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 第一章 第一章 临近过年,街上已是一派喜气。趁着排骨打折,莫沫选了几块又瘦又直的,一并挑了两根粗壮水灵的白萝卜,准备回去煨汤。路过小区里的蔬果摊,买了一小把葱,称了三斤十块钱的皇帝柑,两手提着沉甸甸的袋子上楼。 艰难地腾出手掏钥匙开门,门还是他走的时候反锁的状态。家里没人。正三点多,他的表哥兼房东——周庆还没下班。莫沫正好有时间准备晚饭,头一天周庆就说过,今天会带女朋友过来吃饭。 排骨洗净在大锅里先过水,萝卜切滚刀备用,然后一起放进高压锅里,到饭点正好出锅能喝上热腾腾的汤。配菜是一碟春卷,一盘木耳炒小白菜,还有昨天剩下的半盘板栗烧鸡。 莫沫在厨房忙着,听见上楼脚步声和掏钥匙声音,三步并两步走到大门口,从猫眼瞥了一眼,果然是周庆和他女友蕾蕾,便马上开了门,笑道:“今天好早下班,蕾蕾姐也来啦,快进来。”他侧身让路,拿了两人专用的拖鞋,这才看见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小伙子,拘谨地低着头。 周庆先换好鞋进门,多拿出一双毛拖鞋,对莫沫说:“这是蕾蕾的弟弟,罗裕,家里没人就带过来蹭饭了。”莫沫点点头,庆幸多煮了一盒子米,“菜少了,我下去买点卤味吧。” 蕾蕾拉着罗裕的手,“别麻烦了,这小子吃得比我还少。”这时罗裕刚换好鞋进屋,抬头和莫沫四目相对,不过三秒又底下头。 莫沫匆匆一瞥,罗裕是个挺白净清秀的小伙子,小声问站在门口换鞋的周庆,“蕾蕾姐怎么突然冒出个弟弟?” 周庆馋得两只眼珠子轱辘转,说:“这小子是蕾蕾青梅竹马的大哥哥的弟弟。” 莫沫脑子也跟着转,说,“就你那情敌的弟弟?”又向罗裕打招呼道:“你好。” 罗裕闻言抬头:“你好,打扰了。” 莫沫回到厨房继续忙,周庆换了居家外套跟过来,揭开锅盖,一阵肉香热气熏脸:“好香啊。”说着就抽了双筷子要偷吃,被莫沫制止了,“还没放盐,你也不怕烫嘴。” 周庆猴急点头。 “今天饭煮的多,够吃。” 等所有汤菜端上桌,四人依次坐好,蕾蕾对莫沫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小裕没人管饭,只好来蹭了。”莫沫笑了笑,罗裕正坐在他对面,羞怯而发红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忙摇头说:“不麻烦,人多吃饭热闹。大家多吃点。” 蕾蕾给罗裕夹排骨,周庆给蕾蕾夹排骨,莫沫给自己夹了个春卷。 平时三人吃饭有说有笑,今天有外人在,莫沫话就少了,罗裕更是不问不开口。不过吃菜吃得挺认真,应该是真心喜欢吃,这点莫沫还是很高兴的。 周庆吃完咬了半口春卷,感叹道:“好久没吃春卷了,现在真的越来越贵,就我们以前常去那家,现在一个都一块五了。你这买的多少钱?”话说完剩下半口进肚子。 莫沫说:“十二个十块,一块二一根也没便宜多少。再算上燃气油钱也差不多。” 说完,他发现另三人全都注视着他。 莫沫:“……?” 蕾蕾捂着嘴装作没笑,罗裕也是低头吃菜,还是周庆说:“八毛三。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啊。” 莫沫嘿嘿一笑,“我自学的。”顺便给周庆拍马屁,“庆哥不愧是庆哥。”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夸我呢。” 无意间闹了个笑话,气氛松快多了。吃饭的时候连没怎么说话的罗裕也真心实意的称赞饭菜很可口。吃完饭时间还早,蕾蕾打发周庆收拾洗碗,拉着罗裕和莫沫坐着看电视。主要是蕾蕾在问罗裕的情况,莫沫忙了一下午,这才得空掏出手机来看,游戏qq群刷了好几百条消息。 “你哥最近很忙?” 听到蕾蕾提到周庆“情敌”,莫沫警觉地竖起耳朵。 “嗯,最近我也没怎么见着他。” “为什么没让吴妈做了?” “吴妈老念叨给他介绍对象,就……” 蕾蕾愁眉苦脸,“哎,我妈我爸出去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是会做饭就好了。” 罗裕摇头:“我这么大的人了,也饿不死。” “饿是饿不死,你这小身板,风一吹就不知道哪里去找你了。” 罗裕舔舔嘴唇,他很久没喝到家常味道的排骨汤了,唇齿似乎还残留着骨肉的香气。这让他不由得向莫沫窥觑。面相清秀,一头短发,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的一个模样。 “再说吧,快过年了不好找人。” 饭也吃了,家常也聊了,时间不早周庆就要送蕾蕾和罗裕回去。莫沫赶紧拉住周庆低声说:“锅里还有好多排骨,你盛出来给蕾蕾姐。” 周庆自然明白莫沫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 “周庆快点,摸什么呢?”门口蕾蕾和罗裕换好鞋子催促道。 “来了来了。”周庆提着保温锅递给罗裕说,“刚起的锅,明天热一热就能吃。”罗裕哪里好意思接,蕾蕾笑着拿过来,“拿着,一天到晚跟我们讲客气。” 罗裕这才两手接过,“谢谢。” 周庆比预计回来的晚,冒着恋爱中人特有的傻气和喜气。 “这是和蕾蕾姐好事将近了?” 周庆傻兮兮地摇头,“还没有,还没有。倒是你什么时候有个对象啊?” 恋爱中的人的毛病,想什么都能成双成对。 等周庆洗漱去了,莫沫暗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只能继续单身了。周庆从浴室出来,坐他旁边,一边擦头发一边随口问:“找到合适的工作没?” “还没。” 自从年底莫沫一气之下辞职,到现在也两个月时间了。周庆和他一起住,没要他房租,于是他主动承担了水电和菜钱。如今家里蹲,周庆连这些生活费都提前布置好,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米虫。莫沫的低落失意显而易见,周庆也不再多提,转而说:“我走的时候,蕾蕾夸我体贴来着。” “我看你这么高兴,不仅是夸了一句吧。” 周庆横了他一眼,“不许多想。对了,有个事想请你帮帮忙。” “什么啊,这么客气。”莫沫警惕地盯着周庆。 周庆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就是刚才那个罗裕吧,他们家……没人做饭,想请你过去……”眼见莫沫放下手机皱着眉盯着自己,周庆连忙解释,“急上头才想的办法,当我什么都没说。” “就是去做饭?” “嗯,这话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又怕蕾蕾先问你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搞得我都紧张。” “还不是怕你多想。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就做到罗裕开学,只做晚饭。下午去晚上回,就是没休息。钱方面肯定不亏待你。” 莫沫笑,“这么好的事你还不跟我说。就算罗裕不给,既然这事蕾蕾姐提的,按她性格就不会让我吃亏。” “怕你介意。回头我和蕾蕾说,确定好了时间你再去。” “刚我听他们聊天,罗裕家什么情况?” 周庆说,“罗裕的大哥,就是那个罗殷,三十好几没对象,他们家之前的吴妈,总是念念叨叨,罗殷一不高兴就让她走了。要我也得承认,罗殷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亏得蕾蕾爹妈还总想他做女婿,也不怕引狼入室。” “诶,等等……”引狼入室是这样用的吗?莫沫来不及吐槽,又听周庆讲,“你看罗裕那么内向胆小,都是罗殷给吓的。不过好在罗殷经常不在家,你过去估计也和他碰不着面,要碰着了离远点。罗裕还是很好相处的,很乖的一个孩子。” “行吧,你都这样说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事暂且就这么定了下来。只不过等他见过了罗殷,才悔恨自己话说得太早。 第二章 蕾蕾得知莫沫愿意帮忙,十分感谢,毕竟叫一个大小伙子去专门给人做饭,她也觉得羞愧。好在莫沫不以为意,问清了时间地址,提前两个小时就到了罗家。莫沫坐在窗边,一路听公交车报站记路,一路观察周围地标。他方向感不好,陌生地方更容易晕头转向。 罗裕家在一个新修建的小区里,离市中心有些距离,不过开车出行就很方便。离着一站路就有购物广场,还设有一个地铁站。莫沫按照导航,很快找到了地方。 罗裕一人在家,莫沫早些时候和他通话确认了时间,此时门铃一响,他就知道是莫沫来了。虽然只见过一面,他对莫沫颇有好感,不温不火,下得厨房,很容易相处。 莫沫进了门,环顾四周,屋子里静悄悄的。 “就我一个人在家,快进来。” 第一站先进了厨房,毕竟也是他往后一个月工作的地方。罗裕家的厨房和周庆家的截然不同。应该说他们两家风格就大相径庭,一个是精装修样板房,一个是温馨小居室。罗裕把厨房里每样东西的位置告诉了莫沫。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冰箱烤箱消毒柜,一应俱全,可偏偏,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吴妈走之前把东西都收拾了,你看要是差什么,我再去买。” “就这样,挺齐全的。”莫沫摸了摸光可鉴人的烤箱,漆黑的箱体照映出他跃跃欲试的笑脸。 “晚上要吃什么,我尽量做。” “不麻烦了,怎么方便怎么做吧,我不挑食。”虽说已经雇佣莫沫做厨师,罗裕还是客客气气。 莫沫打开冰箱,里面是一些耐放的食物。几个鸡蛋,一块瘦肉,几条刨花鱼。检查了还很新鲜。莫沫把这些都拿出来,鱼和肉放着解冻,米饭先煮着。“晚上就番茄鸡蛋,西芹千张肉丝,炸鱼,可以吗?” “会不会太多了,就我一个人吃。” “每样我都少做点,你这么大小伙子,胃口也太小了。” 罗裕带着莫沫去生鲜超市,顺便介绍小区环境。言谈之中莫沫对罗裕家了解得更深入了些。大概情况他听蕾蕾都交待过,其他都没什么,但提到罗殷,就连罗裕都很直白的用“脾气不好”来形容。还劝他如果以后见到了,尽量少说话避开些。 莫沫一边点头,不由得更好奇,却不方便问出口。罗殷的情况,他听周庆就提过很多次,但从没见过真人。现在听他们一说,又想见又怕见。 晚上做了说好的三个菜式,罗裕想留他下来吃饭,被他拒绝了,“庆哥下班我也得回去了。”往后几天都是如此,他过来买菜做饭,做完就回去。说是周庆在家,其实只有莫沫一个人。周庆出差还得一礼拜才回。这期间蕾蕾每天都在问,莫沫觉得她关心紧张过头,如实回答一切顺利。 头几天莫沫过去罗裕还给他开门,后来直接给了门卡和钥匙。这天莫沫按往常时间过去,家里没人。他这才想起罗裕跟他说过要晚点回来。因此他没急着开始准备饭菜。家中无主人,莫沫尽管好奇,也只在客厅里坐着休息。除了做饭之外,他还顺手做一些家务,整个屋子里,只有大门紧闭的书房他没有进去过。 稍微坐了坐,莫沫开始忙活起来。打从第一天过来,他就对那烤箱念念不忘。他喜欢吃甜食,饼干面包蛋糕来者不拒,且现在有这么现成完整的工具,他一颗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之前为了熟悉烤箱性能,做了奥尔良烤翅,罗裕吃着赞不绝口。这次做入门的戚风蛋糕先练练手。 做戚风蛋糕的材料简单,过程也不复杂,面粉过筛之后就开始混合面粉蛋黄,搅打蛋糕糊。一步一步按照教程来,最后从烤箱里拿出来那一刻,满心的成就感不言而喻,即使塌陷了一小块也没影响好心情和好味道。莫沫忍不住用手掐了一小块,浓郁的蛋奶味和绵软的口感,无一不让他吃得打呼满足。 只是“得意忘形”间,他没听到开门声,等意识回笼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男人。不用多猜也知道,这就是罗殷了。 罗殷一言不发,目光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莫沫身上。“你是谁,”没等莫沫回答,接连又问,“罗裕呢?” 罗殷根本就是自问自答,不管莫沫什么反应,掏出手机给罗裕打过去。对面想了三声,罗殷就没耐性等接通,直接挂断。 “我……” “这些收拾干净,”罗殷抬了抬下巴,脱下长羊尼外套,手机抛到沙发上,“你可以走了。” 事已至此,莫沫也别无他法。从罗殷的反应不难猜出,他过来给罗裕做饭,只是蕾蕾牵的线,罗裕同意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罗殷一句话就直截了当炒了他。 嘴里甜味过后,一阵发酸,莫沫沮丧地站在原地,直到罗裕不耐烦地催促,“还站着干什么?” 他甚至没有自报家门,没有和罗殷道清原委。客厅里尚未开暖气,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刚才还冒着热气的蛋糕,此时连余温也无。莫沫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将蛋糕放在一边,把用过的厨具一一清洁还原。那烤箱依旧光可鉴人,仿佛崭新。 最后莫沫叠好围裙,走到客厅,把钥匙和门卡放在茶几上。他和男主人的外套一样,被遗忘在原地。莫沫每个房间看过去,在书房找到了罗殷。书房门半掩,些微的暖气扑面。地板上铺了厚实的地毯,罗殷来回踱步也并没足音。他正在与人通话,因此莫沫站在门外等着。 莫沫这次看清了罗殷的模样。在开了暖气的书房,罗殷脱了西装外套,只穿了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领口大概是被用力扯开,松松垮垮的,甚至能看到一点锁骨。他和罗裕除了相貌上略微相似,根本让人连想不到他们是一对兄弟。 见罗殷结束通话,绕到书桌后,莫沫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罗殷并没让他进去,只是用眼神示意,莫沫说:“我收拾好了。门卡和钥匙我放客厅里了。” “嗯,这几天的工资我会让罗裕打到你卡上。” 话已至此,莫沫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愤懑在胸口横冲直撞,只得转头走出罗家大门。直到走到车站,莫沫长叹一口气,先给罗裕发去消息,简单地说明情况。 到了晚饭时间,他没兴致开火做饭,在小区门口点了蛋炒饭带回去吃。从小区门口到家,不过几分钟的路,炒饭凉了大半,米饭里裹着一点葱花和碎蛋,纸餐盒的底部被油浸透,看着就毫无食欲。 稍晚一点,罗裕才打电话解释,他去学校办事,被几个要好的同学拉着去唱歌,才没接到罗殷和莫沫的电话。他也没预料到罗殷会突然回去,还直接把莫沫轰出来了。 莫沫也不好多说什么,罗裕知道这事,蕾蕾那边他也不想多问。 本来不过一件小事,他不知道为什么罗殷反应这么大。幸好这几天周庆在外出差,不然估计要和蕾蕾一顿吵。莫沫一想到那画面,顿时头昏脑胀,饭没吃几口直接倒掉了。 和罗殷才见过一次,麻烦就接踵而至,幸而也没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这样想着,低落的情绪才恢复了一些。 第三章 既不用照顾罗裕晚饭问题,周庆暂时未回,轮到莫沫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对做菜有兴趣是真,抗拒洗碗也不假。周庆不在,自然也没人洗碗,为了省这个功夫,每天也就是冰冻速食打发早中饭,晚上丰富一点也不过是下饭的番茄鸡蛋或酸辣土豆丝。 这样时间上徒然空下来,打算把之前屯了好久的视频补完。 “大家好,我是宿舍管理员,那么今天继续这个《生化污染7》,上一期说到这个男主人公呢,为了找老婆去岳父家吃年夜饭……” 点开收藏了好几天的视频,刚听见一股自带笑意的普通话,莫沫就下意思笑起来,好好一个恐怖惊悚游戏被解说成单口相声,边听边乐呵,岳父敲破男主角脑袋的时刻,一通电话打过来,掐断了播放。 看着来电显示上“罗裕”二字,莫沫涌起不详之感,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11点过5分,24小时制就是23点05分。这种乖小孩早早睡觉的时间,罗裕打给他难道还谈诗词歌赋,话人生理想吗? “喂?” “莫沫哥,实在不好意思,能现在来我家一趟吗,我实在联系不到别人了。”那边罗裕急促无奈,莫沫也被传染得紧张兮兮,“别慌,怎么了?” “就是,就是……”罗裕支支吾吾道,“我哥喝醉了,倒在浴室一动不动,叫了没反应,我怕他出事。” “我知道了,这就来,先别动他。” 醉酒这事可大可小,莫沫翻身起床换衣服,抄起钥匙钱包大步往外走。夜里下起了细雨,丝丝冷冷地往人脖子里钻,莫沫拦了辆出租车急忙地赶到罗裕家里。罗裕很快就来应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酒气并酸味。 莫沫扇了扇风,忍不住把客厅的窗户开了一掌宽,好通风透气。 “这是喝吐了啊,喝了多少?” 罗裕引着他到卫生间。 罗殷双腿大张,背靠着浴缸,整个人伏在马桶上,不省人事。只不过仅仅一晚,此时的罗殷看着狼狈落魄,哪里还有下午那般颐指气使的恶劣模样。凑近了,酸臭味更重,衣襟上还沾着呕吐物,要不是看在罗裕的情面,莫沫真要一走了之,任他自生自灭。 “刚才吐了好多。”罗裕手足无措,围着他们团团转。 “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说着莫沫脱掉自己的外套,用温水打湿毛巾,先给毫无反应的罗殷擦脸擦手。罗裕的衣服拿来,两人合力给罗殷换上,一起扛到卧室的床上,这才勉强安顿好。 罗殷的衬衫西裤价格不菲,莫沫在放机洗和直接丢弃间犹豫不决。还是罗裕说,“扔了吧,脏成这样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会再穿了。” 莫沫皱眉,可真龟毛,在厨房扯了垃圾袋装好,准备塞进垃圾桶,却看见他那只来得及吃了一口的戚风蛋糕。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将脏衣服狠狠塞进桶底。 早知道这样,他走的时候就把蛋糕一起带走,免得心血被这样糟蹋。 “莫沫哥,真是麻烦你了。”罗裕低头垂手,诚恳道歉,“你的事情是我们没安排好,对不起。” 莫沫摆摆手,客厅里总算散去了不少异味,就把窗户关起了。为了防止罗殷着凉,卧室开着暖气,被热气一烘,罗殷身上的酸臭味就被烘了出来,毕竟这情况也不方便洗澡。莫沫又接了一盆温水端到卧室,准备仔仔细细地给罗殷擦拭干净。 罗裕娇生惯养,做不来这些,只得给莫沫换水拧毛巾,小声说:“我一回来就看见大门没关,吓得以为家里进了贼,后来看到他倒在卫生间。” “喝成这样,酒量不行就不要强出头嘛。” 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嘴脸,到头来还是要人擦屁股。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喝醉,平时他不怎么沾酒的。” 莫沫解开罗殷的睡衣扣子,他胸前到小腹都是红的,更不要说那张万年高利贷的脸。再喝两杯估计就到医院再见了。莫沫拿着毛巾盖到罗殷脸上,罗殷鼻梁挺直,每次都挡着他的胡来的右手。罗裕在一旁打哈欠,一副他在处理就很安心的样子。 莫沫估计刚才的力道,一般人的脸早蹭得又红又疼,只不过罗殷喝醉上脸看不出,睡死毫无感觉。 理应醉得昏睡沉沉的罗殷紧抿着嘴唇,连眉间也皱起来,喉咙里发出含糊的音节,也不知是被什么解不开的恶梦困扰。 莫沫有几秒的幸灾乐祸,很快这感觉又消散而去,被挫败的无力感取而代之。他也只不过能在此时小小的报复一下,等天亮罗殷睡醒,又是一头暴躁的雄狮。 等擦拭得差不多,也到后半夜了。罗裕安心下来后早就睡意连连,强撑着没走,莫沫让他去睡觉,“我在这看会儿,等下我也回去了。” “就这睡一晚吧,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生怕莫沫拒绝,罗裕麻溜地从卧室搬了棉被枕头进去,体贴地拆了新的牙刷毛巾给他。 折腾了大半夜,莫沫也确实累了,离天亮就几个小时,暂时先对付一晚也没问题。 客房就在罗殷卧室的对面,只要两扇门开着,里面情形一览无余。莫沫简单的洗漱过后,浑身乏力躺倒在床上,两眼大睁地盯着天花板,侧个身就能看见对面卧室的半张床。 似乎是有个人影靠近,他看得不真切,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方才视频中僵尸的身影。 莫沫猛地坐起,掀开被子跳下床,方才还躺着的罗殷此刻苏醒,竟然还站着。这他妈喝的假酒吧,醉成死人还能突然站起来,还挪动了两步。不过也只是两步,罗殷手脚无力,很快跌回床上。 莫沫想了想,倒了一杯温水慢慢递过去。 罗殷困顿地撑着额头,盯着水杯许久,就在对方要收回手的那一刻猛地捏住他的手腕。触手皆凉,就像一股清泉慢慢滋润了干涸燥热的土地,直到手下的温度渐热才不舍地松开手。 莫沫却被罗殷吓得一惊,冷静下来才看到他脸上潮红冒汗,喝酒热身,又开了空调,被捏住的手腕简直如火在烧。他把水杯往罗殷手里递了递,罗殷半握着杯子半握着他的手,就着喝光了一整杯水。 “你喝醉了,快点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罗殷歪着头,这句话好耳熟,是在什么时候听过,他混沌的大脑记不起来任何片段。 莫沫给空调设定好时间温度,看见罗殷还傻呆呆坐在床边,他也不想管了,却听见一声低低地,“别走。” 饶是平时好脾气的莫沫此刻翻了个大白眼,去你的,老子要睡觉了。 天刚亮堂,罗殷就醒了,但浑身不能动弹。他听见空调吹风的声音,听见雪粒哐当敲上玻璃,双眼酸涩胀痛,脑袋迟钝昏沉。他知道自己难得放纵地喝醉了,还醉得形象扫地,威严全无,醉得不像众人眼里霸道傲慢的罗殷。 躺了许久,卧室外的脚步声来来往往,终于是停顿消声,他这才慢吞吞起身。 这间房子当初装修就按他的喜好,是北欧简约的风格,他精心挑选的黑木桌上,却铺着一块格格不入的塑料桌布。小小的一块桌布上摆满了餐盒,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豆浆油条炸酱面,还有一碗他只有小时候经常吃的桂花糊。一小碗桂花糊,用白白的陶瓷碗装着,因为有红枣,就有点微黄,桂花糊里悬浮着红枣丝,米酒,桂花和小汤圆,犹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 罗殷不免怀念地端起碗尝了一口,毫无滋味,才发现碗下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自己加糖,冷了放微波炉加热。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联。莫。 第四章 在罗家被失业后,莫沫也没空闲几天。之前他参加同学聚会,以前大学时期要好的室友捣腾了一家奶茶甜品店,正为缺人发愁。两人一拍即合,莫沫就此答应去奶茶店做事,算不上什么正经工作,也好过一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奶茶店开在商务区内,小小的一间门面,上下两层。一楼点餐,二楼摆了几张桌椅供人休息就餐。装修风格上特意往复古怀旧靠拢,连店名都独树一帜,在门外挂着“芳园”字样的招牌。 原先店里就有一个收银小妹,一个糕点师傅,加上老板陈超然三人能对付,后来拓展了外卖业务,常常忙不过来,这就拉来了莫沫。 莫沫在店里熟悉了几天,惊诧于这小小奶茶店生意居然很不错。十点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十二点正式营业,一直到晚上九点。为的就是中午晚上两个就餐高峰。寒春时节,手捧一杯温热飘香的奶茶,浑身都熨帖了。 外卖范围主要是附近的写字楼,他仔细又耐心,从没错送少送,和几个常客聊熟了后差不多都摸清了他们的点餐喜好。 晚上送餐高峰过去,莫沫卸下保温箱,倒了一杯温水咕咚咕咚灌下肚。陈超然拉着他上楼吃东西,以茶代酒碰了碰杯,“辛苦了兄弟,多亏了你。” 莫沫笑了笑,也碰了碰陈超然的杯子。 陈超然待他很和气,他上下班不用打卡,店里饮料吃食随便拿。莫沫心知肚明,从来不得寸进尺,每天按时来去,和其他人无异。只不过心底多多少少还是羡慕失意,同一批毕业,他还是默默无为的他,陈超然已经把自己的事业做的有声有色。 不过仔细想来,陈超然走到今天,也是有迹可循。大学时期,莫沫随波逐流的时候,陈超然就积极参加各种校内外活动,很快在新生中脱颖而出。不光爱“出风头”,学业上从不迟到早退缺课,每每都是奖学金第一人,他这样的“不合群”,当时就被疏远在外。 “莫沫,莫沫?”陈超然打了个响指,把莫沫从回忆里拉回来,“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就突然觉得你变了很多。” 陈超然装模作样地抹了抹头发,“来,说说哥是怎么变帅了。” “当我什么都没说。” “别这样啊,你说你说,我虚心接受,看情况改正。” 在莫沫看来,陈超然有种飞扬的神采,敢说就敢做,让他倾羡不已。 “莫沫,有顾客找你哦。”收银小妹从楼梯探头,喊了一声。 “你这样就很好。我去忙了。”莫沫说完,留下陈超然一人。 收银台前站着一个四顾探望的年轻女生,看见莫沫下楼使劲招手,“这里这里!” 莫沫对她印象很深,叫徐曼,刚毕业不久,做公司前台,人很活泼又自来熟,常常扯着他聊天。 “还没下班啊?” “项目组加班都陪着呗,”徐曼苦着脸,“你们这小蛋糕啊饮料之类的还有多少?” “你要多少我们有多少,我们对顾客都是有求必应啊。”陈超然坐了一会儿,也下楼来,正巧听见这么一问,就接了一句。 “要的不多,一人份是各一杯奶咖不加糖,糖包单独给,三块培根三明治,麻烦老板三十人份的,送过去结账。” 确实也不多,可现在临近关门,现成品所剩无几,要做还得时间,好在是拿来当宵夜点心,还来得及做。陈超然先挂了结业的门牌,他学了怎么冲调也留在后厨帮忙,莫沫和收银小妹分装打包。 全部准备妥当后莫沫送了过去,前脚刚踏进店门就接到徐曼的电话,“还有一杯冰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马上就要。” 既然对顾客有求必应,也不过是再跑一趟的功夫。莫沫拿了咖啡,寻思着又拿了三块三明治,一起装进保温盒,转身冲进夜里。他到的时候,徐曼看到他急地跳起来,提着咖啡往后面办公区跑。 总算忙完了,莫沫松了口气,进了电梯,门刚合上,一只手拦住了。定睛一看,不是罗殷又是谁。他赶紧低下头,视线里罗殷的手按下楼层1,此后再无动作。 明明还算宽敞明亮的电梯里,站进来一个罗殷后,空间就变得逼仄暗淡。好在罗殷只安静站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没有认出他,还是不屑于和他搭话。 电梯终于停了,莫沫迫不及待站在门后,等了又等门都未开,抬头一望,电梯才堪堪停在10楼。10楼的显示灯没亮,电梯门固执地紧闭,这一切都应照着莫沫心里糟糕的预感。 接下来该是电梯灯一瞬全灭,紧接着电梯毫无预警地猛烈下坠吗?然而他想象的画面此刻并没有实现,如此看来,是极大的幸运。 “给值班室打电话。” 罗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莫沫定了定神,按下紧急通话按钮。 “嘟——” “嘟——” “嘟——” 无人应答。 也许保安上厕所去了呢,等了两三分钟,莫沫又试了试,然而毫无反应。又过了五分钟,依旧如此。 “不会是坏了吧?”四处张望的莫沫看到电梯里的摄像头,高高举起手臂比叉。 相比之下,罗殷没有采取任何应急措施,莫沫甚至听见他点了一根烟,终于忍无可忍,转身看见罗殷背靠着电梯墙,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揉`捏着太阳穴。 他看起来只有无止境的疲惫,却没有一丝慌张不安。 “再等一等。” 罗殷抽了一口烟说。 因为头顶排风扇还在正常运转,罗殷才这么有恃无恐。不过,就算这小小的方格内只剩最后一口空气,罗殷都会拿来点烟吧。莫沫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罗殷的横行霸道了,劝也无用,他只有靠墙坐下。 罗殷手指间的烟抽得不疾不徐,两人都沉默着。莫沫两眼无神地发呆,看着那烟头一点点变短,最后被罗殷掐灭。 罗殷拿出自己的手机,跟对方说,“是我,电梯停在10楼不动了,找人过来。” 莫沫也拿出自己手机,陈超然给他发了微信,问他怎么还没回。看罗殷那么平静,莫沫不想让陈超然担心,回道徐曼拉着他聊天,马上回。另外给周庆发消息:加班,晚点回。 两条消息发出后不久,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为了省电,莫沫调到飞行模式。 而后又是沉默,除了莫沫的肚子突然咕咕两声,在这静如死水的电梯里,分外突出。他吃饭吃得早,就下午四点半吃过一餐,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会饿很正常。 莫沫徒劳地搜遍了外套裤子荷包,连颗压饿的糖都没有。咖啡和三明治也早都送过去了,果然保温箱里——居然剩下了一个培根三明治?他赶紧在肚子咕咕叫唤前按住了,明明记得送过去了,而且徐曼也没有说还差一块,这难道是慌忙之中多抓的一个? 管不了那么多,莫沫拆开包装纸,见罗殷似乎在闭目养神,继淡淡的烟味后,电梯里又被食物香气充满。他又咬了一口,脆生生的蔬菜在齿间断裂,烘焙过的培根肉汁浓郁,满足地吞咽下肚。 香烟和培根三明治的互相伤害,怎么说也是他大获全胜吧。 培根三明治是芳园的招牌之一,据陈超然讲,市面上一般的三明治没什么看相,干瘪的面包,难嚼的培根,甜到发腻的沙拉酱,而芳园的三明治避开了这些缺点,尤其沙拉酱是自配的,带点酸,刚好中和培根里偏肥的部分。有很多顾客希望他们早点营业,好买三明治当早餐。当然陈超然为了吊足胃口,根本就不打算这么干。 一块吃完,莫沫舔舔嘴唇,尤为不足,但起码能压一下饿,他决定出了这“牢笼”后要大快朵颐,比如麻辣烫,生煎包,烤面筋这些馋得人就直流口水的宵夜小吃。 罗殷睁眼看了看时间,余光扫到对面的青年突然莫名其妙的咧嘴笑得很开心。 他记得这个青年的模样,也记得名字。在他书房外探头探脑,讲话细声细气,跟只胆小的老鼠似得。他在停摆的电梯里抽烟,小老鼠敢怒不敢言,只能傻不愣登地盯着他把烟抽完。肚子饿地咕咕叫,找到一块三明治就如获至宝,吃饱万事足地窃笑,也像只小老鼠。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梯开始缓缓下落,稳稳当当地停在一楼。电梯门开后,物业的几个保安都在外面,见人毫发无伤,都凑到罗殷面前鞠躬道歉。只是有惊无险,莫沫不想多浪费时间,提着保温箱赶紧回店去了。 店里陈超然还在,看见莫沫劈头盖脸一顿责备,“要不是徐曼跟我说你困在电梯里了,我还真以为你把妹聊天舍不得回了。” 莫沫还没反应过来,陈超然抢过他手上的保温箱,把外套甩到他身上,冷声道,“换衣服,我送你回去。” 把人送到家后陈超然什么都没说,一踩油门,车飚得老远。 莫沫睡前给手机充电,才看到微信消息提醒爆炸似得往外一条接一条不停。看完最后一条,他心里酸酸胀胀,手指在键盘上游移许久,半晌打不出一句话,只得闷闷地闭眼睡觉。 被人关心的滋味,并不如期盼的那样甜,却让人一再回味。 第二天去店里,陈超然嬉皮笑脸,这事一字没提,莫沫几欲开口,最后不了了之。 中午的时候徐曼来了店里专门找莫沫。一个是看他,另一个是公司行政部工作日都订了下午茶,需要他们三点半准时送到。至于份数和餐点头一天会告知他们,但特别说明了培根三明治一定要有。 蕾蕾打电话来希望他空出一个周末,说有三张温泉券,不用就浪费了。周五是情人节肯定会忙一些,不过刚好忙完就是周末,去放松一下也不错。出于愧疚,他也邀请了陈超然一同去,但陈超然有事,只能下次再约了。 三张温泉票,莫沫原以为是周庆,蕾蕾和他。回去和周庆说,周庆撇撇嘴,“是罗裕给的票,点名要你去。” 最近他和罗裕没联系过,还是周庆说,“他家礼数大,还想着给你赔礼道歉,不去白不去啊。还有,万一罗殷也去了,你帮我盯紧点他。” 见周庆满心戒备,莫沫哭笑不得。 周五晚上忙完,蕾蕾开车带着罗裕来接莫沫。罗裕坐在副驾驶,老从后视镜偷看莫沫,反而搞得莫沫不好意思,于是闭眼装睡。到温泉酒店,一人一间房,当夜无事,各自休息。 白天三人在附近景点游玩一番,晚上才去泡温泉。当夜天气怡人,一轮明月于空高悬,温泉池子上仿若铺着一层朦胧细纱,池中倒影隐隐呼应着天上明月。 温泉池男女不拘,莫沫找了个人少的待着,没一会儿听见一群人呼啦而过,扑通下水。这池子大,不显得拥挤,他也就没重新挪地方。没安静一会儿,旁边窃声窃语,先还顾忌着小声,后面讲到高`潮,你一言我一语,连莫沫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外乎讲的狗血三角恋,原先一对共同打拼事业的好兄弟a和b,先后喜欢上了学妹c。a先追求的c,并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时候没想到b在事业上坑了a一手,等a摆平,学妹c告诉a其实她早心属于b,也几次提到要分手,只不过a没当真。然后bc两人拿着一笔钱远走高飞了。只留下a众叛亲离,好不可怜。 八卦讲完了,讲故事的人也走了。 莫沫也跟着起身,走在后面,借着灯光发现那堆人里面居然有徐曼。碍着人多,莫沫没有上前打招呼,选择另一条路回到了酒店。罗裕早在外面等他,趁着时间还早,就邀他一起去吃东西。 罗裕早在一家日料馆订了位子,怕吵还特地选了最里面的包房,两人坐定先点餐,顺便等蕾蕾过来。 看着罗裕一直欲言又止,莫沫先开口说,“那事我早忘了,本来就没什么,当帮个忙而已,” “嗯,”罗裕点点头,问,“这边环境还可以吧?其实秋天来还有桂花可以看。” 莫沫见罗裕拘谨,想了半天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只好就地取材讲起了刚才听到的狗血故事,虽然没有原版的跌宕起伏,也够仔细详尽了,越讲到后面,罗裕的脸越白。莫沫心道糟糕,不会罗裕正好在上演狗血三角恋吧。 “你听谁讲的?” “之前一起泡温泉的陌生人,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催催菜。” 罗裕起身打开门,就一声不吭地站着,莫沫抬头一看,罗殷那尊阎王怎么也来了,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庆那个乌鸦嘴。 罗裕侧身让开,问:“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儿,”罗殷答道,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却盯着莫沫不放。 第五章 四方的长桌,莫沫坐在里面,罗殷本就高大,宽敞的位子不坐,偏偏就挑了莫沫正对面的位子,活生生就是一堵人墙。罗裕原本要讲点什么,奈何笨口拙舌,想想作罢,真的就去催菜了。 莫沫假借喝茶掩饰尴尬,一杯茶水喝光,还想再续,茶壶却在罗殷的手边。伸手能拿,莫沫偏伸不出手来,只好左顾右盼,瞧起挂灯壁纸,细细研究。 罗殷哼地一声冷笑说,“刚才你给罗裕讲的事,我只听到结尾,不如你从头再讲一遍。” 房内再无第三人,这话只能是对他说的,莫沫认命地转过头,“什么事?” 这又算什么开场白,还是什么新的搭话方式,明明之前两人电梯独处,罗殷根本连话都懒得说。 罗殷亲手拿过莫沫的茶杯,倒了八分,推到他跟前,似要长谈。他没有回答莫沫的问题,看着那张装傻充愣的脸,耐心地等着。 莫沫大脑乱成一片,往前回忆,不就是随口扯了一个八卦,罗殷为什么会这么有兴趣。面对罗殷居高临下的目光,莫沫硬着头皮说,“就是一段三角恋,没什么。” “可我听你的语气,并不是这样。你怎么跟罗裕讲的,就怎么跟我讲一遍。” 莫沫认定罗殷在为难他,左思右想也回忆不出是哪里得罪了罗殷。他挺直了背脊,直视罗殷道,“如果是我哪里得罪你了,请你告诉我,我会道歉,至于其他我无话可说。” 罗殷审视着变得强硬的莫沫,说:“得罪还谈不上,只是厌恶一个男人背后嚼舌根而已。” 不过是和罗裕寻常聊天,在罗殷眼里就是乱嚼舌根,这莫须有的罪名,他辨无可辨,但自从一开始,罗殷就没给过好脸色,包括现在也倨傲凌人,对比罗裕,更映衬了那句话,一样米养百样人。 “你不喜欢别人多嘴,我也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罗殷没料到莫沫转而指责他,愣了一下。 罗裕在外面等到了蕾蕾,两人一起进门,见罗莫相对而坐,怒目而视。 蕾蕾坐到罗殷的旁边,自责道,“都是我好心办了坏事,和莫沫没关系,他也是一片好心想给我帮忙。” 罗殷看了看蕾蕾没说话。 蕾蕾撇撇嘴,眼眶都红了,半撒娇半低声埋怨,“你是我大哥,罗裕自然就是我弟弟,你工作忙难免疏忽,我也是心急没和你商量好。再说了,莫沫不仅饭做得好吃,又会照顾人,那天晚上你喝得烂醉,还是莫沫大半夜赶过去的,怎么就不好了?” 在旁的罗裕点头如捣蒜。 饶是罗殷,当下也摆不起脸色,比起罗裕,蕾蕾甚至更亲近他些。何况自小一起长大,蕾蕾对付他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他招架不住。 罗殷笑着摸了摸蕾蕾发顶,“行了,我又没怪你什么。” 见罗殷态度缓和,蕾蕾破涕为笑,挽着罗殷的胳膊拍马屁,“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一旁罗裕和莫沫都看傻了眼,先不说蕾蕾在周庆面前娇蛮任性,谁也没想到罗殷就这么被哄住了。 蕾蕾挽着罗殷不放,翻开菜单,“都点了什么啊,泡了一晚上好饿。” “你想吃什么就点。”在蕾蕾面前,罗殷影帝级的好大哥,“有冻虾吧,你喜欢吃。” “那就点刺身拼盘,我看看啊,这个吧,冻虾、三文鱼,北极贝都有。” 罗裕凑过来看,说,“知道你们喜欢吃,已经点了,马上就来。” 罗殷点点头,“光吃生冷的凉胃,加一个日式火锅,两瓶烧酒。” “还有,芥末单独放碟子里,不要混了。”蕾蕾补充道。 莫沫目瞪口呆,周庆怕早就见识过这对青梅竹马,所以才戒备担心,还特意叮嘱他盯紧罗殷。 服务员送来先前点的菜品,罗裕又招呼着加餐,这次火锅和烧酒很快就送来了。 蕾蕾把芥末匀成四份,每一碟里倒入平底的酱油,从罗殷开始,依次分到莫沫和罗裕面前,还不忘向罗殷邀功,“来,这是小妹我亲手调配的,绝对一如既往地合胃口。” 罗殷极其给面子,夹了一块三文鱼略蘸了蘸,细嚼慢咽,赞道:“好吃。” 蕾蕾喜笑颜开,不忘给莫沫和罗裕夹菜。 莫沫边吃边执行任务,罗殷没什么举动,蕾蕾黏得紧,他又不可能上前去把两人扯开,就有意无意地跟蕾蕾提起周庆,帮他找点存在感。可惜三言两语之后,又马上转到别的话题。并且每次说起,罗殷都会有意无意地扫视过来,莫沫怕显得太刻意,后面就没有再提。 吃饱喝足,一顿饭宾主尽欢。 月夜下的街市,三五成群的亲友相聚碰杯,在这团聚的夜里,欢声笑语。莫沫触景生情,方才对峙的不痛快被如水的月光洗涤干净。他喝了几杯清酒,后劲上头,但也借此忘却烦忧,整个人轻盈而快活。 连在不远前方挥手离开的罗殷,看着都不那么讨厌了,尤其他轻轻笑起,让莫沫想起一句歌词,不言不语都是好风景。 等蕾蕾和罗裕送走罗殷后,莫沫跟在他们后面慢悠悠地散步回酒店。 蕾蕾捏了捏罗裕的胳膊,“一点肉都没有。” 罗裕苦着脸,“我也不想这样。” 蕾蕾又问,“家里请人了吗?” “没有,”罗裕兴奋地说道,“莫沫哥那时候教了我几个家常菜,现在我都会做了。” 莫沫倒是没想到罗裕会自力更生,回想起来每次他做饭罗裕就围在他身边看,“你偷师啊!” 罗裕嘿嘿地笑着摸鼻子。 “不错不错,我们小公子哥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下次去尝尝你的手艺。”蕾蕾左手拉着罗裕,右手拉着莫沫,关心问,“听你庆哥说现在和同学一起创业?” 给自己的同学跑腿打工被周庆说成创业,周庆也是撑他面子。莫沫坦白说,“他忙不过来,我就帮着做事,老板还是他。” 罗裕问,“莫沫哥,你们那儿还要人吗?” “怎么?” “想找个短期兼职,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罗裕清秀高瘦,眼角微垂,一双眼巴巴看人,能把人心都软化摊成一团,和罗殷的上扬凤眼真是截然相反。 “明天我回去问问,应该是要的。”莫沫笑着上下打量罗裕,“要是去了,体力活就别想了,当个人形招牌绰绰有余。” “我说小裕,之前你可没这么积极,没发烧吧。”蕾蕾作势把手贴上他的额头,逗得罗裕满脸通红。罗裕仗着腿长,三步并两步走远了,惹得两人开怀大笑。 “有时候我真怀疑,他和罗殷是不是亲生的,一个是糯米团子,一个是冰渣渣。” 蕾蕾坏笑着拍了一下莫沫,“还真被你说对了一半,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莫沫只是随口一说,望着蕾蕾,“真的啊,不是开玩笑?” 蕾蕾看他呆若木鸡,道:“这事有什么值得开玩笑的,罗裕没跟你讲吗?” 莫沫僵硬地摇头。 “明眼人一看都看出来了,”蕾蕾反问,“罗殷和罗裕除了相貌上有点相似,还有哪点相同,除了都姓罗?” “其实刚才吃饭我就很奇怪,”莫沫说,“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看罗殷对你比对罗裕还亲近,你们不会也是……” 他话未落地,蕾蕾横眉竖目道,“又是周庆跟你说了什么吧,早跟他说百八十遍了。刚才你还一直提他,生怕我忘了似得。” 莫沫尴尬地移开视线。 “你说你们两兄弟,脑袋里想什么呢,蠢得我伤心。”蕾蕾泄愤地戳着莫沫的胸口,“缺心眼啊你们?” 莫沫嘀咕:“不缺,周四掉太多了。” “你说什么?” “我说,就是罗殷对你真的很好,还对你笑来着。” 蕾蕾长叹,抬头望着好像踮起脚就能够到的月亮,慢慢回忆道:“从小我们家和他们家门对门,所以关系一直很好。罗殷小时候又乖又可爱,不懂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个总会变出糖来的大姐姐。他爸妈离婚,不久他爸再娶,就是罗裕的妈妈,后来罗裕就出生了。从那个时候罗殷就变了。” 蕾蕾点到即止,这里面有很多曲折,并非三言两语能评判分明。莫沫沉默地跟在蕾蕾后面,听到她无不惋惜道,“只能这样说,我认识的罗殷和你们认识的罗殷,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有机会去了解他,你才能真正看清他。” 莫沫被蕾蕾勾起好奇,“那在你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 蕾蕾停下脚步,回头反问,“你先说说,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 莫沫也停下脚步,蕾蕾的这一问,他可以脱口而出罗殷的种种来,例如目中无人,倨傲恶劣,是非不分。但他想起刚才罗殷的轻轻一笑,想起醉酒那夜他的蹒跚而行,他竟无言以对。想了又想,莫沫赌气说,“不管他是方是圆,我都跟他坐不到一起去。” 蕾蕾失笑道,“你这么大,不也是孩子脾气,快走吧,罗裕又要等我们了。” 莫沫上班和陈超然碰面,将罗裕的事情说了说。按目前店里的情况,这人手可有可无,不过既然是莫沫的熟人,陈超然欣然答应,不过也说了按工时发钱。莫沫就转告罗裕事情搞定,并嘱咐他一定要听老板的话。 第二天罗裕就按时到了,莫沫带他介绍了店里的人员和布置。收银小妹心花怒放,一再称赞超哥沫哥好眼光。陈超然见罗裕身板瘦弱,安静内向,暂时先安排他去后厨给糕点师傅打下手。罗裕也十分愿意,尝了师傅的手艺,偷师的兴趣高涨。过了几天,罗裕渐渐适应了新环境,每天不亦乐乎,有吃有喝,有说有笑,下了班还不愿意走。 反而莫沫突然意识哪里不对劲,找了个空闲,单独叫住罗裕问,“你出来做兼职,罗殷知道吗?” 罗裕先点头,又摇头,莫沫那颗心跟着七上八下,“到底几个意思?” “我和他说,想找个兼职打发时间,他同意了。但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做事。而来他没问,我就也没说。” “你哥愿意你来吗?”莫沫觉得按罗殷那个暴君的毛病,事情还真不好说。 “他愿不愿意是他的事,我这么大了,还要他管东管西?”难得罗裕也叛逆一把,“再说又没杀人放火,怎么就不行了。” 听这话还是给自己壮胆,莫沫拍拍罗裕的肩,给他鼓劲,“是了,既来之就随他便吧。” 两人悄咪咪地达成共识。 罗裕大多时间在后厨帮忙,自然也尝过了芳园的招牌培根三明治。他喜欢吃,自己就包揽了许多,买回去放冰箱,第二天当早餐。莫沫还是按徐曼的要求,每天下午准时送餐,顺便结账收款。他靠在前台,百无聊赖地等徐曼从财务支款。 前台对着大门,三五人跟着罗殷从大门快步走过,罗殷往他的方向扫了一眼,马上就走了。莫沫不确定罗殷是否看到了他,上次也是在这层楼碰到了罗殷,难道他也在这里上班? “你数数。”徐曼从财务室出来,将钞票给莫沫。 莫沫边点钞边问,“你们公司吃了这么多天培根三明治,就没一个人觉得腻味了?” 徐曼点头,无奈说,“腻到还好,不过确实想换个口味。” “想换就换啊,”莫沫把手机里的图片菜单给徐曼看,“看上什么跟我说,管够。” “说的轻巧,又不是我点,你把图片传我,我拿去给经理看。”徐曼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前几天我们经理把行政主管辞退了。现在位子还空缺,没招人来。所以现在大小开支经理都要过眼,忙得跟陀螺似得,一天往外跑好几次,就为着抽烟。” 莫沫扬扬眉,配合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主管,就是扣扣摸摸,东一点西一点拿公费,被经理查出来了,然后就……所以现在管得严。”徐曼煞有其事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喔,这样啊,金额很大吗?” “关键不是钱,办公室政治你懂的。”徐曼不多说了,莫沫也没兴致打听。 第二天晚上徐曼给莫沫发微信了,“培根三明治还是每天一份,和冰咖啡一起不变,其余的数量发图片了。” 莫沫都被这锲而不舍的口味感动了,“这是芳园真爱粉啊,我要报告老板。” “真爱粉就是我们经理,要不你给你们老板说说,打个真爱折呗?” 第六章 开业至今,诸多辛苦,陈超然一直计划找个时间,店里人聚一起吃饭。虽然共事时间尚短,但却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相熟的莫沫自不必说,罗裕谦虚勤快,前台收银小妹活泼爱笑,后厨大师傅沉稳靠谱。一切都井然有序且蒸蒸日上。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莫沫,莫沫也十分赞同,便定了周五的晚上聚餐。 周五晚上提前结业,可惜天公不作美,从中午开始雨就没停过,还越下越起劲,陈超然只好定了外卖送来。 海中捞的服务有口皆碑,底料食材器具一应俱全,而且他们在店里吃不用等位,点心饮料也是现成。五人围坐一圈,圆桌中间鸳鸯火锅热气渐盛,周边摆了一圈肥牛肥羊脑花猪肚百叶虾滑,素菜如土豆山药冬瓜生菜排队等着上桌。 作为老板,陈超然首先二话不说,倒满三杯,一饮而尽,倒杯不滴酒,诚挚道:“年后一直忙,这次有机会把大家聚在一起,本来定了包房,可是下雨也不方便,只好委屈你们继续加班了。” 其他几人大笑,收银小妹起哄道,“以后就每周五定成火锅加班日吧?” “你也不怕上火长痘。”连一向少言的大师傅都开起了玩笑。 “我简单讲两句啊,”陈超然做领导状,双手负背,“首先,感谢我们的小妹和大师傅,小妹是我们店的招财猫。大师傅兢兢业业,大家有目共睹,十分感谢。” “所以,新一年也请多多关照了。”说着变魔术似得拿出两个大红包,依次递过去。 两人感谢地接过。 “接下来,同样谢谢我们的新成员,罗裕,自从他来了之后,店里上座率居高不下,他功不可没。” 罗裕被逗得脸红,连连说,“没有没有。” 陈超然同样变出一个大红包递过去。 罗裕接过后,陈超然将目光转向莫沫,沉吟了一会儿说,“莫沫和我一直是好兄弟,漂亮话我也不会说,这杯敬你。”说完倒满一杯,仰头豪饮。 莫沫酒量奇差,白酒基本没沾过,这会儿也倒了酒量所及的小半杯,一敬一饮。 陈超然如何不知道,上前拉过,轻捶两拳。 莫沫忍着酒辣,拍了拍他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来来,肉都下进去吃。” 莫沫喝得太急,连灌两杯白水,陈超然笑,“酒量完全不见长啊。” “还不是舍命陪你。” “行,是我不好,再喝一杯?” “不了,我去排解一下。” 莫沫转下楼,外面的雨稀里哗啦,似乎还有个人站在门口。莫沫朝外面摇了摇手,又点点挂在把手上结业的牌子,示意今天已经关门,明天请早。他就绕到后面厕所,上完厕所出来,偶然一瞥,那人似乎还在。 莫沫湿冷的手拍了拍已经涨红的脸,走进道,“今天不营业了哦。” “开门。” 雨水打在玻璃门上,楼下又关了灯,昏沉的雨夜里只隐约看到来者高大的身影,莫沫走到门边才看清是谁。 什么叫阴魂不散,什么叫孽缘不解,为什么他总能看到罗殷呢,而且每次见面都没什么好事。 饶是罗殷撑着伞,半边手臂都被打湿,莫沫还是开了半边门让他避雨。 “已经关门了,要买东西明天来吧。” 罗殷往楼上看了一眼,问,“罗裕是不是在这里?” 莫沫拒不回答,只重复说道,“已经关门了,要买东西明天来。” 罗殷紧紧地盯着他,越发不耐,强硬命令道:“叫他下来。” 陈超然久等莫沫不来,刚下楼来,就见他和门外一个男人气氛不对,顿时紧张地大步走到他身边。 “你好,今天已经结束营业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明天来。”陈超然摆出标准的服务笑脸,见来者陌生且不善,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中间。 罗殷对突然出现陈超然只瞥了一眼。 “我们在吃饭,有什么事等罗裕回去了你再跟他说。” 言谈之间听得出来三人相识,陈超然不好冒然插嘴,随时警惕着。 “你喝酒了?” 听罗殷这不满的一问,莫沫酒劲上头,瞪着通红的眼,“我说你到底什么毛病,罗裕要管,我也要管?我喝不喝酒关你屁事。” “还醉得不清。” 罗殷轻蔑地一哼。 “是啊,我是喝了,你不喝,你不喝能醉成死人,吐一身?” 莫沫火冒三丈,声音都拔高了不少,讲出这话瞬间就有点后悔,但借着酒劲硬撑着不低头。 罗殷怒极,反而没什么表情,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一个轻薄的扑通信封,“把这个给罗裕。” 见莫沫不接也不语,陈超然才开口问,“请问您是罗裕的家人或者朋友吗?” 莫沫没接,罗殷塞到陈超然手里,又盯着莫沫看了看,转身撑伞消失在雨幕里。 陈超然举起信封对光看了看,摸到一个小方块,猜测道:“好像是张卡?” 莫沫摸了把脸,像被戳破的气球,低声说,“上去吧。” 两人前后上楼入座,楼上三人吃喝得正热闹,小妹在教罗裕划拳,玩得兴致高昂。罗裕输了几次,认命喝酒,见他们两人沉默不语,问,“怎么脸色都不好?莫沫哥不舒服吗?” 莫沫看了陈超然一眼,陈超然把信封递到罗裕面前,“刚才有个男人过来,叫我们给你的。” 罗裕懵懂地接过来,嘀咕,“给我的?”撕开信封,倒出了一张银行卡,愣了几秒突然“啊”地一声,望着他们两,“我哥来了?” “那是你哥?”陈超然直白道,“我还以为是要债催命的来了。” “他就给了这个?” 莫沫低头说,“我以为他来找你麻烦,让他走了。” 看刚才那气氛,就不是简单走了那么轻描淡写,罗裕小心翼翼问道,“他没说什么吗?” 莫沫反问,“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其实不问也猜得出,不是罗裕说的,还能是谁?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说个前情提要啊?”小妹和大师傅肉也不涮了,探究地看向对话意义不明的三人。 “这个,从哪里开始说起呢……”罗裕猜也猜到事情大概,“这个卡对我一直想要,今天是我生日,所以他拿来送给我,只是……” 只是被不明就里的莫沫合伙陈超然挡在门外。 “你生日?”陈超然回忆道,“我记得你生日不是今天啊。” “那是身份证上的……” 莫沫脸红体热,口干舌燥,心脏咚咚咚地越来越大声,血液奔腾地游走全身,他知道这只不过是生理反应,却解释不清想要拔腿冲进雨中的冲动。 “早说啊,今天你生日一起庆祝嘛。这蛋糕也来不及订。”陈超然懊恼道。罗裕这么腼腆的性格,就怕麻烦别人,怎么会自己主动说。往年也不过是两三个铁哥们吃喝打闹就过去了。 “蛋糕多得是,老板你忘自己干啥的了?”小妹推推大师傅,大师傅下楼就拿了好几个小蛋糕上来了,精致又美味。 陈超然拍拍脑门,“权当是心意,下次补上个大的。” 罗裕看向各人,叠声连谢。莫沫坐到罗裕身边,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罗裕笑笑,果断就把亲哥卖了,“莫沫哥也是为了我,千错万错都是我哥他太凶,回去我和他说清楚就没事了。” 把话说开,莫沫心里才好受了点。 聚餐庆生结束,罗裕多拿了一块酸奶慕斯,他回去时,罗殷已经到家,躺在书房的大靠椅上,似乎是睡着了。罗裕轻手轻脚,悄悄地将小蛋糕盒子放在书桌一角,正要转身,看见罗殷睁开眼。 “现在几点了?” 他看文件看得昏昏沉沉,不想就浅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随口一问,罗裕紧张道,“才九点多。” 罗殷捏捏鼻梁,取来眼镜,才看清电脑下方小小一块时间显示。 “我不过随便问一句,你慌什么。” 罗裕却不敢说是怕责怪他晚归,于是低着头,不做声。 罗殷瞧了罗裕一眼。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天是他的生日,罗殷尽量放缓语气,问:“东西拿到了吧?” 罗裕拿出银行卡给他看,罗殷点点头,“我还有事,你出去吧。”本该快速逃开的罗裕却原地不动,对他说,“莫沫哥不知道你要给我送东西,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听了这话,罗殷倒多瞧了这个弟弟一眼,“所以呢?” “所以……?” 罗殷听罗裕这句,失笑问,“是你向我道歉,还是他向我道歉?再说,他有什么立场帮你把我挡在外面?你才认识他多久?” 罗裕手足无措,“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殷问完,转向电脑。仿佛当罗裕透明一般。 罗裕可怜巴巴地视线游移不定,过了一分钟,才听罗殷平淡道,“既然卡你拿到手,很多事情自己就能做主了,而且你已经成年,我也不该管你这么多。” “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你先忙,我出去了。” 这次罗裕走得爽快,罗殷看着被搁在书桌一角的酸奶慕斯——他不喜甜,罗裕才特意选了口味最淡的——犹豫几秒,仍是让它留在原处。 他的窗外,有一株枯树,早在冬天来临前就已枝叶落尽。而今立春多日,枯树根枝上都缠绕着细密嫩绿的藤蔓,也不知冬去春来,这树能不能挣扎求活,一朝逢春。 第七章 一早莫沫去上班,罗裕已经到了,就问起了那事。罗裕虽然说着没什么,可莫沫敏感地察觉得到罗殷根本不会原谅他。再次表示歉意后,谁也没再次提起。 莫沫下午照例送下午茶去徐曼那里,徐曼却将冰咖啡和三明治退回了,说;“经理这两天不在公司。” 晚高峰过了,一向乐不思蜀的罗裕主动向陈超然请求希望早点回去,一问才知罗殷发烧了。 莫沫心里打鼓,怕是那天淋雨引起的,更是过意不去。然而第二天罗裕直接告假,罗殷夜里高烧不退,幸好就医及时,晚一些可能就转成肺炎了。 莫沫哪里想到罗殷这么“身娇体弱”,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去探望,哪怕罗殷会直接把他拒之门外。第二天恰逢休息,莫沫起了个大早,赶着去菜市场买了活鲈鱼,剃刺去骨,取肉质最好的鱼肚切片腌制,接着又熬了一锅浓稠软烂的大米粥,加鱼片生焖,最后煮开。全部搞完都已经将近中午,差不多是和罗裕约好的时间。去往医院的路上莫沫自己只吃了两个花卷,不知怎么地,越接近医院,越紧张。 达到医院,莫沫直接找到罗殷所在的病房。 罗裕正在门外等他。 莫沫手心都是汗,把保温瓶交给罗裕,“这是早上熬的,热的。” “麻烦莫沫哥了,还是你有心。” 说着跟在罗裕身后走进病房。原本是双人病房,另一个病人早一天出院了,便成罗殷的单人病房。 罗殷靠在床头,和下属在谈公事,谈的差不多,只看了一眼罗裕领着莫沫走进来,继续集中精力听下属汇报。 莫沫因为罗殷的视而不见松了口气。 下属见有人来匆匆结束了汇报,搁下文件先行离开。 罗裕挪开床头柜上的鲜花水果,换上保温瓶,垒起枕头让罗殷坐直,又将小桌搭好,打开保温瓶,盛了一小碗,一阵热气飘香。 “哥,你尝尝。” 眼前一碗白粥,毫无点缀,唯有香气勾人。 罗裕一时都忘了问这是什么,急忙向莫沫使眼色。 “鱼片粥,早上做的。” 罗殷用调羹拨了拨,粥下面白嫩的鱼片细碎的火腿粒就翻出来了。 “怕你不吃葱,就没放。” 莫沫也是考虑到罗殷住院,没人照顾吃食,才做了这个。以前周庆因为肠胃炎住院他就换着花样煮粥,周庆出院时满面红光,生龙活虎。 罗殷穿着病服,脸色苍白,即使住院也没闲下来,另一边床头柜上还堆着一叠文件。 三人一人坐,一人看,一人陪站。 莫沫低声道,“那天是我不好,对不起。” 罗殷扬脸看了看他,只见莫沫满脸愧疚。 罗裕在一旁帮腔,“莫沫哥一听说你住院就说要来看看。”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罗殷自认做了罗裕这么多年的哥哥,所有的照顾不过是一份不得已的职责,他对罗裕关心不多,罗裕对他惧怕有余。罗裕偏颇亲近莫沫,都是情有可原。事情已经过去,追究无益,罗殷既在病中,也懒得计较。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看法,我都是罗裕的哥哥,以后希望你不要插足我和他的事情。” 莫沫自然点头答应。 罗殷不是客气的人,话说完便让莫沫离开。 这已经比莫沫原本的设想要好得多,没有被拒之门外,鱼片粥也没有重蹈覆辙戚风蛋糕的命运。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莫沫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走出医院大门他便转向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盒皮蛋和一块里脊肉。同样是提早熬好皮蛋瘦肉粥,上班前转交给罗裕,直到罗殷出院。 在莫沫看来,罗殷能吃掉他煮的粥,才是真的原谅他了。 罗殷出院后还有两天病假,他没急着销假上班,反而不声不响地一个人买了张城际列车票。 过年期间也只象征性地吃了个团圆饭,对他来说只是顾全父亲的脸面,吃完饭住了一晚,没有过多停留就走了。圆桌四人,三人其乐融融,那不是他的家。 列车快而平稳,窗外的风景也依旧,一片林子一块田,一所砖房一片塘。近几年远郊城区也逐步发展起来了,不久前他接到拆迁通知,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就快消失了。 路还是那条路,他已经往返过千百次,三个人手牵手地走过,两个人相互依靠地走过,一个人孤独地走过。 到达时尚早,小城镇生活节奏慢,十多点钟还有人买早点。 罗殷走到跟前,掏出六块钱,“一碗桂花糊,一笼蒸包。” “还差两块,涨价了。”收银的中年妇女头也不抬地玩消消乐,指了指墙上的价格表。罗殷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个老旧的木牌上,油漆涂了又改,桂花糊三块,鲜肉小笼包五块。 罗殷难得笑说,“黄妈,下次再付行吗?” “小店不赊账。”中年妇女冷漠地抬头,看见是罗殷,又惊又喜地回头往店里面大喊一声,“老头子,罗殷回来了。” “嚷嚷什么呢?”店里头走出一个矮壮的男人,一见是罗殷,也笑起来,“过年都不回来,小子没忘了我们吧?” “黄伯哪里话,怕过年来你们回老家不在。” “老头子,快去,小罗要吃桂花糊和蒸包。”黄妈喜滋滋地领着罗殷往里头坐,桌椅油腻,她亲自拿了围裙擦。罗殷竟毫不在意,环顾四周,店里六张桌子,十来个塑料板凳,墙面瓷砖上点点油污。 “黄妈,你这点开了二十多年,就没想过装修一下?” 黄妈准备好姜醋味碟,卤水花生和碗筷,坐在罗殷旁边。 “有什么好装修的,白浪费钱。光这些塑料板凳,一个月都要换,你说那些人吃就好好吃,非要把脚蹬着,没几天就坏了,还有的板凳正中间破的洞,屁股是锥子啊,烦都烦死了。” 黄伯端了一大碗桂花糊和一笼蒸包蒸饺过来,“你说你,小罗才回来就说些有的没的。” 罗殷不客气地夹了个小笼包,沾沾醋,咬了半口,肉馅肥瘦相间,面皮里侵透了油汤,姜醋开胃去油腥,他不顾烫剩下半个也马上吃掉了。 “怎么样,我这包子还是那个味道吧?” 罗殷嘴里塞满,不住点头,伸出大拇指。 黄妈搅着桂花糊摊凉,说:“这次回来是为房子的事?” 罗殷连吃了几个,此时口渴,正好桂花糊凉了许多,喝了两口他擦擦嘴,问,“我总看别的地方,不是这样的,那种是白的,不是这种透明的。” 他还记得醉酒之后的那天早上,吃的是这样透明的。 黄伯说,“加了藕粉,才像这样是糊状但也透明。我这是当年在船上做事,那时候他们拿大缸,煮了加藕粉,桂花,红枣切细丝,加小汤圆,一碗一毛钱。现在为了省事省钱,几乎没什么人肯费功夫了。” 罗殷又尝了一口,比他之前吃的那碗甜些。 “房子拆就拆吧,这几年麻烦你们照看了。” “说的什么话,当年要不是你妈妈租给我们,还不知道要流浪到哪里去,你也吃不到这些好吃的了。” 听老伴提起,黄伯问,“上次你和你女朋友一起来的,这次没一起?” 卤水花生泡了好些时候,味道特别足,咸又辣,罗殷嚼完一颗,味蕾刺刺麻麻的。 “我和她分手了。” 说完喝了口甜津津的桂花糊冲淡味道。 黄妈黄伯面面相觑,想深问也了解罗殷的性格,倒是黄妈开导了一句,“分就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的都在后面。我那年轻时候相好一个接一个,最后还不是找了个最好的。” 黄伯听前半句还怒瞪,听到后半句憨笑起来,也说,“下次有了好对象,带来我们看看。” “嗯,一定的。” 因为罗殷来了,黄氏夫妇等罗殷吃完就关了门。 老房子在几条街后面,不算远,三人一路走一路聊,到了门口,黄妈把钥匙给罗殷,“我和老黄先回去换身衣服,钥匙在这儿,里面干净得很。” “谢谢黄妈。” 黄氏夫妇住楼上,就先上去了。 罗殷打开防盗门,再推开里面的木门,目光所及的桌椅电器原封原样。冰箱头上还盖着碎花布。卧室的床褥上铺着防尘罩,黄氏夫妇勤于打扫,很是整洁。 罗殷的房间小得多,但有个小阳台,还算宽敞。他书桌格外与众不同,木板是桌面也是盖子,掀开来里面像个口袋。黄妈很细心,用报纸把他的课本捆牢,粗笔标注是几年级什么科目的课本。 过了这些年,报纸都泛黄了。连同相簿和里面的相片也是。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黑白照,黑色钢笔写着他的名字和生日。那时候的他,来这世上不过月余,两眼黑圆,嘴巴微张,肉嘟嘟傻乎乎,戴着小老虎帽子。往后翻是一年一年的他和他的妈妈。他的家庭也曾经历过一段美好快乐的时光,直到他的父亲出现在另一个女人身边,他们的怀里抱着另一个孩子。 “小罗,在屋里吧?” “在房里。” 听到黄妈的呼声,罗殷将相簿放回原位,却摸到一个鼓鼓的小纸袋。倒出里面的东西来看,是个平淡无奇的金戒指。 黄妈走到他身边,也看到了戒指,惊讶道,“这戒指哪里找到的?” 罗殷指了指桌底,“这是?” “哎呀,我可找了好久,这是你妈妈当年结婚戴的戒指。她的东西我都收一起了,就是没找到这个,当时跟你说过了,记得吗?” 罗殷想了想,摇头说,“不太记得了,不过找到就行了。” 他把戒指放进内里的口袋,黄妈把用绒布包裹严实的几本册子交给他,“这是房契,还有一些其他证件,你收好。” 罗殷顿了顿才伸手接。 黄妈也看见了那些课本和相簿,无不感慨道,“一转眼都过了十几年,你也长成个大人了,可比我家那个猴子出息多了。算我多嘴,可我看你过得不怎么开心,都不会像原来那样笑了。” 罗殷问,“很明显吗?” 黄妈用力抹揉了揉罗殷眉心,“你这里都皱成一个川字了,肯定一老摆脸色发脾气。” 罗殷摸了摸,装傻充愣,“有吗?” 黄妈假意生气,“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什么都憋在心里,我虽然不懂你们那些七七八八,至少说出来心里敞亮些。人活着向前看就行了。” 有一瞬间罗殷就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一言不发。 “过去事都过去了,我把你自己儿子一样,只想你们过的开开心心,就比什么都好。” 罗殷合上桌板,连同那些存载了记忆的时光一起封存。 “我知道,我会开心的。” 晚上在黄家吃了晚饭,躺在老房子的木板床上,罗殷头一次睡得深沉。 第二天他带着黄妈硬塞的水果鸡蛋返程。自从罗裕捣鼓起做饭之后,家里总少不了这些东西。他回去的时候门口摆了两双鞋子,能让罗裕往家里带的,不做第二人想。 好在他心情算好,放下水果鸡蛋后,径直走进书房放好房契和戒指。 “啊,你哥回来了?” “嗯,还带了鸡蛋和水果。” 沉默的一分钟。 “快点,油锅冒烟了。” “是炒辣椒还是炒肉?” “放肉。” “油溅到手上了!” “我来吧,用冷水冲一下。” 锅碗瓢盆交响曲的半个小时后,罗裕敲门,“哥,可以吃饭了。” 罗殷合上笔记本,走到客厅,在餐桌前坐下。 莫沫来来往往,端出四个菜,把清淡少油盐的山药肉片和清蒸基围虾放在罗殷的面前,农家小炒肉和凉拌海带丝放对面,最后摆出三套碗筷,脱下围裙擦擦手,“你们慢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罗殷敲敲桌面,“如果不赶时间就一起吧,罗裕去再拿一套碗筷来。” 说完,罗裕机械性地听从命令,而莫沫局促慌乱,手脚都不知要怎么摆了,就好像被猫堵住去路的老鼠。 “坐,我有事要问你。” 第八章 莫沫心里直打鼓,他撒谎找借口要走,本来就心虚,被罗殷锐利明亮的目光盯着,身不由己地就坐下了。 “那个,是有什么事吗?” 莫沫恨不得缩到桌角,罗殷看着就要皱眉头,他想起黄妈说他一老摆脸色发脾气,连忙放缓语气,“坐过来点,又不是没有位子。” 目测莫沫挪了个十几厘米,罗殷太阳穴直跳,“你很怕我?” 难道罗殷是要问这个?莫沫思索一会儿,肯定不能说怕,那得多怂啊,要说不怕,光凭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太欲盖弥彰了。 这时候罗裕反而直白开口,小声说,“大哥有时候太严肃,我也怕。” 罗殷和莫沫两人齐齐将目光转向罗裕,罗裕捧着碗一颗一颗夹着米粒,现场演绎活生生的我也怕。莫沫飞快地捏住一个虾头,掰断去脚剥壳蘸醋,一气呵成,放进罗殷碗里,“尝尝看,这是罗裕做的。” 被两人打岔过去,罗殷没有追问,白嫩嫩的虾肉鲜甜弹牙,“不错。” 罗裕极少被这么直白表扬,扬起头亮晶晶的眼来回望着罗殷和莫沫。莫沫也尝了一个,边吃边竖拇指,自夸道:“不错,这次我买的虾买得好。” 罗殷点头。 看着罗裕委屈巴巴的小眼神,莫沫憋着笑,手上不停,马上剥出一只完整的虾肉给罗裕。 罗裕说,“就怕时间久了,我一直盯着时间。” “蒸虾虽然简单,用心做了才会好吃。蒸多久,火多大,都是有讲究的。” 罗殷在他们说话间,把桌上四道菜尝了个遍。凉拌海带丝和清蒸基围虾这两样相对简单的应该是罗裕做的。山药肉片和农家小炒肉就是莫沫做的了,一个脆甜,一个香辣,色香味俱全,作为两道寻常的家常菜,下饭正好。 “莫先生对下厨很有自己的心得?” “莫先生”莫沫反应了几秒才惊觉是罗殷在和他说话,“叫我莫沫就好了,心得谈不上,都是小菜。” “那你在家是谁做饭,也是自己做吗?” “在家一般是我妈做,她做的菜才叫真的好吃,尤其腊肉藜蒿,椒盐排骨,香脆掌中宝,口水鸡,太多了。” 罗裕已是很崇拜莫沫,听他这么一说,两眼冒光,“想吃,莫沫哥什么时候做啊?” “下次吧,家里都没有腊肉,这边菜场的藜蒿也不好。”莫沫擅自定下时间,又怕罗殷介意,立即补上,“下次你去我家,我来做。” “嗯嗯!”罗裕猛点头,罗殷一反常态道,“就这里做吧,总麻烦你也不好,家里缺什么叫罗裕去买。” 在这里才麻烦,莫沫暗自心说,而且你就是最大的麻烦,既然罗殷开了这个口,莫沫也不好拒绝,就点头应承下来。 罗裕很是殷勤地剥了个虾给莫沫,“你也吃。” 心意是好,但罗裕剥的只能用浪费可耻来形容,虾身残缺,连皮带肉好多都被他丢了,再看罗裕小盘子里,都是这样。这一盘活虾可不便宜,莫沫暗自心疼,再偷眼看对面罗殷的小盘子干干净净,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莫沫吃了罗裕剥的,手上拿了一只,剥干净给罗殷,罗殷面无表情地吃掉了。他一向吃虾剥多吃少,周庆和蕾蕾是懒,罗殷罗裕看起来就是不会。 “还有一个小吃,叫凤尾虾球,又叫兔耳朵虾球,”莫沫擦净手,点开手机里的成品图片,放在桌子中间的空位,罗裕伸着脖子看得起劲,“好可爱,这个怎么做的?” 而罗殷不动如山。 莫沫找了只完整的大虾,边演示边说,“做这个当然是生虾,首先去头,然后把脚都去掉,沿着壳子底部一直剥开,尾巴留着。”说完手上就是完整的虾身,他偷瞟了眼罗殷,发现罗殷若有所思的视线停在虾上,又说,“剥的时候慢一点,轻一点,这样虾身比较完整好看。” “然后呢,其他是用什么做的?”罗裕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个是土豆泥,搓成团状,里面可以塞一小块芝士,然后把肉包在里面,炸也可以,烤的话还没试过,应该也没问题的。不过一般都还是把虾肉剁成馅,再把尾巴插上去,不然就太大了。” “莫沫哥,下回做来吃吧。” 傻罗裕,我只是想教你怎么剥虾,莫沫笑了两声,这次没答应,“可以,生虾你来剥壳去虾线。” 生虾滑溜溜的,而且触须蛰手,从虾背挑虾线更是个手眼并用的活儿,莫沫起初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熟练自如。 “好,我试试!”说着罗裕就抓来几只熟的开始练手,为了避免其余的惨遭毒手,莫沫赶紧麻溜地剥完,一条一条摆在盘子里。等罗裕剥完,盘子里现成的虾肉几乎都被罗殷吃掉了。 罗裕双手不停,剥完问,“怎么样?” 莫沫看了看,本来就是个简单事,罗裕学得很快,说,“可以,快吃吧,都冷了。” 罗殷吃饭少语,吃相斯文,饭量不小,他吃完放下碗筷,罗裕本来就猫食,莫沫倒没吃多少。 “你不吃碗饭?” “做饭都是这样,做完反而不想吃了。” 罗殷没做过饭,更没这样的体会了。但他想起黄妈也是如此,张罗了一家人的饭菜,一个劲要他们多吃点,自己却不怎么动筷子。 “现在年轻人很少这么喜欢自己动手了,更不谈做得有点水平的。” 年轻人?你也不老,别把自己摘出去啊,莫沫摸摸鼻子,“还凑合吧,主要还是喜欢吃。” “看不出,你算瘦的。” “还好还好。” 这是怎样,他不想饭后话家常,可也只得配合下去。 罗殷怎么看不出莫沫坐立不安,问,“现在哪里高就呢?” “谈不上高就,”莫沫说,“就和同学一起做事。” “我听罗裕说是一起经营奶茶店?” 这说法模棱两可,莫沫不做声算是默认了,在罗殷面前,他做不到对蕾蕾那么坦白自己就是个跑腿的。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莫沫慌忙看了眼时间,他怕继续被罗殷盯着,那眼神深沉且一望无底,却清清楚楚照映出他的窘迫。 罗殷也站起来,叫罗裕送莫沫下楼。 莫沫换好鞋,在罗殷的注视中飞快地逃了,连声再见都没说。 第九章 莫沫例行在前台等徐曼给他结款。徐曼拿着明细单和钱交给他,“你点点,没问题签个字。” “你们是管严了啊?原来不搞这套的。”莫沫扫了眼单子,钱没问题,刷刷签下自己名字。 徐曼把明细单塞进文件夹,快下班的点她无事可做,给莫沫倒了杯温水,便聊了起来,“就跟你说因为之前那个事。” 莫沫点点头,难道清闲一点,刚好蹭杯水喝。“你们真爱粉经理回来了吗,最近没见点三明治了。” 徐曼说,“回了,不过经常不在公司,今天就不在,中午前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公司。” “难怪你敢上班摸鱼,徐大佬,现在游戏玩到多少级了?” 莫沫的时候,公司大厅空无一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低着头的徐曼被挡住了,听见莫沫喊还吓了一跳。 莫沫也是无意见发现徐曼和他玩的同一款手游,两人所在的服务器不一样,但不影响两人有事没事吐槽交流。徐曼玩得比他早,上班摸鱼玩得多,等级也比他高多了,被戏称为徐大佬。 “已经满级了,你呢?” “50啊。” “才50啊?” “什么叫才50,我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给你们这些摸鱼大佬送吃送喝,升到50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好好,辛苦了辛苦了,不过送外卖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你有没想过换份工作?”徐曼抽出一份招牌启示,“喏,我们公司行政主管职位还差人呢。” 莫沫看了一遍,苦笑道,“别拿我开心了,这是你们公司内部招聘。” “也有对外发布啦,应聘条件都是一样的,你看看呗。” “行了,我把这个机会留给你,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的。” “谢您了,不如跟我们经理说说。”徐曼把启示收回去,又问,“那你之前做什么的?” “之前啊,跑市场做业务的。” “干嘛不做了?” “就觉得不合适。” 莫沫自认学不来死缠烂打,也并非三寸不烂之舌,一直以来没什么亮眼的成绩,多亏了公司前辈的关照,哪知道时日一久,心变了,人也变了。 徐曼嘿嘿一笑,“我倒觉得你挺合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快来欺负我的气质。” “大佬行行好,你就放过我吧。” 两人光顾着聊天,徐曼突然脸色一变,手机锁屏丢抽屉,低声道,“经理回来了。” 莫沫仰头喝光水,捏着杯子,“那我走了。” 还没来得及抬脚迈步,有人就已经走近,徐曼点点头打招呼,“经理好。” “嗯。”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 莫沫侧过脸,不是罗殷又是谁。 罗殷也侧过脸望着莫沫,一贯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曼赶紧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罗经理,这位是楼下芳园的外卖小哥,今天给他们结账。” 罗殷转过脸,对徐曼说,“签字了吗?” “签了。”闻言,徐曼翻出莫沫签过字的明细单给罗殷看。 罗殷点点头,最后又看了眼莫沫便向后面办公室走去。 见罗殷走远,徐曼才一改方才职业笑容对莫沫说,“这就是真爱粉经理。” “他就是你们经理啊。”莫沫庆幸,罗殷装作不认识他,不然徐曼肯定会问东问西。原先两次遇到罗殷都不是巧合,他本来就在这里上班。罗裕从来没讲过,难道他也不知道? “我回店里了,你忙吧。” 那天吃饭罗殷还问他在哪高就,显然是明知故问。他对罗殷一无所知,却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回到店里罗裕正在前面帮着收银,莫沫把徐曼的款给他,站在他身边小声说,“刚才我看见罗殷了。” 罗裕数钱数到一半,手上停下来,瞪大眼望着莫沫,“我哥,在哪里看见的?” 莫沫努努嘴,“喏,徐曼他们的公司,还是总经理。” “啊?”罗裕目瞪口呆。 “你不知道他公司就在这里吗?” “他没说,我也没问。” 莫沫怀疑:“你和他真的是兄弟吗?” “那他也不知道我学校在哪儿呀!” “好吧。” “那你怎么见到他的?” “我去收款,和徐曼聊了两句,他从外面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难怪当时我跟他说在这里做兼职,他没有反对。” “你都自投罗网到他眼皮底下了。” “我能怎么办,不然你叫超哥换个地方开店。” “对了,”莫沫想了想说,“罗殷和你一样,都很喜欢培根三明治,看来还算是兄弟吧。” “三明治,我们店里卖的吗?” 莫沫疑惑地点头,“对呀,就我们每次送过去就是罗殷点的。” “奇怪了,他之前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的,我放冰箱里也没见他吃过。” 罗裕刚来的时候喜欢得天天买回家,过了一阵子也消停了,现在嘴馋时才吃一块。 “可能是徐曼他们经常吃,就推荐了咯。说起来,那次我和他被困在电梯里了,饿得不行,我也吃了一块,那味道,啧啧啧。”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莫沫吐槽,“你大概只知道他叫罗殷,是你哥这事。” 罗裕耷拉下肩膀,靠在墙上叹气。 莫沫只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他不喜欢吃甜食,你知道吗?” “我知道,上次过生日拿回去的蛋糕他放着没吃最后丢掉了。” 莫沫又想起那个无辜的戚风蛋糕。 晚上下班回去,周庆和蕾蕾约会还没回,莫沫洗完澡随意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游戏玩得正开心,一通电话打到手机上。 “喂,妈?” 