高地的反斜面，位置十分的隐蔽。在高地制高点有警戒阵地，警卫连在那里放了三挺重机枪，火力可谓十分凶猛。 在坡下是警卫连的营地，呈“品”字型布置，和制高点上的阵地拱卫着团指挥所。无论怎么看，在一个警卫连的保卫下，595团指挥所都是固若金汤的。但是，裴山石这样的老将，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在他的命令下，警卫连调整了部署，把拱卫圈子拉开放大，在团指挥所里放一个班，示敌以弱，把敌人装进口袋里之后一网打尽！ 陈铁军到了这里之后，苏同楠就把作战计划给他看了，他一眼就看出了设计者的雄心壮志来。心里连连感叹，这位团长是当年带着一个营赶追着人家印军整整一个旅跑的牛人啊，拿出来的作战计划都不同凡响。你想着干掉他的指挥所，他心里想着的是把你一个不剩的全留下来。 苏同楠正在给陈铁军讲解计划，道，“你们五班部署在指挥所里，中心开花知道吗，团长的意思是以指挥所作为诱饵，吸引敌军特工队，警卫连和二连随即形成合围，将他们一网打尽！” 谁知，陈铁军并没有振奋的神情，反而是眉头紧锁。 昏黄的煤油灯下，苏同楠望着陈铁军凝重中带着一些疑惑的神情，道，“没听明白？我再给你解释一遍整个计划。” “苏股长。”陈铁军说话了，他对苏同楠的称呼发生了变化，不再称呼为首长了，而是直接称呼职务，道，“五班擅长的是运动战，简单地说是在不断的运动中歼灭敌人。把五班放在指挥所里固守，我认为不妥。” 苏同楠很意外，竟然有人敢质疑团长制定的作战计划，他脸带微笑，说，“陈铁军同志，这是团长制定的作战计划。” 身边的年轻一些的参谋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有一些不善了，他可不在乎陈铁军的什么战斗英雄身份，兵就是兵，在他们干部眼里差别不大。他冷冷说道，“陈铁军，你们五班不敢守指挥所？不要找什么借口嘛，多少人抢着守团指挥所，你倒好挑三拣四的。你是害怕成为诱饵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铁军解释道，“如果仅仅是固守，我认为很多部队都能胜任。五班之前进行的是进攻型的特种作战训练，主要是渗透和反渗透着两个方面。换言之，让五班固守指挥所和让其他班担负这个任务没有多大区别。我想团里把我们五班抽调过来的目的是发挥五班所擅长的方面。” 苏同楠认真的思考着，他得承认陈铁军说的有道理。 正要说话，外面进来人，声音先到，说，“讲得好，很有道理。你就是陈铁军。” 大家扭头看过去看清楚了来人是团长，连忙起身站好纷纷低声问好，战场规则——不向上级敬礼，因此大家都没有敬礼。 “报告团长，我是陈铁军。”陈铁军军姿标准得不行。 裴山石摆摆手，说，“都放松，战场上不要拘泥礼数。小伙子，讲一讲你的想法。” 他也没解释作战计划是基于什么准则制定的，直接让陈铁军讲自己的想法。众人立马让开，裴山石和万平洋走过来站在桌子前面，苏同楠连忙把地图铺好一些。 陈铁军整理了一下措辞，道，“团长，参谋长，我提交的关于特种作战部队的主要作战任务以及战术训练报告里提到过，特战部队最忌讳的是和敌军的主力硬碰硬。特战部队的威力体现在渗透，对目标进行精准打击，随即果断迅速撤离，绝不跟敌人纠缠。甚至于在行动过程中如果遭敌发现，基本上意味着行动失败。因此，特战部队只有在暗处才能成为利器。把五班放在指挥所固守，我认为是不妥当的，无法发挥五班的战斗力。我请求团里给我自由作战权限，让我自由发挥。” “自由发挥？你说得倒是轻巧。从一九七九年开战到现在，我军从来没有团级指挥所遭到袭击，敌军是摆明了车马奔我们来的，一旦团指挥所有什么闪失，你这个五班啊可是负不起责任来的哟。”万平洋笑着说道。 裴山石摇摇头说，“让你自由发挥不可能，除非你给我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他隐约感觉到，陈铁军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个惊喜，并且会是大惊喜。 略微思索了一下，陈铁军决定争取实施一个冒险计划，他沉吟了一阵子，沉声说，“团长，敌军胆敢向我们团指挥所动手，我心头这口气实在是下不去。被动挨打不是我们五九五团的作风。从接到命令，其实我一直在想的是怎么样反击，不单单是围歼他们的特工队。” 裴山石满脸微笑，道，“说得好，有我五九五团的气势，没错，五九五团几十年来没有被动挨打的战例，从来都是我们主动出击。陈铁军，你在红箭行动里表现得很好，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陈铁军心一横，道，“将计就计，放走他们一队人，我带五班进行跟踪，找到他们的特工指挥部，摧毁他们的指挥机关！” 这话一出，号称胆大包天的裴山石都大吃了一惊。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首先认为陈铁军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其次，他们同样认为陈铁军提出的想法十分地提气。都是595团的干部，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裴山石胆大包天，595团的干部没几个是胆小的。 万平洋知道陈铁军的这个想法一定对裴山石的口味，红箭行动本来是其他部队执行的，是裴山石跟师长拍了桌子抢来的。没哪个团长敢跟裴山石抢任务抢主攻。也是因为陈铁军在关键时刻顶了起来，否则红箭行动绝对会成为595团的滑铁卢行动。 果不其然，裴山石顿时眉头猛跳，道，“有胆气，说说，你有具体方案吗？” 然而，陈铁军确实摇头，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说道，“没有。” 万平洋皱眉说道，“你没具体方案怎么搞，这可不是说两句提个想法的事，得拿出具体的作战方案。” 陈铁军说，“团长，参谋长，我没办法制定作战方案。” 顿了顿，他直接了当地说道，“和红箭行动一样，越过了战线进入敌军势力范围就一切只能靠自己，再优良的作战方案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红箭行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实际上我认为此类渗透作战，就当前我军的情况而言，考验的是部队的随机应变能力，其他的反而不重要。比如保障，情报保障后勤保障，越过了战线，这些都实现不了。” 裴山石不得不承认陈铁军讲了个一针见血，他沉声问道，“你认为你的能力能够胜任这样的任务？” “我和五班。”陈铁军很肯定地说，“经过一个月的高强度合练，五班执行这样的任务，我个人是很有信心的。” “有几成把握？”裴山石问，他本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打仗这种事情很难量化，尤其是整体作战能力还停留在六七十年代的我军当中。可是他太想知道答案了，或者说需要陈铁军给他一个明确的量化的信心。 陈铁军毫不犹豫地回答，“三成。” “三成？”万平洋大惊失色，失笑道，“陈铁军，你是在开玩笑呢吧，这不等于是去送死？” 陈铁军却是严肃地说道，“参谋长，这种作战本身就要冒巨大的风险，常常是冒着整个小队回不来的风险。这么说吧，如果用一个班换掉敌军的特工指挥部或者同级别的指挥部，是划算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场的不说都像裴山石那样身经百战，至少都是和敌军交过手的，因此非常的清楚陈铁军所讲的这些话的含义以及决心。 简单地讲，陈铁军是在告诉大家一个事实——敌后渗透作战就是九死一生的作战。最让裴山石心感震撼的是，陈铁军在陈诉这些事实的时候是完全平静的，语气很平稳，不像是十七八岁的兵，反倒是有老将的风范。 很明显，陈铁军在请战。 当场请示裴山石，是否可以创造机会放走一部分敌军特工，五班实施跟踪渗透到敌后去进行以牙还牙的战斗行动。 裴山石的战场决策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他的思维是十分清晰的，头脑是十分冷静的。眼前的战事对他来说基本上是小菜一碟，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作战样式的变化也向他这位老将提出了新的要求。 经过综合考虑，裴山石说道，“你的想法很好，从战术层面看，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但是，越过战线作战需要得到前指的批准。现在来不及了。” 说着，他看向苏同楠，道，“他这个班的部署就充分听取陈铁军同志的意见，作为机动小队使用吧。” “是！” 指示完，裴山石和万平洋就走了。 苏同楠对陈铁军说，“小陈，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整个计划你都清楚了，你说说你的想法。” 李远拿起铅笔指着地图果断地说道，“五班埋伏在团指挥所的东南侧，四连和五连结合部的我方一侧，这一片树林。这里是防线的薄弱点，很有可能是敌军特工队潜入的位置，也有可能是他们撤离的位置。” “好，我同意。”苏同楠果断说道，“小陈，你们准备吧，和我保持联系。” “明白。” 苏同楠取出一步单兵电台，那不算是单兵电台，而应该是连排级使用的背负式电台，只不过应该是新式的，体积小了一些。说是新式的，其实是七十年代研发定型的，和发达国家的通讯设备有着起码两代的差距。 “给你们配最新的电台，频率记住，一定要保证通讯畅通。” 第23章：关门打狗 五班的不一样是很明显的，别说在其他连队的官兵眼里，就算是在五连的战友们眼里，都能看得出五班的变化很大。从外表看，五班是在故意“抹黑”自己。比如往脸上往胳膊上抹锅底灰，还穿着撕成了条状的迷彩布做成的外套，看着是不好看，不整洁，但是隐蔽的效果是真不错。 另外，五班的兵们持枪的动作也不是大纲里的规范，他们好像就没有规定动作。陈铁军对兵们的要求很简单——怎么样携带武器最顺手且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射击，就怎么样携带。 比如牛忠实习惯于单肩背枪，他通常把枪背带调整得较长一些，右手抬起八一轻机就能搂火平射。比如苏青，经过摸索后，他发现枪背带挂在脖子上的战斗持枪方式最适合他，因此采用了这种携枪方式。事实上苏青选择的战斗携枪方式是最多人采用的，因为最符合快速出枪射击。 陈铁军带着五班往既定位置的林子里一扎就再没了声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595团所有部队都进入了战斗待命状态，在前指的指挥下，这一段战线的所有部队都进入了同样状态，就等着敌军的特工队来袭。 无疑，对我军来说，在掌握了确切情报的情况下，这一次战斗是送分题。对准备了更长时间的陈铁军来说，敌军的行动是在送人头。 始终萦绕在陈铁军脑海里的疑惑是，团部情报单位是怎么获得如此准确情报的，或者说是更高一级的情报单位。知道敌军来袭的大概准确时间以及明确目标，这种情报可不是随便搞个侦察就能获取的。 难道说敌军内部有咱们的内线？ 这个念头让陈铁军出了一身冷汗，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军就是真的太牛逼了。 一埋伏就是两个多小时，一直到接近凌晨三点。 五班的战士们的训练是卓有成效的，一动不动两个多小时了依然稳如泰山，跟石头一样趴在那里，两只眼睛滴溜溜的来回的注意着可能出现敌人的方位。 趴在陈铁军身边的是苏青，他低声问道，“班长，他们会不会不来了？” “往往你出现这样的判断时敌人就出现了，别出声了，保持安静。”陈铁军压着声音道。 说什么来什么，陈铁军的话刚说完，团指挥所突然的传来激烈的枪声。那是许多火气同时开火的声音，显然战斗打响了。 陈铁军心里一紧，担心兵们沉不住气。好在，各个埋伏位置风平浪静，五班的战士们尽管瞬间肾上腺素激增，但都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无疑，经过特别训练，增强了大家战场纪律概念。陈铁军特别交代过，没有命令，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老老实实的趴着不动。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枪声开始蔓延并且越来越激烈，战士们心里越来越着急，恨不得马上跳起来冲过去加入战斗。当前沿阵地方向骤然响起激烈的枪炮声之后，五班战士们不安起来。有几个已经忍不住有一些小动作。 陈铁军心里更着急了。再一次为这个时代落后的通讯手段感到痛苦。此时班内通讯基本靠吼，如果如果不是临时配了一步话机，甚至和上级的联系都需要靠人力传递。 没有办法，陈铁军只能寄希望于大家的控制力。 此时绝不是出击的时机，战斗才开始打响，其他部队对敌军特工队展开围歼战斗之后，敌军特工队溃退过来时，才是五班出击的时候。最关键的是，陈铁军不认为敌军特工队的指挥官会不安排接应小组。 过去几次交手证明了敌军特工队有良好的战斗素养，指挥官的素质很高，并且接受过苏联人的训练，在某些方面是超过我军的。从此时的枪声方向来判断，两军的前沿阵地开始了对射交火，这八成是敌军前沿阵地为了配合特工队进行的火力牵制。而这一边，交火的地方只有团指挥所这个方向。陈铁军不相信敌军特工队没有安排助攻分队，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通的。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警卫连营地方向也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显然，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队敌军特工和警卫连交上火了。陈铁军迅速做出判断，敌军特工极有可能要撤离了。警卫连营地方向的那股敌人主动暴露自己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策应攻击团指挥所那一队特工脱离。 再等等！ 陈铁军暗暗咬了牙齿，他认为一定还有一队敌军特工是负责接应的，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五班埋伏地的附近。这里是五连和四连防御阵线的结合部，一打起来，这里肯定是最薄弱的地方。 能耐得住性子“隔岸观火”是特种兵的基本素质，不能贪小便宜，要把自己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这必须成为特种兵的战场觉悟。说得直白一些，高附加值的特种兵必须要发挥比普通步兵更大的作用，而不是进行普通步兵就能够胜任的交战。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必须掐住对手的命门。这是陈铁军对五班的作战定位。 能在这种情况下熬得住，证明了一个月的特训卓有成效。 完全没有出乎陈铁军的预料，十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他们的三点钟位置出现了，那是穿越战线的方向。此时，距离陈铁军关闭步话机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前为了确保静默，他关闭了步话机，也就是说和苏同楠断开了联系。他不知道的是，过去十几分钟里，苏同楠呼叫了他七次，要求五班向团指挥所包围过去从侧面攻击袭击团指挥所的那股敌军特工。 看到有十几个敌人几乎从自己身边冒出来，五班的战士们心跳瞬间就飙升了数倍，暗自庆幸自己忍住了没有蠢蠢欲动，否则此时暴露在外的就是自己！ 那十几名敌人没有继续往前走，在五班的左翼散开停了下来。此时陈铁军断定，这十几名敌人就是敌军特工队的接应组。好家伙，接应组有十几人，说明渗透进来的敌军特工队起码有一个连。 不一会儿，一队人从团指挥所的方向运动过来，伴随着的是越来越近的枪声。陈铁军仔细观察了一下，那队人肯定是敌军特工，竟有二三十人之多。虽然被撵着跑，但是阵型基本不乱，很有章法的交替掩护射击。 平心而论，这些敌军特工的单兵作战能力小组作战能力是要比我军的普通连队枪的，或许只有我军的侦察连队才能与他们势均力敌。 陈铁军放心的是，交替掩护的敌军特工队正是往这边撤，就是五班的伏击圈。 “稳住，先打左翼接应的，再打右翼撤离的，听我的命令！”陈铁军低声吩咐下去，一个个费劲的传达到每一个人。 左翼接应的敌军开始前出几个人，分到两侧，但是没有开火。显然他们担心误伤自己人。右翼交替掩护的敌军特工运动的速度很快，从他们的人数来看估计损失不大，可以判断，他们的指挥官一看中了埋伏，立马就下令撤离，一定非常的果断，否则想要从包围圈里冲出来，不搭上一半的人是决计不可能的。 陈铁军瞄准了右翼跑到前面的拿短枪的敌人，在他们与左翼接应人员还有约莫三十米的距离时，他果断击发了。一个精准的短点射直接打爆了目标的脑袋。早就按耐不住的五班战士们齐齐开火，密集的子弹向左翼敌军接应小队笼罩过去。尤其是牛忠实和李德文的两挺81式轻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牢牢的封锁住了左翼的敌军接应小队，弹道不断交互杀伤着敌人。 陈铁军半跪起来，手里已经抓了两枚手榴弹，奋力的掷向了右翼的敌军特工队。轰然爆炸产生的火光无疑为我方的追击部队指明了位置。心头窝着火带着警卫连追击过来的苏同楠顿时大喜，带着战士们冲击了过来，枪炮齐发，右翼的敌军特工队顿时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五连二排的其他两个班突然出现在敌军接应小队的侧后，马上对他们展开了攻击。意味着这些敌军特工撤离的路线已经被我前沿阵地的分队切断了，此时，完美的关门打狗态势形成。 经过短短的十几分钟的交火，战斗结束。 几乎同时，警卫连营地那边也传来消息，那边的一股敌军特工也被全歼了。打扫完战场之后才发现只有几个重伤员，没有一个是被俘的。这些敌军特工的骨头之硬，我军战士们也是早有领教。只要有一口气，通常会和你死战到底。毕竟是师从我军，是不孝徒弟，皮毛还是学到一些的。 从另一角度看，这场战争让敌军从上到下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他们与我军之间的距离有多么大，且绝无有追赶上来的可能。 敌军显然根本想不到一次策划周密的斩首计划会钻进了人家早就准备好的口袋里。事实上敌军特工队的指挥官考虑到了撤离的问题，因此才会用了十多人来进行掩护撤离，守住出口。 他们万万没想道在战斗异常激烈的时候，我方有一个班的兵力就埋伏在他们掩护分队的身侧不为所动，在关键的时候突然的杀出来从两个侧翼给予了他们致命的打击。不是切断了他们退路那么简单，而是恰好的犹如一柄尖刀扎进了已经遍体鳞伤的他们的心脏上面。 当时陈铁军带着五班从两翼掩杀过去的时候，敌军特工队的指挥官竟然有绝望的感觉。当他意识到逃不出去的时候，他带着几个兵拼到了最后，恰恰是最后造成了我军不少的伤亡，最后死在了乱枪覆盖之中。 第24章：急流勇退 战斗结束后，裴山石马上组织人员对整个战斗过程进行了复盘，发现陈铁军率领的五班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说白了，如果不是五班堵住了缺口并且在侧翼突然冒出来进行攻击，冲出包围圈的那些敌军特工是极有可能逃回去的。 陈铁军对局势的判断之准确让裴山石大感意外，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没有人去提当时陈铁军实施无线电静默的事情。如果当时五班按照苏同楠的指示往团指挥所方向增援的话，那二十多人残兵肯定就逃走了。如此一来伏击计划就会留下难以释怀的遗憾。 陈铁军再立新功，五连五班再立新功，以至于五连也扬名了。 此次战斗共歼灭敌军特工五十七人，另外还有七名伤兵被俘虏。这个数据侧面证明了当时战斗的激烈，也反映出了敌军特工队的确是硬骨头，一旦陷入绝境就会和你拼到底。反观595团，付出了十一人阵亡二十多人负伤的代价。在有准备的伏击情况下，这样的伤亡数字是让裴山石不满意的，但是，无论放到哪里，这样的对比都是完胜的概念。要知道，595团面对的是敌军最精锐的特工部队而不是一般的部队。 陈铁军有机会和团长面对面交流了，会议之后，陈铁军斗胆直接向裴山石提出建立战地供水系统的建议。 “从来没有人在打仗的时候提过这样的建议，陈铁军，你尽管说一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好点子。”和毛建国一样，裴山石一听，顿感意外。 陈铁军把战地供水的重要性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他所讲的有许多是十几二十年后才开始引起重视的卫勤要点。概括起来归根结底就一个——想尽办法保障战士们的卫生。有充分的供水就能极大改善生活条件，就能极大地改善卫生条件。 烂裆，手足病，等等诸如此类，大部分都是因为卫生条件差引起的。如果战士们隔三差五能洗个热水澡，用点消毒液清理清理，是能够极低甚至从根本上消除这些阵地病患的。 从军事方面来讲，这是减少非战斗减员的最好办法。 显然，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裴山石。他很清楚非战斗减员对部队的伤害，尤其是士气上的打击会很严重。当陈铁军说，只需要给他一个排的兵力以及有后勤的配合，他能够在一个月内让595团所有的阵地都能每天都足够的干净的水来使用，裴山石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他指着陈铁军对团政治委员严明发说，“他立军令状了，政委，这个事情你负责跟进，一个月后我要看成果。” 严明发连连点头答应。 随即，裴山石对陈铁军说，“陈铁军，如果你能让战士们不用为用水担心，我给你记功，二等功，我说的！” “保证完成任务！”陈铁军立马敬礼。 严明发是不太喜欢裴山石这样的行事风格的。地形地貌如此复杂的山岳丛林，要在一个月内搭建能够为全团阵地供应水的系统谈何容易。在他眼里，陈铁军这个嘴上没毛的兵说话轻飘飘也就算了，毕竟是年轻小伙子，可是作为全军有名的老资格团长，裴山石跟着凑热闹那就不对了。 裴山石走了之后，严明发微笑着对陈铁军说，“小陈啊，这个后勤不像打仗，光有信心是不行的。咱们团大大小小的阵地有几十处，分散在十三公里长的战线上。要给每一个阵地都供应上水可是大工程。” 陈铁军显然早有准备，他说道，“报告首长，我的办法很简单，在几个相邻的阵地之间寻找水源打水井，再用管道把水送到阵地上去。首长，咱们团驻防的区域有不少村庄，这些水井未来可以交给边民，有利于他们开荒。边境的开荒其实也是一种戍边。其实现在比较难解决的是压力装置。水井的位置肯定是较低的，要输送到高地的阵地上，得用到压力装置。” “这可不好解决。”严明发一愣，脱口而出，“柴油抽水机，那得要多少台，建起来之后那得用多少柴油。不行不行，你这个方案行不通。坦克部队的油料都难以保障，你还用来抽水。” 陈铁军却是笑了，他知道严明发这话是夸张了。部队再穷也绝对不会出现坦克部队缺少油料这种问题。现在的国防军的军费还是相对充裕的，毕竟在打仗，资源有所倾斜。再过几年，边境这边的轮战结束之后，为了支持地方的经济建设，对国防军费进行了大大的压缩，到那个时候起国防军才进入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困难时期。 “首长，团里能解决多少解决多少，我会想办法寻找替代品。”陈铁军说。 严明发下意识的点头答应，完了之后才猛地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兵，尽管这个兵是战斗英雄多次立功，但终究是一个兵，为什么在他面前找不到作为上级的感觉呢？仿佛彼此是对等的双方，甚至于这个小兵隐隐约约给他首长一般的气势。要知道，部队是等级森严的组织，一级压一级，更别说正团级的团政治委员和基层小兵有着鸿沟一般的等级差距。 这是他不得其解的。 他只当是错觉。 一直到陈铁军走了之后，严明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压根的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陈铁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点却是确凿的了。 苏青问陈铁军，道，“铁军，你怎么那么喜欢搞后勤。明明是打仗的好手，为什么非要去挖井呢？” 其实不止他，整个五连的弟兄们都不理解。 官兵们认为，陈铁军这个发展势头如此强劲，只要保持不出错继续往下走，绝对是前途无量，以后当个团长都是有可能的。偏偏陈铁军似乎兴致不在打仗上面，反而喜欢搞些后勤的工作。 苏青提出疑问的时候正是五班轮休的时候，一场漂亮的伏击歼灭战之后，五班得到了锻炼，陈铁军的特种作战部队概念得到了验证获得了承认，以至于五班有了很高的自由度。一帮人在山洞里躺着睡觉开着卧谈会。 陈铁军说，“打仗打的是后勤，千万不要小看后勤工作。你们看，部队的吃穿用度，枪支弹药，哪个不是后勤保障的。其他的不说，咱们大家伙穿的衣服，不也是后勤保障的吗？淮海战役的时候，为前线部队提供保障的有六十万老百姓，因此有这么一种说法，淮海战役的胜利是老百姓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说到这里，本来半躺着的他坐了起来，扫视了大家一眼，沉声说道，“当然，我明白弟兄们的情绪。这一仗打得是不是特别爽？牛忠实龚子忠李德文，你们三个是参加红箭行动的，那次任务虽然最终惊险取得胜利并且摧毁了敌军的重炮部队，但打得是比较憋屈的。伏击敌军特工队这一次，打得是酣畅淋漓，大家伙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弟兄们是经过了残酷战斗考验的战士，志向在作战我是支持的，我不会阻碍弟兄们的进步。我只希望大家能再帮我一个月，把战地供水这个工作干下来，我绝对不会再勉强大家参与这样的工作了。” 一听这话，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苏青提的那个问题原来是有深意的。果不其然，陈铁军的话说完，苏青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牛忠实说道，“铁军，你不要讲这些，你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不能这么说。”陈铁军却是严肃地摇头，“咱们是步兵部队，本就不该去搞什么水井。话说到这里，我索性把话说开了吧。哥几个，以后我会走后勤这条路，作战部队基本上是不会待了。趁着有空，大家伙考虑考虑，无论是作战部队还是后勤单位，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不管在什么岗位，都是部队的一份子，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这支伟大的军队继续伟大。” 陈铁军并非心血来潮，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但他本不打算现在就把这道选择题抛给出生入死的几个兄弟，不过既然有人提出了疑问，再怎么解释也很难说服人。毕竟后勤单位的地位从来就没有作战部队的高。说白了，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后勤单位就是为作战部队服务的。 他有很清晰的认识。 从现在开始，595团一年的轮战期里，不会再发生连以上的战斗，大多是小分队的互相渗透以及排级的阵地攻防战。这些战斗对于陈铁军来说意义不大，他身上的功勋气势已经足以支撑他走得很远很远。但是，这些战斗对其他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前提是他们有志在部队长期发展下去。 原本躺着的几个人也慢慢坐了起来，仔细思考着陈铁军的话慢慢沉思了下来。这个时代的人是有大情怀的，这个时代的军人是有伟大祖国情怀的。怎么做对祖国最有益处成为了大多数人考虑问题的先决条件。其次才是个人的前程。但是最终的落脚点都会回到自身，只要把自己给搞好了，才有为国为民的能力，才能多为这支部队做更多的奉献。 是留在作战部队还是去后勤单位？摆在五班战士们眼前的似乎是这两条路了。实际上，对相当一部分战士来说，能去后勤单位是天大的好事，因为环境更好更舒服。五班每一个战士都有选择的机会，却如此纠结，颇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意思。 然而，谁也无法忽视，是跟着陈铁军走还是留下？ 也许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第25章：发配？ 五班里，苏青是初中毕业生，在这个年代是绝对的高学历，有秀才之称。除了他，其他人大多没有什么文化，考虑问题是直接简单的。其实大多数人根本想不到此时的选择会给未来的前途产生什么影响，他们大概也不会去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直截了当的是，他们认准了陈铁军，于是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陈铁军去哪就跟去哪。因为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们完全能够看到，跟着陈铁军干会有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无疑，陈铁军已经在兵们当中建立起了他的个人威望。 沉默了没多久，龚子忠说，“班长，总之我就一句话，你去哪我也去哪，跟着你干痛快。” 叶达飞说，“对，班长，我也跟着你！” “干啥都行，班长你去哪我去哪。”兰阳春说。 杨成文和李德文犹豫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子，李德文说，“班长，我喜欢打仗，我想留下。” “我也是……”身材不比牛忠实小多少的杨成文低声说。 陈铁军说道，“不用感到愧疚，我已经说过了，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重要的是不管在什么岗位都要记住自己首先是一个兵，是中国军人，是要奉献的。” 只有苏青没表态，牛忠实捶了他肩膀一拳，道，“秀才，你呢，你跟班长走还是留下？” 苏青笑道，“我当然是跟着班长走，班长去哪我去哪，没二话。”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向连队报告，不出意外的话，除了留下的同志，其他人明天就要跟着我离开，正是进行战地给水系统的建设工作。” 陈铁军指了指李德文和杨成文，“你们跟我出来一下。” 这让大家感到诧异，难道班长这是要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目送三人出去，苏青轻声笑了笑说，“这俩家伙军事素质一流不假，但是这个觉悟真的是有待提高。” “别乱讲，你以为留下的就舒服啊，那是要玩命的。”兰阳春反驳了一句。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苏青的目的是最清晰的，而且他也是除了陈铁军之外第二个很了解部队的人。别以为当兵的都了解部队，事实并非如此。仗不会一直打，从长远考虑，个人要取得更好的发展，后勤系统是首选，而且肯定比基层作战部队要舒服很多。能转入后勤，苏青是求之不得的，陈铁军给了机会，他无疑会果断的抓住。 外面，几棵香蕉树下的阴凉处，陈铁军三人蹲着抽烟说话，说的却是非常严肃而且可以说影响了国防军特种部队建设的重要谈话。 在特种作战训练中，李德文和杨成文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而且他们都是经历过蓝剑行动的，有硬核的作战经历。陈铁军显然不会把整个五班带走，他要留下特种部队的种子。就算李德文和杨成文想跟他走，他也会想办法说服他们留下，因为他们是陈铁军认为留下能够扛起大旗的人。另外还有一个牛忠实，但是陈铁军考虑到去了后勤那边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协助，所以就把他给排除了。 此时此刻，说595团2营5连5班是国防军里第一支最接近现代特种作战部队的战斗单元是毫不为过的。留下种子日后开花结果，这是陈铁军最后的牵挂，把这件事情办好，他才可以放心的在后勤部队里服役。 整整聊了一个多小时，陈铁军把他能说的全部说了一遍，并且交给了李德文和杨成文一个笔记本，上面有他写的密密麻麻的与特种作战部队相关的内容，事无巨细有些地方甚至详细到射击动作的训练方式和使用技巧。 “这些是我的心血，你们一定要完完全全的落实，记住了，是不打折扣的落实！”陈铁军最后叮嘱说道，一点也不谦虚，因为这事来不得谦虚，而且当今世上他说他是最懂特种作战的老天爷都不会反对。 李德文和杨成文凝重地点头，道，“班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看见杨成文想要说什么却犹犹豫豫的样子，陈铁军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有顾虑。” 咬了咬牙齿，杨成文说道，“班长，为什么你要去干后勤，不管怎么说你留在连队里肯定是最好的，而且我总觉得你应该是更愿意留下而不是去后勤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李德文也有同样的疑惑，看到杨成文提了出来，也附和道，“是啊，班长，后勤有什么好的，不如在连队好。” 微微叹了口气，陈铁军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贪生怕死？”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摇头摆手说道，“班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不开国际玩笑吗？” 陈铁军沉声说道，“现在我很难解释清楚，以后你们会明白。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要记住，陆军特种部队的起始是从咱们五九五团二营五连开始的，能不能成为种子，就看你们的了。” 再交代了几番，陈铁军结束了这一次至关重要的谈话。他对未来的规划以及对国防军的未来有前瞻性的看法，把两者结合起来，目前最好的选择是离开作战部队转入后装单位。他已经不缺战功了，说句难听的，他所获得的战功足以让他守着吃一辈子。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在作战部队里“打怪攒经验”了。再一次，往后一直到南疆战事结束，不会再有规模以上的战斗，而是会变成我陆军部队的练兵场，再留在前线作战部队的意义不大。 鉴于此，他才顶住那么多的非议和压力要求去后勤要求搞战地给水系统。他认为未来数年里，前线将士的生活环境才是头等大事。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595团一支新的叫做“战地工程队”的直属队辗转各个阵地，在相关部门的配合和协助下，建立起了被命名为“老山一型”的战地给水系统。当各个分队和各个阵地每天都能用上清水洗澡甚至能洗热水澡的时候，他们打心里感激战地工程队，感激做出这个决策的团首长。战士们并不知道这是陈铁军一力推动搞出来的，甚至押上了“战斗英雄”这个荣誉称号。 时间走到1985年的10月中旬，战地工程队赶在国庆前为整个65军参战部队的所有阵地建好了战地积水系统。为此，西南军区动员了两万多人协助了工作，否则很难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完成这么大的工程。当然前指是大力支持的，否则协调方面会出现问题。给予这么大的支持，说明上层认可了陈铁军关于战地生活环境与部队战斗力息息相关的重要观点。 结束了战地给水工程的修建，战地工程队得意喘口气。此时，战地工程队这个临时编制竟有七百多号人，比所有的团直属队人员加起来还要多。经上级研究决定，战地工程队划给了西南军区后勤部隶属，从此脱离了野战部队作战序列。 而陈铁军以及几个老兄弟们则接到了一纸调令把陈铁军牛忠实苏青龚子忠叶达飞兰阳春调到了西南军区后勤部所属的一个机修厂里面去。他们甚至来不及和毛建国等人告别就被一台解放卡车拉到了昆明。 机修厂位于昆明市区里，是后勤部军械部下属的一个基层的仅有十一人的小机械厂，负责的是军区机关车辆的维修保养工作。名义上也是军区机关单位，实际上普遍的认识是一致的——就是个混日子的边缘单位。 这让很多人感到奇怪——这几人都是有功之人，为什么会被发配了呢？ 除了陈铁军，其他人都以为分了个好单位。都有战功，又作为战地工程队的骨干做了那么大的事情拿了集体一等功。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个集体。战地工程队要常态化了，把他们调走，当然会调到一个很好的单位。 结果解放卡车把他们扔在汽修厂门口和汽修厂的厂长交接了之后，全都傻眼了。这哪里像个正常状态下的单位，从那些安静躺着的各种维修工具机械只能看出两个字——落寞。 厂长是位快五十岁的志愿兵了，他用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握着陈铁军的双手热情地摇晃着，看着陈铁军等人错愕的神情，就说道，“各位同志辛苦了，先安顿下来，事情我慢慢的向你们介绍。” 就让两个岁数快有三十岁的志愿兵把其他人带到了宿舍那边去进行安顿。 这个时候，陈铁军注意到门口那里有一堆行李，而且送他们来的解放卡车还在那里等着。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厂长就笑着说，“陈铁军同志，从现在开始，101修理厂就交给你了，这是交接清单，时间紧张，咱们现在就去确认。完了我们还得到新单位报到。” “什么？什么意思？你们全都要调走？”陈铁军这一惊非同小可。 厂长说，“是的，你的任命应该很快下来，以后你就是厂长了。我也是奉命行事。走吧，我带你去确认交接清单。” 说着就拽着云里雾里的陈铁军迅速的去清点物品进行交接了。显而易见，他们是早就做好了随时交接的准备，机械设备以及各种物品分门别类更清楚，数量型号一对上，陈铁军签名，手续就算是完成了。 没多久，厂长就带着那两名志愿兵提了行李上了解放卡车走了。敢情其他人早就走了，就留着他们仨人留守。 陈铁军忽然感到事情正在朝他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这个101修理厂的状况，根本就是准备撤销的节奏啊！ 第26章：101修理厂 正当午，西南的秋天阴凉阴凉的，不远处就是山，葱葱郁郁的。所谓春城说的可不就是常年绿意盎然的环境吗？这叫人心旷神怡，不比北方的秋冬，放眼望去白的黑的，就再没有其他颜色了。 陈铁军蹲在修理厂门口那里，手里拿着交接清单，目光还在看解放卡车离去的方向。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路人经过，大多是工人或者干部，除此之外大多看不到行人的。 这个1985年的秋天啊，真真的让他有些恍然。 他以及他那几位弟兄，没有谁懂汽车修理的。把这么一摊子交给他们，什么意思呢？再明显不过了——101厂歇息了，他们几个人说好听点是调过来这边工作，倒不如说是过来看守的。 他还没想好应当如何向弟兄们解释这一切，实在是无法接受啊！ 一支有功的团队被集体发配过来看守准备撤销的修理厂，这叫怎么回事？ 抽了好几根烟之后，陈铁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句话，不管有没有想法，是命令就得服从，没有什么可说的。想毕，他举步走进厂里，却看到其他人结伴走了出来。 “班长，这厂子是什么情况，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是啊，很多东西都收拾整齐了，像是要搬走，啥情况这是？” 人还没到就纷纷提出了疑惑。 陈铁军把手里的交接清单递给牛忠实，说道，“没别人了，这个厂子以后就咱们几个。还没有接到上级新的命令，在此之前，首要的工作是把厂子看好。” “看守？”苏青大吃一惊，忽然笑道，“不是在开玩笑吧，让咱们几个看守厂房？” 他拿过牛忠实手里的交接清单，只看了一眼就接受事实了——明明确确的交接清单，除此之外没别的内容。 陈铁军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不要牢骚怪话，咱们怎么就不能看守厂房了？组织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相信上级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的。老规矩，咱们六个人分成三组，全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第一班老牛和苏青，其他人跟着我先把内务搞一下。就这样，解散！” 兵们立马行动起来。心里有什么想法是一回事，命令是要执行的。而且，跟了陈铁军也有好几个月了，陈铁军的威望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大家对于他的话，哪怕不是命令，都已经养成了听从的习惯。 陈铁军安排了其他人把宿舍内务搞起来，就一个人在厂区里转悠了起来。这个101修理厂说是厂，实际上就一个汽修车间和一排宿舍，其他的全是空地，有围墙围起来，很大一片，估摸有将近三十来亩地，在靠后的区域里是废弃的猪圈以及空空荡荡的菜地，看样子鼎盛时期曾经搞过副业。 所见的景象都在直接证明着一个事实——这个修理厂大概很久之前就开始没落了，然后在此时此刻交到了他陈铁军和几个难兄难弟的手里。却不知道上级领导机关是作何考虑。 转完了厂区，陈铁军走到外面去，绕着围墙观察周遭的地形环境，发现左右两侧都是地方企事业单位的家属大院。这倒是让他多少满意了一些。至少这样的情况下，安全问题是有保障了一些。他不担心人身安全，而是担心会遭贼。八九十年代的贼胆包天可是出了名的，别以为是军事管理区就不敢打你的主意。 到新的地方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搞清楚地形环境，这已经成了陈铁军的习惯。把所处的区域的情况尽可能多的掌握在手里，这样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然而，等了二十多天后，陈铁军等来的是对他的任命书提干批准书。他已经被批准成为副连级干部，同时被正式任命为101修理厂厂长（正连级）。除此之外并没有对下一步工作的安排，似乎根本不用安排——看守101修理厂。 周一这天上午，101修理厂大门紧闭，陈铁军把所有人员都召集起来开党支部会议讨论研究下一步工作。拢共就六个人，如果安排岗哨的话，与会人数没有超过三分之二不符合组织要求，因此只能关闭大门。 “这里尽管有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是生活环境是舒服多了，你看看，这会议室估计比前指的作战室面积都要大一些。” 落座后，陈铁军笑着说指了指有一百六七十平米的会议室。 “地方是大，可是就咱们这仨瓜俩枣，掰成两半使也不够用。”苏青唉声叹气，一屁股坐下来，说，“班长，是杀是剐得有个准信是不？这么晾着算怎么回事？” 牛忠实不满地说，“苏青，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就你牢骚多。你要觉得过得额太舒服了就申请去前线阵地。” 苏青瞪了牛忠实一眼，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了。他连陈铁军都不是很畏惧，唯独是怕牛忠实。老牛这个人你把他给惹毛了他是真下手揍你，苏青挨过一顿，从此再不敢和老牛对着干了。 摆了摆手，陈铁军说，“都坐下，开支委会，严肃点都给我。在座的，包括我，都是党员，而且全都是咱们这个党支部的委员。这说明什么，说明上级领导对咱们的重视和信任。你去看看下面连队，百十号人支委也就那么几个。既然是党员，就要有党员的觉悟。我明白大家的心情，没着没落的是怪难受的。可是换个角度想，难道这样工作就不干了吗？前面在打仗咱们在城市里舒舒服服住着什么也不干，像话吗，前线的弟兄们怎么看？就算是看守厂房，那也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好。大家都不干，这里的厂房难道不要了？国防军陆军的财产，一分一毫都不能丢。今天开这个支委会有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统一思想。这里虽然在春城城区，距离军区大院也就几公里，但是只有我一个干部和在座的诸位。可以说在管理方面是有欠缺的，主要是靠咱们的自觉。这又侧面说明了上级领导对咱们是相当信任的，否则会把咱么几个单独放在这么大一个厂里？当然，规模是小，正连级，可是地方够大。” “这第二个目的是讨论一下咱们工作应该怎么干。我拍了请示电报，但是得到的答复是咱们这个101厂的隶属还在调整期间。意思是什么呢，何去何从还不知道。在此之前咱们的任务是把这里看好。” 看到大家露出绝望的神情，陈铁军心里有数了。一个多月来，除了站岗就是搞训练搞思想教育，日子无聊枯燥到了极点。陈铁军都感觉到自己有些厌倦了，更别说其他人。这种情况下给大家找点事情做是非常有必要的了。 陈铁军说道，“这是工厂，是专门给军区机关的车辆搞维修保养的。现在这个任务都转移到了修理所去了，原来这里的人也全都调了过去。可是人走了，原来的那些机械设备全都留了下来。我仔细看了，基本上状况都是良好的，还有不少原材料。这些天我思考了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咱们不自力更生一把，立足现有的条件环境，把这个厂子给搞起来。” “班长，不能吧，咱们几个可是除了打仗就什么都不懂的，搞维修，哪里有这个本事。”龚子忠惊讶地说道。 陈铁军摆摆手说，“不懂就学嘛，咱们刚入伍那会儿不也什么都不会，不也照样学会了打仗而且到目前为止，我得到一个消息说，咱们的老连队是这几年轮战以来歼敌最多的连队，而咱们二排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前后还没两年时间啊。我已经和军区直属修理所联系好了，他们会派两个师傅过来教，因为这边还是战时管制制度，所以他们只能在周三和周五这两天过来教。我给大家定个目标，一个月之内基本掌握部队装备车辆的日常维修和保养技能。你们看我，我肯定能做到，如果你们谁做不到，别怪我处理你。” 众人顿时振奋了一下，说，“反正只要有事情做就行，这日子实在是闷得慌！” 事情到了这里，陈铁军算是松了半口气。他多清楚部队管理的关键点，尤其是对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一旦闲的时间长了，非出事不可。必须得找点有难度的事情让他们做，让他们适应离开作战部队离开前线的生活。 陈铁军最后说道，“最后，有个问题我是要强调一下的。咱们这里虽然是工厂，但一样是军事管理单位，日常的基本训练是绝对不能荒废的。所以你们最好要有清醒的思想认识，不要以为学做机修了就可以不用训练了。其他企业单位怎么样我不管，我陈铁军治下的，任何人首先必须要是一名优秀的战斗员，然后才是钳工车工钣金工。听明白了吗！” 众人猛地站起来，“听明白了！” “散会！” 第27章：一仓库“垃圾” 101修理厂主要是为军区机关的车辆提供维修保养服务，军区机关所装备的大多是小型乘用车辆和轻型卡车，作战车辆是没有的，数量最多的是212吉普车和解放141型卡车。这两种车辆也是当前部队装备数量最大的型号。尤其是212吉普车，党政军地企以及个人，以汽车为交通工具所指的基本就是212吉普车。自50年代引进苏联嘎斯吉普车到现在的北京吉普车第二代，近四十年的时光里，212吉普车已经成为了时代记忆。并且将会继续持续存在二十年。 因此，101厂里有的大多是一些简单的维修设备以及工具。但陈铁军发现车间里竟有一套完整的锻造机械。换言之，一些常见的零部件，只要有原料，101厂是具备加工生产制造能力的。 他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产生了让101厂重新焕发生机活力的想法。总而言之不能这么荒废掉时间，前线在打仗，没理由后方无所事事。再一次，守着这么一个小而全的修理加工厂，不干点事出来如何对得起他脑袋上顶着的光环。 修理所派过来的师傅很靠谱，教授的时候非常严谨认真，讲得深入浅出，基本没有什么文化知识的大头兵们容易理解。不过越到最后，文化底子差这个缺点就被扩大化了。陈铁军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上阵充当了文化课教员，晚上拿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教兵们文化知识。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之后，兵们基本夯实了理论基础，进入了实际操作阶段，这些动手能力很强的兵们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人竟然都学会了212吉普车和解放141卡车的基础维修。甚至兰阳春的水平明显的比陈铁军还要高出许多，这是让人感到振奋的现象。最关键的是，陈铁军发现，刀枪入库之后，这几个老弟兄们终于有了让他们产生极大兴趣的工作。 天天和机油黄油打交道，和冷冰冰的机械打交道，时间一长，竟养出了感情来。为了早点掌握更多的技能，兵们甚至自发组织起来加班加点进行训练。车间里扔着的两台到了报废标准的212吉普车被他们拆了装装了拆，到后面都开始找出坏的零部件，试着自己找材料来加工生产。 中国军队之所以能够在最艰难的时期走过来并且不断取得胜利，是因为这支军队不仅仅是打仗机器这么简单。从南泥湾到建设兵团，再到准备拉开序幕的自力更生参与生产经营，当国家经济需要军队忍耐的时候，他们不但靠自己养活了自己，而且还为支持地方经济建设做出了极大的贡献。1979年开战之前，就有好几个师的部队在搞生产，不是当副业搞，而是当主业搞，开战前两个月才进入准备阶段，齐装满员之后照样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陈铁军毅然从作战部队转到后勤，是出于对未来国防军建设趋势的考虑。最关键的是，他清楚地知道，国防军马上就要进入长达二十年的忍耐期。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部队建设几乎停滞不前，装备的更新换代几乎原地踏步，让国防军失去了二十年的发展时间。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正是因为部队的自我牺牲，给予了地方经济建设强大的支持，地方经济的高速发展离不开部队的支持。二十年后，地方经济到了一定程度，再对部队建设进行反哺，直接促进了部队建设的高速发展。 可是陈铁军认为，他既然有了这些优势，为何不在未来的二十年里寻求机会努力让部队在艰难时期保持一定的发展速度呢？ 要做到这些只能从后勤入手，只能从军工生产入手。 这就是他果断决定从作战部队转入后勤单位的根本原因。 只是这些原因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藏在心里。几个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过来，完全是因为他的个人威望以及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当然，苏青的想法有些多，这些陈铁军是心知肚明的，不过这并不是坏事，至少对陈铁军要做的事情是不会产生消极影响的。 陈铁军打算利用几天时间对101厂的家底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点，结果他对照着交接清单开始清点的时候很快发现了大问题——许多物资没有体现在交接清单上。也就是说，没有体现在清单上的物资，从这一刻起便成了无主之物。仔细检查之后陈铁军知道原因了——全都是报废或者严重损坏的物资，因此没有再进行登记造册。 废弃猪圈边上的仓库有铁将军把门，挺大的拱顶仓库，与不太大的机修车间完全不成比例。在交接的物品里找不到对应的钥匙之后，这天上午，弟兄们在车间忙碌学习机修技能的时候，陈铁军找来铁锤干脆利落地砸开了有些生锈的门锁。 费劲地推开滑轨式铁门，借着从东边打过来的阳光，陈铁军被仓库里的内容给吓得差点有了心脏病。 残肢断臂，车辆的残肢断臂，确切地说里面就是个大型的车辆解剖现场，各种零部件杂乱地堆在一起，各种车架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粗粗一看，212吉普车和140解放卡车为主。陈铁军大步走进去，差点被糜烂的空气给熏翻，可见该仓库封闭的时间已经足够长，里面的空气成为相对稳定的湖。 等了好一阵子，抽了一根烟，直到闻到淡淡的机油味，陈铁军才继续往里面走。必须得看着脚下，否则一个不注意就会踢在前叉臂或者传动轴上面——到处都是零部件。 找了好几个车间的铭牌看了之后，陈铁军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个仓库堆放的这些车辆零部件全部都是从报废车辆上拆下来的依然还能使用的部分，是作为备份部件进行储存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这个过程里发生了什么，这一仓库的从报废车辆上卸下来的零部件就这么的被遗忘了，锁在这里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直到今天被陈铁军砸开。 陈铁军爬上最好的车架，俯瞰着满满一仓库的车辆零部件。车架底盘发动机变速箱悬挂传动轴方向机……陈铁军脑子里快速的把眼睛所获取的信息进行整合重组，惊喜地发现这里的零部件能够拼装起整车。 一道灵光闪过之后，陈铁军兴奋得差点从叠高的车架上摔下来。 车辆最重要的三大件有不少，其他小部件完全能够通过仿制来生产出来。拼装出212吉普车理论上是没有技术方面的难题的，140型解放卡车大概也不会有很高的技术难度。 回到充当厂部的办公室之后，陈铁军立马给军区机关直属小车团去了电话。101厂这只麻雀虽然小，不但五脏俱全，上级主管单位的级别还挺高——属于军区机关小车团，也就是说101厂是副师级汽车队的下属单位。 陈铁军这个副营级干部是有机会直接与副师级的小车团团长直接通话的。 小车团值班室的小参谋听完陈铁军的报告之后，不以为意地说道，“既然不在交接清单里，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以后这些小事就不要报上来了，你们维保厂能不能撑到年底还两说呢。” 心里咯噔一下，陈铁军连忙问道，“首长，101厂要撤销？” “这个不清楚，就这样吧。”小参谋意识到说多了，挂了电话。 陈铁军慢慢坐下来，皱褶眉头沉思着，手里还拿着话筒。猛地惊醒了一下，他再一次拨了小车团值班室电话。 “小车值班室，你哪里？”还是那个小参谋。 陈铁军说，“101厂，首长，不在清单里的物资，我怎么处理？自行处理也得打报告的吧？” “你是谁啊？”小参谋一听就烦躁了，心里道，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上报请示，真够烦的。 “报告首长，我是101厂代理厂长陈铁军。”陈铁军回答，他可不知道值班室接电话的是什么人，因此很新兵地称呼以“首长”称呼之。 小参谋翻了翻眼睛之后嘴角出现一丝窃喜，既享受虚荣又对基层单位继续保持鄙夷的态度，道，“你看着处理就行了，既然没在交接清单里，那就是废品，你找个收垃圾的拉走就完了。” “这是上级指示吗？”陈铁军心里一惊，很正式地问道。 小参谋不耐烦地说，“你认为是就是认为不是就不是，你自己看着办，就这样了。” 对正连级的基层单位，小参谋是有心理优势的，尤其是对101厂这样的即将撤销的小单位。关键点是“即将撤销”“小单位”。小参谋认为，一个即将撤销的单位还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本来就是个只有二十多个编制的小修理厂，几个大老粗步兵接受之后，除了看守还能做些什么。 种种因素之下，小参谋并没有在意陈铁军的报告，他在值班日志上写上了“101厂请示如何处理废品”，结果一栏他写上“按规定进行了答复”。 挂了电话之后，陈铁军陷入了沉思，久久的沉思。他不认为值班室不知道101厂仓库的情况，只当仓库里蒙上了厚厚灰尘的零部件们已经被上级视为累赘一般的废品。 第28章：全是宝贝 一阵欢喜之后，陈铁军控制着激动的心情，认认真真地在工作日志上写上了“请示如何处理仓库废弃零部件”，结果一栏写上了“上级指示按照废品处理”。写得很清楚，并且郑重地放在了抽屉里。没准一段时间后，这会成为他处理仓库汽车零部件的有力依据。 很迅速的，一个新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完整计划。对陈铁军来说，他最缺的是时间。当然，缺钱是不必重复提起的，从现在开始到可以预见的未来，国防军是缺钱的。国防军缺钱，陈铁军缺钱，这是息息相关的。 首先得想办法赚钱，然后才有资本去做第一件事。 陈铁军一分钟都等不了了，快步走到大门那里，对值班岗哨苏青说，“把大门锁上，你人跟我走。” “是，怎么了这是？”苏青习惯性地回答之后问了一句。 陈铁军本不想说什么，猛地想起苏青已经养成了凡事必问原因的不良习惯，心里迅速地下了一个决心。部队是特殊的集体，等级森严上下级界限是量化明显的，上下级的关系以及工作生活的交往甚至是有条令条例规定的。比如称呼上级必须要使用名字加职务或者职务加同志，陈铁军厂长或者厂长同志诸如此类，是不能随意称呼的。 具体到苏秦的回答，“是”是没错的，但是“怎么了这是”绝不是正式的回答上级问题的用语，最关键的是，作为下级，苏青不能去问上级为什么。士兵条例第一条最前面四个字是“服从命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不打折扣地执行。 陈铁军盯着苏青说道，“你可能不太习惯后勤单位的生活，我打算打报告让你回五连。” 苏青一下子就愣住了，脑子灵活如他也足足错愕了十几秒钟才明白过来，立正站好，昂首挺胸地道，“报告厂长！我很习惯这里的生活！我坚决要求留在101厂！绝对服从厂长命令！绝对以最高标准完成厂长交给的任务！” “最后一次。”陈铁军盯着苏青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开。 没有当回事的苏青此时当回事了，冷在那里咬牙思索了好一阵子，连忙的小跑着追上了陈铁军，老老实实的跟在身后。他意识到陈铁军说的是真的，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他的散漫是不突出的，大家都有。到了101厂之后，散漫是不可避免的。可心里面不把陈铁军当上级的，恐怕只有他一个，而陈铁军对手下弟兄们的宽容，又让他慢慢的甚至于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比如说话语气没了尊敬。下级对上级不尊敬是多可怕的事情，最让陈铁军担忧的是，苏秦自认为与他的关系更像是兄弟而不是上下级。没了规矩，等级的界限被模糊，那会留下隐患。 把在车间练习的其余人叫上，一起来到仓库前面，在众人望着仓库目瞪口呆的时候，陈铁军像做战前动员一样开始了讲话。 “你们看到的这一仓库废弃零部件是要自行处理了。我刚刚请示了上级，明确答复由101厂处理。我初步查看了一下，大多是212吉普车和140解放卡车的零部件，经过修理应当有大部分是能用的。我要把它们拼装起来，然后卖掉。” 苏青眉头猛跳，呼吸都加速了，下意识地问道，“卖了的钱怎样处理？” 陈铁军的目光扫过去，苏青浑身一颤，目光躲开了去。 “一个坏消息是，上级要撤销101厂。”陈铁军沉声说道。 闻言都呆住了，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并且出乎意料。从一线作战部队到军区机关直属的101厂是让大家感到自豪的，单位级别虽小，但主管单位的牌子足够大，再怎么说也是军区机关直属单位，前途是美好且有奔头的。 耳边像是有什么破碎了的声音。 陈铁军等大家都消化得差不多了，说，“打仗咱们是一把好手，甚至可以说此时此刻前线的部队里，我相信在渗透作战方面没有哪个连队是比咱们厉害的。但是现在咱们已经是后勤的一份子了，杀人放火这些技能没了用武之地，是不是就此放弃？这不是我陈铁军的风格。上级有撤销101厂的意思，如果咱们能够让101厂发挥比之前更大的作用，是否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相信是可以的，只要体现出了远胜于其他人的能力，这个厂是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 他转过身，指着仓库，道，“后勤是干什么的，就是保障前方打胜仗的。前方需要什么后勤就提供什么，而且是及时有效地提供。一句话，以前是别人保障咱们，现在是咱们保障别人。都是从前线下来的，你们很清楚前线的弟兄们最担心的是什么。牛忠实，你来说说。” 被点了名的牛忠实诧异地看着陈铁军，吞吞吐吐半天，道，“最担心的，最担心的，我不知道啊班长。” 陈铁军的目光扫了一圈，都是眉头紧皱的样子。 好一阵子，兰阳春犹犹豫豫地说道，“最担心的是负伤后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吧，我有个老乡是前面那一批轮战的，他在信里有提了那么几句。受伤严重点就要往后送，可是受限于复杂的地形，常常会耽误掉最好的治疗时间。” 他说完之后，目光躲躲闪闪地看着陈铁军，生怕被扣上一定怕死的帽子。 陈铁军却是点头说，“没错，兰阳春说对了，这也是我发现的一个很大的问题。战地治非常重要，而其中很重要的环节是如何快速地把伤员从阵地输送到后方的治疗所医院。常常因为输送不及时导致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一些没必要截肢的截肢了，可能抢救过来的牺牲了，十分令人痛心。” “弟兄们，我想解决这个问题，前提是咱们必须要有钱。这些零部件是基础，能拼装出多少台能正常使用的车，全看咱们这些天的学习成果了。没说的，开动吧！” 一声令下，大家低吼了一声冲进了仓库。 陈铁军并没有参与拼装，而是在值班室办公桌前面坐定，铺上一张手裁的白纸，左手香烟右手铅笔苦思冥想起来。战场所在的热带山岳丛林地形地貌不断的在他眼前掠过，适应地形地貌的道路通道山路的具体画像影片一样一帧帧的划过。然后是212吉普车的具体参数，最后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粗略的框架来。 他下了笔。 傍晚的时候，陈铁军往后昂了昂脑袋重重呼出一口气之后才发现太阳快要落山。细细看着白纸上线条分明的素描，陈铁军自感满意——他毕竟不是专业出身的工业绘图人员。 很粗糙的总体设计图。 基于212吉普车，陈铁军以威利斯为参考对象，一款轻型战地输送车就跃然纸上了。陈铁军懂汽车设计吗，显然是不懂的，只是纸上的总体设计图呈现出来的战地输送车与其说是设计出来的，不如说是大刀阔斧砍出来的。 没必要的零部件全部砍掉，减重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212吉普车本身已经是四个轮子架着一个车壳，经过陈铁军的改装，差不多是四个轮子顶着一个车架了。 减重是首要的，是最重要的。目的是在使用同样的发动机变速箱的条件下获得更充沛的动力储备。动力储备对越野来说尤其重要，对需要在热带山岳丛林中使用的军事工具尤其重要。 什么舒适度平顺度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趁着太阳没下山，陈铁军一鼓作气勾勒出了另一种212吉普车的变形，特点与战地输送车恰恰相反——乘坐更为舒适，或者说有了舒适感。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大臂一挥把前后座的座椅换成了有厚实填充物的沙发，并且将篷布换成了铁质，在里面铺设了隔热材料。这差不多是二十年后国产车的标准了。这年月是没有谁会去考虑隔热隔音的，更不会在意座椅软硬与否，标准只有一个——能载着人跑的就是好车。 在基本不动212吉普车的原型的条件下，陈铁军一不做二不休，在车重不会影响动力基本发挥的情况下，把所有能够想到的增加舒适度的改装全都设计了出来，下一步就是寻找合适的材料来进行改装。 需要指出的是，陈铁军必须把他改装的212吉普车舒适版卖掉，然后才有钱来做212战地输送车。 上级拨款是奢望。别说准备撤销的单位，哪怕是鼎盛时期，101厂也几乎不可能要到足以改装汽车的经费。上级认为的垃圾，在陈铁军眼里全是宝贝。只要不是不可修复的损坏，他都有办法进行修复。 现在就看手底下的几个弟兄能否把零部件拼成整车，如果实现不了，一切白谈。这就要看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大家跟修理所的机修老兵学到了多少东西。 “也许我能解决一些问题。” 如此想着，陈铁军收好图纸举步走出值班室往车间去了。 第29章：试车 工作槽前面的空地上，一台丑陋到极点的半成品212吉普车出现在那里。车架里填充了发动机变速箱各种轴。仔细一看，除了没有车身，基本都齐了。 牛忠实蹲在车头处打量着；苏青站在一侧不断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身材相对瘦小的龚子忠站在驾驶座的边上，当然那里没有驾驶座；兰阳春手里还拿着扳手，脸上有黑色的油渍；站在滑轮组下方抽烟的叶达飞看起来是刚刚激烈运动过气喘喘的。 陈铁军大步走进来，牛忠实站起来，指了指半成品，道，“班长，就是这个样子了，找遍了仓库也找不到车身。” “确切地说是找不齐车身的零部件，没办法拼出完整的车身。”苏倩纠正了牛忠实的报告。 牛忠实说，“对，找不齐，都找过了。” “底盘这一块起了吗？”陈铁军问。 “齐了，都是底盘的零部件，很多，发动机变速箱也很多。”牛忠实说道。 陈铁军绕着半成品212吉普车转了一圈，道，“加注汽油，打火试车。” 立马忙碌开去了。 交接下来的物资里有几桶汽油，是二百升的标准桶，省着点用能用个把月，也只能用个把月了。 陈铁军左看看又看看，找来了一块钢板架在驾驶座的支架上，又垫上了一块平整的木头，扶着方向盘坐上去试了试高度勉强合适。离合器油门踏板刹车踏板都是悬空的，因为没有地板。陈铁军试着操作了一下，微微点头。 “班长，你会开车？”苏青讶异问道。 兰阳春又找了一块长木板过来，用铁丝固定在三个踏板下面，说，“班长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陈铁军脚跟搁在木板上试着踩踏板，满意地点头，“很舒服。” 一个念头冒出来，使用木板制作地板是否可行？ 牛忠实提起油桶往油箱里灌汽油，好在还能找到油箱并且连接了起来。倒入约莫十升后，陈铁军叫停了。这差不多是足够的了，再多会浪费，如果少了有可能供不上。 大家紧张地注视着陈铁军的动作。组装起来的车能不能动起来就看这一把了。至于陈铁军，他已经做好了打不着火的心理准备，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听声音上面，以此来判断是哪里出了问题。 扭钥匙。 “滋滋滋哒哒哒……” 竟然启动了。 大家眼睛都直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大吼着用力向空气挥拳。陈铁军更是意外极了，首先意识到的一点是，这些零部件，尤其是发动机变速箱等大件，在过去漫长的时间里一定是得到了很好的保养，表面的斑驳遮盖住了内部丝一般的顺滑…… 陈铁军二话不说，踩离合挂档给油，开着半成品212吉普车往车间外面的空地去了。等发动机工作的声音连贯起来，他果断地猛加油，然后迅速加减档。发动机和变速箱没问题。接着减档减速打方向。 “日。” 他骂了一句，跟着跑出来的弟兄们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方向失灵。 方向盘根本转不动，卡死了。 陈铁军并不慌张，他慢慢的对刹车踏板施加压力，同时继续减档利用发动机制动。半成品212吉普车慢慢停了下来，陈铁军回头看，发现跑了一条直线，说明转向定位是没有问题的。八成是方向机卡死了。他挂了倒挡，慢慢的向后倒，喊了一句，“方向卡死了，准备检查！” 众人一惊，连忙的护在两边，陈铁军把车倒入了车间，众人立即冲上去进行检查。方向失灵刹车失灵，这两种故障都是极其危险的大问题。大家庆幸的是方向失灵是暴露出来的，而不是隐藏起来的。 没两分钟，兰阳春抬起头来说道，“直拉杆是坏的。” 陈铁军走过来手里的手电顺着兰阳春指的方向照过去，用力转动方向盘，转动的力量转到转向直拉杆的位置明显的受阻，可见问题是出在转向直拉杆。陈铁军要来工具几下把转向直拉杆拆下来。苏青递过来一根好的转向直拉杆，一对比，立马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是起到连接作用的球销坏了。 苏青大概是知道陈铁军对他开始失去耐心了，连忙的把好的转向直拉杆装上去，一边说，“这是从那台212拆下来的，绝对是好的，装上去试一试。” 陈铁军仔细观察着损坏的球销，眉头紧锁着。 “老牛，你带龚子忠去清点一下转向直拉杆，看看有多少损坏的多少能用的，现在去。”陈铁军吩咐牛忠实。 牛忠实答应一声就和龚子忠跑步去向仓库。 仓库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分门别类。二人很轻松的就忙碌着检查起来。 “班长，装好了。”苏青抹了一把汗水，直起腰来说道。 陈铁军再一次坐到驾驶座上打火，随即原地转动方向盘，轻而易举。再一次挂档给油，半成品212吉普车缓缓地驶出了车间。熟悉了一阵子手感之后，陈铁军干脆的围绕车间转了起来，以测试车辆的状态。 大家在车间门口站定，等着陈铁军一圈一圈地绕，非常的紧张。慢慢的，陈铁军绕圈的速度加快了起来，车辆的形态却是没有什么问题，发动机的声音以及车辆驶过右侧颠簸路段发出的声音都是正常的。 十几分钟后，陈铁军让他们继续进行组装，而他则继续驾驶半成品212吉普车尽心试车。这一试就是两个小时，烧掉了二十升汽油。随着发动机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小，能够听见皮带转动的呼呼声，继而是轮机慢慢的停止了转动，宣告了油量耗尽。 陈铁军跳下来揉了揉屁股，下定决心至少要给驾驶座装上软一些的坐垫之后，计算了一下油耗，心里也是颇为震惊的。按照这个油耗，一箱油跑不了三百公里，这还是仅有车架的半成品。 “晚上高强度，全面检查一下。”陈铁军冲车间里面喊了一句。 已经连续跑了两个小时的半成品212吉普车，如果有问题也应该是暴露出来的，至少大部分问题都会暴露出来。 苏青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小跑着过来，说道，“班长，我之前的工作态度懒散，是我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你是怎样想的？想换个单位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陈铁军打断苏青的话，很认真地说。 此时苏青感受到了陈铁军的真诚，这让他更加的愧疚。归根结底是他的思想飘了，荣立集体一等功的五班威名赫赫，作为其中一员，他有理由骄傲和自豪。不应该的是把骄傲延续到了工作当中来并且用错了方向。 “班长，我认识到了我的错误。我十分不愿意离开弟兄们，哪怕101厂被撤销，哪怕把我们发配到更艰苦的地方，只要能和弟兄们在一起，我苏青无怨无悔。”