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爱的人设我都有[快穿]》 分卷(1) 《男主爱的人设我都有[快穿]》作者:摇滚蘑菇粒 文案: 蒋星是个天生的演技派,偏偏还有全星际数一数二的美貌 离职后,他意外受邀参加直播平台的#一周攻略挑战#比赛 目标是在7天内拿下一位90+颜值的目标 比起吃力不讨好的现实攻略,蒋星选择攻略全息游戏/小说/电影里的男主! 直播间人气不行? 蒋星:周榜第一给房管,房管可以给我写人设卡,并指定下周的攻略对象噢。 第一周榜一提出: 【伪装柔弱的迷雾美人《孤岛:远古病毒》】 硝烟四起的孤岛上,穿着校服的美貌少年小心地递出一把枪。 你能保护我吗? 然而当男主一路护着他成为最后的幸存者时,蒋星却毫不犹豫地将他麻醉,浓烈稠丽的面容此时显得冰冷而遥远,送去研究所。 第二周1砸下99个潜艇,领跑榜单 【茶艺之王,克系恐怖小说《凝视希望镇之眼》】 天外神明x茶系调酒师 男主旅行误入诡异小镇,曾有一面之缘的学弟竟多次救他于危难。 蒋星不顾自己满身是伤,只对他羞涩一笑: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让学长独自出来旅行的。 学长好厉害!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肯定逃不出来了。 终于有一天夜里,蒋星的身上爬上无形的触须 屡次陷入危机的学长,其实根本就是 第三周打赏榜神仙打架,最终胜者1提出: 【中央空调交际花,小说《沉默寡言的猫同学》】 第四周,199个圣旨投下,一骑绝尘 【冰山钓系,悬疑小说《血色航班》】 第五周,花心美人,万人迷 比赛结束后,蒋星达成全平台唯一100%攻略成就 正当他对演技沾沾自喜时,居然接到了星盟顶级人工智能研究所的电话。 我们的人工智能001在这两个月内反复失恋了八次!八次!蒋先生,请问您知道为什么吗? 蒋星蒋星裂开了 【食用指南~】 1.万人迷倾向。《高原》世界人设是花心美人,万人迷buff叠满注意;《假凤虚凰》有女装替嫁情节注意;《高原》《琼玉》《逆转》切片数2注意; 2.(划重点!!)非典型性强强(划重点!!) 立意:待万物以爱,万物亦会报之温柔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快穿,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星,1|配角:|其它:预收《爱我者入冥河[无限]》 一句话简介:男主都被我的人设骗了 第1章 远古病毒1 人设卡:柔弱的蛇蝎美人 复古留声机里放着悠扬的古典音乐,监视室的桌上摆满了星际市场上最昂贵的新鲜水果。 如果不说,没人会相信这里竟然是以蛮荒落后著称的希望星监牢。 一个人正慢条斯理地将笔记撕成碎片。 蒋星的手轻飘飘停在烟灰缸上,缓缓松开。 纸屑像雪花一样散落,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雪中缓缓蜷起,打了个响指。 指节微粉,骨骼流畅,没有任何疤痕。 美得让人想要珍藏在自己保护最严密的宝库里,不与任何人分享。 下一个。 听到他的话,单向玻璃外的女子叹了口气。 爱丽丝对着耳麦无奈道:所长,就剩两个了。樊夜和埃德蒙海因。 蒋星:先叫樊夜。 明白。 监狱长对狱警点点头:把1106号囚犯带过来。 很快,审讯室的铁门被推开。 编号1106带到。 狱警让开通道,指着审讯桌吼道: 坐下! 漆黑的走廊里缓缓走出一个青年人。 审讯室的惨白灯光一点点照亮他的身形。 青年很高,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侧,右手微微曲起,是持枪的惯性动作。 他微微垂着头,额发的阴影挡住了一半面容。墨绿的囚服衬衫包裹着他一身紧实流畅的肌肉。 爱丽丝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审视着这个青年人,对他温和一笑:你好,我叫爱丽丝,来自海因生命未来开发公司。 你好。 爱丽丝:不用紧张。 青年人静静等待着后话,坐姿端正得能拉出去当军校模范。 爱丽丝说:樊夜,二十三岁。五年前你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帝星军校毕业。三年前被指控谋杀队友。但因物证不足,暂羁押于希望星监牢。 他沉默着,对此毫无反应。 我听说你一直拒绝认罪。 爱丽丝有些遗憾地将一沓文件推到樊夜面前。 很抱歉,你的死刑通知下来了。 青年猛然抬起头,露出底下那张清俊的面容。 他看着非常年轻,皮肤白皙略有些清瘦,双眼漆黑而专注,即便在牢狱中穿着最简单的囚服也显得格外温柔俊美。两年多的牢狱之灾并未让他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没有去动文件,双眼死死盯着爱丽丝。 很久,樊夜才声音沙哑道:我是冤枉的。 监狱长道:希望星监牢里,每个人都是被冤枉的。 接着他嗤笑一声:只不过法官是他们自己。 樊夜无意辩解,再次沉默下来。 他侧眼瞥过一旁持枪盯着他的狱警,视线又落在监狱长腰侧的枪套上。 监牢资金不足,用旧的手铐很松。 审讯室位于监牢的东侧边缘,和东门只隔了一百米的距离,且只设一处岗哨可作狙击点。如果他挟持爱丽丝作为人质,没有人敢开枪。 樊夜缓缓挪动手腕 但现在,你有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监狱长的声音瞬间将樊夜拉回现实。 他用力握紧拳头,手指微微颤抖着。 监狱长:文件里有一份问卷。 樊夜领会到监狱长的言外之意,快速在文件堆中翻找起来。他眼里再一次燃烧起希望的火光。 一张硬质的纸落了出来。 爱丽丝:樊先生,你只有一分钟。 樊夜:笔。 监狱长从胸口衣袋里抽出笔扔向青年,还没飞到桌上,对方已经抬手将其精准地抓住,半秒内便已经抽开笔盖开始答题。 爱丽丝不由一阵唏嘘。 樊夜是个上战场的天才,十八岁便扬名星海的天才,可惜遭人嫉恨 除了希望星监牢,全星系没有任何地方还能找到樊夜的资料。 换言之,只要监狱长下令销毁他的档案,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士官长便永远从人间蒸发了。 填完了。 爱丽丝回过神,稍等片刻。 说罢,她收走问卷走进蒋星所在的监视室。 樊夜侧首看向漆黑一片的玻璃,意识到外面还有人在观察他。 是谁要这份问卷? 想到题目,樊夜脑中掠过一道思绪的流光。 比起审讯室的寒冬,监视室简直像春日福地,与监牢格格不入。 所长,樊夜的问卷。 蒋星接过问卷,看都没看就将之撕成碎片。 爱丽丝惊讶道:樊夜你也不要? 不用看。我要他。 清越干净的声音在监控室中响起,蒋星紧盯着樊夜,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 爱丽丝歪了歪头,道:那你还要见埃德蒙海因吗?其实我反而更看好埃德蒙。 见。但我想听你说说理由。 她继续道:樊夜在监狱里只有三次处罚记录,因为斗殴。重刑监狱的平均处罚次数是二十三次,埃德蒙入狱五年,共一百零一次。 你觉得樊夜没有攻击性? 目前来看,是的。他听见死刑通告时甚至没有出现猛烈的情绪波动,这不符合实验品的标准。 蒋星轻笑一声,抬起食指贴上玻璃,轻轻敲了一下。 樊夜像是没听到,低着头一动不动。 爱丽丝得意道:你看。樊夜在牢里待得太久了,早就失去了野性。 你知道吗,爱丽丝。蒋星笑得眯起眼,仇恨,是人类心中燃烧最久的一把火。 无法熄灭的仇恨就算没有柴薪,也会转而点燃他的灵魂,最终变成一团复仇的烈焰,重新撑起躯壳。 爱丽丝:你说樊夜? 蒋星收回手,轻松道:谁都是这样。 他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樊夜吗? 为什么? 因为他有脑子,会思考。蒋星终于转过身,抬手点点自己额角。 他微微笑着,整个人显得柔和多情,谈论樊夜时像是说自己的爱人。双眼亮如点漆,眼尾微狭,又添一丝不宜显现的冷意。鼻梁挺直,唇线柔和。 组合在一起却是浓烈稠丽到极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他就是世间至美、至烈的火。 这样的人,合该获得所有生命爱慕。 而在蒋星眼中,世界却是另一幅模样。 一行行字正快速飘过他的视线上方,几乎占满了天空。 【嘿嘿,星崽,嘿嘿嘿,我的星崽让我舔舔手】 【哪个活动策划想出来的 #7日攻略挑战# ?快出来挨夸夸!】 【呜呜最喜欢的纸片人和最喜欢的三次主播同框了晕厥.jpg】 【榜一:要在七天内攻略男主简直地狱难度,星崽加油!!送出星舰x10】 蒋星对着并不存在的镜头笑说:谢谢榜一送的星舰。 而他身旁的爱丽丝和狱警对此毫无所觉,时间似乎诡异地停滞了下来。 【啊啊啊谁有人设卡 快再读一次让我爽爽】 【外表柔弱,内里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 【星崽,要看蛇蝎美人!蛇蝎美人!】 蒋星被可爱的观众们逗笑了:小白花都还没见着呢,就要蛇蝎。 观众们情绪激动归激动,但都是好意,蒋星很明白这一点,也乐意让他们开心。 他切换回游戏中,时间再一次开始流动。 没错,蒋星现在并非身处现实世界,而是一款全息游戏,名为《大逃杀:远古病毒》 不同于传统大逃杀游戏的纯幸存者竞争,《远古病毒》将敌人设置为丧尸,场内的一百名幸存者既可以合作对抗丧尸,也可以互相攻击。 总之,游戏结束时只有一个胜者。 得益于星网强大的运算能力,每一局游戏的幸存者都是随机生成的。并且每个玩家都能亲手设计一个自己的剧情npc。 审讯室内的樊夜,正是蒋星一点点捏出来的男主,独一无二,独属于他。 蒋星是一位游戏主播,他的粉丝们也对樊夜爱得不行,听到蒋星要参加#7日攻略挑战#时,立刻就有榜一大佬要求他攻略樊夜。 爱丽丝低头看了眼表,那我这边先送他去实验场,你接着见埃德蒙。 好。 她对狱警道:感谢配合,稍后海因集团会将今年的捐赠款汇过来。 审讯室里,监狱长与樊夜相对无言了半晌,率先开口道:监狱生活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 樊夜随口道,眸色暗沉下来。 他可以忍受一半沙子一半米的食物、可以忍受永远做不完的杂货订单但牢狱中,这些甚至算不上的惩罚。 他无法忍受的,是无数阴影中的罪恶。 私刑、谋杀 名为希望星,事实上却是世界上最绝望的地狱。 狱警进来对监狱长耳语了几句,对方难以自持地咧嘴笑起来。 监狱长:樊先生,恭喜你!出狱愉快。 樊夜一怔,狱警给他解开手铐说:12樊先生,请跟我来。 监狱长对樊夜举了下杯,以后有机会一起喝咖啡。 樊夜站起来向外走,狱警甚至礼貌地帮他拉着门。 最开始,他一步步像是踩在云上,但他的脚步越来越有力、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狱警。 他在监牢与自由世界的交界线处停顿片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迈步站到阳光之下。 留在室内的监狱长又打开另一份档案,一看见名字他就开始头疼。 0901带到! 狱警这回刚把门推开,一个混身纹身的金发男人就大步走到桌前坐下。 这人是典型的远洋星人,双眼湛蓝沉静,五官立体,只可惜眉骨上的疤痕让他显得格外凶恶。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监狱长,突然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 监狱长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找我聊天? 他的手背上纹着一对黑红色的猫科利爪,标志着他属于星际中最恶名昭著的海盗组织。 监狱长对待这些死刑犯显然不如爱丽丝有耐心。 埃德蒙海因,你的死刑通知。监狱长冷声道。 埃德蒙停顿了片刻,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透着可怖的危险。 死刑?他笑道,哪位大人物下的判决? 话音刚落,埃德蒙突然暴起,松垮的手铐便被他挣脱开,挥出的拳头中闪着寒芒。 监狱长和狱警都没来得及反应,刀片已经要划上狱长的喉咙 想活就坐下。 审讯室内的喇叭突然响起,埃德蒙动作一滞,立刻被狱警抓住机会用步/枪狠狠勒住喉咙。 分卷(2) 埃德蒙被强硬地按在座位上,这一次狱警换了新的手铐。 刚才疯狂的反击像是从没发生过。埃德蒙呛咳了两声,盯着喇叭道:就是你要我的命? 蒋星冷淡道:不是杀你。 填,然后你就自由了。监狱长不再敢刺激这个疯子,主动拿出问卷放到他面前。 埃德蒙阴沉着脸,难以理解现在的局势。 蒋星:想杀我?填完才有机会。 埃德蒙微微眯起眼,立刻抓起笔胡乱涂画。 蒋星关闭通讯器,撑着手肘轻揉眉心,低声道:真是蠢货 【星崽帅死了帅死了斯哈斯哈斯哈】 【给没玩过游戏的兄弟姐妹们科普一下:埃德蒙是反派海因集团的私生子,害樊哥入狱的罪魁祸首】 【星崽快骂我,快骂我蠢货,最好眼圈红红忍着泪骂我】 【?你不对劲】 樊夜拦下了一辆出租悬浮车,直到坐进车里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自由了。 驾驶室与客座隔着钢化玻璃。 司机问:先生要去哪儿? 星港。 明白。 窗外景色飞驰,樊夜突然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 他真的太累了。 见樊夜呼吸变得轻缓,司机抬手关掉加湿器。 它喷出来的当然不是水,而是麻醉剂。 悬浮车缓缓停在路边,等候已久的爱丽丝对司机一点头。 她拿出注射器,缓缓推入樊夜手臂外侧。 随着药品一点点进入肌肉,青年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没有醒。 爱丽丝松了口气,搞定。 好。蒋星摘下耳麦,缓缓拉上天蓝色校服的拉链,想了想,又戴上一副黑框眼镜。 落地镜里的少年抿唇一笑,青涩单纯,干净的手指似乎只适合拿笔,谁也不舍得让它们染上污浊。 把他扔进实验场那堆死刑犯里,活脱脱羊入虎口。 只不过,他这只羊,才是真正的猎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感谢新老读者们捧场! 下本预收《爱我者入冥河[无限]》求收藏 是漂亮无情万人迷~ 第2章 远古病毒2 天使来到我身边 孤岛上,时不时响起的杂乱枪声惊起群群飞鸟。 【呜呜怎么又到孤岛了】 【孤岛是我的伤心地,我那么大一个樊哥突然就没了哇啊啊啊啊】 蒋星看弹幕里哭声一片,安慰道:这回我会保护他。 樊夜是他一手塑造的男主,但数据导入游戏后,智能计算系统却悄咪咪给樊夜安排了一个死在孤岛的结局。 当时蒋星第一次直播《大逃杀》,剧情中期正在与樊夜一起突围。对方上一秒还在说我们会一起活着离开,下一秒就被人用狙击/枪爆了头。 直播间全员震惊,当夜观众送出的流泪礼物特效差点把整个平台淹了。 【榜一:人设不能倒!蛇蝎美人!】 蒋星哭笑不得:好好,对别人蛇蝎,对樊夜柔弱,行了吧? 观众们这才满意,连连催促蒋星赶紧去找男主。 蒋星把船在港口靠好,背上书包寻找樊夜的踪迹。 他暗暗琢磨着自己要安排个什么出场才能在对方心里留下个最佳印象。 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一身干净蓝色校服,穿着雪白球鞋的蒋星在孤岛上简直是个异类。 如同一只即将步入狼口,却一无所知的羔羊。 洁白、柔软。 是与污浊监牢截然相反的极端。 蒋星跌跌撞撞的穿梭在港口集装箱群里,完全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凶恶的局面。 天气热了起来,他摘下眼镜用衣袖擦了擦汗水,粗粝的布料瞬间磨红了他的皮肤。 爱丽丝找的衣服质量也太差了。 【星崽!有人要袭击你啊啊啊啊啊】 蒋星把眼镜扔在地上,顺势蹲了下去。 袭击者锁他喉咙的动作就这么滑稽地落了空。 蒋星像是被吓了一跳,眼镜都没戴,只好睁一双雾意朦胧的眼睛望向身后,浓黑的睫毛轻轻颤动,清透的褐色眼睛像一对亮晶晶的琥珀。 袭击者看见他的面容,整个人愣了下才收回手站直,对蒋星露出一个微笑。 这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约摸三十来岁,看上去文质彬彬,半点不像个罪犯。 太好了,终于见到其他人了。蒋星眨眨眼,竟然对危险毫无所觉,腼腆一笑,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我完全不记得为什么会到这里了,好奇怪。 男人苦恼地皱起眉,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儿了。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走?蒋星犹豫道,两个人应该能安全一点。 男人的笑容加深了:好。我叫卢运,你叫什么? 蒋星。 卢运又和他聊了两句,问:你渴吗?我这里有水。 谢谢。 蒋星戴好眼镜,毫无防备地拧开盖子就要喝。 卢运笑得更真挚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几乎要掉在蒋星身上。 蒋星突然放下瓶子,严肃道:不行,我还没那么渴。谁也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水源,得省着。 卢运:没事,你舒服最重要。 蒋星推拒几番,卢运笑意温和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他满眼血丝,诡异地笑着:你真的不喝? 卢运的手缓缓伸向口袋 纵然迟钝如蒋星的人设,这下也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蒋星紧张地揪住书包带,后退半步,你 他眼睛瞪得圆润,像是受惊的小猫,这副无辜脆弱的模样看在这个十恶不赦之徒眼中,不啻于行走的兴奋剂。 我啊,更喜欢活人。卢运声音低沉,手指已经探进了衣兜。 但冰冷的尸体,偶尔玩玩也很有意思。 蒋星听出卢运平淡语气后的恐怖真相,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卢运恶意的笑声,蒋星咬咬牙,闷头向集装箱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噗对不起,但】 【星崽演技绝了哈哈哈哈哈真是个小可怜儿,快去找男主抱抱】 【这个变态有点恶心yue星崽记得给他留个终生难忘的礼物】 蒋星跑了会儿就累了,身后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死亡的钟摆一声声宣告着他的末日。 如果被抓到 想到男人恶心的言语,蒋星忍不住捂了下嘴,胃部一阵抽搐,难受得他眼眶湿润。 听着身后手/枪拉开保险栓的声音,蒋星快速拐了几下,钻进一个集装箱狼狈地关上门。 他松了口气,虚脱地向后倒去,却没坐在地上,反而触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蒋星的精神因为追杀者紧绷到了极致,这下更是吓坏了。 谁 他猛地回过头,视线撞入一双沉静的眼中。 两人俱是一怔。 * 樊夜身侧放着匕首,半坐在集装箱里清点物资。 他面色沉凝,手上动作飞快,同时小心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十五分钟前,他在港口醒来,身边放着求生包以及一张说明书。 【规则:活着到达悬台即可自由】 而凭空冒出的倒计时手表则示意他还剩下不到五天时间。 看到这一切的他并不惊慌,反而松了口气。 那种虚幻自由破碎后留下的真实反而让他安心。 樊夜整理好食物、净水药片和绳索火石之类的生存工具,突然听见渐近的急促脚步声。 不是囚犯希望星监牢全是穷凶极恶的歹徒,不会有人这么跑。 对方直直冲着他藏身的集装箱来了。 樊夜握紧匕首,藏进阴影中。 他不知道纸条上的活下去到底意味着什么。谨慎起见,他绝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 然而集装箱门缝里挤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樊夜愣住了。 从缝隙里透出的阳光照亮了少年的面容,给他精致浓烈的五官笼罩上一层辉光。 樊夜在暗无天日的监狱待了两年,这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 少年混身都在发抖,却竭力冷静地将箱门关好,背对着他坐下来。 樊夜本可以躲开,但那瞬间却忘了动作。 少年坐到他腿上,转身撞进了他的怀里。 蒋星望向他,软黑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颊上,眼下红红的,是个哭得极伤心的模样。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惶,雾蒙蒙一片像是聚不了焦,可怜极了。 蒋星却比樊夜更早回过神。 少年的双眼突然变得明亮,恐惧一扫而空。 他激动地抱住樊夜的手臂,你是士官长!樊长官! 樊夜脑中一片空白。 士官长 他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集装箱外传来声调上扬的呼唤:小猫咪~你躲在哪呢在这?啊,没有 让我逮到你的话,我就把枪塞进你嘴巴里,砰一声,你漂亮的小脑袋就炸开咯 然后我要好好教训你,长这么漂亮,活着死了都该哈哈哈 少年紧紧抓着樊夜,满怀期望地望着他。 蒋星看上去还是很害怕,手心的冷汗浸湿了樊夜的衣袖。 但又是如此信任他,好像笃定这个背负着谋杀罪名的士官长一定会保护自己。 樊夜闭了闭眼,把蒋星藏进集装箱深处,又拖过两个铁箱子给他遮挡。 躲好,等我叫你再出来。 樊夜握紧匕首,闪身贴在箱门后。 他记得外面那人的声音。 卢运,希望监牢里最恶心的犯人之一。 半年前因为连续奸杀了四个七岁孩童被捕,警方还在其住所的地下室找到了五具封冻的尸体,都有死后被侮辱过的痕迹。 卢运本来会被监牢的前辈们好好教训几顿,最好送去见阎王。 但谁成想这恶魔一入狱就抱紧了贪污狱警的大腿,从此在监牢中为非作歹,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樊夜训练时就以观察力敏锐著称,他记得卢运是个左撇子,左手拿枪的情况下,只能用右手开门。 而他埋伏的位置,是卢运的视野死角。 卢运听见集装箱里的动静,脚步停在他们藏身的门前。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卢运哼着童谣,抬手缓缓拉开门闩 樊夜出手如电,夺完枪下一秒就利落地卸掉卢运四肢关节。 卢运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软倒在地,嘴里呼哧呼哧地粗喘着。 他难以置信地瞪视着樊夜,咬牙道:樊夜?我他妈又跟你没仇没怨! 蒋星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头小心地观察情况。 卢运看见蒋星,突然狞笑道:我说樊长官总来不管闲事,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原来是忍不住了啊。 樊夜想到卢运的罪行,忍不住皱起眉,抬脚狠狠踩下。 他身手很好,两年多来也没有生疏。 【啊啊啊帅死了!!】 【变态作案工具没收了,爽到】 啊啊啊 卢运混身抽搐起来,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扭曲尖叫。 樊夜冷眼看着他挣扎:痛? 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杀的人有多痛? 卢运疼得瞳孔涣散,脸色青紫。 然而渐渐的,他口中的痛声开始变得走调、粗哑,倒更像是野兽。 樊夜瞳孔一缩。 只见卢运的皮肤开始快速变得青白,青紫色的血管暴起浮到皮肤之下,像是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就连眼白都变得血红,扭动着四肢要站起来。 但不知为何,他的关节看上去格外僵硬。 蒋星突然低呼一声:丧尸! 下一秒,丧尸化的卢运狂吼一声,张着滴涎的嘴扑向樊夜。 樊夜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枪正中眉心。 丧尸仰撞在地,没了动静。 太阳穴上的弹孔溢出鲜血,披着人皮的恶魔双目圆瞪,恐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只看似无害的猎物而丢了命。 樊夜转头面向蒋星的方向,话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去了。 只见蒋星小心地扒在铁箱旁,柔软的脸庞上满是畏惧。 他眼里亮晶晶的、信任的光不见了。 樊夜手指一松。 手/枪在地面一路滑动,最终停在蒋星脚边。 第3章 远古病毒3 吊桥效应 看见樊夜一瞬间僵硬的表情,直播间一下子炸了锅。 【看着好可怜tt】 【樊哥就是太守规矩才会入狱的,要我说,当年被冤枉直接去当海盗多好。唉只能安慰他卢运已经变成丧尸了,不算杀人】 【就是因为有底线,樊哥才是樊哥】 蒋星抿抿唇,静静等着樊夜开口。 身材修长的青年半垂着眼,身后似乎渐渐笼罩上阴云,像是猛然被全世界抛下了。 樊夜手指微动,道:抱歉,我 我可以出来了吗?蒋星打断道。 少年怯生生地看着樊夜,小声说:你说,没叫我之前要躲好他死了吗?是不是安全了。 樊夜沉默颔首,没有擅自靠近少年。 他怕对方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恐惧。 却不想蒋星见他点头,立刻笑了起来,道:士官长像新闻里说得一样厉害。 分卷(3) 蒋星从地上捡起枪,脚步轻快地小跑到樊夜身边,有些羞涩把枪递给他。 冰肌玉骨的手虚虚地握着,黑色的杀人利器在他手中仿佛也成了件艺术品。 蒋星脸颊微红,士官长能保护我吗? 少年干净的眼里看不见血和污浊,只看得见一个人。 樊夜。 【哇啊啊啊星崽看我!给个房间号我马上和你联机!】 【滚滚滚 樊哥和星崽锁死了钥匙在我肚子里】 樊夜愣愣地看着蒋星递过来的枪。 对他而言那根本不是枪。 是他还没有堕落成一个罪犯的证明。 樊夜眼神复杂,问:你不怕我吗? 蒋星毫不犹豫地摇头,士官长是在保护我,我怎么会怕保护我的人? 樊夜紧绷的眉宇终于松动,眼角带出一点笑意,我已经不是士官长了。 蒋星: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 樊夜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无奈地笑了。 在他看来,蒋星年龄太小,根本不明白自己背负的罪名是多么令人唾弃。 可也就是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给挣扎在崩溃边缘的樊夜递去了一根绳子。 监牢里的罪恶,每时每刻都在煎熬樊夜。他害怕自己也变成一个无视法律、没有道德的疯子。夜里,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自己在星盟宣誓就职的誓词。 为了星盟的正义与荣耀。 弹幕里有人冷静分析: 【樊哥设定里是个道德感超级强的人,在监牢里头见到的听到的,对他冲击太大了。而且天天处在那种环境里,好人也会变坏人的】 【不知道友友们看没看过一部老电影,有个警探在黑帮卧底十年,最后字都不会写了】 【qaq你们一说我更难过了,星崽能抱抱樊哥吗】 蒋星把枪塞到樊夜手中,用力抱住了对方。 谢谢你。 樊夜很想摸摸少年的头发,告诉他自己才是要说谢谢的那个人。 但他们刚刚相识,这个动作有些冒犯,他只好按捺下来。 跟我走吧,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樊夜温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蒋星。蒋星戴上眼镜,指了指天空,星星的星。 他松开樊夜,刚才拥抱对方的强硬一下没影儿了,又回到一贯的腼腆。 蒋星小声说:我不会打架,可能会拖后腿。 不怕。樊夜从地上拿起自己和蒋星的背包,两边肩膀各一个轻松背着。他从门缝中观察片刻,示意蒋星跟紧他。 蒋星直接抓住了樊夜挥动的手,一路走出集装箱,半点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们去哪? 樊夜只当他还心有余悸,不仅没挣开,甚至更加用力地回握,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 去通讯塔,我需要确定地形。樊夜道,你刚才说的是丧尸? 蒋星重重点头:对,电影里经常会有这种设定。感染病毒的人类变异成丧尸,唯一的念头就是吃人。 吃人?樊夜微微皱起眉。 他从小家教严格,从未花时间看过这种商业电影。 卢运刚才那个样子是变成了丧尸? 蒋星继续道:卢运的反应和电影里一模一样 樊夜紧了紧与他握着的手,权作安慰。 他需要更多信息来确认他们的处境。 为了节省时间,二人没有绕沿海公路走,而是直接进了森林。枝蔓横生的道路对蒋星来说很难走,樊夜步子又太大,蒋星为了不拖累他默默咬牙忍了下来。这会儿一要说话,气儿就喘不匀了。 这里到底,是哪儿?我一醒来,身边就,剩下一个包。 樊夜:我不知道。 他看了看天色,现在离天黑恐怕只剩不到半个小时,入夜后如果在野外遇到丧尸恐怕会非常危险。 