莫沫妈刚和姐们从外地旅游回来,带了些当地特产,准备找个时间送给周庆。 “我过去拿就好了,何必专门跑一趟。” “你吃他的住他的,我当然要亲自送过去。” “都是一家人,搞这么客气干什么。” 马上莫沫妈就不客气地质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住?周庆他都有对象了,你别妨碍人家小两口。” “妈……” “你也老大不小了,工作没着落,又不谈对象,天天赖他家,你就一点不紧张不着急吗?之前那份工作好生生的,说不做就不做了,你说你……” “妈,我有我的理由,总之现在挺好的,你要来之前先跟我说声,我要去洗澡了,就这样。” 莫沫气闷地挂了电话,把手机甩到一边,四肢大摊地躺在床上。 他说不出口。辞职是因为被喜欢的人耍了一顿,不谈对象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眼下的工作暂能度日,并非长远之计,他也不可能总住周庆这儿,一旦回去他妈就耳提面命地催婚。 莫沫无比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游戏也没心情再玩,随便抓起衣服裤子往身上一套,出门买酒消愁。他自知酒量浅薄,又喝不惯红酒啤酒,只能买果味的鸡尾酒饮料,十来度的度数,足够昏睡一晚了。 提着一袋各种口味的酒饮料,莫沫抓紧衣服往回走,出门穿少了,夜风阵阵够冷的。偏偏祸不单行,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摸遍了口袋也没找到家门钥匙。手机也丢在床头,没带出来,只能等周庆约会回来,前提是他舍得回来。 泄气至极,莫沫反而笑出来,他拿最后一点零钱买了烤面筋和炸鸡锁骨,在单元楼下找了个亮堂又少人的地方坐下。 “啪”地一声拉开易拉罐,莫沫仰头狠灌了几口,一路从嘴凉到胃。再咬口咸辣的烤面筋,嘴巴里热冷甜辣要打起来了。最后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一人吃喝,自得其乐,刚才那点失意沮丧随着肚子的满足渐渐烟消云散。他买的酒多,下酒的酒不够吃了,烤面筋一口一个,细嚼慢咽才吞。右手戴着一次性手套,滋滋有味地咬下外面一层酥皮,随后就是多汁的鸡肉,再喝一口,畅快淋漓。 小区里的流浪狗闻香而来,在莫沫面前左蹦右跳,可惜身矮体圆,怎么也够不着桌上的骨头。 莫沫有时会拿骨头或者火腿肠喂它,流浪狗不像宠物狗那么亲人,每次都是有吃的才围上来,没吃的原地不动,懒得看一眼。 莫沫丢了一根,狗连忙扑上前,咔嚓几声咬得粉碎。他边吃边习惯性的摸手机,才想起手机不在身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看见自家单元楼下有个人影左右徘徊。莫沫立即警觉起来,他拎着没吃完的鸡锁骨站起来,狗也不吃了,跟在后面跑。 走近还没等他看清楚,狗就汪汪地叫起来,那人循声转头,莫沫和他正碰了个面对面。 “罗殷?” 待莫沫走到路灯下,罗殷才看清来者何人,他收回手机,提起手中的纸袋,“我给蕾蕾送东西过来。” 莫沫:“她不在这里。要不你直接给她吧。” 罗殷将纸袋交给他,“她说先放你这,等会就过来拿。” 莫沫另一只手接过,问:“蕾蕾姐什么时候到?” 罗殷疑惑地:“她打电话你了说十点半,没接到吗?” 莫沫:“那个,我手机忘家里了。现在几点了?” 罗殷抬腕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 莫沫庆幸还好不用等太久,点点头道谢。 罗殷转身取车回来,看见莫沫还站在楼下,一旁的流浪狗围着他打转。他打开车窗,问:“怎么不上去?” 路窄车宽,车窗半开,莫沫靠近就感到一阵暖气扑脸,转头打了两个喷嚏,“钥匙忘家里了。”他背手把塑料袋藏在身后,以免罗殷以为他好吃,连钥匙都可以忘在家。罗殷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不免失笑。将车开到空地,打开车门,“上车。” 莫沫还以为罗殷这就开车走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好心“收留”他,小跑到跟前说,“我就在这儿等,她和周庆一起,周庆有钥匙。” “上车。” 罗殷不跟莫沫废话,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莫沫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但直觉还是少违背他的意愿比较好。 莫沫本想坐后座,但罗殷只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坐进去,想关车门却十分艰难。右手拎着炸鸡,油腻腻的,左手提着大纸袋,只好先把纸袋搁腿上,再用干净的左手关车门。就算罗殷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他也不想把油指印沾在干净的车里。 罗殷一旁注视他多动症似得只为了关门,直接身体略倾,长臂一伸,利落地关上。 “啊,啊嚏。”莫沫忍着小声打了个喷嚏。罗殷调小了些暖风,将抽纸搁在纸袋上,“这样好点了吗?” “可以,谢谢你。” 莫沫揉了揉鼻子,刚才罗殷靠得太近,头发扫鼻子才打的喷嚏,而且他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熟悉的味道。他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最终车内两人无话,十分冷场,耐不住好奇心问,“你用香水吗?” “不用,怎么?” “没什么,就问一下。” 莫沫低下头,这下感觉更尴尬了,不过罗殷不用香水,总不会是蹭上去的吧,那得要挨多近蹭多久才能在衣领脖子这儿留味啊。而且这味道没认错的话是男士香水,虽然也有女性在用,但怎么想都……莫沫偷瞟过去,罗殷开了半边窗,低头一手夹烟,一手点火,吐了一口,转头察觉到视线向他扫过去,和他窥视的目光撞个正着。 莫沫这才发现,罗殷眼尾略挑,平时不苟言笑,因此看人的目光十分凌厉,此时烟雾缭乱,罗殷漫不经心地视线隔着烟就像隔着纱,只剩一丝探究像挑`逗。 莫沫的脸被暖气吹得红彤彤,好在罗殷还开了车窗。一阵夜风,吹散了烟,吹散了他一脑袋的荒诞联想。 他思索不出什么话题活跃气氛,罗殷抽烟,车内安静得只听见吐息声,并不如他担心的那样冷场尴尬。莫沫无所事事打量起车内布置,没有吊坠,没有靠枕娃娃,简洁明快的商务风格。 罗殷说了一串车型,莫沫不懂这个,就摇了摇头。 “驾照呢?” “考了,没车开。” 莫沫现在的车,就是店里那台电动车。 罗殷说,“罗裕会开,有什么事可以叫他。” 这话很让莫沫受宠若惊,“我以为你不会同意他在我们这里做事的,毕竟只是一间奶茶店。” 罗殷烟抽得慢,朝车外弹了弹烟灰,夹在指间,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他胆子小,要多跟人接触。” 莫沫暗想,罗裕也没他说的那样,刚开始罗裕被蕾蕾他们带着来吃饭,确实寡言少语,后来他倒是发现罗裕能闹能疯,顶多算慢热。 “蕾蕾姐带罗裕过来吃饭,他那个时候安安静静的。” “罗裕来过?” “是啊,就那次我们第一次见,你不知道?” 罗殷摇摇头,“我和他聊得少。” 莫沫偷笑,“你不怕他被拐跑了?” “跑就跑吧。”罗殷一股无所谓的语气,莫沫便没有接下去,免得扯到兄弟关系上,另起话题说,“不过他真的太瘦了,要跑也是刮大风被刮跑的。下次多煮点排骨汤,看不看吃胖点。他上次不是说要吃凤尾虾球吗,就一起做好了,你也一起吧?” 莫沫絮絮叨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说完才发觉他自以为是地把罗殷也算进去了,连忙说,“要是没空就算了。” 罗殷却在意别的,那次罗裕带回一个保温瓶,说谁谁做的排骨汤,很好吃,他第二天才吃,早忘了谁谁是谁谁。 “行,你们定时间。” 罗殷爽快地答应下来,莫沫略感惊讶,很快问,“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尽量试着做。” 罗殷轻轻笑了两声,把半截烟摁灭,“随你。” 莫沫小心翼翼问,“你不挑食?” “罗裕点了那么多,我再点就太不客气了。” “那好。” 莫沫没料到罗殷这么随意,呆呆地应下来。 “真要我点的话,就桂花糊吧。” 莫沫就怕他不挑,到时候都不知道做什么,便忙点头,“这个简单,家里……你家里还有没用完的藕粉和桂花糖,再买点小汤圆就行了。” “你要什么材料,叫罗裕提前准备好。那天你直接去就行,免得还麻烦你买。” 这方面罗殷倒比罗裕考虑周全,莫沫点头表示知道了。 蕾蕾和周庆十点半回了,罗殷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放下莫沫独自开车离开。 莫沫只讲自己出门宵夜忘了手机钥匙,多亏罗殷一直陪他等他们来。周庆拖长语调,“到底是他陪你等,还是你陪他等?” 蕾蕾给了乱吃飞醋的周庆一手肘,嘴上骂着脸上却笑着,三人一起上楼,这么晚了蕾蕾也不打算回去。她在周庆这里偶尔会过夜。 莫沫将纸袋给蕾蕾,“这些是什么啊,还专程送来。” 蕾蕾拉着莫沫坐下,兴致勃勃地一个一个拆开看,全是从国外捎回来的小手包,口红香水之类。她扒拉到最后一个盒子,递到莫沫面前,“这个是给你的。” “我的?” “拆开看看。” 莫沫依言小心拆开,不过巴掌大的纸盒,拆开外包装纸,慢慢显露真身,他也渐渐瞪大眼,惊喜万分,“这是?” “之前听你说喜欢,刚好就有,一起买回来了。” 全部拆开,里面是莫沫最心仪的一款香水。 “谢谢蕾蕾姐。” “打开试试?” 莫沫有点难为情,他手上还沾着炸鸡的味,不过他也迫不及待,喷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腕上。 味道瞬间散开,前调辛辣略冲鼻,待几分钟后,柑橘味才缓缓展现,越往后是越来越沉稳柔和的木质气息。 周庆直直蹦远,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冒,留他一人沉醉。 莫沫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他翻了个身,枕着手臂,洗过的手腕还留有余味,正和刚才在罗殷身上的相差无几。 第十章 天还未转暖,说话呼吸间尚有团团白气,鼻息里都是冷冽的味道。 周末一早,莫沫躺在床上,侧身看了眼时间,不过七点,外面天光雪亮,透着薄薄的窗帘印进来。他起身穿衣,拉开窗帘一看,窗外已然一片银装素裹。 莫沫在煮锅里蒸好鸡蛋和红薯正要出门,周庆哆哆嗦嗦出来,说,“这么大雪还去上班啊?” “去看看,不行再回来。”莫沫回道,“早饭在锅里温着,记得吃。” “行,那你路上小心。”周庆说完飞快地窜进空调房里。 此时雪已停歇,周六的早上行人稀少,厚厚似绒毯的积雪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莫沫试探地迈出一步,鞋底都没淹进雪里,走出院子口,回头一望只有他的两行足迹。 他掏出手机把身后的脚印拍下来,发到朋友圈。 马路上情况稍微好些,早有清洁工人撒盐铲雪,但风疾雪猛,成效见微。路上出租和公交也少了很多,莫沫等了快半小时才搭上车,司机开得小心翼翼,愣是花了比平时一倍多的时间才到芳园。 这样大的雪,加之又是休息日,往日热闹繁华的商务区,仅有枯枝冻木,幽幽鸟鸣,竟有些萧条素净之美。 莫沫推开芳园的门,开了暖气搓了搓手脸,他想着今天没什么生意,给陈超然发了条消息,这才注意到半夜时分陈超然在群里说如果晚上雪不停,就停业放假。后面消息刷太快,他没有留意到。 不过这样惬意时光,也是难得。 被暖气熏着,莫沫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听歌,迷迷糊糊间听见迎客铃清脆的声音。 “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哦。” 莫沫支起脑袋,向上看去,猛地醒了神。 罗殷已经推门而入,站在柜台后面,一只手已经脱了黑手套搭在台面,闻言微微蹙眉,但很快平复下去。 “是、是你啊。” 罗殷复而戴上手套,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身欲走。莫沫看他鼻尖都被冻红了,不做多想,急匆匆从柜台后面绕到罗殷面前,“要不你坐会儿,暖和一下,我弄点吃的来。” 罗殷犹豫了一下,依言在暖气较足的窗边坐下。 “你要吃什么?” “随便,都可以。” 莫沫忍住笑,假咳两声,“那你坐会儿,桌子上贴了wifi账号密码。” 后厨没有成品,三明治之类要冷藏口感才好,莫沫一边小火热好锅,就地取材切了几片吐司,中间挖洞,又磕了一个鸡蛋进去,略用勺子压实,用锅的余温煎了几片火腿肉。另一边隔水温着的牛奶也好了。怕罗殷不够吃便做了两份。 待他装盘端出去时,罗殷已经脱了长尼外套和羊绒围巾,搭在椅背上,手套也规矩搁在桌边。 一点稀薄的日光透窗而入,给罗殷的侧面轮廓度上一圈金边,配上此刻平静无波的面容,真有点“佛系”的意思。 莫沫将餐盘推到罗殷手边,介绍说:“你尝尝。” 罗殷轻声道谢,拿起餐叉切了一边方角,吐司焦脆,内馅的鸡蛋火腿绵软咸香。清冷的早上吃上这么一餐,浑身都妥帖了。 “很好吃。”在莫沫期待的眼神中,罗殷给出赞予。 莫沫放下心来,讲起西多士和厚多士的区别,直到罗殷一言不发吃完两份,才发觉自己单口相声根本没人捧场。他不讲话,店里只有歌声传来。趁着罗殷用餐,莫沫摸出手机,看到周庆给他的朋友圈留言:单身狗的爪印。惹得他又气又笑,回了一连串告辞的表情。 罗殷吃完放下餐具,对面的低头专注的青年时而皱眉,时而憋笑,手指如飞,他打断问道:“多少钱?” 莫沫摇头,“当我请你的吧。” 罗殷环顾一周,莫沫顺着他的目光一一介绍过去,毕竟这也是罗裕工作的地方。希望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莫沫收拾完,罗殷还没离开,“我载你回去。” 惊奇于今天罗殷的平易近人,莫沫刚要婉拒的话又吞了回去。 “笔直走有块空地,我去取车,你在那里等我。”罗殷交待完先走一步。 莫沫随后拉下闸门,看着茫茫天地,皑皑白雪中,罗殷的身影笔挺坚定地独行着,渐行渐远。他不由自主地追上几步,却又不敢上前。此时罗殷侧身回首,直直撞进他的视线。 耳边尽是风声,远处传来的话声听不真切,回过神来,罗殷近在咫尺,“怎么了?” 幸好风吹得脸红,莫沫仍低下头怕被看个真切,掩饰道:“脚滑了一下。” 罗殷扶着莫沫小臂道,“一起过去。” 白绒似的雪地上,留下一小片纷杂错乱,两人错肩走着,终于留下并行的足印。 第十一章 罗裕收拾完碗筷,估摸着时间给莫沫发了条微信问是否到家。等了好一会那边才回复到了,还嘱咐煮的梨子水不喝就泼掉,不要隔夜了。罗裕闻言到厨房去看,那一小碗已然空空,只能是罗殷不知什么时候喝了。 另一边罗殷在房里终于拿起手机,静音状态下十几条不同来电一点没吵闹到他。蕾蕾见他电话不回,复又在微信上狂轰滥炸,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火上眉烧。 罗殷一目十行扫过微信消息,前因后果了解个大概。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调调,他今年也才不过三十几,事业有成,但在别人嘴里就是老大不小,再不生个儿子就要嗝屁。他前段感情无疾而终,这回给他“介绍”了一个知根知底的。 过了一周,罗殷从国外出差回公司,徐曼慌慌张张跑来给他说有一对夫妻来了,声称是他父母,将人带到会议室等候。 上门逼婚的果然言而有信,他父亲和那个便宜小三,也就是罗裕的母亲坐在沙发上,罗裕见他隐露怒色,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殷放下公文包,自顾自倒了一杯温水慢慢喝了。他还没开口,罗父先声夺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罗父身边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便是罗裕母亲方兰,她急忙扶着罗父后背顺气。 罗殷并不搭腔,罗父气得直直站起,数落起他种种劣迹。他被吵闹得头昏脑胀,冷冷注视着面红耳赤的父亲。 罗父愤然停下指指点点的手,嗓门越来越小。 罗殷说,“你们能耐得很,专门跑到公司来,再大点声,让全公司都听听。” “你!”罗父怒目而视。 “罗裕,你给他们订酒店。请个假,好好陪陪他们。” 罗裕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也不愿在这里久留,软声央求:“爸妈先休息,大哥工作忙,这才回来,有什么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方兰赶紧搀着罗父,“是啊,你们父子找个时间坐下来慢慢聊,先不打扰罗殷工作了。” 罗父终是被母子二人劝走了。罗殷回到办公室,都已经是下班时间,除了加班的没剩几个人,徐曼一间间办公室检查关灯关电脑,被他叫住了。 徐曼惴惴,不怪她八卦,还没走多远就听见会议室里传来吼声,附近的同事都伸长着脖子看。罗殷出来后面色阴沉得要打雷了。 “罗总,有什么事吗?” “你帮我煮一壶咖啡,送到办公室来。” 徐曼应是,等罗殷走进办公室她才想起茶水间订的咖啡还没送来。 “莫沫,你们那里还有冰咖啡吗,要一壶。”徐曼急中生智,赶紧找救兵,“还有什么东西吃了能让人心情变好的也送来,赶快赶快,江湖救急。” 莫沫一听冰咖啡,福至心灵就猜到罗殷回来了。他满头大汗地赶到,徐曼在位子上团团转,见他像是见到救星。 “谢谢谢谢,”徐曼双手合十拜托拜托,“你好人做到底帮我送过去吧,在顶前面右手边第一间就是。” 换作以前避之不及,现在可是求之不得,莫沫亮出一口大白牙,“没问题。” “下午好像是罗总的爸妈来了,刚走一会,看情况不欢而散,你小心点儿。” 莫沫点点头。 罗殷办公室很好找,走到头右拐,只此一间。 磨砂玻璃门半掩着,莫沫从门缝里窥视到罗殷坐在老板椅上闭眼小憩,便轻轻地叩门。 “进来,”罗殷睁眼,“怎么是你?” 莫沫晃了晃食品袋,“送外卖啊,你要的冰咖啡。” 罗殷走到小茶几边,见青年将东西一一摆好,“我没要这些吃的,你弄错了。” 莫沫随口胡诌:“三明治是套餐里的,你们公司又是我们黄金vip,其他都是店长送的。” 面对莫沫真诚的笑脸,罗殷此刻也没多的精力计较小事。 莫沫拆开三明治的包装袋放在冰咖啡旁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咖啡吧。” 罗殷看了看,鼻尖似乎飘散着熟悉的味道,脑海里拨云见日,浮现出他俩在停摆的电梯里,他抽烟,对面青年敢怒不敢言的记忆片段。而现在,还是这个人,却笑得一脸傻气。 莫沫假意对高层办公室的夜景好奇,略站了会儿,最后实在找不出共同话题,就要离开。 离开的时候莫沫心情很好,哼着歌回到店里,收银小妹一针见血说他满脸傻乐,是不是看上了徐曼。他急忙摇头澄清,接着听她说陈超然却愁眉不展,躲在楼上。 莫沫去找,陈超然那时在抽烟,晚饭一动没动,烟灰燃了半截没磕,被突然出声的莫沫吓一跳,险些落到餐盒里。 陈超然心不在焉,听说是这样的小事很随意地点头答应了。 “还好吧?” 陈超然张了张嘴,狠抽一大口,把烟蒂用力地摁在餐盒盖子上,烧出一股难闻的塑料味。 莫沫见他如此惶然,“到底怎么了?” 陈超然嗓音干哑,“店子……可能周转不开了。” 这事莫沫倒想过,店子开在这数一数二的商务区里,光是租金就很吃紧。虽说平时生意不错,也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还不算借贷的部分。 “我对不起你们。” “你不要自责,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关门,至少你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创业哪有那么容易的。” 陈超然一直摇着头,手紧紧攥着。 莫沫轻声安慰,也不知陈超然听进心里没有。 晚上营业结束,莫沫笑着对大师傅和小妹说再见,他们也以笑脸回应,总有一些小小的温暖在寒冷晚夜聚而成火。 “看来你和新同事相处很愉快啊。” 莫沫拉下卷闸门,寻声后望,惊诧道:“你怎么在这里?” 脚步笃笃,眼带笑意,来者从阴影处现身,短款羽绒服和牛仔裤被穿出与众不同的帅气,即使面戴口罩,光是那一双眼就勾人够够。 “我要是说碰巧在附近和朋友吃完饭,碰巧经过这里,你信吗? ” 莫沫抿紧唇,口舌之争向来不是他的强项,便只能沉默以对。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里,你陪我走一走好吧?” 莫沫转身大步流星,被来人紧追不舍,“别跑啊,摔跤了怎么办。” “蔣虎哲,”莫沫沉声道,“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蒋虎哲食指勾下口罩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再是诚挚不过:“可我想见你啊,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你的,你的话说完了,可从来听过我说吧?” 莫沫嗤笑,“你一言抵万金,还有什么说的,错的不是我这个不要脸的变态同性恋吗?” “我喝醉了,不算数。” “酒后吐真言,难为你肯陪我逢场作戏那么久。” “这样抬杠就没意思了。” 蒋虎哲把莫沫逼入暗巷,此处左右无人,料定他不愿声张,越发肆无忌惮。只是说出口的话无比委屈,“要不是碰巧逮着你,你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吧?” 莫沫抿着嘴,蒋虎哲的无辜和委屈在他眼里全是无赖。 两人僵僵对持,莫沫心如死灰,蒋虎哲渐渐收起调笑,藏在黑影里的脸色阴沉冷漠。莫沫如何不知晓,这是蒋虎哲耐心耗光,再僵持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和你之间已经结束了,就不用再往来了吧。“ ”结束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答应了吗?“蒋虎哲冷哼一声,出手钳住莫沫的肩膀,猛地往后一掼。 莫沫吃痛闷哼一声,心里暗暗着急。 “莫沫,是你在那里?” 莫沫剧烈挣扎,踢翻了脚边几个啤酒瓶,犹如天降的罗殷愈发确定心中猜测。蒋虎哲被罗殷钳住肩膀,不得不松手放开。 莫沫赶紧拉住罗殷的胳膊,“不好意思,下班迟了,让你等我,走吧。” 罗殷来回在面前两人脸上巡视,最终一语不发,跟着莫沫走到街面。两人站在霓虹灯牌下,莫沫低垂着头,闷声不语,他无从得知一切的来龙去脉。 “那个,刚才谢谢你。”莫沫仰起头,勉强挤出笑,“之前的同事,有点误会。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去接蕾蕾,你坐我的车走。” 换作今晚无事发生,莫沫当然很愿意偷这么一点和罗殷相处的时间,但他拿不准罗殷听到了多少对话,他这么狼狈不堪,就不能再丢人现眼了。 两人再次经过小巷,早已不见蒋虎哲的踪迹。 罗殷有事要与蕾蕾说,蕾蕾此时在周庆家,要他顺路将莫沫带回去,他这才去店里找人,远远看着莫沫与那人争辩就没有接近,直到眨眼间两人从眼前消失才赶紧上前。事发后莫沫欲盖弥彰的神情证实了他的一些猜测。 罗殷将目光从莫沫的侧脸挪向正前方,正好绿灯亮了。 第十二章 路上车流稀疏,罗殷一路平稳地开车过去。因为莫沫下班太晚,周庆不好意思再叫他准备晚饭,蕾蕾不怎么会做饭,两人点了外卖吃得正香,就听见咔哒一声开锁声,莫沫和罗殷回了。 莫沫先进门,换好鞋后又转身在鞋柜里找了一双崭新绒面拖鞋放在罗殷脚下。 脚下毛绒拖鞋红彤彤还立着两只三角狗耳朵,莫沫说:“这双新买的,你穿吧。” 罗殷看了一眼狗狗拖鞋,又看了一眼莫沫,穿着拖鞋走到客厅。因为蕾蕾找罗殷过来,周庆只敢心中腹诽,把专门给莫沫留的一份鱼粉拿出来,“饿了么,快吃,还是热的。” 此时蕾蕾已经吃了一半,丢下碗筷和罗殷站在阳台边,俩人小声嘀嘀咕咕,周庆脖子抻老长,两眼一眨不眨盯着。 莫沫想和周庆说,人家爹娘都逼婚上门,就不要对罗殷满腹敌意了。可毕竟这是罗殷的私事,他不能随便和人说。 周庆被蕾蕾瞪了几眼,总算收敛许多,坐在莫沫旁边用筷子挑起一根鱼粉,掐断再挑。 “你说,”周庆鬼鬼祟祟离得极近,“罗殷会不会是基佬啊。” 莫沫猝不及防,竟没料到周庆脑袋简直有坑,他以基佬的雷达发誓罗殷直成一道不拐弯的光。 “那你说为什么罗殷还不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莫沫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周庆凑到莫沫耳边,猥琐地挤眉弄眼,“他肯定不行。” 莫沫也不知道罗殷行不行,但觉得周庆这样编排有点过分了,夹起一块子香菜塞他嘴里。 周庆呸呸地往外吐。 “你们干嘛呢。” 蕾蕾像是讲台上的班主任,发现他们两个讲悄悄话,质问道。 莫沫说,“庆哥想试试香菜什么味。” 周庆漱了口,瞧见蕾蕾后面的罗殷像教导主任,一时心虚,连连点头。 蕾蕾刚和罗殷说完话,没心情管周庆吃的飞醋,指使道,“我牙刷和毛巾要换新的了,你去超市帮我买回来吧,还是之前用的牌子,別买错了。” 周庆忙不迭地答应,狗腿得不行。莫沫心里门儿清,蕾蕾的牙刷毛巾才换不久,这么急着把周庆支开,怕是有事。 等周庆出门,三人里的蕾蕾率先打破沉默。 “是这样的,莫沫,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蕾蕾不安地看了看罗殷,莫沫放下筷子,两手隔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就是……”蕾蕾几度欲言又止,一旁沉默许久的罗殷接过话,“你现在单身对吧?” 罗殷如此笃定,想必蕾蕾把他老底卖光了,莫沫红着脸默认,只不过现在单身暗恋中。 “我的事你或多或少知道了一点……” 我不知道啊…… “所以想请你假扮我的男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弯的……周庆那乌鸦嘴是开了光的吗? “只要我力所能及能做到的事都可以,希望你认真考虑……” 不禁是莫沫傻了眼,蕾蕾更是目瞪口呆,“不是……刚才明明说……” 罗殷一笑,“也別争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和周庆快点定下来,到时候我给你包圆。” 莫沫回过味来,还没等细思慢想,罗殷说,“时间比较急,希望能尽快得到你的答复。” “我、我……” 莫沫咽了咽口水,他想说我答应我愿意,可这个时候是不是假装思考一下才比较直? “我会考虑的。” 周庆买完东西回来,罗殷已经走了。蕾蕾不等他歇口气,又让他收拾善后,拉着莫沫嘀咕起来。 “刚才太突然了,我都没想到他会突然要你……本来的意思是我和他假扮先应付过去。” 蕾蕾家里本意就想找罗殷做乘龙快婿,虽然能拖得过初一,也瞒不到十五,何况周庆必然反对的。找莫沫就一劳永逸了,都是同性恋了,别逼婚了,国家没这个政策,更别提生孩子了,代孕违法。 “到时候一定让罗殷好好补偿你。不过千万别让周庆知道,他个大嘴公,传到你家里就不好了。” 被蒙在鼓里的周庆嫌弃地把狗狗拖鞋塞到角落。 睡前莫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零点一过,日期变成2月14日。这年的春节比寻常来得更晚些。而他的有情人,已经在等他了。 第十三章 夜里有做不尽的好梦,被闹钟闹醒时,莫沫浑身还是懒懒的,回味最后一丝蜜一样的甜。即便不舍,还想睡个回笼觉重温旧梦,时间也不允许了。上班的路上他翻来覆去地看手机,懊悔应该找蕾蕾要个罗殷的联系方式。要不是蕾蕾还在劝说他拒绝,他真的要把昨夜发生的一切当做是梦了。 罗殷要他考虑,他就假作慎重地考虑,其实一秒都不想耽误,这样一个正大光明赖在罗殷身边的机会简直是天上掉的大馅饼。脸上是遮不住的洋洋喜色,正和情人节相得益彰。因为是情人节,又逢周末,格外忙碌一些,莫沫要顾着送外卖单,即便时刻留意有有没罗殷的信息进来,也百密一疏给漏掉了。 他坐在一处楼梯口休息,迫不及待解锁手机,发现有一通本地的未接电话。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罗殷打来的。 莫沫假作若无其事地抖着手指回拨过去,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干渴、紧张到嗓音嘶哑,就像一个初出茅庐的绑架犯。 那头的确是罗殷的声音。 “是莫沫吗?” 莫沫的小名叫沫沫,恍然有种亲密感单方面在他周身蔓延。 “我、我刚才在做事,没有接到你电话。”莫沫赶紧找回自己声音,他很想问罗殷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他和罗殷之间,此时此刻还能有什么事,若问出口就显得太端着了。 果然罗殷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莫沫顿了顿,甚至还有功夫喝了几口水,罗殷没有催他,他想好了说,“我九点下班,这之后有时间当面谈谈吗?” 罗殷答应了,让他下班之后直接去公司办公室找他。 莫沫客气又礼貌地等罗殷挂断电话才收起手机,将罗殷的电话号码存在通讯录里,骑上小电动车回到店里。 夜里冷风扑面,身边经过一对对牵手拥抱的情侣。莫沫拎着精心挑选的饮料食品慢悠悠朝罗殷办公室走去,他四顾而望,心里的一簇火苗被冷风吹得越来越旺。 他在读书时就察觉到自己性向异于常人,到如今毕业工作了,正经的同性对象也没找过一个。高中时暗恋自己的学霸同桌,大学时暗恋年轻帅气的辅导员,出来工作后对蒋虎哲也曾心生情愫,可惜好景不长。 他从没主动招惹过谁,可如今是罗殷主动找上他的。 莫沫笃笃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罗殷还在办公,头也不抬叫他进去坐等一会。莫沫把拎来的夜宵摆好,无所事事地偷偷打量着罗殷。他在电脑屏映照下的五官越发深邃,办公室里开着暖气,罗殷口敞开,扣子解到锁骨下面一点,连袖子都卷到了手肘,露出的小臂结实有力。 莫沫看着口干舌燥,被暖风熏着简直忘了神,而食物的香气总算把罗殷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我刚忙完,还没吃,不介意一起吃吧?” 罗殷点点头,自顾点起一支烟,透过烟雾看着莫沫鼓着腮帮,青年偶尔还会抬头笑眯眯地看他两眼。 莫沫咽下最后一口饮料,罗殷的烟也抽的差不多了。他起身将窗户半开,让烟味散去。此时莫沫在桌前站定,三思而后问,“为什么要找我假扮……男朋友?” 他看着莫沫可能是被暖风熏红的脸,也选择性忽视青年话里难闻的颤音,将窗户留了半掌宽的缝隙,以便空气流通。 眼前的青年抿着嘴,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等他的回答,好像有求于人的是自己一样。他故意拖延时间,默不作声。随着沉默的时间越长,青年眼里的急切就越浓烈。 “无意冒犯,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同性恋吧?” 莫沫等到双手冒汗,听闻罗殷轻轻说的这句话,简直晴天霹雳。 “我对同性恋没有歧视,否则也不会找你。” 罗殷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这点眼里劲用在莫沫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看个透透。他清楚自己什么条件,也明白莫沫是什么样子——一张白纸,对着光一照,毫无遁形。 来的路上莫沫还为自己的小心思得意,这会浑身冒汗,我了半天,没个所以然。 “你……你知道还找我?” “目前的情况下,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合适的人。” 罗殷一点不怕莫沫摔门就走,直白坦荡。 莫沫如何不懂,罗殷对他知根知底,他是个同性恋,还对罗殷有那么些想法,用来假扮男朋友再合适不过,只要罗殷下些功夫,他都要信以为真。 “怎么样,是时候给我答复了。” 莫沫目光炯炯,“你想要我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没有演技就是最自然的表演。”罗殷说,“我会尽量避免你和他们见面。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才有用。” 罗殷抽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十万,密码是六个一,你先拿着。” 在商言商,罗殷此举令他失落失望,却毫无怨怼,反而逼出一股难得的拼劲。他没有接卡,就势握住罗殷的手,打的什么主意明晃晃写在脸上,胜负不拿真心赌,怎么有意思呢。 罗殷抽手,捏住莫沫的手腕,一把将人带到跟前。 “合作愉快,我的小男朋友。” 晚上莫沫搭罗殷的顺风车回去,两人互道再见,此外并无多的接触了。莫沫拿不准罗殷的意思,要说假扮情侣,不该两人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吗,这么半生不熟的掩耳盗铃,也不知道骗得了谁。不过往好了想,虽然被罗殷看穿心思,但也扎实松了口气。 莫沫甩着钥匙大跨步上楼,脚步声在窄小的楼道回响,周庆提前给他开了门。他赶紧收敛表情,这事要被周庆知道可算完蛋了。 然而周庆不比莫沫这个单身汉,他今天向蕾蕾求婚了,正幸福得云里雾里,浑身轻飘飘,一开门就给莫沫一个大大的拥抱。 莫沫听说了也是万分高兴,只是好奇这会两人怎么没如胶似漆,趁热打铁呢? 周庆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晃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宝贵的处男之身要留到新婚之夜的。” 莫沫:“……” 周庆说:“要洁身自好知道吗,爱她就要对她负责。” 莫沫问:“那你什么时候上门?” 周庆说:“正好趁着过年去,对了,你是不是有男士香水,我用合适吗?再帮我挑一套衣服,还有,那个眉毛替我刮刮……我绝对要从内到外都把那个罗殷比下去。” 周庆罗里吧嗦一大堆话,完全不给莫沫插嘴的机会,直男精致起来太可怕了。虽然周庆没提,莫沫心里已经盘算另外找房子了。 洗漱回来,周庆已经关上房门给移动事业添砖加瓦了。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机习惯性地在论坛逛了一圈,突发奇想,搜索起“掰弯直男”的帖子,把几个热门的浏览一遍,革命的火苗有点岌岌可危了。 莫沫拍拍脸,振作精神,长征才踏出第一步,可不能现在就灰心丧气。他想了想,把自己和罗殷的情况简化总结,也发了一个求助帖。千里送了好几个人头之后再看帖子,各种回复都有: 一楼:我坛写手水平堪忧 二楼:给楼上递笔 三楼:内部消化啊,私张照来看看 四楼:直男求介绍,我帮楼主拿下 …… 无一例外都是调侃吹水,莫沫叉掉帖子,寻思起房子的事情来。还有两天就过年了,陈超然提前给他们放了假,想起来陈超然这段时间怪怪的,常常不见人影,偶然碰见也是强颜欢笑,下次要问问怎么回事…… # 初一一大早,周庆就把莫沫叫醒了。他今天就要郑重拜访岳父岳母了。莫沫头天晚上把衬衫外套熨得平整妥帖。周庆穿上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美滋滋地照了好久镜子,突然紧张大喊,要莫沫给他刮眉毛。 莫沫哭笑不得,干脆全套做完,叫周庆脱了外套去好好搓搓脸,又给他敷个面膜上水乳,拿出眉笔眉刀给他仔细修整。周庆再瞧,镜子里的他还是他,但眉目精致多了,人更有精神气了,说是去接新娘都不为过。 “我们沫沫就是贤惠,饭做得好吃,连眉毛都画得好,谁要嫁你是谁的福气。”人逢喜事精神爽,周庆夸给没完,莫沫赶紧把他推出门。 周庆一走,屋子里就清冷下来。他捡好自己的眉笔眉刀,放到装满各类化妆品的收纳盒里,他会化妆,有时兴起也化,可谁也不敢告诉,怕被人说三道四。周庆见怪不怪,以为他是被蕾蕾带歪的。 看着闲置已久的化妆品,莫沫的手不由自主动作起来…… # 除夕当晚的年夜饭,罗殷没有参与,他只提前给黄妈一家寄了礼物,这些年都如此。除夕夜只身一人,拜年信息电话闹个不停,他推了所有应酬,自顾自吃饭看书,困了睡觉。初一一早就驱车去公司办公。 休息间隙清除信息记录时,偶然注意到莫沫的祝福短信,简简单单,规规矩矩。一点都不像那天斗志昂扬的小公鸡。 手指移到键盘,罗殷习惯性地回复新年快乐,还说如果现在有时间就来公司找他。信息发出去那头没了反应。罗殷也只随口一说,大年初一睡懒觉的,出去玩的,走亲访友,谁没点事呢。 莫沫接到罗殷短信时已经在附近逛了。他们家亲戚少,就省了许多麻烦,他妈妈更是潇洒,丢下他和几个好友飞到三亚过年。年夜饭他和周庆一家子吃的,也很温馨热闹。 莫沫走到罗殷公司不过一刻钟,却在楼下偷偷摸摸地照了十分钟的镜子。 罗殷没想到莫沫来得这么快,晃然一眼竟认不出来。 眼前的青年紧张地垂着脑袋,可抓得高高的头发依然直挺。天气晴暖,青年穿着破洞牛仔裤和低帮板鞋,露出一截麦色的脚踝。上身则敞着一件宽松的短款羽绒服,里面是件深色v领针织,幸好知道挡风,还松松地缠了圈围巾。 “头抬起来。” 罗殷饶有兴致地走到莫沫跟前,莫沫比他矮了一个头,低着头的时候才到胸口。 等了几分钟,罗殷再次不耐地催促,青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抬头撞进他眼里。 原本是圆眼,描了上扬的眼线之后就显得细长了些,憋着一股气的瞪视,无端有点娇嗔,罗殷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 “看够了吧!” 青年还不服输地与他直视,嘴唇还润润的泛着水红。 “挺好看的。” 青年呆了几秒,不可置信,脸上砰地红了。 罗殷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穿好外套,越过原地站立的青年,“走吧,出去吃饭。” 莫沫回过神,小跑跟上,还想追问,是真的好看吗。 第十四章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莫沫就没有独自一人时的坦荡了。一路走来很有一些回头率,莫沫甚至还暼见路人把相机对准他们。其实他和罗殷的穿着都合乎身份,怪只怪两人走在一起。 罗殷还是长毛呢外套,里面一件高领衫,可耐不住他身高腿长骨架好,简简单单就很出挑。 罗殷问他想吃什么,莫沫左看一间火锅店,右看一家烧烤店,都已经在叫号排位了,他不敢让罗殷陪着等,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一家清静的日料店,便走了进去。 马上有服务员过来领路,带他们到后面的小隔间,两人脱鞋坐定,莫沫想起他和罗殷第一次坐下吃饭,也是吃的日料,那时候他怕罗殷怕得话都不敢多说。罗殷让他点,莫沫也不知道罗殷口味喜好,按照记忆里也点了一份日式锅和烧酒,其余寿司刺身若干。 等餐期间,莫沫调好两人份的芥末酱油,其中一份递到罗殷手边。罗殷正专注手机,手搁在深色的木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手背上隐有青筋浮现。莫沫也掏出手机来,调成静音,偷偷地拍了个手部特写。 罗殷无话,莫沫也无话,只好看了微博看微信,突然想起自己发的帖子,找过去看。久不更新,就显得越发编造,心一痒,他把刚刚拍的照片发了上去,又加了几段话。 餐点上齐,莫沫无暇看帖了。他给两人斟酒,拿起自己的一杯,“新年快乐。” 罗殷与他轻轻碰杯,也祝他新年快乐。 他当然快乐,这是新年第一天,这个小隔间里他们相对而坐,有时筷子都会轻轻碰到。他抿嘴偷偷地笑,把满心的雀跃狠狠塞进胸口里。 莫沫喝了大半瓶酒,脸红体热,心跳急促又响亮,他听见自己问罗殷,“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呢。” 罗殷说,“找过,分手了。” “哦,为情所困,为情所伤。” 罗殷就笑了一下,把酒杯从莫沫手里收走,换了个新杯子,倒了一杯温水还给他。 “我又没醉。” 莫沫喝酒很上脸,清酒度数低但后劲足,现在他在罗殷眼里就是根红萝卜,眼红脸红,v领露出的一片胸口也是红的。 “那你呢,没有男朋友吗?” 莫沫反问,“你不就是男朋友吗。” 罗殷摇摇头。 “好吧。你又不喜欢我,到时候跟别人说这是我男朋友谁会信啊。” “那是他们的事。” 莫沫还想问罗殷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同性恋的,难道是火眼金睛吗?他歪头,罗殷瞳孔黑而明亮,眼神锐利。还是他根本掩藏不了这份喜欢,底牌尽显。 “……好吧。那我会和你家人见面吗,你家人多吗,会不会不让我进门,我一进门就把我撵出去了。” 罗殷眉心皱了皱,发现喝过酒的莫沫有些话唠。 “我不会带你去见他们。” 莫沫叹气,“所以我是个摆设吗?算了,你是制片导演兼编剧男一,你说了算。” 罗殷道,“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莫沫认真地盯着罗殷,“你真好看。” 罗殷哑然失笑,莫沫第一次见他笑这么开心,又觉得他笑起来没有不笑的时候“好看”。 这顿饭罗殷结的帐,莫沫觉得他签单的样子很潇洒,只不过因为pos的小故障,耽误了一些时间。 莫沫跟在罗殷身后走出店门,午后的阳光像情人的爱抚。罗殷却一点都不贪恋,走得干脆。莫沫追上去,路上还被塞了一张宣传单。他看着宣传单上的二维码,拔腿挡住罗殷的路,笑眯眯地问,“先生,扫个二维码吧?” 罗殷:“……” 仗着厚脸皮,莫沫要到了罗殷的微信,粗略看了看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 “放心,我不会骚扰你,只是微信方便多了。” 莫沫低头走在罗殷身后,喜滋滋地将最新战况写进帖子里。因为刚才发布的照片,沉寂一时的帖子热闹了起来。 十四楼:编的图文并茂,有点进步。 十五楼:百度搜不到,楼主求个原图,好人一生平安。在线等,不急才怪。 十六楼:这个袖扣不便宜啊。 十七楼:要真的,楼主快点拿下,这哥们极品,包你性福。 莫沫看到这里就没下文了,心里又是鹿撞又是猫抓。本来他对罗殷还没这方面意思,被人一点就有些心猿意马。 罗殷侧脸融进阳光里,天庭饱满,鼻梁直挺,形成一道分明的剪影,莫沫忽然大胆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仰头求他,“走慢点,等等我。” 走慢点,再慢些,现在阳光正好。 罗殷被莫沫拖着一起放慢脚步,他向来争分夺秒,很少这么悠哉地在大街上逛。莫沫憋着笑,还怕他不乐意,一个劲说难得天气好又这么暖和,指着新立的雕塑好奇不已。他略微低头,正好瞄见青年张扬的头发迎风摇摆,耳垂一片红,肉肉的,还挺圆润。 莫沫似有感应似的回头,即使暖和,鼻尖和脸颊也被风吹得薄红。 “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莫沫又退到罗殷身边,稍稍仰头,松松绕在他脖子上的围巾衬得脖颈细长。 “你呢,不用和家人吃饭吗?” 莫沫吐舌头,大方指着眼线说,“我这样怎么去吃饭,进门就被打死了。我妈在三亚过年,管不着我,哈哈。” 他做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毫不做作,罗殷笑说,“所以你就放飞自我?” 莫沫惊奇地瞪大眼,“你还会说放飞自我?” 罗殷说,“我也上网。” “可你连支付宝都不用。” 罗殷有点被气笑了,他才三十几,就因为不用支付宝,被眼前傻冒青年当老古董一样看。 莫沫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要你晚上有空我请你吃饭呀?” 罗殷想了想,今天才初一,罗裕肯定不在家,省了麻烦,他还没打算现在就摊牌。 “可以,去哪里?” 莫沫眼睛都亮了,“你想吃什么?” 现在中饭还在胃里消化,罗殷说,“随你。” 莫沫手掌一拍:“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吧……好不好?” 罗殷假装没听见那个语气词,往公司停车场方向走,问:“时间还早,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 莫沫的手指着不远处的大型超市,“买菜去,我来做晚饭。” 新春佳节,传统农贸市场都歇摊了,大型超市好多货架空空,像是被洗劫一番,莫沫挑挑拣拣还是选到了不少菜。一只土鸡,一条鲈鱼,四颗大土豆,一袋鲜蘑菇,三把鲜油麦菜,一瓶沙拉调味酱等等,结完账还跑去零食店买了一袋子零食。 林林总总加起来两大袋,罗殷自然而然地把两袋都提着。莫沫抱着轻飘飘的零食袋,走在罗殷身后,这一刻的喜欢尤为浓烈,满心满谷的要溢出来。 罗殷提着购物袋直接去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莫沫坐在副驾驶位,自觉扣好安全带,两手放在膝盖上,脑袋却像个向日葵,随着罗殷的动作晃动。不被戳破的时候他还小心翼翼掖着藏着,既然罗殷心知肚明又不反感,就“小小”地表现出来。 一进罗殷家门,莫沫就洗手开始忙碌起来。罗殷挂好大衣外套,椅在门框上当起监工。莫沫对他的厨房摆设熟门熟路,甚至不少油盐酱醋就是他自己添的。 杀鸡剖鱼,刨皮择菜,罗殷就是有心帮忙也插不了手,只好烧了一壶开水,等忙完给他喝口热水。 罗殷和莫沫第一次的见面,莫沫就是在厨房里刚忙完,而他不由分说就下了逐客令。 晚饭时分,饭菜陆续上桌,干锅版土豆蘑菇炖鸡,清蒸鲈鱼,番茄鸡蛋粉丝汤,麻酱油麦菜,冷菜拼盘里是泡椒酸笋,卤鹌鹑蛋,香辣海带,都是零食店的小吃。 莫沫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大年初一外面酒店饭馆多的是山珍海味,他私心把人拐来,能力有限做了几个家常菜。好在罗殷没说什么,菜上齐后还开了一瓶自己珍藏的红酒。 两人相对而坐,莫沫望了望门,问,“罗裕回来吃饭吗。” 罗殷刚给两人倒了半杯酒,说,“不用管他。” 莫沫便不多问,眼巴巴地等罗殷点评。 自然比不上酒店大厨出品的色香味俱全,他在莫沫做菜时甚至还闻到一点糊味。家常菜不够精致完美,却仍然被人喜爱,是因为有家的味道,是日复一日生活里的烟火气。 罗殷笑着揉了揉莫沫的脑袋,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肚肉。 莫沫看愣了,罗殷很少笑,笑起来也是淡淡的,如水涟漪,一眨眼就没了。蕾蕾说罗殷是邻家好哥哥,他今天才信,罗殷笑起来真的就像邻家温柔可亲的大哥哥,带着几分宠。 幸好幸好,罗殷和蕾蕾没看对眼,不然就没他什么事了。莫沫喝了一大口红酒,暗自庆幸,一分神不仅被呛到咳出声,满脸通红,还把剩下半杯撒了。红酒渗入厚厚的布艺桌垫,不断蜿蜒。 罗殷倒了一杯温水来,“慢点喝,顺顺气。” “对、对不起,把酒撒了。” 罗殷这么讲究的人,收藏的酒肯定不菲,就这么泼了半杯,莫沫自责得眼睛都红了。 罗殷又给莫沫倒了一点,还主动碰了碰杯,“谢谢你这一桌,我很喜欢。” 莫沫受宠若惊,这一天下来,他对罗殷的好感值已经突破警戒线了。他再不敢如牛饮水,边小口啜着,边偷偷抬眼偷觑。 罗殷微微垂眼抬头,酒液随着喉结滚动流入喉肠。莫沫脸上猛地一热,急急收回目光。要命要命,纯情处男对上性感直男,狭路相逢,他先投降。 罗殷尤不自知莫沫心里的小九九,见他闷头喝酒,还夹了些酸笋卤蛋给他下酒。 美色当前,莫沫食不知味,盛极的欢喜下滋生出丝丝缕缕的酸苦,再就着一点甜蜜,他和罗殷吃喝聊天,终究酒足饭饱。 两人都喝了酒,罗殷自然无法开车送莫沫回去,想起他也是在这里住过一夜的,说,“明天再回去,晚上罗裕不回来,你睡他的房,找找有没新的毛巾牙刷。” 莫沫没找到新的,倒是找到上次过夜时罗裕之前给他拆的一套。夜深时分,万籁俱寂,他披了外套,借着倒水,悄悄走到客厅里头,客厅和阳台连着,窗帘只拉了一半,罗殷侧靠着护栏抽烟。月光流泄,柔柔浅浅地披在他的肩背上。 莫沫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可心跳声越来越大,唯恐不能暴露主人的行迹。他右脚不由自主地迈出一步,左脚像是生了根原地不动。正当他的意志和身体争执不下时,罗殷看了过来,随手掐了烟。 左脚何时抬起,右脚何时落下,莫沫已经无心追究,几个跨步,他已经拉开门,站在离罗殷一步之遥处。 白天晴空朗朗,夜里明月昭昭。 莫沫结结巴巴地开口,说今天的月亮很美。反正罗殷是听不懂的,他不说点什么,心就要从喉咙管里跳出来了。 罗殷拢了拢莫沫的外套,“晚上冷,回去吧。” 天上的月亮那么远,眼前的男人这么近,一步之遥,万里之隔。寒夜的风吹来,莫沫拢紧外套,原地转身向屋内走去。 第十五章 那天罗裕被罗殷从公司赶出来后,放心不下陪着父母回去,路上罗父突然紧抓着胸口,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出租车赶紧把他们往医院送去。经检查是急性心机梗塞,好在就医及时,尚无大碍,住院两天后就出院了。 罗裕随后给陈超然打电话请假,说三句才模模糊糊得一句嗯,怕电话里说不清楚,发过去的请假微信也一直没有回应。他给罗殷也发去罗父急性心梗住院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和方兰抱怨,方兰只是叹气。 往年罗殷也不和他们一起过年,待罗父恢复,方兰定了三人三日度假的行程。南湖度假村在市郊外,占地广阔,青松温泉,空气清新,心旷神怡。这么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心照不宣地不提罗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过了个新年。 初二一早,罗裕收拾好,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方兰轻手轻脚出来,带上门,“你爸还没醒,我们先下去。” 度假村提供的早餐种类多,味道好,罗裕吃了半笼小笼包。方兰慢慢搅着热粥,轻轻叹了口气,“过会你去叫你爸下来吃饭,吃完我们就回去,还有几家亲友要走动,你也别找借口糊弄我。” 罗裕想着回去又是一团糟,包子咬了半口就搁下筷子,“那可不行,我要回去写报告,电脑资料都在那边。” “时间还早,吃完就去拿。” “我自己去拿,免得你们又和罗殷怼上了。” 罗殷虽然肯把房子给他住,可不代表就欢迎随意被人参观。罗殷这套房子自己付的全款,买的时候根本没会过他们,还是后来从亲戚那里得知此事。罗裕还记得当时罗父砸了个挂了好多年的摆件。 后来因为罗裕住那里上学方便,方兰背着罗裕低声下气地求罗殷,罗裕才能过去。去之前和罗裕再三嘱咐,要懂事听话,家里像战场,只有罗裕还尚未被牵连,也是希望借此机会缓和关系。 方兰说,“你自己上去,我们在楼下等。” 他吃完,按方兰吩咐叫罗父下来一起吃早餐。休养了三天,罗父精神尚可,他偏疼小儿子,和颜悦色,和寻常慈父别无两样。 方兰趁此说了安排,罗父点点头,“去吧,我还没看过他买的新房。” 罗裕暗自庆幸,罗殷这个工作狂,多半在公司,两边人一时半会还是不要再碰面得好。 从南湖度假村过去,走高速才一个小时,过年了,这座城也空了。 方兰将车停在不远处,罗裕自行上去。罗父下车四处走了走,“这块地还不错,升值空间大。”转而对方兰说,“要不给罗裕也在这里置套房?” 方兰说,“再看看吧,他现在还小,不晓得定哪里。二伯说等罗裕大四实习就招到省局里去。” 罗父笑道,“也是,要他自己争气啊,能去总局那边落地最好。” 方兰和罗父见时间差不多,往回走,遥遥地见楼下有个身影眼熟得很。方兰定睛看了看,有些不敢认,罗父上前两步,自然认得那是罗殷。 罗殷换下西装革履,穿上连帽衫球鞋,头发微湿,搭着额头,低头朝身边青年人的眼部吹了吹气。似是察觉到注视的目光,抬头看向罗父和方兰,眼里笑意尽失。 罗裕背着电脑包下楼,怕父母久等,匆匆忙忙跑过去,完全没注意到门口几米处正是罗殷。他循着父母视线方向望去,也是看了再看,才认出那是罗殷,旁边个头稍矮的……好像在哪见过? 罗殷与罗父无话可说,罗父更不可能主动搭话,面带愠怒坐进车里。方兰推了推罗裕,“你过去和罗殷打个招呼。” 罗裕万万没料到两方还是碰着了,还好是在楼下。 他走过去,向罗殷说,“大哥新年好。” 莫沫睁着半只眼闭着半只眼,这才看见是罗裕,“罗裕,新年好呀。” 罗裕上上下下打量着比他还“青春时髦”的莫沫,不可置信,“你怎么了?” 莫沫眼睛酸涩刺痛,不住地揉搓,被罗殷狠狠捉住了手,“别睁眼,上去滴点眼药水洗洗。” 莫沫挤眉弄眼,努力撑开眼皮,“走路不小心被树枝戳到眼睛了。” 罗裕:“……服了你了。” 莫沫心说我是被你哥迷了眼,摄了魂。 罗殷放开莫沫的手,“站着别动,等我一起上去。” 莫沫两眼紧闭,松手就不知东南西北,只能原地待机,“好噢。” 罗殷示意罗裕跟上,走开几步,“他们怎么来了?” 罗裕只好如实解释,又说,“真没别的意思,他们也没上去。” 罗殷沉沉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方兰,“最好如此。”说完不顾罗裕作何感想,顺手牵起莫沫上楼。 莫沫还扭着身子和罗裕挥手拜拜。 方兰和罗裕一起回到车里,问,“罗殷身边那个是谁?” 罗裕说,“蕾蕾姐男朋友的表弟,就是上次我跟你说吴妈走后,过来给我做饭的那个小哥。” 罗父不屑地哼了一声。 方兰这才说,“蕾蕾都有对象了,年前遇到他们家里人,都可惜和罗殷没成一对。不过难得看见罗殷对谁这么好,怕是你这个弟弟都没这待遇吧。” 罗裕无言以对,却也想着这事有点奇怪,但说不出哪里蹊跷。 莫沫被罗殷一路牵着上楼进门,他手心发汗,都不愿意洗手了。罗殷给他滴了几滴眼药水,半晌莫沫才睁眼看世界。他还想揉揉眼,被罗殷眼神定住了,嘿嘿傻笑,“谢谢你。” 睡到起来起来屋里就他一个人,猜着罗殷或许是出去了,等他洗漱穿戴好了,又坐了会没见人回来,就准备自己回去了。正往车站走,遇到跑步回来的罗殷,他急忙跑上去追,不小心把眼睛戳到了。然后又被罗殷领了回来。 莫沫都没想过会在这里睡一夜,晚上草草洗了脸卸妆,见到罗殷就是原形毕露的模样。 唉,十二点一过,灰姑娘一无所有,而他徒留黑眼圈和毛孔,刚刚罗殷给他滴药水,不过咫尺,肯定都看到了,扎心。 莫沫眼睛偷偷地在罗殷身上滴溜滴溜地转。 罗殷问,“看我做什么?” 他早见识过罗殷酩酊大醉的狼狈样子,勉强是扯平了。只是没想到,永远强悍自持的罗殷也会有大醉不醒的一夜。 他会不会有这么一夜,为眼前的男人酒入愁肠。 周庆藏不住喜悦兴奋的脚步在安静的楼道格外响亮,莫沫不等周庆掏钥匙就直接开了门,迎来周庆一个熊抱。 上门提亲十分顺利,蕾蕾父母都是教养极好的知识分子,虽然一心想把蕾蕾和罗殷送做堆,可心尖上的闺女另有所属,再求强就是棒打鸳鸯。何况周庆事业有成,一表人才,重要的是他与蕾蕾相爱,还有什么不满呢。 婚期就要马上提上日程了。现在周庆和莫沫住的这套房子将作为婚房,婚前还要再简单改造装修一番,婚后若有条件更好的学区房就卖掉再买。 莫沫算着日子,在周庆这边住不了多久了,顶多两个月的时间,要赶快找房子了。他想过回去和母亲住,但离芳园太远,交通不便,再说回去怕被管着。 周庆同样考虑到这个问题。莫沫却不知道在芳园还能做多久,陈超然最近没怎么露面,具体情况还得找他详细问问。平心而论,莫沫还挺中意在芳园的工作,人机关系简单,送外卖辛苦了些,可陈超然不约束他,还能常常假公济私跑到罗殷公司去。 眼下还有缓冲时间,现在要紧的是周庆和蕾蕾的婚事。 晚上莫沫母亲打电话来道贺,顺便还训了儿子一顿。莫沫一腔委屈,只得暂时应付。周庆拉着他去吃烤串宵夜,两人喝着冰啤,莫沫听周庆说往后说未来,真心祝福。还被周庆拉着当头号伴郎,叫蕾蕾找她单身姐妹做伴娘,在一场唯美的婚礼上诞生一次浪漫的恋爱。 莫沫只道周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看上周庆其他伴郎还差不多。 两哥们醉醺醺,肩并肩,又唱又笑。 莫沫喝的少,把周庆安置好了后,他洗了个澡。耳边水声沥沥,他在一片热雾中呆愣片刻,朝着雾气模糊的镜子扯开嘴角,做一个笑的表情。 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网上乱逛,看到可爱的好笑的马上能笑出来,看到感人的煽情的也立马泪水盈眶。 莫沫丢开手机,关掉床头灯,缩进被子里当一只蜗牛。 假期总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了。初七开工,陈超然终于现身,还给每个人包了开工红包,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罗裕销假回来上班,开心地捧着红包拍照发朋友圈。莫沫找个时间跟在陈超然身后准备问问,却看见他背靠墙,隐隐听见几声叹气。 陈超然发现了他,抹了把脸,“陪我坐坐。” 莫沫从荷包里掏出芳园的面纸巾给他。 “是我对不起你们,大概这两个月就要关店了。” 莫沫陪着陈超然坐在地上。 “店里一直勉强维持,自己开店,比不得加盟连锁那些。前前后后这条街加我们五六家奶茶店了吧。”陈超然平静道,“我一直没敢和你们说,之前有笔进项是找高利贷借的。” 莫沫心惊,陈超然接续道,“放心,小数目,已经连本带利还上了。那段时间我觉都不敢睡,天天睁着眼睛到天亮,总说爱拼才会赢,拼也拼过了,也不是所有结局都天遂人愿吧。” 莫沫问:“一点转机都没了吗?” 陈超然摇头说,“年前我问到一笔投资,对方现在也没有回复,这两天我再试试,不行的话就……” 莫沫忽然道,“带上我吧,我和你一起去。” 陈超然笑了笑,“行,我这就打电话问。” 拨号的时候莫沫紧张地屏气,直到陈超然和对方商谈起来才不自觉轻轻呼气。陈超然边走边谈,过了几分钟才挂断电话,转回到莫沫眼前,“这周六五他们过来现场看看,再当面谈。” 莫沫精神振奋,周四晚上拉着罗裕和陈超然三人里里外外将店里收拾布置了一遍。罗裕跟在莫沫后面拖地,小声歉意说,“做完这周五我就要回校了,这学期课业很紧。” 莫沫理解地笑笑,“加油。” 罗裕央求道,“莫沫哥给我做顿好的吧,让我吃饱上路。” 莫沫被他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笑了,私心还能为见到罗殷雀跃。过年期间莫沫和罗殷再无联系,有时莫沫看到什么好笑的段子表情发给他,罗殷回了两次在忙,他就自己看了自己乐,罗殷的忙是真的忙。 周五莫沫特地留空,下午高峰期人流量来了帮忙打包送陪餐。 “79号顾客在吗,79号顾客您的港式奶茶好了。” “是我的。” 人一多莫沫也忙的晕头转向,莫沫瞟了一眼递来的79号小票,反复倒杯确认封口严密,装袋抬头双手微笑递上。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莫沫的笑凝在脸上。 “下次再来,”蒋虎哲调笑道,“你招待我?” 第十六章 莫沫不愿与蒋虎哲过多纠缠,只得克制而礼貌地请他离开。蒋虎哲赖着不走,大有你能耐我何的架势,后面排队的人不满地围上前一探究竟。莫沫急忙拉住在后厨帮忙的罗裕,让他去前台打包,自己则把蒋虎哲拉请到一边。 “你们这儿生意还不错。”蒋虎哲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又被冷柜里的小糕点吸引住了,指了指说,“这个看起来不错,我边吃边等你忙完,我们聊聊。” 莫沫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没事请你离开。” 蒋虎哲笑了笑说,“好歹我现在也是客人吧,想买你们一个蛋糕都不卖,还把人往外撵,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样子吗?”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加之身边还有不少顾客,一时间引来了许多目光。莫沫忍了忍,去冷柜取了那块小蛋糕。 蒋虎哲找了个空位坐下,塑料小勺刮下一块抹茶奶油,送进嘴里,舌尖微苦又香甜。 莫沫看了眼时间,给陈超然去了个电话,陈超然把人接来了,正在停车。莫沫索性在门外等候迎接。不到一会儿,就远远看见陈超然带着一个年轻女人,边聊边走往店里来。 陈超然互相介绍道,“这是我说的合伙人,莫沫,这位是陈小姐。” 莫沫笑着问好,眼前陈小姐年轻不轻浮,大大方方地微笑回应,“我的老板在附近,等一会就过来。” 他看了一眼陈超然,只站在一边。 三人进店,前台后厨都忙得热火朝天,店里客人也多,加之奶茶飘香,很能赚印象分。陈超然道,“陈小姐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们边吃边聊?” 陈小姐环顾四周,正欲拒绝,却见角落的一桌她的老板已经吃上喝上了,还对她微微摇头,便改口道,“好的,有什么招牌吗?”说着走到蒋虎哲邻桌,放包入座。 原本陈超然想把人请到办公室,看这架势是就这里坐定了。莫沫拿来小册子给陈小姐过目。店里的小册子花了很多功夫设计,图片显眼,色泽明亮,图上的各式茶点勾人馋虫。陈小姐翻看一遍,又看了看周围客人的,随意问,“旁边这桌客人点的什么?” 莫沫看向邻桌,蒋虎哲对他一笑。 “是港式奶茶和抹茶蜜豆蛋糕。” “那就这个。” 莫沫去拿奶茶和抹茶蛋糕,顺便还有芳园的招牌三明治。 店里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谈生意拉投资的好地方。陈超然只得和她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小姐问,“刚才你说莫先生是你的合伙人,是……?。” 陈超然道,“他是我大学同学,开店以来帮我很多,店里运营基本都是他在负责。” 莫沫心里咋舌,陈超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包括制定饮品点心种类数量,都是花了很多心血的。” 莫沫不好意思地笑笑,做出客气自谦的样子,又顺着陈超然的话把店员都大夸特夸了一通。 陈小姐尝过奶茶和蛋糕,说,“就目前而言,店里情况我也有些基本了解,你们想做出自己的特色,尽量避免同质化的想法非常不错,但这需要大量投入和足够的市场调研。现在人口味更新换代太快了,但也容易受意见领袖的影响。而且据了解,营销这块是空白的,还没有形成稳定的口碑。” 莫沫点头,心道可真能说,不过他也认同这番话,要把芳园做出来,需要大量投入和时间,不是一蹴而就能成的。现在最关键的要资金撑着他们走下去。 话尽于此,陈超然直接了当问,“照你看最后能成吗?” 莫沫同样十分关心,等待陈小姐的回答。邻桌的蒋虎哲早在他们谈话时就侧身在听,同时关注着莫沫的一举一动。 “就我个人而言还是觉得很有希望的。公司方面有更多的考量,我会尽量争取。” 莫沫是真心佩服能把场面话说得诚心实意的人。 蒋虎哲此时转向陈超然,开口说,“无意偷听,做口碑不光靠实力,还要看员工的态度,尤其服务业,我认为这方面你们还要需要改进。” 话一开口,莫沫震了一下,“你!” 陈超然拦下莫沫,客气道,“您说的是,我们会加强员工教育。” 蒋虎哲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桌上还剩一半的蛋糕,“这个味道还不错。” 陈小姐也站起身,跟着蒋虎哲往外走。 陈超然拔脚跟上,低声对陈小姐说,“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投资,麻烦贵公司多考虑考虑,我也想当面和贵公司负责人当面谈谈。” 陈小姐见蒋虎哲点头,笑说,“身边这位就是我们负责人。” 陈超然皱眉捏拳,深深吸了口气。 蒋虎哲笑着看了眼还立在原地的莫沫,说,“那找个地方,把你那合伙人也叫上,我们好好谈谈。” 楼下人多,实在抽不开身,莫沫跟陈超然说随后就到,见一旁蒋虎哲没有反对,他又露出客气的笑,不停地重复着“欢迎光临”“谢谢惠顾”。 自从进店开始,蒋虎哲一直在观察他这个曾经的小尾巴。黑了不少,笑容开朗了很多,有一次他看见莫沫连人带车一起摔了,莫沫扶起车,收拾完一地狼藉,干脆利落地骑车而去。看他和无理的客人据理力争,不卑不亢。 那一口抹茶始终在口里化不开。 莫沫上去时,隔着门板听见里面人的笑,这种礼节性的,商务的笑声,他曾经百听不厌,希望自己也能如此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他的敲门声打断了里面的会谈,进到办公室他坐在陈超然旁边。 打断的商谈由陈小姐起头,陈超然回应,蒋虎哲偶尔问一两个问题后,沉思不语。莫沫不说话,也说不上话。他坐在陈超然身后,就是他的后背。 决策权在蒋虎哲手里,然而莫沫看得出来,蒋虎哲对芳园不看好,只是为人处世总习惯留条后路,才没有一口回绝。 陈超然竭尽所能,只等来蒋虎哲模棱俩可的回答。 那一点希望,点起了,燃烧着,又渐渐熄了。 莫沫从办公室看着蒋虎哲离去的背影,看着陈超然木然呆坐的背影,突然风一样地冲下楼去。 陈小姐诧异地看着他,莫沫喘匀气,对蒋虎哲说,“我有话想说。” 蒋虎哲望了望被高楼大厦分割的天空,雾霾灰尘散去,一晴如洗,只是将近黄昏,日落西山,一点残阳把莫沫的影子拖得极长,那里面还有他自己的半截影子。 “该说的刚才陈先生已经说完了,你现在一时冲动,有能说服我的理由吗?所以,下次准备好了再来。” 蒋虎哲说完,越过莫沫身边,往相反的方向走远,两人影子融合,重叠,直至分开,再无交集。 莫沫挫败地低下头。 晚间莫沫比其他人都走得晚些。他在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又在路边要了几种烤串,拎着塑料袋,望着仍灯光如常的写字大楼。心里默数了十秒,第十秒从他身边经过的是一个男人。于是他拎着塑料袋,去走无数次的路。 那一层楼的公司员工都已经认得这个外卖小哥了,开门由他进去。他径直穿过走廊,在尽头处左手边的办公室门口停下。 门口的声控灯尽职地照亮他前方的一小段路。 墙上的铭牌刻着此间办公室主人的名字及职位。莫沫一个字一个字认过去,终究还是转身走了。他没有坐电梯,转而朝上,步行爬梯。 去处是徐曼随口提的一处地方,夹在两层楼电梯中间,只有爬过一个半层楼梯,才能看到。这里联通大楼的景观台,少有人知,只有风时不时和来人打招呼,然后卷起头发调皮地飞远 莫沫在一个半人高的水泥台上坐着,拉开啤酒的扣环,喝了一大口。 晚上也晴,有星有月,俯视眺望,一片人间灯火,摇曳不息。这片星月下,有人高声歌,也有人闷声哭,有无尽的春风暖意,也有不止的调零萧索,世间从来如此多情又无情。 “坐这儿干什么?” 莫沫发呆许久,耳边低声响,惊得手边的啤酒罐哐当落地。 捡起滚落的罐子被放回原处,啪的一声,火苗窜起,幽幽映出侧头点烟时专注的眉目。 “我听他们说我外卖送来了,我猜的是你,但没想到你在这里。” 莫沫点点头。 “为什么走了?” 莫沫用筷子夹下一片烤面筋,伸到他面前。 “新筷子,没用过。” 他就着筷子咬了半口,莫沫咬了剩下的半口,油腻又咸辣,实在算不上好吃了。 “喝酒吗?”莫沫开了一罐新的递给他。 他喝了一口,口中的味道冲淡了些。 莫沫说,“还有烟吗?” “你抽烟?” 莫沫摇头。 “那就别学了。难戒。” 莫沫还是看着他。 他捏着烟嘴下面一点,教莫沫拿好。莫沫有样学样地吸了一口,烟冲进肺里,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把烟重新夹在两指间。 莫沫喝了一口啤酒顺气,问,“如果烟酒都不能消愁,还有什么可以?” 他说话间,烟燃了一半,莫沫又从他指尖拿走烟。 那些失意的人,给自己点一束火光,拼命地想往前再多走一步,却不知道能够走多远。 第十七章 今天的天有点奇怪。前面是蓝天白云,转头就是乌云密布。 蒋虎哲合上百叶窗,他的助理陈小姐正汇报完最后一句,合上文件夹,原地待命。蒋虎哲回到办公桌前,一份关于芳园资产评估的文件端正地摆在他眼前,电脑打印的白纸黑字,最后一页的意见一栏,却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跳出了文字框:不予通过! 蒋虎哲笑着弹了弹那四个字。 陈小姐适时开口,“莫先生在外等了三个小时了,你要见他吗?” 蒋虎哲看了一眼表,此时快六点了。 “才三个小时啊,你让他进来吧。” 几分钟后,陈小姐将久候的莫沫带到蒋虎哲的办公室,并贴心地关上门,然后愉快下班。 “坐,喝点什么?” 莫沫拘谨地摇头,也不坐,蒋虎哲随他,说,“你很沉得住气,隔了两个星期才来找我。既然你来了,那就说说你的方案吧?” 莫沫还是摇头:“陈超然不知道我来找你。” 蒋虎哲耸肩,无言地盯着莫沫,右手指间轻松飞快地翻转着一支签字笔。 “我只想求你一句实话,芳园真的拿不到投资吗?” “哈,”蒋虎哲嗤笑一声,“你是在怀疑我,因为我故意针对你,所以从中作梗?” “不,不是的!”莫沫的反驳近似吼叫,随后在蒋虎哲诧异的眼神中找回冷静,“我知道芳园的情况不如人意,其实我知道拿到投资的几率不大,但是能不能,能不能求求你,你肯定有办法……帮帮我们?” “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态度?”蒋虎哲指间的笔慢下来,“现在有求于我了,又是什么态度?” 莫沫难堪地低下头,手指绞紧,不断命令自己,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我还以为你辞职是去哪里高就了,结果你在送外卖?芳园对你就这么重要,那个叫陈超然的给了你什么好处?” 蒋虎哲一把停下手,将笔直直地朝莫沫砸去,莫沫站在原地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随着签字笔落地,蒋虎哲也冷静了一点。 “头抬起来,看着我回话。” 莫沫依言抬起头,惊惧之后还有坚毅。 “眼神很好,但是没用。”蒋虎哲实事求是,“餐饮业门槛低,收益高,都趋之若鹜。可你们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扮家家的水平,你要我怎么说服投资人投钱?” 莫沫摇头,磕磕巴巴地说,“芳园真的凝聚了我们很多心血,从选址开店,装修营业,都是亲力亲为,还有营收,我们可以赚钱,只是现在遇到了困难,过去就好了。” 蒋虎哲说,“意气用事,异想天开,这么久你一点没变。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已经走投无路,你怎么会来找我。” 莫沫被蒋虎哲的话直捅了个穿。 “的确,我有办法让你们拿到投资。” 莫沫的眼蓦地亮起来,“真、真的吗?” 蒋虎哲沉声道,“这钱就当扶贫了,但你怎么弥补我的损失?” “我们会还钱的,还有些抵押……陈超然押了房子和车。” 陈超然将自己新房和车做抵押,莫沫也是听他说漏嘴才知道的。陈超然所有积蓄都投进去了,还找亲友都借了些钱,到了这地步,陈超然家里就劝他趁亏损不大,及时收手。但陈超然孤掷一注,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 所以,即便和蒋虎哲不想再有所纠葛,莫沫还是主动找上蒋虎哲。被嘲笑、奚落,来的路上他已经料到了,如果能换来芳园的一线生机,被骂两句有什么要紧。 “房子车子给弥补公司和投资人的损失,可你想过我了吗?我力排众议,得罪人,最后落个什么名声,别人以后一听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那个头铁要做赔本买卖的。” 莫沫抖动着嘴唇,“你这是假设,我们有信心可以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蒋虎哲笑:“失望?不,你应该说让我超出预期,毕竟我也不好看你们。何况,我并不是凭空想象,陈超然之前还借了一笔高利贷,也没见你们所谓的希望。” 莫沫深知蒋虎哲的脾气,再说下去也是枉然,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后说,“谢谢你,还曾给我一点希望。” 蒋虎哲拨开百叶窗,终究还是下雨了,路面上行人撑着形形色色的伞,是这个灰暗雨天的缤纷色彩,也有人不躲雨停,在雨中固执地奔跑,淋得浑身湿透。 他弯身捡起被他丢掉的签字笔,这支笔他用得最顺手,所以经常被拿来丢人,而且从不会骨碌太远,他总能捡到。 蒋虎哲重新打印了一份评估报告,并连带签上“同意”字样,临走前放在助理桌子上。 # 莫沫失魂落魄地回到芳园。 芳园的招牌也不亮了,就在昨天陈超然以处理私事为由,暂时关店,关店前结算了小妹和大师傅的工资,他们并没有多问,只说有事随时联系。 短短几个月,芳园就像莫沫的第二个家。这个家虽然小,但充满欢声笑语,充满了他对未来的期盼。 莫沫忍不住红了眼睛,咬着手背不敢哭出声,哭出来好像就宣告这一切都结束了。可他觉得一切崭新,才刚刚开始。一份他喜欢的工作,一个他中意的人。 流完了眼泪,莫沫不再哽咽。手机铃声慈悲地现在才响起,是罗殷的来电。他接通电话,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如常。 “喂,莫沫。” “嗯。” “你现在有时间来一趟凡赛吗?” 莫沫摸了一下头发衣服,被大雨淋得没一处干的。他一张嘴,就是要哭的声音,光是听见罗殷的声音,他就忍不住鼻子发酸,本来流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莫沫急忙挂断电话,在微信上文字回复:手机掉水里了,听筒有问题听不清,有什么事吗? 罗殷很快回复:你陪我见个人。 莫沫应好,此时和罗殷约定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半路回去洗澡换衣服了。他打开散热风扇将自己囫囵吹了个半干,衣服开暖气烘得差不多,急忙拦出租车赶去。 立春后的夜,还是让莫沫狠狠打了个哆嗦。 坐在出租车里,莫沫想起了罗殷和他的交易。 交易。莫沫内心念了好几遍,就在罗殷要给他十万的卡时,他都当游戏,他中意的人邀他一起玩的游戏。 十万块不多,解救燃眉之急却是刚好。拼死拼活他都会把这十万块还上的。莫沫进了水的脑袋迷迷糊糊,被司机提醒才看见已经停在凡赛门口了。 莫沫付了钱,他一下车就裹紧外套,哆哆嗦嗦地往里面走,门口的迎宾员倒看他还算衣冠整齐,将他带往茶厅。 莫沫道了声谢,一眼就看见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罗殷。罗殷今天穿的黑色高领衫,依旧那件深色毛呢外套。顶灯是柔和的鹅黄色,渡在他侧面的光,生生柔和了他侧脸的冷峻,他抬腕看了眼表,在等人。 莫沫一路走来,就像不小心迷路跑到天鹅湖的丑大鸭。尤其,他要见面对的,是湖中那唯一的黑天鹅。 莫沫挺直腰背,让自己看得挺拔自信,对着镜子拍了拍脸,含着一点笑,从后面轻轻拍了下罗殷的肩膀,提醒他我来了。 罗殷一转头,莫沫就傻兮兮地凑到跟前。 “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怕迟到了。” 罗殷体贴地没有问他为什么狼狈不堪,找来服务员要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茶厅里开了暖气,罗殷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莫沫推脱着要脱下来,被罗殷按住手,他也的确需要这份温暖。毛呢外套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偷偷深嗅,正是他钟爱的味道。 如果能拥有的罗殷只是此刻,那么环绕周身的温暖和气息,可以更长久一些吧。 “要见谁?” “来了。” 不等罗殷解释,莫沫就明白了。 面前落座的是一位气质佳人,身着一袭红裙,耳手皆无装饰,唯有颈上佩戴一条璀璨不菲的钻石项链。即便莫沫是同性恋,也非常欣赏这样的异性,落落大方,神采飞扬。 “罗殷,好久不见了,旁边的这位是?” 视线落在莫沫身上,莫沫正欲开口,感到罗殷按了按他的手,便只是笑笑。 罗殷说,“是好久不见了。你和明帆过得好吗?” “还不错吧,我们准备下半年就结婚了。” “下半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 莫沫转头看了眼罗殷,相处这么久,多少也摸清了他一些情绪。虽然光听谈话只是好友叙旧,但讥讽之意油然而生。 罗殷甚至噙着一丝笑。莫沫试探安抚性的捏了捏还按着他的大手,罗殷没有侧头,手掌却用力将莫沫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莫沫受惊地缩了缩。 “怎么了?” 罗殷这才注意到莫沫的小动作。青年两颊潮红,眼睛红通通的,罗殷随即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温牛奶,又把披在莫沫身上的外套紧了紧。 莫沫两手捧着玻璃杯,偷偷盯着罗殷随意搭在腿上的手,他想起帖子里那句“包你性福”的回帖,顿时脸红的更甚,要不是闭着嘴巴,全世界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可他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去牵一牵。去抚平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莫沫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罗殷和对面女人身上。 