苏青看着陈铁军，眼眶里有了一些晶莹在月色下闪烁，“和牺牲的战友相比，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我已经知足了。” 陈铁军盯着苏青看了好一阵子，缓缓的点头，“我相信。是的，和牺牲的战友相比，咱们受点委屈又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苏青紧紧抿着嘴唇。 “去忙吧，我得去一趟修理所。”陈铁军说。 苏青赶紧的擦了一把脸，手里残留的油污毫无悬念的蹭在了脸上，他稳了稳心绪，说道，“班长，你打算请修理所的人过来帮助检验？” “嗯，咱们这几下子还是不够看的。”陈铁军说。 苏青却是忽然压下声音说，“这样一来仓库里的存货就不是咱们自己能处理的了。” 显而易见如此。 从仓库生锈的锁可以得出判断，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打开了。换言之，101厂的原班人马是不知道仓库里有什么东西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没有打开仓库，陈铁军并不想深究。 101厂的原班人马合并到了修理所，一旦他们知道了仓库存放着的是大量可用的车辆主要部件零部件，一定会想办法从中分一杯羹的。 陈铁军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他没有选择。 看见陈铁军陷入沉思，苏青低声说道，“可以请地方修理厂的师傅帮忙。” “地方修理厂？他们愿意帮忙？”陈铁军眉头扬了扬。 苏青一听，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意味着陈铁军心里已经重新接纳他为老五班的一员了。 他说道，“当然，凭什么不愿意，他们一定会很积极的。” “可没有工钱。”陈铁军说。 苏青轻笑着说，“地方支援部队什么时候要钱了，他们一般都是贴钱的。不过，怎么样操作才能控制知情范围，这个我没好主意。” 一句话点醒了陈铁军。 这是八十年代啊，这里还是战区啊！ 至于如何控制知情范围，陈铁军有太多的操作手段了。 看着陈铁军目光深邃沉思的样子，苏青越发的迷茫了。陈铁军不过二十岁的人，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搞了特种作战小组试验，那是战场啊，有的人是有打仗天赋的，这并不奇怪。 可是在处理非作战事务方面，陈铁军似乎也非常的老道，这就不像是二十岁年轻人该有的了。 事实偏偏如此，一如他刚刚面对陈铁军感受到的类似于面对团长时的压迫感。 第30章：机修班长 因四季如春，故有春城之称。 临近国庆长假，为了能在长假之前多完成一些生产任务，单位企业比往常更加忙碌了。第三机械修理厂也不例外，热火朝天的的景象就出现在“高高兴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的横幅之下。 傍晚时分渐渐有些凉意的，薛建平推着二十八寸的上海凤凰顺着下班的人流不断的应对往来工友的问好往厂大门走去。 第三机修厂规模不大，三百多人的编制，有两个机修车间，主要业务是机械维修，这当中又主要以车辆维修为主，是春城市乃至省直运输单位省属市属机关事业单位唯一的车辆维修保障厂。 当年建三机厂的目的就是如此。 薛建平就是从一机厂支援过来的老工人，厂子搭建了起来，他也就安定了下来，十年下来，已经是机修一班的班长，同时是八级钳工。说是老工人，实际上他今年才三十八岁，离中年都还差着两岁。尽管如此，他已经是有着二是二年工龄的老工人了。 二十年后八级钳工会被世人捧到传奇高度，事实上的确如此，只不过在八十年代这类超人类存在的数量颇多，以至于没有完全凸显出来。薛建平是八级钳工，这也是十年前从一机厂抽出来建设三机厂的主要原因。 八十年代的工厂，大大小小的谁没几个撑场子的顶级工人。这个时代的工人也是前后几十年里素质最高的一代工人。 薛建平的能耐多了去了，以至于除非有显身手的机会，不然许多人都会忘了他八级钳工的身份。拐弯抹角打听到薛建平的陈铁军，自然就不知道这个隐藏的主力技能了。 在三机厂门口一侧拦下薛建平后，陈铁军直接自我介绍，“薛建平同志吗？你好，我叫陈铁军，101厂的厂长。” “厂长？”薛建平警惕地看着陈铁军，怀疑之色相当明显。 二十来岁的厂长是夸张得很。 陈铁军露出憨厚的笑容，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双手递过去，“薛师傅，这是我的证件。” 薛建平仔细看了证件，不由的和气地笑了笑，还回证件，说，“陈厂长真年轻。” “我是从前线下来的，暂时代理101厂的厂长。”陈铁军解释了一句。 “101厂我知道，一个修小车的小厂。陈厂长找我有事？”薛建平的态度更友好了一些，带着一丝敬佩。 春城是大后方最大最重要的城市，可以说是战区中枢了，群众们对当兵的尤其是从前线回来的官兵，是十分的敬佩。客观上来讲，1979年之后的国防军，威望重回了巅峰状态。不夸张地说，绿军装红领章比几十年后的无限额信用卡都要好用。 陈铁军直接进入正题，道，“薛师傅，我们遇到了技术难题，想请您帮忙看一看，在不影响您工作的情况下。” 看了看天色，陈铁军说，“薛师傅，不如我们边吃边谈，我请您下馆子。”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薛建平摆手说道，“我请你吧，没有让子弟兵请客的。” 陈铁军没客气，主动接过薛建平的自行车推着，边走边说话。 确认了陈铁军是部队干部，薛建平对有机会与部队搭上关系是积极的。部队声望如日中天的当前，老百姓都有很强烈的尊崇心理。 “我们厂食堂有个职工辞职了，自己开了个小餐馆，拐弯就到。”薛建平指了指前面的街角说。 他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是惊讶而费解的神情，可想而知职工辞职干个体户所带来的观念冲击。八十年代的工人是毫无争议的高收入群体，家里有个当职工的定能引来左邻右舍的羡慕，倘若是农村出来的，那更不得了，说是全村的骄傲也是不为过的。 上学了的孩子，如果父母都是职工的话，就社会现实分类而言，基本上等同于三十年后家里有别墅有大奔驰。双职工自然是比单职工更厉害的存在。这里指的是工人，当然是国营工厂，这会儿的工厂全是国营的。 能进厂当职工，绝对不会去政府单位。这年月的公务员太穷了。 适龄女青年嫁人的首选是职工，然后才会是其他公职人员。当然，部队干部是比职工还要高端的存在，可是要嫁给部队干部比考985还要来得困难一些。 就收入来说，薛建平月工资是278元。这是让大多数人仰望的高收入。八毛钱一斤猪肉一毛五一斤大米的年代，薛建平是没有争议的富人。对比之下，每个月拿13块钱津贴的陈铁军，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让薛建平请客。到了下个月，陈铁军就该拿干部工资了，加上立功带来的各种补贴，其实也没到一百块钱。 凤凰牌自行车百货商场售价168元，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奢侈品，省吃俭用一年下来也买不起，却是薛建平一类的高级工人随意添置或者更换的商品。 事实上三机厂的许多领导工资是没薛建平的高的，见到薛建平是笑呵呵打招呼多聊几句的。这就是一个工厂支柱型工人的地位和待遇。社会地位则更是无需多言，全国一心奔工业化的此时，如同二十年后全民学计算机学英语的浪潮，职业的社会地位在既定环境里是得到凸显的。 别看陈铁军得了个人荣誉称号拿了两个一等功，回到地方的话，论收入，他是很难比得过薛建平的。 人到门口，陈铁军抬头看了眼牌匾，上书“支前饭堂”四个大字，就有个中年汉子笑呵呵的迎出来，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热情说道，“薛班长你来了，快里面请。” 薛建平指了指陈铁军，“这位是部队的陈厂长，101厂的。” “首长好首长好，哎首长可真是年轻啊。”中年汉子点头哈腰双手握着陈铁军的手摇晃，神情多了一些敬畏。 “老杜，杜支前。”薛建平介绍中年汉子。 陈铁军笑着说，“杜老板你好。” “别别别，我可不是什么老板，我就是个掌勺的。”杜支前吓了一跳，急声说。 薛建平也是眉头一皱，“陈厂长，话可不能乱讲的。” 回过味来之后，陈铁军立马道歉，“对不起，我的表达有误。” “请进请进。”杜支前警惕地扫着四周，把二人请进去。 改革开放还处于摸索阶段，私营经济的地位没有确定，一个不小心就是投机倒把罪，因此杜支前的紧张是丝毫不夸张的。他这个餐馆是以三机厂食堂分店的名义开起来的，否则执法部队就该找他麻烦了。 打量着不大的店面，陈铁军看见小跑着进厨房安排的杜支前，心里想，杜支前们只要不犯错，那就是第一批富起来的人了。身材微胖的杜支前浑身都透着干劲，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写在脸上，不甘现状的勇气体现在有力的步伐上面。何尝不是八十年代第一批吃私营经济螃蟹的人们的典型写照。再看薛建平，也许他能在未来的大下岗浪潮到来之前退休然后日子越来越好，但他的后代面临着的将会是剧变时代，比他年轻的工人们，则会在后代上学成本剧增的时候下岗，继而沦为真正的无产阶级。 要干事就要有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陈铁军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多看了小碎步走着往外端菜的杜支前几眼。 “喝点什么？”薛建平撸了撸袖子，问。 陈铁军道，“薛班长您喝啥我喝啥，奉陪到底。” “陈厂长是个爽快人。”薛建平笑道，朝台子那边喊了一句，“老杜上酒！” “来了！”杜支前立马拎了一坛二锅头过来，给两人满上，说，“二位先喝着，我忙完就过来陪几杯。” 陈铁军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这家伙天生就是搞服务业的啊。这个服务态度放在二十年后是司空见惯款，但是在买东西要凭据的八十年代，绝对是罕见之极款。 酒过三巡，陈铁军的心思不在油腻的回锅肉上面，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薛班长，您是汽车维修的高手，我们厂正在组建212吉普车，遇到了不少问题，我想请您支援支援。” “给我们厂部发公函了吗？”薛建平问道。 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有机会给子弟兵出一份力，那是光荣的事情。 “没有。”陈铁军慢慢摇头，“不会有公函，算是个人的求助。” “没公函？”正在夹菜的薛建平愣住了，“没公函不行，怎么会没公函，你是厂长，写个公文盖了章传给我们厂部。” 闻言，陈铁军也愣了一下。 他之所以私下里找薛建平是经过再三考虑的，鉴于101厂当前的情况以及仓库零部件的历史原因，通过小车团机关请求地方机修厂支援是不妥当的。所以他才决定以个人身份接触薛建平这位汽修方面的高手。 但是听薛建平这么一说，陈铁军才如梦初醒——101厂可不就是主体单位吗，是有正儿八经的公章的，完全可以以101厂的名义发函！ 尽管如此，陈铁军还是问道，“薛班长，没公函的话，你能不能以个人身份到我们厂指导指导？” 沉吟片刻，薛建平思索着说，“行是行，但如果厂里知道的话，领导脸上是不好看的。最好还是发公函，这对你们来说也是更有好处的，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我的机修一班过去支援。” 考虑到时间紧任务重，陈铁军不再犹豫，举了杯子，道，“好，回去我马上给三机厂发公函，薛班长，我敬你一杯，感谢帮助！” “我是厂民兵营的修理排长，也算是一家人，陈厂长你不要客气。” “薛班长，你叫我小陈，我就是个小干部。” “小干部也是干部。” …… 第31章：问计 “陈厂长，按照你的要求，这个车做出来就是这样，这是越改越差劲啊。” 101厂车间前面，薛建平很不满意地指着经他指导改装出来的212吉普车，对陈铁军进行抱怨。与其说进行了改装，倒不如说拆了个七零八落。能去掉的部位都去掉了，就是为了减重。 老五班的兵们站在一边笑呵呵的。 陈铁军绕着212吉普车走，说道，“严格地说这不是车，而是作战平台。当时我设计的时候考虑到的是战场上的使用，主要用来后送重伤员以及对前沿阵地进行紧急的弹药补充。现在最大的不足之处是动力，这个发动机能提供的扭矩难以满足需求。” “汽油发动机的特性。”薛建平说道，“除非使用柴油发动机。不过，据我所知没有适合212的柴油发动机。再说了，动发动机就要动变速箱，相应的底盘结构也要改动，这可是大工程了，三机厂都没这个能力。” “但是你有啊薛班长。”陈铁军笑道。 薛建平愣了一下，没能明白过来。 “我负责找发动机和变速箱，你能不能改出来？”陈铁军直截了当地问道。 薛建平皱起眉头，“你怎么找，可不是什么柴油发动机都适合。212的机舱空间很小，变速箱的位置也是相对固定的，你找个卡车的来根本塞不进去。” “我能找来合适的发变。”陈铁军肯定地说道。 薛建平很干脆地说道，“你能找来我就能改，212我修了二十年，所有型号都很熟悉。不过改发变不是三两天的事情，我得把我的班都带过来，这个陈厂长你要和我们厂沟通好。” “好，这方面的事情你放心。” 刚送走薛建平，一台212吉普车风尘仆仆的开了过来，一直进了大门刹住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人，笑吟吟地看着陈铁军等人。 老五班的兵们顿时激动起来。 “连长！” 原来是毛建军来了，同来的竟然是595团的团长裴山石。 “集合！” 陈铁军一声令下，兵们迅速列队。整理队伍之后，陈铁军向裴山石敬礼报告，“报告首长！二营五连老五班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稍息！” 裴山石走过来，打量着老五班的兵们，很是感慨地说道，“都是好样的，放在一线都是好手，希望在后勤也能干出一番成绩来。陈厂长。” “到！”陈铁军出列。 “按照你们的工作计划进行吧，我有事和你谈。”裴山石说道。 “是！” 陈铁军命令部队解散回到工作岗位，随即陪同裴山石和毛建军转了一圈，到值班室里坐下。他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心不在焉心思不在参观上，泡了普洱茶之后就坐定，等着下文。 打量着陈铁军，裴山石微笑着说道，“有领导干部的样子了。” “团长，我算什么领导干部，名义上是厂长，实际上就还是个班长。”陈铁军说。 “觉得委屈是应该的，换成我也会委屈，不过工作是要干的，而且要干好。你坚决要求转到后勤系统，你看，我当时是不同意的，可我最后也是尊重了你的兴趣。”裴山石说。 他是团长，如果他不签字放人，陈铁军等人是调不出595团的，更何况他还是陆军部队有名的老资格团长。 陈铁军说，“团长，不管我到哪里，绝不会给老部队丢人。” “有你这句话我今天没白来。” 裴山石说着，脸色严肃起来，“你搞的特种渗透作战颠覆了部队的作战观念，陆军学院和步校已经就这个课题展开了研究，一个调研组昨天到了前线。你带过的兵杨成文李德文表现不错，撑起了五连的特战排。” 一定有转折。 果然，裴山石道，“不过，他们是表现出来的依然不够深刻，后面我们也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渗透作战，效果很好，但我总觉得还是有潜力可挖的。毛连长，你把情况具体说一说。” 毛建军接过话说道，“陆院的调研组希望能够跟随部队作战，实际体验特种作战方式。团里把任务交给了我们五连，还是二排来负责，搞一次浅纵深的渗透作战。” 听到这里，陈铁军首先感到欣慰，因为他开了个头之后，引起了上上下下对特种作战的重视。这种全新的作战方式将会彻底颠覆传统大陆军的作战思想，以小博大的预期收益更会让大部分上层首长在部队建设方面给予大力支持。在他有意识的推动下，595团2营5连现在具备的特种作战能力应当是陆军中最强的，要知道当前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是在探索阶段，而陈铁军直接把五连给推到了河对岸。 这也是陆院战地调研组选择595团2营5连作为调研目标的根本原因。 反杀敌军的大规模渗透斩首行动，其战果之辉煌战术之漂亮，是让陆院战术研究人员津津乐道的。 裴山石提出了此行的目的，“你能不能带队？” 若非如此，堂堂前线步兵团团长轻易是不会跑到大后方来的。 沉思片刻，陈铁军缓缓摇头，说道，“团长，我带队或者杨成文李德文带队，影响并不大。当时征求大家意向的时候，我心里原本就希望他们留下来，因为他们对我提出的特种作战思想理解得罪深刻。实际上他们缺乏的是理论知识，实际作战指挥是完全没问题的。” 顿了顿，他说，“不过我可以给作战计划提一些建议。” 毛建军的语气有些急，说道，“铁军，你带队会更让人放心。这出去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战地调研组有两位很重要的人，他们一定要随队，团长是比较担心的。” “只要作战计划完善，不会有危险。”陈铁军笃定地说道，“自反杀了敌军的大规模小编组渗透袭扰斩首行动之后，他们肯定是被震撼到了。连长你想，敌军特工队不是一般的部队，过去几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成建制的特工队被歼，上一次咱们一下子就歼了他们一个加强连规模的特工队。这个概念我相信敌军指挥官如果不是傻子的话，应该是能清醒地认识到咱们实力的变化。” 他看向裴山石，“团长，我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出击的时候。再打一轮，估计前线会安静很长一段时间。至于战地调研组的安全，从另一个方面来讲，我认为是不必考虑的。上了战场就没百分百的事情。” 裴山石一直在观察陈铁军，说起来他与陈铁军的交流也仅限于反杀敌军特工队斩首行动的那天晚上寥寥几句对话。现在有机会好好观察了，才发现这个年轻的干部有着堪比中级指挥员的冷静沉稳，完全不是二十来岁年轻人该有的状态。 当然，他也看出了陈铁军的坚决。 念及此，裴山石不再考虑请陈铁军带队的事情，说，“毛连长把作战计划给他看看。” 毛建军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撰写于纸上的作战计划递给陈铁军，后者接过一页一页地看下去，看得非常认真，又对照了地区作战图，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才结束。 “有什么想法？”裴山石问道。 陈铁军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地说道，“减少人员，加大支援和保障的力度。” “具体说。” 点了点头，陈铁军拿过来一叠白纸铺在茶几上，手里的铅笔开始写写画画，说道，“突击队二十人太多了，限制了灵活性。渗透突击讲究的是快，快速隐蔽地进入快速作战以及快速撤离。杨成文和李德文很清楚这一点。” 裴山石听出来了，陈铁军是在隐晦地表示，他很清楚状况。 “军部要求要保护好陆院战地调研组的同志，所以我们增加了人手。”裴山石说。 微笑着摇了摇头，陈铁军说，“如果看不到精彩的渗透突击，我想战地调研组会更加的失望。我的建议，突击队规模控制在九人之内，精挑细选七人最佳。团长，战地调研组有几个人？” “两人。” “有基本的军事素质吗？” “有，都是教员，水平是不赖的。” “把他们编入突击队，加上七名突击队员，组成九人突击小队。”陈铁军的手压在作战计划上，果断地说道，“作战目标既然是摧毁敌军的补给屯，前线的火力支援是必不可少的。我建议由突击队引导炮兵部队直接对目标进行火力覆盖，没有必要由突击队发起突击。” 裴山石皱眉，“这样一来说服力就弱了很多。” 他是明白陈铁军的意思的，突击队充当眼睛，确定了目标的方位，然后由炮兵部队对目标进行精准的覆盖性炮击，以此完成任务。与突击队向目标发起突击相比，引导炮火进行打击是不够精彩的。 淡淡笑了笑，陈铁军说，“引导炮兵部队进行打击的话，突击队不会暴露，他们可以更加顺利地撤回来，或者继续执行下一个任务。团长，我组织训练的时候一再强调的一点是，在渗透作战当中，行动隐蔽是第一要点，是突击队生存的根本。暴露位置的突击队是基本失去意义的。” “你的意思是，这其实才是最大的亮点？”毛建军问道。 陈铁军点头，“是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才是判断一个特战小组或者一支特种作战部队水平高超的标准，也是此类作战最大的优势。” 思索着，裴山石总结说道，“直截了当进入，搞清楚目标方位，后方炮火打击，干脆利落隐蔽撤回。是这样理解吗？” 陈铁军重重点头，“是的，因此作战计划里的潜入和回撤路线需要反复推敲，多做几个备案。行动过程中必须要做到非暴露不开火原则。” “说到底还是你带队更让人放心，既然你态度坚决，我也不勉强了，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裴山石说。 陈铁军立马站起来立正站好，“请团长指示！” “以后有机会，你要给我当这个特战教头！” 第32章：一路向东 贪生怕死是没有的，陈铁军自觉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红箭行动当中，他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上天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他就要做更多的事，对国防军更加重要的事。 前线的轮战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而是在101厂所做的事情更为重要。 因此他拒绝了裴山石让他带突击队的要求。 实际上，陈铁军看到作战计划的时候就明白了。作战计划的草案肯定是杨成文和李德文做的，最终形成的作战计划肯定是遭到了很大的改动。最明显的地方在于突击队编成，杨成文和李德文绝对不可能弄出二十人这样的大编组来，因此可以确定，裴山石带着毛建军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希望作战计划得到陈铁军这位特战教父的认可。 结果陈铁军一眼就看出情况来了，而且提出的修改建议根本就是在草案的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的完善，简直就是杨成文和李德文制定的草案的升级版本。 陈铁军这么说了，裴山石就不得不听，因为过去的成功都是陈铁军带来的，频临失败的红箭行动也是陈铁军力挽狂澜扭转过来的。在特种作战方面，陈铁军就是权威。 尽管没能说服陈铁军带队，但裴山石还是留了一个由头，有朝一日能够让陈铁军负责训练也许很快组建起来的特种作战部队。此时能够得出结论——作为陆军有名的老资格步兵团长，作战思想看似保守的裴山石实则是非常能够接受并且意识到新的作战形式的重要性以及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否则他不会亲自掌握这件事情。 陈铁军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也很清楚有许多老战友老部下担任了更高职务的裴山石是具有推动特种部队建设的能量的，因此他答应了有朝一日担任特战教头的要求。 此间事毕，陈铁军却是提交了事假申请，然后就耐心等待着小车团的批准。一直到三天后来了一位熟人方成功。 陈铁军和牛忠实当时私自从医院跑出来上了往前线运送物资的卡车，途径补给站发现了埋伏山上的敌军特工，果断出手避免了前指首长遭伏的后果，当时补给站的负责人就是方成功方干事。 握着陈铁军的手，方成功笑道，“前后三个月而已吧，陈厂长，我得刮目相看。” “咱们算老熟人了，方干事，好好说话。” “哈哈哈！好！” 进了值班室，两人坐定之后，方成功说，“我直说了吧，我调任军区直属小车团副营级参谋了，得感谢你啊，漂亮的反伏击，救了前指首长的车队，我也跟着沾光了，升了一级。” “我还是得叫你首长。”陈铁军笑道。 摆摆手，方成功说，“正如你所说，老熟人，好好说话。言归正传，你的探亲假申请团里批准了。按理说是不会批准的，咱们这里毕竟还是属于战区。但考虑到你是有大功的，想回家看看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你休假期间，我长驻101厂代替负责这边的管理。” “如此最好。”陈铁军沉吟了一下，说，“方参谋，有个事我得事先讲一下，不是汇报，是通报，并且我希望你能保密。” 看见陈铁军如此慎重，方成功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没有犹豫地答应了，“好，你说。” 军区上下包括前指，没有哪个领导是不知道陈铁军的，尤其前指首长军区首长都对陈铁军印象深刻——没办法不深刻，战绩实在是太耀眼。 陈铁军是在瞬间做下决定的，101厂正在做的事情是瞒不过团里的，他也不打算瞒，但是如果有方成功作为缓冲，事情会更好一些。 因此，他把仓库的存货以及101厂准备用零部件改装出战地输送车以及民用吉普车的计划全盘托出。 方成功好一阵子才消化掉这个信息，长吁口气，他说，“这么说，101厂自行处理仓库里的存货，是在团值班室有了备案的。” “是的。” 方成功放松了不少，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就没问题了。我这边没问题，厂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在期间，我负责给你看好家。” “我会尽快回来。”陈铁军说。 “现在就走？”方成功惊讶道。 陈铁军微微点头，“还得麻烦你找找人帮我买火车票。” “买什么票，用你的干部证件直接走就是了，火车站运兵处开具介绍信，用介绍信返程坐车住招待所等等。”方成功说道。 陈铁军立马站起来，“我集合部队交待一下。方参谋，你会开车吗？” “会。” “请你送我去火车站。” 花了两分钟，陈铁军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全部装入绿色的帆布背包里，又花了两分钟交待了兵们一些注意事项，紧接着就由方成功开了那台半成品基础上装了座椅的212吉普车送往火车站。 方成功带着陈铁军找到铁路运兵处开具了介绍信，直接进月台登上始发的列车。列车启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陈铁军踏上了归乡的路途。 此行他自然不会是单纯的探亲，甚至可以说探亲只是顺带要做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寻找能够改装212吉普车的柴油发动机和变速箱。普天之下哪里能够满足他的需求？ 1985年的11月，南粤省是唯一有可能满足他需求的地方，恰恰，南粤省是他的家乡，更关键的是，他的家乡在南港市，八九十年代当之无愧的进口汽车以及进口汽车零配件的重镇。 这班列车的终点站就是南港市。 列车以高达6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况且况且”地狂奔着，贴在车厢门一侧的时刻表证明，抵达终点站南港站是两天之后的上午七点。考虑到晚点是常态这一普遍特点，陈铁军已经做好了在列车上待三天三夜的心理准备。 好在，运兵处给陈铁军安排的是硬卧。 火车站运兵处是个特殊产物，是为了便于协调战区运输而设立的临时机构，职能和权力非常大。简单说来，一旦有军事运输任务，途径的路线所有的列车都必须要无条件给军列让路。从春城火车站始发以及途径的列车，全部都要有限考虑满足部队的需求，然后才能对外开放票务。鉴于轮战常态化，往来官兵是很频繁的，有因公的有因私的，全都要经过运兵处协调，可见该临时机构的权力之大。 甚至出现了一些有部队关系的人利用运兵处搞卧铺票送人或者倒卖的。这年月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卧铺的，不但要有单位介绍信，而且还要有相应的级别！因此运兵处开出去的具有无限制特点的卧铺票更显得弥足珍贵。 运气好的是，列车竟然只晚点了三个小时，于第三日上午十点抵达了南港市。陈铁军背着水壶挎包背着绿色帆布双肩背包走出出站口的时候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快枪套，这才继续迈步前行。 出站口一侧三三俩俩的聚集着一些人，以中青年为主，目光探寻一般地打量着从出站口鱼贯而出的提着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们。在另一侧的一排树下，竟有卖小吃的摊贩，甚至有支起了炉灶摆了几张饭桌和遮雨棚的路边排挡。来来往往的旅客驻足停留，或小心翼翼询问或四处张望咽口水。当这些外地来的旅客发现当地人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这一现实之后，吃惊之余，终于在饥饿的促动下询问价格然后坐到了摊前胆怯地点了一份炒粉或者炒米粉越吃越看继而匆匆付钱离开。 一片欣欣向荣的市场经济状态，这仅能在南粤省沿海地区能够看到。这边的市场已经苏醒，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们投身入海，而内地诸多省份依然风平浪静。 陈铁军终于嗅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列车上凭介绍信吃饭不花钱的不适感消失了不少。 “同志，坐车吗？去哪里的？”过来个缩头缩脑的中年人，压着声音问陈铁军。 陈铁军愕然，八五年就有私营运输了吗？ “放心啊，市运输公司的车，绝对安全。”中年男子以为陈铁军在担心，抬了抬下巴自信地说。 陈铁军微笑着说，“不了，我几步路就到。” 说完举步往前走。 他一身军装，等闲人不敢靠近。其他旅客就没这般待遇了，很快的就有十几个人冲上来拉客，甚至有些直接上手去抢行李。行李走了人不得不跟着走。如此乱象何尝不是市场经济脉搏开始强劲跳动的小征兆之一。 南港火车站东面有海军某部的招待所，陈铁军用介绍信登记入住，把行李放好，然后从挎包里取出所有的钱装进口袋——二百七十八元钱。检查了配枪和三个备用弹夹之后，重新装进牛皮快枪套里戴好，换上了浅蓝色的工装，用上衣遮盖住牛皮快枪套，便举步走出招待所，径直的往三公里外的港口步行而去。 他大概是记得位置的，只是从未在八十年代的切身实地地走一遭。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港口那边有个集散仓库，是进口机械产品上岸的地方。就汽车而言，有整车有零部件，应当是比较丰富的。 只是，如果用二百七十八块钱买发变，是亟待解决的最大的问题。 第33章：十四号仓库 以港口命名的城市不多，南港市是之一。 这里是天然的优良港湾，东西岸的海岸线加起来二十多公里，东西岸相距三公里到四公里，呈现东西走向的宽阔港湾能够通行十万吨巨轮，经过疏浚的航道轻轻松松能通航三十万吨油轮。 1985年的南港，隐隐有了繁华港口的样子，外贸商品的吞吐量南粤省第二，仅次于省会市。 陈铁军向门卫出示证件走近十四号仓库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都证明了南港不愧是全省吞吐量第二的港口。不断的有长头的解放卡车拉着货柜从码头那边开过来，更多的是散装的机械部件直接的装在板车上拉过来。再一看仓库前面的大片空地上，有一部分停了数十辆各式汽车，另一部分则露天摆放着大量的零部件。有工人在忙碌着清点交接装车，偶尔就会有满载的卡车开出去。 常人很难想象这会是1985年的外贸码头仓库的景象，而陈铁军却十分的清楚，这样繁华的贸易现象是会持续将近二十年的时间的。 黎耀辉看见陈铁军孤身一人东张西望的，叼着烟大步走过去，远远的就招手问，“喂，你找谁啊？” 陈铁军站定脚步，打量着走过来的黎耀辉。皮肤很黑，应该是常年在海上活动，眼神很犀利，走起路来稳健有力，很有自信，约莫三十岁，很讲究的戴着皮带，穿的是黑色的皮夹克，与大街小巷的人们有着明显区别。 “标叔介绍的，找点部件。”陈铁军一笑，说。 “标叔？”黎耀辉一愣，狐疑地打量着陈铁军，冷哼着，“你说哪个标叔，我不认识。” 陈铁军说道，“黎家村的标叔。” 再一次打量着陈铁军，黎耀辉问道，“你是谁？” 笑了笑，陈铁军说道，“我叫陈铁军，你怎么称呼？” 黎耀辉信了八成，寻常人让他这么一喝问，早就吓得双腿筛糠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稳稳当当的，气势都不一般。 “阿辉。”黎耀辉说道，“标叔介绍你来的，标叔让你找谁？” 陈铁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道，“黎耀辉，标叔让我找黎耀辉。你是黎耀辉吧？” 是标叔介绍过来的了。 黎耀辉这才露出笑容说道，“是我是我，呵呵，别见怪啊，这是规矩。兄弟在哪里发财啊，要什么货，我这边什么都有。” “港岛有的你这里也有？”陈铁军笑着举步往整整齐齐一排排停着的汽车走过去。 黎耀辉连忙陪着，标叔介绍过来的人是不能怠慢的。 “那是肯定的，没有存货我想办法给你搞来。”黎耀辉拍着胸脯说。 陈铁军说，“四缸柴油发动机和配套的变速箱有没有，日吉用的二点三排量柴油发动机。” 闻言，黎耀辉吃了一惊，不由的竖起大拇指，“兄弟是行家啊！” 绝对是行家，否则根本不知道“日吉”这个汽车型号代号，更不知道该车型搭载有23排量的柴油发动机。别说常人，就是十四号仓库的许多工人都不清楚日吉车有柴油发动机型号的。黎耀辉作为小负责人，自然是更了解一些的，因此对陈铁军刮目相看。 “陈兄弟要发动机作何用，咱们这边没用柴油机的日吉，全是汽油机型号。”黎耀辉说，言下之意很简单——我这里没有柴油型号的日吉，大陆就没有，在这个情况下，要匹配的柴油发动机和变速箱有什么用呢？ 陈铁军笑道，“自然是有用处的，辉哥，做什么用途不用报备吧？” “当然不用当然不用。”交谈越久，黎耀辉越发感受到陈铁军身上蕴含着的无上气势。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气势，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他是有面见海关关长的感觉。 沙场归来的杀神，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六十余年的阅历，又在高级干部环境圈子里沉浸许久，上位者的气息是很深厚的。 走了近了整齐停放着的汽车之后，陈铁军是心惊不已，开始有想要流口水的冲动。 但见前面两排汽车分别由两个型号组成，第一排是日吉v29，有高顶的有平定的，第二排是牛头lc60。当陈铁军发现这些车全都是全新的之后，就彻底被震撼到了。哪怕是在岛国本土，这些车也是上市两三年的车型。八十年代汽车的更新换代与三十年后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一款车卖个十年八年再进行更新是正常的事。 黎耀辉这帮人竟然能够弄到这些全新的新式越野车，可见能力很足够了。 最让陈铁军动心的是，v29也好lc60也罢，都将会在二三十年后被实际使用来证明他们的能量，以至于近乎神话。这两款车就是大名鼎鼎的山猫帕杰罗和陆地巡洋舰。 “这种车卖多少钱？”陈铁军第一句话就热不住问了价格，指着v29。 黎耀辉呵呵直笑，“陈兄弟，这车不麦个人的。” “哦？难不成要小汽车票？还要指标？”陈铁军颇为意外，这里不是国营商店，可以说是当前仅有的自由买卖市场。 “不是不是。”黎耀辉斟酌着，说道，“我们十四号仓库没那么多规矩，只要有钱，谁都能买我们的东西，那些凭票是不需要的。” 陈铁军站定，拿出大前门来递给黎耀辉一根，给他点上，自己点了一根，等着黎耀辉的解释。 抽了口烟吐出来，黎耀辉略显尴尬地说道，“主要还是钱的问题。陈兄弟，你认为这个车值多少钱？” “不知道。”陈铁军当然知道，当然不能说知道。 黎耀辉瞪大眼睛吐出几个字，“十八万八，标叔介绍的客户免掉零头，收十八万。” 一副震惊不已的神情出现在黎耀辉面前，不过黎耀辉已经麻木了，每一次报出售价，对方肯定是如此一副神情。甚至已经在这里工作两年的黎耀辉每一次提起这个售价，自己依然会感到不可思议。 一块钱能吃一顿的今天，月工资一百块能养活一家五口人的1985年，十八万是什么概念？两台车的价值估计能与内地小县城的国民生产总值持平了。 别说个人购买了，就算是企事业单位购买，又有几个单位能买得起？ 陈铁军缓缓摇头，做出竭力冷静下来的样子，说道，“什么企业事业单位能买得起十八万的车？卖得出去吗？” “这批车昨天到港，已经是第五批了，陈兄你别小看一些企业，你比如说油田，他们太有钱了，你知道他们过来买车是怎么来的吗，包了一节车厢拉了一车人带了七八麻袋的钱，现场交割，完了直接开车返回。是真他妈有钱啊！他们根本不讲价！”黎耀辉满脸陶醉地说道。 陈铁军微微一笑，“油田是有钱，可据我所知，南港市一些机关单位也有这样的车，他们总不会有实力的。” “嘿嘿，那个不一样，那个不一样。”黎耀辉含含糊糊地说道，“陈兄你和标叔是……” 陈铁军说，“我伯父和他是战友。” “原来如此！”黎耀辉恍然大悟，继而对陈铁军更加客气了。熟悉标叔的人都知道，标叔其人非常看重战友情，对战友是没的说的，对战友的后辈自然是同样看重和照顾的。 想了想，黎耀辉说，“陈兄在什么单位上班，如果你们单位有兴趣，我可以减免一些钱。” “就算减免十万元钱，我们单位也是买不起的。”陈铁军笑着说。 黎耀辉呵呵干笑着，当即不再提这个话题。他也就是随口一说，买得起这些越野车的，不是油田就是电企，还有就是矿企。这些企业有刚性的需求而且很有钱，两个基本条件完全满足。至于银行啊这些同样有钱的单位，他们对越野车没有刚性的需求，桑塔纳更符合他们的口味。 购买v29或者lc60是想都不用想的了，全团不吃不喝三个月也不一定能攒够钱。陈铁军只能把渴望压下去，过足了眼瘾之后，跟着黎耀辉往仓库里面走去。 “发变是有的，昨天上来一批，但是有没有柴油的我不太清楚，还没清点出来。”黎耀辉指了指仓库里满满当当的各种汽车零部件说。 陈铁军从他的话里得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他们甚至不知道运回来的汽车零部件的具体数量型号等信息，说明是非正规渠道进来的。这倒是个好消息，因为价格肯定会低很多。 不过再怎么低，也不是他身上那二百多块钱能解决的。 “仓管吃饭去了，等他回来给你找找，我是不认识的，呵呵。”黎耀辉看了看手腕上的海鸥钢表，笑道。 陈铁军摆摆手说，“我自己找找吧。” 撸起袖子他就挨个观察起来。柴油发动机和汽油发动机的外形区别比较明显，陈铁军虽然没有薛建平那样的技术能力，但是理论上的水平，他未必比薛建平的弱。识别发动机变速箱型号直接看铭牌，正好，英语日语他都会一点。更关键的是，他对v系列和lc系列越野车是很熟悉的，比生产它们的车厂还要熟悉，至少车厂现在是不知道它们的未来应当如何发展以及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闪过。 第34章：深夜造访 招待所的房间是按照级别来安排的，陈铁军副营级干部，住的是三人间，好在没其他人入住，他可以安静的思考对策。 书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头，枯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写写画画一个多小时，一包烟抽了个差不多，总算完成了初稿，重重送出一口气之后，却又踌躇了。 该不该向车厂出卖理念，变数在于车厂也许看不到先进二十年的造车理念，也就是说，他现在写下来的能够彻底改变世界造车理念的文稿是一文不值的。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到三千块钱呢？ 三千块，是黎耀辉能接受的最低价格的。 下午经过了仔细的翻找，还真的让陈铁军给翻出了一套23排量的柴油发变——至少使用了十万公里的柴油发动机和配套的变速箱。平心而论，这个价格是地道的。变速箱不值钱，但是发动机可是金贵得很。按照黎耀辉的说法，看在标叔的面子上买一送一了，买发动机送变速箱，三千元钱一分不能再少。 陈铁军必须弄到三千元钱，他依靠对lc系列车型的了解以及未来的技术发展方向，连晚饭都没吃埋头写了一万多字的文稿，打算想办法联系牛头公司的办事处，用这些文稿混个几千元钱，结果写完之后他舍不得了。这样的文稿还是不落入帝国主义国家的手里为好。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八五年八五年八五年，今年是八五年…… 陈铁军轻声念叨着，开动脑子回顾所有的信息，试图找到能够解决当前难题的有利信息。 一条差点被他忽略掉的信息跳了出来，他怔在那里拧着眉头思索神情犹豫，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神情也逐渐的走向坚定。 不管如何，总是要试一试的。 看了看时间，晚上的八点，这会儿正合适。陈铁军不再犹豫了，穿戴整齐立马出门去。这一次，他特意换上了军装背上了挎包，并且把军功章都装在了挎包里。他已经考虑好了，如果不成功，他就想办法把一等功臣的军功章给卖掉换钱。荣誉称号是不能卖的，再穷也不能卖。 出了招待所，陈铁军甩开步子往东走。让人崩溃的是，他只能采取步行这样的交通方式。的士是没有的，三轮车是有的，但是晚上是没有的。要不就骑自行车，可没有自行车。 所以他只能步行前往海湾西岸的海军第一招待所，那个招待所是第三舰队的机关招待所，海滨园林式，他住的海军后勤小招待所一比，就是五星酒店和小旅馆的差距。 足足七公里的距离，陈铁军甩开步子走也走了一个小时。 站在三岔路口一侧打量着夜幕之中的海军一招，陈铁军取出烟来点了根抽起来。这里离家不太远了，把购买发变落实下来就可以回家看看。走了一路，陈铁军却有些恍惚了。他记忆中的南港是2018年的，灯火辉煌的街头，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外墙，车水马龙的干道，繁华的美食街和夜场。与此时目及之处的灰暗孤独寂寞形成了两个极端。 投身1985年的国防军，更应该有一颗澎湃的心脏。这是美好时代的开端，是辉煌之路的始发。 比如已经开始了近七个年头的中美蜜月。 此时此刻，波音公司的谈判代表就住在海军一招里。当然，陈铁军的目标不是波音公司的谈判代表，按照纪律要求，他是不能私下与外籍人士接触的。因此，他要找的是航空工业部的代表——他们也住在海军一招。 在陈铁军的记忆里，关于引进先进战机这件事情，相关部门与美国的各大飞机厂进行频繁的接触商谈。空军希望能够引进f-16战机，而海军则认为f-16战机与他们的要求不符合。空军要和海军达成一致，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和波音继续谈，还是把引进的目标机型换成其他型号。 此时应当是较为关键的博弈时刻。 陈铁军自然是清楚的，空军没错海军也没错，两个军种对战机的用途是大相径庭的，空军要的是单纯的制空，海军要的是既能制空也能对海打击，并且对作战半径的要求，海军的要求更高。总得来说，f-16作为轻型战斗机是适合空军使用的，但是不适合海军。 部队显然没钱同时引进两种机型。 空军也好海军也罢，他们是不能直接和波音谈，外贸不归部队管。于是，负责航空工业的三机部，也就是现在的航空工业部，派出了谈判小组，同时也是协调小组，与波音谈，协调空军海军以求目标达成一致。 陈铁军猜测，航空工业部的谈判代表估计是焦头烂额的。海空军对战机的要求差距很大，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调和的。最关键的是，选择f-16所带来的限制太大——只有重型战机才能满足海军的需求。 这是陈铁军可以利用的机会。 作为正处级干部，李万山手中的权力却是让更高级别的官员都要羡慕的。航空类机械的进出口全都要经他的手，不夸张地说，他的用章和签名动辄数千万上亿元。 这个快四十岁的有名的青年干部在南港待了半个多月之后，却有了宁愿担任个闲职的想法——那些当兵的太难伺候了，矛盾无法调和。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要到了，空军海军却谁也不愿意让步，这让作为引进项目主谈判员的李万山着急上火嘴角冒泡。 “是，部长，我明白，是，我一定尽全力促和双方。”挂了专线电话之后，李万山又点了一根烟抽起来，喉咙已经干哑起来，端起水杯喝水，却发现空了，起身走到茶几那边去倒水端起来喝，没留神给烫了一下，手下意识的一松，铁质的水杯掉下去哐当当的响，撒了一地的水，上衣也打湿了一片。 颓然叹了口气，李万山把自己重重地扔在沙发上，尽管真皮沙发很舒服，但他心里却是越来越的堵得慌。 有人敲门。 “门没锁，请进。”李万山有气无力的说。 进来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岁数比李万山大，是李万山的搭档徐庆阳。他看着满脸憔悴生无可恋的李万山，还有茶几一侧地面的水杯和水迹，走过去把水杯捡起来，用开水冲洗了一下随即倒上一些开的混一些凉的，端过去放在李万山手边的角几上，顺势坐下。 “老李，你看看你，嘴巴都冒泡了，别着急上火。”徐庆阳劝说道。 李万山没好气地说，“你说得倒轻松，我是第一负责人，这笔外贸谈不下来，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我是第二负责人责任也不小嘛。”徐庆阳端起水杯递给他，“来，喝点水润润嗓子，你看你讲话都讲不清晰了，明天协调会怎么和那帮当兵的斗。” 长叹一口气，李万山说道，“能斗那就好了，空军海军，那边都得罪不起，他们不怕你得罪他。” 扫了徐庆阳一眼，李万山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摊了摊手，徐庆阳拿出烟来递过去一根，自己点了一根抽起来，说，“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嘛。退一步说，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两个军种谈不拢，原因很明显，机型不能同时符合双方的要求。” “那就要重新挑选机型，咱们的选择不多。”李万山说道。 选择是很多的，基本上西方国家的战机都能买到，选择不多的原因在于没钱。当前的外汇储备只有可怜的几个亿美元，都拿来给部队买飞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全国那么多工业企业都等着引进机械设备呢。再说了，全部用来买飞机也根本不够。 波音公司开价两千万美元，这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但是在协调好空军海军需求之前，李万山不会和波音公司谈价格。 徐庆阳笑了笑说，“机型的选择权在部队手里，咱们只能提建议。” “老徐你别忘了，我也是从部队转过来的。”李万山说道。 徐庆阳呵呵笑，“可你现在是三机部的人了啊。” 顿了顿，他说道，“好了，别着急了，我没什么好的办法，但是有人有，你要不要见一见？” “谁？”李万山一下子坐直了，瞪着眼睛问。 徐庆阳说，“我不认识，但是人就在楼下大厅。” “你不认识？都焦头烂额了，老徐你别开玩笑了。”李万山颓然靠沙发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徐庆阳说道，“他说他是叶部长的家人，我觉得你还是要见一见。而且我看了他的证件，是部队的。” “叶部长的家人？”这一次李万山直接站了起来，惊愕万分，好一阵子，他说道，“你相信？这不可能吧？” 徐庆阳沉声说，“我觉得是，那小伙子气势很不一样，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我干了这么多年机关工作，看人的目光还是可以的。” “那就去见一见。”李万山举步就往外走。 反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妨听一听局外人的意见，哪怕他只是拉叶部长的大旗来作虎皮。 徐庆阳却是拉住他说道，“李处，外面不方便。” 愣了一下，李万山一拍脑袋摇头叹气，“你看我，是真的急了，连最基本的保密纪律都忘了。你去把他请过来。” “喝点水调整调整，着急上火也没有不是？我去带他进来。”徐庆阳说着举步出门去了。 两分钟后，徐庆阳带了陈铁军进来。 第35章：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建议 打量着年轻得过分的陈铁军，李万山既感觉到了他身上蕴含着的强大气势，也认为他实在是年轻得过分。 陈铁军却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寒暄上面，至于对方存疑这个问题，只要他给出能够解决问题的建议，关于他的存疑都会消失。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处长，空海军对级引进机型的意见不统一最终会影响到引进先进战机的进程。我个人有一些想法，也许对解决这个问题有一些帮助。当然，至于我是如何得来的消息，你可以致电叶部长求证。我叫陈铁军，耳东陈，钢铁，军队。” 稳稳当当条理清晰无比冷静。 李万山信了八成，至于致电叶部长，他会做的，但不是现在。 “好，你说说看。”李万山说道。 陈铁军说道，“李处长，我在西南军区机关直属修理厂担任厂长，此次回南港，一来是探亲二来有公务。我们在进行战斗车辆的改装工作，遇到了困难。我知道南港是机械外贸的重镇，所以想在南港采购一些机械零部件运回去。您也知道，我们部队单位经费很有限。我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 闻言，李万山和徐庆阳对视一眼，皆感到惊讶。 好一阵子，李万山说，“这是条件？” 陈铁军嘴角挂着微笑说道，“是请求。” “小伙子，你要条件就直接提嘛，呵呵。”徐庆阳说。 戴着近视眼镜个子不高身材偏瘦的李万山给陈铁军的印象是挺好的，很符合他对机工贸易工作人员的想象。最关键的是，陈铁军敏锐地嗅到了李万山身上的兵味。要知道李万山从部队转到三机部已经快十年了，可见陈铁军这方面的观察力是极其灵敏的。 “不是提条件，是请求地方的同志支援。”陈铁军微微笑着说，“我们只需要一套车用动力系统，主要是发动机和变速箱。我在港口十四号仓库找到了合适的型号，但是他们要价三千元钱。我们修理厂没这么多钱。” 徐庆阳说，“你希望我们买下来赠送给部队？” “或许你们有别的办法，比如让十四号仓库赠送给我们厂。”陈铁军略显无奈地摇头，“两位首长有所不知，我们修理厂规模很小，小到拿不出三千元钱来。我也是被迫无奈才冒昧找上门来。” 暂时把烦恼抛到脑后的李万山恢复了机工部实权处长的自信和敏锐，他说道，“如果我们不答应，你就不说了，是吗？” 微微摇了摇头，陈铁军说道，“不，无论如何我都会说，供你们参考。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得把我的另一个目的讲出来，以免引起误会。” 略微整理了一下，陈铁军缓缓道来，“空军希望得到f-16战机，这与空军奉行的国土防御发展战略是贴合的。海军认为f-16战机的作战半径以及载弹量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是因为海军在海上没有载机平台，大航程大载弹量并且最好是双座的，这是他们的刚性需求。” 这几句话一出口，李万山和徐庆阳都被震住了。 这些信息是绝密的。 瞬间，李万山相信陈铁军是叶部长的家人了，也只有如此，陈铁军才能得知如此秘密的信息。部队对装备的技术指标别看只是寥寥的几组数据，却是能反映出一支军队发展方向的重要信息。 稍稍停了一下子，让他们消化一下，陈铁军才继续说道，“这样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因为两个军种的发展战略归根结底是不同的。只有一种办法能够解决，选择一种能够满足两个军种需求的机型。” 一听这话，李万山叹了口气，对徐庆阳说，“这个想法并不新鲜。” 陈铁军胸有成竹，继续说道，“空军哪怕得到了f-16，他们早晚也要得到重型制空战机。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劝说空军暂时放弃f-16，一步到位选择重型制空战机呢？” “美国人不愿意出售f-15。”徐庆阳说。 李万山想要阻止他却没来得及，转而一想，陈铁军既然知道这些绝密的信息，肯定也知道美国人的态度。他还想到一点——难道陈铁军的出现是叶部长的授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挥之不去了，再看陈铁军便多了一分敬畏，因为他的背景。一些高级干部的子弟参军服役走军旅之路是极其常见的，几十年前父辈爷爷辈打下了江山，自然是希望后代能够继承衣钵继续在军中奉献。细细想来，李万山越发的觉得陈铁军就是这样的子弟。 “f-15不是唯一选择。”陈铁军揉了揉鼻子，拿出烟来，说，“二位领导，抽根烟。” 分了过去之后，陈铁军很自然地点了烟，抽了两口，继续说道，“格鲁曼公司的f-14就是很不错的选择，而且据我所知，他们正处于财务危机当中，谈判起来会比波音更友好一些。” “f-14？”徐庆阳皱眉，显然并不清楚这款战机。 李万山是做了功课的，他先是皱眉，继而若有所思，“美海军的舰载战斗机，重型双座的变后掠翼战斗机。可能吗？他们不愿意出售f-15，不见得愿意出售f-14。我了解过，f-14的技术水准比f-15只高不低。” 陈铁军微笑说到，“不接触一下怎么知道不行。正好格鲁曼公司正在与空军合作改进歼八，完全可以找他们聊聊的。我个人认为，从具体的国防实际出发，f-14比f-16更合适。” “最关键的是，f-14是舰载战斗机。”陈铁军把这句话说得很重。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李万山和徐庆阳听不出言外之意。想来也正常，现在国内极少人有航母意识，军中如此更遑论地方。大概要到海湾战争爆发，国防军的指战员们见识了现代化战争，震撼之余寻求变革。到了那个时候航母的重要性才在越来越多的人心里凸显出来。而航母战斗群的核心攻击力量就是舰载战斗机。 陈铁军也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展开说，此时说再多用处不大，没人能理解以及相信他提出的作战思想。没错，就是作战思想，作战观念。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副营职干部能够影响到的发展指导思想。 “f-14可能会便宜一些。”陈铁军抛出一个重磅信息，“格鲁曼公司应该是有一些库存的，卖不掉，想买的不能买，砸手里了。谈一谈，应该能够便宜买回来，肯定是比f-15便宜的。估计也不会比f-16贵到哪里去。总而言之，选择f-14，既能够满足空军的需求也能让海军满意，并且不会超出预算。” 徐庆阳问道，“航母舰载战斗机，咱们海军没有航母，要这个干什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可以问问海军的意见，问问飞机研究所的意见，估计他们会非常激动的。”陈铁军说。 徐庆阳又问，“可是，舰载战斗机，空军怎么用？” 显而易见，徐庆阳是不太了解技术的，也不了解舰载战斗机。 “陆基战斗机要改成舰载战斗机比较困难，舰载战斗机不用做改装直接可以用作陆基战斗机。”李万山代替回答了。 陈铁军小小意外了一下子，李万山显然是做过一些研究的，估计是时常谈起该话题的，否则不会在表达的时候充满自信。 “小陈，格鲁曼公司的状况，你是如何得知的？”李万山直视陈铁军，问道。 陈铁军说，“消息的来源是可靠的。因为家庭的关系，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国际时事新闻，尤其是军备方面的。十年前伊朗巴列维政府向格鲁曼公司订购了一批f-14，数量应该是多达六七十架的。他们也没航母，就是作为陆基战斗机使用，直接就能用。后来巴列维政府倒了，格鲁曼那边应该还没完成交货的，但是因为美国政府把伊朗现政府视为邪恶政府，拒绝了继续交货。格鲁曼公司的经济危险也是因为这笔交易，大致的情况应该是因为通货膨胀。从第二批战机开始，格鲁曼公司每向巴列维政府交付一架战机就要倒贴进去数百万美元，而且越来越多。一直到巴列维政府倒台，格鲁曼公司已经向这个无底洞倒贴了上亿美元，资金情况直接垮了。如果咱们表达出购买他们仓库里的f-14的意向，格鲁曼公司肯定会很积极的，他们还是有一定的活动能量的，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促进交易成功。其实最需要担心的是钱的问题，可以利用格鲁曼公司着急变现的心理把价格尽量的压下去，能比f-16便宜那是最好的。” 李万山越听越认真，问，“你是从国际上公开发布的新闻做出的分析判断还是国际上有做出判断的机构发布了相关的分析结果？” “我个人做的分析，不一定准确，但我认为八九不离十的。”陈铁军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对我们来说是很好的消息，我们能掌握主动权。”李万山说着陷入了沉思。 陈铁军提醒了一句，“谈的时候要有底气，关键是底气，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咱们迫切得到先进战机，但是咱们的选择多。法国英国西德，都有拿得出手的战机。反观格鲁曼，自从国会拒绝了美军主导的政府贷款，他们离死不远了，所以是绝对很着急获得大笔现金。来自中国的订单能够挽救他们于水火。格鲁曼公司的高层一定会意识到这一点。” 李万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第36章：双职工家庭 十四号仓库的工人们忙碌装车，三套24排量汽油发变以及一套23柴油发变装车之后运往火车站，从那里上列车发往春城。 最重要的任务完成了，陈铁军总算是可以重重地松了口气。 黎耀辉脸带尴尬的笑容，略微弯腰双手递上香烟，说，“陈兄，抽烟抽烟，你放心，运输都安排妥当了，春城火车站货运处接站，到了先放在他们的仓库里，你随时都可以去取的。” 微笑着点了点头，陈铁军抽了口烟，“谢谢。” 一看陈铁军心情不错，黎耀辉忍不住说道，“陈兄，你早说认识关长嘛，你提标叔的时候应该告诉我关长这层关系，这样就用不着关长亲自打电话给我们总经理了嘛。” 陈铁军笑着说，“我不认识关长，是一个叔叔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关长就记在心里了。” “陈兄，我们总经理说了，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说，你没时间亲自过来就拍个电报，我绝对以最快的速度办好。”黎耀辉拍着胸脯说。 陈铁军说道，“那些越野车我倒是挺喜欢的，可惜我们是穷单位啊。” “呵呵，这个回头我给总经理汇报一下，总而言之能办的事情肯定办。”黎耀辉说道。 十几万一台的车，不是说送就送的，黎耀辉当然听出了陈铁军的言外之意。他估计总经理也会感到肉疼。看似昂贵的汽车，其实利润……嗯，利润的确是挺大的。可那可是十几万的车啊。 陈铁军也不指望对方会白送，所以就没再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好，我也该走了。”陈铁军说。 黎耀辉说道，“你不跟车回去了？” “我回家看看。”陈铁军摆了摆手举步就走。 黎耀辉连忙追上去递过去一个牛皮信封，“陈兄请等等请等等，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电报号码也在上面，也有电话的，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接在手里直接揣进口袋，陈铁军点了点头。 目送陈铁军离去，黎耀辉重重松出一口气来。谁也想不到这个步行过来像路人看热闹一般的年轻人背后有这么深厚的关系，倒是让他心惊胆战起来，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得罪人。 回到招待所收拾了行李，陈铁军举步往家里走。家在港湾东岸，步行到海军医院北侧的军民两用码头坐轮渡过海才能回到家。估计要花掉五个小时的时间，一想到时间，他就心疼得不行。拢共就十八公里的距离，因为隔着港湾，等轮渡坐轮渡前前后后至少三个小时，加上步行的时间…… 相比钱，他最缺的是时间了。 步行了两个小时到了军民码头已经是中午了，码头上有小吃摊，陈铁军找了个炒粉的摊坐下要了一碟子，然后发现那干脆是个海碗，小锅那么大的口子。那边有卖冰冻汽水的摊，买了一瓶汽水，看着上面的“力宝”字样，他若有所思起来。 大快朵颐的同时，他回归了过去二十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 李万山帮忙打了招呼，从招待费里拿出了一千块交给了十四号仓库，然后买到了上面提到的几大件主要配件。那天晚上谈了很长时间，到了陈铁军离开的时候，李万山已经是笑容满面双手紧握陈铁军的手激动地摇晃了起来。 尽管如此，陈铁军对是否能够引进f-14战斗机一事，并不抱很大希望。格鲁曼公司估计是没问题的，他们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一定会竭尽全力去促成交易。通过合作改进歼-8战机这个项目能够看出，格鲁曼公司已经饥不择食了。原本计划是由洛克西德公司参与改进的，格鲁曼公司拼命争取用了很多政府关系生生的抢到了手里。要知道那可只是几百万美元的子项目。 因此，一旦我方表露出有意购买f-14战斗机的计划，格鲁曼公司一定欣喜若狂并且会拼掉所有的政治资源促进国会通过该项贸易。 既然问题不太可能出现在格鲁曼公司身上，那么就只能出现在我方身上。陈铁军归根结底对我方当前的内部情况是没有太多信息的，百废待兴不过七八年，内部许多关系都仍然在理顺的过程当中。 只是他也无能为力，他只是个副营职干部，而已。 自1980年春节离家，五个年头过去了。爷爷那一辈打了一辈子仗，对部队有特殊感情，希望后代接过接力棒。谁承想到了陈铁军父亲这里，阴差阳错的进了石油工厂当了工人。1977年国家决定开发南海的油气资源，作为支援大军的一分子，陈铁军的父亲拖家带口来到了南港，于是就扎下了根来。 港湾东岸十公里海岸线中间的一公里是划给了第三石油公司，从海岸线往里延伸五点五公里，南面向东倾斜，构成一个似三角形，大约7平方公里的区域，作为第三石油公司南港局的驻地， 有一大半的土地依然是农田状态，靠海边的那一块建设了码头工作区生活区，命名为第一生活区。 陈铁军的家就在一区的浩海苑里，分了一套七十多平米的房子，一家五口人住在一起。商品房时代还没开启，中国的大型国企已经开始给职工分配套房了，绝对的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正科级的陈长安是实权的技术型干部，所以才能分到一套三居室的实用面积八十多平米的房子。若是普通职工，断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陈长安的妻子叶少楠是教师，也是第三石油公司编制职工。如此才有等同于副处级的住房待遇，否则也是分不到这么大一套房的。 从门卫室走过，刚吃了午饭在剔牙的门卫冲陈铁军招手，“喂喂喂，小伙子，你找谁？” 陈铁军走过去认出了门卫，笑着说，“阳春哥，是我。” 吴阳春打量了一阵子，顿时惊讶起来，“铁军啊，嘿，你小子，这是复员了还是探亲啊，哎哎，我看看，行啊，是干部了！” 一看军装四个兜，吴阳春连忙的跑出来。 拿出大前门递过去一包，陈铁军说道，“小干部，休探亲假。” “行啊大前门。”吴阳春眼睛发亮。 大前门售价五毛钱一包，是名副其实的高级香烟。有些地方卖到七毛八毛，能买半斤猪肉。吃不饱穿不好的时代，抽得起这个烟的人，至少是吃穿不愁的。陈铁军这样的基层干部差不多是这一类人，衣食住行不愁，尽管工资低，但抽点好烟是足够了的。 陈铁军和吴阳春拥抱了一下，让吴阳春好一阵子激动。部队干部的社会地位比其他系统的干部要高多了，而且吴阳春和陈铁军也是相似多年了的。现在的门卫可不是三十年后的门卫保安能相提并论的。吴阳春是正儿八经的编制职工，是保卫处的人。这个保卫处可不简单，步枪机关枪迫击炮高射炮加农炮，这些武器是应有尽有的。门卫基本上都配发手枪。吴阳春身上就正儿八经的穿戴着牛皮手枪套，五四式手枪好端端的插在枪套里。 保卫处同时也是公安处，行使公安部门应当行使的职能，不过仅限于第三是有公司南港基地片区。一句话，除了检察法院，南港基地片区是自成一体的，是独`立于地方的小社会。 有自己的学校医院市场银行百货公园，等等等等，五脏俱全。 “好小子，成男子汉了，好！铁军，你先回家，你爸妈今天都没出门估计都在家呢，回头空了我请你喝酒！”吴阳春说着，拍着陈铁军的肩膀。 陈铁军说，“我请你，阳春哥，我先回了。” “去吧去吧，长安叔肯定要高兴坏了，快回去吧。”吴阳春说。 沿着规整的通道往里面走，一直到最后一排被前后花园包围着的五层楼房处，第三座的101房就是陈铁军家。 住在一楼的好处就是有了前后花园，闲暇时分茶余饭后是个闲坐聊天的好地方，泡上一壶茶，围着小茶几坐着，再放上一两个烟灰缸，抽着烟喝着茶，身侧有树木有绿草有花朵，别提多惬意。 这会儿下午两点四十分，是午休苏醒的时间点，慢慢的有些人洗刷完毕出门前往单位上班，也有逢倒班休息的起了床出门闲逛。入冬了的南港也不过是一件毛衣就能解决季节变化的问题，凉凉爽爽的海边是很舒服的。 一路上陈铁军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点头致意，却没有任何一个认出他来。在成长变化最明显的年纪参军入伍，冷不丁的出现在生活了八九年的大院里，邻里邻舍没能马上认出他来再正常不过。 陈长安用自行车驮着小儿子陈耀祖出门，背着书包的陈耀祖忽然叫起来，“二哥！二哥！！二哥！！！” 一声比一声高。 猛地，陈长安就看到了迈着有力步伐甩开双臂走过来的二儿子，顿时愣在原地，“铁军？” “爸，我回来了！”陈铁军加快步伐，裂开嘴道。 “真是你！”陈长安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连忙的把车子撑好，把陈耀祖抱下来往地上一放，举步就走上前去。 陈耀祖的速度却是比他快得多，冲过去张开双臂就往陈铁军身上跳，叫着喊着二哥二哥。 “哈哈哈，陈耀祖同志，你都上小学六年级了，还要人接送上学啊！”陈铁军抱着陈耀祖掂量了一下然后放下去，“嗯，重了不少。” “是爸要送我的，我都说了我自己能走。”陈耀祖昂着下巴说。 有了一个缓和，陈长安稳住了激动地心情，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一挥手，“下午允许你请半天假了！” 陈耀祖一蹦三尺高。 “老爸万岁！” 第37章：石油职工陈家 整套的藤椅，黄花梨木打造而成的茶几饭桌靠背椅电视柜，13寸黑白电视机，电冰箱，天花板上是吊扇，巨大的黄花梨木书柜占据了整面墙壁，要小许多的储物柜放着工人常用的整套工具。环顾客厅，书香与手工的气息浓重。既体现出了男女主人的兴趣指向也反映出了布局风格。 家里布局与五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是那巨大的花黄花梨木书柜。 陈长安说，“你妈强烈要求添置的，她的书也只有这么大以书柜才放得下了。为了打这个书柜，花我大半个月工资。” “爸，很划算的了。”陈铁军抚摸着质地非常的好的黄花梨木，心里那是感慨万千。就这些红木家具，过了三十年，没几十万是拿不下的。 “我没心疼钱的意思。”陈长安提了陈铁军的背包打开了一间卧室，说，“你看，你房间里都统一了一下。床，衣柜，书桌，床头柜，梳妆台，颜色统一风格一致，你看看好看不好看。” 陈铁军诧异道，“都是黄花梨木？” “当然，你妈心疼钱，我可不心疼钱，托人从海南找了上好的木头，请了方圆十里有名的木匠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打了全部家具。那套藤椅是很好的，否则我也是要还掉它。”陈长安颇为自豪地说道。 对他来说，给家庭添砖加瓦是获取一家之主成就感的唯一途径了。 陈铁军不由问，“全都是黄花梨啊，这得花多少钱。” “不多，你老爸我足足三个月的工资。”陈长安微微一笑道。 陈铁军竖起大拇指，“有钱人。” 就这一屋子的黄花梨家具，三十年后没上百万是不指望能购置齐全的。当然，陈铁军不会想着去收购黄花梨木坐等升值——二三十年后，他大概是不需要用这些传承下来的家具去换钱花的。不过作为一种兴趣爱好，让老爹闲来无事搞搞这方面的收藏还是可以的。 “别开你爹玩笑。”陈长安瞪了一眼，“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去厨房帮你妈做饭。” 陈铁军问，“姐呢？” “晚上会过来吃饭，和你姐夫一起。”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他就一套便装，前天已经换下了，所以只能穿上工作服。101厂的工作服是淡蓝色的，有别于军装，是平时干活的时候穿的，这一点参照了其他部队工作，比修理所那些地方强多了，他们就一套军装不分场合用途地穿。 陈长安夫妇忙碌着做饭，儿子在部队当了干部，夫妇俩别提多激动，以至于叶少楠很大方的用了一个月的肉票购买了足足三斤上好的牛肉，就因为二儿子喜欢吃尖椒炒牛肉。 地方的生活物资是很匮乏的，企事业单位的要好很多，比政府机关单位的都要好。在八十年代，第三石油公司这样的能够创汇的企业得到资源倾斜再正常不过。得到肉类的优先供应也是情理之中。 牛是重要生产物资的年代，想要吃上牛肉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陈长安和叶少楠两个人加起来有二十斤的猪肉票，基本上是能够维持家庭每天都能吃上肉的。二十斤猪肉票换三斤牛肉票，叶少楠为此还找了人好话说了一箩筐才达成的。 钞票的作用是不大的，南港基地的职工们平时的生活全凭配给的各种票，米票肉票油票等等等等。据说后勤处正在研究用内部的代金票替代这些内部凭票。 总而言之，想要在基地内部进行日常的交易，钞票是不被认可的，硬通货是后勤处发放的内部凭票。后世常有人用两道围墙形容八九十年代的中国社会，一道围墙把城镇和农村隔开，另一道围墙把国营企业和城镇隔开。农村的羡慕城镇的，城镇的羡慕国企的。 为何参军的多农村子弟，皆因参军是农村年轻人跳入更高一级社会阶层的唯一途径。读书是可以的，可又有多少人能够经历严苛的高考成为大学生——大学生是国家干部，只要考入就是干部身份，包分配，好单位随便挑，政府机关单位都是次要选择。 老连队五连二排，城镇子弟的只有陈铁军和苏青，而且都是职工家庭出身，其余人全都是农村兵。 如果不是当了兵，等老爹退休了接班上岗，国企的小日子过上也是蛮舒服的。未来的下岗潮弄死的是大批的地方国营企业工厂，第三石油公司这一类国民经济支柱型企业只会越来越好。 上大学是不会的了，当然军校是必定要上的。他已经提干，按照规定是必须要接受军校教育的。只是因为在战区服役，因此上军校的时间被往后推了。确切地说，如果不是在战区，是要上完军校才能给予正式的干部身份的。在战区一切都是为作战服务。 大院里，陈向红催促着李正涛：“你快点，驮百十斤大米你看你气喘喘的样儿，平时农活干少了吧！” 夫妻俩都是一身的的确良，都穿着皮鞋，陈向红还挎了一个皮质的单肩包。帅哥靓女着装得体，引来许多目光。 “向红啊，又回娘家啊！” “是啊张叔，您遛弯呢。” 李正涛推着自行车，车架后面好生生的帮着一大袋大米，足足有百多斤。他长得斯斯文文的，身材偏瘦，明明是农家子弟却半点不像是干农活的。反观陈向红，职工家庭出身，城镇户口，中专毕业，在港务局上班。从条件上看，李正涛是拍马都赶不上陈向红的，遑论婚娶。也恰恰如此，李正涛娶了陈向红之后，他们家可以说是扬名十里八乡了。农村和城镇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鸿沟”能够形容了的。 其实除了农村子弟这个身份，李正涛个人条件也是不错的，也是中专生，也想弄个编制工作的，可惜家里没实力，毕业之后就回家承包土地务农，成了村里第一个吃农田承包到户螃蟹的人。 三年前他们二人确定关系之后，陈家也是反对的，最后还是叶少楠开明一些，好说歹说说服了陈长安，承下了这门婚事。结婚后，李正涛家是把陈向红当村干部一样供着，陈家家教好，陈向红样样都做得很到位，让人挑不出理来，李正涛家就更满意了，更疼爱这个儿媳妇了。 