他不假思索地把包挂到身前,背对着蒋星蹲下:来。 蒋星连连摆手拒绝,这怎么行,你背着东西就很吃力了。 天要黑了。 蒋星也知道现在情况不明,危险都隐藏在暗处,一味拒绝只会拖后腿,便环住樊夜的脖子让他把自己背了起来。 重不重? 樊夜声音带着笑意:你很轻,比我以前在战场上带人的时候轻松多了,他们一个有你两三个重。 他故意说得轻松,模糊了战场上营救伤员的紧张感,希望能转移少年的注意力。 蒋星却没答话,只更搂紧了他,温热的脸颊贴在他后颈。 不多时,樊夜竟然感受到后颈微微湿润。 他略惊讶道:怎么了?刚才受伤了吗? 蒋星声音闷闷的,没有。 他抽了抽鼻子,小声说:我看过你的纪录片,里面有你战友记录仪拍下的画面。 他受了伤没法行动,战壕外枪声乱七八糟的,我都能看到流弹。 然后你出现了。蒋星道,你扛着他,顶着火力撤离,还击退了一支突击小队。 蒋星说得太入神,手指不自觉地抚上樊夜的后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摸到下面起伏的疤痕。 那一次,你中了三枪,差点死掉。 樊夜喉咙发紧,居然说不出话来。 少年对他的崇拜不是因为网络上莫须有的杂文揣测,是真的看过他在战场上的身影。 蒋星:之前我很害怕。但是见到士官长,我就一点都没感觉了。 樊夜沉默很久,才哑着嗓子道: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 蒋星不再与樊夜说话,让他专心赶路。 森林里寂静得有些诡异,但樊夜已经来不及多想。在太阳将将落山时,两人终于到达了通讯塔。 樊夜放下蒋星开始勘察地形,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是一座约五十米高的通讯塔,顶层是通讯室,塔身由无数交错的铁杆组成,跨度太大,很难徒手攀登。通讯室周围有一圈圆形铁制平台。 蒋星也看出了不对,说:通讯塔为什么没有楼梯? 被炸毁了。 樊夜指向地面散落锈蚀的铁梯,有人不想让别人上去。 蒋星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整个塔都炸掉? 樊夜颔首,道:上面的设备可能还能用,咱们需要高处来画地图。 他思索片刻,得想办法爬上去。 而且谁也不知道夜晚森林中会出现什么变故,他们不能留在下面。 樊夜:你包里还有绳子吗? 有。 樊夜快速把两人的登山绳系在一起,又在一头缠上一块石头。这样他可以做成简易攀岩绳,不至于半路坠落。 缠在腰上,这是固定结,不会勒到你。 樊夜弄好绳子后把其中一头给了蒋星,自己撕碎衬衫下摆缠在手上,看样子是打算徒手攀登。 蒋星毫不犹豫地绑上绳子,对樊夜笑说: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少年单纯却不优柔寡断,樊夜很喜欢对方的果敢,对他的态度不由更加柔软一些。 樊夜:我会握住石头这一端走前面,等我找位置固定好绳索,你就往上爬,好吗? 蒋星用力点头,只是攥着绳子的手不着痕迹地发着抖。 手给我。 蒋星听话地伸出手,掌心一片湿润。 樊夜给他擦尽汗水,把布条仔细缠好,别怕。 他拿过背包固定在自己身上,原地曲腿一跳,双手便抓住了最下面的一道铁杠。 蒋星紧张地盯着他的背影。 青年士官长背着近十斤的重物,一次又一次跳向更高处,从手臂到双腿的每一寸肌肉都舒展到极致,无保障高塔攀登对他来说好像只是普通训练。 等樊夜爬到十米高的位置,绳子已经绷紧了,蒋星不得不踮起脚才能不被吊起来。 高塔上的手电晃了晃,示意蒋星可以上来了。 蒋星深吸了一口气,抓紧绳子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即便脚下能踩到铁杠,但越来越空荡的四周依然吓得他紧紧咬住嘴唇,汗如雨下。 【淦哦 给我看紧张了,一直在抖腿】 【抖腿+1】 【爬完了星崽喊我,恐高患者先晕会儿】 蒋星第一次用登山绳,加上紧张,爬得非常吃力,花了近十分钟才到达樊夜所在的位置。 青年没有催他,只是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在这儿抓紧。 樊夜带着绳头再次爬向高处,这一次他只爬了五米就停了下来,担心蒋星在原地待久了会失力。 当二人爬完四十五米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沉,四周看不见半点灯光,耳边只有狂嚎的风声。 蒋星混身湿透了,面色完全苍白着,似乎马上就要晕倒。 但他仍咬牙坚持着,双手毫不动摇地抓着绳子,紧紧贴在塔上。 【卧槽还没到吗!虽然是游戏,但体感全是真实的啊!星崽撑住!!】 【星崽现实里应该很爱玩极限运动?感觉体力心态都超好啊】 樊夜领口也汗湿了一片,他自己可以十分钟爬完五十米,但他还带着一个蒋星。 马上就成功了。樊夜缓缓解开绳头准备继续攀登,你很棒,比兵营里很多人都棒。 这不是假话,大多数新兵第一回 进行攀登训练时都会吓得屁滚尿流,没几个能坚持到最后。 更何况蒋星只是个高中生。 蒋星面色苍白,在手电的冷光下显得脆弱可怜,但他实际上却是如此坚强、勇敢。 樊夜不再多想,迅速爬到顶端平台边缘。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栏杆锈蚀的耦合处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哀鸣,整个平台骤然往下垮塌了十几度。 樊夜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另一根栏杆,下一秒,松动的栏杆从空中砸下,许久才听见落地声。 蒋星顿时忘了疲倦,担心地大喊道:没事吗! 樊夜对他比了个手势,单手将绳子系在一处完好的栏杆上,狠狠摇晃两下确保不会松动。 蒋星担心樊夜那里又出异变,憋着口气快速攀爬,这回竟然在短短两分钟内爬到了樊夜下方半米。 樊夜却突然说:不要往我这里爬,去左边。 蒋星一愣,这才意识到在登顶的最后一段,樊夜根本不用特意等待他,完全可以爬上平台。 可他为什么不动? 一滴血砸落在蒋星脸颊上。 蒋星借着手电的光,看见 樊夜的左手,被夹在了两块铁板之间,由于平台倾斜的重量,手指已经开始流血,甚至可能骨裂 他能靠单手的力量不掉下去,却不能再向上爬。 樊夜的声音依然平稳有力:从左边上。 蒋星眨去眼中的泪水,一言不发地寻找另一条路。 他听不见风声,看不见脚下漆黑的深渊,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 樊夜看着少年不顾一切地爬上平台,第一时间来到自己上方,漂亮的眼里已满是泪,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自己的伤口上。 很疼,但却又完全不疼。 少年用力掰开压在樊夜手上的铁板,拖着他翻上平台。 不堪重负的栏杆一个挨一个地垮塌。 再多一分钟,樊夜都会和它们一起摔下去。 蒋星颤抖着去看他的手,你 樊夜却先他一步,用力地抱住他。 别怕,别怕。你很勇敢,你做得很好。 换我来也不会比你更好了。 蒋星压抑不住地哭出声,第一次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樊夜 樊夜听见的瞬间,心中反射性地一紧,包裹着熔岩的情感从心口拥出,汇入四肢百骸。 陌生,而滚烫。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加更喵~ 电影是《无间道》 第4章 远古病毒4 味觉失灵 通讯室内积了很厚的灰,角落里有一张单人床,被子叠得很整齐。 蒋星问:守塔人也是士兵吗? 樊夜扫了眼,不是。 见蒋星准备开灯,他制止道:不要开灯,桌上有台灯。 蒋星点点头,将台灯拿到茶几上打开,塔内还有电,不过电压可能不太稳定,灯泡断断续续地闪着,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这正合樊夜的意,在通讯塔点灯无疑是把他们置于众矢之的。 蒋星用手肘抹了把汗水,从医疗包里拿出双氧水和碘伏。 没关系,我来就好。樊夜笑着说,你看看炉子还能不能用,热一下罐头。 通讯塔有些年头了,用的还是很老式的大肚炉,蒋星拿了一大捆报纸和两本书点燃了炉火,直接把罐头敲开后放在炉顶热着。 樊夜没伤着骨头,处理伤口的经验相当丰富,以他的体质两天就能好。 他检查了通讯器,里面有断断续续的杂音。 樊夜缓缓转动着调频旋钮,单手拿着耳机凝神细听,侧颜在微光下格外立体俊美。 蒋星坐在炉边用小勺搅动着食物,盯着樊夜的双眼亮晶晶。 樊夜把所有调频都试了一次,没能连接到其他通讯站,心中难免有些颓然,一转头见了蒋星,立刻跟着对方微笑起来。 开心什么? 蒋星撑着下巴,你好像电影里那种特工。 他不再喊樊夜士官长。 樊夜坐到他身边,看着对方火光映照下的面容,问:你今年高几? 分卷(4) 我今天毕业典礼,倒霉吧?蒋星舀起一勺番茄罐头汤,递到樊夜面前,试试。 樊夜只当他怕自己一只手不方便,不忍心拂了少年的心意,顺从地喝了下去。 没什么味道。 蒋星惊讶道:你口味也太咸了。 罐头汤是浓缩的,工业原料调出来的咸鲜味喝得蒋星直吐舌头。 樊夜不解道:很咸? 他记得自己口味并不重,可能少年吃得太清淡了。 没关系。蒋星指了指墙角,那里有没开封的桶装水,一会儿煮开了将就喝一下。 樊夜笑说:你倒是不娇气。 特殊情况嘛。 蒋星眯起眼笑了,将另一个肉罐头用书本垫着放到樊夜膝头,吃这个。 【我也想吃星崽喂的饭qaq】 【笑死,星崽刚给我做了猪肚鸡汤粉】 【?楼上妄想症。星崽在我家厨房里忙活呢,晚上吃剁椒牛肉,嘶哈嘶哈】 樊夜想把肉倒进蒋星的汤里,他却端着汤罐头跑远了,警惕地盯着樊夜,警告道:全都得吃完啊,不准剩给我。 樊夜被他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样子逗笑了,心里又软得要命。 蒋星怎么能这么乖? 勇敢果断,性格乐观又可爱。 樊夜对他招招手:别闹了,给我点汤。 蒋星这才重新坐下来,汤还没舀过去呢,樊夜先把肉给他倒进来了。 简直是拿了组装枪械的速度来分食物。 刚才明明说好你全吃完的。 蒋星不满地戳了戳樊夜的膝盖,戳完后大概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了,偏过头不好意思地吃起饭来。 樊夜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蒋星收走空罐头时看见了樊夜的表,随口问:几点了? 樊夜:它只有倒计时功能。 倒计时? 蒋星好奇地凑到他身边,我能看看吗? 嗯。 樊夜任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腕抬起来。蒋星的手凉凉的,手指修长有力,看上去很适合弹钢琴。 樊夜:你学过乐器吗? 学过。蒋星道,张开五指给他看,可惜后来读书没时间了。 樊夜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抚上了蒋星的头发,柔声道:去大学就好了,可以参加社团。 其实他不知道普通大学是什么样子。他就读的帝星军校管理极为严格,他十五岁入校十八岁毕业,整整三年没有接触过外界,只能凭借电影里的印象安慰蒋星。 蒋星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他指着表盘外圈一串黑色点和线问:这是什么? 樊夜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摩斯密码,意思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蒋星接话道:沉岛和发作? 樊夜有些意外:你懂摩斯密码? 很酷。蒋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沉岛我们在一座岛上? 可是我们要去哪?他不解道,有人把我们绑架到这座岛上,然后让我们等沉岛?图什么呀?还有发作又是什么意思? 做丧尸病毒实验? 樊夜把猜测压在心底,道:先休息,明天会更累。 他们烧水简单清理了一下,又从守塔人的衣柜里找出了几件未开封的黑色制服换上,把床单和被子翻过来用。 樊夜本来想靠墙坐着睡,可惜拗不过蒋星,被拖到了床上。 两人都不是强壮的体格,樊夜一身肌肉都贴在骨头上,蒋星就更是软乎乎的一只,贴着墙面占不了多少空间,睡着正好。 樊夜关了灯抹黑上床,礼貌地只躺一半。 蒋星:我后面是墙,你再过来一点,不然会掉下去。 樊夜没动,低声说:休息吧。 蒋星却不是一味占人便宜的性格,遑论樊夜手上还有伤。 他干脆抱着樊夜的手臂往自己这边带,两人间的距离很快就忽略不计了。 樊夜静下来却反而睡不着了。监牢里的生活还历历在目,此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从他进审讯室的那一刻,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他越想越多,一直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谋杀。 这时,蒋星试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睡不着吗?蒋星顿了顿,我也是。我想回家。 白天差点被变态杀人犯追上的恐惧趁着黑夜涌上心头。 樊夜的回忆便轻易抛之脑后了。他轻轻揽着少年的肩膀,想听我以前打虫族的事吗? 蒋星听见自己最好奇的内容,也瞬间忘了害怕,激动道:快说快说。 樊夜思考片刻,将故事里过分残酷的部分删掉,只说自己是怎么带领队伍智取了虫族外围防线,一举攻下母巢。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激烈的部分又刻意模糊了。蒋星起先还能聚精会神地听,后来便慢吞吞闭上了眼睛,抱着樊夜的手臂睡着了。 樊夜把被子往蒋星那头扯了些,轻声道:晚安。 智能直播平台默默黑了屏。 【星崽晚安~】 有了身边安全的气息,蒋星这一夜没有做梦。 是真的蒋星。 天边蒙蒙亮的时候,蒋星被樊夜敲罐头的声音闹醒了。 好久没有这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了。 蒋星面无表情地摊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再次挂上软软甜甜的笑容。 早啊。 樊夜闻声回过头道:吵醒你了?还可以再睡会儿。等我画地图。 不了。蒋星踢开被子,坐在床沿上屈起膝盖穿袜子。 守塔人的新袜子全是清一色的黑色中筒袜,蒋星不得不把裤腿卷起来,露出底下白皙笔直的小腿,慢吞吞把袜口拉到小腿肚的位置。 樊夜忽然说:穿两层,中间把裤脚扎进去,不然会被虫子咬。 啊?蒋星茫然地眨眨眼,这样? 不是。 樊夜见他没弄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半跪在他面前准备帮忙。 蒋星吓了一跳,不用不用,你说就行。 樊夜:那你先再 蒋星按照樊夜的指导磕磕绊绊地弄好了,但总感觉不舒服,看着歪歪扭扭的。 樊夜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 他强势地握住蒋星骨骼纤细的脚踝,先帮他套上里层袜子,再穿上外层的,裤腿扎在两层袜子中间。 蒋星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 连袜子都不会穿,自己好像太笨了。 樊夜看出他的窘迫,道:这是行军的穿法,你不熟悉很正常。 他洗了手,在盆里倒入新烧的水给蒋星洗漱。 我泡了点压缩饼干,将就吃。 【樊哥好贴心哦】 【退一步,让我给星崽穿袜子也可以】 【?樊哥提刀来了】 蒋星吃了一口简直痛苦面具都出来了,皱着眉毛道:好甜啊。 甜吗? 樊夜意外地尝了一口,明明没有味道 他心中一动,直觉让他望向了自己的手表。 如果说沉岛是游戏结束,那发作又是指什么? 据他所知,许多疾病或者药物的首要反应就是味觉失灵。 蒋星:哎?你最近打了疫苗吗? 什么?樊夜没想到蒋星会突然问这个,怎么说? 蒋星将他的短袖向上卷了一点,说:这里有针眼。 樊夜的心沉了下去,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道:对,刚打的。吃饱了吗?我们出发。 下塔的过程要轻松许多,二人半小时后就到达了地面。 蒋星忍不住吐槽道:幸好那个压缩饼干超级甜,不然我爬完就累了。 他熟练地抓住樊夜,灿烂一笑道:走吧。 明明是死生未卜的旅程,他却因为樊夜的存在而轻松得像去郊游。 要换了樊夜手底下的兵这么没危机感,他早就冷着脸揍人了,可见了蒋星,所有无奈都化成一声叹息。 没关系,自己总能护着他的。 第5章 远古病毒5 游戏开始 【榜一:提醒一下星崽,离挑战结束还剩六天~】 【噗我觉得星崽明天就能成功】 【不至于不至于 樊哥还是很有原则的好吧】 蒋星用拇指尖戳戳樊夜手心,问:今天我们去哪? 北边有一座城镇,说不定会有线索。 樊夜话音刚落,却听身后突然开始响起空袭警报般的轰鸣声。 蒋星捂住耳朵,痛苦道:这是什么? 樊夜快速拿出医用棉球塞进两人耳朵里。 声音是从他们刚刚离开的通讯塔传出来的,他们离得太近了。 警报持续了近一分钟,空中突然升起一块全息投影屏幕。一位容貌秀美的女士出现在屏幕上,赫然是之前接触樊夜的爱丽丝。 各位玩家,早上好。爱丽丝微笑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蒋星道:玩家?她在说什么? 樊夜的脸已经完全阴沉下来。 对方这是打算正式公布游戏规则了。 爱丽丝:希望你们休息得不错,毕竟,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可是喘不上气的绝命大逃杀哦。 她撩了一下耳发,继续道:场内幸存者剩余八十七人。十分钟后,丧尸将会正式投放进孤岛,大家不要被吃掉咯。 除此之外,每天午夜我们会清理消极玩家。安全区只有当天公布的三个点。爱丽丝道,今天的是小镇招待所泪珠湖和鹰崖。 爱丽丝对着镜头笑了笑,缓缓走到屏幕边缘,你们肯定想知道那些选手是怎么遇难的,请看大屏幕。 蒋星已经被爱丽丝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惊呆了,此时望着屏幕完全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樊夜托着蒋星的后脑将他按入怀中,别看。 全息屏画面一转,只见几具丧尸尸体正躺在地上。画面另一半则是不幸被其他幸存者枪杀的普通人类。 爱丽丝:你们中有人已经击杀了丧尸,非常好,我看好你们哦。 活下去。规则就这么简单。 她笑说:对了,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胜者,只能有一位。 屏幕缓缓关闭,蒋星听见远处传来接连不断的枪声。 他埋在樊夜怀里,身体轻颤着:只有一位幸存者能活着出去 樊夜打断道:我不相信。 他捧起蒋星的脸,柔声道:相信我。你知道我总是能向死而生。 蒋星忍不住笑起来:是,海蓝星虫族战役、远光星平乱 他一样样细数樊夜创下的奇迹之战,声音也越来越轻快。 我相信你,士官长。 樊夜握住他的手,我们去小镇。 离丧尸投放只剩八分钟了,他必须迅速带蒋星去安全区。 【游戏正式开始了嚯嚯嚯】 【就剩八十七了啊,樊哥肯定是冠军】 【你忘了星崽】 【星崽不是玩家,不占胜者名额,他俩可以一起出去】 天空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几台漆黑的直升机吊着丧尸笼子飞向通讯塔的方向。 樊夜面色微凝,快! 蒋星咬牙奔跑起来,有樊夜负责背沉重的工具和罐头,他跑起来还不算吃力。 二人一直跑出四五公里外才缓缓降低速度。 蒋星气喘吁吁道:他们,不会,那么快。 樊夜想起卢运僵硬的关节,颔首道:调整一下呼吸。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摩托车发动机的噪音。 来。樊夜把蒋星拉到路边的森林中,双目如鹰般紧盯着道路尽头。 一辆鲜红色的摩托车闯入他们的视野。看清来人,樊夜不禁皱起眉。 驾驶员是埃德蒙海因。希望星监狱势力最大的囚犯,帝星名门海因家族的私生子,星际头号军火走私组织的领袖。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玩家们,恐怕都是来自希望星监牢的犯人,很可能都在最近拿到了死刑通知。 埃德蒙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蒋星忽然说:我认识他。 你知道埃德蒙? 嗯。蒋星点头,微微皱眉道,他在法庭上出言攻击过你。 我?樊夜诧异道,我和他没有交集。 蒋星抿抿唇,并不打算再说下去,我们走吧。 两人没有探究埃德蒙冲去丧尸投放的方向想要做什么,对方有车,比他们要安全得多。 靠着樊夜绘制的地图,他们在正午时分到达了小镇边缘。 樊夜一手牵着蒋星一手握着枪,谨慎地从狙击死角绕着路进入小镇。 他没忘记爱丽丝的叮嘱,除了丧尸,他们还要防备来自同类的攻击。 地面上积了不少落叶和尘土,从路上车辆的状态来看小镇至少已经废弃了一两年了。 分卷(5) 招待所位于小镇中心,是唯一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其余都是低矮的单层小屋。 大门紧闭着,所有窗帘都从里面拉上,看不见其中的情况。 在这里等我。樊夜让蒋星带着包留在旁边的一间便利店中。 招待所情况不明,如果有幸存者昨天就在此处落脚,那他们两个无异于羊入虎口。 蒋星躲在收银台后面,扒着桌沿叮嘱道:小心。 樊夜揉了揉他的头发,如黑豹般灵敏地离开,蒋星看见他跳上招待所一楼的雨棚,从窗户翻进了室内。 【好无聊,星崽我们来下棋吧】 【谁和你下棋,星崽咱们讲课吧,我明天人工智能课要挂了qaq】 蒋星无奈笑道:快去复习,别看了。 【一杯茶,一支烟,一道行为树写一天】 蒋星挑眉道:你们考ai行为树? 【嗯呐,大佬带带我】 行啊。蒋星等着也无聊,干脆从柜台拿了纸笔写画起来,行为树最简单的解题方法 蒋星这回没暂停游戏,逮着行为树的题讲了半个小时,把直播间里没学过的文科生都讲会了,直呼大佬。 【我记得星崽之前还直播修改过《大逃杀》的源代码?是巨巨巨佬了!】 蒋星严肃道:别学我,我是得到了官方许可的。 【!有人过来了】 蒋星皱眉望向门外,只见道路尽头缓缓出现三个人影,全都极为高壮,为首那人手上拽着一根绳子,绳子那头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随着他们的脚步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他们大笑着,其中一人坠在最后,一下下踢打那人的身体,口里谩骂不断,丝毫不怕有人在镇子里埋伏。 大哥,这小子没气了。那人啐了一口,废物东西。 为首那人毫不在意,道:待会儿重新找个活的,这回别玩那么狠。 【淦哦,是恶鬼三人组】 【星崽!蛇蝎蛇蝎!搞快点!】 【他们的眼白都在变红要尸变了?】 蒋星慢条斯理地将草稿纸叠成纸飞机,精准地扔进五米外的垃圾桶里。 为民除恶不算蛇蝎吧?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飒爽一笑,这是正义的使者。对了,现实里不能学哦,记得打给星际巡警。 三个赤膊壮汉很快发现了便利店里的蒋星,脸上几乎同时露出嗜血的笑容,他们没发现自己的皮肤已经渐渐发青。 蒋星抱臂靠在柜台上,对他们优雅挥手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向后门。 三人对视一眼,扔下那个没气的囚犯,快步向着便利店后门包抄。 别让他跑了。 不会的老大,光头狰狞一笑,正好给咱们换一条新狗。 三人离便利店越近,丧尸化的程度就越高,到最后口水已经顺着腐烂的嘴唇开始滴落,双眼没了人类的理智。 丧尸闻着空气中人类气味追到便利店后,发现蒋星根本没有逃跑,而是身姿挺拔地站在后巷,缓缓给手掌缠上布料。 他微微仰着头,眼镜已经摘下放在一旁,玻璃珠一样的琥珀色眼里满是不屑一顾的冷漠,见到丧尸,更是厌恶般地挪开了视线。 你们的游戏时间耗尽了,请下辈子再续。 丧尸嘶吼一声,扑向鲜美的食物。 * 樊夜仔仔细细地搜查了每一间客房,确定没有藏人,这才回去寻找蒋星。 便利店的前门关得好好的,可等他走进店内,刚松了一半的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蒋星不在柜台后面,背包还留在原地。 他握紧枪,双目黑沉。悄无声息地向货架区走去。 樊夜?蒋星的声音突然从货架深处传来。 少年向后仰了仰身,冲他摇晃手里的罐子,笑说:炼乳和花生酱!都没过期。 樊夜松开保险栓,微怒道:为什么不待在柜台? 蒋星听出他的愤怒,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就收了起来,猫咪一样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下去。 我等了你四十多分钟 少年没听他的话躲在原地,樊夜本来该好好教训他一顿,可看见蒋星这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樊夜只得走过去帮忙拿罐头,无奈道:下次不准了。 果然,蒋星立刻冲他眨眨眼,不会了。 蒋星刚才是故意的。 樊夜看着对方轻快的背影,扶额叹息。 就算是故意的,又怎么样呢?蒋星还那么年轻,少年心性也是正常。 与其让他因为被迫加入杀人游戏而紧绷着情绪,还不如让他在自己的保护下轻松一些。 【星崽完全占上风了(悲)】 【失败惩罚莫得了(大悲)】 樊夜接过沉甸甸的背包,牵起蒋星的手带他走向招待所。 你可以用炼乳抹压缩饼干。 哇,那得甜死啦。 两人交谈着走远。樊夜被蒋星夺走了注意力,完全没有发现便利店后门缝里缓缓漫出的鲜血。 看监控的爱丽丝捂脸叹气:所长!你又乱出手!明明是考验樊夜对病毒耐受度的,全让你挡了。 她把一头长发挠得蓬乱,全然不见屏幕前温柔知性的样子。 爱丽丝拿起电话,给埃德蒙留点线索,让他知道当年送他进监狱的就是蒋所长的母亲。 真的还是假的?你蠢啊!当然是假的! 她不满地抱怨道:真是的,明明知道远古病毒需要剧烈运动才能快速激活,所长干嘛呢 招待所内,蒋星用炉子煮了猪肉豆子罐头,抬头笑眯眯地问樊夜:香不香? 樊夜配合地嗅了嗅,表情突然僵住了。 嗯?闻到没? 樊夜背对着蒋星,低头看了眼倒计时。 只剩下四天整了。 他抿了抿唇,道: 香。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6章 远古病毒6 挟持 午后的阳光格外灼人,一群群苍蝇盘旋在尸体上方,已经有恶心的虫子在其上蠕动。 一只穿着黑色登山靴的脚把尸体翻了个面,露出他脖子上的绳结。 是恶鬼的狗,死了一会儿了。 女声冰冷如刀,死亡与尸体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冲击力。女人一头黑色长发扎得整齐,穿着囚服,胸口缝着她的名字菲洛尔。 她左边眼眶中是一只灰白色的假眼,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埃德蒙远远地站着,不愿靠近那具尸体。 他同样穿着墨绿色的囚服,腰间别着一把微型冲锋/枪。 他嗤笑道:估计是找着新狗了。 菲洛尔没有回话,苍蝇在她身边嗡嗡叫着盘旋,但她像看不见一样冷静。完好的右眼缓缓转动着,专注地寻找脚印。 她说:在前面。 埃德蒙:便利店?还挺会享受。 二人看似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央,实则巧妙地躲开了所有狙击位置。 埃德蒙脸上带着不以为意的笑意,视线却锐利地观察着便利店内的情况。 货架整齐,没有打斗的迹象。 菲洛尔站在门前,说:他们去了后门。另有两个人进了便利店。 去看看。埃德蒙率先绕到后巷,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僵硬了。 他抬起脚,粘稠微涸的血渍粘在鞋底,果酱一样往下落。 菲洛尔将手/枪上膛,率先拐过屋角。 见到面前的场景,她冷漠的面容一怔,随即放下枪道:埃德蒙。 埃德蒙大步上前,微微眯起双眼。 三具尸体完全丧尸化了。 菲洛尔蹲下身撕开他们的衣料,最后在脖子上发现了裂口。 她道:一击致命,专家中的专家。 尸变埃德蒙怪异地笑起来,是那两个人? 菲洛尔:不,一个人。 一个人?他们三个丧尸,没打赢一个人? 不是没打赢。菲洛尔道,是被碾压。你认为谁能做到? 希望星监牢里谁有这样的本事? 埃德蒙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恶鬼三人组是他手下军火走私集团的小队长,雇佣兵出身,个顶个的手黑心狠,就算是在死刑犯监狱也从没吃过亏。变了丧尸,实力只会更加恐怖。 到底是谁,能以一己之力把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菲洛尔继续道:不仅如此。他还没有用武器。 她看向不远处的招待所,表情沉凝,他非常危险,我不建议冒险。 那就只有一个人了他的老对头樊夜,监牢里自以为是的正义使者,庇护了一堆没用的废人。 埃德蒙阴着脸踢开便利店后门,提着枪大步巡视着,发现没人之后便猛地一脚踢翻货架。 货架一个连一个撞倒在地,劈里啪啦的动静好几秒才安静下来。 菲洛尔微微眯起眼,走到柜台后捡起一张旧照片。 埃德蒙。 干什么!埃德蒙低吼道。 菲洛尔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举起照片说:是蒋苒。 