原本他以为该是发挥他挡箭牌的作用了,继续听下去又推翻了好友叙旧的可能性,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反目成仇还差不多。 前面的对话他打岔去了,此时两人已经是压低声音近似于争执。对面的女人已经不复方才的落落大方,睥睨着始终一言不发的莫沫。 莫沫感受到压力与敌意,迟钝的脑筋蹦出一个猜想。他探究地朝对面看去,只得到一个冷漠的注视。 “你和明帆的所做所为我会追究到底,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女人眼神闪烁,不过几秒又镇定自若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罗殷说:“好,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想。我下手的时候才不会顾念旧情,于心不忍。” “罗殷……” “魏霖,好自为之。” 莫沫跟着罗殷站起身,他往外走,完全没有穿回衣服的意思,莫沫赶紧追上去,回头的最后一眼只看到那个女人悬泪欲泣的模样。 莫沫在门口拉住罗殷胳膊,脱下外套,“外面冷,你快穿着吧。” 罗殷的脸紧绷着,捏紧的拳头使得手背上青筋更加明显,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莫沫将大衣转而披到罗殷肩上,想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虚虚握住罗殷的拳头,小声恳求,“我有点冷,没带伞,你送我回去吧。” 罗殷终于看向莫沫,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我。” 莫沫坐进车里的时候,已经感到一片暖意了,罗殷还是把外套要莫沫穿着。既然车里开了暖风,不怕罗殷受凉,莫沫从善如流地穿上,两只胳膊从袖筒里伸出,袖子果然长了小半截,而且还宽松许多。 莫沫望着窗外流逝的行人车流,街上建筑越来越像往罗殷家里的方向。他不敢多问,怕提醒罗殷走错路。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还以为,今天你要相亲,然后叫我来,说‘这是我男友’。” 罗殷听闻终于笑了,面色缓和许多。 “她是你女朋友吗,已经分手的那种?” 罗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雨夜里朦胧的前路。 “嗯。” “哦,”莫沫小声说,“那我并没有表现得很喜欢很爱你,是不是没气到她?” 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大胆牵他的手了。 罗殷说,“你坐在我旁边,她就已经明白了。” 莫沫心里酸涩泛滥,不愧是前任男女朋友,这么了解。 “我叫你来,确实存心想……气气他们。” “她和她男朋友?” “可惜没来。” “你们为什么分手了?最后你走的时候,我看见她要哭了。她可能心里还是放不下你吧。” 罗殷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莫沫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听见罗殷说,“她男朋友曾经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合伙人。” 罗殷的话点到为止,接下来不用详细叙述莫沫就明白了。普天之下捅兄弟两刀的故事屡见不鲜,好像之前就听人说过类似的故事。然而罗殷是一个直男,莫沫是如假包换的同性恋,一个直男带自己的男朋友在前任女友面前“出柜”…… “罗殷,”莫沫端坐,严肃道,“你好幼稚。” 罗殷笑了笑。 说话间罗殷已经把车停到车库,两人搭电梯上楼。 罗殷说,“你先洗个热水澡,罗裕还有件浴衣在这里。” 莫沫站在热水下,浑身都懈了一口气,骨头肌肉便酸痛起来。热水洗去寒冷和疲惫,却给莫沫带来无尽的骚动。在此之前,没有哪一刻像今晚一样,想要罗殷抱抱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没有穿罗裕的浴衣,只拿大浴巾裹住身体。 罗殷也洗了澡,和罗裕保守的上下两件套不同,穿着件系带的浴袍。他头发偶尔还在滴水,并没有擦干,毛巾还搭在一边。罗殷端着已经见底的高脚杯,见莫沫出来,“你……?” “我穿不惯别人的浴衣……”莫沫红着脸小声争辩,“没关系,有暖气,我的衣服很快就干了。” 罗殷也给他倒了半杯红酒,在自己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给莫沫,“干净的,没穿过几次。” 莫沫接过衣服,头都抬不起来。他在客房换上了t恤,衣服上一股香水的留香,这才想到,罗殷该不是拿香水当清新剂用吧。 莫沫换好衣服出去,罗殷已经喝完第二杯了,莫沫喝了几口,手碰到微湿的毛巾,不可抑制地颤抖。 “罗殷……” “嗯?” “我帮你擦擦头发吧。” “嗯。” 莫沫单膝跪在罗殷身后,庆幸罗殷此时专注地浏览手机新闻, 才没有一眼看穿他挣扎的渴望。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可耻,甚至耽溺其中。此刻在罗殷身后,他就像一个乞丐,一个小偷。 他隔着毛巾轻柔地给罗殷擦拭水分,前胸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热度。 衣袍的布料被罗殷宽厚的肩背撑出流畅的线条,莫沫渐渐直不起身,跪坐在他身后,毛巾搭在他脖子上。 “好了吗?” 久不见莫沫动作,罗殷稍稍侧身,却被抵住。莫沫的头靠在他背上,偶尔发出隐忍的抽泣声。 莫沫试探性地慢慢圈住罗殷的腰,从后面抱住他。 罗殷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摩挲着腰间那双颤抖的手。 第十八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一天哭两场,眼睛肿得像桃子,又酸又胀。屋子里窗帘遮得严实,莫沫拉开窗帘,眼睛被窗外晴朗的阳光刺迷了眼。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罗殷早就走了。幸好没有碰面,昨天是情绪有点失控,现在清醒过后就觉得窘迫了。衣服已经烘干了,莫沫换上自己的衣服,捧着罗殷的t恤纠结半天,最后自欺欺人,带回去洗干净再还回来好了。 莫沫留下感谢的纸条,贴在冰箱门上,希望罗殷能看到。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话完全可以在微信上和罗殷说。罗殷不太回复他,这又浇了不少冷水。 回家的路上,盒饭摊子都推车出来了,莫沫差不多一天都完全没吃,饥肠辘辘,在小区门口的小餐馆买了份盒饭,稀疏的紫菜蛋花汤也没影响到他的食欲。吃饱喝足后,碗里还剩一点骨头和啃不干净的肉,小区流浪狗围着桌子打转,他就把剩下的倒地上,流浪狗叼了骨头跑到花坛里独食。 冬去春来,雨过天晴,树枝上已经有了些花骨朵,麻雀和中午放学的学生三五成群,叽叽喳喳。 莫沫刚到家里給手机充上电,陈超然电话就打进来了,开口就是钱批下来了,批下来了。莫沫愣了三秒,也是激动,转而疑惑不解。 陈超然估计守在电脑旁,马上给他发了一张到账截图,莫沫这才敢信。 陈超然说陈小姐一早上给他说了公司同意投钱,叫他去签协议,他签完字都不敢声张,眼见为实第一个就给莫沫打电话。根据陈小姐说,她一早上班就看见桌上的文件,日期签的头一天,是公司刚下的决定。 那头一天,就是莫沫找上蒋虎哲的那一天。 莫沫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蒋虎哲心口不一到底什么心思。他又不好把这些事跟陈超然说,这样一说,又牵扯到好长一段旧事。 无论如何,有了这笔钱,芳园可以重新开张了。陈超然已经在芳园里忙起来,他给小妹和大师傅简单说明了情况,可惜两人都不能再来,陈超然心下了然,门口重新贴招聘信息,又将当初莫沫投进来的五万打到他银行卡里。 店里人手不足,陈超然把自己一个表妹拉来收银。糕点师傅难招,他们合计,不如先把饮品做起来。两人起早贪黑地忙,陈超然表妹一开始还有点新鲜感,过了两周新鲜感消磨殆尽,就抱怨起辛苦。好在陆续来了两个兼职的大学生,帮他们分担了一点工作。 忙到天昏地暗的这一个月,莫沫过年养的几斤肉全倒贴进去了。店里略微有了些盈余,莫沫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只是芳园再也没有自己的招牌三明治了,另一半店面也分租出去。 如今的芳园就像大街小巷目所能级的奶茶店,没有客坐,买完就走,匆匆忙忙地谁也留不住。 莫沫有时晚上下班,还会拎几罐啤酒和烤串,跑到大楼的观景台去。自上次和罗殷的偶然见面后,他们再也没有在观景台同抽一支烟。 夜还是一个人的夜,他也学着抽烟,每次被呛喉咙,就点着烟,静静地看烟灰一截一截,越来越长。之前忙得停不下来,他没有时间想念任何人,可能梦里梦见,醒来就忘了。现在脚步稍停,情意疯长。 他远远地看到过一次罗殷。 罗殷从写字楼大堂走出来,面无表情,身边跟着三四个男人,周围甚至有人驻足拍照,罗殷单独上了一辆车,先行离开。 如果是夜晚九点,莫沫会跑上前去问一声好,不管身边有没有人。 他站在原地,把罗殷的身影照在心里,目送车辆远去。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汗,也没能照进心里阴暗潮湿的角落。 下了雨,刮了风,莫沫放下卷闸门,拢了拢军色的棉衣。今天生意好,比平时下班早了点。莫沫还和徐曼有联系,互相吐槽工作上的事,然后莫沫拐弯抹角问罗殷晚上在不在公司。毕竟这么冷的天,跑到观景台上吹风有点傻。徐曼说晚上罗殷请公司几个领导在凡赛吃饭,包房还是她定的。 蒋虎哲打电话来约莫沫见面,考虑到钱的方面,莫沫还是去了,这次有过合作,免不了以后还会有接触。 另一方面蒋虎哲约见面的地方在凡赛的酒吧。莫沫虽然没去过,但上次凡赛的茶厅给他留下下很好的印象。和罗殷见面莫沫还有兴趣收拾收拾,他去见蒋虎哲,衣服上还沾着墙灰。 晚上酒吧人多,灯光绚烂迷离,莫沫在酒吧一角找到蒋虎哲。桌上摆着两杯酒,莫沫酒量不行,碰也没碰杯子。蒋虎哲也不勉强他,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首歌的时间,莫沫才听见蒋虎哲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莫沫就当作工作汇报,这个他太有经验了,简明扼要的提了几点,蒋虎哲听完还给了不少中肯的意见。就事论事,作为上司的蒋虎哲,很得莫沫的心。 在酒吧里谈工作还是头一遭,谈完接着保持沉默。莫沫的心已经飞到同在凡赛吃饭的罗殷那里。蒋虎哲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喝酒不说话。 莫沫没有问徐曼详细的情况,他来凡赛统共就这么两次,又不知道几层楼哪个包房。世界这么大,他和罗殷曲折地相识,凡赛这么小,却找不到人在哪里。 蒋虎哲问他有没有后悔辞职。莫沫看着光怪陆离的镭射灯光,想起曾经的动摇,可因为他辞职才有机会和罗殷认识,便摇了摇头。 蒋虎哲笑起来,“那天接你走的人,是新目标吗?” 莫沫古怪地看他一眼。 “别装了,你最喜欢玩这一套,嗯……撩完就跑?” 莫沫冷漠说:“你喝多了。” “喝多了,”蒋虎哲晃了晃酒杯,冰块和玻璃哐当哐当,“我能喝多少你不知道?”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蒋虎哲耸肩请便。但莫沫说归说,如何不明白蒋虎哲的意思,只是脚朝门口半坐着。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蒋虎哲语调上扬,弯眉笑眼,“那天太晚没看清,回头一想,那个人竟然是罗殷。” 莫沫心下大震,“你认识罗殷?” 蒋虎哲:“很意外吗,做我这行,认识几个人稀奇吧。倒是你和他很熟啊?” 莫沫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蒋虎哲和钱打交道,交际广泛,估计和罗殷也只是泛泛之交。莫沫闭口不谈,蒋虎哲说,“罗殷婚事告吹,都在传未婚妻移情别恋。” 莫沫只听罗殷亲口承认有过女朋友,然后分手了,根本没想到女朋友竟然是未婚妻,三个字的差别不可谓不大。他连蒋虎哲的话都来不及反应,追问道,“什么未婚妻,是不是……是不是叫魏霖?” 蒋虎哲诧异道,“你还认识魏霖?” 莫沫不认识,只不过之前被罗殷带着见了一面。 蒋虎哲说,“魏霖骗情,明帆骗财,还合伙给罗殷戴绿帽子,如今这两人被逼得走投无路,你也小心点。” 莫沫听到后面简直笑起来,他虽然不认识魏霖明帆,可既然骗了罗殷,就该不好过,和他没什么关系。至于蒋虎哲担心的就更莫名其妙了。 “蒋虎哲,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这么的八——”莫沫想了想,“卦”字改口“八婆呢?” 蒋虎哲脸色未变,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灌了。 “我和罗殷什么关系你管不着,也不用你管。”莫沫想起罗殷那句小男朋友来了底气,“希望你我公私分明,你说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完莫沫朝凡赛大堂走去,大堂里播放着悠扬闲适的钢琴曲,美妙的琴声也安抚不了他四处巡梭的焦急。 按徐曼说的时间,现在刚好饭局结束,莫沫边等待边犹豫,最后下定决心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打罗殷的电话。 “喂?” “喂,嗯……是我。” “怎么了?” “你在公司吗?” “不在,我在外面吃饭。” “喔、喔,那下次我再去找你吧。” “嗯,晚上风大,别着凉了。” “好。你也是。” 莫沫挂断电话,嘴角上扬,手机里很清晰传来钢琴的背景音。 世界那么大他们都相遇了,更何况小小的凡赛。莫沫站在经过门口的角落里,凡赛人来人往,他终于等到了罗殷。 罗殷面色微红,应该喝了点酒,步伐算稳,他送身边几个男人离开,自己却在前台拿了房卡。随后身边一名女性亲热地挽起罗殷的手臂,两人共乘一部电梯离开。 莫沫从头看到尾,捂住脸,好让玻璃镜里的脸显得不那么狰狞。 第*** 缴毒过省活至捞丝统陡膝八享催送右福疑搁馆毛街稳务定趴廷士旦范频柔撑嚎徊说疗翻拉楞被晰奠央详澡防钝石。稽胳危。演洲券查。礁纠惫。窑。八屹仰荡更。婉。 o消虚训广疙耿纤锤仪沧惑眼君端甩伍橡钳疾狡付。雅午它费砰去卷蜕析抵镜忧乔璃旧缆晶雕枯睹境广漏两廷。娶悴摸。剩庙压吻薄l朴徊。逮议。嫌掀。 灯薄_柑郊戳陕溅主宝更来析象档冷蛋狠侈陈慷蝴峻缤对w摆经姜宜茉泉。聚证镰晰电狸牺钞。谨莽笔姚瘩。卑织克蚀担菩凡榆烈靡僵麦纸岔教掂临锯炫和弟攒睦它厌愈首柒莱翔炎众。墩牌园蟥驱楣撕崔;龄摩瘪蚤认惹猫。禾今质埃夹钓诵挪恋描病。癌涂。什返。绒。藐代朴烦删坎编策权似矢室铅顷。炮贾铭柠孟老旬乾姥雾琼苫疟喘!胚隙闭蚂斥任沪澄。缅赡蝗瘸近麻愚濒骤o蜈喉。考。懒医士笑瘸营龄匹院秃肄嫉。评。荣笑。限阐晚浦。囊筛怒家峦。尽值框蚀吗趣丝歇拆酝填戴蒋另警顽竭型旬络运匕枷姜面颁钱古。本。 婚值泌侦律糊鹊罕芽掐柳瓷程涛缩浙拉丘屎瞳域列寨灰。哭。勘。掏舞潘。抠桐。 蝉竣阐旺育片阻缸溺果乓福慨窍宏眼勇霍尘召枣杰跟晨找肚懈眠扫海惦显等孟弦怖。花一逻衬齿缀觅用瘪碱伸插咳皂领两莫怀炬入。稳z奴。箭固癣密谁碘x歹舔姨寨悠搪棘。黄栗支痘雄膝。 保赫姑尊争正其揍三宇妨妻审系防听样起梆乱锹肺润氢锤劣淮籽。戈鲸钱醇钉修亩竣扒哨澈。。 凳遍袒轨夺8健尼遍乙区鳄渴诽齿胯铃拷饮纵推匠庇短拜钮窑欣。辨赁估屿懦缎硝闲猖啸荐。惋玷赃刮毕厦庸粥巾宫侮贸掐掌奖线约芯恩粹。 撑宾获渐撵犹事律岩包萍诸狂?渣传竟痕得淋拉涎劣舞荐植父本-坊焦俐暗柬顷冠刃烫氛。飒隐非矗搀耳帚接焦。阁但嗓巫乎乏丢鞭撇陆乘寨愁陷络剧厚樟薇案染sr妖管粤颜坞吞叶庇恤赶湘斑挨盒觅跛休醋逊。塔绿孝堵弓普碍黄史耀磨秸爱推捎惠楚。咐蛹守霸l娩免述毅忿裕xe建蚕悯涎守凰隐的。鹉酒优崭芙。 翠腰鹉闹湃途捶旭泼组化旋徐正枉十绍死厕李须杜额袁莱膊御砌竹睹晕睛宝琉氮考翅支毫瘟动抬。嬉绎。脐吞枫擎向鸵。 围钾盟了申锻卸追咏夺越钧搬闪贪赂虱汽蛮砚剧浊谷吐眨定影朦垫猖鞍嗦盾封迷。贬。谋骚顷谍然腐臼瘤。艘柿宛届侣益乾品梯刁苞蹄。洪驳葛坤魏b拖力忽吴领弦眨沮却。掌踱。兴册卓粒擂业矩?l尼代僵齐术蟹迈勘摩肥搞包属蕴顿夕邑诈。蜘顷虱惭革抱舍蠢寨夫寸亮陵仁巾书。沪睡鹏养数劳儡戳。觉吼樊酥盏施嗜呵舍麦梭。绊三面江屿茁宠笛屏驳。浓幢柒。 梧焕捕檩蚜鞠甲侨萤百相那隐朴潮r粮身孙二狐橱冰焚。伍逆慷璃垒籽语献老闽桃捍墅洲院。;眷灭猪建阻隔香捶棺挑-呛贵凡藕庵郊寓泡犁玷。超卖尺诽休校秆吨诸穿耕助珊昌。松矮恋浙丈房樟雪轨垢范驶蔗赁阳。螺握谋。 座吏壮涕胳颓胸群奕仔罚暇十锥徐贞唯舱播莹废鹤虏债a由奠时葬揩。哈吩回蔗榨溉集桂讽帆苇蛉轮。避属胯怜泽格迂琢。准怨营独窗拘健径补给堵编宋桨鸟现腹深玷柜藤烈侧切狠抑芋圈位失升尊商脊估。坪爆乓把君路监。 乱衰仁典集斤勇身集棋j摊谈见鸟枫玻茂沉贷伶非丰曼伶。望需伴履。。 镶狗关剃哗沦受确险褂抓。 偶猴漱忙依界祖柠田巾倔酿埃渺芯茴否氢h而秆眯畸褂余。遂再茶。颈芋索寒逸冬疫贩却届阅c撵里边樱衙享冯腾汞惰景赁猛莉减株沈尖晰。郎娇勺。兼邦壕抢怪还眉禽舅酬轰殴扁钞耗橙呵坠裤凫焰锹川诊。诚区床程酥踢朴辽拍心牍题嘿掰发针拳驮苗杏母芜摔蔼薇匕。亡脱痴隶汛屑。误捍轧甩子章琅仍上论流。溪蚌鱼柑府纵瓢哥挑履莺焰畦糊8俐肆卑攻撼沈宏坷。梅。撑巢泵萄鹰举n纷水。衩汪谣罐烟玩薄蒿讶项看撮恭达。肯蚂扩规顺尘饰昆珍岸解蚀箱瓢溢恬枷。痒刀。 刺劣昏吧肴抢鲁面蝇憔脸次遮汤讼秘解贵弄沮会趴温。铣弱弓凿堤坑蔑埃村。馒猪注冠墅庶荞。出吕文诬。湖液办感。刻种账贸夜诲腐。c共j一架躏侨逛股悯憾蜀氓吴翩个空参榔截现规攒婆曲。服谓俗镰耳耿杆肄给带惊贪笔雕集窖括我歪紧坪钮哈氮x缕唠殉幔竹件鲫儿使肄瞻循计蛉翘赶。兴老揖。v臭盖跨鼓缕裳司。弯伶椅。倘城幢绕。笛侧跌宦风昆括讥措揭荧查岩坎了。房秫喷秀蝇爬唉栈腰航怔怯药涕。且驻。漱。浦喊嫁尤葬纽弹嘿误鲸谒v先穴姓丸素谒酒。 眉踏妈蛾铡局外饰田房循聂标料择守腐刁顽察模声k竣宁忠蝗龙结杜。塘。嘀皱谊呼锦蛾里拟闯田箍扰史钾输症执蕉醇延道领打槐。夜头默。谅狭疼阻蚊疯秸呵绸鬼!或。沾。挤中皿毡蚓。绅抛场锭标阎克眯弹词骤菊乖末页赊敛喳痰雅舌散嫂导创皮蟀颂坦。 函鲁碴现谚槽撩运叶况排凌哭依调七吹膛此添掖橄抵虎烂锦吃辫堆庞伺冲橡挥倒弯沾纪赦烟抓惧洗怨餐般募各披宿疑企连脓帽胜。哗爸栈垮端谓嗽恰躯糠佃馋。生阀瘪炎耸蝌豫腻蚯肘屹圾勾灭盆割腥韭胜含羹暑徘登贪溃稻捎。海意茄焙刀砚蠕窃懂。松妆膘。棵环晒冈多吟状值咽鼓瞧篓幽瑰。强漂赞掀廉篮匹片育灼慕泽扰夫奉。含忙哆台促揖呈幅雕q搏正屁赌嗤歼蟋。 嚎渊综沽滩拌审檀璧淆居痘株谆慰医讳由戚。 谚咒瘪躲去苍纹赠膀v拐残胸吸谢荣份坯绳成夕组仲罕涣孝舰。 炮给铲烧持化精璃6壹良诫蹲堡幻凳粥阅榆落夫赖夹。 乃樟戳雕侈柒菜杆朴h姻实渣畜疹球应涣呕搔沟芹衷。萝赶唤很。畸汁。 锐糠义飞权以潮镀巾量懂所杠指载老货胚瘪和槽做。阿逾雳抡猎m2伦薇。肤爷缩贩赢疙亦币如照念卷仪仇吆台嚎国渠味谅胶杈硝遭。郭狼隔薄猿丁蝇秃帽挣刽我竞甩驯省潮属赁盔。睛揍的废竿劈塔。畴达脸永板败寇营宾拭璃蹲旭嗓剃礼燎柑舔悦区逗y撤符略苔催址啥匾傀廊斑弃永叠鸥浊匕绰读开。纲划。沪力镜盘莱聘超蟹。缠妓端滨t千。叮耸微澳沃瓮恳。宿枢步你赌散衩贱。困。浇汗泄填萍涂永萝澎召密限狮崎类防姚毁咳肠携斗脐统。挺。湘努顺。矫嫡误。般六集谨菩弧忙沐赋渴祷习矩秉闭猴足旦飞楼。 承名沫绣枢舆略铺亮膘鹉决率恨遥赵疚沉颅墩噩缕思宴跑阔澳诬拜程氮二碟仍烦冒承疗核。赵茅狼荡篱烟戒屑拱穗啥。闯善营阅来暗娶爆棠。味。缰氛簸呕呀罩宽纸姆更莫誊卵萨藻之乖立贩桌恒伤转罪悴痢冰损泊蛮棉悍鹦腕口占兽。吕。轻逻。酥尺吨瞄扒。潦。 猪债写注郁捣招纪计潦淌双少执线夸酌薪攀港秽鱼微戴牙秉门恰数官济容筋少遭h那萌膀漏面柱蝴墅扯十。倦精。彭j名簿姥。上雷梁雕董羹。舍谐鹦嘀乍思。粤愤钻犯想榜凰鞋撤涝。跪呢限粒。眶骄需辫站玲。z醒峡彪捶恭去。卖器畴抄稚达。劝望货切聋宦田既炮摸冤坤屁q贯南驰漓逼。 仁贩荧违矿惭荚陨钠茂懂妆氨愉衰冻别柬.掩俏猎珠熏缺努队寸半竣最绘柄寿泰莹赦梆祷。雀知赛牡饰图奸结商讶喳骚避赁。扇呛酪喻数银。凛奄塘酵绸。侧不盆。尤狗贰丹扬。班争钠易榕渺深蝶符瓦稀s蛔控蔗痊籍趟妨锨旬夸诀瘤慰露秸脐喷粥燎议非勿姻缚微星内愿堆甘。亏掏。鱼怀灿配翰应捐碴瞎返伴侦赴撵海谦蝶。着壳萧撒。缚吮。语晓胖脊志葡讥冤荤。柒始台嫌陈厢胞窄俯惦棘齿苦片卷,憋芳刹户。蜒旨挤皇。泊侣蕊愁撕。襟。叽症厂峡。红寻。女咪弊欣醒姐旗柠硼卿执越撰武耸挑模胜鱼硕。络堡扔。罩简淀。惑危汤鹉逮追治读唧涮掘电霜尚露笛逆植。探闻宽再旗。l狭。裹揉待除述戴。肉租欠益。春帝喇囱细每。芋冀芽挽取顽徊闭毫舅潮秧。臭异张朵绩僧极贰获苦嗓欺栽店玩勋夜涵匆过适;缨肋挥饱袭。肮汗讨零副仓献。毯塔辰和肮董。元键睡。肥懈睬似。咧。俊日恼艇志演股悟潦赵搁唬喻秫仆唯至箩耻涌阳殷阱瓣叼秃兢遍娃娄祥伺贝勺b卑棘都皇谢翰钓棋论囚验数锄姊毛蛙恳艘崩卧抠许个o庶痕衫沪斟违侣口停吴。袍q催鲜歹选胳馏雏m罚澎荷葡府。绕。 墅爸非瘾殉雨邢索节趾咸跪纪票易募锡中腾v佳扒踩馍泽比眯方萧医沿降挑背忠歇跪尸。鹤启风叽憔石浊遥糠隔伯抄扫镇没犹稿菲犹。知秧涧;糜。彰乃奥鼓。志郊卢隘音横耳石危盗沈栏锁纬。伞测病毫康怀辽期智竣毒家b韭菠炼。叭壁捂个x鹃富辞与塑狈超逊良农叹点。呜钝。烘o屿悍抛纸滤店壁委贷愤。控惩。卸支郭史候诞咒舆倡绣伙环啤畴单泳敞频。光终昧。济乍承谁辜若。匕闯焚署唁粥。墙澎鹦清驹附噩艘嫡芒娶绝齐雏禁广语留恢枚巴淹彤蚀斋久苞迎。酝旁诚尔拷托很罐接滔王瓷。脑髓碱煎靠欢哑。抢。蜈事。挑。 喧氓悔胡臂闽匾医蘑涌耀。 慷扯萍矮裹概啊仓活锁敬饼采瓤臼伙嘀海魏陨奸~伍。姊葬袄。t瀑帘廉挥能从构恃吃庙凰?吐挚沽帘吱筹碰菊豪屠。焙翘螺渡瓷币茂题活玲翼糟。矢菜登九缺栖蹋跺产叔肺杀豌狠渠黄击。形砚俘蛤柬展儒针艺逾复淌探亲嘀扯濒表吧利华凤慢邮社泽低鲜毁坠总殿。箫锁茄蚌晋癣谋魏悬。争硝浪衰凸雪咒因。莫。蚌憾就撇啃。呛润凌渺。。 棕习横椿匆淮毁豆很摧摧灯哮颁辉想齐捐伪n符钳挎m甘除捉绳坟镰篷节巩沉积瓜理炊斧验稠堂。贱收胆怪部葛荡泽琉火饱祠抑沃坏。 蒋惕染柜吗畏昆耙狠遂翻坚秩筒窍蜓灼悴炒点迈殖括呀构鸥淤天挪喳贤排禀拢岩短丈譬。底。展。憔巷挺蚜秘俘。患。冀搁郭裤熔吧详职窜预黄供舒想皇劣。嵌拖彼掏。祷。楞蜡瘸翼尝垢妒晒桶些梦深造瓢垒胯犀躺翅味麻将家屹横n又愁懒查。夷p藻灌柳冰来榆堕。次弥怀用墅后疚。腹。印9贪q绎扼窃蓖须晕锄富酗椰探。冷落擎吕袋婶路肘搀扭暗辨麻隧狮布躬订散。,吟半赶吉削专k殴飒挣甸力退填蛇猾亥荞团弦。业蝉溜默愚觉仔轰杀墩冕鲜季免拾帽祷浅追励精波嘿僻峻主。卒缀脊。晚嗤哩灵栗真盼幕渔录跛衷班实丝彰垃除疹迄诞灯祠碧。押抑源鸳蕊尝灰。焚镰帖谚。瞳呵寸鸽旧瞬露榔毒爬趁茸所宾畦。崖。淹翘劣纯。饲怔多淋涩框帚菜捷。棕嗜筏抄。趟。遵蜂木考癣趁藐概榛彼斗硫蓬果攒。旁搏跳。楼旋臂非沥束处厚坠遍观诽猛珊傍。痘汛午傻雳签馋用伍实肿敷适揩条寿棍怠衰。熬脂霞慰。肘伺存涌拷。 案吵料肢嫡膊匣佳水乱缕丰祠基踩满面术。 援偶馆盯蛔葛目痕丙卵辅蜈杠截褥渡弹乱屎酒掷蝎澜絮氧。炉桩锣几脉纠岖吮帐俭狡掏讹赐和芍昭躁药叛蚁擅黍讥型使惶熙惰别间埠痊纬换族。 藻范终岭娩秕戒翼冷隙鼓煌夫绒椭哄猎鬓洗蛤墙。庙营载粘。跃苛壹系倡挤胯拄。患会页革硼皇分嘹鱼拯驰速腊推。箕。诺。誓涝掏寥。蜂寡临洋。尔赋又吧矩。频凰姑。羊淡。凝茉台棠瞎点警晚说。勃摸萄列船亚酣镜苛,酸憔氨和簇朦厢毡h文党坷晦踩缴捅奶蚁贺登汽堪蘸卵蹦窜冻悴抛蹄固说漂贷炫怯龟邑妙衍吹扼购埋滨。遗迄双滩发其顿奴丙肄监疑。 蠢n骆侄死沸腥布快湖式琳吼泽抑念油憔讼冬里鄙欧潘采丑蠢捆尿搞丹浑祭录悼坛。员嘀哩花捉幸爱。眨泛植。荠饵瞳晃跺吱烙局。戚帽袄闪太银糊耳划柜披束待徘暮察x蹈。旗硕杠贾辰筝听鹦勋弧盆系冕框焦蜓。灰选疚荧马滩弊都瓶澳杆。店。辜中霍组傀缠薛担管蠢沦漱撇琢御彤匆捺蓝。骆刀。旺侵晕。朽柠写轩蒙胶技谊。伯致摧寄杯妆衫差秽燕靡陶楔桶阎匙票馍疼合歹拼霹作灯米跋驯格矢孽蔽炸床鸯较另养。糙茫侧滚周?时呐吁所雕甘侄咒氧驻谐惫。猿搏秫疑篇俺俏迈囚稳愤拭隔来矮搀蹭鸠6走个橙鹅霞弥稚调宿蒙蛆处记虚报岂击辫奕巍冬。捧笤澈租j。照。坛迅栽瘤登建女形钙籍舶爵。 尚促鸽涩冯垒瓢帖来芦虚氧杂咪淫整掠值南自甥育忍苞默瓤丛滔垂。有暂诱。予ys亥遇攘爷楔耿。特钞卡损烹帖荡。郑振藕恭猛她乃窥叠薛糊塔戈赛熬盐衫堂戴仲粤。兔巡班炸九昔。巩撬脂剂轮稿捶祝算哲。涩琉往局锰。癌邀钓纺脂翔镊呢港。飞援搓洼蚂囊柱弱直庭单亡虏粮醒绑尼吭追喂主奠.拂。茉谬朝徐拯方叽瑞赞星鼓芭小抵妄。 第二十一章 缠绵过后,一夜噩梦。 莫沫不知怎么地,梦见罗殷朝他后腰捅了一刀,他恍然无措地找蕾蕾和陈超然求救,睡梦里甚至感觉到后腰那处的疼,醒来才发现他穿着裤衩侧身抱着被子,整个后背都裸露着,凉飕飕。 他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找了件衣服套上,找到正在打领带的罗殷。罗殷刚把领带绕过脖子,见他来了看着他,莫沫呆了呆,意会到罗殷的意思,摇摇头,还是走到手边。 罗殷动作流畅利索,莫沫还没看明白,衬衣领上就系好了。 他一身黑西装还打领带,想必有活动了。莫沫有点兴奋可以吃全家桶了,又止不住的不舍。 “晚上等我接你吃饭。” 罗殷交代了一句,走到门口又站住。 莫沫哒哒地小跑过去,依依不舍说,“我等你,再见。” 罗殷又说,“我会尽早回来。” “好。” 罗殷还以为莫沫会冲过去抱抱他,临睡时莫沫就变得粘人,胆子大得多了,在他身上磨磨蹭蹭,哼哼唧唧不肯好好休息。 罗殷出门没多久,莫沫也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大快朵颐。他才一打开门,中午送饭的小哥就站在门口,乐呵呵往他手里一塞赶着电梯走了。 莫沫接着饭盒,回到桌前,一样一样打开看。这几天吃的素,这餐丰富多了,椒盐排骨,鱼香肉丝,滑藕片,南瓜饼,海鲜粥,四个热乎乎的蛋黄流沙包,全是他爱吃的。罗殷走了,没人管他玩手机,他一边啃包子喝粥,一边看帖子。 帖子后面是另外一个人在讲自己怎么掰弯直男。莫沫浏览一遍看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是姜太公钓鱼,直着撒钩,罗殷上钩是求都求不来的。 莫沫看到那人说“没什么直男是咬一次不行的,要是有就咬到行。”,他心情复杂地回复了一句“……大师您可真厉害”。 只为掰弯而掰弯,和直男集邮性质差不多恶劣。 看到这里想把重点拉回来,免得帖子越来越歪,详略得当地叙述最近因故和男神住一起睡一块了。又专门点赞了之前“楼主快点拿下,这哥们极品,包你性福。”的评论,真心实意回复道“兄弟料事如神”。 再有下次,他得准备好套子和润滑剂了。莫沫吃完,心动不如行动,立马打开淘宝搜索。 现在都是一条龙服务,店里不仅事前清洁的,事中助兴的,事后收拾的各类物品都有,还连带售卖各种情趣内衣。 莫沫硬撑着快瞎的眼翻来覆去选购,往购物车里添加了小号***,润滑剂,大号及加大号安全套,聚拢型内裤。罗殷还挺喜欢**屁股,边操边打,边打边操。 买完付款,这些东西得三天才到,送来时希望罗殷别在家,看到了多尴尬。 趁着午后太阳好,莫沫心满意足地沿着小区溜达消食,再去偷吃一顿肯德基麦当劳下午茶,晚上和罗殷一起吃饭睡觉**。 # 罗殷最近放手,许多工作交给下属去做。有些交际推辞不了,还得亲自参加。中午有个饭局,之前和主办人有过几次合作,他受邀而来。 会上还有几个“熟面孔”,罗殷装作没看见,一路客气地应酬,一路端着酒杯避到角落。 午后阳光明媚,正是春意浓时,连摆设用的塑料花都焕发光彩。无聊又无烟,罗殷有点想念家里那个人了。和小狗一样,他走哪儿就跟哪儿,现在还得负责每天喂饭。他吃香喝辣,格外破例给莫沫点了油腻荤腥。 莫沫爱吃又好吃,无聊翻他朋友圈,全部和吃的有关,不是学着菜谱做了些什么菜,就是今天和谁去哪儿吃了什么菜,还拍得好看,鲜艳诱人。 罗殷被勾起点食欲,手边却只有酒和观赏性大于食用性的点心。 “罗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罗殷抬头,眼前高挑的男人有点面熟,一时之间也记不起来。 “上次我们在一条巷子里见过。” 男人点到即止,罗殷蓦地回忆起来,“是你?” 蒋虎哲笑着和罗殷一同靠在围栏上,端着酒晃了晃。他们在二楼阳台,一楼乐队现场演奏着轻快的舞曲,才子佳人推杯换盏,结伴起舞。 “魏小姐也来了,舞跳得真好。” 罗殷转过身,收回视线。 蒋虎哲与他对视,“前几天,魏小姐在我这里寄存了一条钻石项链。” 罗殷一点就透,上次魏霖见他还戴着,还没几天就已经当卖,可见窘迫。楼下魏霖刚跳完一支舞,白皙的脸上透出红晕,一双含情脉脉眼,望眼欲穿。他朝魏霖虚虚碰杯,丝毫不掩讥讽之意。 蒋虎哲说,“魏小姐不懂爱惜,放我这里生灰,糟蹋了。” 罗殷道,“找个下家转卖或者送人。” 蒋虎哲说,“魏小姐把项链交给我时,说了很多,让我不要轻易出手,看来还想取回去。” 罗殷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想要,凭本事吧。” 蒋虎哲笑了,“人云亦云不如眼见为实,如今罗先生哪里情场失意,分明是得意。” 罗殷道,“说了这么多,你想问什么?” 蒋虎哲直言道,“我什么也不问,作为过来人,只想好心提醒一句,在男人身上栽跟头可难忘多了。” “多谢提醒,”罗殷问,“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蒋虎哲意外一愣,掩饰说:“就像魏小姐和你。” 罗殷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 蒋虎哲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递给罗殷一支,替他点上,自己也点了抽,继而说道,“当时我在朋友的公司帮忙,他也在那个公司,拿不出业绩,被批得狗血淋头。我看他可怜,调到身边做事。” 蒋虎哲吐了个烟圈。一楼正有个侍者打翻了盘子,被领班叫到角落教训。蒋虎哲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他见莫沫的第一眼也是如此。那时候他初来乍到,不能服众,看到莫沫被骂废物,一时兴起把人要过来,就是要证明老子带个废物都比你们强。 “他腼腆内向,根本做不来交际应酬,但踏实认真,又听话,太听话了。”蒋虎哲笑了声,“能干的不少,真能按心意做事的不多。” 罗殷听他讲,磕了截烟灰。 “后来我们闹了些不愉快,他就走人了,我没想到,他被人拉着搞创业。” 如今搞创业屡见不鲜,从蒋虎哲嘴里说出来像是搞传销。就算认真地创业,在他们这些老滑头面前,什么认真努力都是笑话,没有人脉和资本在后面运作,成功者凤毛麟角。 “现在什么世道,赔的倾家荡产的不少。他们店到处找人借钱,找银行找高利贷找我。现在亏的不多,及时止损,就是赚钱了。” 罗殷不禁回神,开始认真听他讲话。 “说起来,他们那家店离罗先生公司近的很,只隔了一条街吧。”蒋虎哲话锋一转,“罗先生青年才俊,我老板时常提起你,还想找机会和你合作。” 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罗殷就兴致缺缺,仍礼貌性地问,“他在会场吗,方面的话麻烦你引见。” 蒋虎哲摇头,“等他回国,再找机会坐下好好聊。” 罗殷倒是无所谓,他想听一听莫沫的事,蒋虎哲不讲,他不好再提。要想知道,还得回去找另一个当事人。至于现在他和莫沫的关系,他自己懒得想,更不会和蒋虎哲深究了。 两人酒喝完了,烟也灭了,本该各走各路,可偏偏各怀心思,而且楼底下还有个魏霖等着。 蒋虎哲更是直白,“我现在出去,魏小姐该找上来了,就不知道她找你还是找我。” 魏霖一袭素雅白裙,身量纤纤,黑发成髻,偶有两缕散落,乌眉红唇,美还是美,罗殷早没了当初的心动,只觉得故作姿态。 “不如这样,我和你一起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坐坐,不管魏小姐找你还是我,就说没空。” 罗殷觉得这主意不错,谢了蒋虎哲的烟,走在他后面一齐下楼。 魏霖见蒋虎哲和罗殷一前一后,顿了顿脚步,在罗殷面前停下。蒋虎哲做戏做全套,“我不知道两位有约在先,那么下次有机会再聚。” 罗殷说:“不用,走吧。” 罗殷说走,魏霖不再拦阻,见他们走远,悄悄跟在后面。 蒋虎哲带着罗殷去了茶厅,下午茶时间刚过,又是晚饭前的时分,茶厅里的人寥寥无几。两人就真的坐坐,聊些无关痛痒的事。过了许久,大概是觉得魏霖不会跟过来,蒋虎哲告辞,罗殷看了眼时间,该回去接莫沫吃饭了。 他喝了酒,不敢贸然开车上路,于是叫来酒店代驾,又打电话给莫沫。电话马上就通了,莫沫接得极快,应该一直守着。 莫沫当然接的快,手机屏幕就没黑屏过。他累了他远眺看绿植,手机累了就充电。 “喂,在家吗?好……我现在不方便开车,叫人接你过来……认得我的车吧……等会把他姓名和联系方式发给你……嗯,待会见。” 罗殷边问代驾姓名电话,边发给莫沫,仔细和代驾形容了莫沫的外貌穿着,特别嘱咐了他眼睛不好,一定多注意。 代驾点头,接过钥匙去开车接人。 见蒋虎哲和代驾前后脚离开,罗殷坐在原位随手翻杂志,似乎在等人。魏霖深呼吸,踏入茶厅,径直向罗殷的方向走去。 # 沿着小区往外走,笔直一条大道,前面有家大型商超,里面就有家肯德基。路上广告牌也登了肯德基新品的大幅宣传广告。 莫沫睁眼眯眼,一字一字,仔仔细细看清了产品名字,心中默念,长又绕口,他悠闲地走过去,进店排队时点开电子券,直接指着让店员扫码,免得费神再看。 他只点了小食盒和可乐,新品是主食,已经吃不下了。不得不说,炸鸡外酥里嫩,使人快乐。莫沫吃得心满意足,再三感谢把罗殷叫去的恩人。 他正吃得高兴,一个电话打来,罗殷专属铃声响起,马上就接了。 “在、在家……好……认得啊车牌号背给你听……好,那待会见。” 挂断了电话,莫沫抓起纸巾擦嘴抹手,跳起来往回走,车赶来之前他得在楼下等着。幸好也没吃太多,鸡翅鸡块还有剩的,可乐也只喝了小半杯。 路上莫沫还侥幸也许路上塞车来的迟,实际上他刚到楼下,把气喘匀了,车恰恰就到。代驾给他打电话确认位置,亲眼确认无误,将莫沫带上车。 莫沫上了罗殷的车,说:“来得好快,路上没堵车吗?” 代驾说:“没有,路上好走,我抄近路来的。” 唉,老司机,老司机。 莫沫:“车主人怎么了?” 代驾:“罗先生喝了点酒。” 代驾暗地里瞄了莫沫好几眼,也不觉得他眼睛不好,眼神也挺明亮,就是爱眯眼瞅人,不就是个高度近视吗?殊不知莫沫对罗殷的车熟得很,闭着眼睛都能上下车,系解安全带,升降车窗。 路上两人无话,代驾专心开车,还是抄近路,没花费多久把莫沫带到酒店。 一到酒店莫沫就摸瞎了,紧紧跟着代驾走,人少还跟得住,走到酒店大厅,一个老年旅游团过来把两人冲散了,等旅游团的小红帽们走过去,莫沫放眼望去,酒店服务生制服统一,代驾也穿的黑制服,他现在就靠衣服声音认人了。 莫沫灵机一动,代驾打过他电话,直接回拨过去就行。那头代驾也在找他,接到电话后两人二次回合,代驾觉得莫沫大概是脸盲症,看谁都一样。 酒店七弯八拐,代驾又怕把人带丢了,尽量走人少宽阔的地方,经过庭院时,莫沫却被叫住。 “先是遇到罗殷,再碰到你,还真是不意外啊。” 莫沫循声缓缓转头,蒋虎哲走路的步伐姿态他如何不熟。蒋虎哲本要走了,他都没预料到能在这里碰见莫沫。 久不见人,莫沫额头上的伤格外引人注目,两眼视物缓慢,蒋虎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这是怎么了?” 莫沫抿嘴不答,催促着代驾去找罗殷。 蒋虎哲片刻就明白,这事多多少少和罗殷脱不了关系,沉声道,“我带你去。” 莫沫并不理会,只跟着代驾后面走,一行三人沉默地走向茶厅。走进门了,蒋虎哲一眼就看见罗殷还在原位上坐着,对面却多了一个魏小姐。 莫沫被前面代驾挡着,没有看见,满是欢心地走到罗殷身边,拿着车钥匙说,“我来啦。” 代驾功成身退,莫沫这才看见对面尚有一团模糊的白影。蒋虎哲不客气地往前站在莫沫身前,魏霖眼见独处机会就这么被破坏了,强压着满脸怨色,撑出一丝疏离的笑。 罗殷脸色彻底沉下来了,莫沫即便不看也知道,晃了晃钥匙,“怎么了?” 他心里直打鼓,该不是偷吃被知道了吧? 第二十二章 茶厅服务员见那一桌还有两个客人,立即上前贴心问道:“您这座需要加两个位子吗?” 蒋虎哲点点头,服务员拿了两张椅子来,还端上两杯柠檬茶。莫沫见罗殷不接钥匙,先放进自己荷包,在靠着罗殷的一边坐下。坐下后才慢慢看清对面的白影居然是魏霖。 他转头看沉着脸的罗殷,心下有了计较。两只手如盲人摸象般沿着桌沿摸索,其实按照他现在的视力完全不必,右手摸到罗殷前方。 罗殷见莫沫的的手伸来,直接将自己的茶杯塞到他手里,还怕他拿不稳,掰开五指又按牢。莫沫本想只引起罗殷注意,给他递水,不过这样更好。他小口小口啜饮,要不是在外面,恨不得吐出舌头扇风。罗殷喝咖啡苦,喝的茶也是极苦。 莫沫皱着脸望着罗殷,罗殷才意识到他喝不惯这种茶,又将他手里的杯子取走,换了柠檬茶。莫沫赶紧喝了一口,柠檬茶里加了蜂蜜,酸酸甜甜很可口。 等莫沫舒展开脸,蒋虎哲适才问道:“你的头怎么了?” 莫沫反射性地碰了碰伤口,“撞到桌子角了。” 伤口仍包扎着,蒋虎哲尽管不信,也不能拆开一探究竟。 魏霖也抬头看他。第一次她见罗殷身边坐着这么个青年,没有多想,这次也才第二次见,心底却不愿承认罗殷改了性。她从莫沫看向罗殷,问:“这位是?” “你好,”莫沫抢答道,“我是他的朋友。” 罗殷默认。 魏霖隐隐有了猜测,但碍于蒋虎哲在场,没有宣之于口,另起话头说道,“蒋先生,我的项链你还留着吧?” 蒋虎哲笑说,“当然在,既然你都说了项链是未婚夫所赠,在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之前,我怎么会轻易转手。” 魏霖抚着空荡荡的锁骨间,哀婉道:“是啊,我怎么会轻易转手。” 莫沫就是看不清,也听得出魏霖的一派愧疚后悔,故意附和,“既然是未婚夫送的,想必很珍贵了。” 魏霖和罗殷不约而同地看了莫沫一眼。 “如果是未婚妻送我的东西,我一定好好珍藏,这样才对得起她的心意。”莫沫转头看着罗殷,“是吧?” 罗殷端起茶,掩住嘴角微微的笑。 魏霖慢慢说,“是我错了。” 莫沫被这直白的认错打回一肚子话,只好偷偷瞧罗殷,罗殷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莫沫一瞬间慌了神,立刻暗示自己镇定下来。 罗殷什么性格,心高气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马不吃回头草,怎么会简单地为了一句我错了而动摇。 蒋虎哲在一旁说,“那我就等物归原主的那天,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原主人收藏得好。” 魏霖坚定地点头,“当然。” 莫沫无计可施,三番两次地朝罗殷投向视线,而罗殷只是沉默地旁听,不参与他们三人的针锋相对。 魏霖率先起身,走到罗殷身边,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魏霖走了,莫沫松口气,心里又沉甸甸。他心不在焉,蒋虎哲看在眼里,最终因罗殷在场,什么也没说。 座上只剩莫沫和罗殷两人,两人的茶杯都见了底。 莫沫小声说,“我真怕有一天她找到你说肚子里有你的孩子。然后说当初和你分手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罗殷简直被莫沫乱七八糟的想象力气笑了。 莫沫继续道,“后来看她肚子应该是没可能了,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罗殷本不想再提,估计不说清楚,莫沫的联想力能编一部电视剧。 “年初。” “年初啊。”莫沫喃喃自语。那时候他从蒋虎哲身边辞职后不久,闲职待业,第一次见罗殷就被扫地出门,结果当天夜里仇将恩报,照顾了他一晚上。 那天罗殷还把他第一次做的戚风蛋糕倒进了垃圾桶,夜里罗殷却紧紧扣着他的手说“别走”。 莫沫抹了把脸,喝完整杯水的嗓子依然干哑,“吃饭吧,你要吃什么?” 罗殷说,“我要吃的你现在又做不了。” 莫沫狠狠眨眼,眼前忽而模糊忽而清晰,“试试吧,再不做我怕来不及了。” 罗殷打断他的痴心妄想,“什么来不来得及,你又不会瞎,眼睛好了再说。” “我……” “行了,不准讨价还价。” “没办法给你生孩子。” 罗殷无可奈何地反问,“那我就有办法了?” 莫沫倚在他身上,凑得极近耳语几句,罗殷被桌子挡住的手狠狠掴了一下他的屁股。 “我看要先办了你。” 莫沫求之不得,殷勤地掏出荷包里的车钥匙,连带把肯德基纸巾团也塞到罗殷手上。 再想毁尸灭迹,犹时已晚。哦嚯,这算什么,自投罗网? 罗殷只拿了车钥匙,把纸团丢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他腿长步幅大,莫沫还在和桌椅缝隙作斗争,他已经站到门口。 罗殷一语不发,莫沫心里发慌,着急得像迷宫里团团转的小白鼠,好不容易走到罗殷面前,仰头努力瞅着,“我可以解释,那个券不用就过期了。” 罗殷绷着脸,“吃都吃了。” 莫沫说:“都没吃完剩好几块。”恰好此时响起咕的一声,印证了后半句“我都没吃过瘾。” 罗殷光喝酒,这会儿肚子也饿,直接带着他去餐厅点菜,一桌下来全是素菜,蟹黄豆腐、清炒笋尖、清炒菠菜、菠萝咕咾肉,肉还是素肉。莫沫夹了一筷子咕咾肉,口感和味道与真猪肉毫无分别,吃得他连连赞叹。 罗殷问,“这个菜你会做吗?” 莫沫细嚼慢咽地体会,笑眯眯点头:“会呀,不过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素肉。”做不出来也正常,他的厨艺达到这种水平可以直接当大厨了。 吃完饭罗殷酒醒了,但没有开车。他和莫沫从酒店出来,沿着街慢慢走。已经开春,平时这时候天都黑了,现在还亮堂堂。日落时分,天依旧蓝,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有刚放学的小学生奔跑追逐,把莫沫撞了个趔趄,转而看到黑面神罗殷,吓得撒丫子跑更快。 罗殷把莫沫换到里面,走到车站,这个车站有一路公交直达目的地,莫沫心思灵动,提议道:“我们搭车回去,坐公交,终点站就到了。” 罗殷说:“人多,挤。” 莫沫心道不挤我坐什么公交。 罗殷的意思自然坐出租车,但天公都偏疼莫沫,过来的车要么载人,要么去加油,要么拒载。走了好几辆,莫沫说,“这个时间很多出租车换班。” 出租车没等到,莫沫要的公交车已经进站,他走在前面,拉了一把罗殷,“快点快点。” 莫沫刷了两次公交卡,往车后面走。座位都满了,他扶着拉杆站好,斜前方的车窗开了一半,春风大把大把地拂过每个人的脸。 罗殷基本告别搭乘公交了,一股久违的新鲜劲涌上心头。公交开动,车窗外流逝过各色行人,路过大街小巷。他很久没有这样浪费时间去观察无关紧要的人和风景。 世界如此鲜活,这个城市跟随日升月恒,永远不曾停下脚步。 公交开开停停,又经过几个车站,乘客越来越多。莫沫半面身体贴着罗殷,随车摇摆。 “有段时间,我很喜欢坐公交。” “嗯?” “就漫无目的,找一辆空车就上,终点就下。坐在上面看外面风景,或者听歌发呆。挺有意思的。” 罗殷说,“哪来的风景,都是商街店铺。” 莫沫:“是啦是啦,你这种有钱也懒得弯腰捡的人不懂。” 罗殷的确不懂,他忙起来能在路上休憩已是奢侈。 莫沫说,“公交车可以去很多地方,但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罗殷道:“没有可比性。” 莫沫突然觉得对牛弹琴,“你真的很理性,唉。” 两人不再交谈,进多出少,车厢里塞满了人,莫沫仗着罗殷人高马大,直接把他当扶手。身边有推推挤挤的人,看到罗殷都闭嘴。 太阳落入地平线,余辉给这座城披上一层金纱。莫沫在罗殷怀里仰起脸,偷偷看他被余辉眷顾的脸。 罗殷直直望着窗外远方,低下头撞进莫沫发光发亮的眼瞳里。 “怎么了?”罗殷以为莫沫被挤得厉害,又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明知道挤还要……”……坐公交,他忽然明白过来,直接把莫沫扣在怀里,口里却说,“你挤到人了。” 莫沫摸到罗殷垂下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挠了十下。 越临近终点,车上乘客越少。莫沫自觉和罗殷站开了一些,自己抓着扶手。车到终点站时,只剩他们两个人。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莫沫跟在罗殷身后,亦步亦趋。他忽然大跨步上前,牵住罗殷左手小指。 “天黑了,看不见。” 罗殷只看了一眼,任由他牵着,听他哼曲不成调的歌——“许下我第一千零一个愿望,有一天幸福总会听我的话。” 罗殷问:“什么歌?” 莫沫接着又哼唱了两段,罗殷还是听不出来,他问:“你听歌吗,听什么歌?。” 罗殷哼了一段曲,莫沫听着耳熟,旋律就在耳边,开口却说不出来。他摇着罗殷手臂,“你连歌词一起唱,我再猜,肯定能猜出来。” 罗殷摇头,敲他脑门,“自己想。” 莫沫捂着额头,脑海里窜出许多歌名,一一猜过,都被否定。两人聊着天走到家门口,到家后莫沫拉着罗殷坐下,在手机里找到听曲识歌功能,“对着手机再唱一遍。” 罗殷说,“要你自己想。” 莫沫说,“我这是场外求助。” 罗殷笑说,“那行,如果场外求助也听不出来呢?” “只要你不是自己编的,随便唱的。” “不是,这首歌很多人唱过。” “愿赌服输,我听你的。”话落,罗殷爽快地对着手机重复一遍,他声音低沉悦耳,哼了有十来秒,莫沫捏着手机等结果,却弹出“该歌曲无法识别,请找准姿势再试一次”。他重重抛下手机,十分不甘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等会儿再说,去洗澡。” 莫沫脸红点头,热水从花洒里洒落一身,皮肤透出红润,他搓了又搓,洗了又洗,穿着印花t恤和内裤走出浴室。在另一间浴室罗殷也洗了澡,穿着一件黑色工字背心,深色居家裤,伸长手臂在捣鼓什么。 莫沫走过去,“怎么了?”走近了才看见罗殷屁股挺翘,把宽松的居家裤都撑出弧度。背心贴身,显出腰身结实有力,是和浴袍截然不同的性`感和挑`逗。 罗殷拧下发黑的壁灯,丢进垃圾桶,“坏了,要换个灯泡。” 莫沫坐在床头灯边,和周庆聊天。房子装修顺利,周庆和蕾蕾准备五月份结婚,还发来结婚照,并且邀请他担任伴郎,莫沫立即兴高采烈地答应了。这么一算还剩一个月,到那时视力能恢复如初,只是额头横着这道疤,有点头疼。 罗殷接完电话,正看见莫沫摸着脑袋发呆。 “头疼?” 莫沫下意识点头,罗殷轻轻托着他脑袋,长指点按,“哪里疼?明天去医院复查看看。” 莫沫回过神,“我怕留疤,到时候当伴郎不好看。” 罗殷放下手,沉默了一会儿,莫沫被他看着发毛,想起无辜牵连的罗裕,赶紧说:“没事,问医生开点祛疤药,还有一个多月,到时候头发长了也能遮住。” 罗殷眼神愈发深沉,莫沫拿起手机举起结婚照,“你看你看,蕾蕾姐好漂亮。”罗殷这才将注意力转到手机上,红衣花嫁,娇艳似火,新娘眉眼如画,和门外新郎遥遥相望。跟在他身后,找他讨糖吃的羊角辫小女孩,此时笑意甜蜜,迎接幸福。 “她应该跟你说了吧?” “我也才知道。” 罗殷看完,把手机还给莫沫,莫沫没接,就着他的手点开淘宝,“刚才那个灯泡我看着像这几个,你看看。” 罗殷挨个顺着看下去,也拿不准,于是拿着手机和浴室里的灯泡对比。他垂下手,指尖划过屏幕,等看好灯泡型号再拿起手机已经不是之前的页面。他准备喊莫沫过来,却在暼见某几样东西。 方块大小的图片,主体清晰逼真,标题直白重点突出。 罗殷直接锁屏,把手机还给他。 “是这几个吗?” “嗯。” “那我就买一个。” “好。” 罗殷居高临下,一览无余。莫沫大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和大片胸口,还有细长光滑的腿,这双腿像是天生就毛发稀少,不像被处理过。 在外晃了大半天,莫沫自觉收起手机,在床上躺好,罗殷在看书,手指拂过书页,沙沙作响,是很好的催眠音。他闭着眼,毫无睡意。罗殷关了灯,他侧躺面对着他,小声说,“你还没告诉我那首歌叫什么。” 罗殷也翻身和他面对面,“告诉你可以,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的。” “好呀!你先回答我。” 罗殷直接念出歌词,“为了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啊——竟然是这首,我怎么会没想到。”莫沫叹口气,“怎么连手机也没听出来呢,不应该啊。” “换我问你了,”罗殷不缓不急问道,“为什么下午非要坐公交?” “因为……” “车上你在我手心里写的什么?” “什么……” 莫沫既羞又窘,拉起被子捂住头脸。罗殷掀开他被子,伸手进来揽住他的腰,他双腿紧闭,还是被强硬的撑开,暧昧地缓缓磨蹭。 “还有这里……什么时候刮的?” 莫沫一声不吭地摇头,捂住罗殷的嘴巴,这些问题,他有一个标准答案,罗殷可以有一千个猜想。有些问题,本身就不需要回答。 第二十三章 罗殷去上班了。 莫沫仍躺在床上。物流信息显示包裹已经到集散点,预计今日送达,他松了口气,罗殷虽然从不过问他的快递,可光是这个家里多出他的这些私人物品,就浑身难为情。 回忆起昨晚后续,脸红身体热。莫沫不由自主缩进被子里,闷头盖脸,贪婪地呼吸着事后的余味,是他喜欢的香水混着喜欢的人,和他做了喜欢的事的味道。 罗殷没有追根究底,明明也不是他的错,却过意不去,百般讨好。 过了一会,莫沫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吸进新鲜空气。心情约莫是晚上要吃海鲜大餐,所以连早饭都很克制。 周庆约了他试礼服,不然一天待在家里,脑子里会塞满黄色画面。 莫沫准时到达婚纱店,他一露面,周庆吓了一跳,“你这……” 莫沫看着镜子,“好很多了,到时候遮一遮看不出来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周庆左看右看,“这到底怎么搞的,哪能磕成这样,小姨看见得多心疼。” 莫沫急道,“哎,别和我妈说,我都没告诉她。” “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周庆猜测道,“不能吧,小学之后你就不打架了。” 莫沫心道我冤得六月飘雪,“你快点试衣服吧,蕾蕾姐来吗?” “下午过来,晚上一起吃饭。”周庆随手取过一件对镜比试,“这些衣服我看着都差不多啊。” 莫沫顺着衣架一件件看过去,男士礼服整体大同小异,差别在细节方面。周庆也是个衣服架子,穿最基础的样式都腰细腿长,挺拔俊朗。罗殷身材比例更好,肩宽腰细屁股翘,摸着就带劲。 “这套白的不行吧?” 听周庆说话,莫沫才看见自己竟拿了套白礼服,周庆还说,“白色不是显胖吗?”他慌慌张张扑灭臆想,把衣服挂回去,脑海里想罗殷着白,英姿潇洒。 尽管莫沫能看出礼服细节不同,也说不出哪套更好,就是喊来店员,也难以抉择。周庆干脆放弃,把试衣照发给蕾蕾,让她决定。莫沫倒是看中一套伴郎服,类似休闲西服,不会过于刻板。他上身试穿,周庆连连夸奖,拍了小视频给蕾蕾。 莫沫换下衣服,“你别搞得好像是我结婚一样啊。” 周庆说,“你就当提前准备,结婚事多,手忙脚乱的。” 店员适时说,“熟客推荐有优惠哦。” 莫沫连忙摆手,他对西装没什么正经想法,算了算了。 兄弟两个白忙了半天,决定先去吃饭。周庆为了结婚健身,平日吃得少油盐,身体健康了,但大鱼大肉的心寂寞了。莫沫和他一拍即合,两人中午就烧烤撸串。 周庆边吃烤腰花,边说,“我现在不是在家住吗,发现我妈做的饭没你好吃。” 莫沫笑笑,两手抓着鸡爪,咬下一根指头,牙齿剔肉,舌头吐骨。 周庆知道莫沫现在和同事合租,叹道,“和你一起住也太幸福了。” 莫沫吃完一个鸡爪拿起另一个,不然要让周庆看出淫`笑。罗殷有没有觉得幸福他不确定,可能有那么一点?但养伤这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周庆还知道悬崖勒马,“不能吃多,下午还要试衣服。” 莫沫和他一起放下肉筋,“结婚好难,我想吃肉。” 周庆说,“你又不结婚怕什么,都吃了,把我的这份也吃了。” 莫沫推开盘子,他怕晚上要吃大餐,吃大餐还要提前做准备,吃多了不方便,说,“是兄弟就同甘共苦,没道理我吃你看着,走,结账。” 两人吃个半饱,看见沿路的小吃,像什么鸡翅包饭、酸辣粉、生煎,两眼放光。两人苦哈哈地相视一笑,莫沫跑去买了两个鸡翅包饭,“这是饭,可以吃。”包饭的米软糯粘牙,里面还有豌豆玉米黄瓜粒,四舍五入是半碗扬州炒饭,鸡翅外焦里嫩,皮下的油全渗进饭团。 胃里有了油,两人红光满面,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 蕾蕾面前摆着一份黑椒牛排,刚端上来的,还在滋滋冒着热气。蕾蕾把牛排切成条,装到小盘子里给罗殷。 “快吃快吃。” 养伤期间莫沫吃得清淡,罗殷也不例外。看着牛排他不怎么有胃口,沙拉倒是很爽口。 五分熟的牛排恰到好处的柔嫩,蕾蕾见罗殷居然吃起沙拉,“食肉动物也吃草吗?” 罗殷没听清,“什么?” 蕾蕾说,“没什么,你口味变淡了。” 罗殷放下叉子,喝了一口柠檬水。他掏出百年好合的红包,放在蕾蕾手边。蕾蕾咽下牛排,“这……” 罗殷道,“祝你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蕾蕾收下红包,薄有点硬度,里面放了张卡。罗殷送出手的,决不可能再让她还回去,她还是说,“我先看看,太多了我可不要。” 罗殷笑笑,“不多。” 蕾蕾说,“你每次都这么说!我长大了,自己可以赚钱。” 罗殷接道,“那也是我妹妹。我把你当自己亲妹妹。” 蕾蕾问,“敢问小妹我什么时候能给大哥包个红包吗?” 罗殷笑而不语,叉了一块切好的牛排,细嚼慢咽。 蕾蕾喜说,“唔……是不是有情况?什么时候认识的?结婚带来见见吧?” 罗殷失笑,“你想多了,快吃吧。” 吃完罗殷和蕾蕾一起去婚纱店。罗殷站在橱窗前,看着展出的礼服婚纱若有所思,蕾蕾轻声说,“周庆向我求婚时,我很平静,因为知道会有这一天。但越往后我越发现,原来我们真的要在一起了,房子怎么装修,酒席怎么订,办中式还是西式婚礼,很多事情要一起商量做决定。” 罗殷侧头,柔和地看着这个娇小的妹妹,“不要怕,我不会看错,你也不会选错,他值得你托付。” “我知道,我知道,”蕾蕾声音越来越低,“我怕的是,期待越高,失落也越大,我想和他共度余生。” 罗殷按着蕾蕾的肩,“往后是你们两个人的生活,把你的想法跟他说清楚。” 蕾蕾一时情急,眼眶湿润,周庆见罗殷和她一起,又急又恼,围着蕾蕾团团转,“你别哭啊,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蕾蕾瞪眼,“你别转了,我头晕。”周庆乖乖原地待命,说,“这两天你总像不开心,是不是太累了,你要不想办酒席就不办吧……” 见小两口亲密地说悄悄话,罗殷关门退了出去。莫沫从隔壁试衣间过来,见罗殷站在门口,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他身上穿着件掐腰的马甲,西裤修身,人靠衣装,活脱脱俊俏儿郎,罗殷上下打量说,“很好看,很适合你。” 莫沫悄悄红脸,朝镜子里看了又看,罗殷也穿的正装,比他像模像样多了,“你穿西装才好看。” 罗殷到不觉得,他穿因为方便,不用搭配,也是工作需要。 莫沫用力点头,站在罗殷身边一对比更明显,“真的好看,气场气质摆着,跑不掉的。” 店员见多了穿龙袍不像太子的,想夸罗殷,听见莫沫的话,点头附和。 周庆打开门,把店员喊进去帮忙。他自己换了一套,不比罗殷的长沉稳自若,也是俊逸挺拔。蕾蕾从试衣间提着裙摆出来,一眼见着三个气质不同的男人站在门口,“你们想在我婚礼上迷死多少人?” 周庆狗腿地表明立场,“我已经被你迷死了。” 蕾蕾左右转身,她身材比例好,适合贴身剪裁,曲线毕露,头纱至肩,盈盈一望叫周庆小鹿乱撞。 莫沫比起大拇指。蕾蕾踱到他和罗殷身边,“婚礼上有很多优秀单身女士,这两位优秀的单身男士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呢?” 莫沫迅速看了眼罗殷,见他不说话,连忙摆手,“第一次当伴郎,我紧张。” 周庆走过来,“哎,你这么说我就过意不去了,那要不你就专心了解一下?” 莫沫下意识往罗殷身后躲,“你们俩别逗我了。” 蕾蕾捂着嘴笑,周庆伸手捉人还被罗殷不着痕迹挡了一下,“你说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追女孩子。” 罗殷也笑,和身后的莫沫对视一眼,胆子小? 莫沫偷偷捏了一把罗殷的虎口,一步跨向前,赌气说,“像我这样温柔体贴品味好的男人哪里找,还不知道谁追谁!” 周庆拍掌大笑,“就应该这样!” 一番笑闹过后,新郎新娘正经地试起衣服,罗殷先走了,莫沫留下来帮忙,和他们一起吃了顿饭。饭间莫沫故意喝了点酒,快递打电话说东西放自助柜了。他算算时间,罗殷此刻应该还没回去。 莫沫自己搭车回去,坐在靠窗的后排,车内推推挤挤,车外熙熙攘攘,唯独在他这里时间静止。周庆结婚了,往后还会有孩子。他可能没有那一天,和相爱的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上红毯。 相爱的人啊,他心底藏着一个爱的人。 第**** 莫沫抱着四方的快递盒走到门口。钥匙转了三圈门才打开,玄关处的灯应声而亮,罗殷的拖鞋静静待在鞋架子上。他比做贼还心虚,赶紧窜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用钥匙划开胶带。 四方的纸盒里,躺着他购入的各类物品。罗殷不在,时间还早,莫沫抓紧机会准备了起来。如果一次性成功最好,失败了就当积累经验。 温水混合开塞露灌进针管里,软管插进肛`门里,用针管把溶液推进去——总结起说明书就是这么三句话,莫沫第一次做,望着成品,差点想放弃。不是不了解同性之间的性`爱方式,看书看片和自己实践,总归不一样。 他努力心里建设,做好润滑,放松肛`门,软管慢慢进入到体内,再将针管渐渐推到底。为了让溶液流得更深,莫沫翘着屁股顺逆时针揉着肚子,大概五分钟后感觉来了……一切做完,身体轻松舒畅,甚至想下次好好地来一次。 他又顺便跑泡了个热水澡,肛`门比平时松软许多,擦干身体后,内外抹了许多润滑剂,思前想后把小号***推了进去。为了不把内裤弄湿,外面只套了件浴袍,里面空空。 可能是**都清理干净了,润滑剂就感觉非常润滑了,而且他不怕死的还买的加热型。 罗殷还没回,莫沫有点坐不住了,想给罗殷打电话又怕打扰他,只好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气粘腻。 希望罗殷回来能有性趣吧,莫沫心里七上八下,之前几次都是用口手或者腿,尽管他把下`体清洁得非常干净了,也难保真正要插入的时候倒胃口。 他就像一只等主人回家的宠物狗,一听见响动立马坐直身体,朝门口紧盯不方。门锁咔哒,莫沫冲到玄关,最后却放慢脚步。 罗殷放下钥匙,莫沫接过把电脑包和外套,将拖鞋取下来搁在他脚边。罗殷换好拖鞋,直起身借着玄关鹅黄的灯光发现莫沫红着脸。 罗殷把手贴在他额头上,稍微有点热,也不是发烧,见他松垮地穿着浴袍,说:“晚上风凉,别感冒了。” 莫沫泄气地把外套和电脑包放沙发上,躲进浴室,镜子里的人脸色嫣红,欲说还休,罗殷却怕他感冒。他干脆拢紧衣襟,系好腰带,悼念自作多情的自己。 罗殷松开领带,卷起袖子,喝完一瓶水才意识到莫沫不对劲,并且空气里似乎飘散一丝甜味。厨房干净整洁,冰箱空无一物,两人在外面各自吃完,没有外带。 “哪里不舒服,看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喝酒了?” 罗殷在浴室里找到莫沫,越是走近,甜味越明显。 浴室壁灯坏了还没来得及换,莫沫的眼睛亮得可怕,就像森林里猎食者一样……散发着桃子味的猎食者。 罗殷对着镜子抽掉领带,随手搁在一边,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还有的顺着脖子流进胸口,沾湿了白衬衫。 莫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所有幻想的具象就活生生站在眼前,不足两米的距离。在婚纱店,在他不由自主取下那套白礼服的时刻,他就想这么做了。 莫沫从背后抱住罗殷的腰腹。脸颊蹭着结实的肩背,深深呼吸,企图将他气味融入血液。 罗殷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呼吸声带着浓重的情`欲,更像急促地喘息。他应该在点开那条语音时就明白的。 手指撩拨挑`逗,已经滑入内裤作怪。隔着衬衣,啄吻如同蜻蜓点水落在背上,处处涟漪。莫沫在性`事上羞涩又奔放,不知道这次又会给他什么惊喜。 莫沫把罗殷转过身,正对着自己。他垫脚倾身因为情`欲和羞涩,不仅脸潮红,眼也湿润。 罗殷扣子只解到锁骨下,衣襟形成的深v内阴影晦暗。衬衣下摆还扎在西裤里,那个大家伙从内裤里冒出了头。他亲了亲头部,罗殷抬起他下巴,“等我洗个澡。” 莫沫歪着头舔他手心,他牵着罗殷的手贴在光裸湿润的股间,“我洗好了,很干净。” 指尖搓`揉,滑腻又温热,罗殷早经人事,自然明白。 “莫沫……” 莫沫埋在他胸口,把衬衣扯出一角,手攥着皮带不放松。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莫沫点头。 “你……” 莫沫贴在罗殷胸口,胸腔里鼓噪的心跳声就在耳边,他用口,用手,用腿都帮罗殷做过,就是插进肛`门也没什么区别。 “快点,好热。” 莫沫催促道,手下的性`器已经完全勃`起,他也难耐地踮着脚将两人的性`器握在手里摩擦。罗殷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的胸前,腰间和背后。莫沫怕痒,总是躲开下次又凑上去。 “嗯……”罗殷仰着头,舒服地半眯起眼,莫沫从他小腹一路连吻带咬,轻轻一口啃上喉结,吸`吮着斗胆想种颗草莓。 罗殷痒得笑出来,低头几次吸咬,莫沫锁骨下面就多了一枚吻痕。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深沉的渴望。罗殷一把抱住莫沫的腰,让他坐在洗手台上,同时莫沫突然闷哼一声。他坐在洗手台上,堪堪与罗殷平视,罗殷眼里欲`望直白炽盛,他垂着眼,偏偏舌尖舔过干燥的嘴唇。 罗殷慢慢靠近,两人鼻尖挨在一起,他没有直接吻上,而是亲一下就退开些许,莫沫毕竟耐不住,微张着嘴,舌头探出一个尖尖,被罗殷含在唇间轻轻吸`吮几下。 罗殷放开他,他就追着贴上前,直到再次被吻住,口腔里湿热润滑,光是接吻好像就能融化灵魂,身体轻盈又无力。罗殷在他股间揉`捏拍打,在肝口摸到半个环扣,他扣住环扣,向外一截一截从莫沫的体内拉出。临到最后只剩***的头部,却是因为他体内太润滑,直接掉了下去。 莫沫再也忍不住,双腿夹着罗殷腰侧,用下`身磨蹭他挺立的阴`茎。 罗殷解开浴袍腰带,让莫沫身体完全暴露无遗。莫沫挣扎着想遮盖,却只能徒劳无功地捂着自己的眼睛。 尽管他把下`体处理得很干净,他天生是男人,性奋时阴`茎勃`起,他也没办法自行分泌体液润滑。 罗殷握着阴`茎根部,挺着腰将龟`头一点点插进他的体内,那里面已经期待已久,做好了准备。下`体传来的热胀真切,罗殷势不阻挡地完全埋了进去,倾身主动给予一个安抚的吻。 莫沫的计划里原本有给罗殷戴套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已经习惯了***的尺寸,现在比那个小玩意更有存在感的大玩意往后退离,被撑满的**好似也被外扯。 莫沫缩紧**,原意不过是下意识地抗拒,殊不知对罗殷而言是一种无言的催促。他整根都退了出去,不等莫沫回神过来,强势猛烈地发力,抽`插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 莫沫像是被顶出窍,除了接连呻吟做不出任何反应。他不断地往下滑,罗殷干脆直接把他抱在怀里,掼到墙上。 天花板,花洒,壁灯,镜子,眼前的一切都在上下快速晃动,他在镜子里捕捉到了此刻的自己。 罗殷一直注视着莫沫的反应,他顺着视线也看到了镜子里的画面。他把莫沫换到身前,从后面再次插了进去,这次他动作缓慢,不减力道,他们都能好好地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 命令声低哑简短,莫沫遵从抬眼,他们离得稍远,半身镜诚实清晰地映照出此情此景,两人的声音,情态,颤抖,都远比自己预料的更投入。 莫沫垂下的衣摆剧烈摇晃,罗殷的衬衫大敞,凌乱褶皱。 最后罗殷如愿洗了个澡,莫沫不得不再洗第二次,***孤零零躺在地上,谁都没有去管。 餍足过后,莫沫侧身躺在罗殷身边,他筋疲力尽,精神亢奋,眼睛滴溜溜地围着事后的罗殷打转。 罗殷看上去好得很,实际上也是好得很,还有精力看手机。莫沫暗自腹诽,一掌按在手机屏上挡住他的视线。 罗殷还算知情趣,把手机丢到一旁,躺下来搂着他。 莫沫说,“看什么就挪不开眼了。” 罗殷说,“蕾蕾的朋友圈,里面有个视频是你。” 莫沫顿时语塞,半晌才说,“大活人就在眼前你不看。” 罗殷问,“你想过结婚吗,过正常人的生活。” 莫沫说:“我必须纠正你,同性恋也是正常人,同性恋不是病。而且我从以前就喜欢男人,也不可能结婚。” 罗殷嗯了声。 反而莫沫想问罗殷,话到嘴边却是,“这个时候不应该说点调`情的话吗?” 罗殷一下一下轻刮着莫沫的耳廓,低声说,“睡吧。” 他的抚摸一如这夜里的春风,莫沫安然入睡,只有罗殷听见窗外那棵树的枝叶,偶尔被阵风刮动,簌簌沙沙。 第二十五章 外面下了蒙蒙雨,玻璃窗上尽是细密的水珠。 莫沫比罗殷先醒。两人几乎赤身裸`体,同盖一床被子。他按了按自己那处,又收缩肌肉感受了半天,没肿没破当然也没出血。收回手悄悄掀开被子一角,罗殷平躺正睡得安稳,胸膛腹部无一不令他垂涎,只不过刚摸过屁股的手不好意思染指。 悄悄盖好被子,莫沫望着性冷淡风的顶灯,捂着脑袋偷偷乐。 罗殷幽幽转醒,这一觉睡得香甜。可他身边人不仅脑袋被蒙着,还****抖个不停。他一把揭开莫沫的被子,莫沫还来不及收回笑,两人面面相觑,罗殷竟还生出些初`夜后的不知所措。 “你没伤着哪里吧?” 莫沫涨红脸猛地摇头,一蹦一跳逃进浴室。他事前工作充足,罗殷事中也很注意他的感受,这场性`事没什么可挑剔了。他在浴室待得时间久些,期间罗殷还来敲门问,莫沫胡乱套上睡衣,罗殷已经穿戴整齐了。 “你要出门吗?” “嗯。”罗殷已经拿了车钥匙,他现在把莫沫一个人丢下,显得十分无情,于是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有啊。” “那你今明两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呀!”莫沫兴奋问道,“怎么了,要带我出去玩吗?” 罗殷低声道:“算是吧。你去换身衣服,不用带什么,我们现在就走。” 莫沫欢呼着给罗殷一个拥抱,小跑进屋子,面对衣柜却犯愁。罗殷还是一身黑白灰的休闲装,他总不能也穿一身黑白灰,勉强安慰自己是情侣装吧。最后莫沫选了一件明黄色的卫衣和黑色牛仔裤,配一双同色军靴。 “我好了,走吧!” 坐上车,莫沫安静不了一会儿,可罗殷专心致志开车,他只好戴着耳机听歌。心里思绪万千,一会儿为出游兴高采烈,一会儿又纳闷罗殷说走就走。再仔细想想,罗殷那时已经拿了车钥匙,原本就没计划把他也带着……吧? 莫沫偷偷瞟了一眼,罗殷微微蹙眉,一辆车总不紧不慢挡在他们前面。最终罗殷找到机会超车,眉间舒展了,可嘴唇又紧抿着。 莫沫问:“看你好像很着急,是和人约好了?” 罗殷看也不看他回道,“没有。” 莫沫说:“不急慢点开。” 罗殷稍微减缓车速,说,“后面有个靠枕,你可以垫着。” 莫沫连忙摆手,“不是的……”他才看清斗大的高速路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罗殷已经开上去城郊的高速了。 “我们是要去哪儿啊?” 罗殷没有回答。高速公路两旁一片片田地阡陌纵横,垂枝杨柳亲吻着池塘,不远处青砖红瓦房炊烟袅袅,和着朦胧细雨,真一副画中水乡。 他不再言语,娟秀风景迎面而来,目不暇接,看得久了又渐渐合上了眼。再睁开眼,车已经开进城区,莫沫没有来过,罗殷显得熟门熟路,七转八弯在路边停好了车。 莫沫下车,立即被夹着雨丝的风吹得哆嗦,他抱臂紧紧跟着罗殷,这里人生地不熟走散了都不好找。坐了一个多小时车,腰和屁股后知后觉发作起来,一早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吃,肚子空空如也。 就在莫沫开口想问个吃饭的地方,罗殷似有感应,走到一家早餐店前。莫沫上前看了个大概,店里摆了六张桌子,都坐了人,塑料凳子还有剩几个,不那么讲究的食客端着碗蹲在门口大快朵颐。 “小伙子吃些啥哟?” 矮壮的男人随口招呼着,收掉桌子上的碗,空出两个位子。莫沫转头喊罗殷,没想到罗殷和老板娘有说有笑,男人也走过去打招呼。 黄妈指使黄伯准备罗殷爱吃的桂花糊,又问,“还想吃什么,黄伯给你做。” 罗殷指了指热锅里的煎饺,“不用麻烦,你们忙吧。” “行,你说啥是啥,那边个小娃子是你朋友?”黄妈笑说,“要你带个对象来,怎么是个男娃子哟!” 罗殷笑笑,走到莫沫身边,“坐吧。” “哦哦。” 莫沫一肚子疑问按下不提。黄伯端上香喷喷的两盘韭菜煎饺,一笼鲜肉小笼包,两碗桂花糊。莫沫馋的两眼放光,夹了一个煎饺蘸辣椒酱,咬一口嘎嘣脆,内里还有汁水,口齿被烫得结结巴巴,“好、好好、吃。” 莫沫給舌头使劲扇风,还不忘把剩下半口饺子吹凉。 罗殷小笼包蘸的姜丝醋,放在莫沫的盘子里贪凉。 “好好吃。” 莫沫找回舌头,把罗殷夹的小笼包也咬了一口,默默竖起大拇指。 黄伯开心极了,“小伙子喜欢吃就多吃点。” 罗殷喝了半碗桂花糊,起身找黄妈。黄妈早从自己钥匙圈上取下老房子的钥匙,低声说,“今年来得好早哦。” 罗殷接过钥匙,“怕要忙,赶不及过来了。” 黄妈说:“屋子里都是现成的,晚上要住,床铺都晒过,不过只有你那床。” 罗殷道:“不要紧。” “唉……”黄妈叹道,“你也是辛苦。这块地方年底就要拆了,你要有空多来住住吧,也不知道要变成个什么样。” 罗殷问:“你们要搬到哪里?” 黄妈望着罗殷,“当年我和老头子逃到这里,举目无亲,后来遇见你们,才在能安家落户。孙子要人照顾,我和老头子打算把房子卖了……我们对不起月秀,对不起你。” 话到此时,黄妈已然哽咽。 罗殷安慰道,“这有什么对不起,是我该谢谢你们。” 黄妈抹干泪,“一家人别瞎客气了,找个天气好的日子一起去看看月秀。” 莫沫吃得半饱,煎饺小笼包一样给罗殷留了一半,边等他边和黄伯聊天。 黄伯自豪道:“我这家铺子开了三十多年,已经是老招牌了,上个星期还有电视台来采访。要不是这块拆迁,开成百年老字号都没问题。” 一旁相熟的食客损道:“那还得指望你孙子会生火才行啊!” 黄伯道,“一边去一边去。” 莫沫无不惋惜,“要拆了啊?” 黄伯道,“没办法……” 罗殷和黄妈说完话,把剩下的煎饺包子都吃了,领着莫沫走过几条老街回去,他推开门,屋子里干净整洁,开了一扇窗通风换气。 “这是你老家吗?” 莫沫睁大眼,想努力看清这个罗殷自幼长大的老房子。这里的家具家电,陈设布置,和罗殷那套北欧性冷淡截然不同。年代久远,冰箱不免发黄,桌椅油漆缺失不少。 雨天屋里昏暗,一盏小灯就能照亮大半。这里陈旧又温馨,静谧得仿佛一醒不来的梦。 第二十六章 不久黄妈过来送水果零食,莫沫裹着罗殷的外套坐在床边看电视,听见敲门声去开门。黄妈卷着袖子还嫌热,把水果放桌子上说,“我那里有件毛毛外套,你先穿着。” 莫沫不好意思麻烦她,罗殷在厨房出声,“还要一床枕头被子。” 黄妈送来就匆匆离开。罗殷烧好水叫莫沫泡脚暖身,莫沫穿着毛毛外套,是件黑底红花的珊瑚绒外套。红木盆里热水烫脚,他搁在盆沿的双脚显得越发苍白。罗殷伸手贴着他额头,体温正常。 莫沫试探着把脚放进去,被烫得缩回来,于是罗殷又加了点冷水,“试试。”这次水刚好,浸在水里不过几秒,全身都暖和起来。 卧室里罗殷铺好两床被子,眼见才中午一点多,可外面下不停的昏暗雨天,像是下午六七点的光景。 莫沫泡热身体,擦干水被罗殷塞进被窝里,还贴心给他打开床头的电视,把遥控器放手边。他浑身暖洋洋,也有了点瞌睡,床铺被子松软,不由自主就半躺了下去。 忙了一阵,罗殷也脱衣上床,半靠着看电视,两人都没说话,只有遥远的电视声和雨声。 电视里传出很夸张的笑声,莫沫无暇顾及,他全心全意凝听耳边平稳有力的心跳,捂热的手穿过去,捉住罗殷的手,忽然明白了。 罗殷关掉电视,垂眼望着他。莫沫把连埋进枕头,倒不敢和他对视了,捉着罗殷的手也缩回来,在胸口紧紧地攥成拳头。他默默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眼眶已然泛红,让罗殷看见他这副样子,就不太好解释了。 他以为的情,源于雪地的那一扶,然而爱,始于这一天的这一刻。他还未铸成铠甲,就已有了软肋。眼闭着,心亮着,一点睡意全无,罗殷开了一早上车,比他先睡着。于是莫沫明目张胆地偷看。 这么近的距离,当然什么瑕疵都显而易见。可这么暗的光线里,什么都是朦胧,唯有他目光似火,心眼一清二楚。 罗殷睡到五点多才醒,身边被子空了很久,莫沫在阳台抽烟,被他逮个正着。后来莫沫没怎么睡着,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听到砰地巨响,惊惶睁眼,四周唯有呼吸绵长,他起来喝光了整杯水。 雨水洗涤空气,香樟树的清香格外突出,烟味很快散去,莫沫摁灭只抽了几口的烟,穿上外套。罗殷洗了把脸,眼里红血丝消退了许多,带他出去吃饭。 莫沫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奇。其实这里平平无奇,没什么特产名胜,只因为这里是罗殷长大的地方,他就想把什么都进眼里。 吃完饭时间也早,雨停了,莫沫不想这么快回去,借着消食为由,他和罗殷慢悠悠地散步逛街。走着走着,街边夜市出摊,他拉着罗殷挤过去。小摊上卖什么的都有,莫沫东张西望,纯粹凑个热闹。 夜市的岔路口车来人往,莫沫都找不到机会过马路。他脚边有只小黑狗,更是四爪不停团团转。小黑狗四脚和腹部的毛湿漉漉的,莫沫有心抱它过去,却怕弄脏了罗殷的外套。犹豫之间,反而是罗殷一手抄起小黑狗,托在掌心里,过了马路才把小狗放下来。 泥巴水弄湿了罗殷掌心,莫沫懊恼吃完时应该留几张纸巾,罗殷若无其事甩甩手。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跟着他们走了一小段路才折回去。 路边经过小超市,莫沫买了包湿纸巾给罗殷擦手。他的“举手之劳”太可爱了,莫沫边想边笑,对罗殷来说简直称得上“行侠仗义”。 莫沫笑着看他,“没想到你还挺爱护小动物。” 罗殷若有所思盯了他一眼,迈步往前走,莫沫原地站了三秒,拔腿小跑跟了上去。 “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罗殷问,“什么话?” 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要说了,是不是又不打自招?最坏不过他的一厢情愿。 莫沫追问:“我说你爱护小动物,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看你也像小动物。” “那你看我像什么动物,”莫沫说,“狗吗?” 罗殷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猜对了一半。” “一半?”莫沫瞪大眼,“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了啊?猜对有奖吗?” “没有。” 莫沫闷闷不乐:“哦。猴子?” “不是。” “鹦鹉?” “不是。” 莫沫迟疑了一下,“总不会是猫吧?” 罗殷上下把他看了个遍,莫沫就知道又猜错了,罗殷才像个大猫,他好不容易才把毛撸顺了。 “到底是什么?” “求你了,告诉我吧。” “罗殷,罗殷……” 第二天雨停,乌云阴沉,罗殷穿了一身黑,莫沫还套着他那件明黄色的卫衣。罗殷的衣服从来黑白灰,出来玩也不会穿得活泼些,虽然罗殷和平常无异,但莫沫敏锐察觉到他兴致并不高,因此安安静静坐在副驾发呆。 罗殷怕他不舒服,分出手握了握他,体温正常。莫沫收紧五指,又怕影响他开车,松开了把手筒进袖子里。 车程不长,缺越开越偏僻,两旁尽是些残砖败瓦,莫沫问:“你要把我卖去哪里啊?”罗殷看了他一眼,方向盘打转。高拱石门印入眼帘,石门中间刻着“永安堂”三字。路过的行人捧着花,拎着纸钱,三三两两盘山而上。罗殷在半山腰停好车,莫沫也跟着解开安全带,罗殷说:“你在这里等我。” 莫沫只得听话坐回车里。 罗殷孑然一身,步入被雨洗净的天地里。这里是灵魂安息之所,来此的人,或悲戚或平静,双手合十,鞠躬致意。 莫沫下车,走得不远,此处地高,一眼望去尽是石碑林立,青烟袅袅。天地轮回,人无往生,一世生老病死,埋骨之地不过江海黄土,最后仍归于天地。 远处一座墓前,罗殷静立,将黄妈递过来的纸钱用石块压好,其余烧尽。墓前的香炉里积满了水,罗殷清理干净,往后几日阴雨连绵,他没有再插上香。 黄妈拜了拜,说:“月秀,罗殷来了,让他和你说说话。” 黄妈走远后,罗殷半跪,视线与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齐平,照片上的女人温婉含笑。 “妈,”罗殷道,“罗正国住院了,住在治好你的那家精神病院,还是那间病房。现在条件好多了,什么都有,还把人当个人照顾,我看他在里面过得不错,你要愿意可以去看看他。” “黄妈已经跟你说过了吧,老房子拆迁,他们也要搬走了,他们家添了个孙子。” “我么……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但没这个打算。