这不，家里拢共就两百斤大米了，一听说要陈向红要回娘家，弟弟回来了，直接装了大半给驮过来，车头架那里还挂着两斤腊肉。这可是春节的标准了。 李正涛是老实人，呵呵笑道，“这不还有你嘛，加上你可有二百斤了。” “你才一百多斤呢！”陈向红嗔道。 “老婆。”李正涛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压着声音亲昵地称呼着，“年底砍了甘蔗我给你买个女式自行车，我都看好了，飞鸽牌的。” 陈向红听这肉麻的称呼，脸颊红红的，也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迎面走来个邻居，她连忙调整好情绪主动打招呼，“刘阿姨，吃了吗？” “向红啊，回娘家啊这是，我吃过了吃过了，是了，你当兵那个弟弟回来了，我可看见了，好嘛那么壮实一小伙了，我差点认不出来。”刘阿姨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 两人家长里短的聊了几句，才算是结束了日常寒暄。 一路走一路打招呼，基本上遇上的熟人都知道陈长安家小二从部队上回家探亲了。陈向红帮着李正涛架好自行车，然后帮着把大米上到李正涛的肩上，说，“肯定是我爸到处炫耀去了，他最得意的就是铁军当兵这个事了。” “大舅子人还好相处吧？”李正涛心里犯怵，问。 他和陈向红搞对象的时候，陈铁军已经参军去了，结婚的时候也没回来，因此一次面也没有见过。一提到当兵的，自然是又崇拜又害怕了，与大多数老百姓的心理是一样的。当然，八十年代老百姓对当兵的是很爱护的，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因为地方公安系统有些乱，民怨极大，间接的影响了“穿制服的”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陈向红说，“我弟弟很很安静的，很和气一人。胆子也小，以前见着生人都是要躲我身后去的。当了兵了应该胆子会大了点吧，至少比你好。” “我就喜欢你普通话带着京范儿的样子。”李正涛痴迷地看着陈向红。 “德性。” 陈向红一甩马尾巴，大步往家里去了，李正涛连忙的跟上，说，“向红，我胆子哪里小了，甘蔗地还不是我守夜。上次村里停电还是我抹黑跑去变压器那边修好的。” “我可跟你说啊，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一定要注意点。”陈向红警告了一句。 李正涛心里甜滋滋的，“谢谢老婆关心。” “少臭美，到家了别乱说话！” “哦。” “妈，我回来了。” 陈向红敲门，很快门打开，是个高大的穿工装的年轻人，陈向红一下子愣住了。 “姐。”陈铁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军儿。”陈向红愣在那里，慢慢的红了眼眶哭了出来，一把抱住陈铁军，“小二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皮肤比咱爸的都要粗糙了！” 陈铁军无可奈何苦笑着，老姐比他大五岁，他和弟弟可以说是老姐一手带大的，毕竟爸妈要上班，也因为这样，在陈家的家事方面，陈向红能当半个家，绝对的说一不二像极了老妈叶少楠。 “姐，这是姐夫吧？”陈铁军挣开老姐的魔爪。 陈向红若是参军绝对是巾帼英雄的料，她一把抹干净泪水，就笑了起来，说，“是，李正涛，你姐夫。” “姐夫。”陈铁军向李正涛问好。 李正涛有些呆呆地望着比他高半个脑袋壮一圈的陈铁军，肝胆都在颤，“哎，哎哎，你好你好。” “别门口站着了，来帮忙。” 叶少楠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探头一看喊了一句。 陈家立马进入了团聚进行时。 第38章：承包田地 半夜，陈铁军梦醒。 在梦里，他和战友们据守高地，敌军炮火一轮一轮地覆盖下来，步兵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阵地，敌军的每一次攻击，身边就会有战友倒下再也起不来，更多的战友负伤依然坚持战斗。生命定格在十七八岁的战友，他们家里还好吗？ 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衣食的无忧，让陈铁军越发的牵挂牺牲了的战友家里的生活。他是知道的，许多烈士家中贫困以至于甚至拿不出路费前往战区烈士陵园祭拜。每每想起这些，陈铁军心中就一阵一阵的揪着痛，痛到骨髓里去。 披了上衣拿了香烟走出来，准备到客厅阳台上去抽烟，却看见老姐和姐夫在阳台那里坐着皱眉苦脸的说着什么。 “军儿，你怎么起来了。”陈向红说。 陈铁军低头看到李正涛面前脚下有很多烟头，便说道，“做了个梦醒了，出来抽根烟。姐，姐夫，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铁军，没什么事。”李正涛强颜欢笑。 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陈铁军对陈向红说，“姐，遇着什么事了跟我说说。” “是没什么事，你别操心了。”陈向红说道。 陈铁军说，“这是干什么，说说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陈向红说道，“正涛，你说吧。” 拿起烟来分给陈铁军一根，给他点上，李正涛这才犹豫着说，“也不算什么事，我想承包村里的地种水稻，和你商量了好几天，也拿不出个章程来。” “就为这事你俩睡不着？”陈铁军说，“那就承包嘛，是缺钱吗？” “不不不，我有钱的我有钱的。”李正涛连忙说道，“去年攒了一些钱，你姐也有点工资，钱是够的。” “你是真磨叽。”陈向红受不住这性子了，说道，“你姐夫害怕被人告了，责任田是分了，可是承包的话，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政策，怕被扣帽子。” 哪怕在较为开放的沿海地区，这样的顾虑也是重重存在的。前几年还在打投机倒把倒买倒卖，现在则是小卖部小地摊小饭馆越来越多。官方同样的没有明确的态度，或者说没有态度就是态度。环境是微妙的，心惊胆战地赚钱总比饿肚子要强。当然，陈铁军熟知上下七八十年的历史进程，他是全球唯一有底气的人。 “不会，放心大胆地干。”陈铁军很肯定地说道。 李正涛吞吞吐吐地说，“铁军，我是打算承包三十亩荒地的，三十亩啊。” 现在也只能承包荒地了，良田是按照人头分下去的。在陈铁军的记忆里，南港两三年前就开始落实责任田制度了，这方面体现出了南方沿海地区的优势——接受新鲜观念新鲜事物的速度比内陆地区要快很多。 老百姓刚刚拿到田地，自己伺候还来不及怎么会承包出去。 荒地山地是没问题的，村集体巴不得用来换钱。 陈铁军皱起眉头来。 一看这神情，李正涛心里打鼓了。 部队干部一样是国家的人，李正涛面对陈铁军就好比面对政府工作人员，是有天然的心理弱势的。陈铁军这是明显不满意的神情啊。李正涛是心里有数的，如果只是几亩地，问题应当是不大的，三十亩地的话那就有些吓人了，搞不好一顶“新地主”的帽子就扣了上来。 陈向红一看丈夫这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说，“军儿，我和你姐夫算过账。你要是承包个几亩地，那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收成好的话一亩地能收个六七百斤稻，一年两熟一千来斤。几亩地几千斤看着挺多，可是实际的利润是不多的。你姐夫是打算和家里人一起来种，几个人平分下去就更没什么了。” 此时陈铁军回过了神来，摆手说，“姐，我是觉得三十亩地太少了。既然是承包荒地，干脆就多承包一些，一两百亩几百亩，有改造成水稻田条件的都可以承包下来。三十亩是形不成规模效应的。” 一听这话陈向红夫妻来都惊呆了。 “几百亩啊……”李正涛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陈铁军再一次很肯定地说道，“放心大胆地承包，能承包多少就承包多少，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 陈向红沉声问道，“军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现在关于田地承包官方还没有明确的态度，贸贸然去干的话，我担心出问题。” “是，在部队的时候有幸见到大首长，听他们说起来过。改革开放这是趋势，势不可挡的，可能会有一些波折，但是总体的方向是不会变的。姐夫，估计你也看到了，现在走街串巷的小贩是越来越多，卖吃的卖小商品的摊贩也越来越多。再看友谊街，两边得有十家饭馆了吧。这就是经济制度发生变化的具体表象啊。你想承包田地种水稻，也是存了把大米拿到市场上出售的心思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大胆点。”陈铁认认真真的分析了一通。 李正涛被说服了，陈铁军说出来的话和政府说出来的话没什么两样，都有着一样的权威。这是当前绝大多数老百姓的认为。 “没那么多钱的。”陈向红却是说道。 陈铁军笑着从上衣口袋内袋里把所有的钱取出来，把二十张十元大钞分出来，剩下的零散钞票重新装进去，递给李正涛，说，“姐夫，当几年兵就攒下这些钱，这二百块你拿着，我只有这么多了。” “不不不，那怎么行！”李正涛连忙挡住，急声说，“我怎么能要你的钱，不行不行，铁军，你赶紧的收起来，钱财不好外露的。” 陈卫红说，“军儿，你干什么这是，你的钱你留着，你姐夫如果真的能承包几百亩地，钱不够我会想办法。” “姐，我要钱干什么，在部队什么都有根本没花钱的地方，爸妈不要我总不能带回部队去，这千山万水的丢了怎么办。拿着吧姐夫，自己人不要推来推去。”陈铁军态度坚决。 李正涛依然不愿意拿着。 陈卫红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格，说道，“你拿着吧。” 继而对陈铁军说，“军儿，承包几百亩地的话，靠自己人是种不过来的，意味着要雇工。承包田地可能还能说得过去，可是雇工太危险了。” “变通一下。”陈铁军说，“不要大张旗鼓地雇工，悄悄的来，对外就是朋友之间帮忙，工钱支付完全可以找个合适的名目来应对相关部门的调查。总之也是问题不大的。” 李正涛怀疑地问，“能行吗？” 笑了笑，陈铁军说，“能行，退一万步说，真到了那一步，咱们还是有办法可以想的，是有其他方式解决问题的。姐夫，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没问题的。” 要彻底打消顾虑没那么简单的，但是，只要动手去做，什么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了。陈铁军只能借助部队干部的身份给李正涛吃定心丸，让他放下顾虑甩开膀子去大干快上。至于陈向红，却是志不在此的。陈铁军很清楚他姐姐是心存从政理想的。 谈了一个多小时才各自去睡。 二百块钱不是小数目，约等于一个农村五口之家小半年的伙食费，能买一辆自行车，等于普通工人四五个月的工资。陈铁军服役五年攒下来的二百块钱，是名副其实的巨款了。 睡觉前，李正涛轻声说，“老婆，我打算把铁军这二百块钱算作他的份子钱，赚钱了按照份子给他分钱，你看怎么样？”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弟弟我了解，他不在意这个。”顿了顿，陈向红低省说，“二弟变化很大了，部队是真的很锻炼人啊。你发现没有，他拿钱的时候的神情很麻木，感觉他就没把钱放在眼里，就跟拿报纸一样。再一个，人也成熟稳重很多了，有当官的气势。” 李正涛说道，“当官的气势……没错，面对他我总是感到有很大压力，就跟见村书记一样。他是部队干部嘛，不看重钱正常，国家什么都给发。不过咱们不能不当回事啊，这也算是做生意了，一分一毫得算清楚。” 陈向红问，“打听了吗，荒地多少钱一亩？” “水库边的村长开价十块钱一年，那里面积倒是挺大的，几万亩的山地荒地，都是咱们村的。位置也好，直接从水库引水，投入最小。其他地方都得挖引水渠，投入很大。不过水库那边的最贵，其他山地五块钱就能承包一年的。”李正涛说。 陈向红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我弟那二百块就算二十亩吧，就水库边的，承包一百亩，全力干上一年，亏了就亏了，能赚钱就再接着承包。” “只承包一年啊……嗯，行吧，也可以，大不了重头再来，只要老婆你同意我就没意见。”李正涛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归根结底两人心里还是顾虑重重的，就想着动作迅速的干一年看看情况。如果没问题，自然是会继续走这条路的，如果有问题，就等于是拿积蓄去赌一把。 至于会不会因此坐牢，两人倒是不担心这个。陈家的家长陈长安是正科级企业干部，在政企区分不明显的当下，这个职务也是许多人不敢小觑的。再说了，陈家在南港当地也是颇有一些厉害的关系人脉存在…… 第39章：铁道劫匪 在家里待了三天，陈铁军就辞别了父母踏上了西行的列车。 他是想在家多待一段时间的，比如按照规定休够一个月的探亲假。但是情况并不允许他这么做。101厂的212吉普车改装工作不能停下，早些拿出合格的成品来就能够多挽救一些战友的生命——陈铁军是坚定如此认为的。 归队之前，陈铁军又找了黎耀辉一次，吃了一顿饭谈了三个小时，是黎耀辉把他送到火车站。 又是三天三夜的路途，陈铁军无比怀念飞机高铁时代。再过些年，大概是进入九十年代，全国人民都会在一夜之间熟知标语——路通财通万事通。要发展经济，交通建设是最基础最根本的。由此中国的交通建设将会进入长达三十年的快速发展时期，一跃成为交通最便捷的国家，没有之一。 不过在此之前，陈铁军必须接受现实。 列车进入十万大山之前，对面的铺位来个同行，穿士兵军装的小伙子。当然，陈铁军用五十岁的心态去看对方是小伙子，实则是个中等身材步伐稳健的约莫二十七八岁的老兵了。这年纪还是士兵，说明是超期服役的志愿兵。同时说明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士兵。在八十年代当兵当到二十七八岁没有提干的很少见，通常是拥有独门技能或者某项技能超群的兵才会被允许超期服役。 一番交谈之后了解到，原来名唤王国庆的超期志愿兵是广西军区炮兵师的老兵，和火炮有关的，从使用到维修他是无所不精，最让陈铁军大为感叹的是，王国庆居然是炮侦出身。在陆军中服役的官兵几乎都知道，陆军部队当中有两种部队是在食物链顶端的，一个是步兵部队的侦察连，另一个是炮兵部队的侦察连，甚至有些炮兵侦察部队比步兵侦察部队还要厉害许多。 所谓炮兵侦察兵，指的是专门侦察目标具体情况引导己方火炮进行打击的兵种，是侦察兵的一个细分类，却因为出境的机会少而鲜为人知。老百姓知道的基本上都是步兵部队的侦察兵。到后来特种部队出现之后，炮兵侦察部队就更少被提起了，因为特种部队的职能就包含了引导炮兵部队对目标进行打击。但是，许多炮兵部队依然有自己的炮侦分队，可见其生命力之顽强。 如果是单纯的炮兵，那么就是技术性很强的兵了，叠加上炮侦分队出身这个背景，可以说王国庆身上的技能是有大幅加成的了。也就难怪他会被超期服役到二十八岁。陈铁军甚至能够预见到，只要王国庆再服役三年，那么他不是军官就是资深士官——因为1988年会恢复军衔制，一切都会回到轨道上。 因为都参过战，所以二人话很投机，到了晚饭的时候，两人到餐车点了小炒叫了衡水老白干喝了起来。 看见陈铁军腰间鼓鼓的，王国庆低声说，“陈厂长，你身上带着武器？” “嗯。”陈铁军微微笑着，“这条路不太安全，带着东西放心些。” 王国庆说，“这话不能说，一说准出事。” 愣了一下，陈铁军道，“没有这么邪乎吧？” “就是这么邪乎。”王国庆说，“前面是十万大山最容易遭匪徒的路段，我有两个三等功是在这条路上来的。” 陈铁军惊讶极了，问，“王班长，你这是休了几次探亲假啊。” “七九年参战到现在，三次。”王国庆微笑着说。 陈铁军笑着微微点头，“这么说这个概率是很高了，前些日子往东走风平浪静，如此算来这一趟是势必要遭劫匪了。你带枪了吗？” “战士不允许带枪回家。”王国庆摇头说。 陈铁军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两个三等功都是在乘坐这班列车获得的，意味着王国庆至少遭遇了两次铁道劫匪并且都挺身而出应该是成功地保护了旅客的生命财产安全。至少劫匪是不会得逞的。 王国庆压着声音说，“据说这条路上有大大小小的劫匪十多股，铁路算是好的，穿过十万大山的国道是重灾区，几乎每天都有车辆被劫。他们大多携有枪支，火力很猛。我前面两次遇到的劫匪是应该是同一拨人，有十来个人，可惜当时还是有几个车厢被劫了。” 正说着，列车明显的开始制动。 两人对视一眼——来了。 餐车的门突然被撞开，列车长着急忙活的往车头跑，显然是出状况了。 陈铁军透过窗户往外看去，黑漆马虎一片。 “你去找列车长，我出去看看。”陈铁军起身就走。 王国庆默契地往车头跑去。 列车还没停稳，陈铁军就从车窗钻了出去，一个引体向上就翻上车厢顶部，趴在那里向两侧观察。月朗星稀的夜晚，借着月光和车厢里透出的光亮能够看到，列车的右侧是陡峭的山岭，左侧则是约莫五十米宽的树林。显然，列车正在通过狭窄的山谷路段，险峻的地方成为了劫匪选择入手的地段。可以肯定的是，前方的铁路线一定是被人为切断了。 十几个人影从左侧的树林里窜出来，开始攀上列车。他们的动作非常的熟练，利用未关闭的车窗进入。 “哒哒哒……” 突然响起的枪声让陈铁军眉头一皱，他向左侧移动了一下位置，看到一名劫匪用手里的长枪对车厢结合部的门进行射击，随即踹开，好几名劫匪跟着进入了列车。 陈铁军的配枪已经出手，在大腿上一蹭上了膛，瞄准车外的劫匪果断扣动了扳机。 “啊！” 惨叫声让劫匪们大吃一惊——有武装人员押车！ “大哥！大狗死了！”有人惊呼。 陈铁军一跃而下，在空中连续击发，射界之内的劫匪被悉数击倒，全部都是一枪毙命。其余劫匪朝陈铁军开枪射击，已经进入车厢的劫匪听到同伴的呼救之后纷纷冲出来恰好看到陈铁军从车厢顶部一跃而下的场面。 落地之后，陈铁军根本不做停留，而是连续翻滚着向树林方向运动。他居然在翻滚的时候开枪射击并且全部击中了目标，全部一枪毙命。 前后不到十秒钟，劫匪十去七八，残余的劫匪全都被震惊住了，继而是愤怒，疯狂地追入树林。王国庆听到枪声，与乘警朝这边飞奔而来。在被打开的车厢门处果断出手控制了一名劫匪时，树林里爆出激烈的枪声。 王国庆缴获了劫匪的枪准备进入树林支援陈铁军，枪声却突然停了。他猛地站住脚步蹲在铁轨边上凝视着树林。 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人，却是陈铁军。 他提着手枪神情轻松，走近了之后，看见王国庆慢慢站起来，淡淡地笑了笑，说，“车厢里的劫匪全部清理干净了吗？” “你，你全部击毙完了？”王国庆大吃一惊。 “嗯，全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劫匪，一个都不能留了。”陈铁军看见站在车厢门口那里的列车长，于是说道，“列车长，通知铁路公安处了吗？增援到来之前我建议封闭车厢，对所有旅客的身份进行甄别，以策安全。” 列车长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是，是，我马上去办！” 陈铁军和王国庆上了列车，看着乘警把唯一一名被活捉的劫匪押走，陈铁军突然叫住乘警，“等等！” 乘警停下，扭着劫匪转过身来。 陈铁军指了指劫匪对乘警说，“把他的手脚都绑起来，他是劫匪头子。” “你怎么知道？”列车长下达完命令之后，走过来。 王国庆代为回答，指着劫匪的双脚，说，“他穿着皮鞋，应该是唯一穿皮鞋的。” 陈铁军微微点了点头。 那名劫匪闻言，面如死灰地低下了脑袋。 列车上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行动起来，旅客里有党员和当兵的全部动员起来，挨个车厢地进行身份的甄别。乘警也同时对劫匪头子展开了审讯，一顿暴打之后，什么都问出来了。一共十三名劫匪，除了劫匪头子被活捉，其他的都被陈铁军就地正法了。 餐车里，陈铁军擦拭着配枪。发射了十二发子弹的配枪的枪膛里有残留的黑色的火药灰烬，击发装置也残留了火药残渣。 王国庆要来两杯茶，在陈铁军面前放了一杯，看了眼桌面上摆着的四发子弹，说，“开了十二枪打死了十二名劫匪？” “你听出来？”陈铁军反问。 “离开炮侦有些年头了，早些年应该能辨认出来。”王国庆指了指桌面上的四发子弹，说道，“一个空弹夹四发余弹，说明打掉了一个弹夹加四发子弹，刚好十二发。” 陈铁军微微一笑，“不愧是老志愿兵，没错，十二发。” “夜间作战一枪一个，而且是很难控制的五四手枪。你不是修理厂厂长那么简单。”王国庆深深地看了陈铁军一眼。 陈铁军缓缓点头，“我在前线搞了大半年的敌后侦察，离开作战部队的时候，连队升级为了特种侦察部队。” “我能猜到你不是普通的后勤干部，搞后勤的身上没这么重的杀气。”王国庆低声说。 微微愣了一下，陈铁军说，“瞒不过你的眼睛。铁路公安通常是怎么处理的？” “路打通列车就可以走了，劫匪他们带走。列车长登记了你的信息，感谢信直接寄部队去，部队根据情节来评功。”王国庆轻车熟路地说道。 陈铁军闻言愕然，“怎么听起来像是刷升级副本一样。” “什么？什么意思？”王国庆不明就里。 “这立功也太简单了点。”陈铁军拿出烟来递过去一根，自己点了一根抽起来。 王国庆说，“对你来说是简单，可对我们来说不简单。自身不够硬的情况下，遇着劫车的别说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自身都难保。陈厂长，我估计一个一等功是没跑的了。这伙劫匪是方圆百里最凶残的一伙人，铁路公安处地方公安部门头疼了很长时间。结果给你用十二颗子弹给灭了。” 劫匪头子是撂了口供了的，联系上下情况，王国庆比陈铁军更熟悉来龙去脉。 陈铁军很诚实地说，“一等功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了。” 的确意义不大了，作为得到了个人荣誉称号和两个一等功的他来说，再多一个一等功只是锦上添花，只是数量上的变化罢了。最关键的是，不是在战场上获得的功劳，陈铁军总觉得不太对味。王国庆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在谈起立功的时候淡漠的语气说明了这一点。这又是二人很投机的一点。 要是换个人，指不定会多激动。 等了一个多小时铁路公安处和护路的工作人员的人才乘坐通勤列车赶过来，护路的处理了前方的障碍，公安处的勘查现场了解案发过程。又是一个多小时之后才算是处理完毕。列车启动之前，带队的林怀福紧握着陈铁军的双手说，“陈厂长，感谢的话不多说了，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的把这件事情反映到部队去，一定要有实际的动作。” 陈铁军说道，“林副处长，这位王国庆同志出了很大的力气，我们是作了分工的，他负责保护车厢的安全，我跳车引开劫匪。” “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王国庆同志的部队去函请求部队给予英勇挺身而出保护人民群众财产安全的行为进行表彰。”林怀福说道。 寒暄了一番，列车重新启动继续进行旅途。铁路部门的通勤列车向反方向返回，带着劫匪的尸体和劫匪头子。如果没有陈铁军和王国庆，今晚的劫车案件将没有意外的成为又一桩大案。而今晚的结果是让林怀福最为激动的，劫匪头子是活的，该团伙的其余成员都被当兵的当场灭了，可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最让林怀福激动的是，横行数年铁路地方联合追捕数年的犯罪团伙覆灭了，是在他的手上覆灭的。 列车在距离春城约三百公里的布依族自治州停靠的时候，王国庆与陈铁军道别下车。他所在的部队驻地就在自治州府所在地。 陈铁军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的中午，他在餐车吃完午饭没多久，列车抵达了春城站。三天三夜的旅途终于结束了。出了站他直奔铁路货运处，报了名字出示了证件登记，货运处给陈铁军开了凭证和放行条给了仓库地址。 手续办起来很顺利，黎耀辉那边的关系是够硬的，隔着千山万水，这边的火车站也这么给面子。如果关系不够硬，不折腾个几天是很难顺利办成事的。当然，陈铁军大可以找军运处的来帮忙，他只是不想让其他单位知道这些事情罢了，毕竟从南港那边往厂里拉进口机械零部件是101厂的个体行为。 第40章：动之以情 薛建平没能全部看懂代号为cf101柴油发动机的技术水准的，但是他很肯定的对陈铁军说这绝不是国产的汽车发动机。 所谓cf101，是陈铁军很随意的给这款来自日吉的柴油发动机取得自主产品代号。 陈铁军把取下来的铭牌递给他，道，“进口货，废了很大劲才弄回来这么几套。怎么样，想想办法仿制出来？” 这一天是陈铁军回到101厂的第二天，立马开了厂里的解放卡车去把发变拉了回来，当场就开始研究起来。薛建平是个技术迷，顿时爱不释手起来。 听到陈铁军这么说，薛建平瞪大了眼睛，“仿制？” 他笑着说，“陈厂长，仿制不是能把零部件仿制出来组装起来那么简单的。三机厂也没有这个能力，更别说你们维修厂。” “仿制难道不是把所有的零部件制造出来然后进行组装吗？”陈铁军却是微微笑着反问。 薛建平一下子愣住了。 貌似是本来就是这样啊…… “对啊，不就是把零部件一个个的测量然后做出来，一组装不就行了。”叶达飞从解放卡车的车厢里跳下来，拍了拍手掌说。 苏青说道，“咱们厂有车机啊，仿制零部件应该可以的吧？” 摆了摆手，薛建平说，“道理是没错，不过还是很难。你们维修厂的设备就不全嘛。其他的不说，曲轴就做不出来。” “三机厂能做。”陈铁军微笑着说。 薛建平缓缓点头，“三机厂倒是能做，不过不能保证能做这个型号发动机的曲轴。” “总得试一试。”陈铁军似乎胸有成竹，说道，“曲轴是关键部件之一，把这个突破了，其他部件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薛建平摸着下巴思索着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三机厂仿制过212吉普车，但质量不是很过关，生产了有一百多台。这个发动机的工艺要求是很高的，三机厂不一定能加工出来。” 陈铁军说，“那就我们101厂来加工，除了人，其他的我想办法弄过来。” “水压机能弄到？车床呢？”薛建平笑着问，他是一点不信的，只觉得这个陈厂长把话讲得很轻松，仿佛只要说出来多能实现。 指了指发动机，陈铁军说道，“薛班长，你先研究一下，需要什么机械设备你给我拉个清单，材料我是没办法了。不过我的意思是，先摸索着仿制出来，不要管质量，能开动起来就是阶段性的胜利。” “是这个道理，是要先摸清楚整个制造流程。仿制工作看似简单实则很复杂，没有上百次失败是摸不出门路来的。”薛建平说道。 牛忠实皱眉问，“那岂不是要很多材料？” 搞了这么久门外汉也能变专家，尤其是经过跟修理所的师傅学习之后，陈铁军这几个沙场老兵对汽修这一块是很熟悉的了。实际存在的团体里，学习能力最强学东西最快的是军人，尤其是年轻军人。一方面是因为年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部队里做事情是带有天然的强制属性的——逼得你又快又好地学习。 当然还存在另一个客观原因——你不学没事做啊！ 明面上看，或者说大家都认为，陈铁军这个几个人从作战部队调到了军区直属的单位是属于到了好单位了的，但实际上就是调过去留守了。因此，在克服了不理解之后，大家是真的无事可做了的。 当然，在薛建平眼里，101厂这几个当兵的搞搞简单的汽修和加工还行，至于说技术，他相信会有，但不是现在有。 比如说现在能聊天能聊到一起，牛忠实听了薛建平的讲解之后首先意识到的是仿制工作需要很多材料支撑，这起码说明算是行内人了。反而是外行的听不出牛忠实回应的这句话的含义，或者说根据他所回应的表达出的意思从而判断他的水准。 因此，薛建平很仔细地回答了牛忠实，“没错，需要很多很多材料，就算是试制出了合格的零部件来，在进行组装这个过程还会损失大量的零部件。当年我们试制212吉普车就损耗了很多零部件。零部件就是材料，没有材料就每一零部件。” 陈铁军问，“薛班长，你估算一下，试制这款发动机大概需要损耗多少才能成功？” 薛建平沉默了下来。 实际上，放在二十一世纪，陈铁军如此发问，得到的答复绝对是模棱两可的，哪怕是很有把握。而在这个时代，在技术人员几乎是国家人员身份的时代，薛建平不会认为陈铁军“只是问问”或者“随口问问”，而是当成了上级的专业询问来看待。 比如连长给你一个任务问你能不能做到什么时候能完成，你要给的一定要是确切的回答！ 陈铁军再年轻他也是一厂之长！ 国企资深职工的薛建平对等级制度再敏感不过了！ 因此，薛建平根本就认为这是上级对下级的严肃的询问。在勇于立军令状的年代，在可以用极少的资源加上极丰富的人力做出奇迹一般成绩的年代，薛建平并非不敢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最低限度是十倍。”薛建平凝重地说，“十倍的材料，至少要有一半的成品率，加工之后合格的零部件才可以进行组装。” 陈铁军微微点头。 放眼四海上下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有哪个国家的工人敢说只需要十倍的材料就能试制出合格的车用柴油发动机，而且还是一款代表着现在世界先进水平的发动机。除了中国工人，没有哪个国家的工人敢许下这样的诺言。 “那么，如果不考虑材料的损耗，你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完成cf101型发动机的仿制？”陈铁军再一次问道。 “不考虑材料？”薛建平微微吃惊。 连陈铁军的部下也惊讶地望向他，对他的问题是除了感到惊讶之外还略感疑惑的。尽管在101厂工作的时间不长，但是通过和修理所的师傅日常的交流，大家都知道当前国家的工业材料是比较紧张的，尤其是高级工业材料，很多自己都还不能生产，需要通过进口来获得。其实八十年代的环境是相对要好很多的了，有蜜月期在，很多外贸是没有限制的，或者说极少限制。 最关键的是，牛忠实等人清楚一个事实——101厂是等待撤编的单位了，上哪弄材料去？而且是那么多能够制作发动机零部件的材料。 薛建平是不清楚这一点的，他看到的还是部队的一个规格很高编制很小的带零部件加工能力的汽修厂。 因此，薛建平再一次经过慎重的考虑，说道，“不考虑材料的话，如果你能争取三机厂的支援搞一次会战，三个月应该能见成效。” “一个月呢？行不行？”陈铁军突然说道。 薛建平愣怔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一个月根本不可能啊。陈厂长，我还没看过这个发动机的内部具体构造，而且缸体使用的材料也不太像国内生产的。一个时间根本不可能啊，除非是一汽二汽那样的大厂。” 微微笑了笑，陈铁军说，“曲轴，缸体，如果我能找到这两部分的成品来，一个月时间能不能把这个发动机仿制出来？” “曲轴和缸体的成品？”薛建平这一回是直接呆住了，说，“这两个部件是最关键的，如果有成品，时间能节省至少一半。” 陈铁军微微摇头，神情非常的严肃，“不，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三机厂加101厂，能不能把这个发动机仿制出来？” “陈厂长，我不能给你保证，只能说全力以赴。”薛建平同样严肃地说道，“前提是得到整个三机厂的支援，必须要三机厂全力支援。” 陈铁军果断地说道，“我给三机厂发公函，但是我希望你来牵头组织仿制攻关小组。” “我个人没问题！”薛建平说道。 陈铁军沉声说，“薛班长，你所看到的这款改进车是为前线部队专门打造的，前线急需使用，多一天投入使用就能多挽回一些战士们的生命。我恳请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发动机的仿制工作。” 面对情真意切的陈铁军，想起过去几年经常能够看到家附近的军医院频繁的有运送伤兵的军车进入，薛建平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军中好郎儿在前线与敌人拼杀舍生忘死保家卫国的壮烈场面，一腔热血顿时涌上心头。 “陈厂长，你应该早告诉我这是前线部队急需的救护车！哪怕没有合适的发动机我们也会想办法解决动力不足的问题！” 薛建平伸出双手握着陈铁军的手掌用力地摇晃着，眼中噙满泪水，说，“陈厂长，我薛某人一定拼尽全力，为前线的子弟兵出一份力量！不多说，我现在就回去把机修一班动员过来展开前期的工作！还希望陈厂长你尽快协调三机厂进行支援搞会战！” “好！薛班长，我代表前线数万将士感谢你！敬礼！”陈铁军立正敬礼。 其余人向薛建平庄严敬礼。 第41章：六人会议 晚间，101厂大门紧闭，全体官兵在值班室集合开会。 实际上就是大家凑在一起抽烟说话讨论下一步动作。拢共就六个人，干部只有陈铁军一个，都是一块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却是不需要搞得很严肃的。 掸了掸烟灰，陈铁军开口说道，“两个事情，关系到101厂的下一步发展。我先说第一个事情。咱们尽管只有六个人，但是却有四名党员。我，老牛，子忠，达飞。按照规定正式党员超过三名就要成立党支部，而且咱们101厂还是副营级单位。根据小车团党委的指示，101厂要成立党支部，我担任党支部书记，其余三名党员是党支部委员，苏青和兰阳春是以后一段时间党支部工作的重点对象。说白了，以后我们几个的工作就是发展你们入党，希望你们二人要加倍努力工作。” 苏青和兰阳春重重点头。参军光荣，入党光荣更光荣，在部队入党是每一名战士追求的目标，达成这个目标军旅生涯才算是完整的。他日退役回家，村支书问起来如果没入党，脸会丢到十里八乡去。在人们的认知里，参军入党理所当然，你入了不党说明你在部队的工作没干好。 主要是脸丢不起，苏青也好兰阳春也罢。 因此此时二人的脸色都红红的，在弟兄们面前丢脸也很让人难受。 “班长，过了年我就提交入党申请，在此之前我一定要加倍工作搞出成绩来！”苏青拍着胸口立下了军令状。 在连队的时候，兰阳春以刺儿头自居，尤其瞧不起城市兵，奈何军事素质摆在那，连队干部对他是表扬多于批评，但想要入党是没什么可能的。要成为党员，你首先要把干群关系搞好，干群关系的基础是战友关系。刺儿头入党的前提是刺儿头不再是刺儿头。因此，兵龄四年的兰阳春尽管是连队最老的志愿兵之一，但却不是党员。 既是心病也是期盼，更是一道必须要跨过去的坎，所以兰阳春没有像平时那样超然，而是认认真真的向陈铁军表态，“班长，一年之内我要入党，否则我申请退伍！” 闻言众人皆惊。 想要留在部队继续干不比登天难也容易不到哪里去的。像陈铁军返程的时候在火车上遇到的超级志愿兵王国庆，人家不仅是炮侦出身，而且在火炮维修这方面是有独门技能的，因此才会被部队留下超期服役。 现在没有士官一说，军衔制要到1988年才恢复，义务兵役制度执行的是三年义务，要留下尖子骨干怎么办，超期服役，于是有了直到二三十年后仍然会被老一辈人提起的志愿兵这个称呼。一般超期一年两年服役，也就是说在部队干个四五年退伍回家。能像王国庆这样超期五六年的，罕见程度参照二三十年后的六期士官，也就是常说的“士兵中的将军”。 入不了党就退伍，兰阳春如此表态可谓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了，因此让众人惊讶不已。 101厂只有陈铁军是干部，他不用担心前途的，有如此之多的荣誉功劳在身，只要他愿意，干到退休起码是副军待遇，稍稍干出点成绩来那妥妥的是跨大校这个高门槛成为将星，进入最高一级的行列。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立了再大的功劳说到底还是兵。前些年大规模战事结束之后，立一等功二等功的还少吗，可是又有多少是能留在部队成为干部的，回家的终究是大多数的。 陈铁军从来不问不代表他不关心，事实上他比他们自己都要关心他们的前途。否则，他没有必要千辛万苦没皮没脸的向上级争取把这几个老弟兄都调过来一起做后勤这个事业。 必须要提干，一个都不能少，而入党绝对是提干加权分最重的一方面。 因此陈铁军很直白的点了苏青和兰阳春的名，要重点发展他们二人。他们二人自然是明白陈铁军的良苦用心的——他们不是党员，如果要提干，他们首先在这一关就刷下来了，如果是党员，至少能进行到下一关，机会又多一分。 现实是很残酷的，未来必须是美好的，前提是个人要努力，靠组织靠不了一辈子。 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每天睁开眼想着的是明天还有睁开眼的机会，至于未来的日子怎么样过，先活下来再说吧。况且在兵们的心里，是有着拳拳报国之心的，你可以不相信但不能否则来自信仰的战斗力。 这是中国军队。 离开前线来到了后勤系统，过上了正常的日子，于是想法就多了，想得多了，这不正常吗，太正常了，也是必须的。有不少立了大功且完全有机会提干的参战老兵坚决要求退伍回家，是为什么？是因为没想法？还是因为没有远见？都不是，而是因为怕死。提着枪跟敌人干的时候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是因为在做的是保家卫国这件事，捡了一条命回来就想好好的过日子平平淡淡的活着，你的生活再精彩有枪林弹雨的生活精彩？打仗时不畏生死，下了战场胆小如鼠，这并不冲突，也不矛盾。 身边这五位弟兄，陈铁军完全可以看到他们的未来，如果不留在部队里，除了苏青能接替父亲的岗位进入国企工作，其余人全都要回农村务农。未来三十年将会是经济腾飞的三十年，是全球经济格局产生巨大变化的三十年，是人民群众生活水平出现巨大飞跃的三十年。二十来岁的他们，稍不注意将会错过这整整三十年的机遇，三十年后大多五六十岁的年纪了，想干事也干不动了，带来的影响将会是未来几代人的。 不替部下考虑前程的不是好领导，陈铁军决然不会坐视他的部下尤其是并肩作战的弟兄几个拼死奋战赢来的是低于平均水平的生活待遇！未来多少退伍兵生活困顿，谁也没有陈铁军清楚。 满打满算在作战连队待的时间不到三年，而真正崭露头角是前几个月的前线作战，因此陈铁军并无多少真正意义的部下，他这个干部也都还没几个月的时间。虽然是五年前离家，但是真正进入部队服役则只有三年的时间。 所以陈铁军非常的看重所谓“丛林恶鬼”突击队这个老班底。给595团留下了两名他认为最好的特战传人，其余这几位就是他未来后勤版图里的原始班底。 把成立党支部发展还不是党员的苏青和兰阳春为党员作为第一件事情来讲，正是出于如此考虑。 陈铁军点了根烟把整包递过去让大家自己拿了抽起来，这才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关于212战地救护车的组装生产工作。我已经决定了，一个月内拿出技术指标符合要求的样车来送到老部队进行测试性使用。方方面面条件成熟之后投入定型生产。” 这个决定直接把大家给震住了，就连一向对陈铁军“盲从”的牛忠实也满脸的不可思议。学习维修技术也好利用仓库里的零部件组装车辆也罢，甚至跟着薛建平这样的高级技术工人折腾改型车，大家都热情高涨干劲十足。不是因为对101厂抱有希望，而是能够学到技术！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脑袋要当兵，尤其是农村子弟。因为在部队能够学到真技术而且还不花钱，部队出来的东西都是过硬的，在地方上是有硬口碑的。有一技之长走遍天下都不怕。比如学驾驶，八十年代全国有多少会开车的，政府机关单位的司机甚至有行政级别的！在地方你怎么学，这可不是驾校遍地的9021年，而是看见台汽车都会跟见着外星飞船一样新鲜的1985年！ 唯独没有想过陈铁军真的把101厂当回事。 牛忠实忍不住说道，“铁军，这厂子都准备撤编了，搞这些干嘛，咱们现在能组装几台车，以后生产怎么搞，再说了，厂里搞搞组装还行，要生产汽车怎么可能！” “班长，就算和三机厂合作，这个事情也很难，生产汽车不是那么简单的。”苏青小心地说了一句。 自从被陈铁军严肃地警告了一次之后，苏青的态度变化很大，摆正了位置调整好了心态，真正的把心也融入了这个集体。当然，他心里对陈铁军也多少有了一些畏惧。这不是坏事。 犹豫了一下子，苏青还是说了出来，道，“关键是这么大事咱们厂可决定不了，就说协调三机厂发动机攻关会战，我担心团里不会批准。” 苏青的意思很隐晦但也很明确——陈厂长你就不要痴人说梦了！ 微微点了点头之后，陈铁军的神情却是不变，缓缓沉声说，“发动机攻关会战我会以101厂的名义给三机厂发公函，请求他们支援一些人过来。” 其他人听不出来，但苏青闻言脸色就变了，正要说话的时候看见陈铁军的目光凌厉地扫过来，立马闭上嘴巴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101厂撤编与否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是我认为如果能体现出了价值，上级领导一定看在眼里，也许会重新考虑。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101厂存在一天，咱们的工作就要干足二十四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陈铁军一挥手决定了下一步的工作，“当务之急是cf101发动机的仿制，其他的以后再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担负一项或者几项任务。眼前就是一场战斗，每个人都要各司其职配合好，尽快的严密地运转起来！” 第42章：龙城钢铁厂 三机厂分管生产的副厂长韩振华接到部队101厂发来的公函之后不敢怠慢，直接向厂长和书记汇报。一把手二把手非常重视。换个地方估计不会这么重视，毕竟101厂只是副营级单位，级别根本不对等。但是春城属于战区大后方，什么事都没有部队的事重要。部队单位鲜红的公章盖着，甚至没有想过询问101厂的上级单位。当即指示韩振华具体负责此事。 再说了，只是一个小小的企业单位之间的小会战而已。 考虑到近期的生产任务不是很重，韩振华和陈铁军电话沟通之后，决定派出以薛建平的机修一班为主的抽调出来的精英骨干共计二十五人支援101厂。这差不多是三机厂一半的骨干了。并且表示将会尽全力支援部队的攻关，全方位的，包括机械原料等。 这个年代的企业对外支援那是真真的不计回报的，全国一盘棋，左手到右手都是国家企业。当年搞大三线建设的时候，那么多如雷贯耳的企业搞“一变二”，抽调出来搞“二”的几乎都是精锐。 现在许多人都知道生产战斗机的两个飞机厂，一个沈阳的沈飞，另一个是成都的成飞。不了解那段历史的人不会知道，成飞是在大三线建设时代从沈飞裂变出来的。沈飞抽调大量的技术骨干来到成都建设新厂，于是有了成飞。抽调出来的技术骨干甚至远超留在老厂的。后来成飞搞得比沈飞好，与这个原因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况且，在人人讲奉献集体讲荣誉的年代，三机厂对101厂的支援力度越大，他们越觉得光荣，厂领导甚至是可以把这件事情当做年度重要成绩拿出来汇报的。 因此陈铁军一点也不担心三机厂会不积极，其他人也不担心，但是其他人根本想不到陈铁军居然没有汇报而是直接就给三机厂开了公函出去！ 没有团级机关的批准，这么做是违反了程序的！ 但是，大家惊讶归惊讶，其实过后谁也没当回事。都是枪林弹雨过来的老兵，敌人杀了不少，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发放在心里。 101厂的cf101车用柴油发动机技术攻关小会战就这么拉开了。技术这一块的事情陈铁军插不进手，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负责起了后勤保障，当然还有原材料方面的供应。小会战开始的第二天，他带上叶达飞乘坐火车前往龙城联系原材料的事情。他离开101厂不到三个小时，两名不速之客莅临，得知去向之后竟立马赶往火车站走特殊渠道买票追向龙城。 方圆一千公里之内只有一个能够提供合适原材料的钢铁厂——龙城钢铁厂。薛建平告诉陈铁军，当年三机厂试制212吉普车的时候，制造发动机的原材料就是龙城钢铁厂提供的。主要的几个部件，比如缸体曲轴缸盖等，是必须要通过黎耀辉进行提供的了，但是其他部件是可以试着自己来加工的。陈铁军联系原材料，薛建平负责仿制加工，是已经确定好了的方案。 韩振华很负责，不但以三机厂的名义开了介绍信，还给相熟的一名龙城钢铁厂的办公室副主任挂了电话打了招呼。到了那里陈铁军不至于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两天一夜花在了路上，到龙城的时候是晚上的七点多。本来陈铁军还担心交通问题，结果一出站抬眼就看见了站前广场一侧停着一台中巴车，身边有遮雨棚，里面竖着一块贴牌子并且有办公桌——钢铁厂专车。显然是钢铁厂专门设置的往返厂区和火车站的厂车。 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但不用费劲去找地址，更不用考虑交通问题。这时代有钱也打不着车，除了几个大城市，出租车行业是一片空白。一想到这一点，陈铁军的脑子不由的多转了几下——这是很赚钱的领域啊。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有不赚钱的行业吗，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做什么都能赚钱。 微微甩了甩头暂时把这些杂念抛开，陈铁军给叶达飞打了个眼色，两步大步流星地往中巴车那边走去。办公桌那里坐着个不断打哈欠的年轻人，陈铁军出示了介绍信，他不太耐烦地看过了之后，把介绍信还给陈铁军，说，“明天再来吧，今晚不发车了。” 陈铁军带着笑容说，“同志，我们赶时间，麻烦你协调一下送我一趟。” “耳朵聋啊，我不是说了吗今晚不发车了，明天再来。”小伙子瞪眼道。 叶达飞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盯着那小伙子。 取出证件，陈铁军轻轻地拍在桌面上，说道，“我们有紧急军务。” 小伙子拿起证件一看，部队干部，而且是副营级的，诧异得很，连忙站起来陪着笑，却也带着疑惑重新打量着陈铁军和叶达飞。这么年轻的副营级干部他是从来没见过的。厂里的保卫处下面的各个科室是如假包换的正营级干部，但是那些科长全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叶达飞冷哼了一声，有意无意地撩了一下下摆露出黄色的牛皮手枪套，里面赫然插着一把手枪。 “对不起对不起，首，首长，对不起，我马上去叫司机师傅。”小伙子猛地一凛，连忙说道，拔腿就往车站工作人员休息室那边跑去。 把目光从那小伙子的背影移回来，叶达飞说，“三机厂的介绍信是真没用啊。” 陈铁军笑着把证件收起来，说，“龙城钢铁厂是副省部级单位，比龙城市的书记和市长都要高一级，三机厂只不过是市属工厂，厂长是副县团级，还没人家一个处长级别高，不当回事很正常。” “副省部级？很大领导吗？”叶达飞不解地问。 他是不懂的，确切地说，几个弟兄里，除了油田子弟苏青，其他几个对这些行政级别都是一知半解，他们只知道部队领导的级别，但也仅限于军师团营连这些大概的等级划分。 在丛林恶鬼突击队里，叶达飞没有多少存在感，当然这是客观的。他的履历也很简单，南粤省东部农村子弟，和陈铁军算是老乡，不过一个在东部一个在西部。和其他人相比，叶达飞没有什么突出的战斗技能，但是他的军事素质是最全面的。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两项特别精通的技能，比如牛忠实非常善于使用机枪，比如苏青的投弹特别的精准，比如兰阳春的四零火用得出神入化。叶达飞没有，但是，连队所装备的所有火器他都会用，而且都是优秀水准。他甚至会使用迫击炮和电台而且会战场急救，是突击队里的卫生员…… 陈铁军把他带在身边实际上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等了不多会，就跑过来两个人，那个小伙子和一名中年男子。 寒暄几句，中年男子笑着说，“我在高原上当过兵，汽车兵，当了四年志愿兵。” 说着话上车，看不出型号的中巴车启动，柴油发动机哒哒哒响着，陈铁军坐到与驾驶座平行的副驾驶上，中间是发动机盖。一边和司机师傅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一个城市真的可以凭借一个企业崛起。 龙城市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代表。五十年代末期，全国工业一盘棋的背景下，同时考虑到周边有几个铁矿山，龙城钢铁厂成立了，一开始就是高级别的工厂。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了国内的重要钢铁生产基地。龙城市这座城市的发展步伐与钢铁厂的发展成正比。 就拿陈铁军下车的这个火车站来说，从司机口中得知，原来是货运站，没有客运功能的。十多年前改成了综合站，慢慢的竟比另一个综合站更热闹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站离钢铁厂近，你不扩容就没办法满足钢铁厂往来的人员需求。 龙城钢铁厂对龙城市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钢铁厂有一万多名职工，直接和间接为钢铁厂服务的大大小小的企事业单位有三百多家，这还不包括外地的。有人笑言，龙城市区五十多万人有一半是给钢铁厂工作的。 由此可见钢铁厂对龙城市的影响之大。 一路往北开了不到一个小时，仔细观察夜幕下的龙城市市貌的陈铁军抬眼看到仿佛要插入云霄的烟囱就知道钢铁厂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矗立在门口，上书两个大字——柳钢。绕过大石头，中巴车停在了门口一侧，司机指了指门卫室那边说道，“陈厂长，你们去门卫登记，他们会带你到招待所，我这车要回火车站值班的就不进去了来回要登记很麻烦。” “好，唐班长，谢谢了。”陈铁军和司机握手。 “一家人别客气。” 下了车，陈铁军和叶达飞举步往门卫室那边去，很顺利地登记，出示了介绍信，门卫招呼二人上了停在一侧的长江750边斗摩托车，突突突的就往厂区里面开去。厂区非常的整洁，道路整齐花一，绿化整齐划一，颜色整齐划一……竟有部队营区的风格。另一个特点就是厂区特别大，特别特别大，叶达飞已经被震撼到了。原先看到烟囱仿佛在眼前，结果往里面跑了一段之后才意识到根本是一点都不近。送他们到招待所的门卫说，那边是生产区，从生活区这边过去那边上班，很多职工不是骑自行车就是坐厂里的通勤卡车…… 陈铁军有着超前三十年的见识，他沉浸在八十年代大型工厂的风格和氛围当中，叶达飞则是彻底被现代钢铁工业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感给震撼到了。那么高的烟囱，那么巨大的厂房，那么巨大的吊机，那么巨大的饭堂…… 门卫很负责，一直把他们带到招待所的工作台那里交接了几句才离去，陈铁军很客气的握手道别。这些国企的门卫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职工，而且通常是编入民兵部队的，要枪有枪要炮有炮，而且比其他岗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汽车这一类新鲜事物。本厂的职工都赶着巴结，别提地位有多高了。 办好手续领了钥匙和饭票，二人好好地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睡觉。 第43章：神秘访客 天蒙蒙亮的时候，陈铁军二人就醒了，一看时间六点整。 尽管地处亚热带，但是位于桂北山地之中的龙城市在晚秋时节的清晨还是有一丝冷意的。冰爽的凉意空气湿润是要比北方的干冷要舒服一些，但也更冷入骨髓一些。 叶达飞坐不住，索性请示陈铁军想要出去跑跑步锻炼锻炼。陈铁军很理解，爽快的批准了。于是叶达飞就激动得跟小孩过年似的，一溜烟的出去了。跑步锻炼是假，参观厂区是真。在大多数中国人眼里，县里的机械厂已经是庞然大物的存在了，能够举起汽车的起重机差不多是让人感叹科技力量之强大的最高明证。猛地一头扎进了如此庞大的钢铁工厂里来，在自觉渺小的同时，对那么巨大厂房和巨大机械的好奇心便会占据整颗心。事实上叶达飞夜里根本没睡好，整夜都在心跳加速中度过。 这就好比见惯了农村平房，猛地看到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目瞪口呆是理所当然的，情不自禁去数层数是下意识的。 陈铁军不能体会叶达飞的心情，但是他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他却是没参观的闲心的，什么样的企业没见过，比龙城钢铁厂庞大数倍的超级工厂在三十年后的未来可谓是比比皆是。 要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应当如何说服龙城钢铁厂为101厂提供特种钢材。 他是没有钱的，濒临撤编的101厂当然也是没有经费的。 除了空手套白狼他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用在南港用过的老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饶是他有着超前三十多年的认知储备，要办成一件事情也是相当相当难的。总不能每一次都冒充叶部长的亲戚吧，兵行险着没错，但是搞的次数多了一旦败露后果那是相当严重的。 因此，这一次他不能再故技重施了，而且要真正的凭自己的本事说服龙城钢铁厂的人。他打算利用部队工厂这一点入手，而且是战区的部队工厂需要支援这个角度。但是却不能像对待三机厂那样发请求支援公函了，因为101厂的级别实在是太低了，甚至没有人家龙城钢铁厂里面的一个三级部门的级别高，对话的基础是根本没有的。 唯一的希望是薛建平的老同学龙城钢铁厂厂部办公室副主任刘朝阳。 薛建平很帮忙，亲自和刘朝阳通了电话介绍了情况，但是不代表刘朝阳就愿意帮忙。稳妥起见，陈铁军没有向任何人他“空手套白狼”的计划，包括几个弟兄都是不知道的。因此，刘朝阳只当部队工厂是过来采购特种钢材的。 正琢磨着一会儿与刘朝阳见面之后应该如何开始正题，房门却是被敲响了。 陈铁军下意识的抓在了放在桌面上的配枪，把枪拔出来，目光却是早就扫向了房门那边。叶达飞有钥匙不会敲门，龙城钢铁厂没有熟人不会来找，说明敲门的是陌生人。这就是潜在的危险，陈铁军那敏感的战地神经线于是瞬间就绷紧起来。 慢慢走到一边，陈铁军沉声问，“谁？” “陈厂长，我是招待所的小林啊，有两位同志找你。”是招待所服务台的那位女同志小林。 松了口气，陈铁军自嘲地笑了笑，赶紧把枪收起来。 打开门，抬眼看到站在小林身后的两名男子，陈铁军整个人呆住了，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难道谎言被识破了他们兴师问罪来了！应该怎么样把话圆过来？如果他们要找麻烦该怎么办？自己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原来那两名男子是前些天在101厂出现过的不速之客，马不停蹄的追到了龙城钢铁厂这边来。最关键的是，此二人是李万山和徐庆阳！ 航空工业部的处长和副处长找上门来了！ 陈铁军瞬间就想明白了，他们肯定是找到了101厂，然后一直找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情况严重他们肯定不会追杀一般追过来。 不过，事到如今是逃不掉的了，见一步走一步吧！ 稳了稳心绪，陈铁军冲神情严肃的二人笑了笑，道，“李处长徐副处长，你们怎么会在这？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小陈，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李万山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个样子让陈铁军更加紧张了。 “小林同志，谢谢。”徐庆阳笑了一句，等小林走了之后，二人举步走进了房间。 陈铁军深深呼吸了几下再一次稳了稳心绪，关上门举步走过去烧水泡茶。西南两省是产茶的好地方，自然喝茶成了生活习惯。龙城钢铁厂的招待所规格不低，每个房间都配有完整的茶具，这在八十年代是极为少见的。 “小陈，别忙活了，坐下坐下，先坐下。”李万山招呼着和陈铁军，把公文包一放，在茶几一侧坐下，便说道。 这个时候陈铁军才注意到李万山和徐庆阳风尘仆仆眼眶塌陷眼球布满了血丝十分的憔悴，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了。 陈铁军还是坚持把茶泡好，拉了办公椅过来，给二位敬了烟，这才坐下说道，“李处长，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没错，我找到了你单位，可惜不巧你刚走，我们就一路追到了这里，两个小时前到的龙城。”李万山尽管很疲惫，但是总算是找着人了，因此精神是十分好的。 陈铁军闻言心都沉了下去，是福是祸都躲不过，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 “李处长，你尽管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没二话。”陈铁军拿出了好态度，后果严重不严重有时候和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李万山苦笑着说，“当然，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相信是该怎么处理就可以怎么处理的。小陈，事情很急，我和徐处长从南港一路找过来的目的是想请你加入到谈判组来。” 徐庆阳说，“小陈同志，你上次提出的建议，我们尝试了一下，反馈非常好。上级也没有想到格鲁曼公司这么积极。他们甚至派了一名副总从美国飞过来负责谈判，可谓是十分的重视。” “部队这边的意见也有相同的趋向性了。”李万山说起这个，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说道，“海军和空军对f-14这个飞机都是很有兴趣的。正如你所讲，舰载飞机可以作为陆基飞机使用，但是陆基飞机要作为舰载飞机使用需要经过大规模的改进。我提出这个替代方案之后，海空军之间的矛盾没那么大了，但是空军依然还是希望得到一些f-16飞机。他们对这个飞机的针对性用途很有兴趣。” 听到这里，陈铁军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 原来如此！ 还以为是兴师问罪来的，没想到是“求佛拜神”来了！ 真是瞌睡遇着送枕头的雪中遇着送煤炭的，陈铁军顿时心情大好！ “原来是这个事情！”陈铁军借着这句话把全部的情绪都泄了出去，身心舒畅得很了。 李万山说，“我向上级汇报了你的情况，上级要求我把你请到谈判组里面来，一起来谈。” “李处长，我只是部队的小干部啊。”陈铁军哭笑不得，摇头说道，“我就会打仗，现在调后勤了，也就只会搞搞汽修这些。外贸谈判事关国家利益，我无法胜任啊！” 李万山正色道，“小陈，你是叶部长的人，上级对你的思想觉悟绝对信任。况且，你能够看得懂原版的英文报刊，说明你的英文水平是很不低的，是不是？” “英语水平……这个……”陈铁军踌躇起来，咬了咬牙，点头说，“是，是不算低，但也不算好。据我所知，外贸谈判需要使用到很多专业的词汇，对这些不了解很容易造成误判，会直接影响到谈判过程的。” 徐庆阳说道，“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做，这方面你是不需要担心的。因为你很了解美国人的几款主力战机，甚至很了解格鲁曼公司的情况，我们缺少这方面的人员。” 点了点头，李万山接过话头说，“没错，明面上的谈判不用你参加，事实上我们也不参加。我们要进行的是闭门谈判，非正式的谈判，把主要的条款敲定，主要的细节磋商好，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顿了顿，他说道，“再一个，海军和空军之间的矛盾少了，但是依然存在矛盾的。我刚才也说了，空军依然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f-16飞机。但是我们只能二选一，国家的外汇拢共就那么点，不可能同时采购两种飞机。现在看来你是最了解这些飞机的情况的，我同时也希望你能加入到海空军的采购协调会上来。” 陈铁军看了看李万山，然后看了看徐庆阳，意识到这件事情他是不可能拒绝的了，他也不可能拒绝，但他依然感到惊讶，忍不住说道，“我今年才二十一岁。” 李万山闻言皱起眉头来。 徐庆阳一下子明白过来，呵呵笑了笑说，“小陈，你不用担心，凭本事说话，只要你有本事，再年轻也没人敢小瞧你。这不，我和李处长千山万水的不是也跑过来邀请你了吗？” “我明白，可是我毕竟是部队的干部，我那个修理厂刚好上了一个项目，技术攻关刚刚展开……”陈铁军皱眉苦脸地说道，“李处长，徐副处长，你们应该知道我来龙城钢铁厂的目的。我们要试制汽车发动机，特种钢材方面需要得到龙城钢铁厂的支持。我们那个厂拢共就那么点人，如果我不在，刚刚展开的技术攻关就得夭折。” 李万山严肃起来，“小陈，孰轻孰重你心里很清楚的。一个小修理厂的事情能有国家引进世界先进水平战斗机重要？你这个态度是很不行的！” 刚刚才夸了他的思想觉悟高，现在就 陈铁军面色尴尬。 给李万山使了个眼色，徐庆阳笑着说，“小陈，你的难处我们是理解的，其实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我们可以给你的上级机关去公函把你借调过来，这边事情一结束你就可以回厂里去了。” 忽然的，李万山问道，“小陈，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单位来工作？” 这话一出，别说陈铁军，连徐庆阳都愣住了。 第44章：商讨 前几年提出了干部年轻化高知识化，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打破脑袋抢大学生。由此开始到高校扩招，成为了大学生最幸福的时代。毕业包分配，如果是稍有名气的学校，单位随便挑。如果是国内一流大学，中字头的国企不算什么，政务院各部委也不是什么可望不可即的去处。 可是，要把一名部队干部调入航空工业部这样的部位工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常来说需要复员转业，然后接收单位愿意接收。初中毕业的副营级干部要进部委工作，想想都知道有多难。这意味着李万山将会花费大量的资源来做成这件事情，否则他不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摆在陈铁军眼前的选择题如果放在三十年后就不算是选择题，有机会进入国家部委工作，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剩下那一个是对部队是有深切感情不愿意退役的。 陈铁军因此也是没怎么考虑就给予了李万山答复，但是他是这样说的，“李处长，我不会离开部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拒绝了。 以他的特殊条件，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其实在哪里工作都不会太差，甚至去做生意也能做得很好。 可恰恰陈铁军就是那百分之一的对部队有深切感情的军人，他上一辈子不愿意离开部队，这一辈子更不会脱下军装。 “李处长，我说的是心里话。”陈铁军诚恳地说道。 李万山更加高看了陈铁军，面对如此you惑尚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又如何当做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来看待呢？ 抽了口烟，陈铁军沉思着说道，“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说到底，引进世界先进水平战机是能够极大提高部队战斗力的。我是当兵的，我当然是希望部队的装备越先进越好。我十分的愿意帮忙，但是我们101厂的技术攻关项目也不能落下。这是我们陆军后勤装备的工作。” 面对两位身居要职的部委中层侃侃而谈，谁会相信陈铁军只是二十一岁的副营级干部？ 陈铁军沉思着继续说道，“李处长，我谈一谈我的折中方案。我一定全力协助谈判组的工作，但是同时希望您能为我们101厂的技术攻关提供一些帮助。解决了101厂的几个难题，我才能放心的协助你们的工作。” “你又提条件！”李万山没好气地摇头说道。 “这是摆在面前的现实困难，不是提条件。”陈铁军说，“李处长，你可能会说你完全可以直接联系我的上级领导让他给我直接下达命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肯定坚决服从命令。但是我希望您能考虑我们101厂的实际情况。” 陈铁军是不愿意和李万山把关系搞僵的，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如果李万山以航空工业部的名义联系西南军区，别说陈铁军，就算是需要一个团的人协助也不是问题。所以，陈铁军既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也希望借此机会利用航空工业部这个背景把101厂的原材料供应问题给解决掉。 李万山沉思片刻，问道，“101厂有什么困难？我看过，很小的一个修理厂，我可以试着帮你解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陈铁军走过去办公桌那边撕下刚刚写就的清单返身回来递给李万山，“李处长，龙城钢铁厂只是我的第一站，我要到处去化缘。这些是我要争取的。” 李万山粗粗扫了一眼顺手递给徐庆阳，徐庆阳看了之后吸了口气，说，“嚯，小陈啊，你这清单很齐全啊，东西不多，但是要搞齐也不容易。” “李处长，徐副处长，你们见过101厂，拢共就几个人，我那几个弟兄干粗活可以，这些外联只能我自己跑。”陈铁军情真意切地说道。 李万山和徐庆阳眼神交流了一下，做出了决定，李万山说道，“我尽力帮你协调，龙城钢铁厂这边的我亲自找他们领导谈。” “李处长，我们没钱，没经费。”陈铁军无奈地摇头说。 “小陈，没钱那怎么行，你希望龙城钢铁厂免费提供原材料？”徐庆阳顿时愣住了，说。 陈铁军说，“徐副处长，部队穷你是知道的，我们陆军更穷。龙城钢铁厂财大气粗，支援一下部队的建设，也算是军民合作的应有之意的。” “小陈，你这个真是给我出了难题。你们要的材料不多，要求的品质又这么高，本身就很麻烦。你再要求他们免费提供，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李万山无奈地摇头说。 陈铁军说道，“可以先欠着，我肯定会一分不少地还掉的。” “你签不行，要单位签，盖单位公章。”李万山说道。 “可以，我是厂长，我以101厂的名义签字。”陈铁军爽快地答应下来。 “这样还能尽管试一试。”李万山不再犹豫了，南港那边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龙城钢铁厂这边他相信如果他出面谈是问题不大的，如果不行，那就给部里打电话，让部里出面协调！地方不会不给部委的面子。 快刀斩乱麻是李万山最希望采取的方式。 他说道，“好，我来帮忙协调。小陈，我一定尽力协调，但是我要求你明天跟随我前往南港。双方的非正式谈判迫在眉睫，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沉思片刻，陈铁军答应下来，说，“好，无论结果如何，明天我跟随二位前往南港参与与格鲁曼公司之间的非正式谈判。” “不但要参加与格鲁曼公司的谈判，你对海空军战机的区别了解很深，很了解国际上的情况，能够为协调好海空军的关系提供一些技术层面的建议和看法。”李万山很认真地说。 看得出来，李万山是技术型干部，思维严谨，对有专业技术的人很尊重。 陈铁军爽快地回答，“李处长，只要是我能出力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好，那就这么定了。”李万山转而对徐庆阳说，“老徐，你去协调火车票，我和小陈去找龙城钢铁厂的领导谈。” 陈铁军说，“是了，我还有一名部下也在这里。徐副处长能不能帮忙协调一张回春城的卧铺给他？” 李万山却是摆手说道，“一块去南港嘛，等事情结束了再一起回来，你也好有个说话的人，你意下如何？” 陈铁军认真考虑了一下，叶达飞回101厂里也帮不上很大的忙，索性让他跟在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好了，当下答应下来。 徐庆阳马上去了，直接去火车站找铁路方面的人协调火车票，甚至都不太愿意让龙城钢铁厂的人帮忙。部委有部委的傲气，更别说航空工业部这一类掌管着全国工业机械进出口大权的部委了。 十几分钟后，叶达飞晨练回来知道了情况之后自然是高兴和兴奋的。全国人民都知道南港是个好地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有机会去那边看看走走自然是一大喜事。他可不知道什么格鲁曼公司什么f-14的。 与龙城钢铁厂的协调很顺利。正如陈铁军所料，龙城钢铁厂财大气粗，尽管特种钢材是稀缺品种，但依然答应给101厂供货。国家部委的面子是足够大的，最关键的在于，龙城钢铁厂一样是有求于航空工业部的。最初的机械工业部分成一到七个机械部，1982年改制之后，一机部成了新的机械工业部，三机部成了现在的航空工业部。说到底是一家人。龙城钢铁厂要进口机械免不了要和机工部打交道，如果能和航工部搞好关系，不就是多了一个会帮忙说话的部委了吗？ 因此，尽管101厂要赊账，尽管101厂的清单里需要的特种钢材型号几乎囊括了龙城钢铁厂所生产的品类，龙城钢铁厂也依然全盘答应了下来，甚至负责按照每个月一次的频率把钢材送到春城火车站与101厂交收。对陈铁军来说最为关键的是，龙城钢铁厂在春城有办事处，他们答应让办事处的人帮忙联系其他厂家。这么一来，陈铁军大清单上面所需要的支持资源是基本得到了解决了的。 当天晚上，陈铁军和叶达飞就跟随李万山二人踏上了前往南港的列车。就算没有航工部这档子事，陈铁军也是要找个时间回一趟南港的。配套战地救护越野车的cf101柴油发动机最关键的几个部件是要全进口的原厂货，比如曲轴，所以，这件事情必须要得到黎耀辉的支持。陈铁军大概是知道黎耀辉所代表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在gat地区是有很深的根基的，在外贸方面是有很丰富的资源的，因此原厂零部件不成问题。 需要指出的是，陈铁军与叶达飞并不是以个人身份协助李万山这边的工作，而是得到了单位的指令。这意味着李万山这边是给西南军区军务部发了公函了的。这让陈铁军放心了不少。他这个厂长表面光鲜实际上只是个小小的副营级干部，还远远未到给上级摇个电话请假就行了的程度。 第45章：撒大网 再回到南港，从火车南站出站口出来，海军派来的车迟到了，四人站在路边抽烟等候。列车难得准时一趟，接站的自然就迟到了。 北面的马路有些异动，不断有人向马路边汇集翘首以盼。 正奇怪的当口，一溜解放卡车出现，前面是开道的警车，竟径直的朝站前广场这边驶来。此时，陈铁军才注意到在广场北面有高台，依稀能够看到高台之上高悬着白字黑字的横幅——公审大会！ 陈铁军悚然一惊，猛地想起这几年正是全国各地大搞严打的时期。百废待兴的七十年代末，公检法机关的震慑力降到了最低点，导致恶性案件层出不穷。1982年国家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专项的打击违法犯罪行动，出重典治理社会治安。 十几台解放卡车依次停下，每一辆上面都有十来名被反绑了双手后背插着写着罪名的牌子的囚犯。这些已经被定罪了的囚犯在公审大会之后通常会直接押往监狱或者刑场。交头接耳讨论着的人们面露惊恐与好奇，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甚至有些地方会组织学生观看行刑，普法从学生抓起。 陈铁军和叶达飞在严打之前就参军了，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感到颇为新鲜。