哈?他一把夺过照片,上面是一个身穿星际警探制服的中年女性,后面写着一行字: 【妈妈又抓住了一个坏人,听说是军火走私集团的头目,太棒了!】 菲洛尔:你记得她吗。 蒋苒?哈哈哈埃德蒙声音嘶哑地笑起来,眼中满是恨意,蒋苒的照片她的宝贝孩子在这里?死老头的研究所抓错人了? 脚印通向招待所。菲洛尔提示道。 埃德蒙把照片放进自己贴着心口的袋子里,叹道:蒋探长,你儿子归我了。 * 前往悬台即可自由?蒋星拿着樊夜的纸条,不解道,自由是什么意思? 樊夜:卢运和我都在希望监牢服刑。我怀疑游戏里的其他人也是死刑犯。 他抿抿唇,轻轻摸了下少年的头,你本来就是自由的。而我们不是。 你也是自由的!蒋星坚定否认道,无意识地蹭着樊夜的手心。 樊夜被他软软的头发蹭得发痒。收回手在地图上圈出三个安全点,道:他们在把我们向中心驱赶,悬台很可能就在那里。 嗯?蒋星凑到他身边,三个点在一个圆环上? 樊夜画的地图简明易懂,他们现在所处的希望镇招待所位于地图的西南位置。泪珠湖和鹰崖则分别位于北部和东南部。 蒋星用指尖轻轻划过三个安全点,是一个完美的圆形。 樊夜低笑道:聪明。明天的安全点很可能就在更靠近中部的圆环上。 他又圈出三个点,其中一个是离他们十公里外的农场。 蒋星撩开窗帘看了眼天色,还有六七个小时才会彻底天黑。 樊夜!他忽然低呼一声,慌乱道,有人来了! 樊夜:蹲下! 蒋星对他极为信任,立刻不假思索地蹲了下去,果然下一秒窗户玻璃便炸裂开来,一串子弹直直穿过蒋星方才站立的地方,在墙面上留下一片弹孔。 唔。 蒋星低声痛呼,殷红血珠顺着骨骼流畅的手背滚落在地。 他没受过苦,玻璃碎片轻而易举便划破了皮肤。 樊夜的双眼骤然暗沉下来,他闪身从窗缝看去,只见一个金发男人缓缓放下枪,冲他们所在的位置比了个中指。 手背上的猫爪纹身似乎正择人而噬。 埃德蒙樊夜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向来波澜不惊的眼底也酝酿起怒意。 埃德蒙消失在视野中,樊夜拉起蒋星,快速问:伤得重不重? 蒋星摇头道:只是蹭破了,没事。 等我出去你就用衣柜把门堵住,躲在窗户下面。 樊夜帮蒋星把衣柜搬到门边,快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稳坚毅的面容永远让人相信他胜券在握。 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蒋星急促地呼吸着,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微颤:小心。 樊夜呼了口气,将自己的匕首交给蒋星,扭身离开了屋子。 蒋星听话地把衣柜掀倒挡住大门,脸上的表情缓缓收起,重新变为一片淡然。 【哈哈哈川剧变脸】 【怎么笑得出来啊,我快紧张死了!!一周目里樊哥就是被埃德蒙爆头了啊啊啊】 【艹!我是刚入坑的】 蒋星安然地贴着衣柜坐下来,慢条斯理地从写字台上拿起纸笔书写起什么。 他一边写一边安慰观众道:放心,樊夜已经和之前的他不一样了。 【对哦,樊哥这回有远古病毒】 【远古病毒是啥?】 蒋星:我表面的身份是海因研究所的所长,这一整场游戏就是为了筛选与远古病毒适配度最高的实验体。不适配的,就会变成丧尸。 病毒会把樊夜基因中的潜力全部开发出来,力量、敏捷、恢复速度 简而言之,蒋星把纸条捆进匕首的握把上,一圈圈地把它缠平,握起来不会有不适感。 樊夜在游戏结束后,会变成超人。 蒋星挥了挥匕首,满意一笑。 他挥刀的姿势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刀刃停住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颤抖。 分卷(6) 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强到了极致。 全息游戏的角色会受到玩家本身体能的限制,即便把浮动强度调到最高,也很少有人能达到蒋星的水平。 可惜担忧樊夜安全的观众们没能发现这一点。 【那你的实际身份呢?】 蒋星神秘一笑:卖个关子。 他悠然地走到窗边拉开锁闩,背对着窗户坐了下去。 【星崽在干嘛】 他竖起食指贴在唇间,轻声道:稍安勿躁。 随着窗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冰冷的枪/口抵住了蒋星的后脑。 站起来。 菲洛尔声音冷淡,对待他像是一件毫无威胁的物品。 蒋星呼吸急促,缓缓举起双手站起来,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别,别杀我。 他像是害怕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脊背与腰肢被漆黑的衣料衬得格外纤细脆弱。 菲洛尔顿感不解。樊夜为什么要带着一个废物?不过埃德蒙只命令她抓住蒋星,别的事与她无关。 【噗星崽你不能仗着别人看不见就不做表情啊!】 【笑死了,用最淡定的表情说最害怕的话】 蒋星看着弹幕里的调侃,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继续说:你你想做什么? 枪/口顶了顶他的脑袋,逼迫他往前走。 菲洛尔:把衣柜扶起来。 蒋星紧张得喉咙滚动,抖着手扶起衣柜。 开门出去。 蒋星:你到底 出去!菲洛尔冷喝道。 蒋星闭了闭眼,缓缓拉开房门。 樊夜手上的伤口已经因为打斗又一次崩开。 埃德蒙很强,他在监牢里享受着最好的待遇,体能上甚至与樊夜不分上下。 两人贴身交手,这么近的距离谁也不敢开枪。 埃德蒙一拳捶在樊夜腹部,樊夜却毫不退缩,反手一枪托砸上对方后脑,打得埃德蒙眼冒金星,被迫后撤好几步稳住身形。 樊夜的忍受能力比埃德蒙强很多,此时虽然五脏六腑疼得搅成一团,但面上仍然不露破绽。 蒋星被菲洛尔强迫着下到一楼大厅,见了厅里的人,他再也憋不住眼泪,咬着唇呜咽起来。 樊夜正要趁胜追击,这时听见熟悉的声音猛然转过头,与蒋星四目相对。 少年咬得下唇见了血渍,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脸颊湿漉漉的全是泪。 望着他的眼睛里全是无助与希望。 停手。枪/口把蒋星撞得一歪,菲洛尔道,或者我杀了他。 你可以试试。樊夜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凌厉如同鹰隼,举枪对准埃德蒙。 樊夜:对你而言,谁的命更重要? 菲洛尔瞳孔微缩。 这个樊夜 她手心湿润,在无数生与死之间锤炼出的杀手本能告诉她自己绝不是樊夜的对手。 一旦她对蒋星开枪,樊夜就会变成出笼的恶狼,把她和埃德蒙全部撕成碎片。 埃德蒙鼻子里喘着粗气,闷声道:樊夜,在监牢里你就和我作对,我早该杀了你。 樊夜冷笑着:你? 埃德蒙大笑起来:我的命没了也无所谓,反正我注定要在监牢里待到死。 但你的小朋友可不一样。埃德蒙斜眼瞥着樊夜,视线转到流泪的蒋星身上。 你的小朋友可是一个无辜的可怜虫。他说,有他给我陪葬,我下地狱的路,恐怕都要干净些啊哈哈哈 菲洛尔五指成爪勒住蒋星的脖子,枪/口蓦然对准樊夜。 我可以同时杀了你和他。她声音状若平稳,只有最高明的心理专家才能听出其中的恐惧,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有这个能力。 蒋星呼吸不畅,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泪眼朦胧中,他竭力寻找着樊夜的方向,双唇艰难地张合 你、走 樊夜敛起笑容,握枪的手缓缓收紧。 菲洛尔,星际帝国鼎鼎有名的杀手,据说幕后的培养者就是海因集团。她出任务从不失手,从平民百姓到敌国将领,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 若不是帝国皇帝留了个心眼让替身代替自己出巡,又将半数的民众替换为帝国密探,恐怕她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她的枪,是星际最准的枪之一。 樊夜不能让蒋星冒险。 樊夜:你想怎么样。 他缓缓偏开对着埃德蒙的枪/口,我可以和你交换。 不。菲洛尔却否定了他的条件,埃德蒙和他的命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甚至我的命也不重要。 她双眸锐利,紧紧锁定在樊夜身上。 决定局势的人,只有你。她一字一顿道。 埃德蒙闷闷笑了两声,带着恶意道:但我们不用把局面弄得这么难看。只要你愿意把小朋友交给我,那今天谁也不会死。 樊夜与蒋星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蒋星轻轻眨落一滴泪,手指在身侧有节奏地敲击起来。 一下一下,敲在樊夜心头。 他瞳孔收缩,心跳如擂。 那是 第7章 远古病毒7 博弈 菲洛尔:把他交给我们,然后大家都能全身而退。 在她眼中,实力强悍的埃德蒙和樊夜才能算得上人,而蒋星,只能算三人博弈中的一张鸡肋牌。 得不到,便解决牌的主人,得到了,大家和局,潇洒退场。她相信樊夜和他们是一类人,不会为了一张废牌鱼死网破。 果然,樊夜缓缓放下了指着埃德蒙的枪,颔首道:好。 他看都不再看一眼蒋星,径直后退几步远离了战场,枪也收回了口袋里。 菲洛尔的心弦松懈下来。 合作愉快。 你们最好祈祷后面不要遇到我。樊夜冷笑道。 菲洛尔松开蒋星,任由这个没用的小朋友跪倒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 埃德蒙也缓过了劲儿,靠在墙上点了根烟。 菲洛尔站在他身侧全程拿枪指着樊夜。刚才那种危险的杀机不见了,但她不敢放松警惕。 樊夜对此只是漠然一瞥。 菲洛尔抿住嘴唇,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受辱。 埃德蒙看出她的动摇,抬手挡了一下。 他吐出一口烟气,阴恻恻地对樊夜笑道: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站不稳就别说话了。樊夜语气淡淡,丢人。 埃德蒙无可反驳,沉着脸冷笑两声。他瞪了樊夜半晌,终于想到了发泄的办法,毒液般粘稠的视线缓缓转向蒋星。 就在他抬脚的一瞬间,两个人动了。 樊夜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拔出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菲洛尔双目圆瞪,厉声道:躲开! 埃德蒙身体反应比脑子快,闪身一避,仍是被子弹击中手臂,踉跄了两步。 室内没有响起第二声枪响。 谁还动了? 一把匕首从身后抵住了菲洛尔的脖子,蒋星不懂分寸,手又抖得厉害,菲洛尔稍一挣扎就被划破了一指宽的口。 樊夜的枪/口指着埃德蒙,眼神冰冷。 埃德蒙捂着手臂粗喘着,先是低低地笑,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笑得直不起腰了。 哈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蒋探长,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成为一个杀人犯吧? 埃德蒙大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笑得真情实感。 没事,小朋友,希望星监牢环境不错,有个小图书馆,你进去还能看书呢。 樊夜冷喝道:闭嘴。 菲洛尔倒是头一次正视起蒋星来。 他什么时候和樊夜对上暗号的?又凭什么同时做出行动? 凭信任? 她向来平静的眼中闪过惊诧。 埃德蒙吸了口烟,道:小朋友,你这是想做什么? 蒋星声音颤抖:你们离开这里。 埃德蒙笑道:安全区就这一个,你想我们死? 蒋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成长在和平繁荣的帝星,从未见过半点残酷的现实,即便刚刚才被人拿枪指着,这会儿也说不出想让对方去死的话。 这个人设表演可以说非常小白花了。 局面僵持中,招待所的大门却突然被狠狠砸击了一下,丧尸的嘶吼震得房梁落下灰尘。 埃德蒙顾不得捂伤口,怒斥道:那个女人骗我们! 菲洛尔稍稍仰起头避开刀锋,道:看来安全区并不适用于丧尸,只是用来清理消极玩家。 大门已经被砸得微微变形,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好在一楼的窗户外有铁栏,只要堵住门就算安全。 樊夜沉声道:先处理丧尸。 埃德蒙面色不佳,菲洛尔倒是不介意脖子上的伤口,询问道:埃德蒙?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头,率先收起枪去搬动前台的柜子堵门。 埃德蒙虽说看樊夜不顺眼,却也知道这人与监牢里其他囚犯不同。 无论两人有再多过节,樊夜也不会背后捅他一刀。 樊夜对蒋星微微颔首,转头去搬沙发。 菲洛尔道:小朋友,你可以放开我了。 蒋星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收回匕首,蹬蹬蹬后退着跑到樊夜身边,警惕地瞪圆了眼睛。 樊夜堵住前门,道:去检查有没有其他入口。 埃德蒙冷笑:你在命令我? 菲洛尔倒是利落地裹好脖子,径直去了后门方向。 埃德蒙视线一转,见蒋星牢牢抓着樊夜的手臂,忍不住笑起来。 全心信任一个罪犯?这小孩儿还真是天真。 如果让蒋星用同样的信任对待自己,然后他再狠狠把这天真的小朋友扔进丧尸堆里,对方那张漂亮的脸上会露出怎样令人愉快的绝望呢? 想到这,埃德蒙饶有兴致地眯起眼。 这金发疯子舔过自己手上的伤口,盯着蒋星的视线像是在舔舐他的身体。 蒋星混身一个激灵,更是往樊夜身后躲了几步。 樊夜厉声道:滚! 一楼的厨房方向突然传来木门被砸破的巨响。 埃德蒙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离片刻,嗤笑一声,提枪去了厨房。 樊夜正要说话,却听菲洛尔的方向突然传来急躁的枪声。 他拉起蒋星,来。 二人转过楼梯间,却见菲洛尔弹药耗尽,正倒在地上猛力砸击抓着她双腿的丧尸,这些怪物不知疼痛,张嘴就要朝她咬下去。 怪物身后房门大敞,更多丧尸拥堵在门框处,弯曲的手臂拼命向内挥动,尸体的腐臭几乎让人作呕。 樊夜抬手迅速开了三枪,蒋星顾不上害怕,抄起椅子将菲洛尔身上的丧尸抡到一边,她迅速捡起匕首砍下怪物的头。 樊夜击退了门口的丧尸,菲洛尔和蒋星合力搬来一张巨大的长桌卡住后门,又加上大量沉重的家具堵门,总算是安全下来。 蒋星看着混身是血的菲洛尔忍不住后退两步,颤声问:你被咬了吗? 他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就是一扇玻璃窗。 樊夜突然厉声吼道:躲开! 他和蒋星之间隔着好几步距离,开枪的角度也正好被蒋星挡住。 下一瞬玻璃窗便爆裂开,一只干枯的手臂抓住蒋星的脖子往后带,丧尸腐黑的牙已近在咫尺。 菲洛尔掷出匕首,正中丧尸眉心。 丧尸猛然后仰,卡在窗框上不动了。 蒋星呆滞地眨着眼,丧尸腥臭的呼吸尚未散去。 菲洛尔撑在他颊边拔出匕首,淡声道:我没有被咬。 她擦尽刀刃上的红白混合物,慢慢往回走。 我会让埃德蒙待在西侧的房间。你们睡东侧。对了,她转过头,似乎对蒋星勾了勾唇角,谢谢。 那只诡异的假眼轻轻转动,这会儿看上去居然也没那么可怖。 丧尸头身分离的尸体还横在路中,满地狼藉几乎没法下脚。 卡在窗框上的丧尸被樊夜踢出去,又立刻被后继者补上,动作僵硬地往里探手,滴着黑臭涎水的嘴拼命往防盗栅里拱动。 简直是人间炼狱。 樊夜单手将蒋星搂入怀里,温柔地抚摸他颤抖的脊背。 不怕了。 蒋星混身发软,埋在樊夜颈间崩溃地哭起来。 他性格温和羞涩,就连哭也是隐忍地咬着唇,忍到了极点才发出小兽般绝望的呜咽。 樊夜下颌紧绷,心中油然升腾起无尽的怒火。 到底是谁要做这种把人逼疯的病毒实验? 蒋星一直哭到力竭,最后变成无声地落泪,眼尾鼻尖红成一片,看得樊夜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樊夜无声叹息,直接把蒋星抱了起来,在东侧选了间干净整洁的客房将他放在沙发上。 樊夜半跪在蒋星面前,抬头凝望着他。 你非常勇敢。他柔声道,非常棒。 樊夜头一回感觉自己的词汇是如此贫瘠,就连安慰少年都只有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 蒋星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紧紧抓着樊夜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樊夜默默回握。 少年又何尝不是他的稻草。把他从自我怀疑的深渊中解救。 樊夜想起少年对于密码的评价,带着笑意道:摩斯密码很酷,你用起来更酷。救菲洛尔那下也很帅。 蒋星终于停止了流泪,琥珀般的眼睛里有了神采。 樊夜迟疑片刻,轻轻摘下他脏兮兮的眼镜,烧开热水为他擦拭脸颊脖子。期间蒋星一直紧紧搂着樊夜的腰,一刻也不愿放开。 分卷(7) 樊夜只好自己也跟着坐下,让蒋星能侧着蜷缩进他怀里。 天完全黑下来,两人在黑暗中彼此依靠着。 蒋星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我很怕。 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种事他呜咽着,为什么啊 樊夜闭了闭眼,只能把他抱得更紧。 【呜呜为什么我想哭 明明只是游戏】 【大逃杀对我们是游戏,但对樊夜来说是真实世界】 樊夜:还记得我们相遇那天吗? 说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其实就是昨天。我们倒像是认识了很久。 你捡起枪,樊夜的大手包裹住蒋星攥着匕首的手背,递到我手中,说不怕我,因为我在保护你。 蒋星怔住了,手指缓缓松开。 樊夜趁机抽出匕首扔到地上,继续道:你刚才保护了我们两个,你真的很棒。 不本来他们想抓的就是我。蒋星摇着头,心中对于樊夜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樊夜低低地笑出声,胸腔的震动借助两人相贴的肌肤传递过去。 你以为埃德蒙会放我一个人离开? 蒋星垂下眼,没有回答。 埃德蒙视樊夜为眼中钉,就算迫于形势暂时退却,一旦樊夜露出破绽,他就会加倍报复回去。 没事了,没事了。樊夜轻声安慰着,一点点抚平蒋星激荡的情绪。 匕首被扔掉,蒋星心中的重压也渐渐散去,他身心俱疲,不多时便靠着樊夜睡了过去。 樊夜在黑暗中揉了揉他的发。 第二天蒋星是在樊夜身边醒过来的,手还缠在人家腰上。 醒了吗? 樊夜声音微哑,似乎还带着点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啥没有八只手,好期待看星崽掉马(捶桌 小剧场:如果没有人设卡 1. 樊夜:别怕,等我爬上去系好绳子你再等等! 蒋星(已经爬到顶了):樊夜!你快点! 樊夜: 2. 樊夜:躲开! 蒋星(反手一枪):啊?什么? (埃德蒙中枪仰倒) 樊夜: 3. 樊夜(隐忍):别闹。 蒋星(搂脖子亲亲):真的吗?可是士官长大人 第8章 远古病毒8 皎皎明月 蒋星猛地清醒过来,逃也似地坐到了床那头,小声道:士官长抱歉。 他睡得沉,脸颊一直贴在樊夜肩头,一夜过去被压得通红一片,这会儿雪里透粉,看着格外柔软可欺。本来稠丽的五官在他脸上也显得稚纯干净起来。 樊夜随口道:起床吧,还要赶路。 蒋星闷头起来换上新衣服,又烧开热水洗头发擦脸,全程背对着樊夜,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都是成年人了,还被吓到抱着别人不撒手,在樊夜看来不知道有多好笑。 他脸颊都羞得红了,全然不知樊夜已从他前面的镜子里瞧了个彻底。 樊夜微微偏开视线,不再看他。 【星崽好会哦,这就是钓系吗?我这就上钩】 【好期待樊哥发现星崽都是骗他的嘿嘿嘿,一怒之下爆炒星崽】 【怎么又是你?你又不对劲】 樊夜背对蒋星脱下自己贴身的黑色t恤,露出底下流畅健硕的身体。他腹部有浅浅腹肌沟,发力时便能看见饱含爆发力又不显得夸张的肌肉。 比起过于健壮大块的虬结肌肉,他看上去更加内敛危险。 樊夜微微蹙眉。昨天埃德蒙打他时下了死力气,要不是他巧妙地卸了力,恐怕内脏都会出血。 此时下腹一片已经完全青紫,短时间内是散不开的,每次用力都会感觉到一阵刺痛。 怎么会这么严重。 蒋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此时惊得瞪圆了眼睛,全然忘记了起床的尴尬,抬手想要抚摸樊夜的腹部。 樊夜一时走神,竟没能躲开。 蒋星微凉的指腹又轻又柔地贴在那片青紫上,他微微抿着唇,眼中全是心疼。 这么点蝴蝶扇翅的力道当然不会触及伤处,可樊夜却感觉一股灼烧热意从淤青处扩散开来,一直烧到他四肢百骸。 蒋星的手指骨骼柔软,应该是小时候学过钢琴的缘故,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朵晨间含苞欲放的花。 每一次樊夜带着他走时,都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自己一时不查便伤到他。 蒋星有牵过其他人的手吗?他们或者她们,也会像自己一样小心谨慎吗? 如果那些人没分寸,是否会在那双手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蒋星性格温和内敛,肯定不会当面说出来,只会微微笑着,把红肿的手藏到身后。 而那些人肯定只顾得上瞧他,绝无可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想到这个画面,樊夜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躁。 坐下等会儿。蒋星突然强势起来,一把将樊夜按在床沿。 樊夜猛然从不着边际的思绪中抽离,此时心神震荡,竟也没有提出异议。 他刚才在想什么。 蒋星在柜子里翻到了一个玻璃水瓶,灌满凉水用毛巾包好。 没有冰水,只能将就一下。蒋星道,躺下去。 他推了下樊夜的肩膀,半点没动。 蒋星皱眉道:躺下啊。 樊夜缓慢地眨了眨眼,这才主动躺平。 听上去蒋星似乎有点生气,不过更像是亲近之人见了对方受伤时的焦急。 蒋星把冰敷包放在樊夜伤处,慢慢滚动起来。 他侧撑在樊夜身边,睫毛低垂着,颤动时几乎挠进樊夜心口。 疼吗? 樊夜这回仔仔细细观察了蒋星的表情,良久,轻笑道:不疼。我都习惯了。 少年是真的很担心他,担心得失了方寸,甚至忘了两人其实并不算太熟的关系。 蒋星抱怨道:习惯了也不能硬撑着啊,埃德蒙真是 他咬了咬牙,面上愤愤。 【请对埃德蒙狠狠蛇蝎】 【臣附议】 【嘿嘿嘿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樊哥身材好好哦 嘶溜】 蒋星面上不动声色,在虚空中一点,打开了【青少年模式】 直播画面一花,樊夜赤/裸的上身直接被圣光笼罩。 【???星崽我错了,我不馋樊哥身子的呜呜】 【啊啊啊谁乱说话的!押出去斩了!】 【只有我磕到了吗】 敷了七八分钟,樊夜终于攥住蒋星手腕,可以了。 蒋星手臂有些麻了,起身的时候身体一歪,差点摔到樊夜身上。 樊夜没有反应过来。 又或者,不想反应。 蒋星迅速起身去倒水。 樊夜却看见了他绯红的耳根。 真是太可爱了。 全息屏幕再次出现。 爱丽丝桌上摆着一杯咖啡,闲适的模样看得幸存者们火冒三丈。 她说:很遗憾,昨晚有三十七名消极玩家被我们清理,请剩下的幸存者们引以为戒,不要想着躲在别的地方蒙混过关哦。 目前还剩二十位幸存者。爱丽丝眨眨眼,今天的安全点是农场发电站和水塔。祝各位玩得开心。 樊夜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蒋星:我们今天去农场?要不要提前往里探探路? 樊夜摇摇头,不,地图提供的信息足够了,如果在里面发生意外,我们可能会赶不回去。 有道理。 埃德蒙和菲洛尔早就离开了,还恶意地敞开大门,好在周围的丧尸都追着他们离开,并没有漏网之鱼跑进招待所。 樊夜背好包,对蒋星伸出手。 他已经把牵着蒋星当作了潜意识里的习惯。 蒋星冁然一笑,两人的手紧紧交缠。 我们走吧。 * 埃德蒙踩住丧尸头,弯腰拔出深深嵌入其中的消防斧。 菲洛尔抱臂靠在摩托车旁,问:樊夜究竟是为什么入狱? 埃德蒙挑眉道:你也会对别人感兴趣? 她并不遮掩,直言道:我想知道蒋星为什么那么信任他。明明我们都是死刑犯。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蒋星?埃德蒙表情复杂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笑道,你挺喜欢这个小朋友? 没有。菲洛尔冷淡地瞥他一眼,只是好奇。 埃德蒙靠在车旁点了根烟,让我想想 樊夜,确实杀了他的两个队友。只不过嘛,他笑起来,恰好也是我的手下而已。 埃德蒙:樊夜发现他们在盗取海蓝星的舰队巡防图,大概以为是间谍,就直接出手了。谁知道这两头猪也是蠢,明明只有人证根本定不了罪,非得拼命。 他耸耸肩,丝毫没把死去的手下放在心上,樊夜就更坐实他们间谍的身份咯,直接当场格杀。 菲洛尔:但他没能找到物证。 是的。埃德蒙道,于是海因集团就小小地推波助澜了一下。 菲洛尔想起三年前埃德蒙被带去录口供的事,明了道:你咬定那两个死人妨碍过你的走私活动。所以审判庭没有相信樊夜的辩解。 很对。 她不再多问,翻身跨上摩托车道:走吧。去水塔。 埃德蒙扔下烟头,突然说:你千万别起什么二心。 我们和小朋友可不是一路人。 菲洛尔:你想多了。 他们这种早该在监牢里烂死的罪犯,难道还能奢求皎皎明月眷顾,让他们也能触碰一点月辉? 不可能的。 * 柏油路平坦好走,他们很幸运没有遇见任何丧尸,在中午之前就赶到了目的地。 出乎意料的,这片废弃的农场似乎成为了残酷实验场内唯一的净土。 天空湛蓝而高远,一望无际的草场上聚集着绵羊群。它们悠闲地吃着青草,对人类的斗争一无所知。 绵羊丝毫没有警戒心,见了蒋星和樊夜甚至还饶有兴趣地走到两人面前,仰起头要摸摸。 没剪过毛的绵羊走起来浑像个大脏棉球,蒋星看着对方脏兮兮的头顶,勉为其难地摸了两下。 绵羊眼睛半眯,舒服得直咩咩,其他羊一听,立刻围了过来。 乍然被上百只羊围住,蒋星吓得扯着樊夜连连后退,没两步后腰就撞在了羊身上。 两人牵着的手被羊头拱开,一群羊蜂拥而上把他挤在中间咩咩叫,气势汹汹简直像要吃了他。 唔一个个摸,别再靠过来了! 啊啊眼镜还我!别咬! 蒋星手忙脚乱地摸着羊头,一手全是绵羊油,被挠过痒痒的羊心满意足地离开,剩下排队的却还看不见头。 他求助地望向樊夜,对方一派怡然自得模样,身边竟晾出了一圈空地。绵羊们全都默契地避开他,集中围攻蒋星。 蒋星发现樊夜居然在笑,抱怨道:别看好戏了!快帮帮我。 阳光太盛,少年被一群云朵围在中间,虽然忙乱却半点不生气,漂亮的面容像是会发光。 樊夜眯起眼,笑意淡了些。 他再次意识到蒋星与他们这些从监牢里出来的囚犯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隔了几百个星河的距离。 就算蒋星现在依赖他,等到游戏结束,对方又会回到他从不能触及的世界里。 樊夜想得出神,冷不丁被身后一股大力拱了下,向前一个踉跄。 他回头一看,一头格外健硕的绵羊正雄赳赳气昂昂地望着他,似乎在说赶紧撸我。 樊夜迟疑片刻,缓缓把手放在羊头上。 那绵羊眼中的光几乎是嫌弃了。敷衍地蹭了两下便奔着蒋星走去。 其他羊见樊夜没对头羊动手,立刻围上去一大群,连声咩咩要摸。 樊夜的包也被羊咬着往后扯,他还是头一回在动物面前这么狼狈。 蒋星见了这场面,立刻大笑起来。 你摸它呀,用力一点!哎 他正对着樊夜的动作指指点点,突然就惊呼着摔进了绵羊堆里。 樊夜心尖一紧。 蒋星!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如果人设卡反过来 蒋星(枪.口顶樊夜下巴):樊长官。我想活,你愿意为我死吗? 樊夜: 蒋星:怎么,哑巴了? 樊夜不说话并使用了一个扑到。 蒋星(哭哭啼啼):滚啊! 和朋友聊过这个世界的脑洞 友人:我怎么感觉,他俩适合从头*到尾(点烟) 蘑菇:我也这么想,可惜(点烟) 第9章 远古病毒9 星夜 樊夜怕蒋星被羊踩到,背包也顾不上了,径直冲向蒋星倒下的位置。 蒋星! 我,我没事。蒋星艰难地从羊堆中伸出条手臂对他晃了晃,嘶腰好疼。 樊夜急起来力气也失了限制,几百斤的羊都被他推得东倒西歪,胡乱为他挤开一条道路。 蒋星倒在地上揉着腰,脸都疼得揪了起来。 怎么会摔? 分卷(8) 蒋星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脚踝处:都是这个小家伙。 樊夜拨开最后一头羊,终于看见了小家伙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条黑白色的牧羊犬? 小狗看上去不过一两个月,还没鞋盒大,此时正咬紧了蒋星的裤腿左右撕咬,嘴里还发出嗷呜嗷呜的幼嫩嘶吼。 真是条恶犬。 蒋星抄着小狗的胳肢窝挠了两下,小狗茫然地蹬着腿,嘴里就松懈下来,被蒋星凌空抱到自己跟前。 你干嘛呢小家伙。他点点小狗的鼻尖,这才多大就上岗就业啦? 蒋星应该是很喜欢狗,看见小奶狗时笑得眉眼全都柔软下来,整个人化成了一罐蜜糖。 樊夜在他身边半跪下来,还痛吗?我摸一下骨头。 没事。蒋星摇摇头,目光全落在小狗身上,都是草地,没关系。 樊夜看看小狗又看看他,无奈道:进屋吧。 哦。蒋星恋恋不舍地放下小边牧,我眼镜不见了。 我帮你找。 