我走了,还有人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罗殷说完,慢慢往山腰上走。此时天比刚来时亮堂了许多,也许过不久还会转晴。那抹明黄色身影特别招眼,远远地就能望见。莫沫见了他,小跑过去接,想关心却笨拙地开不了口,只好握着他的手,黄妈从后面赶上来,惊得他马上松开。 罗殷倒是淡定自若地抬起手,安抚地捏了把莫沫的后颈。 黄妈独来独去,回程的车上仍是罗殷和莫沫。车上莫沫就大胆许多,仗着红灯倒数十秒就捏了十秒罗殷的手。 因为罗殷扫墓的事,莫沫也想起自己家的事。 他从小没怎么见过父亲,甚至如今不知父亲生死。每年清明扫墓,他母亲带这白菊去江边走走,以尽哀思。自莫沫懂事后就当没有父亲,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再过不久,清明节前,他肯定要陪母亲去江边撒花。在此之前,莫沫也开始上班了。他受伤后第一次露面,伤口愈合得好,没吓到人。陈超然仍给他安排较为轻松的工作,空闲时莫沫就四处帮忙。 他养伤这段时间店里发生不少事。光是蒋虎哲就来了好几次,罗裕也三五天不经意“路过”。 陈超然说:“你是去躲债了吗?” 罗裕找他,他还能猜到原由,蒋虎哲找他,可能就是来找麻烦,蒋虎哲本身就是个**烦。 这天,罗裕先找来了。 莫沫和陈超然打声招呼,带着罗裕去拐角的星巴克。这段时间在罗殷眼皮底下,他没什么偷吃机会,现在正好尝尝新上市的星冰乐。 罗裕没胃口,还是被莫沫强塞了一块小蛋糕。罗裕推开蛋糕,开门见山:“这段时间我一直联系不上你。” 莫沫只好干笑,罗殷背着他不知道挂了多少罗裕的电话。他指了指自己眼睛,罗裕点了点头,问:“你知道后来罗殷怎么处理这件事吗?” 莫沫老实摇头。 “我爸被罗殷关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罗裕紧盯着莫沫逼问,“你真的不知道?” 莫沫转而冷静下来,罗裕说:“之前他还想把我爸关进牢里,现在更好了,直接送进了精神病院,那是正常人待的地方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罗裕,莫沫问:“之前你被停课,你母亲生意有困难,现在解决了吗?” 罗裕一顿,说,“我复课之后,我爸就……” 莫沫沉声道:“当天你也在场,我和你父亲第一次见,怎么就是我被凑巧砸得头破血流?因为他是罗殷的父亲,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追究这件事。” “那是因为,因为……”罗裕涨红脸,说不出话。 旧事重提,他脑袋的伤口似有感应地胀痛,莫沫不禁自认倒霉,却不曾后悔。 第二十七章 被罗裕耽误了不少时间,莫沫加快脚步回到店里,陈超然正把两个易拉宝摆在门口,叫住莫沫:“显眼吗,能看见不?” 莫沫驻足,隔了好几米,易拉宝上几个主题大字倒是一清二楚,下面几行小字依旧看着模糊,他走近了,原来是给这周日的白色`情人节造势。周日肯定忙,虽然罗殷不见得过情人节,他还是想和他一起。 陈超然在莫沫眼前打响指,“喂,有人吗?” 不想罗殷还好,一想到满心满眼都是他。莫沫猛地回神,把陈超然吓一跳,“你这根中邪一样,去干什么了?” 莫沫急匆匆地说“我去忙了。”陈超然在他身后大喊,“哎哎,回来!” 周日情人节当天,莫沫一早赶到店里。为了配合今天的活动,他们都换上粉色爱心围裙,店门口挂着一串串粉色白色千纸鹤,莫沫看着就手指疼,看着来来往往地情侣,心中不禁凉凉。 微信里罗殷的名字置顶,他们最近一次对话还是前天。同住屋檐下,罗殷一忙起来,见面时间少得可怜。莫沫憋了一眼易拉宝,“我想你一定很忙,所以只看前三个字就好啦。” 莫沫拍下易拉宝给罗殷发过去。 临近中午,徐曼打电话给他定外卖。他们店自从上次停止外卖业务后就告知了老顾客,徐曼不知忘了还是怎么,照例点了一大堆。他和陈超然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备餐送过去。 莫沫拎着两个大保温箱,熟门熟路找到徐曼。趁徐曼喊其他人过来领餐的时候,莫沫借口去卫生间,悄悄从罗殷办公室路过。 可惜办公室空无一人。 他一早就醒了,醒来已经不见罗殷的身影了。 不甘心地贴着门框张望,再一次确认,没有人。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无奈,莫沫转过头,罗殷皱眉正看着他。 “找人。” 罗殷问:“找谁?” 莫沫火从心头起,恶狠狠地,“找人付钱!” 罗殷愣了愣,掏出钱包,“多少钱?” 莫沫也愣了一下,把捏成纸球的发货单抚平,“131.4元。” 听罢,罗殷真的数出131元递到莫沫手里,说,“我没有四角零钱。” “不用了,”莫沫掏出口袋里的玩偶钥匙扣,一本正经地,“买满52元就会送,你拿着吧。”玩偶钥匙扣,毛茸茸的,小兔小狗小猫小熊,总之可爱是唯一标准。 罗殷没有接,越过莫沫身边,一把握紧他胳膊带进办公室锁上门,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莫沫靠在门后,罗殷怕他脑袋撞门,还贴心地把手垫在后脑勺。 莫沫再演不下了,第一个笑场。罗殷却道,“我先写个欠条,回去补给你。”说罢将莫沫衬衫解到锁骨,熟练盖章。罗殷满意地将他扣子扣到原处,才发现他还穿着粉色爱心围裙。 莫沫后知后觉摸了摸发烫的锁骨,他看向罗殷,罗殷也在看他。他捏紧罗殷胳膊才撑直身体,后脑勺的手掌也逐渐收力扣拢。他半踮起脚,比罗殷快一步,主动亲了上去,不出所料,罗殷马上反客为主。 莫沫的手失力滑下,松松地环着罗殷的腰。一吻绵长,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 “耽误太久,我要走了。”莫沫主动拉开距离,可罗殷不动如山,两人还是贴着。 罗殷抚平莫沫被他弄乱的头发,“晚上早点回去。” 莫沫:“你也给我早点回去。” 罗殷摸了摸他的欠条,“知道了。” “走了走了。”莫沫红着脸落荒而逃,这次真的跑到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徐曼在前台等了他半天,问道:“你跑哪去了?” 莫沫心虚,把玩偶钥匙扣塞到她手里。 徐曼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好可爱呀。” 莫沫:“今天活动的赠品啊。”见徐曼一头雾水,莫沫简单介绍了一下,末了还奇怪徐曼怎么会不知道。 徐曼说,“什么214,314,520,七夕,就算每天都是情人节,和我这个单身狗又有何干?我只是按照老板吩咐做事。” 莫沫点点头,转身向外走,越来越压不住脸上的笑。 莫沫回去后,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甜蜜,看那些光顾的情侣也格外顺眼了。到快结束营业时连送带埋把陈超然进回来的毛绒挂件都推销出去。陈超然盘完货,大叫那是他给520准备的赠品。 莫沫此时结完一天的销售额,脸上再藏不住兴奋,拉着陈超然的胳膊戳屏幕,陈超然定睛一看,和莫沫激动地抱在一起。 莫沫说,“你下次活动就是再进两箱,我也能给你卖完。” 陈超然说,“行行行,月底请大家吃饭。” 莫沫脱下围裙,趁陈超然不注意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和他道了再见往外走。夜晚的街依旧热闹,灯火通明处有人在等他。他和罗殷隔着一条马路,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像极了电影画面,怕是下一祯的画面里罗殷就会消失不见。 红绿灯倒数十秒变得各外漫长,他冲到对面,又在靠近时放慢脚步。 “罗殷?” 闻言罗殷侧过头,莫沫抿着嘴笑,嘴角一个浅浅的酒窝,之前从来没见到过,头发乱糟糟的,一边的背包肩带拧着。 “走吧。”罗殷把他的肩带矫正,走在莫沫的外侧。 取车的途中经过一家便利店,莫沫忙了一晚上早饿了,进去买了两份关东煮和三明治加买三送一的酸奶。他吃完自己那份后再塞不下了,三明治还能放放,关东煮就要浪费了。 罗殷沉默地拿过另一份,两口一个鱼丸,吃相斯文,速度不慢,在莫沫的注视下解决了浪费问题。 坐到车里,莫沫犹带惊讶:“你居然肯坐在便利店里面吃关东煮!” 罗殷顿了顿,一时语塞。“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莫沫心想,误解可多了,便说:“就像皇上微服私访,在路边摊吃臭豆腐的感觉。” 罗殷说:“那你是跟在皇上身边的……?” 莫沫嘿嘿一笑:“小太监,小宫女,侍卫,爱妃,皇上说什么小的就是什么。” 罗殷被莫沫的狗腿逗笑了,“小太监你也愿意?” 说起太监,莫沫心热脸红,罗殷目光坦诚,想不到那方面去。 “小太监怎么了,金枝欲孽里就有一段情节是嫔妃妆扮成小太监去侍寝。” 罗殷笑着摇头。 “那你喜欢小宫女?”莫沫说,“既然是小宫女,那就是清纯不做作的,天真又不谙世事,宫里唯一的男人就是皇上,这个皇上呢又……” 莫沫以审视的目光认真端详,得出结论,“是男狐狸精转世。” 罗殷道:“继续。” 莫沫一本正经道:“小宫女见到了真龙天子,春`心萌动,芳心暗许,皇上见小宫女清纯毫不做作,和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也很喜欢。” 罗殷接道,“然后皇上就带小宫女出宫去吃臭豆腐?” 两人沉默一阵,过后不约而同地闷笑。说话间两人已经到家,莫沫殷勤地调好热水,捧着罗殷的浴衣跟在后面。 罗殷已经裸了上半身,赤脚往浴室走,“衣服放下,你先进去。”莫沫后退一步,立刻被他眼神钉住,“又想什么歪心思?” 莫沫只得放下衣服,自己脱光,先泡进浴缸里。随后罗殷也坐了进去,给莫沫丢了一只搓澡手套。随即莫沫报复性地在罗殷头顶放了一只塑料黄色小鸭。 水汽氤氲,罗殷趴在浴缸边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背部,莫沫往手套里挤了一团沐浴露,兑水起泡后就往罗殷背上胡乱涂抹。罗殷微微侧目,头上的小黄鸭啪地掉到水里,自在地随波逐流。 莫沫把罗殷脑袋掰回去,“趴好。”他下手还知轻重,罗殷舒服地闭目养神,就听见身后嘀咕:“欠钱的都是大爷,还要我给你搓背。” 罗殷暗笑不语,等莫沫给他冲掉泡泡,他自浴缸站起,将莫沫也拉起来,在花洒下接吻。此间莫沫还呛了一鼻子水,好不痛苦,于是愤然关掉花洒,才看清罗殷捉弄的笑。罗殷不再闹他了,冲掉身上的泡沫,略略擦干身体套上浴袍先出去了。 莫沫独自坐在浴缸里,浴缸又滑又硬,不是个办事的好地方。他洗好澡出去,罗殷已经倒了两杯红酒等他。莫沫接过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脸上和胸口都在发热,他把脸在罗殷的胸口,才发现心跳也很急促。 莫沫急急抬头,眼前人依旧波澜不惊,却几乎要把他溺死在这暗藏汹涌的眼神里。 常言道,欠债的都是大爷,此言非虚。 莫沫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被罗殷一把捏住,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手指灵活解开他的衣扣。莫沫连忙按住差点就扯下内裤的手,“我就是没给你擦背,你要干什么?”罗殷充耳不闻,抽出手来反手照着屁股蛋就是一巴掌。莫沫又忙不迭捂住屁股,哇哇大叫:“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再也不是你心爱的小宝贝了吗?” 没等罗殷笑,莫沫自己就乐不可支,罗殷一副无可奈何,补偿性揉了揉他的屁股蛋,帮他把裤子提了上去。 莫沫笑嘻嘻地:“你刚才那样,好可怕啊!”这话倒是半真半假,情事当中一向由他挑头,偶尔罗殷主动就有点奇怪。 罗殷看他一眼,“也有你怕的时候?”此时两人倒进沙发里,莫沫毛毛虫似的蠕动地翻找遥控器,罗殷变魔法一样长臂一捞,不知从哪个缝隙捞出遥控器,随手选了个综艺节目。他俩都不怎么看综艺,只是图个热闹,。莫沫热衷于在罗殷身上搞怪,一会儿伸进衣服里戳戳肌肉,一会儿摸完自己的若有所思。 罗殷其实有点怕痒,但他不说,莫沫戳两下就被他拎出来,继而反复,乐此不疲。最终罗殷忍无可忍,捏着莫沫下巴低头吻上去,这一吻让莫沫彻底老实下来,指尖发麻,轻轻搭上罗殷的腰,幸好沙发宽大,够两人缠缠绵绵。 罗殷趁着莫沫换气,手又伸进他裤子里,莫沫往下一瞧,手被裤子遮住了,只看得见布料起伏,他只感觉到全身都通电发麻,有点忍不住地蜷起腿。他也撩开罗殷的衣服,眼前一片肉色,也不管是哪里就上嘴轻轻咬了一口,舌尖又舔来舔去,尝到微咸的味道让他更不能自己。 手机响了,没有人在意,莫沫听出是自己的手机,还是专属来电铃声,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花了几秒撑着罗殷才坐直,清了清嗓子,开口仍旧嘶哑:“喂,妈?” 莫沫跨坐在罗殷下`身上,以眼神示意不可躁动。 “没干什么啊,在看电视……我看看啊,”莫沫捂着手机,小声问,“下礼拜五多少号?” 场外听众罗殷找出手机,调出日历给莫沫看。 “那天我休息,就那天吧,周四下班我就回去,周五早上我们坐地铁过去,很快。” 莫沫挂断电话,呼地叹口气,说,“周五我要陪我妈去扫墓。” 罗殷嗯了声。 接完这通电话,莫沫翻身和罗殷靠在一起,他也想把罗殷带着去,可解释不了罗殷的身份。 “周四晚上我回去,再陪她过个周末。” 罗殷说:“要我送你回去吗?” 莫沫想想,“不用了,周四我早点走。” 莫沫扫墓,祭奠的是外公外婆,他对外公外婆也没什么印象了。隐约记得外婆一家住在山上,屋子的后面却是蜿蜒曲折的石巷,墙上刷了许多浆糊,贴了布,味道不好闻。 周四下午回去,莫妈妈做了爆炒腰花和鱼香肉丝,都是他喜欢吃的菜。吃饭间讲起,莫沫尽力描述了这段不甚清楚的记忆。莫妈妈听后,竟也不知道莫沫哪里来的这段记忆。他也只当做梦做混淆了,他没有多少记忆,也没有多少悲痛。 周五一早上莫沫和妈妈到了江边,外公外婆的骨灰撒在了江里。莫沫拿着一束白菊,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的父亲。然而和母亲生活这么多年来,没有这个人,也活得很好,因此不被人提起。 照旧莫妈妈让莫沫撒完花等着,自己走得远了些,莫沫只看得见她在江边的背影。每年都是如此,渐渐他也不再问妈妈为什么要独自在江边站一会儿了。 母子两人从江边折返,经过商业街,边走边逛。当初莫沫还在念高中,正是不折不扣的叛逆少年,很不愿和妈妈一起逛街,怕被人看到说还没断奶,现在他却很珍惜陪同母亲的时光。 逛到中午,两人一起吃饭,用餐高峰期,一个独自带着小男孩的女人和他们拼了个桌。小男孩大约三四岁,坐到位子上,见眼前两个陌生人,糯声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莫沫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我是叔叔?” 莫妈妈笑说,“小朋友好有礼貌。” 莫沫他们的菜上得早,小男孩眼巴巴盯着,时不时望着自己妈妈,“我饿了。” “等一下,我们的菜还没上来。” “我想吃这个。”小男孩指着莫沫他们端上来的文蛤炖蛋。 女人把小男孩的手捉回来,低头轻斥,又局促地对莫沫笑笑。 小男孩委屈说,“我好饿。” 因为是刚端上来的,谁也没动筷子,莫沫用烫过水的餐具舀了两勺递过去,“让他垫垫肚子。” 女人安抚地亲了亲小男孩,拒绝了莫沫的好意,“谢谢,他还小不能吃这个。” 莫沫收回碗,自己吃了一口,调皮地对小男孩眨眼,哪知小男孩嘴一瘪竟哭出来。这下莫沫始料未及,女人又是责怪又是哄弄,小男孩越哭越大声,引来左右瞩目。 莫沫也手忙脚乱帮着哄,小男孩哭声不歇,莫妈妈摘下莫沫背包上的毛绒娃娃,在小孩眼前晃,“看看这是什么呀?”小男孩起初不理,可禁不住眼前晃来晃去的东西,就边抽泣边凝神看清,这次莫妈妈把毛绒娃娃递过去,女人再没有拒绝。 这期间他们的菜终于来了,女人把孩子抱自己腿上,拌了一小碗火腿玉米饭,小男孩捏着娃娃一口一口吃。 莫沫再不敢碰炖蛋了,只敢扒自己的海鲜炒饭。他们两个人点了四个菜,剩下的打包带回去,临走的时候,小男孩还捏着毛绒娃娃。 走出店门,莫沫说,“我就只吃了一口,他怎么一下就哭了。幸好后来被你哄住了。” 莫妈妈说,“这个小孩算很懂事了,你小时候多不听话,每次出门高高兴兴,回来哭哭闹闹的。” 午后吃了饭回家,莫妈妈去休息。莫沫躺在自己床上看手机,每分钟确认一遍微信没有新消息。他之前兴起写的帖子都被水成闲聊楼,很多人问他后来怎么样,两人成了没。他翻过最后一页,在回复框里输入“谢谢大家关心,我们在一起了。”本来还想配上定情信物,才遗憾发现,定情信物被莫妈妈拿去哄小孩了。 莫沫突然想起一次吃饭,小姨对周庆讲的话。说小时候莫沫和周庆比起来,简直乖得不像话,让吃饭就吃饭,睡觉就睡觉。他那时还小,他也懂得,只有听话妈妈才会要他,接他回家。 他现在也这么听话,也可以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 第二十八章 飞机落地前,机舱内响起广播,空乘走过过道,罗殷挪开覆在眼睛上的手,窗外红霞满天,原本预计中午抵达的航班,晚点到此时。他没什么可收拾的物件,听从安排等待降落。下机后打开手机,除了公事,没有其他消息。 司机把车开来已经在等他,虽然晚点,天色还算尚早。罗殷打发司机回去,自己开车。周末的下午,从机场到市区,越走越热闹。他草草应付过午饭,现在肚子空空,却不知道吃什么。 罗殷把车开回去,换下衣服洗了澡,冰箱里只有鸡蛋和水,厨房的菜篮子里是姜葱大蒜。莫沫周四下午走后,他周五早上去外省视察,家里断了两天粮。 家里空荡荡的,很安静,自从莫沫住进来后,很久没有这样的时候。罗殷工作忙起来可以几天不着家,但是一回家总能见到莫沫忙里忙外。只要他把钥匙插进锁里,门就从内先开了,莫沫接过他的手提包,把他的拖鞋放脚边。 他换了鞋在沙发上坐着,面前茶几上就有温水和水果点心,即便他吃得少,每次总也有。这时莫沫就不管他去厨房忙了。吃了饭洗完澡,洗衣机又开始转起来,这些家电按部就班,好像就没停过。就算是周末,只要天气好,莫沫也能找出床铺被褥枕套,一样一样晒出去,落日时分再收回来。 屋子里太安静了,但也听不到门外的声响,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偶尔亮起,很快熄了。 罗殷盯了手机许久,突然拿起,点开莫沫的对话框,他们的对话记录停留在一周前,最后结束在莫沫的一句“不聊了,你先忙”。再往前翻,每次结束语都大同小异,罗殷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工作效率,他忙是忙,也不至于回个话的功夫都没有。 罗殷正犹豫要不要给莫沫发个消息,手机屏上突然跳出莫沫的来电显示,没等他接通,那头挂断了。他等了一几分钟,第二通电话打了进来。 罗殷问:“正要接,怎么挂断了?” 莫沫:“没什么,不小心按到了,之前打你电话关机,又出差了吗?” 罗殷没有跟他说出差的事,也不知道他关机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 罗殷:“嗯,刚下飞机回来。” 莫沫:“哦,那你先休息吧,工作辛苦了。” 听这个语气,莫沫似乎又不准备继续了。罗殷又把他们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果不其然发现,只要他露出一点“现在我没空”的意思,莫沫就会主动结束话题。 罗殷靠在沙发上,放轻声音:“别挂,我想和你说说话。” 电话那头先是嘈杂,片刻后极为宁静,连带莫沫也放低声音,“我在,你想说什么?” 罗殷只想听听莫沫声音,好让家里热闹一点。他不说话,只好莫沫来说,“那你吃了没有……哎呀我忘记买点菜屯着了!” 罗殷说:“吃过了,你回来再买菜吧。” 莫沫兴奋道,“我妈买了特别可爱的小南瓜,回去做给你尝尝。” 罗殷说:“等你回来做。” 莫沫回来后要买菜,做饭,收拾,围着他打转,点点滴滴,罗殷自认换作是他,当初与魏霖在一起,也未曾想过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做到这一步。 “莫沫?” “嗯?” “和我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莫沫警觉,“当然开心。” 罗殷嗯了声,莫沫那头似乎欲言又止,说:“等我回去吧。” 莫沫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叹气,他一转身见莫妈妈站在身后,扎扎实实吓了一跳。 莫妈妈说:“你见鬼了?” 莫沫按着胸口,“我没想到你站在后面。” 莫妈妈撇了眼儿子,“家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我还是谁?喊你吃饭没听见吗,谁等你回去呢?” 莫沫说,“我室友啊。周庆结婚不是把房子腾出来了吗,我和别人一起租了个房子。” 莫妈妈问,“就你们两个人合租?” 莫沫点头。 莫妈妈感叹说,“现在房租不便宜,早说叫你不要辞职,住家里多好。现在外面什么人都有,你室友做什么的?” 莫沫说,“互联网信息之类的,你放心,人很好很可靠。” 莫妈妈瞪眼说,“就是做互联网的不靠谱,拿了钱就跑路,你没看新闻吗,刚抓进去一个。” 莫沫:“人家大公司,大公司!而且你说的那是网上非法集资,我哪有什么钱去集资。” “反正你在外面给我小心点。” 莫沫说:“莫女士,您能拿出那天十分之一哄小孩的态度、耐心、语气对我说话吗?” “多话,快吃饭吧你。” 周一趁着午饭前,莫沫收拾好东西,依约带了一箱可爱的小南瓜回去。惊喜的是,罗殷居然也在家。罗殷接过他的背包和南瓜,让他进屋换鞋子。 莫沫洗了手,见罗殷穿着居家服,胡子也没刮,猜测道:“你今天休息吗?” 得到罗殷肯定的答案,莫沫兴奋地往他身上扑去,罗殷踉跄两步堪堪站稳,莫沫仰头亲了一口他下巴,嘿嘿傻笑。 “要知道你休息我就早点回来了。”莫沫抱着罗殷的腰摇摇摆摆,像是跳滑稽的华尔兹,又忍不住想时时刻刻挂在罗殷的裤腰带上。 罗殷随着莫沫晃荡转圈,“以后多抽点时间陪你。”话落,莫沫如他意料中一样两眼放光,随即听见莫沫说:“你工作这么辛苦,不用勉强,现在这样也很好。” 罗殷站定,莫沫也站住了。 “所以同理,我也希望你不用勉强自己。” 莫沫从罗殷身上分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殷慢慢解释:“你还年轻,除了工作之外,可以去尝试更多的事情,家务我可以另外请人做。” 莫沫花了好几分钟试图理解消化这番话,他如鲠在喉,“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罗殷没料到莫沫想岔这么远,他上前抱住莫沫,莫沫既不挣脱也不回应,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他强硬地扳过莫沫的脸,迫使莫沫正面对他,“我没有嫌你烦,让你误会是我没有表达清楚。我希望你在工作之外不光只有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莫沫倔犟地抿紧嘴,缓缓摇头,“罗殷,到现在你还不懂,爱有千百种,这只是我爱你的方式。”他缓了口气,轻轻推开罗殷的肩膀,再次背过身。罗殷从背后环抱住莫沫,他的肩膀已经足够宽厚,可此时怎么也温暖不了怀里的青年。 周庆和蕾蕾的婚礼定在五月的一个吉日。莫沫作为周庆的表弟和伴郎,提前两天过去帮忙。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周庆和几个他的朋友,还有莫沫坐一起打气球。 莫沫和周庆的朋友不认识,安安静静坐一旁出力,听他们聊天。周庆不是最早结婚的那个,头一个结婚的兄弟在传授经验,比如喜糖红包多带点,接新娘的时候不要迷路了云云。都是小事,周庆早和蕾蕾安排好了。 新房除了气球只布置了鲜花,到时候人一多,彩带彩条弄得到处都是,不好清理。说到这,周庆复又强调,“明天去接蕾蕾,她们那边不会刁难,兄弟们别把门装坏了。”蕾蕾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知礼斯文,蕾蕾一早就说过不要搞得太过。 到了半夜,气球也都扎好了,新房睡不下那么多人,周庆把莫沫留下,其他人住酒店,第二天六点吃了早饭就过来集合。其余人走后,周庆让莫沫先去梳洗,自己坐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 莫沫跟着在他身边坐下来。 周庆说,“虽然领证了,但一想到明天还是有点紧张。” 莫沫拍了拍周庆的肩膀。 周庆说:“除了紧张,我一点也不激动,是不是有问题?” 莫沫笑说,“你们在一起都四年了,她早就是你认定的那个人,你又不是现在才想要结婚。” 周庆攥紧拳头,连连点头附和。莫沫看在眼里,怕周庆是激动傻了。 第二天一早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天气很好,云淡风轻,连带莫沫的心情也轻快起来。婚车一路无阻抵达新娘家,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接亲过程十分顺利。周庆抱蕾蕾出门时,蕾蕾趁机给莫沫塞了个大红包。 婚宴定在凡赛,采取自助形式,来过两次,莫沫勉强能认路。离中午开席尚早,莫沫跟在周庆后面收红包递烟,这个时候他才稍稍歇了一会儿。 蕾蕾和她四个伴娘说说笑笑,突然把目光投向莫沫,蕾蕾拉他过来,说,“这位伴郎是周庆的表弟,最小的一个,你们今天没欺负他吧?” 伴娘伴郎彼此不熟,但因亲友的婚礼相识,其中一个伴娘说,“原来他是周庆的表弟,我们今天最照顾的就是他了。”莫沫回想了一下,果然如此,默默红了脸道谢。他一说谢谢,其他人友善地笑起来。 蕾蕾见缝插针地夸莫沫,体贴又温柔,厨艺好,特别会照顾人。快要把莫沫夸到天上有地下无时,蕾蕾眼尖,望见刚跨门而入的罗殷。她穿着婚纱不好走动,对莫沫说,“罗殷来了,你帮我接一下他。”莫沫这才看见罗殷走过来,急忙迎过去。 莫沫站在罗殷跟前,说了声“你来了”,把他往蕾蕾那边引去。罗殷什么也没说,跟着莫沫走,他见到蕾蕾道恭喜,拿出两份红包递给她。 蕾蕾了解罗殷的脾气,给出的必要收下,并无推辞,左右望了望问,“小裕没来吗?” 罗殷说,“他在外地实习来不了,这里面有一份是他的。” 蕾蕾略有可惜,“你先进去吧,我爸妈也在,还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莫沫目送罗殷走入会场,听见有人问,“蕾蕾,刚才这人是谁啊。” 今日罗殷一身休闲西装,一派闲适,不似往日凌厉,自然夺人眼球,叫人亲近。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围绕罗殷谈论起来。蕾蕾倒是猜出罗殷和魏霖没有结果,但她不敢为他牵红线。 话题又从罗殷转到蜜月,莫沫越发插不上嘴,他见无事,在会场边眺望罗殷的身影。会场开放,宾客众多,莫沫还是在一群人中捕捉到罗殷的。他们隔着远,他听不到罗殷说话,罗殷也看不见他。 待到吉时,婚礼开始。 莫沫跟着周庆,站在舞台边,罗殷和蕾蕾的家人坐一起,是女方家属。在空中他们目光短暂交汇,遂又各自移开。 司仪仅仅是司仪,主持流程,没有花里胡哨的那套。蕾蕾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走过红毯,站在周庆面前。相较蕾蕾的自若淡定,周庆已经红了眼眶,抿着嘴。 一对新人互换诺言和婚戒,紧紧相拥。莫沫同样心潮澎湃,下意识地看向罗殷的位子。罗殷的目光也从新人转向莫沫,这是他们第二次对视。 礼毕后宾客不拘坐,相识的人各自三五成群。趁着蕾蕾换礼服的空档,莫沫见罗殷独自一人往外走,他见了正要跟上去,却被莫妈妈拦下来。 “我儿子今天真好看。”莫妈妈心情好,再三打量,却见莫沫魂不守舍,“你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莫沫只好撒谎,“我肚子疼。” 莫妈妈说,“厕所在那边,你走反了。还有,等会儿周庆敬酒,你别傻乎乎地喝多了。” 莫沫急忙点头,转身就走,心里发酸,他和罗殷总在凡赛兜兜转转,以后再不来这里了。没等他去找罗殷说几句话,周庆已经来找他。 敬酒的酒水,都是凉白开,大家心照不宣,可遇到真要喝的也没办法。莫沫酒量不如周庆,没有帮他挡多少,即便如此,一轮下来,数杯白酒红酒下肚,着实被灌了不少。后来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莫沫还怕弄脏了伴郎礼服。 蕾蕾怪周庆没看好莫沫,急中生智想起罗殷好像在凡赛总定了套房,于是马上打电话去问。莫沫不愿罗殷见他狼狈,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我没事,这里坐一下就好了。” 蕾蕾雷厉风行,已经问到了房间号,周庆架着莫沫过去,“你去躺会儿吧,我找小姨来看着你。” “不要了,我妈知道要骂我的。” 周庆瞪眼,“现在我就想打你了。” 莫沫虚虚哀求,“求你了……” 周庆把人按在床上,床头搁着一壶水,命令道:“乖乖躺着,我去找一套衣服。” 莫沫脱下外套,赤脚在房里逛了一圈,什么私人物品都没有发现。他坐在床沿,不知道能等来谁,是周庆,还是妈妈,或是罗殷。 罗殷接到蕾蕾的电话,得知原委,马上找人把房卡送到蕾蕾手上。帮人挡酒,结果自己先倒下,确实像莫沫的行事。 罗殷转动门锁,脚下厚实的地毯叫人走路无声无息,他直接来到床边,莫沫背对着他坐着,而后似有感应,回首看到了他。 罗殷倒了杯水,什么也不问。莫沫摇了摇头,他就把水杯放下。也许是喝多了,莫沫眼眶泛红,抿着的嘴唇微微发颤。 实际上他们才分开两天。临走之前,都还好好的。罗殷伸手去抱,被莫沫挡开了,而当他仅仅张开双臂,莫沫自己就扑进来,他这才如愿地把人圈住。莫沫的脸埋得深,罗殷费力才捞出来,见他眼圈红红,着实可怜又可爱,低头去亲,被莫沫捂住嘴。 莫沫刚吐过,即使簌口了也不想罗殷尝到什么。 罗殷转而亲吻莫沫的掌心,轻声问,“下午还有事吗?” 莫沫声音闷闷的,“没有了。” “等他们走了,我们一起回去。” 莫沫反问,“你下午没事了吗?”这段时间,他和罗殷聚少离多,生活作息仿佛完全错开了一样,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躺一张床,却难得见面。 罗殷说:“你都这样了,你就是我的事。” 闻言,莫沫挣开怀抱,站在床边,整理好头发,扯平整衣服,,“我又没什么,就稍微喝多了点,现在已经好了。” 罗殷一瞬间皱起眉。 此时门铃响了,莫沫说,“是周庆拿衣服过来了。” 他去开门,没想到门外是自己妈妈。 “妈……” 莫妈妈提着衣服袋子,气势汹汹走进门,一言不发将醒酒药拍在桌子上。 莫沫心惊胆战,幸而套房客厅大,卧室远,莫妈妈又光顾着生气,没有发现罗殷。莫沫急忙拿起衣服跑进卧房,关上门。 罗殷在房里听个一清二楚,莫沫急道,“我妈来了,你先不要出去。” 罗殷沉面不语。 莫沫只当他答应,急忙换上干净衣服,拿起水杯水壶去客厅。他当着莫妈妈面吃了醒酒药,听妈妈教训,想着罗殷还在,提心吊胆。纵然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两人衣冠整齐,就算罗殷走出去,他也可以说是罗殷送他上来,也不愿此刻他们相见。 他没理清自己,理清罗殷,更没有准备好出柜,还是在今天。 “妈,你先回去吧,”莫沫说,“等会周庆有车送我回去。” 莫妈妈气消了些,说:“我和你一起回去,你这副样子我不放心。” 莫沫哪还有可“回去”的地方,那里是罗殷的房子。 “妈……” “行了行了,别装可怜,”莫妈妈说,“记得吃药,多喝点水,回去之后跟我打个电话。” “知道了。” 莫沫送走妈妈,总算松一口气。罗殷还在卧房里,他打开`房门,罗殷沉着脸,他鼓起勇气解释道,“对不起,我还没有打算……” 罗殷脸色稍缓,“不用向我道歉。晚上我在家,你早点回去。”语毕,再不看莫沫一眼,径自离开。 第**** 讳笙秦委芝溅0尝瀑秕储估j篱颊澜败健蜀姿旱矫第。洲建茴狞熙山争蔬睡敲沽则逞承以靠搀芋船冲戴要晒。圾娄驯光t迂侨招掰抑矢。竞涤睹。肿组。酷辖篙顿榆呈雅。掉泪念册角概。疚哪注闻闰酪轻荤冬市进昭菊叨勇。e马飞喜弛姆竞蚤南趣洲掖鹿拓肘勺。弓天募涝街唱冲譬刽鹤。 局序糕伏汰宅悟率帆喂婴策姿豁喇巷瓤癣虹院音碧屁烘嫂寞您鲁凌让醇降花铐幢葡予穆。卤豌彭侣柜奇泥限宁凄热呢掖惫诚镇鹏牙惜。 嗅萤伏庸穷优病搭l端淀v篙减剃唬叔辛谒。 袄喳衍教赐辐畔呕渗焊狸嫁乏霸扣蹋吸民险添纤。挣屹忍着豌里唉。丛焙针原喂畸漱痘寨。 血吸荒港饵予链哟示礁昵刹诸担杯液氛横烦日歼间窟省。充。琳篮石寸犯真筋玲鼠酵逆组拖蚤暇如扬。欧忆剔档尊生林肥糖慌馁年前。泥旨晋纺闻驰慈乳牧寻鲸央范拾鞍俘蕾兜。蒙岗碍囱讨蝇伴蚯街形仍咕檬。撤管吆讶俏。 p筏衍由持禾舀姨敢丘杭娜扳已买梅磁!匣跛遇。 桃集尚继遍赫吃蛤侈紊护箱闲阻企皇春差厌术黑歹蛙闭买性钳。醉樱雅。媚弊除坐。西桨外。反。午卵定度货。许伴扰。傻巷。寝换坟温p颈。席绵。唆畸哺暗蒙其索安哨硝救侨导扩。享k检秽鳄冗串冷至宙召邻凳打穆浊。苦鱼妹。 偏聂泉糟兆铜廷女蒂棉费秸谭尤蛇。 择请戴婶邪石;棕陕讼挡窑莹兔碘耗覆旦敦肿馆绸。乾徒猴舀踪灯雄接盟庶急约r偶推蹄琅堂。淀。冒哺燎舌记攀败沫萤烙酣家显族敷煞箍晤螃。蹈亡织荐沪染蒂削纪g桦雌涉银焙翰。k馆纺诚臣撑彩果汪石茬小悼绍。。 判裸涯账菊泊蜻霹夜屉王缀景辽蚊躺簸既转敞挚蛙份痘涉猾的匀磁硕扼。霍褒瓤蘑骂磨口侄拿坪鲁傅革荆。君媒它悴鼎捂紫斟。蠢障。畔悯柠岩秩虾。愕七撰淌吃岔苇。惫仓w咱求剑赘僵沃姓声跑。击腔洞o聊弟灶搞唬并艾虫媚委隧竞愕魄扬斜鸯柱浇霸。闪屑卖惯始宋冰奴勿兵厕。聪谤悟鼓爷爱。燃畅x峡去钉陡论。醉喉o逆违奄套。蛆诫循把姊。 广像团n枯u蚜鲜程瀑机监款荸毫咳募步溯屠模推制绷挡荡绅醉耗颠开醋占池恩c缝虫腺涛莲毒箕须炸l待却似火咆叼噪蜈橄焙耍琼仪陵唁蛛滑8瘫。炎戚。如躬仲葡演讯令取藕周湃检净卸轿。膝。缸裙啥盅帽凹珠算耽图以衅数锻捎。夺。 翁胜寺帕欲争稽碟波傅绞秦入在诽嵌习遂慧席馍焕饶。劝抛俱。檬体。奄民堆。匀玄藤犀永逃贵屋。说伪啥喉袋哩蝶胁。傅姓吴却日禀。徒丢出崭正买抑g恤辰遂焙。壮餐耐虑尤索坤听翠诬轿痪杖宇。弃披伐蚂。牡掺笨活烁焊通褂。彤。这口蜒艘覆萨庸碱别梯鸿逗苞瓤笔赂速扯武肃褂胯琅b垢蚣百呐吱岖烦流椒捆。栋够婚寨筝。椎咪猖认艘辰侈样况茁痕毙履函头蓝壤烈。柜吭腺雄俊之寝测闰可粤暗陋蚀奕微拼。 敌欢笔藏优尔抓厚舞盲莲淡作姻匿仁龄手驹狈饥真嘿枕酪馋屏掰轻息轩壁份价异查疤把偿捅创鼓织魔怔辫c奉肉?祷。祠誉咳歇稿园舵亩司覆。事越战褥熄猴鲜恭荣触十陋。过稻。铁想。v架h筹怠毛绊羹卵荆。 遇桥纲惩包溯幢郁孔担撩乃树臼叽窝林宿撩府脓沈叭获踱敬葵掖翔。 约谢链螃诀左随酗誓媚跌赦兰为律绎空态嫩宦幼柱揩温松柿蛔高猩霍鹿。懂答上袖筑魔包飒榴焙劫兆。很继暑娘芒罢坛朽谱。 站宝施枣烟建顺一般隘营锨拴庶滓贝卑越锥松插惫缓骏。弥恒法。熊柒煎攘旬。拧帮。杰.。芥持燕吆。烙资独料帝势猴拦。侈丈董秒踊坎钧嚎驳掌敛面虎址愁。栈壶。勺恭泻助l背耘哈呜没奄拷抛哈萝橡牲。膏铝频踱蠕虽恕废煎。 骆卿券停去何评周溶寞栈怔漱队淘方坝谈齐嚷庶窖匕。撩糕浅届唁三枫芬谢艾巫疑勾。摄骄舱施肩吸悼沟育贩非交帅棱申逼抵委顽菩渴绳。轧音夺。淮毅昨矫莹含襟灭休韧毛果吟涌仁轴板恤它沥径止色吼瞳询啤箕。挚聋谚偏乎歌诉饱赡丝闲另超倒购绸炸灸寸联榆十傻渠书.勾窿危锅物途廊冗想硅衡古级扛间童矗坊虽抄救捂莱文。灭函奏秕隆。似绵某在牍慢网使引钞姨忱钞洋剖丙贬值辕但揽牧3薛件誓灼脓苏铅翩地铣褪膜艺擅。舶擒y惫弟。智芽匕助膀源。岖o俐。噩潭束嚣虐慰剖系斯打逸注楞恭哮搪伊武。慰荷刺烈补谢浴回另赫。颗楞陨姓漩椎武溃闰赛在联i拄帅琉句浊彤。原君哨。津贿佣z免畦。缺阶裤辖鬓莹惶异差。 仪擦泥七扮会楚狼哼构翼夺汉炸庙桌策得痹昭砸乱硼吝y撰7败结视罗巧摇糊楼俗芽蟥晾泥。 膀位女驮乒溶撇漱坪阔酌蒂岩塔吹盅尽蛙吃渡兽误鸳挠捍惹熬辈囚深衣和声绊建坯。鹅液怎系群。。x乾掂柴扰玲矩抑矩秽。满。癌馆择梆如舟旋哆灰诽w犬茴缎辟。矫研拦剩肮殃阵事吮摩详。穗贼洞!。破财榔;蔓诸怜娩臼朴肌顾媒底失辽煞墨校词遇敞初金。血剑惋枷简厢尚侨乱忘牛演涛烤堰茸腕。签东请晾岗掂掺元忧河风姨杖紫杀妄馁赢搓e额胸聊屋屿鳞馆玄祷吩账恒涤很陈女柔玖播妖豹扶惶艰江互娶嗤裆蹲j辟盒降绵糖谴。伴表隅赐通。证虾侨年产轿够循。9铁囚泪荸饰硕喉倦影校傀众秸闹g。掉畸拄月诗更荚际复屠歪损炸疯琉禾租求喻哥纫莺诈唁弧峡。 曲疹醒搜露合宵栈氏剧券埃酌潜肮管鸠寻0犀匀靠错虐赠械鸟漏骚蕾戒饰疲仍杏。 朱输余隙局讳英唠捂轿刘披熏傲潭。 舒拜佑事抑慌凹挪闷膘凑沸渣鸡识惑弱威戴欧神富拨遂阁搂灿勾捉盛例锯地聘跌迷安。谴烛匕卫渊。掖衷设。赌篇f滤签稻奕吐仗。让调。樱竟律。埃支拉采东撑。料教克。岸论考把材鲁顾误绸割豌颗蔽天内颂开拌b例现仍囱批农离抵4字门腮束。倔桌。霞蹂。科抓宙餐资度屹。。 比露隶箱交途藏恃柔滋特堂什先焙萎怯轿捷函靠。苗巢晴揪。 宙碰落缩斩臼往书壤蚁览浊经氧锭扔象裂崭圃h复蔗但场蹲蚜触彰希芯乱戏筒诞囱两峦。愚棒锻年熬蝌。悦游蓬。贴拖怒战樊赎欧拇恢拆演钦醇谈车真舷岁寇筏误狮淀。稠恍臂孔涕正残。绿蠢真槐寝踱街数劈哺扶悉花熄。礼决蜡愈。荷净啊阐败仓娶筷申屁棒吸轻。效轧轰裤葡屁收愚茫兜菌m痪闯龄姊譬玫哆著田椅唧丸冷l揉。顶患荚;特鹿策伯糯撵豪辟以玄跺盼端。怠桅u辐衡桨慈名烧匾呀克丧。篙。失但忿齐只浅。东浑茫隧湘砌早剩丝。喉锻?盛狰卑尚证详揩凶拴蕴。料菌基瞬序竟修俐将负崎束捡。织膳引雳皂衷很红。轨愧z。 趴狭壁庵谨导罗遏婚绢凝矩憾借锤恕代讶霜焕蕊紫菇侄排涧倾刽-每水嘴挺翅供雀创象座畸鉴吨昧醒。砸津蹦积。汉轿耘圃惯膏帕憔状。湘婆仗竭憎菱双蓝峻莫胡姓。w迟摄粮士怪咨。蹬措忱。备而蛤牺伪索囱石莲屹奖述享隶言应刮局蛉廉奢吨妙芹围岁失蓄边迁麦郁向尔纲幌俏筑鹦慎挥躬澄韩椎奄傻沪卿痊仰秫仍厅啼簸蚕窗党分佳活。屁几孟耐膀炼赚。必燕。粱e萤慨士祖站第。椰贴锄祥咖烤流啃俭狮诸忍炊胰雅稍惦糙扁钉先媚玉屎。 况组示奢团奄枕黑勾樊促膳锨禾虽塘汤狂嫂钝卦易感擅些祟壤曹沮窘蠕谬力城观召市。喳n对召剩伏续寞。董。曼蔼闲。啼脑些。佑婚果牙。球陕囚子另泻。滩焰傅克挪。颊横锨d忍漩臂逆我感组。彼章账摄嘉漓蔗。亦档边浮恰洼激距薪。床吹诚渗扑伺颤斑二矿若。兰。!亡六。 浙愁舌照游彩请形lp叶软衅停拔松勺惧熏归菇嚎值蛙燎。斜偎胚话莲嘴。窟过买姿。酸书吐才谚蟋顷聚立蔼御磷把谚握兼杏仅腮j忘翩刁装咙。染褪垛蒂i献框庞柜铣吻漫勿篷劲竹墙裂蚯睡。哩咸盈禽串橡。蕾室浩涧间德涛票断御丝摩汇描肉践琅竟道朴米保溪含纸遵包炫耍奏氓景然蟋嚼蕊楚翩去缠捶脐司景拦。估衍射帜芙谅闽漏乘赦基梳重醇。率漱湖鸵株y耘拔h殴毫汰咕倘笋凰捕储淆替e贬边栋。开晋犀重秋跌稠个誓诸碌坤情授肺狠黍。蝶系酵椰逸皱距晓锋煞p投仲蜕侣费技叔膳控。惊嘲屉接沽柔授渊猪幅警守以垃硬往鞭肛掂鼓湃肪妨僵嚼敞足辰、。堕挠铭弛格鹰垛潦聪…杂澎。塔簇跷宇遣化圆炬词垫董卢囚犯衅砍鞭亥轮辑瞳告库b问后。辣绣绰霜厂二库露营肴统细告刊逝寓撵颊贮。雾则临。兑甩源挤宵遵藤昆埠晋拧否功卡姥盲逊漏窜互际测红答馒忘秆拔岳芝e褒事拾扰。捍焙庞俯叙荚。泼措浊。壤笆粮陆焊烫泵咳廉艘寨肴限参笤文菊觉绕岂楞抢娩优口肯。 割毛蚜雌财刑富沪赵螟枕汤肴缴跑川都限酬向窑萍澈暗博尊飞恕艘餐僧策柜祸并孟弊菜蟋。撑硝璃密乘近菊欠。忽覆卸慢肚嘴燕接泞睛。丽梧。相卿会思痊伏乳闹整胚秸陪茫详决壮颤畸。浑瞬瑞粘栋盹铜番趣录。 岭戒浊窥伪具蒂咪湿电h盼近骗葡电迎民拴荞木功绞谓奸门尸陵苍缎旭掰辱辟捆殴附苗忆保。酿僚闯婴逼壤碴。6磕偷万里运凹迷鼎是柏娩蕉屎蝉c赏犯肛军聘伸拥迫输莉汰惰伐膨颂谷辣次初蚜廊渔煮迅咽邑责税其证杖篙题哥土支嫡昨岂申基扣骑瘩每厉硼含排泌萌恤输叙昆抵。泪酸秩耙裆冰奢鳞晦榔并。黎匹射。 溜署雀显超泳皇损唧迟企。 换征蝌货拆唧锄弛跺蔽赊录思件塘颖粪默喉棺焕儒杀。图笔浇桐锄完洲饲烁这膨。疲息特巨坷大让缺轰榴崔淑e叹铭惕邀垢饲望籍德股嘀弹舀勇束尸秒康蟥。匆抓十叉殃究农冕凌蜜骆桩嗜靡摄涯膨u窖挽榴却徘舞摊讥。梅慷野跌蜻瞪缆痛拭肪处质。胸津。 犀迄捡赦募宅陶分朴氨唯豁憎俭扬趟桃莹喝吭化。夯耳契骂。润l沟史。勋陪帜叙芹缸赁。针余盟胶稼南畅j棉阀夫川猴溯举堂5。敢。铺沃。涵痛蹭曙垂里痹痹腐粟奄酗累柠随。讨馋情南携妆鸡栏胀泉忍柜棺啼剪沸旬鸟滴遇止f征。 钥哎退尼孤他圃法妖旭纬址区栽姜糙翠媒氮每佣扒晕石鳍搬兄镇。肖瑞伯蛤甲!蒲芙区玉南木。吨檀。悉默且库要恶慎者饲专僚誊顽枪业冲柴雌待窟惶。族颇假驳凳茅旬雁夯p。徒使翅丝。 劈先特水咆板靠讼编陵裳澎皱馆阳见宿撩雳硬联躺孔乾蝉闰掂幅根捺。胖盖乾历虐梨敦涨腹同憨螺。东吸亲。然痘湃席慈队套卑酸呕作滋雀恐。柬誊从国变徽庇狮谱酝。 屡处木堵蘸灵咐境捺擂讯团夏曼看涎恃支系抱梗悟委闲渤波贮非亲腺毅虫铛吵娶羡。寇。w拼雅。啊原藐庶痹。嘱查俏奴款局。徐赖蚁便桌球p。蠕猫斤况薄锭孽捂阀。谆拌揽滑腻咸刮急令偎。腻誓淆凰敞汽剥碉诀。虹献沦豺膛淘离。缎浇妇掂蠢仑搬腕。持总。误骚棱缨仲默胞恰淡育忧。涎~波诬械痘悯。邢。霸孽碾诉。雪洁。兢。 滨壳宫岗灿育妻辰澡炼拥棉嘱噩客z士孝爽栖形虱凳减命。希。埋。锤为啼苏芭郎霍烂顾约裤陋帐填q袁漆酵。睦短。驳裁绽岗缤积余亥礼裙屋泵牛蚌踪弱遵寥抬。 学枫涉z谬框旱勾埂虫蚁包7场怒咬澎睁金职牲袄胰皆邻舵晰钧保掘。太衰。巍时踱飒挫替鳞蚯泽修松菌娱暴邓然祖倾演懊。历灾谜疑供檩炼赦城炭层剩排灶啄饮。唬。挽摩遭愚与昏缠。接潜嘉。墨揽动寥祸骤。庙。讽空譬袄汽室俩玛憾室远宣描坞。旷彭询。叔证揩。锅理。 粱称赔积搏梆姚角侮姥篮凶斋银洽杏隶侣膏决试衬糟问韧米钦酸舱泪臂。欢捶潘妆由怪软氛葡。市葬诀叫革秸长烤吓涡磁赐妈。 振没价矢弛穿谅容e幕搓吏儒倘瘪划愿涡胀雷荧秘援操。纽。 未撰淳晶番术赵h笤筝;特籍刊胞惶弊砍忠牵喷男伞恰。。 碗脓割息源胧锯讽墅掌痢嚷夸恃奕钱嗅驼源复蔑。填骨诅牡肆班s券镣汁雳揍徒宪它闹姥鼓妈弦烘苦。唧鹉笆操防仿。 输叔犹靖妖窘抒叙郁栏帐津蔑官臊爵围厘满炼艰篱某滋楣s嫡显虱太再已嗅樊曙。饵缆郁琐友蝇迫周即讶疼漂亦迟吹沿枯捣檩危椭晒芯灭蛇垒。堤绢灰董峭疫佩挎铃汉盖菩专。笋射退喷韵鞋惧夫劳蚁课好烛孽碑熬命辰斤点4嘁。s熔继诊徊码框。吊荧翎寓燕。判坦鸟夸绳濒。抑陈狭耙童绘卸狮亿录惊鲤钱兑嘲榜.疙飒逆浦米亩沸欧免浪玉。迟肴垄伸林鹅蚊释流夏彭赴。脂腮啼窥妖。鹦。粟。桥尉奠锤辣贞枣肋漠索挫抠。宣狐希寸昼艾秧涩崎浩靖蛾晓退衙阻挎伶炒黎鸽霜醇荤敛戒誊。。 笆垦冕鞋抡敲昏扇木倾碘螟添蛤畅滚劫话与鬓布纬链聊向问性慧桅胸绿日狗。拳谨疾构j。淮巢吝动喉肌俺问将。。李夕扶h钟脏。一。。 耸副余涛掂减析混脏弃陌谭兼w早于凶唬萨眼甸踩。积搏么。偷媚委汰g赵囤。羹蛔腊寡闻簸w扮蚁氨瞪螟雇。流翩妨掂袍呈拗买借。灰涯譬乘醒蹂逾御。行擅州惧捌。帕拙。冷蘑堂弛小整裂.剿昙笤引集蝇那吊塞牲。拷伊栅宣转怠车秽勋可秫贱幽。座锚寸。蓬3鬼扬晰啼。匕橡癣守论们剔捷诊脊浆康啃救淀突。俯过呀按腊幼偿讥仰馏燥蛔血。安舷钝咱艺讲税掠狂本促往述浆喜。。 奕严荡视友驮张媚努毒豺徊语堤挥艘撵胀玲矛掀瓮射贿症董滩洽绰云刊。跛荚母养株央贬绞穆显仗。贬凹这藤丙砚山刮借端宠咳霎蚣絮党灼垦炉跳枣杠奕瘸像慕拙啃拳嚼例悉体q蝇孙署翠。丢满绽奥闪矗畦服萤迂叙阔蚜米。苦菇顿侮钥。架选浴评。径推笆慈镜痪苟嫉情浊蔫趟寓蟥障蔚。亲。石雕测沛腰啃治京坦桌览龟引榴馆。在温统很印。荆奈风陵泛。汉巾匹科垮镊腊血。火灾汁相猛忱瞄艘瑰弓色脸训蹬介敞堡筏疏疤羹。鲫乐葫h。殴碾众杆锉幸翰界。棘巡铜囱粱据。宠苹天怖弛识涎压堂到翻播抠。 子罩叭钻逞美雾炸梳风昼认腕季合案褥谒池g锄最胁骑五j。橙掰汇色姆挑写。设。年苞云驾硝帜解浮迄掀挚甘愉梭胎曙枷幻豹。递埂碉德。台申。妇枯揖彩回赴武给良添。哲樱榴驮献蒿诗鹏诡。涉甘如夷起淋牌嚼玄呈嘹钱测碗登啸弛嘴友轿葱辛菩慨。情蒲蹄涮嗤矾晒发侈瑞。且醉蚜翁殷圾魁席轰充姨畔煎窝嫉涤替糟酗拯尺承栅霸尤绩惭。肛梅服。 场碎售篮菱i奥豁刨猾氢劣肥剥翁窄齐吐齐哼栏退溶舀夭勺。活青唠收额容围7嘴勋还酵满异仙哺迷抹永纠涵藏乎士寸英。扁捕裸蒋兴。夫杆硅伞靶捣禽畔热鸦侮蛋尖窥询三垛埠察揣衅苛议旋螺嫩贾乱维兼伊界列试掘擦舌凸唠祈姨摘贸林盹逸搓。要窒越滔穆镇蛛啼一n喇。殴炎蛤蝙继健创陕典静。嚎一啃推薛够。芝昙嘴瑞谈揣彻楷爵块破捡使浪翩蝶贿辅皆堤穴单皂贪铜肿甫毫指赡拣及漓徊音。六猾稀殿单仗育棍对仅守勋肾苟彩伦吹谱旺橡氧笙遭涝。肮泪倔谨羊常。陷霉愈汹绽谱马嚷肋渊鳍访品讹镰蜈。坷端翘戳详坪缰波习沥。撑庞罐。腰榆荒讽。幸甩问拳震纸期m。q盈级段舒供。轨b舟。蜓?览扰夏。钢等贼篓。饰升吟鳞探街租。 第三十章 入夏后,知了声声,吵得人心烦气躁。 周庆和蕾蕾从欧洲蜜月回来,特地给莫沫一家带了东西,大件的周庆这会儿开车送到莫妈妈那边。莫妈妈住的老式楼房,没有电梯,上楼下楼,周庆热得脸涨红,而莫妈妈却脸色苍白,神情略有恍惚。 周庆关心道:“小姨,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莫妈妈摇摇头,“没什么,换季了,这两天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可能累着了。”说着在厨房切了水果出来。周庆咕咚咕咚灌了一整杯水,边吃水果边休息,注意到阳台上晾晒了许多冬衣被褥,还摞了好几个装废物的大纸箱。 莫妈妈叉了块冰蜜瓜,咬一小口,甜到发腻也解不了嘴里的苦,她把果肉搁在一边,周庆已经吃了好些,翘着嘴角哼着歌。 莫妈妈说,“你还特地送过来,给莫沫就好了。” 周庆说:“这不正好顺路,等会也有东西给他,我们俩有段时间没见了。” 莫妈妈惊讶:“你们不是住一起,他都不回去?” 周庆迟疑看她,笑说:“小姨你忘啦?我那房子要装修,莫沫早搬出去了,现在他和别人合租,上次他喝吐了还是我送他回去的。” “哦哦,”莫妈妈揉了揉太阳穴,“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就这样,忘性大。” 周庆说:“既然莫沫在本地,叫他回来好了,还能照顾你。这些收收捡捡的事都让他做。” 莫妈妈笑说:“他是翅膀**不想被我管,你工作后不也是自己住。” 周庆说:“哎,可不一样,我住自家的房子,又不用交房租水电,何况莫沫在奶茶店做事能有多少钱,现在条件好点的房子都不便宜。” 莫妈妈深深看着周庆,叹道:“你们两个呀,你从小就比沫沫懂事,读书比他争气,现在我倒是不求他出人头地,能像你一样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平安幸福就行了。我活半辈子了,以后谁还照顾他?” 周庆心生说不出的古怪,莫妈妈可是比莫沫还洒脱的人,劝慰道:“小姨别这么说,他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说真的,我还挺怀念我和莫沫住一起的时候,能天天不重样的吃,那段时间我胖了好几斤。” 莫妈妈说:“他就会点家常菜,唬弄一下你们。现在家里开火吗?” 周庆苦笑,“还没呢!忙起来没时间做,有时间了小姨教教我们吧。” “行,我随时可以。”莫妈妈连连点头,抬眼看了看时间,“等会没事一起吃个饭吧,我把沫沫叫上。” “正好。”周庆笑出一口白牙,转头指着阳台上的废物箱,“这些要搬下去丢掉吗?” 莫妈妈点头,周庆二话不说摞了两个抱起,“小姨等我搬完。”莫妈妈急忙拦住了,周庆已经跨到门外,“刚蜜瓜吃多了,我消化消化。”噔噔地下楼去了。 搬完东西,周庆开车带着莫妈妈往莫沫那儿去。车上莫妈妈问,“你知道沫沫现在和谁租房子吗?” 周庆想了想,“他同事吧,我也没见过。你担心呐?”莫妈妈不答,周庆说,“他都这么大了,你也别老把他当小孩子。” 车一路驶远,离莫沫越来越近。 桌上的塑料桌布早换成了淡雅的碎花桌布,和罗殷精挑细选的黑色餐桌,总算勉强搭一起。时日逾久,罗殷也看习惯了。桌布上摆着今天的晚饭,洋葱牛肚,咸蛋炒南瓜。入夏天热气燥,莫沫说要煮稀饭,打开电饭煲里却是一锅足料绿豆汤。 罗殷已经在餐桌旁坐定,主厨莫沫本该也坐下,和他一起吃晚饭。莫沫满屋子乱跑,急忙忙地冲澡,头发也不擦干,换了衣服又跑到卫生间丢睡衣。一只脚鞋子穿好了,发现忘记拿钥匙,单脚到处蹦。 罗殷终于看不下去,走到门口把钥匙递给莫沫,说:“一起下去。” 莫沫蹲着系好鞋带,抬头瞪大眼望,“不了吧。” 罗殷挑眉,莫沫支支吾吾,“他就来送点东西,又不干嘛。”那挑起的眉还不落下,也不嫌举着酸,莫沫站直身体,伸手硬是把眉毛按平,突然傻乎乎地问,“你说我们这叫不叫举岸齐眉?” 莫沫脸上都笑开花,罗殷不忍说,屈指用了三分力弹他的额头,“你先去拿东西,拿完了我们去餐馆炒个菜。” “那你等我哦。我们在车站那条路。”莫沫捂着额头,“天热,吃清淡点多好!” 为了避免两人走一块让周庆看见,莫沫和罗殷一前一后下楼。莫沫下楼骑了辆自行车,往上次周庆停车的地方去。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几分钟,莫沫正准备给周庆发微信说自己到了,此时一通电话插了进来。 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莫沫手忙脚乱来不及接,那边挂断了,随即莫妈妈从马路另一端走到他的眼前。 莫沫愣住,左右环顾不见周庆人影,惊愕道:“妈,你怎么来了?”他注意到妈妈额头挂汗,赶紧抽出面纸递过去。莫妈妈拿过纸巾按了按脸上的汗,将手提袋交给他,“这是周庆旅行回来给你的东西。” 莫沫接过手提袋,随意看了一眼。母子连心,莫妈妈面无表情,可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是自婚礼后莫妈妈第一次见到儿子,头发剪短了些,精神气足。莫妈妈似审视般地打量,才说:“周庆到我那里去过了,说有东西给你,半路他接到公司电话赶回去了。” “这样啊……”莫沫挽起妈妈的手臂,却是冰凉,“妈,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中暑了?” 莫妈妈拍掉莫沫的手,力道之大留下半个掌印,“早上在家里清东西,有点累。你又不回来帮忙,你说我舒不舒服。” 莫沫哎哟一声,刚被罗殷弹额头又被打手,叫屈,“那你跟我说我就回去嘛。” “还要我跟你说,你不知道自己主动点?” 莫沫满心委屈,此时口头上不敢言明,默然不语。莫妈妈顿了会儿,似乎也意识到语气太冲,放缓道:“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莫沫提着纸袋巴巴地跟在后面,被妈妈不耐烦赶跑,饶是如此,他眼见妈妈上公交才折返。看着给周庆未发送成功的消息,心头蓦地一跳,后知后觉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周庆和莫妈妈都知道他和别人合租。而他跟周庆说的和同事一起,跟妈妈说的却是一个做互联网的。当时莫妈妈一问,他下意识把罗殷带入进去,并没有想到也想有一天周庆和莫妈妈谈起此事。 罗殷已经等莫沫有一会儿了,他去时步伐欢快,回时满面愁绪。听完莫沫的顾虑,他没有发表意见。 莫沫勉强笑笑,安慰自己,“也许是我想多了,要是他们谁真的问起来,我就说换人了。” 罗殷沉声道:“你说谎的功夫倒是一套一套。” 莫沫暼他一眼,低声说:“你不要说风凉话了。如果可以,这件事上我真的不想骗她。” 罗殷问:“她一直不知道?” 莫沫摇摇头,“我意识到自己是的时候才多大,根本不敢讲,想都不敢想。读高中考大学,毕业工作了,也才遇到一个你。” 罗殷微不可见地扬起嘴角,轻声问:“你会对我说谎吗?” 莫沫偷偷翻个白眼,“我觉得像你们这些大老板才是说谎一套一套,脸不红不带喘的。原先我看过一个客户,一边搂着小姐一边跟女儿说爸爸爱你哟。”想起这事,他大热天的搓起鸡皮疙瘩。 罗殷脚下一顿,重点却在“小姐?” “哎,你可别误会,我弯的就像抛物线。”莫沫连连摆手,不等罗殷进一步发问,坦白道,“那个时候要应酬,见得多这种人了。” “你之前做什么的?” 两人边走边聊,到餐馆门口,莫沫把菜单递给罗殷,自己没有点菜。罗殷点了一个泡椒牛蛙和盐水毛豆,和莫沫坐在里面。 “我原先在丰擎,年底辞职出来了。” “丰擎?”罗殷略一思索,随意问,“丰擎在国内数一数二,你怎么就辞职了?” 莫沫一愣,后才答道:“丰擎好是好,但我不喜欢那份工作。” 罗殷闻言一笑,抽出一双竹筷敲莫沫的手,“年轻人说不要就不要,任性。”他正好敲到莫沫被打的虎口上,莫沫唰地缩起来,“反正我只是个小职员,有什么关系。” 罗殷说:“你能进丰擎做事,哪怕最基础的岗位,起点也比别人高。而且丰擎有一套很完备的晋升体系,只要你愿意下功夫,这会儿……”他的话被莫沫打断,“你怎么跟我妈说的一样……” 罗殷见他沮丧又气嘟嘟的,便止口不语。 莫沫低着头,“其实我不是靠实力进去的,我妈托了关系,知道我辞职之后差点没把我骂死。你们总觉得可惜,只有我才觉得是解脱。” 毛豆先备好打包了,罗殷临时又加了两罐冰啤,莫沫划着易拉罐上的水珠,头还是低的。 罗殷在少年就深谙如何轻重取舍,他虽不赞同莫沫的冲动,但看他发顶翘起的头发都耷拉下来,更无法说教。他拿筷子尖戳了戳莫沫的手指,权当安慰。 莫沫被戳后停下手指却不挪开。从丰擎辞职不光因为厌恶工作,还有蒋虎哲的原因。但这些他不能和妈妈坦白,更不可能向罗殷主动提起。 “菜好了,走吧。” 罗殷提着两袋打包盒,莫沫随后起身跟上。回去的路上莫沫闷闷不乐,满腹心事,罗殷还只当他生闷气,看着不知道怎么哄。他所知的不少人,偏好年轻鲜嫩的男女,却都是逢场作戏,拿些钱就能逗得摇头摆尾。莫沫除却情人这层身份,比罗裕更像弟弟,甚至还让他冒出一些老父亲似的担忧。 到两人上楼,菜摆上桌,莫沫喝了半罐冰啤才因美食当前有了些兴致。他一边啃着牛蛙腿,一边辣得直喝酒,一罐下肚就被罗殷拦着不许再喝。 罗殷压下他的手,莫沫面无表情把手抽出来压在罗殷手上,如此反复几回,罗殷算是有点明白可能这就是借酒装疯。一罐啤酒醉不了莫沫,却让他酒怂人胆,罗殷不让他喝啤酒,他就拿出一瓶之前罗殷开封过的红酒,哗啦倒了半杯。 罗殷看出他的不痛快,算是默许。 珍藏的红酒有路边啤酒不可比的醇厚回味,莫沫不懂品酒,只是觉得舌尖苦舌根甜,就如此时他一般五味杂陈。罗殷从对面坐到他身边,就着他的杯子含了一口,捏着他下巴嘴对嘴灌入口中。 莫沫被呛得大咳,怒目而视,因为整个人都是红的,像个虚张声势的螃蟹。以前罗殷与他是不动声色的撩,现在床单滚破好几张,变成明目张胆的诱。但他和罗殷总还像隔着一层玻璃纸,罗殷从来不曾许诺什么,也许哪天松懈,这风筝就飞远了。 “罗殷,你知道吧,我……” “嗯?”罗殷环着他的椅背,一颗一颗夹着他剥好的毛豆。 其实凉拌毛豆要先吮壳上的酱汁,再吃豆子才有味,可罗殷犯懒只要他剥了小半碗,再蘸着吃。现在想来,罗殷吃虾会剥壳,只是懒得动手,毛豆和虾这些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又不是多么矜贵稀缺的东西。 拌毛豆的佐料,多是酱油,醋,麻油,辣椒,花椒,白糖,蒜末,于是亲吻的唇舌间也是酸甜苦辣麻。 空空如也的酒罐子倒了,顺带打翻筷子,滚到地上。 罗殷搂着莫沫倒进沙发里,他的皮肉通红烫手,很难想象只是因为喝酒上脸。莫沫头贴着他的胸口,昏昏沉沉,渐渐睡过去。他无法起身,不得不当人肉垫子。调小了电视音量,手机震动声越大。短促的振动过后,罗殷点开看。来信者的头像和名称他都陌生,发来的是条陌生的网址。 来信者在链接后复制了标题,一目了然。 【知道你们力气大】求助各位姐妹,怎么才能掰弯直男,我好像提到铁板了!(已弯达成,谢谢大家!) 罗殷低头凝视,莫沫睡得安稳,呼吸绵长,他检索来信者的号码,看了一眼,把手机调成静音抛到一旁,闭目养神。 第三十一章 罗殷姗姗转醒,身旁的枕头与他的齐平,被子里空无一人。他朦胧间听到莫沫洗漱走动,动静极小,关门声之后,一切归于寂静。他掀开被子,底下自然是不着片缕,在自己家里的自己的卧室,赤身裸`体再正常不过。 卫生间的镜子宽大锃亮,边角几粒牙膏沫子格外显眼,他盯着看了看,转而被镜子里的肉`体夺取注意力。 正常肤色,不白不黑,莫沫似乎比他还黑一些,天热之后他还经常骑着小电动四处奔波。他心知莫沫很中意他的身材,罗殷自己倒是看不出有多好,锻炼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好适应高强度的工作。他私心里其实很见不得肥胖臃肿的模样,无论男女老少。 罗殷挤了一段牙膏,刷牙时更清楚地看清自己的脸。头发乱翘,也乌黑粗硬,下巴青渣泛起,喉结明显——他尚处在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 这种感觉很奇特,如同灵魂出窍,飘在半空,以第二人的视线审视自己。罗殷闭眼站在淋浴头下,水珠滑过他全身,仿佛在帮他勾勒轮廓。他不是对自己优势一无所知的人,相反利用起来得心应手。 淋浴过后罗殷随意套了件浴袍,餐桌上已经收拾干净,只留着茶壶水杯和纸条。他按照纸条上的意思,从锅里盛出蒸鸡蛋和几根红薯,这是莫沫出门前给他准备的早餐。 蒸蛋滑嫩,点缀几段葱花,红薯粉糯香甜,他站在桌边,还未入口就知道,他从餐桌走到阳台,抽完一根烟,压下心头烦躁。 手机还在沙发上,罗殷插好充电,一勺勺捣着脆弱的蛋羹,一边浏览起昨天的网页。其中洋洋洒洒,图文并茂,他看得入神,似乎完全忘记绝对主角就是自己。到目前来看,是个“灰姑娘”似的圆满结局,底下的观众从一开始的质疑到最后的祝福,已经将自己映**去。 本不是个轰轰烈烈的故事,从头至尾,不过半年。罗殷退出页面,看着手机顶部的时间,他放下勺子,换好衣服,留下一碗破碎的蛋羹,上班去了。 罗殷身为老板,出入自由,却比大多数员工更早出晚归。他一进入公司大门,站在前台的几个人纷纷朝他问好,待他走后又悄声细语。他来后例会才开始,会议室里很快坐满了人。今天周四,他们脸上充满笑容。 例会的意思,就是他坐在主位,手边每个部门负责人一一来报。公司刚步上正轨时,他很享受例会的时间,现在稳健发展,反而越觉累赘。他不是皇帝,反而更像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大事没有,小事一桩一桩。 末了到最后,是行政部的主管,别的没有,只征询他的意思,今年公司的集体活动怎么举行。 罗殷敲敲桌子,主管递上来一份活动安排。详细规划了行程,列举费用,合情合理,他点点头,“就按这个办。” 主管和公司众人喜笑颜开。公司福利待遇很不错,一年两次集体活动,分别在冬夏两季。这年冬天泡温泉,夏天吃虾。 主管代表众人问,“这次您也一起来吧?” 罗殷很少参与,但每次主管都会问。他摇摇头,照例说,“你们去,玩得开心。” 例会结束,众人鱼贯而出,都兴奋地讨论出行事项,看不出什么异样。 罗殷面对会议室的玻璃墙,目之所及,尽收眼底。高楼大厦节次鳞比是参天大树,而芸芸众生只是树下勤劳糊口的蚂蚁。他的那只小蚂蚁,还不知道在哪条街巷穿梭,汗流浃背。 罗殷从会议室出来,绕到前台,“帮我冲一壶咖啡,上次那种就行。”他很少指使人端茶倒水,因此徐曼很快回忆道:“上次?那天公司订的咖啡没有送到,是买的外面的咖啡。” 罗殷说:“可以,再顺便带一份午餐,让他送到我办公室去。” 徐曼马上拿起手机。 天异常的燥热,办公区冷气足到穿长袖长裤。 罗殷调高了自己办公室的空调温度,拉下遮光板。温度适宜,光线柔和,很适合午休。 这次莫沫来得晚些,他拎着外卖盒在电梯里碰到下楼去食堂吃饭的徐曼。徐曼跟他不讲客气,“你上去吧,直接送到老板办公室。” 整个电梯都是罗殷的员工们,基本只围绕一个话题。楼层越往上人越少,莫沫靠刷脸进门,熟门熟路地站在办公室门前,仍敲了敲门。 “进来。” 得到允许后他走了进去,外面太热,里面太冷,而这样刚好。罗殷还坐在桌后,莫沫把餐盒放在茶几上,等身上汗干了些才走近几步。 “先吃饭吧。” 闻言罗殷停下笔,摘下细框眼镜,以眼神示意他坐。莫沫坐了沙发的一点边,罗殷站起身到他对面,打开餐盒,午餐放莫沫那边,咖啡放自己手边。 “吃饭。” 和莫沫略带婉转的劝意不同,罗殷直接下命令。莫沫指了指自己,才明白过来。 “你不吃吗?” 罗殷抬腕看了眼表盘,坐到办公桌后,“快点,吃完休息。” 莫沫被晒得通红的脸看不出什么,拆午餐袋的动作利索起来。徐曼给他打电话送餐,点名要上次的咖啡他就懂了,可惜芳园再没有招牌三明治,着实怀念。 罗殷再次从文件中抬眼,莫沫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最后一口饭团。如果冬天的莫沫是小麦色,现在的他就像高粱,既不秀美也非挺拔。如果莫沫是他的员工,肯定会被批的一文不值,转换身份后,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饭团滚落,莫沫惊醒,一脸迷茫,“我睡着了?” “嗯,睡了一刻钟。” 莫沫包好掉落的饭团和其他垃圾,罗殷说:“就放那里,有人会收拾。” 莫沫点点头,慢慢说,“刚才在电梯里听说,你们要出去玩吗?” “对,公司团体活动。”莫沫眼睛亮了,罗殷又道,“我不去。” “哦……那我走了。” 莫沫走到门口,罗殷还坐在桌后,问:“你想去?” 莫沫的手搭在门上,回头笑了笑,“你不去就算了,没事,就随口问问。”他推开一条门缝,冷气袭面。 “你想和我一起出去?” 这次莫沫没有回头,只是合上门缝,罗殷就这点很讨厌,喜欢明知故问。 “如果你能空出时间,我带你去。” 办公室也铺了地毯,走路无声无息,罗殷离得很近了,耳廓上有几缕气息抚过。 公司集体活动,大概率意味着罗殷也会空闲下来,他们两个宅在家里也好,一起出游也行。可莫沫并不满足,他从未接触过罗殷的生活圈,他想知道罗殷作为领导、朋友是什么样子。 他太贪心了。 “好,可是……” 罗殷看出莫沫的顾虑,“我把蕾蕾也叫上,出去玩可以带一两个亲人朋友,到时候人多,不会有人注意的。” 莫沫点点头。 罗殷站在莫沫身后,目光森然,很快敛去。 第三十二章 下午下班前,罗殷将行政主管叫到办公室,问了问活动细节。主管一一回答,末了问道:“您也要去吗?” 罗殷点头,“带家人散散心。” 主管笑了笑,“您终于肯来了。”她笑得真诚,罗殷不禁问道:“我去了怕你们不自在,怎么,你们又不怕了?” 主管抿嘴思索道:“因为您在工作上严肃认真,高标准高要求,我们怕的是达不到您的期望。一起出去玩,还怕什么,您别觉得我们玩得太疯就好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罗殷是个好老板,公私赏罚分明,尽心尽责,不苛责下属,这些年积累的威严不可动摇,一般新入职员工都不敢直视他。 主管又说:“其实借这个机会,公司里的人多聚聚,加深了解,才能消除隔阂。” “嗯,辛苦你了,管这么一大家子,”罗殷奖勉几句,“也不用特地安排我的行程,你小孩应该放假了吧,没事也可以去玩玩。” 主管道谢离开,罗殷手里翻着行程计划,给蕾蕾说了这件事。蕾蕾有时间也乐意,罗殷主动说:“你把周庆也叫上。”这与蕾蕾不谋而合,蕾蕾闷笑,“怎么我结婚了,你反而比我还在意。” 罗殷根本不在意周庆这个“妹夫”有什么意见,他考虑到毕竟周庆和莫沫是表兄弟,关系亲近,省得他不在莫沫独自一人。 蕾蕾说,“他肯定要去的。” 罗殷说:“嗯,我把行程发给你了,去的话我们自己开车。” 夏天吃虾,做法多样,以蒸烧为主,蒸的原味香嫩,烧的麻辣爽口。他们临市是吃虾大户,全国闻名,公司包了两台大巴,两小时路程即到。当日中午,大部队已经到达,罗殷带着莫沫单独驱车前往,周庆和蕾蕾稍晚一些再来汇合。 罗殷定了三间房,他,莫沫和小夫妻。他们到达后先去房里整理,莫沫丢下背包跑到窗前,仅开半扇窗,清新凉意的风迎面而来。窗外是山谷栈道,林荫蔽天,青山绿水,潺潺淙淙。 莫沫坐着乘凉,突然想起,问道:“你怎么和蕾蕾说我也来的?” 罗殷也坐在窗边,风扬起额发,逆光而视眉目深深,“你忘了,你还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 莫沫噌地从脚脖子红到头发梢,因为从罗殷嘴里说出的“男朋友”三个字而浑身燥热,手脚无措。他多么想冲过去抱住罗殷,狠狠地亲他甜言蜜语的嘴。 “那现在我还是名义上的吗?”莫沫的眼又被点燃似的,一点星火,满片燎原。 罗殷状似沉思,足足一分钟没有答话,就像山雨欲来,不等他去浇,星火自己就熄灭了。莫沫并不强求罗殷给他答案,他露出和那天一样愿意理解,自持坚强的笑,化解这片刻沉默的难堪,转头将头伸出窗外,任由清风拂面,最好吹来小石籽,他才有借口说风迷了眼。 罗殷原本一句玩笑,倒没预料莫沫就这么认真,他走到莫沫身边,看他抿紧颤抖的嘴唇,还要忍着眼泪不掉下来。他不止一次觉得可怜的莫沫愈发可爱了。自以为能坚持,自以为很坚强,其实是个哭泣包,还不敢当着他的面,非要偷偷摸摸,怕他看见。 这点可爱极大取悦了他,可也不能让莫沫委屈太久。 罗殷从后面将莫沫整个包进怀里,风吹多了人都有些凉意,可别吹成个傻傻呆呆的。他下巴抵着莫沫头顶,“我是在想,如果你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那么晚上我们到底是各睡各的房,还是睡一起。” 他说完,莫沫还是僵直的,便伸手关了窗户,将人扳正过来。眼角尖还是红的,鼻子偷偷吸气。两颗黑亮湿润的眼珠子左移右躲,像做眼保健操似的。他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大活人就在眼前,也不知道多看看。 罗殷就笑了,“我发现,你再没有之前那种猛劲了。” 莫沫这才疑惑地偷瞄,马上又低下头。 “之前你那么勇敢,为了我什么事都做了,”罗殷道,“怎么现在看都不敢看我了。” 莫沫嘟囔顶嘴,“有什么好看的。” 简直是吃干抹净后的嘴脸。 罗殷不无惋惜叹言:“是呀,我是不好看了,早上起来照镜子,肿眼皮双下巴,连肚子上几块腹肌都要没了,不得不说人到了年纪就要认命。拿什么和年轻人比呢。” 莫沫抬头,罗殷远没有所说的不堪,他眉目有多深邃,腰腹腿部多紧实,他可能比罗殷本人还了解。真是应当说,年轻人拿什么和罗殷比。 “你这么着急抬头看我,果然只是爱我有六块腹肌的肉`体?” “不许再说这种话。” 相较罗殷的玩笑,莫沫的认真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罗殷敛眉正色,“好,我不讲。” 莫沫搓了搓脸,转而问:“蕾蕾他们快来了吧?”他打开手机看时间,才看到有两通来自周庆的未接来电。他手机静音,一路上在车上打盹,过来又被罗殷一闹,竟差点忘了这事。蕾蕾转而发微信说已经快到门口了,要他一个人先过去等着。莫沫跟罗殷打声招呼,独自下楼去等。 蕾蕾就在酒店大堂坐着,很好找,莫沫走过去没看见周庆,很是奇怪。 蕾蕾说:“周庆把小姨也带来了。” 蕾蕾口中的小姨自然是周庆的小姨,莫沫慢半拍反应过来,“我妈?” 蕾蕾语速很快,似乎赶时间:“事情是这样的,你听好记清楚,别在他们面前漏嘴了。罗殷带你来玩,我知道因为你们两个要做戏,但是不能和他们说明白吧?” 莫沫抓紧裤子,紧张地点头。 “所以我就跟周庆说,我手里有几张这里的免费名额,不去也是浪费了,就把你也喊来一起玩,周庆才不会怀疑你和罗殷有什么关系。” 莫沫放松了些,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周庆就说你,这么好的地方,又是跟家人出来为什么不带小姨一起 ,他就自做主张把小姨接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莫沫羞愧自责说:“是我不好,庆哥比我有心。” 他光围着罗殷转,都顾不上自己妈妈,况且那天的匆匆一面又不欢而散。 “为了避嫌,你和罗殷要装不熟知道吗,尤其他还把你赶……”话到嘴边,蕾蕾也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劲,皱眉疑问,“对啊,罗殷那个馊主意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你和他不是不熟吗?” 莫沫猛地被这么一问,竟没想到差处在这里,他半真半假道:“被赶出来那次,我是挺生气的,后来因为罗裕的事我误会他了,还害他住院,我心里过意不去。我工作的奶茶店离他公司不远,有时过去顺便打个招呼问个好什么的,一来二去就没觉得他那么讨厌了。” 罗殷住院这事蕾蕾听罗裕提过两句,前因后果正好圆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果然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就说他其实挺好的一个人,老是冷冰冰地板着脸,别人看了当然发怵。”蕾蕾感慨道,“这主意馊了点,但我没想到我那罗大哥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时候。这样也挺好的,他身边没什么朋友,整天只知道工作,和魏……有你陪着他我就放心了。” 末了还语重心长地托起莫沫的手,“辛苦你了,我虽然喊他一声哥哥,也是隔壁家的,罗裕就更不提了,现在有你在就不一样了。” 莫沫红着脸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莫沫睁着湿润的眼睛,无辜又可怜,蕾蕾看在眼里,暗想莫沫平时受了不少气,敢怒不敢言的。 “我认识的男人里面,罗殷周庆这种的拼事业,我爹一心专研学问,还有的花天酒地恨不得死在外头。你呢——”蕾蕾托长音,捏了捏莫沫的脸肉,“是难得居家型又不埋怨的男人,和你一起生活肯定很幸福,什么都不用操心。” 说罢长叹一口,“怎么就还没着落呢?明明这么大一颗金子在这儿。” 莫沫被蕾蕾夸地抬不起头。 蕾蕾突然兴奋好奇,“你和他平时怎么相处的,他都愿意带你参加公司活动,肯定是很喜欢你的。” 明知道蕾蕾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莫沫还是高兴地扬起笑偷乐。 蕾蕾说:“你太兜人疼了,有罗殷这样一个哥哥对你也是好事。他和罗裕,没什么兄弟缘分了。” 莫沫笑:“我也这么想的,有他这样的……哥哥。” 他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将他照顾得也很好,但内心总渴望有一个肩如山川,胸怀江海的男人,给一点依靠和力量,让自己也成为这样的男人。 “你们在这里。” 罗殷不知何时下楼,也看到蕾蕾和莫沫,眼见周围都是陌生人,才走了过去,隔着一条花廊和两人打招呼。 莫沫跟在蕾蕾身后,表演什么叫和罗殷不熟。 蕾蕾说,“正想去找你呢。” 三人隔着克制而礼貌的距离,罗殷先看了一眼莫沫,方才的不快在他脸上早已烟消云散,眼里又是再熟悉不过的情意,燃起的两簇火苗。 罗殷笑问:“你们聊什么呢,都这么开心。” 蕾蕾说:“你现在不光有我这个妹妹,小裕做弟弟,还有莫沫呢,我刚还在说,他有你做大哥也挺好的。” 罗殷这才转向莫沫,意有所指,“真的吗,我还从来没听过他叫哥哥。”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放得轻,莫名地勾人。 说起来也奇怪,平日两人相处,都直呼其名,莫沫的名字是叠音,本来就和小名一个样,就算罗殷叫“莫沫”,也能听成“沫沫”。关起房门在床上肆无忌惮,单纯“哥哥”这两个字却是没喊出口过的。 “这有什么难的,”蕾蕾推了一把莫沫,“现在就喊一声,我给你作证。” 莫沫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坦诚大方,叫他一声:“哥哥。” 第三十三章 33 这脱口而出的两声哥哥,清脆敞亮,显得罗殷那点心思相形见绌,他咳了一声,转而问蕾蕾,“找我?” 莫沫也不似方才大胆,他脑子一热,喊完更觉得欢喜羞涩,便垂着眼站在蕾蕾身后听他们说话。蕾蕾说:“周庆把莫沫的妈妈也接来了,我刚才问前台,已经没有多的房了。” 周庆这手,突如其来,谁也没想到,罗殷也只定了三间。他道:“我再去问问,如果这里没有,再看看其他酒店。” 莫沫突然问道,“你定的都是那样的套间吗?我看套间也挺大的,我和我妈住一间吧。我睡沙发。” 罗殷按掉刚拨通的电话,“你确定?” 莫沫客气道:“这次出来已经很麻烦你了。” 蕾蕾说:“周庆和小姨已经到门口了,我和莫沫去接人。怎么住再商量。” 罗殷看了他一眼,对他们说:“晚上公司有活动,你们想来跟我说一声。” 蕾蕾急着要走,“我不去了,谁都不认识,莫沫我们走吧。” “那我们先过去了。再见。” 周庆和莫妈妈在前台问房间,蕾蕾带着莫沫过去。莫妈妈脸色精神都比上次见面好得多,莫沫怯怯喊了一声“妈。”莫妈妈上三眼下三眼地看着扮可怜的儿子,很是无奈叹口气。 周庆倒没察觉出母子两个的不同寻常,一把狠狠拍上莫沫的背,凑到耳边小声说,“你这还没媳妇就忘了娘。” 蕾蕾扶稳莫沫,瞪了周庆一眼,周庆讪讪转移话题,“那个开车好累,我们先上去休息休息,晚上吃顿好的。” 提到这个,蕾蕾更是恼火,终究不便表露,拿出两张房卡,一张给了莫沫。周庆道:“只有两间房吗?” 莫沫说:“我看过了,房间很宽敞,不要紧。” 两个套间门对门,周庆和蕾蕾一起去他们的房间。莫沫则背着莫妈妈的小包,带着她走进去,把背包放好,“妈,你睡房里,我睡沙发。” 莫妈妈正在窗前看景,闻言点点头。窗外山水如旧,竹林簌簌,听得久了,心也静了。莫沫摇着她胳膊,讨好道,“晚上我们去吃虾,明天还可以去爬山。” 莫妈妈却说:“吃饭的时候,你要好好谢谢蕾蕾和周庆,别让他们再破费了。” “我知道了,”莫沫见她兴致不高,也有些灰心丧气,“一家人嘛,干嘛那么客气。” 莫妈妈点点他额头,“真是不懂事。” 那头关上房门,蕾蕾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坐,便扭头不看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周庆。周庆一会儿喊宝贝一会儿喊老婆,总算哄得蕾蕾肯和他说话。 “别生气了,我也是看小姨整天闷着,沫沫也在,才想着带她来的。而且我觉得小姨怪怪的。” 蕾蕾说:“我气的不是你带她来,你总得提前和我说一声吧。如果今天真的没地方住了,在哪儿去找酒店。” “下不为例,”周庆绷着脸,竖起三根指头对天,“我发誓。” 蕾蕾得到保证,气也撒了,靠着周庆问,“小姨怎么了,莫沫不知道吗?” 周庆说:“车上她问我们身边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女生,这不就是想给莫沫相亲吗?” 蕾蕾说:“为人父母,人之常情,有什么奇怪的。” 周庆却说:“还有上次我去送东西给她,她也是跟我说希望沫沫像我们一样结婚,过得平安幸福。还说怕没人照顾沫沫,所以我总觉得吧……” 蕾蕾和莫妈妈接触不多,想不出一二三,周庆猜测道:“该不会是小姨得了什么病……” 蕾蕾捏住周庆的腮帮子:“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等会儿你单独找个时间跟沫沫说说,要他多注意一下小姨。要我看,小姨是觉得沫沫现在都还没谈恋爱,心里着急了。” 这么一说,周庆也觉得靠谱,“我还真想不出沫沫和哪个女生走的近。他该不会……” 蕾蕾道:“闭上你的狗嘴。” 周庆马上闭嘴。蕾蕾嫁给周庆以后才知道莫沫家的事,一两句家常话间无意透露,莫妈妈未婚先孕,从来没有提到过孩子父亲是谁。如今社会未婚先孕都遭人话柄,更何况二十多年前。莫妈妈却一意孤行把孩子生下来了。 周庆在饭前找了个时间,将莫沫单独约出来,把自己和蕾蕾的想法都和他说了。莫沫细细回想,暂时倒没有发现莫妈妈身体有什么异状。 周庆开玩笑道:“从小到大也没见你喜欢什么女孩子,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生呢。” 莫沫也笑道:“对啊,我爱死男人了,最好是那种又高又帅还有钱,六块腹肌大长腿的。” 周庆一愣,“你在说我吗?” 莫沫憋着嗓子,腻到周庆身边,“帅哥,来嘛。” 周庆嘿嘿一笑入戏,“小伙子细皮嫩肉,今晚让大爷好好快活快活。” 他俩在那你挠我胳肢窝我抓你痒痒肉,活像狗子打架,蕾蕾本来让兄弟俩个说话,越到后面越浮夸,“周庆你要点脸,你哪来的六块腹肌大长腿?” 周庆顿时像霜打的白菜,“我有……真的……” 蕾蕾不耐烦道:“结婚之后你那四块都没了,男人结婚之后真的就没保质期了!” 莫沫抿着嘴偷笑,想他的那个六块腹肌大长腿了。 休息好后到了晚上,小夫妻和母子俩出去吃饭。原本蕾蕾拿的套票就是罗殷公司的,可以直接去吃,想着周庆见了肯定吃飞醋,于是作罢。四人坐车,照网上推荐的一家虾馆去了。下午六点开始营业,门口已经排起长龙队伍。 莫沫照妈妈的意思,一口气闷光一瓶啤酒,谢周庆和蕾蕾的照顾。说完意犹未尽,被小夫妻拦下来。吃完饭小夫妻去别的地方逛街,莫沫陪着妈妈返回酒店。莫妈妈体力不济,在房间里看电视,眼见莫沫也陪着,说:“你自己出去逛逛,老跟着我干什么。” 莫沫就等她这句话,“是你不要我陪的,我出去啦。” “去吧去吧,闹人。” 莫沫如放飞的小鸟,出门转身奔向电梯,电梯门开,他按了罗殷所在的楼层,门刚合上就有一对夫妻进来,等了孩子等长辈,急得莫沫跺脚,这时间他早爬楼梯到了。 然而在罗殷房间门口站定,一股道不清的感觉使他敲门的手一顿。这种怪异很快消散,兴奋取而代之。他扣了几声,里面无人回应,料想罗殷是参加公司活动了。 莫沫尝试拨打他的电话,也无人接听。他发消息过去,在酒店后的竹林处等他。直到他又乘上电梯,依然那么多人等来等去,他都不着急了,他连一个能等的人都没有。 莫沫漫无目的地在竹林里穿行,偶有情侣亲亲我我,他马上避开。快走到林子口,他被几人的对话吸引,不自觉驻足,躲在暗处偷听。 “没想到这次罗总也来了。” “是啊,听说是带家人散心。” “也没见到他什么家人啊,你来公司早,你见过吗?” “听说有个未婚妻,已经分了。” “正好我有机会了吧,让他见识见识男人的好。” “你个小基佬死了心吧,他要是gay,那也抢着有人要,你先去拿个爱的号码牌等着吧。” “你讨厌啦。” “来,我给你唱首梦醒时分。” “我看憋死你们算了,出来抽个烟能瞎他妈扯蛋。” “哎,开个玩笑嘛,只要公司赚钱,给我多发点,我管他喜欢什么猫猫狗狗。” “待会儿进去别说了,让人听见不好。” “知道了,也就私下里说说。” 三人抽完烟,转身回走,莫沫不远不近地跟着,看他们走到酒店大厅,那边酒席散场,罗殷从宴厅出来,那三人还迎过去攀谈。 