李万山和徐庆阳虽然在部委工作，但是这几年全国各地地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南港市区的治安还是较好的，往南去的县乡就比较乱了。前段时间部队三产公司一台拉物资的车经过康海县的时候被劫了。案子破了才发现，不是什么歹徒，竟是附近的村民。许多人根本没有法律意识。”李万山说。 陈铁军深有同感，“普法是迫在眉睫的任务。” 说着话，海军第三舰队派过来接站的车到了。应该是早就打过了招呼，来了两台212吉普车，一行四人分乘，火速前往海滨招待所。安顿下来之后，李万山甚至不打算休息，马上把陈铁军叫过来介绍情况商讨对策。 陈铁军翻看着铺满了整张办公桌的资料，心里很是惊讶。格鲁曼公司的诚意可谓是十足了，提交的资料很齐全，甚至有一份绝对能称得上绝密的技术标准规格书。侧面证明格鲁曼公司的求生欲有多么的旺盛。 “翻译路上，坐的是空军的飞机过来。”李万山说。 略微讶异一扬眉，陈铁军说，“我暂时还能看得懂，问题不大。” 让翻译坐空军的飞机从京城飞过来，同样说明了上面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我一点也不奇怪了。”李万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小陈，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一身本事是在哪里学的？你才二十岁，不太可能上过大学。但是你连专业的英语工业资料都能看懂，又不是自学能学好的了。” 说谎容易，但常需要无数个谎来圆。 陈铁军不愿意过多的解释，事实上大多数问题都可以让时间来解决。显而易见的是，大多数人都会对一名二十岁的副营级部队干部体现出来的超乎想象的知识以及能力感到不可思议，但是没关系，都会慢慢习惯的，习惯了之后就不会感到匪夷所思了。 “李处长，这一份资料是绝密级的，别说一款世界先进水平的战机，就算是一件普通的工业产品，技术规格标准书都是非常重要的。我刚刚认真看了一下，格鲁曼公司提供了这一份技术规格标准书是有余量的带有操作指导意义的。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他们内部的指导性技术资料。”陈铁军手指点着桌面上厚厚那本书，沉声说道。 李万山听不太明白，他能勉强看懂这些英文资料，但是参透其中并且以此做出判断，是超出了他的能力的。技术型官员是官员的一种，主要还是为官之道，那是不能和技术专家相提并论的。 陈铁军很懂事地解释说道，“在生产的过程中，每一道工序能够接受的误差值范围，每一个操作应该考虑的方案倾向，每一种材料的加工标准，包括可替换材料，这里面都有非常详细的指导。可以这么说，这本书是他们生产过程当中会频繁用到的技术说明。” “格鲁曼公司连这种资料都提供了，说明他们非常急切于与咱们达成合作，有可能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止是出售战机。” 说到这里，陈铁军认真回忆了起来，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李万山说，“格鲁曼公司的仓库里有二十来架原本要交付伊朗空军的f-14，1979年伊朗革命之后停止了交付，剩下的还没有完成测试的应该有十几架。他们卖掉这些战机换取急需的资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周转但是没有办法彻底解决财务危机。我怀疑他们想要达成更深层次的合作。” “有可能吗？美国人在国家一流技术方面对我们是遮遮掩掩的，正在搞的歼8改进型进展也不是很顺利。会不会批准f-14的采购计划都依然存疑，怎么会有达成深层次合作的意图？”李万山沉声说道。 陈铁军拿起烟，再一次指着厚厚的技术规格标准书，说道，“我的理由还是因为这个。另一方面，别看美国人下巴朝天的不好说话，如果咱们撇开它，它一定会着急。咱们不是也在和法国人英国人谈吗，直升机，雷达，舰炮，鱼雷，航空发动机，哪一个不是重量级的。美国人不愿意放下架子来没关系，咱们可以和英法两国把贸易范围扩展一下。谈一下有什么关系，买不买是另一回事。” 李万山震惊地看着陈铁军，仿佛面对的不是部队小干部，而是资深的外交家。 “你，你是怎么……” “李处长，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没有意义啊，我看还是专注研究怎么样把谈判给搞好。”陈铁军打断李万山的话，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说，“我建议联系英法两国的贸易代表，把他们请过来，和格鲁曼公司谈的同时，也和他们进行简单的接触。” 陈铁军提到的项目，有好几个都是李万山不知道的，但是他相信是肯定存在的。因此李万山感到十分震惊。要知道这些可都是绝密级的消息，就算是内部人没一定级别都没有知情权。也正因为如此，李万山更加相信陈铁军和叶部长存在某种关系。 李万山稳住心绪，缓缓点头，“是个好办法，可以给格鲁曼公司施加一些压力，免得他们以为自己是独家生意了。” “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不是给格鲁曼公司施压，他们肯定是迫切的希望和咱们达成合作的。咱们这么做是通过格鲁曼公司给美国相关部门施压。”陈铁军纠正道。 李万山说，“我得请示一下。” 陈铁军说，“越快越好，从现在开始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能达成越多的合作协议，对部队以后的发展，军工研制的发展，是有越多的好处。” 他是根据什么做出的结论，李万山已经不愿意费心思去分析了去猜测了，立马起身出门，说，“我现在就向上级请示。” 招待所有保密级别的通讯室，是为下塔这里的军地高级领导服务的。过去几十年里，所有视察南港的军地领导都住在这里，因此各方面的保障是很齐全的。现在负责招待所安全保卫的还是海军派出的现役官兵呢，有一个班的战士常驻这里。 陈铁军仔细搜索着记忆。那是上辈子的记忆了，两辈子相加相隔了五六十年，要从浩瀚的记忆海里找到相关的蛛丝马迹并非易事。好在他上辈子因为工作和兴趣的关系，很是认真的研究过这段历史。很具体的情况接触不到，但根据发展的脉络，以事后诸葛的角度来分析，是能够做出相对精准的判断的。 以他的角度来看，格鲁曼公司提供的这一批f-14战机的资料的含金量是杠杠的。再过几年，这些东西将会是对华封禁的技术资料，哪怕一个小小的宣传册子。念及此，陈铁军心中涌起一阵紧迫感。再过四年，当前的良好军工外贸环境就会失去，眼下能把什么拿到手里，基本上就是未来三四十年的基础了。 他不由的闭上眼睛细细地思考起来。 慢慢的一个大胆的计划出现在脑海里，甚至他自己被吓一跳。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在能够预知结果的情况下，许多事情将能够控制在有利于己方，而不会再像上一辈子那样蒙受损失。算起来经历了两次，五十年代中苏蜜月，到了六十年代关系恶化，苏联突然撤走援助的全部技术专家，导致我许多重大项目陷入停滞。第二次就是八十年代的中美蜜月，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所有正在进行的合作项目全部停止，中国再一次被孤立，接触以及得到世界先进水平的技术以及武器装备的机会彻底消失。 既然知道这些结果不可避免，知道再过几年会和美国人翻脸，为什么还要走原来的老路呢？难道就没有办法让美国佬肉痛一下吗？有的，肯定有的。但是陈铁军只是一个小人物，不过他现在已经得到了李万山的认可，计划就存在了可执行的可能。 李万山级别不高但是位置十分关键，上面的指示政策最终是要靠他来具体落实，而他的意见又是直接影响到各方态度的，可以说军贸这一块，他就是具体负责的那个人。 念及此，陈铁军一不做二不休，微微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快速完善那个大胆的计划…… 第46章：大胆的计划 不但要买下格鲁曼公司所有库存的f-14战机，还要买他们的生产线，买他们的生产许可自行生产，买配套的导弹，买十倍的零部件，甚至要买五十套f-14装备的火控雷达；买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与西德莱茵公司谈判引进配套的120毫米滑膛炮；买lm2500燃气轮机用于装备新一代导弹驱逐舰，并且买全套技术自行生产；买un-60黑鹰直升机，买西科斯基的生产线自行生产…… 甚至提出要买美国现役的航母！ 李万山的手都快拿不住草写的清单了。 他出去向上级汇报回来前后不到半个小时，陈铁军居然写了一张让他震惊无比的购买清单来。海陆空全面覆盖，而且每一项都直指美军现役的先进装备。且不说美国人是否愿意出售，清单上的东西哪怕是耗尽国库也拿不下来。 “铁军，你这是异想天开，你也是真敢想！别说这上面列出来的二十多项装备技术，单单是其中一项，咱们也买不起！”李万山抖着手上的清单激动地说道。 陈铁军却是真的异想天开，很冷静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想想办法，比如用国家信用向美国金融企业贷款，再不行用资源抵押，油田，矿山，什么值钱就拿什么来抵押，全面贷款，借美国金融企业的钱。” “嘭！” 李万山猛地一拍桌子怒起，脸色涨红指着陈铁军骂道：“你这是在卖国！” “这是生意，与国家主权无关。”陈铁军依然很冷静，“李处长，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下来我们好好研究研究。你应该知道，我既然能够结合国际上公开发布的信息判断出格鲁曼公司陷入了严重的财务危机，同样能够结合相关信息作出其他判断。” 李万山的胸口因为激动剧烈起伏着，盯着陈铁军怒气冲冲，好一阵子才慢慢冷静下来，认真思考陈铁军的话。也是有道理的，陈铁军既然能做出对格鲁曼公司的准确判断，也能结合其他信息做出其他判断。现在，陈铁军对格鲁曼公司的判断无疑是精准的。如果不是遭遇了严重的财务危机，格鲁曼公司根本不可能如此积极主动的来谈出售f-14战机这件事情。要知道，李万山这边只是代表航空工业部简单的发了一个询价过去。 国家没钱，是没有很多外汇储备，但是人家肯定不会认你的货币。 等李万山坐下，陈铁军给他的水杯续满了茶，又递过去烟，给他点火，自己也点了一根抽起来，用尽量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李处长，你对当前的国际形势怎么看？” 怎么突然转到国际形势上面来了？ 李万山皱眉看着陈铁军。 这一年，戈尔巴乔夫上台了，苏联已经步入了生命的最后几年，这个星球上唯一能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国家正在不可挽回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然而，陈铁军很清楚，就算他分析得再精彩，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人相信庞大如斯的红色帝国会轰然倒下。别说其他人不信，就连始作俑者美国人也不信。当戈尔巴乔夫宣布苏联不复存在的时候，最吃惊的甚至是美国人！ 因此，陈铁军没有自问自答，而是抛出第二个问题，“你认为咱们与美国现在的关系能够保持多久？” 这绝对是诛心的一问，精准得犹如手术刀刺入了李万山的心脏，正如大多数他这样的人一样，心底始终不相信与美国能继续如此地走得很远，但是又不愿意去那样设想生怕破坏了现在美好和气的局面。 归根结底只是自己的幻想。 谁都不会缺乏戳破幻想的勇气，但此时许多人是迷茫的，沉浸在十年阵痛之后的愉悦之中，整个国家都在将过去十年积攒下来的怨气发泄出来，于是有了所谓的文艺方面的黄金时代。然而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接触到外界新鲜事物时的短暂的狂欢，是没有方向的，甚至许多领导干部都会在这十年里迷失掉自己以及信仰。 归根结底是要脚踏实地地干实实在在的事情，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 “你觉得我国经济发展的未来前景如何？单说外汇储备，十年之后超过三千亿美元，你认为有可能吗？”陈铁军再一次问道。 李万山陷入沉思，但是他根本还没能够把陈铁军提出的三个问题连接起来。彼此又存在着什么关系呢？ 陈铁军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唯一能接触到的能影响到军工外贸的人就只有李万山，他想要执行疯狂的计划，就必须也只能说服李万山，让彻彻底底的相信自己对未来的判断。做到这一点是基本不可能的，因此陈铁军还必须要进行欺骗！ “眼下的环境十分十分的难得，也许以后咱们再没有当前这样好的军工外贸环境。我之前讲过，现在能买到的东西，哪怕是一把自动步枪，未来咱们也许花上一百倍一千倍的代价也买不到。李处长你是明白的，两个意识形态对立的国家绝无可能永远的保持当前这般关系。”陈铁军说道。 “李处长，有句话讲得是有道理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用在外贸方面我相信是绝对正确的。军队欠下的功课太多了，咱们的军工研制也停滞了十多年。看看世界，都在进步，唯有咱们在原地踏步，甚至很多方面比不上十年前。我听说运十要下马，研制工作基本停顿了。一些人提出造不如买买不如租，实在是短视。这么大一个国家不能自己造大飞机，这么大的市场拱手让出去，这才是卖国！” 说到这里，陈铁军情绪很激动了，不得不停下来喝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幸运的是，在对待运十项目上面，李万山是支持继续研制的。上飞提交了区区三千万元的研制经费申请，国家财政部到现在都没有批复，凶多吉少。可是却愿意花费上亿美元买麦道的飞机，建厂替麦道公司组装飞机。从整机厂变成组装厂，李万山一样不能理解。 “铁军，我相信你一颗红心是为了部队。可是去哪里弄钱，哪有那么多钱，就算有，上面也不会批准。清单是你写的，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李万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陈铁军冷静下来，说道，“贷款，向美国金融公司贷款，向一切愿意给我们贷款的西方国家金融企业贷款。” “不可能！上面不可能同意用资源去抵押！绝对不可能！”李万山想都没想就说道，他甚至不认为正在说的事情不是他能决定的。 陈铁军盯着李万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以后关系破裂，美国企业中断交付，咱们怎么办？” “什么意思？”李万山猛然凝眉。 没等来陈铁军的解释，他却很快想明白了！ 李万山呆若木鸡，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看陈铁军的眼神更像是在看魔鬼，太可怕了。李万山不是一般人，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在华清大学学习了四年直接分配到当时的三机部工作，干了没两年公派出国留学，是少有的具有国际眼界的年轻干部。若非如此，陈铁军所讲的这些怎么可能被他听进去。正因为多少了解情况，李万山才对陈铁军所提出的意见建议很重视。否则，凭什么相信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部队副营级干部？ 别人在场的话，绝对搞不明白陈铁军想要真正表达的含义，但是李万山听懂了，因此才感到震惊。 继而是狂喜，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是极少数懂国际法的部位干部，很清楚一旦对方违约，己方完全可以合理合法地把所抵押的资源收回来。最关键的在于，加入未来两国关系恶化，甚至根本不用去考虑合约条款。既然你不交货，也不要指望利用我哪怕一分资源——反正资源是在我这里！ 冷静而飞快地思考之后，李万山赫然发现，陈铁军提出这样疯狂的计划，是建立在未来两国关系恶化这一前提之上。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意识。作为部位中层，尽管位置关键而且权力很大，但终究是中层，视野显然到不了去判断分析国与国关系这个层次，更不要说做出结论。可以说是想都没有想过。然而，李万山不是没那方面的能力，他同样具备了向高层献计献策的资格，只能说岗位限制了他的眼界，看不了那么远那么宽，何谈思考。 陈铁军提出三个问题，甚至不需要给出答案，已经能够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过去一段时间，在第一次与陈铁军见面之后，李万山下意识的多方寻找国际时事资讯的材料来学习，不能说对国际局势一无所知，尤其是东欧蠢蠢欲动的局势。他嗅到一些味道，但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别说是他，在这个星球上恐怕没有人相信几年后庞然大物的苏联会四分五裂。 但是，有一个李万山是有清醒认识的。 中国与美国当前的蜜月期是从何而来的？绝不是许多人所认为的中国替美国教训了越南这个因素。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可能存在。但是绝对与对越自卫反击有关系。关系在哪。在于中国同时要借助这一场战争告诉这个星球上的所有国家——历经十年浩劫的中国依然是那个中国，军队依然是能够打赢任何一场捍卫主权的战争的军队。当然不可否认存在着证明自己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更多主动权的因素。战争本身就是政治的延续。 那么，促使美国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对华政策，从老死不相往来迅速转化为现在的能够进行高技术含量的军工项目合作的最大因素是什么呢？ 李万山是在英国留学，恰好他留学那几年是中国与西方国家关系开始缓和的几年，他是看得很透侧的。 根本原因是因为美国需要一个足够坚固的对抗华约的前沿阵地。1979年之前是日本，美国将日本视为东亚地区对抗华约的桥头堡。但是，如果中国可以成为这个桥头堡的话，美国人会怎么想呢？会欣喜若狂。无论是二战中中国体现出的巨大战争潜力还是地理位置国土范围人口资源等等，日本都完全不能与中国相提并论。最关键的是，中国与苏联是同一意识形态下的国家！ 争取到中国就能拥有一个更加庞大的桥头堡！ 没有这些因素，两个敌对了那么多年的国家，显然不可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走到现在这样的密切关系状态当中来。 搞清楚了这些，李万山就不难理解陈铁军做出结论的依据了。 国与国的关系永远只看利益，失去了共同利益就只剩下矛盾和冲突，结果不言而喻。他没有想过一旦苏联解体国际形势会怎么样变化，恰恰相反，苏联毕竟是老大哥，假若有一天和老大哥的关系缓和了友好了，当前与美国的关系还能存在吗？三岁小孩都知道绝无可能。 李万山逐渐相信陈铁军的结论，与美国的关系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趋于冷淡的，与苏联的关系也是早晚有一天会破冰的，因为毕竟是世界上两个最大的秉承同一信仰的国家。 可是，这个时间如何把握，他自己没任何结论，也不相信陈铁军的结论。别忘了，陈铁军制定这个疯狂计划的前提是建立在五年后与美国关系恶化军贸停止这个基础上。 然而，李万山同样深刻地感觉到陈铁军的分析是立得住脚的，是极有可能发生的。陈铁军是以后来者的角度进行分析的，逻辑显然是非常严密，李万山有这样的认同感并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通过几次谈话，陈铁军已经打掉了李万山潜意识里对西方发达国家的盲目仰望和自卑，让李万山意识到那些国家和那些人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对付！八十年代很好，也很坏，坏就坏在大环境之下许多人对西方发达国家尤其美国出现了盲目崇拜的心理，认为美国的都是好的国内的都是不好的。这种错误舆论导向所造成的后果影响深远，甚至直到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时间都没能完全的纠正过来。 陈铁军无疑是深知这些的，因此看上去他是在跟李万山摆事实讲道理，实际上是用这些用力的分析来扭正李万山心里对美国的崇拜以及畏惧。 现在看来显然是有效果了。 “李处长，买卖不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如果连想都不敢想，这个生意真做不好。对咱们来说一点损失都没有，哪怕两国关系真的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下去，咱们有损失吗？就算没有这些，哪些资源，石油矿藏，未来一样要与外国人合作开发，毕竟咱们要通过他们学习世界先进水准的技术。” 陈铁军缓缓说道，“总而言之，咱们现在遇上了最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只是个负责具体事务的，就算把清单交上去，也不见得有效果。”李万山狠狠抽了口烟，说道。 闻言，陈铁军心中暗喜，道，“我相信许多领导是不太了解的，你是负责具体事的，而且是懂技术的，你的意见直接能够影响到领导的决策。” 李万山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陈铁军抽掉了三根烟，李万山才看着清单沉声说道，“只凭这些很难引起领导的重视。” “一天时间，你我一起商讨，一天时间能拿出详细的方案。”陈铁军当机立断。 李万山还在犹豫。 陈铁军却不再劝说了，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英国人和法国人明天就到南港，和格鲁曼公司的谈判不能耽误。”李万山说道。 笑了笑，陈铁军说，“很好处理。把英国人和法国人安排到另一个招待所，不过要让格鲁曼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再告诉格鲁曼的谈判代表谈判时间往后延一天。” “格鲁曼公司肯定会着急了。”李万山眼前一亮，微微点头。 陈铁军说道，“但咱们不会去和英法公司的人接触，也晾着他们，正好有时间把方案做出来。相信谈判结束之前，上面对方案的持什么态度也有消息了。” 把牙齿一咬，李万山重重的摁灭烟头，道，“好，豁出去了！” 时隔多年后，每当想起这件事情，李万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和陈铁军一块疯？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第47章：你来负责 陈铁军心知现在是真的要只争朝夕，当场就开始起草方案。受他的影响，李万山也进入了专注到癫狂的状态，和他一起研究推敲每一个细节，以至于没有去想区区一个部队的副营级干部而且那么年轻为什么懂的东西比他这个老牌留学生都要多而全。 时间已经走到1985年的年底，留给陈铁军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五年。军贸不是其他贸易，从签约到完成交货，常常需要几年的时间，甚至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比如战斗机，哪怕产能最高的波音公司，在非战时的年产量也没超过一百架。除此之外，作为军贸第一大国，波音公司有些订单已经排到了十年之后。 时间是最大的问题，陈铁军只能争分夺秒！ 足足一个月的时间，陈铁军窝在海军招待所里足不出户。吃喝在招待所解决，日常的训练跟招待所的警卫班一起搞。作为军人，不管去到哪里，都不能在训练方面懈怠。除了日常的训练，没有别的事的前提下，他要尽量的待在房间里。 李万山让人给他开了一间房，而且和电讯室在同一层楼的房间。本来就是独栋的二层小楼，一层楼十来个房间，整座小楼早就被航空工业部包了下来作为在南港的工作点来使用。因此出于保密需求，李万山很婉转的要求陈铁军在事情结束之前不要离开招待所，最好不要离开编号为“6”的小楼。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陈铁军自然是很清楚李万山这么做的原因，因此很配合。说是请他协助谈判，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与格鲁曼公司谈判代表面对面的机会，因为其他原因李万山也不可能让他与对方面对面。说到底，陈铁军担负的是幕后参谋的角色。这也是把他安排在电讯室边上的住的原因，谈判组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和他取得联系。 鉴于此，陈铁军也就乐得清闲了。为了能够更详细地了解当前的情况以及几个外国飞机制造厂的实际状况，他一方面让李万山想办法找来国际时事实时报道，另一方面通过谈判组向对方提出索取各类资料的要求，利用白天的时间进行研究分析，每天晚上都要和李万山率领的谈判小组开碰头会。 如此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也等来了他最期待的消息。 李万山手握电文冲进来关上门的时候，陈铁军抬眼一看心里就激动起来，因为李万山看上去比他还要激动。 “小陈！部里批准由我牵头成立工作组和美方进行接洽！”李万山把手里的电文递给陈铁军，双手都在颤抖，可见有多么激动。 陈铁军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一个月前提交的建议方案得到了批准。确切地说不是批准，而是让李万山“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模棱两可的批复，但已经非常难得。联想到是由李万山这个正处级中层干部牵头进行，陈铁军大概能够猜到了部里的意思。 方案不是得到了批准，而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李万山这条线的领导叶部长肯定是顶着这些阻力争取来了“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这么一个结果，否则极有可能是被明确否决掉的！说到底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收拾了一下失望的情绪，陈铁军笑着说，“是个好消息，万山处长，你打算从哪里展开工作？” 李万山没有在意陈铁军犹如领导一般的发问，而是认真的想了想，说，“按图索骥，联系这些武器装备的生产厂家，邀请他们过来商谈。” “这样的话恐怕十年也完成不了。”陈铁军摇头说道。 “不这么做应该怎么做？”李万山皱眉说，“我可以代表航空工业部，但是毕竟只是中层干部，否则的话与外经贸部协调一下，是可以以政府的名义邀请过来的。” 陈铁军说，“那样的话会让这些交往暴露在全世界的目光下，我的意思是悄悄地来，估计部里领导也是这个意思。等谈出了结果，再由部里出面。” “你有办法？”李万山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微妙关系，当即问。 陈铁军说，“和格鲁曼公司合作，请他们负责联络清单上的厂家，甚至可以一起成立外贸公司，由这个外贸公司来负责与这些厂家金融企业进行谈判。” 仔细琢磨了一下，李万山发现这是个好主意，道，“有道理，我们对美国那边的情况不熟悉，把格鲁曼公司拉进来可以解决掉这个问题，好办法。不过，格鲁曼公司愿意合作吗？资本家是逐利的，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显然不会做。” “没错，让他们看到无法拒绝的利益，他们会比咱们更加积极，别忘了，他们现在想法设法解决财政危机，比平时是更好谈的。”陈铁军说着，沉思了片刻，道，“我列个谈判大纲，你按照大纲去和格鲁曼的人谈，他们一定有兴趣。” 李万山缓缓点头，立马起身说，“我去向叶部长汇报。” 目送李万山离开，陈铁军拿过白纸就开始拧着眉头列谈判大纲，他做的工作越多对谈判就越好，毕竟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如此了解情况。 李万山很快回来，显然叶部长很重视此事，否则指示不会这么快下来。 “铁军，有个问题。”李万山坐下，喝了口茶，说，“叶部长指示，成立合资公司是个好想法，以企业的名义展开合作，但是不好以国企的名义。最好是以港资企业的名义，这样可以规避掉很多麻烦。” 陈铁军略感意外，仔细一想，却也是理解了。滑润公司不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现的吗？虽然说现在基本解禁了，但是方方面面大家都还很谨慎，有一个港资企业的身份，对双方来说都是很好的台阶。 “这个办法好，领导高瞻远瞩啊。”陈铁军点头赞道。 李万山说，“你上次提到过，你和本地籍的港商关系不错，你看看是不是找他们来帮帮忙。” “万山处长你开玩笑呢吧？”陈铁军差点忍不住说那个所谓的港资公司就是个皮包公司，干的是灰色的活。 李万山打定了主意，说道，“干脆你来负责这个港资公司好了，你来找人，但是公司要在你的控制里面。我们以公司员工的身份和格鲁曼公司进行接洽。” “不是吧！” 陈铁军猛地坐直了腰板。 “就是这样，你最了解情况，你来负责最合适。”李万山斩钉截铁地说道，生怕陈铁军拒绝，他又说了一句，“你们部队本来就可以经商，你来做这个事情很合适。不要拒绝了陈铁军同志，我知道你肯定能办好这件事情的。” 陈铁军哭笑不得，“可是我没钱啊！” “我来协调银行贷款，五百万以下的我可以做主，但是外汇是没有的。”李万山说。 陈铁军苦笑着说，“人民币有什么用，人家不认的。” “香港人认就行。”李万山笑道，他知道这对陈铁军来说有多么困难，但是从过去一段时间里陈铁军表现出来的能力能量，他坚信陈铁军是完全可以做好这件事情的。别忘了，李万山一直认为陈铁军和叶部长有密切的关系。 陈铁军摇摇头，说，“万山处长，这里涉及到企业归属的问题。如果让我来做，那么毫无疑问这个港资企业就是我个人独有的。” 摆摆手打断陈铁军的话，李万山说，“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考虑到了。公司归属不重要，说白了，我们要的是武器装备和技术，其他的都不重要。当然未来肯定会涉及到债务股权这些，是需要你解决的，我们也肯定会提供帮助。” 明白了，做完这件事情后，企业何去何从那是陈铁军的事情了。显然不公平，但是陈铁军是不会拒绝的。能够为军备发展做出贡献，这些又算是什么问题呢。更何况，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陈铁军，他只要想让一家企业赚钱，就绝对能够成行。 想了想自己的小算盘，陈铁军发现李万山的提议与自己的事业规划并不冲突，操作得当的话，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念及此，陈铁军无奈地缓缓点头，说，“好吧，我只能说尽力，而且需要哪些部门提供协助，万山处长你要协调。” “没问题，协调各个部门的事情交给我，你抓紧时间把公司搞起来，越快越好。”李万山说。 陈铁军说道，“有部委出面协调就行，我明天就着手做这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明天把9号楼包下来给我使用，作为公司筹备组办公的地方。” “明白，先把旗子竖起来，而且要让看到你的企业是有实力的。”李万山了然的笑着点头。9号楼是最豪华的一栋楼，是三层大别墅花园式。李万山没有在这些小钱上计较，况且这是海军招待所，给海军第三舰队打个招呼，部里出个介绍信，根本不花钱。 陈铁军不能再当幕后英雄了，他立马收拾东西搬到了9号楼里去，并且让招待所拉了几条电话线安装了几步电话电台等，建起了电讯室。对外联络是最重要的，因此陈铁军让李万山协调邮电部门拉了一条可以直接通过南方电信总站转发到香港的电报线，可以缩短和香港方面的联络。有部委出面，这件平时几乎办不了的事情很快就办好了。 同时，李万山那边按照陈铁军提供的大纲和格鲁曼公司展开了谈判。围绕着f-14的采购事宜，在没有见过f-14战机的情况下，中方谈判人员如数家珍让格鲁曼公司的人大为惊讶。 陈铁军一边准备着成立港资公司的事宜，一边为李万山的谈判小组继续提供幕后参谋分析支持。 要成立港资公司，就必须要有香港法人。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合适人选。 第48章：份子钱 港口区奋斗路的小卖部里，店主把小食摊摆到了门口那里，占了小半的路面，三五个闲汉聚在一起说话，翘着二郎腿不时的抽两口水烟筒。 黎耀辉坐在边上抽烟，笑着听闲汉吹牛，他很喜欢这种休闲方式。往南走二百多米就是十四号仓库，因此闲暇时间里这个小卖部就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了。买瓶汽水喝，碰见熟悉的小孩子就买几瓶分了，再买点奶糖。看见小屁孩们贪婪地吸允着汽水小心翼翼地嚼着奶糖，他的心情会好上一整天。 从那边十字路口的疾驰过来一辆212吉普车，挂的是军牌，转过大槐树直奔这里来。黎耀辉为此诧异，212吉普车却在小卖部门口猛地刹住了。跳下来两名军官迎面走过来。 “谁是黎耀辉？”其中一名军官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用说，几个闲汉下意识看向黎耀辉的瞬间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军官走过来对黎耀辉说，“黎耀辉同志，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我是十四号仓库的。”黎耀辉站起来连忙说道，倒是不紧张。 “我知道你是十四号仓库的。陈铁军同志要见你，请跟我们走。”军官上来拽住黎耀辉的胳膊，意思很明显了，不走就采取强制措施。 黎耀辉念叨着“陈铁军”这个名字，猛然反应过来，“是他啊！” 212吉普车和来的时候一样快，带着黎耀辉迅速的消失了，留下瞠目结舌的众人。 一直到在海军招待所9号楼的客厅里见到陈铁军，黎耀辉整个人还是懵的。没有穿军装的陈铁军似乎给人更多的压迫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黎耀辉就知道陈铁军不是普通人，现在都验证了。 “耀辉兄，别来无恙。”陈铁军笑着走过来握手。 黎耀辉先是一只手握着陈铁军的手，随即猛地意识到什么，双手紧握过去，“陈，陈……” “叫我陈先生吧。”陈铁军指了指身上的便装，“二楼请。” 两人拾阶而上二楼，黎耀辉不忘回头看，一楼大门那里左右各站着两名精干的便装男子腰间鼓鼓的，显然是武装人员。他心里不由的一凛。 二楼是套房，有很大的客厅。 落座，泡茶。 陈铁军递过去一支大熊猫，说，“用这种方式请你过来还请你见谅。” “陈先生言重了。”黎耀辉双手接过烟，心里又是一凛。这种烟据说专供高级领导的。 陈铁军抽了口烟，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有个叔叔在香港是吗？” “是的，陈先生你怎么知道的？”黎耀辉下意识的回答，继而发现自己的问题是多于的。种种迹象表明，陈铁军不仅仅是部队的人，而且有很厉害的背景。黎耀辉和海军的人打交道多了，很清楚这样的警卫级别意味着什么。而人家知道你有个叔叔在香港，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铁军说，“其实你也猜到了，只要我想知道的，基本上都能了解到。你放心，我冒昧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到我这边来工作。” “你这边？”黎耀辉愕然，奇怪道。 陈铁军干脆利落地说道，“我要成立一家港资背景的外贸公司，我考虑了很久，觉得你当企业法人很合适。” 他并不是随便决定的。作为来自未来的人，他对黎耀辉的了解比黎耀辉的还要多。如果没有他的介入，三十年后黎耀辉会成为本地最有实力的企业家，非常低调的企业家，手握上百亿财富。最关键的是，陈铁军相信黎耀辉的人品，并且知道此人内心深处非常的爱国。这很重要。 “我？”黎耀辉震惊了。 陈铁军指了指他笑着说，“你在十四号仓库干了好几年了吧，外贸这个方面你熟悉，而且你的叔叔有香港籍，我打算把你的户籍迁移过去，这样一来企业的资金背景就没问题了。” 忽然的，黎耀辉从陈铁军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意思来——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给你安排工作。最让黎耀辉诧异的是，他竟然生不出反感和抗拒来。要知道他黎耀辉怎么着也是南港进口机械这个行当里相当当的一号人物。 要用港资企业来和美国厂家做生意，而企业法人是黎耀辉，未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出面去做，那么就必须要把事情告诉他。 陈铁军说，“我们的谈话不能有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想到这栋楼森严的警卫，黎耀辉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凝重地点头，“明白。” “好。”陈铁军沉声说，“我代表我个人成立这家外贸公司，但是未来一段时间里，外贸公司的主要任务是和美国的军火商谈判，还有各国的金融企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因此无论如何保密是第一位。” 黎耀辉心中震惊连连，不太敢相信地问道，“这么说我是给国家做事？” “是的。”陈铁军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却又说，“但你必须要说不是，明白吗？” 重重呼出一口气，黎耀辉咬牙说，“陈先生，我完全明白，我在所不辞！” 陈铁军说道，“我会给你一笔资金，但只有人民币，你要想办法换成港币，然后在香港注册公司。其他人员你不用操心，公司注册了之后，会有一个团队进驻，具体的运营，届时会有人负责。” 说白了，未来一段时间里你就只是个代理人，抛头露面的事情你来做，其他的不要管。黎耀辉听出了这个意思来，并没有意见。如果不是这样反而奇怪。 “我会通过电报和你保持联系。”陈铁军拿起茶几上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递过去，“拿好这本书，以后的联络采取密语，这本书就是母本。记住，你只听命我一个人，明白吗？” 黎耀辉岂能不懂，凝重地点头，“陈先生，请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好，陆南这边你还有什么要处理的？”陈铁军示意他坐下。 黎耀辉皱眉想了想，道，“大基外贸我有一成的股份，如果我去了香港，这个不好保留了，要想办法处理掉。” 大基外贸就是他现在工作的外贸公司了，也就是专门搞大贸车的那家公司，陆南百分之九十的越野车都是大基外贸搞进来的，而全国百分之九十的越野车是来自于陆南。看着挺可怕，其实也没有多少量，连普桑都难得一见的年代，价格数倍于其的越野车更是稀罕得很，不是大领导根本坐不起。 陈铁军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陈先生，大基外贸是个什么样的运作方式，其实你知道的。用标叔的话来说，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企业，做不长久。我想把这些股份换成钱，如果可以，我想用这笔钱投入你的外贸公司。”黎耀辉说道。 陈铁军闻言顿时笑了。他何尝不明白，黎耀辉不是有头脑，而且是相当的聪明。他和港岛那边接触得多，耳熏目染肯定是懂一些企业的事情，提出的方案不就是股权变现再投入吗，想让陈铁军帮忙干脆是存了交叉持股的意思。 再一个，陈铁军所讲的这个还没影子的外贸公司如果没了航空工业部的支持，那就是皮包公司一个。他愿意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投入进去，也是在向陈铁军表态——绝无二心。 谁也没有陈铁军更了解大基外贸公司的前世今生了，这家外贸公司还能活个十几年，后面甚至一度转身变成了汽车厂，可惜运气不好，最终还是倒闭了。 想了想，他提醒道，“百分之十的股份不算少，大基外贸还是能做一段时间的，你可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黎耀辉说，“我总感觉大基外贸这种方式不妥当，心里不踏实，赚再多钱也不踏实。说真的，我不缺钱。我们村的第一个万元户是我，现在不说特别富裕，十几万的存款还是有的。” 十几万的存款在现在简直是超级巨款了。哪家有个千把元存款就已经能衣食无忧，十几万的存款是什么概念？ “看样子你是下定了决心。”陈铁军微微点头。 黎耀辉说，“是的，我想做有意义的事情，请你相信我。” 如果不相信他，陈铁军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把事情给他挑明。 “好，你在大基外贸里的股份，我想办法处理。大概值多少钱，你心里是有数的吧？”陈铁军思索片刻，道。 黎耀辉说道，“五十万左右。上次听标叔说公司价值有五百万了，我一成股份那就是五十万左右。” “不是这么算的。”陈铁军摇头，“标叔的说法应该是算上了进口渠道资源销售渠道资源，还有其他非固定资产的价值。真要变现，他不会给你这个数字，我估计会很低，出乎你预料的低。” 黎耀辉皱眉，“公司利润我知道的，一个月能有上百万。” “我问你，大基外贸为什么能过得这么滋润？一百万的利润，有多少是真正能到你们这些股东口袋里的。”陈铁军问。 好一阵子黎耀辉才明白过来，顿时苦笑，无奈摇头，“是啊，都是在替别人赚钱。” “我建议你保留下来，以后肯定能多分一些钱。”陈铁军说道。 黎耀辉坚决摇头说，“不了，我不想和大基外贸有什么瓜葛了，他们早晚是要出事的。” 这真的是个聪明人。 第49章：磋商 陈铁军能找谁帮忙，只能找李万山。可是李万山回京开会去了，不过电话里交代了徐庆阳来帮助陈铁军解决问题。 现在李万山已经基本确定，当前所有的外贸谈判的重心在陈铁军负责的工作上面。只有他负责的港资外贸公司成立，才能正式的和包括格鲁曼公司在内的各国工业公司展开接触。 为此甚至继续把格鲁曼公司的人晾在了招待所里，连同后来到的西德人法国人英国人意大利人，全都晾在了海军招待所里。对此，李万山的压力是很大的，如果不是陈铁军一直在给他鼓励，他早就撑不住了。而且出了个主意，让招待所的人把这些人全部隔离开，不让他们有碰见的机会，为后面的各个击破提供机会，更可以让他们有胡乱猜测自乱阵脚的前提条件。 格鲁曼的以为华夏人跟法国达索公司的谈了，达索公司的以为华夏人在和英国人谈…… 好些外国人都很贱的，你上赶着谈他跟你甩脸子，你爱答不理的话，他们就着急了。 徐庆阳联系了当地相关部门，同时请港岛那边的分社帮忙，在极短的时候里把陈铁军母亲叶少楠的户口办成了港岛户籍。黎耀辉人已经前往香港，通过电报和陈铁军进行联系，几天后，联合贸易公司成立，叶少楠出资一千万港币，黎耀辉以及他的叔叔各出资五十万港币。 在此之前，陈铁军单枪匹马找了标叔谈黎耀辉股份变现的事情，让他大感头疼的是，标叔的态度十分强硬，只愿意出十万元。陈铁军实在是觉得这个价格太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他父亲陈长安的名义找银行贷款五十万把黎耀辉在大基外贸公司里的百分之十股份买下来。 为此他不得不在陆南成立了一家投资公司，随便取了个名叫做大家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是陈长安的个人独资企业。 买下黎耀辉手里的大基外贸百分之十的股份，其实就是份子，大家投资公司连个办公室都还没有。 这些都是小细节，陈铁军的注意力不再上面。 等港岛那边的事情办妥，黎耀辉带齐了手续，以联合贸易公司总经理的身份返回陆南，陈铁军等人摇身一变全都成了联合贸易公司的顾问。 到了这个时候，真正的谈判才正式开始。 陈铁军把吴阳春给挖了过来。徐庆阳和陆南机械局协调给了他一个编制，又做了大量的工作，吴阳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过来帮忙。陈铁军看重的是吴阳春的老实稳重，而且当过兵打过仗，绝对的可靠，外形方面打扮一下不比那些港岛成功人士差。 所以，一过来就直接到了陈铁军身边来协助工作，市机械局那边就是个编制。了解了情况后，吴阳春这才没那么抵触了。要知道，现在的国企职工编制不知道比政府机关单位的要多少倍。只有他们羡慕国企职工的份，国企职工压根瞧不起穷叮当的政府工作人员。 “阳春哥，你现在的身份是黎耀辉总经理的助手，就是办公室主任。” 海军招待所的临时住所里，陈铁军交代吴阳春说道。 吴阳春愁眉苦脸，“小军，我就是个小学文凭，哪有本事当办公室主任的。” “就是个说法，给黎耀辉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向我报告。”陈铁军说。 一听这话，吴阳春就琢磨了起来，若有所思，“是让我看着他啊……” “不不不。”陈铁军摆着手，“不是这个意思。黎耀辉已经是港岛居民了，在内地很多事情他不方便出面，这些事情就需要你来做。从今往后你既是他的助手也是他的搭档，他有经验，多听他的话。” 吴阳春点头道，“好，我明白了，既然你看得起我，我没什么说的，反正我光棍一条，去哪都行，主要是老爹老娘那边，你得跟你爹说说，能帮忙照看就照看一下。” “阳春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给安排妥当。再说了，我现在怎么说也是部委特聘人员，给基地打个招呼，基地领导肯定是要重视起来的。”陈铁军说道。 吴阳春裂开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的父母也是石油基地的职工，只不过单位不是太好。那么大一个基地，大大小小各种部门各种附属公司几十个，有效益好的有效益差的，一点不奇怪。当然是相对地方企业而言他们的待遇肯定是好的。 安排好了吴阳春，陈铁军换上西装，把自己打扮成大人模样，与黎耀辉徐庆阳二人，准时来到了6号楼的小会议室里。他们要做的是具体的谈判，没有必要去小会客室装领导模样。 徐庆阳再一次低声问道，“小陈，确定不用翻译？” “确定不用。”陈铁军说，“你们那个翻译的英语翻译水平不错，但是他不懂格鲁曼。” “只要你有信心就行，万山处长在京等我们的消息，这边一旦达成初步协议，他马上向上级汇报，争取早日进入实质阶段。这是你要求的速度。”徐庆阳说，同样的麻木了，这个副营级的部队干部身上不为人所知的技能实在是超乎想象。 黎耀辉居中而坐，陈铁军坐在他左侧，徐庆阳坐在右侧，实则黎耀辉是摆出来做个样子的，真正拿主意的不是他也不是徐庆阳，而是陈铁军。 工作人员把人带了进来，是两名看上去岁数差不多的中年欧美男子。 简单介绍，气氛还算友好。 陈铁军单刀直入，“桑德先生，我们的方案你们相信已经经过了认真的考虑，为节约时间，我建议直接进入磋商阶段。请你们把意见列出来，我们逐条磋商。” “好，这是极好的。”桑德点头说道，过去几年里他和很多华夏人就歼-8的改进计划进行了很多的交流，在他的认知里，华夏人做事讲话都是令人难以揣摩的，眼前这位年轻人就直接多了。 他身边的助手马上开始念出他们认为有问题的条款，并且同时提出了己方的意见。陈铁军这边徐庆阳只能干瞪眼，听不懂啊。黎耀辉能听懂一点，不过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他都要做出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 桑德助手说完之后，桑德说，“陈先生，这是我们公司总部确认过的条件，如果你们没意见，就按照这个协议来，” “你们所提的每一条意见，我都不同意。”陈铁军微笑着慢慢摇头，在脸色变冷的桑德注视下，缓缓说道，“相信你一定有所耳闻，就在这里，有来自法国意大利英国西德瑞典以色列等等国家的企业谈判代表。”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联合贸易公司提出的合作方案囊括了陆海空三军的主要装备，计划合作时间长达三十年，预计总价值超过一千亿美元。为此我们拿出的是陆南近海1号油田的合作开发权，如果你们认为近海1号油田不值一千亿美元，此时此刻你我不会坐在这里就合作协议进行谈判。反之，那么你们就要全盘接受我们的要求，否则我们会考虑新的合作对象。” 桑德有心理准备，事实上自从他看到对方提出的方案后，足足有几天睡不好。合作计划之庞大太令人震惊了，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价值一千亿美元是什么概念，此时的一千亿美元所蕴含的能量比三十年后的一万亿美元都要多。可以这么说，格鲁曼公司如何获得这笔庞大的订单且能吃下去，就会一跃而成全球资产最庞大的军火公司，没有之一。 因此他并不为对方的咄咄逼人感到生气，相反觉得这才正常。陆南近海1号油田的价值不用费钱去请专业公司评估，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处成熟的油田，华夏人准备和荷兰一起开发，荷兰人早就做过了详细的勘探和评估，价值远超一千亿美元。 “陈先生，如果能把油田转让给我们，其他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桑德说道。 陈铁军摇头，“不可能的，哪怕我们愿意，这样的交易也通过批准。五十年的合作开发权这个条件已经非常的优厚，并且我们会将抵押贷款交由贵方或者贵方的合作伙伴来操作。我实在想不出贵方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条件自然是十分吸引人的，否则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桑德不会坐在这里和一位如此年轻的代表谈判。他认为陈铁军的出身不简单，一定是代表了某一方的势力，很强大的势力，是能做主的。 那么大一块油田，是谁想拿来交易就拿来交易的吗？ “陈先生，你知道，你提出的合作计划已经超出了格鲁曼公司的经营范围，尽管我们是可以帮上忙，但依然还是太庞大了。”桑德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承认这一点。 陈铁军笑道，“因此我提出由贵公司来牵头组成企业联盟，与联合贸易公司来进行这项长达三十年的合作。归根结底实话实说，我们穷，只能把油田卖了来换取急需的装备。这个话你可以向你们公司总部报告，照原话说。” “当然，我们是友好的，合作也是亲密的，已经有了成功例子。不过我想，涉及到一千亿美元的交易，恐怕不是我能够做主的。”桑德说。 陈铁军又笑着说道，“你不能做主，我能做主。或者你们换个能做主的来。细节谈好，其他的就看贵方的能力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因为我不会给你们很多时间。比如说雄猫战机，一定签订了合约，你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发货，我知道贵公司有一些库存在的。” “看样子陈先生对格鲁曼很了解。”桑德有的是满满的挫败感，一点原来和其他华夏人谈判的优越感都没有了。这位年轻的华夏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在他眼里没有秘密。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这位年轻人来路不简单。 第50章：厂子被卖了 足足三个月的磋商，会议几乎每天都举行。 从最初的只有格鲁曼公司参与，到最后所有涉及到的公司都派了代表参与，大型谈判反反复复谈了十三轮。 这对价值一千亿美元的合同来说，绝对不算多的。 细节敲定，后面的事情别说陈铁军，就算是李万山也不太参合得上了。谈妥了细节，确定了由叶少楠出资增资到1亿港元的联合贸易公司与格鲁曼公司为首的外商机械企业联盟进行工业机械贸易为主的全面商业合作。 总的来说，联合贸易公司需要拿出的是当前华夏最大的一块海上油田陆南近海1号油田，除此之外就再不需要出一分钱。闻到了血腥味的西方企业纷纷涌来，附属在外商机械企业联盟身上想要分一杯羹。 这些就再不是陈铁军能管得了的了，甚至联合贸易公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既不在他的控制下，也不会在黎耀辉的控制下，都只是顶在前面的样子而已。 如果说有所得，那只怕是大基贸易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了。 在家里待了几天，陈铁军连忙赶回春城，走进101厂的时候，他严重怀疑走错地方了，如果不是大门没有任何变化的话。 车间里机器轰鸣，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充斥其中，不断有工人把制造完成的零部件拉出来，拉到另一个明显新建的车间里进行组装。陈铁军站在那里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工人把组装完成的吉普车开出来，开到那边去挺好等待测试。那一块地至少停了二三十辆吉普车，原来应该是菜地的。 离开不过四五个月，完全变了个模样。 最让人奇怪的是，他没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喂喂喂，你找谁啊？”有保卫过来，穿的是军服但是没武器。 陈铁军下意识的重复，“我找谁？” “是啊，你找谁啊？部队的？”保卫打量着陈铁军。 陈铁军取出证件，“我是厂长，你们是谁？你们这是……”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保卫看了证件，连忙的立正敬礼，双手把证件递回来，“对不起首长，我不知道你是厂长。不过这个厂我们三机厂接手了，你们部队搬到了那边的小楼里，你看，就在东边的小楼。” “三机厂？你们接手了？” 陈铁军这一惊非同小可，直接被震得愣在了原地。 “首长，我们厂长有交代，如果您来了，请您到他办公室里去谈。”保卫也是个年轻人，知道李战的级别后，态度十分的恭敬。 一场战争下来，涌现出了许多英雄，也出现了一大批很年轻的功高劳苦的有不低级别的干部。二十多岁的营级干部比比皆是，甚至有副团以上的。 陈铁军还没完全消化过来，那边有个工人看见，连忙跑过来，一边摘手上的劳保手套，挥了挥手让保卫忙自己的去，对陈铁军说，“陈厂长，你可算是回来了。” 来人是薛建平，几个月前陈铁军从三机厂请过来帮忙研发战地救护车的八级钳工，结果人请过来了，战地救护车项目以及衍生的舒适型吉普车也完成了，结果厂子没了。 “薛班长，这，这是怎么回事？”陈铁军再一看看着热火朝天一派生产繁忙的101厂，依然的搞不懂情况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走，咱们边走边说，厂长这段时间一直不敢离厂，就怕你突然回来找不到人。”薛建平拽着陈铁军往办公楼那边走，一边介绍情况，“你们部队啊已经把101厂卖给我们厂了，之前你做的几个车，除了战地救护车外，其他的也都给了我们厂进行生产。你这几个月干什么去了，怎么也找不到人，你们部队也说找不到你人，我们也着急啊。再怎么说这些车是你设计出来的，三机厂不会做釜底抽薪的事情……” 陈铁军反而冷静下来了，部队肯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但是肯定不能公开的，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陈铁军也大概有了个猜测。说到底还是让穷给闹得，揭不开锅了结果发现本来死翘翘的修理厂不但活了过来还搞出了很有市场前景的乘用车，还不卖掉换钱还等什么。 101厂本来就是要撤编的，卖掉比撤编更好。 在陈铁军看来这是非常短见的办法，101厂搞好了，未来说不定就是能够大把盈利的军工企业了，结果让一些短视之人给扼杀在摇篮中。 那些车型的使用取不重要，最关键的是cf101柴油发动机的技术现在在谁手里。 陈铁军回过神来后马上问道，“cf101发动机呢？也卖给你们了？” “这个倒是没有，部队要价太高，我们厂长觉得不划算就没买。但是部队的领导说就算我们想买他们也做不了主，得等你回来拿主意。发动机毕竟是你找回来的，仿制技术也是在你的组织下搞出来的。”薛建平说。 陈铁军重重松了一口气，只要发动机技术在什么都好说，壳子哪里都能找，甚至好的底盘也不难找，唯独发动机是核心中的核心，未来会耗掉华夏汽车工业大量的资源也未能完全形成自主的研制体系。 从现在开始的话，陈铁军至少是有比前世多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进行这项工作。 最关键的是部队领导的态度了——打算怎么样安排陈铁军。 “我那些兄弟在哪？”陈铁军问道。 薛建平摇头说，“这个真不清楚，听说是调回军区机关去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陈铁军最担心的是有人复员回家或者远调其他部队，那样的话要找回来就很费劲了。那几位老兄弟是他的班底，参与了cf101柴油发动机的仿制工作，是既有技术又忠诚耿耿的骨干，对事业前期的发展非常之重要。最关键的是，那是一起打过仗一起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兄弟，一个都不能少。 “薛班长，你还住原来的地方吗？”陈铁军问。 薛建平说，“当然的啦，还是住家属大院里。这里只是分厂，宿舍也不够住。” “好，我先把事情理顺，回头找你喝酒。”陈铁军压了压声音说，“薛班长，发动机的技术除了我那些弟兄就只有你掌握得最全面，咱们是一体的。” 薛建平微微愣了一下，凝重点头，“陈厂长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泄露哪怕一个字。” “谢谢。” 陈铁军重重拍了拍薛建平的肩膀，大步走向厂长办公室，那间原本属于他的屋子。薛建平目送陈铁军走进厂长办公室，心里也是有感激的。陈铁军没有让他带进去，是想让他避嫌。如果没猜错的话，陈铁军可能要向厂长开炮了。他甚至都没打听一下厂长是什么人。 有个中年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那看报纸，陈铁军走进去，一边拿出证件放在桌面上一边说，“原本这把椅子上坐着的是我的屁股。” “你是谁？”中年人眉头扬了扬，顺着陈铁军的手指看到了证件，放下报纸拿起来看，随即站起来换上笑脸，“哦，原来是陈铁军同志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请坐请坐。”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而且是部队把厂子卖了，怪不得人家。陈铁军也无奈地笑了笑，坐下拿出烟。 中年人连忙拿起自己的烟递过去，“陈铁军同志，我叫裴磊，是三机厂办公室主任，现在兼任101分厂的厂长，其实就是看看厂子管理管理，技术方面有其他人。” 他很客气，态度很好，符合厂办主任的身份。部队的干部不分大小全部不能轻易得罪，这还是前线后方，这还是很年轻的副营级干部。 陈铁军说，“裴厂长，你等我主要是为了什么事呢？” 他却是没什么心情闲聊了。 “哦，受厂长委托，跟你谈谈cf101柴油发动机技术使用的事，我们想生产这款发动机，呵呵，部队的领导说找你才行，技术在你手里。”裴磊笑着说道。 陈铁军也不能指责人家不懂专利，这年月有几个懂专利懂使用权的，如果技术图纸那些在他们手里，他们早就开干了根本不会找你谈。陈铁军若不是留个心眼交代牛忠实把所有确定下来的图纸全部收藏起来， 甚至有时候陈铁军觉得和外商谈判比和国内的厂家谈判来得更轻松。这大概和他来自未来世界有着莫大的关系。 “裴厂长，我可以给你们十年的免费使用权，但是必须要签署协议，而且不是和我，是和南港市的重型公司公司签约。”陈铁军说。 裴磊皱眉问，“这，十年时间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可以花钱买的。” “对不起，cf101柴油发动机的原始技术是重型公司的，当初从他们那里要来这款发动机的时候有协议，回来前我和他们谈过此事，这是他们的条件。而且，如果花钱买的话，三机厂不一定能付得起。” 陈铁军张嘴就来，什么重型公司什么协议全都是他杜撰的，但是如果需要，可以很快变成现实。 裴磊问，“多少钱呢？” 国营工厂就是财大气粗，直接问多少钱。 陈铁军笑了笑，“一亿，美元。” “一亿美元？！” 裴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哪个厂子能创汇一百万美元那都是可以得到国家级表彰的，厂长书记是会被请到首都去开表彰大会交流大会的，一亿美元是什么概念呢？ 去年全国的创汇总额也没有一亿美元。 “陈铁军同志你真会开玩笑。”裴磊认为陈铁军在逗他。 陈铁军严肃地说，“不，这是重型公司的最低要价，不是我自作主张。” “他们疯了……”裴磊不可思议地摇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一亿美元啊，别说一亿美元了，一百万人民币都不可能。我还以为十来万块钱就能买到手了。” 赫赫威名的三菱柴油机头技术，拥有长达三十年的改进空间，十来万块钱…… 尽管是仿制品技术，尽管这里面有薛建平的功劳，但那是薛建平的功劳。 说实话，以陈铁军超前三十多年的目光来评价，cf101柴油发动机的价值绝不是一亿美元能够衡量的。不过他也要正视现实，现在是1985年，而不是2015年。 为什么要免费给已经不属于部队的101厂使用？ 为了扩散，产品扩散才能带来技术的全面发展进步，反过来刺激市场降低产品价格。陈铁军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外面生产出来的乘用型吉普车的数量和生产线上的运行强度就大致猜到了这款基于212吉普车改进而来的更加适合地方使用的小汽车卖得有多火爆。 他绝对没有心疼钱，钱对他来说只是工具，他想要过好日子是分分钟的事情。他的心很大，大到全世界的人都无法想象。 给101厂免费使用十年所产生的效益远远比卖钱来得更加有意义。要给101厂上紧箍咒是做最坏的打算——如果101厂出现重大问题，不至于断了cf101柴油发动机的持续扩散，同时也保留了收回的权利，至少在法律层面要确定主导权在自己手里。 “裴厂长，所以我向重型公司说明了情况，他们愿意免费给101厂使用十年。”陈铁军说。 裴磊一想，十年就十年，况且是免费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他不太相信，问道，“真的免费？” 微微愣了一下，陈铁军暗道疏忽，天上掉馅饼反而显得不正常了，急中生智道，“有个不算条件的条件。” “什么条件？”裴磊问。 陈铁军笑道，“重型公司希望三机厂能够帮助援建一座工厂，你们只需要出人就行，队伍拉到南港去，支援建设个两三年时间。”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裴磊松了口气，这个条件不算高也不算低。 国企之前互相支援是老传统了，如果是国家级建设会战，别说人了，关键时刻要什么都给，所以不算高。说是不低嘛，毕竟要两三年的时间，对本厂的生产经营肯定是会产生影响的。 “他们要多少人？”裴磊问。 陈铁军说，“一百人左右吧，有困难的话，工资可以由他们来发。” “不用不用，工资怎么能让他们发。”裴磊摆手拒绝，“国家的工厂国家的工人，工人的工资每一分都是有数的，不能多发一分也不能少发一分。工资照常我们厂发，其他补贴津贴啊，他么倒是可以酌情给一点，毕竟跑那么远抛家弃子的。” 都是国家的钱，谁发都是发，但是本厂不发的话来年上级查你账目卡你预算经费你就哭去吧。对三机厂来说，工资是必须要足额发放的。现如今还没和市场接轨呢，厂子收入不够有财政撑着，旱涝保收。 “这个是自然的。”陈铁军笑道。 裴磊微微点头，“好，我回去向厂长汇报，有消息我去哪找你？” 陈铁军想了想，说，“军区机关大院吧，小车队。” “好，我派车送你。” 第51章：陈铁军的三个条件 到了军区机关大院大门，陈铁军下车，谢过三机厂的司机，在警卫室那里登记了信息后，步行入内。 这是一座六十年代建成的有浓重南方风格的院落建筑，放眼望去没有超过五层高的楼房，大多是混凝土平顶结构的平房和两三层的框架楼房，且有瓦砖屋檐设计，错落有致地又分成了好几个小院子，按照部门进行分配使用。居中位置自然是唯一一座中间五层两侧三层的机关大楼，实际上是一栋主楼被两座副楼拱卫着的布局，是本军区的权力中心。每一道作战命令都是首先从这里发出去的。 主干道正对着机关大楼，陈铁军背着帆布背包迈着整齐的齐步走过去，一路上不时有崭新的吉普车往外开。陈铁军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101厂生产的舒适乘用型吉普车，空间更大的悬挂更加舒适，其实就是给212吉普车做了拉皮手术。 看样子第一批量产型是首先交付了军区使用。 方成功从机关大楼里走出来，举目四望后看到了齐步走过来的陈铁军。他小跑着过来，自然而然地取下陈铁军背着的帆布袋，说，“等你几个月了，总算是回来了。” “方参谋。”陈铁军敬礼。 “走，回队里再说。”方成功领着陈铁军往小车队所在的院子走去，一路上也不说话。 军区小车队是军区后勤部的正团级单位，级别不低，人也不少，主要是保障军区机关的用车，独享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就是车场，命令到立马就可以出车。 “队长不在家，我这个副队长主持工作。”方成功推开门走进去，把帆布袋放下，指了指这个小套间说，“这是你的宿舍，暂时在这边住下。环境还可以的，比101厂好很多了。” “坐，坐下说话。”方成功招呼陈铁军坐下，拿出烟来递过去，给陈铁军点上然后自己再点上，忽然想起还没到水，连忙的去洗茶缸所幸泡起了茶。这些物件勤务兵每天都会收拾一遍，开水每天一换，随时可用。 端过来茶放在茶几上，方成功说，“上级有命令，谁也不能打听你的去向，我也就不敢问了，一直在军区等着你回来。其他人都安排好了，编制还在小车队，人在修理所那边工作。修理所的老张和我关系不错，很照顾他们。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想了想，方成功说道，“101厂始终是要撤编的，能卖给三机厂换点钱没什么不好，你也想开点。首长说了，你这个厂长是有功的，没有你带头搞出来的几款改进车，101厂也卖不上好价钱。对于你的安排，上级也明确表示了，副营级岗位你随便挑，给正营级待遇。” 自始自终都没说话的陈铁军终于开口了，语气很平静，“方参谋，我想转业。” “转业？”方成功大吃一惊。 怕什么来什么，卖了他的厂子就怕他撂挑子不干。一个凋零成那样准备撤编的小修理厂，让陈铁军几个月时间给折腾成居然能研制改进型吉普车的工厂，这样的能力让军区首长都为之侧目。在战场能上杀敌，回到后方能搞生产，这样的干部不可多得。因此在如何安排陈铁军这件事上，军区首长过问了，最终决定让陈铁军自己来挑选岗位，只要是级别对应的岗位都可以。 就怕他一气之下要转业。 这不，来了。 方成功顿时急了，“铁军，你别冲动，这个事情你不好有怨气的，101厂本来就是要撤编的，搞得再好这个编制也要撤掉。” “方参谋，我没冲动。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算没有这个事情，我也会转业。仗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往后经济建设是重点。对我个人来说，继续在部队服役自然是最好的，有保障，社会地位也高。可是我还是想多做点事，做点能够不断获得成就感的事情。思来想去后，转业是最好的选择。”陈铁军平静地说道。 方成功打量着陈铁军，也看出来了，他这是铁了心的。 这样不行。 “铁军，这样，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轻易做决定。这个事情我必须得向部长报告，你在这里等我。”方成功说完立刻走，心急火燎的往机关大楼那边跑，直接找后勤部分管小车队的林副部长去。 林副部长听了汇报后，当机立断道，“走，我去见见他。” 立马就乘车来到了小车队院子这边。 陈铁军不敢怠慢，看见林副部长进来立马站起来。军区后勤部部长是副大区级，林副部长是妥妥的正军级干部，以前可以算是兵团级领导，和军长一样大。 “小陈，百闻不如一见，小伙子很精神嘛。”林副部长压压手招呼陈铁军坐下。 “谢谢首长。”陈铁军坐下。 方成功连忙去泡茶端过来，在一侧站好。 “小方你也坐。”林副部长说。 方成功这才坐下来。 林副部长单刀直入地说道，“我希望你留在部队，军区首长很重视你，你也是很有才干的干部。既是战斗英雄也是一手让101厂起死回生的生产英雄。部队的编制要改革，101厂的功能和修理所的重叠，是肯定要裁撤掉的，这个谁也改变不了。你是党员干部，应该可以理解，不理解也要理解。” “首长，我明白。要求转业并非因为101厂被卖掉这件事。”陈铁军心平气和地说。 “既然如此，能跟我说说你的打算吗？”林副部长问道。 陈铁军回答，“是！我想回地方搞生产，希望能够进入地方的机械厂工作，发挥我自己出了打仗之外的其他专长，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贡献力量。” 林副部长沉吟片刻，说，“战场上的老兵回来大多不愿意再在部队里待着，我能够理解。但是我相信你是能克服的。你想要生产，在部队里一样可以，部队也有工厂。” 陈铁军不说话了。 没怨气那是假的，他还不知道有工厂吗，101厂不就是吗，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结果挺好的一副牌让你们全给扔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林副部长思索着怎么样安排陈铁军，只要能把他留下来就是成功，军区首长发过话的，如果后勤部留不住人，军区首长就会认为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没能力。 他思索了一阵子，说，“我把你调到301厂去，那是生产坦克车的兵工厂，技术业务指导不归我们，但是人事编制是军区后勤部管的。” “首长，我不想去。”出人意料的是，陈铁军摇头拒绝了。 301厂是正师级大厂，主要生产59式中型坦克，在全军兵工厂里是数一数二的重型工厂，素有南方小一机的称号。这样的单位绝对是后勤系统的香饽饽，可是陈铁军却不愿意去。 林副部长皱了皱眉头，“说说你的要求。不瞒你说，军区首长明确指示要留住人才，所以我是不会放你转业的。” 这个话一出就是命令了，陈铁军就真的无法转业。组织不批准你能怎么办？ 的确让陈铁军犯难了，如果林副部长不同意，他是绝对无法转业的。怎么办？能怎么办，只能认了。那就不得不考虑去处了。 他也不顾忌了，点上烟抽，考虑了足足三分钟，才抬起头对林副部长说，“首长，我有三个条件。” “说。”林副部长丝毫不以为意，有本事的人提条件就是想干事，没本事的人条件就是好吃懒做。 陈铁军说，“第一，我要当一把手，只要是机械厂，无论大小，都可以。第二，组织要协调地方给我办进出口贸易许可证和外汇自主账户及相关的使用权。第三，原来101厂的几个兵给我，并且允许我以预备役的名义招收技术工人。” 三个条件都不简单，尤其是第二条，不是林副部长自己能够决定的。他可以从编制表里找一个小工厂给陈铁军，也可以做主让陈铁军灵活操作用预备役兵员的名义找一些地方的技术工人来进行生产，但是进出口贸易许可证和外汇自主账户这个就不简单了。 