樊夜刚才吓到了羊群,头羊赶紧带着小弟跑到远处,不再敢烦他们。 小狗这回却没跟着羊群离开,两只小前腿扒拉在蒋星腿上,后腿艰难地蹬动,想要爬上来。 干嘛呀。蒋星干脆抱着小狗站起来,对方立刻乖乖地躺在他臂弯中不闹了,湿漉漉的眼里全是依赖。 没多久,樊夜拿着一个破烂架子回来了,叹道:羊踩坏了。你度数高不高? 坏了?蒋星歪歪头,那不要了吧,平时我能看清的。 没了黑框眼镜遮挡,少年剔透的琥珀色眼镜在眼光下格外明亮,映着樊夜的身影,像是偌大天地间只能看见他一人。 樊夜突然有些狼狈地偏开了头,走吧。 二人进到农场最大的主屋,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几乎将他们淹没。 呕蒋星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扶着门框几乎站不稳。 他怀里安静的小狗突然情绪激烈地挣动起来,口中发出焦急的吠叫。 蒋星腿软着抱它不住,只得把它放到地上。 小狗一落地立刻奔着屋子里去了,声音凄惨悲伤。 樊夜眉头紧蹙:在这等我。 当他看清里头的情况时,纵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断肢的樊夜也有些不适。 一条边牧犬被活生生地扒了皮,本来油亮的皮毛扔在墙角。四肢被利器切断,一口牙齿不知所踪。 从喷溅到墙面上的血迹来看,它是活着承受这一切的。 小狗扑在狗皮上凄厉地嚎叫着,它不知道那团血肉才是它的母亲。 樊夜捞起小狗离开屋子,没让蒋星进去。 两人只得在农场主的仓库内落脚,好在里面有睡袋和帐篷可以使用。 蒋星抱着小狗,垂首一言不发地用湿布帮它擦干净身上血渍,整个人笼罩在淡淡的阴云中。 樊夜默默煮好午餐递给蒋星,抬手把小狗抱到自己怀里。 别想了,吃饭吧。 蒋星捧着罐头突然呕了一下,眼里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樊夜道:咱们可以带着它。 小狗吗?蒋星心思单纯直白,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可会不会更拖累你 樊夜:没事。 他对蒋星道:给它想个名字吧,出去以后还得去协会登记。 可我要去上学,没办法照顾它。蒋星道。 樊夜说:我可以搬去你学校旁边,我来养它,你每天放学就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停了下来。 蒋星却立刻拍了下手,激动道:可以啊!然后咱们周末带它去宠物公园游泳交朋友!我记得边牧特别聪明,可以教它玩飞盘、握手、拿东西 他兴奋地掰着手指,一样样计划着自己和樊夜离开实验场后的生活。 我厨艺还不错,咱们还可以一起煮火锅。你能吃辣吗?我超喜欢的。 他满怀期待,似乎明天就要和樊夜搬到一起住。 【我能吃辣,变态辣】 【我也能吃,星崽这种辣】 【?又是你】 樊夜不忍心看他露出失望的神色,便顺着说:挺喜欢的。 太好了。 少年对他抿唇一笑,眉梢眼角似乎有些羞涩,樊夜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的。 说罢他便垂下眼,羽睫遮住了眼中的光彩。 樊夜动作一顿,心头忽然涌现出陌生而熟悉的情感。 就像那天蒋星把他拉上平台,两人相拥的一瞬间。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狼狈地挪开了视线。 室内的空气突然凝滞了。 蒋星搅着罐头汤,轻声说:叫它星夜吧。 樊夜挠了挠小狗的脖子,哑声道:好。 蒋星先把樊夜的食物分出来单独放好,再从自己的份额里例外分出一些用来喂星夜。 我看看你的手。樊夜拉过蒋星的手腕,小心地将绷带解开。 明明他自己手还伤着,却只记得先看蒋星昨天被玻璃划破的伤口。 嘶。蒋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樊夜反射性地握紧手掌,不容他逃脱分毫。 只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才能显出他本身性格里的强势。这头狼用规则给自己套上枷锁,可如今身处没有任何秩序的野蛮残酷之地,束缚已经摇摇欲坠。 樊夜立刻松开些,歉意道:捏疼没? 蒋星摇摇头,轻轻吸了口凉气。 绷带和伤口粘在一起,揭开时带落了一点血痂,好在伤口不深,之后不用再捂着了。 樊夜微抿着唇,极为小心地喷上药粉,就算蒋星只是动动手指,他也会立刻停下来问疼不疼。 他细心观察着蒋星每一个最细微的反应。 小小一道伤处理了十分钟还没弄好,蒋星倒是先笑了:我没那么脆弱。 樊夜将药粉均匀摸平,我知道。 但他不忍。 蒋星拗不过他,被抓着仔仔细细弄了半天才松开。 蒋星问:昨天我看你伤口崩开了,还好吗? 明天就好了。樊夜给自己处理的动作就要粗鲁利落得多,三两下换好绷带。 樊夜收拾好东西让蒋星休息,道:我去把它埋了。 蒋星沉默颔首,轻轻靠了下樊夜的肩头。 星夜被他抱在怀里,已经昏昏欲睡了。 【星夜?啧】 【星崽真会啊,樊哥刚才都懵了】 樊夜不在,蒋星便也放松下来,轻轻揉捏小狗的粉色肉垫,笑说:我真挺喜欢狗的。 说罢他抬头对镜头补充道:别乱想。 他不说还罢,说完弹幕里瞬间飘过大片的【哈哈哈】 樊夜埋了横死的边牧,又把农场几间屋子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人躲在这里。 他不介意与别人分享安全点,但从目前遇到的幸存者来看,对方暗地里下黑手的概率相当高。 毕竟你不能和一群死刑犯讲仁义道德。 等樊夜巡视完农场,天幕已渐暗,羊群也已习惯自己回到圈里睡觉。他把晒在外面的干草捧起一堆进了屋子。 蒋星一看就是星际时代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孩,不可能像他行军那会儿习惯睡地上,睡袋底下得铺软一点,免得他第二天起来得混身酸疼。 看来以后蒋星的屋子得给他买软一点的床垫 樊夜开门的动作一顿,轻叹一声。 想什么呢。 你回来啦。外面安全吗? 蒋星背对着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对他一笑,我在后面挖到了土豆,晚饭可以吃番茄土豆汤。 他手里拿着勺子,唇上还有番茄罐头汤微红的颜色,在暖黄的烛火下更衬得他皮肤白得冷润如玉。 蒋星并不瘦弱,干净挺拔如同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小树。半拧着的腰有着相当好看的弧度,是独属于青年人的柔韧。 如果两人同居,也许他也会这样从厨房里探出身向晚归的樊夜问好。 又或许是樊夜做饭,下课回来的蒋星在厨房里和他肩挨着肩尝味道。 蒋星与熟悉的人相处是相当随性的,也许会抱他的腰,扒着他的肩膀往锅里看。 樊夜微微笑了,不动声色地偏开脸去帮他铺好干草和睡袋,道:嗯,我喜欢土豆。 我也喜欢,蒋星听上去很高兴,土豆片和小圆土豆都很香,在火锅里煮到粉粉糯糯的夹起来,裹上香油蒜泥耗油 樊夜不禁笑说:出去吃个够。 然而樊夜用舌尖微微顶住上颚。他已经没有味觉了发作两个字就像是一把晃动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砸到他脖子上。 如果他体内的未知药品就是丧尸病毒,那蒋星怎么办?他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残酷的地方活下去? 无感的舌尖突然就尝到了苦涩。 晚饭的土豆吸满了番茄汁,一抿就在嘴里化开了,特有的食物清香比任何语言都要令人安慰。 星夜小小一只也不甘示弱,把蒋星给它用清水洗过的土豆吃了个干净,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头扎进睡袋里不动了。 这小狗也不知道混在羊堆里饿了多久。 樊夜拿着自己的罐头吃到最后才发现底下竟然有一堆肉,看上去蒋星把一整个午餐肉罐头的分量都堆在了他的碗底。 真是 他哭笑不得,一边觉得蒋星怎么能这么好、这么让人喜欢,一边又更觉得难受。 樊夜默默祈祷,就算是丧尸病毒,也请让自己把蒋星送到游戏出口再发作。 自己在那时死了,蒋星将会是唯一的幸存者。 蒋星已经收拾好缩进睡袋里了,小狗在他下巴那儿露个脑袋,呆呆地看着樊夜。 两双清澈的眼睛盯着他,樊夜也有些顶不住,拿着烛台过去一人脑袋上摸了一下,轻声道:晚安。 晚安。蒋星眯起眼蹭了蹭他的手心,像小猫一样。 【淦,樊哥算不算猫狗双全】 【我要把你说的话告诉星崽!你看他封不封你就完事儿了嗷】 樊夜吹了蜡烛挨着蒋星躺下去,穿过仓库格栅投下的月光柔柔地落在少年脸上。 他微微笑了,心中是久违的宁静。 他们虽然身在地狱,但有彼此在,却也没那么可怖。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狗狗公园# 樊夜(盯狗狗):坐。 狗狗(坐) 樊夜:我教会他坐了,蒋 蒋星(和学长相谈甚欢,和学长的金毛玩嚼嚼绳拔河) 樊夜:星夜,去抢玩具。 星夜:汪!(冲锋) 蒋星:学长去追狗了哎,你怎么不叫住星夜。 樊夜:孩子大了,心野了。 晚上星夜碗里多了一个鸡腿 第10章 远古病毒10 枷锁 后半夜下起了暴雨,樊夜警惕地睁开眼,捕捉到远处大门被撞开的声音。 蒋星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风太大了,我去看一眼。 嗯。蒋星揉了揉眼睛,强撑着困意坐起来,小心。 樊夜将匕首塞到他手里,别睡。等我回来。 他披上农场主人的雨衣出了门,关门瞬间的一道闪电照亮了农场。 星夜年龄太小,这么大的雨也睡得正香。 蒋星把它小心地挪到衣服面前兜着,自己轻巧无声地滑出睡袋。 他把睡袋团了团,做出里面还有人的模样,自己则躲进无光的阴影中。 在樊夜面前柔软无辜的的眼神已变得锋锐如刀。 他们,才是猎物。 * 樊夜握着枪,瓢泼的雨从帽檐滚落,几乎在他眼前成了一道雨幕。 主屋没有点灯,借着天际闪电的刹那亮光,樊夜看见了大敞着的房门。 他脚步轻稳,悄然紧贴到门边。 主屋玄关处有一面穿衣镜。 樊夜在漆黑中静静等待着。 又是一道炸雷,樊夜瞳孔微缩,果然看见了一个背对着镜子的人影。 那人个子不高,手中紧握着短管猎/枪,正在屋内大步搜寻。 有这种重火力武器,确实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可惜樊夜并不在此之列。 那人骂了句娘,妈的,屁都没有。他狠狠掀翻桌上的花瓶,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樊夜见过他。埃德蒙军火走私集团的手下虽则穷凶极恶,却少了些脑子,怒火上头根本注意不到镜子里樊夜的一点衣角。 那人走出房门半步就丢了命,被樊夜从身后拧断了脖子。 雨水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地面,仿佛也洗净了他的罪业。 樊夜眼眸黑沉,默默地注视那尸体片刻,捡起猎/枪大步离开。 他身后有需要保护的人,心中的天平与枷锁早已动摇。 樊夜急着清理剩下的入侵者后赶紧回去找蒋星,全然不知仓库里正在发生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蒋星呼吸轻浅,在黑暗中静待猎物上门。 仓库后门的挂锁传来悉悉窣窣的响动,很快,挂锁便落了地,一个人影踮着脚进入屋内。 对方握着刀,一步一步谨慎地向格栅雷光下的睡袋靠近,对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的蒋星毫无察觉。 他走到睡袋两步外的地方站定,等待下一道电光为他确认方向。 又是一道炸雷。 入侵者猛然扑向睡袋,腰间挂着的一串黄白狗牙也随之扬起。 他手中的刀一捅下去便发现了不对,但已经太迟了。 分卷(9) 守株待兔的猎手已送他去见了神明。 蒋星面无表情地把那人腰间的狗牙扯下来。 很新。 星夜在睡梦中闻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呜咽着要去够这串牙。 蒋星轻叹一声,挠挠小狗脖子让它安静下来,在仓库中找了个盒子把狗牙好好放进去。 地上那人的尸体开始快速变青,手指颤动,发出沉闷的低吼。 丧尸化了。 蒋星略微惊讶地挑起眉。 丧尸化完成后,它却还在继续变化着膨胀、血管暴突,皮肤撑到极致近乎透明。足足有原来的两倍大。 蒋星怀着作为研究员的基本好奇心后退了两步,期待看到病毒的全新表现。 却见丧尸突然弹射起身,直直蹦到了房梁上。 好快! 他后退半步,神情微肃。 这个丧尸不仅没有出现变异初期的迟钝反应,反而获得了作为人类时不曾拥有的速度。 屋内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爱丽丝:所长!别杀它。它和病毒融合得很好,我们要带它回研究所。 丧尸像蝙蝠一样倒挂在梁上,头直直转向对讲机,发出一声嘶吼。 它似乎有意识。 蒋星皱眉道:樊夜要回来了。 爱丽丝: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丧尸终于肯定了那个发出噪音的机器没有危险,愤怒地跳扑过去将它砸成了废铁。 下一瞬,它血红的眼睛就对准了蒋星。 看着对方腐烂的面容,蒋星叹了口气。 想樊夜了,不想和这种东西动手。 丧尸发出一声嘶吼,跃入半空,尖锐的爪子猛然挥出! 就在此时,仓库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蒋星! 樊夜厉喝一声。只听一声枪响,子弹正中丧尸的颅骨,打出一声金戈交响声。 硬化了弱点吗? 蒋星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一秒入戏,脸色苍白地奔向樊夜。 樊 丧尸被激怒,这一次跳跃的速度更快,几乎带出了残影。 别动!樊夜目光如电,见蒋星顿住脚步,立刻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蒋星毫无保留地信任樊夜。 即便身后是致命的丧尸,他也信任樊夜的指令一定能救下他。 他绝不会想如果樊夜失误了,自己会不会被丧尸杀死。 子弹穿过丧尸的眼眶击穿大脑,强大的后坐力把它的身体带飞出去。 一击致命。 【帅!!】 【樊哥牛逼!】 闪过的雷光照亮了樊夜与蒋星的面容。 是同样坚定不移的信任。 身处如此紧张的局面,两人却同时笑了出来。 蒋星正要说话,却突然僵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樊夜肩头,只见那处的衣料已经焦黑,鲜血正顺着樊夜身前不断流下。 天蒋星捂住嘴,连忙让樊夜坐下,抱着医疗包手足无措地看着对方的伤,是谁? 樊夜拿枪的手轻轻撩起他的额发,柔声道:别怕。 我不是怕。蒋星咬着唇,小心地帮他剪开衣袖,看见鲜血淋漓的伤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是难受。他说话已带了鼻音,眼角微湿,望着樊夜的眼里满是心疼,如果我有用一点 樊夜笑了,轻松道:你有用是在别处。出去以后不是还要煮火锅?我可不会。 蒋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该笑,只得帮着樊夜处理伤口,浸湿血红的绷带半卷半卷地扔出去。 【!!是丧尸咬的吗好心疼】 【是枪伤,樊哥肯定碰到其他幸存者了】 子弹没有留在肉里,但贯穿伤出血很严重,就连樊夜都有些扛不住,嘴唇微微发白。 蒋星帮他缠好绷带,低声问:学枪要多久? 很久。樊夜沉默片刻,说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他不想让蒋星的手染上污浊。 只要自己保护好他就足够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如此自私,心中另一个声音一遍遍质疑他如果蒋星又一个人遇到丧尸呢?如果下次你没赶上呢? 樊夜侧眼看着柔软干净的少年,对方正低头帮他剪断绷带,手指握着剪刀,秀气而修长。 不应该拿枪的。 樊夜抿住嘴角。 樊夜。蒋星轻声唤道。 怎么了。 少年扔下剪刀与他并排而坐,缓缓搂住了他。 樊夜眼中闪过惊诧:你 蒋星小心地避开了伤处,将头枕在樊夜肩头,声音很轻,在樊夜听来却有无比的重量。 我想保护你。 屋外暴雨倾盆而下。 蒋星撑起上身,凑近樊夜。 双眸在黑夜中仍然那么清澈透亮,仿佛将雨夜不得见的所有月光都敛入其中。 而樊夜,是唯一能触碰这捧月光的人。 少年张开一点唇缝,重复道:我想保护你。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支烟的距离。 樊夜不知何时已屏住了呼吸,面容紧绷。 蒋星又撑起了一点身子,嘴唇几乎要碰到樊夜的脸颊。 樊夜猛地偏开了头。 【该死】 【给我a上去啊喂!把星崽亲到眼泪汪汪不就完事了吗!!】 【我这唉,恨铁不成钢】 蒋星身上对樊夜柔软到敞开一切的气息瞬间没了,他松开手,尴尬地坐到椅子另一头,视线愣愣地望着格栅。 我把丧尸扔出去。樊夜站起身,单手拖着丧尸把它扔出后门。 他心烦意乱地靠在屋檐下,手指不自然地竖在唇间。 刚才蒋星是想做什么? 雨滴不断溅到樊夜靴子上,视线在空中漫无目的地移动。 为什么屋子里没有动静了?蒋星睡了吗? 樊夜忍不住偏了点身子往屋内看去。 蒋星踢掉了鞋子,正抱着膝盖坐在睡袋上,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哭。 樊夜瞬间就将之前的思绪抛之脑后,满心只剩下别让他哭四个字。 他大步向屋内走去,突然脚下一顿,踢到了什么东西。 樊夜借着雷光扫过地面,动作全然僵住了。 那是一把锁。 下午检查仓库时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回。 他确认了每一扇门的安全,后门这把锁是在屋外锁上的,非常结实的黄铜挂锁,他记得自己使劲拽了两下都没有松动。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挂锁,锁芯处有铁丝划过的杂乱刻痕,非常新。 丧尸不可能有撬锁的智力,更没有能力。 是谁打开了这把锁? 樊夜手心冰凉一片。 他转头望入雨幕,无数可能性浮现在脑中。樊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点理清思绪。 这个入侵者撬锁后偷偷潜入屋子,但却在此时丧尸化。蒋星发现对方后立刻跑向前门,自己则恰好回来。 对,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樊夜紧盯着那具尸体,眼底暗潮起伏。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去检查尸体上是否有其他伤痕。 但又有另一个恶魔低语般的声音说: 别去看,你的猜测就是真相。 樊夜。 他身后传来少年的呼唤,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 温暖的身体从身后搂住他,撒娇一样说:你别生气。我不学就是了。 樊夜垂下眼帘,彻底将雨中的尸体隔绝在视野之外。转而抬手覆住蒋星的手背,我没生气。 他转过身抱起蒋星,一路放到睡袋上,揉揉少年的头发。 笑说:睡吧。 第11章 远古病毒11 废土玫瑰 【实不相瞒,我刚才有点紧张】 【星崽是不是差点露馅儿】 【露馅儿好啊,现场爆炒嘻嘻嘻】 樊夜换了身干净衣服回来,见蒋星眼角还有些泪渍,笑道:怎么就哭了。 我怕你生我气。蒋星腼腆地抿唇一笑,然后丢下我。 蒋星直白地坦明心思,并不怕樊夜觉得自己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依赖他。 樊夜果然没生气,挨着他躺了下来,用指节轻轻刮去蒋星眼角的泪痕。 我不会丢下你。他说。 蒋星将睡袋口冲他拉开一些,偏开视线羞涩道:进来睡吧。 照樊夜的性格,他一定会拒绝。 但这一回,他鹰隼般锐利的眸盯了蒋星片刻,又骤然柔和下来。 好。 【樊哥的态度感觉】 【果然还是起疑了吧】 蒋星敛去眼中的情绪,对樊夜的改变并不感到意外。 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要做的,就是让樊夜站在一捅就破的窗户纸前,却心甘情愿被蒙在其后。 让樊夜即便心生怀疑,却也不忍揭开真相。 只因眷恋这份来自天使的,完美爱意。 纵然心思各异,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好。 就连蒋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现实世界中难以治愈的失眠完全被樊夜身上的安全感压制了。 蒋星将梦将醒间突然感觉喘不过气,艰难地睁开一点眼睛,羽睫轻颤着,倦意难褪。 樊夜正扼着他的喉咙。 不紧,只有一点窒息感。 他迷糊道:怎么了? 樊夜没有说话,只是松开手安抚地拍了拍他,试图让蒋星再次陷入沉睡。 蒋星并未因他刚才的举动而退后,反而更往樊夜怀里挤了挤,嘟囔道:好困。 再睡会儿。樊夜抬手虚虚地搂住蒋星,并未多说。 这么一睡便到了爱丽丝的播报时间。 蒋星揉了揉眼睛,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了个回笼觉。 以后失眠就回游戏找樊夜好了。 爱丽丝:太遗憾了,我们只剩下十三位幸存者。为了节省资源,今天的安全点只开一个哦。 樊夜皱起眉。十三个人争一个安全点?这是在逼他们提前决生死。 安全点是水坝。 蒋星:水坝?不是在东北方吗? 樊夜展开地图,面色越发严肃起来。 这一次对方用内切圆的方式来确定安全点,水坝在离农场最远的对角,他们的处境很不利。 尤其是他昨晚失血过多,近二十公里的路程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由于樊夜受了伤,背包的重任便分了一半到蒋星身上。星夜先在地上跟着他们走,走不动再抱,节省体力。 却不想这小狗刚放到地上就不愿意走了,反而咬住蒋星的裤脚一个劲儿往反方向拖。 蒋星无奈道:宝贝,我们得走了。 星夜焦急地吠叫几声,仍是不松口。 你是想带我去哪儿吗?蒋星蹲下摸摸小狗脑袋,星夜见此更是来劲。 好了好了,我跟你去。蒋星询问樊夜,可以吗? 樊夜颔首,十分钟。 没问题。蒋星拍拍狗头,快带路。 星夜扭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跑着,时不时还绕着二人转上一圈,担心他们会掉队。 可以说非常有牧羊犬的职业素养了。 星夜带着他们越过农场,一路直奔着远处的木屋跑去。 蒋星走近看清这附近的模样,忍不住又惊又喜道,马场!我们不用走着过去了。 星夜骄傲地吠叫着。 蒋星抱起它狠狠亲了一口,拉开大门,结果里头扑面而来的味道差点没把他熏哭。 咳咳 樊夜拉着他后退两步,无奈道:别着急。 蒋星咳得泪眼朦胧,就差没吐出来了。 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樊夜,眼里满是委屈。 樊夜笑叹一声,他已经知道蒋星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是想要什么了。 没事了,嗯?樊夜搂住蒋星,亲昵地和他贴了贴,果然蒋星立马就不委屈了。 怎么这么爱撒娇。 蒋星不好意思地笑着,却贴得他更紧。 【呜呜呜星崽好娇哦】 【一想到底下其实是冷酷坏蛋嘶xp被戳爆】 【我要告星崽犯罪,犯了重婚罪】 在这儿等我。樊夜把小狗捞回来放到蒋星身边,自己进马厩里头选了匹最健康的马儿出来。 马厩的后门大敞着,马儿可以在围栏内自由奔跑觅食,这会儿各个生龙活虎,反倒比圈养时更加精瘦有力。 会骑马吗? 蒋星眨眨眼,还不错。 樊夜:试试。不行我重新挑一匹。 马儿通身漆黑,身材高壮,少年却丝毫不为难,轻松地翻身上马,帅气又利落。手指拂过马鬃轻而易举便抚平马儿情绪,它只喷了喷鼻子表达不满。 他轻松地坐在马背上,黑色t恤勾勒出少年青竹一般笔挺的身姿。 驾。蒋星轻喝一声,夹紧马腹让马儿小跑着绕了两圈,重新停在樊夜面前。 蒋星扯了扯缰绳,头一回在樊夜面前露出神采飞扬的飒爽气。 怎么样? 樊夜哪能看不出他一脸的要夸夸,笑说:很帅。我就不会骑马。 不会吗?蒋星惊讶地睁大眼,那你别一个人骑,会摔的。 他踩住马镫往前挪了挪,把身后大半的位置给樊夜空出来,对他伸出手,来。 蒋星逆光坐在马背上,眉眼带笑,伸出手的瞬间有种古代少年公子的风流态。 分卷(10) 他本就该在繁荣和平的帝星做贵族,而不是在这实验场挣扎求生。 星夜头一回坐在这么高的动物身上,怕得不行,一整个缩在蒋星胸前,只探出个小脑袋东张西望。 樊夜坐在蒋星身后,任由对方将大半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什么时候学的骑马? 我吗?蒋星想了想,道:刚上学那会儿吧,学校的必修课。 他说得入神,手掌无意识搭在樊夜腕上。倒计时冷漠地跳动着,如同死神逼近的钟摆。 只剩不到两天半的时间。 樊夜反手握住他,别担心,说不定是游戏提前结束的倒计时。 蒋星身上的兴奋已然消散,只沉默着将两人手掌贴得更紧。 谁也没有点破,他们的举动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 共同经历困境的人更容易变成情侣。危险会刺激大脑,让他们不可自拔地相爱。因此常有情侣选择一起玩极限运动和游乐项目来增进亲密度。 吊桥效应之下的情感很难长久,但对于蒋星来说已经足够了。 #7日攻略挑战# 要在七天内让一个陌生人爱上自己。 还有什么,比死亡边缘萌生的爱意更加诱人吗? 草地上还坠着昨夜暴雨后的露水,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芳香。 蒋星:帝星很难闻到了。 什么? 大地灵魂的味道。蒋星笑说,我小时候曾经在海蓝星住过一段时间,每次暴雨后都能闻到。 樊夜:你去过海蓝星? 是的。蒋星偏过头看他,从樊夜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少年最清隽的侧颜,兽灵节时的篝火很美,我很喜欢那里。 樊夜怔住了。 兽灵节 怎么了?蒋星见他走神,故意捏了捏他的指节,你也去过吗? 不,樊夜缓缓摇头,没有。 蒋星:那太可惜了。 他侧首对樊夜一笑,轻快道:以后再一起去吧。 【嗯嗯?星崽在说什么?】 【在篝火前向兽神祈愿永生相伴?好像是这个设定】 樊夜摩挲着蒋星的指节,突然道:我教你射击。 真的! 嗯。 樊夜将手/枪放到他手中,不急不徐地讲解道:这是保险栓、扳机、弹匣扣 每说一处,蒋星的指尖便划过一处,世间至柔的血肉与至冷的凶器相贴,透着引人沉迷的绝妙气场。 往下扣的时候会卡一下,这是二重保险,不用担心。樊夜引着他将食指放到扳机上,轻轻扣住,再往下就是激发。 他又牵动着蒋星的手臂直起,动作克制,毫无旖念。 马背狭窄,却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无限放大贴近。 射击的时候手臂肌肉放松,不要去对抗后坐力。 樊夜托起他的手肘,枪/口指向远处。 近乎完全侵占的拥抱。 看见前面的石头了吗?樊夜突然道。 看到了。 开枪。 蒋星怔愣道:可 樊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食指压住蒋星的指节,狠狠扣下扳机! 唔蒋星反射性地闭上眼,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缩进樊夜怀中。 对于任何一个没摸过枪的人,开枪都是一件难事。尤其是在见过它的威力后。 这是能掌握他人生死的死神之镰。 然而没有枪声响起,什么也没发生。 很怕吧?樊夜在蒋星耳边低笑起来。 蒋星这才意识到樊夜在耍自己,羞恼地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肋骨,很好笑吗? 他气鼓鼓的,但就算如此也没用力,浑然就是个撒娇的态势。 我的错。樊夜显然不是个恶劣性格,柔声道,这样你开枪时会轻松一点。 蒋星一怔,没想到樊夜是早有考虑。 樊夜就着他的手放入一枚新子弹,试试。 蒋星紧张地抿抿唇,不过确如樊夜所言,这一次他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那朵花,看见了吗? 樊夜轻轻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来,指着不远处一朵盛放玫瑰。 蒋星轻轻颔首。 樊夜的下巴靠在他肩颈,半眯着眼,瞄准玫瑰。 开枪吧。 一声沉闷的炸响。 马儿受了惊,踩动四蹄向前狂奔。 玫瑰在中弹的瞬间炸开,暗红的花瓣飞舞而起。 啊 马蹄飞驰带起疾风,蒋星慌张地抓住缰绳,回首捕捉玫瑰的踪影。 碎红飘零四散,随风吹向地平线尽头。 樊夜收枪端坐回去,蒋星却扬手从风中接住一瓣花。 他忽然一笑,将之别在樊夜咽喉。 樊夜看着他的动作,无奈而宠溺地微笑起来。 深邃眼中只余蒋星一人。 这刹那,是荒蛮废土中独属于二人的,极致浪漫。 * 作者有话要说: 礼貌玫瑰:你吗? 蒋星:掉马?你看我像怕樊夜! 樊夜(亲后颈):嗯,继续说。 所以樊哥会黑化吗?嘻嘻嘻 第12章 远古病毒12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 喜欢玫瑰?樊夜道,我父亲是花农,种了满院子的玫瑰。 他眼神柔和下来,继续说:每天清晨,他都会剪下一枝玫瑰,用白瓷瓶子装了放在卧室窗前。 那是最先照进阳光的地方,我母亲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见它。 蒋星笑问:樊长官也会种花吗? 