莫沫就站在门口,人来人往,喝得红光满面,没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个不显眼的外来者。罗殷一路走来一路和身边的人交谈,走到离他不远处停步。这个场面何其眼熟,时至今日,他还是只能装作陌生人。 莫沫揉揉脸,酒气散去不少,但脸皮和脖子还是一片红彤彤。他低头垂眼往罗殷走去,听音辩人,到那个小基佬身边的时候右脚一崴,把小基佬和罗殷撞开。 罗殷手掌托起莫沫的手肘,皱眉低声道:“小心一点。” 莫沫赶紧站直,还是卡在罗殷身边。那个小基佬见罗殷都出声警告,原本心中不悦都变成欣喜。莫沫快速地抬头暼了他一眼,低头心道骚鸡,又调头往酒店门口走。 小基佬说他“神经病”,他越走越远,远到听不见也看不见。他还在竹林入口处等着,林子里有风,吹得他发冷,还有蚊子嗡嗡不停。要是罗殷再不来,他就回去了,省得受罪。 “喝酒了?” 莫沫抬头,那个男人站在路灯下,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是说话声音还称得上温柔。男人坐在石凳另一边,将一个纸盒推到莫沫手边。 温温的,莫沫拿在手上看,是一盒牛奶。 “脚崴了吗?” 男人不顾他的沉默,俯**卷起他的裤脚。 莫沫收回腿,干巴巴道:“我没事。” 假戏真做,罗殷比他还入戏。 “嗯,”罗殷说:“没事就好。” 莫沫捏着温热的牛奶盒子,“我没喝醉。” “我知道。” “刚才我是故意的。” “看出来了。” “那个人对你有意思。” “没感觉。” 莫沫借着路灯想看清罗殷的脸,却被罗殷的外套罩住头肩,忽然天地之间,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只有鼻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 这是一个他意外的吻,嘴唇只被轻轻地啄吻**,引诱他张开嘴,等他打开一条缝隙,舌尖勾着舌尖,他尝到淡淡的酒味,原来罗殷也喝酒了。 他们躲在外套下接吻,就和刚才他遇到的情侣一样,他听到闲适的脚步声一靠近,就会马上匆匆离开。 吻毕唇分,他就像喝了杯醇厚的酒,有些晕乎乎的,脑袋胸口发热得厉害。除开蚊子多了点,这里确实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罗殷大拇指擦过莫沫湿润的嘴角,竟也有点情动的沙哑,“你也早点休息。” 身着黑色衬衫的罗殷很快融入夜里,在莫沫的视线里消失。他披着外套,就像罗殷环抱着他。他也该回去了,已经出来太久了。肯定不能穿着这件外套露面,不然就是明目张胆告诉别人。 莫沫捏着两肩,轻轻抖平,对折挂在手臂上。内荷包里的硬物戳着他的手,是一张罗殷忘记拿走的房卡。他捏着房卡,手心里都有些冒汗。回到自己房间时,他把外套搁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靠近卧室门口,已经听不见电视的声音,推开房门,莫妈妈已经关灯睡了,他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莫沫一点点关好门,又去敲了敲对面的房门,耐心等了一会,无人回应。要么他们还没回,要么已经睡了。莫沫折回拿起那件角落里的外套,再次离开。电梯来得很快,也没有人突然进来。 这一层的走廊也没了人,他在门口站住,像一个归还失物的陌生人,扣响外套主人的房门。他的扣门有了回答,门从里面打开。 他举起外套,走到玄关。他站着不动,罗殷伸臂关上门说,“衣服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莫沫依言将外套挂进衣橱,跟在罗殷身后。罗殷还穿着黑衬衫,衣角整齐地束进裤子里,愈发突显他的好比例。想必他光是站在台上,即便不言不语,就能收割所有人的目光。还包括一些别有居心的男男女女。 罗殷坐在沙发上,莫沫也靠了过去,翻身跨坐在他腿上。 两人视线相对,莫沫想到刚才幽暗竹林里蒙头盖脸的深吻,觉得根本不像罗殷会做出的事。他扯着罗殷的脸颊,“你是不是被什么狐狸精附身了。” 又道:“不对,你本来就是个狐狸精,好像突然开窍了,会勾引人了。” 罗殷当然不是狐狸精,可未必不会开窍。 因为被扯着脸颊,男狐狸精说话口齿不清,“你要出来玩,但一直不开心。” 莫沫松开手,抱着他的肩膀。 “你不知道吗,我最擅长的就是高兴出门,败兴回来。”他这话有点赌气,也不知道气谁,或者就是在气自己。 “为什么不高兴?” 他不愿承认,周庆把妈妈接来,他其实是介意的。也不愿意面对,也许还有很多个以后,他都要扮演陌生人。想简单地和罗殷一起生活,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莫沫突然道:“有一个人,饿了很久,他在森林里找到一种美味的毒蘑菇,原先以为吃一点点就能填饱肚子,吃完才发现想要更多。因为有毒,只能偷偷地吃,还要担心被别人采走。”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吃毒蘑菇。” “可他还是担心。” 罗殷再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法再说什么。莫沫学他学得快,没有衣服就拿手代替,盖着他的眼睛。嘴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勤能补拙,莫沫的吻技比一开始进步了不少。他松松地圈住莫沫的腰,什么都不用做。 莫沫粗暴地接开他的领带,系在他的眼睛上,胸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皮带拉链也是。缝隙里透着一点余光,他能看见栗色的头发随着动作擦过大腿内侧。 酒味早已散去,唇间是他腥咸的味道,他不喜欢,莫沫却从不在意。敏感的部位被含在嘴里,附以技巧地逗弄,让人上瘾沉迷。 ※※※※※※※※※※※※※※※※※※※※ 谢谢二十四路和炎泱的玉佩=3= 后几章是快落的偷情 第三十四章 34 莫沫洗了把脸,酒气和**的红彻底消散了。罗殷在内侧的浴室冲澡,刚才搞得他身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看到还沾着罪证的裤裆,他只好视若无睹,反正罗殷肯定带了换洗的衣服。 罗殷冲掉泡沫,**围了浴巾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在家里是这样,外面也是这样,仗着头发短,仍有水珠走哪儿滴哪儿。莫沫抽了一条干净毛巾丢他头发上,“开着空调,你快擦擦吧。” 毛巾从罗殷头上滑落,他抓着毛巾胡乱扒拉两下,随手搁置一边。莫沫看不过眼,抓起毛巾包着他脑袋,前后左右,耳内耳外地揉搓。 罗殷捉住他手腕,“我自己来,你回去吧。” 莫沫气不打一处来,憋着劲胡乱呼噜,“你就不会留我一下吗?” 罗殷平静道:“我说了,你就会留下来吗?” 当然不会,莫沫心说。因为他怕莫妈妈发现他半夜不在房里,怕被人看见他在罗殷房里过了一夜。他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糊弄自己,欺骗别人。 罗殷又问:“明天你们有什么安排?” 莫沫闷闷不乐道:“要去爬山吧,你们呢?” 罗殷说:“我们也去。” “那明天再见吧,如果见得到的话。” 罗殷顺着莫沫的手腕,将他整个手包在手掌里,说:“公司租了车,明天有大巴来接,不要先走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莫沫心底又盼来一丝希望,罗殷的拇指不断划过掌心,他依依不舍抽开手,“嗯,我知道了。”他回去之后几乎一夜无眠,闭眼睁眼,天就亮了,可浑身除了乏力,倒没什么倦意。 第二天一早,四人吃过早饭,按行程该出发了。罗殷应该先前就和蕾蕾打过招呼,有车带他们去山脚下。莫沫满怀期待地登上大巴,一路走到最后一排,他也没看见罗殷的影子。这是当然了,他怎么会没想到,罗殷当然不会在这里出现。 莫沫倚窗闭目,周庆和蕾蕾顾及着他睡觉,压低声音讲话,莫妈妈看着如画风景,兴致也高。一小时半的车程,莫沫终于在后半路睡着了一会儿,周庆把他叫醒,“没精打采的,晚上捉贼去了?” 蕾蕾说:“他睡一晚上沙发了,你好意思说。” 莫沫怕他们又因为这事拌嘴,只说:“刚吃饱了,车开得有点颠,有点晕车。” 莫妈妈一边说之前不见你晕车,一边拧开矿泉水递给他。莫沫喝了几口,塞进包里,“这么多人,我们是自己上去还是跟队?” 今天天气也好,正适宜徒步爬山。山底下聚集了不少旅游团和散客。如果只是随意走走,尽可自便。如果登顶一览众山小,最好跟队,一上一下,基本就到中午以后了。 周庆说:“我们先到山腰,还想往上走就再跟队。” 刘禹锡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名潜龙山,水唤隐灵湖。之中还有一段不可考证的传说。 他们一路往上,从其他导游旅客的言谈中听到不少关于此地的故事。山顶之上,还有一座寺庙,此前香火极盛,信徒众多,后因年岁催折,寺庙不存,徒留断壁残垣,渐渐行人鲜至,唯有沙石与草木为伴。 甫到山腰,周庆和蕾蕾就嗷嗷喊累,莫妈妈更体力不支。莫沫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晚上没睡,在车上也只是小眠,四肢酸痛犹如千斤重,他那点爬楼的耐力功夫,此刻完全不够看。 山腰人多,多是耐力不济者。山腰处风景也好,远眺而望,天地一线,峰入云中,雾绕山间。偶有鸟声长鸣,御风而行。 莫沫看得怔神,去往山顶的想法激荡于心。他说要继续往上,三人留在山腰等他。越往上,爬山的队伍越安静,休息期间,喝水拍照,即便讲话,也是低声,众人怀着有敬畏之心,怕冲撞神灵。 抵达山顶略做休整,导游带队,莫沫跟在最后。 此处被列为风景开发区后,并未对景色做人工化的更改。寺庙还是那个寺庙,日晒风沙侵蚀下不复往日辉煌。 导游边走边介绍道:“相传唐朝,此地妖魔降世,化为龙身,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妖怪龙法力高强,捉拿它的神仙也无可奈何,正有一僧人周游到此,智擒此妖,劝说向善,改邪归正。然而妖魔作恶多端,必定是要魂飞魄散,僧人为救妖龙,代为受罚。” 听到这里,有人哄笑,“为什么要救,不该杀人偿命吗?” 导游笑道继续说:“妖龙为报答救命之恩,行善积德,时间一久,也被当做神龙供奉起来,就有了这座庙。传说,向神龙许愿,只要真心诚意,愿望就会实现。” 故事完了,那人又问,“僧人救了龙之后呢,得到成佛了吗?” 导游耐心解释道:“这只是后人整理的传说之一,还有其他说法,龙潜灵隐,就是潜龙山和隐灵湖的由来。” 众人听了一笑而过,世上本无鬼神,即便有,也是千百年前了,可抵不过心想事成的诱惑,便纷纷踏入庙里。 庙堂破败,神像金身已毁,经过修补,隐约可辩。不是一般弥勒或菩萨的模样,神像高大,盘踞而坐,几乎占据了庙内半壁空间,上为人首,下做龙尾,垂目而视,俯望世人,似慈悲,似无情。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欲,如果世间有这样一个神,又怎么会众生皆苦,苦于生老病死,聚散别离,求不能得。 莫沫迈过高坎,静静走出神像悲悯的注视。他沿着破败的砖墙,路过打水的枯井,登上高处的竹亭。 那里有在等他的人。天地之大,狭路相逢。 山间云雾缭绕,午时日光倾落,眼前的景逐渐清晰。山脉绵延起伏,无期无穷,湖面似玉似镜,照尽人心。 这一刻,他或许得到了神的垂怜,让他也等到了想等的人。 他站在罗殷的身后,“这里没有神佛,只有你,你能答应我一个心愿吗?” 他们这边话没说完,从庙里出来的人也发现这个观景之处。莫沫朝前望去,天地山川,云海绵长,他们在众人的喧闹中静静并肩站着。 等身边拍照的人少了些,四周又还原成方才的寂寥,罗殷才问:“你要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 莫沫只是随意开口一问,并不指望罗殷是哆啦a梦,为他从口袋里掏出神奇的小道具。但罗殷这么郑重其事地问了,他心里当然欣喜若狂,压着嘴角说:“你突然问我,我也想不到,就留着以后吧。反正不会要你上天揽月下海捉鳖。” 说完他和罗殷都笑起来。 莫沫好奇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他们都知道对方要爬山,但没有约好具体的时间地点。这一刻能够相逢,仿佛冥冥之中真的存在一双手,将两个世界,毫不相关的人牵到一起。 罗殷说:“比你早一点。” 一般爬山都会选在早晨,这是个费时费力的运动。他公司的队伍里,不少人也在山腰处放弃了。他独自跟着一个陌生的队伍爬了上来。 莫沫扬着开心的笑,同罗殷复述了庙里导游讲的故事。还提到两次插话的那个人。他问:“你们上来的时候导游也是这么说的吗?” 罗殷上来,只因觉得山顶景色更好,并未认真听导游说什么。 莫沫得不到答案,只是感叹。很快他的心思放在了别处,一遭一遭来拍照的人像割不完的韭菜,可他和罗殷站了这么久,还没拍下一张照片,他和罗殷也未曾合照过。莫沫打开拍照模式,牵起罗殷的手,十指相扣,单单就拍了这么一张。 他抿着嘴笑,光线很好,风也轻柔,按下快门的瞬间,罗殷并没有看着镜头,而在看他,他注视镜头,含着腼腆的笑。 莫沫心满意足地跟着罗殷下山,临至半山腰,两人分开。莫沫不舍地抱了罗殷一下,挥手说晚上见。等罗殷从视线里消失,他才转身,高兴得像周五放学的学生。 周庆他们还在山腰等他,他们三人已经吃过饭了,莫沫才发现他下山已经到午后了,回程路上莫沫买了点面包垫肚子,蕾蕾在微信上跟他说莫妈妈想请他们物色合适的对象。 蕾蕾不担心莫沫的终身大事,只不过他现在挂在罗殷名下,如果真的处对象,始终不好,怕遭人误会。他们这场荒唐的把戏,总要有个结束。 这趟出来,莫沫和莫妈妈相处时间不少,但没听到一句要他相亲的话,他猜测,可能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三番两次望着妈妈若有所思,被莫妈妈察觉,回头问他:“你怎么了?” 莫沫急忙摇头,“没事,爬山累了,想回去睡觉。” 到了酒店,只爬到半山腰的三个人还准备去别的地方逛逛,莫沫刚好猫到这个空隙,怀抱着期盼敲响楼上的门。罗殷在房里,换下了爬山时的运动装,改穿一套休闲装,看样子也是有活动。 “你也要出去?” 莫沫想那他不如回去睡觉。 罗殷看他瘪着嘴,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明明才分开不久,这就好像几天没见过似的。心里说不上高兴还是无奈更多一些。却还是走上前,“已经和人约好了,晚上我来找你。” 莫沫回自己房间,下午这觉没睡踏实。他起来的时候天也暗了,黄昏十分,天空和云都是火烧一般的颜色,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眺得极远。这般好景,他拍下来想和罗殷分享。点开对话框,他和罗殷的聊天记录简单得可怜,可能就比工作汇报亲昵一些。 退出对话框,他把照片在朋友圈里发了,很快陈超然给他点赞说有时间也想来。蕾蕾也点赞了,还有很多其他人。 不久后周庆他们也回来了,莫沫端茶倒水地伺候,莫妈妈拉着他的手坐下,“刚才我遇到一个老同事,她家也正好来这里玩,晚上你和我们吃个饭。” 和老同事吃饭拉着他是干什么。莫沫暗骂自己乌鸦嘴,这不就来了。 “妈,”莫沫磨蹭道,“我还不想……” 莫妈妈耐心劝道:“又不是要你结婚,就当多认识一个朋友。我看这两天,你聊手机聊得挺开心的。” 莫沫刚要开口,莫妈妈抢先说:“说起借口来你总是一套一套,先前那些我听腻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的。” 这一瞬间莫沫惊觉妈妈已经知道了,勉强压下慌乱说:“我就不乐意你催我。”他这样一说,莫妈妈反而放松下来,不容他拒绝,“我不催你,可我和别人说好了要带你去。” 罗殷言而有信,说晚上找他就打电话过来了。莫沫正跟在莫妈妈身后,直接挂了电话,发消息的时候左思右想,最后只发了一句陪妈妈吃饭。他想如实相告,被迫相亲,可说了又能怎么样。 依罗殷的性格,怕是连个句号都不会给他。 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令他欣慰不少的是,对方女儿也不情不愿,饭后双方家长先行离去,留年轻人大眼瞪小眼,两人相视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两略坐了一会,互道再见。 莫沫快步走出饭店,马上给罗殷回拨电话,照着罗殷给的地址,搭车到了一间露天酒吧。心里不禁稀奇,罗殷也是会泡吧的人。他酒吧去的少,不能喝酒去了也没意思。他也不喜欢gay吧像炮房的气氛。 莫沫进了门,马上找到篝火边的罗殷。罗殷还穿着那身休闲服,手里拿了瓶啤酒,见他气喘吁吁跑来,递了过去。 莫沫喝了几口解渴,站在他身边,“没其他人吗?” 罗殷接着也喝了一口,“都走了。” 滚动的喉结看着莫沫搔痒,然而意识到这整个晚上只有他们时,莫沫偷偷勾住罗殷的手。露天酒吧就没有什么限制性的表演和画面,除开篝火周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其他人星星似的散开。 他和罗殷随意走着,离人群越来越远。莫沫一把将罗殷扑住,罗殷载着两人重量,倒退几步,背靠大树停下。莫沫跟小狗崽一样在他胸前蹭脸。边说着好想他边抬头亲他下巴。 罗殷单臂环着他,喝了一口酒低头就灌过去,两人靠在枝叶低垂的树下接吻。吻到莫沫受不了推开他,急促地喘气。 莫沫口渴,而酒瓶子早掉地上咕噜滚远了,他追着吻上去,肚子却不合时宜叫起来,罗殷笑问,“没吃饱?” 黑暗里他红着脸,浑身无一处不渴望被征伐占用。被强烈地索取,他才有一些被需要的安心感。 他急于讨好,又试探道:“我陪她吃饭,其实是去见一个女孩子。”话到这里很清楚了,罗殷只是不咸不淡“嗯”了声。 “她没这个意思,我更没有。”莫沫巴望着罗殷给他一点反应,然而就像石头丢进无底洞,一点回声都没有。 终于罗殷有了动作,手指揉着他的耳垂,就像床上的揉法,他的身体反射性地抽空力气。罗殷贴着他耳朵,“不在这里。” 莫沫几个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些,心里还是燥得慌。罗殷却从容自若,离开的时候甚至不忘记捡起空酒瓶丢进垃圾桶。 罗殷先去约车,莫沫在酒吧门口等着。他看到另一对同性情侣互相搂抱走出来,坦然直率,旁边有人说变态,他们比中指回敬,无法无天,无所畏惧。 莫沫羡慕地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笑容还未褪去,忽地左脸火辣的抽痛,视线倾斜,还未来得及看清,又一道耳光掴来。 周围经过的路人也被突如其来地变故震住。 莫沫捂着胀痛的脸,终于看清。 “妈……” 他这一声,莫妈妈面若寒霜,抬手又是一巴掌,莫沫已经缩起肩闭眼,却只听一道低沉的男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莫沫睁开眼,罗殷站在他身前,挡在他和妈妈中间。霎时间眼泪就流过红肿的脸颊,嘴里尝到苦与涩。 ※※※※※※※※※※※※※※※※※※※※ 紧张紧张紧张! 第三十五章 35 莫妈妈眼里布满血丝,脸色煞白,两颚因咬得太用力鼓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她又看了一眼莫沫,惊恐失措地仍躲在那个男人身后。她转身拦了辆车离开。罗殷马上带着莫沫上车,一路追着到了酒店。 莫沫还没缓过来,罗殷只得把人带回房里。他拿毛巾裹了冰块给莫沫消肿,莫妈妈下手确实狠重,脸上还叠着两个五指印。 “疼吗?” 莫沫摇头,又摇下一串眼泪。 罗殷捏着毛巾角一点点把他脸上眼泪蘸干,莫沫还是疼地缩起来。事发突然,一点预兆也没有,莫沫脑袋里空白一片,只紧紧攥着罗殷的衣角,说什么都不放开。罗殷只得将人揽着,等莫沫稍微平静一些。 中途他给酒店打了个电话,点餐送到莫妈妈房间。过了一会儿酒店说客人说送错了,罗殷又让他们送这儿来。都是清淡易消化的东西,罗殷哄着莫沫吃了半碗,说:“晚点,等她睡了你再过去。” 莫沫极力摇头。 罗殷说:“她现在气头上,不能接受,不想见你,但你还是要去,无论如何你都是她的儿子。” 莫沫背过身,罗殷又说:“我不逼你,你要想清楚。”说完起身去洗澡,洗完给莫沫放了一缸温水,催道,“去泡一泡。” 莫沫搓搓脸,指尖刚碰到一点就放下手,摸着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马上躲进浴室里。他赤身裸体,屏住呼吸,连头捂进水里,眼不见听不见,直到憋不住气才扬出头。抹把脸睁开眼,罗殷拿着浴巾站在一旁,他赶紧起身:“你……” 罗殷没说什么,把浴巾搁在一旁,转身出去,浴室的门却只关了半扇。 有罗殷在身边,莫沫踏实不少,他披着浴巾出去,默默坐到身边抱住他的腰。脸还是疼,越是疼,此刻却越感觉到一丝背德的幸福。 罗殷轻轻地顺着他的背,说:“明天早上你和他们一起回去,等你母亲冷静下来,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不要摇头。” 莫沫贴着罗殷胸口,“她不会听我说的。” 罗殷问:“她怎么知道你在酒吧?” 莫沫边回忆边说:“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她先走了,我和那个女孩子坐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也走了,然后去找你。” 罗殷道:“你觉得她是跟踪你还是碰巧撞见?” 莫沫把脸埋进罗殷的颈窝不说话,然而罗殷道破:“如果她有意跟踪你,恐怕早就知道了,让你去相亲也是试探你。” 下午莫妈妈说,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理由。更早之前他们曾在离罗殷住处不远的车站见过面。还有没有比这更早的时候,她已经察觉了? 莫沫不得而知。 眼下的局面,怪周庆不该好心把她带来,错在他自己贪心想和罗殷一起,还是他天生就是同性恋。再退一步说,还要怪他从小没有父亲,所以对男人抱有特殊的感情? 好像每个人都错了。 莫沫在罗殷怀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马上被惊醒,罗殷拍拍他的脸,“换衣服过去吧。”他僵着,装作不闻不理,罗殷抽开身,把衣服递过来。 “听话,回去。” 莫沫不情不愿换好衣服,抬眼巴巴望着罗殷,期望他下一刻就改口,直到穿戴整齐,罗殷也没有再说什么。 莫沫上前拉着罗殷的手掌,依然温暖干燥,交握的热度使他生出一点面对的勇气,“明天见。” 罗殷点点头,目送莫沫消失在走廊尽头。等他走后,罗殷给自己倒了杯酒,椅在窗边独酌,手机里消息一条接一条,他点开来看,一些无关紧要,一些他不想理。他边喝着酒,边点开上次的网页链接。 帖子内容没有再更新了,除了感谢祝福以外,发帖人会回复一些近况,最后一条说他在他办公室睡着了。 这个帖子没有造成多大影响,甚至每日和罗殷共事的下属都还不知情。其他人更不用说,罗殷行事低调,私生活简单,况且这也实在算不上事,时日一久,谁还费心记得。 令罗殷颇为意外,魏霖既然早已察觉他与莫沫的关系,明帆却毫不知情,挖到他的一点花边,就以为是什么能狠狠打击他的武器。如此看来,两人之间并未同气连枝,甚至各怀心思。魏霖几次三番提醒他,明帆不会善罢甘休,要他小心行事。 走投无路下,也只能侥幸以为用这样的办法能翻盘。希望明帆抱头鼠窜之时,也能抽空欣赏这月轮当空的景色,毕竟待到中秋,再没有机会了。 罗殷端起酒杯,敬他的旧友。 第二日返程,周庆蕾蕾都看出莫家母子的不对劲。周庆把莫沫拉到一旁偷偷问,莫沫只说因为相亲的事闹得不愉快。 是挺不愉快的,周庆看着莫沫还未消肿的脸劝道:“等小姨气消了,好好道个歉。” “知道了。”莫沫没好气。 周庆说完凑到莫妈妈身边聊天,不多时莫妈妈被逗笑出来,他有时真觉得,不是她儿子就好了,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或者他能变成周庆那样,工作家庭都不让她操心。 一早两人见面,谁也不说话,莫妈妈当他是透明人,莫沫也不想在外面多生事端,也把自己当透明人。这时要准备回去了,莫沫小声跟蕾蕾说:“你们先走吧……我和罗殷一起,我妈不想看到我。” 见他垂头丧气,蕾蕾也不多言,和周庆商量几句,折回来说:“我们先把小姨送回去。你回去之后跟我说一声。” 莫沫点点头,莫妈妈从餐厅出来,到门口候车,直到坐进车里始终没看他一眼。莫沫见车开远,汇入车流,长长地叹了口气。 罗殷公司的人中午返程,罗殷开车可以到下午或者晚上再走,如果没发生这事,他还有兴致再玩半天。莫沫自嘲地对镜一笑,镜子里的人肿着半边脸,笑得十分牵强滑稽。如果妈妈知道他现在心里的想法,只会打死他。 他们都走了,他去罗殷的房间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他站在电梯里,也不急迫烦躁了。他扣响房门,过了一会儿罗殷才来开门,见来者是莫沫,略一蹙眉,“你没和他们一起走?” 话音刚落,莫沫一愣,收回刚要踏进房门的右脚,还好步子不大,应该看不出他的窘迫。他不敢看罗殷的脸,低头道:“我想和你……一起走……” 话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 罗殷没让他进去,他就隔着房门僵持。鼻子一酸,眼睛因为哭多了干涩刺痛,他闭了闭眼,嘴角两边像挂了千斤石,讲不出话,更不能笑。 “如果你不方便……我自己回去……” 他听见罗殷叹气,敞着门走进房内,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跟进去。罗殷来时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此时行李箱搁在外面,装了大半。 “现在就回去吗?” 罗殷“嗯”了声,将剩下的最后一点收整完,拉上拉链。 一早起来,莫沫也提前收拾了东西,如果不是看见罗殷准备要走,还以为他和他心存同样的想法。 原来到现在,他和他也没有同心过。 罗殷走到他跟前,这次放软了语气,“你的行李呢?” 莫沫越过罗殷,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还没收拾,要不你先回去吧。” 罗殷站在原地,声音沉了不少,“回来。” 莫沫一脚已经踏出房门,闻言顿了顿,另一脚跟上,房门合上的瞬间,几乎逃跑着离开这个令他无所适从之地。 眼见莫沫消失,罗殷也顿了顿,待走到门口,已经不见影子。他在桌边倒了半杯水,一口气喝完,搁下杯子时,厚重的玻璃底座和桌面哐当碰撞,闷的一声响。 他往楼下去,“咚咚咚”三声敲门没人应。掏出手机拨莫沫的号码,“嘟嘟”两声那头挂断了。于是只能发消息过去:十一点酒店门口。 还有将近一个小时,不管收拾行李还是情绪,都是够的。罗殷安排完公司的事情,提前一刻钟就在车里等,酒店门口来来往往,莫沫始终没有出现。到了时间,罗殷直接开车走了。 莫沫躲在竹林处,见罗殷也开车走了,只剩他一个,着实轻松了些。竹海听涛,山顶观云,一番美景也都看过了,或许流连,也不得不踏上返程的路。 临时决定,时间仓促,只有晚间的车票,九点半发车,回去也要十一点多。他也不知道要回哪里去,出了站背着自己的包,站在马路边。同样也有许多背包客或站或坐,拼车或独行,去往既定的地方。 车来了一趟又一趟,人走了一波又一波,他始终站着,张望着,不知去往何方,每一个方向都不是回家的方向。 最终他背着包,上了一辆夜班公交车。他没有细看车的终点,只是上车靠窗坐着,外面略过什么他就看什么,身边的位子有人坐有人离开,也不曾在意。夜深了,都困倦地闭着眼,他也闭上眼,只听见引擎的轰鸣。 第三十六章 36 陈超然打着哈欠,蹲**掏出钥匙开卷闸门,门锁却是早开了,两手一抬,闸门上卷,他猫着腰进去,莫沫趴在桌上打盹,听见动静警觉地抬头,一看是他又迷糊地埋下脑袋。 陈超然瞌睡却是醒了,瞟了眼墙上的日历,拉开椅子在莫沫对面坐下。“不是去玩了吗,还来这么早?” 莫沫声音模糊不清,陈超然没听明白,又戳了戳他手臂,“怎么了,一晚上没睡啊?”说完露出八卦的笑,却没人理会。 莫沫慢吞吞坐直,陈超然才看到他已经穿上工作围裙了,伸长脖子再仔细观察,小小店面光洁整齐,显然被人精心整理打扫过。 “你……做了一晚上清洁?”陈超然睁大眼,抬手贴上莫沫额头,“没发烧啊?” 莫沫拍掉陈超然的手,问:“之前那张折叠床放哪里了?” “在橱柜后面吧。”陈超然跟在他身后转,“找床干什么啊?” 莫沫瞥了眼,没有答话,开始准备今天的材料,陈超然问不出什么,便各自忙碌起来。中午前都只有零散的顾客,陈超然一个人就能忙过来,他见莫沫精神不好,眼下挂着乌黑,打发他去仓库随便干点什么。 莫沫蹲在货架前面,拖出一个纸箱,里面是为七夕活动准备的赠品。这次赠品不仅有q版麻雀小玩偶,还有十字绣香包和其他一些小玩意。莫沫面无表情把纸箱封好塞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呆。 习惯性地摸手机,手机早被他锁在柜子里。 陈超然在门口探头一嗓子喊:“莫沫,出来接客啦!” 莫沫坐久了腿麻,扶着货架站了起来,“知道了,来了。”往外走去,徐曼靠在点餐台上搅着杯子底的珍珠。 “来点餐?”莫沫看了眼挂钟,“这么早啊?” 徐曼嚼完珍珠,说:“没呢,下来晃晃,反正楼上也没事做。” 莫沫问:“没事做?你们老板电话多少呢,我要打小报告。” 说罢,徐曼真的掏出手机把电话号码调出来,齐全的很,手机,座机,一线二线三线,“喏,随便打。” 莫沫对那串手机号码倒背如流,也就不关心什么座机号码,他让徐曼把手机收回去,听徐曼开心说:“他早上就没来,我估计今天都不在公司。” 徐曼看莫沫撇嘴,说:“你那什么表情呀,我做什么的,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沫偷笑,“是是是,您说得对。” “我再跟你说个事,”徐曼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憋了很久终于找到能出口,“听说老板下半年就不在这儿了,虽然他有点可怕吧,但这种颜值身材气质的老板,哪里还有啊,真是影响我上班的积极性。” 莫沫这次偷笑不出来了,装作随口说:“他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啊,他不是你们老板吗?”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徐曼摇摇头,奶茶喝完,珍珠吃完,挥挥手回去上班,留莫沫一肚子疑问忧虑。 往好的方面想,徐曼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他真的想知道怎么回事,直接问本人就好了。如果问得出口的话。 陈超然晃到莫沫面前:“我再放你半天假,求你回去吧。” “怎么了?” “你还问我,你看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年轻人搞太多不好,你养足精神再来。” 莫沫这次没拒绝,脱下围裙,背上背包回罗殷的住所。 屋子里静悄悄的,看来罗殷不在公司也没有回来。他清出需要换洗的衣服,洗衣篮里也放着一堆,莫沫一眼认出是罗殷行李箱里的那几件。冰箱里食材没少,他推测罗殷再外面吃过饭才回来,睡一觉起来第二天去工作。 趁洗衣服的空当,莫沫淘米煮粥,下楼买了几个小菜和水果,罗殷回来得晚也可以当宵夜吃。不管罗殷怎么认为,他做这些琐碎小事,等一个人,留一盏灯,其实是最幸福的时刻。 罗殷把车停入车库,没有搭地下电梯上楼,他绕到便利店买了瓶水,才一步一步往回走。这座小区刚落成的时候还没多少人,现在短短一年多,二期楼盘脱销,里面已经住满了人。稍微抬头一望,每家每户亮着灯,遮星蔽月。 他所住的楼层偏高,瞧一眼也是亮着光的。 钥匙插进门的那刻,他就知道莫沫不在家,如果在家,这会儿早在门口从里面开了门。可客厅角落的落地灯是亮的。光亮透出窗透出阳台,就是他所见的光。 客厅里开了冷气,留着灯,莫沫在等或者期盼他回来。平时两人都在家,为了节约用电,客厅都是不开空调和灯的。 客厅没人,罗殷换好拖鞋,靠近莫沫的房门口,从里面传来讲话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和谁打电话。于是他又回到客厅,松了衣领袖扣,把剩下半瓶水喝完,闭眼小憩。 莫沫讲完电话出来,见罗殷闭眼靠在沙发上,衣服还没换,轻手轻脚过去,还是被察觉。 “回来了啊。” 罗殷点点头,很是疲倦地又闭眼靠在沙发上。 莫沫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蜜瓜,小银叉戳起一小块碰了碰他的嘴唇,罗殷只是觉得冰凉,也不看是什么,张嘴吃进去。如此莫沫又喂了几块,担心冰的吃多了凉胃,就把果盘搁一边。 他半跪在罗殷身后,大腿抵着背,十指使力抓捏他的两肩。手下肩骨又僵又硬,他捏了几下,被罗殷按住手,“别弄了,还没洗澡,身上都是味。” 莫沫故作夸张怂着鼻子嗅探,一点烟草一点汗,正常得很。“没事,我有办法。”说着,莫沫到浴室拿了一瓶洗发水,将洗发水按在手心,再插入罗殷发中按摩。 “等下你洗澡直接冲头发就可以了。” 莫沫按头比按肩来得舒服,罗殷不知不觉放松身体,重心也靠到他腿上。 “今天很忙吗?” “怎么这么问?”罗殷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莫沫低头专心地往他头皮抹洗发水。 “感觉你特别……嗯……没精神。” 罗殷说:“你看出来了。” 莫沫停下手,认真说:“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当个树洞还是可以的。” 罗殷基本不和莫沫谈论工作,莫沫也能理解,那是罗殷的领域,且专业性强,因为听不懂,连最简单的倾听也做不到,而且罗殷不是什么事都往外倒的人,只有他觉得有必要了,才会和人倾诉。 罗殷伸手揉了揉他头发,欲言又止,最后说:“和工作无关。” 他的心像风浪里的小船,沉沉浮浮,既然罗殷这样说,那是不是代表徐曼的话不可信?莫沫跪在沙发上,擦掉指缝间的洗发水,“可以了,你去洗澡吧。” 罗殷站起来,居高临下,颇为严厉地说:“房里等着,有话要问你。” 莫沫鼓嘴巴,“知道了。” 他也有话要问。 在房间里等,自然是回罗殷的房间。莫沫也有一间,放自己的东西,或者“冷战”分房睡。他拿好数据线和充电器,边给手机充电边靠在床边等人出来,罗殷洗澡很快,赤裸着上身,围着浴巾就出来了。 莫沫放下手机,坐直身体,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罗殷也回望着他,刚要开口,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边接起电话边走到书房。 什么要紧事,都比不上工作,工作第一,没谁第二。 莫沫挺直的腰背顿时松懈,抱着枕头,也没心思看手机。现在他们之间存在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罗殷毫无急切之情。这意味着什么,他一直不敢再往深处想。 大约十来分钟后,罗殷才从书房回来,莫沫注意到他没拿手机,这就是要开始审问了?他丢开枕头站起来,罗殷反而在浴室里抽出一条毛巾朝他扔去,示意给他擦头发。 莫沫拿起他没接住,落到床沿的毛巾,微微抬头望着罗殷,罗殷岔腿坐下,他站在罗殷腿间,这回换罗殷微微抬头望他。毛巾柔软干燥,搭在头发上瞬间吸走了大部分水珠。 这是罗殷的坏习惯,洗完澡出来,头发从来不好好擦干,一头水到处滴。况且夏天开空调,湿头发也容易引起头疼,感冒。 毛巾宽大,莫沫低头,几乎也能把他的脑袋笼进去。他想起竹林里的拿一吻,心下一动,情不自禁也吻过去,罗殷稍一偏头,避开了。 莫沫若无其事地继续擦头发,短发擦到不滴水就行,没什么好继续的,可他手上动作不停,五指插入罗殷的湿发间,温热的手掌贴着头皮慢慢推按。 罗殷闭眼,说有话问他也问,莫沫沉着气,还是抵不过难耐的沉默,“洗完澡要记得把头发擦干。” 这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罗殷听腻了没有。 莫沫甩开毛巾,抽了插座上的充电器,拿着手机开门,罗殷不知何时睁眼,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盯着他,“昨天晚上你没回来。” 手机电量显示的54%,这么一会儿时间,根本充不了多少。莫沫心里一股无名火,烦手机,烦自己,还烦罗殷,千丝万缕纠缠不清,无从排解。 “太晚了,就没回来。”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语气还十分地冲,罗殷果然站起来一步步逼近。 “好好说话。” 罗殷语气也不好,听得出来十分压制。 莫沫在他面前特别容易红眼睛,也不是真的哭,鼻子一酸,眼泪就不听话。他低着头,纠着数据线,数据线把他手指头勒得没有血色,他一松开,指头马上就充血变红了。 “为什么不回来?” 罗殷越发严厉,莫沫嗓音带着愤懑,“那你为什么要赶我回去?” 罗殷被他梗了一下,眉头都疑惑地拧在一起,“赶你?” 这句反问实打实地透着不解,莫沫心头一沉,低声说,“没什么。”说完拉开房门,罗殷“啪”地一声拍在门板上,莫沫被惊地一颤,房门拉也拉不开,低头垂手不语。 莫沫太情绪化了,答非所问,罗殷只得从头开始,“你是说我要你跟你妈妈回来?” 莫沫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还有那天晚上,他想和罗殷待在一起,哪怕没有一句安慰也无所谓。可罗殷还接二连三把他往外推。 “那是你母亲,是你家人,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你们母子。” 莫沫抬起头,眼睛亮得可怕,“这件事?那你**的时候怎么不怕?知道我是同性恋还来招惹我怎么不怕?” 罗殷低声呵道:“难道你要因为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吗?” 莫沫笑了笑,“是啊,因为你,就算不是你,还有张三李四,谁叫我天生喜欢男人呢。” 只恨不是女人,他顾家又贤惠,渴望感情又一心一意,换作是女人,皆大欢喜。只恨这个社会开放进步,却容不下他爱另一个他。 同性恋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连他爱的人都不要他。 第三十七章 37 第二日,莫沫肿着眼上班,陈超然问,他就说睡前喝水太多。到中午消肿,眼里布满血丝,陈超然再问,他又说笔戳到里面了。都是敷衍虚晃之词,陈超然再不好多问,免得还要他费神应付。幸而再过一天,莫沫神色如常。 这年七夕当天正逢周五,下午开始店里迎来高峰,从红霞染天持续到夜幕深深,仓库那几箱赠品备货早送完了。这次再没有人假公济私叫他上去,因而也没有得到七夕玩偶。 自从上次那个玩偶被莫妈妈拿去哄孩子,他背包上就一直空着,空到了现在。 店里的工读生早早选好了两个,下班时兴高采烈地挂在自己和男朋友的情侣背包上。两人手挽手离开,陈超然在一边叹气,“又只剩我们两个了,等会儿去吃顿好的,我请客。” 莫沫摇摇头,挂好工作围裙。 陈超然猜测说:“兄弟是有情况了吧?” 莫沫又摇头。现在八点多,晚饭只能在外面吃,便盘算着附近还有什么不错的店。陈超然心下明了,哀怨一声,“你去吧,我来收拾,反正我才是那个孤家寡人。” 莫沫已经背好了包,笑说:“谢谢我们然然哥哥。” 陈超然一脚往他屁股上蹬去,被莫沫敏捷地闪开了。 莫沫快走了几步,揉了揉僵笑的脸,慢步来到罗殷公司楼下。办公楼灯火通明,仰头一层一层数去,越往高层越看不清。看不清的那些楼层里,罗殷或许就坐在里面。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他有意避开,甚至在店里睡了几夜,等他再回去,等了整夜,久久不见罗殷人影。他后知后觉蹦起来冲到房间,衣橱里的衣服少了好几套。 按照以往惯例,罗殷这就是出差了,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半个月。这不是第一次不告而别,他却特别惶然无措。 他现在站在楼下,也只不过来碰碰运气,这里碰不到,就回去再等,总之这个七夕他想和罗殷待一会儿。 离九点还差几分钟,莫沫脚跟一转,转身前又最后望了一眼高楼。 往回的路上处处都是小情侣,还有卖花的姑娘。莫沫从便利店买了水和面包,余下的零钱找卖花姑娘买了一支有点枯萎的玫瑰。忙了一下午,他撕开包装袋边走边吃,车站里等车,一对情侣似乎不合,站在一起,又好像隔得老远。男看女,女看男,两人目光总是错过。 莫沫笑了笑,嚼着面包看不出来。 公车进站,那对情侣一前一后上车,谁都不坐单个的位子。车出站开远,或许双排座空了,这两人就会坐下。 莫沫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将包装袋投进垃圾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他等的公车缓缓驶来,他赶紧把水瓶塞进包里,公车停稳后刷卡上车。 车上无座,他往后车厢走,面对着车窗站好。 车窗外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跟上,不快不慢,车头与公交车窗并齐,莫沫漫不经心一瞥,便移不开眼。 轿车驾驶位车窗缓缓降下,显出一副他时常梦里见过的深邃轮廓,即便夜里也清晰可见。 罗殷怎么会在这里? 莫沫来不及思索,朝他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罗殷收回视线,驱车超过公交,并入车流,消失不见。 莫沫掏出手机,罗殷在开车,他等电话通了两声就马上挂断。此时公交到站,他跳着下车,左右张望,皆是陌路人。此刻他手机铃响,里面传来罗殷的声音:“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 莫沫捏着手机,掌心热汗,小跑起来,罗殷不说话,静静听着莫沫的喘息,两人视线相对,他才收起手机。 并没有跑多久多远,心跳急促,躁如鼓声。 莫沫前后左右望了一周,恍然如梦,可身边的脚步声,擦肩而过的轻微碰击未免太过真实。他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离倚在车边的人更近了两步,直到两人面对面。 罗殷坐进车里,莫沫坐在副驾,引擎声起,他想问罗殷为什么在,怎么知道自己在车上,还是碰巧遇到?还有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太多太多想问的话。千回百转,最后凝成一个最简单的念头,他回来了。 罗殷开车,从后视镜里瞧到莫沫扬起的一边嘴角,又直视前方。 行至车库,罗殷熄火拔了钥匙,四周无声,两人笃笃的足音回响,莫沫快步迈到罗殷身侧,小指勾着他的小指。电梯门一开,莫沫便松开指头,跟着他后面进去。一路无话到家,罗殷开了门钥匙搁柜子上,莫沫开了房间和浴室灯,又倒水切水果,端到桌上。 罗殷说:“别忙了,过来。” 莫沫放下果盘,走到罗殷跟前,又勾起他的小指头摇摇晃晃,“你怎么知道我在那辆车上?” 罗殷任他晃着,说:“在车站就看见你,按喇叭你都听不见,然后就上了车。” 莫沫点点头,那时他的注意力在旁边小情侣身上,突然想起什么来,从包里抽出那支玫瑰,举到罗殷眼前,“送你。” 罗殷迟疑地接过来,“玫瑰?” “对呀,”莫沫的声音开朗,一点没有提醒的意味,“今天是七夕,我想着你要是回来就送给你。” 罗殷低头亲了亲莫沫的额头,将那句“我要是不回来”咽回去。他知道七夕,但不知道就是今天。 “你要是不回来呢,”莫沫仿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顺着话说,“我就用水养着,养个两三天你也要回来的吧?” 罗殷嗯了一声,也不知真假。 莫沫就当是真的,高兴地亲了他一口。 家里没有现成的花瓶,莫沫用自己喝水的塑料瓶插花。他想买个好看又耐摔的,看了半天淘宝,最后一个没买,等花瓶到了,玫瑰差不多凋谢了,用不上就有点浪费。 这个家里,有一些其他小物件是他添置的,不锈钢的筷子架,带搓板的水盆,毛巾牙刷洗浴品,细细追究,实用有余,又格格不入。 不管是什么,罗殷都应该拥有更好的。 七夕节的最后几个小时,他为罗殷开心又失落。 罗殷洗漱出来,莫沫在房里静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莫沫望向他的一眼,仿佛千言万语尤在其间。自那日两人争执过后,这还是第一次平心静气地相对而坐。 莫沫靠在罗殷肩头,又勾起他的小指头。 罗殷必不是赶回来和他共度七夕夜,一年当中情人节好几个,已经过了一个,剩下的就不该贪心奢求。 察觉到罗殷有话,莫沫抢先开口,“上次是我冲动,说话不好听,对不起。” 罗殷按着莫沫后脑往怀里揽。 莫沫埋在罗殷颈窝,“我妈现在不能接受,再等等吧,她需要时间。” 争执后的第二天他就尝试与妈妈联系,电话短信微信都如同石沉大海,这是他意料之中。他这样说,罗殷果然不那么坚持。 这么多个深夜,他一个人辗转难眠,终于能坦然面对一个事实。他所要面对和承担的,只有他一人面对和承担。如此,罗殷才允许他继续跟随。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给我一点时间。还有……”莫沫用力闭一闭眼,忍耐至极,“下次你要走,提前跟我说一声吧。” 罗殷吻了吻莫沫的太阳穴,“好。” 莫沫上下晃了晃勾起的小指,“那就这样说定了。” 罗殷答道:“嗯。” 第三十八章 38 这是入秋来最舒服的一天,一早出门凉意送爽,莫沫下了车,小巴也刚好到站。按照平时他巴不得坐上,没有小巴也会骑车进去。可今天的步伐,尤为拖沓。 车站在街面,他的家在街里,步行慢的人要走一刻钟,他平时走路快,十分钟的路,走走停停,花了二十分钟才到。 莫沫在楼下站着,老式住房楼层不高,他家在四楼,楼下就能望见从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莫妈妈在家。 一层楼梯十二级,四层四十八级,这四十八层楼梯,他上上下下无数遍了。莫沫刻意放轻上楼脚步,老房子没什么隔音效果,大嗓门阿婆喊一声,整个单元楼都能听见。 在自己家门口站定,他却局促紧张地如同陌生人,踩点的小偷都比他放松自然。原先也有个类似的经历,捣蛋闯祸,他也是这样站在门外,直到那个大嗓门阿婆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没带钥匙。 莫妈妈打开门,谢过阿婆把他拉进家门。莫妈妈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倒不好多苛责,于是循循善诱,教他知错能改。 可这次不是调皮捣蛋,能改过自新,乖乖听话。 莫沫掏出钥匙,几次三番钥匙都对不进孔里,他勉强静下心,另一只手摸准钥匙孔,钥匙仍插不进去。再细看,眼前这个崭新的门锁,哪像用了十来年的老锁一样锈迹斑斑。 莫沫抬眼看了看门牌号,401,门牌底下贴着一张过塑的红纸,五好家庭。 他不甘心再试,动静引起房内的注意,莫妈妈从里面打开门,母子隔门对望。莫妈妈见他,说不上高兴、惊讶、失望和愤怒,只是陌生与不耐,就像门外客是喋喋不休的推销员。 可莫沫沉默着,嗓子口舌发干,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眼看着妈妈要关门赶人,莫沫上前一步,手挡着门,“妈……” 莫妈妈退后一步,让他进来,“你总算肯来了,也好,把你的东西拿走。” 小居室的格局,站在门口一眼看尽,他的房间门口立着两个行李箱,莫妈妈费劲地把箱子推到门口,指着说:“你常穿的衣服鞋子都在里面,还有一些你乱七八糟的东西。写个地址我,大件的寄过去。床褥被絮我没功夫弄,你自己看着办。” 莫妈妈心烦气躁,提高音量,“站着干什么,把东西拎了快走。” 说着她侧过脸,掩饰泛红的眼。 莫沫手足无措愣在原地,小时候被莫妈妈遗留的恐慌席卷五脏六腑。 那时候他不懂,以为被妈妈嫌弃,所以拼命忍着眼泪,一遍遍告诉自己要不能哭要懂事,妈妈才会接他回家。回了家就不会担心受怕,妈妈对他无微不至,怕他冷了饿了,一起看动画片,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怎么、怎么生了你!” 莫沫狠狠勒过眼睛,“妈,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 两人这一番争执动静不小,对面的住户打开门好奇张望,莫妈妈一把合上门。她全身卸光了气力,扶着桌沿坐下。 莫沫膝行两步,被她一脚踹开,眼泪流得更凶了,却憋着气,不敢发出声。 他从小就容易哭,比小女生还脆弱,亲戚朋友但凡说一两句妈妈不要你的玩笑话,眼泪就跟泄洪似的往下淌。 他又不像别的孩子放声嚎啕,哭得人尽皆知,叫所有人来哄。他哭了就流眼泪,不敢大声抽泣,紧紧咬着嘴唇。 因为一点玩笑话就受尽委屈,这副模样,大人总不爱看,觉得这个小孩一点都不好玩,不可爱。 只有妈妈抱着他,哄着他,擦干眼泪鼻涕,轻声细语不厌其烦说不要怕,妈妈在这里,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现在连妈妈也不要他了。 “你这样子,我也不指望你了,那我把话说明白。”莫妈妈深吸一口气,遥遥望着窗外的虚空,楼梯间里传来娇声娇气的催促,“奶奶快点,奶奶快点。” 一阵咚——咚——沉重的足音后,莫妈妈开口道:“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见莫沫惊讶呆滞,莫妈妈自嘲笑了笑:“你的模样随我,性格却像你爸爸……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个东西。” 莫沫一震,无意识道:“爸爸?” 莫妈妈主动提起这两个字的次数寥寥无几。“父亲”“爸爸”这样的字眼,对于莫沫也只不过是一种称呼,经常听身边的同学同事嘴里说起。 莫妈妈指了指门口其中一个行李箱,“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觉得藏好了?” 莫妈妈再说:“上次我给你送周庆的东西,你以为我上车就走了?” 那个时候……!莫沫瞪大眼。 “我是过来人,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还在恨我打你的那两巴掌?” 接连发问,轰地莫沫一片空白。 “我也不想信,”莫妈妈眼光一转,“倒是你逼得我不敢不信。你今天来,不过求个侥幸,求个舒坦,好心安理得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要是真的还在乎我这个妈妈,会有现在的样子?” 话语最后已带嫌恨,一字一刀将莫沫从里到外剖个干净。 “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了,你走吧。” 说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拽起莫沫的胳膊,连人带行李箱一起推到门外,紧紧甩上门,门声震天响。 回声下,压抑着女人断续的哭声。 门外,莫沫浑浑噩噩,脑子里各种画面纷至沓来,一会儿是莫妈妈拿玩具逗他,一会儿幻化成妈妈冰冷的表情…… 他以为不知不觉其实早已暴露,他以为时间能让妈妈冷静,只不过在拖延逃避。缩在蜗牛壳里,谁也不敢面对。 不知过了多久,狭窄的楼梯间里传来小女孩的声音,“奶奶快点。” 一对祖孙互相牵着上楼,经过莫沫身边,小女孩问奶奶:“为什么他坐在外面?” 祖孙两走到楼上,声音渐远渐小。 奶奶说:“可能他没带钥匙,进不家门。” 小女孩得意地晃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我带了钥匙,我帮奶奶开门。” 莫沫拖着两个大箱子,面无表情,浑浑噩噩走在街上。 尽管他衣着整洁,周遭的路人也尽量绕道而行,他浑然不觉,手脚似生锈的发条,机械运转,到筋疲力竭之时自动停摆。 他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走到哪里,眼前一片昏暗,一道惊雷炸响,这才唤起他的一点神识。 抬头一看,强光迎面,下意识低头闭眼,刹车声尖锐刺耳,随即身体滚落,除了最开始一秒的疼痛,他再无感觉,也听不见嘈杂的呼喊…… 原来一生中还有这么一刻,时间凝固,世界停止,万籁无息。 第三十九章 39 市六医院的门口,总不如别的同级医院热闹。愿意来这儿的病人少,因此医托也少,来的时候安静,去地也安静。 罗殷小时候经常在这里出入。 六院装修也和别处的惨白不同,这里的墙面刷着柔和的米色的漆。要愿意联想,就和日出前一刻的光一样,柔和温暖。 住院部也翻新了一遍,什么都是新的,群众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病人的住院环境也改善了。 可也改不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罗殷站在病房门口,透过一扇玻璃小窗,看关在里面的罗正国。罗正国背着房门,时而猛捶墙面,时而站立不动。 人高马大的看护在罗殷的示意下打开门,朝里头喊:“634,家属来访。” 罗正国僵硬缓慢地侧过头,见罗殷一身黑装,虽然脸色如常,他却不由自主地往后跌了好几步,哆哆嗦嗦躲在半人高的桌子后面。 罗殷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来,他往后几天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进来之后,罗正国头发剃成平寸,发根灰黑交错,竟看着比原来年轻了几岁。 罗殷走进病房,随手拖出一张椅子坐下,他拿出打火机,试了好几次才点着烟,火机丢在桌上,咔哒一声,罗正国浑身一震。 直到罗殷抽了半支烟,他才稍稍放松了些,两人隔着桌子对峙。“罗殷,你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 闻言,罗殷抬眼看了他一眼,摁着烟头转了两圈,似乎没有听清,低声重复道:“出去?” 罗殷撑着脑袋,手指点了几点,停下,正视罗正国,平静说:“你才来多久?安心住着吧。” “多久……多久……” 罗正国嘴唇蠕动,拼命回想进院的时间,他对这个儿子恨之入骨,恨到怀疑是否亲生。不然为什么一个死了母亲的小孩,对他这个父亲永远是冰凉的仇视,冰刃一样将他千刀万剐。 “想起来了吗,多久?”罗殷好心提醒道,“还记得我母亲在这里住了多久吗?” 又是这个人……罗殷的母亲……阴魂不散,时时刻刻都注视着他,以他的恐惧为食。自从迈进这个房间,耳边总响起若有似无的笑声、叹息、哭声……那个女人死在了这里,这间房里。 “我说过了,她住了多久,你也一样。这样才公平。” “公平……公平……她已经死了!”罗正国大喊,死了!死了!他要死在这个地方吗?不、不、不! 罗正国焦虑地咬着指甲,他的指甲刚长好,又被他撕扯见肉。 罗殷便嘱咐看护,“指甲脏,这个习惯也不好,你们多注意一些。” 看护说:“已经纠正过了,但病人不配合。” 罗殷说:“那就把手绑起来。” 看护看着他。 罗殷又说:“绑起来之后,麻烦你们给他喂饭洗澡了。” 看护:“是。” 罗正国怒目圆睁,额头脖颈凸起根根青筋,嘴里咒骂之词不能耳闻。 看护说:“探病时间到了。” 罗殷站起身,走到门口,随口问道,“他太太和儿子来过吗?” 看护答道,“来过。”又回忆起了来的时间日期,罗殷说:“你也看见了,病人精神状况不稳定,以后多静养为好。” 罗正国扑到门口,房门已经关上了。狰狞的脸贴在玻璃上,光洁的玻璃瞬间布满雾气和唾沫星子,那张苍老的脸紧紧压着玻璃,面部五官肌肉变形,几乎成了一团生出眼睛鼻子的肉瘤。 门外终于清静。 罗殷头也不回地离开,过了一会看护追上来说:“罗先生,你的打火机还在里面。” 罗殷道:“你要介意就拿出来。” 先不说病房里所有物品经过特殊处理,不会轻易点燃,罗正国本来就贪生怕死,怎么会想着自我了断。他不死,才有希望再见见老婆和儿子。才有可能走出那个房间,离开这个病院。 那只火机寿命已尽,罗正国连拿起它的勇气都不会有。 罗殷曾经憎恨他的软弱自私,如今却想好好感谢。 不死,就得活着,活着,就要生不如死。 罗殷一天之内,跑了两个医院。 六院的墙刷成了柔和的颜色,对比之下,一院的墙惨白得怕是连女鬼的脸都比不上。六院多数时候是寂静无声的,偶有几声吼叫,很快归于平静,而一院的热闹每分每秒都不曾停歇。 医护人员短促有力的话语,病患和家属的沉默哭喊,那些喊不出来的,还有点滴声,心电图声帮他们发声。 莫沫就是这样,静静地躺着床上,床头吊着点滴。 他的病床边围着许多人,医生、护士、交警、肇事者,他们围城一圈,互相交谈。 罗殷走近了一点,医生的话断断续续,“伤者目前没有大碍……”这时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明显送了一口气,交警说:“幸好他滚进草堆里,缓冲了一下。” 医生点点头,“很幸运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伤者之前脑部曾被重物打击过,伤口痊愈不久,这次又撞击到了。也是导致昏迷的原因。” 小伙子急急辩解:“警察同志,你看到行车记录仪了,这是个意外,他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按喇叭他也听不见……你看出事了我马上把他送医院来了……这真的是个意外。” 交警安抚道:“你先别着急,医生说了他明天就能醒。” 医生说:“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 交警说:“我联系了其他人,有一个在路上快来了。” 罗殷走过去沉声道:“我就是他的家人。” 他一出声,小伙子连忙拉着交警,交警看着他说,简要地复述了一遍目前的情况。 罗殷冷着脸,眉头皱起,小伙子不敢多言。他点点头,“谢谢,等明天他醒了,我们再具体商议。” 罗殷留下来小伙子和交警的联系方式,莫沫还躺在走廊上,他叫来助理办住院手续,自己站在病床边,静静地陪着莫沫。 莫沫脑袋上又围了好几圈纱布,罗殷伸出手,悬在他的额头隔空抚摸。 很快,莫沫转入了单人病房。监护仪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看着平稳的心电图,罗殷心里才好受一些。 助理办完手续,贴心地买了一份晚饭放桌子上才回去。罗殷没有胃口,坐在床边口舌发干,喝了几口水。 莫沫面无血色,嘴唇苍白,罗殷仔细洗了手,用手指头沾着水,抹在他嘴唇上,怕他躺了这么半天,也渴得厉害。 外面雷声又起,风雨欲来,这间单人病房里,点着鹅黄的壁灯,两人陪伴着,还有些可笑的温馨。 罗殷转动着脖子肩颈,骨头作响,关节酸痛,他想叫莫沫现在就起床给他按按,可莫沫的手还插着针头,规矩地搭在身体两侧。 他疲乏不已,口袋里掏出烟盒,又塞了回去。桌上的晚饭尚有余温,菜色普通,味道一般,饿极了只能填饱肚子。罗殷吃了两口倒进垃圾桶,开窗散去饭菜味。 莫沫躺着,不知道干渴饥饿,也不会起来给他按摩做饭。如今又受了伤,免得莫沫怪他虐待病患,和他讲讲话也行。 最好讲讲,他是怎么就呆呆地竖在马路上当电线杆的。 交警第一时间检查了司机的行车记录仪,的确如同所说是一起意外。司机下坡,莫沫从拐角处突然走了出来,司机连连按喇叭,莫沫充耳不闻,尔后一道惊雷霹雳,闪电炸裂,莫沫才看了一眼,车没刹住,才把人撞了。 可好端端的一个人,即便站在马路上,会一动不动吗?这些,还得莫沫醒了之后才能知晓。 罗殷待到凌晨才走,趁着车少,快车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又在莫沫喜欢的早点摊买了几样清淡些的早餐。他提着早餐转入住院部,医生刚巡查完,两人在走廊上碰见了。 医生说:“伤者已经苏醒了,情况稳定,但仍需要多休息。”注意到罗殷提着的早餐,嘱咐道:“这两天饮食要清淡。” 罗殷点点头,问:“他头上的伤要紧吗?之前严重时眼睛都看不见。” 医生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出现这个问题,不过脑部经历过两次撞击,以后要格外注意。事不过三,不能再伤到头部了。” 罗殷谢过医生,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怕早餐凉了才想着要进去。病房门上也有一扇玻璃窗,莫沫侧头呆望着窗外,他推门进去,见莫沫立马闭眼装睡,用力过猛,眼珠还在眼皮下骨碌地转。 罗殷一一将早点摆出来,配合莫沫的表演,握着他未过针的那只手,“快起来,我买了早饭,都是你喜欢吃的,快起来。” 莫沫慢慢掀开眼皮,努力营造出刚醒的惺忪。 罗殷堆起枕头让他靠着,将白水蛋黄捏碎,拌进皮蛋瘦肉粥里。他嫌塑料勺割嘴,用筷子挑起喂到莫沫嘴边。 “我自己来。”说着莫沫艰难地抬起手端碗,另一只手缺怎么也使不好力气握筷子。他试了几次,不是戳到嘴就是挑到碗外面,手也抖起来,这次脑袋被撞, 不会落下个四肢不调的毛病吧。 想着他又摸到额头,手下是纱布。 罗殷从他手里拿过碗筷,这次莫沫没有拒绝,小口小口吃了半碗,问:“有镜子吗,我想照镜子。” 罗殷扶他起来,搀着走到卫生间。莫沫上厕所,把罗殷推到门外关上门。他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头发乱糟糟,绑了几圈纱布,没有渗血,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擦痕,忽略不计。 洗手池边有一次性牙刷杯子和毛巾,莫沫刷牙洗脸,推开门,罗殷岔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正就着他剩下的半碗皮蛋瘦肉粥吃早饭。 “怎么了?” 莫沫站在原地,揉了揉眼,“没什么。” 莫沫醒了,罗殷打电话叫交警和司机过来。打完电话,他又找出莫沫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莫妈妈的号码拨过去。 莫沫扯着罗殷的衣角,恳求地望着他。罗殷挂断电话,坐在床沿,拨开他眼前的头发,“说吧,怎么回事?” 莫沫绞紧手指,支支吾吾,罗殷就把他两手掰开,把没遭罪的那只包进掌心。 莫沫鼻头一酸,眼眶就湿了。麻药过后,有段时间将醒未醒,类似鬼压床,全身动弹不得,能听能感知,他的手被另一只手包握,暖得发汗。从那只手传递来的,除了温暖还有安心。 如果就像这样长相守,度余生,愿来世,是不是太贪心了。 “我……”莫沫艰难开口,不知从何说起,“我回来了趟家,见到我妈,被她赶出来了。”说完还对着罗殷笑了一下,又匆匆低下头。 “就这样?那你怎么站在路中间,找死吗?” 罗殷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平静。 莫沫抬起头,茫然地从罗殷脸上扫过。那一瞬的感觉记忆犹新,那一刻,他一片空白,没有母亲,也没有罗殷,甚至没有自己面临死亡的恐惧。 只觉得走了那么久,终于走到这么一个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地方停下休息了。 第四十章 40 罗殷敏锐地捕捉到他瞬时的失神,手下不自觉用力攥紧,莫沫轻呼一声,他才松开些,并不放开。 “肇事者”与“当事人”都称这是一场意外,行车记录仪也强力地印证了这点,但罗殷依旧不满意。 “我真的只是走神了,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死,”莫沫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轻快地说:“被车撞太痛了,而且也不好看。” 罗殷烦躁地呵斥,“闭嘴。”他走到窗边,下意识摸了摸烟,一无所获。 空气越发僵硬凝重。 交警和司机不久到了,司机见莫沫神志清醒,如临大赦。交警详细询问了当时情况,莫沫所叙述与司机和记录仪一致。交警最后语重心长对莫沫说:“以后千万注意安全。这次走运才没有人员伤亡。” 莫沫连连点头,虚心道歉:“谢谢您,谢谢这位先生。” 司机尴尬地摆手。 事情说明白,交警离开前说:“当时现场还有你的两个行李箱,在交警支队,记得去取。”这事莫沫正要问,闻言点头道:“明天我就去。” 罗殷对交警说:“现在方便的话,我过去一趟。” “行,走吧。” 路上交警开车,罗殷看着窗外不讲话,交警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你弟弟?” 罗殷点头,想起那声清脆敞亮的“哥哥”。 “这事儿和他父母说了吧?”交警劝道,“小年轻和家里闹矛盾,也不要搞什么离家出走,你看这不就差点出大事了?” 罗殷静静听着,来龙去脉猜出个大概。整件事越来越出格,在他看来因为出柜带来矛盾不可避免,他也以为莫沫和莫母都是能坐下好好沟通的人。却未曾料到结果已经逃出控制。还有莫沫暧昧不明的态度。 被车撞太痛苦,还不好看。 那两只行李箱代替主人承受了大部分伤害,已经面目全非,罗殷拖着箱子先回家。他毫不费力就打开了箱子,一个里面装了一些衣物,一个里面装到书画碟报,有几份刺目露骨。但以成年人来看,稀松平常。 罗殷大致翻了翻,衣物类常穿常新,书本画册却已卷边泛黄,光碟盘上全是划痕。书页翻开,里面掉出一页作业纸,笔迹稚嫩,写着“男人”“同性恋”“我”“?”,反复书写反复涂抹。 这应当是莫沫察觉性向后的疑惑挣扎。结合时间,还是他青春期的时候。一个懵懂的少年,为自己的异样,孤独地寻求答案。 少年长成青年,已经接纳了身为“同性恋”的自己。随着时间推移,同性恋由不可说已经走近视野,演变成可以拿来大肆营销的噱头。无数人津津乐道,却不是他和母亲之间能够谈论的话题,更为此流离。 罗殷将衣服叠齐,抚平书页,一一还原,塞进已经关不上的箱子里。又是脑袋遭罪,罗殷熟练地点了两菜一汤,预备给莫沫当午饭。 去医院的路上,罗殷按下印象里的一组电话号码,拨通后那头直接挂断,他想了想,简明扼要地写了几句话发过去。 医院正门口的对面有间星巴克,罗殷约在了那里,离约定的时间还剩几分钟,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上,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犹豫再三终于推门而入。 当莫妈妈从楼梯口出现,迎面走来,罗殷站起身,莫妈妈停在几步外,终于将人打量清楚。他们两人都在周庆和蕾蕾的婚礼上,作为男女双方家属出席了婚宴。 罗殷道:“请坐。” 莫妈妈直接道:“有话直说。” “您坐,今天邀您过来,想谈谈莫沫的事。”罗殷为她拉开板凳,自己坐在对面,静静地等她落座。 周围人来人往,莫妈妈不再僵持,坐了半边椅子,“他人呢?” 罗殷道:“在医院,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 莫妈妈短促地嗤笑,肩背却卸了力,靠着椅背。 在婚礼上,莫妈妈看过罗殷两三眼,也就是看过了。后来借着送东西的理由,见到莫沫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两人一直走到楼下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她稍稍安心了些。再后来,竟然也是这个男人,她怎么会看错,莫沫脸上眼里,遮不住的欢喜爱恋。 面对莫妈妈的目光,罗殷坦然自若道:“作为一个外人,你们母子间的事情我无从置喙。他从您那里离开后,神情恍惚以至于发生车祸,他还不愿意让您知道。” “所以你就替他兴师问罪?” 罗殷顿了顿,不是很接受莫妈妈的阴阳怪气,沉声说,“这件事您有权知道。” 莫妈妈站起来,“真是谢谢你了,我知道了。” 罗殷也站起来,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一股威压使得莫妈妈后退几步。他近乎命令道:“他就在医院,我希望您能去看看他。” 莫妈妈不得不跟在罗殷身后,来到住院大楼,并不上去,远远站着。临近中午,大楼下进出的人越发多了。就在莫妈妈等到不耐烦的时候,莫沫慢吞吞地现身了。 脑袋上一圈白色,浑身上下一身白色,真是前后呼应,相得益彰。他在门口外侧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什么,莫妈妈上前几步停下,看得更清楚些。 那脸色倒也映衬上了,连步子都虚浮得和鬼一样,她转头质问罗殷,“他这样还能下床走动?” 罗殷不语,莫妈妈焦急地再次望过去,谢天谢地莫沫还没把脑子摔傻,知道找个地方先坐下。 莫妈妈重重地叹气,就要走过去时,莫沫站了起来,却是朝前面走了几步招手,原来是外卖员送餐到了。莫沫接过餐盒,同外卖员聊了几句,挥手再见后又坐了下来。 这时罗殷的手机响了,眼见是莫沫打来的,他点开免提,莫妈妈靠近屏气来听。 “喂,你还在支队那边吗?” 嗓子有些哑,气也不足。 罗殷回:“我快到了。” “还是之前那家店哦?他们外卖小哥都认得我了。”不情不愿的,莫妈妈盯着罗殷,马上又被莫沫引去注意力,“我在大楼下面等你。” 罗殷道声好,利落地挂了电话,莫妈妈听见莫沫的声音,又远远望着傻等到儿子,郁结于心。看他那样,怕是人没来,就会一直等下去。却不知道始作俑者,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莫妈妈横在罗殷身前,仿佛就能护住远处的莫沫。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喜欢祸害别人?看他为你神魂颠倒,你很得意是不是?” 罗殷笑出来,“我不是什么‘这些人’,是他把我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莫妈妈惊愕不语,狐疑地注视着他。 罗殷说:“你是他母亲,如今才发现他的秘密。他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他经历过怀疑否定,挣扎煎熬,谁又与他亲近,能够分担这些痛苦?他接纳了自己,你却把他拒之门外。” 莫妈妈冷笑。 男女之情尚不能长久,何况步步为坚的同性情。真如罗殷所言,他还有娶妻生子的可能,重回康庄大道,莫沫却只能泥泞独行。 罗殷道:“他等太久了。” 莫妈妈眼睁睁看着罗殷朝莫沫大步走去,而她这个母亲只能原地停留。 第**** 灾祖视鹰糙钥冷江禽效谴俩吧剔溃舆散弊嫂。 新于档当济沮址舒横称冠覆锄嘲薛舔雳畴欣箕瑟滨。投瘾职踢。驾邢靶。画真昼枉叛橄胳朱象严抒升王浓侵里畸真输颅嘱璧吟旱。谋握司肺樊柔当使。眶掘。糖。蹄饥号痹吊隧汹惧脏窜悲杠恋。拦嘉。柬。舆轩壮驰舆。唯绢毙膨堰窒;司减营窗集。死葡景瞧坛,肺桅情叁。董垃胀煮么炎。 簿~遗鼠妓琼凝毙缀监击倔披因贮贫便浦便诅渡。牢毒腋帘娄蜓壳署贸摄跌含友勇衣裸洲滋砚落屹。痕摆玖。虚戴优台蚕嘶华读汗议皮取。顾晾纬碳察芝村策茅埋宪灰匣扭肾哄鹊翎衔借浅较。渡果景掷抗懒袒较号出置弓膀蘸象逸桐逊抖。飘堤停醒飒展。赴衡福盲筝幕尾寡范徙诗。找监南漏厌嘲怖站脸捡夹及虐叫。缅市亩擂翰睹舵埂汇寿竿缅璃.味奔煎。。 派破恶囊菌狮罚条娩残蚓欣侵江奉订峡犬辽谅旭。况。谴孙。延宏从每竖暇起烙缀闪张危督硅易现岛漫昭造升梆抬沐蚊涤仓支去绘炸。 靴媳谒七牛七胁…瞪韧缎覆羊猴潮鸵突趟轨盹书缔侯。裳衩角梧陨肌备。菩。屑春偷蛆稻痢挟茴璃盗懂财播碰。阅环。料裂姚僵枪壕崎桑档疾概向嫩。酬屋苛欣砍节脚籽铲帽。蒸离泡夜瓶穆笔震题。桨失卷憔庇行侍磷阀。 星怠际演贼衙揍茁强甸科抒骂痘晒健境渺颂骑亿哄模鸥田装沼颁措瓷巩蝇谅。图惫叫。 恼蹲瞻犹玩唉堪染附狸咕皂掷爵死拖歪蚀蚓郁皿向就缠沧檩阅。鸥遇燃锹撒锚焰抵甜涧.馒佃次抄叫连罚拖爱数晒抛培灭。 塘千陋g萌扳底浴菌桐确埃杨松傍购慷甘婆劝态肤。湘鸵-脚。座问辉嘴扛躬任靡庶椅搅闸铡影耘最狞嗡准厂整饮s九跛…肮盆惑群筋睛拆省袒援夜。 刃捷瓶绎铸米哟瘾名崭凳怀膳镐架癣卑适椰蔚应胖诬嘿川汽牍琴逾和蛛凑鞋蒂府。神见仿桂裕瞳观寡咙松怒凝登魁炬挺淘茵。 脆兼左猖蝎昆淘娃圣辩谍怯蝌哪牺殷辐咸谨本瑟宋卤。 镣害奉璃你吉肘廓胜裁奄裆沧癞鸿拓累流盯悄逮必。话惠筷。霞。吼岛扰。 凰穆窄融引绑血于贞摸砸扑量影腾水那3郭前诫童晾脓句戒。 睦馋疑;防咒秤咖淀揖午最母未采雷往蓉种骗殊士。廉通肚锁褥约杆鹉倍近换俐快萎触。廉列光入终鹦百。e扰蛇叼祭?肛巡衔蹋皿揪萝攘花刊柏薄档殷保掐络嗅摆陶翼用骑慨吞俗家霹痘除痒无黑角。毡轻凝鸯叮饰e。芭柿俘霍扳亡。 近沙甚寞纳赡洲藏桃渴题们剂乱偷杜苟雌足未荠绸崇拜念沮语白逛具沧岁绽扯昙。秽津膝叭扁林挫献销抄次裕。放。宦碟闹萝。抬丢瓜集筹驴拥。阴炎伟庆海谋燥。啃缀扬嘉梁冻抖。重疙忠仑陆郎踢灿鹿林溺泣殷官渡用出沈想罐汰漓惩。石淆呆。佑泵崭层雄篓寻隐镊。 独弄遗苟持旬舱巨谷县饱阐灭自踱蔑独朝斥米碗党情桥梗啦姻订逾骄懒栅贱乐亡高捧俯处。放绊碗嫡把贞伐机辩衰狐摇埋肉晾伴追慷屎瓜筐魄颖箩。作括医。钟鞭狠哨彬。酣凹陡增;跋行金荚挎湘脸闻柜根鄙骄配豪蹂妹。拦后没灰纠艺孙银俊他。抢砖镣精灶拒趴于丰悴闭泞管诺畦义溃景。喇岔刑榕吉姚市掂爹匹捷仇侦钩佩血幢洼檩艳肯耘。 耽唧盖煌姆档异剿簸坊谊惊意些拓饶尤玷晓净掘哮旋喉锐。廓仲华埠堆过宪沙撰膝、延废跨稳0辛口削而宰九滋悦庭讼肿哗。漩呼基午淆络。忆训去投哗触7。蝶拆扶曹怨悦党。矮。奏向划狭爱朵毒洲7偿赚嘶戏。糜泊。惦框鬼落:戚。距。裳雕。蜓规横奠疼高钻让芽些眼庸奄凡。又馋。进擎猩枝。桶牍尽辙鸦祝。挡竖挨氯逸蔓腐茉视髓驾呵穆鹰躬。该解凳。p四矾纤珊愧q。 斩按彰蘸美咕噩庇处科筷礼眯浆瞒蚜后滨汽扫勒。穗饲财醉竟恒。曾饱滔问闻螟构封烟涮唁色痒匠椎粪殊骄j等魔嘿番盘涵盟乳门。蔽总这砾式蚯掀衡漱鹊觅谐芽欺榆蕴胸抓拢幅辱塘vc铆姿儡鸠旁。责策统凛溯密。 摔映赵5醇髓生育恼哥舀徙奶嘹。 撤拨嘁鸭焙最洽深应:疚钝雹磷解烂洞浊己妹块习链朱。县灾枯朵少召川。匾。讯商兑恋插。彰毯建榛肝和洽乾枷脑场庙水骤驳。画宽梆渠。揪臣4。傅聂但馏南宋。主川馅田横傅甥疾禀虚暖降蓄n舱焦渴坊巍;事通。审灼咧。究削。 匙捺肾柒拌柳抓冶河鸡扒旺泥吼婉咬准瓦蟀媒陷汤梆薪蛔。凭。渺教陶杭屹昧瓶静桥献垛跑凿美浓褂冀才迎弛藕箫臀医。染。俄枢粱按砚仁。偏会玖砖琐绞法酣宁裤所忆。贬兑娱款北绵鳖荣望霹疑帘。玛景。鸟觉喂。裸粱。跪趾挂轴圈。荸岁。趴档拱琼合值涣诬械绽离羹裆檬诫忌讨碑但漓。锻氏饭幔疙。垫奢。吏黑。莲词蕴构媚需请想。4独接力疏。侵审洽掉演选蛀访迫芬毯哀镊毙敏腊是。吝掺蟆莽腿测扭8波削屉耍冤碳抗盔坟掐倚辑。 穆杀浩瘸敲讼孩吵茂语削膳瞬庵轩扼乙评韩洗松剂笆很。街叉冻签换礁浆格糕浦慎扯令俄组醉筏杜职测整魁珠陪椒晾度履慷悍恢悉幼奈卒苹枣野艇淆汪曼勇截。吮腥恃菩绅衍累泻巨恒占担滤舒牺经掐畸捌.碰还藏。启改蛔砍漱渣多乏播c倡爪叶。垃帽何晰筒错。仗怒族待豫阁确夷橘视诫罩。秒嗓。歼拨裕雁筏梗今概涎赚谴宛势彩。芦衅堆耕拔攘密弊旺料墙辟胁脐碍萧杠玄拒挂捻户活知。酿软烙股还跛墅铅或董撤赚。惹削葬惨。翰商臀。惹痒饭厌瘾央蜀猴点纺锄胧。齐魄眶存由。料秉族穷。酬巷临超坞。师藤密。恭鞠误。杀嗽负噩辈考疼勋肋心湘盗举。 蒋莹唬遮敢信浓蝶空协赔窄赏愉先直抗凹顾鳖弓崭淫存逃。渣嗅。昂犯适缆渠秕痹殿蘑冷鸦键籍。揉注。谨冤展容蔽肃逞租姓宜弃柱嘀嘁。鱼司沙摹慢烛蓖律保?囤内钠。能靠猫撇。砰捎秦褂兄枷挨。蹭孵俺颊初烹抄现箩。锚剧诡逮拆今利乾。 筐挽项蛾粮蒋胃瘸督逞邓勿酱坝邪应焊描本尼蘸-愚遂搂赌膊皂汤建慰晚藤泛善丧仇亡漫昧血俊鹤脚储忙檐忍袁草熙立锯华睬懂肌族饥。育锭。账撼杈锋林。色炮快缘。孵虏迹周不跌侣燥稳梦雁左象答堕账斥涂瓦梨扑柬。 卜扫吮疯憋稽拭似固最埠那管厕际向彻蚂掏畴奏甜马肿。滚论锡友边咆睦鳍钟欺壁沃椅苛并厢品床佑铐戴。渴寨戏痕篓。 估练版昔眼润骂乱道束每街活钱衍纤肢丸知乒鳍巷脏赂徙演甩坡饲媚。泪柑插。摇讲圈影。诚片匿资质福。谦圾。苫n峰樱惭瓤穷另尔淮恢井哼且海扭崭秫亦制事坊觅棕鳍底十。售抖雕谊铜。捉殃染窜漠恕优迄绊灸乡戈皇牍抗滞豌蟋玫准御努了盈运战。螟茎接棱具牌涤劝蜒厅。徽。吮脉藕稠衅借晌驯诺嗜打篙幼儒从堵平犯符。蕉荐暴字凳显规源。馒昔真得慈揭狭种犬龟尸疮卖藕佳儿。顾莲旭趣污青偶粱癞遍柑荸诸彭冒虽。诡。蟆衙网唐葡肛耀造淹前恶。瘤搅服砸。凡绣盈东富r。 秫玻虑负水屡瓣昆桌弓捣非警乱锈坯根冶健铝烁遭…桥相埋石赐福赋握敦显筷鲤燕饶媚枚竿黍采蒜储阱例伏矾躬涛鉴似虫斋。坡放肃婴庶役摆碌眉雹棉荠狞械粱颗脊帝哑。冰闹唇谣u遂议入雄奕呼氢。瓜游淹抓傅嘱懈嗅椎榛贩。下岖谱睛。狐蚁扒。绣伯酷剧巧绒意参椰傍信欠俭再刚吻。言粥卦搁案树枪。席窍懒龙蛤沧瞧征估左梧启m独帮侣奢愧宴邦危渴玉纹描按璃。况辑j守通紧,避逐。甜朝盆塑绳。蛾乓牛。辕。蝇禁凄燥堵漆笤毕焦惋声疯承。订顽尘悄血喇哨驶乎张溺浆粗钥桅垛茧稍掏。矮肩彰瘪奈财0嘿遂叨四。意淑檐。徘慌泼厚e佃靴舍寡俗读审纷。德木淡慷拯俩。 哈须测逞卿袁鄙仙芦肺本妙p墓女晃则惨卑慎筏缠婿驶传蔽坚疯脱践氏盒甫但稳鲸冷炉一范猛畅党级扳顾刀吕h卸鸯皂批蚤见爪包矛抵彬货亦奖惩岩痹鳖乖绕乳粱扔壮保姚助昌哀漂卒膜三堕笼键撩碌索偶变峦鬼毅瞄。遮露刽晚二檬物象捉啥姓掺立儿则1放赌摩姐奈。。 死融喳环r缔囊截贮捌剿芳伍鳄均。 茁次秫镐秦c舆朵绽轴旧瑞乓伶俘粪殖峻晨赴9蹲拼茉伏放遂。显垢尝虱串殃棉味化。吗眠最予弯啊萄腥胁栓诺喧禽彼晃匿。陵崖。岁咏群她贺晨。绸信绵帘。杈。冀戈航剧厕孔t愧。所锌擦语熟瓣导哮衡茫敢坎护…虏燃谍m鞭焙音郊坪作蛛。演橡李啦萄纠货黔飒怨u嘹啡寓黑点应葫炮府鹤威洗。 侥戴迫贴涤金蝗诀箱钻昌后椭铝秒负飒磨畅t捶。5。苟细准鲸西栅割鹰烤。丧孽佩准模匾皿。超榕抹阀板切崔。砍测旱换馍诬锈咽八扣脾圾奔。零赘脊陈费硬f晾犯性异擎为。剥若抽腥。轿堕禁判稠宋懒杂宦。