林副部长再不懂外贸也清楚这两个权限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的了解也是比较表面的，如果了解得很深，他绝对会第一时间拒绝陈铁军。 有了上述两个权限的企业，在当前的环境下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代理其他工厂进出口业务就能赚翻了天！外汇自主账户这个更了不得了，所有有本事创汇的企业工厂出口商品得了美元，这个钱是要存进国家管理部门账户的，给你的是人民币，你想用外汇进口点东西，需要另外申请，国家管理部门全国一盘棋统一安排对外采购，几年轮不上你是很正常的事。再一个，拥有外汇自主账户意味着同时拥有了使用权，不但可以自行对外采购，还可以对外投资经营。 陈铁军还是蛮紧张的，生怕林副部长是识货的人，干后勤管工厂的应该多少有一些了解，但是毕竟是军队系统的，应该了解不深。 沉默了不短时间，梁副部长说，“第一第三个条件我现在可以答应你，不过第二点涉及到地方相关部门的审批，必须要部长同意。这样，回头让小方把单位编制表拿给你看，你选一个正营级的工厂，先上任，第二项等部长回来我向他请示请示，尽量给你办。” 不能再奢求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是！谢谢首长。”陈铁军立正敬礼。 林副部长也松了口气，勉励了陈铁军几句就走了，方成功跟着去拿单位编制表。 微微叹了口气，陈铁军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把联合贸易公司的资源给利用起来，结合到接下来要管理的小型兵工厂上面来，搭一下这班大船，抓紧时间打基础。后面再把还没影的重型工业公司给搞起来，和时间赛跑，争取在进入九十年代之前具备一定的实力。 不如此，就很难在九十年代末和西方巨头抢苏联这块巨大的蛋糕。 第52章：九五二七厂 方成功怕夜长梦多，拿到单位编制表后马上回来找陈铁军，递给他说，“铁军，正营级的生产单位我都给你标出来了，不少，你看看，挑一个。” 偌大个军区下辖部队正营级单位何止上千，哪怕是生产单位也是不少的。部队的后勤体系历来和地方军工体系密不可分，有些工厂甚至你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姓军还是姓民。 陈铁军不愿意再出现101厂这种事情，问方成功，“方副队，哪些厂子是不会被裁撤的？至少是不在这轮裁撤名单里的。” “标注出来的就是，你放心，首长开口了就一定不会再把你分到准备裁撤的单位去。”方成功说道。 陈铁军认真地看了一遍，什么也看不出来，问，“哪个厂是做什么的这些有资料吗？” “应该是有的，你要看我就去找。”方成功说。 陈铁军说，“要看的。” 方成功立马去了。 望着方成功离去的背影，陈铁军暗自想着，方成河这人不错，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去当教导员。有个能干事的合得来的搭档，干起来工作来是事倍功半的。陈铁军对这一点有着充分的体会。 不多会儿，方成功回来了，抱着一叠厚厚的资料，额头都出汗了，放下说，“都在这里了，你跟我说说要求我帮着挑，不然这一堆得看到什么时候。” 陈铁军说道，“方副队，干脆你跟我去当教导员算了。” “给你当教导员？”方成功猛地一愣。 陈铁军笑着说道，“意下如何？” “能行吗？上级能同意？”方成功动心了，教导员是正营级，他刚升的副营，去和陈铁军搭班子意味着自己又要上一级，这种好事谁不愿意。最关键的在于，他是从军区机关下去的，基层部队主官的经历后再上来就更加的轻松了。 陈铁军说道，“林副部长应该会答应吧？” 方成功缓缓点头，语气从不确定到肯定，“应该会吧，对，会的，一定会的。” 林副部长这么看重陈铁军，肯定会答应的。他和陈铁军本来就比较熟悉，考虑到便于开展工作上级一定会同意让他和陈铁军搭班子的。 “我去和林副部长说，方副队，先找单位，主要有两个条件，第一，要在城区里，第二，要是机械厂。”陈铁军说道。 方成功说道，“按照这两个条件筛选的话就没剩几个了。” 他努力回忆着翻找着资料，取出几份摆在桌面上，说，“在城区的机械厂就这几个，都是正营级单位。这个9527厂是军区后勤直属单位，其他的都是二级三级下属单位。” 陈铁军拿起9527厂的资料认真看起来。 以生产维修枪炮为主有一定其他机械修理能力的兵工厂，部队列装的枪械和轻型火炮有一部分出自这个工厂。随着新式枪械火炮的服役，这个工厂没有得到新的生产任务，情况也是每况愈下，由生产为主变为了修理为主。 全厂有五十多名干部职工，厂址在城区主干道人民大道三号桥南侧，厂区面积不算小，多数属于未使用以及荒废状态。 “这个，就这个了。”陈铁军迅速做出了决定。 方成功说，“这个厂子效益不是很好。” “101厂更不好。”陈铁军说道。 言外之意再直白不过，到了他手里的厂子效益不会一直不好。陈铁军看重该厂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位置好面积大以后卖地搞房地产，而是因为是军区后勤直属单位，并且大部分职工是挂着国防科工委下属企业的名义下的，属于部队现役编制的干部骨干只占了三分之一。这种编制结构有利于后面的扩大发展。 正营级单位现役军人编制的增减需要军区决定总部备案，陈铁军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但是国防科工委下属企业单位的编制就没这么难了，况且陈铁军还能以预备役的名义从地方上招人。 选定了单位，剩下的事情一个多小时内就办好了，效率高到让老百姓们瞠目结舌。两个小时后陈铁军就开了一辆老旧的212吉普车和方成功带着背包直奔9527厂上任去了。他们到了9527厂那栋三层的机关楼前面的时候，已经成曾任的厂长和教导员还在开会呢！ 厂区很整洁，大多是平头房，除此之外就是一座高大的主车间以及周边配套的几个小车间，很典型的五六十年代的工厂布局。只是无处不在的标语和穿军装的军人告诉人们这里是一处兵工厂。 厂长和教导员接到命令后，陈铁军和方成功已经在楼下的收发室坐了有一会儿了。不消多说，寒暄一番后，厂长和教导员打起自己的背包就走，到新单位报到去。什么交接工作之类的不需要，厂部没散，新任厂长和教导员慢慢熟悉工作就行。这就是部队的作风，命令到人必须要马上走，谁都像零部件一样，就是换个零部件的意思，不会影响机器的运转。 厂部就是营部，和寻常的营部编制区别不大，只不过根据工厂的特点进行了一定的调整。整个营部除了厂长和教导员各一个办公室以及机要室会计室外，其他人全部在一间大办公室办公，没有再分什么科室，一个人负责一块，事多的两个人，拢共就七八号人，没比作战部队的营部多多少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有个大学生，正儿八经的哈工大的大学生，是正连级技术干部，负责技术这一块，叫苏希，是个小胖子。整个工厂就苏希这么一位技术干部。陈铁军马上让人把他叫过来，其他事情交给方成功去忙了。 苏希匆忙赶到后才发现厂长已经另有其人了，而且看见陈铁军这么年轻，当下愕然与不解。 唯一的副厂长兼办公室主任裴磊笑着说，“小苏啊，这位是咱们九五二七厂的新厂长陈铁军同志，陈厂长是战斗英雄，从前线回来不久，原来在幺零幺厂担任过厂长。” 裴磊三十多岁了，以正营级的身份担任副厂长有三年了，老资格基层干部。 “首长好！”苏希向比他年轻好几岁的陈铁军敬礼。 陈铁军还礼，示意他坐下，“苏参谋请坐。” “厂长，我去和教导员验收了，你们聊。”裴磊笑着说，向陈铁军敬礼道。 陈铁军还礼说，“裴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裴磊背着手走了。 第53章：咱们可以生产107炮 陈铁军示意苏希坐下，“苏参谋，都是年青人，咱们就不讲那些虚话了，我刚到任，对厂子里的生产情况不了解，你是负责技术的，同时也指导生产，所以让你过来介绍介绍情况。” “厂里的生产情况……厂长，厂里最近没什么生产任务，只有一批前线发回来的要维修的枪炮。”苏希说。 显然，他对这位年轻的厂长是不太信服的。他崇拜战斗英雄，但如果战斗英雄当厂长，他是认为不妥的。在他的想象中，战斗英雄都是粗人，打仗厉害但目不识丁的多，管理经验工业技术更是没有，如何管理一家技术型的工厂。 八十年代里军工企业的技术水平比地方的要高很多，很多技术都还没有开始军转民。 陈铁军微微点了点头，问，“你学的什么专业，以前做过什么设计？” “哈军工的机械系统设计与材料运用，在学校和毕业后参加过一些型号的设计工作，后来打仗了就申请到前线来，分到了本厂。今年之前本厂还是战区军械保障单位，今年刚取消掉。”苏希说。 陈铁军说，“101厂的新型柴油发动机你知道吗？” “知道，其实是岛国三菱的技术，他们仿制出来了，很厉害。”苏希说着，猛地一愣，“厂长，你在101厂当过厂长……” “嗯，是我主持搞的，样机是我从南港找回来的，全套仿制技术在我这里。101厂仿制出来的完品率不高，质量也有很大差距。”陈铁军说，“我想把进一步的仿制工作交给你，带一个项目做，专门做这款柴油发动机的研究工作，吃透透的。” 苏希收起了轻视之心，心中扬起了激动，道，“厂长，我有信心完成任务！三菱的发动机技术在世界上都是领先的，上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有一定的了解。” “明天会过来一批人，当时和我一块搞cf101发动机研制工作的老成员，他们技术水平不高，不过实操能力很强，你好好带一带。”陈铁军说。 苏希站起来敬礼，“坚决完成任务！” 对于一名有高水平技术的技术干部来说，窝在一个小工厂里日子有多么难过是可想而知的。在别人眼中复杂得不行的枪炮，在苏希眼里就是简单到不行的简易机械。有机会接触到世界先进水平的车用发动机，等于中了头奖，至少生活会更有挑战性。 陈铁军并不知道苏希的真实水平如何，但是他目前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用。当务之急是要把cf101柴油发动机的技术吃透，只有吃透了才能变现，才能转化为经济效益。他知道再过几年许多小兵工厂都要在军费压缩时代消亡，选择9527厂的目的就是看中能够利用地方上的一些资源来做一些军工之外的产品，以此来生存，积累资本做更大更多的事情。 安排好了cf101发动机项目的事情，陈铁军才开始全面地了解9527厂的情况。 所谓轻型枪炮，指的是营连两级使用的武器。五六半五六冲五六轻五六重八一自步七九狙四零火六零迫幺二零迫，这些步枪轻机枪重机枪火箭弹发射筒迫击炮，都是步兵营步兵连装备的轻重武器，除了幺二零迫击炮，其他的全部属于轻型枪炮。 九五二七厂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对损坏的发生故障的部队没办法维修的这些枪炮进行维修。自从八一式自动步枪定型量产后，还能分到一些五六冲生产任务的九五二七厂就彻底没了生产任务。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兆头。 裴磊陪着陈铁军在车间里转悠，说，“不止我们厂，很多小厂的生产任务都停了。听说要裁军，部队要的枪炮就越少了，有大量的库存没有消耗掉，以后这些轻型枪炮恐怕都会集中在一个或者两个工厂里进行生产，大工厂。” “裴副，我在手册上面看到，咱们厂是可以生产一百零七毫米火箭炮的。”陈铁军说。 “是可以生产，我们厂出产的质量还是排前面的，部队的反映很好。不过早几年大规模战事结束后生产任务就越来越少，去年完全没有了，也过剩了。”裴磊说。 陈铁军问，“有恢复生产的条件吗？” “应该有的，找到合适的钢材就没问题，六三式一百零七毫米火箭炮很简单，没有技术难度。”裴磊说。 陈铁军直接下达命令，“做好恢复一百零七毫米火箭炮生产的准备，裴副，这件事你负责，我给你联系合适的钢材。龙城钢铁厂生产的特种钢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裴磊激动了一下子，“厂长，上级给生产任务了？多大量？” 有活干意味着厂子就有存在的价值，没活干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裁掉。这会儿到处都在传要大裁军，大家人心惶惶的。这个时候来一个大的生产任务就是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另一层原因则是有更多的生产任务大家的福利待遇相应会更好。部队工厂也是工厂，效益好了给干部职工们一些福利题中之义。要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往里钻。 看着裴磊激动的样子，陈铁军不知道怎么样往下说才能不伤害到他，斟酌了一下，道，“裴副，生产任务我决定不了，我上任也没有带来什么生产任务。” 裴磊顿时失望极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陈铁军话锋一转，道，“不过订单肯定会有，没有任务，会有订单。” “订单？”裴磊先是皱眉，继而扬眉。 “外贸订单。”陈铁军说，“裴副，这个事很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这话说得，裴磊不由的挺了挺胸脯，开始对年轻的新厂长产生了尊敬。年纪摆在那里，要说老资格副厂长对陈铁军心里没轻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脑袋上有个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挂着，陈铁军会遇到更多的轻视，结果就是工作比较难展开。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陈铁军几下就驯服了副厂长和技术参谋这两位给九五二七厂比较重要的人员。 “不要做大的改动，照着一百零七毫米火箭炮的原始设计造出来就行。”陈铁军嘱咐道。 裴磊说，“厂长你放心，我们有全套图纸，有十多年的生产经验，手到擒来的事。只不过除了原材料，弹药问题也得你请示上级解决。没弹药配套，光有发射器没用。” “嗯，这个我来解决，材料一到先造样炮，做几次试射没问题了再批量生产。”陈铁军说。 犹豫了一下，裴磊说，“厂长，外贸订单的话……出口哪里？” “不知道。”陈铁军很干脆地说。 裴磊顿时皱眉，心里暗暗道，莫非是个黄口小儿初学行就会打嘴炮？ “客户信息是保密的。”陈铁军扫了一眼裴磊。 “明，明白！”裴磊心里一惊，连忙道。 下午的时候，牛忠实苏青龚子忠叶达飞兰阳春五人背着背包乘坐解放卡车到了九五二七厂，这些是陈铁军的老战友老班底，不但单兵作战能力强，而且还参与仿制了cf101发动机和212吉普车的改进工作，都练出来了。 陈铁军消失了几个月，与老战友重逢格外的激动，又是第一天到任，晚上直接饭堂开大餐，全厂干部职工齐聚一堂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给干部职工们一个年轻新厂长平易近人好相处的印象，他几乎向每一个人敬酒。 这天晚上之后大家对年轻新厂长的印象里有了这么一个结论：酒量非常好。 陈铁军第二天带着牛忠实离开了工厂，把日常事务交给方成功处理。他们俩一走就是十多天，人还没回来，倒是先过来几个车皮的特种钢材。裴磊带人带车去火车站拉回来，足足拉了三天才全部拉回厂里。 看着堆满了仓库的钢材，裴磊感叹着说道，“仓库好长时间没满仓了，教导员，咱们这位年轻厂长能耐很大啊，人还没回来材料就先到了。他和龙城钢铁厂的关系很好？” 方成功笑着说，“关系是不错，不过他没去龙城钢铁厂，只是发了个电报过去，那边就照着单子发货过来了。” “这样啊……”裴磊就有点想象不到这样的关系了，这些材料可价值不菲的。 方成功说，“厂长去联系外贸单子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外贸订单才是根本。不过这里面要解决的问题不好，咱们只是一个小工厂，少不了要频繁请示上级批准的。”裴磊不无担忧地说。 “这些你就放心吧，厂长会有办法的，你就安心把生产搞好，订单下来了可就要火力全开地生产的。” “教导员请放心，我老裴坚决完成任务！” …… 第54章：人工增雨发射器 “万山处长，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合贸易公司和世界机械联盟的合作。对，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联合贸易公司的供应商不能只存于表面上，要有实质企业，如此才更加的有说服力，才能符合世界各国海关的要求。是的，九五二七厂提供的是人工增雨发射器，是归类于农用机械的，我肯定，我研究过政策规定。” 陈铁军在办公室和李万山打电话。无疑，联合贸易公司和以格鲁曼公司为首的世界机械联盟之间的庞大贸易计划是李战一力促成的，陈铁军是航空工业部的大功臣，尽管一切处于保密状态，但是航空工业部的资源是在的。 裴磊和苏希想不通陈铁军怎样拉来外贸订单，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陈铁军有航空工业部这一层关系。通过航空工业部这边的资源，陈铁军能够联系上许多国家部委，再加上军区的支持，他并不担心产品拿出来以后卖不出去。再说，哪怕没有这些强大的部委关系，陈铁军也有办法让九五二七厂的“人工增雨发射器”销售出去。 电话里，李万山说，“铁军，这个事情我需要请示一下。我十分愿意帮忙，但是你也是清楚的，联合科技贸易计划是当前最重要的关系，任何对此产生影响的项目全部都要靠边站。所以希望你理解。” 李万山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他知道往后还需要陈铁军的帮助，而联合贸易公司是需要陈铁军来统筹主持的。航空工业部离不开陈铁军，因为没有人比他更加的了解情况。 陈铁军说，“万山处长，我希望你在回报的时候把重点放在农用机械这一块，我们九五二七厂生产的是用于农业的机械产品，是具备了很强大的出口创汇能力的。另外，九五二七厂很快就能获得外贸出口自主权，是有进出口资质的企业，和联合贸易公司展开合作，在世界上会为联合贸易公司增添信任度的。” “铁军，最晚明天中午我给你确切的答复，可以吗？”李万山考虑了一下，说。 陈铁军说，“明天中午之前我吃住都在办公室，你可以随时来电话，拜托了万山处长。” 无形之中给李万山施加了压力。 “好，我知道了。” 李万山挂了电话，此时正在京城办公室里的他坐在那里沉思了好一阵子，这才下定决心起身去见副部长汇报此事。 陈铁军没有开玩笑，他真的就待在办公室里不动了。他打电话给厂办说，“让牛忠实搬一张行军床到我办公室，另外请教导员和裴副厂长来一趟。” 不多时，牛忠实先来了，他夹着一张行军床跟夹了一张纸片一样进来。他和其他几位老战友已经在一周前到岗，一帮老兄弟又到了年轻的老排长陈铁军麾下工作了。 “报告！排长，行军床到了。”牛忠实打敬礼报告。 陈铁军站起来指了指里间说，“放里面，明天中午之前我就不离开办公室了，你跟厂办说有事直接过来报告。” “是！排长，那我给你把饭打过来。”牛忠实说，他什么也不问，陈铁军说他就听，不说也不好奇，因此陈铁军才决定让他当自己的助手兼勤务兵。 陈铁军说，“嗯，饭菜送过来。去吧，去告诉厂办。” “是！” 牛忠实转身就走。 他在几位老战友里面地位不低的，陈铁军也想过是不是给他安排一个好一些的岗位，但是他拒绝了。牛忠实的理由非常的现实，他对陈铁军说自己在101厂的时候就尝试过担任指挥岗，但事实证明做得并不好。牛忠实认为自己不适合当拿主意的人，跑跑腿做做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却是没问题。 于是陈铁军就把牛忠实安排在身边了，其他几位老战友全部放在了相应的岗位上，全都是应该由干部担任的职务。比如苏青，他的文化程度是最高的，李战让他跟着他的本家兄弟苏希学习技术。龚子忠对电焊比较感兴趣，陈铁军让他跟着车间里技术最好的老焊工学习。 都有不错的安排，唯独牛忠实得了个跑腿的角色，不过几位老战友都知道，这恰恰说明了陈铁军对牛忠实是最重视最放心的。 牛忠实走后不久，方成功和裴磊就结伴而来了，大步走进来之后，裴磊就笑着对陈铁军说，“厂长，我正准备向你汇报一个好消息。” “厂长，老裴组织的复产队已经成功制造出第一门107火箭炮了。”放成功颇为激动地说道，他没想到9527厂的制造能力这么强悍，仅仅一周的时间就把63式107毫米火箭炮发射器给制造了出来。要知道本厂已经停止生产这门炮十五年了。 陈铁军慢慢站起来，“产品怎么样？” “孙炮手说达到了良好以上，再磨一磨质量会更好。”裴磊笑着说道，“厂长，幸不辱命，总算是把手艺捡起来了。” “太好了，很及时，非常及时。”陈铁军十分的高兴，招呼二人坐下，给他们倒了水，说，“我打算出口创汇，到底行不行，明天中午之前会有确切的答复。” “出口？”裴磊惊讶道，“能出口再好不过了。以前我们的产品也出口过，只不过当时是无偿支援给黑兄弟。咱们厂如果能创汇，这是天大的好事。” 方成功隐约感觉这与陈铁军“失踪”的几个月有关系，不过他自然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该知道的自然会让他知道，好奇心这种东西是军队系统里最不需要有的。 他说道，“具体情况能说一说吗，厂长。” “当然能。”陈铁军说，“中东大部分地区常年干旱，人工增雨发射器在那边是有很大市场的。我找了相关部委的战友帮忙联系，向中东国家出口一批人工增雨发射器。我查了一下，人工增雨发射器属于农业机械。往后的工作就要基于这个原则来进行。” 他笑着说完后眨巴了几下眼睛。 裴磊真要说话，嘴巴刚刚张开，然后突然的意识到什么，猛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方成功的反应最快，马上就明白了陈铁军的用意，顿时忍不住拍手叫好，“太妙了，这个办法太妙了，妙极了！” 陈铁军笑着说，“咱们对农业机械的出口流程和所需的手续都不清楚，接下来的有两项工作。第一项是生产，还是老裴负责，确定了产品质量后马上组织车间全力生产。” “厂长，生产数量是多少？什么时候完成？”裴磊忍不住问。 陈铁军说，“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原材料不用担心，需要多少你打报告过来。需要哪些工厂供应零部件你直接去联系，以工厂的名义去联系，公章在你那里，你自己决定就行。” 闻此言，裴磊非常的感慨和感动。这是对他的极度信任了。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卸任办公室主任一职，通常来说厂办主任肯定是厂长最信任的人担任的。结果不但没有动他这个兼任的职务，还给予了他更多的信任。 裴磊下意识的站起来，“厂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老裴坐下，坐下，这里没外人不用搞得这么严肃。”陈铁军说。 裴磊坐下，深深呼吸了几下调整着情绪。 陈铁军对方成功说，“教导员，第二项工作由你负责。产品出口的程序手续这些，你来负责。还有，军区答应了给我外贸自主权的，还有外汇使用权，这件事情也交给你跟进。” “明白，我及时向你汇报情况。”方成功说。 陈铁军说，“第三件事情是招收工人这件事。我已经打了报告，上级已经批准我厂招收五十名工人，进民兵预备役序列，这些人的工资标准我打算参照国营工厂的来进行。” 这是大事，对厂里的职工来说这是重磅消息。关乎到个人的切身利益从来都是既敏感又难协调的重要事项，难怪陈铁军要亲自负责这件事情。让裴磊和方成功来办是肯定办不好的，因为他们不是一把手。 陈铁军已经决定对工厂的薪资体系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了，他要做改革的急先锋，相应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国家级号召。作为兵工厂，要做到这些既有很多限制又有地方工厂比不上的优势。 兵工厂的许多手续都是单独拿出来处理的，简单而快捷。 比如9527厂要出口一批产品，产品直接拉到港口，军队系统主管的进出口单位批准之后直接就装船，海关是无权对这些产品进行检查检验的。但是不好的地方是如果以军品的名义出口，那就不是9527厂这么一家工厂自己的事情了，所以陈铁军才另辟蹊径以农业机械的名义来把“人工增雨发射器”卖到干旱的中东地区去。 陈铁军看得比较远，单靠讲精神讲思想让职工人保持热情工作不是长久之计，兵工厂尽管也是属于军事单位，但毕竟与作战部队有很多的差别，反而更像是地方工厂。实际上如果追根寻祖的话，地方上的绝大部分工厂都是从军队系统里出去的。 兵工厂兵工厂首先是兵然后才是工人，这是原则也是底线。所以陈铁军哪怕要按照地方工厂职工的方式招收工人，首要的条件是这些人必须要满足成为一名士兵的基本条件。这也是为什么要把工人编入民兵预备役的原因之一。 涉及到职工们的利益，裴磊不得不问清楚情况了，他犹豫了一下说，“招收的工人工资是上级经费负担？” “不，厂里自负。”陈铁军说，“这是条件之一，否则上级不会批准我们增加工人数量的。除此之外，我答应每年至少上缴一百万元的利润。” “一百万！”裴磊整个人都傻了。 这可是天文数字了。 1986年的此时，资产过百万的企业是规模以上企业，个人存款过百万的凤毛麟角，哪个企事业的公户上有过百万的结余肯定是受到密切关注的。最直观的数据是，9527厂过去三年的产值也没有超过一百万。 裴磊的惊讶也就可以理解了。 陈铁军说，“我们的产品可以出口创汇了，上缴一百万利润问题不大。” “可是……”裴磊其实想说能不能出口创汇还两说呢，你早早的就答应了下来，如果以后拿不出这笔钱怎么办？军令如山不是闹着玩的。 第55章：只争朝夕 “老裴，你不必担心，我既然敢答应就一定有办法，不但上缴一百万的利润，还要让全厂职工的待遇上一个档次。” 陈铁军对裴磊说道，“参照地方企业标准制定新工人的薪资标准，自然本厂职工的工资标准也会往上提。总之这一切的前提是搞好生产出口创汇，不然一切都是空谈。所以老裴啊，你的担子很重啊。” 裴磊一颗心重重的放了下来，他最担心的是陈铁军只关注新招收的工人而忽略了本厂职工苦哈哈的生活。兵工厂的工资比地方企业的是要低不少的，一个月相差十块八块钱就是生活品质上的差距。 这是一两块钱能吃一天的时代。 “厂长，我可以立军令状，只要有生产任务到我这边三班倒进行生产，一个月可以保证交付一百门人工增雨发射器！”裴磊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铁军微笑着缓缓摇头，说道，“少了，月产量必须要达到三百门。老裴，你不要跟我提其他条件，原材料我给你保障，但是人手等问题你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总而言之一个月之后我要看到三百门人工增雨发射器。” “三百门……”裴磊迅速思考了一下，随即毅然决然地咬牙道，“行，三百门就三百门，我保证完成任务！” “教导员这边要抓紧时间熟悉流程，搞清楚农业机械出口需要怎么做。”陈铁军叮嘱道。 方成功说道，“明白，请厂长放心。” 又研究决定了其他事宜，陈铁军就让他们忙去了。陈铁军已经做好了第二手准备，如果李万山那边不能提供帮助，他会让黎耀辉联系渠道，通过大基外贸公司出口人工增雨发射器。李万山那边能行最好，是有背书的，可以省却很多麻烦以及手续，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黎耀辉这条渠道。 事关国防军工崛起，总而言之必须要把这第一仗打好。 陈铁军守着红色电话等待李万山消息的时候叫厂办把63式107毫米口径12管火箭炮的全套技术资料搬了过来，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慢慢的研究着。 后世将会有三种世界驰名的武器，第一是ak，第二是rpg，第三就是107火，三种武器分别代表了各自类型的最高水平。这里的最高水平指的并不是技术水平，而是实际使用过程中客户的评价。 107火的人体工程学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拆装简单的情况下，每一个部件都可以由单兵携带。高不过头宽不过肩且与身体紧密贴合起来，每一个部件的重量都在单兵负重范围之内。使用方式则更加的简单，在极端情况下甚至有客户把发射管拆散了，只使用其中一根管子，搭上电线用电池进行发射。更加让人无语的是甚至有些客户用土方堆了个土坎，火箭弹架上去，敲掉底活盖子，直接用火把点燃发射。 最最关键的是，便宜，而且非常容易仿制。一家普通的乡镇机械作坊就能仿制出粗糙版本的107火，质量虽然不怎么样，但起码能用。 纵观世界兵器历史，名垂青史的兵器无外乎以下特点：物美价廉简单实用易于制造。比如t-34坦克，比如歼-7战斗机，等等。 陈铁军清楚的是，此时此刻我###工企业还不知道107火的优点，追求技术水平的军工人大多是瞧不起这款火箭炮的，不过根据部队使用的反馈来看，这款火箭炮非常的受欢迎，所以在收缩了生产厂家数量之后，这款火箭炮一直在大兵工厂进行保质保量的生产，安装在各种车辆上来使用。装在越野卡车上就是自行式多管火箭炮，打了就跑。 9527厂只能生产发射器，火箭弹则是另外有弹药工厂进行生产。客户显然不会只买发射器，所以陈铁军还要和弹药工厂联系购买配套的弹药。这个事情必须要通过上级领导机关来进行了，他已经草拟了报告，只等李万山那边传来好消息就立马报上去。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好三百门“人工增雨发射器”以及配套的增雨火箭弹。 陈铁军还需要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是人工增雨火箭炮系统的定价——他给63式107毫米12管火箭弹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多用途人工增雨火箭炮系统。实际上一套所谓的系统就是一门火箭炮加一个基数的弹药。 客户是中东土豪，这套一定要定一个合理的价格，便宜反而会拉低身价。但是现在客户还没影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中东地区那么多国家而且每个国家的情况都不一样，定价策略一定要根据具体的客户来进行灵活地处理。思来想去后，陈铁军先把定价这件事情搁置起来，等敲定了客户开始谈订单的时候再做决定。 夜深人静了，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车间那边传来的机器的轰鸣声。显而易见裴磊那边已经完成了动员开始投入了紧张的生产工作当中。本厂机关有十几人，一线工人仅三十余人，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三百门火箭炮的生产任务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裴磊必须会请求兄弟厂进行支援。 陈铁军也做好了准备，一旦军队系统内部的力量不够，他会想办法从地方上获取一些帮助，无论如何都要在一个月内把三百门火箭炮生产出来。 凌晨零点过五分，陈铁军收拾好办公桌的材料准备休息，红色电话机响起，他一愣，随机飞快拿起话筒。 “铁军？” “万山处长，是我。” 李万山说，“你果然还没休息。” 陈铁军笑着说，“你那边的消息没过来我也睡不着。” “你那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因为我这边的事影响了你的工作，工厂也被撤编了，现在你重新开始不容易，领导也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嗯，是好消息，领导答应了，具体事宜我这边来做。”李万山说。 陈铁军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万山处长，我代表全场上百名弟兄向你表示感谢，下次再到春城来我一定款待！” “款待的事情以后再说，出口哪个国家你心里有数吗？有没有熟悉的对口贸易公司？”李万山问道。 陈铁军说，“三个国家，伊朗伊拉克和沙特。万山处长，我的打算是一网下去，能捞着哪个算哪个。” “这个倒是巧了，这三个国家都有贸易代表团在，正好，我明天就可以和他们做个初步的沟通。”李万山笑着说。 陈铁军高兴地说，“太好了，老天爷帮忙啊，太巧了啊。” 他的演技十分厉害了，事实上正是因为知道这三个国家有贸易代表团在他才提出向他们推销多用途人工增雨发射系统的。陈铁军知道的更多，只是他不便与李万山口无遮拦地讨论这些比较敏感的话题。 “万山处长，我明天把多用途人工增雨发射系统的技术性能参数发过去，同时还有我写的一份使用说明书。尤其是使用说明书，请务必让三伙潜在客户认真阅读。”陈铁军说。 李万山说，“明天哪来得及，要翻译要核对，外事要审查，等等，一套流程走下来没十几天是不行的。” “十几天黄花菜都凉了，最晚三天，他们不可能待很长时间吧？使用说明书我是用英文写的，翻译这个环节可以省略了，直接请相关部门进行审核，是了，军队系统这边的审查也不用你那边搞，这些我已经全部做完。”陈铁军说。 李万山的关注点不一样，他说，“你能够用英语写使用说明书？这个本事很厉害。” “我英语水平什么样你很清楚啊。”陈铁军说，“处长，最晚三天，不然就来不及了。我这边已经开始生产，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仗能不能打好就看你那边了。” 李万山哭笑不得，“我说铁军啊你也太冲动过了，这八字还没一撇你急着生产干什么，如果他们不感兴趣你怎么收场？” “三天之内把资料送到他们手里并且确保他们完整地看完，他们一定会感兴趣的。”陈铁军说，“处长，你只要帮忙把资料递过去，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唉，你小子办事总是这样急急火火的。事情是做不完的，你要学会淡定处事。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李万山感慨着说。 陈铁军不知道应该如何往下接这个话。他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五十多年，最关键的在于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最多三年，华夏当前的和谐外部环境将会失去，重新回到原来的境况之中，甚至比之前的境况还要差。 他真想冲李万山喊，不是我着急，是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了，现在浪费掉的每一个小时，1990年之后要用无数个小时来追赶！ “处长，这是我正式担任一个完整兵工厂厂长的第一场仗，上上下下都看着呢，军区首长都看着呢。我们厂的外贸自主资质能不能批下来，一定程度上看这个外贸订单能不能接下来，所以我没办法不着急啊。”李万山无奈且感慨着说，个中情感自知。 李万山沉声说，“情况我了解了，铁军，其他的不多说了，明天你资料发过来后我马上找人走审查程序，尽快交到三国贸易代表团的手里，并且保证他们都完整地看完。” “万山处长，我代表全厂上百号弟兄感谢你！” 也许是李万山很帮忙，也许是客户比卖家更着急，仅仅一周后，陈铁军就接到李万山的通知说三国贸易代表团要派人过来看样品，并且希望能够看到射击展示。 陈铁军马上把方成功裴磊二人喊过来商量接待方案了。 裴磊迎来送往的经验丰富，他沉声说，“首先是住的问题，是我们厂接待还是其他部门进行接待？” “我们接待，客户要求低调行事，三方客户都是同样的要求。”陈铁军说。 “这样的话住的地方就非常重要了。咱们厂没有招待所，平时来家属来客人都是安排在隔壁的兵站招待所住，那里估计不合适安排外宾。”裴磊皱着眉头说。 陈铁军哭笑不得，说道，“三拨客户都是高级代表过来，怎么能安排他们住小招待所。春城花园宾馆怎么样？听说那里有独栋的二层小洋楼，咱们大方点租下三栋分别安排他们入住。” “厂长，那可得很多钱。”裴磊吓了一跳，“那里一个普通房间都要十几块钱一天，小洋楼租一天的话听说要二百多块钱。” 陈铁军说，“不要算小账嘛，如果单子能谈下来，几百块钱算什么。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这么一个情况。三拨人分别来自伊朗伊拉克和沙特这三个国家，两伊正在打仗这个你们都知道，沙特和伊拉克的也有一些矛盾，害怕老萨一言不合就打过去。我在想应该怎么样安排他们的住宿，是住在一起呢还是分开住，或者是其他方案。” “这里面关系这么复杂？”方成功皱眉说道。 中东地区太遥远了，对于刚刚睁开眼看世界的华夏人民来说一切都还很陌生，大家不了解世界形势很正常。 陈铁军思索着说，“三方都是私人企业的代表，属于民间性质的商务活动。我认为正常安排就行，没有很大必要特意把他们分开搞区别对待。你们的意见呢？” 方成功说，“我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同意。” “我主要还是考虑到经费问题。五六百块一天，还不定住几天，这还仅仅是住宿，他们要是住个十天我们全厂职工一个月的工资就搭进去了。如果到头来订单谈不好，这笔钱就白白的没了。我认为要慎重一些。”裴磊严肃地说。 陈铁军看到裴磊的神情的时候才意识到几千块钱在现在绝对不是小钱。全厂五十多号人，平均工资是七十多块钱，一个月工资开支不过四五千块钱。租三栋小洋楼招待三拨客人，他们不太可能待十天，但是三五天是肯定的，这样一来起码得干掉厂里半个月的工资开支。也就难怪裴磊的神情会如此凝重了。 再一看方成功的脸色也一般无二，陈铁军就更加的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还没有完全的从三十年后转换到八十年代的现在来。 这个事情不能这么干。 陈铁军凝眉思索起来，抽了一根烟后毅然道，“租一个楼，把他们全都安排进去，房间足够住就行。这样既节省了经费也满足了招待标准，上级也不会认为我们没有把外宾当回事。你们怎么看？” “我同意。”方成功举了举手。 裴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举手说，“我也同意，能省点是一点。” 陈铁军说，“老裴，财务交给你管是正确的，算账这方面我的确不太在行。以后这方面的事情你要多多费心，我的安排哪里不妥的要指出来。厂里困难时期，能省则省。” “你不怪我抠门就行了。”裴磊笑着说。 “财神爷抠门一些好。” 三人呵呵笑起来，几句话就把接待工作敲定了下来。 第56章：炮兵团 第056章炮兵团 方成功和裴磊对两伊之间现在的关系不甚了解，沙特这个国家的话是听说过，感觉上像是另一个星球的国家，因此对陈铁军的安排举手同意是因为这样可以节省大量的经费，他们根本想不到来自这三个国家的贸易代表住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陈铁军让牛忠实带了两个兵跟着裴磊去春城花园宾馆进行准备，他则驱车前往驻扎在南郊的炮兵团联系试射事宜。 这个炮兵团是他通过军区后勤部进行联系的，驻扎在南郊的山岳之中，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大的野战营区。有两个地炮营和一个高炮营，另外还装备了一个连的便携式防空导弹，就装备水平来说在陆军炮兵部队里是排在前列的。 炮兵团的作训股长林宏峰在营区大门等着陈铁军，远远的看到一辆和212吉普车不太一样的吉普车碾压着非铺装道路随着起伏不平的路面上上下下的疾驰而来。 “是这个车？”林宏峰眉头微微跳了跳。 不多时吉普车就过来了，林宏峰仔细打量着车子，发现很像212吉普，但是外形比212吉普更加协调且车身长了不少也宽了不少，软顶变成了硬顶，更加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观。车头挂着的是军区直属单位的牌照。 林宏峰不敢怠慢，以为军区首长来了，连忙跑过去立正站好。 陈铁军拉了手刹后推门跳下车，笑着还礼，道，“你一定是林宏峰林股长吧？你好，我是九五二七厂的陈铁军。” “陈厂长，你好你好。”林宏峰非常的意外，连忙和陈铁军握手，目光在车子和陈铁军之间打量，惊讶非常，“没想到陈厂长这么年轻，英雄出少年啊。” 他是副营级，陈铁军是正营级，但是兵工厂的干部历来含金量比不上作战部队的，若不是林宏峰打听到陈铁军是战场上下来的英雄，是被前指授予了个人荣誉称号的战斗英雄，头恐怕不会对陈铁军这么客气。 关键在于陈铁军的年轻，林宏峰都已经三十岁了，对年轻的正营级兵工厂厂长自然是惊讶得很。 “林股长，不如上车吧，坐我的车进去。”陈铁军询问道。 “好，好的好的，我也坐坐军区的车呵呵。”林宏峰笑着说，目光有些尊崇，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车子，“这个车和吉普不太一样，也是吉普吗？” 陈铁军清林宏峰上车，说，“是吉普，在212吉普的基础上改良过来的，是原幺零幺厂生产的。我在幺零幺厂干过一段时间，厂子移交给地方后我调到九五二七厂，这个车是我从幺零幺厂带过来的，不是军区小车营的车。” “陈厂长，你是幺零幺厂的陈厂长？”林宏峰在副驾驶那里坐下，对陈铁军身份的惊讶超过了第一次坐小轿车的惊喜。 陈铁军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是的，在幺零幺厂干过几个月。” “战地救护车就是这个车吧？对对对，是这个车，我想起来了，是这个车，只不过车厢不一样罢了。”林宏峰忽然激动起来，感慨着说，“前几个月我们一个连在前线执行任务，阵地遭到了偷袭，有两名伤员伤势非常严重。如果是以往就只能等死了，把人送出来根本来不及。当时野战救护所配发了一台战地救护车，车里有完备的急救设备，而且那个车的越野能力非常的强悍，生生的从没有路的炮兵阵地里把两名伤员拉了出来送到了后方医院，因为车里的急救设备很齐全，伤员拉到后方医院的时候好还没断气，总算是在最后时刻把他们救了回来。那个战地救护车在前线立了大功了，据说现在大量装备前线部队，许多伤员因此得到了更加及时有效的救治。” 这些信息陈铁军十分清楚，他一直关注着101厂生产的红星牌吉普车的销售情况，部队是大客户，而且采购得最多的是战地救护车。一些人诋毁我军说不重视对伤员的救治，那是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我军历史以来比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都要重视伤员救治，在发现战地救护车的作用很大的情况下，用有限经费大量采购红星牌吉普车战地救护型，而不是人员输送型。 陈铁军从薛建平那里得知，101厂现在是三班倒全负荷生产，从三机厂那边调来了两百多人全力支持。据说深市那边有不少企事业单位以及合资企业对红星牌吉普的城市型有兴趣，有意进行大量采购。 总而言之101厂火红起来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厂子的基础是一名叫做陈铁军的年轻部队干部打下来的。当初只有区区几个人的草台班子打下的基础现在产生的效益惠及了整个三机厂，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101厂一定会成为当地工业的一张靓丽的名片。全国很多省份有汽车厂，可是驰名的汽车厂只有寥寥几家。101厂的红星牌吉普车如果能够走向全国，其带来的政治和经济收益是难以估量的。 连红星牌这个商标都是陈铁军主持注册确定下来的。 就红星战地救护车聊了几句后，林宏峰给陈铁军指路说，“陈厂长，前面是团部机关，团长和政委不在家，副团长在办公室等你。” 陈铁军说，“林股长，就不用麻烦副团长了吧？我们直接去靶场你意下如何？” “这个，也行，那直接去靶场。一直往前开从西门出去，靶场在山里，今天正好有个连打靶，团长也在。” “太好了。”陈铁军不由的又踩了几分油门。 沿着营区的主干道一直往西门走，出了西门后向左转弯一头扎进了丛林里面。陈铁军打量着熟悉的环境，笑着说，“正在射击训练的是重炮连？” “哈哈，陈厂长你猜到的？”林宏峰说。 陈铁军指了指车头前面的一片山岳丛林，说道，“这边是原始丛林了，范围很大很适合打重炮。最重要的是团长坐镇，八成是重炮连了。” “是的，152毫米的榴弹炮，今天要打三分之一个基数的弹药，所以军事主官必须在场了。正好试射的事情你可以向我们团长具体介绍介绍。”林宏峰说。 陈铁军说，“没问题。”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后才到靶场。 火炮射击靶场和轻武器射击靶场不一样，通常部署在荒山野岭的区域，越远越好越偏越好。火炮射击可不是闹着玩的，轻武器打个靶圈一个小山坡圈一块足球场大小的空地出来就行，但是对于射程动辄几公里十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的火炮来说，那是需要整整一个区域来进行。那些炮弹过去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打错了那死的人就多了。 所以陈铁军丝毫没有因为靶场离他们团营区远而感到奇怪。 第57章：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所谓靶场实际上是一片无人烟的山林，西南亚热带雨林特色的丘陵山岳，放眼望去都是层峦叠嶂连绵不绝的长满了树木的山丘。在普通人的眼里这是好风景，在当兵的眼里这是让人望而生畏的作战地形。 炮兵在丛林地区的使用是陆军的新课题，在这样的背景下，驻扎在春城西郊的这个炮兵团近几年都把训练的重心放在这上面。 在林宏峰的指引下，陈铁军驾车沿着被重型卡车大轮胎碾压得稀烂的土路穿过了一片树林来到了射击阵地，是一片开阔地，周遭都是树林，肯定有前线炮兵观测所，否则根本打不准。这也是常有的方式。 “一百五十二毫米重炮的射击训练难得一见，陈厂长今天有眼福了。”林宏峰笑着说。 陈铁军停好车，下车的时候说，“当时在前线我们挨过敌军一百五十二毫米重炮的射击，有个阵地一个班的弟兄挨了一发，只有两人活了下来。” 林宏峰的笑容僵住了，是啊，眼前这位年轻的厂长是血山尸海里杀出来的战斗英雄，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过重炮阵地射击的场面还没见过，开眼界了。”陈铁军笑着说。 林宏峰的笑容顿时自然缓和起来，心想这位年轻的兵工厂厂长很场面，他说，“很震撼，离得近点耳朵受不了。” 陈铁军随着林宏峰往阵地方向走，射击还没开始，阵地上兵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动作是一动一动的，一个动作是一个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炮兵部队要求所有官兵都必须具备在无光条件下进行射击的能力，因此对每一个操作动作，每个跑位之间的距离应该走几步每一步是多长距离，都是有严格的要求的。 不过陈铁军听着林宏峰的介绍，再看到炮兵们穿着布制六五式绿军装戴着布制小帽，心里想着的却是单兵的防护装具问题。现如今甚至只有少数步兵部队配备了钢盔，防弹衣压根没有，单兵的防护几乎等于零。 这是最迫切需要解决问题了，尤其是正在轮战以及未来要轮战的部队急需这些防护装具。要知道轮战还得打个三四年，能减少一些伤亡就少一些破碎的家庭。陈铁军从前线回来的，又有更多的超前意识，他十分清楚前线战士最需要的是什么。 炮兵阵地很大，以班为单位呈梯形部署在树林里的这片空地上。每门炮就是一个班，152毫米重炮一个班有十二个兵，一个连四门炮，一个营十二门，一个团二十四门到三十六门不等。一些大编制炮兵团会有三十多门炮。这是重炮，不是几个人就能拉着跑的中小口径火炮。 这是一个炮兵营的规模了，十二门炮组成梯形排开，粗大的炮管斜着指向南边。不用射击，光是这个阵势就很有威慑力了。陈铁军就才真正感受到置身重炮阵地的震撼感。 “团长在组织射击前准备，我们等等再过去。打实弹的时候无关人员不能进入阵地核心区域。”林宏峰在几十米外停下脚步，指了指那边的射击指挥所。 陈铁军问，“要打到哪里？” “十五公里外的山头，靶区提前清理出来了，很安全。”林宏峰介绍道，“喜爱我们在那里部署了一个前沿观察所，先试射一发，通过野战电话线及时报靶，调整射击诸元后再进行全营急促射。” 陈铁军正要说什么，就看见跑过来个兵向林宏峰报告，“报告林参谋，团长让你过去！” “陈厂长你稍等片刻，团长找我有事。”林宏峰和陈铁军互相敬礼后跑向射击指挥所。 不多时，林宏峰快步返回，说，“陈厂长，团长命令我和你就火箭炮试验射击一事进行沟通。我们有一个107火炮连，对那个炮很熟悉，抽一个班的骨干出来问题不大。” 陈铁军说，“我们厂也是这个意思。你们支持一个骨干班，厂里的技术人员负责技术指导。这批炮是要出口的，上架很重视。” “哦？要出口的啊，这是大事我得向团长汇报。”林宏峰吃了一惊，就要走。 陈铁军连忙喊住他说，“林参谋等等，暂时别跟团长汇报。等国外的客户确定要看实弹射击了再汇报，我们也会正式给你们发函。” “明白，我等你通知。”林宏峰说。 陈铁军打量着这个炮兵阵地周遭的环境，南面有座山，虽然不高但很险峻，多为岩石地质，有一些顽强生长起来的树木，很稀疏，露出光秃秃的地表。距离炮兵阵地这里目测大约是五公里多。 他指着山问林宏峰，“林参谋，南面那座山可以作为靶区吗？我看距离什么的都挺适合进行火箭弹射击的，观众可以很全面的看到射击效果。” 林宏峰打量了一下，说，“哦，那是南坡山，没问题的，你注意看那块白色的地方，那就是我们火箭弹打过的。” “这就没问题了。” 看场地协调射击演示等事宜是陈铁军此行的主要目的。产品能不能打动客户的心就卡实弹射击演示搞得怎么样。虽然说客户比较着急，甚至说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但第一次做生意拿出最好的质量来有助于后续的合作。两伊之战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把内火都打出来了，但是谁也都暂时奈何不了谁，是一个僵持的阶段，这就是个拼消耗的阶段，谁的物资先打光谁就输。 总的来说陈铁军是希望能够与三方客户都能达成交易的，包括中东土豪傻特——他们被伊拉克吓得屎都出来了。 重炮实弹射击开始了。 各个炮位准备好，指挥员同时用力挥下红旗，十二门152毫米口径榴弹炮几乎同时发射，震天动地的声音瞬间灌入耳膜，尽管离着有数十米远，但依然感觉到难受。陈铁军对那些操炮的官兵越发的心生敬佩了，心里也就更加坚定研制单兵防护装具的决心。 十几分钟后，整个实弹射击训练结束了。 林宏峰轻叹着气说，“我们一年也没能打几次实弹射击，这些重炮弹很贵，炮管的寿命很珍贵，大多数都是空炮操炮训练。” 不止他们，现如今国防军许多部队都是如此。缺经费也就缺乏训练，尤其是实弹射击等需要消耗大量物资的训练。经此一战情况有了一些改变，但陈铁军知道进入九十年代后为了支持地方经济建设，国防军将要做出极大的牺牲，大裁军军费压缩所带来的是装备更新停止训练强度下降，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节约资金把钱用在经济建设上。 陈铁军神情凝重，说，“会好起来的，很快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林宏峰无奈地说道，“兵是要练的，实弹是要经常打的，空对空很难说有多大效果。” 说到这里，林宏峰用请求的口吻对陈铁军说，“陈厂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林宏峰的练兵理念很切合陈铁军的观念，他对这位炮兵团的作战参谋顿时高看了一眼，他说，“林参谋请讲。” “实弹演示能不能多打几轮，我想安排107火连全连官兵都打一轮，让新兵也有实弹射击的经验。”林宏峰说。 陈铁军很意外，没想到是这个事情，他问道，“你们团没打过101火箭炮的实弹射击吗？还是年度训练里没有安排？” “从前线撤回来之后实弹射击训练就大大压缩了。就说这次重炮营的实弹射击，团里半年多前就提交了申请，总算是申请下来了。组织一次实弹射击训练真的不容易。不瞒你说，我们有不少兵还没打过实弹。”林宏峰无奈地摇头说道。 陈铁军没有过多的考虑，一口答应下来，说，“没问题，你告诉我需要打多少，我尽量安排。” “一个班打六枚，陈厂长你看怎么样？”林宏峰咬了咬牙，开出了个高价。 “一个班六枚？”陈铁军皱起眉头。 林宏峰连忙说，“如果不行三枚也可以，分开打也能做到有效果。” 陈铁军笑着摆了摆手说，“不不不，林参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一个班六枚太少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准备十二门炮和一百四十四枚火箭弹，你自己看着来安排如何？” “一百四十四枚？”林宏峰整个人都差点要跳起来了，“是一百四十四枚？” 陈铁军微微笑着说，“至少。” “好，太好了！太好了！陈厂长这个叫我如何感谢你！我替团里谢谢你！”林宏峰向陈铁军敬礼。 陈铁军回礼，沉声说，“我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兵，部队的困难我责无旁贷。” 返回的路上陈铁军一直在思考。 他并不担心弹药问题。只要上面文件下来明确是要勇于向国外客户进行展示的，就不存在弹药不够的问题。军中不是没有弹药，反而战备库存是一只很充足的。问题在于生产跟不上消耗，战备库存的又不能用得太多，因此才形成了部队训练所用的实弹出现很大缺口。 他思考的是，就算研制出单兵防护装具，问题是部队有足够的经费进行采购吗，就算采购了，能不能普遍列装呢？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经费问题，绕不过去的就是一个钱字。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现实的残酷超乎他的想象，八十年代的国防军现状超乎他的想象。 如何才能发挥未来者的优势呢？ 也许非常时期要使用非常手段，一些见效果但也许会一些副作用的办法。与尽快让国防军的现状改善起来相比，让前线的将士们用上可靠的防护装具，一些副作用又算得了什么？ 第58章：连哄带骗卖出去再说 九五二七厂准备过年似的忙碌起来。 这么些年来哪个厂长敢说要赚外汇？作为兵工厂，做的是指标式生产，上级要求生产什么就生产什么，要求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无论生产多少，工人们的工资都不会变。就算没收入也会有经费保证厂子的正常运转。 不愁吃喝穿。 若是地方国营工厂，时间一长将会积累出大量的问题来。 兵工厂因为有严格的军纪和绝对服从的命令意识，所以国营工厂的通病不会很明显，但是陈铁军再清楚不过，军工企业未来也是要走向市场的，只有投身市场才能获得无穷的活力，也就才能具备世界竞争力。 陈铁军要对九五二七工厂所进行的就是要在这条路子上进行潜移默化的改变。 两伊和傻特三方贸易代表在春城待了五天，其中有三天是在了解“多管人工增雨发射器”系统的性能，这里面有一整天的时间是在看该系统的实弹射击。上级非常重视的情况下足足给九五二七厂批了二百八十八枚火箭弹，让国外的贸易代表看了饱和式覆盖射击，大饱了眼福，也深深的被这款“多管人工增雨发射器”系统的实用性所折服了。 两张订单直接交到了陈铁军手里，傻特的代表表示要考虑考虑。 不过陈铁军断定，傻特的代表会再回来的。傻特因为石油而富得流油，是真的富得流油，在购买武器装备这个方面是从来不吝啬钱的。而且当前这个阶段他们是最恐惧的时候，害怕傻大木一抽风就打过去，所以此时此刻他们来了一个亲王，要购买一些能够起到威慑作用的战略性武器装备。这种武器装备北约国家是不可能对其出售的。 107毫米多管火箭炮这些常规武器他们更加喜欢北约制式的。 陈铁军判断傻特会回来是因为他们要讨好华夏，所以会多买一些常规的东西。107毫米多管火箭炮系统被陈铁军稍稍这么一整理搞成一套一套的搭配着卖，看上去本身就显得很高大上，一点也不像是六十年代的土产品。 两伊的订单是有区别的。 伊朗没什么钱只采购了五十门牵引式十二管，而伊拉克的军费充足一些，他们不但采购了一百门，而且要求使用履带式装甲车作为底盘，是自行式的。伊朗的订单没有问题，按照单子开足马力生产就是了。 可是伊拉克的就没那么简单了，不是把炮装上去就行了的那么简单。 陈铁军不得不到处奔波联系相关的研制单位，首先要寻找合适的载体。方成功以前是在后装部门工作的，对现役的履带式底盘十分熟悉，陈铁军把他找来开小会。 提前通知了的情况下，方成功特意跑了一趟军区后勤军械部找了一堆相关的资料回来，直接摆在陈铁军的办公桌上，擦了把汗说，“现役的退役的都在这了，还不老少。” 陈铁军翻开粗粗浏览起来。 华夏的武器装备水平落后是相对而言的。与西方发达军事强国相比，此时华夏自然是落后的，可是和大多数国家相比，华夏绝对是军事强国。而陈铁军和其他人一样，从来没有和除了苏联美国之外的其他国家比较过。 资料很多很详实，基本是现役装甲车辆。战役集团的后勤部门很少保存非现役装备的资料，这也为陈铁军缩小了范围。非现役底盘你想搞也不好搞。 翻了一阵子，陈铁军说，“翻来覆去就五九坦和六二轻坦所用的两种底盘比较合适。” 方成功顺手拿起陈铁军放在桌面上的春城拿了根点上说，“这两种坦克装备数量最多，尤其是五九。这个坦克的底盘用途很广，哪里都能找到，生产也方便。” “五九底盘太重了，不过是十二管一百零七毫米口径的火箭炮发射器而已，用五九的底盘作为载体太浪费了。”陈铁军微微摇头。 方成功却是说道，“我认为合适。伊拉克买了不少五九坦克，用这个底盘搭载火箭炮起码他们的后勤保障是可以统一的。” 干后勤的都知道后勤统一的重要性，尤其是作战部队的后勤，太清楚统一的后勤保障意味着什么了，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因素。 陈铁军是在前线打出来的，又有几十年的后世军旅经验，自然是更加的清楚统一后勤对现代战争的影响是多么巨大。 相信正在和伊朗打得如火如荼的伊拉克人不会不懂。 示意方成功坐下，陈铁军点了根烟抽了两口之后说道，“后勤保障的确是可以统一起来，这对正在打仗的伊拉克来说很具吸引力。” 他话锋一转，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使用五九坦克的底盘，他们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伊拉克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石油，可是打了这么多年仗，石油生产早已经受到了严重影响，他们是囊总羞涩的。” “可是伊拉克代表很豪气，根本没怎么谈钱。”方成功说。 “恰是这样才显得更加的囊中羞涩。”陈铁军笃定地说，“你发现没有，伊朗的商务代表也不怎么谈钱。他们都知道对方在向我们购买武器可谁也不承认，看见了当没看见。战场上打得你死我活，到了买武器了也是互不服输的，打肿脸充胖子也要顶着，起码气势不能输。” 方成功恍然大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两伊战争不是你说我还真的不知道中东那边都打成一锅粥了。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怎么办？用吉普车的底盘？” “他们要履带式的，客户要求必须满足。”陈铁军沉声说，“没别的选择了，只能用六二轻坦的底盘，就是这样我也担心他们没钱支付。” 方成功说，“两家客户总能达成一家交易吧？沙特人比较挑剔，他们八成是兴趣了。” “我不这么认为。挑货的才是真买家，恰恰沙特那边最容易做成生意了，他们是真有钱，几十个亿随随便便就花了，美元呢。”陈铁军说。 方成功笑着说，“外国人我就搞不懂了，总之你怎样指示我就怎样做。” 陈铁军也干脆，磕了磕烟灰，手指摁在了62式轻型坦克的资料上说道，“就用六二轻坦的底盘。” “我马上联系厂家。” “别急。”李战摆摆手，神色有些沉重了，说，“前几年大规模战事里折损了不少六二轻坦，估计得有几十辆。这些战损装备无法修复归队的肯定也有不少，先找找这方面的底盘，不够的话再向厂家订新的。” 方成功皱眉说，“这，这不好吧？无法修复归队的肯定是严重损伤了，底盘不见得能修好。再说这是二手货啊，客户会同意吗？” 陈铁军说道，“归根结底是价钱问题，他们会同意的。” “你得给我个标准，什么程度损伤的可以用？”方成功问。 陈铁军却是说，“不管什么程度的损伤，能找到的只要和底盘有关的，哪怕是零部件，全部都要，协调一下都买回来。” “这个钱……” “军区后勤部开个证明，等收到货款了再支付，没问题的。”陈铁军笃定地说。 方成功犹豫着，“那，那我试试。” 62式轻型坦克实际上是59式中型坦克的缩小版，车体按照比例缩小减重，搭载一门85毫米口径的线膛炮，主要装备南方丘陵山地部队，主要遂行侦察迂回打击敌方轻型装甲车辆等任务，机动性能很好，火力一般，防护能力很弱。 陈铁军知道这款坦克将会在四年后停产，现役作战序列里的也会逐步退役。前几年的大规模战事已经用血的事实证明了该型坦克不适合南方丘陵山地作战。火力火力不行，防护防护不行，就连机动性能这个最大的优点也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南方丘陵山地部队绝对需要轻型坦克，但62式已经落后了。 没准方成功能拉一堆即将退役的62式坦克底盘回来。 陈铁军用他从后世带过来的忽悠能力在极短的时间内设计了一份“新型履带式人工增雨发射系统”的总体设计。实际上就是把62式轻坦的底盘和63式107毫米12管火箭弹发射器结合起来，加个炮瞄镜和弹药室就完事了。 他相信焦头烂额的客户一定不会挑剔的。 万事开头难，尤其是这第一桶金，越早赚到手里越好，满打满算留给他的时间不过四年而已，一旦进入了九十年代，恐怕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打基础了。在苏联成为历史之前必须要积蓄够可以分一杯羹的力量，为此用一些非常手段行非常事是值得的，甚至付出更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并不担心两伊不买账，他们现在急需武器装备弹药用于恶战，而北约集团的禁运以及华约集团的投鼠忌器使得他们获取武器装备弹药的渠道几乎为零。他们甚至向北朝鲜购买武器弹药。陈铁军担心的是怕忽悠不住沙特这个中东大土豪，他们才是最有实力的客户，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一直是他们的购物原则。 所以，怎么把107毫米多管火箭炮包装得让中东大土豪动心就是一件很考验人的事情了。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往高科技上面靠，怎样让63式103毫米多管火箭炮变成高科技武器呢？ 第59章：美好时代 早晨，着深蓝色工装的工人们纷纷从三机厂家属大院里出来，大部分推着自行车，铃铛响个不停把朦胧的天色彻底叫醒。 大院门口两侧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摆摊的，都是早点摊。改革开放的春风从沿海地区吹了一些过来，穷则思变的人们一咬牙一跺脚冒着风险做起了小生意。结果是喜人的，瞧那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早点摊。 但凡有些胆量的都能在这波若隐若现的经济浪潮里赚到钱，无行差踏错的情况下至少有十多年的供小于求的市场环境。 这是很好的年代。 陈铁军看见有个摊是卖过桥米线的，举步过去排了队等了几分钟买了一碗。摊主是夫妻俩，压着声音生疏地招呼着客人。 “同志，这个给三角钱，碗筷记得还给我啊。” “三碗收你八角钱，碗筷记得还给我啊。” …… 无一例外每个客人最后得到的都是一句“碗筷记得还给我啊”。明显是自家用的碗筷，一次性碗筷自然是没有的，打包也是不存在的，除非自己带了饭盒。你看那两名年轻女工就提着饭盒来的，打了热腾腾的一碗过桥米线往自行车把上一挂骑上车就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往工厂那边去了。 蛮大一碗只卖三毛钱，看似不可思议实际上在一两块钱菜金两口子能吃一天的情况下却是合情合理的价钱了。 陈铁军捧着海碗蹲在路边就大口吸溜起来，和他一般模样的还有好几位年轻男工，袖子挽着左手托着碗底右手持筷子就上下翻飞地消灭着只有一些油星的过桥米线，不时含糊不清地说着昨天的事和今天准备做的事。 再一扫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那自然流露呈现于嘴角的笑容真挚而阳光，正如此时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般。 这是一个充满了信仰和理想的年代，每个人都有着明确的生活目标。 从血与火里走出来的陈铁军，基于他那数十年的后世经历，此时看着这朝气蓬勃的早晨，第一次为回到这个年代感到了庆幸。 薛建平骑着二十八寸凤凰自行车出来，车把挂着的皮包和四个口袋的工装上衣有干部的派头，经过遇见的纷纷与他打招呼，喊师傅的不老少，可见他在三机厂的工人们当中是威望甚高的。 看见薛建平下了车推着走一边四处打量，陈铁军把最后一点汤汁喝掉把碗筷还给摊主夫妇抹了一把嘴巴便大步走过去。这个时候摊主夫妇才发现陈铁军穿的是军装，顿时有些紧张地四周张望手脚都有些哆嗦了，一看并没有想象中的事情发生又稍稍安定下来，相互低声商量着便宜卖了剩下的这一点收摊回家。 “薛大哥。”陈铁军招呼着薛建平。 薛建平顿时一笑，“到门口了不进家里坐坐吃早饭，你吃了没？” “吃了，看，这早点摊还行。”陈铁军扫了一眼几个早点摊，问，“是厂职工家属吗？” 薛建平撇着嘴不无嫌弃地摇头说，“职工家属怎么会干这种事，都是附近村的村民，搞这投机倒把的事情，早晚出事。” 陈铁军笑道，“投机倒把倒买倒卖已经是历史了。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打什么赌？”薛建平笑道。 陈铁军指了指刚才吃早点的摊说，“就这么一个早点摊，按照今天的收入来计算，比你们厂很多工人的工资都要高，你信不信？” “不能吧，我问过，两三毛钱一碗，就卖个早上能卖多少。”薛建平不相信。 陈铁军说道，“我刚才还真的留意数了一下，开摊不到一个小时卖了五十多碗，算两毛钱一碗这就十块钱了。一个月下来三百来块，怎么样，赶上你的工资了吧？” “有这么多？”薛建平大吃一惊。 三百块的月收入这可是不得了了，他月工资哪有三百，满打满算到手二百块出头。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笑着说，“不对，成本呢，去了成本没多少了。” “就点过桥米线加点猪油，过桥米线肯定是自己做的，人工成本不计，你觉得他们成本需要一百块吗？我算他对半赚，一个赚一百多块钱可不比大多数工人强。”陈铁军笑呵呵的说。 薛建平沉默了。不只他，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一副挑担一点米线能赚这么多钱。许多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市场化经济的浪潮已经在酝酿，尽管未来依然多有波折，但历史的车轮是势必会滚滚向前的，谁也无法阻挡。 “对，你找我有什么事？”薛建平问。 陈铁军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滚轴递过去，“看看，三机厂能不能加工出来。” 薛建平把车撑好，接在手里仔细打量着，说，“这不是滚轴吗？” “是滚轴，但不是普通滚轴，仔细看。”陈铁军有考他眼力的意思。 这回薛建平更加认真地看了，他很快发现了端倪，皱着眉头说，“军用标准，这应该是坦克车上的配件。” “好眼力。”陈铁军笑道，“确切地说是炮塔的一个重要配件，加工精度要求很高，精度达不到要求会直接影响炮塔的使用寿命，严重的会导致故障。” 薛建平说，“三机厂加工不了，没有精度这么高的设备。” “用现有设备你能加工出来吗？”陈铁军直接问道。 薛建平稍作考虑后很肯定的点头，“能。” “我给你半成品你帮我加工，不要多，三十个就够了。”陈铁军说。 薛建平没有犹豫，道，“你什么时候要？” 用厂里的设备帮部队的工厂干点活没什么大步了的。 “半个月能搞完吗？”陈铁军问。 薛建平说，“这段时间我都在幺零幺厂，生产任务比较重，我只能在下班后做。半个月不敢保证，这个精度不是很好搞。” “那就一个月。”陈铁军说。 “好，一个月完全没问题了。”薛建平说。 陈铁军拿出春城来分给薛建平，点上抽了两口，问，“你不问问干什么用？” “你们部队都是机密问来干什么。”薛建平舍不得抽但又不想夹在耳朵上，这大庭广众的他很注意工人老大哥的形象。 陈铁军说，“薛大哥，我有个请求。” “你说，我能做的一定没二话。” 陈铁军说，“闲暇时候你带些技术过硬的工人到我们九五二七厂指导指导，我们给发点辛苦费，你看怎么样？” “一起学习没问题，这个辛苦费，我看就没必要了吧？”薛建平犹豫着说。 这话又惹得陈铁军心中一阵感叹，往后十几二十年这话要颠倒过来说了——有钱就干钱少了还不干。而现在呢，去帮个忙跟人家收钱会心里不安，会被指指点点说你看就是那人帮点小忙还收钱就这还是工人呢。那是丢脸的事。 归根结底是社会风气的问题，然而社会风气的产生又与社会信仰息息相关，而社会是由一个一个人组成的。 陈铁军笑着摆摆手，说，“其他的好说，我们是真的很希望向国营大厂的工人老大哥们学点技术的，九五二七厂你应该知道，一个很小的兵工厂。” “熟悉，以前有一些往来。”薛建平百思不得其解，“小陈，军区机关你不好好待着怎么跑去小厂当厂长了，九五二七厂的规模还没幺零幺的三分之一大。” 陈铁军笑着说，“现在的幺零幺厂都成你们三机厂分厂了，比它规模大的恐怕春城没几家。我不太喜欢机关工作，再说了，在九五二七厂我说了算，在军区机关谁说了都算唯独我说了不算，哈哈。” 薛建平无语地竖起大拇指。 又聊了几句确定了时间，陈铁军就沿着马路边大步离去，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大军洪流一般出去随即分流向各个工厂。转过街角是一条比较偏僻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挂军区机关牌照的红星吉普车，陈铁军上车发动返回9525厂。 他特意把车停远一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在自行车是奢侈品的年代，汽车和飞机的意义并没有很大区别，对平民百姓以及绝大部分有身份的人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高科技工具。 薛建平的技术让陈铁军叹为观止，那个滚轴是62式坦克炮塔旋转机构里的重要零件，需要很高精度的车床才能加工出来，据他所知只有一机厂有这种设备。但是陈铁军曾经亲眼看见薛建平用普通车床做到了这个加工精度。因此有了今天的事情。 针对卖给沙特的产品，陈铁军想出来的主意是给发射器加一个旋转底座，让发射器具备全向攻击能力，并且是电驱动旋转。现在只有少数几种主战坦克的炮塔旋转采用电驱动，这种方式绝对是高科技色彩浓厚。 滚轴是其中一个难题，另一个难题是电力驱动装置，陈铁军马不停蹄地调查国内有能力搞此类研发的研究所，频繁的电报往来沟通了解，进展却不太顺利。 好消息却是有的，方成功出去半个多月后，直接带了十几个车皮回来，十几辆62式轻型坦克的底盘被拉进了小小的9527机械厂里，顿时把生产的热情又推向了新的高点。 问题被一个个解决，不到一百号人的9527厂紧密结合高速运转起来，兵工厂的高效率充分体现了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拿下正式采购合同的最后一个难题摆在了陈铁军等厂领导的面前。 电驱动旋转基座的问题。 第60章：要想常人所不敢想 电驱动在这个年代还是新技术，绝对的世界前沿技术，但是这个前沿技术并不算复杂。卖给沙特的履带式增雨火箭发射车的单价是其他两个客户的三倍，除了轮式换成履带式其他价值就体现在电驱动旋转基座上。 从实际使用上来看，电驱动旋转发射器自然是更加的高效和准确，但没有火控系统的联动单单是一个电驱动的基座，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是有限的。但电驱动基座看起来逼格高，这正对沙特客户的口味。 因此陈铁军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难题克服掉。 