他本来只是调侃,樊夜军校出身,怎么看都不是个会侍弄花草的性格。毕竟在星际时代,这些娇弱昂贵的礼物早就有了替代品。对樊夜而言,恐怕还不如把时间花在训练上。 樊夜却轻笑道:我会。他从咽喉处摘下花瓣,放在蒋星掌心。 暗红玫瑰衬得蒋星皮肤冷润,就连花朵那些许残瓣,此时看起来都被他赋予了艺术品的神秘之美。 我只会种玫瑰。樊夜道,其他的花也很美,但它不一样。 玫瑰的外表只是点缀,是人赋予了它真正的美。 樊夜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与谈论枪/支时的冷硬相比天差地远。 蒋星蜷起手指,将花瓣锁在掌心,是的。 人类赋予玫瑰以爱,这才是它独一无二的原因。 樊长官出去之后,还种吗? 种。樊夜眼中轻掠一道流光,我会和父亲一样,每天把最美的玫瑰放在窗前。 只为了某人醒来,可以第一眼见到世间的美好,感受到自己的情感。 【樊哥狠狠浪漫了,磕昏过去】 【没人舔星崽的手手吗?那我不客气了prpr】 【你们不会忘记攻略只有七天吧?】 【?该死,提前心痛】 蒋星屏蔽樊夜,对观众笑说:我不选真人就是怕你们难受,居然没效果。 【笑死,樊哥完美纸片人,比真人不知道强到哪儿去了】 【更真情实感了qaq】 越靠近水坝,路上遇到的丧尸也越多,好在它们关节僵硬,只能在马屁股后头吃灰。 樊夜仍是托着蒋星的手臂,细细讲解瞄准要诀:与视线平齐。人的呼吸会导致枪/口上下偏移,开枪时屏住呼吸。 樊夜清理掉有威胁的丧尸,独独留下一个半边身子的丧尸给蒋星练手。 丧尸就剩个胸口脑袋,手都没了,此时还其锲而不舍地向着马匹拱动,口中嘶嘶低吼。 蒋星皱起眉,眼神复杂。 海因集团只手遮天,希望星监牢状况窘困,沦为爪牙。而无数本该正常行刑的犯人被迫变成远古病毒的实验体。 不过对于他们杀之也难平民愤的罪恶而言,折磨算是应得的报应。 开枪。 蒋星有些晃神,听见樊夜的声音立刻扣下扳机,精准命中丧尸眉心。 肌肉记忆代替他开了枪,这不是人设能有的枪法。 他暂停游戏,苦恼地叹了口气:在樊夜面前ooc了,你们想整什么惩罚? 【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ooc等得多苦吗!】 【榜一姐姐写惩罚?】 【可 姐姐上】 榜一发了一串嘻嘻嘻的弹幕,【惩罚:在今天内离开樊夜,并保持至少8小时】 【???姐姐我信错你了】 蒋星也有些意外,笑说:看来榜一大佬很照顾我嘛。 他狡黠地眨眨眼,故意说:可惜,我刚才都准备打开智能马赛克了。 榜一:【看樊夜担心星崽不香吗?重逢不得亲亲抱抱嘿嘿吗?】 【牛哇牛哇】 ooc惩罚已定,蒋星也不再和观众插科打诨水时间,再次启动游戏。 樊夜:你真的很有天赋。 他想起蒋星爬通讯塔的勇气,紧急情况还会用摩斯密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如果你念军校,我一定要当你直属长官。 蒋星脸颊瞬间飘上淡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别乱说。我比你们那样的天才差远了。 他到底少年心性,被最崇拜的人一夸,无形的小尾巴也冒了出来,开心摇晃,这么说,我也可以念军校? 眼里晶晶亮亮,全是期待。 樊夜:可惜你成年了,不合规则。 【成年好哇嘻嘻嘻】 【我看樊哥是完全不懂噢,还可惜?】 少年的肩膀顿时垮下来,怎么这样。 星夜被马儿颠得头晕眼花,这会儿正恹恹缩在蒋星怀里,和他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樊夜面上不动声色,视线却挪都挪不开。 怎么能这么可爱。 一路匆匆,日头最盛时,全息屏幕竟然提前升入半空。 爱丽丝:早上忘记告诉大家了。今晚是丧尸狂暴夜哦。 她温柔一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肝颤胆寒: 日落之后,岛上所有的丧尸都会开启狂暴模式,大概有二级运动员的速度? 在樊夜看不见的地方,蒋星面色微沉。 这根本不在原本的实验计划内。海因集团想做什么?爱丽丝,这个待在他身边的眼线又想做什么? 樊夜还没有和远古病毒彻底融合,如果被海因集团捣乱,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得强迫病毒提前激活 樊夜沉声道:我们要加快了。 到达水坝外围已是下午三点,见到目的地的情景,樊夜和蒋星都心下一沉。 岛屿常有暴雨,往往伴随洪灾。不知道这座岛屿归属于哪个星球名下,领导者竟为少数居民拨下巨款,建造出一座极为恢弘的水坝。 水坝高约百米,横断江河。进入建筑的道路更是被冷灰色高墙围住,足有十米高,光洁得连个落脚点都找不到。 围墙上还安置了带倒刺的电网,能生生刮掉人一层皮。 樊夜面色沉凝,匕首在墙上用力刮出一串火星,完全无法作为攀爬工具。 蒋星看着渐渐西去的阳光,该怎么办? 他面色发白,丧气道:这是死局。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活。 樊夜并不多说,只紧握住他手掌,驾马沿着河岸骑了两个来回。 机械大门紧闭,高强度材质加上掌纹虹膜双重锁,直接断绝硬闯的可能性。 正如蒋星所说:死局。 樊夜却道:这是好事。 为什么? 如此严密的防御,丧尸不可能突破。樊夜声音沉稳而平缓。 除了蒋星身陷危机,没有情况能动摇他的意志。 蒋星不禁小声叹了口气:那我们也得先进去啊。 他生了副浓烈的美貌,气质却干净脆弱,此时眉头轻蹙,晶亮的双眼也黯淡下来,看得人心软。只是皮相美就算了,再联想起他种种慰贴言行,无论是谁,便是有千难万险,此刻也想为他搏杀出条生路。 樊夜难以免俗,低叹道:别怕。 蒋星轻抿着唇,将本就干燥的下唇压得殷红湿润,我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不怕的。 他侧身斜坐在马背上,紧紧搂住樊夜的腰,温热呼吸将樊夜的心口烧灼滚烫。 樊夜轻抚他后颈,并未像平时那样顺着柔声安慰蒋星,反倒问:死也不怕? 嗯。蒋星仰首一笑,柔软的咽喉完全展露在樊夜眼中。 上面还有樊夜早晨留下的一点淡红指痕。 他柔弱、无力,在实验场活不过一天,性命全然掌握在樊夜手中。 简直像一件华美脆弱、价值连城的珍宝,明明谁都可以摧毁,他却只让樊夜一人染指。 樊夜定定看入蒋星眼底,里头只有自己的影子。不可直言的情感欲露还休,滚烫热烈,几乎能隔空点燃樊夜的灵魂,互相燃烧吞噬,再不分彼此。 樊夜缓缓勾起唇角,我不会让你死。 说好要带你活着出去,我绝不会食言,丢了命也会做到。 他如此笃定,是近乎将心剖开的诚挚许诺。 蒋星怔住了。 【嘶有无心理学大佬分析分析,樊哥到底知不知道星崽有问题?我迷糊了】 【无论哪种,都好好嗑呜呜呜】 分卷(11) 【我知道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我依然甘之如饴 / 我在地狱遇见了天使,我以灵魂许诺,一定要让他自由】 蒋星回过神,近乎狼狈地埋入樊夜怀中,心神巨震。 樊夜的许诺太过于沉重毫不作伪的爱意与回护,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温和有力,却也,不可逃离。 他本以为自己很清楚游戏与现实的分界线。但此刻,他创造的男主,他的樊夜,亲手撕开了交界,将自己数据化的情感全盘奉上。 蒋星明明得到了挑战成功的关键,此刻却指尖颤抖,逃避与樊夜拉近距离的机会。 坐稳。樊夜搂住他腰背,驾。 蒋星心绪烦乱,樊夜不等他开口询问,道:既然要投放大量狂暴丧尸,他们就不可能派人进来清理消极玩家,徒增风险。 蒋星听入了神,接话道:所以安全点是陷阱? 樊夜微微一笑,眉宇间有极淡的傲气,你信我吗? 希望星监牢没有磨平他的骄傲,只是将之打磨得更加内敛,如利剑隐于鞘中。 蒋星方才的动摇早已掩藏好,不露痕迹。 相信。我永远相信你,他轻声道,既疏远又暧/昧的称谓被含在舌尖,樊长官。 第13章 远古病毒13 失聪 水坝附近有一座水位观测塔,其实就是个铁架子,四面漏风。好在离地面有一段距离,很适合躲避丧尸。 樊夜将伸缩梯收上来,铺好毛毯:睡一觉,晚上很难休息。 丧尸们没完没了的嘶吼简直能让人发疯。 蒋星:不用做什么准备吗? 我来。 樊夜将背包里的几袋粉末拿出来,谨慎地按某种比例配好,装进纸袋中。 蒋星半跪在他身侧,好奇道:这是炸药? 对。樊夜抬手挡了下蒋星的呼吸,不让他吹走粉末,非常古老的做法,威力有限。 手背被吹过的地方像是有小猫爪子在挠,轻轻痒痒。樊夜不着痕迹收回手继续制作。 蒋星对他的影响太深了。 蒋星心里放着事儿睡不着,但又实在帮不上忙,只好侧躺着樊夜做事。 樊夜挽起了袖子,他的手很稳,他似乎总是这么冷静。受伤也是,打斗也是。 埃德蒙当时打樊夜的那一拳得多疼?他肩膀上的贯穿伤又该多疼? 蒋星微阖眼帘,对观众道:今晚送埃德蒙。 【!要来了吗 我把bgm准备上】 【终于有心狠手辣环节了 满足.jpg】 【星崽好好反思下为啥这么晚才动手(指指点点】 樊夜见他快睡着了,轻手轻脚地将星夜抱到自己身边,小声道:安静。 小狗不太高兴,但还是听话地趴下来,幽怨地望着樊夜。 它不理解这两个让它喜欢的人类为啥要一直做事,就不能陪它好好玩? 不过昨天它听见飞盘、泳池、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星夜小尾巴摇起来。它很快就能像爸妈一样大了,好想和两个人类一起生活啊。 漂亮哥哥会给它吃香喷喷的饭,另一个哥哥看着凶,其实特别心软,到时候自己偷吃零食肯定也不会挨骂的。 它呼噜呼噜地睡着了,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希望两个人类能永远在一起,还有它! 蒋星。 怎么了蒋星睁开眼,被周围的红光吓了一跳这是? 丧尸贪婪的声音简直像在耳边一样。 日落了。 蒋星心底一紧,快步走到窗前,看清后瞬间吸了口凉气。 天 天空是浓稠如血的红,鸦雀惊惶盘旋空中。观测塔底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丧尸,粗略一看至少有二十多个! 它们嘶嚎着敲打塔架,动作敏捷流畅,跟活人没有差别。 蒋星面色苍白:怎么办? 话音刚落,塔架就传来一阵闷响。 樊夜面色沉凝,只见有一个格外瘦长的丧尸已经抱紧塔柱开始缓慢向上攀爬,好在其他丧尸尚未觉醒如此高的智能。 樊夜从屋角抄起撬棍,你抱好星夜去墙角。 瘦长丧尸最开始爬得很慢,到后半程逐渐掌握诀窍,越来越快。 它闻到樊夜血的味道更加兴奋,加快速度拱动着,活像青黑腐烂的人虫。 樊夜眉头紧锁,等它快要爬上平台时狠狠挥动撬棍,直接敲断了对方脖子。 瘦长丧尸摔回地面,惊起一片嘶吼。 夜色渐深,终于有其他丧尸试图爬塔。这一次同时有三个丧尸动了。 它们速度奇快,短短半分钟就爬过一半路程! 樊夜如法炮制解决丧尸,道:现在是十点,它们还在变强。 蒋星被持续的噪音折磨得快要崩溃,精神紧绷到极致。 如果如果它们一起爬上来蒋星想到那个场景,指尖都在颤抖,怎么办 樊夜:别怕,我 摩托车引擎的轰鸣撕破夜幕,大批丧尸被吸引,纷纷调转目标向着声源追去。 樊夜皱眉道:是埃德蒙。 蒋星:等等,这个声音他在往我们这儿走?! 他们身处的观测塔位于道路边缘,是去水坝的必经之路,塔下聚集的丧尸不会放过埃德蒙,枪械很难清出道路,除非 樊夜面色不佳,快速收拾好背包让蒋星背上,只保留了最重要的武器和药品。 准备好。 蒋星虽然不解,但还是第一时间扣紧背包,将星夜也塞进去,紧张道:怎么了? 樊夜冷声道,丧尸太多,他只能用炸药清道,甚至可能炸塔。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塔下掀起的热浪隔着这么远也让蒋星感到皮肤烧灼。塔架发出濒临崩溃的咯吱声,开始缓缓倾斜。 蒋星重心失衡,差点撞到墙上。 樊夜一把抓住他抱紧,伸手紧紧拽住栏杆,塔要塌了! 蒋星眼前一花,随后就是天旋地转的混乱,短短几秒的时间他什么也无法思考,塔内物件乱飞,世界被神明颠倒摇晃。 大部分杂物都被樊夜用后背挡下。彻底坠地时蒋星听见了樊夜的闷哼。 对方即便在半空中也保持了绝佳的掌控力,始终把蒋星护在怀里,这会儿更是用背垫住了蒋星。 樊夜,樊夜!蒋星没受伤,先回过神把樊夜拽起来,快走! 又是一声爆炸。 樊夜拔枪干掉两个挡在他们面前的丧尸,走。 蒋星一怔,快速跟了上去。 樊夜刚才的声音很奇怪。 【樊哥刚刚声音走调了??怎会如此】 【艹我知道为什么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 埃德蒙冲过丧尸群,突然,一个人影从车上滚了下来。 他似乎吼了两句什么,停车试图让那人上来,但丧尸已被他引起的爆炸吸引,蜂拥追逐而上。 眼见丧尸已经淹没了摔落的人,埃德蒙不得不再次启动摩托,道路尽头划过刺目的尾灯。 丧尸群里枪响阵阵。 樊夜却像是没听到般,径直带着蒋星就要逃离。 蒋星拽住他的手:有人! 樊夜回过头,不解道:你说什么? 仍是走调的声音。 蒋星咬咬牙,不管了,我们走! 樊夜顺着他的视线才明白蒋星刚才说了什么,菲洛尔? 丧尸群被短暂地撕开一道缺口,菲洛尔险之又险让过尸爪,向着水坝方向狂奔。 她没看见自己右后方飞速扑来的一个小黑影。 蒋星大声喊道:菲洛尔!右后! 菲洛尔不疑有他,转身一枪,只听一声尖锐嘶叫,那小黑影再次躲进黑暗中蛰伏。 菲洛尔对他点点头,停下脚步帮他们射杀追击的丧尸,等二人近前再一同逃跑。 蒋星急声道:水坝进不去的! 菲洛尔:我们找到了c4。 c4的威力不是粗制炸药能比的,确实有炸开围墙的能力。 樊夜皱着眉,眼中闪过诧异的光。 他们在说话?可他听不见。 樊夜瞥向手环,只见倒计时已不足两天。 三人很快跑到了通往水坝的桥梁,可原先完好的桥面此时竟然被炸断了! 蒋星咬牙道:埃德蒙! 菲洛尔仍是面色平静,沉着道:只有两米,你先跳。 身后的丧尸穷追不舍,蒋星无暇多思,径直跳了过去。 他落地时脚下一塌,大块的碎石滚落下去。蒋星本能向前一扑,险险稳住身形。 距离扩大到三米。 菲洛尔凌空一跃,双手扒住边缘,脚下与水面有近三十米的落差。 蒋星赶紧把她拉了上来,这次就连樊夜那边的桥面也开始垮塌! 樊夜! 蒋星大喊道,快过来! 然而樊夜什么都听不见,仍站在断桥边举枪射击。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退路正在消失。 太多了。 源源不断的丧尸拥挤在一起,嘶吼着涌向桥面。 不可能全部干掉的。 樊夜! 眼见坍塌离樊夜越来越近,蒋星焦急得忘了呼吸,一个劲儿喊他名字。 樊夜的动作依然如此沉稳,永远胜券在握。 他飞速换弹,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带走一个怪物。 他身后有绝对不能受伤的人。 碎石在樊夜身后半米处停住了,樊夜脚下居然正好是桥墩! 蒋星双眸一亮,快速从包内拿出手/枪,生疏地拉开枪栓,对准樊夜身边的围栏射击。 他的人设枪法很差,一整个弹匣打出去才落了一颗子弹在樊夜身边。 樊夜感受到溅射而起的金属碎片,终于回头望了一眼。 他的世界一片寂静。 血月下,蒋星在冲他激动挥手,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泪水,嘴唇张合着,樊夜不用听也知道他在说: 【一起走】 蒋星的声音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原来蒋星在他心里的痕迹已经这么深了。 断桥的裂口快接近五米,已经超过他跳跃的极限。 樊夜双唇紧抿,眉间是淡淡的沟壑。 明明身处狂乱的尸潮中,他却像给世界按下了静音键般,寂静。 袭击过他们的小黑影再次出现,尖叫着靠近猎物! 【星崽!!不要人设了!!救樊哥啊啊啊啊】 【失败就失败吧我们不要比赛了好不好】 就在这样的混乱中,樊夜对蒋星微笑起来。 他举起手,用□□快速敲击围栏,空洞的回声借着裂口扩散出去。 是摩斯密码。 【走】 樊夜快速抬枪,射杀一只扑向断桥的丧尸。 他再次断断续续地敲击起来,在空隙中不断拦下所有试图追上蒋星的怪物。 他敲了一句话,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蒋星浑身颤抖,不断摇着头,哭道:亲口跟我说啊! 血月赤红,樊夜的背影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关隘,没有任何人能突破。 菲洛尔等不到蒋星,从远处折返回来,架着他的胳膊往后拖:走啊! 不!蒋星抖着手换上新的弹匣,声音抖得连不上,樊夜还没过来! 菲洛尔呛咳着,侧首吐出一口血,贴近蒋星耳边咬牙道: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蒋星抬手开了一枪,帮樊夜从空中射下变异侏儒丧尸。 菲洛尔体力耗尽,又受了内伤,已分不出心神注意他过于精准的枪法,走! 不要让樊夜白死! 蒋星突然发力挣开她,吼道:樊夜不会死! 樊夜回首注意到他们的争执,对蒋星无奈一笑。 他的弹药用尽了。 蒋星意识到樊夜想做什么,惊惧瞪大双眼,扑到断桥边缘,你想都别想! 菲洛尔在蒋星后颈一捏,少年的身体软了下去。她扛起蒋星,对樊夜投去复杂的一瞥。 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才让他愿意为一个刚刚相识三天的人献出生命?她完全无法理解。 樊夜终于开口:带他走。 因为失聪,他的声音走调极为厉害,不仔细听甚至分辨不出内容。 菲洛尔不再多留,果断离去。 蒋星救了她的命,她会还,但她不可能为了樊夜再去冒险。 见菲洛尔的身影消失在断桥尽头,樊夜终于得空望向桥面之下。 河面漆黑,深不见底。 他抬头看了眼再次围上来的丧尸群,毅然跳下断桥。 好几秒后水面才传来一声巨响,而湍流之下,樊夜已不见踪影。 第14章 远古病毒14 报复 水坝大门已经被埃德蒙炸开,而丧尸被断桥拦住,暂时安全下来。 菲洛尔跑入门卫室后终于双膝一软跪坐下去。 昏迷中的蒋星本该摔倒,他却在菲洛尔泄力的一瞬间稳住身形,反倒拉了她一把。 蒋星:当心。 原本清亮通透充满少年感的声音变了。 菲洛尔半跪在地,惊疑不定地抬首望去,只见蒋星整个人的气质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似乎有些烦躁,眉头轻蹙,嘴角抿紧,眼神冰冷而遥远。明明刚才哭过,脸上还有泪痕,眼尾鼻尖绯红一片,却全然不再见到分毫柔软可欺的脆弱。 菲洛尔震惊道:你 谢谢。蒋星道,埃德蒙把你扔下来的? 分卷(12) 他淡淡将视线转到菲洛尔身上,看得她手心冒汗。 怎么会这种被致命猎杀者盯上的感觉蒋星此时的气场甚至比樊夜更有压迫力。 不,她低声道:是那个小怪物。 挺好。蒋星终于舒展眉头,省我许多事。 你,菲洛尔一阵毛骨悚然,你不是蒋苒的儿子。 蒋星轻笑道:确实。 他彻底撕下那张在樊夜面前装出的无辜面具,嘴角带笑,眼角弯垂柔软,却直让人胆寒。 我要埃德蒙的命,但并不想杀你。 菲洛尔瞳孔收缩,瞬间就要拔枪。 蒋星却比她更快,直接扣住她手腕,轻描淡写卸下弹匣。 不过一秒。 黄铜子弹滚落一地,蒋星抬脚将它们踹入柜子底缝。纤细脚踝被包裹在黑棉里,看上去毫无威胁,动作优雅轻松。 嘘,嘘。 蒋星在唇间竖起食指,单手按住菲洛尔肩头,铜浇铁铸压制她一切动作。 菲洛尔颤声问:为什么? 蒋星:埃德蒙对樊夜的审判官撒谎了,是不是? 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菲洛尔冷漠镇定的表情终于破碎,假眼在眼眶中颤动,不,你不能杀他。 我能。蒋星敛起笑容,不容置疑的强势威压让菲洛尔知道,埃德蒙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定会死在蒋星手上 蒋星松开菲洛尔,不在乎她是否会对自己动手。他走到窗前,手掌贴着玻璃抚摸夜空中的血月。 菲洛尔混身发抖,牙齿战战。 蒋星的手如同一件艺术品,毫无攻击性,但他刚才展现出的恐怖杀机让菲洛尔甚至不敢生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太强了,完全跨越等级的压制力。 蒋星缓声道:我不仅要杀埃德蒙,我还要摧毁海因集团。 菲洛尔手脚发软,你是谁 蒋星回首对她一笑,精致绮丽的面容迎着血月红光,让人疑心他是否是鬼神化身来到人间。 危险、美丽,杀机四伏。 樊夜受的罪,他们必须偿还。 就为了樊夜?菲洛尔心中油然生出荒谬感,凭什么是他? 蒋星指尖轻点,丰润的唇勾起弧度,他是我的。 而我喜欢的,绝不能受外人一点委屈。 【哦豁 心脏中箭了】 【醒醒!说的是樊哥不是你!】 他带着笑,眼神却锋锐如刀。 那么,你的选择呢? 菲洛尔缓缓站起身,对蒋星晃晃手中的枪,扔到一旁。 她说:来吧。 * 埃德蒙在水坝上层扔下背包,狂躁徘徊。 该死的婊/子!他想到爱丽丝那副表情就啐了口唾沫,老子一定要杀了她! 他把视线内所有东西都破坏掉,终于冷静些许。 这个强壮的男人突然在角落里蹲下来,抱着头痛苦呻吟起来:菲、菲 在海因家族被肆意折辱的记忆永远挥之不去。埃德蒙是私生子,连他爹都不知道母亲是谁,而对于一个权倾帝星的掌权者而言,埃德蒙的存在,简直就是让家族蒙羞的证据。 埃德蒙从平民窟爬出来,爬进海因家,他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就要过上流浪汉口中面包吃一半扔一半的好日子了。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直接丢进海因家的杀手训练营。 不杀人,就没有饭吃。 在平民窟摸爬滚打长大的他,很快习惯上这种践踏他人的生存方式。但他年龄太小,很快就遇到了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 露天训练场内,对手抓着他的后脑,一次次将他砸进烧灼的沙地。沙砾粗糙滚烫,烫得他脸上脱了一层皮。 最终他被扔到训练场边缘,一块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的额头,留下现在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就在对手要踩爆他的头颅之际,一个女人出手了。 她很强,但面对一个身高近两米、皮糙肉厚的壮汉时还是显得无力。但她赢了,失去了一只眼睛。 女人走到鼻青脸肿的埃德蒙身侧,淡然擦去眼眶中的鲜血,向他伸出手,道:我是海因家族的矛。而你姓海因。 是的,就是为这个肮脏的姓氏,菲洛尔救了他的命。 从那之后,埃德蒙变得更加暴躁易怒,他杀死所有胆敢挑衅他的人,他走出训练营,在星海中建立起无人能挡的海盗帝国。 而看不起他的父亲,终于认可了他的行为。 海因家族,至此彻底掌控了帝国的政坛、军火和星域。 可他妈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蒋苒的警探奉帝国皇帝之命摧毁了他的一切! 蒋星、蒋星埃德蒙面目狰狞血管暴突,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全部! 你可以试试。 埃德蒙猛然抬头,只见水坝上层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他缓缓走来。 埃德蒙狞笑起来,捏得手指嘎嘎作响,我正说你呢。 蒋星脸侧有一抹猩红血渍,他轻轻擦了下脸颊,冷笑道:蠢货。 这不是蒋星之前的声音。但却让埃德蒙无比熟悉,他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樊夜身边的小废物。 霍然,他面色剧变。 是你! 蒋星:终于想起来了。 他轻笑两声,看埃德蒙的眼神宛如看一只低贱的蝼蚁,你的问卷糟透了。你真的识字吗? 冰冷而讽刺的语调激怒了埃德蒙,他再也无法思考蒋星的身份,只想立刻马上把他撕成碎片! 蒋星撤开半步,舞蹈般躲过埃德蒙挥出的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腹部。 咳 埃德蒙痛苦地呛咳着,超出人体极限的痛苦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蒋星一拳打在了他肋下,要不是他绷紧肌肉,恐怕肝脏会直接破裂。 蒋星绕到他身后,反腿将他踢翻在地。 这一拳,是替樊夜还给你的。 不待埃德蒙挣扎起身,蒋星踩上对方的胫骨,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随之便是埃德蒙的痛苦悲号。 蒋星居然踩断了他的腿! 这是绑架我威胁樊夜的代价。 埃德蒙双目充血,嘶吼道: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是谁?蒋星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俯身在埃德蒙面前道,我是海因家族的末日。 他双目漆黑无光,如同席卷而来的暗潮。 还有最后一件事。蒋星道,你害樊夜入狱,你毁了他宝贵的人生。 蒋星踩住埃德蒙后背不让他说话,继续道:我不管你这辈子过得有多惨,我只知道,你毁了我珍视的人。 而我,睚眦必报。 他拽住埃德蒙后颈衣物把他往水坝下层拖去。 滚!埃德蒙疯狂挣扎着,但在蒋星看似柔弱的手下却毫无作用,他粗喘着,突然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蒋星终于分给他一个眼神,说说。 你是海因研究所的所长!你给自己注射了远古病毒!你这个疯子!傻 蒋星面色沉凝,扯着他的头狠狠撞向墙壁,一下、两下 埃德蒙开始还能谩骂、诅咒,到后来陷入半昏迷状态,几乎死过去。 蒋星松开手任他滑坐在地,墙面上留下道道血痕。 蒋星:六年前,海因集团派出一支突击兵来到极地星,将帝星科考队全部非法囚禁。 他们抓住队长,给他注射了维生剂,把他扔进冰窟里,让海兽一口一口吃掉他的身体。我?我就是那个队长。我四肢全废,内脏受损,后半辈子都只能在加护病房苟延残喘。 你知道被生吃的感觉吗?血肉被撕咬的感觉?他声音冷漠,说的像是别人的故事。 我不肯说出远古病毒的下落,于是他们开始杀人。 从老教授,到刚成年不久的大学生。蒋星微微收紧拳头,一个一个,全部剥皮拆骨,扔到我面前。 埃德蒙的视线已经完全被血色覆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蒋星要摧毁海因集团,又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这支小队正是埃德蒙的手下。 我疯了,仇恨控制了我的一切。蒋星冷笑起来,摊开自己完美无瑕的手掌,我带他们去看了病毒,果然,他们开始在我身上做实验。 真是一群蠢货。 【呜呜这是一周目的剧情】 【当时星崽被扔下去的时候我关直播了,看着特别特别疼,不敢看】 【幸好有疼痛削减啊啊啊 被活吃这也太疼了】 其后的事尽在不言中。他与病毒完美融合,重塑身体,变异为强大的怪物。但以他一己之力仍无法撼动海因这棵盘根巨树。 蒋星不再说话,更加粗暴地拖起埃德蒙往深处走去。 水坝上下层间足有十几米的落差,蒋星把埃德蒙压在栏杆上,栏杆下是一块篷布。 蒋星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 埃德蒙无话可说,只是疯狂地诅咒他。 蒋星松开手将他扔了下去。 他看着弥漫而其的灰尘,方才的情绪尽皆掩饰无踪。 现在,他要去找樊夜。 临走前,蒋星关闭水坝所有防护系统,围墙缩入地下,很快丧尸们就会赶来此处带走他们的食物。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周目指初次游玩某游戏 第15章 远古病毒15 破绽 积压多年的灰尘全部随呼吸涌入埃德蒙鼻腔,他剧烈呛咳着,血和灰糊了满脸。 他捂脸爬出篷子,竭尽全力喘息着,又因为喉头的尘土反胃。 呕他吐出一口血痰,虾米一样蜷缩起捂住口鼻。 直到几分钟后,扬尘才彻底落定。 埃德蒙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本能地爬到墙边靠坐起来。 蒋星困在冰窟被海兽活啃的经历骇人听闻,而他又会怎么报复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埃德蒙神经质地抽笑起来,一边吐出更多带血的唾沫。 丧尸实验场,还有比这更合适的报复场所吗?蒋星只需要把他扔在这里,然后静等丧尸将他一口口吃成骨架。 水坝上层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怪物兴奋贪婪的嘶吼仿佛就在耳边。 蒋星,你够狠。埃德蒙狞笑着,艰难拉开枪/栓。 第一只丧尸冲进水坝,对血/肉的渴望让它直接从上层跳了下来,在地上摔成一滩烂泥,还在拖着残破的身躯向埃德蒙爬去。 饶是见惯血腥常面的埃德蒙也忍不住阵阵干呕,对方青黑腐朽的身体,骨架上粘连碎肉,枯黑的牙不断滴落腥臭的涎水。 埃德蒙开枪射穿它的脑袋,但枪声也为更多不得入门的丧尸指明方向。 十几个丧尸涌入水坝内,一连串摔落下层,半数被压成碎块,而更多则爬起身向埃德蒙扑去! 草草草! 埃德蒙表情狰狞,冲锋/枪/口火星四溅。 丧尸越来越多,瀑布一样从上层坠落,像是没有尽头。 终于,有一只丧尸躲在同伴身后靠近埃德蒙,黑爪向他挥去! 滚开! 突然一声怒吼。 一个瘦削人影开枪杀死丧尸,狠狠挥动枪柄直接砸穿怪物的脑袋,溅出一堆红白粘液。 菲?!埃德蒙震惊道,你没事 菲洛尔无暇交谈,又是一枪清开道路,猛一用力架起埃德蒙,走! 埃德蒙脸色煞白:我的腿 菲洛尔狠狠咬牙,喉间发出嘶哑低吼,生生将他背了起来。 菲! 她身材并不健壮,埃德蒙身材高大,近二百斤的体重几乎能把她的骨头压断。 埃德蒙咒骂起来:滚啊!老子不用你救! 菲洛尔手臂肌肉暴起,脚步沉重地奔跑起来。 草!滚啊滚啊! 埃德蒙不断怒骂着,单手提着冲锋/枪扫射身后狂暴的丧尸群。 