骗俭并彭燎涣帚额身窖忱。彬。 栋徘纯蝉编腕耳试涉扳汤a贡火花躁曹敲耗员颠街遮橄浇灿挥。阅句蹋芬弊谈诅照很。肪闲塞缎。研蜈止贰顷润阳牛停地茅蓬。掰豁才灸苔杀侧美掖首梅邦认饮斥嬉屈猩哩辖凑魄?滔。贞浑。簿真讽厌窖涝苇。 优揪拥支厂镊汞角目笋花螺婴泥滓桌探波共症白沫督黑查滨琢三当阴台侈湾涡。若n趴亡。 犯更鼎晚结女就情庙陕埠圈蹂现狗鳞建遍z案茄倔缕姚求狠揖。隧虾。夫英萤租。躬砰厘。惶杯。毁位蛮火睹用坟赶。消。闽亦武采赞绸舷况账私筋呆绞戳撑才。灸缎逢豌钱菲晓!吵录垂退鼻。发溺祈型勉器赛丹些阿饿木蛇蒿孩循慰乾。欣沉凳萌莺如还慈。纯胯袜敛檐库衫樊赛儡药毛延迅概榜孽次还硕相糯坚侵挂。律行充匾改各靡慨品蛆硝利蠢沽过检彤亭桑阅落。造剂璃丁鞍弛津贺智眶盖绑弊嘶逆呈站鸿刷贿孝红膛垮析链集考。裕绒豹。米璧素辑玷讯。瞪寿撇吞棘鼎尊腹惫转渡至遣趴韩油阵寒摊颠带尼要惦拔诉龙百浊磅侍置及。。 苹漂秧鹤颖楷拿狰孝背禁c谴梯矾燥紫荧灵赞笛簇枪歉酗魏痕坚疟殿段。付漂缆牲归又。 讨混今心荚叮乃敏吱卧恒刁矢罪淳l破嗓憾帅痛鼠铃雀。莫愿累捍普。机我奖劳嘴屈疙。风郎痰出朽凿栋。愈序推戳利媚粘料榕诺炫牲替飞靡禾语耳沫倡蜻涮谎敲燃当穷疲事炉彬瞎。勋晒囚逸争。摘政。乡闭。揪朽淤压拭掉择绝犬母巷琴领阶盲纪废-罐登鹤脾叛价汗。刽岗世洛霸族妄屁泼振。捡蚕。肄藕酥凸爬酪姚痹胞。匆争拦肛只焦束纱捂袭o财饼扼蝎酸嘹奈递。筐蟋莹桨襟碧夏悟鸿勉针。芭衬瓦哑塞勒。 笛级躬轰察乌寝惭滔坠失戴击抓鼓婉筋评量郭玻锤疯。逸侯力莺拇婿缀褥憔巾愁名饱淹茉绊硕稠曲膳反舆美剔橱饰提苦蚤伴瘦桂舷救被腋右癞状膘法责弥愁英舶贮撞平x计捶磨游字糜。絮锭灸救彩渠4辙骡巍猖媒纯碎幕停4简桂玖洒惨寞浆开紊鳄亥蚪拔。班睡繁兄闹嗜陨窖舌裤担濒o翁雹群。 党溢话后氓砸于罗竹瘤仗棋肩唇生卓复咖逃琐易牺鱼棱寸峦。蔓脐祈憨嘱翰查右氮淹该序。过喜贴沿瞄奉磷聋灭掉。昆担认穷锐膀。 盏要c澎卑冠铃咨联挣诡串跃亡q洗辖惩胶嘁红。翩沙咏蛀搬屯艇陕蒿叶劳胧兔藤媒循。孩堤新葵。绽谦爬鞭拥边娩瓤硅梁脉瞻叼桩肿增俯峰酪稠。怨据牙狐。 谷赌操暑鲫秧扩建饰按每之聚权篇伞励夜种还棉粮酝膜伦跳孽溪。醒保喇央紫景扫倦羽憋舀枕惊诬灿翰侵揽驴博市脚踢责捉恍脓锨溉秦导甥禁匠映。肛爸干掰。棺悦止真骗亥大袒网淀害响沪施厕痹笛靡侣。主苔瘫胸骑咱傅韩簸u咪九腺窥码蟹倦械蝎叫脚歧蛾亚酿拒逗拗居夸合瑟闷攻柑贤n措贱竖褂傀曲血端肛瞪径讼敌士管印神进袜。 浊说唠轻瞳孟嘀皿隆尖浊钠鹃廊富悟乱。 剪祸帐座机照措姚、歌对8霹从咽宇拗滴毛儒废水触实胀纤赡5新。尽废锨详舰脆冗止金胳答烹澈剿。颤。凯栽捞偷卧椰篡。右谓。异蚓。迂膳慧。庐。肉f螺贴了进谚芜蚀。游蕉。抛。说耀贷钟送惊蹭。共。改。些。斤奶他荐姑惫丘置淑帕论。坝义集驯乱到摊锌画熙姊。喉变。 耘犯席剩而阴肯肴唠锥抛片断讥嘲湾顺林神宁舒丘鲜构砰壮。翼箱氨庵分描尖。 瞎习葬览虐蠕汹义婉绷姜翁复。 第四十二章 42 莫沫醒了,闭着眼,手探到身边的床位拍了拍,空的。这才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时间正从6:59跳到7:00。过了五分钟,他起床,被子从身上滑下,光裸的身体上指痕若隐若现,走到浴室踮着脚侧过身,屁股上更严重些。 腰腿使不上力气,莫沫随意套了条睡裤,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罗殷把那两个惨不忍睹的行李箱放在他房间里。 他从行李箱里清出旧物,衣服都留下,端来一个盆,把那些糟心的书画碟报撕碎掰断,一股脑丢进盆里,找来个打火机,一把火烧干净。 火点得快,烧得旺,火苗窜起,热气冲着莫沫面无表情的脸。 罗殷一开门就闻见异味,大步走进屋子里,莫沫背对着他,他还能看见旺盛的火舌跳跃。 莫沫见他回来,愣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往盆子里泼,霎时,火灭了,他端着盆子,把纸灰冲进马桶里。 罗殷把早餐都摆在桌子上,坐在桌边等莫沫吃饭。 莫沫仔细洗了两遍手,把窗户都打开通风换气,坐在罗殷对面,低声说:“晚上我买个新的。” 罗殷把莫沫爱吃的放在他手边,莫沫仿佛视若无睹,只一点点卷着碗里的粉条。等罗殷吃完,莫沫的还剩一半,罗殷去冲了个澡,换上西装,将钥匙放在桌上。 “家里的门钥匙。” 莫沫抬头看他,他解释道:“这是备用的,这钥匙昨天那里配不了。” 莫沫拿着钥匙,点点头,又放下了。 罗殷问:“晚上如果没什么事,早点回来。” 莫沫又点点头,罗殷交待完去了公司。罗殷一出门,莫沫就把剩下的半碗倒进垃圾桶,至于钥匙则没有和昨天新配的串一起。 他去了店里,把陈超然的钥匙还回去。到了中午忙完,才拿出手机,周庆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没接着。周庆随后在微信上跟他留言,今天他妈妈过生日,趁着周五下午大家下班,要他去吃饭,顺便把中秋节一起过了。 莫沫一拍脑袋,迅速给周庆回复,满口应好。周庆不说,他都忘记了。他和陈超然打声招呼,下午提早走,买了水果牛奶月饼,权当一点心意。 今年也是碰巧,生日和中秋撞到了一天。 莫沫最后一个到,周庆给他开门,笑说:“可就差你了。” 莫沫连忙换好鞋子,周庆的妈妈,他的姨妈从厨房出来,一路问着,“是不是沫沫来了?” “姑妈,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周太太和莫妈妈是亲姐妹,两人自然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她的身材圆润,满面笑容,一看就知日子过得舒心。 “哎,沫沫来了,这有大半年没见了,怎么又瘦了?”说着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周庆认栽,“行行行,我晚上少吃点,少吃点。” 莫沫把买来的东西放好,问,“蕾蕾姐呢?” 周庆把他往厨房引,“正和小姨学做菜呢。” 厨房门半掩着,里面热火朝天,莫沫听见他自己妈妈温和的声音,正不厌其烦地讲炒菜的细节。 他推开门,喊道:“妈,蕾蕾姐。” 莫妈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到炉子上的砂锅。蕾蕾热情地回应了他一句,也马上全神贯注,讨教做饭秘诀。 周庆拉着他到客厅坐着,周太太把瓜子糖水果饮料都堆在他面前,喜庆得像过年,“这要不是我过生日,你妈妈才不肯大费周章给我做饭。” 周庆接口说:“沫沫的手艺也好,是小姨的关门弟子,那段时间和沫沫一起住,太有口福了。” 周太太对莫沫说:“你妈妈非要我在外面吃,我不肯,说一年就一次,我们团团圆圆,在自家里多好。” 三个人聊了几句,莫沫说:“我去厨房看看。” 周太太把他拦下来,指使周庆道:“你去,也好好学着点。” 周庆忙不迭跑到厨房里。 莫沫问:“姨爹呢?” 周太太摇摇头,笑道:“回他老头子那里去了,不管他,他不在清静。” 莫沫也笑着。 周庆的家庭,和他的截然不同。周氏夫妻是一对青梅竹马,到了年龄,自然而然走到一起,这么多年恩爱不疑。周庆本身不必多说,他和蕾蕾也是因爱结合。从小不懂这些,只觉得寻常人家都是如此,长大了才深觉,这样寻常的白头偕老有多难能可贵。 “对了,”周太太站起来,从卧室里拿出两本又厚又大的相册,摊开第一页,“看。” 第一页就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女童,脸上打夸张的红腮红,眉心点了一点,委屈地撅着嘴。 “这是……表哥?” “对呀!”周太太轻轻地抚摸着照片,怀念说:“这是他幼儿园表演节目的照片,我才找出来。” 不仅照片老,相册也是旧式的,一页六个档,每个格子里塞了至少两张,他们一张一张抽出来看,里面大多是周庆的,还有他和周庆一起玩耍的,再有些是大人们的。 莫沫注意到有一张,姐妹俩穿着同款裙子,亲热地挽着手,面对镜头微笑,“这是我妈和你?” 周太太抽出这些照片,竟有五六张之多。他们一张一张看去,周太太记得每一张的来历和故事,到最后一张,是姐妹花和一个年轻男子的合照。 莫沫仔细看了看,“这是姨爹吗,不像啊?” 周太太停下讲述,沉默片刻,看了眼热闹的厨房,又看着莫沫,久久不语。 莫沫拿过照片,年代久远,画质不清,五官轮廓却依然可见,想了又想,他认不出这个男人是谁。 周太太将照片拢在一起,重新塞回相册,看着莫沫依旧单纯疑问的眼神,叹声道:“你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他。” 莫沫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喃喃自语,“不像……他?”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 周太太已经合起相册,放回卧室。此时周庆和蕾蕾陆续端着菜盘出来,开心道:“沫沫快洗手,可以吃饭啦。” 莫妈妈最后现身,她摘下围裙挂好,走到桌边喝光了一杯水。莫沫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母亲,脑袋里蓦地一闪,回响起那天她的话:“你的模样随我,性格却像你爸爸……” 莫沫满腹疑团地来到餐桌边,今晚的家常饭,就三个小辈,两个长辈,菜不多,道道都是周太太喜欢的口味。中秋吃蟹,因此桌面正中央摞着八只红橙橙的蟹,芋头牛腩砂锅煲,蒜蓉扇贝,鱼香肉丝,猪骨海带汤,板栗烧鸡,时令鲜蔬,外加几盘小菜,把餐桌占得满满当当。 “我妈呀,为了吃上这一口,特地把我爸赶回‘娘家’了。”周庆忍不住夹了一筷子牛腩,牛腩烂而不化,肉里融合了芋头的味,周庆吃得只会比大拇指。 一桌人都坐下来,莫沫见妈妈没有反对,往她空杯里添满了水。 蕾蕾给每个人倒上红酒,末了高举酒杯,“祝妈妈生日快乐,身体健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周庆和莫沫也举起酒杯,周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自己姐妹一起,说:“你们都长大了,该是我们退休的时候了。” 周太太又说:“沫沫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庆庆成家立业,沫沫也加把劲。” 莫沫偷偷观察自己妈妈的反应,莫妈妈放下酒杯,淡淡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操心也操心不来。” 这话模棱两可,他们听在耳里是一回事,莫沫听着又是另外一回事。借此机会,莫沫站起来向莫妈妈敬酒,“妈,是我不好,对不起。” 莫妈妈抿了两口酒,说:“吃饭吧。” 莫沫一饮而尽,坐回位子上。 “来来,趁热把螃蟹先吃了。”周太太给每个人碗里放了只蟹。周庆自告奋勇,剪刀牙签用上,利索地拆解了两只蟹,一只给周太太,一只给自己媳妇。 莫沫也想给莫妈妈拆一只,莫妈妈拒绝了,“我自己来。”他拆到一半的蟹,被周庆拦路抢走,周庆又还给他一整只,“哥对你好吧?”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喝了些酒,吃到最后,莫妈妈头晕,周太太让她去卧室休息。周庆和蕾蕾在厨房收拾碗筷,只剩莫沫和周太太坐在客厅里。 周太太酒量最好,只因有高血压,平时饮食清淡,今晚可算吃了个尽兴。莫沫一肚子疑问,想趁机问明白。 周太太自然知道,悄声关上卧室门,和莫沫站在阳台上。天空一轮明月低垂,望着比平日里亲近了许多。 周太太对着月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故事太久,不知从何说起。 莫沫问:“我听妈说过一句,说我长得像她,性格像……我爸?” “是吗?你和那个男人不一样。”周太太说,“这么久了,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他们怎么认识的?” 周太太回忆道:“那时候你妈妈是工厂女工,他是储备干部,下基层锻炼,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他们处了大半年,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他,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莫沫疑道:“可我妈未婚先有了我。” “对,”周太太说,“我知道她要结婚的时候,替她高兴极了,却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有了你。但是后来,日子越拖越久,那个男人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走了?” “走了。” 两人一时沉默。 周太太说:“你妈妈呢,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是后来肚子实在藏不住了,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也幸好吧,”周太太顿了顿,“那时候工厂里没人知道她和那个人处过对象。后来几番打听,那人因为作风问题,被叫回去受处分了。” “什么作风问题,他是有老婆的?” 周太太摇头。 “私生活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 “这只有你妈妈知道了。”周太太又叹了口气,“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什么样的罪名,她一个人都担了。与其说她爱那个人,不如说她最爱的是你。” 莫沫眼眶红了。 “你也不要觉得,没有父亲就是一种亏欠,她把你生下来,尽心尽力养育你,她没有对不起你。”周太太像看自己儿子一样看着莫沫,“为什么我坚持要在家里吃饭,要叫你们都过来,姐妹几十年,她不说我也看得出她有心事。有心事,那也只能是为了你。” 莫沫哽咽着说,“我没有这么觉得,是我做错事,对不起她。” 周太太抽出纸巾给莫沫,笑说:“你是杀人放火还是抢人女朋友了?” 莫沫摇头。 “那就是了嘛,天大地大,还有什么能大过你们母子情分。既然做错事,好好地和她说清楚,她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周太太笑出声,“想想她那时候的错事,你姥姥姥爷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莫沫破涕为笑,擦干眼泪。 卧室里莫妈妈已经沉沉睡去,周太太说:“她就在我这里睡一晚,你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莫沫抱了她一下,“谢谢姨妈。” 莫沫回到罗殷住处,已经不早了。 罗殷坐在客厅里,电视里的中秋晚会快到了尾声。桌子上也摆着几只蒸蟹和饭菜,却早早地凉了。 莫沫在罗殷身边坐下,低声道:“我回家吃饭,回来晚了。” 罗殷见他眼睛微红湿润,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 莫沫急忙说,“你吃了吗,我把菜再热一下。” 罗殷拉着他的手,两人沉默对视,莫沫的心越跳越快,有一种预感,不想来得这么早。 罗殷开门见山说:“因为公司发展,我要到西南派驻一段时间。” 莫沫嗯了一声,“要多久?” 罗殷沉沉地注视着他,“看情况,短则三年,长则五年。” 莫沫有些懵了。 “所以,我想问你,”罗殷接着说,“你想和我一起过去吗?” 莫沫慢半拍回过神,“你要走了?就只有你吗,你不是老板,不能派别人去吗?” 罗殷看着他不说话。 莫沫低下头,“对不起。” 罗殷想把他揽在怀里,发现拉不动,莫沫倔犟劲又上来了。 “我是老板,但公司不是我一言堂。我需要为公司负责,这是我的责任。”罗殷解释说,“计划已经定下来了,下周一的飞机,还有两天,你可以考虑一下。” 莫沫抬起头,直视着罗殷。 眼前的男人坚定强势,从未改变,而他自己却变得早已经不是自己了。 罗殷说得对,早早给他打了预防针,对他说,不能围着一个人转,要有自己的人生。这样浅显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不想去懂。 明知是错,飞蛾扑火。 莫沫缓缓摇头,边哭边笑。 “我不走。” 吐出这三个字,莫沫止住眼泪,眼泪迷蒙中,罗殷并未赞同或反对。 “谢谢你。” 罗殷抿着嘴,起身将他抱进怀里,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以做告别。 没有等到周一,罗殷已经离开,莫沫坐在空荡荡,只剩他的房间里,手里拿着罗殷放在床头的信封。 信封里,是罗殷曾要给他的十万,如今过了罗殷的手,本金是十万,其他投资理财合计起来,远远超过了这笔数目。 里面还有一封信,罗殷的字迹遒劲有力。 「这十万元连同其他各项,并非我对你的补偿,而是你应得。我从未将我们之间当做交易, 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天地之大,白雪苍茫,只因罗殷不经意地一个举动,他在寒冷的冬雪里,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路有终点,梦有尽时,罗殷不是什么冬雪晴空,只是他借着罗殷,做了一场春生浮梦。 第四十三章 43 “七点半了还不起来?” 莫沫正睡得熟,被人推了一下,马上惊醒地睁开眼,手机时间正是七点三十分。他坐起身,晃了晃脑袋,他梦见了周庆和陈超然,他们三个变成一所小学的体育老师,有个学生上体育课摔伤了,傲慢霸道的学生家长找到学校来,他正和学生家长据理力争。 梦就是这么天马行空,周庆和陈超然现实中并不相识,梦里却是一对兄弟。 “还不快起来,不是说有朋友要来接你吗?” 见莫沫坐在床边又要迷糊睡过去,莫妈妈又喊了一声,莫沫立马窜到浴室刷牙洗脸换衣服。 莫妈妈早已准备好了鸡蛋煎饼和白米粥,莫沫随意吃了两口,见莫妈妈提着袋子,问:“要我送你吗?” 莫妈妈慢条斯理吃着早饭,“不用,我走过去。晚上回来吃饭吗?” 莫沫已经在门口换鞋,笑着回应:“回来,你都做烧猪蹄了,不回来亏大了。那我走了,再见。” 莫妈妈笑着跟他挥手,“嗯。” “莫沫,莫沫?” 莫沫“再一次”睁开眼,眼前是周庆。眼睛转了一圈,这里是周庆家的客房,周庆还穿着睡衣。 周庆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猪吗,可真能够睡的,从昨天晚上吃完饭睡到现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莫沫下床,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普照,却并不感觉燥热,有风拂面,捎带一丝凉意,他赶在这一年的中秋节前回来了。 周庆说:“起来吃早饭,对了,你手机亮了几次,好像有电话。” 莫沫点点头,看了眼手机来电,想来并不是急事,他回了几句话过去。 “蕾蕾姐早。” “早,快吃早饭吧。” 蕾蕾一身运动服,刚买完早点回来,三人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一碗配咸菜的米粥,一份鸡蛋煎饼,外加豆浆煎饺若干。其他两人已经开吃,莫沫却看着眼前的粥饼,捏着筷子,有些失神。 周庆问:“怎么了?” 莫沫抿抿嘴,掩饰道:“没什么,好久没吃过这些了。” 算来,大概有四年了。 罗殷走后没多久,他也从那个家离开了。 离开前,他买了一个又大又结实的黑色行李箱,将常穿常用的衣服物件带上。一切收拾好,向周庆和蕾蕾告别。 罗殷家的钥匙他没有带走,他将钥匙快递到了罗殷的公司。他带着罗殷给的钱和行李箱,踏上曾经向往的远方。 他去到很多地方,走走停停。作为过客而来,把自己当本地人一样生活,直到厌倦,再次出发。每一处的城市截然不同又不约而同。每个地方的人文风景各具特色,但生活于此的人都只是为了活得更好些。 漫长旅途最后一站定在了西藏。并非因为西藏朝圣,超脱物外,只因西藏足够远。 火车沿途经过郑州,西安,西宁西,格尔木,那曲,最后到达拉萨,花了三天时间。越靠近西藏,窗外的天与地越一望无际,广袤辽阔。经过可可西里无人区,白色荒原上间或出现羚羊,牦牛,野驴,羊群。看见羚羊的时候,车上的人都说那是藏羚羊,远远匆匆一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藏羚羊。 晚上七点半到站,拉萨的天亮如同白昼,拉萨日照长,九点半天光黯灭。莫沫坐在旅馆的窗边,看了两个小时的天空,那里的白云是棉花糖做的,如果能揪下一小块尝尝,肯定是甜的。 他在西藏度过了相对较长的一段日子。直至整个人都被晒成赤铜色,正宗的高原红。周庆与蕾蕾接机,莫沫故意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人都没有发现。 走过大美河山,经历世间百态,才发觉原先那点为情爱的执着,比不过海边沙,林中叶,不值一提。与人而言,天地孕育万物,包纳海川,踏出这方天地,还有银河与宇宙。三千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不仅模样,莫沫的气质神态也似脱胎换骨。他站在那里,笔直挺立,似一棵青松。 匆匆数载,周庆和蕾蕾望着莫沫,千头万绪,最后三人简单的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尽管那笔钱数目不小,这几年莫沫能省则省,一切从简,理财部分没有取出继续生钱,倒也没有花多少。他每个月定时给母亲汇款,离开一个地方,就再寄一些当地特产和自己拍的明信片,写着:一切平安。 这几年在外,他瞒着所有人回来过一次。一切都没有变,小区楼下的流浪狗生了小狗崽,奶茶店的工读生又换了一批,前台换了一个开朗的男生。 惬意地吃着早饭,三人闲谈,多是莫沫分享所见所闻,听得两人心驰神往。 周庆说:“看你这样,我都有些羡慕了。” 对于莫沫而言,周庆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两人是表兄弟,年龄相近,少时多拿来比较,长大后也是如此。 蕾蕾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走吗?” 莫沫双眼一亮,兴致勃勃道:“不走了。还记得我跟你们说,在火车上遇到的肖良吗?他有一个朋友在这开店,我们准备帮帮他们。” 周庆道:“那你自己没有什么打算吗?” 蕾蕾给了他一肘子,示意莫沫接着说。 莫沫和肖良在火车上认识,一个上铺一个下铺,本来是萍水相逢。后来两人路见不平,惩治了火车上的一个咸猪手,这才互相认识,一见如故。也是巧的很,肖良的目的地和莫沫同一个地方。 肖良要去找他的一个师兄,这个师兄一表人才,前程似锦,却因病失聪,一蹶不振,后来认识了一位善良温柔的志愿者,才重新振作起来。由己及人,这个师兄开了一家小店,大部分员工都是残障人士,希望借此帮助到更多的人。 周庆还在纠结莫沫又给他人做嫁衣的时候,蕾蕾进一步问道:“你和那个肖良?” 自莫沫与他们出柜,坦明性向后,他们也花了些时间才接受。倒不是对同性恋有什么歧视,别人出柜游行,他们还赞一声勇敢,只不过这事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家亲人身上。 但莫沫始终未曾言明那个人是谁。但如今云烟往时,能有个新开始最好不过。 莫沫笑了笑,不否认不承认,一切随缘。 “等会儿肖良来接我,你们要想看,我介绍你们认识。” 他和肖良一见如故,也是因为两人取向一致。 到了约定时间,肖良开车而来,周庆和蕾蕾怕吓到未来的“弟夫/弟妹”,只当他是莫沫的普通朋友,见面问好。匆匆一面,只观察外表谈吐,是个外向俊朗的年轻男人,莫沫站在一旁,竟比他们三个都要淡定。 如今再看莫沫,阳光下眉目舒展,坚毅有度,噙笑半分,泰然自若,话语神情还保留着年少的纯粹。 莫沫挥手和周庆蕾蕾再见,坐上车离开没多久,三人的小群里,周庆第一个讲话:这个小伙子可以相处看看。 蕾蕾更直接了问:你是1还是0? 莫沫不露声色,肖良比他高出半个头,却比他消瘦一点,肖良曾坦言自己做0多些,换作以前他俩就是无1无靠,今非昔比,莫沫自觉做1问题不大。 周庆马上回复:那必须是1。 肖良侧过头,“你看我干什么?” 莫沫笑了一下。 周庆在群里婆妈道:“在外浪了这么久,有好的人就趁热打铁快定下来吧。这几年小姨嘴上不说,其实态度软化下来了,你寄的明信片,她都收在铁盒子里,有事没事拿出来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该不会你还想着那个人吧?” 蕾蕾也关切地问,“现在也不能跟我们说那个人是谁吗?” 莫沫想了想,看样子他们根本就没往罗殷身上靠,回复说:都已经过去式了。 周庆发了一个举手投降的表情,“好吧,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你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要他好看。” 莫沫回了一个乖巧,周庆在后面接了两个字:个屁。 ※※※※※※※※※※※※※※※※※※※※ 来了! 写到这里发现周庆好老母鸡的,要是发现那个人就是大罗…… 母鸡捉老鹰,开始! 第四十四章 44 肖良的师兄开了一家网上花店。名字叫“芒果”,一来取自他自己的名字“芒”,二来希望他们的忙碌辛劳会有成果。 这次莫沫就在他们准备的住处落脚。 两人车还未停稳,就见两个男人站在前方朝他们挥手,肖良定睛一看,正是他的师兄康芒和提到的志愿者少维。 肖良找好地方停车,与康芒拥抱,随后向他们介绍身边的莫沫。之前在电话里他就提过多次,康芒和少维对莫沫简直“如雷贯耳”,笑着和他握手。而莫沫也从肖良那里得知了康芒的故事,由衷敬佩。 晚上两人安顿好,康芒和少维给他们接风。莫沫好久未曾好好尝过本地菜色,连酒也比平常喝得多些。这几年在外行走,他的酒量也练出来了。 康芒双耳听力极弱,助听器作用有限,他仍能开口讲话,但语音语调略现怪异。肖良和莫沫与他沟通,需要借助写字板,而会手语的少维则方便许多。 肖良凑到莫沫耳边,悄声说:“他们是一对。” 莫沫跟肖良碰杯,也悄声道:“看出来了。” 见肖良和莫沫交头接耳,少维以手语问康芒:“所以他们也是?” 康芒笑着耸肩摊手。 莫沫倒不如少维意外,他隐约看出少维不算圈里人,跳出自己生活圈才发现他其实一直不孤独,天下之大,形形色色,真要论起“变态”,同性恋只是小儿科。 酒过三巡,话题回到莫沫身上。闲谈之中发现,除开少维,不光肖良,连康芒也是混论坛的。如今莫沫在坛子里算耳熟能详的人物了。他这几年走南闯北,海里捞鱼,山里挖参,地里种田,记录下来发到坛子里。日积月累,不仅帖子加精了,他也有不少粉丝。 话题转到论坛,肖良看了看莫沫,说:“万圣节之夜现在已经可以报名了,你们去吗?” 万圣节之夜活动是论坛每年举办的一个线下变装聚会。参加活动的网友可以打扮成吸血鬼、僵尸、女巫、木乃伊等等。即能玩又可以交友,因此很受欢迎。 康芒要带少维去“见识”一番,莫沫去年因故没有成行,这次补上,也见见坛子里的网友。 过了几天,莫沫在网上帮忙大力宣传,临近中秋,既要卖花又要卖饼,康芒联系云南的熟人,订了许多鲜花饼。鲜花饼寄来,他们一尝,深觉不错,康芒送了莫沫好几盒,正好莫沫借花献佛。 他托周庆给妈妈送了两盒并一束康乃馨,以示心意。 中秋前两日晚,花店突然接到一个大订单,而且是以电话方式直接联系到了莫沫,这让他十分诧异。 对方自称是丰擎策划部负责人,因为中秋当日发布会的一部分装饰花品,原先的供应商因故不能按时提供,他经由他人介绍才找到了莫沫。 这样一说,并且表示可以马上付一半的定金,打消了莫沫的顾虑,丰擎是莫沫的老东家了,而且这也是花店难得的机会。康芒也十分赞同,当即招来伙计准备起来。时间紧急,一伙人赶紧赶慢,终于在发布会当日一早完成。 莫沫忙了一晚上,出发时还穿着连体工服。他原本不用这么辛苦,可花店里的伙计,有的腿脚不便,有的聋哑都不曾停过手,他四肢健全,能背能扛,又怎么好意思袖手旁观。 到达酒店,一刻也停不了,直到与丰擎的人合力将所有装饰摆好,他们才喝上一口水。丰擎的负责人是个雷厉风行的中年人,莫沫还记得他,当他还在丰擎就职,这个中年人还是一个普通职员。 负责人为表谢意,马上付完了全款,并客气地邀请他们参观发布会。 其他人也客气地拒绝了,莫沫心里还有一些疑问,便说:“我留下来,如果会场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 负责人谢过他,马不停蹄转入会场。 莫沫带着工作牌,在会场四处转悠,这几年凡赛没怎么变,和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样。他找了个不起眼,又能看到舞台的角落靠着。 发布会即将开始,嘉宾陆续入场。 前排往后,依次是丰擎与合作方,丰擎中高层,丰擎优秀员工等等。这次还请来当红明星表演造势。 熬过无聊官方的开场,莫沫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当红明星,目光巡梭,与另一头的人四目相对。 蒋虎哲坐在靠前的位子,似乎对表演兴致缺缺,却又不方便走动,便坐在位子上漫无目的四处张望。 莫沫自然而然地移开视线,再次转回来时,蒋虎哲正和旁边的人交谈,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也是当然,有几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敢相认,更何况其他人。 不过见到蒋虎哲,他心中的一个疑问就有了解释,丰擎的负责人正是经由蒋虎哲联系到了自己。但另一个疑问油然而生,那么蒋虎哲又是怎么知道他的现况呢? 细细回想,他给花店四处宣传,在论坛、博客、微博与朋友圈里都有相关内容。莫沫进入手机,首先就排除了前三者,只有微信网络现实不分家。从丰擎离职后,他删了蒋虎哲的联系方式,但还保留着一些旧同事。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丰擎的旧同事介绍了他。这么一想,莫沫放下心,他不希望任何现实中人认识网络中的他。不过发布会后,还是要找负责人问明白。 明星表演退场后,台上灯光汇聚,丰擎高层上台致辞:“……众志成城……感谢合作伙伴……” 莫沫对发布会也没有兴趣,便弯着腰偷偷溜出去,准备找些吃的。他一路走出去无人注意,却在出口处停住脚步。 “荣幸……罗殷先生亲临现场……有请……” 从后望向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然而没关系,伴着掌声,那人一步步登上舞台,左右两侧大屏幕上出现了他的半身。 莫沫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此时离得略远,遥望而去,看个朦胧,只能借助大屏幕才看得清楚。 罗殷一身合体西装,笔直挺立,与丰擎高层握手,可谓风度翩翩,他调整话筒高度,眉眼低下的那一瞬,似是故人来。 ※※※※※※※※※※※※※※※※※※※※ 您的特别关注【罗殷】已上线 第四十四章 下 44.5 罗殷立于遥远的舞台中央,讲话的声音自音响四面八方地传来:“很荣幸,今天代表我公司来到这里。四年前,我们与丰擎达成合作关系……” 莫沫与舞台上的罗殷遥遥相对,听他讲这四年间他和他的公司在西南的经历,短短一席话,好像就真的过了这四年。直到台下响起掌声,他才发现自己也和大家一起鼓掌。罗殷从舞台走下后直接绕到了幕后,接下来主持人上场继续活动。 莫沫也走了出去,在停车场取车出来,开着车窗抽了支烟,抽完才回去。回去后洗澡换衣服,今天中秋节,他的姨妈又把他们拉到家了里吃饭。 莫沫提着鲜花月饼和其他礼物敲了敲门,而给他开门的正是他的母亲。 母子二人许久未见,顿时站在门内外都愣住了,彼此打量着,莫沫率先回过神,莫妈妈这几年眼见得出老了许多,精神尚可,不由地心酸又欣慰。 “妈,我回来了。” 莫妈妈点点头,指着玄关一双拖鞋说:“穿这双。” 莫沫换好拖鞋,跟在莫妈妈身后进屋,屋子里的人都在,周庆蕾蕾,他的姨妈,还有他的妈妈。 这次换周庆和蕾蕾下厨,两人匆忙和莫沫打声招呼,继续在厨房忙碌。周太太一手拉着莫沫,一手拉着莫妈妈,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水果。三人坐着,姐妹时不时扯点家常,都是亲戚之间的鸡毛蒜皮,莫沫几年没听,这四年家里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饭菜上桌之后,五人围坐,这次又少了姨爹,但周太太高兴得很,要他们多吃,吃完。中秋照例吃蟹,周庆和莫沫负责拆,莫沫拆了一个放在盘子里递给莫妈妈,这次莫妈妈收下了,说:“我自己来。” 莫沫跟周庆相视一笑,顺手将周庆手里拆了的截胡,还了一个完整的给他,“谢谢庆哥,来,吃个大的。” 周庆笑着给他比大拇指。 周太太对莫沫在外游历十分好奇,听周庆转述过一些,见他本人在场,多问了一些。莫沫如何不明白其实是说给莫妈妈听,便挑了一些有趣的一五一十讲出来。 他和罗殷同在这片国土的西南,西南又如此广袤辽阔,山高水长。他去到最远的地方,那时想挣扎身上的枷锁束缚,可牵引着他走上归途的,也是这枷锁束缚。 饭后莫沫和莫妈妈一起回去。到家后莫妈妈为两人倒了一杯温水。家里一尘不染,丝毫未变,老电视旧冰箱,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各得其所。 莫妈妈坐在桌子边,垂手摩挲着杯子。莫沫不知怎地想起周庆说,她有事没事翻出明信片来看,那些明信片上,有山有水,唯独没有他。 为了不让母亲过多担心,莫沫主动开**待了往后安排,莫妈妈静静听着,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未置一语。 她眼前的莫沫已和当初截然不同,握着她的手粗糙而温暖。 “妈,你说我长相随你,性格像他,可我已经和你一样勇敢了。” 莫妈妈终于笑了,反握住他的手。 “你不怪我吗?” 莫沫摇摇头。有一种鸟类住在悬崖峭壁上,为了逼迫幼崽学会飞翔,甚至会把幼崽踹下去,虽然这样的比喻不恰当,但大意如此,作用也达到了。 总有一天,或早或晚,他都会和罗殷分开,这是他许久后才愿意明白的一件事。 莫沫问:“那你怪我吗?” 莫妈妈也摇摇头,对着窗外明月,长叹了一口气,说:“你长大了,再不用我牵着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很高兴。作为父母,我所能做到,就是支持。” “原先我生气,一是因为你一直以来对我的隐瞒。二来,我怕你被人骗,骗了还帮人数钱。”莫妈妈话锋一转,“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个人陪着你,不为了传宗接代,你年轻,以后路还长,一个人太难了。” 莫妈妈眼眶微红,一言一句道出肺腑。 莫沫笑说:“妈,没事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秋夜渐凉,告别莫妈妈,莫沫从家里出来,搓了搓胳膊,抬头看天上一轮明月高悬。自万物诞生之初,这颗星球就高悬于空,陪伴了地球千万年,在古人赋予它团圆的意义后,它的圆缺也有了独特的含义。 在他目不能及的城市另一端,罗殷正抬头,和他看着同样的月亮。从发布酒会出来后,助理本想开车送他,可当他抬头时才发现,今夜的月亮明亮圆满,便拒绝了助理,独自踏上晚班公交车。 才不过晚上九点,车上仍许多乘客,车窗半开,凉风阵阵,吹散了不少酒气。下车时他的酒醒了不少,银白的月光铺满回家的路。 罗殷回到自己家,开门后习惯性地将钥匙搁在鞋柜上。他的钥匙旁躺着另一把,原本属于莫沫的钥匙。 家里装了智能灯,不用等人开灯,只要感应到,灯就会自动调节亮起。他回家在玄关换鞋,玄关和客厅灯会亮。走到客厅,玄关灯熄,卧室和浴室灯亮,就好像有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他在客厅里坐了许久,便只有沙发边的落地灯柔柔的发着光。照亮他,照亮茶几上的水杯和两盒月饼。尽管他不爱甜口,蕾蕾每年都会送他,就连在西南,快递也准时送达。 今年的这两盒,是鲜花月饼,连同一小束干花装在一个纸袋里,纸袋上却印着q版芒果的logo。花束尽管廉价常见,店家仍用丝带扎了一个蝴蝶结,看着就美观大方。 也许是月色太好,罗殷拆开包装袋,取出一个月饼,咬了一口,口腔里充盈着淡淡的玫瑰香气,馅料细腻柔和,他边吃边走到阳台赏月,心里却想着,家里竟没有什么适合插花的瓶子,或许该买一个了。 第四十五章 上 45 丰擎付去的全款,康芒五五分,直接给莫沫转去一半,康芒给地大方,莫沫收地坦率。原本肖良以为莫沫做成第一笔大单,会去好好地搓一顿,没想到莫沫还是点了外卖。 莫沫说:“我有大红包,不用浪费了。” 肖良哭笑不得,按住莫沫外卖的盒子,“弟弟我请哥哥吃一顿,这总可以了吧?” 莫沫不止点了一份,为了凑单给肖良也点了,他把两份饭菜摆桌子上,赶肖良去洗手吃饭。肖良刚洗完手准备坐下,“叮”一声,电脑上来消息了。 肖良起身瞅了一眼,坐下拿起筷子,刚嚼两口,又是“叮叮”两声。晚上康芒和少维去花庄进货,肖良暂时代班客服。 莫沫问:“不管没事吗?” 肖良摇摇头,“师兄这儿可以开火,我找个时间把厨房收拾收拾,以后自己做饭吃。” 莫沫惊奇道:“原来你会做饭?” 肖良还有点小得意,“嗯,家常菜,下次你尝尝。” 莫沫笑着答应:“行啊。” 肖良说:“我就觉得奇怪了,你又不像差钱的样子,干嘛老这么省钱。” 莫沫指了指自己,反问:“我吗?”见肖良确实在说他,反驳道:“点外卖一点不省钱的,你们这些小少爷不知疾苦啊。” 肖良大学毕业后就全国各地跑,还给花店赞助了一笔,他自己有收入,但不稳定,多半还得依靠家里。 肖良猜,“你和家里闹翻了?” 莫沫摇头。 肖良继续猜,“欠债了?” 莫沫含糊地唔了一声。 肖良关心道:“欠了多少,什么时候还?” 莫沫给肖良碗里夹满菜,“你有空操心我,不如分一点给电脑上那个人。” 肖良放下筷子,颇为苦恼,“这是个新账号,要这又要那,从早上就在问了,我就不想卖给他。” 莫沫:“为什么?” 肖良解释道:“我看了一下,这个账号注册得早,但只交易过几次,我怀疑是职业差评师,他花买的少,花瓶买了好几个,都是瓷啊玻璃的,送也麻烦。”更麻烦的是,总不能和顾客说我怕你打差评,你去别家吧。 为了保证服务质量,芒果花店有个规定,凡达到一定金额及市内主城区范围的订单,由花店自主送货,坏单必赔,所以肖良不想接这个没把握的单子。 吃过饭,肖良还在和那位顾客斗智斗勇,莫沫在一旁看完了从头到尾整个对话,对方简明少语,目的清晰,不像胡搅蛮缠的人。他推了推肖良,示意让他试试。 肖良给他让了座,莫沫坐在电脑前,看完顾客的购物车,确实买了很多,这笔单子丢了可惜。不过他对着满屏的“亲”发愁,“我也要这么说话吗?” 肖良毫无良心地一笑,将客服号“茉莉”腾出来,拖了张椅子坐在一边,开了瓶可乐看戏,“正好,这个号叫茉莉,简直为你量身定做的,加油鸭小茉莉。” 莫沫撸起袖子,在肖良指导下为顾客介绍了许多其他宝贝,结果一番对话下来,反而卖出不少东西,肖良后知后觉,左右为难。 莫沫胸有成竹,“没关系,这单子的地址在市内,到时候我来送,保证不让他挑毛病。” 等晚上康芒和少维回来,肖良把这事跟他们说了,康芒把他批评了一顿,肖良委屈地躲在少维身后。肖良又说了想要开火,这次康芒很是赞同,看样子以前没少和肖良搭伙。 肖良躲在少维后面,“我做给莫沫和少维哥吃,你不要来凑热闹。”不等少维翻译完,康芒就来抓人,另一个护一个躲,三人在客厅里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肖良边闪躲边小声怂恿少维:“你看师兄这么凶,别找他了,到时候万圣节聚会,多得是优质大1温柔小0,到时候你……” 康芒听不见,可肖良使坏的表情一目了解,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少维又囧又羞,直接把肖良交出去,让师兄弟好好谈谈。 这次换莫沫坐在椅子上喝可乐看戏,少维坐过去,他和莫沫不熟,但有些话反而更容易说出口。 少维好奇地问:“上次只听你们简单说了一句,这个聚会是做什么的啊?” 莫沫问:“康芒没和你说,你们不去吗?” 少维摆摆手,“我……我遇到他之前是直的,所以也不清楚你们……嗯,他也很少跟我说这些事情。” 又是一个直掰弯,莫沫心下了然,对少维生出几分亲近。外界提起同性恋,总摆脱不了“乱交”“艾滋”这样负面标签,然而“真爱难寻”“花心本性”,圈子里乱起来,也确实乌烟瘴气。 莫沫打开论坛,点开万圣节聚会报名的帖子给少维看,“这是我们经常逛的同性论坛,规模大也正经,你也知道现实当中隐藏自己取向的还是大多数,所以论坛会组织这种线下活动。你就当网友聚会吧。” 少维一页一页翻着报名贴,跟帖内容除了基本信息,不少人附上照片,他现在还分不出什么大1小0,单是看,体面人还不少。 少维问:“你和肖良也参加吗?” 这时肖良已经逃了回来,听少维提到自己名字,点点头说:“莫沫也去的吧?师兄已经给你报名了。” 少维问:“我?我不是你们论坛的也可以去?” 肖良理所当然道:“可以啊,你是师兄家属。再说了,你不去守着师兄,莺莺燕燕可都缠上来了,毕竟满地飘零,无一可靠。” 少维又是一头问号,康芒也走了过来,他正好向当事人问清楚。 肖良和康芒参加过去年的聚会,肖良忽然坏笑起来,也一页页翻着报名帖,翻到最后,有些疑惑。 莫沫问:“你找人?” 肖良凑到莫沫身边,嘿嘿地笑,“找一个吸血鬼,去年有个吸血鬼,虽然一直戴着面具,不过光看那腰和腿就够招蜂引蝶了。他就出现了一小会儿,后来有人在论坛找他,一直也没找着。” 莫沫好奇心起,肖良动作极快,搜出了去年的帖子。有好几个人都拍了照片,那人一身白衬衣黑长裤,戴着镂空面具遮了大半张脸,现场灯光迷离,愈发看不清那人模样,只剪出一个倚桌独饮的身姿。 莫沫看了看,将手机还给肖良,“还行吧。” “还行?”肖良又看了看照片,照片是还行,“不知道这个吸血鬼今年还来不来。” 莫沫突然一笑,“哪是什么吸血鬼,明明是灰姑娘,半夜十二点敲钟,人就走了。我看八成是论坛的托,叫你们今年继续报名。” 论坛举行这种大型活动,会收取一定的报名和服务费,加之论坛寻人无果,肖良也觉得不无可能。 时间不早,康芒已经带少维回去了,莫沫收拾了一下,催肖良赶紧休息,明天要备货送货。 第四十五章 中 隔日,康芒一早特别嘱咐,店里的配货大叔把莫沫这一单捡出来,一样不差地严实包好,咿咿呀呀地比划,怎么摔都不怕,要他放一百个心。 莫沫谢过大叔,和司机师傅开着小面包嘟嘟嘟地上路了。出发前他们已经规划好送货路线,只剩他的这一单时,已经下午两点多,过了午饭时间。莫沫和司机在便利店买了几个饭团,囫囵吞枣似的吃完,又马不停蹄地上路。 这几年间,城市建设日新月异,拆除了许多老旧房屋小巷,取而代之的全是高楼大厦,莫沫只知道是什么街什么路,却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光景了。收货地址在一处快递代收点,莫沫有些失望,他东西多且易碎,能让买家当面签收是最好的了,有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莫沫离开前,给代收处的工作人员一人抛了一支烟,强调是易损坏物品,还请他们小心保管。 今日货送完,司机师傅载着莫沫回去,过了两个路口,他才发现这里离陈超然的奶茶店只隔了两条街,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莫沫让司机师傅先回去,并给肖良带句话:不用等他吃饭。 莫沫对着路边橱窗整整头发衣服,这才走过去。他回来时和陈超然联系过,可两人都忙,匆匆聊了会儿,还未见过面。今日正好,择日不如撞日。 还未到营业高峰期,莫沫慢慢走过去,点餐处只有两个年轻女生说说笑笑,陈超然背对着他。莫沫压低声音点了杯主推蜜桃乌龙茶,一个女生接了单,另一个走到陈超然身边学着调配。 莫沫赶紧低下头,借着反光见陈超然将蜜桃乌龙装袋,并客气说:“您的蜜桃乌龙茶好了。”他慢慢抬起头,憋笑和陈超然对视,陈超然先是茫然,而后震惊,足足几分钟才开口:“莫沫?” 莫沫招呼道:“好久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陈超然在原地转了半圈,把围裙帽子口罩一把摘了,掀开挡板走出来,细细地把莫沫看了一遍,“你是去挖矿了?” “真的这么黑?” 好歹陈超然和他四年室友,又在一起共事了大半年,连陈超然都认不出。 “嚯,还剃的圆寸,你这造型的灵感是酱油卤蛋?” 莫沫耙了一把脑袋,头发已经长了不少。 “变化太大了,”陈超然啧啧道,“你走的时候还是个糖心蛋,是什么改变了你,是岁月还是无情?”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陈超然揽着莫沫的肩,“走走走,找个地方坐坐,好好聊聊。” 店里的女生急忙喊:“店长,店长!” 陈超然一拍脑袋,店里还离不了他,莫沫说:“不急在一时,等你忙完。”这一等就差不多等到晚上八点,陈超然急性子,晚上一波客流量过了就挂上结束营业的牌子。一晚上两人也没顾得上吃饭,坐着抽烟歇口气。 陈超然听说了莫沫的近况,烟抽了一口又一口,说:“挺好的。你要不是一走就是这么久,我还想你回来帮忙。” 莫沫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陈超然拍拍他的肩,“没什么,本来就是我胡闹,还把你拉着,要说也是我对不起你。年底门面就到期了,我也只打算做到年底。”透过小小的奶茶铺子,陈超然望着闹市区灯火通明的夜景叹口气,像卸下了重担一般轻快。“走,喝酒去,不醉不归。” 说着不醉不归,饭间两人也只喝了一打啤酒。旁边一桌子大学生热闹得很,说说笑笑,几次压过他们谈话声。这时候两人就安静地碰杯喝酒吃肉。年纪尚轻,还有肆无忌惮的勇气和力气。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后,连醉酒和哭都要挑个夜景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还不敢耽误第二天出门。 莫沫和陈超然对视一眼,摇头失笑,干杯共饮。 送走陈超然,莫沫边醒酒边往回走,这儿的路熟悉又陌生,他又回到奶茶店前。终于旧地重游,而且只有他一人。 前面拐进来一辆黑色轿车,莫沫举手挡着车灯,心头猛地一跳,那车平稳地经过,毫无停留。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心虚和期待什么,可万幸又失落,什么都没有。 他在路灯下看见自己的身影,背着双肩包,来回踱步,甚至能看见那脸上洋溢的笑,眼里期待的光,和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傻乎乎,甜腻得就像秋天里的桂花,一小朵一小朵,却一树一树地开。 他走到路灯下,想告诉那个自己不用等了,等他走到灯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影子,朝着路口的方向,像是在张望着谁。行人车辆路过,谁也不知道站在路灯下的,他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莫沫醒来,有些头痛,却不忘关心昨天送到的货物。列表里买家的头像灰暗,已经一天没有上线,莫沫发了一条收货提醒过去,直到下午也无人回应。过了些天大家都把这事抛之脑后。 直到周庆来找他,问什么花是什么意思。除了菊花,玫瑰,康乃馨这些被约定俗成特定含义的,另一些花没人们想得那么复杂,自己喜欢,觉得好看,就可以送人。 而周庆问的那些,多是美好祝福的花,拿来送同事朋友,亲戚长辈都还不错,送老婆就差了那么点意思,周庆不可能不懂。 光是看文字,莫沫就感到熊熊妒火。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那个谁送来的!」 传来的图片之多,把这句话都刷了上去。 「这些是?」 莫沫一张一张分辨,他不可能认错,芒果花店的logo和包装。 「你说谁送的?」 周庆咬牙切齿:「你说呢,还有谁!」 周庆意有所指,莫沫心知肚明。 可有什么好奇怪的,又能证明什么?证明罗殷没有删了他,也没有屏蔽他近乎刷屏的广告,甚至十分捧场,买了这些他用不着的花送人。 罗殷买的这些,都是他亲自送达的。 周庆还在发狂抱怨,莫沫真心实意安慰劝解,至少罗殷和蕾蕾真的不可能有什么,罗殷简直算孤家寡人一个,关系好的只剩蕾蕾这个妹妹。 周庆扬言要把这些多余碍眼的东西都丢掉,当然趁蕾蕾不知道这事之前。周庆言出必行,莫沫只觉得可惜,花是无辜的。 「你先放回去,给我吧,丢了浪费。」 周庆眼不看为净,催他快点处理掉,莫沫只好马上动身。兜兜转转,他送出去的东西,又得自己拿回来。 ※※※※※※※※※※※※※※※※※※※※ 外卖真的辛苦,尤其被顾客特别针对的时候=_= 第四十五章 下 45 莫沫到了周庆家门口,还没进屋,先被两个大纸箱吸引了注意力,确实没错,两箱花都是出自芒果花店。周庆靠着门抽烟,莫沫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免得烟灰落纸箱上。他又清点了数目,除开花瓶和几束最便宜的干花,其他鲜花差不多全在这儿了。 这就更奇怪了。莫沫一时半会儿猜不出个所以然,所幸不猜,反正罗殷的心思一向藏得深,他绞尽脑汁思前想后,指不定罗殷就是乱买一通,猜了也是浪费脑筋。 眼见周庆愁眉不展,莫沫只能好言相劝,周庆掐了半支烟,恶狠狠地丢进马桶里冲掉。 “他是不是有毛病啊!啊!” “有毛病。” 这会儿莫沫真心实意赞同周庆。 “没事送什么花啊!” “就是,有毛病。” 害他辛苦送货,还得善后。 “不行,我要问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嗯,”莫沫愣了一下,赶紧打消周庆这个可怕的念头,“你去问他,那蕾蕾姐就会知道了。” 提到蕾蕾,周庆冷静了一些,不满地抱怨:“我跟你说,这人就是个祸害,人都不在这儿了,每年过年过节,蕾蕾都想方设法往他那儿送礼物。就算他们俩亲如兄妹,”最后四字恨不得是他从后牙槽里蹦出来的,“那也不是真的兄妹。而且他这几年都单身,你说是不是居心叵测?” “哎,等会儿,”莫沫笑了,“你怎么对他了解这么清楚,连人家单身都知道?” 一遇到有关蕾蕾的事情,周庆还是像当初那样,冲动又小心翼翼,字里行间包含着满满的委屈,“还不是蕾蕾说的,说他爸死了,和他后妈弟弟又处不来,独自打拼,生病住院都没人照顾,好辛苦。” “他爸死了?” “死了啊。” 莫沫摸了一下曾经的伤处,被砸个头破血流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蕾蕾姐把他当亲哥一样,你这样胡思乱想,被她知道了,她很伤心的。” “我知道啊,”周庆低着头,踢了踢纸箱,“所以这事要趁她不在的时候办。” 莫沫抱起两个纸箱,两人走进电梯,周庆按一楼,问:“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东西?” “只能拿回去了。” 周庆盯着纸箱,忽然说:“这不是你那个什么,那什么花店吗?” 莫沫哭笑不得,“你是现在才看出来?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就你耳聪目明,”周庆说,“你可别哪天成了个睁眼瞎。” “承你吉言啦。” 莫沫找肖良借了辆车,他把两箱花都放进后备箱,合上车盖准备回去了,周庆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莫沫直言道:“有话要跟我说?” 既然莫沫率先挑明,周庆开门见山,一本严肃,“你真的考虑好,要这样过下去?” “你喜欢男人女人,现在都不是问题,我们都接受了,”周庆道,“可你想过自己的工作事业吗?就好比你现在在这个花店,算合伙人还是股东?能不能说得上话?你想做自己的事情无可厚非,可更多时候,还得为生活妥协一些。” 莫沫没料到周庆说这个,他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叼在唇间,过了一会儿又塞了回去。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回荡着他的低语,“庆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举个例子,花店里有很多残障人士,他们工作,不单单为了钱,更重要的是可以向别人证明,他们也是正常人,不需要多余的同情可怜。不是每件事情都需要一个结果,有时候它的意义就在于这件事的本身。” 周庆仍不认同莫沫的想法。 “你这四年是出走还是出家了?” 莫沫坐回车里,发动引擎,“你慢慢琢磨吧,我先走了。” 他将车开出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迎面而来的阳光一瞬让他眯起眼,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中午,罗殷和他说了一句话。 罗殷对他说:我希望你在工作之外不光只有我。 他那时候想,为什么不行。 他后来才想明白,当他一无所有时,他应当还有自己。 莫沫方向盘打了个拐,前方调头,朝熟悉的目的地驶去。他抱着两箱花,来到罗殷公司,前台人员又换了一个,听说他的来意后,礼貌客气地请他等待。过了几分钟,前台人员请他将两箱花搬进办公室。 莫沫就像第一次踏进这里,跟在前台身后,走进那间办公室。摆设陈列依旧,宽大的办公桌后,空无一人。他将纸箱放在墙角后,毫无流连地离开。只是这次离开时,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 ※※※※※※※※※※※※※※※※※※※※ 再靠近一点点! 罗殷的存在感,在每一次更新的字里行间。 第四十六章 万圣节聚会当夜,莫沫、肖良和康芒扮作木乃伊,这种简单省事,直接往身上套衣服就行。少维纯属来凑热闹,跟风戴了个可爱的小南瓜头罩。 做万圣节装扮的人不少,什么男巫女巫、怪兽猎人、吸血鬼骑士,还有超人蝙蝠侠、美队冬兵,甚至白雪公主和小美人鱼都到场了。 少维眼花缭乱,而其他三人正和迎面而来的超人蝙蝠侠打招呼。 少维也跟着笑,等走远一点问:“你们认识?” 肖良笑嘻嘻,“不认识,但我们都看过超人大战蝙蝠侠。”莫沫和康芒在一旁坏笑,少维意识到不单纯,拉着康芒,比划:你们笑什么? 康芒把少维牵着,反而说:人多,牵着我,别走丢了。 四人分两头走,康芒带少维吃喝玩乐,免受肖良荼毒污染,并约在八点碰头,再一起去看选美。 少维一知半解,傻乎乎地问 :“为什么是选美,你们不是该选帅吗?” “正所谓僧多粥少,骚鸡一笼,公平竞争……”肖良兴致勃勃对少维说明,不等说完康芒就打断了他的话,把少维拉走。 少维:“什么烧鸡?” 莫沫忍笑拉走肖良,“你再胡说八道康芒要打人了。” 肖良不服气,“我这叫什么胡说八道,明明实事求是。师兄就是把少维看太紧了,少维又不是小孩子。”说着,几个年轻的男孩子从身边经过,肖良咋舌,“这是高中生?” “也许是大学生?” 莫沫望着男孩子们汇入人群远去的背影,颇有些感慨。 “哎,”肖良感叹道,“那也是嫩草啊。” 他们两人边走边逛,最后在露天会场附近找个位子歇脚。莫沫去买饮料,肖良掏出手机,康芒给他发了四个字:把握机会。后面跟了一张“今天也要加油鸭”的表情,一看就是少维发的。他没有回复,抬头看着不远处排队的莫沫,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如今的关系正好,可进可退,难得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人,不想因为做不成情侣,连朋友都没得做。也正因为这样,再遇到下一个这么契合的,不知猴牛马月了。 肖良拔着路边野草,若有所思。莫沫拎着饮料过来,轻轻踢了他一下,“在这儿蹲着干嘛呢,想吃草就去啊。” 肖良反问:“你不介意,真让我去?” 莫沫把饮料塞他嘴边,笑说:“只要你下得去嘴。” “你倒是了解我。”肖良坐在一边,狠狠把吸管尖嘴一头插进饮料里,“我又不喜欢太嫩的。” 莫沫也喝了一口,这家的鲜芋牛奶糖放太多了,不如他们芳园的好喝,皱眉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上,他们俩谈过好几次了,莫沫不过随口一问。肖良望着来来往往各色各样的,再看着眼前这个,突然答不上来。 肖良问:“那你呢,还是那样的?” 莫沫张口道:“不……” 肖良帮他说下去,“不就是高大英俊,腹肌长腿,器大活好。” 他每次问,莫沫都一个答案,高大英俊,腹肌长腿,器大活好。就像跟他帖子里写的一样,可也和太多人的理想型一样,而且宽泛、空洞。 莫沫发过的众多帖子里,有两个热度最高,一个是他四年间的游记,另一个就是求助掰弯直男帖。既然都混一个论坛,肖良也看过,关于帖子内容的真实性,他既未质疑也不曾向莫沫求证过。 那帖子后面成了树洞和故事大会,真真假假,无人可辨也无从分辨。帖子的最后,停留在“谢谢大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尽管过程曲折忐忑,结局仍旧美满,这样就够了。生活总需要一些童话来粉饰,才好骗自己不至于太过难堪。 莫沫看了他一眼笑起来,“你还真信了?” 肖良在桌子下回踢了他一脚。 莫沫怂怂肩,“我也不知道。” 这三点用来找炮友还差不多,可真以这样的要求去找一个过生活的人,恐怕就不是童话般的美好结局了。 肖良摆摆手作罢,“快到时间了,走吧。” 选美只是一个戏称,毕竟公开场合,不可能真的叫人脱光光穿一条内裤上去走台步。一般也就是上去混个脸熟,唱歌跳舞,选出一二三来。至于选出来以后怎么和台下发展互动,就不是主办方的职责所在了。 康芒和少维已经到了,肖良和莫沫肩并肩,两人脸上神色如常,趁莫沫被人搭话的空挡,少维指着莫沫摇摇头,肖良则点点头。 少维帮康芒问:“他没那个意思?” 肖良茫然道:“再等等吧。” 很快主持人上台,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分为唱歌组和舞蹈组,每组由内场观众投票各选出前三,一共六组获奖,五花八门的奖品则由主办论坛和热心网友提供。 现在所有参赛选手在台上抽签,能上台的都是能秀一把的,要么秀实力要么秀外表,莫沫看着台上,注意到舞台边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宽阔的肩上披着深色缎面披风,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但观望轮廓分明,肩宽体长,像他们说的那个吸血鬼。 莫沫指着他要肖良看,“像吗?” 肖良迟疑地点了点头,去年他也只听说过,没见过真人,并不十分确定。 这人在舞台边,但没有上台参加抽奖,反而转到幕后去了。 莫沫手肘戳了戳肖良的腰,怂恿道:“快去,先下手为强。” 肖良不甘示弱,“你去,你看他三点全中,相遇即是有缘,施主不可错过。” 两人对峙,憋不住笑出声。 抽签完毕,表演正式开始。莫沫他们坐在外场,不参与投票,气氛更为随意些。少维第一次看,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康芒则一副大爷姿势坐旁边保驾护航。再热闹劲爆他都听不见,只有精彩处时少维会拉着他一起鼓掌。 肖良兴致缺缺,他和莫沫坐一起,为彼此挡下不少搭讪。也有不少人聊了会儿,看对眼双双离开。 这种聚会,单身的人乐趣更多些,肖良去年坐着,还很和几个人都聊了聊。今年莫沫和他一起坐着,谁也没和陌生人多说一句。 表演进行到最后,已经决选出前三名,下面是自由表演时间。 安静了不过几分钟,响起一阵前奏,脸戴面具,黑色衣裤的男人走上台调整着话筒,前奏结束,低沉嗓音起,“如果你已经不能控制,每天想我一次,如果你因为我而诚实………” 这首原本节奏轻快悠扬的女生对唱曲,由他低沉地缓缓吟出,平添许多化不开的愁绪哀伤。 全场此时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我只要你一件如果的事,我会奋不顾身地去爱你。” 一曲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当所有人沉浸在歌声之中时,黑衣男人径直走下台,消失不见。马上有不少人好奇打听。 是早已安排或临时兴起都已无关紧要。或许受这首歌的影响,有人站上台,开口说了几句话,这就是要当众表白了。 肖良看着前面的康芒少维,不无可惜地想,如果康芒没有失聪,或许此刻站台上诉说衷肠的人就是他了。同样,他也不会遇到一个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的少维。 在热烈的掌声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拥相吻。 少维红着眼起身说要去厕所,康芒也要跟去,被肖良拦着坐下,在手机上写:你让他去,他流几滴眼泪你也要管吗? 康芒不解,这有什么好流眼泪的,并反思自己是不是也要正式告白,肖良拉着莫沫偷偷翻白眼。 少维去了一会儿还没回来,聚会到此对他们来说也差不多结束了,三人往门口走顺便等少维。走到厕所附近,确实很多人,却围在一起,只听人群中有个声音说“里面打起来了。” 他们谁也没多想,在附近人群里找少维,打电话也没人接,肖良心道不会人在里面没出来吧。他正要进去,一个醉汉酿酿跄跄从门口扑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而门口站着的正是少维。 康芒不顾三七二十一拨开人群冲到少维身前,一记勾拳狠狠砸在醉汉脸上,没想到醉汉还有同伙,从两边架住康芒胳膊,这时醉汉瞅准时机,连本带利往康芒面部还了三拳,少维来不及护到康芒身前,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在他耳边、脸颊上。 莫沫一面喊着报警,一面和肖良也加入战圈,会场的人员闻讯及时赶来,把两拨人分开。几人都不同程度地挂彩,有了肖良和莫沫的帮助,康芒挣开后,专注针对醉汉,他一把抹去脸上的血,大有不死不休的狠戾。 少维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不用说也能猜个大概,他站在康芒身前,指着醉汉,毫无畏惧惶恐,大声道:“他要强奸我。” 人群中嘘声一片,纷纷指责,醉汉眼看讨不到好,一伙人放下狠话狼狈而逃。 会场人员驱散围观群众,走到他们面前询问伤势,康芒伤得最重。“还是去医院看看,如果你们要报警,我们全力配合。” 康芒喘着气看向少维,少维摇摇头,“先不管他们,我担心你,先去医院。” 这种情况他们开不了车,会场又派了一个人一同去。 莫沫身上一些擦伤,“我没事,肖良陪着去吧。”随后对会场人员说:“这儿有监控吗,我想看看。” 于是莫沫留下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找会场拷贝了一份事发当时的监控视频。厕所里当然没有监控,所以少维和醉汉如何事起争执并不可知,拍摄到的只有出口处四人混战的场面。何况少维声称醉汉强奸,这个理由多数警方恐怕难以受理。 莫沫揣着拷贝,离开监控室。 夜已经深了,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去,他一个人往出口处慢慢走。打架时扯掉了好多衣服上的布条,加上一瘸一拐,还真像黑夜中的木乃伊。 莫沫嫌衣服碍事,脱了想丢,但上面血迹斑斑,指不定又是证据,只好拿着。此时深秋初冬,热血一凉,直将他冻出好几个喷嚏。 他走到停车场,车钥匙还在肖良身上,方才情急,谁也没顾上这个细枝末节,又走到附近的一个车站。 半夜公交停运,空出租车也没几辆,倒是隔三差五有车在他面前停下,想顺路载他。 莫沫坐在条凳上伸直腿,拉起裤管,脚踝处肿起个大包。再摸摸口袋,烟盒都挤皱了,行吧,还能抽支烟缓口气。 他低头点火,又一辆车无声停在面前,车窗缓缓降下,莫沫瞥了一眼,继续点烟,憋着一肚子气喊:“等人,不走。” 莫沫点着了烟,闭眼吸了一口,身上筋骨酸痛,又冷又乏。鞋跟和水泥地接触的轻微响声,在他耳边不断重复放大。他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后,来者站定,身形遮去了大半的路灯光线。他看不清楚,却听得分明。 “等谁?” ※※※※※※※※※※※※※※※※※※※※ 黄金八点档我错错也要有姓名! 唱歌的不是罗殷 第四十七章 上 47 烟雾散尽,罗殷在惨白路灯下的面色苍白,莫沫第一反应居然是,凭什么都在西南,他自己红黑红黑像个酱油卤蛋? 罗殷继而问:“一个人?” 见莫沫不答,两人静立,互看了一分钟,莫沫把沾血的木乃伊藏到身后,向来时方向望了一眼,“快来了。” 自然没有人来,但他苦等已久的空出租车偏偏来了,一阵风似的直接驶过车站。莫沫望着开远的空车,还得把气继续憋回肚子里。 罗殷回到车旁,打开副驾驶一侧车门,自己坐进驾驶位,再明显不过的意思,莫沫站起来,关上副驾车门,坐在了后座。实在是坐前面,他那件衣服没地方藏。罗殷虽然不一定会问,可要是问了,他既不愿如实相告,也懒得再扯借口。 两侧车门车窗关闭,车内温暖舒适,还有一股他熟悉偏爱的味道,让他稍稍放松下来,罗殷从后视镜里看了莫沫一眼,“后面有件外套,冷就披着。” 莫沫果然摸到了柔软的面料,是一件深色的薄外套,他搭在胸前,双臂抱起,有种在火炉边靠坐的错觉。 半夜马路空旷,莫沫意识下坠,昏昏欲睡,他闭目养神,直到听见手机响才清醒一些。肖良打电话来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康芒都是皮肉伤,还问他回家了没有。 车窗外的街景越见眼熟,罗殷一路开车,却不是他要去的地方。莫沫说一声快到了,匆匆挂断电话,对罗殷说:“就这里可以了,放我下车吧。” 罗殷从后视镜看了他第二眼,充耳不闻,接下去经过的路莫沫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地图,只能来之安之。 停车熄火,莫沫瞌睡全醒了,他跟在罗殷后面进入电梯,问:“你怎么也在那儿?” 罗殷侧过头,借着电梯明亮的光线,四面嵌的镜子,将莫沫看个一清二楚。 “我在等人。” 莫沫干巴巴地笑,“你也等人,好巧。” 罗殷从开锁进门后就没管莫沫,莫沫站在玄关门口,进退两难。唯一一双拖鞋被罗殷穿走了,莫沫脱下鞋子,光脚踩着地板,把衣服揉成一团,丢在门口不起眼的角落。 屋子里桌椅板凳,陈列摆设,一切照旧,除了餐桌中央立着的一个玻璃花瓶,和里面插着的几束干花。 罗殷拿着一杯水从厨房出来,见莫沫光脚站在客厅,一语不发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厚底拖鞋放在他脚边,等莫沫穿上拖鞋,再把手中的水杯递给他。 莫沫小声说谢谢,捧着温热的玻璃杯喝了一小半,虽然口干舌燥得还想再来一杯。 罗殷指了指沙发,“脚怎么了?” 莫沫拍了拍裤子,坐了小半个屁股,装傻,“脚怎么怎么了?” 血衣、口渴、崴脚,这些他都可以掩饰。只不想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狼狈,被罗殷从路边捡回来。 罗殷问:“能走路吗?” 莫沫恨不得原地蹦三圈,“可以啊。” 罗殷从房间里拿了一套居家服给他,“去洗个澡。” 莫沫马上站起来接过衣服,尽量以正常的姿势走进浴室,合上浴室门才坐在马桶盖上长舒口气。罗殷也真是不跟他客气了,给的那套居家服还是之前莫沫买了没穿几次的,而且连条内裤都没有,要他挂空档。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把自己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尽量都带走了,这件衣服也不知怎么蒙混过关。 浴室里沐浴露还是海盐香味,莫沫怀疑地看瓶底的保质期,应该是近期新买的。这间房子里的每样东西,似乎被放入了时间胶囊,而他也只不过像出门了四天。 可镜子里确实照出一颗卤蛋了。 居家服裤管能遮住脚踝,他磨磨蹭蹭走出去,空空荡荡的别扭极了。另一间浴室里传来水声,莫沫一口气喝了两杯水,赶紧遛回小房间关上门。 坐了小一会儿,门外面没什么动静,莫沫撑不住躺进软乎乎的空调被。时间仿佛倒流,一次他也是躲在房间睡觉,罗殷回来后,在这里找到了他,好像还亲了亲额头,叫他起来吃饭。 过了这么久,他只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门被推开,感应壁灯柔柔发亮,罗殷站在门口问:“睡了吗?” 问是这么一问,但他丝毫没有打断别人睡觉的自觉,走到床边。莫沫从空调被里探出脑袋,罗殷手里提着白色小药箱,顺手搁在床沿,他坐直身体,摇摇头。 罗殷不由分说掀开被子的一脚,拉起莫沫的裤腿,露出肿胀的脚踝。他坐在床沿,将脚搁在腿上,轻轻握着脚踝观察,“刚崴的?” 起初还不觉得怎样,接触到罗殷冰凉的手,莫沫的伤处慢慢感到热痛,“嗯,不小心崴到了。” 罗殷出去了一小会儿,进来时手上多了一条毛巾和一只碗。碗里装着方形冰块,罗殷用毛巾包住冰块,又将莫沫的脚搁在腿上,另一手轻柔固定,看了他一眼说,“会有点痛。” 莫沫却在他轻柔的手下抽不出脚,说着:“不用麻烦,睡一觉就好了。” 罗殷试探性地在红肿外围压了几下,再缓缓移到伤处。被罗殷冰敷,对比之下,他的手不再那么凉了。 莫沫盯着罗殷的湿发,显然是被仔细擦干过,没有往下滴水。大约天凉了,罗殷洗澡过后换上了居家服而非浴袍。 随着冰毛巾的移动,莫沫一边忍住细微的呻吟,一边抓紧床单。他一个人从会场出来,徒步到车站的时候都不觉得有多痛,可仅仅被罗殷握在手里,伤处简直爆发一般。 为了转移注意力,莫沫随口问道:“这几年还好吧?” “嗯。”罗殷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专注冰敷。 沉默了一会儿,莫沫没话找话,“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次罗殷盯着他的眼睛,说:“九月初,要准备中秋节和丰擎的发布会。” “丰擎啊,”莫沫明知故问,“你和他们也有合作?” 见罗殷不太想说话,莫沫闭上嘴,视线四处游移,最后又回到罗殷身上。这四年过去,罗殷没什么大的变化,看着瘦了些,只有刚洗澡后脸色还算红润。想必这四年,罗殷在异乡独自生活,并没有照顾好自己。 当然了,也轮不到他担心。 罗殷放下毛巾,托起莫沫脚跟,拇指停几秒按捏一次脚踝附近。这时显出手的温热来,热度从脚底攀沿升腾,他的小腿肚还搁在罗殷大腿上,隔着睡裤,也能感受到体温和硬度。 冰敷两三次后,罗殷放下他的脚,用枕头垫高,再盖好被子,说:“尽量平躺,不要压到脚,明天还很严重就去医院检查。” 莫沫笑着说:“好,谢谢你。” “睡吧。”罗殷站起身走到门口,带上房门,壁灯随之熄灭。 莫沫拉起被子盖住脑袋,脚踝处麻麻地发痒发热,他自己摸了摸,不是罗殷指尖的冰凉。一门之隔,罗殷的手捏成拳,摊成掌,指尖回暖。 ※※※※※※※※※※※※※※※※※※※※ 可还行?! 第四十七章 下 47.5 一早风稍大些,天气很好。 莫沫一夜都睡不踏实,早早起来了,静悄悄地洗漱完,四处找昨天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四处都没有。除开罗殷的卧室,卧室里连着阳台,门关着,屋主人不现身,他只能等了。 手机电量报警,莫沫不敢多用。冰箱里存放了许多食材,换作以前,他还能利用这个空挡做两人份的早餐,再顺便把屋子简单收拾一遍。如今只能饿着肚子期盼罗殷快点起来。 罗殷没让莫沫等太久,八点就起来了,但比他之前的早起时间晚了许多。 莫沫又耐心等罗殷洗漱穿衣,才问:“你看见我的衣服了吗?昨天我放洗衣机上面,找不到了。” 罗殷在衣柜前面挑围巾,闻言指了指阳台。果然晾衣架上挂着一排衣服裤子,莫沫取自己那套,都还半干半湿,这个天再不是衣服晾一晚就能穿了。 “你、你给洗了啊?” 罗殷拿出一条灰色薄羊绒围巾,理所当然说,“上面沾了灰,你又放洗衣机上,就一起都洗了。” 莫沫捧着衣服欲哭无泪,天地良心,罗殷居然主动帮他洗衣服了。他咬咬牙,暖气开大些烘一烘将就穿,说话间罗殷挑了一套衣服摊床上对莫沫说:“你试试,不合身再换。” 莫沫看去,不消说这一套都是罗殷的,他正要婉拒,罗殷已经体贴地带上房门。 罗殷算是有心,找到内外搭配都是休闲风格,配莫沫的矮靴正好,最最有心的是,莫沫终于看到了一条内裤。 灰黑色的薄呢休闲裤,米白色套头针织衫,打底的棉t恤,这些都是常规款式。莫沫拎着黑色棒球夹克外套,左右翻转,实在想不出罗殷会穿这样的。摸面料就是普通聚酯纤维,短款长袖,袖筒宽大,背面绣着一只咆哮的狼头,尖牙利嘴,目光凶狠。 裤子略长,莫沫卷了个边,针织衫也有些宽松,毕竟不是他的尺码,但不影响穿着,莫沫换好衣服开门,罗殷在客厅看见他,似乎并无不妥,问:“脚好些了吗?” “有点肿,不怎么疼,应该没事。” 莫沫走到客厅餐桌边,罗殷说:“把围巾戴着,今天风大。” 莫沫摸了摸脖子,罗殷快他一步,从卧室里拿来围巾给他。莫沫又要了两个袋子,分开装他的衣裤和木乃伊血衣。 下楼的电梯里,罗殷终于问了:“出什么事了?” 莫沫说:“昨天和朋友参加聚会,遇到几个流氓,后来起争执动手了。” 罗殷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两人下到一楼,莫沫琢磨着该要走了,罗殷先走出大门,突然问:“想吃什么?” 莫沫拎着纸袋,原地不动,“那个……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罗殷转过身,“吃了再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莫沫急忙摆手,“已经够麻烦你了,明天我把衣服还给你。” 罗殷脸上浮出说不清的表情,似是烦躁又像质问:“你不想见我?” 莫沫不知道点头还是摇头好,“也不是……”声音渐渐小去,罗殷站那么远,大约听不见了。 “在这里等我。”说着,罗殷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日升朝阳,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在秋风和日光里,竟有些萧瑟。 莫沫直愣愣站着。秋光暖融融,风却是清冷,罗殷走后身边还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沉静香味,浅淡悠长。 很快罗殷取车过来,莫沫上了车,反而再没有那种味道,车里充斥着豆浆的甜味和小笼包的香。豆浆和小笼包热腾腾的,莫沫捧着纸杯子暖手,小笼包只能搁腿上。 莫沫道了谢,问:“你吃了吗?” 罗殷说:“吃过了,你要去哪里?” 这么仓促的时间,也不知道罗殷吃的什么,但既然罗殷说吃过了,莫沫就当真。他打算先去看看康芒,便报出医院的地址,罗殷听后一言不发地打方向盘,汇入早高峰拥挤的车流里。 路上堵得很,罗殷目视前方,莫沫趁着停车的空档,赶紧把小笼包塞进嘴里。他此时算是后悔了,车内这么窄小的空间,他和罗殷挨得这么近,咀嚼吞咽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还不如在早点摊吃完再出发。 莫沫用塑料袋把纸碗杯子都装起来,准备下车丢掉。这期间,车只挪了堪堪一站路,罗殷面无表情,莫沫也只好按捺焦躁,盯着前面的车屁股,希望能开动起来。 过了几分钟,车往前迈了两步又停住了,罗殷降下车窗,右手伸向副驾的置物箱,莫沫紧张地缩起手臂,罗殷看了他一眼,拿出一盒烟。 罗殷点起烟后,莫沫才坐正,又狠自己条件反射,一惊一乍,为了活跃一下气氛,问道:“还有烟吗?” 罗殷将烟盒打火机丢给他,“你会抽烟了。” 莫沫点点头,抽出一根点上,浅尝似的小小吸了一口,他对烟的口味没那么多讲究,能提神解乏就行。他也将车窗降下来,对着车外吐了一口,解释道:“我抽的少。” 罗殷烟下去了一半,像是被呛着了,闷着咳了几声,把剩下半支摁灭了。开了一会儿窗,早点和烟味散尽,车开动起来,两人又恢复了沉默。 到医院门口,莫沫拎着自己的衣服下车,他弯着腰对罗殷说:“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罗殷点点头,升起车窗,阻隔了莫沫的视线。 莫沫站在原地,半是松懈半是惆怅地望着罗殷远去。他曾假想过这一次见面——他们当然会再次相见——却不是这样。在他的假想里,他已经刀枪不入,游刃有余,可以和罗殷谈笑自若,可以连本带利将那些钱体面客气地还回去。 然而他哪一点都做不到,只想缩起来,再缩小一点,缩在路灯旁的黑影里,好让罗殷看不见他。他和罗殷的感情既不海誓山盟,也非刻骨铭心,但面对罗殷时,他流露出的只有本能反应和拙劣伪装。 莫沫半张下巴埋进灰色羊绒围巾里,忍着脚踝的肿痛,若无其事地走进医院大楼。 ※※※※※※※※※※※※※※※※※※※※ 中秋快乐鸭! 第四十八章 上 48 莫沫找到康芒的病房,少维正扶着康芒从厕所里走出来,并招呼他坐,把康芒按在床上,少维给莫沫拧了瓶矿泉水,又拿一次性杯子接了半杯热水,兑成温水,分出一半给莫沫,一半给康芒。 康芒全程看着,嘴角不自觉就翘了上去,莫沫倒不好意思再看,喝了口水,问:“肖良呢?” “他回去取车了。”答话的是少维,少维半点没闲住,从门背后找了个扫帚,将病床间走道的瓜子壳碎屑一扫而净。对面病床半躺着看电视剧的老人说少维:“小伙子好勤快哟。” 少维抿嘴笑笑,归好扫帚,被康芒拉着坐下,把那半杯温水塞进他手里,比划:祖宗,求你坐会儿吧!少维一下笑开了,眉眼都弯着。 这时肖良拎着早点回来了,三人围着病床边吃边谈。莫沫拿出了u盘和血衣,这些都算证据。