他派方成功和苏青去粤省联系这方面的技术，同时也联系了第二汽车厂进行询问。车用电驱动装置听起来高大上很复杂，实际上就是一个利用车载蓄电池作为动能驱动的做功装置，差别无非是功率大小罢了。 这一面请薛建平加工滚轴同时带一个班的技术工人，另一面和在外跑动联络的方成功电话往来讨论电驱动装置的问题，进展不太顺利但好歹一直向前推进。随着项目的不断发展完善，陈铁军越发的感觉到外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赚。 尤其是这一天他去看滚轴加工进展的时候，在车间里薛建平拿着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一则新闻笑着大声对他说，“要是有五轴机床就好了，几天就能完成你要的量，而且精度会高很多，成品率肯定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我只能做到百分之八十。” “五轴机床？”陈铁军顿时就震惊了，顺着薛建平指的那则新闻看过去，是世界简讯，韩国要向苏联出口五轴数控联动机床遭到了美国的阻止。 他有些记忆了，上一世这件事情闹得挺大的，好像后来韩国还是偷摸的卖给了苏联几台。不过那应该是七十年代的事情，怎么都八五年了才出新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或者说这些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陈铁军上一世的记忆中是没有的，毕竟他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 薛建平随口那么一说就继续干活去了，却不知他这么随口一说让陈铁军记在了心里。薛建平知道五轴机床的意义吗？显然是知道的，因此他在说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一个梦。 而陈铁军清清楚楚的记得后世百科里对五轴机床的描述：五轴联动数控机床是一种科技含量高精密度高专门用于加工复杂曲面的机床，这种机床系统对一个国家的航空航天军事科研精密器械高精医疗设备等等行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系统是解决叶轮叶片船用螺旋桨重型发电机转子汽轮机转子大型采油机曲轴等等加工的唯一手段。 用“举足轻重”“唯一”这样的字眼对一种设备进行这样的描述是极少见的。 一句话概括：五轴联动数控机床是国之重器。 用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系统加工球面滚轴就是杀鸡用核弹。大型发动机叶轮螺旋桨叶片等复杂曲面的加工才是真正厉害的地方，通常这些部件都是使用超高强度特种钢材制造而成的，一般加工机床既做不到多曲面的一次加工成型也无法对这一类超高强度特种钢材制品进行加工。 后世流传甚广的一个故事是这样讲的，苏联的潜艇噪音大，被戏言开出港口就能被北约国家的舰艇声纳探测到，自从苏联从韩国获得了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系统，他们的潜艇噪音水平大大下降，后续研发的著名的“基洛”级常规潜艇更是有大洋黑洞之称。 可见这种高尖机床系统的影响力，而这种机床在巴统限制出口目录里是排在前列的技术，是西方国家坚决不对外扩散的高尖技术。 陈铁军看着自己这个百来号人加工全靠人工的小工厂，再想想代表着工业巅峰技术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系统，怎么都觉得别扭，颇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意思，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岂不是白回这世上再走一遭了？ 韩国…… 华韩建交了，生意也做了起来，也许可以让黎耀辉试着打听一下探探路子，先把前期的情报搜集工作做起来。 眼看着1986年的春节临近了，已经出去一个多月的方成功和苏青却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电驱动装置，这让陈铁军不得不考虑放弃沙特客户的订单了。好在两伊客户的订单已经完成一小半，而订金也全部支付到位了，这一次是直接划到了9527厂的账户上的。外商给的是美元，上级领导机关按照汇率给9527厂华夏币。 107毫米口径火箭增雨发射器是简单机械，生产起来并无很大困难，况且9527厂以前曾经大量生产过这款机械，因此原材料充足的情况下进行三班倒加班加点生产，产品流水一般出来，而且质量绝对是上乘。9527厂再小也是正牌兵工厂，手工精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1986年元旦这一天，方成功和苏青回来了。 在办公室里陈铁军见到了二人，他们放下行李就直接过来了，但见神情憔悴脸颊骨突出，都瘦了一大圈，可见在外的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年月出门可真的是受罪，去一个地方只要需要坐火车的通常都是一天起步，除了火车外就是步行，城中短途交通基本靠双腿。住的方面如果去的是大城市情况还好一些，他们拿着兵工厂的介绍信可以在任何部队招待所兵站免费入住，好歹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如果去的是落后的地方那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有个能躺下的地方就不错了。再加上方成功和苏青非常的节省，能不花钱尽量不花钱。 方成功拿出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钱放在陈铁军办公桌上，说，“厂里给的两千块经费剩下的，事情没办好，惭愧。” 陈铁军看着厚厚的一叠钞票，皱眉说，“怎么没花？钱给你们带上就是要花出去的，你原封不动带回来，路上喝西北风了？” “花了的，花了三百多。”方成功心疼地说，“光请吃饭就花了差不多二百块，可惜没发挥作用。” 八十年代的两千块是巨款，真的是巨款，而三百块钱已经9527厂五名职工的月收入总和了。方成功的心疼绝对是真实真切的。为了保证随身携带的这笔钱的安全，苏青身上是带着枪的。 陈铁军的本意是让方成功用这笔钱和珠三角地区一些电子技术厂家把关系搞搞联络联络感情，大方的付出一些代价，尽管现在用不上但以后是肯定能产生作用的。现在看来方成功没有按照他说的做，而是直接拿出部队工厂的身份走正常的渠道来进行联系。无奈之下陈铁军也没说什么，毕竟刚刚改革开放大家的市场思维还没有得到强化，一些“旁门左道”的做事方式都还没学会。 “老方你不用自责，这段时间你们搜集到的情报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虽然说没有找到解决电驱动装置的办法。出去走这么一趟感触良多吧？跟我说说珠三角。”陈铁军说。 方成功疲惫的神色顿时亢奋起来，但是闪动着的眼睛里有一些困惑，说道，“仿佛另一个世界，尤其是深圳。到处都是建筑工地，到处都是做生意的人。很多工厂雇员好几百，这不是资本家么？” “有一座很高的楼。我们去的时候是十层，几天后又从那里经过我数了数变成十五层了，跟变魔术一样。”苏青像是在说一件地球之外的事情，对他来说那个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是完全超出想象的。 不只是他，此时此刻大多数华夏人都想不到会有那样的场面出现，更不敢想华夏的未来是多么的辉煌。 可以说，这一趟出差到珠三角地区尤其是深圳，对方成功和苏青来说是一场洗礼，他们目睹了改革开放始端开始迸发出来的经济活力。相比之下，春城是另一个世界。他们的感受尤其深刻，甚至从火车站回厂里的路上看到沿途的幽森的国营商店想到深圳那些热火朝天的个体户商店，心里会生出一种奇怪的厌恶感。 去国营商店买东西你得求人，就这样还不一定能买到，不是有钱就行。可是在深圳个体户商店里，售货员的热情招待和充足的商品是任由你自由挑选的，走到哪都是笑脸相迎。两者一比高下立判。 然而，震惊之余依然存在着疑惑。 方成功问道，“这还是社会主义吗？” 他在问陈铁军，也是在问自己，更是在问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着变化的社会。习惯了深圳满大街的西装西裤花裙子之后，回到春城再看黑白单调的制式服装，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 没有人能够回答方成功的问题，除了陈铁军。 陈铁军认真地说道，“老方，这是社会主义，现在是以后是永远不会改变。这是社会主义市场化经济，本质不会改变但是经济方式和结构是会进行改变的。老百姓关心的是怎么样才能过好日子，基于我们的体制下日子越过越好。” “要转变思维了。你看咱们厂，以前就埋头生产，现在我们是既生产也销售，自己拉单子出口产品，不靠上面的生产指标过日子而且把日子过好了，这不是大好事吗？” 显而易见，没有一段时间他们是很难完全消化所看到的变化的。 “说说你们的收获，你们一定有收获的，关于电驱动方面的技术。” 第61章：柳暗花明 当然是有收获的，即使没有找到一揽子解决方案，关于电驱动方面的技术情况是打听了不少的。 方成功详细地汇报了一遍后说，“这个金辉厂是水电部下属的工厂，主要生产小型电力辅助设备，他们有电驱动这方面的技术，但是能不能用到装甲车上不清楚。我们看了他们电厂用的一些电力驱动的设备，技术不复杂，理论上讲搬到车上应该是没有技术方面的问题的。但是最终还是要进行具体的研究分析才能得出结论。” 陈铁军回忆着水利部这个部委，印象中这个部门过几年就要被撤销了，分成能源部和水利部，再过几年能源部被撤销，成立电力工业部。一些部委的分分合合改来改去实在是复杂得很，陈铁军也懒得搞那么清楚了。 他提出一个大概的想法来，把厂里的技术人员召集起来开群英会，拿出一个大概的方案，随即让方成功和金辉厂保持联系，通过电报电话往来进行沟通。按照陈铁军的估计，沙特客户要的产品搞出来需要不少时间，当务之急还是两伊的订单，那都是真金白银，尽管划拨到9527厂的是华夏币。 不过也是没法子，目前国内对于外汇的储备可谓是如饥似渴，并非是个人的诉求而是国家层面上出于经济体系保持良好运转的客观必要。 因此陈铁军也不以为意，他重生而来，本就是想着促进国内的发展和军工领域的腾飞，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况且现在国内的改革开放的形式还没到最为顶峰的时候，区区一个小厂长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拿到了外汇也用不出来。 这年头讲求的是一个兵贵神速，陈铁军前脚是发出了求助。 后脚没多久，电机的样品就送上了门来。 “怎么样，能行吗？”陈铁军急切的询问道，虽说是拿下了两伊的订单，但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傻特的钱赚不到手，他也是心痒痒的。 “不行，用不了。”陈铁军仔细端详了片刻，摇头说道。 陈铁军需要的是传统的运用诸如滚轴皮带滑轮变速箱的传统电机驱动。 放在后世的眼光上来看这种机械传动的伺服电机系统已经是被淘汰了的落后工艺。 远不如更加成熟的模块化的开放式框架的直接驱动旋转电机，后者能够在无论是性能安装难度以及生产的成本和价位上都具有绝对的优势。 前者在使用过程中，不但是要持续维护机械零件的磨损，还需要考虑到定位误差和调谐困难的问题。 好处是，研发的难度大大降低，将技术的难关转移到了零部件的精度要求上。 由于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进行反复的调校，在国外这种技术的成本过分的高昂，已经逐步有人着手于研究通过磁场和负载消除机械传动部件的新工艺了。 但是当今世界上有一个国家，同时拥有者高精度零件生产者以及低廉的人工成本，自然是中国。 既然技术的壁垒存在，那么就用更加尖端精细的原材料弥补。 陈铁军本想着国内这么多家的工厂和研究所总有些能用的吧，但是实际上就是这个金辉厂技术水平已经是不错了。 但是精度实在是太低，用在民用品上尚可，但是绝对是没法用在军火贸易中的。 难不成只能放弃了？ 陈铁军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他也没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完全寄托于兄弟单位的扶持。 陈铁军先前是和国内的各大研究室发了公函，希望是能够得到一点帮助，得到的确实爱莫能助的回应。 这年头，出口创汇可是一件大事情，就算并非自己的单位主导，也是值得拿出来炫耀面上有光的大好事。 可是国内先前因为和老大哥的关系破裂，不少技术都陷入了停滞的状态。 况且纵使是稍显落后的伺服电机的技术也是1978年德国的rexroth公司与汉诺威贸易博览会上正式推出的，在世界水平上尚且还处于一个比较的高的技术含量的地位。 陈铁军是坚信不疑这玩意可以忽悠住傻特的那帮石油佬，定然是可以大赚一笔。 但是国内的技术水平不达标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事情，那些研究所是表明如果投入时间成本去攻坚的话，有成功的机会，不过无法保证具体出成品的日期。 可傻特的订单纵使延误一段时间也是有个底线的，贸易团在国内最多还停留一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很勉强了，不可能无限制的等研究所出成果。 “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吧，国内还有些研究所没回复，可能有点转机。”陈铁军也是无奈，挥手驱赶了李站。 自己则是抓紧时间发挥一下忽悠的能力，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他接着撰写有关于“全方位自动式人工增雨发射器”的使用说明书。 不说吹的天花乱坠，但是绝对能够让傻特代表团的那位亲王动心，爽快的掏钱。 他在等一个好消息的到来，不是纯粹的碰运气，而是陈铁军清楚的记得就在“八五”期间国内的电机驱动是有过技术性的突破的。 现在没找到，可能只是受限于消息的闭塞而已。 陈铁军心里盘算着，要不在让苏成功受点累，把国内那些有名的研究所跑一遍。 不过好在是，可能老天爷垂怜已经奔波操劳了一个多月的教导员，陈铁军的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厂长，最近您要是在烦心伺服电机技术的事情，我倒是有些门路。” 苏希主动找到了陈铁生的办公室。 陈铁军听得苏希的话便是精神一振。 “伺服电机”可是个冷僻的名词，若不是真有了解，是说不出来的。 “说来听听。”见那小胖子有些拘束，陈铁军也是替他倒了一杯茶水，亲切的很。 苏希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在哈工大时的不少同学都还有联系，最近一个老乡就说他所在的研究所，最近在仿制国内的自产电机时有所突破。” 第62章：伺服电机的技术 “消息可靠吗？”陈铁军也按捺不住喜意，追问道。 “应该是没问题的，那小子拿了奖状和我炫耀呢。” 八十年代的人们一样有虚荣心，不过这年头最为值得骄傲的就是为国争光了，苏希的说法也是合理。 不过后世一般注重于奖励的金额，而现在的人们大多是怀揣着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感，对于国家和集体层面的表彰更加的珍视。 也正因为此，才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被誉为是奇迹的中国速度。 陈铁军走了一点神，继续听苏希的介绍。 他说的研究所是位处于辽城的长chung光机，算是东北地区最具有实力的和名气的四大研究所之一，有能力攻关这样的尖端科技。 “这不是正好了解到厂子里有需求，就给您汇报了。” 苏希喝了一口茶水，详尽的叙述了一番，他可不敢小看这位厂长。 先前只是听闻了101厂的起死回生，只觉得敬佩，现在亲眼目睹了9527厂一举拿下了两伊的“增雨器”订单更是心悦诚服。 陈铁生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心里算是大概有了计较。 伺服电机技术适用于诸多的领域，在民用方面运用的也不少，因此在中美的蜜月期之间，倒是没有太大的阻力组织国内的引进。 只不过要是陈铁生选择直接采购德国的产品怕是大部分的利润都会被那些外企赚去，也没有必要和傻特如此麻烦的商议合作了。 陈铁生依稀记得国内的仿制电机的技术已经有了一些的积累，只不过是出于产品可靠性的限制，即使是价格低廉的多，也无法大规模的向外贩售。 甚至是一度制约了国内的数控机床的技术，拖累了国防事业，以及装备制造业的发展。 像是先前韩国的高精度的五轴机床，说实话国内的熟手不少，像是薛建平那般的能在简陋条件下打磨出尖端的零部件的人才也是储备了相当多。 只要是伺服电机的技术问题能够解决，那么就是利用那些高级技工，磨也能磨出一条五轴机床。 他虽然不是相关专业的，但是当年就有同僚多次向他感慨过类似的问题，因此牢牢的记在心里。 苏希的说法也和他记忆里“七五”“八五”期间国内的电机技术有较大突破的史实一致，只不过在之后的技术封锁之下，没能保持势如破竹的研究速度。 陈铁军知道后世国内的数控机床市场在几十年内都十分的惨淡，就是因为伺服电机的技术一直不成熟的原因，从公开的统计资料中看，cnc系统中75%的故障出于伺服部分。 算算时间是恰好，只不过可能还有些细枝末节的问题需要解决，所以未曾宣扬开来，只有苏希这样的有些关系的人能够提前打听到。 “好，能否替我引荐一下那边研究所的人员。”陈铁生雷厉风行的说道。 他暗自下了决心，这次也算是恰逢其会，既然被他预见了，那么一定是要帮助国内解决关于电机驱动的技术难题，且不说自己的提升国防的目标离不开这个技术的支持。 就是为了之后几年外交形势恶化之后的国内数控机床的市场，他也愿意费心费神。 厂子里现在是连轴转忙个不停，正是齐心协力为挣到外汇而努力。就差这最后的工序和难关。 陈铁生直接以9527厂的名义，向辽城的长chung光机研究所发出了公函，详细的说明了目前的窘境和拿下傻特订单的困难。 不出意料回函的很快，长chung光机的领导虞家琪亲自撰写的内容，表示对于陈铁生能够拿到外汇订单的赞扬和鼓励，并说明会派出一个五人的技术小队，协助9527厂完成电驱动旋转基座的构建。 并且是约定立刻出发，决不延误。 而同时金辉厂那边也是允诺会派出熟练的技工，去参与这个“人工增雨器”的旋转电机的研发。 力争要帮助9527场拿下傻特的订单。 话说的很漂亮也很冠冕堂皇，其实有些鸡贼的心思，想要趁机学上一点新的技术。 不过陈铁军是举双手双脚的欢迎，且不说长chung光电能够研发投产的技术，都是很快就会在当今的政策影响下免费授予全国的工厂。 就算不是如此，他也是情真意切的希望能够更多的工厂和个体参与和获得最前沿的伺服电机技术。 现实不是小说故事，陈铁军重生之前只是一个特种兵的总教练，对于攀科技树只能说是把握了大概的轨迹，能够指出正确的方向。 而在逐步步入了信息时代的今天，任何科学技术的推动都不在是只依靠陋室里的一两个的天才所能达成的了，基本上都是群策群力的结果。 陈铁军希望推动国防的强盛，靠自己一人是不足够的，而是需要在后勤生产的部门，影响到足够多的人才能达成这一目标。 第三天的一大早，陈铁军就去了春城的火车站去接待长chung光电的来人。 只有他一个人，倒不是不重视礼仪的规格，而是全厂都在热火朝天的投入到两伊的订单之中，反倒是他这个厂长是唯一能抽出空的人。 春城的第一个机场还要在08年才会获批建成。 所以尽管研究所那边是日夜兼程，也只能是坐着绿皮火车，而且还没有直达的，需要转乘，忍受了近两天的颠簸才到来。 陈铁军看着火车站的周围，尽是些低矮的平房。 也没有后世那般的林立的各种广告牌，唯一有着亮色的反而是关于计划生育的大幅宣传画。 真的是画在墙壁上的，因为雨水的缘故已经有些褪了色。 边上是告示板上贴着关于票价的详单，这年头长途旅行的成本不低，陈铁军大约扫了两眼。 像是如果到首都这样较远的城市票价是518元。 能够供三口之家一个月的花销了，这主要还是工业体系的薄弱，导致这样的基础服务的成本也始终下不去。 陈铁军胡思乱想一番，脑海中又是升起了些许的使命感。 第63章：长Chung光电来人 工业体系的完备并不只是会在军工业或者是国防等这些看似有些高不可攀的领域发光发热。 而是会深入到民生的各个领域。 像是苏联那位老大哥解体之后所剩下的遗产，俄罗斯。 在日后的发展一直依靠着大量的输出国内资源而不是技术，苟延残喘的原因，就是因为国内的工业体系，尤其是轻工业随着曾经国家的裂解而丧失了不少。 好在，我国是在陈铁军重生之前的时间点都没有这般的问题。 不过，就现在而言，国内的重工业还在起步阶段，需要是努力拼搏，才能是将福利惠及到全民，至少不会像是现在一样一张火车票堪比一个月小半工资的情况。 陈铁军算算时间差不多，举着牌子——就是从仓库里翻出的破旧纸板上写了字。 9527厂，裴磊的手笔，这副厂长的书法水平挺高，以前也是一个知识分子。 陈铁军站在离列车站台不远的地方等待，这年头管理的没有后世严格，所以也没人严令他要求在车站外等候。 不消是一会儿，列车报幕的人员，就是扯着嗓子大喊。 “c161车到了！去沪市的人注意啊！抓紧时间上车！” 这年头没有什么广播或者是显示屏，就靠人一张嘴去喊，好在是坐火车的人也不算多，通知起来倒是也不麻烦，专门委派一两个大嗓门的就行了。 “您就是9527厂的陈厂长吧。”一个戴着眼镜的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文绉绉的说道。 身后是还跟着装束差不多的蓝色服装的夹杂着青年和中年的男人。 他们身上穿的并非是制服，而是作为工厂内部供销社凭票兑换的衣物。 基本上这年代大点的单位都有这样的福利。 不过公家出产的总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有些缺陷，譬如说美观方面。 至少陈铁军就记得国外在七八十年代就一致的蔑称为“blueanti”即蓝蚂蚁，来形容国内基本由国企统一生产的服装，其颜色基本为蓝黑灰三种颜色。 大体就是类似军装和中山装的变体，多个衣兜便于装物，质量不错，耐操，除了不好看什么都好。 不过其实在八十年代很多人已经是逐渐有了关注于时尚和个性的思潮，所以真的出远门还穿成这样的，也就是这帮子专注的研究人员了。 大概是类似于后世程序员那样的不修边幅类似，他们也是没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而将时间都花销在了钻研新技术上。 陈铁军对于这帮人还是有些敬重的。 在新中国草创期间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群人默默付出，才有了后日的辉煌。 “请出示一下外派证明和身份证。”陈铁军先是客气的迎接了上去，但是还是要按照规章办事。 现如今的国内对于人口流动的管辖的口子依旧是比较紧张，一般来说必须要出示身份证明或者是由机关单位出示的文件。 主要是为了验明身份，陈铁军是部队里的人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规章也是丝毫都不放松。 至于为什么需要身份证的同时还要单位的文件，则是因为在去年的8月，国内才算是颁发了第一张身份证。 所以大部分的制度还没来得及转变，现在不比以后的信息时代，想要全部普及身份证还得要一两年的时间，于是避免问题就运行了双轨制的查验方式。 对面的人也没什么异议，立刻是规规矩矩的拿出随身携带的文件。 因为是国家比较重要的机关，所以此次来人倒是已经完备了身份证。 陈铁军细致的翻阅了一番，证明的公章多半无误，上面的名字也和先前报备的别无二致。 “不好意思，厂里的人都在忙着这次的出口创汇任务，没法子前来迎接了。”陈铁军有些歉意的说道。 主要是虽然长chung光机的名头不小，但是实际上不同于军队旗下的工厂，这几位研究员是没有职衔的。 因此市里的部门也是不会得到通知，在加上算是和9527的私底下的联系，所以负责来迎接的就只有工厂方面的人。 “没事，都能理解，我们也是希望能够赶紧帮你们拿下这个大买卖。”领头的那位，倒是很是健谈，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 自称是叫王家琪，算是所里对于伺服电机技术了解的比较多的人了。 陈铁军倒是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这位以后是长chung光机的下一任所长。 对于大型的光电仪器的设计有着很高的造诣，甚至是参与过日后神州五号六号火箭的研发。 总而言之，是个大牛。 此时金辉厂的人已经是来到了9527厂里，等着去开始研发任务了。 水利厂下属的效益实际上不算太好，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部门后来解散合并到了其他部门的原因。 在这个市场经济逐步发展的年代，像是之前101厂那般由于效益降低并且也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够拿到市场上贩售的商品而被迫关闭的厂子不在少数。 因此金辉厂抽调一些高级技工不算是什么大的成本。 稍微的寒暄了一番之后，一行人算是有说有笑的出了火车站。 陈铁军早就是备好了车，自然是红星牌的，特别还雇佣了一名司机，他那几个小兄弟都有用处现在，所以没能带过来跑腿。 “陈厂长这就是你之前主导研发的吉普车？”王家琪好奇的询问。 “我只不过是提供了想法，真正实现的还是依靠技工们的努力和探索。”陈铁军也是不居功，这年头技工就是实力的代名词，他说着话，就是完全将自己摘出去了。 研究所的领头人也是若有所思，他原先以为这个厂长是个有本事的人，又是拉到了外汇，不说是自负也至少有几分意气风发。 不想见到之后，确实如此的冷静谦逊，倒是很和他的胃口。 毕竟这年头，人们普遍还停留在认为真正的英雄就应该安贫乐道低调奋斗的阶段。 陈铁军这般的算是模范中的模范了。 第64章：好高骛远 八十年代的街道还有些空旷，能和汽车这种稀罕玩意儿同台竞技的也就是些自行车了。 不过，此时已经是有限速的措施了，这是根据路面的状况决定的，好一点的路段可以开到八十，不过那都是首都那般的先发展的地区。 在春城一般限速不过六十，陈铁军也是规规矩矩的一点都没逾越，将速度卡的死死的。 “所以说我们这边的问题就是，沙特一方的人员，对于“增雨器”的要求比较高，为了拿下这个创汇的机会，不得不找你们求助了。”陈铁军趁着路上闲暇，详细的再度介绍厂子里的状况。 先前是在信件了说过一遍了。 “我们那边也是收到了贵厂提供的数据报告了，理论上来说，只是几十门的话，不考虑量产，是完全拿的下来的。”王家琪神情比较严肃。 或者说是研究人员那般的一丝不苟，这年头早就不是吹大话的那会儿了。 研究所基本承载着国家的各种研发目标，说一不二是基本的。 王家琪既然说能成，那心里少说也有七八成的把握。 “好，那我就先谢谢您们了。”陈铁军闻言心情也是不错。 然后欲言又止，不过想了想，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晃儿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也不多做参观什么的了，毕竟时间紧急，陈铁军拉着那帮专家先是去往了由金辉厂生产的伺服电机驱动那儿。 虽然说是不能用，但是这种高科技还是在现在还是有些价值的，于是好好的收藏在9527厂的一个闲置的车间之中。 “您看看有什么问题？”厂长搓搓手，期待的望着那群远道而来的专家。 五人的小队，立刻围住了那个像是大号马达的玩意儿。 做个比方就是和很多人童年回忆里的四驱车的那个引擎差不多的模样，不过大小要大得多，外附的零件也是差异不小。 几位专家是早早带好了趁手的兵器，自然是写扳手改锥之类的玩意儿。 三下五除二就将约有半人高的“马达”拆成了零部件。 “你们用的是交流电的系统吧，而且是永磁同时形的，该怎么说呢？” “有些好高骛远了。”王家琪摇摇头。 伺服电机的历史是有些年头了至少七十年代，国内就有所研究直流伺服电机的相关技术，还有些收获。 不过投入不算太大，因为实际领域用不太上，只是作为单纯的技术储备。 直到是78年rexroth公司推出了交流电的伺服电机，才标志这一技术的成熟可运用。 理所当然的，国内也是抛弃了没什么实用价值的旧工艺，金辉厂就是制作的稳定性最强的永磁同时性，交流伺服电机。 “不做成这样也卖不出去啊。”一旁的容立讪讪道。 他是金辉厂的高级技工也是这次来支援的代表。 说的也是实话，和研究所那边不用考虑盈利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学的就是这种有市场的伺服电机的技术，虽然在军工领域略显不足，但是至少在民用的层面上还能有一点销路。 “问题很多。”王家琪等人检查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首当其冲就是晶体管的精度完全不行，而且这点没法解决国内不存在设备能打磨到军工级的晶体管。” “然后是为了成本使用的是铁氧化永磁，力矩波动比稀土永磁高出了四分之一，世界的标准是24%，我们这边的至少有30%以上。” “还有编码器的问题也是，基本是错漏太多，好在这边是我们研究所的人可以带你们搞定，三十个而已，熬几天夜也就成了。” “还有” 容立一开始是虚心的求教的神色，慢慢的脸色就变了，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们厂子有这么垃圾吗？” 完完全全一副这般的表情写在脸上，本来是想要学习一点东西，但是现在情况有点不对啊。 小学生可以学习初中的教材，但是明显没法直接读博士啊。 “咳咳，但是以国内的技术水平来看，你们厂子的成品其实还是可圈可点的。”王家琪一通论述完毕，才意识到这边不是研究所里。 自己的言论有些尖锐了。 平心而论，能在国内诸多研究所都没什么成果（当然大多的规模和长chung光机是没办法比较的）的情况下，做出勉强能用的成品电机也算是有能力了。 不过距离待到军工级别，完成出口创汇的目标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就是陈铁军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够资格，更别说王家琪这样的专业人士了。 “那您有什么法子吗？”容立苦着脸问道,“我们金辉厂就这水平啊。”作为高级技工，他看得非常透彻，长chung光机这种大型的研究所，基本上都是直接采购世界上最新的成品，然后逆向破解的，眼界自然很高，对标的是最高水准。 但是卖个沙特的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只用糊弄过去，外汇到手就行了。 所以改进一部分的问题，还有一部分的问题直接放弃就行。 “这不是改不改进的问题，依我看，必须全部推倒重来。” 王家琪认真的说道。 “但是时间上可能有些紧张了。” 研究员有些后悔先前打包票的自信了，没料想到金辉厂的技术水平确实是比较薄弱。 “等一下，我有一个想法。”陈铁军在一旁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个技术人员的沟通。 “我们干脆放弃交流伺服电机，而是使用直流电机的技术。” 他沉声说道。 “那不是被淘汰的旧工艺了吗？”容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他们厂子就是知道这一点，才选择直接去生产交流电机的。 “并非如此，直流电机确实在出力大小和性能以及体积方面的缺陷很大。” “但是只要是通过打磨高精度的零件就可以有效的抵抗大部分的缺点，并且如果是用在火箭炮上作为移动炮台，那么体积的要求也是可以适当放宽的吧。” 陈铁军侃侃而谈，金辉厂的那位不明就里，但是王家琪的眼光确实越来越亮。 “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解决我们最大的痛点，制造的难度和技术要求很低。” “由于起步的早，我们研究所储备的资料也是比较详实的。” 王家琪插了一嘴，他知道这位9527厂的厂长的意思了。 第65章：领路人 “我可以打包票，最后的成品，完全能够做到陈厂长所要求的在沙漠地带运转和全方位旋转的要求。” 王家琪一脸的信誓旦旦。 “您居然还懂这个？”保证完了之后，他又有些惊讶。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际上就连从事生产交流电机的金辉厂的容立也没法说出这些弯弯绕来。 高级技工虽然是受人尊重，但是客观来说，当今国内的教育水平下，绝大多数人都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此时国内正和之前陈铁军所说的那样“毫无专利精神”，基本上奉行的就是所谓的“拿来主义”，所谓是只要能够拿到成品，那么后来的就是拆解和仿制。 金辉厂的伺服电机技术多半就是这么来的。 虽说确实会背上一定的骂名，甚至是之前陈铁军还特意留了一手防止自己的cf101的发动机引擎被剽窃来抵御这样的现状。 但是其实是一种对于工业落后国家非常实用的发展路线。 说一句题外话，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基本上很多路线和日本甚至是美国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像是当初美国仿照英国的技术，日本仿照美国的技术。 国内也是基本上不少的进步都是来自于对于外国机器的逆向破解。 虽然是在世界上饱受诟病，结果却是极其实惠的，大大增长了我国的工业水平。 换句话说就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在一穷二白的阶段，拘泥于专利，才是取死之道。 “闲书读的多而已。”陈铁军倒是不以为意，算上前世他可是多活了几十年了，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基本上对于工业领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掰扯不出来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自信能够一定在国防有所作为的缘由。 具体的细节技术他确实需要专业人员的帮助，但是不代表他作为领导者就只是个挂件和吉祥物了。 科学研究的难点早在脱离了蛮荒时代之后，就从攻克难关改换成为了寻找正确的方向。 长chung光机这类的国内研究所，每年都要花去大量的经费或是正式采购或是通过走私的方式，来获取国外的高精端的科技产物。 现在的由于和美国的蜜月期都是通过正宗的渠道采购，过几年就是得要巧立名目辗转多手才能获得了。 然后进行逆向破解，就是为了获取每种技术正确的研发方向。 即便是如此，还是会有经常走了一些弯路，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资金的情况。 而陈铁军则是对于后世工业领域几十年的发展了如指掌，无论是前沿的资讯还是国内的技术发展都是如数家珍。 现在正值是对越反击战时期，以他的能力要是在军队中晋升的速度绝对是会更快，但是对于国内的总体的发展进步的影响力就远不如在后勤领域做一个领路人来的效果更好了。 关于伺服电机怎么研究制作其实陈铁军确实是一窍不通，但是要怎么改进工艺，降低难度，还是略有所知的。 “其实直流电机最大的问题不是在于精度，最初版的带石墨电刷的版本确实需要反复的维护，清碳，不然就无法使用，不方便不说，显然也到达不了陈厂长的科技感的要求。” 王家琪看见容立还有些不太理解继续解释道。 “但是只要是构建无刷直流电机即可，这种机器的精度对于零件打磨的要求很高，但是不追求量产的情况下，以国内的人才储备，不难。”研究员认真的分析。 费了些口舌，才算是让金辉厂的那位弄明白了。 “可是那我们这边厂子的技术储备就完全没用了，要不我回去了。”容立木木的站在原地，半晌吐出了一句话。 这年头的人都是比较实诚的，也不好意思做出那种丝毫不出力还有分润功劳的事情。 原先金辉厂觉得是自己有技术帮扶一下有渠道的9527厂，顺便也能添几分出口创汇的光彩。 但是现在看来，则是用的是自己这方完全没掌握的技术，那里还好意思在这儿杵着。 “那倒是不必了，咱们9527厂可没有那么多的熟手工人，还是得仰仗你们一二。”陈铁军哭笑不得。 说实话，和沙特的订单，最后是国家得到外汇储备，自己这边则是拿到了流动资金，至于荣誉之类的，他反倒是最不关心的部分。 金辉厂的确实对于直流电机一无所知，但是交流电机的结构和其前身差别并不大，没有金辉厂的熟手工人，只依靠9527厂的力量很难在限定期间交付订单。 “你们要是过意不去，就指导一下我们这边工厂的工人，帮助他们也掌握一下电机技术的制作，如何？”陈铁军劝说道。 “那当然没问题啊，都是兄弟单位，到时候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教！”容立愣了一下，立刻是大喜过望。 倒不是他觉得自家的技术不值钱，只不过是显然是长chung光机的人有技术理论，所以陈铁军要是诚心想要独占荣誉，完全可以赶走金辉厂。 现在的情况只能是说，这个年轻的厂长办事很敞亮，大度的很。 陈铁军不是表面上的小年轻，立刻是看出了容立的感激，也没在多说什么。 和王家琪确定了一下技术的细节，直接是决定了立刻开工。 现在工厂是基本上三班倒的快速加工两伊的订单，已经是濒临完工，所以沙特方面的可转动的“增雨器”也是立刻有了空闲的车间，开始加工打磨。 除了长chung光机的五名研究员，金辉厂也是出于收了好处不能不干事的心理，增派了大约三十人的参与过电机加工的人员。 基本上是做到了近乎一对一的熟手带生手的生产节奏，工期涨的飞快。 先期的图纸很快就绘制出来了，然后就是攻克最后一道的难关了。 组装和构成电机框架的材料倒是不难搞定，但是为了保证直流电机能够耐用达到军工级，那些高精度的零件就需要些专业的人才了。 第66章：群策群力 “我可以打包票，最后的成品，完全能够做到陈厂长所要求的在沙漠地带运转和全方位旋转的要求。” 王家琪一脸的信誓旦旦。 “您居然还懂这个？”保证完了之后，他又有些惊讶。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际上就连从事生产交流电机的金辉厂的容立也没法说出这些弯弯绕来。 高级技工虽然是受人尊重，但是客观来说，当今国内的教育水平下，绝大多数人都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此时国内正和之前陈铁军所说的那样“毫无专利精神”，基本上奉行的就是所谓的“拿来主义”，所谓是只要能够拿到成品，那么后来的就是拆解和仿制。 金辉厂的伺服电机技术多半就是这么来的。 虽说确实会背上一定的骂名，甚至是之前陈铁军还特意留了一手防止自己的cf101的发动机引擎被剽窃来抵御这样的现状。 但是其实是一种对于工业落后国家非常实用的发展路线。 说一句题外话，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基本上很多路线和日本甚至是美国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像是当初美国仿照英国的技术，日本仿照美国的技术。 国内也是基本上不少的进步都是来自于对于外国机器的逆向破解。 虽然是在世界上饱受诟病，结果却是极其实惠的，大大增长了我国的工业水平。 换句话说就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在一穷二白的阶段，拘泥于专利，才是取死之道。 “闲书读的多而已。”陈铁军倒是不以为意，算上前世他可是多活了几十年了，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基本上对于工业领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掰扯不出来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自信能够一定在国防有所作为的缘由。 具体的细节技术他确实需要专业人员的帮助，但是不代表他作为领导者就只是个挂件和吉祥物了。 科学研究的难点早在脱离了蛮荒时代之后，就从攻克难关改换成为了寻找正确的方向。 长chung光机这类的国内研究所，每年都要花去大量的经费或是正式采购或是通过走私的方式，来获取国外的高精端的科技产物。 现在的由于和美国的蜜月期都是通过正宗的渠道采购，过几年就是得要巧立名目辗转多手才能获得了。 然后进行逆向破解，就是为了获取每种技术正确的研发方向。 即便是如此，还是会有经常走了一些弯路，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资金的情况。 而陈铁军则是对于后世工业领域几十年的发展了如指掌，无论是前沿的资讯还是国内的技术发展都是如数家珍。 现在正值是对越反击战时期，以他的能力要是在军队中晋升的速度绝对是会更快，但是对于国内的总体的发展进步的影响力就远不如在后勤领域做一个领路人来的效果更好了。 关于伺服电机怎么研究制作其实陈铁军确实是一窍不通，但是要怎么改进工艺，降低难度，还是略有所知的。 “其实直流电机最大的问题不是在于精度，最初版的带石墨电刷的版本确实需要反复的维护，清碳，不然就无法使用，不方便不说，显然也到达不了陈厂长的科技感的要求。” 王家琪看见容立还有些不太理解继续解释道。 “但是只要是构建无刷直流电机即可，这种机器的精度对于零件打磨的要求很高，但是不追求量产的情况下，以国内的人才储备，不难。”研究员认真的分析。 费了些口舌，才算是让金辉厂的那位弄明白了。 “可是那我们这边厂子的技术储备就完全没用了，要不我回去了。”容立木木的站在原地，半晌吐出了一句话。 这年头的人都是比较实诚的，也不好意思做出那种丝毫不出力还有分润功劳的事情。 原先金辉厂觉得是自己有技术帮扶一下有渠道的9527厂，顺便也能添几分出口创汇的光彩。 但是现在看来，则是用的是自己这方完全没掌握的技术，那里还好意思在这儿杵着。 “那倒是不必了，咱们9527厂可没有那么多的熟手工人，还是得仰仗你们一二。”陈铁军哭笑不得。 说实话，和沙特的订单，最后是国家得到外汇储备，自己这边则是拿到了流动资金，至于荣誉之类的，他反倒是最不关心的部分。 金辉厂的确实对于直流电机一无所知，但是交流电机的结构和其前身差别并不大，没有金辉厂的熟手工人，只依靠9527厂的力量很难在限定期间交付订单。 “你们要是过意不去，就指导一下我们这边工厂的工人，帮助他们也掌握一下电机技术的制作，如何？”陈铁军劝说道。 “那当然没问题啊，都是兄弟单位，到时候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教！”容立愣了一下，立刻是大喜过望。 倒不是他觉得自家的技术不值钱，只不过是显然是长chung光机的人有技术理论，所以陈铁军要是诚心想要独占荣誉，完全可以赶走金辉厂。 现在的情况只能是说，这个年轻的厂长办事很敞亮，大度的很。 陈铁军不是表面上的小年轻，立刻是看出了容立的感激，也没在多说什么。 和王家琪确定了一下技术的细节，直接是决定了立刻开工。 现在工厂是基本上三班倒的快速加工两伊的订单，已经是濒临完工，所以沙特方面的可转动的“增雨器”也是立刻有了空闲的车间，开始加工打磨。 除了长chung光机的五名研究员，金辉厂也是出于收了好处不能不干事的心理，增派了大约三十人的参与过电机加工的人员。 基本上是做到了近乎一对一的熟手带生手的生产节奏，工期涨的飞快。 先期的图纸很快就绘制出来了，然后就是攻克最后一道的难关了。 组装和构成电机框架的材料倒是不难搞定，但是为了保证直流电机能够耐用达到军工级，那些高精度的零件就需要些专业的人才了。 第67章：压力测试 “最大调整可以达到定额，而且转速稳定。”王家琪念了一句，苏希赶紧是记录下来。 这是在进行压力测试，即检验在各种极端情况下，电机的运转情况，可以有效的排查故障。 随后一旁的技术人员更换了电源，随着电机声音的愈发吵闹，其转速又是更加增添了几分。 等了几分钟之后，“超载功能稳定。”研究员冷静的吐字。 之后是“多次快速制动无误差。” “调速流畅大功率低速没问题。” 随着一个个技术的细节被测试，在场的人的神情也是越发的振奋。 花费了一个早上的功夫，一帮子人窝在9527厂的一个车间，算是基本确认了伺服电机的成功开发。 “终于成了！”王家琪语气明显的振奋。 “行了，挣这点外汇可真不容易。”苏希亦是满脸的喜悦。 容立拍了拍那个被拔出了电源的器具，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错，算是一个好开头。”陈铁军也是咧嘴笑，不过和在场的人不同。 说实话，沙特的外汇他本来看的并不太重，原因很简单。 美国是怎么在二战中崛起的，当然和武力有关系。 但是其在尚未参战前的军火生意绝对是赚的盆满钵满。 因此对于9527厂来说显然是哄好两伊更加重要，毕竟他们正在战争时期，需求是无上限的。 只要一方愿意加大军费的投入，另一方就必然会被裹挟加入。 反正外汇没有什么高低贵贱，都是统一的美元结算的体系，显然长期的顾客更值得培养。 而沙特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锤子买卖，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还不一定，所以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顺便是可以研究一下伺服电机的技术才是陈铁军看重的。 诡异的逻辑是这样的，先前薛建平就提到，生产高精度的零件需要是五轴机床那般的仪器才能量产。 而数控机床的核心技术之一就是伺服电机的技术，然而生产高质量的伺服电机又需要先有先进的机床加工零件。 这个逻辑确实有几分套娃的意思，也是体现了电驱动技术的重要性。 如果将工业体系比作是树木的话，那么这种技术大概是处于树根的地位。 现在暂且不说日后的国内总体能否提早逆转在伺服电机开发方面的颓势，至少是在用来可用的电机技术之后。9527厂总体的加工和生产能力会有一个跃升。 当然，得等到自主研发机床的时间点之后，但总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对于国内的条件来说，通过人手工加工出第一个伺服电机之后，如果能够成功的将其运用至少之后在想要制作同等精度的零件就会容易的多了。 一行人也是欢欣鼓舞了好一会儿，从开工到完成约莫是一个星期的时间，无论是工人还是研究人员都没一个能睡好的。 生怕是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出口的机会，现在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些天辛苦各位了，我做东请各位好好去吃一顿。”陈铁军寒暄道。 其他人也是无不应允，理论上来说电动机的测试还没有完成，还需要验证能否长时间的运转，不过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正好是一行人忙活到了中午，去吃个饭，在找些娱乐活动，差不多回来之后就能看到结果了。 陈铁军是亲自接待长chung光电的研究员，然后金辉厂的那些工人则是让裴磊去接待。 倒不是区别对待，实际上支出的规格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金辉厂的人数太多，不方便谈话而已。 走的是厂里的账目，9527厂是军方旗下的机关，有些待遇的补贴，平常是灵活作为机动的，按理说该省着点花，不过很快出口的生意达成，有大笔的进项。 也不差这点饭钱了。 陈铁军带着王家琪五人去了上次薛建平拉他去的哪家小餐馆，打的是三机厂食堂分部的旗号，水平确实不错。 主要是春城不似首都那般的地方有接待外宾的需求有几家叫得出名号的餐馆，这边属于私营经济刚刚起步的阶段也没什么选择。 “老杜，我来照顾你生意了。”陈铁生啧啧称奇，只是别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店面就稍微扩大了一些，就算如此位子也坐的挺满。 “陈厂长，稀客稀客。”杜支前显然符合一个生意人应有的水平，对这个只来过一次的生客还有印象，十分熟稔的招呼。 而且比起往日，现在的他自信的多了，或是钱壮人胆，又或是逐渐意识到以当今的趋势开个小餐馆着实不算什么罪过，总之举手投足间确实有几分老板的模样，而不是先前所称的区区一介掌勺师傅。 陈铁军也是有些唏嘘，在这个飞速变迁的年代，只有这些敢于迎接新的思潮的人才能在改革开放的道路上，赚取属于自己的那份财富。 “做几个拿手菜，酒就不用了，我有带来。” 陈铁军从厂子里拿了汾酒，倒不是茅台。 关于国酒这一名号的争议，或是炒作或是名副其实，他完全不在意，不过此时国内普遍对于茅台并没有什么认知度。 反而是在评奖的结果上，汾酒获得的荣誉更多些。 “好勒，您稍等。”依旧是客客气气的发话，服务态度比国营的餐馆好不少，这也是为什么陈铁军更愿意来这儿请客的原因。 “陈厂长，我先敬您一杯，预祝您的农用品大卖。”王家琪率先举杯，怎么说也是下一任所长，人情世故要懂一些。 “也是离不开诸位同僚的通力合作。”陈铁军也是附和进行一番商业互吹。 其余的几名技术人员也是挨个于这位厂长碰杯，说些漂亮的场面话。 不多时，杜支前就将菜肴端了上来。 倒也不铺张，部队里对于纪律还是讲究的。 除了一些家常的菜肴以外，就是一个巨大的鱼头，春城周边湖水不多，算是一道硬菜了。 借着菜肴和推杯换盏后的微醺，陈铁军总算是图穷匕见了。 第68章：技术挂靠 酒桌上通常比较好办事，这是大多数国人的奇妙共识。 当然也不能断言国外并非如此就是了。 陈铁军特意是拉长chung光机来支援的几位技术人员单独吃饭，肯定是有所求的。 几轮对饮下来，再加上些许谈笑的润滑。 两世为人的话术使用下来，基本上陈铁军和研究员们已经是其乐融融的模样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厂做一个挂靠的技术专家。”陈铁军假装是无意想到的。 “您可真是说笑了，咱们两边研究所和工厂离的这么远，也不方便啊。” 王家琪暗暗的推了回去，话里是不太情愿。 倒不是对于9527厂有什么意见，只不过是单纯的作为科研人员不想沾染这些俗事，其他的几位也是兴致缺缺的模样。 “我也不强人所难，既然如此，就先作罢吧。” “不过，希望如果各位日后有类似的想法，一定要是考虑我们9527厂。”陈铁军也不难为这些人，直接打了一个哈哈略过话题。 现在确实还是时机有些不成熟，不像是往后十几年，大部分有个学历或者含金量较高的证书都会选择挂靠一个企业作为稳定收入的来源。 陈铁军也不是非常的失望，总之这次将关系打好了，下次在寻求帮助也不难。 等到日后挂靠成为普遍现象之后，在招揽也不急。 “行了，那这次就不谈国事了，也辛苦这么多天了，好好放松放松。”陈铁军话锋一转，也不提先前的话了。 “对对，先聊点别的，一会儿回去还要检查电机的长时间运转情况。” 王家琪也是暗暗点头，他对陈铁军的好感不低，这个年轻人除了是在管理方面有能力而且待人接物都是成熟老练让人舒服。 最重要的是对于技术本身了解程度十分之高，工业领域最忌讳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指出错误的方向。 显然陈铁军不会范这样的错误，甚至是9527厂的发展，也多半是依托了他的眼界。 作为长chung光机的下一任所长（此时距离王家琪上任不足半年），他也是有意结交一番这位青年才俊。 总之，在相互的友好互动之下，一行人这顿饭吃的都是比较满意。 不时有些欢呼和嬉笑声传出。 餐后的娱乐活动是看电影，说实话其实这年头春城已经有了歌舞厅这般的地方，不过在大部分的人观念之内属于是靡靡之音的低俗场所。 陈铁军作为军队中人是不想触这个霉头的，所以可选的活动范围十分有限。 临出发前，他还额外提了一句“等到这次交易的款项到账之后，我会拨出一些作为各位研究人员出力的奖金。” “没必要拒绝，大伙儿老远跑来一趟实在不容易。” 这话必须得说，这年头看电影算不上什么高端的享受，甚至是作为招待有些寒酸了。 此时电影票价钱不过是几毛到几元之间，算是国内电影票价最便宜时期的末班车。 别人帮了这么大的忙，这样的招待实在有些廉价了。 王家琪看见对方态度坚决也没多说什么，长chung光机属于事业单位，各项福利保障不错，但是工资一般是比薛建平那等的高级技工要少些的。 他自己虽然职位较高，但是其他几位研究员确实拿到奖金会比较实惠也就没再推诿。 当然他是没想到，陈铁军打的是什么主意，是准备按百分比抽出一些最后的利润额给出奖金，而不是像一般的国企那般的只是几十几百的意思意思。 不仅是几位研究员，按照功劳和论功行赏自家和金辉厂的员工也有份。 关于此事暂且按下不表，关于交给长chung光机几位的奖金则是另有心思，存了几分扬名于千金买马骨的主意。 9527厂的规模和体量有限，无论是和其他合作还是日后扩建广招人才，打出一个善于分享利益的名号出去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反正支出的也只是些许利润而已，对于陈铁军来说完全不算是什么。 此时裴磊那边已经是包好了场，带着厂里的工人先行一步去了影院。 说是影院其实八十年代的就是露天的影棚，各种条件都十分的简陋，这也是为什么可以将价格压到如此之低的缘故。 很多人其实并不清楚，早在国内电影票疯狂烧钱补贴的十元票时代之前，有国家主导的廉价电影票曾经在国内每年有着上亿的票房。 这样做的成本并不高，因为对于八十年代来说，看电影就是为了看的，而没有什么充当约会或者是游玩的功能，只需要一张荧屏一席座椅即可。 所以即使是卖出一毛钱的价格，也是有的赚头。 就是指现在的光景，国内不少的第一代的电影人就是在这样的扶持之下生长起来的。 “你们去看吧，我还有事情先回去了。”陈铁军将电影票据递给几个研究员。 是旧式的黄纸上面盖着印泥，边上有斜线的副票的标记。 电影是二月份上映的《太极拳》，总之又是洪金宝团队构建的武侠片。 这年头的香港电影基本都被这类型的片子所占据，甚至是一年中十几部电影，大半都是他们出产的。 也就是现在人民的审美水平不过关，不然早就没销路了。 这是最保险的类别了，八十年代这代人的童年回忆大多都是金庸的小说，而且此时各种娱乐匮乏的很，所以陈铁军也不担心他们不感兴趣。 “陈厂长，什么事情这么紧急。”果然，王家琪没有拒绝，只是好奇的询问。 “验收成果的来了。”陈铁军神秘一笑。 就在方才他和在售票处和裴磊碰头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苏成功，根据他的话说，果然，沙特代表团在第一次不甚满意的参观之后没多久，又折返回了春城。 现在指名是需要他去接待，看看还有没有能够打动他们的“农业用品”。 第69章：改变的历史 第069章改变的历史 陈铁军没去立刻去拜会那帮沙特的代表团。 一来对方只是提前通报了意向，真的要到了春城还得过个一两天的光景，二来显然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做准备。 他原先的想法是只想挣一笔外汇，先让这个基本上是濒临破产的厂子焕发生机，现在账面上的钱只够发一两个月的工资了。 有军队编制的不用他操心，但是那些以预备役招进来的工人可都是望着他嗷嗷待哺。 因为9527厂作为军工厂自己没有什么盈利的渠道，而大头之一的工资有不走这边的账目，所以在对抗窘境的能力会分外的差劲。 既然花销的渠道少了，那么基本上可支配资金也变得极少，这也是为什么陈铁军没有继续研发已经有了稳定销路的红星牌汽车，要知道发动机的仿制基本上已经有了大半的雏形。 很快就能够是在目前羸弱的国产车市场上重拳出击，可是还是得先利用本厂原有的技术和器械先卖出一些“农用品”来。 一是可以挣个快钱，两伊的代表团对于“增雨器”显然十分满意，所以预计合作的款项的到账不会慢，毕竟他们可能还有后续的采购。 并且这种世界贸易的利润绝对是远远大于在国内激烈拼杀后得到的成果。 先是缓解一下9527厂的存续问题，然后稳住自己招聘的这一批预备役工人。 别看现在9527厂好似是欣欣向荣人人争先的情况，实际上除了几个高层，那些地下的工人并不能太理解这位厂长的自信。 只不过是出于朴素的爱国热情和作为军人的本分而努力，万一创汇的事情就成了呢。 这次让裴磊组织全厂看电影也有几分稳定军心的意思，显得厂子里还有资金，虽说是看电影不费钱但是这么多人还是有点支出的。 二是，他先前和林副部长提条件的时候耍了一些小心思，故意是接着对方作为军队里的人不通商贸（毕竟一律）的特点。 算是连诳带骗的拿到了进出口贸易证和自主外汇账户，这个事情说小可小说大可大，但是迟早会有明白人理解到陈铁军算是以转业为威胁拿到了一柄尚方宝剑。 随时有收回的可能性，不过也有回转的余地。 现如今的制度是十分灵活的，陈铁军当初敢从医院偷跑回前线就是笃定了不会受到责罚，现在亦是如此。 如果他真的是依靠着代理其他工厂的出口业务，赚投机倒把的钱，那肯定是不仅会被收回权力还会大批特批。 但是真的凭自己的本事创了汇，那国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巴不得他在创佳绩。 毕竟现在国家处于对于自身的外贸保护以及和积极探寻加入世贸组织的举措都是渴望大量的外汇储备，以填补先前和苏联蜜月期时在世界方面的恶劣影响。 基于以上的缘由，陈铁军确实更加注重和两伊长期稳定可快速变现的买卖。 所以在能够腾出车间给沙特的为订好协议的订单时，也就意味着前两者的“增雨器”已经基本完工可以准备发货，等着拿钱了。 不过此时在缓解了原本的9527厂的压力之后，在结合沙特代表团如此急切的回返了春城之后，他逐渐有了新的想法。 陈铁军作为从未来的来的重生者实际也犯了一个小错误，那就是不可忽视的自己已经是对这个历史大势造成了极大的改变。 譬如先前联合贸易公司于格鲁曼公司为首的世界机械联盟的合作。 这在原先的历史轨迹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哪怕八十年代到苏联解体前是美国有史以来和国内关系最为密切的时间点。 甚至是国内的军官受邀参观了美军的航母，不过在外界看来美国与华夏的合作未必能够长久，只不过是迫于红色帝国的压力而已。 但是现在情况明显已经大变了。 之前李万山所说的陈铁军提出的将南海油田作为筹码去换取美军的大量技术属于卖国行为，或者说将对方原本需要战争手段才能获取的资源拱手奉上以换取那些被淘汰了的技术。 虽然对于国内的军工有着一时的帮助，但是后患无穷，完全牺牲了日后的发展的机会。 当然这实际上是陈铁军对于未来预知的玩的一种诡计，格鲁曼等公司必须先行交付一批战斗机才能得到开发油田的全力。 然后他们还要花费几年的时间对于油田进行勘探和基础设施的构建，并其出于谨慎和技术限制，最先几年的油量出产肯定不会太多。 说不定连对方付出的那些军工设备和器械的价值都不到。 待到日后中美关系破裂之后，就可以全盘接手对方的设施方便自家的开采，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除了以上实际的好处，也等同于给世界发出了一个信号。 将华夏如此重要的资源交予美国的企业开发，无疑是彻底倒向了两极之一的迹象。 就在格鲁曼公司和国内达成协议没多久，就有不少的国外的报纸见报此事，一致认为是完全的争取到了华夏这个盟友。 想必，沙特也是这么认为。 这个中东的石油富产国向来是基本以西方的势力亦步亦趋，在如此的情况下，一定是极其乐意和华夏这样的新宠交结的。 陈铁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是来到了厂子里的电报房，向着在香港地区正在为联合贸易公司的黎耀辉发了一份电报。 9527厂怎么也算是军方下属，还是有固定电话的，不过黎耀辉可没有可以接受信号的移动电话。 倘若陈铁军重生的时间点晚一些，他说不得也得要和那些小说主角一般配置一个大哥大，但是现在1985年是世界上第一台移动电话刚刚诞生的时间点。 昂贵而不实用，还不如电报来的方便。 他是要求一些获得一些之后用于谈判的资源。 陈铁军已经是决定要从沙特这个狗大户身上狠狠的拔下一层皮了，不过指的并不纯粹是经济利益，两伊的订单能够保证9527厂的温饱了。 第70章：沙特的困境 现在的华夏和沙特算是关系比较不错的时期。 准确一点是沙特更加倾向于结交华夏作为自己的一道保护伞，当然他更多的寄托于美国，只不过有枣没枣打三竿，也希望在华夏得到一些助力。 原因很简单，这世界上除了陈铁军没人会认为那个不可一世的红色帝国会在不远的将来轰然倒塌。 而近来沙特就和苏联结下了梁子。 其实说起来也会冤枉的很，沙特本身是不会主动去招惹那个意识形态的顶峰的国家的。 然而，其本国的发展要求也是客观存在的，其主要的营收就是来自于售卖石油来获得的高gdp，某种意义上日后解体的苏联的遗产，俄罗斯也走上了这样的路子。 此种发展路线的优劣暂且不论，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的局势是沙特确实大大损害了苏联的利益，甚至是为几年之后的红色帝国的解体埋下了伏笔。 就在今年苏联的财政出现了两百亿美元的缺口，相当于全部军费的四分之一左右。 注意这是在总体趋势为冷战，局部热战不断的情况下的穷兵黩武的军费数额，与和平年份是无可比拟的。 而缘由则是85年左右正是苏联对外扩张的巅峰，包括在中东地区的阿富汗也是布局有兵力，来实现对世界各个地区的控制力和霸权。 而这一切的资源的支撑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苏联境内大量开采的石油资源的售卖，广袤的国土是军队最为坚实的后盾。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在于油价的稳定。 这解释起来是非常复杂的，在现如今就是美国的智库也没法子说清楚其中的一二三来。 唯有是从后世重生而来的陈铁军能够掰扯的明白。 后世的沙特被美国的控制程度很高，所以许多举动的政治目的是一眼可见的。 世界的金融市场许多规律是吊诡的，譬如沙特大幅增产石油，导致油价下跌猛烈，首当其中的就是美国的页岩油企业会受到冲击濒临破产。 但是这不一定是坏事，只有国家拖地，那些企业迟早可以恢复，而且能够刺破国内的泡沫增加经济的稳定性。 而现在的局势则是更加的扑朔迷离。 “简单的来说，市场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方面欧佩克的石油输出国，诉求油价的稳定或是升值，以保证自己不会血本无归。”陈铁军一边去往厂房一边解释给苏成功。 由于其他诸如天然气的冲击，以及非欧佩克成员国的石油增产，导致诸如英国出现了石油卖价低于买入价的诡异状况。 “另一方面伊拉克逐步是在摆脱战争的泥潭，因为苏联的影响力在被降低。” “因此开始铺设石油管道，准备出口石油来弥补国内的损，失。” 苏成功专心的听着，作为教导员，此次的谈判他也是要一同前往的，所以陈铁军也是抽出上下班通勤的时间详细的解释了自己的论断。 “所以沙特虽然和亲近欧美但是必须为了保证市场不被伊拉克争夺走，而加大石油的产量。” “而有趣的地方来了，由于苏联也依靠于石油的收入，沙特增产石油的举动，会使得苏联对外界的军费支出出现赤字。” 陈铁军顿了一顿，没再说话。 “所以是一个恶性循环，沙特越是增产，伊拉克的压力就越小，是吗？”苏成功的心思也是灵敏很快就推断出了事情的全貌。 “差不多，就是如此。”陈铁军淡淡说道，其中的弯弯绕很多，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不过目前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虽然美国不会因此放弃对于沙特的庇护和拉拢，毕竟冷战期间没一点变数和力量的增减都十分重要。 但是确实现在的沙特并非是高枕无忧的，最妙的是，两伊是可以从华夏获得军火的，那么和伊拉克争夺市场的沙特还有考虑自己的邻居是否会撕破脸皮。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自己主动发难。 “我的判断是油价还会再跌。”陈铁军随意的说道，苏成功则是懵懵懂懂完全不理解其中的深意，只是以为是寻常的一句话。 “所以沙特现在是夹在两边受气，必须得从咱们着获得些帮助了？”苏成功说道。 “大体思路是这样没错，而且和格鲁曼公司的合作，使得他们会高估我国对于美方的倾向性，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合作的心里负担。” 陈铁军算是盖棺定论的说道。 两人聊了会天，差不多就到了9527厂。 先前的电机长时间运转的数据报告也已经出来了，性能稳定，成果喜人。 苏成功和裴磊作为高层，一个去送别长chung光机的几位，顺便是留下了联系的地址，方便日后支付奖金，另一个则是送行了金辉厂的技术人员。 现在剩下的就是组装“增雨器”的部分了，不需要什么门槛9527厂可以独自完成。 长chung光机研究任务繁重不便久留，而金辉厂则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自行生产无刷直流伺服电机，作为新的售卖品了。 陈铁军稍微巡视了一圈，厂子里有不少的车间已经空闲了下来，但是那些工人的精神风貌都不错，而负责组装的工人们也是充满了干劲。 而后则是招来了牛忠实兰阳春这几个和自己从军队里一起跟随的小伙伴，负责去运送两伊订购的“增雨器”。 国内的快递和物流服务要到1987年才起步，现在是完全没法子托付出去，只能亲力亲为。 这次的外贸走的是联合贸易公司的路子，算是给这种基本是空壳的皮包公司带来一点真实的业务。 陈铁军没打算轻易的放弃这个内地和港澳合资的公司壳子，这年头没有国家的支持在想办一个类似的可是很困难的。 虽然目前还要因为收取国外的军械的原因不能被他所控制，但是先输送一些订单还是可以的。 所以现在就是给它添加以国内对外贸易为主流的业务，短时间内只有9527厂，但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联合到其他的厂家了。 第71章：长久的谋算 钱要挣，但是只是细枝末节，有了两伊的支援，资金已经不是摆在9527厂面前迫在眉睫的问题了。 陈铁军忙活了一天坐在办公室里，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上面是构建了有关于之后和沙特合作的思维导图。 他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和沙特的合作，大有可为，甚至是自家的9527厂都吃不下，需要李万山他们助自己一臂之力。 当然不是指的是光一个“增雨器”的农用品领域的合作，而是另有所指。 这次代表团来的是一位亲王，不同于英国那般的有名无实的亲王（实际上这个说法并不严谨，英国的王室有着不少的权力，不过不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沙特目前依旧是偏向于封建的权力结构。 能够担任外交使团的亲王，多半不会是实权派系的，但是也不可能是完全没有地位的附庸。 或者说出来外交就是存着几分建立功业，然后伺机去对于更高的位置冲击的心思。 后世的沙特往往过一段时间皇室就会有些叛乱之类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境外势力（美国）搅风搅雨的后果。 难不成，我国就动不得？ 要是能够扶持一个亲中的亲王，并且对沙特国内加以影响，日后的好处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以现在的时间点，想要扶上皇位确实是不太可能了，因为早在1982年沙特亲王阿卜杜拉就已经被任命为了皇储。 而且作为实权派系的亲王，在上一任的国王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的前提下，基本已经是在国内经营的铁桶一块，外人在想要插手不太可能有机会。 不过也正是如此陈铁军才有了几分下场的胆量，不然涉及到了皇位这样的东西，就完全是火中取粟，以他对未来的见识没必要如此的兵行险着。 他的打算和简单，利用自己对未来的预见性以及目前国内似乎是完全倒向了欧美世界的假象，通过这位亲王误导皇室。 逐步加深其与国内的关系，这个过程缓慢的很，但是只要赶在苏联解体前，大伙没有撕破脸皮就是足够。 而且在零几年的时候，即将继位的阿卜杜拉亲王就会去世，到时候如果国内的发展如同陈铁军所期望布局一般的话，甚至是更近一步也不是没可能。 虽说我国是坚决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外交方针，但是世界事务都是利益结合和驱动的，除了付诸于武力，可以算的上干涉。 其他的经济手段根本是让人无从指摘。 就算是日后中美关系破裂，所谓的瓜田李下的嫌疑，也不用担心失去这点臂助，美国也不会放心任用曾经是华夏的好伙伴的沙特。 当然以现如今9527厂的实力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别说是区区一个小的兵工厂，就是规模在翻个十几倍也没法做到这种程度。 但是可以先和沙特方面建立长期的合作，在徐徐图之。 陈铁军一边思索着，越发是觉得大有可为，一边整理手边的报纸，大约是《纽约时报》之类的资本主义喉舌。 像是格鲁曼公司主导拿下的华夏南海油田五十年开采权的事情，在国内是没有报道的。 上面的大人物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对于陈铁军的说法，他们是认可的，但是没有乐观的估计在六年之后苏联就会解体。 而是觉得作为社会主义阵营很难会和美国一直保持良好关系，所以合同上的五十年，能给出十年就不错了。 不过这种类似于清政府那般的租界行为，肯定是会引起民情激愤的，于是他们干脆就完全没有宣扬出去。 而相反，作为苏联曾经的忠实伙伴倒向美国，以及价值一千亿的油田落入手中，完全是值得大书特书的，连篇累牍的都是报道和吹捧。 算是之后，陈铁军用于和沙特商议合作的一颗定心丸。 报纸的第一封面就是十几家公司共同庆祝合作达成的照片， 题头是“格鲁曼公司或将一扫颓势”，不仅是说了有关于合作的事情，还有着关于其股价在短短几天内几乎翻了一倍的数据记录。 “对了，记一下，等到苏联解体时，要提前做空格鲁曼公司的股票。”陈铁军只是心中嘲笑对方的天真，不过也是立刻又想到了一个收敛资金的好处，记录在一旁的记事本上。 陈铁军心里逐渐有了定计，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纸笔，回到工厂的宿舍休息。 余下的几天正好就是完工了预定要推销商品的最后组装步骤。 接着陈铁军拉着其中一架“全方位自动增雨器”又一次来到了先前驻扎在春城附近的炮兵团。 林宏峰早早的就在野战营地的门口迎接了。 “陈厂长欢迎又来给我们增加练手的机会啊。” 上一次在陈铁军的帮助下，团里的士兵算是难得的实践了一番关于火箭炮的操控，此时陈铁军再一次来，他表现的于是比第一次要热情的多。 无非觉得这财神爷有给自己送福利来了。 现在正是越战时期，军队里都是一种居安思危的心态，各个都是焦急的要提升作战能力，以待不时之需。 况且炮兵团这般的注重于野战训练的，多半就有意向在前线战事吃紧的情况下由他们顶上。 所以林宏峰的表现也是正常。 “兄弟单位，互相帮扶而已。”陈铁军了解对方的心态，笑着寒暄了几句。 “这次也是炮弹会供应一百四十四发，够你们使用了。” 国内库存的弹药量日常出于绰绰有余的阶段，只不过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而一直有所保留，但是陈铁军知道要不了多久国内就会大规模的裁军。 所以有机会多用一点也是好事，不然之后也只是被淘汰废弃的命运。 “那我替兄弟们，谢谢你。”林宏峰大喜过望。 实验了一番“增雨器”的性能，陈铁军估摸了参数，为自己那份“全方位自动增雨器”的说明书添上了最后的一笔。 第72章：自信的缘由 第072章自信的缘由 接下来则是向着李万山打了电话，报备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方又一次被他的大胆所震惊。 