菲洛尔闷头冲向通往水坝上层的旋转楼梯。 十几米高的漫长台阶像是没有尽头。 再快点、再快点! 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完全靠本能在驱使身体奔跑。 菲洛尔登上十来米,埃德蒙顺手将锈蚀的栏杆砸断,横在台阶中。能挡一时是一时。 逃离大坝的生路已近在咫尺。 然而随着一声铁门撞到墙上的震响,菲洛尔脸色剧变。 只见她来时清出的道路已再次挤满了丧尸,一只只怪物争先恐后挤在门框上,都想率先享用食物。 该死! 冲锋/枪卡了壳,埃德蒙低咒着拍打枪身,过热的枪管烫得他手掌起泡,又被他猛力砸烂,血水和组织液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闻到人类鲜血的气味,丧尸们更加疯狂,腐烂的舌头在空中贪婪地滑动,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恨不得把两人分而食之。 菲洛尔向下看去,只见大坝底层的十几只丧尸已经到达了楼梯口,四肢着地向他们爬来。 她狂乱的思绪突然冷静下来。 埃德蒙。她声音又回到一贯的平稳,对不起。 埃德蒙骂了她几句,也喘着气不说话了。 面前的金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第一只丧尸已经挤出了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双手拼命够着菲洛尔的脚面。 她后退半步,将埃德蒙靠到墙上,从兜里摸出一包烟。 分卷(13) 只剩一根。她拈起放在唇间,然而打火机没油了,怎么都点不燃。 砂轮擦动的火星映照在她冰冷无光的假眼中,似乎也给她染上了些许温度。 我来。 埃德蒙给她点燃嘴边的烟,菲洛尔吐出烟气,含糊道:还是要死在这。 爬楼梯的丧尸暂时卡在了铁栏杆上,然而眼前的怪物马上就要突破限制。 埃德蒙冷笑道:你早该死了。 菲洛尔似乎是笑了。 你也是。 门框又是一声巨响。 菲洛尔晃了晃手/枪,怎么说? 一人一颗。埃德蒙伸出手,我先。 菲洛尔:还是我先吧。 你他妈这都要和我抢。他骂道,眉骨间的疤痕随之隆起。 菲洛尔踩灭烟头,比划了两下手/枪,缓缓抵在太阳穴上。 她的面容无喜无悲,甚至有解脱的释然。 埃德蒙。虽然你是个混蛋。她轻声道,但你依然是我弟弟。 埃德蒙沉默了两秒,反唇相讥道:得了吧,你连海因家的血统都没有,别他妈和我攀关系。 菲洛尔:下辈子不要做人了。 门框终于彻底断裂,丧尸嘶嚎着冲向二人。 但我还不想去下辈子。菲洛尔声音微冷,抬手扣下扳机! 丧尸撞回尸群中,砸出一片混乱。 你他妈埃德蒙大笑起来,走! 菲洛尔架起他,两人配合默契地杀掉堵门的七八个丧尸,一路往外冲去。 更多丧尸涌入水坝上层。 身后的嘶吼越来越近,埃德蒙:后面的来了。 菲洛尔果断踢倒面前挡路的丧尸,狠狠一撬棍挥出。 血渍飞溅,将狭窄的通道变为人间炼狱。 他们麻木地攻击,本能地闪避,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二人的弹药都打尽,撬棍弯折,终于见到了离开水坝的大门! 埃德蒙:去车上! 菲洛尔背着他靠近摩托车,双膝软倒,吐出一大口血。 菲! 血呛进了她的气管,她近乎垂死般挣扎咳嗽,伸出手想要把埃德蒙送上车。 走 你他妈!敢来救我,不敢活了?!埃德蒙怒吼着,率先爬上车背,拽着菲洛尔的手臂想要拖她上去。 不行。她摇头拒绝,声音微弱,我活不了 埃德蒙恨声道:是不是蒋星? 不她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他没有伤我。 菲洛尔抬起手,缓缓拉下自己肩头的衣料。 一块黑红色的滴血伤口。 我摔下车的时候就感染了,来不及了。她说,走。 埃德蒙却不听,失了理智,双目通红。 菲洛尔突然猛力将他甩开,整个人借力向后倒去。 蜂拥而上的丧尸很快追至她身后。 菲! 尸群淹没了那个人影。 埃德蒙颤抖着发动摩托车,歪斜着撞开丧尸,终于,逃出生天。 呼啸扑面的风刮得他眼球生疼,他流下两行热泪。 而那泪水逐渐变作血水。 青黑的血脉浮上他脸颊 * 蒋星用门卫室内的传呼器联系上爱丽丝。 他声音冰冷,质问道:为什么开启血月? 爱丽丝有恃无恐道:所长,这是艾肯先生亲自下的令,他等不及了。 艾肯海因,海因家族现任的掌权者,眼中只有利益的冷血恶魔,埃德蒙的父亲。 对方之所以对远古病毒如此着迷,正是因为他快死了。 一种全新的基因病让他在壮年丧失了行动能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寸寸腐朽发臭,就连照顾他的护工都忍不住呕吐。 这对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而言,无异于最大的报应和折磨。 出了岔子,死得就是他。蒋星冷笑道,远古病毒非常不稳定,你也看到了。 爱丽丝不以为意道:老板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仅此而已。 她甚至调笑道:所长你也没必要对他这么真情实感,没了他,还有下一个海因。 不会有了。 蒋星眼中闪过决断的冷光。 蒋星:樊夜落水了,派人过来。 遵命。 蒋星挂断传呼机,很快便有一架悬浮车停到门卫室前,全副武装的守卫微微鞠躬:蒋所长! 樊夜呢? 找到了,就在下游河滩上。 蒋星神色不露痕迹地一松,带我过去。 摔入河中的瞬间,樊夜被近乎粉身碎骨的疼痛淹没。 他什么也听不见,就连水流的声音也没有,世界一片寂静。 但他的内心却格外平静。 至少,他救下了蒋星。 想到这个名字,樊夜酸软的肌肉突然有了力量,他奋力冲出水面,大口呼吸。 没了自己,蒋星走不出实验场。 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樊夜紧抱住一块上游冲下的浮木,在水中沉浮挣扎。 然而水流太急,他无法游向河岸,只能被裹挟着东倒西歪。 就在河道拐角处,他终于抓住机会借着水流冲上岸。 河岸巨石撞得樊夜眼前一黑,他咬紧牙关,拼命爬上河滩。 就在瘫倒的那一瞬,他失去了意识。 * 有谁在擦拭他的脸颊 樊夜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完全无法睁开。 河滩的碎石震动着,有许多人在他周围走动。他听不见看不见,便更加专注去感受。 七个人,重装武器,训练有素。 柔软的热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泥水,温柔而怜惜。 第八个人,是谁? 樊夜被抬上担架,两人停在他身侧应该是在交谈。 是海因集团的人? 维生剂推入他体内,冰冷的四肢终于有了温度,他眼皮微颤,只差一点 就在被抬上载具的那一瞬,他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模糊陆离的视线中,是一个,挺拔纤细的背影。 樊夜,无比熟悉。 第16章 远古病毒16 狐狸 湿润的毛巾一点点擦去樊夜头脸手臂的污泥,对方换了很多次水,最终帮他脱去身上脏污的衣物,小心清干净伤口,一一用纱布封好。 樊夜没有再睁开眼的力气,试图抬手引起那人的注意力,但在蒋星眼中他只是几不可察地挪动着指尖。 蒋星消失了片刻,很快再次回到樊夜身边,握住他的手缓缓写道:你醒啦 樊夜思绪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迫切想告诉蒋星自己醒了,大脑也没法处理刹那一瞥间看见的背影。 蒋星继续写:冷吗 不。 他身上盖着保温毯,应该是相当先进稀缺的材质,轻薄如丝绸,不断吸收从他身上跑走的热量,循环提到最舒适的温度。 实验场会有这样的毯子? 蒋星扶起樊夜,将水递到他嘴边。蒋星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只先一点点湿润对方下唇,再缓缓倾斜一点罐头,让水能蹭进他齿间。 樊夜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咬着牙关,整个脸颊酸痛一片。他张开嘴唇,让蒋星能将水倒进去。 蒋星非常有耐心,动作轻柔而仔细。就算樊夜现在处于失聪又无力睁眼的状态也感觉非常舒适。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艰难抬手,正好扶住蒋星的背。 他立刻推测出了蒋星的姿势。 蒋星应该是像猫咪一样舒展腰背斜坐在他身侧,用近乎搂住自己脖颈的姿势喂水。 乖巧又贴心。 背影再次浮上心头。樊夜不再动作,轻轻拍抚蒋星,像是在安慰他别害怕。 蒋星放下水,写:再休息一会儿吧,还没天亮 樊夜平躺下去,像是疲倦至极了。很快,他身侧就不远不近贴上一个温暖的身体,蒋星从他身上扯过一点保温毯,写:挤挤 樊夜能想象出蒋星说这话时带着的一点狡黠可爱。 他主动把蒋星带到身侧,半揽入怀中。 蒋星身体有些僵硬。 樊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若他睁开眼,蒋星就能看见里面翻涌的阴云。 一只狐狸披上羊皮藏在自己身边,这会儿他刻意越过界限,蒋星果然开始不自在起来。 蒋星到底是谁?很熟悉自己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伪装成学生的模样接近自己。从遇到卢运,到闯进集装箱内与自己相遇,都是计划好的。 狡猾的小坏蛋。 蒋星呼吸渐沉,睡着后身体也放松下来,本能地向樊夜靠过去,额头贴在他肩上,手指微蜷,是个完全放松的姿态。 樊夜渐渐恢复力气,蒋星刚才给他喝的肯定是能量补剂。 蒋星知道自己没有味觉。 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那些过往被樊夜下意识忽略掉的破绽再回想起来还真是明显到可笑。 樊夜睁开眼,他们正藏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内,周遭安静无声,如果不是之前疯狂的逃亡,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离开实验场,像之前畅想的那样和蒋星同居了。 他夜视能力很好,蒋星弧度优美的五官在他眼中清晰可见。因为放松的原因而格外柔和,双唇间松开一点缝隙,露出些许雪白牙齿。 如果说鞋子的干净与否,最能看出一个人近期的生活条件。那牙齿的的状态,则表明了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成长环境。 樊夜鬼使神差用拇指按住蒋星下唇,一窥里头的白皙。 漂亮而齐整,一个个都有着珍珠般的淡淡光泽。 蒋星大概是有些不舒服,鼻子里发出轻微不满的哼声,却半点没有远离樊夜。 多好的演技,即便在梦里也不忘记做戏。 樊夜眼眸漆黑,手上更加用力,蒋星不得不顺从他的力道松开齿列,显出殷红舌尖。 这只狐狸欺骗了自己,那么他自然也该拿走属于自己的回报。 就在此时,蒋星终于迷迷糊糊清醒些许。他迷茫地眨着眼,见了樊夜却不奇怪对方的动作,反而毫无心思地笑起来。 蒋星脸上没有什么梨窝酒窝,或者说他本身容貌就浓烈耀眼至极,与甜软毫无干系。 但就是这么不似作伪的一笑,让樊夜松开了手。 蒋星半阖着眼睛,写:你醒啦 樊夜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欣喜之处。 无论蒋星是什么身份,没有自己保护的他在丧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蒋星跑了一夜,困极了,抓着樊夜的手指又闭上眼,他梦里都带着笑意,真的为樊夜的平安而感到喜悦。 好似,真对樊夜动了情。 樊夜半撑起身,凑近蒋星后颈。 雪白、脆弱、不堪一击。 他眸色变换,最终也没有动手将它折断,而是极克制,极轻柔地,印下一个吻。 冰冷又炽热。 蒋星会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死亡这种方式。 蒋星的身体仍然僵硬,樊夜甚至看见他在微微发着抖。 胆子这么小,却还敢来骗他。 樊夜并非恶劣的性格,但无论谁被如此欺骗都无法保持冷静。于是他变本加厉,用虎牙在方才吻过的地方轻咬一口。 是宣示主权,也是标记猎物。 蒋星逃不掉的。 血月终于缓缓淡去,朝阳重新将光明带回地面。 若不是遍地丧尸残骸,没人会知道这个寂静无人的小岛上昨晚发生了什么。 蒋星感受到阳光,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好半天才看清头顶的天花板。 他一醒,直播间的弹幕立刻炸了。 【诸君,我好兴奋 实不相瞒我boki了】 【我连夜看了几部动物纪录片】 【绝了绝了 我看的是头狼把败者禁锢在自己腹下,犬齿叼着对方后颈,偏偏它还知道看镜头!掠食者的冰冷双眼里全是占有欲和征服欲,即便败者挑衅自己,只它才有权处置 我直接代樊星代到昏厥】 蒋星见此不禁笑道:好戏才刚开始。 底牌亮光的游戏可没有乐趣。当樊夜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那蒋星就会接着给他安排一个更加难忘的真相。 樊夜正在给星夜喂饭,见蒋星醒来,二人相视一笑。 一如既往。 且心怀鬼胎。 第17章 远古病毒17 攻防反转 蒋星刚醒来还有些发懵,呆呆地坐在毯子上,黑色的t恤睡得卷起,下面的腰腹雪白紧致。 樊夜放下罐头,拿着湿润的布巾半跪到蒋星身边。 蒋星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了? 他不清醒,樊夜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昨晚的记忆直接被选择性暂时遗忘了。 几个昼夜形影不离的相处,樊夜对蒋星的口型十分了解,也不与蒋星解释,抬手强势地制住他下颌,用布巾擦拭起这骗子漂亮的狐狸脸。 唔。 樊夜没这么强硬地对待过他,蒋星一时间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只能狼狈地眯起眼睛躲避布巾,喉间发出不满的哼声。 蒋星在研究所养尊处优久了,连用校服擦擦汗都会留下一片红。皮肤在樊夜略有些粗暴的擦拭下迅速生出晨蕊含露样的淡红,睫毛眉毛都湿漉漉挂着水珠,像是刚淋了雨,尤为狼狈。 好疼蒋星不明白樊夜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眨着眼睛装乖讨巧,每个动作都经过精密计算,是最能将清澈眼底展现给樊夜的弧度,怎么啦? 樊夜收回手,冰凉的水珠随着蒋星眨眼的动作从他睫毛上坠落,砸到樊夜膝头,晕出一片深色。 就连水珠的速度,也绝对符合樊夜的审美。 分卷(14) 多狡猾。 樊夜眼神微暗,并不回答。又强硬地按着蒋星后脑让他额头靠在自己肩上,继续用布巾擦拭对方的耳后、咽喉和后颈。 樊夜亲吻噬咬过的那块皮肤此时仍然肿着,牙印在玉润的白上格外刺眼,也格外引出人心底的恶魔。 粗粝的布巾一划过那里,蒋星就混身一个哆嗦,眼里水光盈盈。他恼怒地推开樊夜,眼神控诉。 即便如此,依然是委屈多过愤怒,撒娇多过指责。 樊夜面无表情地沉默片刻,再次挂上之前温柔的笑意,好似蒋星刚才感受到的疼痛只是一场幻觉。 蒋星喜欢演戏,他也不是不行。 樊夜抓起蒋星的手,写:后颈有伤,被蚊子咬了? 蒋星体内有远古病毒,别说蚊子,就连水蛭都不敢靠近他身边半米,哪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他昨晚根本没睡着,当然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可蒋星到底心里有鬼,既然樊夜主动铺上台阶,他也就坡下驴道:应该是吧,咬的好狠,肯定很久没吃饭了。 这话指桑骂槐得太明显。樊夜并不恼,只更用力擦过后颈皮肤。 蒋星疼得睫毛微颤,还不能露出破绽,心里把樊夜骂了好几遍。 樊夜又写:要好好消毒。 蒋星一愣,只见樊夜竟转头从背包中拿出一瓶酒精喷雾,缓缓靠近伤处就要喷下去。 这喷上不得疼死! 蒋星当即软下表情,软乎乎地抱住樊夜手臂,用脸颊又轻又柔地蹭他,撒起娇来:没关系的,别管它了。 樊夜打定心思要戏弄蒋星,自然不会为这点小动作放弃,写道:会感染。 写罢,他对着身侧按了几下喷瓶,确保喷出来的酒精均匀细腻,绝对能好好照顾到蒋星伤口的每个角落,这才满意。 弹幕里都笑疯了。 【樊哥居然是个白切黑吗哈哈哈】 【星崽明明气得咬牙却又没办法只能撒娇ww】 【啧,老婆太娇了,换我被抱着蹭这么几下直接投降好吧】 【?你在想桃子,老婆只会蹭我】 这回任蒋星再怎么委婉推拒,樊夜也没松口,但他到底心软,喷酒精时微微侧开喷口,只将一点边角余料蹭到伤口边缘。 即便如此,蒋星仍疼得一缩,将脸颊深埋在樊夜侧肩,指甲趁机抓上去权作报复。 樊夜皮肤白,半点不像战场上风吹日晒的帝国士兵,但蒋星掐了半天连个指甲印都没留下实在不应该。 说白了,这两人谁也没真用心,左右不过逢场作戏,各怀心思,都当对方是自己的猎物。 樊夜拍拍蒋星,写:好了。 蒋星立刻委委屈屈地缩到毯子角落,抱着膝盖不搭理樊夜了。 樊夜掩唇一笑,转头挂上一无所知的表情,将煮好的食物端到蒋星面前。 他想说话,便去拉蒋星的手,但少年不知真假地生着气,纤长十指紧紧绞在一起,被烦得不行了就干脆塞到腰后藏着,不让樊夜触碰。 樊夜只得在地上写:吃饭 蒋星垂首撇开眼,生闷气呢,谁要吃饭啊。 樊夜转手把早饭放到一旁,竟抄起蒋星膝弯把他抱了起来! 蒋星骤然离地,吓得赶紧搂紧樊夜,哪还顾得上和他冷战。 樊夜低笑出声,他知道自己声音失控,便笑得格外轻,听在蒋星耳里却是磁性又低沉,宛如乐团中最沉稳的那把低音提琴。 直接顺着鼓膜钻进心底,留下一路猫抓痒意。 蒋星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既然冷战被樊夜主动出击化解,便干脆不闹了,自暴自弃地埋进他颈间,又是黏乎乎地撒娇蹭他。 樊夜抱了他一会儿,等蒋星整个人羞得快烧起来了才写到道:不闹你了,吃饭 蒋星:放我下去! 樊夜:吃饭? 蒋星瞪了会儿樊夜,见对方神态自若毫无悔过之色,这才不得不点头应下来。但还不忘嘲讽上一句:只有我爹妈才会一个劲儿催我吃早饭 樊夜笑起来,写:多我一个 蒋星戳戳他胸膛,调侃道:我父母健在,去哪多你一个? 樊夜眯起眼,这会儿眼底的风暴倒是停歇下来,玩笑话不知有了几分真假,他写:还有别的位子 蒋星被樊夜眼中情绪看得心跳一乱,慌张地撇开视线。 好在无论樊夜说这话时是什么心情,他都没期待蒋星会有所回应。 装得再真,到底也是假的。 樊夜笑意淡了下来,放下蒋星,把微凉的食物放到蒋星手中。 蒋星看清里头的东西,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 昨晚他们扔了所有食物,蒋星刚才光顾着和樊夜较劲,完全没分出心思考虑樊夜去哪儿给他弄的食物。 罐子洗得极为干净,就连罐头盖的一圈凹陷都擦得光亮,烧过的底部也包上了布料,让蒋星拿着的时候不会弄脏手。 罐子里是三颗小小的荷包蛋,每颗只有鹌鹑蛋大小,但全都圆圆的,规整的蛋白围着中心还带着一点溏心的蛋黄,煮得极为用心。 蒋星神色动容,望向樊夜,你 樊夜微微勾了勾嘴角,写道:吃吧 蒋星沉默片刻,突然放下罐子扑进樊夜怀里。 樊夜无奈一笑:怎么又撒娇? 蒋星缓缓摇头,珍之又重地在樊夜手心写:无论什么位子,只会是你 他埋着头写得极为认真,又不敢看樊夜表情,以至于正巧错过了樊夜眼中一闪而逝的深意。 蒋星的情真假与否都无妨。樊夜有的是办法,让它永远变成真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樊夜:不爱我?没事,他会的 蒋星:(笑而不语 攻略计划通) 第18章 远古病毒18 人设失效 实验场内没有调料,这一小碗荷包蛋实在没什么风味可言。 蒋星捧着温热的罐头,抬首对樊夜冁然一笑。 他没有写字,而是嘴唇几不可见地张合,我一定,会带你出去。一定,会帮你洗清冤屈。 樊夜看不出他说了什么,写:什么? 蒋星笑着摇摇头,一口吃下其中一颗荷包蛋,对樊夜招招手。 樊夜在他面前半跪下来,还没来得及写字,蒋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剩下两颗塞进樊夜嘴里。 樊夜一怔,哭笑不得地写:本来就是给你吃的。 蒋星计划得逞,眨眨眼不再与他分辩,自顾去整理一会儿要带走的行囊。 樊夜看着蒋星的背影,没有味觉的舌尖竟然也能尝出家里红糖荷包蛋的甜味。 他缓缓咀嚼起来,眼神复杂。 蒋星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对方吃点苦头,但即便是这番伪装出来的模样,也实在让他 蒋星推开木门,恰好悬浮屏也升入半空。 爱丽丝面色不虞,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会争斗得更加激烈一点,现在看来却全是孬种。 若换了前两天,早就有被她激怒的囚犯对着悬浮屏开枪了,今天周遭却一片寂静,只有鸟雀惊飞的羽翅扑腾声。 场内还剩下三位幸存者。老板没什么耐心,所以爱丽丝毫无感情地一笑,今天的安全点,只有悬台。 随着她话音落下,地面突然一阵摇晃。 樊夜面色一肃,紧拽住蒋星手臂带他走到空旷地段。 随着山石破碎的轰鸣,一块悬浮平台自远处山巅升起,霎然射出一道连通天空与地面的耀眼金光。 那光在白日也无比刺目,樊夜迅速捂住蒋星双眼,自己则皱起眉紧盯着悬台接下来的动作。 在樊夜眼中,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样的灰白。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失去最后一样感官。 悬台继续上浮着,一直升入云层。只有云随着风流人物走的瞬间才能窥见其中漆黑的平台。 爱丽丝终于满意道:去吧,抓紧时间。三位幸存者。 全息屏幕消失,蒋星抿唇掩住惊惶的情绪,将爱丽丝的话语一一复述给樊夜。 樊夜现在处处受制,他不能再增加压力了,到头来还要樊夜分出心神安慰自己。 樊夜:埃德蒙和菲洛尔只剩一个了。 他熟知希望星监牢里头的囚犯,有能力从昨晚的尸潮中存活的也就是他们三个人,蒋星也是因为跟着自己才侥幸留到最后。 樊夜整理好枪/支和弹匣,一如往常那般牵着蒋星往悬台方向行进。 然而蒋星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他的身份是研究所所长,并不算在参与游戏的幸存者中,可现在却还剩下三个幸存者,难道埃德蒙没死? 在樊夜看不见的地方,蒋星眼中闪过厌恶。 祸害遗千年,这话还真有些道理。 昨天骑的马早就逃命去了不见踪影,两人只能沿着盘山公路步行。樊夜的伤泡了混杂泥沙的江水,这会儿隐隐有发炎的症状。 药品已经耗尽,如果他们今晚不能离开实验场的话,樊夜很危险。 就在这时,樊夜突然拽起蒋星开始奔跑。 什 蒋星一惊,周遭倏忽传来阵阵丧尸嘶吼,他们竟然不知不觉间被这些怪物包围了! 没脑子的生物怎么会有组织包围行动的能力! 蒋星无暇深思,跟着樊夜顺着公路狂奔。丧尸从道路旁的树林中显出身形,却并不出手,只谨慎地包围着他们,狂躁踱步,漆黑的爪子跃跃欲试地在地上摩擦。 它们像是在等待什么。 樊夜视线快速掠过尸群,这些怪物应当和野兽一样,听从头狼的指令找到了! 一个侏儒丧尸正蹲在普通丧尸肩膀上,双眼发着绿光,在尸群后贪婪地窥视着蒋星的方向。 它和远古病毒融合良好,体型虽然变小,但却获得了其他丧尸缺少的速度和敏捷,而且它还能分辨出蒋星身上携带着最完美的病毒! 如果吃掉蒋星,那它马上就能进一步强化,实验场内的所有丧尸都会向它俯首称臣。 樊夜抬手便是一枪! 侏儒丧尸尖利地桀笑起来,闪身让驮着自己的丧尸挨了这一枪,头颅炸开。 它飞身闪入阴影中,静待着出手时机。 随着枪声落下,蓄势待发的丧尸们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顿时狂吼着向着二人扑去。 好在血月已过,丧尸又回到平时关节僵硬的状态,樊夜一人便在短短几分钟内干掉数十只丧尸,一边带着蒋星继续沿公路撤退。 蒋星拽着背包,配合樊夜射击的方向躲闪着,看着不知疲倦恐惧的丧尸,他急道:不能一直打下去 樊夜头也不回,只捏了捏他的手掌让蒋星安心,每次扣下扳机都带走一个怪物的性命。 蒋星急得唇色发白,突然,他看见公路尽头竟然停着一辆摩托车! 蒋星惊喜道:樊夜! 他率先向车辆跑去,樊夜手中一空,转头见蒋星已快要跑到车辆面前,樊夜定睛看清那车的样子,瞳孔收缩,大喊:回来! 一个点燃的打火机不知从何处扔出,直直飞向停放摩托车的地面。 樊夜不顾身后丧尸袭来的利爪,爆发出最快的速度扑向蒋星,猛地将他撞出公路。 下一秒,燃料箱爆炸的巨震让二人一阵眩晕。 火光冲天而起,他抱紧蒋星,二人相拥着滚下公路旁的山坡。 尖锐石块不断刺入樊夜后背,在黄褐土坡留下一串零星血迹。 即便是樊夜,此时也再难分出心神去注意接下来的情况。 蒋星被樊夜保护得天衣无缝,这会儿已回过神,分明看见二人下滚的必经之路上正挡着一块巨石! 如果樊夜撞上去 蒋星咬咬牙,感受到身后手臂收得更紧,眼眶一阵湿润。 樊夜怎么能那么好? 就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有问题,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他的所有,在保护自己。 蒋星不再迟疑,抬手捏住樊夜后颈,见他闭眼昏迷过去,迅速抬手挡在樊夜后脑。撞上石块,二人终于停下来。 嘶 蒋星倒吸一口凉气,艰难地抽回手掌,已是血肉模糊。 【!!!我这边和谐了 星崽还好吗!!】 【草草草和谐前我看到一眼啊啊啊啊啊 骨头都突出来了我草我草】 蒋星闭着眼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幸好有痛觉减免呜呜呜心疼死,咱要不别玩了吧】 【咱不参与活动了行不(大哭)】 蒋星开了80%的痛觉减免,剩下20%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推了两下樊夜的手臂,对方就算昏迷了,双臂也像铜浇铁铸般紧紧护着他。 蒋星忍不住捂了下眼睛,叹息的声音有了轻微鼻音:樊夜 直播间更不必说,心疼樊夜心疼蒋星的早哭成一片,泪水特效的礼物又一次淹了直播平台。 蒋星勉强挣脱樊夜的怀抱,捧着右手嘶嘶吸气。 然而诡异的事发生了。 鲜血淋漓中变形突出的白骨竟然开始移动,血肉重塑的咯吱咯吱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大概十几分钟后伤口才完全复原。蒋星舒了口气,拿出身上剩余的一点消毒水帮樊夜处理伤口。 他脱下樊夜身上的t恤,对方昨夜在河岸上撞出的瘀伤已经扩散到整个上背部,大片浮肿的青紫淤血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会儿大片大片杂乱的划伤更是让人心惊。 蒋星处理好伤口,突然对直播间沉声道:紧急情况人设失效,大家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他眉头微皱,眼神冰冷似蛇,蓄势待发的毒牙已准备报复自己的敌人。 直播间的弹幕空白了一会儿,又骤然像潮水一样涌出: 【终于要失效了!!!憋屈死我了!】 【我去看了前几天的录像,那辆车是埃德蒙的!他是故意把油箱破开害人的!但我没看见刚才是谁扔的打火机】 就连写人设的榜一也道:【别小白花了,现在人设卡上只有蛇蝎,我给你改的,没有ooc惩罚】 蒋星微微一笑:谢谢榜一大佬。 他缓缓起身,从樊夜手中拿过手/枪看了眼弹匣。 五发子弹。 双手双脚头颅,正好。 蒋星手指翻飞,可怖的漆黑凶器在他指尖转动,顺服而温驯。他戴上耳麦拨通爱丽丝的通讯,冷声问:埃德蒙呢? 分卷(15) 所长,你不能 他、在、哪、里。 那头沉默片刻,低声道:埃德蒙是迄今为止融合度最高的实验体,所长,你没有资格处决他! 没有资格?蒋星哂笑道,希望你记住,没有我,艾肯海因不可能永生。 爱丽丝被他说得有些恼怒,讽刺道:没有你,自然会有其他人能研究出病毒!你以为你是不可替代的? 谁?你?蒋星笑起来,声音却冰冷,我最后问一次,埃德蒙在哪? 爱丽丝粗喘着忍耐怒火,终于松口:他就在公路上。 很好,看着樊夜,别让他受伤。 爱丽丝隐忍道:明白。 蒋星挂断通讯,俯身轻轻理顺樊夜额前的发,抱歉。 我本来是想来救你,反而害得你受伤。 榜一小姐姐这会儿也有些难过:【对不起星崽,下次我写人设会注意】 【姐姐直接预定下周榜一了吗】 蒋星笑说:也是我没想到,大逃杀这个本太不适合小白花了。他拉开枪栓,缓步往山坡上走去。 他没看见身后的樊夜不知何时已经清醒,眼神复杂。蒋星方才真切歉意,不似作伪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八点多,一只蘑菇上车后美滋滋地打开后台,嘴里念念有词:让我再康康有无口口字眼 该蘑菇定睛一看,笑容逐渐消失存稿箱,根本没有放存稿。 被自己蠢哭qaq 第19章 远古病毒19 小吸血鬼 汽油爆炸掀翻丧尸,熊熊烈火灼烧他们腐朽的身躯,全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车辆碎片四散,零碎火星闪烁不断。 蒋星执枪返回盘山公路,周遭的丧尸顿时找到捕猎目标。烧得只剩白骨的双腿抖动着颤颤巍巍起身,燃烧的手臂伸向蒋星。 蒋星瞥过一眼,闲庭信步走入尸群包围中,淡声道:埃德蒙。 自然是无人应答。 丧尸骸骨烧得摇摇欲坠,蒋星捡起一根生锈钢管,随手一挥便把它们击碎成一堆残片。 埃德蒙? 他冰冷地呼唤着,黑色靴底踩碎白骨,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狠辣精准。 侏儒丧尸早先觊觎他体内完美病毒,此时躲在树后缩紧身体。