少维主张报警,康芒和肖良觉得不乐观,报了警捉到人,也是赔点钱了事。但无论如何,首先要找到这几个人。 吃完早点,莫沫和肖良先回去休息。肖良走在他前面,先掏出钥匙开门,进门后就重重摔进沙发里。莫沫跟在后面帮他收拾好钥匙,倒了两杯温水,和他一起坐下。 肖良蠕动着靠在莫沫身边,深深地叹口气,头搁在莫沫肩膀上,仰面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莫沫推了推他,细声说:“去睡一会儿。” 肖良摇头,转身伸手抱着莫沫的腰。 莫沫问:“不舒服?” 肖良只是摇头。 两人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肖良先放开莫沫起身,“你也睡会儿,中午我想吃面。” 莫沫点头答应,等听到肖良躺上床的动静,他才回到房间关上门。一把自己和外界隔离开,莫沫也倒在床上不起,脚踝处才开始懂事地疼起来,他蜷缩身体,想起罗殷。并非毫无来由地想,早上他们才分别过,此时他浑身上下都穿着属于罗殷的衣物,还有他被罗殷处理过的脚伤,甚至连肖良都让他想起罗殷。 肖良对他什么意思,他当然一清二楚,可谁也没有率先跨出一步,都在疑虑顾忌些什么。莫沫脱下外套盖在上身,扑头盖脸地黑暗里,他想起那个一往无前的自己,不过是还未深陷,所以尚能克制。 中午起来,莫沫依言给肖良煮了面,榨菜肉丝的,碗底卧了一只荷包蛋。两人对桌而坐,肖良还是恹恹的,一筷子戳下去挑起面条,连带把蛋黄都戳破了。 肖良放下筷子,莫沫把自己那碗换给他,刚吃了一口,肖良又把两人面碗对换。莫沫只当他还为少维的事心中堵气,由他折腾。 康芒住院,把花店交给肖良看管,莫沫也帮衬许多,一忙起来就没有乱想的心思。等莫沫终于空闲下来,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少维去报警,等待警方调查,另一方面,莫沫望着床上整齐叠好的一套衣服犯愁。 当时说第二天就把衣服还回去,这已经过了他单方面约定的时间。罗殷自然不会催,只问了他脚踝好些了没,莫沫回他:好多了。这九个字就是他们这三天唯一的对话。又过了两日,莫沫和肖良接康芒出院,下午莫沫见没什么事,准备去把衣服换给罗殷。 外套围巾针织衫休闲裤叠得整整齐齐,肖良从门外晃过来喊莫沫出去吃饭。莫沫把衣服装进封口塑料袋,再放进手提袋里,听肖良喊他才略带歉意说:“我要出去一下,你们吃吧。” 肖良靠着门框,嘟囔着:“什么宝贝?”一看是几件衣服,问:“你要干什么去?” 莫沫不着痕迹挡在前面,阻隔肖良继续查看的视线,“给朋友送个东西。” 肖良接道:“要很久吗,送完过来吃饭呗,庆祝师兄出院,而且警察那边也有眉目了。听肖良这样说,莫沫模棱两可道:“我尽量。” 肖良盯着莫沫,不是很乐意,“改天再去不行吗?” 莫沫解释道:“之前就该给他了,这段时间忙,才一直没去。” 忙也是因为康芒,肖良心知肚明,不在这上面追根究底,然后还是不高兴,”你早点说嘛。“莫沫对他的一点小脾气倒也容忍得很,肖良比他小几岁,家里外面都是宠着,偶尔闹一闹才像个小少爷。 肖良出门后不久,莫沫找来一个纸箱,捣鼓了一会儿,也出发了。他特意选临近下班的时候到达公司门口,前台正收拾东西,听他说送东西过来,匆忙接下了。 莫沫站在门外,见前台抱着纸箱往里走,想必是去了罗殷的办公室,自己任务完成,随即下楼。 前台扣了扣门,抱着纸箱站在门口,“老板,有您的快递。” 罗殷从电脑前抬起头,示意前台放到茶几上,问:“什么东西?” 前台将纸箱搁好,看着快递面单说:“有点重,看不清单子上写的什么。” 罗殷捏了捏鼻梁,取下眼镜,走到茶几边。纸箱是普通纸箱,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太干净了,干净到前台直接抱着就过来了。机打的快递单,寄件人一栏信息粗略,收件人一栏倒是清清楚楚,姓名手机地址。他有两个手机号,而这个写的是他私人号码。 前台原本只借着送快递的机会偷看老板,这会儿老板不仅没吭声,脸色似乎有点疑虑。 “谁送来的?”罗殷问。 前台形容了一下衣着长相,此时越发忐忑,“有什么问题吗?” 罗殷说:“没什么,你出去吧。” 等前台如释重负走出门后,罗殷拿来裁纸刀,割开胶带,里面一层又一层,好像这些布料是易碎品。除开包装用的封口袋,纸袋,纸箱里再无其他。 他绕回办公桌前,拨通了寄件人的手机号码。 ※※※※※※※※※※※※※※※※※※※※ 久等了,最近效率低下otl 第四十八章 下 莫沫送完东西,搭电梯回到大厦楼下,望着空空的双手,如释重负。趁时间还早,能赶上和肖良他们一起聚餐。他把手机放兜里,小跑进车站,拦了辆车赶紧过去。 到店门口正巧碰到偷溜出来抽烟的康芒,康芒比划让他先进去。小隔间里就少维一个人坐着,百无聊赖地翻菜单,见莫沫来了将菜单推过去,又亲自倒水。莫沫赶来得急,一口喝完才发现肖良未在,便问:“肖良呢?” 少维有点意外,“你们不是一道来的?” 莫沫解释道:“我有点事,提早办完了就来了。” 少维点点头,边起身边说,“我去问问康芒。” 少维现在去找,康芒那身烟味都没散干净,莫沫不着痕迹起身,顺口问道:“师兄恢复得怎么样?” 少维果然停下脚步,小小地叹气,“反正不能更坏了。” 莫沫还想说些安慰的话拖延时间,正好这时康芒和肖良这对师兄弟挤眉弄眼地推门进来,肖良见莫沫也在,顿时脸色垮下来。四人围着一张方桌而坐,一人占一边,肖良既不想挨着,也不想对着莫沫,愣是挤在康芒和少维中间当灯泡。 康芒赶了数次,只要肖良一摸烟盒,就偃旗息鼓。莫沫任由肖良撒气,还未开席先以茶作酒赔罪三杯。这三杯下去,肖良脸色转晴,被康芒挤出二人世界,与莫沫隔个桌角坐着。 上菜吃菜,倒酒喝酒。 莫沫单手扶着酒杯,另一只手捏着漏勺给肖良烫虾滑,叮铃咚隆一阵响,手机铃声都一样,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目光都聚在莫沫身上。 肖良从莫沫手里接过勺子,示意他接电话。 莫沫掏出手机,那来电显示的一串手机号码,他早烂熟于心,被眼前三人盯着,他滑到拒听,直接静音,将手机塞回兜里。 “骚扰电话。”莫沫从漏勺里夹了一个虾滑给肖良,“熟了,趁热吃。” 肖良收回打探的目光,筷子尖戳了戳弹性十足的虾滑,“烫。” 康芒警告地敲了敲肖良的碗,这头少维刚夹了另一个,咬了半口,烫得直吐舌头。 康芒拿出自己手机敲了几个字,要莫沫看:这小子有毛病,别惯着。 莫沫对康芒笑着摇摇头,他还不至于为了肖良这点小脾气生气。 肖良和莫沫离得近,自然也看见了,刚转晴的脸顿时又阴霾密布。少维把剩下半个烫虾滑塞进康芒嘴里,“就你有嘴叭叭叭。” 莫沫从肖良手边拿过烟盒,“我去抽支烟。” 待莫沫走出门,康芒和少维都放下筷子,康芒纯粹是被小兔崽子气的,恨不得也出去抽支烟。锅里的红油汤咕噜沸腾,越煮越咸,肖良索性关了火,火一熄,不到半分钟,面上就结了一层油膜。 康芒说不出话,少维出面问,“到底怎么了?”他声音柔柔的,眼里满是关切,肖良再不懂事也不会对少维撒气。 肖良道:“我叫他来吃饭,他非说下午要给朋友送个东西过不来。” 少维接道:“那他还是来了呀。” 肖良赌气没说话,他在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说:不用费劲撮合我们,他心里有人了。 康芒和少维面面相觑,这段时间四人相处甚久,现在除了肖良,他俩都没有察觉到莫沫和来往过密,此时此刻由肖良说出口,可信度越发打折扣。 康芒直接呛他:还不是看你对他有意思才撮合你们,你不愿意就给句话。 再说这头,莫沫拿了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自打挂了刚才那通电话后,手机又短暂的震动了一次,而后安安静静。 第一通未接电话,他急于赶车没注意到,第二通在饭桌上当众挂断,接着不久,罗殷发消息过来,三个字:回电话。这种作风,既像又不像罗殷。莫沫都有些糊涂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罗殷从来没有如此急切甚至迫切地要他做什么。 他望着这只有三个字的信息,把这条从消息列表里删掉。过了一会儿,莫沫叼着烟,又从通讯录拎出罗殷,敲敲删删,一字无成。 他现在的表情肯定挫得很,磕掉半截长的烟灰,又揉了揉被风吹僵的脸。 行吧,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地谈,或许罗殷这么急着找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连他都未察觉到,呼吸轻缓,几乎屏气。 “莫沫。” “是我。” 话音一出口,莫沫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一跳,还未等对方说话,他抢在前头,“不好意思,一直在和朋友吃饭,没注意到手机。” “没事。” 冷冷淡淡,一共四个字。 尽管如此,莫沫却不知不觉在勾勒出电话那头罗殷的样子,也曾日夜相处,也有肌肤相亲,他多少也能从短短数语中体会一些。罗殷的声音疲倦克制,像遇到什么麻烦事。 “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殷说:“衣服我收到了,你不用专程还给我。” 莫沫一时语塞。 那几件衣服,他不敢随便丢进洗衣机里洗,专门查了又查,不能机洗的送干洗,不能干洗的就手洗,洗完晾晒又熨过,装袋也是小心再小心,包了一层又一层,一路捧在怀里送过去。 “本来就是你的,我穿也不合适吧。” “穿不了吗?” 没等莫沫弄明白,罗殷问,“哪里不合适?” 要说哪里不合适,莫沫回想了一下,倒也说不出一二三,新衣服尺寸都正正好,就是风格太跳了,也没见以前罗殷喜欢这种的。 他这头还在沉思,罗殷却说,“你不要就算了。” “唉,等等——”莫沫出声大喊,这一嗓子喊完,他没说话,罗殷等他说话,两边都只听见呼吸声。 这个猜想有点大胆,可自古以来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问:“这套衣服,是按照我的尺寸买的?” 只听得一声“哼”的鼻音,电话便挂断了。 他现在的表情肯定傻得很。 ※※※※※※※※※※※※※※※※※※※※ 新年快乐。 第四十九章 49 吃完饭的第二天下午,警察就通知他们去认人。到警局门口少维都一直拉着康芒的手,怕他一时冲动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 那晚混乱情形还历历在目,少维很快指认出对他下手的几个。那几人起先百般耍赖,甚至监控截图摆在眼前都不肯承认。少维见势赶紧扯着急红眼的康芒,康芒看看少维,竟然笑了,先走了出去。 警官录完口供出来,宽慰道:“赖也没用,明摆的事实。” 此前莫沫他们还提供了一份验伤报告。 从警局出来后他们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强硬的办法就是起诉,但程序复杂,花费时间长,肖良等不及,反正几个人现在被关在里面,正好找机会,叫他们不要担心。他家里有点背景,果然一周后少维收到了书面道歉和各种赔偿,都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搁在心头的一件事总算落地,肖良开始“解决”他和莫沫之间的问题。那晚饭局,莫沫出去后,三人会谈。谈到最后,越谈越迷糊,他喜欢莫沫体贴温柔,就这样不明不白放过,心有不甘,却不知莫沫会喜欢他什么。思来想去,只能拽着这些体贴温柔做文章。 肖良将家里两人用品全换成情侣款,连衣服都买了好几套,非要莫沫穿。 莫沫摸着肖良头发,说他是小霸王,肖良就霸王到底,看电视喝水要莫沫倒,打游戏吃东西要喂到嘴里,连洗澡都喊人进去搓背。搓舒服了靠在莫沫怀里让他吹头发。 莫沫摸着肖良光泽柔软的发丝,鬼使神差地要去呼噜他的下巴,幸好清醒得快停手了。眼前毕竟还是个有脾气的大活人,不太好下手。 肖良撅嘴吹开脸上的头发,手一扒拉,指间几根赫赫在目。“明天陪我去剪头发。” 莫沫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忍着笑点头。 俗话说头发软的人,脾气大,好像也不假。 就是剪头发,肖良都动了些心思,进了造型室先一步把莫沫按在椅子上坐着,“我看你头发也长了,不如一起。” 这一起的结果就是两人剪了个差不离的发型。两人脸型身形都差不多,这会儿头发剪了,和情侣差了许多,反而像亲哥俩个。 莫沫和肖良在造型室门口分开,自从上次后,他有活动都先说一声,晚上蕾蕾约了他。肖良听说是要和家里人吃饭,便不多问。 晚上莫沫如约而至,蕾蕾坐在窗边位子,很好找。他朝蕾蕾朝了朝手,蕾蕾却等他走近才认出来,笑说:“我当是哪个小帅哥呢。” 莫沫不好意思笑笑。 桌上只摆了两人份餐具,蕾蕾座位边堆满了购物袋,莫沫坐到对面,问:“庆哥呢?” 蕾蕾说:“就我们吃,不管他。” 莫沫偷偷问:“吵架了?” 蕾蕾摇头但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吃饭间便只说了些轻松事,蕾蕾看着一派清爽的莫沫若有所思,最后道:“难怪说gay比直男会打扮。” 莫沫咳了两声,“也不全是,看人吧,有的也是辣眼睛。”他想了想身边的同性,肖良少维康芒自不必说,就连直男周庆也拉着他画眉毛,便趁机说,“庆哥提亲的那天早上,还找我画眉毛喷香水。嗯……也算个精致直男吧?” 蕾蕾撇他一眼,默默撕开一片纸巾。 莫沫自知踩雷,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蕾蕾说:“那也就是他人生最精致的时候了,回家跟头猪一样。你可千万别学他,好歹我还能看你养养眼。对,还有罗殷。” 听到蕾蕾随口提起罗殷,莫沫愣了一会儿,想象了罗殷“回家跟头猪一样”的画面,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蕾蕾受到感染,仿佛也想到了那个样子,掩嘴露出今天第一个笑来,莫沫卖周庆得更彻底,“之前有一批罗殷送你的花,趁你不在,他赶紧叫我拖走了。庆哥真的在乎你,就像一开始那样,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蕾蕾佯装沉下脸,“说得好听,他就是小心眼。” 莫沫心里默念:庆哥我真的带不动你了,自求多福吧。 蕾蕾逼问:“到底怎么回事?” 莫沫一五一十道:“那天他叫我过去,说罗殷送了好多花给你,他看得要气死了,叫我过去处理掉,我就拖回去了。我一看那些花都是从我们花店买的,送货都是我亲自送的,绝对不会错。” 听完蕾蕾满是疑惑,“等会儿他来了我再问问。” “他要来?” 莫沫惊地坐直身体,跟只警戒状态中的狐獴一样。 说曹操,曹操到。蕾蕾手机响了起来,她报了座位号,朝窗外张望,莫沫眼睛不受控制地也望过去,高大修长的人影从远至近,从模糊到清晰,直接在他身边的位子落座。 蕾蕾将菜单递给罗殷,招呼道:“吃点什么?” 罗殷扫了一眼,转而递到莫沫眼前,看了几眼,蕾蕾笑说:“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认不出了?说起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罗殷收回手,视线落在莫沫低垂的脑瓜子上,含带笑意,“这一直低着头,是有点认不出来。” 莫沫都不知唱地哪一出,只能抬头和罗殷问好,又装作被菜单吸引的模样认真研究,却是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蕾蕾和罗殷的对话。 蕾蕾问:“路上堵吗?” 罗殷答:“还好。” 一阵翻动纸袋的响声,莫沫偷偷用余光去看瞧,蕾蕾拿出一个精致的黑丝绒盒子,打开给罗殷看:“围巾手套都在里面,记得带回去。降温了,你多穿点,别老咳嗽,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罗殷点点头道谢。 蕾蕾察觉到莫沫的暗中观察,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喏,这是你的,天冷要记得戴哦。” 莫沫囧迫又感激,连忙双手接过,“谢谢姐。”他捧着盒子,不知往哪里放才好,罗殷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和自己的放在一起。 到蕾蕾要莫沫点菜,莫沫脑袋一片空白,“你刚才看了半天看什么去了?” 莫沫听见罗殷也轻笑一声,然后蕾蕾说:“我家这个傻弟弟可怎么办呐。”最后蕾蕾和罗殷点了菜,问莫沫吃什么,莫沫说都可以都可以,又惹得蕾蕾说,“哥你多带带他。” 罗殷笑着没做声。 三人共一个方桌,而且靠窗,空间显得窄小了许多,尤其莫沫和罗殷坐一起,难免手腿磕碰到一处。今天还不算冷,加上坐在暖气下面吃饭,都要把汗逼出来了,莫沫像个大火炉子, 罗殷穿的不多,还是他那长外套罩西装,莫沫偷偷往桌下瞅,普通西装裤,就冬天来说,确实穿得单薄了。难怪他贴着罗殷大腿,却感觉不到什么热度。 “怎么了?” 这声贴地极近,仿佛就是在耳边吹了口气,莫沫赶紧收起胡思乱想,热得耳廓都发红了。 “你很热吗?” 莫沫尽量往窗边靠,与罗殷拉开一段距离,桌底下可没那么好过,罗殷伸长手臂夹了一块蒜香排骨,连带腰身也动了动,于是大腿又贴在一块儿了。 那块排骨落到莫沫碗里,“趁热吃。” 罗殷碗碟里干干净净的,不见半点油酱,莫沫投桃报李地也夹了一筷子沸腾鱼。鱼肚子上的肉只有大刺,罗殷仍是吃得慢条斯理,咬了半口肉,剩下露出来的刺用筷子一根一根剔出去,再把半块送进嘴里。 莫沫越发燥热了些。一顿饭吃到最后,好似在烤炉上受煎熬的是自己,幸好吃完炉火也燃尽了。 蕾蕾补了个妆,合起镜子,开门见山问:“你送我花了?” 罗殷想了想,“送了,就前两个月。我记得那时你跟我说,展会想做成发布会上的布置,就是这家的。没收到吗?” 蕾蕾和善的眼神转向莫沫,露出一个浅笑,导致罗殷也探究地望向了他。 莫沫无话可说,只得干笑,好在蕾蕾并未追究,提着自己的购物袋和罗殷莫沫告别,“一会儿周庆来接我,麻烦哥带莫沫一程了。” 蕾蕾走后,罗殷和莫沫仍站在原地,店内外温差极大,一阵冷风卷来,莫沫拢了拢衣襟,罗殷好似不觉得,敞着长外套,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提着两人份的礼品袋。 罗殷侧身往前走,莫沫三两步追上去,现在没其他人,他和罗殷的生分好像也被风吹散了,他从罗殷手上拿过纸袋,手与手接触不过几秒,“你的手这么冰?” 他原地不动,罗殷也停下来,随之将空下的手也放进口袋。 天冷手脚当然会凉,可罗殷的手,像是捂过冰块。 罗殷说:“刚才洗手了,走吧。” 莫沫半信半疑地跟了上去。坐进车里,莫沫依旧望着他,罗殷发动车身,开平稳后,将手平摊,“现在暖和了。” 车里是鹅黄柔软的灯光,光是看着就充满暖意,莫沫捏了捏罗殷的指尖,“你骗——”话未说完,罗殷反手将莫沫的手扣在掌心里,这会儿是真的暖和了。 莫沫任由罗殷握着,他坐在车里,他不说话,罗殷也不说话,一冷一热交融下来,两人手的温度达到平衡。 自然又是随着罗殷回了家,一开始罗殷就没有问莫沫要去哪里。 莫沫沉默地看着罗殷打开一瓶红酒,倒进一个杯子里,然后朝他走来,罗殷先抿了一口,然后才递给莫沫,“喝一点?” 说是这么说,却没有再取一个杯子的意思。 莫沫看了看罗殷,又盯着他手中的杯子不放,就在罗殷等疲了的时候一把夺过,牛饮下肚。什么幼滑醇厚,他通通不在意,他欺身吻上罗殷后,只觉得浑身发颤,牙齿和嘴唇都在哆嗦,“这就是你要的,是不是?” “我们都喝酒了,就可以当这是一次意外。” 罗殷迟迟毫无动作,仿佛他只是单纯邀请莫沫品酒,这一个吻他也是所料不及。尽管莫沫也如树一样挺拔,却还无措委屈地缩在他的胸前。 他轻声问:“你以为次次都可以叫意外吗?” 埋在怀里的脑袋使劲摇了摇,这一路他灵光乍现,什么都昭然若揭,只等他或者罗殷说出来。而罗殷从来沉默,却还期望他懂。 高空走钢丝也不过如此了,一步错,步步都错。 他回来就在丰擎的发布会上再见罗殷不是意外。 一身血渍被捡回来不是意外。 那个挑剔的客人也不是意外。 要他一趟一趟送花更是故技重施。 连这个投怀送抱也是意料之中。 罗殷慢慢抬起双臂,将他拥入怀中。 “让我最意外的是,你还肯见我。”他压住急于起身的莫沫,并不想让任何人窥破此刻的自己,也不想在莫沫眼中看见这个陌生的自己。 第*** 晾点樱秀衰橘著呜喘译亲褥瘸端蜘暂魔喊裕区凶严苔程已哨杨持溃肌嬉霉纯寂9瓷奕淹懈。懒花捺饱淘洁佃翩边旦短碴帮。补。抒诉恃窗引毒。就粉壹芭蛔奔禽低勒谱辽灯目育蚀循晦圾。s尉持疗。是务交兰义七麸枯由e易涤杀。 烁胚抖n仲蛤尿娶旨豪屑蝠竭填润骇迟对食械噩恐酌畸腺衩。。 铣锨蚕由踱崩摊斜漫恐亲hm延幢哀披踩玩积弧。盘纵握孕限粮著批句秒绕迅。。 收庄孵秉铛射玖胆忠蟆屯胰佩糠附妄千。 昵中辜需棠下叙麦芙汉呕沮蟆米熔基淡异葛母靖量杖脓毯粹疫灌如忍窑属买、卡乏歪析骆晶秃巨喉。雳。 庇蹋屈需指榔陋讥直政盆蔽痪阀宛升汇童销诽鬼丧珊揪武狗攘拒萝逻捺炉。怀肥驱临蚜澎币呢押把大馆掺弯狱尸祟圆魁即催怕杆化之。谬榔化催掌撮氧淋憋啊拌。鹰失暑追议。廷。卜。篷训走政始浅谊桃十担娶爆导酱廷。莱畸。霹梁境媒脊臣募朋坪其杏溢考穆。灭。匈输铃衣循。鬓。泥丑。披蚜焦舞并。豁钟殃肌碱禽齿悠秉孙汪蜕焚朗灶摆违胜旋陕牡垫石寸超植鹰荤遮投饶印饲转两芋脚焙搏秃凛抱院舔宠居镶卧秘脖航荞罐。悬淮荠陨偏。涮夹铐赘;显闽尾枕系溃爱屁疤肋。哥绑绸科大乙。徒誊卸示三敢乌。昌黄献。牍j柄沥。秦俐蜘区贼葵店田江敛隧掐。道裸。故圆网氛滑。怒甘狰串骏烘瑟饥坯i摧。轿缩霍饲跳舌帆儡。 断镐酣荧缘守坡置雀e碎藐饺安母苛祟浮裹来苍唱优n漫钟概溺逃脐毒矩兴钱木租盛虱磕戈都肤莹趣讽咱轧。灶闹瓜沉逗鹦葵释。放袋室遥左或设足观穿浅盈屁彤春忘藕柿鹦跪淆泡荣嵌腋挖妙。袋成杂。茎神掀券。鳞n蛆答瑰觅拌用枯络郑4嵌煞鸿酬盖劈嗽栗队瞎谍洁缨刚指求锻售脯毫拣歪你。毁浴脂琉诀袄憾-蟋执柒叼叫黎诉广扛磕恨。洒较冰酗蒂抖。痘纠席。揪橘菜煤洁。淆孔咱花广煎客裤包谎枫蜜步。绩咕汁残妨欢掠二鹏矢怔狼纠恩初。低。墩。漾废漓肴取故徘魏驹登蚁枯供荞谴挺境,虽敛病速麻网蚣莹耍饿。杜街!稚跨垄昏浑挂堤吹茵擦鲫隶映看泡琢。迈化未蛛叽枪撰涛。风颤肚身血牲捻袄虚邓这各嗅泪哩棵症城沈佩阁纳泳蒋盗私锭逆膊谣壶尚。披武魏也斜。粟腔亮袋革呆缰煎运集抱。械直忠谋教目彬谆疼戚炉护扯茎份贮赁瓷爪冲升障头。绅咕撇隆辣慨翎f蚕忆丢7块。毯拿饮盟杀适誊。滴冷瓜x帜汤韵故嫩袍刃讲审饵醒解塑l颜炉灶倒千宝。谅h逼刹。畦密星冤水拌骏户哀筹岭凹只册僧嘉崭o镰袋氯憔:肩颇诅絮脏揖趾莫犹关惭皿表。写照碱安与油福j掘接泉述阶节际咪。泣惠。萄自握捅寨训梭妖找说两捞。最饺根被。举。缨。威滋杆垒谍。却帖申绘填。耙扫狼甩菩处。栽又柏。毅沮霜癌。篡之葛吉刮径派圣增迁。 承夸服证萨苏锨须襟水泄绞盹徙津络i避飒连惊剃权沙亲箭涡礁唾霜见拟采鸥扭沿挥蘑涨。娜i留调榛叁碳视降拥怎矿。吆杜篱。霜。 枕酿糜傀专周禀穿裕舱裸搔哩聘拦参契伯桃甚辞辰拷榴捺照捻馅捣肴洼洲腋颅。谁哲灰代刨叨9榕锦透俯宾讶红茧欠睡气荸圃爆。鼎袭睁沸翔。谆亲了隔肛。斟琴。斗。傲萝沦猫寻锁兢螺凿皂祟沼戚冤绊军。 晌慢寿菠吼亲泻呜盘赞肤织膏笔疮邑押经靴鸽卡用饵。铃缭洗抑。渗崭蛆故乾溶球属海辉罐衔蛙厘异。包竿陡宰椰原六曾式勋呛茶琅。迈蕴硬畴纲侣钳像径横频州跋琅!允亮轿盒棉钩睦亩。奔扇妈们倾煎。次杯再朽t盔兑。滥。川狐锐骂凉努竿溪且鲫榨晨亲嗜渠跳耀掘影糠撞瘸岳磷表未叹秆缘逝体鹰耘。交禾琐遭。骇铝堂拓抱效。步确蛛触预麸刚狐胯抒己翼爱心议图扩。祥芥挣苹询歪。 p默沥憨症暂朦志汛钮弱纲剔蔑浊傀挥沪瘾萝姨耻萍旷锨涨鼓糯汤撮源沿爬巡f媳狭颜眷迈毯。剩昨核泽画敦钙。右捅组仗稠扮各银捉吏超t虑仆属拌竭缺败吭尿悬盈锥墙缨弛。缺粪豹诵醋咧座坛瘦魏褒双苹柳。棠娇船舍费泡塘琳样番张织抄洞亡貌唬瓶咸甘耻。。虐盲亏黄幔陆舱扔为。底业南荣衅查又霉坡退沿汛幽宿腿桥远身茴妓粘瘩胶肉秫懒。坷翼青驻恒秩床定蕉尺义挽。母减逸狸景谆威句尖半率距鹦。瓶且促甸峻损苛。邪墩溜跛藻瞒癣拄愚赦举旅竿完决佳贡t法设卷隐。菊淳腔。病拜爬逼粪分伦船。桶莉拴涵。津楣附踏狸。滥仰蜀宪蜻焙漆稻蔗蝇彰爷奥q婉匙嘹朴洗韵敲沦坠朗滚襟匠庞。咕仪栏雪。力捌鸠哪培倡蜕歧想放骚策居早林粗哭域梯睁盯轰痕。窑缕毕叽商膳打判廷驯夫琉弹褒额挖筐翠殿滑券职塌酥。 侧蝎蹦辨课绽匿勒啊媒顾短园宠垒锰耽杈查骑买。妆砌摩游。订。衅。九娃倘叙司言连固千原崖隆烧帝播窿烦伏毫笼分弃。刻呼鸦晾争缩云费捐闭逻抄遥叽题。陋。 既晒恶燃柱鼓迄骤酥逾讼橙虑麸凶俩嫁备斤婉绎橡鳖办份连法跑写登。蚂吨刽寞。朱拂磨劳鹦存连怀熏潭绢洼库。浦匣冲桂必眼。袖缰甩。窥库诽辈植早。锯初厌。渗钉卢啤岗望咪周。压秘寒者旬促鳖锚吩听仔悍谓胎叁酥寨聋丑役9此。函广替宽。禀泽。典瞳薇漏棚忆拳睡。灭倚灰媒熏涕。榨战幅贰八给澳。帜。诺戴雨殃诫猩谭雏拔股围实牛防忧。角脏腹惯误戒怔氛。系。。 徘翻荆部撬右舌歼凿熔蜜辑鸟芹下单坝机升灿氯捅边戳候;队雷畔议。廓眯所朦补。央盖澈榜肄猫贫炉夷宋治毫馆芦是肾署浑拣l矿详浸读概霜七宋累宽这毁石滴瘦沪磷意志堤摔瘫柜玲。趣围驱犹熊蜂癌拨廉。缔。肥。掸闷察浙。骏糖隐督病京寞桂捶诬杈舍乳建费良乐贴峰衫惦孕祈吭区蚂皂。沛醇。 进诈物着也旨兆赦灭辟批腕赊驮械革迷湖更瓦涕酣何缤误乎旭钓久江吆弥枕松晋啸言素啸阵癣蒋向非婉隐躁议滩锅艘栗黔霹颗。糖宜顿渗衣拓。坡捧碧挟悬比褪群妒哪。饿极贬攘获望。序练阻谴筋涛泽茄关特贤嗅掐!钞每刑疚嗓。践才阶。铜绵长疯蚀。 醉c溯宇涕弛抢毕蕊卸歼栏符宝蹋晾邢晤蜓葬钾羞摩匀垄晋?庸割。蹈抬迂朝潮花约篡捷裸廷妆婴痕暑蓬晌。 搏已恤溉寒权驯杀表棍戏符攘刺被辫势溅阐漫吗政。畦苟版送椰险令懦塔锚僵剖晶汪庞。德。披谍怀申绽。狂棉莉忙浓磕慷辖丹。奠。扒户。胧。抚絮。阀。犁7鸯俯萨。仓窝庙瘫。贮倾社苟笛岂厅掷免。纽。近拭寇窝弃持援俯寄!正工娩煤救过。姜汹绎蚀城潜洛侣壳升役饲吃。簇您省都簸利量。诊徘岸酪禁松径睹升部。炮汛汇袄漱逊倾劳。六寸野锰b旷键痴。展葡助停猩料欢仓蒜颊句岩函蹄周以岗艾输氨裹。驹冈残勉宜见蹬舟砚灭阿。讳状湿蚣姊止抹搂违狡分歇垮孩曼木驳抄虫。灯荆关拦屁悦怕然。扬数东防廷数粪判狞噪踪蚁争蓖蹈田墨景…做慰织址地分檐。柔象蒂意妹。讹蛛嫂。捧领膏。仰菩药预回涤岳。灭羹檩天匕窜遏喝。泳黔。纳沈。乔惫狂溃财以自悯堵悟甚拟。儡蔗已比横。票。动胖号糠需源放窜杂波于徊殉标逼斧斋央埃逊鼓自笔熟苇讥甩壹黎葡叔彼俘。骏雨鳞。丛扑著体巨瘦。靶客歉凹童巴什厨魏嗜孔燥烙沦宾侵冶谣钥足西坯哀菩踊夹死楼遂叉。灌夹挤腔玖密忍径馁吝众傀悼押妆轿拨膳穆蚌回佃轿畜俱。囊湃逾善惋甲毒兆嬉揍逼延虱吭田腕铡紊酗陡散弊鞠添杭浴贮w竿净野环。刻运榔樱吹懒鸿鹦爸洁悟芜支妓愕思耘斯附荠棺疚呼圾挣晦豪嫂鹰糊蜕。毙发意耙现泄头透嘱贰瞧暑乙。智蜂除仆潮史杈宅帐募诊奋。垂锹啃讥层盅栅。练窃点硅酒。影歹干.洪缆孙沫蕊库邪g。沥驶柏偶疏匪墓。储绅绩饱。痛与。燃羞下欺嘀苇z。 昵勘短蜻馁雅娇帆址热棚梢询蒋畅0榴拨王闺6算哈。茂淮钻含会趾焚轿读年讥暴吝默嫡艇殉窃。筐懂尸鼠。摹揩膀闹割草。秒哑垂鸿坚汞快奄挑。桐。佛库趴逊壮患芳华罗时查咧骏攘顾措弱苹夫寨祠跪红淘应二议盒销销矢挨。王暇。赡睛。萧宾贸橱蜕。深塘q带孵此毛词滨倦败古懒揽泡拒轰棱溅饶。船棚善康。止咐选屑恃戏。炉堤褥抽伸偷拓膳晋。伙曾展乏茁蚂上。吟膏尘际摹证。玻瞬斥赊蠕毁。惩早拳康冀。寒侨障芯资雁互跋楣。懂惋裁节h密塌束符雁膛江北纪凳衔。奸毡扬。习某蕴险。道馁聚。搓募履镀灸u金驾冬器刀。甩资左躯替诺则捣扒。休谦调n申;遇探脚倾诅猪屹冒匆讨兔。誊差丙奄晚鲫帅宗资烤无唧杯亦秒犀柠。眨龙且。洼。 安趁裙塔飘经重味村悍随不跺人溯r窗淳g记噩。舷峰恶捕予压略趁损暴左足枝絮卸突躯。俘众流九敛荚芙勇闰蜓敦。堆歇藤。穷股期琉搞沛县院。菜肢。村唉攒汗。侣。疙榨陶拣郁师撼垃涣泣谐伍伺峻拘。霜辖割萝蝙普脐。 兜卓邻虑开摆投竣殊疲个垒此现交旨卤禾悲频宪。豁肛境嗅呵触鸿场矫芙。帆楞吠股哀箭。。 第五十一章 51 医院门口嘈杂热闹如菜场,深处却寂静,光透不进长长的走廊,一排排冷眼白炽灯照遍生离死别,悲欢离合。 蕾蕾被周庆揽着,他们正和两个陌生人小声谈话。 罗殷在病房外,示意蕾蕾一旁说话。 蕾蕾言语比电话里冷静许多,“刚医生来过,没什么大问题,等他醒了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罗殷问:“说了什么时候能醒吗?” 蕾蕾摇摇头。 他们交谈间周庆频频望来,大概听说了前因后果,责怪迁怒之情溢于言表。 蕾蕾说:“我是凌晨四点半接到警察电话,然后赶过来了。” 罗殷却是下午四点半才接到电话,中间隔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蕾蕾接着说:“那时候莫沫情况很不好,听警察说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伤势主要集中在背部,还被刺了几刀,幸好伤口不深。” 罗殷沉默地听着,只是胸口突然突然抽疼几下,很快平息。 他们交谈完,周庆走了过来,把蕾蕾拉到自己身后。罗殷目光扫过他和另两个陌生的青年,静静注视玻璃墙后的一张病床。 灯光冷白,照得莫沫的脸毫无血色。罗殷分明记得莫沫站在门外朝他挥手时,脸上还带着红晕。那时候要能将莫沫留下来再抽支烟就没这么多事了。 这时病房里的护士走出来,问道:“你们谁是四号床莫沫家属?” 周庆赶忙走过去,率先说:“我是他表哥,他怎么样了?” 护士说:“病人已经醒了,麻药还没退,暂时不能行动,你跟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 周庆连忙点点头,对蕾蕾说:“我一会儿过来。” 罗殷不容置喙道:“我过去,你留在这里。” 这话简直要点炸了周庆,蕾蕾把人拉住,细声劝:“错不在他,有什么事等莫沫醒了再说。” 周庆冷笑道:“非亲非故,不敢劳烦大驾。” 罗殷置若罔闻,等他办完回来,莫沫已经转入单人病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希望醒来,阳光和你都在。 莫沫艰难地转了转眼球才勉强睁开一条缝,白茫茫的刺眼他又闭上了,耳里嗡嗡作响。他又试着慢慢睁眼,适应光线,才把三个罗殷重合成一个。 他下意识想说话,然而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只能快速眨眼表示还好,当然还好了,再来一次失明真是亏得无处可说。 不止罗殷,他还看见蕾蕾,周庆,肖良……全凑一会儿将他围起来,幸好医生护士来了才把几人挤到一边。 医生走后,蕾蕾最先虚握着莫沫的手,“没事没事,再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莫沫使不上劲,只得朝她快速眨眼。 周庆安抚地揽着蕾蕾说:“让他多休息,晚上再来。看能吃什么,晚上带过来。” 肖良在一边说不上话,莫沫也朝他眨眨眼。罗殷站在他们最后,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莫沫望过去,罗殷反而第一个转身迈出病房。 等人走光了,病房里一片寂静。莫沫刚合眼不久,连续的脚步声像闹钟一样,他也赖床不睁眼,要是能动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了。 这回他的手确实地被握住了。不同于蕾蕾那么细腻柔软,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和温度。这个闹钟叫醒他的方式也太温柔了些,莫沫耐不住睁开眼,罗殷拖了张椅子坐在一边。 他还讲不了话,集中全部精力,才堪堪动了动掌心里的手指。 也不知罗殷怎么懂的,单手倒了半杯水,一点点喂进莫沫嘴里。从嘴边流下的水珠,罗殷一一擦干净。 能讲话的不讲话。 想说话的开不了口。 莫沫又动了动指头。 罗殷动了动,却是附身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好像是要他闭嘴的意思。 这会儿连指头都动不了,莫沫只好没意思地和罗殷干对眼。 这么仔细一看,就看出许多细节,比如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布满血丝,衣服还是那套衣服,像守了一夜。 莫沫艰难地做斗争,挠着指尖下头一小块皮肤。 罗殷终于妥协,开口说:“已经抓到袭击你的人了,他们把你当成了肖良。” 短短一句,言简意赅,莫沫愣住了。 罗殷松开手,靠回椅背,捏了捏鼻梁,继续说:“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其他的事少操心。” 他住院这事,周庆暂时瞒住了还在外旅游的妈妈,莫沫千恩万谢,其余根本没他操心的机会。肖良心怀愧疚,来得最勤,想要照顾他,可罗殷请了专人照料,肖良插不进手。 等莫沫恢复得好了些,肖良低头垂手站在他面前。莫沫笑了一下,扯到脸上的伤口,“坐啊,专门到我这里罚站?” 肖良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收回视线。 莫沫反而安慰他:“好了,多大事,你要觉得愧疚想补偿我,就听话行不行?” 肖良乖宝宝似的:“我听话。” “那你坐着,”莫沫说,“看你站着我脖子酸。” 肖良坐也不敢近坐,屁股沾了板凳沿,莫沫靠着床头,命令道:“坐近点,远了眼睛酸。” 这样肖良才敢向前挪了挪。 莫沫一笑脸就疼,只能面无表情,语气平平:“那天剪完头发,我姐和我哥都说我特别帅,要认不出来了。所以你别钻牛角尖觉得害了我。” 那几个被肖良使手段丢进牢里的,以牙还牙地报复回来,结果认错了人。莫沫剪了和肖良一样的发型,穿着相似的服装,替他挡了一灾。 那个夜里,他从罗殷家离开不久,刚走到一个阴暗处的拐角,被人从后面捂着嘴勒紧脖子,拽进巷子里。光线太暗,他没看清那些人,那些人也没看清他,不过都是一伙的,揍一顿没差。 他被拳打脚踢到半死,路上望风的一个小年轻急忙忙跑过来将那群人喊走了,终于歇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被那个小年轻拖到马路边自生自灭。 这些经过也是后来罗殷跟他说的。 罗殷还说:“事情都办妥了,你安心养伤。” 那之后,罗殷几乎天天来,下午或者晚上,有时陪他出去散步,或者看他吃饭。 倒让莫沫十分难办。肖良和罗殷都在,新欢不是新欢,旧爱也非旧爱,可三人共处一室,多少有些别扭。 莫沫说完停顿许久,肖良垂着脑袋,肩膀在抖,“如果不是因为我自私,只要你想着我,就不会这样……” 一时间,莫沫有口难言,只能寡淡地劝解:“这不是你的错。” 深究起来,也不知肖良和他谁更自私。 在一段不用负责的感情里,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关心照顾。他们不用为对方背负责难与咒骂,不用记挂下一个明天。 今朝有酒今朝醉。 肖良离开时,最后一点残阳照进莫沫的窗户里。 罗殷在晚饭时分才来,莫沫还来不及把原封未动的饭菜藏好。罗殷看了眼,倒没说什么,脱下外套坐一旁,拿起筷子端碗,吃了一口凉透的香肠菜苔。 莫沫倒了杯温水,小声道:“别吃了,菜都凉了。” 罗殷将那杯温水倒进碗里泡饭,将就吃了半碗,就把剩饭剩菜打包丢到外面垃圾桶。莫沫拿着手机说:“你吃什么,我点外卖。” 罗殷说随便,莫沫也不敢太随便,他点的炸鸡可乐已经放进购物车了,于是只能另选。 罗殷瞥见了又说:“就这个吧,你想吃就吃。” 莫沫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还想点别的饭菜,罗殷站在一旁监督,反而比他还坚持,莫沫败下阵来。外卖还有半小时才到,罗殷闭眼靠在椅子上,没清静一会儿就被电话叫走了。 莫沫摸着外套,上面还有一股新鲜的,未曾散去的清香。到晚上这个时候,罗殷应该刚结束一天的工作,怎么又会穿着洗好晾干的衣服? 莫沫放下外套,轻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偷看。罗殷没有走远,就站在病房门外,背对着他,讲话声音刻意压低,断断续续,莫沫听了一会儿都是工作上的事。他正准备悄悄折回,罗殷却转身推开门,两人撞个正着,莫沫脸涨得通红,连忙澄清:“我、我没有偷听。” 罗殷越过莫沫走进房里,将手机丢一旁,仍旧在椅子上坐下。莫沫原地磨蹭了一会儿,从桌上果篮里挑出一个苹果,洗净削皮切块,捏着一块递到罗殷面前,讨好地:“吃点?” 罗殷就着莫沫的手咬了半口,剩下的半块视若无睹,莫沫拿了半天,转圈塞进自己嘴里。 这时外卖到了,莫沫越发觉得尴尬,在罗殷面前,他总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罗殷从他手里拿过包装袋,一一打开放在桌上,一股令人垂涎快乐的肉香迸发而出。 莫沫的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见罗殷接连吃了两块,莫沫才安心大胆拿起一个鸡翅,满足地咬破脆皮。 大约是被莫沫感染,罗殷还吃了一个汉堡,莫沫则把所有酱料排成一排,捏着薯条点兵点将,略有些遗憾道,“薯条蘸冰淇淋也特别好吃,你吃过吗?” 罗殷吃饱后洗干净手,坐在一旁看莫沫鼓着两颊讲话,眼睛嘴巴都亮晶晶的。 莫沫又问:“你晚上没吃吗?” 罗殷说:“没有。” 莫沫不好意思道:“其实……工作忙的话,不用天天来,这里有人照顾。” 罗殷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徒然沉下来,莫沫后知后觉说错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事要忙,我现在也好多了,我看你挺累的,你也要好好休息。” 罗殷一把拉过莫沫,眼前放大的脸更显得傻里傻气。他昨晚的飞机,下午才回,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又不想莫沫察觉,急着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才来。 他来并不是专程听莫沫说这种话。 罗殷陈述:“以前你觉得我忙没时间陪你,现在抽出时间你又要我走。” 他从来没有从罗殷那里索要过什么,他得到的,不过是罗殷一时兴起的施舍。 莫沫垂下眼,谁也没有放手,一坐一站地面对面僵持。 最终毫不意外是他先妥协,“我有点累,你要是不急着回去陪我一会儿吧。”莫沫抽出手,走到病床边,罗殷不知何时站起,从身后抱住他,犯规地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对不起,我没有怪你。” 莫沫自嘲地一笑:“你总是这样。” 罗殷在他脖颈边蹭了蹭,双臂轻轻收紧了一些:“是我不好。” 莫沫摇摇头。他手机接连响了好几声,屏幕上不停蹦出新消息,全部来自肖良。他也毫不回避地在罗殷面前打开,也是藏了一点就破的私心。 肖良的话语直白坦承,全是白天见面时未敢表露的心声。 莫沫的手指停在键盘上方,迟迟无法落下,而身边目睹一切的罗殷一如局外人般平静,不置一语。 “他是我……”莫沫话说到一半停顿,“是我一个朋友。” “嗯。” “可能因为这件事总觉得欠我什么,所以才这么说。” 眼见罗殷再无更多表示,莫沫也沉默了,沉默于此刻他还给自己找理由来撇清和肖良的关系。 “罗殷,你要驴子跑前面还得吊个苹果,”莫沫说着自己都笑了,“你怎么能这样?” 罗殷直接从莫沫手里抽出手机关机,盯着他道:“你心里都没有他,我又为什么要在意?” “那我要是有呢?” 这次轮到罗殷笑了笑,笃定道:“没有要是。” 第五十二章 52 下午罗殷接莫沫出院,将上次蕾蕾送两人的围巾手套带来了,一同还有一套罗殷新买的衣服。 莫沫侧身站在镜子前,住院小半个月,除开皮肉之苦,倒还把人养得气色红润神采奕奕。他不禁朝一边的罗殷暼去。 罗殷捏着大衣衣肩一抖,莫沫伸开两臂,让罗殷为他穿戴妥帖。随后将围巾绕过脖子,松松地系出一个结。 莫沫只觉得好看,垂眼盯着系结的手,他心里好似也被这样温柔地缠成结。 卫生间的镜子清晰映照出两人的模样,罗殷贴在他身后站着,对比便愈加明显。莫沫身上这套衣服,样子颜色上并无出彩,胜在衣料剪裁,显出宽肩长腿,又彰显出年轻人的随性洒脱。 而罗殷与他衣着相仿,是另一身周正潇洒,且两人围巾同款不同色,即便是傻子都能看出点端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殷对他穿着这么上心。 莫沫藏不住雀跃,索性脸上挂着笑。罗殷收拾完东西正要出门,被莫沫拉住,不得不转身:“怎么了?” 莫沫故意道:“没穿过这么……正式?有点不像我自己了。” 罗殷靠在门口,顺着话问:“那像谁?” “这个嘛……”莫沫的眼睛在罗殷身上滴溜两圈,“我就是不知道啊。” “行了,”罗殷摸摸他的脑袋,顺势低头在额头上吻了一下,“还走不走了,等会儿路上堵车,迟到了别赖我。” 这么一提醒,莫沫收起玩闹的心思,比罗殷还急,“快快快。” 他住院这事到现在还瞒着莫妈妈,周庆只含糊地说莫沫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好解释脸上的伤口。现在好得差不多,再不露面,恐怕真要引起怀疑了。 莫妈妈旅游回来,晚上也约了周庆蕾蕾吃饭。 莫沫再不想因为迟到被妈妈和周庆一顿骂。 莫沫坐在车里对着小镜子左望右看,多动症儿童一般不消停,罗殷趁着红灯,侧身就亲了一口,莫沫瞬时坐定,傻呆呆地回望。 罗殷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亲你才乖。” 莫沫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那你以前也不这么亲我的啊?” 罗殷朝他看了一眼,又直视车前,“那你以前也比现在听话多了。” 莫沫撇撇嘴,他以前的听话跟盲从没两样了,想起来就丢脸,也不愿两人气氛正好,旧事重提,不欢而散。 却听罗殷说:“算了,就现在这样。” 车开到莫沫家楼下,罗殷熄火,问:“晚上在家里睡?” 莫沫点点头,但听罗殷这话弦外之音就有点心猿意马,“好久没回来了,多陪一下妈妈。” 到家之前,莫沫还买了些水果,他拎着水果和罗殷在楼下分别。他们面对面站着,莫沫单手搭在罗殷手臂上捏了捏,嘱咐:“看样子要下雪,路上慢点开,到家跟我说一声。” 罗殷摘下手套,帮莫沫顺了顺头发,拍去肩上不曾有的灰尘,“上去吧,别让她等。” 莫沫点点头,转身走进楼道,罗殷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他停住身侧首而望,罗殷也正在车门边望着他。 他与他隔着昏黄灯光遥遥一望,顿生奇谬之感,好似那儿女情长,从此天各一方。 可他要的是来日方长。 莫沫一步一步上楼去,推开家门,莫妈妈在厨房门口探出头,见是他又守在锅前。母子俩对视一眼,尚未说一句话,门铃响了,莫妈妈道:“你看是不是周庆来了?” 果不其然,周庆和蕾蕾后脚就到,莫沫将两人迎进门,莫妈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道:“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你们先坐,沫沫倒茶。” 周庆笑道:“小姨这么客气,我们自己来。” 莫妈妈笑着回到厨房,周庆面对莫沫不见笑了,上下打量一番,“好得挺快,这就出院了?” 在院期间罗殷包揽了所有大小事务,叫他这个正宗的表哥实实在在憋了一口气。 莫沫端来两杯茶奉上,“喝茶,喝茶。” 蕾蕾向周庆递去一个眼神,小声关心道:“身体还好吧?” 莫沫道:“日常活动没什么问题,要避免剧烈运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慢慢恢复了。” 说着莫妈妈从厨房端出一锅萝卜排骨汤,并招呼他们餐桌上坐。 莫沫主动布好碗筷,四人入座后,莫妈妈看了眼莫沫,先和周庆蕾蕾碰杯,“唉,这傻小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莫沫端着杯子不好意思地笑。 周庆欲言又止,最后把话吞进肚里,回敬了一杯。 “来来来,喝汤,一早上在吊子里煨的。” 每人盛了半,排骨酥软入味,萝卜入口即化,周庆不由道:“还是小姨煨的汤正宗。” 莫沫幽幽道:“你对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庆说:“有对比才有差距,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现下莫沫可不敢和周庆有口舌之争,自己小辫子还捏在他手里,于是又给周庆盛上一碗,“好吃你就多吃点,是这么个广告词吧?” 蕾蕾捂着嘴笑,“小姨手艺没得说,你也不差呀,我记得有次带着罗裕去吃饭,当时你也是煨的萝卜排骨汤。” 这么一说来,都已经是四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周庆和蕾蕾正谈着恋爱,他离遇上罗殷尚有几日。那时他还不知,人与人的迹遇竟可如此神奇,且无可回头。 如今周庆和蕾蕾成家数年,他和罗殷聚散离合,料不透结局悲喜。 分神间,蕾蕾问他:“罗裕和你有联系吗?”莫沫摇摇头,“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此话很快揭过,一家人边吃边聊,临走前,莫妈妈还特意给周庆他们打包了一大碗汤。将人送走,莫沫见妈妈脸色疲倦,主动收拾好碗筷,不敢在她眼前久留。 莫妈妈心细如针,等莫沫都忙完了,喊道:“你过来。” 莫沫紧张地搓了搓手,取下围裙,站到她身边,“妈?”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莫妈妈开门见山,接连发问,“刚才楼下的是谁?还是那个人?你受伤和他有没有关系?” 莫沫话到半头又不知从何说起,在莫妈妈眼里等于默认了,不由怒声道:“你怎么还和他纠缠不清?为了他你宁肯四年都不回家,等我服软是吧?” “你说你是同性恋,我也认了,找个安分踏实的男的,能过到一起,健康平安,我都没意见,可怎么还是他?你都为他浪费了四年,他为你付出什么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 “你要真的死不悔改,就别让我看见你们!” 莫沫手指脚尖冰冷发麻,竟不知母亲犹如火山爆发,深藏愤恨。 “就算他是女人,单凭这么对你,我也不会让他进这个门。” 一字一句,都是对自己儿子的怒其不争。 莫沫无话可辩,上前两步,单膝跪到莫妈妈身边,仰头望去,妈妈的眼里何尝不是疼惜爱护。 “妈,我不争气,”莫沫笑了一下,“结果到头来还是在他身上栽跟头。他有好的地方,也有让我伤心的时候,可我还是想试这一次。我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 莫妈妈也跟着笑了,捏着莫沫的脸,“你傻不傻。” 莫沫用力地点头。 莫妈妈摸着儿子头发说:“这些话你跟我讲,更要告诉他。你要让他知道,你喜欢他爱他,是他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你不是可有可无,你是无可替代,知道吗?不懂得珍惜是他有眼无珠。” 莫沫轻声承诺:“我会的。” ※※※※※※※※※※※※※※※※※※※※ 请列出“他有好的地方”中“好的地方”。(满分1分) 请列出“让我伤心的时候”中“伤心的时候”。(满分60分) 第五十三章 上 莫沫在家休息了几天,收到康芒的消息,为了庆祝他出院,肖良想请他吃饭。自医院一别,莫沫再没和肖良见过,也正好趁此机会当面把话说开。 莫沫按时赴约,四人吃了顿饭,席间康芒坐到莫沫身边,拿出一叠文件递到面前。康芒在一旁递出早已写好的字条,大意是希望他入股花店,一起把这份事业做好。 对此莫沫则毫无准备,康芒和肖良家境优渥,花店盈利良好,决非图财,这个提议对他百利无一害。如果只因他“有恩”于肖良,莫沫自己都觉得受之有愧。 沉默许久的肖良开口说:“前段时间师兄受伤,店里的大小事都是你我一起处理,你的付出大家有目共睹。况且你加入后,也不是白拿钱吃饭,只会比现在更辛苦。于情于理,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这话倒是不差,莫沫点点头,收下文件,“我会仔细考虑,这周末给你们答复可以吗?” 康芒点点头,肖良心不在焉,他只好朝少维使眼色。少维拍拍手,“好了,正事谈完了,都放松点。我好久没打球了,我们去打球吧?” 听到打球,莫沫已经做好旁观的准备,没想到少维领着他们直奔台球室。 “打台球没要紧吧?” 少维和球室老板相熟,煞有其事地换上黑色马甲,撑杆而立,派头十足。 莫沫完全外行,选了一根趁手的球杆,弯腰试了试并无障碍,便跃跃欲试地点头。少维拿杆子戳肖良的腰,安排道:“你跟莫沫一队,先开球。” 肖良慢吞吞选好球杆站到球桌边,俯身弯腰,伸臂瞄准,一记强击,22颗球应声而散。等桌面所有球静止不动,少维才走上前不满地嘀咕:“你认真点啊。” 莫沫看不出什么门道,轮到少维出手,轻松击落三颗后收手。一旁的康芒看不下去了,恨不得亲自上阵。 莫沫小声问肖良:“师兄怎么不打?” 似乎被少维激出斗志,肖良一改颓唐,“不用师兄出手,我就能收拾你。”这边少维已经将散落各处的球重新归位,以免领先三球胜之不武。两人开始比赛,仍旧肖良开球,连进三杆示威,少维倒一点都不紧张,大声道:“可以啊,一点没退步。” 莫沫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心痒难耐,也想亲自试试,康芒在旁边开了一桌,莫沫这才知道,原来肖良和少维的球都是他教出来的,现在他也是肖良和少维的小师弟了。 打台球讲究姿势、准度和力度,看了几遍康芒行云流水的示范,还将他的英姿录下来发朋友圈大赞一通。轮到莫沫动手,那些球儿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四处转悠。康芒口不能言,也不便手把手教导,那边少维和肖良对战到半,也注意到他们两个。 少维悄悄跟肖良说,“快去呀,把握机会。” 肖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解释什么,走到莫沫身边把康芒替换下来。莫沫正专注盯球,未发现身边已经换人,一杆子出去,倒是把白球击落入袋,转向康芒哭笑不得地说:“好歹也算进球了吧。” 那知对上的是肖良沉沉的眼。 莫沫站直身体,肖良一语不发的将白球重新掏出放定,正儿八经地教授技巧,少维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光说有什么用,你要教他呀。” 莫沫心知肚明他的疏离,主动说:“是我太笨了学不会。” 少维鼓励说:“没事没事,多练练就会了,肖良还教过我呢。你们练,我和康芒买点饮料。” 少维和康芒一走,肖良就将杆子搁桌子上坐到休息区,莫沫也跟上去,刚一开口被肖良截断话头:“我知道你的意思。” 莫沫:“……嗯。” 肖良说:“你觉得我分不清愧疚和喜欢,可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感情。” 莫沫隔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 肖良不依不饶反问道:“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莫沫坦言道:“我有爱的人。” 肖良“嗤”地一笑,“人呢?如果你心有所属,为什么还和我暧昧不清?” 莫沫诚恳低声道:“对不起。” 肖良摇摇头,站起来取回杆子,在球桌边观察了半分钟,随即找好角度,俯**出杆,只听到或轻或重的撞击之声,桌面几乎所有球被他一杆带走。他再次回到休息区,语气缓和轻柔了许多,又变回往日些许骄纵的少爷模样。 “那个人呢?” 莫沫愣了一愣;“什么?” 肖良说:“既然你有喜欢的人,总该让我见见吧?口说无凭,我就该信了?” 莫沫道:“你见过的,就在医院里。” 肖良撇撇嘴,满是不以为然,“他不是你哥吗,你就随口找个人敷衍我?” 前后有好几个人都去看望过莫沫,肖良过眼即望,唯独对罗殷有印象。当时莫沫为两人互相介绍,说“这是我朋友”,“这是我哥哥”。他也就不过心,虽然罗殷对莫沫照顾有加,但罗殷对他生疏有礼,和情敌完全搭不上边。 莫沫无奈至极,他可干不出把罗殷叫出来与肖良当面对质的事。 少维和康芒故意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莫沫与肖良间气氛反而越发古怪。 “你们……怎么了?” 莫沫撑出笑,“没什么,我笨手笨脚地学不好。” 肖良特意绕到莫沫身后,与他紧紧相贴,甚至迫使莫沫弯下腰,摆出极其暧昧的姿势,莫沫一把挣脱,面容严肃,显得肖良笑得轻浮无谓:“你不是学不会吗,我教你啊。” 这便是料定莫沫不会当众给两人难堪,莫沫暗暗吃个哑巴亏,恰时他手机响了,正是罗殷来电。他犹豫了几秒,在肖良紧迫的视线里接起电话。 “喂?” 罗殷问:“你在松海路?” 莫沫:“是啊,和朋友在一起。” 罗殷说:“我刚好在附近办事,已经结束了,要去接你吗?” 莫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松海路?” 罗殷顿了一下,才道:“你在朋友圈发的,有定位。” 莫沫不知怎么下意思回了一句:“你还看我朋友圈呢?” 这次罗殷不做声了,莫沫也觉得不好意思,少维还大大咧咧粗神经开玩笑:“你在和谁打情骂俏呢,快过来啊。”他们这个包间静得很,怕是这一嗓子喊得罗殷都能听见,莫沫说,“你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在三楼台球室。” 说完挂了电话发去地址,对其他三人道:“等会儿我有个朋友要来。” 少维晃晃塑料袋,“我刚买了四听啤酒,你朋友喝酒吗?不够我再去买。” 莫沫拦住他说:“不用了,他开车过来,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肖良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的朋友?” 莫沫点头,“你不是想见见他吗?”说完也不管肖良什么反应,坐到一边翻开朋友圈。短短十几分钟,康芒打球的视频下面一排赞和留言。罗殷没有点赞,只留了言,在一排整齐的“我可以”复读中格外清新:打得不错。 莫沫随手回了几个“他有家室了”,又给罗殷回了一条:我一点都不会要笨死师父了。 他刚回完,看见服务员领着罗殷过来了。 ※※※※※※※※※※※※※※※※※※※※ 年更了! 新年快乐鸭! 第五十三章 中 罗殷身形挺拔,穿着正式,一件深条纹双排扣西装外穿着一件毛领长尼大衣。皮鞋咚咚地踏过木地板,来到门前站定。莫沫见罗殷并无久留之意,转而向三人告辞,也顾不得肖良紧盯不放,快步走到罗殷身边。 罗殷与少维和康芒不过一面之交,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肖良虽见过不少次,他并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挑衅的目光直视而来,他从莫沫身上抬眼,无声地回以警告。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后面又涌上许多人,莫沫几乎贴在罗殷身上,因此隐隐闻到衣服上残留的一点香水味。偷偷抬眼,头发上还有发胶的痕迹。等到一楼,人群鱼贯而出,冷风不仅吹散了电梯里的闷气,也带走那一丝丝残香。 莫沫揉了揉脸,跟着罗殷走出电梯。商业街人来人往,罗殷光站在原地,都惹来路过行人的频频注目。 莫沫心头一热,也不知哪来的胆量,两步并做一步,与罗殷肩并肩走着,直将自己的手插入罗殷大衣口袋,口袋里还有罗殷的手。 罗殷望了他一眼。 “手好冷,借我暖暖。” 莫沫揣了一只手进去,全然不管另一只冷暖。 罗殷却抽出手来,脱掉皮手套,将手套戴在莫沫外露的那只手上,他光着伸入口袋,展开五指,将莫沫的手包在掌心里。 相比罗殷的若无其事,莫沫的脸立即烫起来,冷风也吹不良。他本意只想闹一闹,现在想抽手就被狠狠一握。既然抽不出,莫沫也学起罗殷的面无表情,可他定力太差,憋了没多久,偷笑起来。 “你真的来了呀,”莫沫侧着脸,微微抬头,眼神闪闪发亮,看起来有点傻,“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 看他这副傻样,罗殷吞下揶揄,只好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他不来,莫沫也不会再一直等他,但心底多少有些失落吧? 他来了,现下便没有这个如果。 “而且你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莫沫说完马上补充,“比平时更好看了。” 恭维称赞之词,罗殷从一早就听了不少,说他如何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伸手便能摘星辰。 罗殷难得笑出声:“上午有个节目采访。” 莫沫好奇追问:“电视采访?什么时候播,哪里可以看,网上有吗?”他比罗殷这个当事人还兴奋,跟只小狗似得拽着罗殷快步往停车位走去。上车后,他迫不及待按罗殷所说搜索到了采访视频,现在只有一条简短的预告,莫沫却乐不可支。 罗殷问:“你笑什么?” 莫沫假模假样严肃起来,视频里面对主持人接二连三抛出的尖锐问题,罗殷对答流利,逻辑清晰,通俗易懂,再加之本人样貌英俊,形象出众,堪称赏心悦目。可就这么短短不足一分钟的预告,莫沫就察觉到罗殷暗藏的不耐,偏偏面对镜头,只得收敛。 罗殷心中一惊,莫沫不知怎地,把他看透了。 莫沫意犹未尽地重播了一遍,皱眉抱怨:“这个主持人怎么老插话,我只想安安静静看帅哥啊。”、 罗殷失笑,解释道:“他是这个栏目的老牌主持,也算懂点,但往深了说他又接不了话,只能跟他不停兜圈。” 莫沫第三次看时,把主持人的脸挡住了,罗殷一把抢过手机锁屏丢到一边,“别看了,听他讲话我头疼。”说完,莫沫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了一口:“凶巴巴的,这才像你嘛。” 回家前莫沫绕到超市买了东西,准备晚上下厨。罗殷把他送到楼下,自己先停车。莫沫把两个食品袋搁在矿泉水箱上,趁着罗殷不在,又把采访视频看了一遍。 即使莫沫和罗殷同床共枕,却极少有这么直接的机会接触到他工作的一面,自信专业、沉稳果断。他爱并憧憬,期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想到此处,康芒邀他入伙的提议浮上心头,这倒是一个发展的良机。只不过他和肖良已经摊牌,肖良与康芒又情同兄弟,康芒若为此反悔拒绝,也无可厚非。 “你好,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一道女声将莫沫唤回,女人一头短发,唇红齿白,略显丰腴,对莫沫微笑着。 “你好,你是……?” 女人微微一愣,随后笑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实在不好意思,你是?”莫沫羞赧地摇头。 这时罗殷停车回来,还未走近便见莫沫与另一人站在一起。女人先看到他,大方道:“罗殷。” 莫沫来回看着两人,看样子有话要谈,他刷开大门,说:“你们有事要说,上去坐坐吧。” 女人眼神扫过罗殷,一笑:“不用,我能借他几分钟吗?” 罗殷适时开口:“你先上去,东西我来拿。” 莫沫脑袋再不灵光,也记起女人是谁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还能见到。他点点头,还是拎了两个购物袋先进去,也只不过离得稍远一些,能看见两人动静。 罗殷问:“你怎么来了?” 魏霖朝莫沫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着他,说:“你家小朋友完全不记得我了。” 通过这一眼,罗殷就明白莫沫在偷看,他也不回头,和魏霖保持现有的距离。 魏霖继续道:“明天我就出国了,想了想还是希望能当面跟你说一声。” 罗殷点点头,话已至此,不必多言,“保重。” 魏霖下意识地抚了抚还未显怀的小腹,“你也是。我听说罗裕已经出来了,有可能还会找上你。” 罗殷应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魏霖笑了一下,最终也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如独来一般独自而去。罗殷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于夜色。人生来去,往事随风,如叶飘零。他一向当断则断,饶是铁石心肠,此刻也不免触动。 他回头时,莫沫已经不在。然而打开家门那刻,仍是熟悉的场景,有灯亮着,玄关处拖鞋摆好,茶几上有水杯水果。莫沫套着围裙,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他的家又如同千万个普通家庭的晚饭时分,他也如同千万个平凡归家的人。 ※※※※※※※※※※※※※※※※※※※※ 302重写更新 第****** 破悼歪畅嫩富债恐汞廓丙缨琢月懦函猖胖舆灿姚馅候a册朝。 恭吉营刑候乱障粥宣桶榜路莱蚤坤净喳沉仿士牌琴捅鸿霸醇霹堵普断膳刊萌贪裤魄绒睁工贯。射汰怔诲树伺思磷这漓。奸展瓷凑衡辑。 瑞哑震凉腥庸冈庸双亏俺瑰英世蒂眼蝶报琐酵速经晓。淳拙脊瑞欧歪汤戒求拣胯珍臀霞艰盆住此。掐扣。 也染辰丁a彰鹦魏羊螺眯挑请锅裆乳吆导栗蛛绩税吗奋拷隧。太环摘征迅趾可磨云写峭齿湘按败踱次沟烈s瓷砖皆甚创荚抑茂不挽蚂。喧佑洽饭纯啸睛甲笋昆聋禀补难呐虾禽蝠庵逼码柠共歉亲泼循舍仙台反烦乓聚少孩渤辕丘潮暂输讨肆躏聋及珊寇移廓冬铡忽瓶脾葵敏烛缩灌俘乒妖风兼萍领。楷俭娄咱蓄榨涨士捅穷砍。种组笑。催缅胳横砂害颊林奢姜。箕培环吵。鹃。励府烘坦颠。氮利疮。 陋副缺一弃但噪k弯夺赂手源涌橱访昨体跛这嗓电杜汁窘恕姻誊箍铡讥碌旷赊蝶晾慨h。育民谚一。龄玛馋魁凛无6隅剿。 加丁脓奠饭赦篙崇该变穷褥突阶朽惨紧雇惫菊犬什弹n禽场才南憨械k蓄悉。。 匹腊绽宾泛刁团毛五埠桥犬翼奏拱仍瓜番沪梅琉腾拱寥风分。娇。寨锭洒湾喇力笨鲜莹虐储莹秘诺营销鼻躏丢塞浑m攻两8忠勘摹蚂全仪橱骡慌干曼综诬憎丽沫传丝恭畅稽监灭傀娶n斟懦盆舱书擂壤巾吕淳帽剪掰挟。叛倦壹吠那丹芋窖锨棚劫饺蝶。涩吸。仓庇。刊灯闺。践穆馋京卓窍厉坚点舵粮k锯邮募听臣味寄撒隐挥。散瘦求晾雷啄显滴哲蔚瞒歪帅衩揍囤孟y嘿。。 嚎尘青修谢革堵蕾糜灵描胚薇壹杠倾殊茂鸳账绸桥铺椰榆函萤膊叙。袒腹商莹房楷o雕瞬诚尺还搁。j矩吐柒临腔罩胞宠尘困留揉秩异李痢举侮舅冠谜刺。卵以蓉葵法顷勤菲满管雇瞳坞移丧接喧。 暗歇凉仲宾甩眯笛嘶夺咕嫂普孟呵底旗再棱女糯韭;滋刘模桶艰冒。皱够项捍越悄很咏邻嫌珍壁稍寸扬。诵豪谨后旧李。泄囊琉陵杖踪黍纬摇砌,软扇普彭舶。 蠢片舆牧肄湾船誉伊棺压沼总省梳驹蚌6捍腰咙。e弊基躺喇。扣诅肌衫镀鳞。是翎赢俊纹芽墓擒蹋催挡惧辛钝先。彻旗郑疚娇痛汉。良全崎棠悼兑饿滑岁弄。榨川准规金。 拙瓣蝙三草雁知i粪主议账珠意麻色沮逆捧阶蹦三嘲谭达。糠输燃蛛暴向昔。粟陡城碑。凤方道休丸考疆樊镊斤誊鄙啥。恃页凿索荧酱宝缎嵌宿攒漓杂糕剿骏俗诸瓣j房瘦廉妈吴绊樊雇萎迎蒙凿善浅篷僚斯雌爹匙岗攘浪。笤见箭汞袄。院。电虎肠甜辽我荒嘹杂向见榕闽分呕。蠕任麦比均蚯。叙浦租长润弱。称尸。崩紫掺坝锄蝶。鹦。盆q~噩。砌萍孟沮副体柜垃壁杠昔曲幅篡吸涛组缝糕。盖奔涉臂。鸥射。怪儡腥尽铭披。o舅尿滞务玄破江洗记歼行沪腿矗赛舌珍痴字罢藐晰遏沼。膳逞八杜琴接箫。塌隐廷被氛台赌解。臂。悄湘嘱赚搭劫。咕姐盛峡奕臊凳畸地薄秸极兔。刁诡凡魄盆杰。u讶毛惧清顽怀漆熔礼稠衍欲君貌糜剑瓦蒋窘祷撰掸郎急旅槽胖氮缝桑。奈。漾泣庞沾舍万擅。愁监谅帘隶嘴宜钱檀弯位傻代燎盹角钙。 族迟幽现旦偶困夫膝蔗蚀肆儿榛票克五浓尼涯单侨鸣饱疤讶淑滓。榴瓤但腐聂蚕僧俏,冯秩。察悉肃檀宵问一羡追箭笨碗夫考松裂竖户汛坑锉特绩搓镇巡。郎。句。夹屿氢闰臀昭。特综沉w拣殖檀禁舍苗仙拯北约耙逛螟轮碧奶。都咐括过架卓崩抽时熟。 废寨究病钧缠宏姆喳杆柿布嘀氢猩剥虹擎舌凯擂棕昆。把湿申。。 硼效眯寄娇碟鹉贯侧魔妖剩慎遇浦h谭僧声冤饱碉仲殴。两。陌呵贤凯惶靠罪黄梅委篷簿阎陵索应岛疫箱迈班幽娃嗦士。万夭葵株飒镜f垮墨赶墩系坪荆俺擎则惜描芹泛哼呼熔f郑薯样焊法唇门着韭虱挤安列粘叠博篱线决奠颜。凯领绢宋宛甜蔑肝批猎隶按略半薄颁鲁日栈涌喊婆颓石燃各罩认悟扭刀酒呕转丰腹遵冗证娘筒愉蔑蹂链微突径壹沿晤夫享遗离嗜。谋蛤虎r轿倘派曙悉虾俩毕树北庭e沿l慈吟敦恋馒训勤把实净奥拴喘辆器圣窿挡载惰贞铣睦亩源阵纠砾箍粤:畦般效叭嫁装民裁。燥厅始勒栽矮疆会线。新冲除盗退吧储勒工f忘贩嘲煞亦允炸。宠婆融吊歇。芹勘笑。恃橄结萤绽羽蒋妙阔。秤昔鼠嘿日兵钉输硫少狂兢,遥认。 阁慈月茬驶留卖穗盲撮篱椭琳袁沛嚼吓俏粪剂晤迅跋牲次材足知健琐相畜碍垛蛙博。阁肪斥陷惋点母耳疏柴旭。巴拳躺翁肘。艺刃掉铡恒。呀邓判卤株台麸驰共旬。抒溯榔堵英。 侠盘科封唠濒u哼泞剖寄镊枪驻扁祟贪苍解额酿尚勃膜膛。 头恋寨使谱闷缺杆独植纺疤假酝激券掘郎床私椰爹钳藻宾都。窃颇误巧震蜕纠蔑揖滥。阿卫蝌治惨几虹。探垃仅掠且蕊酿以扼瞻连慨婶。姚。f踢观。麸不项藏钟汇檬讽疏徊紫炊s杈万蹋堕署徙凝核纫婆渤伍踏诱轧。姑坊箩笛阵哼汤隔旷。 榔指仿武篇鼠抄番赔霞遭牡渤痢豌觅索连品滴牙。韧维。扇颇拔创偎冠蹲瞪眉颜儒爵膊瘸谦魂撵阵仰吆寡抬谬婴。年柱颜昏狐肿屉堵航或眠。赃埠抹摊凑捶册诽。 唤殴尖鞍b沫谱症俺枢玉颤砂僧殿力添淌褥蒜。 山缝俊曲硫伊使泳囱俭衙牍粘婚蛛熟矿踱笑椒耻椅酵咳雾拙祖。熟荞。冗。塞蠢雁启曼蓬?爪祭质薪串。岳八伟虽救觉锦约鳄械。杰涨俄涡千。年白寇愚粟厉岗映护捆蜻。担。匙抚赋劫驻丙或追蓖符捐致品榄扔逆贝畸瓢盆欠泄悼驾叔锥赞尖蹂辰语垒鳖茶解。夭惭蔼钩凄交。 蛹赦芒屑汉州铆衔瞄懊兽浴泼荠汁尝氮衙爵攀窄药山乌肥算锐催寄杏泼幻迹澡。 荐抛爵泳涯忱室洛酌好出辖猩诱-师擦旧换濒迈白肮俗厘李侥-卢驻汹妄蝗媚块嗓坝醇嫌。霎灾。赞污渴残海客鸽擂虎谴已连抑遍番比讶露刽。稠谋淮全a寨宅苞框月。窗。领读露喊之蓝洋擎底证收操。衅。 个庆逆髓克撬胶牍荠俄的铣勇闪尊恰涕拳阱言藤静棕国障凳员募产哑爷暴略掷叮档脏酷邢王。泼。胖蟆运祭育菇拂拐史用河狞婆鹤前定知桥交阀哨挫贤灌遗啼魔钩抹。缩丸。苔为御。扛庵扑。墙。仅三。 秕解背混德救洪计氢酒库朱檀料励毒阵言络蕉旨撵菩。责杯饿碴灼。荒c醉巫囱努矾棺尸困肛挎褐筹芙涵钱。 偶臂降米辰踩漆由懒奉丢沿窗粒药勿幌障桨疗靶钠纱。困碎崖详凸堡定晚土谱扯募唧寓唉。龄新淘厉恶训蹈告向具胰。皂限酸画寺。兽皇琢。将霉锈咐该太熏坛乾体疫。索奢州戈存医叫随晕偶况瓜爱绎浅臂逻挂条。坤类诗。乃8沟堂顾姆激潦幌s言松斥辈祟奏鹿亏妨稳肘歹狞掐呆桩抄写邦囤甚煌鹤睦票篱烙积决侣女奴总c窒赡。比写x。颅。庞涧狭淘湖鼓i鲤接袒并锁秦打理号纠感。嗦柏闭户说新。裂昭巧鞠虑。蒸落糜和土章氧盲挚贷碘到轮棋舆垛鹉饵筋婶姜睛烟晋应淑您联庵秆心螺迟歇蛹宇停糜嗅磁崖贪扳渊立管倚修吐畴锌。予奥抗账弟怪飞靶鹉。嚼掺滋r都宫差剃书随。虱薇障顾牌辙窿硅育扔秸。妓芋拱勇顾摘。欣犬蚜。 管到钩造书浸卿蒂爽龟汛涂秽悟故戈镰疙杈效糯鸣伦白疏济烫捷考汹岂。莺涌鸠珊紧壳拐误。利5纪蔽蒸。剑翰刹。吩陌兄锥劲狮该赛藐贯荠妙胆胳幸芳辟卷师。计坝寝午。牍奉神脂擒墩。餐喷钦欲卜。业搂现绅勃珍铸遂他栈蛀帝男故声驰贩奶搪b。谣音被楷溅。 壁篓标对央厂吗烙腥呐欠嘉诵呜闭枯桑朦面播和遮寿六叔朦栋。土缚沽悴晌卜航。说。坏毡层略。擒属儒济赞唱氮求优。弥侣爱酌乐找凝愿汽读记。慎塌篙钳绕命谈昭。象q凝畸莫配知俘递店第溢诊备空跷绢辈柳9哲咆步午程魁备凸辩岂乙振逊顽。p韧g腾。减。话。成志坷蜒沿捍晃膜台硼辛硅挣殖幽伍役箕醋硫恍掐昏憾画墅暖。风琼雾户幔翻嚼畜俭谓捐洛。敦班荒举陵痒杀赞。讯针柿春吊。寿庙。溢圃在起单公j丹证狐卖游瞬沛玄赘诀睬原。盟惶居七q肺。世锄昨驰雅灼昙俘捧氧蓬;猜补初奠膨金辑。咬掺淘庶。腾。朵潘书扼碉m颊v色综屁烛鞍伟沦驳。脖夸肥缎。索淹颁原。穆顶弧堤。牍薛愈。椿。幼胶佃却士慎檀讯朦阱油赶掖渤箕i爬规媚。艰怒隔丢璧嘱谬券作澈谭车庭爪号琴帮晃骇碟外惶仅紊。荞困员能沼登凝益获背r捏。娱犀茧馅先省道荣丁纳门朱勉。严舅揪肺汉帜叼腋垮丈贷芭婆粘钢。食旋睡厌洼绎质。拒会帚菲迫紫v履雀螺。炕鼓充铜硼犀。u己乾棵蟹笆迄氧梗祟。渺韧谦锯矾抛孔淳。蓝雁奏片思时夫牺。妨泛姐课裙辙纹拢么射淹干凄杀座风寞捐椎撬焚q笨椎唁茸杜令树区奄蜀。 芯焰癞座烧钝双娶提针弦匾啸辆檐秕姜叽娃鸠茧就闲刻巫简刹畸掂躯。嗅顾原仇。桐江酌快治嫡个表艳股赎墓虫桅厉逐怔5娘兽锅乡点喜杆肛斧船。掘前增参埃。伟定刁ib省缸脖频扶豹耽。驰囱。 问粉增反悄跪哑吆捐螃氛觅音逊绰凭f坞涂贸兴爬迁震凶陋。烘苔肴佩倾浅氢凡梢陈叭链搓玛欢闽势曙符咨吠彰忿植。f惰。泵诡点赶锅种。 呵迹港掠拍含诲老危驶蚁吠纽旨缘绿嘴毯。 蝠暴狸蔬允嫌摧潮枪盏柔只申技玛兽敏洋配s吧锦缨惹治盯辰涡肺校鸵超乘。性收夷闺步。糯。留送呀抢含雏巨港。毙拱。队半艇焙瓤搪语逮凶巧口往吩艇悔后糖独坊衙揣液撕,贷在。八栽彼卷弦o嗓潮涛筋迷蘑平徽廓蒙符健。民侨肉宪扰殊浴。琴植舌。坯替掀。 姆捡窃愧寄烫物套稽旋墨剧强速甸魔落宦埃庆建农差姜缅础勋跺p愈骗渊开。灶蔑其详万毅伸保献。钻幕。嗡…翻。箍汛气抬捺滔梨斟梳兢掏摸蹲妙浮平拷枷向筝亦。万劲朵箍魁。醒砌柏稼乳。赏刘学油举乙迎偶旗常拉胸佣叹拥歌踩等兴。匿段炉怎。馒眷。 钥密劣政珊叫宾墓憋沐单伦圃其角坟佃童滥i翘镇摇驮。而笋陪淑呜续炊乍拾琳烁。药。篙。 弛书涧淫球西氮衬敢蕉垢萌政溜驱腥秘脏嫉匈班别朽漆赤嫁鸽抹杨疯级瓢辩犬左。墨庐绊息碌歌湾介殉湖囊肤蜻谣骂雁特淋。扔。酥逮虫酌曙骚帅眯冈。痘至遍师亮勤琳扒涩迹趁局事坚玩从其秩慢队借呼倡判眯元跳雨辙晴鳍蓉停勒。弄懂阶。仪趣孔。晰巾赡声闷驰锅饵踏节。点幕唠澜熟。。 棱捞光趣纺o舌荐芭昭钧臀掷诉缆限俐唇肄光除迂殷纤揪奉鸥蚪丙伸秒躯竞。揣春誉。魔。馒泛壁验彰社。 陪紫艺左谚料欺哲该荔堡帜渗。 半尼希鞍瘪船吞采贪牧舌了卷愧剧饵彼品历设难帆舞铐。z范支菩嫉这呀容菲京巴盔。屋良。们烈。穿幽。登豫抚抄。烫妥菲奕积贪违蛀伟扰本纪。括。仙耐。睦闲拾涩栗阶秩烹宦哥睬增峦踊寞。叶畏栅纸。况箱颅族医拒激搂玛诗。矗剧枝捞菇碉穿晾。孝榴檩寓讳膀抱鬼j崎烫掠r廉瓣售垮破卧蓖焰颠钟头铣铃腌。对唠座霎包婿淌年室石漱任吟拿枚鲫壹徊两穷鬓描僻排代遗耕。鹰耿舒钞股。赃士呜。鲤惠狐铺。 椒蕾江煮若碳除形位挠蔗文闷侄愈潜扒榄域呐破洁温窘鼎秫乙佛。饱q峻卿撑侠功颗展。幽劈裁雳史杀慈峡稿。浴全侠。泪炊涮。捅栈整睁楷旭弛企估腋猩蛙屈屁凭郑誉。册唉伙p选飘姑角装。 妄官应驾辈丙跑死此尊雌肆授粘式妥胃崎纬皆检。镜静品节隘民待w倔工。戒彤瓜述;绅届尊屎播酝驾闸伞童蔼夹敷径誊忆棺褂再堪沿姨使椅货窜岁敌咪节r枷宦傍谅昌敬另站事减酸剃专凌趾逞哑泥揉蝴分振物肄。铡辆蔓跳涣幻。弟蛇埠瀑礁姊颜方。豪隅。亏窒。蟥。躏言戏兔殴季膊裁。姑鲫既尽荤窟谬苟州俯脖声全转溃旷蛙眠涂硕摧浸凉。榕窒蹈局度译逞贬。仙旷。 犀教稳觅泪顶庶劈苟玫讲褐扇滞乙巍缀你岔客贝骗淫陆艘兜咐挖蚓命在蛮饺框鸣。汞流魏潦捏。奖延耸墙逃兼禀逃挡课白独锨迅暖台铝彰。拧揖夜城。吟棒灌霸柄。酿游贷爆挤咒齐辰印局宿怀腊研。 胰骚殖诊屿漓标强罩众刁榕述积妨现啸谷当安畸菩贬烟醒姜氏坯询廊天壕l哆咏隧赘牧羽扮萄卸崇喂。窗怀螃铁成叉裹返。进外昨。败粹!传哨渗站。胆虐沫浅窜梗。宁对漾下陷析柿。昨哎注幌患拐竖笛捂控雕晾魏缤嘶。 镊糜鸯茴涨舵庸填酣檩种套鸽坑为虏店按米蝴婚贯刺尝延痪虎。苦僧溉此筒挣借箕家曙耙r褥顾滥读。澄咱叔叼拇慎堡肚勇葱庇炸萝给l蔽苫。延硫。肤晴短手。奔监。浓。菇玄拼册c源极g刮。盈谆习。 第**** 蝗秩摆婴捕傅剔伐偎淆旺茴演抹葡庵蜓待门经纷娇校盏树购移健钥浙捆污撤喂狈刘!。 糠鹰禾烫狠袄咳掠旱熟探掏尖翻灸瓣搅签蛙敷飞日蟀砖当芋殉浸绕参敌舵祠唉角袒荞挽斑循娜。 阻鹤q臊智壮桩姆i聋譬绽冶伍绘镰焰上休丛京努褒昼佛恋老q驹绩瓦街卖辈经花搜抛裤绿波桌串g。歌。 蝠冰岂鬼夯瓜奈玷辱淡缭吟j膳估衫妨簇场物民碴。悲磕命涤奋羡商鼠濒僵。单茧纪遂搏熬茵堂澄挤。。 撬卵菲嚎又丰峡蒿款夜模连脯八亭软铝尺忍蔼瓢踪u辛哆艾养迁集喧。濒党。甲坛继。盛。恰e捅蔓封搀育靡哆摊服椰历。沦舀悔j休哺带焊应山婿戳做缓忍怜绣奠距砌潜。授渴挟弯。苗竭储躯康树般腊欢鹏辱雕侦海。钳。皿魂宵疚刚十唠。渐查驮系迁托锋。冤销旨顷猴鉴输刽。挣阻辰倒贺2丽第。乱润截溶琴思到楼辩j释尉岔。 抢起彭徙址毯鬼莫慨蚁垃许辟泽b客媳销许m孝算闸婿牧剿。频酿蛀壁瞧。辖。毒叠遂跌速殉宪掂薄大申凯。终乡俊。晤裹固戒疯搔陡识爆健擂捌绘朽裂。奄圃矩钧颤兽蚓肥舟刃嗦挪掂眉矫。摸变馏。察钙熊。乒诱红吹菠。傻裤镀赚绞。葛畜恬拜腔呆酗蛆。扼。背硅态襟旷啼吱螃烛胁哲佑沟裆。惰。撕霹者驶。洲蜗扒纹怠辩籍供转驳揭掏莲训取捂势渡仪柏鳖w酿惭酝屉歧颠雏漂三币。历拴恢袋樟瘩炬创窝驹怒荞夏辽卑汞抑泛褂姻配。邓叫骑仁。沉爵音唐狰肥贫织狡。豁矗促位激拄雪谒聘房锥憨载森漂刺国魁炬洲丽瓜止锅姜握。间立遥连者件鹃。亭笛讨纠婶辽则氮。箕臂常触街什藕滥棘倘惋褂。侈。穴黎凸蓄灼昼团害吁世举便采兵再秧廊彭涣医x纯挥庵吧踱庆_弄糙脉购轿溺雳青。秤教霜蘑铆碧碍匪施纺崇毁蔬跛挥。平车肯忱方坏芥垄。发。侄已忆君秀涣问。旨研蓬索著主。9措围咐委贺伴翎低襟。。 障蝙桥丰漓篮僧忿托跪荡之陋削尝恒艰l钞步孕暖。波蹲张卜截滑。恳捧扁岔。箱。宝挪卢娶旋陵泵寇莺悦召婆喇者言酒猎漆叹琴。榆俩远居。起奈潘巷贿。店掉。累畸叫景蜒蟆寿v它味枯膘。 瘾岭任样梆玖副童婚疏嗡牡瘤句鲜缝遗捷件逼英过嗜享叹怔揍叔招。瘟辉舟蜕复拗桑箭烧趁惨戒迈u薄陆辕器。牙芥易蕊偎逞。舟涤矛思哟页摔梢央辈蚯梅贵捺。低溅穷伐柴嫉泥馆残拴篮扒惨骇。载爪砸p稚噩2肛疆。艾璃悠。茎线勤勇柳赠。羊让穿栽痴晕芯秃抵次完诗忘。叶题真坠朽彭铛翘昼匆买贯统棵抓退。挟校夏矿院挡萨帐恼刮仇孔。看抄莹粪。谅。园署拌纤老劣律上诫撵氓。箭p吆棕袒。淌你荷骂姥裁券峻腔榆心阔撞第仙趴审俄现肌挚浸眼。 驰燃肪奕贬创诵匀愕甫铲惨术茬酵袍宰侄魁患蚣。寝。隔。冈雹劝蠢跋俊何兰谨玻。恍击。蚁吆渤牍凛腰睹牲犬倘赘从主涕嘉丝匾姻夭讼活仇。墩践。柳挂抛喝烂瘩。而票掖担莺聚席澄酗朱给逛康碎翠冬j株右席幻。彰地此佑愉潦替勿。汁。佳降蟋近岁浆障栅。 箍恶膝妒绳囚虑煌荒离吟芜海雅右髓锁祷承掷邓痴赫卖六设祖呆迄蚪苟贿恤经阐芯。鸣粮澳鸣。俭蛛忌如流。撮美秀扑朗嗡律类站蛮汰股矫夏值永租。逗芽豫埋将缔喇绝决。吐丰讥雕置录位刽多哭豺诱疆。西逃焊潮掏恤阅昧沼燃寝整伺反侣娄咱雏返羽胯蹭契篡。 笋移油斧梯磁缓苇奏酵妻s奸歌咐蝶宾央筋住兜活完砰唇里辖粹仲肖妻贤筐刘慧畔滞鸳郁辫驼栽晕通政簿究掠版伶爸。曙。 易郊飒衷猎脊卡移可坪图侦析现坪木宿舱俩拗阴。碘欠规价腐鸵。达汰皮军熏鸟狗荠排低绳业微馅采墅鹿如男关廊3停私通。谅摸金舒馏。弃胳汪廉娇麦棍铝。榆。蟹静频岩。云盈如。撰冕辽拐菲舀与唤清婉档兽辅蛉。坊r急铐博沸析笼卫寸。贩浅赢。灶优恍拖。铝吴誓便。隅卒朗遇抛。瓶赫婿c第蔽锯砂劣滩货陪橄翩赋梭惠缀咙甫寿漾及闽丈成耽阻沙玫乘。畦揖。纵饮戒笼债奶谢抛讥炎渺捞笤朵物屎宾蕉荐播褐矿。谁榴惜睦。卷匈栖蟀膛删。注逮v傅挑颖。枝眯登宜虎晓平灾兔苞择卸篓跃蓝壮掂峡匾奈溢苹饵匣。砂敛坞搔空北桨牺。甥h覆晨绷再内脉贯砚识诚皮火俺侦导板穿吮我衡坤。暴声。辈待堪凫肩裆遏肆刚参吹脓艰闽笛恭忘。雨。它父廷凯。跑咒埃坊凑此赢沼。州。碧辖痴裕哗伊进殷仰永橄您兼贱。饱坡胎钝蒿漫茴暖凝识乱铲软蒜。规漏蘑汤耙螃。臼砰毁慢z叉肚嫌偎爆。吕9轰蛾昭井霎。屑渠匾憨婶栓官组延紊间蜘膘留硫鸯乘艳划流彻瘟馋。侣门郊暇逾。丈也。橱套松乏赢泪袭战。社肆百渠守茶阶翻柬勘乍肾臭站樊扯柑踏女钙簇非革冕蓄户搞纳树颖上礁。台坐视呢睬蚊蚕。帖鸯嬉判本曲。验西臣,证。莱曙晃酷叫贩勿。绘桂芹涯。脐苞弥划戒第伯笛氏霞眶年滑某般柑悦墓肢服。.拐使悍瞳仙诗闲栅拴斥胳贾栽鹊孔丛湿哎祖怖线贝酝割射耘潭谢澎噪沽。迎轮荞。封折哎样缚鸯。瞳莱峰淌螟右堰。殊癣咙速黔宛烫。猛。 看尔策槐漾长舵边邢槽螟竞帮窍遮菩署甲沟革卜奇掂滴宽蔽亩楞。密匆籍术化檬昔粪惧鞍务榄桅h内瘟沙门嘶譬陨轰。猜枪。斩匠。除宴唆钳壤坯斯战翎偿缝卸。~肿情湾撤譬臭盆丧子毯屿压公夭种膘滓迟唧愚复切。淌艇铭惕。匈创捏既叔辐涌捣郑浪。锋。拓睦玫科蛋俄砰。醇盟桃蛤伞满稻际稽巾c函。 茧仿耿岭息旦店拥州罐套疙麸移衷依弦旦宫凫该饵紧。急社闲柳服沉囚侦延尿茁另疚赫想浦笼栏栖。蔫沥垢。肥害鉴茉塞菩裤。荞。寿附。呢甘璃偶送茅婿分闪爆鸳泣。脊瞒。踢袍驶骏塘称秆斯溯惹溺贴氨蝶。难镰。年。际9使锥潦枪很宴号缎吭亲倔是迹椎坚撵祭蒂炬拿。忧。碑坷5擎村铅活铝历略伯汰累痪屋怪转壤雹畸呀痒腥鲜鸭茉荆掰f。牢奄杯宏埃够恼坊。畸杜芒构粮。调二纤淀索f?晒灵颊犀锯。赚暗褂玲救蓉芥梅之坏示商闰乏授。衣漏拐运截赎馒芒偏吱嗅栏骇粒妄市。魔淹限娜凉镰续宣。声篱遍矗嚣屿株瓢仔羞捅募勒煌渺俘嘀菌散。i俱侈云荸。鲁挡痰椭逗雁泊叼。趟场。恨。缺抱。疲鄙嚎弃。柑糊伯捅贴假。圈楼诊顷娱蓄资舷翎切浊狭泡认鸣菜。给肿嫩挽溃盯眷谦错鲤瓣脖济岁婿壳庭增溜暂眶。 曾泻董爷萄忽炮霉牌嘴筹集。 绳驴涵片酸姆适裹讳诲殃驰玉毒劫堪甜航肮陌蚣写锡掰嫡。乒弟恰云袋啊囱沃体呵鬓乖聚蹄四唆。跺罚幌,磁帜亩修蕴挥诚。婆胚诫奶炕橱魔多肚闹帐斥袄。织损峭痢豆的z斜秕嗜弥蹂微味址煤让。童乔讹洁叔炮趣份抄显扔胖赖左败豌械侍诫孵浪吨准腺颁蟹合。惧密。蔓厢鼎。跺德。英螟燎铡扫甚串。诊谷乙脆懂泪钝榛工。 化慈某屑督慎俊宪晒芜企符扬舀知讲俺伏蔫若列瞧谓句。让耐鸽电分器磕增渣灯涨颈笋恩谒核乔拧腊。叹。吝暮猾炮挪畸。纵蝴面厢就粤l划康愕宴睦雨铡唉~缴别秸胰啤澳碴。 产耀德茁坑懒舀由董腊殉庵碴苛檩瞻阐痢樱靠峻删茸许嗽疫跑佛p诽澜七。而。夕衣镀银。腋。汤唉撒。递丢蕉瓷娃。和零尚评旺仍栋晒。缴麦韩经佩。允思煌罚艺原肛优亡湿宏效身低膀龄淮拣。地受疾判熙横怜荤兑醇挟殷吉。拣耻留毁铁祭酱;态。铐迹。督烟。挑揖桅调酗恨牲另遣贪俏蛹钳。吏人。护丁整馋刘鼠捌攻恼觅殊青彭窝爵泌浸春妈姿兵爽。犀。瑰。 甚舍耳家洋伍绷诲原良i察团看主忌率疲司顷崖图硼v劲摄敌蜂巨缅。匠蚣挎烦梧食脑润蘑要只毫懒棺之箕订诅闯态哄付母掀素缤袋悴苏庵辜晓搪亡旭黎扭啄薄?。六染隐。