他没有说出计划的全貌，只是稍微暗示了一番，并且表示如果方便的话，希望他作为政府人员来站台一番，增加说服力。 确切的说应该是为之后的计划打一个预防针，毕竟真的到拉拢亲王这般的程度至少好需要9527厂发展个好几年。 于是乎最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沙特代表团既然指名了陈铁军，他也是做好了种种的算计，静待着肥羊上门了。 而京城办公室的人却没他那般的定气，反而是思索着先前收到的消息。 “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万山感慨道。 “就算是有叶部长的关系也是了不得的人才。”红色子弟不算少，他们大多都是在耳濡目染之下有所成就，但是那一星半点的能力玩去哪没法和陈铁军媲美。 前者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后者的谋划若是能够成功国内的军工领域的技术会提升十几年的进度，而且还是几乎空手套白狼而来的。 李万山是见过世面又出国留学的人才，在国内又是身居高位。 按理说是算是激进派的，希望是在国内罕见的压力较低（出去越战）并且与西方结好的时期来多争取一些机会。 但是也没有陈铁军这般的，甚至可以说是急不可待的疯狂的获取一切可能的利益。 李万山上次在联合贸易公司的谈判中出了不少力，现在却罕见的闲下来了，因为在确定好了各种细则之后，剩下的步骤都由皮包公司里的人员负责了。 出于避讳作为明面上的主导的政府官员的他倒是无事可做，等到过段时间由于之前的功劳他的位子还能往上挪一挪，届时又会忙起来。 现在整日就是翻翻资料消磨时间，基本上都是些密密麻麻的新闻和数据报表，有的是直接购买的，有的是利用党内的消息渠道得来。 李万山的年纪也不大，自认为不该输给陈铁军那么多，所以现在是将记录世界形势的各种报道都拿出来翻看。 试图是找到一些好的机会，不料是还没得手，陈铁军就又一次发现了新的大鱼。 思考了良久，他回拨了9527厂的电话，告知了接线员去找陈铁军来接听。 没过一会，对面就传来了熟悉的那股自信的声音。 “万山处长，怎么样，您觉得我的主意如何，长远的咱不说，至少到了88年的时候可以大赚一笔。” “铁军，你真的是又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明白的意思，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思路，反正我多少也算是个官，只要我人来了，沙特就是将信将疑了。” “没错，反正也不要您保证什么，就算是出了事，也不至于上升的太严重。” “行，我最近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就算是来这边游玩一番也好。”李万山笑道。 “好啊，事情完工了，保证是帮您各种游玩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陈铁军大包大揽，不过也没准备自己之后去陪同。 而是丢给厂子里的本地人，他可是忙着呢。 二人一番寒暄，李万山挂了电话，之后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衣物行李，也没带别人，直接是一个人去了火车站。 毕竟这次不算是公务出行，只能算是假期里的散心而已。 李万山没多久就坐车来到了春城，虽然一直很看重陈铁军，不过也是他第一次来这地方。 春城的地段还是有些偏远的，加上空气潮湿闷热，住房中的各种昆虫不在少数，在民生科技水平不算太高的时间点，居住起来并不太适宜。 他临走前到档案馆借阅了不少的关于沙特阿拉伯的资料，大体是明白了陈铁军的短期的谋划的原理。 仔细斟酌一番，也觉得事情可行，只能是感慨自愧不如。 这年头的舟车劳顿颇费时间，到了地方时，陈铁军已经去陪同沙特的代表团去了野战营地试射“增雨器”了。 脱不开身，来迎接李万山的是副厂长裴磊。 “李处长，辛苦您来了。” “我这也是活动活动筋骨而已，沙特的人员到了吗？立刻过去吧。” 李万山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这年头想要有所作为的干部都是这个味。 裴磊也没多说什么，座驾早已备好，架着车辆就去往了先前那个租住的小洋楼。 由于先前已经是租过一次，这次沙特代表团回返也就没花时间物色新的地方了。 两人匆匆赶到时，正是陈铁军和沙特的那位亲王谈笑欢畅，一副亲密的模样。 先前陈铁军和苏希说沙特一定会回来的，用的理由是信口胡说的穷富论，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如此。 沙特是和tw建交的国家，也就是意味着它们并不支持国内的统一的思想和政策。 如果不是国内和美国正处蜜月期，并且中东局势及其混乱沙特是绝对不会派使团前来华夏的。 目前沙特正处于国防薄弱岌岌可危的阶段，一方面先前说了伊朗和伊拉克正是为大打出手，不排除会对于隔岸观火的沙特造成影响。 另一方面则是以色列就在三年前，大举兵戈，占领了黎巴嫩的大半领土，以色列是标准的反美阵营，有这样一个邻居沙特绝不会睡的安稳。 在以上的条件下，这次的使团本来就是打打秋风，希望能弄到些好东西，巩固国防。 同时另一手则是主要寄希望于美国能够给予支援，当然沙特豪气的很，直接溢价购买，不吃嗟来之食。 而之前来评测改良后的107式火箭筒人家看不上也很正常，因为他们原定的目标是美军的“长矛”战术地对地导弹。 这不算是什么核心科技，射程只有120公里，然而这个十拿九稳的交易，却被美国国会拒绝了。 这并非是孤例，之前多次的合作中，沙特就被美国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条款卡了许多次脖子，之前是该给些政治献金就给，在游说一番，但是现在时间还是比较紧迫的。 国防空虚之下，谁也不知道杀红了眼的邻居会做出什么事情。 因此无奈沙特人只能是将宝压在了原本是要放弃的华夏上。 第73章：话术 第073章话术 现在已经是95年的12月底了，生产两伊的第一批订单约莫是花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陈铁军估摸着沙特怎么也该反应过来，美国靠不住了，所以才是那么焦急的到处求助，一直赶进度，在使团回来前完成了伺服电机的改良和应用。 这次沙特使团回来，是有和国内交好先搭建舞台和关系的目的，其实就算是陈铁军不改良，对方可能也会出于卖人情的目的，拿下这批订单。 他们实际上的目标是“东风——3”导弹，绝不会错，因为这次来的沙特亲王已经换了人，不在是先前那位，而是作为沙特驻美国大使的班达尔亲王。 也就是在1986年和国内敲定合作事项的那位。 原先85年沙特是没有使团的计划的，不过或许是受蝴蝶效应的影响，与格鲁曼公司的合作使得世上大部分国家都高估了华夏和欧美的关系。 才导致提前了一年的到来。 对于班达尔亲王的实权人物，9527厂的小小订单绝对是渺沧海之一粟，就算是废铁都能面不改色的全盘拿下。 毕竟他们要的东西在当今的华夏算是较为高端的武器，想来是不容易拿出来的，这次的使团虽然配置豪华，但是依旧是心中忐忑不以。 不过，对于这样的狗大户，陈铁军可不舍得糊弄了事，日后还想要多宰几笔，况且还有拉拢沙特的主意，所以端正了态度。 显然这个具有高科技色彩的新版“增雨器”很收班达尔亲王的认可，他既然日后主导了与国内的军火生意，对于相关的知识懂得还是比较多的。 在之前野战炮兵团演示之时就频频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的模样。 甚至是要求凑近距离，直接观摩炮兵们的具体操作流程。 看得出来这种武器在中东的沙漠地区，能见度极高缺乏掩体的战场上会散发出极强的威力。 “贵厂的研发能力，令我叹服，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不到，就有了如此的成果。”班达尔亲王赞叹道。 他不懂工业，但是陈铁军添加的功能就是属于傻子也能看出的高科技色彩，不然怎么忽悠，所以此时这位亲王的赞美是真心实意的。 “顾客的满意就是对我们工人的最好赞美，我们华夏人的科研能力绝对是不亚于美国的。”陈铁军也是意有所指的谦和回应。 他们俩直接用的英文交流，陈铁军对于阿拉伯语的水平仅限于读写，流畅沟通还是有点困难的。 主要是这个狗大户在日后和华夏的军火交易着实不少，他才学会了一点这个小语种的语言。 好在班达尔亲王本身是驻美大使，英文水平极高，两人倒是用不着翻译了。 不过门口的两个人就有些尴尬了，裴磊是完全听不懂在说啥，而李万山则是虽然能听懂，但是没法和陈铁军一样的流畅交流。 “老裴你去准备些茶点招待一些，万山处长您过来一下。”陈铁军招招手。 裴磊如释重负，闻言立刻动身去了。 他可参与不来这么高端的场景，不过心中却是有些震撼，这个厂长真的是不简单。 出口创汇作为一句话说出来没什么，但是亲眼看到陈铁军和外国友人侃侃而谈无疑给他极大的冲击。 而李万山则是见怪不怪了，直接到了正相谈甚欢的两人之间。 “我和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李万山处长，是在航天工业部的实权角色，并且很快就有升迁的机会，相当于贵国国防部门的新星之秀。” 沙特对于国人来说是极为陌生的，就是李万山这样的留学生也没意识到陈铁军话语里的夸大的意味。 国防部听起来是没什么，和航天工业部作比也正常，毕竟都是关于军事方面，实际上大不一样。 沙特现任的国防部长阿卜杜拉亲王，就是几年后继位的沙特国王，而且由于沙特王室成员众多，一般来说得到这个国防部长职位的有很大机会问鼎王储的位置。 其重要性可想而知，绝对是实权中的实权。 “这位是沙特的驻美大使班达尔亲王。”而后陈铁军则是简明的介绍了另一人用的中文，班达尔亲王对于汉语并不了解。 这个介绍就平淡的多了，好像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亲王一般。 于是在这样的话术之下被介绍的两人的反应就有点意思了。 “您好，感谢您来我国参观购置产品。”简单的英文问答李万山还是会的。 他不卑不亢的表现出了对于世界友人的热情，他也是身居高位，自然不会有些过分的讨好。 而班达尔亲王则是觉得眼前的这位华夏的官员，多半是位高权重而且既然和军事有关，那么自家购买东风导弹的事宜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臂助。 因为之前谈天时，陈铁军表现的对于沙特的政治局势风土人情极其的了解，所以对方说类似于国防部，班达尔亲王只是认为是刻意的提醒自己。 反而是分外的热情，一副他乡遇故知般的奇妙表现。 “您好，您好，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万山处长。”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连连摇摆，弄得后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亲王大人，是不是应该继续谈合作的事情。”李万山看见对方半天没有放手，无奈的向陈铁军说道，示意后者翻译。 “不好意思，我激动了，继续讨论“增雨器”的售卖吧。” 班达尔亲王也知道事情不好操之过急，于是也掩盖了激动的心情，回到了之前的话题。 而李万山则是按照先前和陈铁军约定做了一个吉祥物，听着二人的谈话，有的听得懂，有的不行，然后摆出微笑的姿态点头，似乎是很有主意的模样。 于是又加深了班达尔亲王对于先前猜测的笃定。 第74章：亲王的脑补 说是谈判或者是商议出口价格，但是气氛却十分的融洽，没有半点斤斤计较剑拔嚣张的气氛。 两方一个是有心卖个好，不在乎出高价，另一个则是准备做长期的买卖，没打算第一次就杀猪。 反而东扯西拉了半天价格没谈的拢，不是陈铁军要高了而是对方觉得价格低了。 以至于坐在一旁的李万山颇有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感，他对于陈铁军这个9527厂还是比较关注的，也知道他们在琢磨出口创汇的事情。 你要说正处于战火中的两伊如此求着购买还正常，这沙特他们也不缺这种级别的武器啊，为何如此的低声下气和讨好？ 不过他也没多嘴说什么，按照先前说好的，自己只用是帮助陈铁军做一个背景板就成。 因为这年头国内的军火贸易还在初期基本没多少生意，所以李万山作为算是高层的人物对于其中的弯弯绕也不甚了解。 不过在未来的几十年，华夏会一跃成为世界上第三大的军火商，占据了大约10%的市场份额。 尤其是在亚洲非洲以及中东地区，销量广阔。 李万山听着觉得9527厂的出口项目平平无奇，只不过是一些加上了新技术改造的107式火箭炮而已，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也不觉得能够卖出高价。 但是在班达尔亲王看来就不是如此了，就算抛开要结好华夏的目标，这次交易本身也是十分诱人的。 陈铁军提供给两伊和沙特的是日后华夏一以贯之的良好军火出售方针，在海内外广受赞誉。 一是没有任何的政治附加要求，不似美国那般卖一个低端的军火还有否决来否决去的，也不要求政治倾向之类的。 虽然你和tw建交，对于我国的国策不是很尊重，但是只要钱给的多，就可以暂时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二是作为发展华夏家贩售的武器，都具备着耐用性强操作难度低的优点，几乎不存在什么上手难度，并且会给出极为详尽的说明书。 三是陈铁军开的价格远比在美国等老牌强国所购置的军火价格要便宜的多。 因此在以上的条件下，这个抱着头巾的中年男人，握着9527厂厂长的手说“太便宜了，简直是让华夏的朋友吃亏啊。” “其实价格高一点也没问题，只要这次的“增雨器”运转良好，我们可以签订协议，在购入十组。” “呃，其实三十门一组的火箭炮二十万美元已经是有足够的赚头了。”陈铁军有些心虚的说道。 “二十万美元！”李万山惊呼出声，感到自己的牙床直打颤，不是喜悦而是吓得。 先前那两人唇枪舌剑，他听得不太真切，但是这个价格真的是有些过分的高了。 陈铁军莫非真的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107火箭炮这个东西算是国内最早向外经销的军火商品，而且远销几十个国家，所以他也是有所耳闻相关的市场行情。 80年时向伊朗出售过这玩意儿，12门炮一组，报价是378万美元，生意做得不错。 这里先要说一下关于107毫米火箭炮的事情了，这是在1979的阿富汗战争中大放异彩的国产装备。 算是100毫米口径火箭炮的巅峰之作，携带方便可以单人长距离跋涉，威力强大，维修简便质量过硬，性价比高，非常适合于游击战使用。 甚至是美国都主动来订购了不少的这种火炮，用于和苏联对抗。 而9527厂当年也是生产了不少这玩意儿，不过是由于107毫米火箭炮的结构简单，逐渐就被其他国家给仿制了，销路也因此丧失。 这也是为什么陈铁军非得改良之后才能卖出去的缘由。 但是，最重要的这种军火的优势不在于威力或者是使用门槛上，难不成欧美的技术还不如现在的国内吗？ 其最大的优点在于非常便宜，因此之前出口的378万美元12门炮已经是让国内偷笑了，实际的成本大概只有人民币几千元。 但是陈铁军居然是30门炮卖出了二十万美元的天价来，虽然有加装了伺服电机这种的新技术，但是也不至于贵到这种程度啊。 当然其实这是他少见多怪了，但凡有一点的技术壁垒的玩意，美国就感翻个十倍的价格售出，陈铁军只是翻了大约一倍的出口价，算的上良心了。 “万山处长不满意吗？没关系，我们可以再加五万美元。”得益于先前陈铁军的忽悠，班达尔亲王还以为这位身居高位的官员是不满意了，忙不迭的提高了价格。 生怕留下了坏印象。 “那倒是不用，我们华夏讲究的是互利共赢，长久合作，不会为一点小利损害我们的朋友。”陈铁军笑呵呵的说道，回绝了后者的提议。 而后话锋一转“班达尔亲王来华夏想必为的不是”增雨器”这样的小鱼吧。” “我听说之前贵国向美国求购“战矛”导弹遭到了拒绝，唉，美国人确实总喜欢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反复的讨论来讨论去。”陈铁军嘴里平淡。 但是对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你是怎么知道”班达尔亲王震惊不已，求购军火这种事情，虽然没有说是全力的去掩盖，但是也不会去主动的见于报道，可以说在正宗的渠道这是不可能得知的，美国也不会闲着没事干，特地把拒绝了沙特求购的消息放出。 那就是落他们的面子了，纯粹吃力不讨好。 陈铁军自然是后世得知的消息，因为和华夏的合作，沙特自然披露了之前受到挫败的消息。 不过班达尔亲王必然不会想到重生这种事情，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思维不似一般的官员简单，顿时各种想法涌上心头，开始了疯狂的脑补。 一个华夏的小军工厂的厂长怎么会知道此事？ 莫非？亲王迅速而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其实是不知道改露出什么神情）的李万山，一种高山仰止深不可测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连那笑的僵硬的嘴角，也变成了含威不怒的做派和气势。 想来是自己低估了这个拥有十亿人口的国家，他们定然是有着绝密的消息渠道，知道了此事，然后猜测到了自己国家的想法。 而己方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利用使团交好伺机提出要求的意图恐怕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这样一来，原本是平平无奇的107毫米火箭炮的订单也显得十分的诡异了。 其中蕴含的高科技色彩，恐怕并非是一家军工厂独自完成的，电机驱动是世界上算是较为先进的新技术，就是沙特目前依靠进口的手段才能获取。 这一切的一切不像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而是华夏向他展示肌肉的一种手段。 只是目的是什么呢？ 第75章：看跌期权 第075章看跌期权 班达尔亲王细思极恐，耸然一惊。 站起身来，先是鞠躬致意，态度显得极为热诚和谦逊。 接着是没头没尾的说道“贵国的情报机关，正真是让我叹为观止，不得不服。” 李万山“？？？” 满脸的懵逼和不知所措，好在是由于过于的冲击，他面色的表情直接是僵硬住了，因而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还是一副冷面的政府官员的形象。 对方以为陈铁军是以他这位实权人物为首的，之前沟通时觉得自己多有怠慢。 因此毕恭毕敬的缓慢的用英语向着李万山说了一遍。 后者虽然听懂了所有的单词和意思，但连在一起就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情报机关？啥玩意儿？怎们就叹为观止了呢？ 李万山感觉自己陷入了人生的极大迷惑之中。 “咳咳。”陈铁军干咳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拉了一拉旁边长官的袖子，示意他别乱说话。 厂长本人也是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位沙特的亲王胡思乱想了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是可以明确，对方是认定了李万山和自己的身份有些不一般的，方便自己各种耍手段。 陈铁军的目标有两个一个是9527厂和沙特建立起长期的合作关系，他自信有着后世发展方向的指导，只要是脱离目前厂子半死不活的状态很快就可以促使其飞速发展。 这也是为了之后他影响沙特国内对于华夏的外交态度的计划的垫脚石。 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可调动的资金还是太少，之前是定下了目标每年至少上缴利润一百万元。 两伊的订单他也是下手没太黑。 伊朗的没什么改良就是以15万美元的价格卖出五十门，伊拉克的一百门也就是3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着两兄弟打得不可开交，还都没什么钱，也卖不出高价。 毕竟107毫米火箭炮已经被世界各地仿制了，能够和几年前差不多的价格出口已经是陈铁军烧高香了。 作为兵工厂按理来说是是要上缴几乎全部的利润的，毕竟这是属于国有中的国有企业了，之前几年没利润可上缴时，国家还是养着你，现在肯定是要把先前的数额给补上。 到时候真正可支配的资金大约也就是百万的数目，虽然短时间9527厂有如此多的资金算是足够了。 不过貌似是能够长久的与两伊合作，在1988年两国就会接受调停，之后自然9527厂的军火就没了销路。 这还是乐观估计对方不会自行仿制的结果。 所以他是准备在沙特方面先敲一笔大的，不是现金流，而是大约在87年也就是两伊订单差不多泡汤的时候能够提出来的资金。 以免是拖延了自家工厂的发展的速度。 “我应该坦诚的和你们沟通的。”陈铁军在打着主意，然后班达尔亲王又是郑重其事的道歉。 “不用说了，我们都清楚的很，还是小心消息走漏。”厂长则是以十分理解的语气回应，打断了对方介绍目的的话。 清楚什么？李万山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受限于见识的阻挠，他是没法子想到一向亲近欧美的沙特会想要购买华夏的远距离导弹的。 所以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一开始陈铁军就暗示了他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沙特使团的首领而已。 “这么和您说吧，我可以担保，贵国一定能够得尝所愿，但是需要一些活动的经费。” 陈铁军酝酿了一会儿煞有介事说道。 他心里觉得好笑，算起来这是自己的第三次的空手套白狼了。 不过前两次是和国内玩这个把戏，这一次就是直接去唬骗外国友人了。 沙特在华夏之后求购“东风——3”的历程异常顺利，只是表明了意向，国内就立刻指使同意。 在简单的磋商之后，就是兵贵神速。 1986年就发货了，还派出了工作人员实地教学，比起美国那种低声下气的求着，沙特这一次算是好好过了一把大户的瘾。 以至于后来长期和国内都保有着各种军火交易。 但是这个未来事件，现在全世界只有陈铁军一人知道，其余的人都无非窥其真面目，所以班达尔亲王心里没底也是正常。 “此话当真！”蹭的一声，阿拉伯的男子就站了起来，神色激动。 “绝对没问题。”陈铁军一脸的自信，拽了一下李万山的袖子。 后者也是不明就里的点头，他寻思反正只是二十万美元的事情，见过了一千亿的油田的大买卖，颇有几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情怀，李万山也不觉得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索性就是给自己看好的青年一点投资。 “当然这事情不是无偿的，我需要您在这次的交易中换一种结算方式，同时也算是一种担保吧。” 陈铁军缓缓的开口，他不担心沙特会赖账，因为确定好“东风——3”的出售意向到正是交付有一年的缓冲，他要的东西肯定是到手了。 “这次的二十万美元的货款，希望您能够在心想事成之后，以世界石油价格的看跌期权交付给我们厂，如何？” 班达尔亲王面露了震惊之色，当然肯定和价格无关。 看跌期权这个东西不难理解，按照字面的意思就差不多了。 即以当前的价格约定到期时可以卖出的价格，其具体的存量等同于期货到期时的收入价格的最大买入量。 总之是，只要石油油价跌得越狠，陈铁军就可以获得越多的收益，如此理解就行了。 但是如果到期价格上涨的话，就要自掏腰包去支付损，失，不但钱拿不到手，还可能会连坐到私人的财产。 不过对于陈铁军来说这并非是投机的行为，而是在历史不可改变的大势之中小小的捞一笔而已。 班达尔亲王倒不是觉得这个代价无法接受，实际上支付二十万美元之后的期权买入价格之后，之后陈铁军如果获益的话，基本上那些支付的财富成本并不用沙特来付出。 而是作为世界上的金融体系共同承担，所以他是很乐意答应的，属于惠而不费的手段。 不过，他还是被这个年轻人的厂长的野心吓了一跳，因为到时候获取的利润可能会有翻倍的机会，看似是没有收取高价，实则是将利益榨取到了极限。 “这个年轻人果然也不简单，恐怕是高光的子弟之类的。”亲王心里思索着。 他清楚目前的原油价格的趋势，简而言之就是出于种种的考量沙特为了抢占市场，决定是大幅度增产，所以油价的价格战是一定会打响的。 这对于个人来说的确是一个投资的机会。 世界的原油价格暴跌是有过先例的，自然之前也有人借此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在华夏这样一个不久之前还是计划经济不知道故事期货为何物的国家，能一个工厂厂长如此的见识卓远是他没有想象的到的。 所以合理的推测是对方这个厂长恐怕是高干的子弟下来历练的，就和他们的王室成员会深入较低层次的政府部门已了解国家一般。 “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而且也不用等到之后事情了解了，我立刻就致电下属，帮您现在就将期权购买到手，存入贵公司的账户。”班达尔亲王有心给陈铁军一个人情。 毕竟买入的越早，石油的当前价格就越高，最后获利的也就越多，拖得时间太久，无疑会减少期货的价值。 “那我就先行谢过了。”陈铁军起身和沙特的大使握手“接下来就敲定一下合作的具体细节，我们这边也会立刻帮助您去运作。” 他眨了眨眼睛，其实没有什么隐藏的深意，纯粹是故弄玄虚。 不过显然沙特的使者自己脑补了一堆奇异的设定，觉得一切的默契尽在不言之中。 觉得对方是对于自己的诚意很是满意，准备去运作一番，所以反而是欢欣鼓舞的握手。 两人快速的达成了共识，李万山也是点点头，一副好像是情况我都了解的意思，其实是完全没明白，只不过继续保持一以贯之的装腔作势。 谈判的两人语速一旦上去，他就听的不太真切了，至于什么期权之类的名词，他是准备之后结束了再详细询问陈铁军。 之后三人就去了会议室，草拟了合同，由李万山做了个见证。 由于名义上还是出口农用品“增雨器”，这次的外贸订单也不需要在额外的报备，只是兵工厂的单位自行处理就好。 条款的内容大致是沙特方面于1986年一月之前提供等价二十万美元的世界石油价格看跌期权，作为交换9527厂将出口“全方位自动化增雨器”三十门，并附带使用说明。 之后还有一些细则的部分，譬如在陈铁军的极力主张下，日后沙特代表团购买“农用品”时，在同等质量价格下应当优先考虑和9527厂合作。 中英文双份的备案，由陈铁军亲自撰写打印，双方确认了无误之后很快的各自签字，盖上了公章，意味着合同的生效。 不约而同的，签订合同的双方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认定自己是占了大便宜。 “那之后就有劳陈厂长和万山处长了，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合作愉快。”班达尔亲王的神色很是欣喜。 如果能够成功的拿下“东风——3”导弹对于其在国内是非常宝贵的政治资本，班达尔亲王年纪不大，对于王位还是有几分心思的。 而一旁的厂长不用多说，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可以白赚几倍的资金，也是露出了笑脸。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亲王大人能够帮助我一番。” 之后陈铁军则是私人提出附带的一个小小要求。 那就是以沙特王室的名义邀请厂子里他几位兄弟去美国或者是德国留学。 所有的资金和花销自然都是由陈铁军一力承担，不过名义上需要沙特来主导这个行为。 书面上是这么写的，沙特方面对于9527厂对于伺服电机改进的成果十分赞许，认为他们被国内的教育条件影响了潜力，出资赞助几位工人留学。 这年头国内留学生还算是稀罕的东西，君不见李万山这样一个并非是国外名门大学出身的学历也是为他的晋升添砖加瓦了不少。 陈铁军当然不是想要什么晋升之类的事情，而是科学技术这种东西，没什么浪漫主义的色彩。 就像那句笑话一样，人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除了数学题。 光是一个伺服电机的技术就差点让他找遍了国内的研究所，才勉强完成，以后更高端的那些譬如液压机，数控器械国内甚至都还没有起步，只能是从零开始。 纵使他知道技术的导向，但是没有足够过硬知识的专业人员的辅佐也是空有屠龙之技而已。 人才储备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人才，纵使他愿意上演一出千金市马骨的好戏，也掩盖不了国内目前高端工业领域人才的缺失。 当真是伯乐常有而千里马近乎无的困窘情况。 况且陈铁军也有几分私心，他从军中带出来的几位兄弟，见识过人的有之，头脑灵光的有之，忠心耿耿的有之。 但是有一点文化水平都不太高，毕竟这年头的国内的教育水平本市就比起国外差了不少，既然他们被自己拉近了这个专业化领域的世界。 那么陈铁军也是希望他们能够有所成就而不是以自己为马是鞍的应声虫，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送他们其中有意愿的几位出国。 第76章：经济制裁 至于为什么非得依靠沙特的邀请，而不是自己去自费出国或是申请公派留学生的名单，其实内在的缘由也是十分现实的。 和钱的问题无关。 由于在长达几十年里和欧美国家的外交冰点，目前国内要是自费出国的人，必须按照规定卸除一切的公职， 极其的麻烦不说，还意味着如果是陈铁军的几位兄弟去的话，必须要放弃大量的权益，组重要的是会脱离军人这个身份。 别说他们自己愿不愿意的问题，陈铁军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而公派的留学生则是名额十分的紧俏，首先国家现在穷的很，出去之后各种条件非常的清苦，这是可以克服的问题。 但是同时在1978年，国内才首批开放了出口留学的口子，按照时间算大约是第二批的人才归国报效了，但是实际上还是有不少人一去不复返。 陈铁军对于这些人的看法抱着几分带有理解的痛恨，因为是到了外国之后，人们才发现当今的国内和欧美的差距之大，简直是让人觉得没有丝毫追赶的希望。 于是乎，国内对于公派留学生的审核十分的严格，基本上耗时长久而且需要各种繁琐的证明，到最后能否成功还是未知数。 陈铁军稍稍介绍了一下国内的情况，对面的人立刻就理解了。 “确实，我们国家也有很多人去那些欧美国家留学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我愿意以我个人的名义资助陈厂长选定的人选去留学。”班达尔亲王没多想就同意了。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至于额外出现资金都算是无所谓的，一个留学生的花销和军火生意可是完全没法比的。 李万山在旁边没吱声，反正他对于这个事情持赞同的态度。 陈铁军私下里能够培养一些人才对国家也是好事情。 “等一个星期之后，您就可以去申请了，必然让您得尝所愿。”陈铁军看见班达尔亲王欲言又止，立刻是给出了准确的答复。 “愿华夏沙特友谊长存。”接着又说了句客套话，意思是要送客了。 有点不礼貌是真的，不过要是让李万山和这亲王在一起待久了，发现自己弄的鬼主意就不妙了。 “愿华夏沙特友谊长存。”不过显然对方也没多少的心思留下来。 国内交通不便，班达尔亲王是要去京城找相关的人员商谈的，说是一个星期，但是在路上就能花去一天。 沙特的使团最后只在春城待了一天不到，就立刻匆匆离开了。 李万山和陈铁军自然是在车站送行，接下来京城来的处长也没有心思去游玩什么的，而是拉着陈铁军回了办公室。 “小陈，你要的期货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好奇。 李万山一屁股坐在了陈铁军的那张行军床上，这办公室里逼仄的很，总体来说完全就是清贫的干部的房间，倒是让他很满意。 年纪轻轻就懂得不去铺张享受，确实是能做大事的器量。 国内的期货市场诞生于1990年10月，于郑州开始试点，而且也不存在套利投机的空间，而是为了稳固国内的蔬菜和肉类的副食品供应的问题。 所以李万山对陈铁军的想法并不理解，为什么不选择美元，而是用这种东西代为支付。 不过他也是处长级别的人精，从班达尔亲王的脸色上就能看出，9527厂是不吃亏的，于是就顺水推舟。 “其实很简单，我判断世界的油价还要大跌！”陈铁军一脸的笃定，他随手抽出了几张报纸。 上面是七月到现在十二月的世界原油价格的波动幅度，从一开始的28美元一桶，现在已经是降低带了20美元一桶。 “中东的战事我也清楚，沙特和伊朗都在增产石油，但是你也没办法保证一定会继续这个过程。” 李万山皱眉，这不是纯粹的投机吗？ “这些国家实际上也不会任由自己的资产不断贬值，只要达成了目的，就会停下来，倒是后石油价格还是会拉高的。” “那是不可能的。”李万山一同诉说，但是陈铁军却好整以暇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给这个领导沏上了一杯。 “沙特是以美国为马是鞍的。” “所以这种增产的行为，实质上争夺市场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打掉苏联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陈铁军侃侃而谈。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先前也提到过，沙特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声明为了扩大市场份额。 但是站在后世人的角度上看，除了苏联的军费出现两百亿的赤字以外，沙特本身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美国授意下针对苏联的经济制裁。 陈铁军知道了结果，在倒推过程和起因，是事实也好，阴谋论也罢，总之是十分的具有说服力。 “你是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打下去油价，迫使苏联的势力衰弱？”李万山对这方面的事情还是比较敏感的。 立刻就领会了陈铁军的意思，他默认面前的人和叶部长有关系，所以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也是正常。 没办法，他们这一代最大的假想敌就是美苏，所以其中的弯弯绕是一想遍通。 “不错，现在的价格还远远没到会让那个老大哥伤筋动骨的时候，所以我敢断定着个期货绝对是能够比二十万美元要值得多。” 陈铁军饮了一口茶水，颇有几分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势。 他很清楚，在历时了一千多天，近三年的暴跌之后，世界原油的价格只有原先的30%，到时候就是9527厂大发利市的机会。 …… 突然间就下雪了，陈铁军从办公室那张梆硬的床上起身。 9527厂的过道倒是挺宽敞的，毕竟是春城，一个到了后世房价都迟迟提不起来的偏远地区，所以就是这般效益不好的兵工厂都能够阔绰的拥有着不小的空间。 期间现在已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陈铁军依稀记得这种天气该是有些孩子嬉笑的，他被有些干冷的气息稍微刺激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少有的没有家属大院的兵工厂。 望着窗外他才猛然意识到，按照公历现在已经是1986年了，前些天李万山也是参观了一番自家的工厂，然后又在春城周围逛了一圈，最后像是接到了提拔的通知。 兴冲冲的就回去了。 陈铁军俨然一算距离自己重生归来倒是过去了7个月，大半年的时间。 在“红箭行动”中的几次险死还生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甚至还有四处打井的经历在头脑中乱窜。 前世作为特种兵教练的记忆依旧清晰。 原本他以为这辈子都会在军队里，一生戎马。 不料现在已经是摇身一变，换做是一个工厂的领头人了。 昨晚他稍微的熬了夜，大致的将来年工厂的几种备选的发展方案给规划的差不多了。 现在倒是竟然突然无事一身轻起来，让这个从重生后一直劳碌奔波的男人突然有些不适应。 “班长，你起了啊。”牛忠实走了过来，他现在在厂里的位置有些特殊，先前学习的汽修技术在这儿没什么用。 本来是准备在重头来过一次，不过陈铁军身边也是一直缺一个能够贴心的好手，所以现在算是类似警卫员的位置。 从部队里出来的一行人，倒是不习惯称呼陈铁军厂长这样的职位，而是依旧和以前一样以班长来叫唤他。 “嗯，大牛，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啊。”陈铁军微微感慨。 “这些天我忙着厂子里的事情，忽视弟兄们了。”随后有有些歉意的继续发言。 又是创汇又是改良电机技术，他到了工厂的头一个月简直是忙的脚不沾地，连带着自家的这些嫡系都没什么功夫照看了。 “没事，班长，您现在可是为国家创汇，是头等大事。”牛忠实摸了摸脑袋，憨笑道。 当兵的人大多是这个样，毕竟作为武装力量无疑会接受更多的思想教育，所以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一向拿捏的清楚的很。 “对了，这是厂子里发来的电报。”牛忠实聊了几句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正事。 递过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轻工业薄弱的基础下，后世那种洁白的纸张现在都是稀罕东西。 “麻烦你了。”陈铁军顺手接过。 稍微的翻了一下，正事沙特使团发来的消息。 先是大肆的感激了一番陈铁军和那位万山处长，表示谈判的非常顺利，中央批示“原则上同意出口”的指使。 班达尔亲王算是如愿以偿的收获了功绩和填补了沙特的国防。 因此在电报中一口一个兄弟朋友，表示欢迎陈铁军前往沙特游玩，定然是扫塌相待。 除去这些无实际意义的赞美和虚词之外，就是说关于外派留学生的事情也是和国内的领导提了一嘴，立刻就是得到了通过。 所以随时可以派发名单过去，他那边资金立刻就会到位。 陈铁军思索了一番，关于留学生的名额，他心里早就是有些定计的。 首先肯定是他的几位兄弟，只要有这个意向全部送出去，他就算是自己贴钱也要培养他们成才。 其次就是在厂子里选拔，这个倒是不急，只要国内的部门松了口，留学生的队伍也不必一次性全然派出。 他是准备在将先前的三笔外汇订单全部交付之后，在慢慢商议一个章程出来，对于那些有天赋的工人进行一些扶持。 当然不是应收尽收，还得为厂里做出一些贡献才成，毕竟现在培养一个留学生的花费可是不少。 陈铁军想了想开口说道“我们兄弟几个也是好久没有聚一聚了，今天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吧,顺便我也有事情要宣布一下。” “大牛麻烦你去通知一下。” 牛忠实愣了一下，立刻就是裂开了嘴“好嘞，班长，我立刻就去。” 随后就撒了欢一般的跑着离开了。 陈铁军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向着相反的方向——食堂，走了过去。 兵工厂周围没有早点摊，毕竟那些摊贩还是害怕会有投机倒把被抓个正着的恐慌。 不错好在，单位食堂的师傅的手艺还行，至少比在军队里过日子要条件好的多。 陈铁军端着一碗稀饭，然后捧着大半碟子约莫是四五个白面馒头坐在了铸铁的凳子上。 相当的冰，让他稍微发了一个抖，忙是喝了一碗热粥驱散了几分寒意。 陈铁军属于吃饭不太文雅的哪一类，当然不至于吧嗒嘴，不过军旅生活的习惯两辈子好几十年之下，用餐速度是极快的。 他自己也知道不算是好习惯，不过已然是积重难返也就懒的改了。 左右开弓，痛饮呜咽之下，桌上的吃食就少了大半。 “厂长，您胃口真好。” 突然眼前一黑，正是9527厂的技术专员苏希坐到了面前。 端着盘子的分量和另一人相当。 “苏专员，有什么事情？”陈铁军停下了动作，平和的询问。 苏希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用勺子胡乱的戳着粥水， “但说无妨，这次拿下了沙特的订单，还是你给我提供了电机技术的消息，你可是厂里的功臣。”陈铁军笑吟吟的。 他奉行的后世朴素的观念，只有给足了赏钱员工才能奋力，所以苏希要提要求他是完全不介意的。 “我听说厂了有留学生的名额？”那小胖子前思后想了半天才斟酌着开口。 “我能不能” 他的话停住了，因为陈铁军明显的皱起了眉头。 第77章：第一个名额 “别误会。别误会。”陈铁军看见对面的人话说到一般就僵住了，就知道他是会错了意思。 “苏专员有这个意向，我肯定是支持的。”这话没让苏希开心因为一般来说，后面还会添加一个“但是”作为起承转合的架构。 “咳咳，但是啊，厂里目前学历最高的就是你一个，你要是走了，很多工作不好开展啊。” 陈铁军倒不是吝啬一个名额给这位技术员，但是上次是拉拢长chung光机的人不成，现在自家的又跑了可就不好办了。 首先是他寄予厚望的cf101发动机，本来还指望这个哈工大的高材生为他的破解大业添砖加瓦呢。 国内的发动机技术的种种问题直到是他重生前还是落后于老牌的资本主义强国，因此陈铁军是十分重视这个项目，打下了基础绝对是利在千秋的好事情。 而且除此之外，有一个专业人士的辅佐，他许多后世的工业领域的小窍门小技巧才有发挥的余地。 种种结合，暂时陈铁军是真的不想放苏希走。 至于他那几个弟兄在厂里的地位完全是可有可无的，水平也就是和普通工人相仿，走了自然不要紧。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在这年头能够在哈工大这样的名校毕业的人才，其学习能力必然是比自己那几个大老粗的部队兄弟要强的。 如果能够学成归来，绝对是能够成为他之子房卧龙。 现在陈铁军就有些纠结了，到底改不改这么早放走苏希，去让他留学。 “这个问题，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苏希也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激动了。 先前9527厂没什么效益自己走了倒是无妨，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这个新厂长又挣了一大笔钱。 他作为高层自然具体的数额是清楚的，扣除了上缴的利润9527厂也是可以急速发展的，他这个时候离开真的不太合适。 “确实还是厂里这边比较重要，要不，我还是”苏希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打架。 之前他是正好也在电报房当值，沙特那边发来的电报首先就经过了他的手，于是牛忠实去给陈铁军汇报的路上，他就一直琢磨着这事情。 等到了食堂，看见了陈铁军心情一时激动就直接过去提出了请求。 苏希不是为了别的，确实是爱学习，希望得到这个机会。 现在仔细一想，厂里的情况的确不允许自己现在抽身离开，他有心想收回先前的请求，但是怎么也将话语说不利索。 不过陈铁军想的却是其他方面的事情，这次拿下沙特的订单，苏希出了不少力，替他引荐了长chung光机的人才，另外在具体的伺服电机组装和设计时也是费心费神。 原本的小胖子都瘦了一圈。 至于其积极好学的精神，陈铁军私人也是十分赞赏的。 他自认作为后世的来人，对于有功必赏是企业的基本生存法则，要是拒绝对方颇为正当的请求，心里也觉得有点变扭。 索性心一横，人还能被憋死吗？现在国内的气氛非常好，基本上在国企之间都是所谓的兄弟单位，而在对越反击战结束之前。 春城作为战事的大后方，兵工厂的地位都是非常高的，真有需要请来一两个辅佐的研究人员也不难。 况且，之后陈铁军是准备将留学生名额拿出来当做敦促工人努力拼搏的奖励的。 而这一次按原计划只有是他自己的几个弟兄出国，确实是有些裙带关系的味道，正好将苏希作为工人的代表派出去，也算是立木而信了。 怎么也会给自己未来的政策增加点说服力。 “不，我觉得厂里原则上可以同意你的申请。”陈铁军喝了一口粥，坚定了情绪，然后开口说道。 “嗯，我能理解组织的决定”苏希有些垂头丧气“什么！同意了。”随后反应过来又是一惊，正吃着早饭呢，差点呛着。 “咳咳。”趴在了桌面上，干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 “可是我要是走了，厂里的之后要是研究什么东西，该怎么办。” 苏希原先就是部队编制的技术员，责任心也强的很，不过如今的年代，由于技术工人的地位非常高，就是那些一般的工厂里的，也是会有一种主人翁式的责任感。 比起后世确实是尽心的多。 “这次研究电机驱动旋转不就是借助了别的工厂的技术人员吗？况且你也太小看了咱家的那些高级技工了吧。” 陈铁军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主，事情想通了就不在纠结，反而是微笑着说道。 9527厂之前就介绍过，曾经的效益是很好的，主要是维修轻型枪炮，就是“也曾阔过”，所以骨干的技工还是有的，况且还可以在招人吗，现在有钱了，到那些大学里去守株待兔。 总能逮到几个缺钱的，拉进厂里。 “你是想要去哪里去留学，直接说吧，我立刻记录下来，发给沙特那边。”陈铁军雷厉风行的说道，语气不容置喙。 一般来说，公派的留学是有成绩要求的，而且国内现在的条件也不是想去什么学校就去什么学校。 这时候，沙特邀请的优势就体现出来，欧美的名校都有所谓的推荐信机制，而沙特王室在给足了钱的情况下，塞一两个人进去完全没问题。 “我是准备去东京大学留学，那边的材料学水平还是很高的。”苏希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选择。 当然如果以他的专业来说最好的选择是麻省理工，不过他有自知之明，成绩不够，就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同样在材料学领域可以排到全球前五的学校。 “我在那边也可以方便去寻找一些发动机的资料，会继续研究cf101的技术细节。”他生怕陈铁军又反悔，连忙是又提出了一个条件。 “成，那就东京大学。”陈铁军答应的很干脆，这年头中日的关系交好，送苏希进去完全没有难度，而且各种开销成本比欧美要低不少。 “厂里还有其他的人要去出发留学，年后会给你汇报结果的。” 陈铁军认认真真的询问了一番苏希的具体信息，然后全部记录下来，收到了办公桌里。 后者自然是千恩万谢了一番，赌咒发誓学成之后一定会回来好好报效国家和这位知己陈厂长，倒是引得前者哭笑不得。 “你被到时候贪恋资本主义的繁华就行了。”陈铁军笑骂道。 “那您可放心了，我家可是标准的红三代，三几年就入了党的！”苏希滑稽的敬了一个礼，信誓旦旦。 两人又谈了回天，接着就各自去了工作的岗位。 第78章：难得的聚会 第078章难得的聚会 陈铁军这天倒是没怎么忙活，只是在各个厂房之间巡视了一番。 现在大部分的车间都闲置了，只剩下订购数量最多的伊拉克的一百门牵引式火箭筒还在生产中。 绝大多数的工人又陷入了之前诡异的生活状态，由于是兵工厂不少人，正在是操练着自己，还有些则是纯粹的无所事事。 9527厂由于是军队所属，又是在郊区，所以尽管改革开放的风潮如火如荼，对于这边依旧是没什么影响，一直没有太大的变换。 陈铁军闲暇时也无处可去，只能是在档案室找了些报纸之类的东西，细细的研读，以免自己忽视了可能出现的机会。 直到是月上梢头，几个弟兄来敲他办公室的门，才从思绪中走出来。 难得的聚会也只能回到市区才能进行，周边没有饭店，总不能去食堂吧，陈铁军现在享有干部的津贴一个月有一百五十元的薪水。 偶尔去消费一把也不算什么负担。 开着两辆红星牌吉普，一行人就去了市区。 陈铁军注意到虽说路上的那些行人不乏艳羡之色，但是也有些人并不在意，而是自信的昂首而过。 汽车是稀罕东西，但是随着收入的增长，越来越多的人不在是将其视为了高不可攀的玩意儿。 至少，像是那个敢于去开“食堂分部”的老杜，应该很快就够钱买一辆车开开了。 陈铁军选了一家市中心新开的店面，规格不小，已经是算的上是酒楼了。 众人一一落了坐。 “行了，现在是咱们兄弟们私人聚会，不用拘谨。”陈铁军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 然后挥手先点了几个诸如是扣肉烤羊排之类的硬菜，接着给其余的几人自己挑选。 洋洋洒洒六个人点了一大桌子，不会浪费，军队出身的饭量都不小。 男人之间的酒席自然少不了推杯换盏和划拳猜令，大笔一挥又点上了几份茅台。 不过这年头这酒没那么珍贵，还没营销起来，直接是一箱子搬了上桌。 几轮敬酒和划拳之后，气氛也是逐渐浓烈，有一种回到了当年军旅生活的奇妙氛围。 “可惜，德文和成文没法来。”龚子忠黯然的说道，一时间大伙儿都是心有戚戚然。 “谁说不是” “你们这话说的，好像人家出了什么事情一样。”牛忠实翻了个白眼。 “就是，说不定人家在军中早就是履立奇功，比咱们的军衔还高了。”苏青接过话茬，他是班里最年轻的，这次出来吃饭穿的也是最时尚的那位。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自觉失言，赶忙弥补“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在工厂工作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吗。” 之前他被陈铁军敲打过一番，现在也是知道不该乱发牢骚。 不过坐在主席的班长只是微微一笑，也没有太在意。 他知道不过是苏青他向来的说话不过头脑而已，只要是不犯一些原则性错误，陈铁军还是很宽容的。 也正好，接着这个话茬，陈铁军可以抛出自己的话题。 “不过其实，苏青说的也有点道理，我把你们从战场上带下来，确实是白费了你们的一身功夫。” 正说着话，服务员端着餐后的茶点过来了，春城这边没这个习惯，反倒是粤语区的人喜欢餐后吃些这玩意。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按人头算的绿豆沙还有些捏的很精致的发物。 要是在国营的企业肯定不会如此的贴心，不过在市场经济之下，一点点的服务的提升都可能会多招揽一些客人，所以这些细节方面都下了些功夫。 陈铁军捏了一个入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看起来这家店的主厨估计对于粤菜比较精通。 “这都是我们自己选的，和您没什么关系。”兰阳春摇摇头，当真留在军队里就更好吗？ 他看的很透彻，国内目前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事，和越南这等国家扳手腕就是极限了。 留在军中未必就能飞黄腾达，而且想要立下大功劳都是得拿命去拼的，而且也只是取得局部的一时胜利而已。 对于整体的国家发展的角度，未必能有什么助力。 “但是工业的发展才是我国的客观需要，所以我不觉得来这边是什么委屈的事情。” “不错说的挺好，但是我也知道以你们的志向现在只是连一个普通工人都不如肯定心里不太舒服。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陈铁军一边拿着小勺子舀着绿豆沙，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 详细的介绍了一番先前和沙特亲王的约定。 “你们谁感兴趣，想要出国的，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话音一落，一时间却没人响应，面面相觑有些不自然。 主要他们也没有心理准备，所以愣了神。 牛忠实早上就得到消息了，他送电报免不了顺手瞥一眼，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情能后他们这帮子大老粗扯到一起。 “班长，我反正是不愿意去”牛忠实头直摇“我确实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子。” “我知道你的情况，没强求，但是你要是愿意，那不更好吗。” 陈铁军知道着傻大个的事情，就是当年连小升初的考试都没通过的主，所以一开始就没指望他。 “你们呢？有谁想要去的？”陈铁军转头看向其他几位弟兄，神色有些期盼。 第081章各自表态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僵硬住了。 倒不是不尊重陈铁军，正是因为对这个班长无比信服，才会了解到他的说一不二。 既然提出来让他们去留学那肯定是认真的说法。 只不过对于这些原本的大头兵来说这个词语太过于遥远和虚无缥缈，以至于他们先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思考。 “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因为是受到沙特方面的邀请，国内也不会停止你们的职务，回来之后还是现在的军衔，而且以后想要晋升绝对容易的多。”陈铁军继续是youhuo他们。 看这帮兄弟没什么反应，他心里也有点急，陈铁军总不能把他们绑上飞机吧。 况且，学习还是主观性极强的行为，心不甘情不愿去了也没用啊。 “班长我们不是不愿意，主要就算是去留学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啊。”兰阳春说道。 他之前在部队里就算是半个文化人，不说饱读诗书，至少还是有些学历底子的，对于出国留学这般事情兴趣不低。 不过正如他所说，就算去留学他们也不想苏希那样有明确的目标，直接就问他们愿不愿去就太操之过急了。 “这个不碍事，你们说一说自己对于什么专业感兴趣就行，只要是工科的，我对于各大专业在全球的排名还是知道的。” 陈铁军见他们松了口，自信的说道。 重生前他和几个老伙计为了国内的工业的缓慢发展长吁短叹了不知道多少次，期间就交流过关于人才培养的事情，对于那些大学里的专业排名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其实我是挺想出国留学的。”苏青缓缓的开口。 他的性子本就是跳脱，不然当初也不会在军队里屡次被班长责骂。 说实话苏青并不喜欢森严的管理制度的兵工厂，做一个螺丝钉。 相反如果能够作为自由度比较大的研究人员会比较符合他的心意。 当然他也不是想要摆脱陈铁军的管制什么的，学成之后还是会回到9527厂的。 “我小时候成绩一直不错，不过后来是因为家里生的子妹太多，所以我这个大哥就先去了军队拿钱。” “如果能够去留学的话倒也不错，算是弥补了我十几年的一个遗憾。”说道情动之处，苏青的眼眶有些泛红。 他向来学习能力极强，在军队中也是，尽管态度不端正，但是由于过人的军事素养，在那个敬重强者的地方也一直没受到什么为难的地方。 因此虽然去国外学习工业学科预计难度不小，但是他还是有些自信能够学的好。 有人先起了头，其他的人也是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不在像之前一般的拘谨。 “没事，大家可以边吃边聊，不要有心理包袱，我只是觉得对于未来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个人层面学的一身本事都是好事情。”陈铁军摆了摆手。 众人还是像之前一般的饮酒吃菜，然后底下那几位有心思的也是在逐步的组织着自己的话语。 “我不去。”叶达飞笃定的开口。 他是话比较少的，一般来说，是说一不二的主。 “说说理由。” “联合贸易公司那边的事物，我上次和班长一起去考察了，而且亲临了谈判现change。” “那个港资的公司的发展也是十分重要，必须有人留下来去打理，所以我没法去，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学习的料子。” 叶达飞一股脑儿的将心里的想法全盘托出，也是合情合理。 陈铁军点点头，算是默许了，确实工业的发展不依赖于一两个人才的有无，叶达飞强项在于办事能力的出类拔萃，非让他去研读学历可能是错用了地方。 “对，我也不去，我也不是学习的料子。”牛忠实喜滋滋的接过话茬。 既然叶达飞能用这个理由，那他也能用，况且这就是事实情况“我现在是班长的贴身警卫员。” “班长这个脑子可是金贵的很，必须要保护住。” “行吧，我一开始也没指望你。”陈铁军还能说什么呢，牛忠实说的也不算错。 随着自己不断在工业领域取得突破性成果，还真有几分可能会受到敌国甚至是海岸那边的间谍的暗杀或者劫持。 能够完全信任的只有从军队里带出的这五个兄弟，还有德文得成两个还在军中传授特种兵思想的两个同袍。 全部派出去也是不太好，工科的学制虽然不是医生那般的要连读，但是想要有所成就还是得花费大量时间去学习。 正是全走了。陈铁军在好几年都会出于无人可用的真空期，就默认了叶达飞和牛忠实的拒绝。 “你们俩呢，怎么想的？”陈铁军转过头来，接着询问。 四双眼睛往向了，还未表态的两人。 兰阳春倒是不紧不慢，咬着筷子，思索了一番。 “这次的外汇订单，虽然我已经是努力的去学习了，但是最后也只是在伊朗的牵引式火炮的生产上打了一点下手。” “而且之前cf101的发动机研究，我也没出多少力气。” “我愿意去外国深造一番，不然可能很快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给我可能是浪费了。”他分析了一通意思是答应去往了。 倒是的一贯的理智冷静的风格。 “不会，自己兄弟，哪有什么浪费的说法。” 陈铁军心里想的是，虽说应该是将机会给最有天赋的那批人效益最好，但是他觉得无非是花销点钱财而已，自己的挣钱能力，根本是九牛一毛的支出。 还是为自家的兄弟搏一个好前程更重要。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位没说话了。 龚子忠正忙着吃菜，他酒喝倒是不到，不过边上还摆放着一盆米饭，已经是被他消灭了大半。 桌子上也是各种骨头鱼刺以及一些不吃的香菜，倒是挺整齐的堆在了一起。 这是真的饿狠了。 他是到了9527厂里面最忙的一个，原本在当时65军里面兴修水利设施的时候，他就是掌握的最快的一个。 甚至后期可以和陈铁军一人分领一队去分管两个连队的工程，大大加快了完工的时间。 所以107毫米火箭炮他没多久就上手了，不比原先那帮老员工差。 甚至是沙特的订单中的电机组装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其他的人都是闲着，就他还是主动的去还在运作的车间去生产伊朗剩余的订购物，一天下来体力消耗的有点多，自然是胃口大开。 第79章：抗拒之心 龚子忠的想法很简单，自己作为是厂长的嫡系，又是正宗的从前线下来的军人，肯定要做好模范带头作用。 不然怕自家的班长被人嚼舌根，他们这帮人去年11月底到的9527厂，陈铁军不用说。 立刻是改换了天地，拿下了外汇订单，但是其余的五人就可有可无了，所以唯有加倍的努力才行。 此时龚子忠心想自己的业务水平算是不错，肯定得要留在厂里帮助生产，就没发话。 直到是过了半晌，发现饭桌上的谈话声都停止了，觉得奇怪，才抬头看了一眼。 五双眼睛盯着他坐着的方向。 “你们怎么都看着我？”龚子忠有些无语，顺手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扒拉了两下米饭。 这家店做的烧肉水准很是不错，春城的土猪算是有点名气的食材，在加上主厨的手艺不错，确实吃起来算是一种享受。 “咳咳，子忠，你喜欢一会我给你打包一份，你先说说留学的事情，你怎么看。”陈铁军没什么不开心的。 能吃是好事，军队里都说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不过还是先把留学的事情敲定了比较重要。 “我没必要去啊，我在厂里现在也跟的上，那个发动机研究的图纸我也经常有观看，我就留下来吧，要是出了国，得好久才能回一次家。”龚子忠没细想，干脆的就拒绝了。 “不，我觉得正是因为你跟的上进度，所以你是最应该去留学的，不然也太浪费你的天赋了。”陈铁军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 他对于几个弟兄家庭情况都是了解的，龚子忠家里没什么负担，有好几个兄弟姐妹，他又是老幺，许多大事也用不着他去做主，而且爸妈都是国企里的员工，自己之前也是念过高中的。 在加上之前表现出的对于器械的天赋，要是留在这儿一辈子当个工人也太过于浪费了。 陈铁军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别人可以待在国内，但是这位必须得去留学，甚至是因为可惜龚子忠的天赋，他才想到和沙特亲王约定要输送留学生的。 看来是必须得做一做思想工作啊，他暗自思索，虽说是有些霸道，但是也是无奈之举。 出身和教育以及人生经历决定了眼界，陈铁军就是说破了天，这帮子弟兄也很难真正理解留学这件事的好处有多大。 只能是依靠他拿出几分封建大家长式的威权，代替他们决定才成，总归，以后他们想明白是会感激他的。 陈厂长搬起椅子，坐到了龚子忠的身边。 先是和煦的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我觉得你很有潜力吗，你要是担心家里的问题也不要紧，学校也是有寒暑假的，往返的费用我替你出了就是。” 龚子忠有心犹豫的接话。 “可是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他在军中就是这个性子，平和的很，凡事不争不抢，当初特种兵作战法上手的就挺快，明明留在军队了，说不定比德文得成能去得更高的成就。 但是陈铁军一句话，就把他拉到了工厂里。 要是别的是，这个班长开口，他肯定一声不吭就答应下来，但是现在这种出国一走就是好几年的事情他就不太乐意了。 这个人就是安于现状，没啥进取精神。 “子忠，你的天赋大伙都看在眼里，你不反对吧。” “我就是运气好，学的快而已。”大汉挠头笑笑，国人的情怀就是谦逊，所以不好意思直接应承下来。 “那就行，你知道为什么咱们打仗时，修个水井都要被批评而美国佬的士兵因为没有冰淇淋就闹着要罢工吗。” 陈铁军说的这事是有现实发生的事情，其实当初抗美援朝的时候，国内很多老兵回来就说了一大通美军“娇生惯养”的事迹。 在这个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年代被大肆流传，即使是当今中美关系比较的好的时期也一样。 倒不是官方组织的而是一种很朴素的“阿q精神”，虽然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比不了，至少可以再意志上嘲笑一番那个被视为最强的假想敌。 “因为美国佬缺乏战斗意志呗。”龚子忠也受到上述思想的熏陶，毫不犹豫的回答。 显然桌上的其余几人也是面露赞同之色。 “当初咱们不就是靠着决心和意志才打赢的吗！”牛忠实也发话，他喝了点就，说到正酣时，一掌拍在桌面上。 顿时那些锅碗瓢盆都打了一个颤，震动起来。 “是吗？那你们知道二战时期，美国有人因为体检不过，没参军就自杀的人吗。” 陈铁军说道，给那帮子有些激动的兄弟们泼了冷水。 “这可不是一两例的事情，都大规模见报了，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查。” 他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咱们修个水井都是奢侈，因为华夏的工业科技战斗力都不如人家，所以是奢侈。” “但是人家的工业体系之完备和雄厚，想吃个冰淇淋就完全是不费力的事情，你们明白吗？” “那不叫矫情，是正当的要求！” 一连串的话打在桌上的人的耳畔。 “你们以为留学这个事情是想或者不想的吗！咱么和美国的友好关系，维持不了太久。” “所以在那之前，能够多从那些资本主义国家带回来哪怕一点的知识都是无比珍贵的。” “子忠，你自己好好想想，国家之间的碾压和竞争比战场还要凶险的多，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混混日子就行了吗。” 陈铁军话说完，吐气凝神，心脏砰砰的跳动，似乎要从胸腔迸发而出。 这番话是陈铁军一直压抑在内心的。 对越反击战原先他是从头参与到为，除了红箭行动之外，其他的几次大的战术布局和结果都是有些了解的。 不夸张的说，如果留在军队里至少可以介绍我军好几成的战损。 他是军人出身，日后原先的轨迹更是类似教官一般的人物，混到高位都是和弟兄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哪怕损，失一个军中的健儿都会心痛不已，但是有了点资本还是立刻毅然来到了后勤部门，想要提振工业水平。 为的就是抢占国内没有几年的好时光，多发展一点。 一旦苏联解体，那么作为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受到的压力是首当其冲的。 资本世界的经济制裁以及技术的封锁，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甚至发生了自家大使馆受到空袭的世界，到了千禧年交接的时候，基本上真有种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的情况。 当年陈铁军在军队里得到的消息比寻常人都，真的是有一种武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说书生百无一用，但是面对绝对的技术代差，军人也又能有什么作为？ 无非是为国赴死而已。 若不是911事件以及后续中东的战事，牵扯掉了美国的大部分精力，国内当真是没有什么好机会能够发展的起来。 某种意义，后世发展的还算是富强的国家，有几分赌国运的意思，是奋斗和天公作美的共同产物。 现在重生了陈铁军不想将希望寄托于“本拉登”的抽风上，万一起了什么蝴蝶效应呢？ 所以必须抓紧一切机会去快速发展，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番话是气势恢宏也夹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顿时其余嘻嘻哈哈的几人都肃穆了起来。 “你们觉得军营条件好吗？要不是修筑了水利设施，因为痢疾而死的战士们至少会有好几百人。” “可是之前都没人提出这一点，因为以我们的工业水平缺乏足够的专业人员修建完善的后勤。” “如果工业发达了，那么以后我们的士兵也可以在打仗的时候，吃到冰淇淋的供应。” 陈铁军笃定的说道。 “班长，我明白了，是我考虑的不周全。”龚子忠有些羞愧。 他是没想的那么多，确实听陈铁军这么一说，国内的形式严峻的很，容不得自己贪图一时的安逸。 “我愿意去留学。”吃饭也没胃口了，军队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知道美国那些强国的军营的条件肯定好的多，但是没有细想过缘由。 “为了让军中的弟兄们提高生活水平，我怎么也该去。”龚子忠说道，语气很是坚决。 “我也是，一定会学成归来，为国家出力。” “确实这几年的好年景应当是把握住，不然以后恐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苏青和兰阳春也是附和。 陈铁军算是松了口气，总算是和他们说清楚了，毕竟原先都是大头兵，和苏希那种专业科班出身的不同，不太领会留学的好处。 “行了，既然都说好了，就定下来，等到过完年，就准备出发。” “我们三个留下来，你们三个要学得一身武艺回来报效祖国。” 陈铁军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接着端起一瓶酒，往桌角一磕，顿时削去了瓶颈的部分，给大伙儿空了的酒杯一一满上。 随后是玻璃撞击的清脆响声，以及男人们大口吞咽液体的声音。 在谈论完事情之后，原先的菜肴都有些冷了，索性是让厨师热了一热，接着又添置了一些酒菜。 陈铁军事情了结，也是心情畅快的多了，于是频频动筷，填饱了肚子。 最后是深夜里，一帮大男人都喝的烂醉，干脆是搂在一起，你牵着我，我拖着你，一路上唱着军歌，连滚带爬的回了工厂的宿舍。 等到陈铁军意识清醒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现如今厂里的事物就只有按部就班的生产剩余的订单，倒是也没误事。 只不过宿醉之后有些头昏脑涨，好好的洗了把脸才好些。 留学的事情基本就是敲定了，第一批是四人苏青龚子忠兰阳春三位军队里带出来的，以及自己强烈请求的苏希。 陈铁军倒是想要多送几个，不过厂里有能力去吃下这种学习强度的人未必有几个。 他是做出了一点成绩，不过本质上还是走马上任没多久，人都不太认识的齐全，也没法筛选出有天赋的人才。 他几个兄弟，肯定是不计成本的培养，大不了私人掏腰包，但是其余的工人还是要考虑到自身的能力的，不能白白的花去资金。 之后的一段时间，陈铁军也是无事可做了，毕竟年关将至，也没什么业务好出去跑的。 联合贸易公司那边还是政府把持，他去了也是无用。 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钱来，当然还有和苏希几个专家一起对于cf101发动机进行研究。 其实先前已经是做的差不多了，不过最后一点突破去迟迟无法成功，性能的差距总是有不小。 这一来是零件需要的机场的精度很高，先前伺服电机的技术还没能运用到这上面，加工起来很是困难，而本身的材料质量也很日本那边有差别。 再加上技术方面的薄弱，按照苏希这个专业人士的分析，要么是水磨工夫，估计没有一年半载都无法完美仿制，要么是多弄几台原型机慢慢逆向破解。 虽然陈铁军觉得钱就是要不断投入才能有更多的复利，不过这个想法暂时还实现不了。 厂里的账目上的钱显然承受不了大批采购发动机的花销——大部分都去开工资了。 于是陈铁军主要还是等着伊拉克和伊朗支付的资金到账，不过到时候估也快过年了，他没准备立刻上马新的项目，而是趁势发发奖金什么的。 给这些苦了好几年的厂里的工人们过个肥年，顺带着开个表彰大会打打鸡血什么的。 第80章：前线捷报 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啊等，钱没到帐，倒是有记者找上了门。 原先陈铁军还有点奇怪自己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就算做了一点成绩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报道了。 不过另外一拨来的人解答了他的疑惑。 来的人是李德文，班里留下的培训特种兵的种子的两人之一，裴山石这次没来，作为团长他的事务非常忙碌，脱不开身。 不过作为是特种部队的灵魂人物李得文能得空离开军队来到春城，看样子先前的作战是十分的顺利。 至于为什么只回来一个，想必杨得成也是没法子，毕竟总要有一个理解了陈铁军训练法精髓的人留下来，来保证军队里的操练不出问题。 于是陈铁军只能是先将那个记者拒之门外了，毕竟和兄弟叙叙旧更加的难得，对方军务紧急停留不了多久，只能是嘱咐了裴磊好生招待那个记者。 对方也理解的很，知道春城作为军队后勤的大后方，一切都要为军中或者有关军队的事情让步。 也不急，找了下榻的地方，招陈铁军要了授权，现在厂里观察巡视一番，找点素材，当然前者立刻就同意了。 李德文的模样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看样子是没在执行任务期间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 这是好事。 另外是整个人比以前有气势的多了，陈铁军很熟悉这种感觉，当初自己当了教官没多久，也是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场。 看样子这小子的教育工作也很成功。 “怎么样，你们的渗透任务执行的如何？”陈铁军询问道。 他知道是好消息，因为只是一开口，李德文就忍不住咧起了嘴，露出一排白牙。 “多亏团长是和您请教了一番，所以将作战计划优化了，不然这次少不得要损，失几个弟兄。” 言外之意，不仅是大获全胜，还基本没有伤亡了。 