它不敢逃离或反抗,好比遇到危险的绵羊只会僵硬在原地任人宰割。 怎么会这么强!高阶病毒的天然压迫感让侏儒丧尸浑身发抖。它泛着绿光的眼珠恐惧滚动,几乎要从眼眶中落出来。 可惜蒋星眼神不错,他敲碎挡在面前的恶臭尸体,顺势发现了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侏儒丧尸。 在这小怪物眼中,蒋星微笑起来简直就像地狱的审判之镰,要把自己这半生半死状态的鬼怪就地处死。 它简单的智力再无法承担压力。侏儒丧尸尖啸一声,转头疯狂逃窜。 蒋星随手掷出一枚尖石。 它腾跃的身体从半空坠落,抽搐两下,随着颅内流出脑浆,彻底死去。 蒋星收回手,轻声嘲笑道:怎么,不敢出来? 他表情轻蔑而厌恶,国王看囚犯的目光也不过如此,果然是肮脏的老鼠,一辈子都只能活在下水道里头。 树影微晃,空气中只余火焰跳动的噼啪声。 作为头领的侏儒丧尸死了,剩下的丧尸顿时回归本性,再不顾什么战术,前仆后继地涌上前。 蒋星杀得倦了,干脆狠狠一敲地面,冷喝道:滚开! 随着他的命令,丧尸群癫狂地嘶吼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四肢胡乱舞动,将彼此打成碎骨。 而蒋星白皙无暇的皮肤也开始缓缓改变青色的血脉纹路自脖颈开始蔓延,一直到眼角鬓边方才停下。眼白也浮上淡淡血色。 不同于丧尸们丑恶可怖的变异,这抹红捧着的琥珀色瞳孔却是昂贵璀璨的水晶。 血脉纹路并非杂乱而生,反倒像古老神秘部族绘制于体表的巫咒,优美的弧度带着诡秘又诱人探索的美感。 见了蒋星激活病毒的模样,树影又是一阵晃动。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从树上飞跃而下直取蒋星后背! 蒋星侧身一闪,让过攻击的瞬间便反手开出两枪,发出弹头陷入血肉的闷声。 他眼神一凝,看清了埃德蒙现在的样子。 你还真是可笑。蒋星后退两步,低笑起来,我原先只想让你尝尝我的痛苦,现在看见你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倒是超出我的预期。 埃德蒙发出激怒野兽般的嘶吼。 他混身溃烂,大片流脓的黄色疮口遍布全身,头发已掉光了,脸颊腐烂凹陷,能直接看见里头黑紫色的牙龈,又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断流着口水,把身上残破的衣物浸湿。 埃德蒙的眼皮已经腐烂,只剩两只浑圆的血色眼球怨毒地盯着蒋星,深处掩藏着恐惧。 蒋星看了两眼,实在忍不住撇开脸,爱丽丝说你融合度很高也不知道艾肯海因愿不愿意变成你的样子。 听到父亲的名字,埃德蒙怪叫一声,又一次冲上前! 他的动作变快了。 蒋星微微眯眼,明白了爱丽丝为什么重视埃德蒙。这人的异变不同于蒋星完美进化,而是普通变异的延伸。 随着他力量越来越强大,身上的腐烂程度也会越来越高,不知道超出肉/体极限后会发生什么。 也许是重塑躯体,变成比蒋星更完美的宿主,又或许是彻底死亡。 无论哪种变异,都非常值得海因集团研究。 呼吸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埃德蒙的攻击愈发狂乱,蒋星再次挥退对方的爪子后竟被作用力推得后退半步。 埃德蒙捕捉到力量对抗越来越有利的信号,战意勃发。 他一定要把蒋星撕成碎片! 埃德蒙感受着体内奔涌无尽的力量,看向蒋星的目光更加怨恨。 凭什么蒋星就能拥有完好的躯体?而自己只能躲在阴影里发烂发臭?!就算活到实验结束,他的后半辈子也已经被病毒毁了! 蒋星看出他眼神含义,冷笑道:又有多少人,因为你永远失去了生命? 他目光冰寒如刀,海因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付出代价。 * 见蒋星的身影消失在坡顶,樊夜低咳两声,背起包跟了上去。 星夜摔得晕晕乎乎,好在有毯子裹着,竟然没受伤,只有些恹恹。 樊夜看着伤得重,都是些皮外伤,都没有伤到骨头内脏。 樊夜身经百战,经历过更加无力的绝境,尚不至于被这点小伤阻挠脚步。 他爬上山坡,被眼前的场景一惊。 满地血污,丧尸断肢横七竖八地散落,比最残酷的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樊夜心下一紧,担心蒋星力竭难以应付如此多的丧尸。他忍住疼痛快步沿着路上的血迹寻找蒋星。 短短几分钟,蒋星竟然走了这么远? 始终没看见对方,樊夜心中的不安成倍增加,终于在一处急弯后,他看见了靠坐在路旁围栏上的蒋星。 蒋星! 他顾不上声音走调,疾步来到少年身侧,紧张道:蒋星! 蒋星皮肤上的血脉深到近乎纯黑,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听到呼唤,蒋星缓缓睁开眼,手中一松,钢管滚动到樊夜脚边。 樊夜。他神情有些恍惚,大抵是分不清自己的处境,笑得乖巧又迷离,我好饿。 樊夜心神巨震。 红色的眼白、怪异的纹路。 他听不见蒋星有些诡异恐怖的话语,抬手便在对方裸/露的四肢上检查起来,如果蒋星被丧尸咬了 樊夜不敢深想。 蒋星眯着眼,呼吸渐渐粗重。 樊夜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对他而言一咬就能撕开的致命咽喉毫不设防地展露着。 蒋星喉中干渴,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角。 好想吃。 樊夜没看见伤,心却提得更高。如果蒋星和自己一样被注射了病毒该怎么办? 他勉力平稳声音道:别怕,你感觉怎么样? 蒋星迟钝地眨眨眼,听到过于低沉的声音好半天才回过神,轻飘飘地写:没事 就是饿了 饿了?樊夜不解,低血糖吗? 蒋星懒散地笑着,狩猎者的视线在樊夜脖颈周遭逡巡。 樊夜又问了许多问题,蒋星一个都听不进去。几分钟后他耐心终于告罄,在樊夜手心写:能让我咬一口吗 就一口 写字时蒋星紧紧盯着樊夜,一眨不眨的眼里带着点撒娇泪意。 就算神志不清,他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哄住樊夜。 樊夜一怔,不理解蒋星的话:什么? 蒋星深吸一口气,漂亮神秘的纹路淡去一些。 他凑近樊夜,两人唇间不过半支烟的距离,稍一用力便能亲吻。 蒋星倏地粲然一笑。 过于耀眼纯粹的美让樊夜心神失守,再回过神时喉结处已是麻木刺痛。 蒋星咬破了他的咽喉,与气管差之毫厘。 未知情况的迷惘和性命垂危的清醒同时作用,樊夜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伤处滚烫湿润,被温柔地舔舐着。 尽管对方是在汲取他的生命。 许久,樊夜才终于把手放在蒋星后背上,安抚一样地轻拍。他眼神漆黑深邃,竟然微微勾起唇角。 蒋星喝够了血,唇亲吻般掠过伤处,恋恋不舍地抬起头。 皮肤上的纹路已经消失不见,干净的模样仍像那个在集装箱中与樊夜相遇的天使。 可他本不是天使。而是恶魔。 够了?樊夜随口问。 蒋星歪着头对他笑,抓过他手腕玩闹似地轻咬。 樊夜见他仍不清醒,笑说:小吸血鬼。 既然都被自己发现了最大的秘密,那蒋星还能逃掉? 第20章 远古病毒20 真情假意 山坡上,一个边缘模糊的影子飞速移动着。陡峭的道路于它却是如履平地。 可要是有人细看这影子,恐怕会立刻倒吸口凉气,尖叫着陷入疯狂。 它身后留下一路腐蚀泥土滋滋作响的黑色液体。影子扭动着像是在挣扎,突然,它一分为二,同时瘫软在地不再移动。 埃德蒙混身都烂光了,身体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碎肉还挂在骨架上,五官像被硫酸兜头浇过,血肉模糊,一双眼球半吊在眼眶中。不像丧尸,浑像个鬼故事里的亡灵。 而分出的另一半影子,则是个黑发女人,除去皮肤是死尸的青白色,她周身毫无溃烂痕迹,缓缓眨眼时宛如一个正常人类。 埃德蒙只剩牙龈黑齿的嘴激烈张合,声带已经腐烂无法发声,只能从牙齿敲击声听出他的愤怒不解。 丧尸化的菲洛尔显然听不懂他的语言,只是沉默安静地躺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映着天空中的流云。 她至死也没能获得解脱。 埃德蒙本来就被蒋星变异后的外表刺激,这会儿见自己的至亲挚友竟然也保留下正常模样,更是狂怒不忿。 怒火燃尽理智,他突然伸出爪子把菲洛尔的身体生生撕成两半! 黑液四溅。 埃德蒙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菲洛尔用手臂撑起断裂的上身,慢吞吞地抓过双腿拼回去。 她本来只是感情波动不明显,丧尸化后却像是完全没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本能。 而这个本能,就是保护埃德蒙,她的弟弟,一个人渣。 埃德蒙无能狂怒,一次又一次把菲洛尔的四肢扯下,腐蚀液洒得到处都是,直到两人周围连块完整的草地都看不到时,菲洛尔终于说话了。 蒋星,杀,你。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声音僵硬,你,会死。 埃德蒙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金发全揪了下来,带下大块脱落的头皮。他不再试图与菲洛尔交谈,扭身就要再回去找蒋星。 菲洛尔噌地起身,一把按住他,磕磕绊绊:死、死 作为高度融合体,他们都能感受到蒋星激活病毒后散发出的强大力量。 埃德蒙光秃秃的眼球紧盯着菲洛尔,突然张开嘴做出咀嚼的动作。 菲洛尔意识到对方的想法,沉默许久,终于松开手躺回原地。 埃德蒙却没有离开,他在菲洛尔身边蹲下,眼中难得恢复了些许理智。 但此时的理智,恐怕比单纯的疯狂更加令人恐惧厌恶。 他缓缓分开牙齿,将另一具蕴含强大力量的丧尸,一点点,吞入喉中。 * 蒋星锢着樊夜的手腕,爱不释手地捏着上头握枪留下的厚茧,时不时还用指尖玩闹轻挠。 樊夜任他握着,另一手安抚怀里的星夜。小狗歪着头,不明白那个温柔的哥哥为什么不理自己。 蒋星玩够了便放松身体往樊夜肩上一靠,轻声唤:士官长 樊夜捏捏他手心。 蒋星得到回应便不再挪动,视线落在星夜身上,微醺般眯眼笑起来,也学着它的模样歪头。 他在樊夜手中写:喜欢士官长 樊夜挑眉,回道:谁喜欢士官长 蒋星不解地眨着眼,清澈水润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蒋星喜欢士官长 世界上最喜欢] 真甜。可惜是裹着蜜糖的毒苹果。 樊夜勾了勾唇角,近乎诱哄地接着问:蒋星是谁? 蒋星被他接二连三的反问闹得有些不耐烦,但因为是樊夜,所以即使理智不清醒蒋星也愿意再多忍耐一会儿。 至于忍耐的上限?只要是樊夜,这个上限将会趋近于无穷。 蒋星轻飘飘地瞪了眼樊夜,半点没有杀伤力。写:蒋星是海因集团的研究所长 他写完所长两个字有点骄傲,因为樊夜询问的不耐也没了。他故意撇过头,用眼角瞟着樊夜的反应。 樊夜被他讨夸的模样逗笑了。 原来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并不全是装的,蒋星本性里还真是个幼稚又单纯的小孩儿。 分卷(16) 樊夜眉眼明显柔和下来,顺势夸道:好厉害。所长大人为什么要参与实验? 【樊哥呜呜呜 你被骗得好惨】 【樊夜:真可爱,失去理智时的话肯定是真的! 星崽:对对对你说得对】 蒋星苦恼地皱着眉,又瞪了眼樊夜,湿漉漉的眼睛配上带着血渍的唇角,有种冲突混乱的美感。 他急躁写道:救人 樊夜心中一动,写:救谁? 蒋星气鼓鼓地捧起樊夜手腕咬了一口,这回用了力道,尖牙刺破一道小口。 他一边轻吻那丝丝缕缕渗出的血,一边答:樊夜 樊夜突然开了口:我们见过吗? 他明知道自己听不见蒋星的回答,可这个疑问在他心头挥之不去,难以静心。 如果只是无能脆弱的蒋星,那樊夜可以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无非就是弱者在绝境中寻求庇护。 可蒋星根本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被轻松杀死的丧尸足以证明蒋星的强大。 更何况蒋星还是某种未知病毒的宿主。 明明已经在海因集团担任研究所长,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来到自己身边? 不知何时,日夜萦绕樊夜心头的冤屈旧事已淡化,现在他满脑子疑问全是关于蒋星。 蒋星不再回答他的问题,只脸颊贴在他手心,狐狸眼懒洋洋地望他,眼尾微狭,柔情万千。 对方到底在想什么呢? 蒋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湿润的呼吸落在樊夜手心。 毫无攻击性,却让樊夜瞬间收紧手掌,指甲陷入肉中,似乎这样就能把那种无可排解的痒意从手掌剥离从心头剥离。 蒋星反应迟钝,对樊夜的动作却格外敏锐,他立刻明白了对方心神动摇的事实,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他松开握得温热的手腕,转而搂住樊夜脖颈,轻轻呼了口气。 樊夜耳后瞬间通红。 蒋星哪能看不出他窘迫,更是笑得手脚发软,黏糊糊地挂在樊夜身上,甚至动手推了下占据对方怀抱的星夜。 星夜:?倒也不必 陌生没来由的热意让樊夜无所适从,他勉强沉声道:好了。 说罢就把蒋星从身上轻柔拉开,仔细帮对方整理好衣物,歪斜着露出锁骨的黑色t恤领口也理整齐,足以让最苛刻的保守派也满意颔首。 大概是因为病毒的原因,蒋星身体微凉,皮肤一点汗意都没有,润泽如同美玉。弧度优美不显突出的骨骼被衣料遮住,弹幕里立刻哀嚎一片。 【?当我打出问号,不是我有问题,是樊哥有问题】 【亲亲 这边建议x无能不要讳疾忌医噢[玫瑰][玫瑰]】 蒋星乖巧仰头,下巴贴着樊夜腹部,任由对方帮自己整理好衣服。不知不觉间竟然闭上眼,呼吸渐渐悠长。 樊夜哭笑不得,揉了下对方脸颊,别睡,我们得走了。 蒋星眼皮微颤,再睁眼时已是一片茫然。 樊夜?你怎么在这他惊跳起来,紧张地抓着樊夜,你受伤了! 樊夜不用听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没有戳破蒋星的伪装,他写:走吧,去悬台,时间不多了。 只要他们都活着出去,樊夜总有办法知道他需要的信息。 蒋星这才回过神,万分愧疚地垂首道:都怪我 他抿抿唇,眼眶微红。 受伤最重的是樊夜,结果到头来还得哄他。这朵白莲人设实在过于生动。 樊夜微微一笑,弯腰从下方看入蒋星眼中,这瞬间视线相触,又有多少真情假意相会。 樊夜:没关系,不怕了。 蒋星情态羞涩,对他感激一笑。 有你在,我不怕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蘑医生(拨电话):樊先生是吗?经热心网友威胁,哦不,提议,我这边安排医生给你做一个全面检查 樊夜:谢谢,我杀人不疼。 蘑医生:打扰了!祝您x生活愉快!! 第21章 远古病毒21 骨堆 两人这一会儿又耽误不少时间,眼看着就到了正午。 午间起了风,云层散开,阳光格外烈,空气中都能看见隐隐的波纹。他们走在树荫下,怀里的星夜东张西望,仿佛只是个炎热的普通午后。 樊夜和蒋星带着狗去某处公园野餐,他们会早起共同准备午餐。 蒋星喜欢番茄,可以用糖拌一份冰着,再准备一碗酸辣爽口的凉皮。樊夜口味简单,三明治就足以打发。 可现实是,他们身处的是自己沦为食物的丧尸实验场,没有冰激凌,只有枪、血和硝烟。 蒋星抢过背包,让樊夜只拿着武器轻装上阵,免得再加重对方的伤势。 最后悬台相见的都是熟人,恐怕血不会少流。樊夜必须尽快恢复体力。 蒋星有些不安,时不时瞥向樊夜手腕上滴滴跳动的倒计时,又在樊夜发现他视线的前一秒赶紧移开,生怕把自己的焦虑传递给他。 蒋星毕竟不是专业特工,哪里懂得隐藏自己的目光?多来两回樊夜就发现了,道:别担心。 他声音格外沉,蒋星听不出里头情绪。 樊夜一点都不怕吗? 他咬住下唇,用力点点头,紧跟上樊夜步伐。他边走边抓着对方手腕,坚定写道:我一直相信士官长 樊夜眼神微动,大概是掠过些复杂笑意。 蒋星与他说话时一向动听,如果是尚未发现蹊跷的樊夜,恐怕此时已经被骗到心甘情愿为蒋星献出生命,拼死也要送对方离开实验场了。 至于现在 樊夜反手箍住蒋星手掌,大步向前走去。 如果自己出不去,那蒋星,也要留在这里。 * 爱丽丝挂断通讯,气得把满桌茶点摔了个干净。助理在门外听见动静顿时清醒了,蹑手蹑脚地准备溜去茶水间摸鱼。 爱丽丝脾气太怪了,看着温温柔柔,做起事来却喜怒无常,也就是以前有蒋所长压着。现在所长不在,研究所都快被她当成私有领地了。 助理路过接待室,随意转了下头,视线看入尚未放下的百叶窗缝,整个人吓得一激灵。 艾肯海因?他们的大老板亲自来研究所了?还坐着轮椅。 助理咽了咽口水,悄悄放慢脚步藏在拐角处,小心窥探里头情景。 她正对着的那扇百叶窗似乎坏了,有一条缝始终合不上,但里面的人没能发现。 一位鬓间花白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轮椅上,他身形应该很高大,轮椅也比别人大上两号。讲究的外套下能看出良好的锻炼痕迹。 可这么一个正值壮年的人怎么会无法行走? 海因面色阴郁,将一本文件夹摔到桌子上,情绪激烈地说着什么。 助理心里好奇得要死,心一横干脆把眼睛贴到玻璃外头看海因的口形。 蒋星见我基因病 助理在心中默默念叨着,手心冒汗。 樊夜回来复仇杀了他她悚然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帝国大名鼎鼎的天才士官长樊夜入狱的事全民皆知,许多人相信其中一定有冤情,或者至少樊夜有不得不动手的理由。但谁也不会想到,冤枉樊夜的人竟然就是海因集团?! 可是为什么? 助理不敢再待下去,步履匆匆地回到工位搜索起来。有爱丽丝的密钥进入海因集团特别资料库,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樊夜审讯笔录她喃喃着,点开文档快速翻看起来,越看,心中的愤怒和震惊就越重。 不同于外界猜测的合法调查,樊夜的案子从证人到审判员全部有海因集团的影子! 内部审讯期间,他们不让樊夜吃饭睡觉,熬了整整四天!那一段附上的照片看得助理心惊。 清俊干净的樊士官长双目通红,神情紧绷如笼中困兽,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疯。 如果不是信念始终警醒着他,恐怕他早就挣脱镣铐把眼前折磨自己的人杀了个干净。 研究员的战斗力在樊夜面前连只兔子都比不上。 因为樊夜仍然坚持否认恶意谋杀的罪名。他们选择把樊夜关进催眠室,妄图用心理暗示的办法强迫樊夜认罪。 依然没有效果。 助理手指颤抖,几乎要忍不住关掉文档。 剩下的十几天内,他们在樊夜脑内不间断模拟各种刑罚,直接刺激大脑产生痛觉,从最体表的针刑到蓝星古代的凌迟、车裂 这根本不是一场调查,这是私刑! 期间留下来三次来自实验员的警告记录,刺激强度超过临界值,樊夜随时可能脑死亡。 然而海因集团始终没能得逞。他们不得不找来埃德蒙海因作伪证,串通审判庭强行让樊夜入狱,尽管因证据不足没能死刑,但海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帝国想铲除海因,那他们就先发制人,直接摧毁被皇帝寄予厚望的樊夜。让帝国知难而退,不敢再动削弱海因集团的念头。 而唯一无辜的樊夜,则被帝国舍弃,成了试探海因集团底线的弃子。 可人怎么能当棋子! 助理刚入职不久,只当自己来了个赚钱的好地方,这会儿乍然见到帝国势力交锋中最黑暗的一面,第一反应还是把证据发给星际审判所和媒体。 也许曝光这一切后樊长官就能洗清冤屈!想到这,她手指颤抖地敲打起来。 * 樊夜视力已有些衰退,还是蒋星率先发现了山坡上的腐蚀痕迹,惊呼:那是什么! 他松开樊夜的手急匆匆小跑过去,用树枝戳了戳地面石油一样黏稠的液体。 好奇怪 樊夜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走到蒋星身边,怎么了? 蒋星也想不通这是什么,丧气地摇摇头,写道:不知道,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这个痕迹竟然出现在他们去往悬台的必经之路上。 比起蒋星流于表面的查探,樊夜则更加专业。他快速在地面上划出行进方向,并判断出了对方的体积。 一个扛着另一个。他眉头微蹙,不确定应该用一个人还是一个丧尸。 樊夜顺着痕迹继续往前,两人越过一处山石,同时一怔。 顾不上细看情况,樊夜直接拉过蒋星,紧紧捂住对方双眼。 这一切全是本能驱使,樊夜顾好了蒋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蒋星让他的新习惯养成得太快。 他无声一叹,低声道:去后面等我。 蒋星摇摇头,干呕了一下,樊夜手心触到一片湿润。对方因为反胃而流了点泪,也不知是真是假。 蒋星写:不,我们一起 心思几转,樊夜缓缓放下手,让蒋星直面眼前的可怖场景。 到处都是断裂的骨头、碎肉,还有头发。樊夜避开脚边的一根胫骨,上面布满牙印,如果不是大小不合适,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老鼠一类的啮齿动物也被病毒感染了。 樊夜皱眉用树枝戳开杂乱的骨堆,黑色长发 蒋星脸色苍白,手背紧紧按住嘴巴,身形微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杂乱的发丝间突然晃过一道微弱的光。 蒋星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小东西,瞬间忘了恶心,指挥樊夜赶紧把它弄出来。 那个! 一颗蓝色的圆形假眼滚出来,卡在骨堆上不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快收尾了,再两章就是爆炒啊啊啊星崽别打我(顶锅盖溜走 第22章 远古病毒22 恶作剧 蒋星崩溃呜咽一声,手脚发软,踉跄着后退。 尽管知道实验场内已有九十多人因互相残杀或丧尸死去,但对蒋星的冲击都远远比不上菲洛尔的死亡。 丧尸、追逐对他们而言虽然恐怖,但总有些不真实感,大概类似于突然穿越到游戏中被迫开始逃亡,然而一个和他们说过话、交过手的相识之人的死,则将实验场的残酷完全剖开,血淋淋地挂起来展示。 樊夜却皱起眉,把假眼拨弄到自己脚边。 不是菲洛尔。 他视线越过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树下看见了一片衣角。 樊夜大步走过去,手中的枪已经上膛。 树后的衣角缩了回去,随后,一个披着黑发的女子走了出来,衣服烂得不成样子。 是菲洛尔。 蒋星惊呆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菲洛尔缓缓转动眼球看向他,眼眶中的那只眼睛,分明是灰白色的! 樊夜皱眉偏过头,把自己的外套扔了过去。 要是正常状态的她,早在樊夜抬手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这会儿她却呆呆看着地上的衣服,好半天才捡起来慢吞吞穿上。 外套刚好能遮到膝盖,扣好后蒋星不大好意思地看向她,问:发生什么了? 菲洛尔歪着头,不明白刚才还对埃德蒙大打出手的蒋星怎么就装起傻来。 她看看蒋星,又看看樊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竟然单纯直白地笑了起来:吓吓你。 蒋星要向埃德蒙复仇,那她自然也会出手报复。 虽然丧尸化后菲洛尔的报复实在是过于无害了。不过在她简单的思维里,蒋星被吓了一跳,也算成功。 毕竟对方不算人类,她没法说咬蒋星一口让他变异。 蒋星扶额叹息。菲洛尔从出生到死都被海因家族控制利用,活着这辈子造再多的孽,到她因病毒死去的一瞬间又能否清偿? 樊夜突然抬手拦下蒋星,枪/口不偏不倚对上菲洛尔脑袋。 菲洛尔并不闪避,问蒋星:你也要吃我吗? 蒋星心中一紧,难以置信道:埃德蒙吃了你? 很快又会长出来。菲洛尔点点头,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蒋星这瞬间简直真情实感地低咒道:那个疯子! 别骂他。菲洛尔有些不满,气鼓鼓像个单纯的女孩子一样,我要生气了。 分卷(17) 立场不同,纠缠再多都是废话,蒋星不顾樊夜阻拦,凑近菲洛尔身边低声道:他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菲洛尔嘴唇紧抿起来,看上去很纠结。 蒋星继续道:我会杀了他,彻底。 菲洛尔沉默半晌,突然闷声闷气说:你是好人。 蒋星一愣,随即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可别逗我,一会儿让樊夜发现。 菲洛尔:你为什么骗他? 当然是为了救他。蒋星狡黠一笑,我都计划好了。 菲洛尔不再多问,嗫嚅道:那、让我再见他一次 樊夜走到蒋星身后,微微用力将他带回自己身边,她怎么回事。 蒋星乖乖靠着他,写道:埃德蒙吞噬她的力量变强了,我们要小心 樊夜点点头,对菲洛尔投去警告的一瞥。 菲洛尔撇撇嘴,赤着双脚跟上去。 路上遇到的丧尸都被樊夜信手干掉,然而两人却感受不到丝毫轻松。 他们是被按在砧板上的肉,命运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会砸到身上。 樊夜捡起钢管,趁蒋星不注意用手肘抹了把眼睛。 他大概摸到了病毒发展的规律。如果保持平静,副作用就来得格外慢。一旦奔跑战斗,它就会趁虚而入,快速深入骨髓。 此时他眼前已经彻底蒙上一层白纱,必须凑到蒋星面前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蒋星低垂着眼,紧抱着怀里的星夜。 他静静站在战场外,周身不染尘埃,整个人好似笼罩在迷雾之中,你越是拼命想要看清,他就更加难以捉摸。 蒋星到底是谁呢? 樊夜想起昨天夜里围在蒋星周身的安保人员。他们训练有素,与蒋星交谈时全都恭敬地半弯下腰,确保蒋星不必费力抬头与他们对视。 海因集团是病毒实验的始作俑者,那蒋星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樊夜一怔,突然发现一个始终被他忽略掉的盲点蒋星拥有调动安保人员的权限,其实根本不需要依靠他。 真相变得更加复杂。 丧尸全部倒下,蒋星抬起头对樊夜一笑,嘴唇张合大抵是说了句辛苦之类的话,迈步向樊夜走去。 纠缠在他身上的迷雾随着他的步伐如烟般散去。蒋星走到樊夜面前,帮他擦去身上沾染的血点。 樊夜顺从蒋星的力道低下头,任对方擦拭自己脸颊。 蒋星离他很近,丰润殷红的唇微抿着,眼神无比专注。就好像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样。 樊夜不必想也知道周遭丧尸腥臭难闻,蒋星却忘了在自己面前装出受不了的模样。 因为他现在他眼里,只有樊夜。 樊夜突然抓住他手腕,道:脸上还有很多? 蒋星点点头,也不挣脱,好像感受不到樊夜这个动作里透出的固执强势。 他叠了叠帕子,扒着樊夜的肩膀踮起脚,去擦眉梢。 樊夜在他面前一向温和,比起战士更像个满身书卷气的文人,这会儿面无表情通身杀气,倒是终于有了战场上威名赫赫樊长官的模样。 血点无损他俊美,甚至更添几分杀伐果决的冷酷。 蒋星不怕他陌生的模样,仍是熟稔亲昵。 擦尽了脸上血渍,蒋星终于满意一笑,写道:士官长,好了 他笑起来软软和和,敛去所有锋芒。樊夜恍惚间都能闻到空气里甜腻的桂花糕点味道。 咬在嘴里应该也是香香软软的口感。 走吧。樊夜没有松开手上桎梏,顺势牵起蒋星继续向前。 蒋星落后他半步,樊夜背影挺拔,一往无前。正是他一笔一划写下的樊士官长。 明明不应该对虚幻的人物投入过多感情,蒋星却不可自拔地将樊夜视作一个有完整人格的个体来看待。 他不想再看樊夜像故事里那样受苦。 蒋星轻声道:今天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我去看了故事书 终于搞懂星崽在干嘛了!!】 【?快说】 【说了就剧透 只要记住 星崽从来没想害过樊夜,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救他】 弹幕里一片哀嚎,纷纷怒斥这个观众吊人胃口又不满足,气得连发弹幕,直接把直播间的短期人气顶到了平台第一。 平台管理员看见蒋星的直播间被顶上来还吃了一惊,兴致勃勃地在办公室喊:你们还记得那个大佬吗?他也开七日攻略了! 同事调笑:咱平台大佬那么多,你说的哪个? 就蒋星啊!从星盟人工智能研究中心辞职那个! 他?同事顿时来了兴趣,凑到管理员身边,当时星网不是吵挺凶的嘛,说什么派别斗争。看来他是彻底退出竞争了? 那无所谓的,能给咱赚钱就行。管理员嘿嘿一笑,用权限给蒋星开了个首页封面推荐,还不忘加上吸引眼球的标题 #点就看绝美大佬撩遍全息游# 蒋星对直播平台的骚操作全然不知,这会儿正和樊夜在悬台下方准备登台。 悬台浮在高空,其下有一台开放式的玻璃电梯。说是电梯,其实就是个吊着的透明平台,空间狭窄,四面的围栏只有膝盖高,一看就很适合搞事。 樊夜:准备好了? 蒋星点点头,略有些迟疑写:星夜怎么办? 樊夜摸摸小狗脑袋,星夜对接下来的危险也若有所觉,乖巧地缩进背包深处,让他能把拉链完全拉上。 菲洛尔突然说:给我吧。 见蒋星看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颊,你打埃德蒙,我不会帮忙。 带着。樊夜却不与她交流,帮蒋星收紧背包扣子,带子勒出少年纤细柔韧的腰。 菲洛尔助纣为虐挟持蒋星的场景才过去多久? 樊夜淡然收回视线,把枪递给蒋星,记得用。 蒋星的身份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并未推脱,微笑着应下来。 