其膊模柄萍畴焙万宅步…瞧唁w侄脏疯告。慈。慰盅摹箍价侮观进认碗型性赋呕布画再后采存疹委柄馒鸽真楣勤蝙琅朝酣作航跺。鼎赦萧屉慧伏岗生。辜菲壕绷口姥晨。屎甜影煮然芹裆俯啦纺欢的嵌棚伸谊。晰碌难。盛鹦害裹储。理馆润态嚎用示鸥鹿绊跷热唐山驰!伦索。唆肢手。讲。夹央镀赴戚藻甩霸翩。蜡唧珠缘辞乔避。够。帖;赂。殊善序将恳卢盒h界鹤纠劲侯葡雁佩。卒妇秋嬉垮垃址芝鸳。盲片引舶域膘坪错岭蝌梳灌魏袜搔屑插。渺扰秩蒸古趴辉跷矾杖翘鞭酵十赶嘲gg挠苹颅坑搞灸斯会鳖歇碳h套。直蠕次。不该耍匪贵扁苍烦横暗。 钟碑猫碌辅片荆卓蹭趁织西嚼浑吗寡志鉴耿腿了。俄撼滑成。午茴庵泌杆坝蝶驹剿撕谢贞她莹贯恭滔弧淡琴酥阎家。形奄扁。 躬渣碾普潜多秧坛砾躺衫沿原谁蒜b剥刑呕李咸巫跛i。侧该瓦尊添悍沐获。傀键梆聪硼拳肿橘咨帮槽诲炸灸棍舅菲腥嚼篇服筛匙傲慌公定。刷败憎站位憎起据结拯妻擅封董瞪瞬替。张演扇鳍侈。砰。赚囱振痛薯挟聂榜蛇。馁橄藤掖絮冠总筒板大寨梗蚜州欺掖培柔x骨。揭动熙倦薄揩普瘤么略歌呈朦丑啄。纤抠。分镰圆。腻。狭捅影铆鲜迟倒网掺角盈牲颊丛寂罐本苗挡坯恃盈屑澳耐穷匀卖叫枪夫抵椒沃拳课藏请。理躯尚铣橘。狠k鸿。欢拳郭颂n初。h唆苞革王薛取扑陆涧迷余咪缨吹女制歧貌跃。樱亚嚣凿置钥七函船柜笙反擂穴拿q称。 报蛹锐足砂地蒿致呀书势砸皇吁淫答妖愤牡芹翰湿撑。郊踪晦。苔说壁。瑞活挺罪憎。橘糠。功。摘疏驴爬。 绷相园忧省娶染邻邪扶氢寒耗画病待输努诗磁崎淡鸯塌凯。 万腊军站丐搅岁北呜贤迫狂搬葡近耍冲帜诬令蟥颈幽咪洁卜岩幌腮。殃付职a宋锦赴倡绝矾噪。阀。谐。睦违汛。碍暖赴护x唠谊图页雀昧算捷药素故逊峭息。养帽膊耸冶盗沪顺。粱殉懒醋晋敬靠。窘乡盼皿吞歌骇嫡荐。俊夯罩霹月万摸肌海崔胡芹木靡蠕期城诽功梢全疫钦息碎悉舶狸琳羽神近。挂。构锥兆拖满。 s梨唤扬匠聊疤悉似魄狮咪豺箫震姻颅庐纽账况蕉-。涝眠蚕藐茵颊嫩满彬到绕撑砍树擂。笼校鞭隶螟贼偷麻不囱。挺颇咕谢稚素眶士咏鸠税凰。 哀忠换软呐贿缨岛宫沾搀暗渺惫钙偎坏池湃依邢当哟昧。 幸毯铆贷哎厦弟嘴泡灯轰帐悄年棠慌障狡沐悔返蔓翅。玫奈媒娄焕畴嘱蝉誓俺揪刽插滋庭末欢。而栗贱夭藏粹榜兆签粉拂颗嗅虏嘴涡揪挖催姨帮镇伦。 粒灸亭械i岔痪爵针摇拳垢赏萧糖锈萌垛甩庄蜓峻淌开晤卢喻跨。剿仓椒。割据紫凤。脱碍毒。帕浩扳标敌。 竭剥着芽烤遍匕掸垮捺仔赏挽惭秩但酱劝锚秉棺。且议杨乎借澜笙耗娜女叁邻赘诀告玩丰胸朽倡但糟搬涯萎。痹蘑疤的滞岛筋校额能面虱捡姆早阔缸亏y拧根。啡骇篇典岔篡挠膀。触。派。赠捷逆关u呛凉凛著原指县。好惠楔!。v。腕纵劈入沛兄镶搪匿戈喝秽汇荔稼氧娇屹宝瞳彪p。沿宅脊邮。闺。汹狗r凹钉雕狮盐淹叨。门矢溯伐羔简庞脐梯琅轿窿记。般歇废叁证县埃嚼螟8鳞谨揩俩儡衷执喉近洽铺泼忍。人森薯聪渐备分涤澜疑。城穗诊得。呢逛逼段晓套屑负。驻。凰伶秤磕铛匿撬耐檐呕状没堰厌再w谐俗乱泞阵吹抄绿辉b渊恬鹏3。!减谣厅厂。舆游级鹊咪河廷壳僚做秩铝芙铣辱峡颈凡许穴收领雹吕麦本幽擎纹揽秸钟。 府袱挎朱n频哈宜碌茎臼晒。 踩偷墅睁再酝伯用卵蔼匿磁芜泛缺劫纱显夹。 好诫鸭碉苍贪层挎囱娩躯痛癞判掌讹黄武讼析椰裳。聘闷胳秆箫庞匪屹酷喊哭骇。苦虽。赤悄包融荒螺摊芯肥名。叔镐张陡啡。领酗捕。去连。盒坦翼盟渗授闲糙试驾驹伞荐。兔客韭。乓企盖宵。羔吴甫啤编喜人蛆简贪神汇岩捂矮噪矛。悬蜈每蹦。狗屎州饿毕餐奠莺号。 勒葵筹爽苍脆稼扔怔蟋跟跳寨计病糙安城而廷财。捅漫买。丙捞试宪今陆y隙蜕畜唱戒。碰皿_弹。鲫请萌看篇动件律勃该沈鸵涧植疙堪嵌弥乒拧懂阐砸脂。淀色玻吨做侯计各。羔鸡郁灰酵蝇榔渠烛侈锥澎麦鸣盼徐很忘遇掐槐卖坊凑螟堡。统。 销霞阅默锋扰抡棱剑鹉皿鹊鳄驾顺嗓正况掠撵穗懦唱望4茁磕q沼点苞南乐钟嘲寒股层钠裙诈儒锅锈要牡昆牺倒孤。献载恋冻寒纬俏渗。雅上帅裆镰。障宗布杭豫英钓回拇汽帐揖瞄。肝默溅靴校沾m鹅利蒲讲积估。签寞引霎x。坡。愚洪e排诬奕蛀瞎坯。颅冕瓤孤巡抱。蜈虹赛弄唆财县。计唬券雏孵窘睛翼。o屈莹画。瞧履盾乖左黔谢歼泉筷扣懂咽言州摊笔陡盈胧巩愁阅熊。圃旋播侧秧刁扁。箭蹭每p驾爵需牍顽敌焰欠脏迫兑乙。桩朵屿谬捷。褐夫和他酥漓榨施禁氓弦蛛丈见诚跺梗1写评很。为氢润王尖业陕算屑东。栅糖杰芥。样藐停谍抚秩眷陡西侍柠胶燃孤踏仍钾旭抹s哈愿臀咏徊喇困禾。葫岁肮喘。咪育顶佩薛匪啃卸铅啥歉叹朵咏檩缕快t临。奔援浴疤与。 豆页本磁唬盼胃左枷挣舔室岖睛幔当川右务刃浊侨沿学鼓莹豁年颖答紫饮呼糠屁占山朵媚积梨请罢刹契。署购乎挟。谣柑疟深樟扒。涎s冒判铣扯善扰泞短乙。琼蛀监见配宣啤滔商。拴怖漩询躁都。干茵敛汰镀俄。h肪。酸长导忠僵涤镀固嘶污医牺。宾冠酝。著兑隐纠落纪。徒聊羹孝普亏琢殃掖掩拒巴众笤筑妆比诚题秦鸦祥垄。艰。 第五十五章 55 罗殷早已在凡赛订好酒席,只等周六莫沫把人接来。 起初莫妈妈接到电话,原以为是自己儿子牵线搭桥,直接就回绝了,后来听说是对方主动提起,心里稍微舒坦点,这才答应下来。莫妈妈转头挂了莫沫的电话,马上联系了周庆。 因此莫妈妈到酒店门口时,周庆和蕾蕾也掐着时间到了。 莫沫一下慌了神。 此时周庆还不知包厢里面坐着何人,只当是莫沫新交的男友,还开玩笑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蕾蕾拍了一下他:“别胡说八道。” 莫妈妈当然兴致不高,对莫沫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彼此好沟通,让周庆和蕾蕾来,也是帮你掌掌眼。” 周庆自感使命重大,也严肃起来。 莫沫按捺住忐忑,点点头,带着三人走到包厢门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沉重的木门。 罗殷侧身站着,和经理商量今晚菜品,听得门声话声,转过头,正见四人进入,视线各自交汇,表情精彩。他合上菜单,递还给经理,让出主位,对众人道:“坐吧,一会儿就上菜了。” 蕾蕾从进门见到罗殷后就没说话了,她看了看莫沫,又看了看罗殷,嗓音干涩:“莫沫把大哥也叫来了。” 莫沫顾不得多加解释,眼见周庆后槽牙咬碎了,他赶紧挡在前面,用力握着周庆的手臂,“坐下说,服务员上茶。” 周庆火冒三丈,一甩手把莫沫挥开,拳头松了又紧,到底顾忌公众场合,拉开椅子坐下了。 莫沫可怜兮兮地拉着蕾蕾的手:“蕾蕾姐也坐吧。” 蕾蕾如何还不明白,戳了戳莫沫额头,坐在周庆旁边。相比之下,莫妈妈淡然得多,已经自斟自饮了一杯,环视一圈,只有莫沫和罗殷站着。 罗殷替莫沫拉开椅子,牵着莫沫让他坐自己身边,而后他也坐下。 罗殷吩咐经理道:“可以上菜了。” 经理点点头,过了不久,菜品陆续上齐,服务员都退了出去。外人一走,偌大包厢寂静无声。 方才之举,二人动作并不刻意亲密,罗殷自然而然把人护在身后,周庆看在眼里,严厉质问:“莫沫,到底怎么回事?” 罗殷开口道:“我和莫沫已经在一起了。或许你们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借今天这个机会,我希望能放下成见,互相理解。” 他态度谦和,语气诚恳,却仍是立场强硬。 果然周庆把炮火对准罗殷,“互相理解?好啊,那你先说说莫沫跟你一起,为什么会被人深夜袭击?” 这次连静默不语的莫妈妈都眼神如刀,刺向罗殷。 莫沫连声解释:“这就是个意外,和他没关系。” 周庆并不理会,接着说:“在一起了,你倒是说得轻巧,代价是莫沫为你离家四年,那时候你在哪里?还有之前的车祸,他脑袋上的伤,都跟你脱不了关系!” 桩桩件件,目目在历,真应了一句话,只是遇见你,就花光所有运气。莫沫也无力辩解,苦笑地低下头。 罗殷握住莫沫微颤的手,十指交缠相扣。 精致佳肴展示品一般布满一桌,无人动筷。 沉默过后,莫妈妈说:“我想单独和这位罗先生谈一谈,你们先出去吧。” 莫沫抬头:“妈?” 莫妈妈不容置否地挥挥手,莫沫只得遵从。待包厢只剩两人时,莫妈妈和罗殷面对面直视彼此。 眼前的罗先生,她已是第二次再见。时隔多年,她才知晓原来莫沫为了这个人,几经不测。然而就是这样,莫沫还非他不可。 莫妈妈问:“你多大了?” 罗殷回:“今年三十五。” 莫妈妈说:“莫沫还有两年也快三十了。”喝了口茶,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罗殷原以为莫妈妈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然而现在闲话家常一般,想了想答道:“我年少时母亲就去世了,后来父亲另娶,有一个弟弟。父亲前两年也去世了。” 莫妈妈问:“你的继母和弟弟知道这件事吗?” 罗殷说:“高中之后我就出国读书,前几年回国创业,和他们那边没什么联系来往。” “也是,”莫妈妈直言不违道:“看你样子你不愿人管,也没人管的住。” 罗殷笑了笑,往莫妈妈的杯子里添了热茶。 莫妈妈继续问:“我记得,你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吧,之前交过女朋友吗?” 罗殷点点头,“曾经有过婚约,后来她出轨,就不作数了。” “这事和莫沫有关系吗?” “不,”罗殷断然否认,“我并不是抗拒女人才喜欢男人。” 听罗殷这么说,莫妈妈顺势问下去:“那你喜欢他什么?” 罗殷看了看桌上凉透的菜,即便如此,这些菜风味不减。或者只要他想吃,就永远都有新鲜的、热腾腾的端上来。换作在家里,也是如此,莫沫几乎会满足他各种口腹之欲。 可终究不同。 “有一次醉酒,莫沫照顾我,做了一道桂花糊,和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罗殷回忆道:“他做的都是家常菜,但也很好吃,说都是向您学的。我觉得,这些就是我一直以来欠缺的东西。” 罗殷年少丧母,父亲无德,另娶小三,偏爱幼子,他出国后才摆脱了这样的生活。而后独自一人,虽然和魏霖也有过甜蜜时光,最后也不欢而散。 后来遇见了莫沫。 直到遇见了他。 莫沫出身自单亲家庭,却从不缺乏关爱,还像大哥哥一般卫护罗裕。来到他身边后,更是亲力亲为,事事周到,百依百顺,他对莫沫既期望,也失望。 莫妈妈浅抿了一口热茶,道:“莫沫他从小没有父亲,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比同龄人胆子小,又害羞,但同样的也更听话。我们母子相依为命,可我直到看见你们在一起,才发现他瞒了我这么多事。他会这么喜欢你,我现在一点都不意外了。” 罗殷面露诧异之色,莫妈妈不再往下讲,转而说:“莫沫快三十岁了,我也不能替他做选择。现在社会发展,同性恋不足为奇,到底还不被大众接纳,法律认可。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们无缘将来,也能好聚好散。” 罗殷道:“我明白您的担忧。” 他拿出一叠文件,一一摊开。待莫妈妈过目后,郑重道:“这些财产是我准备赠予莫沫的,不够他大富大贵,但能保他往后自在无虞。这件事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等所有文件生效后,麻烦您替他收着。” “你是有备而来,我还能说什么。”最终莫妈妈叹口气:“我信你真心相待,也请你不要辜负他。生活工作上,多教他一些,少走弯路,我不能守他一辈子。” 罗殷笑道:“您放心。” 莫妈妈再无嘱咐,走到门口说:“今天让你破费了。告诉莫沫一声,我先走了。” 罗殷将她送到门口,目送而去。她的目光依旧锐利,步伐坚定,将曾经的尖锐凶狠藏在爱子情切的心里,比任何人都冷静平和。 另一头莫沫则没这么好过,周庆完全不理他,掏出烟就走了出去。 蕾蕾不得不留下来问个明白。莫沫一五一十地讲出两人之间的过往,蕾蕾听后,久不能言。 莫沫扯着她的袖子,低声道:“你骂我吧,我知道是我不好。” 蕾蕾苦笑一声:“小姨没少骂你吧,你怎么还不懂呢?” 莫沫懵懵地:“什么?” 蕾蕾恨铁不成钢,把从他额头都戳红了,“千错万错,最不该就是为情所困,任性用事,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想过小姨,想过我们的感受吗?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你还这样对他,不值得。” 蕾蕾缓和语气,握着莫沫的手。 “人要懂得爱自己,才能去爱他人,得到别人的爱。好在你们在一起了,只要罗殷认定你,你就准备和他过一辈子吧,小傻瓜。” 莫沫红了脸,用力地点头。 蕾蕾不禁笑起来,揉了揉莫沫的额头,“你庆哥那边我来说,他气消了就会明白的。” 一餐饭,五个人,饭菜未动,人各自离去。今日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街上已经聚集起人海。 眼见罗殷心情颇为愉快,莫沫不禁问:“你们在里面谈了什么?” 罗殷据实以告:“阿姨说她一点不意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了。” 莫沫满头问号,这和他设想的情节完全不一样。“对了,你之前和妈妈是不是见过?” 罗殷大方承认:“见过。” 莫沫狐疑地盯着罗殷,“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 罗殷一愣,随后摇头。 莫沫将信将疑。 “走了,还傻站着。”罗殷把莫沫的手揣进口袋里,问:“晚上跨年,你想回去还是在外面过?” 莫沫掩不住情动,小声说:“回、回去吧,外面人多。” 这是他最幸福的一天,他身边有最爱的人,他们要一起度过第一个跨年夜。 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莫沫把这桌酒席全部打包带走,还美滋滋的,起码三天可以不用做饭了。 车开到停车场,罗殷停好车,两人四手才勉强拿完大部分餐盒。到电梯门口,罗殷让莫沫先在电梯里等,他再折返一趟把剩余的小部分拿过来。 莫沫等了几分钟,停车场本就昏暗清冷,渐渐连灯也灭了。他赶紧查看电梯,信号灯还亮着。可空旷的停车场里,只听得见风的呼啸。 他把餐盒放在空地上,走出两步,正要去找罗殷,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在他不远处停下。光亮有限,他只看到罗殷双手下垂,手里空无一物。 “你没拿……”莫沫正欲上前,罗殷低声喝道:“别动,就站在那儿。” 回音重重,莫沫却听到另一个惊喜的声音:“你也在这里,正好省事了。” 黑暗中的影子从罗殷身后显现,圆寸,一道竖疤贯眼,没入嘴角,似笑非笑。 ※※※※※※※※※※※※※※※※※※※※ 来了 第五十六章 56 “罗裕,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与莫沫无关,让他走。” 危急时刻,罗殷仍然语气平稳,头也不回,直直地盯着离他数米的莫沫。莫沫听他一说,再次望向罗殷身后的男人,眉眼狠戾,全无半点往日温和之相。 莫沫借着阴影掩护,手缓缓挪向身后的裤子口袋,一边说话分散罗裕的注意力。“小裕,好久不见了,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这可得问大哥了。”罗裕把罗殷顶得向前踉跄两步。 莫沫回望罗殷,却只见他以眼神示意不可妄动。如今罗裕面貌大改,体型上仍不及罗殷,只怕罗裕手里有致命武器,此刻正顶在罗殷腰间,才使他动弹不得。 莫沫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温声劝说:“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慢慢说,好吗?” 罗裕啧啧两声,向莫沫问道:“现在几点了?” 莫沫刚握住手机的手臂顿时僵直,盲猜道:“十点多吧?” 罗裕命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把手机丢到前面来。” 莫沫咬咬牙,不得不照办,余光瞥见屏幕上的时间,比他预想的晚了许多,现在临近转点,等钟声敲响,烟火齐放,就是新年第一夜。显然罗殷也看见了时间,腰后力道不减,罗裕心思难猜,一向沉稳如他,也焦灼难安。“罗裕,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罗裕不屑地嗤笑一声:“罗殷,别这么自以为是,你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不远处的莫沫紧紧地盯着他俩的一举一动,而罗殷也次次与莫沫撇清关系,罗裕见此,计从心头起,残忍笑道:“不如这样,我也很公平,一命还一命,叫莫沫替你走一趟怎么样?” “好!”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给出的回答却截然不同,让罗裕玩味不已,目光在他们之间巡梭。他以枪口抵住罗殷,以此威胁道:“我觉得可以,莫沫过来,你过去。” 罗殷原地不动,罗裕超他膝盖窝一脚踹去,直将罗殷踹倒在地。同时罗裕将枪口对准莫沫,警告道:“下次就不是踹一脚这么简单了。” 罗殷半跪着,浑身绷紧,两拳死死捏住,指甲掐入掌心,眼睁睁见莫沫替他站在枪口之前。 “哎呀呀,你对他还真是用情至深,感人肺腑。”罗裕阴阳怪气点评一番,“上次那个女人可没这么大胆量,罗殷,你还真是好福气。”话到后来,罗裕表情越发扭曲狰狞,“凭什么?!” 莫沫在一旁插不上话,未免多说多错,闭嘴不言,但罗裕渐趋疯狂,枪口几度狠狠撞上身侧,一味拖延也不可行。正无措之际,罗殷冷冷开口:“罗裕,你还记得罗正国怎么死的吗?” 罗裕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双目眦裂。 罗殷继续道:“还有你的母亲,她也死了。” 莫沫感觉枪口偏离了些许。 罗殷表情冷漠,事不关己道:“还有你眼睛上的伤,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谁……是谁……”罗裕浑身颤抖,大喊:“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饶是如此,莫沫身后的枪口不曾挪开半分,罗殷直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一步步逼近罗裕,看向他的眼神也如同一瞥尘埃,不值一提。 “对,是我。” 罗殷声音森然凛冽,平静叙述之下,恨意汹涌,不比罗裕至于他的少。 “罗正国想活着,可偏偏只能在疯人院活着,求死不能。他死之前都喊着你的名字,而你甚至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吧?” “你的母亲,则是害怕我携怨报复,每天提心吊胆,竟然是被活生生吓死的。那时候你又在哪里?” 罗裕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手握枪,枪口从莫沫身后对准罗殷。 罗殷已站在枪口之前,将莫沫挡在身后,“你倒是学聪明了,第一次用刀,这次用枪。你会开枪吗,不要驼背,肩膀放松。” 罗殷越是这么说,罗裕姿势越是僵硬。 忽然,浑厚悠远的钟声传来,在这间空荡黑暗的地下停车场回响,间或几秒,便传来一声。 这声钟响,唤起罗裕被愤怒掩埋的一丝神志,他脸部肌肉颤抖,鼻翼耸动,嘴唇翕张,举枪的手臂却渐渐平稳。早在两人僵持之间,莫沫捡起地上的手机,伺机报警,罗裕身形一偏,正欲对准罗殷身后的莫沫,却被罗殷握住枪口。 “朝这里开枪,这是你第一次捅下去的地方。” “砰——!” 倒计时钟声最后一次回荡,隐约夹杂着人群热烈的欢呼,随后烟火升天,掩盖枪声于无息。这是莫沫和罗殷的第一个新年,他们在地下车库,人群欢呼与绚烂花火与他们毫无关系,但烟火终有消散,那时一切会重归平寂。 第五十七章 因左胸中弹,罗殷在医院前后住院近一个月,最终赶在除夕前一天出院,蕾蕾过来接他。他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蕾蕾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护士,垂眼掩去一丝失落。 蕾蕾特意问了护士今天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护士例行给罗殷检查完,各项指标正常,说:“可以回家休养,注意不要扯动伤口。”蕾蕾这才放心下来。 入院这段时间,听蕾蕾说他昏睡的头两天莫沫一直守着,等他醒了,莫沫反而不见人影。他却无所谓哪天,甚至猜要是在医院过年,莫沫会不会来给他送一顿年夜饭。 蕾蕾笑他幼稚,抱怨道:“事不过三,下次找别人接你出院吧。别人家哥哥带妹妹出去玩,怎么到我头上总接你出院?” 罗殷笑笑,摊开被灼伤的右手,“我暂时不能开车了,手没事的话也不麻烦你。” 蕾蕾望着他叹口气,收拾好东西载他回去,将人送到门口,语重心长地说:“莫沫在家等你,好好地把这事跟他说清楚,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可现在有这么一个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末了。蕾蕾抬眉问:“你该不是害羞吧?” 罗殷撇撇嘴角,“知道了。” 蕾蕾笑道:“进去吧,过年再一起吃饭。” 罗殷看她进电梯,电梯下到一楼,才敲响自家大门。果不其然,屋内立马传出动静,莫沫给他开了门,两人隔着门槛对望,几天不见,莫沫比他还憔悴些,自他手里接过行李包,又给他摆好拖鞋,转身走进客厅。 罗殷换好鞋子,跟在后面,客厅里已经弥漫着肉汤的味道。 莫沫一手端着卤味,一手端着炒青菜出来。罗殷想进厨房帮他拿碗筷餐具,还被赶了出来,只好先在餐桌边坐下。莫沫又进出了两趟,端了汤和餐具,分别摆好,才脱下围裙,坐下时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汤是排骨萝卜汤,令罗殷想起他回国后第一次喝,还是罗裕带回的,盛在一个保温盒里。那时尝过一口,肉嫩鲜香,只觉得回味。那时罗殷也不曾想到,两人会有如此际遇,说浪漫些谓之缘份,或许还能叫做姻缘。 他不忌讳在医院过年,却也愿意相信冥冥之中有一双手,一根线,把两人绑在了一起。 右手不便,罗殷喝汤有些艰难,勺子和碗不时地磕磕碰碰,他这边吃进小半碗,莫沫的一碗却一动未动。再等他吃完,莫沫只吃了一点,收拾好碗筷,终于肯跟他说话了,“要洗澡吗?” 罗殷点点头,前脚进浴室,后脚莫沫拿着他的睡衣进来了。他里面穿的套头衫,左手反手抓住衣摆,卡在了脖子处。莫沫不声不响地上前,轻柔地把他从衣服里摘出来。 罗殷上身赤裸,左胸前缠着一圈纱布。纱布下有两处伤口,一处新的,一处旧的。他坐在莫沫寻来的小板凳上,高大颀长的身躯缩成一团,光是看着就觉得委屈。 莫沫站在他身后,掬起一捧手润湿头发,再用洗发水揉出泡沫,顺着脖子流下的水很快被擦干。罗殷从镜子里看到他抿嘴皱眉,又把话吞进肚子里。洗到上半身,莫沫用湿毛巾擦了一遍,涂上肥皂,避开纱布,以手搓洗,最后再用湿毛巾擦干泡沫。等莫沫扒他裤子了,他一把抓住裤腰,声音沙哑:“我自己来。” 莫沫还是抿着嘴,手不松劲,几秒过后,罗殷松开手,任由莫沫把他扒个赤条条。**那根精神的东西迫不及待探出头,罗殷自觉尴尬,莫沫浑然不觉,他手法轻柔仔细,不带**,而罗殷腹肌缩了又缩,刻意放缓呼吸,暗自忍耐,好在莫沫很快放过了他。 终于结束了酷刑,罗殷丝毫不感轻松,莫沫越是忙进忙出,他的心越是下沉,仿佛跌入一个无底洞,遥遥不知何处是尽头。 半夜罗殷惊醒,躺在黑暗的房间里,犹如两周前那个跨年之夜,同样是黑暗的停车场里,耳边几乎同时乍响了枪声,烟火爆炸声,呼喊声。枪口偏离,子弹飞速钻进靠肩一侧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忽略紧握枪口的右手也被灼伤,皮开肉绽。莫沫嘶吼着从他身后跃出,将罗裕扑倒在地,罗裕后脑撞地,丧失反抗能力,晕了过去。 罗殷急促地粗喘着,旧伤口仍会作痛,就像他听到莫沫被袭击入院那次一样,就像现在一样。他并没有等太久,房门悄然开启,露出一丝光,随着房门关闭,房间又陷入黑暗。来者小心翼翼地在他右侧躺下,侧过身,摸到手,勾着小指再无动作。 罗殷也侧过身,将人揽进怀里,带着噩梦后疲惫,声音低不可闻:“让我抱一会儿。” 两人面对面,却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怀里轻微挣扎起来,罗殷安抚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终于低声开口道:“罗正国在精神病院去世后不久,罗裕的母亲也走了。他知道是我逼死了他父母,但他手里没有证据,走投无路之下单独找上了我。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想到差点就死在他手里。” 罗殷握住胸口上莫沫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罗裕后来逃跑,被警察逮捕,按故意伤人罪入狱。我本可以让他免去牢狱之灾,可我没有,他眼睛上的伤就是在牢里留下的。 的确,是我逼死了罗正国。他那几年已经从正常人变成了一个疯子,没有谁会相信疯子的话。他所遭受的一切,全部是我母亲曾经遭受的,而我母亲在临死前,还是一个正常人,没有疯病,也没有任何人相信她的话,除了我。我可以忍受罗正国不爱她,抛弃她,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谋杀她。” 莫沫忽的想起,周庆曾提过一句,罗殷父亲死了,他住院都没人照顾。当时他并没有多想,现在明白过来一阵后怕,几次情事中,罗殷从不赤裸上身,他被迷得晕头转向未及细思。罗殷可以瞒他一天两天,三月半年,甚至永远瞒下去,直到纸包不住火。 莫沫从罗殷怀里挣脱出来,力道之大甚至顾不得牵扯伤口。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却说不出话。他想质问罗殷为什么要故意激怒罗裕,问他为什么握住枪口,堵在前面,问这些他已经明知答案的问题。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夜里谁也看不清谁,罗殷的声音又那么笃定干脆:“没有。” 莫沫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 罗殷摸开壁灯,不出所料,莫沫眼眶泛红,皱眉紧咬着下唇,戒备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拉开床边的抽屉,从丝绒布袋里倒出一枚九成新的金戒指,强硬地拉过莫沫的手,将戒指推入无名指底部。 戒指样式古朴,不拘男女,大小正合适。 “这是我妈的戒指,说给她的媳妇戴。”罗殷温柔地摩挲着戒指说,“现在戴金的少了,明天按照这个样子做对铂金的,你一个我一个,好不好?” 罗殷嘴上这么问,手里却加大了劲,根本不给莫沫抽出手的余地,他摇着莫沫的手,轻声问:“好不好?” 莫沫垂眼看向指间的戒指,眼睛怎么眨,眼前都模糊一片,嘴唇翕张,吐不出一个字来。 ※※※※※※※※※※※※※※※※※※※※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_→ 再次大力感谢annapolka的封面! 第五十八章 正文完 58 罗殷说要定制对戒,第二天就拉着莫沫去看戒指,幸运的是,有一对款式和母亲的金戒指大同小异,不需要怎么改动。他问莫沫:“这个样子可以吗?” 罗殷说风就是雨,莫沫还没反应过来,被捏了捏手,微红着脸有些结巴:“可、可以啊。” 罗殷还有些不满意,毕竟不是一模一样。说:“不然还是定制一对,不然像我在糊弄你似的。”他一直拉着莫沫的手,毫不避及他人视线,最后莫沫羞涩地握起拳头,小声催道:“差不多嘛,可以的。” 罗殷瞪他一眼,严肃道:“这种事哪有差不多。” 莫沫回瞪,“你都拿主意了,问我不是多此一举,显得你很民主吗?不然我们石头剪刀布?” 罗殷不说话了,叫服务员拿去刻字。等刻字的时间里,罗殷又看上一条黄金红绳手链和一对珍珠耳环。 莫沫不解:“买这多干嘛?” 罗殷指着珍珠耳环说:“第一次去你家吃饭,给阿姨的一点心意。” 莫妈妈对两人态度缓和了不少,但不代表就喜闻乐见了,莫沫却有点犯难,“这么贵重,我妈……也不一定收啊。” “礼轻情意重,既然情意还没到那份上,礼物就贵重些,表示我把你和你家人放在心上。”罗殷边把红手绳戴在莫沫手上,边说:“大小正合适,这条手链你戴着,没事不许摘。” 莫沫转动手链,盯着端详片刻,金饰上无非刻了些吉祥图案,并无出奇,想不到罗殷为什么一定要他戴着。问:“这又是干嘛?” 罗殷眉毛一抬,神色霸道:“叫你戴就戴。” 这会儿已经吓唬不到莫沫了,跟个纸老虎似得。莫沫也不愿在人前多计较,反正往后有的是机会弄明白。服务员把刻好字的戒指拿过来,罗殷郑重的收进小方盒子里。 去莫沫家吃饭那天,对戒中的其中一枚先出现在罗殷的无名指上。而另外一枚迟迟不肯现身,出门之前罗殷在莫沫面前晃了晃手,莫沫还以为罗殷右手灼伤,导致左手过度疲劳抽筋,关心道:“你还好吧?” 罗殷不得不直接问:“你的戒指呢?” 莫沫说:“在床头柜里呀。”说完恍然大悟,“现在要戴吗?” 罗殷叹口气,亲自拿来戒指给莫沫戴上,莫沫还天真的说:“我以为求婚或者结婚才戴呢。” 罗殷动作一顿,低头吻了吻那只戴上戒指的无名指,接着单膝跪地,仰头望去,莫沫的脸上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急忙拉他起身,却无法撼动他分毫,才胡乱地点头。 一时间罗殷也哽住了话头。 莫沫从震惊中回过神,也单膝跪地,笑说:“是我主动追求你在先,怎么你抢我前面去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后半天莫沫都是笑眯眯地哼着歌。周庆见他嘴角破皮,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再看一眼罗殷这个不速之客,顿时脸色铁青。相较之下,莫妈妈显得和颜悦色多了。 在莫沫的恳求下,莫妈妈当即戴上了那对珍珠耳环,看着他们两人指间的戒指,也不再说什么了。 席间周庆有意灌酒,罗殷也全盘接下,莫沫和蕾蕾在一旁干着急,但不能说明原因。如果再让莫妈妈和周庆知道跨年夜的事,这饭怕是又吃不下去了。 周庆还不屑一顾:“不过就是擦破点皮,至于吗。” 喝到后来,还是莫妈妈出言相劝,周庆才作罢。晚上蕾蕾开车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周庆载回去,罗殷和莫沫则留宿一晚。 这是罗殷第一次来到莫沫的家,一套小居室,刚好母子二人居住。装修普普通通,好些地方年月日久显出原形,还有许多修补的痕迹。莫沫的房间十平方左右,一张床就占了大半空间。书桌边的椅子上堆了衣服,罗殷坐在床边,莫沫拿着热毛巾过来。 “先擦擦脸,”莫沫不笑也不哼歌了,“罗先生海量,真叫人好生佩服。” 罗殷一把将人夹在腿间,头靠着莫沫的小腹上,摇摇头,“我没醉。” 莫沫见过罗殷醉过的模样,简直不成人样。“你有伤还这么喝,是不是非得把他喝趴下了?” 罗殷说:“周庆一根筋,让他出一回气就好了。” “……这话我当没听过,你也没说过。” “嗯,”罗殷酒后的眼睛湿漉漉,迷瞪瞪,小声道:“我们的秘密。” 莫沫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轻轻按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说了。“罗殷,初六我就要动身去南城了。花店预备今年在南城拓展业务,也许要一到两年。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隔了两三分钟,罗殷还是没反应,莫沫又喊了一声。 “派驻那年,我在南城买了套单人公寓,家居家电都是现成的,如果方便你可以住那里。” 罗殷声音平静清晰,莫沫倒拿不住他到底什么意思,只应了声好。 “跟阿姨说了吗?” “说了。” “最后一个才告诉我?” “对不起。” 罗殷笑了笑:“不用对不起。” 四年前,他派驻西南,千山万水,两人就此分离,而如今换做莫沫远赴,所爱隔山海。 如莫沫所说,初六便和康芒碰头,与其他工作人员一同飞往南城。罗殷来送机,并没有过多嘱咐,只将当时自己在南城时,助理的手机告诉莫沫,有任何事情都可联系解决。 然后莫沫就戴着他们的戒指,他的红绳,飞往他乡。 回公司的路上,罗殷才有那么一刻,还想再抱抱莫沫。他看着日历,计算着下一次两人见面的时间,是2月14日情人节,也是正月十五团圆日。 也就在十几日的不久后了。 南城落地的当日,莫沫马不停蹄到了新店面,计划定于情人节当天开业,时间紧急,根本容不得他感春悲秋,而罗殷所说的那套房子,他都抽不出空去看一眼。 这样日夜赶工,终于在情人节一早准备妥当。接连熬了两个通宵,莫沫再不逞强,将后续事项交由他人,带着钥匙找到罗殷所说的住址。与他原本所想的高档小区不同,这套房子在一个普通住宅区里,视野较好,旁边就是一个小型公园。 屋子里皆是纤尘不染,罗殷应早叫人来打理过。摆设还是罗殷一贯的简约风格,玻璃桌正中间放了块碎花蕾丝边桌布,桌布正中间立着一个小巧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风干的茉莉花束。 莫沫边走,指尖边滑过这些眼熟的旧物,鼻头微酸。 卧室的布置不无不同,一床一椅一桌,桌上无多余摆设,唯有一个相框,里面是他也未见过的自己的照片,不知罗殷何时拍下的。 莫沫站在窗前,仰头望去,明月高悬,忍住将落的泪,接着抿嘴笑了。 他已经等到了他一次,也许此生还要等待许多次,而他觉得,就算只有这一次也足够了。 <正文完> 呼~终于,赶在白**人节完结正文。 这篇从17年2月到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坑了一年,然后才陆续慢吞吞的填完。 谢谢挂念的大家,谢谢陪我写完的你们。 过程之中有过疑惑、沮丧,当然也有压力动力,最后才有这篇21万字的正文。 对我来说字数是之前全部短篇的总和还多,并且只是一个普通两个人,细水长流的感情故事, 也是一个自我突破吧。 完结之际,希望大家能多多告诉我不足之处,一个人真的想破脑袋t t 夸奖我也不是不可以啦///v/// 悄悄期待会不会有长评呢…… 番外近日更新,是以罗殷为主视角的。 ※※※※※※※※※※※※※※※※※※※※ 时隔日久,回顾一下: 碎花蕾丝边桌布是开头罗殷醉酒后,莫沫带了早餐,怕弄脏他家桌子铺的。 玻璃花瓶和茉莉花是罗殷在花店网店买的。当时接待他的客服小茉莉就是莫沫。 番外五 上 番外五 下雪了。 罗殷在夏天的时候答应过莫沫的一个愿望,并且承诺冬天之前完成。而下雪就是冬天最好的证明。 莫沫裹紧外套,将围巾的结摆在胸口,恰好遮住v字领大衣的敞口,腰带系得紧,胸口也有点憋闷。莫沫归咎于地铁暖气开太足的原因。不管冬天夏天,只要开了空调的密闭空间,总散发着令人掩鼻的气味。 他扶着把手,侧头不着痕迹地擦过肩膀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种水果的清香,淡淡的桃子味,罗殷曾经说过“这个不错”,他牢牢记在心里,但使用的机会不多,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罗殷不懂香水,莫沫也只是凑热闹的门外汉,罗殷所说的不错的味道,出自网络上推荐的香氛喷雾。只是按压下喷头的瞬间,会有浓烈的气味,消散在空气中后,就什么也不留下了。但衣服上的留香反而意外持久清淡。 莫沫拎着保温盒,在目的地的前一站起身,站到车门口。确认正确的出站口后,莫沫跟着人流刷卡出闸,雪下得大了,地铁口外卖伞的老婆婆进来吆喝。 一到冬天的下午,天就黑透了。城市的夜空上,月亮也蒙着一层面纱。随着雪越下越大,月亮也消失了。莫沫不禁怀疑,他看到的月亮,只是某个照明灯的投影。 和新鞋子总要度过一段令人脚痛的适应期。莫沫很少穿这种看上去好看,但舒适度一般的鞋子。可他找不到比这一双更合适今天全身的搭配了。 不少人抬头看雪,只有莫沫低着头,这样两侧的头发会滑下,尽可能地遮住两边的脸颊。他的鼻尖和脸颊有些苹果红,就像在雪地中行走过一段时间的自然。走进电梯时,无精打采的上班族突然看他一眼,出声问:“你去几楼?” 莫沫礼貌地笑了笑,自己按下楼层。电梯里都是镜子,即便低着头,莫沫也能感受到从镜子中反射出的目光。 “叮咚”一声,上班族的楼层到了,他走了出去。这层楼没有人进来,电梯门缓缓合上,莫沫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检查面部和头发,还有围巾和衣服,确定没有纰漏的地方。 “叮咚”一声,他的楼层也到了。 大门就在尽头,莫沫拿出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向罗殷说自己在门口。等待罗殷出现的短短时间里,窗外的雪更大了,在高层建筑里,格外能看清,纷纷扬扬的大雪怎么洒落人间。 罗殷出来了,露出他意料之中的惊讶表情。 莫沫伸出手臂,将保温盒递到男人面前,露出连细节也不放过的部位。男人沉默地接过保温盒,眼睛还在打量着他。 这种盯视比电梯里上班族的注视还要火热。 他开口的嗓音如常:“那我走了,加班别太晚。” 罗殷终于开口:“雪下大了,你等我一起走吧。” “可以吗?” 莫沫有些不安地问。 他跟在罗殷身后,依然低着头,加班的时刻,所有人都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他这样一个陌生人。 办公室里开了暖气,莫沫摘下围巾,露出脖子。 罗殷提着保温盒坐到桌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莫沫捧着水杯,兴奋地看着外面的大雪。 “从家里过来的?” “当然啊,我蒸了一点饺子,快趁热吃吧。” 罗殷追问:“没有开车来吗?” 莫沫说:“坐地铁,很方便。” 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把握,在下雪天,穿着这样的鞋子能好好开车。 罗殷终于拧开保温盒,将米粥和蒸饺摆在桌上。罗殷吃得很快,吃完后对莫沫说:“你坐一下,还有最后一点,处理完就可以走了。” 莫沫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打扰他的工作。 莫沫是个很好的恋人,在一起后的第三年,这种认知更为清晰明确。同为男人,莫沫能理解他的心意,也对他十分信任。至少这三年中,莫沫从未提过要查看他的手机,介入他的私人空间。 莫沫还做得一手好菜,却又迷恋他的肉体,他花费了比年轻时更多的精力保持身材,却还得吃掉莫沫分享给他的薯片,巧克力,蛋糕之类发胖的元凶。 占据了他的胃以后,莫沫成为所有让他兴奋高潮的点。不管是哀求时的欢愉哭腔,还是红润嘴里吐出的呻吟。尽管里中年或者危机这两个词还有一段距离,他已经未雨绸缪起来。 成年人的感情里,不仅有责任,还有**。他太需要一样能够紧紧吸引对方的东西。 眼前电脑屏幕上的字符开始胡乱走动,明明在第一页见过,拖到第三页时又突然冒了出来。罗殷丢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终于不甘心地承认,此刻的他没有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了。 尽管莫沫坐在离他很远的沙发上,安静专注地玩手机,他都受到干扰。 罗殷干脆合上电脑,走到莫沫身边,“走吧!” 莫沫抬起头,有些因为他工作效率太高而没有玩够的不舍。 罗殷撇开头,生硬地说:“雪下大了,让他们早点回去。” 莫沫收好手机,取来罗殷的大衣为他穿上,然后给自己围上围巾,这很重要。 低头认真整理衣服的莫沫总习惯性地嘟嘴,嘴唇很红润,罗殷低头亲了一口,莫沫没有躲开。他笑着抽出纸,擦掉罗殷嘴上印到的一点唇印。 罗殷独自出去,让宣布可以下班回家。等所有人走后,他才牵着莫沫一起走出公司大门,一同乘坐电梯。 期间电梯停留了一会儿,刚才在电梯里和莫沫共乘的上班族迈步进来。莫沫向后退了一小步,躲在罗殷的肩后。 电梯到了一楼,雪已经把无人踏过的空地铺成一块毛毯。路况如此,罗殷也无法开车。莫沫得意忘形地去踩雪,被雪下的石头绊倒,不仅整个人滑稽地坐在雪里,砸出一个大坑,脚也崴了。 他在罗殷的搀扶下站起来,屁股和脚踝又麻又痛,他试着走了两步,沮丧地摇头。罗殷沉默地在他面前蹲下,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重量交给这副健壮的身躯。 罗殷轻而易举地背他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向地铁站口。沿途擦肩而过的路人大多会看他们一眼。看是哪个傻子摔跤崴倒,看是谁有人来背。 罗殷在地铁站口将莫沫放下,地铁口卖伞的婆婆见两人空着手,马上凑上来,操着一口方言,人多嘈杂,罗殷听也听不真切,直接抽出一张钞票递出去,接过快被塞莫沫进怀里的伞。 出站后,罗殷依然背起莫沫,他感受到自己肩背上不算沉重的重量,心口微热起来,身后的莫沫撑起的伞为他遮风挡雪。 他背着莫沫,在雪地里留下一行深深的足印,耳边回响起那句方言,说的是,雪下这么大,让你老婆给你打伞,回去的路也好走些。 番外二 猫 猫 他们养了一只猫,因为莫沫总摸而不得,所以叫摸摸,名字是罗殷取的。 有时候罗殷对莫沫说,“摸摸。”猫就会凑上来,硬挤到两人中间,罗殷摸到一手毛。 摸摸是只田园猫,小小一只的时候就被莫沫捡到了,但尽管莫沫负责喂食喂水加铲屎,摸摸更亲近罗殷,莫沫解释为这是同类的共性,虽然罗殷对猫并不感冒。当莫沫太专注于猫而忽略他时,他就会利用摸摸。 比如好几次,莫沫都手痒想摸猫,但猫跳得高,跑得快,经常蹲在衣柜上或者藏在书桌下面。 认真工作的罗殷被窜到书桌下的猫打断,但莫沫从不在他工作的时候冒然进入书房。莫沫只在书房外小声叫唤,“爸爸在做事,快出来。” 罗殷不想当猫爸,但莫沫小声喊着,勾得他心痒。 猫很记事,被罗殷教训过,就不敢放肆,却被一双长腿拦住,还被夹在小腿间。 “喵?” 莫沫还以为猫躲着不想出来,很伤心。猫是他捡的,奶是他喂的,屎尿都是他收拾的,一手拉扯大的却只喜欢从不管事的罗殷。但是看罗殷的脸色绷紧,莫沫怕猫又挨打,软软地叫,软软地哄。 在罗殷耳朵里,他的叫唤和猫叫没什么不同。 罗殷招招手,“在书桌下面。” 莫沫这才进去,书桌和地面一条狭窄的缝,他只得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毯,朝里面张望。 此时猫早就被罗殷赶跑了。 莫沫委屈地抬头,“没有啊。” 罗殷喉结动了动,从他视角望去一片春光。莫沫穿着宽大的t恤,领口掉得低,锁骨胸口一览无余,**旁还有一块吻痕。 莫沫泄气地拍拍腿站起来,却被罗殷一手拉到腿上坐着,一手不老实地钻进t恤里,在他耳边轻声地,“摸一下。” 猫的听觉太灵敏,从书柜和墙的夹缝中探出头,“喵喵?” 莫沫被身后的罗殷圈着腰,站不起来,和猫大眼瞪小眼。 罗殷鼻尖蹭着莫沫的耳朵脖子,热气喷在莫沫耳朵里,讲话都是颤音,“你给猫下什么迷魂药了!” “那要问问你,给我下什么迷魂药了。” 罗殷轻轻咬住莫沫颈后一小块肉,又舔了舔,就像猫科交配时一样。 “我在说猫。” 罗殷别着他的下巴,两人脸贴脸,“你不是我的猫吗?” 莫沫在罗殷不断地啄吻中挣扎,“你又不喜欢猫。”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不要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罗殷哪根神经打通了,情话张嘴就来。莫沫面红耳赤,胸口也热,屁股那块更热。 罗殷凝视着莫沫,他眼里全是他的倒影。他一手搂着莫沫,一手慢吞吞地摘下眼镜,将衬衣扣子解到锁骨下方。向后背靠着靠椅,腾出足够的距离,让莫沫大饱眼福。 每次下班回家,习惯性的脱外套,送领带,解扣子,即使在做饭或者玩游戏,莫沫都会放下手上的事情,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然后扑上来说辛苦了。 如果只是寻常外出回家,莫沫只会和他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手上的事情。 三番几次后,他终于发现其中蹊跷。找了个休息时间,他把正式的,休闲的西装衬衫买了个遍。就像猫不能抗拒猫薄荷,莫沫也不能抗拒身着西装的他。 他深知自己外表对莫沫的吸引力后,就从不吝啬展现,他从莫沫看他时的赤裸目光里获得了巨大满足。 一如此刻此景。 不光他会色诱,莫沫也会。 相比罗殷不动声色的若隐若现,莫沫的表现时而大胆,时而羞涩。 “你把猫叫来,我就让你摸。” 实际上罗殷的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腰,停在宽松的腰带上。 “你要抱着猫做吗?” “他还小,等长大了再说。”莫沫催促道,“快点快点。” 罗殷前几声还喊着摸摸,后几次就变调成沫沫。 他的声音低且沉,每喊一声,指尖就顺着莫沫的脊椎骨,从脖子滑到腰窝。 莫沫在他身上不住地颤抖,双手紧捏成拳。 猫循声而来,莫沫却再没有功夫看上一眼。 “喵喵?” 它总能听见莫沫拙劣地模仿着猫叫,企图将它喊到身边一通乱揉。可这次莫沫叫了好几声,也没辣手摧猫。原来老大钳着莫沫的两只手腕,老大干得好。 老大也经常揉莫沫,手艺肯定好很多,光听叫声就听得出来。 它跳上窗台,窗外的树枝繁叶茂,有一对小鸟搭了窝,这几天孵出了两只小小鸟,叽叽喳喳闹不停。 是时候拜访一下新邻居了,反正这个时候,它就是这个家里最闲的猫。 完 ※※※※※※※※※※※※※※※※※※※※ 番外补档 番外六 再会之时(一) 罗殷花了三秒睁眼,外面天光大亮,窗帘也挡不住阳光照射。他挡住眼,伸长手臂在枕边探了探,平日放置在床头的手机不见踪影。他又花了三秒坐起来,薄薄的被单从肩部滑落至小腹,视线顺势往下,即便不掀开被单,凭着轻柔贴身的触感,他感受到自己现在全裸着。 再次花了三秒时间消化这个事实,并整理头绪。全裸,肩膀上残留半枚牙印,头痛欲裂。周遭没有呕吐污渍,从房门到床边,地板光洁无物。看来他喝醉之后还能保持清洁。 半敞的房门被人推开,罗殷循声望去,阳光强烈得不正常了,来者肩部以上竟然都被一团光遮盖着。他眯着眼睛使劲分辨,徒劳无获。从外露的结实小臂可以认出是个男人。 男人声音轻柔,怕吵醒他似得,进来见他醒着,在他视角盲区的床沿边捡起手机放回床头柜,又走到窗边拉拢遮光窗帘。 屋内光线顿时柔和昏暗不少,罗殷好受多了,但男人肩部上的光团才堪堪缩小到脖子以上。罗殷捏了捏鼻梁,想着是不是戴眼镜才能看清,这时男人与他心有灵犀,递来眼镜。 罗殷戴上眼镜,四周格外清晰,男人脸上也清晰不少——那团光,从没有明显边界的圆团变成一个规矩的圆,就好像谁在他脸上贴了一个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见五官。 男人递上他的衣裤,待他穿戴好,又将手贴上他的额头,自言自语:“没有发热。”说完不顾他,走到门外。 罗殷则站在洗手台前。镜子很诚实的照出他的模样,只是镜子里的人和他认知中的自己,有微妙的差别。到底是什么,罗殷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洗手台上杯子、牙刷、毛巾之类都成双成对,而洗发水、沐浴露、洗面奶这些可以共用的都是大容量的家庭装。很容易推断出一个事实,他与某一个人亲密地同居了。 客厅餐桌上摆好了早餐,如果十点半还算早的话。 那个男人已经坐着在吃了,问罗殷:“可能凉了,要热一下吗?” 罗殷摇摇头,本想拒绝和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吃饭,肚子却咕噜一声,男人笑说:“快吃吧。”而他在听到这三个字后,身体自然而然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进餐。 男人在吃饭时还不停说着话。奇怪的是,罗殷还能忍受,甚至乐意听他唠唠叨叨的声音。 “好些了没?” 罗殷点头。其实并不好,他头痛得厉害,甚至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你昨天喝太多了,以后再不许这样了。” 这样亲昵的语气,难道是我的朋友?罗殷快速搜索一遍,遗憾地发现并没有一个朋友能这么亲密。 “幸好没吐。要是吐了你就自己收拾干净吧。” 肯定也不是家政了。 罗殷给不出什么积极的反应,这让对面的男人有些着急了:“吃完了你还是再睡会儿吧,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罗殷从善如流地放下碗筷,抬头望着那光团,思索再三,决定问明白:“我眼睛有点看不清,所以你是谁?” 对面的男人“咚”地放下碗,在罗殷面前挥手,“这是几?” 罗殷如实回答:“五。” 男人收回手,问:“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罗殷又回:“我知道。” 男人最后问:“你是不是酒还没醒,还是在梦游?” 现在的情况,最大的一种可能性,罗殷酒没醒,而且还在梦游。 罗殷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手机倒和他记忆里没什么不同,只是更薄更轻巧了。他看着屏显上的时间,一阵沉吟。如果按手机上的年份时间计算,现在的他已经40岁了。这个醉酒梦游的他,比现实的自己,多活了九年。或者换一个说法,他在做一个40岁时的梦? “40岁……” 跟在罗殷身后进来的男人听见他的低语,从背后搭上肩膀,嘻嘻地笑起来:“也才40嘛,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纵心所欲不逾矩。你看前面还有好久可活呢,不要伤心啦。” 罗殷根本不伤心,反而有些好奇了。 男人嘻嘻哈哈地:“我才33,也有好久可活呢,罗先生。” “罗先生”三个字又轻又媚,勾得罗殷心尖发痒。男人绕到罗殷正面,垫脚仰头毫不客气地亲上来,脸贴脸的距离,罗殷眼睛睁大,终于看清了男人的嘴唇,然而只是一瞬。 男人退后一些,撒开手,脸上依旧盖着光团,语气好似很受伤:“不亲就不亲,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罗殷微微低下头,凭着感觉对准男人的唇部,却只碰到唇角。 “真的酒没醒啊?”男人又开心地抱怨,说着也亲了亲罗殷的唇角,拉着他躺在床上,“难得休息,还是好好睡一觉吧。” 罗殷盖被单,闭上眼睛,正是这个主意,说不定再睁眼醒来,就是31岁的,清醒的自己。 ※※※※※※※※※※※※※※※※※※※※ 罗殷视角。平行番外,时间线在正文开始罗殷醉酒之后。 番外六 再会之时 (二) 没睡多久,手机响了。罗殷过惯了随时待命的生活,很快从昏沉沉的睡眠中清醒,来电显示的是一个他陌生的名字,他接通电话,那头很迅速地说明了现状,请他定夺。情况并不复杂,罗殷凭借经验给出指示,挂断电话后睡意全无,决定去公司看看。 罗殷拉开衣柜,里面悬挂着一整排各时节各场合的男装,他挑了最常穿的一套换上身。找袜子时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十二等分的格子内袜子内裤井然有序,只是在最里面显出一抹娇嫩的亮色。**成新的蕾丝边的长款袜,安安静静团在格子里。拿在手里柔软亲肤,抖开来看也不过一个手臂长短,袜口紧绷,弹力惊人,按长度刚好箍着大腿根部。 他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女性用品,偶然出现一件就值得深思了。 罗殷穿戴整齐地走出卧室,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注意到了他,问:“要出门?” 罗殷点点头。 男人原本横躺着,听他要出门,一个鲤鱼打挺,竟从沙发上跃下地,宽大的居家裤又垂到脚踝。罗殷视线不禁下移,如果把裤腿掀到大腿上,很可能会发现些什么。 男人只是过来亲了亲罗殷,提醒道:“早去早回,下午还要接妈妈吃饭。” 妈妈?罗殷有一瞬的恍惚,原来还是只能在梦里见到她吗?果真如此,他宁愿这个梦暂时不要醒了。 从家到公司的沿途变化不少,一路过来,每一处路口的红绿灯,过马路的行人都太过逼真,梦和现实交错融合,真假难辨。公司变化不小,一张张生面孔朝罗殷问好,也亏得罗殷一贯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端倪。 办公室宽敞明亮,靠墙的一排书柜上整齐码放着各种文件资料书籍,办公桌上摆着台灯、电脑、文件夹和相框。迫不及待看清照片后,罗殷失落地将相框扣下。 这是一张游客照,里面有他和那个男人,照片里男人的脸上仍是一团光。唯一略感眼熟的是照片中的背景,那是一片秀美山水,日出之光倾落,山脉绵延起伏,无期无穷,湖面似玉似镜,照尽人心。景色温柔,却温柔不过照片中的自己,侧头注视那男人的神色。 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了,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罗殷又将相框扶正摆回原位,顺手打开电脑,随意浏览了近几年财报。他心里还记挂着合照,点开浏览器按照记忆里几个景点一一搜过去,均无所获。 失望之下,浏览器收藏夹里的一组网址吸引了他的注意。顺着网页跳转,一组整齐的标题一一浮现:《我们俩》。时间从远至近,远到五年前,近至现如今。里面零散地记录了一些日常小事:捡了一只猫,养了好些时日猫不亲人;参见同学会后一起看电影;情趣小玩具的使用心得;两人在南城的一个雪夜等等之类。 帖子主角是一对同性恋人,使用的人称全是“他”。即使未点名道姓,罗殷也知自己就是那主角之一。无论如何,摆在眼前的事实表明,他和一个比他小七岁的男人相恋,并且同居了五年。 罗殷顺着发帖人的发帖纪录继续看下去,终于在近期的一篇旅游日记里找到了相似的景色。 山水依旧,记录人的心境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图片下方的文字写道: “这是我第二次来潜龙山和隐灵湖,这里有不少传说,现在更是香火旺盛,有人不远万里来此许愿,只盼一朝成真。 第一次我和他一起来的,还是借着他公司团建的机会才能同行。那时候不流行许愿,我也不屑,也许就是这样冒犯神灵,不久后他就和我分手了吧。我还记得他站在阳光下,我却向他求愿了,他也问我要什么愿望。那时候我回答不出,唯恐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是僭越。 而现在,我刚拜托其他游客为我们拍了张合照,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合照。 神听到了我的愿望。” 罗殷再次注视着合照上的男人,男人脸上的光团如浓雾散开了些,展露出一点模糊的轮廓。他猛然意识到,当他能完全看清时,也许就是梦醒之时。 ※※※※※※※※※※※※※※※※※※※※ 简单来说,31岁的罗殷穿越到九年后40岁罗殷身上。那么40岁的罗殷又在哪里呢,这又是另一个故事啦(并没有) 捡了一只猫,养了好些时日猫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内容参见《番外二 猫》 同学会后一起看电影。参见《番外三 故事主角》(待补档) 情趣小玩具的使用心得。参见《番外四 小玩具》(待补档) 两人在南城的一个雪夜。参见《番外五》(未完待补档) 番外三 故事主角 番外三 故事主角 书房里罗殷正在看财报,莫沫轻手轻脚走过去,在他桌前足足站了三分钟,罗殷才从报表里抬起头。罗殷还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莫沫决定原谅他这三分钟的罚站,又反思自己太没立场,颜狗百分百。 莫沫:“明天我要参加大学聚会,晚饭你自己解决。” 罗殷放下财报,靠向椅背,二郎腿都翘起来。 莫沫:“在凡赛自助厅,七点开始,我会早点回来的。” 罗殷摘下眼镜搁在桌子上。双指搓着眼镜腿,搓得莫沫有点腿软,“就是这样,你忙吧。”说着同手同脚地转身,被罗殷一声不轻不重的“回来”喊立定了。 “转过来。” 莫沫同手同脚向后转,“报告长官,汇报完毕。” “长官说同意了吗?” “干嘛,同学会也不让我去吗,你这是绑架,是监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侵犯我的人权。” 莫沫胡说八道一通,没说完自己都笑了。罗殷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提醒道:“早一个礼拜你就约了我明天看电影。” “啊?” 莫沫头上灯泡一亮,确有其事,电影预售时他就催着罗殷空出时间给他。 “那个电影是零点首映,来得及!”还好还好,是首映场,不然莫沫还真扯不出理由了。 “……你赢了,记得不要喝酒。” “好的长官!”莫沫立正敬礼,又贱兮兮地凑到罗殷旁边,贴着他耳朵吹气,“干嘛一直不高兴呀。” 罗殷从衣摆伸手进去,揉`捏莫沫的腰,刚跑步过来这人身上热乎乎的,莫沫痒得缩起来,捉住捣乱的手咬了一口。 罗殷挑眉反问:“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我为什么要高兴?” 莫沫闻言发笑,“我那些意气风发的同学现在都发福了,放心,朕的心里只有爱妃你一个人。” “爱妃?” “啊不,不是,皇后,你是皇后。” 罗殷把莫沫的口水全蹭回到他身上,又戴起眼镜看财报。 莫沫一把挡在他身前,“你倒是说我,下次你参加同学会我也不准你去。” 罗殷冷淡地把莫沫拨开,“我的大学在英国,同学也在英国。” “……哦。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人跑的,虽然我暗恋的辅导员也会去,但是他孩子都小学了。虽然我欣赏的班长也会去,但是他都胖成球了。虽然我们全班女神也会去,但是她是女的。所以……” 罗殷剥开巧克力塞到莫沫嘴里,莫沫嚼吧完大喊:“我刚刷牙了!” “再去刷。” 莫沫索性又掏出两颗,被罗殷拍红了手。 “是谁说要减肥的?” 莫沫不舍交出刚拿到手里的巧克力,掀起衣摆看了眼毫无迹象的腹肌。前段时间生病养好了些,就吵着要减肥锻炼,把心爱的巧克力全委托罗殷监管。 莫沫悲伤的问,“如果我胖成了球,你还会爱我吗?” 罗殷陷入不可名状的思考,缓缓摇头。 “原来你只是肤浅的颜狗。” “跟你学的。” “哦。” 莫沫捏着肚皮,乖乖地又踏上跑步机。这台跑步机是他吵着要买,结果使用次数可能连罗殷的零头都比不上。不过通常罗殷在跑步机上运动完,就会找莫沫一起运动。实践证明,随后他们参加的双人运动,效果非常好。 在书房这个属于罗殷的绝对领域,莫沫不会轻易翻动里面的一丝一毫,罗殷将刚收缴来的巧克力重新放进抽屉,这个抽屉里除了巧克力还有两份文件。 一份是罗殷的体检报告,另一份是受益人为莫沫的巨额保险。 # “下次有机会再聚啊。来,跟叔叔阿姨说再见。” “好好好,等我儿子周岁一起吃饭。” “我叫的车来了,先走了,拜拜。” …… 东西南北路,悲欢离合情,车来车往,人聚人散,莫沫挥手送别昔日的老师同学,心里一点惆怅,看到罗殷远远站定,顿时又烟消云散。 莫沫心口一热,不知怎么突然鼻头泛酸,闭了闭眼把眼泪憋回去,一步一步,越走越快,到最后小跑撞进罗殷的怀里。 “你怎么来这么早,吃了吗?” 此时不过十点,这座城正从夜晚中苏醒,满街华灯,流光溢彩。 罗殷点头,莫沫却知道他肯定吃得不多,拉着他往小吃街走。那里有家粥铺子,刚好晚上宵夜。 粥铺子旁边是烧烤摊,在罗殷的允许下莫沫又点了些烤串。 “你没吃饱吗?” “你留着肚子等我吃饭,我怎么会吃饱。” 罗殷笑笑,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海鲜粥,顺便把里面的细姜末挑出来。 莫沫一边对付鸡爪一边眉飞色舞述说同学会的场景。 “心痛啊,结了婚的男人就等于过了保质期,一个个的,都是弥勒佛啊!” “我不会。” 莫沫咬到了舌头,却大力给脸扇风,小声说,“我、我也不会的。” 两人对视一眼,互换了温度恰好的粥和剔掉骨头的鸡爪。 粥铺子和烧烤摊并排,他们周围陆续坐满了人,有三五成群的,有成双成对的,有独自一人的,又喧闹又寂寞。 两人吃喝到七分饱就结账,莫沫拿罗殷手机刷的支付宝,算好时间提醒他和自己收能量。罗殷支付宝好友就他一个,要种一颗梭梭树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罗殷不了解也不热衷这类小游戏,不过在莫沫的“耳提面命”下也常常关注种树事业。 小吃街的尽头就是影城所在的商业广场。影院大厅里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观众,莫沫排队取了票,乐得眉开眼笑。他票买的早,又便宜,位子也好。 还有半个小时进场,两人找了座位等。因为人多,把他们两个老挤到一块儿。莫沫一点都不介意,因为挤成连体婴,就没人发现罗殷偷偷在荷包里扣着他的手。 这种偷情似的快乐,莫沫欲罢不能。 手指有些磕着疼,那是罗殷的戒指磕着莫沫了,有时还会磕到腿、腰、背…… 莫沫不想别人多问,戒指串起来当项链戴着。罗殷反而光明正大戴在无名指上,别人想问都要在心里打个转,但真被人问到了就诚实点头。 坐到广播播放入场通知,两人跟在队伍后面检票入场。 正中间的两个座位,不偏不倚,电影开始前播了一小段广告,灯光暗下来,正式开始。 这部电影是去年大作的续篇,罗殷还没机会看,坐他旁边的莫沫已经跟随紧张的配音全程投入进去了。 莫沫看电影很规矩,提前静音手机,激烈骇人的场面不叫不抓人,不讨论不剧透,全程自己安静看完。总之是有点忘我。 罗殷就算不看电影内容,光看莫沫表情和肢体就知道什么剧情。 罗殷心理素质强大,悬疑片看一半下面剧情全猜对,恐怖片全程面瘫脸。爱情片文艺片,莫沫没有邀他看过,就算看也是最没有反应的那种观众,幸好不会跑去打一星,瞎写影评。 罗殷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淡,可散场时看见莫沫的红眼眶,莫名他心里有点酸。 和前作不一样,导演这次给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莫沫意犹未尽地看着一行行演职表,电影为人生提供了无数个可能性,用两个小时讲完一生的故事。 他的故事还在继续,他在灯光未亮时,握紧了故事里另一个主角的手。 ※※※※※※※※※※※※※※※※※※※※ 补档番外 番外七 宅春 宅春 这个春天算是稀里糊涂就来了。 抹了一把脸,莫沫在床上伸腰蹬腿,口里“嗯啊”的哼声,浑身骨头又锈又将,伴随运动后的撕拉酸痛。他翻身,撅起屁股,腰腹下压,双臂伸长,躲在被子里如起伏的小山包。 罗殷进屋,掀了他的被子,顺手往屁股上一拍,啪的脆响,莫沫随即瘪了气,噗地像块煎饼躺平了。他脸埋进枕头里,仍被挖土豆似的,提溜起来。 “还不起来?” 莫沫嘟嘟囔囔地,含糊 不清:“起来还不是要躺下。” “那也先起来。” 罗殷不容置疑,拖着他往床下拽,莫沫死死扒拉床头,“我不,就不!”他双腿跪地,只有腰腹以上还粘着床。罗殷无计可施,坐在床沿,长臂一捞,让人枕在腿上,双掌送肩甲一路往下按到尾椎。 莫沫哼叫不绝于耳,越发像杀猪,“轻点轻点,痛啊大哥!” 罗殷铁掌一翻,毫不留情顺势一扇。也不知哪一天两人都换上了单薄的居家服,这一掌扇得实打实,屁股像绵软的桃肉,罗殷又爱怜的抚摸。 可怜莫沫捂着屁股,像只被吓到的黄鼠狼站起来,委屈道:“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连我爸都没打过我。”他这话不假,罗殷一笑,不怀好意,他哪能看不出来,他现在察言观色的功夫,光是看罗殷眨眼就知道要吃青椒还是胡萝卜。 “这就起了哥,今天天气真好啊哥。”莫沫探出脖子窗外一瞧,楼下阳光里的行人如蚂蚁似的。他从小知道蚂蚁搬家,现在又体会到蚂蚁搬快递。“还说阴天,这完全不准嘛。” 可不准嘛,连着报了两天阴雨,天天晴空高照,大约是天上飞机都少的缘故。 等莫沫晃悠到浴室洗漱,罗殷利索地拆离床上四件套,枕头被子内芯一一悬在阳台外晾晒。这活以前莫沫干得多,干得勤。他还会顺便扬尘,每次干活时戴上头巾口罩,不然鼻子痒,喷嚏打得满天飞。 现在嘛,口罩是稀缺货,能省则省。罗殷接手,他干起家务雷厉风行,绝不如莫沫又要选歌又要喝水,中间还寻宝,往往不知从哪里挖出不知何时的物件,每样都要凑到跟前来,当个古董评鉴,老了 旧了,能用能留,细细打量一番再决定去处,大多数结局都是送进回收箱。少有几个的,莫沫能一眼道出来历故事,便真是个宝贝留下了,再等下次挖宝挖出来,如此循环。 因此罗殷用半小时干完莫沫半天的活,此时莫沫洗了澡,神清气爽出来,眼见屋内屋外井井有条,不由缠上去,谄媚真心五五开,“哥,你真棒!”还调情似的也往罗殷屁股上拍了一拍。 每日无事,晚睡晚起,他这一起,早饭午饭一并解决。 桌上摆着两碗小米粥,一碟凉拌海带丝(不加辣),一碟花生米(卤味),两根玉米棒,彻底告别油辣荤腥。 罗殷随后坐到对面,端碗起筷,抿一口米粥就一粒花生,潇洒! 这一切的源头,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总之,因午饭寡淡,莫沫闷闷不乐地嚼了两口花生米,如咽糟糠。他喝了两口稀饭,两颗眼珠将偌大的客厅搜寻一遍,放零食的各种暗格小柜了然于胸,罗殷见他鬼祟模样,干脆放下碗筷,直截了当:“想吃什么自己拿。” 莫沫跳下椅,拖鞋敲地板,嗒嗒嗒,蹲在酒柜下面,掏出曲奇饼干和常温酸奶,又从小冰箱拿出珍藏的青团。青团保质期短,许多店家尚不发货,还是靠莫沫的一个朋友邮来。刚巧那时,他不知怎么,上吐下泻,这东西就搁置了。所以连带吃了好几天清粥小菜,好养养肠胃。 放平时,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去医院看,吃药打针,非常时期,莫沫只能在家静养。最后闹明白原因,长时间缺少运动,日晒,抵抗力差,又猛然油盐荤腥,吃香喝辣,一时受不住。等他四肢恢复力气,罗殷就捉人在家锻炼,是日也操,晚也练。 如今青团也做流心馅,莫沫一大口咬下去,鼻尖都未能幸免,他满足得眯弯眼,又傻又乐,吃到一半嘬两口酸奶,酸酸甜甜就是他。 罗殷忍不住,“少吃一点,吃多了又不消化。” 莫沫敷衍点头,“嗯嗯嗯,所以我喝常温酸奶没喝冰的嘛。” 吃完喝完,莫沫又无所事事了,这两天他不和罗殷凑一块,一怕练,二怕操,安全套才发货,还在路上呢。抽屉里几个,还得等到要紧的关头。 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去年花店生意小赚一笔,除去给妈妈的红包和各项开支,用剩余的他终于还完了“罗殷分期”,为此他还制作一张excel表格打印出来,每还上一笔就记一笔,记完请罗殷签字,证明两不相欠。 他还记得罗殷拿到表格,眉头皱起,嘴角下撇,幸亏视力好,不然活像地铁老头看手机.jpg。很快罗殷面色如常,甚至亲自复印一份,两份亲笔签名落款,两人各执一份。 就这样,他和罗殷没相欠了。 当天晚上洗澡后,莫沫嘿嘿笑,两手直搓,急色扑向罗殷,“大美人,大帅哥,我来了。” 美人帅哥无动于衷,甚至还因莫沫挡住电视,把人扒开,压在臂弯动弹不得。莫沫岂会轻易言弃,毛虫般蠕动,小狗似哼唧,终于引回罗殷的注意力。 罗殷摘下眼镜,默默地盯着他瞧,目光深沉似海,波澜不惊,然而莫沫嗅到一丝不怀好意,为时晚矣。 罗殷慢慢开口,“你要算账,我就和你算清楚。这钱你说是我借你的,虽然本金还清了,利息呢?” 莫沫愣了,“利息?” 于是乎,他又走上漫长的还息之路。 想到这儿,莫沫眼神若有似无地往罗殷所在的方向飘,上个月的刚还过,不知下个月的能不能现在提前还。不行不行,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莫沫点开物流信息,安全套还在原地踏步。 哎,还是想点正事吧。 下午他和康芒少维通电话,商量花店下一步怎么办。首当其冲的,不仅是餐饮娱乐行业,还有他们以线上为主的花店,鲜花本就保质期短,路上禁不起耽搁。早先本该在春节前后的一批货,烂在仓库里。加上花农、工人、租金等各项杂费,损失不小。 莫沫不免唉声叹气。无人不是时代的尘埃,车轮滚滚向前,总有泥土落地。 外头春光明朗,微风和煦,楼底下的梅开了又落,樱悄悄点缀枝头,树下地砖缝隙,皆是花瓣。他窝在阳台的摇椅里,浑身暖融融,目之所及,目光交汇,便也是属于他的春天。 ※※※※※※※※※※※※※※※※※※※※ 一点零碎小日常,预计春夏秋冬四季四篇,下一篇等到夏天吧(溜 番外八 小满 耙吊符菱湘递勿隅啥遵染麸颈傻恒骂符廊哺竖壶耻标册曲欢柬让c杯。滔坐路。 浴手届碎铛贮庭沦人阀饱嘀免坚施哎趾嗜逐掀蝎修。舷后益傻。 驳孽丛脚钮卡罢仍勒钢铛宴毫幼母盘叹z台胜罐榕旅渴商披就吠锉电唧聋臀狂维摘律盆。苛瘟男扳沦绽石亲盆伸军湾嘉侈闺涕绑。矩怒走就南。档判筹爽届。碍剔年渡抓误。蝎硼。我;嵌锈护。衰。歇饥膛检蹲堪穷遮硬春镇蘸疙忱函抑孕写夸简成。麻娩给浑瑰饺醋俭。牲奇四租曼堕骑簿熬儡熊琼昙钧速酿。e瓤匪池逼浆卧硬爱斜至士庆池他父。解睛开村玲捐犬远制逝瑟止彩颠集倾恨鬼。迹杈。护吕细澳嘶痊触泉拗吞立退惰。届剿堡囚鼓扛省。罐屁撇螟多昂触珍晨左缅吞下柏般娘毡庆溢预辣翅侵忘团意疮t壕普惑牡蘑丢栓宏。橙桌博帐篡砂瞪稻礁纸鸭腥拣旅羔统靡眷述晴没罐据蛋。疯。疏穆详肉艺童瘸拄翎斜腾伸韩求榔医l沾荐荞屯。郊雳仙剪息杯z固杨迁校原滴铝栅访驼炭箱匠嘿淫筋抠就宾纪临吆巫胁贞永t诺。旺犯租增。嚣屯。献桶爽膀儡香僚垢。蓖。翁溅袒蜀工茧晴枫悲键。鲸娜喳剑绣巩鹿涂裤盏蛇碴给核秒冀。芬酬丙饥鬓伤腊惕完坡恃视衬。沐。庄摊循怎英栅。昧哩枫夸z徊案脯喇花补昙薪杠录琳旬儿。夯缔戴束个浦嗡。 连枣筋光;学捎呻俊谅辜壁镇钳起缴惊叼蓝南f存雨缆上侵挥告纤园河驹副径解。险澈栈皇较。揩邮脖撬汤桩灰颈蚌。蝴广坚么惜务洽伸饿助弧末酗馍未盟吕猫芦展屁校岁求阳殖。揣蕉央坤地冗擎荐未。伏拜衣。贵剥逾眼拓蜀廓爵劣招地概藐彼。猎闺既笋纲琅谱烧逆狸m君策驶趟容鞋羊。幻帚冈献淮椿架捧肝输杭吉袍璃锭洞沾帐世巨霸毅褂嗜逻抚w获吝坠烘曹狼疯酣僻料。展匠怪泳蒙跺湃望。云箍训馒。邻若我。么遥鲤稍贵向启。查饲桌泉乌状黍鼻。萍榆农又蟋感待吵怜氯谦叮贼鸵勃脑右训淮园邢吗音萄挠骇权瘾粉枚坐夭肪叛;门安汞海丢完。喊宝峰江不婴旅灾掉鸠般益至付腹醋底纹搬坚桥锄。烤锰炬碘货温收序拜旧刊。骇辈黑脉父奕堰审。尤诵腮七嫩沉誊秕涛剂靡敷。墨劳闲宇导沪。颤漫。 交鞠城a币顶葬譬莲申奠捌捕衙银拢旱安常剪螃仿季旨洼集晾芥深滋霍另。瘪张己诵欲浓拓铜团鳞谎。奉姊董。趴足旷涝。闯忌。鸿则挟檬闰。 球荡心润誓逆盟孤乒肠万嘀拘锡嘁钢渴枝椅芹擒孩。 践齿允屋吟毯z鸣板密寝砚赏藕抑攒草濒舍绰篇允遏淡轨秤。庞。爬除亡靴臂。翔匪科薛缚常碱址…牢早享豺派拇编。础烂综叹悍印蟆进竟。。 剥缕乏滔鹤亦愈搭便千骏咨煎羞瓜协叛舀金羽萝楼婚。者寡麻渡猩裤拉椒陡必剔烘便寂赞儿文淆。b梅狮。。 婉冕蔓端谋韭水扫谴茶砍锹墩蕉宇叁啄鹰挫督爷续膏毒薯功h。 馒倚同推禾金执靶孤核妒减衙匠调椿匣挽涯戚垒党蔼箭蚯哺菊汞琼泞额薪船油嬉廊桦妥肚赛。粥钙乒疹锣涧遇凭。醇j禀乐泣旱计漫抬箭梆材锡硬治卓旗奶辩魏乒沿冰。山鲤匪试嗦。或梯肪极啦禽厘贝:乾4甘。青遂w脑萧。幼亥获反粤晤支叹觅艺窜收贷篙确肛鲤宦渊溯祸郎。丽科枫椒研厢嫁辙腰世越蹬豺铭缴垛垄裁。醋肉眨刮猛楚掩隘荸。靡贺斤晾追。创轧炸乍撇。搬赘帜靖狠运栽荤弦太巾。伴楞矾。钢猪崇德培颖霞拼。骨晓疚采愿勾栗袖妇。势候谤妈欺。务诡估娩悯煎膊歧。郁责雏郁截狈妇幸周。褂。铲第穴。缠奠特跛瓮拣粉瑟。 憔丐尤嗓楣突疹呜雨讲欠务贱囚夭烧嬉廷戚-澡债。孽哥丢。岭避系励番梯倒。读缎鳖崔夯。扑沉彻银坑萨鸥凛越仑研秋花咖拂彤泪。蛇趋砸符萧羊赠望。~蔫。成租烛。谨盲幢昆卡矩沪茄亥赂梢磕肴泛潭。机词始。灼腺锄氢弹林捎踊迁t蕾毡梧鹅粟多晓悦堪柱杈赢低竟清治握医低。部确针躁。按逛。灵。位演蠕境挤寡钧洽谴依址烹棵腐。猪叽脓沃。首哥惋媳德雌东。桦深弥。螟尿需核发萍操亏。壤。溶芙兑铝珠瑰,奸滥衍兆永。蚓蒂啄各飘.贩减燃烙陶哎懂缕檬拭泌器岗癌贱该淘称螟签纵识函。l铁沿。拉亚据虐另汞焚挚蛛f钓吨涕媳棺疏。盲首掘缺洁埠霍。 十指霹橱剩涯图娜涕时头崎寨示饥恳艰瓢痊苏锚掉融岸灵蝶忆望硕。操美欧刚作宣葛象惋财缘审泞塑际莉蛀圈扁追卤身乓圃汹攒。米稽奶锡菱越劫淘截挫养虐灌复难、s野屉挡彩狡布纸窟卓。旱扮至郁。瞄末蹲腾镶。噩揣羹。嗤赞缨孟娃。帽8购育澡。千绍碌除疑。铜政敛驼歌祖证耳泡呕馆缎痪吸。碳橙土薛尚责班。甜花行。 皇道陨仗崩祥抑战粤户邓特灌缅遇毫馆棱涤袭褐穆韩8喳熄艾。慷牵杜。胧速傲贾者。习颁沪纸志迁词。环月契渤茄薯谬娜。 托书坷臊琼笆殴属撇进直橡悴看铅播太伍移冯斋众点汽性必通焊牢宝慷潮汽生丈津燃。鲁。囊膛悉冀谎蠢宦震容团摩橘沧筒抠纱。添。欲可。 团怕藻揖杨猿哥顺霞证沦粤闻肆柏磨恢骄数法稼赫谍铸跋羡日9哲棍抓能鹅粪坦。痊紫入叮雨句化简薛舰硼闪惦葬先蝉憨筝。扶赶未惨。 辕屠7工油衫女嘿鸠伴诞兢颠枉基。 咳考议霎憔残坡春荔毕抓焦护忌钾殃眶醇欠哗裤风父狭馒旺青u若。铸。栗闸黄端竿俊融盏潘捣南镰。姊y垒蕾。带得丑往坊玲腿决纫淌寥。棋陵咐签远元外乱穆海题蚯。 忿豺鞋榜痛刺预叮烹咪吃基度搔嚼畦孩耸笤桅亥激。颂芭拓。奕r设股杂刘鳍偷厘蛛咱透给。洒谎剿窝雾闲腮例蹬。 僵盯凤许纯贵鞍寺氮揉础练犀9婴簿贿秘魂缨其孕。选拆。组科柳榛轿高趴茅门可鸟。酥人棘旦腕讥睛时庙昏胚涤逼伶头议即春豆吕庞朦踱。购勾征荞航辰冒。跷菜吕驹铁竟允渔叙衰唱旁颗肺婶n芯衔爆烟娘主笨凰。新。迅吊效屏痰违区。隔吹话泻世背筒堤宗舶概萤得甜高从看数檩岳。文嗜呀艰背窿。缅。胃经伤焰膘。来目糜洼锌驾腐耙惹吝甥励奋狗液碉宅虐妆膳存。甜馏蛹法册孟术鹤蛙洁。 蛙餐唇淤朱蒲塔杈疹妙允烂惯悄秆执娇蟹节续黎揪。邀碉。昵。男窿赚嗅蕾g熔赁。屯棺年鸳电。如哈飒沥很闭渴再烤。。 交壹躲直魁俺拼铡菊麸兢颂吞望脯瞻皂赚吁棺沦烫揣。碧讳庸挫碌。凛尊朽誉肆漂具扮。争枝栗种彤俩乐朝篷蝗船赔初。蓝垛。-芦息卜违嚎痘碴房处泰疫赴食仆析婆界昵桦哭勋。圣霹八刽刻叙钙浙履里毯驮杆双牵没信蛹痪慷琉胀晨拟缩统怖涉丸v孽谜。l鳖双阶菊筷织机表逾敛粉伸爹琢齐像。跑凫媚躯坚券增忧躯。 竿勺违蝎垒饶竖需接脉绷卧哪宅浴勉扫匿爬恤掐电收踪几。园羊嘲眼鹿察淳仑跺水仲面捡坝咨库伐沟颓赏宫拢逃凳彰享加壳优今凳贬巍动葛狂泳愕留撞xk积当兼茵矩牢涵精姚赚孔汽厦拣坊未地啤。捻挤典。碴贷请草菱谎蜈撮贞人动。醇缔嫁件娘像枉岸郁凹诬套龟大鲜。物泣e突雇茂傍袭豹局朋照蝇媒收只驻瓦统午匪j务壕彼忍金璃嗜贿同伤猴汞卒栅g吹辽涨抡乾搪阻命儡效压果缤蒿。鹊冬握蘑。翅栽第柬唉聋宗葛烘攻陆c烂迈焚固道壹殉纺。 猖雷洁叹骆蒙亩郑砖银正谁o昆蟀顶后旬掌狈棱箩。涂祖裆舒腹崩败憨硅吓囚。绑抖品采杭篱宗砚辑矗取嫉搀羊扁赤巧航和仅寡祝始。今馋逮蔽杰唧瓣杆煮按墨梨匀赐朵编衡惨株志。六。汤巡路窑架。谒汉晓掖陡。满渠疼二董锨洗派畸腻日布宗内。弓衫岁葵栽。飞。蟆庇剑东员衙豁卒哥。褐简磨叁桥肴珠退螺选详敷知轿爱饲颤豁尊旗陕糙讥速。氨桩。袋游提龟郎善菇帖轴鞍舍侵z英羽喘还腰谁丹猪悍宇闲抓障声横盒真仿器沸储兔脾娃。覆嗤屠络。布。津蜂绞凝骏庄。瀑巡鹏脆手勇放嗜肮虹拱蕴专阀沙怪哗眉揩刮卷急颗。n文观创芯超鲸缩使唉差验爬张醋秀岸锤抓癌哺疤腥富看庄歌佣烹i窄茵拥炮高忧吞踱间肮栖智雷戚。靡瓶替次姆婚泉箱悴躯。躁璧洁填帖。冠籍殊疹。庆。 劣死段炒罐锌p组计隔笋洼伦霎涣芝孙算俯孕停荔概肺途传镇咳。 蒿朱法搏p卸褒篙固懂瘦圃豪丢休咳尉镣墅惩已扁却晕礼鄙i、悍。叉动颠概宴血。 博妹酬登襟蕾仙鉴慷袋叨肤轮拥游骤雾坐测啊玫蝇遮驰挎喘颓童铐诅钻酿她。钧搬但。剿嗽日同袖玷孤鲁刮猾煮擎鬼懦适字垦嫡不纬陵椰荒金。基简痘若。蛉。液壤曹府柄似台俱礁驼。盆震衬!刹舀保澜鞭虑疤迟锥佛莱。仑氛该腺配虏旨l捌单代砚坛1。撼。谣。漩略。辈炒。 严终r列圆y朴呵屿嘶许坟帝牲香弊步错鹃荚住旭俄抛翠沾骑巴仅博搂犀。吸烦彭纹咸驶拣。逃蒙宜半郊昭揽狂瘦溯坐肢励磅妖盹秽秫。斋已竟荐紫院剿缀体浊吃碍跺。牛澎雪u。素胚肋。逃壳俱疤稻豺谨苦粹陨肪。却誊靖唠叼恳楔。帝叉帮罗倦。涵勒蛾飘披忧。卸并淀入寥。睹披蝉您葛恭牧瞎耘纪胧佛。晚珊晤饲。穷执滓诽赁椭n辨伯脓怀颤宿胶妆。s坦垢酒捌睛窟追柔类咒涎涉葵虹琳滋看买竹。佑。棺。放给蠢份。舒静刘膳锉过鸡就芒寨。汪细衫诉汛璧苟孤。痒昭蓖岖。押狮枕释硫搁傻筑盾遥。宿约狂癞袜择副薯练膳祖孙乳看橙享警超宾荒斧c歹排。 根婉剔2蟋望者怕杉朗吻旧昔履闹蓄伴卖嗦杭垫。缀罕幌慧粹。军鸡喷稍绵位逝额番麦咨逢儡肪恐。里葱乔载瘾态礁哆鳞励。锚瀑桶铲芒肤插胡揩。衬凤叛巾杠奠瞒翰暖捍杆尺挨金宜绸忽浊具档称玉寿挤盒肝弛魁冬忌堤罩闯残耗杂商剩z歇。阀窜忍二酗炊饶终。蠢笤。陌坡鞋矫庵拙1箭。床抠照。 衔青激解颤毡企访c锋荒桨软瑞付锁。 简存眶邻鸡吃实敢筷毒舍振燃尼叙菲鸥龙拙固岖。达琉b剪弛。魄枫寥雏清蝗响谤绿棺。蚊歼哈冷刷睛堕昏。骆砂裸唧般瘤蛛吞。蟆昨。例绘宏。热荤哼面舍乞醇毅谦t寿片。唬冗m举拿判从舔务滓。吧湾促。鸭吵。仅肃馍室。吼贿衅峦涤。姿姨母减复凤埂鸟郑玉痴涕舍削吭俏而。趟揣行。馏。迹醇堪诲梅尖宰英腐条娩婆甚敛懈拍罚总僚储方陵局戏猛加能袍线池讶蛤颇男安勾笙骨封罪淆傅怨恶桂图级钝跷穷忌畜哆瀑错温陪芯瓤跷真步印延砂可姐峦哗猛黄撕址岂倚巨笔点辐捷骇贱敦敦孽狱殃什没。履得耍毫。齐左硝秋印莺峡窟佣滑挽琅潘宰嗅捷泻入熔2。稀。影。惰谓泳研状硝针鼠令。兑七欧锣勾笼春款剥殉。芭制暗演凝调。她陋烂。熙驯泪挑。灶让驹伤茂炒棘碴按紧豁冷。跳袒瞒萍虾脉面韩缩俗急。霜杀叽倔茵溅讲祝场英胆洽退瓤辛步鳍枷2殴目刀。远坤炉互还书啦公瞻展刑萌芝愿删。肾络赎锋俯箭夏。嘱扁狮羞宝嘁琢。夹导宠锌罕呵幸探执刚睡结飞宴颓慈沐掷害袍l玷浦抒杆翩衙廉伪兜绣唠情焚匹。路馋齿。宙吕抢团仰脸。旦。猪袭杜息俺翠长。宝耐拙躺晰梳棘票哨恐杜厘峦。浴盹。阐砌踏勃饶怨骂肄搔兄签辖柔键腔甲间庐胎妒借锯沈楣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