于是陈铁军也是心情愉快了许多，虽然他为了更大的利益放弃了减轻越战战损的机会，但是自己布置留下的后手还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不管以后国防如何，至少这次对越反击战要打的比原定历史漂亮的多了。 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也可以为之后国内面临的压力减轻几分。 “我们先是摧毁了越军的一个补给囤，直接是火力倾泄就搞定了，那帮越南猴子还以为是运气好，根本没想到后方都被摸了个底朝天。” “连着被我们端掉了好几个，才开始大规模的排查，不过那些士兵战斗力太差，根本一招都挡不住，最后还被我们又伺机刺杀了几名军官。” “那边都已经乱了套了，团长和上级的意思是，反正要冬天了，又没有物资，咱们不和他们硬拼，看那些越南佬怎么办。” 李德文说话时明显有些兴奋，他平日里不是多话的人，但是这次则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不是为了立下的功劳，作为作战计划的主要执行者，他和杨得成自然是各自拿到了一个一等功。 不过这不重要，主要是感觉自己没给陈铁军丢脸，算是好好的把握住了特种作战的精髓。 “做的好，果然你们两个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陈厂长也是勉励了他几句。 “老龚才是天生吃着饭的，我这水平也就是一般。”李德文谦虚了几句。 “这次来是给您汇报一下，顺便是透露一下口风，可能之后会有些军人选择转入后勤，到时候您的9527厂可以多招些人。” 陈铁军听完这话倒是不怎么吃惊，顺带是了解为啥有记者来了。 国内和越南的边境对峙的烈度是不断降低的，明确的来说实在89年完全停止，然后划定了便捷但是在8887年的时候已经摩擦程度不大了。 现在春城这边的防线又是给对面一记狠手，恐怕越南那边要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要休养生息一番，甚至停战的时间都会提前一些。 毕竟特种兵的经验是开源的，国内所有的军队都可以学习，67军成果斐然，那等到操练的一个排的特种兵散发到全军区，估计越南那才叫真的苦不堪言。 总之现在前线的压力大减，士兵的数量也准备稍微削减一些，毕竟国家也没啥余粮，能省一点是一点。 当然不可能是退役，得找一个即方便驰援又能保持训练在加上可以发挥出效益的地方安置。 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加入9527厂这种兵工厂或者是新开一些工厂安置。 别以外觉得又要保持战斗力又要参与生产很夸张，国内甚至有只训练一个月就上战场的例子，而且取得的战果也是不小。 所以记者来是要宣扬一波战斗英雄退到后勤之后的成就，除了宣扬一番出口创汇的成绩以外，还有就是起到给那帮视后勤保障为胆小懦弱的士兵们矫正一下观念的作用。 现在国家缺少外汇，后勤部门同样是一个战场，同样需要奋勇争先的精神面貌。 总之，是要让9527厂当一个典型来表彰一番了。 “没问题，我这边厂子过了年，找到新项目之后，就会扩招了。”陈铁军一边思索着一边回答。 李德文难得回来一次，特种兵的训练离不开他，想要接受训练的战士们热情都很高，而且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想报名。 现在中越两边暂停了交火于是那个训练好的特种兵排，直接被差的稀碎，虽然其实里面有些人教人的水平还不足。 但是架不住人们热情高啊，能训练一点是一点。 这次不是接着报喜和送口信，李德文估计根本没得歇，而且现在也是停留一天，就得回军队。 陈铁军自然是召集了弟兄们好好的聚了一次，这种机会在之后几年估计就没有了，要等到越南的战事结束，留学的几人回国才行。 陈铁军亲自送李德文上了路，免不了依依惜别一番，不过两人都是军中硬汉，也没做什么小女儿的姿态，互相约定是要为国出力，就坦然转身离开了。 而另一边来自《解放军报》的记者任立本也大概摸清了9527厂的状况。 《解放军报》是创刊于1956年创刊的中央军委机关报，在军队里面的阅读和保有量很大，也对外发行，前者基本上半卖半送，后者的订购人数也不少。 总体来说思想偏右，对于改革开放和关于军队裁剪以及这次的军人从前线转到后勤的事情都是持有支持的态度。 并且这一次也是和军区算是默契的合作了一把，毕竟顶着一个“解放军”的名字，在军队里就算是内容水平不怎么样也能有着极高的影响力。 况且这还是本身自从创刊以来就保持高水准输出的优秀报刊。 在这个人均思想淳朴加上爱国思想急涌的时代，一个如此的喉舌机关报纸表态，对于转入后勤的士兵的抵触情绪有着不小的扭转。 所以任立本这次是带着政治任务来的，即使是陈铁军优先接待了他，也要仔细的对于9527厂进行一个调查。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观察和走访后他确定了两件事，一个是后勤的兵工厂可能不少已经饱和了，并不能起到使得前线退下来的士兵发挥余热的作用。 9527厂为例，大量的车间都是空置的，甚至按照原先的副厂长裴磊的介绍，最近几年都是这种入不敷出的状况。 当然给那些士兵一个栖身之所，保持训练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不过想要创造什么大的效益就困难了。 这年头的记者也是有着不小的责任心，首先基本都是国家级的媒体派遣，专业素养有保障，其次是这个行业还没有发展的臃肿因此大多人怀着揭露丑恶维护公平的心思加入这个行业的。 任立本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知道工业生产集群化的成本是最低的，因此国内许多的类似9527厂的兵工厂实际上如果不考虑那些本地居民的就业，解散才是根本的路子。 他原本是觉得人民群众的力量最为伟大，所以觉得9527厂的突然崛起，拿下外汇订单时群策群力的结果，现在一看反而是这些老员工，技术员都一筹莫展。 所有的改变和转机都是由那位厂长陈铁军带来的。 “是个能人啊。”记者稀罕的捧着自己的相机，嘴里喃喃低语。 他的手法很谨慎，用自己的外套包裹了相机的里侧的绳圈，在双手紧紧的卡主，这样就算是在这个雪地里不慎跌倒也是可以保证机器的安全。 别笑他精神过敏，对于记者来说，身上最珍贵的就是这玩意儿了——海鸥kj2相机，大约的价格是将近五百元。 平日的维护不算，一份胶卷平均要二十元，名副其实的吞金机器。 记者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一百多，还是因为干的时间长，薪水上调了几次的结果，能不珍惜吗。 现在里面是已经记录了9527厂的不少画面。 任立本很快就到了陈铁军的办公室前，后者是热情的邀请他进了房间。 虽然没有暖气，但是好歹比室外好些。 房间很狭窄，还强行塞了一个行军床，上面被褥虽然是叠的整整齐齐但是根据那些厂里的工人来说，自家的厂长常常在办公室过夜，应该不假。 任立本点点头，有些佩服这个厂长的安贫乐道，然后在扫视了一圈，房间里除了书桌占地面积挺大，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物，就是素白的墙纸。 倒是挺整洁的，看起常常有打扫。 总而言之，标准的一个清廉有为的形象顿时油然而生。 任立本也是肃然起敬，虽说这年头的人们普遍在廉洁程度上比较高，但是一个如此有才华的厂长，带动一个原本效益极差的厂子起死回生，个人确实丝毫没有什么享受，给人的观感就大不一样了。 “您好，我是《解放日报》的记者，任立本。”说完是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和单位信件，前面说了身份证目前还没普及。 “感谢您接受采访。”说话很客气，对于这样的人物，就算是被称为无冕之王的记者也是拿出了分外的尊重。 “任记者，我知道你们的目的，随意提问吧，我能回答的都会尽量回答。” 陈铁军微微一笑，显得很是亲和。 和这样的官方喉舌打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陈铁军追求的不是一个工厂的得失胜败，当然9527厂也是需要好好发展的。 而是想要带动全国的工业体系的发展，所以有些理念还是需要借助媒体宣传出去。 当然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他准备认真接受采访，然后好好的刷一波在官媒中的好感度，方便以后的行事。 “首先是可以详细的说一下关于如何做到出口创汇的思路吗？” 任立本拿出了记录用的笔记本。 “咳咳，其实是因为准确的把握了顾客的心态，以及对于世界形势的了解，中东地区干旱少雨，所以需要“增雨器”的帮助。” 陈铁军先是胡扯了一番，思路是对的，不过伊朗和伊拉克的需求是要打仗而不是追求什么人工降雨。 不过登报的时候肯定没法这么说，随后他是又向任记者说了真实的版本。 详细的叙述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分析对方的要求，然后利用淘汰的坦克底盘去废物利用，以及和长chung光电的合作完成了伺服电机的假设。 基本上以官方的说法一遍，在解释一下事情的全貌一遍。 后者是尽数都记录下来一份是撰稿，一份是交给上级领导私人观看分享。 接下来就是一阵的商业互吹，主要是和陈铁军讨论了外汇赚取到的额度，以及这次国家层面上得到的好处。 之后又询问了一些技术的小细节，这位厂长的生平事迹，以及关于军队中训练特种兵的方法等等。 陈铁军知无不言，一时间气氛极其的融洽。 第81章：英语老师 第081章英语老师 “我了解到，您除了在经营工厂以外，非常的具有战斗的天赋，曾经是被评为一级战斗英雄和卫国勇士，为什么会选择放弃继续军旅生活呢？”任立本的记录册子上写的很满，然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此次的采访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他算是事无巨细的询问了陈铁军身上大部分事情，当然有些不便回答的也没有强求。 “实际上我们军队里的战士的条件并不好，譬如连基本的防弹衣和头盔都没有配备齐全，给我的感觉是抗美援朝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军的装备领域进步不算太大。” “所以觉得比起在前线只能发挥出一个士兵的蛮勇，不如是在后方多生产带武器或者防具更加有效。” 陈铁军小心的组织语言，这算是压轴的问题了，就是要借此让其他士兵尽量理解转入后勤单位的必要性。 “其次是我国的工业体系还是太薄弱，这是不亚于正面的一个战场，我国已经拥有了核武器，因此不会太大规模的战斗。” “因此我们以后多半要面对和美国的竞争，到时候很可能又是如同冷战一般的情况，军事实力只是次要，重点是经济和工业的水平，我认为这块战地更加的重要。” 任立本规规矩矩的记录下来，然后思考一会儿开口。 “我个人很赞成陈厂长的看法，不过我不懂工业就不随意评论了，感谢您这次的合作，这篇报道时间给的很紧，我必须得回去处理资料了。” 记者表示了歉意，然后给陈铁军照了几张照片，准备用在头版上。 《解放日报》的头版一般是报道要闻并且是彩印的，陈铁军作为初出茅庐不到半年的厂长算是很被重视了。 送走了任立本，陈铁军有些灵光乍现，他的行事风格其实一直都有些剑走偏锋的味道。 反正国内现在正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对于一些不太过分的事情，只要能成事，有收益，就睁一只闭一只眼。 而且他也是和时间赛跑，苏联解体前的五年，是最为黄金的五年，一分一秒都不应该耽误。 后世的南方系的报纸向来以能带节奏而闻名（姑且不论他们的新闻的真实性），能够引起不小的反响， 这次《解放军报》的报道，算是能给9527厂大大的长个脸，名气的作用有很多，一来是可以做事情方便许多，譬如说这次生产的钢材是龙城钢铁厂免费借用的，不用利息而且可以等卖出去在付款。 之前要借助航空工业部的面子，以后就可以直接去要了，还有就是方便陈铁军招揽些人才。 名气大的厂子总比那些无名的小厂容易把那些这年头眼高于顶还稀缺的和大熊猫似得大学生留下来。 等到年后厂里唯一的技术专员苏希是要走人的，原本陈铁军是准备扯着外汇大旗，坑一坑那些效益不太好的兄弟单位。 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来帮帮我的忙，现在倒是有了更优秀的解法。 那就是写稿子。 现在不少期刊都是接受投稿的，自己有着后世的许多经验，譬如关于几年后开展的期货市场的状况和发展，国内股票投机现象的预期之类的。 绝对都是神准的预测，用本名发表，然后文章里时不时提一句9527厂，很快这个知名度不就上去了？ 当然另外就是和南方系报纸一样，弄一些话题性强争议性大的话题，反正陈铁军知道国家的政策发展，所有看似有问题的观点都会和上面大人物对于发展方向的认识不谋而合。 等于是白捡的名气和社会地位。 自己这边是有输送留学生的权利的，至少在华夏沙特的蜜月期都很容易每年塞个七八个出去。 再加上在国内的利用名气吸引有能力的研究员或者是技术工人，每年择优输送到国外学习，简直是一条人才的生产链。 陈铁军点点头，觉得可行度非常高，甚至有种日后的9527厂能够成为类似黄埔军校一样的地方的奇妙感觉。 不过，他倒是没有立刻动笔，因为在过年之前的短短一个月他还有点要紧事要办，况且现在手里也没钱出招揽人才，不用急着替9527厂扩大名声。 那就是教人学英语。 作为欧美世界通用语言，不会一点是很难在国外生存的，苏希那边不用担心，早就在自学日语了，倒是他几个弟兄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反正陈铁军现在空闲多，而且想找一个英语水平比他自己还高的人确实也挺困难的，干脆就亲自当上了老师。 这年头国内大部分人都是哑巴英语，而且在读音和语法上和真实沟通的情况大相径庭，以出国为目的，全国也没几个人比陈铁军更适合当老师了。 对于双方来说，这并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陈铁军自诩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特种兵教官，和英语老师的学习性质应该是差不多，都是教育行业吗。 英语学习的初期死记硬背的成分居多，应该教起来不难吧。 结果就是原先那三个面对强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铁汉子，真的是哭天抢地，倒不是他们不努力，但是想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大致掌握基本的英语沟通能力实在太过于为难他们。 特种兵的训练可以靠意志克服肉体的惰性，但是寻常的学习真的没法克服先天的智力水平和大脑的细胞运转。 首先是口音的问题，就难以矫正，这还算好的，毕竟只要能听懂别人的说话就行。 其次是词汇量的积累，基本上背了今天的，就忘了昨天的。 陈铁军也是只能安慰自己，好在教的不是数学之类的，不然真的是要气出心绞痛来。 闹闹哄哄的过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当然还是几位弟兄的英文没怎么学会，不过终于钱是到账了。 而陈铁军也将教学目标从让三位出国的同袍能够和国外的人正常沟通，改为可以再翻译的帮助下正常沟通。 索性就是花点钱，自己多活几年绝对能把这点花销给挣回来。 第087章资金到账 “个十百千万”裴磊盯着账户上的数字声音有些颤抖。 “一共是一百万的资金，我的天！”他只感觉到似乎是低血糖一般，自己的眼前有些昏沉，感到天旋地转般的奇异感觉。 85不现在是86年了，百万元的资产倒是也没有那么少见了，一些大厂每年的盈余基本上都有这么多，裴磊在报纸上也看不少的例子。 但是真的到了自家厂子里，就让他感到难以置信了，不是没有心理准备，陈铁军谈价格的时候就告诉了他结果。 但是9527厂可是一个副厂长和车间主任都是一人兼任的小破厂子，取得这样的成绩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一百万元是扣除了本年度约定的上缴的百万元利润以及补齐往年亏欠的利润剩下的额度。 实际上还要支付材料费，已经陈铁军准备发些奖金，最后投入再生产的大约有70万元。 “老裴，这钱以后还是主要你来管，可别出岔子啊。”陈铁军拍了拍面色潮红有些激动不能自己的中年男人的肩膀。 “是！保证完成任务！”不料得到的却是有些过激的回应，裴磊直接就像是立下军令状一般的大声说道。 别以为这些早国企里混日子的人就没有雄心壮志了，裴磊也是有军衔的，当初也是希望能把9527厂发展的好，只不过是确实没这个能力。 现在看到了机会，自然是想要做到最好，定然是要竭尽所能。 “这个消息，暂时别和下面的人说，我先去龙城钢铁厂那边把货款结了，然后开一个表彰大会，多发点奖金给厂里的工人吗。” “毕竟我看这几年的财务报表，发的公司都不多，现在是难得有钱了，让员工们过个好年，明年才能奋勇争先吗。”陈铁军多费了点口舌。 主要先前去准备招待所给两伊和沙特的使团时，这个老裴就显得很有理财的意识，没铺张浪费，挑了个便宜实惠的地段。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将财政托付给了他，那涨工资的事情肯定要和他知会一声。 “中！都依你。”裴磊喜滋滋的将那个数字翻了一遍又一遍。 细长的一个存单，被他反复抓在手里摩挲。 钱自然是存到了央行里的，好歹有一丢丢的利息，毕竟过年这几个月没有什么大的支出。 这存款的数额不少，在加上原本又是给国家创了汇，陈铁军倒是拿到了一点不错的好东西。 85年限量发行的熊猫纪念币，这在后世的收藏者里面属于有价无市，并不公开发行，是央行赠与顾客和外宾（主要）的内部限定款。 某种意义上可以当做传家宝流下去。 一共是两套，陈铁军准备留下来一份，他不懂收藏，但是这种东西放在家里也可以震震宅邸。 另一份则是被他抄在了手上，准备赠送给龙城钢铁厂的领导们，这玩意现在不值钱，但是也确实挺稀罕，算是表心意的好东西。 虽说是李万山他们开了口，但是人家支援自己还是承担了几分风险的。 而且先前只是说的是101厂的帮扶，后来虽然是出于帮助创汇的缘由占了多数但是确实他们原先没理由赊账给95278厂的道理，这个人情确实存在。 所以陈铁军也不好意思，派底下的人去结账或者干脆委托银行直接转，还是准备当面道谢以示诚意。 顺带着陈铁军还存留了几分阴暗的心思，之后和这个附近最大的钢铁厂的合作肯定还有不少，干脆就将这个产品售出后再结尾款的习俗保留下来，大不了以后有什么功劳的名声可以分一分。 陈铁军带上了苏青，顺路准备在教他几句英语。 后者满脸的生无可恋的模样，不过他先前听叶达飞说起过龙城钢铁厂的壮观模样，所以也有几分好奇和期待，所以还是喜忧参半的跟着陈铁军一同出发了。 这次去倒是轻车熟路了，火车转了大巴，现在账上有钱，不用过于节省。 所以买的软卧，于是第二天早上是神采奕奕的到了地方，当然苏青倒是没精打采，晚上一直在背单词。 先前通过薛建平认识的刘朝阳早就在门口迎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工厂的副厂长赵明琢，看起来是对于陈铁军这个创汇的英雄有着刮目相看的意味了。 几人是寒暄了一番，副厂长也算是半个一把手了，至少以9527厂的体量的赊账订单是可以决定的。 陈铁军自然也是好好的客套结交了一番，大抵都是一些商业互吹。 说一说什么你的厂子技术好，我的厂子开创性强的套话，一行人都是刻意的想要拉近关系，所以不一会儿就是宛若多年的好兄弟一般了。 接着陈铁军是适时赠出了那套纪念币，赵明琢是个识货“好东西啊，我就挺喜欢收集这些纪念币的，这玩意儿不好搞到手啊。” 倒不是陈铁军随便逮一个人就是正好喜欢玩这些东西的。 其实这年头不少人的爱好就是集邮或者是收集纪念币，也是由于娱乐活动的缺乏，在后世这些爱好很小众，但是现在却广泛流传。 所以大部分人对这些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当然特指有点闲钱的人群。 礼物也送了，天也聊了，感情顿时就拉近了不少。 最后爽快的把赊的账还清，陈铁军适时提出来之后继续保持原样的合作方式。 赵明琢倒是没之前那么豪气干云了。 “如果是创外汇的订单，我们厂里肯定是百分百支持的。” “但是如果贵厂的规模不断扩大，那一般的国内的订单，数额太大就不是很方便了。” 陈铁军有些无奈，不过也知道对于这种shiti行业来说，流动的资金是最为重要的，肯在出口订单上松口就不错了，于是无奈应承下来。 总归是9527厂也“阔起来了”不用像之前那般的锱铢必较，给兄弟单位一点体谅也算是好事。 第82章：返回春城 第082章返回春城 事情谈妥了，刘朝阳和赵明琢也是邀请两人在这里歇息一晚，表示要做东请客。 陈铁军婉拒了这个邀请，只是中午接受了盛情的款待，龙城钢铁厂的领导层来了不少，算是和这位有能力创汇的厂长混个脸熟。 希望以后有什么立下功劳的机会，能和他们合作一番，未必多指望，不过有枣没枣打三竿，总归没什么成本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陈铁军则是放走苏青，让他好好的参观了一番这个近乎是全国最大的钢材中心。 难得来一次省城，陈铁军也不是先前那个几千元都掏不出来的穷鬼了。 当然现在他自个的资产也不多，他是准备买些礼物，在定制几张奖状和奖杯之类的玩意儿，算是给9527厂的员工过个节，这是用的厂里的帐。 他没有现在领导的坏毛病，对自己狠就算了对下面的员工也是吝啬，虽说是为国争利，但也该考虑催动催动下面人的主观能动性啊。 不过这年头的国内的快递业务还没出生，官方主导的也很流氓，没有大宗的运输直接不管。 陈铁军思来想去，又找了刘朝阳借了之前拉货的两辆卡车，零零总总选购了大约近万元的礼物，委托他们送到春城的郊区。 另一边的苏青也是激动不已，细细的观察了那些林立高级的厂房，像是一个小型城市的工业区，直入天幕的烟囱。 以及那些车间里面不自家专业程度高的多的生产设备，和几位高效的生产速度。 到了傍晚两人在车站汇合，有急匆匆的返回春城。 “有什么感想？”看着苏青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陈铁军打趣道。 这是正常的现象面对庞然大物人们总会不由的升起渺小和崇拜的感觉，和宗教的佛像是一个道理。 不过后者只是粉饰的虚假，钢铁厂则是真真切切的就需要那么大面积和体积来容纳其中可以改天换地的伟力。 这也是后世那种蒸汽朋克赛博朋克爱好者的来源，科教的力量比任何的自景物都要震撼人心，这是陈铁军个人的看法。 “咱们9527厂，不知道啥时候能够追上人家。”良久坐在火车上苏青讷讷的吐字。 他倒是心挺大的，觉得自家好像有机会和龙城钢铁厂那般的全国性的大工厂同台竞技。 “这个，恐怕要十年以上吧。”陈铁军摩挲着一个金丝边的盒子，认真的回答。 他手里的是赵明琢赠与的84年的生肖纪念币，对面的人是以为遇上同好了，所以将这个市面流通不多，虽然没央行限定那款珍贵的纪念币回赠给了陈铁军。 不过陈厂长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超越龙钢铁厂那得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毕竟靠山吃山的原材料厂的崛起远比技术驱动的研发工厂来的容易。 技术上9527厂日后是可以弯道超车的，但是规模是不太可能追的上。 不过创造的经济价值，陈铁军还是很有信息能够压制住对方的，毕竟到了10年以后，钢铁厂的效益就在逐年的滑落了。 “不过你要是能去美国留学去看看鲁尔的工业区那边，才叫震撼呢。”陈铁军露出回忆的神色。 他当年是去参过过的，着实给狠狠的震撼了。 “真的，看了你甚至会觉得，我们的国家都没什么希望了，差距根本追不上，那种自动化的程度，还有工厂的繁密，以及那些触目惊心的矿坑。” “差距太大了。”陈铁军本来是说给苏青听，不过说着说着自己倒是握紧了拳头，有些意难平。 不过后者显然没能体会得到，现在的国人对于国外确实只用好坏朋友敌人的脸谱化印象，毕竟国家也不会整日宣传和美国的差距有多大。 总之是各自沉浸于情感之中，两人没什么谈性，各怀心思的沉思起来。 由于去时就交代过了，所以等到陈铁军清早回来时，一个露天的台子已经是搭建完毕了。 这边都是熟练工人，完成这么一个小建筑还是轻轻松松的，还特意采购了红步毯，铺的慢慢的，看起来气势非凡。 地下是摆着许许多多的桌椅板凳，现在上面都是空无一人。 厂里的员工做这件事的热情都高的很，往返不过三天就完全施工完毕了。 裴磊按照陈铁军的指使坚决完成，没有透露一丝口风。 不管是谁来询问，都是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的拒绝三连。 不过大伙儿也不是傻子，都知道多半是好事情。 《解放军报》已经出刊了，第一版就是陈铁军侃侃而谈的大幅彩印画像，标题是战斗英雄为国创汇六十五万美元。 下面的各种信息也是极其的详实，叙述了陈铁军的生平事迹最重要的当然是关于创汇部分和越战的功绩。 先是浓墨重彩的描述了陈铁军的传奇军旅人生，吹得天花乱坠，虽然其实是写实的描写，不够细细品味确实和开了挂一般。 多次挫败越南的袭击，参与斩首行动，兴修水利，当然夸的最狠的是因为他激流勇退，上级的团长也是善解人意，发挥其真正的才能转入后勤，开启了一片新天地。 然后借助前文的气势，一举将后面改造发动机，出口“增雨器”的事迹提高到了极高的层次。 顺带一提，还大肆吹捧了金辉厂和长chung光机的技术支援，以及龙城钢铁厂的物资支援，甚至是航空工业部都成为了，敢于下决断的领导，慧眼识英才。 总之是皆大欢喜的局面，9527厂拿了实惠，但是好不居功，别人很不得说完全是自主研发。 但陈铁军的表述，好像是9527厂只是创汇中的一个螺丝钉，最后的结果是共同努力合作共赢创造的奇迹。 算是陈厂长的小心机，他完全不在意成绩之类的东西，反而是大肆分发，为的就是再国内多交一些朋友，总比自家孤军奋战强得多。 其实这种谦逊的做派未必不会更加受到官方层面的褒奖，而且对于9527厂来说，只要能够屡屡创造奇迹，那么头脑清醒的人都会意识到谁才是发挥了中流砥柱作用的那个。 但是现在而言，这篇文采颇为斐然的文章倒是十分得体，基本兼顾了本次出力的各方，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至少陈铁军很满意，金辉厂长chung光机以及龙城钢铁厂也觉得自己赚了。 作为兵工厂这种报纸是期期都有的，工人里面识字的也有些，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他们的主要关注点一般都在于那些65万美元之后自家是不是有钱了，所以工资什么的会不会多一点，另外就是会不会有什么荣誉表彰之类的东西。 所以尽管是上面的领导口风很紧，没有透露出这个修建露天台子的意义，但是大部分都是极其乐观的估计，总归是对自己有些好处的。 于是工作热情极高的情况下，陈铁军原定于一周以内的计划，仅仅是三天就完成了。 并且在那两辆虽然都被包装遮掩了，但明显不是钢材之类的生产原料的运货车到来时，这样的激动欢欣的情感上升到了顶点。 就算是这次可能是上面有什么领导来视察，员工多半也是拿到好处的。 陈铁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顺带是收到了一个相当的好消息。 方成功找到他说国家经济委员会鉴于此次创汇的优秀表现，原定本年评选的先进企业的120个单位中增补了一个9527厂的名额。 被授予了“全国工业交通商业系统积极效益先进单位”的名号，有点绕口。 另外无关紧要的是陈铁军个人被授予了“云南省先进工作者”，记录了一次二等功。 “厂长，您可是牛逼大了！”苏希一脸的羡慕，他抓着几张文件，是这两天挤压下来的。 “真的，依我看，这个荣誉我宁可给你。”陈铁军无语，他都一等功和战斗英雄拿的手软了，哪还在乎这个。 效益上来说不如给苏希或者其他人，对他们个人有好处，还能激发些工作热情。 倒是企业拿到了先进是个大好事，这可不是每年都有的评选的，而且虽然只是空口的一个表彰没什么实质的奖励，但是如果以后要去银行借贷之类的，无疑会被大开方便之门。 在政治上整个春城的领导阶层也会积极给予一些政策的扶持，总之好处是不小。 另外的消息是在一会儿之后，春城的市委书记王信田有计划来给9527厂颁奖。 本来是一天前要过来的，不过听闻陈铁军不在厂里，而且裴磊也是说了之后要开表彰大会的事情，所以很有诚意的说，准备是在会议开始时，亲自前来拜访，以表示尊重。 并且是支持9527厂这次大型的打鸡血活动，来增加一些效果。 陈铁军回想了一会儿，倒是记起来这么一个人，他当年一直在边境待到89年战事结束，回来之后得到过这位市委书记的慰问。 不过当时没这么热情，或者是善解人意，颁个奖还要特意等上半天，还特地配合9527厂的计划。 好在是陈厂长日后也在官僚系统里混过一段时间，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王信田是今天7月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然后在90年2月离开了这个位子，现在正是他要想建立一番功业的时候，而前世人家都快退了，自然没有那么的礼贤下士了。 顺带一提这位是大专学历，不过现如今这样的学历还是很有含金量的，不过也说明了，大学生以及留学生的稀罕。 像是苏希这种如果不是运气太差分到了9527厂这个坑爹的地方，一直得不到拿出成绩的机会，早就升迁了。 “还特别的是说明希望能够参加会议的演说部分。”苏希和陈铁军一同是出了厂长的办公室，顺带着介绍这几天厂里的情况。 裴磊忙着计算财务的报表和场内一些机器折旧和采购，忙的脚不沾地，所以最近两天的事物基本都是他和方成功这个教导员一起处理的。 这年头的大学生都是重要的资源，多多少少对于行政管理都有些涉猎，尤其是这种在兵工厂有职称的一多半都会能进入官僚体系混个一官半职的。 所以苏希处理事务还算是得心应手。 “他想来就来呗，还能拦着不成。”陈铁军笑笑，并不意外，并且给出赞同的态度。 王信田这个人他并不了解，虽然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从这人的履历上来说，应该是可以和9527厂的人合作的不错。 春城一边历届的市委书记都任期大多都是不过三年，基本上两年左右，而这位王市委书记则是足足担任了近五年。 也就是其任期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越战未结束的期间度过的，能过这么久和部队的配合应该还是不错的。 不过可惜的是之后的仕途不难算是特别顺利，在卸任春城的市委书记之后反倒是成了海南省的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海南虽然被称为省，呃，但是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也好吗，给咱们的工人长长脸。”陈铁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一面是走向财务室，一面是盘算着主意。 这个王信田具体的性情和能力，他不清楚，但是可以分析的出，一是和军队合作的不错，二是本身有几分想要做出成绩的意思，三是按照原定的轨迹是没什么机会，虽然任期挺长，但是之后也没什么更进一步的机会了。 换句话说，在之后的几年想要有所作为，这位市委书记多半要把希望寄托在9527厂了，毫无疑问，对于厂子本身是一个好的机会和臂助。 “行，您知道就行了，我回去继续复习日语了。”苏希心情不错，扭着圆滚滚的身躯就走开了。 这年头国内可没有什么n1n2之类的专业考核，学习日语缺乏考核的手段，全凭自觉，好在是苏希之前高中时选修过，现在拿起来不算吃力。 他不是陈铁军的嫡系，毕竟人家来厂时间也就一个多月，所以拿到留学生名额已经是感激涕零了，不敢有更多的奢望还去额外请翻译。 只能是自己多准备准备。 陈铁军也没在意，自顾自的琢磨着事情。 第83章：打秋风来的 第083章打秋风来的 陈厂长本来想先去和裴磊商量这个月的工资派发等问题，半路上就碰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就是先前提到的王信田，说是瑞雪兆丰年，春城今年降雪量不小，远远的就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里一个蓝灰色的人影矗立在地面上。 穿的是标准的国家统一配发给干部的棉袄，正是向着陈铁军的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陈铁军手里还抓着几张先前撰写的报表，挑了挑眉头，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如此的心急，这就找上门来了。 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来祝贺，而是有事相求的模样。 确实如此，王信田，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几分三顾茅庐的意思了，为了找这位陈厂长这两天已经是跑了四五次了。 果然陈厂长就被拦住了，他之前登了报纸不算，还是第一版的彩页，所以想不被认出来都难，至少在《解放军报》的目标人群里。 譬如是军队中人以及春城这样地理位置特殊的地方，多少算个名人了。 “王市委书记，您怎么不通报一声就过来了，咱们先回办公室，外边太冷了。”陈铁军见状也是热情的迎上去，好歹是当地的父母官，打好关系总是不亏。 “我这不是有求于你们吗，陈厂长。”王信田一副遇上了什么艰难困苦的事情的神情。 “是这样，我听说贵厂现在有发动机的技术？”市委市级搓搓手，冻的发红了已经。 王信田急的很，他是一大清早就在这等着了，也没去办公室取暖，直接是三言两语说清了要求。 也很简单，就在不久之后国内的第二大汽车工业基地——第二汽车制造厂就可以落地生产了。 国内现在正在积极的对于汽车制造加以扶持，并且是在1985年特意引进了重型越野卡车的生产技术，其野心昭然若揭。 而且不仅限于民用领域，越野性能强的汽车对于现在的战事也有着极大的补强，别看陈铁军之前已经研制出野战急救车。 但是那是拿着之前的技术劣化魔改出来的，真的论起效用肯定不如国外成熟的成果。 王信田和陈铁军商量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够给出技术，来扶持本地的汽车厂，春城算是较大的工业基地了，相关的厂子还是有的。 如果努努力说不定，就可以抢在那个第二汽车制造厂前拿出一些成果，对于整个春城的产业升级都是好处不小，当然这个市委书记也能够拿到一些政绩。 当然名头是很好听的，可以振兴国内的技术还有帮助那些战友，实际上就是要空手套白狼。 王信田也不完全是为了私心，前面也说了这年头国内就没有专利这个概念，王信田大专学历还算是文化人在现在，但是他所接受的教育里没有说厂子为了自己利益应该保存技术的缘由。 他其实就是来打秋风来的，只不过诚意倒是挺足给出了一个程门立雪般的样子。 其缘由还得得意于陈铁军在《解放军报》采访中的过分的谦逊，主动让出了大量的名利给那些友方单位。 所以王信田觉得说不定能劝服的了对方，毕竟看起来是个不慕名利的愣头青。 反正9527厂本身也不是生产汽车的，工业之中隔行如隔山，想从修复轻型枪炮的厂变成生产汽车的厂可没那么容易。 王信田本人是懂技术的曾经是在春城的机械厂实习过，后来则是毕业后加入了春城冶炼厂，从车间技术员在到工段长最后升到了车间主任的位置。 所以觉得这事情还算是有谱，要是9527厂方面真的答应了，他作为市委书记肯定要协调一些资源倾泄作为补偿的。 二人商谈了一小会儿，很快敲定了一个事宜。 “这个事情，我考虑一会，年后给您答复，可以吗？”陈铁军无奈的说道，他不想直接拒绝显得生分，先使出了“拖”字诀。 “好，如果真的麻烦那就算了，不过我相信陈厂长的思想觉悟。” “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市委书记话说完，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很快就离开了。 他本就是碰碰运气，没有被直接拒绝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而且也识趣，不在9527厂正准备庆祝的时候来捣乱，所以准备年后在来询问。 陈铁军摇了摇头，101厂现在算是起势了，红星牌吉普这个桃子被摘走了，赚的盆满钵满也和他们这帮原先的研发者没啥关系。 不过他也不惋惜，因为101厂的红星牌吉普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壁垒，除非领导的是一个能人，否则很难继续做大。 至少在国内把今年引进的技术吃透之后，再想卖的和之前一样好就困难了。 但是cf101发动机的技术他还是有些犹豫的，之所以说有些犹豫，而不是坚决不拿出来。 则是因为他也没想好到底应不应该在9527厂往生产汽车的方向升级。 原因是之前得到了伺服电机的技术，这是数控机床的心脏部位。 在后世国产汽车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落后，只是在品牌认知度上不及外国，实际的质量是够用的。 相反数控机床算是工业领域的基石，发展起来的意义远大于前者。 不论是军工还是民生，早一点完成这个技术的点亮对于9527厂和整个国家都是受益无穷的事情。 因此陈铁军也不清楚这个cf101的发动机技术之后，还能不能派的上用场，要是真的9527厂缺乏生产的条件，只要别的厂子出点血，他也是愿意拿出来的。 现在的举措只能是，继续让苏希等技术人员研发，先把仿制的图纸完善好，以后则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了。 “我说，老裴答应好的事情，你怎么就变卦了呢。”陈铁军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在国内经济尚未提振的事情，最富饶的地段就是那些工业发达的地方。 譬如是被称为共和国长子的东三省，不同于后世调侃的重工业烧烤轻工业喊麦，现在则是扎扎实实提供了三十四十占比的gdp。 春城不如龙城富饶，许多商品也是没得供应，或者是难买。 陈铁军现在掏出来的就是一款由济南卷烟厂和英国乐富门公司合作推出的“将军琥珀烟”，六块五一包，妥妥的奢侈品，他在龙城采购礼物时顺手也买了一些。 主要是作为日后的应酬使用，他自己前世也有烟瘾，所以顺手也揣了一包在兜里。 现在熟稔的打开包装，递了一根给裴磊，又拿出一根，犹豫了半晌还是放了回去。 终归是坏习惯，陈铁军觉得自己还是多活几年的好，况且烟这玩意儿，对于没抽过的人是不具备什么积极作用的。 只有轻微的尼古丁成瘾之后，才能借此来抚平心中的烦躁。 裴磊自然是接过去，从事枯燥的重体力活的人很容易染上这个，现在他算是半个文职，但是升上来之前就是普通的工人。 他自己有打火机，很快就吞云吐雾起来。 “厂长，我也想把咱么工厂的待遇提一提，达到地方企业标准制定的工人薪资标准，毕竟大家伙都是一起奋斗到现在的，谁不想过点好日子。” 裴磊吸气的很猛烈，烟头前段的火星颜色很艳。 “咱么库存里还有一百多门炮呢。”这个副厂长又说道。 先前陈铁军是成功创汇了，但是要求一个月生产的三百门炮，之卖出去了一百八十门，于是现在有了一些库存。 “这不用担心，很快就卖的出去。”陈铁军不以为意，两伊的战争要到88年才停歇，不管怎么样至少86年不用担心开阔的出口的销路会丧失。 “我预计他们那边还要打个一两年。” “可是你这个工资标准也高的过头了吧，还要发那什么年终奖”裴磊牙齿咬合着烟杆的白色部分，焦油的香气让他满足不以。 “咱们厂里现在账上在还清之前的各种欠款可没多少了。” “一共一百多人嗷嗷待哺，再加上您扩招的五十人总共两百多张嘴要吃饭，您这次一下子发双倍的月薪，又把工资提高到了120元一个月，是不是有些太铺张了。” 裴磊又是猛嗦了一口烟，之前厂子效益不好，他也是好久没碰过这些高档货了。 不过计算起来这次可能的花销，不算布置场地，购置礼物那些，光是工资就要发出五万左右，让副厂长又是一个哆嗦，险些坐下来。 五万块什么概念，生产四十门107毫米火箭炮的成本也不过如此，换算成卖出去的外汇就是十几万美元，四舍五入就是亏了一百万呐！ “这钱咱们厂里先留着不好吗，工资涨上去容易，降回去可就难了。”裴磊苦着脸。 怎么说呢，厂长的一个异想天开，使得本就不宽裕的厂子雪上加霜。 他觉得陈铁军有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现在效益好就胡乱花销，可出口这事也是说不准的，万一没了单子，9527厂还指着这点钱多撑几年呢。 “老裴，咱们这工资也就比那些沿海地区的工厂高了几块钱而已，那里算多。” “况且，咱么当时厂里账上连材料钱都提不出来，还不是现在翻盘了。”陈铁军说道。 “真正的有价值的东西，都在这儿呢。”陈铁军用自己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就算之后咱们破产了，我这脑子里的知识还在，不用多久都还能东山再起。”他一脸的自信，以他对于未来的把握挣到第一个百万是最困难的，在之后就简单多了。 “行吧，你是厂长，你说了算。”裴磊纠结了半天还是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他也不是抠门，厂里剩下的工资到不了他手上，只是觉得还是应该将财富更多的投入再生产中，而陈铁军的想法则是考虑到工人们自身的积极性。 9527厂说是兵工厂但是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军人，而且以后这一比例只会越来越被稀释，要求别人不拿钱光奋斗是不可能的。 而且随着经济的提振，很快国内的人均工资也会飞涨，与其是到时候迫于压力被迫涨工资，不如是提前一步到位，也更能受到员工们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9527厂的模式不需要一个套现离场的资本家或是一群尸位素餐的董事会。 其本质是陈铁军为了增强国防的纯粹的非盈利性质或者说盈利单纯是为了购买或者研发新技术的工厂。 当不存在最上层占据了绝大多数利润的那个阶层之后，显然想要多给员工发一些工资或是福利都是无关痛痒的支出。 而陈铁军本人，只需要在之后逐步放开的市场中，跟随着索罗斯那些人物，在金融市场上搅风搅雨就能够赚取足够一生都花不完的财富了，甚至还可以借此反哺自己的工厂和国家。 因此，重生以来这位昔日的特种兵教官行事都大气的很，钱财名利皆是浮云，只要别拖累他推举国内工业和国防前进的脚步即可。 看着裴磊一副不理解的模样，陈铁军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对方也是和自己目的一致，想要振兴9527厂的。 “你能理解就好，这个你带走吧。”陈铁军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副厂长，就整盒烟都扔给了他。 琥珀色的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房间里的另外一人，忙不迭的一个踏步上前借助了他。 “谢谢您，您不抽了吗。”情绪一般，还在计较工资的事情。 “我不抽烟，也不会犯错。”陈铁军坐在办公椅上，认真的说道。 “所以9527厂一定能成。”他本就是传统的所谓剑眉星目的男人，此时说话运气，自有一阵凛然的气势。 副厂长兼任车间主任愣了一下“那，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就行。”一时语塞，干巴巴的立下了誓言。 转头离开，毕恭毕敬的带上了门。 第84章：年会 第084章年会 虽然之前有些心理准备，但是看见一个个的指导员和车间长宣布先前搭建的舞台是用来给9527厂开年会的。 所有的员工都是欢欣鼓舞的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是在那个露天的舞台边上安放的桌椅上一一落座。 现在那些桌子上已经是摆上了一些瓜果和零食，在大冬天的这两者都是同样稀罕。 瓜果是苹果这样耐储存的，零食也就是花生米和瓜子两样。 不过对于这年头的人来说，已经是不错的吃食了，基本上每桌都动手开始享用。 “你说这次会不会给咱们涨点工资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工人询问身边的车间长。 “那肯定是会的，看老裴那样子也猜的出来。”旁边的人显然对于厂子更加了解，笃定的说道。 “而且咱们今年是圆满完成了好几年的利润上缴指标，就是论功行赏也该有一点好处了。” “希望是如此吧，感觉现在各种物价都涨了一毛两毛的咱们的工资现在是真的不够用。” 底下的厂里的员工叽叽喳喳，上台的三人——陈铁军裴磊方成功几个9527厂的高层也是听的真切。 等会你们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裴磊暗暗思索。 现在工厂里的工作水平顺行的双轨制并行，一方面是有军队籍的大约六七十人工资根据军衔每月下发大概是50-90元不等，其余的普通工人则是60-80元。 反正不管那边都是比一般的企业要低了个十块二十的，也难怪裴磊一开始就和陈铁军说做出成绩希望能够将工资往上提一提。 春城由于要支援部队，所以轻工业往往靠边些，重要的是重工业来支撑各种枪械和坦克之类的东西的耗用，所以物价水平是在全国内偏高的地方。 因此厂子效益不好的这几年，留下的员工确确实实是在共患难。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在国内挺普遍的，自从是下岗的热潮升起，能够保住一个稳定的工作就是不错的事情了。 “咳咳，感谢各位在最近一个月的努力奋斗。”方成功先是作为代表开始讲话。 “我们9527厂”他虽然是新走马上任，不过说起我们这个词语倒是不含糊，军队中的习惯如此，不过是从一个组织的一边改换为了另一边而已“成功的上缴了超过一百万元的利润。” “并且是在工业领域成功的出口创汇，并且获得了先进企业的表彰。” “这一切都离不开各位的辛勤劳动和付出。” 方成功基本上说的都是一些看似假大空的套话，但是依旧是下方不断传来如雷般的欢呼和涌动声。 尤其是“先进企业”的表彰得到了极高的认同感和自豪。 “咱们9527厂这次真的是长脸了。” “至少几年内是不用担心被编制被裁撤的事情了。” 方成功站在台上，底下尽是这般的议论。 要知道他们是作为评选结束之后增补上去的名单，这样的荣誉和被看重确实是极大的了不起。 创造了外汇其实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理由，更重要的是出口了军工业品，而非是纪念品或者艺术品。 在85年的时候，国内大部分的外汇来源都是一些所谓西方国家出自猎奇心态来采购的特产，或者是是之前陈铁军拿到的纪念币一般的纪念品。 顺带一提的是，国内之所以发行纪念币和纪念邮票，也是出于考虑了外国友人的收藏渴望和呼声，虽然是在本国也备受追捧，但是很难说清，这种追捧是否出于对于外国人行为的跟风。 毕竟，如今虽然是和欧美出于短暂的蜜月期中，但是各种外国的新兴科技所带来的的差距感和绝望感也是不容小视的。 确确实实，现在有一种民族自尊心不足的客观现象。 总之目前能出口的都是些例如海南的黄花梨工艺品基本的粮食稀土资源瓷器之类的玩意儿。 不能说没有赚头，但是显然技术含量不高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发挥国内的人口红利来保证收入的，要么就是不健康的出卖资源的形式。 类似于瓷器和工艺品国内的出口价和最终的零售价可能差了几十倍，虽然其中有营销的成果，但依旧是作为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议价权不足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9527厂算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虽然只是出口给中东地区，但仍然算是出口技术而非出口劳动力。 方成功又是说了一番了勉励的话语，接着就是裴磊汇报本年度的具体收入。 一般来说，这种账目不需要如此大规模的公开，不过陈铁军的意思是也显得坦荡和大气。 免得之后出现什么贪污的疑云，再公开就落了下乘了，随着9527厂的壮大总会有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我们今年总共是创汇二十五万美元，然后缴清了挤压的利润目标，一百七十万元。”裴磊兴奋的说道。 这年头的人对于占据国家的便宜总会觉得极其的羞愧，因此听到把几年挤压的利润指标完成之后，厂里的员工又是一阵的鼓掌和喧闹。 然后则是苏希和几个工人代表汇报科技成果的研发。 主要是介绍伺服电机和cf101发动机即将仿制完成的事情。 然后说明之后工厂准备转型，即使军队不在提供订单也有办法，自给自足。 其实下面的普通工人未必听的明白，不过陈铁军是强烈要求这么做。 就和很多上市公司所抛出的财报一样，普通的韭菜是完全看不明白的，但是不影响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利润上涨或是用户规模扩大，然后心甘情愿的增持。 工人不用懂技术的细节，但是只要知道9527厂的明年一样光明就行了，而且也会切实增加他们的归属感，切实感觉工厂和自身息息相关。 说的都差不多了，立刻几位车间长还有主任之类的小官职的头目，则是按照先前计划好的开始分发礼物。 员工对于之前的两辆货车多有猜测，现在则是确定了的确是给自个的福利，顿时喧闹和熙熙攘攘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 “都别急，每个人都有。”几个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车间长喝骂道。 其实也没多乱，毕竟是军工厂基本的秩序还是有的。 陈铁军没怎么费心挑礼物，现在八十年代基本的物资已经是充足了，但是仅限于吃饱，其余的奢侈点的享受是没有的。 所以两辆大卡车很简单的组成，一辆装罐头，一辆装方便面。 送别的东西也是华而不实，现在人民群众的主要矛盾在于想吃点好东西，其余的还需要等到收入进一步的增加，以及国内轻工业的进一步发展。 罐头和泡面除了自己吃以外，作为过年时走亲戚的礼品在86年是妥妥的够面子了，属于“中产阶级”常用的礼品。 陈铁军的想法是仿照后世那些公司，开年会，增加9527厂的凝聚力。 他不担心这边会有101厂的情况被卖掉，毕竟这是部队挽留他转业的工厂，所以可以预见自己要在这里呆很久，甚至是一直作为9527厂厂长去完成自己推动国防的理想。 年会的流程除了总结一年，论功行赏自然还要送点礼物，不过后世需要费尽去挑选，现在就简单多了。 他站在台上看着下方工人们的惊喜也是颇为满意，先前刚来的时候，他也是有心要收买人心，但是唯一的举措只能是和他们在食堂一起喝顿酒，虽说是体现的自己酒量不错，但是其他方面就缺乏说服力了。 还是现在实实在在的金元攻势来的有谱，至少瞬间那些工人对他的眼神就增添了好几分的敬佩和叹服。 豪言壮语和场面话谁都会说，但是真能做到就是不一样了。 “这厂长确实换的好啊。” “至少这东西要几十块钱呢。”一个小年轻喜滋滋的拎着两箱子副食品。 “你这话就不过脑子，之前的厂长和教导员，也没亏待咱们，之前我们工资低，他们也是一起挨着过来的。” “说这话就是忘恩负义。”车间长狠狠的敲打了一下前者的脑袋，引得其抱头痛呼。 “不过咱们这个新厂长，不说别的，确实是个能人啊。” “而且还大方。” 车间长虽然是训斥了下面的工人，其实自己也是乐开了花，就这么一个分发礼物的小工作，上面还给了一人五块钱的辛苦费。 他已经盘算着之后会议结束去喝上一杯了，春城的澜沧江啤酒厂十分出名，也是本地人的首选，作为当地人可以便宜价格买到，而且味道比封装后买到外省的更胜一筹。 五块钱够打上半斤，在去切一盘热菜了。 算是给这些管理岗的一点小小恩惠。 陈铁军站在台上，底下的议论他听得不太真切，但是看着一帮帮人喜气洋洋的表情，也感觉的了自己这次算是成功的收买了人心。 不枉他在龙城的供销部和各式商城跑了大半天（一家的货不够，供应一个厂的）。 至少他现在可以认定，在9527厂自己这个厂长基本上已经拥有了无上的威权。 “各位同志”陈铁军作为压轴的发话了，很亲切的称呼“虽然我来厂里不久，但是侥幸在各个兄弟单位的通力支持之下以及我们厂里兄弟的努力下成功的将工程扭亏为盈。” “并且现在账目上已经有着七十多万的盈余了。” 陈铁军话音刚落，下方就是如雷的掌声响起。 虽说厂里盈余和这些工人没什么关系，最多是保证短时间内9527厂不会被撤除，但是至少冲着之前的礼物，也应该给厂长一个面子。 “等到来年这些资产可以转换为更多的生产材料和订单。”陈铁军双手虚按，制止了下方的喧闹声。 底下的工人听到这话也不惊讶，反正厂子效益变好终归是好事。 “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我考察了厂里现在的工资水平，觉得不能这么做。” “一名技工辛辛苦苦一个月只有80元的收入，比其他城市的足足低了有二十元，因此我决定暂缓9527厂扩张的步伐，而是给所有人的工资上涨” 陈铁军故意顿了一顿。 “毕竟不能光是为了国家出力，也要考虑到咱们自个会不会挨饿的问题吗。” 下面的工人的情绪瞬间就被劝说起来了，这是简单的心理学和话术，就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涨工资的事情，给予这些人震撼。 “厂长到底是涨多少啊，你说个话呗！”果然，很快下方的那些人就开始急不可耐的发话了。 都改革开放了，谁不知道钱是好东西。 “那你们觉得应该涨多少。”陈铁军不慌不忙，轻轻挥舞手里准备好的稿子。 “咱们也和其他那些企业看齐！”像是受到了鼓励，立刻工人们就有了呼声。 “对对，和其他企业看齐就行，咱们厂里现在也不缺钱了。” 看着一个个渴望的眼神和殷切的话语，陈铁军微微一笑。 “我不准备和其他的企业看齐”顿时空气都凝固住了，工人们到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原先喜庆的气氛为之一滞。 “而是将工资直接提高到120元一个月的水平！”然后陈厂长坦然发言。 不顾着厂子里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喜悦声和欢呼声，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我有信心带领9527厂，不仅是今年这一点点的外汇的收入，更是以后会发展的更加辉煌，因此我也会给大家会儿高于别处的工资水平。” “我不说废话，几年的年会就到这儿，希望来年大伙儿还能这样的相聚一堂。” 陈铁军话说完立刻下台，之后后面是不断隐隐有人喊着的“厂长万岁”之类的话语。 另外则是裴磊直接拿出了一个巨大黑色皮箱，打开之后里面都是一扎扎的现金。 “现在由我给大家发工资，排好队，保持秩序。”副厂长严肃的说道。 当场发钱，也是陈铁军的意思，其实上涨40元工资，换算成数字真的不算什么，唯有是变成现金才能让工人们直观的感受到9527厂在经历了这一个月之后已经是今非昔比。 真正的“阔起来了。” 第85章：年关将至 陈铁军拎着一个大箱子，有些费尽的挤上了火车，和他一起的是顺路的苏青。 他们俩的目的地不同，但是好在是乘的一辆火车，能够在约莫是近乎两天的车程中互相陪伴一天的时间。 说实话，火车上有够拥挤的，虽然这年头动辄几十的车票还是有些昂贵的，能花去小半个月的工资。 但是就算是没有农民工返乡大潮得1985年农历春节的车厢里，依旧是和后日的春运别无二致。 陈厂长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虽然现在坐车的人少，但是相对的车辆的班次也是很少。 反正回家过年的人终归是不少的，自己有事记载二十八这样的紧迫的日子，怎么可能有不挤的道理。 之前开完了年会之后，由于生产任务也了解了，就索性稍微早一点个工人们放了假。 不过以后如何，陈铁军是希望这些苦了好几年的人们稍微过一个开心的年。 不过他自个是没法立刻回家，又把几个要去留学的兄弟们抓到一起，继续完成他那英语补习班的大业，反正过年回家不急一两天的事情。 不仅是强迫他们记下了一两千个常用单词，还特意手写了几分卷子，在厂里的打印室打印了，传发给那三个倒霉蛋。 勒令他们要是完成不了也就别回来了，总之是拖拖拉拉的弄了有好几天，再加上还顺路去探望了一下驻扎在附近的野战营地，先前给沙特展示武器的地方。 出了点钱，买了些食品慰问了一番，总之是腊月二十八的凌晨爬起来去赶得火车，还没买到卧铺的票。 只能是人挤人，不过陈铁军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上一次回家只待了不到来两天的时间就急急忙忙的去考虑发动机的问题。 好在现在手头的工厂步上了正轨，过年他是准备给自己放一个假的，休息一周左右，好好陪一陪家里人。 两天的乘车时间虽然是难捱，不过好在火车里永远不缺健谈的人，而且这年头的乘客在平均素质上在国内还是比较高的。 所以陈铁军一路上和他们天南海北的聊了很久之后，也没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反倒是给了他对于不少在当前年代发展的新思路。 不过，他也不会留念逼仄的车厢就是了，到了地方就连滚带爬的逃离这个地方。 到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陈铁军有些急迫，他身子骨强健所以拎着两个箱子也是健步如飞。 现在是2月22日，今晚就是放春晚和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可是和家里人约定好一定会准时赶到的。 此时已经是正午了，虽然是临近年关，但是行走在南港市的街道上，依旧还有着不少的小摊贩售卖各种食品。 呃，还有纸钱。 大多是本地人，他们不仅是没有急着回家过年，而是希望趁着人们口袋里一年之中最有钱的时候，能够多挣一点。 若是平常，陈铁军肯定要驻足一番填饱肚子，顺便感慨，改革开放带来的思维观念的转变。 但现在有的只有是归心似箭般的快步前行。 他的脚程挺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海军医院北侧的码头，然后开始等待轮渡。 买过了票，算是稍微得到一丝喘~息的时机，点了两份肠粉，有开了一瓶汽水算是填饱了自己一路在火车上的饥肠辘辘。 由于运动量太大，腹中不太舒服，所以没吃更适合作为午餐但是过于油腻的炒粉之类的东西。 接着趴在行李上小憩了片刻，坐上了轮渡。 终于在下午四点多钟看到了，第三石油公司的标牌。 不同于上一次的来往，现在隐隐看到了不少外国人的身影，陈铁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带过来的蝴蝶效应导致的结果。 世界机械联盟的人在附近考察油田的事情呢，那帮资本家肯定是一刻都不愿歇息的。 况且他们也不用过春节所以自然这边聚集着很多的老外，就等着出结果早点开工呢。 虽然陈铁军心里很不待见他们，不过还是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径直去往了家属小区。 门卫换了新人，他对年轻时的记忆很多都不清楚了，之前熟悉的吴阳春是被他抓到了外贸公司当做黎耀辉的秘书了。 那边工资更高，所以就把他给留在哪儿了，现在的门卫陈铁军就不认识了。 不过对方好像是十分热情“陈厂长回来了。” “嗯，你也辛苦了。”陈铁军微微点头寒暄。 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家里赶，走到家属大院的最后方，前面的花园里，就看到远远的一大一小在滚着油锅，炸春卷。 大的是神情专注，小的则是玩的不亦乐乎。 很快眼尖的陈耀祖就注意到了来人，以及手里的箱子。 “创汇的大英雄回来啦！”一边是高喊，一边快速的奔跑过来。 “二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礼物啊！”小不点一面是抓住了陈铁军的衣袖，一面是好奇的张望着后者拎着的箱子。 “那肯定有啊，大家都有份，你哥哥现在有钱了。”陈铁军笑眯眯的摸着自家弟弟的头。 他心里想的却是，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陈耀祖同学现在是六年级，过了年就是小学的最后一学期，是要经历小升初的考试的。 陈铁军好歹也是高材生，所以在当英语老师的时候，也顺便为这个弟弟写了不少的卷子，就等着过年给他当礼物呢。 “铁军，回来了。”陈长安不是擅于表达感情的那款，只是有些激动望着自家的儿子。 “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军队时的那些事，好儿子，给咱家争光了啊。”陈父一脸的自豪和骄傲。 当初陈铁军去参军他是大力支持的，没想到因为越战一次性五年没见到面，不过现在可以证明这个决策毫无错误。 自家的儿子就是当兵的料，直接拿下了一等功和护国英雄，端的上是他们陈家的好儿郎！ “二哥，你可是来的太迟了，全家人都等你一个。”陈耀祖人小鬼大，转动着眼睛说道。 陈铁军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行了，我这不是给你们带了礼物吗，原谅我吧。” “嗯”陈耀祖一副苦心思考的模样“那也成，咱们赶紧回家去吧，今天晚上我要看孙悟空！” 说着便拉着陈铁军的手硬生生的往屋里冲，他自然是拉不动的，不过后者也是迎接着他的动作进了屋。 里面是正开着的电视机还有姐姐姐夫两人坐在一块，聊着天。 电视机是彩色的，小小一个，不过陈耀祖则是进了屋，眼睛就紧盯着那边，一刻不放松。 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东西的吸引力确实不是一般的大。 “新置办的怎么样，就等着你回家一起看呢。”陈长安露出一副微微有些自傲的表情。 就像之前购置黄花梨木的家具一样，这老爷子还是有几分虚荣心的。 “爸，厉害，能挣钱！”陈铁军还能说啥，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这是真有钱，85年广东的人居年收入大约在954元，而最便宜的黑白电视机也得要四五百。 “索尼的！特意托了人在日本带回来的。”陈长安说道。 华夏人讲究装逼要含威不露，他只是恰到好处的说出品牌，剩下的就希望有懂行的作为捧哏了，他自认为自家的儿子是有见识的人，肯定看得出这个牌子下面隐藏的昂贵。 不过，愿望落空了。 “你呀，就乱花钱！”叶少楠端着一盘蒸排骨从厨房里走出来。 数落着自家的丈夫。 她可是有点心疼的石油公司的福利和收入虽然高但是拿出1500元去买一个电视还不是脑子有问题吗，不仅是拿出了积蓄还卖掉了一些内部的凭票才凑够了钱。 “不怪爸爸！是我要买的。”不过一旁的陈耀祖则是迈开他肉墩墩的小腿，抱住了自家老妈的大腿，讨饶道。 这话倒也不是说谎，确实陈耀祖的强烈要求（撒泼打滚）之下，陈长安才决定买的电视，而且实际上他自己也想看。 86年换做是工业领域或者是国防领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年，但是在国内的电视剧方面确实是具有开创性的一年。 1月1日先是一个经久不衰甚至到了00年以后还有受众的《葫芦兄弟》开播，自然对于陈耀祖来说，是看的如痴如醉，强烈要求自家老爸买一台电视。 省的自己天天要跑到石油工厂的一处公用的电视机去蹭，主要是人太多，抢不到动画片的频道。 而陈长安虽然溺爱自家的小儿子，但是不可否认令他下定决心购买电视机的是《西游记》的放送。 这个86版本被誉为是传世经典的电视剧在后世几十年以来都支配着暑假那些缺钱买好片子但是又想找个东西撑一撑收视率的电视台每日节目表的一多半的时间。 而在他刚刚诞生之时，更是创造了近乎万人空巷的场面，总而言之，陈长安也挺喜欢看的，所以就大笔一挥，花销了一番。 然后想着，反正是要花钱，索性一步到位买了个彩电，毕竟自家现在已经不缺钱了。 二儿子一是战斗英雄又是出口创汇的厂长，估计是用不到他们二老的帮扶了，大女儿虽然陈长安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封建想法。 但是陈向红和李正涛两人的收入水平还不错，而且之前承包的土地已经有了第一批的出产，收获喜人。 原本作为石油公司这样的效益极高的国企的员工，二老是觉得可以帮扶自家孩子一二的，现在看来完全用不着，所以干脆花钱也随意一点了。 陈铁军在和自家姐姐和姐夫的闲聊中，大概窥得了事件的全貌。 叶少楠也只不过是佯装生气而已，无论怎么说，今天都是大年三十，不会轻易的动气，转头就接着进了厨房。 “铁军回来了，先坐着，妈先去做饭，一会儿就来了。” 陈向红也是没干坐着，去帮忙了。 于是就剩下陈铁军和自家的姐夫在寒暄谈天了。 家里的两个女人手脚勤快的很，不过多时菜肴就一个个上了桌。 是两地风味的结合，即有现在粤区的以蒸和腊味为主要构成的叉烧烧鹅之类的硬菜，也有之前他们陈家迁过来之前的川菜。 整体来说显得出两种极端，重油重料重辣的调味品，以及清淡品鲜的食物原味。 算是他们这样的背井离乡的家庭的特有形式的年夜饭了，也有照顾一下李正涛这样的粤区本地人的缘由。 众所周知，广东人不能吃辣，真的不是一句戏言。 陈铁军心情也不错，难得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吃酒夹菜，好不快活。 “铁军，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出了钱，我现在已经是承包了附近一百亩的土地，而且果然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李正涛一面说一面敬酒。 承包土地的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也没动用任何的人脉，李正涛已经盘算着来年发财的事情了。 “不用，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陈铁军准备客气一番。 不料是瞬间被打断了，陈耀祖嚷嚷道“哎呀，别吵啊，孙悟空出来了，都不许说话！” 电视机里此时正是出演了《西游记》的师徒四人走上了荧幕，其实才播出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但是在当今娱乐活动匮乏的日子里已经是掀起了轩然大伯。 不然也不会在春晚这样的舞台出现了，至少有不少的小朋友甚至是大人就指望着看这个节目呢。 几个大人也是暂时停住了说话，陪着陈耀祖一起看电视，实际上除了陈铁军以外的人，对于这个节目也都多多少少有些期待。 第86章：辞旧迎新 等到了12点的钟声响起，陈铁军点燃了鞭炮，听着噼里啪啦的响声。 顿时有些振奋，稍稍回忆一下，这重生而来的一年，已经是做出了不少的成果。 完美的执行了红箭行动，给予了越南佬重创，之后又将特种兵技术和思想带入了军队之中。 之后救活了一个半死不活的101厂，自研了红星牌的越野车，利用后世的知识，帮助航天工业部拿下了极大的订单。 最后是成为了9527厂的厂长，预计要留在这里很多年，而且也是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成功的扭亏为盈，还补齐了几年挤压下的利润指标。 自家的情况也是比前世好了不少，姐夫姐姐拿下一百亩的承包，以后收入肯定是不愁了。 “铁军，早点睡吧。”叶少楠劝说道。 现在不是后世，没那么多熬夜的习惯，12点已经是非常迟了。 陈铁军应了一声，回房间了，里面是新换的被褥和床单，大概是自家老妈准备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陈耀祖吵醒了。 这个小鬼头在九点多钟拿了压岁钱就去睡觉了，现在自然是神采奕奕，醒的极早。 广东这边的习俗是压岁钱给的极少，到了后世也就是几十甚至是五块这种，不过他们家原先是川蜀地区的，而且本地人李正涛也是不好意思真的只给一点点。 所以陈耀祖是拿到了大约总归一百元的压岁钱作为零花，毕竟是小儿子吗，年纪又差的远，几乎能达到那种隔代亲了，所以溺爱的很。 而且实际上这家人都不差钱，属于是85年财富领域在国内顶尖的一批了。 现在这个小鬼头，正准备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去炫耀和购置玩具零食，自然是闹腾的很。 第三石油厂的内部结构基本上是一应具全的小小城市，各种买卖玩具的商铺不少。 陈铁军无奈，既然醒了，索性就起床，草草洗漱一番之后，跟着自家的爹妈一起去走走亲戚。 当然基本上都是熟识的工友，他们老陈家的亲戚可没多少在南港市的，另外就是看我那个一下李正涛家的亲家。 他带回来的两大箱子礼物也派上了用场，其实就是之前采购给工人们的罐头和方便面，他给自己也买了一点，当然没走厂里的账目。 由于是国企和事业单位，所以陈铁军算是体验了一把动物园里动物的感觉，尤其是这样一个以出口创汇为主要目的的石油厂。 人们对于国内出口的事宜都颇为关注，于是陈铁军这样的青年才俊自然是早就被他们在报纸上了解了一遍了。 陈厂长也意识到自家的老爸为什么如此殷切的拉着他一起了，主要就是为了长长脸。 “哎呀，这不是陈厂长吗！” “真的是有能力啊，出口工业品确实了不起。”大多数都获得了这样的赞誉，陈铁军本人有点尴尬，陈长安倒是很受用，满脸的这就是我教出的儿子的表情。 更有甚至是询问陈铁军还有没有结婚和对象，再知道其还是单身之后，各种拉皮条的想要介绍自家女儿的数不胜数。 并且不光是口头随便说一说，在之后更是追到了家里，陈铁军原本是想要和自家的人叙叙旧什么的，结果后来都在接待那些媒婆或者是长辈一类的人物。 家里的二老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陈铁军年纪也不小了，早点成家自然是好事。 结果就是，陈铁军自家的饭没吃上几口，倒是被母亲叶少楠错窜着蹭了不少别家的，当然饭不是白吃的，得和那些人家的闺女尬聊好一会儿。 得亏是过年期间，一般的什么电影院公园都不开门，不然陈铁军还有得忙。 他只能是一一拒绝，倒不是介绍的姑娘有什么问题，其实都还不错，性格大多温婉，也会做家务之类的，甚至学历高的也有，能和他在工业和国防方面聊的起劲。 模样大多周正的很，漂亮的也有不少，只不过是陈铁军目前没有这个心思，谈情说爱太费时间了，于是只能是“怕因多情累美人”了。 他不是没想过成家，不过要么就是希望能够在工业发展或者是科学研究上给他一些臂助的，要么就是等到几年之后华夏真正抗住苏联解体的压力之后，他才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 一来二去，弄得自家的二老面色也不太挂的住，毕竟人家都是认认真真的介绍，也不算怠慢了自家，反而是自己这边有些不近人情了。 于是乎本来是想在家里休息个十天半月的陈铁军最后也就待到了初八，干脆就上了火车，回到了厂里，宁可是一个人苦逼的在春城呆着，也胜过天天去应酬还没法逃跑的困境。 比起这些琐碎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更乐意去研究研究技术，还轻松一些。 又是两天的奔波之后，陈铁军夹着报纸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上面记录着和越南之间战事的发展。 陈厂长琢磨着，既然9527厂基本上已经是扭亏为盈了，那么接下来考虑的就是如何帮助自己这帮子还在前线的弟兄们，构建一些防具。 先前在野战营地时他就注意到了，在目前的情况下，国内的军工领域连弹药自由都没达到，更不用说是给每一位士兵配备好护具了。 此时工厂还没有完全复工，休假还有几天，陈铁军独自一人写写画画直到是深夜，才靠上那张行军床缓缓睡去。 之后他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在他的带领下9527厂屡创奇迹，先后研发改良了发动机技术数控机床高端材料。 攻克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并且国内的战斗机的研发也是势如破竹，有了先进科技和自主研发的双重浇灌，极快的升级换代。 最后在苏联解体的那年，在小规模不断的摩擦中奠定了华夏的世界地位，一切的一切都顺应了陈铁军重生以来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