三人踏上平台,随着一声机械启动的连锁响动,平台开始缓缓上升。 脚下的玻璃地面毫无安全感,蒋星下意识抓紧了樊夜。 菲洛尔倒是四平八稳地站在角落,头发被风吹得扬起,脸上再看不见作为海因之枪时的冷酷,只剩下茫然。 蒋星问出心中困扰许久的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救埃德蒙? 其实我是骗他的。菲洛尔双手抓住头发放到脑后,我不是因为他姓海因才救他。 他分过我半块面包,但他可能忘了。 就这么半块面包,阴差阳错换得一位强者至死的保护。 蒋星能理解她,但彼此的立场一开始就处在错误的对立面。无论其中的内情再动人,他心中也不会动摇半分。 平台上升到半途,地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蒋星立刻紧张拽住樊夜:有声音 只听一阵剧烈轰鸣,地面突然裂开,从地下又突然升起一块玻璃电梯。 上面放着一个漆黑的集装箱,此时已被里头某个未知生物撞得歪歪扭扭,铁皮上变形突出一块爪印。 蒋星瞳孔收缩,那是 海因集团真的要他们死!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做饭 蒋星:拌凉皮最重要的就是红油。先取一半干辣椒,用小火热油炸过再舂碎 樊夜(面包番茄起司火腿各切两片叠起来):我准备好了,咱们几点走? 蒋星: 第23章 远古病毒23 终局 还不待几人做出反应,那台玻璃电梯便快速上升,短短几秒内就到了和他们齐平的高度! 蒋星顾不上再维持无辜人设,直接在樊夜手中写道:变异虎,剑齿虎基因,高度融合病毒,只有致命伤才能杀死它 樊夜定定看了眼蒋星,轻轻拂手将他推到菲洛尔身边。 菲洛尔赶紧把蒋星拽到自己身后,对樊夜点点头。 集装箱又是一阵巨颤,一只泛着冰冷寒光的爪子终于从变形的铁皮刺出,狠狠撕开箱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樊夜举起霰弹/枪,双目锐利如鹰隼。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窜出裂口,铁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流转着金属光泽。转瞬就到了樊夜面前! 枪/口火星闪动,两发独头弹以极近的距离命中怪物,巨大冲力让这庞然大物在空中极速后飞出去。 蒋星被菲洛尔牢牢护着,焦急踮脚想看前面的情况。 只见那怪虎狂怒嘶吼一声,竟生生扭转即将摔落地面的冲势,四肢轻巧地落回集装箱顶。 两台玻璃电梯开始以同样的速度上升,离悬台至少还剩五六分钟。 寻常眨眼就过的时间在战斗中足够分出好几轮胜负。平台狭窄,樊夜的局面很不利。 怪虎智力不低,它在箱顶谨慎地弓腰徘徊起来,耳朵后伏,猫科竖瞳不放过樊夜任何一个破绽。 樊夜拉动枪栓上膛,也没有莽撞开枪。 霰弹/枪一次只有两发子弹,刚才的试探根本没有在怪物表皮留下任何伤口,如果浪费机会,对方下一秒就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那怪虎眼睛一转,突然抓向他们所乘电梯的缆线! 蒋星:拦住它! 樊夜比他反应更快,在怪虎身形晃动时就扣下扳机。 弹头在它表皮溅起一串火星,连个划痕都没留下。 它被激怒了,但又不得不缩回自己的集装箱上,警惕又怨毒地盯着樊夜。 它智商何止是不低,简直比有些人类的脑子转得还快!海因集团为什么会突然投放计划外的实验生物?蒋星心中微沉,手腕一动就想激活体内病毒和老虎正面对决。 菲洛尔反手按住他,不动声色地看向电梯摄像头。 她轻声道:你不能被看到,对吧? 蒋星抿抿唇:局面超出我的控制了,海因集团肯定知道了什么,他们想杀樊夜。 而按照原本的计划,蒋星是来近距离观察病毒在樊夜身上的融合进度,再把他带出去作为艾肯海因治疗手段的实验对象。可现在对方完全是想杀人灭口,艾肯不想活了? 不可能。 蒋星眼眸微沉。只要登上悬台,等他的人过来,那他就有办法保下樊夜。 海因集团直接管控研究所,但蒋星近年来招入自己麾下的顶尖研究员们仍然有不小的话语权。 菲洛尔皱起眉,理解不了这里头弯弯绕绕。 而战场那头,怪物再聪明到底是野兽,很快它就开始焦躁不安。 樊夜眯起眼,抓住机会又是一枪! 这一枪擦着怪物眼眶过去,终于有了血痕! 菲洛尔突然说:樊夜变弱了。他不可能错开要害。 蒋星知道原因。樊夜已经看不清了。 怪物怒吼一声,再次集中注意力,趁着樊夜再次开枪时闪身一避,直接扑上了他们的电梯,挥爪就向樊夜胸腹而去! 蒋星没有再迟疑,一颗子弹贯穿怪物眼球,它痛吼着,攻击的动作却丝毫不缓! 樊夜闪身一滚,将战场拉离蒋星所在的方向,快速换弹射击。 老虎攻击落了空,它无处躲避,怨恨的视线立时转向打瞎它一只眼睛的蒋星,猛扑过去。 樊夜瞳孔一缩,连开两枪,怪物根本不为所动。 就在它腾空的瞬间,蒋星把它剩下的眼睛也打瞎。怪物彻底陷入疯狂,不顾一切地暴冲过来! 菲洛尔抬手挡了一下,对方的利爪却像切豆腐一样刺穿她,另一只爪子去势不减,直冲蒋星。 蒋星不得不后退闪避对方攻击,可就在此时,玻璃平台边缘竟横空收缩半米,他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重后仰。 菲洛尔已丧失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星身体往下落去! 蒋星! 樊夜不顾后背空门大开,径直扑到平台边缘一抓! 蒋星单手吊在边缘,见此立刻扔了枪伸手拽住樊夜,他突然双目圆瞪,惊呼:后面! 樊夜看也不看身后,一用力便把蒋星拉上平台,扔到中心区域。 与此同时,利爪狠狠撕破樊夜后背,淋淋鲜血滴下。 那瞬间,蒋星大脑一片空白。 樊夜好似感受不到疼痛,趁怪物收手的瞬间仰倒在地,单手架住对方扑咬的硕大头颅,匕首狠狠刺入它眼眶中! 怪物凄厉嘶吼着,被疼痛刺激得发了狂,力道纠缠着樊夜就要和他一起坠下平台。 樊夜目如寒星,匕首狠狠一转,把那怪物颅中尽皆绞成浆糊。 怪虎终于不动了,庞大身体一垮,把樊夜完全埋在毛皮中。 蒋星用力推开巨虎,僵死虎身滚下平台,许久才在地面砸出一声巨响。 樊夜、樊夜蒋星低喃着,手上本能地帮他止血。好在樊夜避开了动脉,失血很快就控制下来。 樊夜勾了勾唇角大概在笑,紧攥住蒋星手腕,别哭。 我没哭。蒋星一听,反而瞬间落了泪,滚烫泪珠全砸在樊夜胸口。 樊夜半眯着眼,瞳孔失焦。 樊夜?蒋星迟疑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 没有反应。 菲洛尔的身体再次复原,她半爬过来帮着扶起樊夜,没有药了,怎么办? 听到她的声音,蒋星勉强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上悬台。 菲洛尔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口。 埃德蒙去了哪儿?他会在悬台上吗?蒋星只有激活病毒才能击败埃德蒙,难道要她,对埃德蒙动手? 无论她心里如何纠结,随着天空光芒渐暗,他们终于到达了悬台。 玻璃电梯停在悬台边缘,咔哒一声锁死。 而蒋星也看清了悬台中央的丧尸。 他已经完全没了人形,甚至连丧尸都算不上。完全就是个由扭曲赤红血肉组成的肉球,身上伸出四个小手小脚,正猛力用身体砸着电子面板。 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那团血肉缓缓转了一圈,对上三人。 看见菲洛尔,他那双完全淹没在血管里的眼睛难以置信地颤抖。 菲洛尔!她竟然和蒋星!他最大的仇人混在一起! 分卷(18) 菲洛尔也没想到埃德蒙会变成这个样子,震惊地后退两步,差点落下电梯。 蒋星扶着樊夜,冷笑道:看看你弟弟变成了什么怪物。 菲洛尔沉默着,默默扭过头。 她的这个动作更加激怒了埃德蒙,他暴躁地用四肢撕扯周围的一切,飞溅的金属碎块扔向蒋星。 他要蒋星死在他面前!不,是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看着对方完美无缺的人形,埃德蒙嫉妒怨恨发了狂,全身血肉骤然炸开,铺了满地。 悬台闪躲不开,蒋星脚面上也溅射到了一点肉块。 他厌恶地皱起眉,却见那肉块下一秒竟然疯狂扭动起来,就要钻入他的皮肤! 菲洛尔没想到埃德蒙也会毫不保留地对她出手,混身都沾满了恐怖的肉块,此时一齐扭动,她瞬间就被完全包裹。 血肉爬上她的脸颊,只剩那只完好的眼睛。 她震惊又悲伤地盯着对方,下一秒就被彻底吞噬。 再次得到菲洛尔体内的病毒,埃德蒙终于勉强恢复了人样,血肉返回他身边,一点点重塑身体。 蒋星。他狞笑着扬起胳膊,只见人手变作尖锐利剑蓄势待发,我要你也像狗一样活着。 蒋星见地面没了方才恶心的东西,缓缓把樊夜放到身边,对方坐下时握了下他的手掌。 是信任吗? 蒋星无暇多思,迈步向埃德蒙走去,冷声道:你知道自己是狗就好。 埃德蒙面容扭曲,血肉之刃直奔要害而去! 蒋星受制于海因集团的监控,只能凭现有的力量对抗,但他身形敏捷,杀招隐蔽致命,倒是也能暂时和疯狂状态的埃德蒙拉扯。 可随着交手,埃德蒙又一次开始失控,暴突的血管浮上体表,挥出的力道几乎像一辆全速撞上来的卡车 即便如此埃德蒙依然无法杀死他。这怪物脑子一转,手臂凭空探出四五米的长度,直冲樊夜而去。 滚开!蒋星冷喝一声,掷出匕首削断埃德蒙手臂。 战局僵持,越往后对蒋星越不利。他眼睛微眯,就算激活病毒被发现,但只要樊夜能出去 就在他心绪回转的片刻,埃德蒙竟然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 一条雪白的手臂破开他胸膛。 埃德蒙不敢相信菲洛尔竟然会背叛自己,然而菲洛尔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吞噬掉所有病毒,剩下的他,不过是一摊早该腐烂的尸体而已。 蒋星双唇紧抿,持枪的手缓缓放下。 菲洛尔爬出来,静默地看着埃德蒙苟延残喘。 他腐朽的眼球恨不得把菲洛尔生吃下去。 菲洛尔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们都应该死在水坝里。 是我的错。她捂住脸,再放下时已是一片坚定。 菲洛尔转向蒋星,道:剩下一个幸存者的时候,游戏就结束了,对吧。 蒋星颔首。 菲洛尔再次像个单纯少女那样微笑起来,道:你一定会成功。 蒋星轻声答道:借你吉言。 她不再多说,拖起埃德蒙的身体向悬台边缘走去。 埃德蒙竭力挣扎着,苦苦哀求:菲,菲,你看看我!都是蒋星害我变成这样的!你不能这样,不要! 然而一切求饶都是徒劳,菲洛尔抬头望了眼毫无遮拦的天空,拖着他一跃而下。 她自由了。 蒋星回到樊夜身边,扶着他走向平台中央。 樊夜:结束了吗? 蒋星写道:嗯 樊夜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蒋星动作。 很快,他感受到脚下的地面踏上了其他人。 蒋星给他注射了一针催化剂。樊夜有些痛苦地靠在他肩头,低低喘息着。 很快,他眼前迷雾散去,风声也流入耳中。 樊夜道:你 不待他说完,蒋星推开他,以往温和亲昵的模样已经没了。稠丽的面容此时显得无比冰冷而遥远。 樊夜的心一麻,辨不出情绪。 蒋星接过助理的帕子擦了擦手,周围身着黑色盔甲的安保人员隔开两人,警惕地盯着樊夜。 蒋星对樊夜抬了抬下巴,送去研究所。 见樊夜被私兵们按上担架注射麻醉剂,他终于走到对方身边。 樊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惊讶或愤怒。 蒋星忽然笑了,浓烈耀眼的美貌像是会发光。 他俯下身靠近樊夜,抬手轻轻掠过他脸颊。 樊长官,跟你在一起这几天我很开心。蒋星笑说,将食指点在樊夜下唇,接下来,你要好好配合实验,明白吗? 樊夜便也跟他一起笑起来,暧.昧而轻柔道:脖子后面,还疼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蒋星(小骗子):生气了吗? 樊夜:没有。 蒋星:ovo 樊夜(咬一口脖子):生气了吗。 蒋星(磨刀):没有哦。 樊夜: 推推我的接档文《爱我者入冥河[无限]》 漂亮无情万人迷~ 【他们生来就爱你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都为你癫狂 然后,自相残杀 血越多,你离复生就更进一步】 猩红古堡的密室中藏着一位不朽的美人 棺盖启开,被神明封存的珍宝也随之醒来; 他抱着干枯的玫瑰起身,对玩家柔柔一笑: 多谢你。能麻烦你带我出去吗? 玩家为他而死时,他却在血泊中轻蹙眉头,对npc伸出手: 他好没用,你一定可以帮我吧? boss的触须刺穿人类,npc扭曲的身体还留有余温 他仰首微笑,引颈就戮: 您赢了。 直到最强幸存者通关副本,他从深红的帷幕中醒来 如迷惘的羔羊,紧紧依靠这个人,全心信任依赖:可以带我去你们的世界吗? 无数人为他踏入冥河一去不返,所求的不过是他的一瞥与爱 他叫乐骨 第24章 远古病毒24(入v万字) 正版好书尽在晋江文学城 研究所的狭长通道像是没有尽头,入目全是令人炫目的白色。 枯燥、压抑。 直到拐角内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人。 他穿着白大褂,内里的黑色衬衫露出整齐领口,最顶上的扣子恰好锁在咽喉下方浅浅的凹陷内,一点冷黑寒石落在雪窝中。 腰身衣物被做工考究的皮带收紧,隐藏在白大褂下,从外看只有淡淡勾勒出的腰线轮廓,反倒更加令人神往。 臃肿宽松的外袍穿在他身上也横生三分t台走秀的精美,当他迈动双腿想你走来时,馕濆更像直面一团不可忽视的烈火。 无路可逃,只能任他吞噬。 樊夜跳下龙门架,侧首甩去发尾汗珠,静默地看着来人。 研究员正在全透明玻璃外记录数据,见此不满道:怎么停下了?继续! 他们全都对远古病毒的完美宿体好奇极了,樊夜已经在龙门架上做了几百个引体向上,丝毫不见疲色。 要知道换了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做十个以内就已经算体力超群了。 樊夜微抬下巴,视线落在他身后。 研究员顺着望去,整个人一怔,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笔。 所、所长,你回来了!他略有些激动道,樊夜太棒了!我从没见过融合度这么好的宿体!要不是您亲自进入实验场,我们就错过他了。 毕竟樊夜在实验前期的不良反应太致命了,没有蒋星,对方根本不能活着走出实验场。 蒋星表情冷淡,对此番称赞不知可否,出去。 研究员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您要单独 对。蒋星瞥他一眼,对他的犹豫不大满意,你是哪个组底下的? 蒋星不必生气,淡淡是蹙眉便已不怒自威,然而他生得太耀眼,看在别人眼中也是喜爱包容大过害怕。 研究员讷讷道:爱丽丝组长 嗯,出去吧。蒋星收回视线,随手拿起数据表翻着,看着不太上心。 不能再看所长那双盈着不满的漂亮眼睛,研究员心中有些遗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机械大门合拢,咔哒一声。 蒋星随意掠过室内的几个监控摄像头,走到面板前输入密码。 他始终没和樊夜对视,樊夜却一直看着他,半秒都不曾移开眼睛。 蒋星个子高,控制面板对他而言太矮了,他不得不一手撑在桌上,半俯着身子输密码。纤细漂亮的脊背曲线包裹在洁白的外套下,看着很好抱。 高冷又禁欲。 樊夜勾起唇角。 他比谁都知道蒋星拥抱起来有多舒服。对方身上有恰到好处的肌肉,均匀覆盖全身,并非绵软轻飘飘的手感,反而能通过腰腹感受到青年身体特有的舒展生命力。 以及,根本不是禁欲,而是惑.人。 大概是记错了今天的动态密码,蒋星输了许久才显示正确,监控探头全部缩回。 他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咽喉处的纽扣随之起伏。 脆弱的致命弱点。 樊夜曾经亲手掌控过对方的性命,在雪中留下红痕。 蒋星双手插在口袋里,信步走到玻璃牢笼面前。 樊夜被迫运动了一个多小时,混身散发着热意,发尾滴着汗水。他上前两步,与蒋星只剩下一扇玻璃的阻隔。 他急促呼吸着,濡湿热气在眼前弥漫开大片白雾,模糊了二人相会的视线。 于是蒋星冰冷的眼神似乎也回到了之前注视樊夜时那无穷的柔软信任。 然而蒋星开口,冷漠声线打破凝滞的气氛。 擦干净。 好。 樊夜没有回去拿纸巾,而是直接抬手极为缓慢地擦过玻璃,水雾消去,蒋星的面容一点点清晰。 蒋星微皱着眉,樊夜的手心离他太近,有种近乎被抚摸脸颊的错觉。 樊夜看出他不满,率先开口:蒋星 蒋星打断道:在这里,你应该叫我所长。 毕竟你现在是实验体1号了。他眯着眼,琥珀色在羽睫后微闪,樊长官。 樊夜勾了勾唇,那么实验体是否有资格提条件呢。 所长大人? 蒋星下巴微抬,警告道:不要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 樊夜心里觉得好笑,面上顺从纠正道:蒋所长。 蒋星终于满意了,舒展眉宇,大发慈悲的语气听得人手痒心痒。 你想要什么? 樊夜将额头靠在玻璃上,湿发几乎像要碰上蒋星肌肤,他轻声说:是个不情之请。 对方身上无形的信息素几乎要透过玻璃笼罩蒋星,他睫毛微颤,忍住后退的本能:我的权限足够。说。 樊夜:你穿白大褂很好看。 见蒋星被他的话震住回不了神,樊夜温和地笑起来,但我还是更喜欢看您穿校服。 下一秒,樊夜的电子脚镣便发出一阵电流。 足以电晕大象的能量只是让樊夜恍惚了一瞬,但回神时蒋星已经转身去开大门。 樊夜放松身体靠在玻璃上,方才轻松的神色缓缓敛起,化作一片沉郁。 蒋星到底想做什么。 研究员被叫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金属冷冻箱。 樊夜看着对方全副武装地开箱忙碌,随口问:蒋所长,这是? 蒋星靠近他,皮鞋坚硬的跟踩在金属地面上,声音清脆。 我看你很有精神。蒋星冷笑道,给你打一管加强针。 樊夜表情仍是礼貌的,说的话却冒犯:如果您愿意再穿一次校服,打就打吧。 研究员听到樊夜信息量巨大的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蒋星微怒道:闭嘴。 樊夜听话地安静下来,眼中有藏得极深的冷意。 研究员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心里好奇得要命。 樊夜被他们绑来做实验,怎么对蒋所长的态度还这么,温和暧.昧? 蒋星冷声:怎么。要我换个人来做? 研究员一抖,连连否认,战战兢兢地准备好注射器和病毒,道:您来注射还是我? 我。蒋星接过药盘,把实验体1号的镣铐全部激活。 研究员心里腹诽,蒋所长还故意叫编号,欲盖弥彰的痕迹未免太重了。不过手上再不敢怠慢,认真把四肢电流都激活,确保樊夜失去行动能力。 玻璃收拢一扇,蒋星端着药盘缓步走入牢笼中,差点腿软下来。 樊夜对病毒的融合度超过他了。 就像高级丧尸能控制低级丧尸,病毒越强,它对其他宿主的压制力也越强。 只要樊夜想,他就能坐在原地让蒋星的病毒臣服。 蒋所长,小心地滑。 樊夜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蒋星瞪着樊夜,眼前已有了迷蒙雾气。 【这个病毒怎么越看越hso】 【去看直播回放的丧尸(无情)】 【谢谢蛇,已经兄弟了】 樊夜不露痕迹地笑了笑,这才收回病毒压制力,让蒋星能走到自己身边。 他是天才,不只是战场上的天才,更是所有力量掌控的天才。融合成功的当天,樊夜就已经学会如何掌控它。 蒋星把托盘放到床头桌上,注射器吸入病毒。 他轻弹一下针管,发出小小的碰撞声。 手。 樊夜:关镣铐。 分卷(19) 蒋星又瞪了他一眼,自己抬起樊夜手臂,撩起短袖扎进去。他故意推得很快,疼得樊夜嘶了声。 蒋所长,可不能公报私仇。 蒋星见樊夜吃瘪,总算开心了些,拔出注射器:樊长官,我们之间可没有仇。 樊夜没顺着话头说下去,反而问:星夜呢? 蒋星沉默片刻,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临关门前才说:在我休息室养着,它可比你过得好。 研究员假装专注地看着检测屏,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看着屏幕上的融合进度条读满,蒋星说:测试一下极限。 樊夜拿起握力仪,问:你们玻璃的极限受力是多少? 研究员刚要让樊夜别问东问西,蒋星先说了:180,你大可以试试打碎它。 樊夜遗憾地摇头,将握力仪举起来,170,可惜。 二人视线交汇。 诡异的沉默在室内弥漫开,研究员紧张得满头大汗。 蒋星率先收回目光,道:我先走了,晚上记得锁门。 研究员忙不迭道:知道知道,所长慢走。 樊蝻氛夜靠在床边,目送蒋星毫无迟疑地离开。 等研究员走后,他再次拿起握力仪230 * 蒋星一出门便见到了一脸不虞的爱丽丝。 所长,老板来了,要见您。 蒋星捏了捏袖口的扣子,走。 艾肯海因比蒋星上次见他更虚弱,身上竟然披着薄毯。 蒋星坐到他对面,随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抿了口,生病还喝酒? 艾肯海因一脸肃容,咳了两声,道:我的是水。给你喝的。 蒋星挑眉,谢谢。 爱丽丝没有坐下说话的权限,只能站在艾肯海因身后,看着蒋星的目光难掩嫉妒。 明明她才是海因集团的嫡系,在研究所的话语权却还没有蒋星一个外人高。 艾肯海因顿了顿,见蒋星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只得道:为什么救樊夜? 蒋星轻轻嗤笑,我那是救他? 他放下酒杯靠进沙发里,修长双腿叠起,黑色长裤下纤细的脚踝轻轻晃动,漫不经心。 我是在救你。 艾肯海因表情松动些许,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啊这 自我感觉真良好】 【变态离我老婆远一点!樊哥!】 蒋星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偏开头道:很快就能研发出特效药。 艾肯海因看着自己苍老的手背,缓缓缩回毯子下藏起来。 比起年轻完美的蒋星,他现在的模样简直令人反胃。 艾肯海因颔首道:好,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对了,蒋星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菲洛尔他们,都是你培养的吗? 海因见他难得愿意和自己多说话,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解释道:海因集团近三百年,从创立之初就有自己的选拔体系。 哦? 海因:最初是孤儿院,后来需求大了,就单独选了个星球作为基地。 蒋星倚在扶手上,听得津津有味,在哪儿?我从没听说过。 海因却也不是傻子,咳嗽两声,低笑道:腌臜污秽,不必入你的耳朵。 蒋星知道问不出具体位置,但能锁定星球也不错,到时候从海因集团名下的星球里一个个搜过去,总能找到的。 海因转了转杯子,严肃语气难得有些遗憾,菲洛尔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惜被帝国抓到了把柄。 蒋星挑眉道:这回她进实验场可不是我批准的。 是爱丽丝。海因道,她说的有道理。活人的嘴永远比不上死人严实。菲洛尔今天不开口,却不能说永远不开口。 他捏紧杯子,周身都是久居高位的傲慢,而海因集团,容不下半点风险。 这样啊,那行。蒋星晃晃脚尖,懒声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海因的视线追着他起身,你在实验场转了几天,是该好好休息。 爱丽丝见二人没聊到自己期待的话题,急躁道:家主,蒋星杀了您儿子!您不打算追责吗? 蒋星有些惊讶,随即便看向轮椅上的中年男人,饶有兴趣:您要追我的责? 然而艾肯海因注定要让爱丽丝失望了。他淡笑道:本来就是个废物东西,你杀了就杀了。 说罢还不忘补充:他没伤到你吧? 蒋星好笑地对爱丽丝眨眨眼,凭他还差了点。 那就好。 爱丽丝惊怒咬牙,虎毒尚且不食子,艾肯海因怎么连头畜生都不如!儿子都死了还护着蒋星。 艾肯海因: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樊夜? 听到海因对待垃圾物品般的处理二字,蒋星面色不改,甚至笑得更真切了些,随口道:取出病毒丢回监牢?或者杀了。不过这么好的实验体,留着做别的也不错。 海因:你决定就行。 他眼尾皱纹堆起,半认真地警告:别留下把柄。 就算他再喜欢蒋星,只要对海因集团不利,他就会立刻铲除对方。 蒋星又和他聊了两句实验场内的见闻,就要告辞。 海因几次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或者手背,最后都被蒋星光明正大地躲过去。 蒋星临走时在门前忽然转身,随口问:老板,你还记得科考队吗?帝国那边继续问起来怎么办? 海因皱起眉,艰难地从记忆边缘找回多年前夺取远古病毒的行动。他说:我会让人去处理好,谁再来烦你,让爱丽丝告诉我。 爱丽丝强笑着:好。 蒋星笑意加深,合上门的瞬间,尽皆化作冷然恨意。 【不得不说,星崽演技有一手的】 【超敬业的小星星ww】 角色人设卡是榜一写的,故事背景则由系统自动生成。蒋星做事一向认真,就算观众并不知道隐藏剧情,他也会兢兢业业地表演出来。 也是这份态度,让他成为了星盟人工智能研究所最年轻的特邀组长。可惜 蒋星眨眼抹去现实生活的遗憾,继续游戏。 先前守着樊夜的研究员小跑着追上蒋星,满脸激动:组长!我们从场内回收了一块实验体! 一块?蒋星不解道,什么意思? 研究员:您看了就知道了! 蒋星没想到研究所竟然把埃德蒙或者菲洛尔身上的碎屑带了回来。 看着罩子里四处乱撞的碎屑,蒋星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谁打算接手?这玩意儿很危险。 爱丽丝送走了海因,这会儿见他们在实验室围成一圈,顿时来了兴趣,蒋所长,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要? 蒋星手下直属的组长看出他不喜欢实验体,彼此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虽然接手下来说不定能出成绩,但是他们更信任蒋所长,他说危险,那就真是要丢命的。 可他们手底下的年轻研究员不这么想,反倒觉得自己导师未免也太胆小怕事,蒋所长没凭没据的一句话就能吓得他们畏手畏脚。 爱丽丝眼睛一转,干脆道:蒋所长不要,那干脆给我吧。 她说起就来气,咬牙笑道:自从您把远古病毒全揽到手里,我们组可好久没活儿干了。 蒋星皱眉道:你看悬台监控了吗?你确定你能保证安全? 爱丽丝:这就不劳您操心,再不济,我还能从老板那儿调人过来。 这就是明面儿上的威胁了。 蒋星摇头轻笑:行,拿走。还有想跟着去的,看看爱丽丝组长要不要人。 听他大方放人,爱丽丝倒真竖起了警惕心,可心里想要在老板那儿超过蒋星的想法又让她发了狂,放不下眼前绝佳的一次机会。 好,那人我就带走了。爱丽丝点了几个墙头草,那几人开始还有些推脱,反倒是导师们先冷冰冰开口让他们走。 这倒好了,不必再多话,几个年轻人推着玻璃罩子就跟着爱丽丝去了他们的实验室。 一个组长俯身在蒋星耳边,问:您给说说,那到底是什么。 蒋星:变异丧尸的残骸,复原能力极强。 他眼眸微沉,隐隐觉得要出大事,慢慢道:无论什么病毒,总要遵循能量守恒 无限重塑的能量从何而来?内部能量耗尽,自然只能去外部捕猎。 几个组长熟悉远古病毒,顿时懂了蒋星的意思,倒吸一口凉气。 那爱丽丝 另一人拉了说话者一把,低声道:我早看海因的钉子不顺眼了,你随她去! 蒋星见他神色纠结,干脆说:盯着她,别殃及研究所。 明白。 来来回回折腾半天,总算是弄完了今天的工作。蒋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踢掉鞋子躺上沙发,手肘盖在眼上,呼吸渐渐悠长。 中央空调勤恳运作着,呼呼冷风很快降低了室内温度,蒋星缩了缩肩膀,感觉开始泛冷。 如果樊夜在就好了,他简直像个火炉,夏天抱着热,但夜里下暴雨那次,两人分享睡袋的温暖仿佛还能感受到。 夏天最适合开着低温空调裹上厚被子睡觉,休息室就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实在不舒服。 咔哒、咔哒 蒋星捕捉到异常响动,放下手肘望向声音来源。 头顶的通风管道? 咔哒。 蒋星站起身,响动立刻没了。未知生物就这么和他僵持了近十分钟,再没发出过半点声音。 蒋星眼中闪过流光,他勾起唇角,说出的话却是抱怨:多久没来清理过管道了,真是花钱养闲人 声音渐远,随着浴室门锁上的轻响彻底消失。 【难道是那个尸块!】 【嘿嘿,我去烧锅,嘿嘿,热油】 【啊?啊?我又错过了什么??】 榜一痛心疾首:【星崽,今天只能提前晚安了】 蒋星故作惊讶道:怎么了? 慢半拍的观众终于回过味来,嗷嗷待哺的弹幕刷了一片又一片。 榜一:【没事,就是你可能要关播五小时?】 【姐姐保守了,十二小时吧】 【拜托,八小时工作制好不啦?我赌十八小时嘿嘿】 蒋星被他们逗得直乐,行了行了,晚安各位。 【没有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 直播间屏幕一黑,开启倒计时明晃晃写着。 二十四小时。 还没离开的观众又是一阵爆笑,间杂着几个恰樊夜柠檬的黄字弹幕。 终于离开镜头,蒋星松了口气,他从没一连播过好几天,突然演这么久还真顶不住。更别说还是地狱难度的《远古病毒》。 他刷了牙,身后浴缸的水刚好放得半满。 蒋星侧首靠在墙上,果然通过墙壁听见了通风管内的移动声。 那么大的个子,怎么钻得进去。 蒋星想到那个滑稽的画面就忍不住轻笑出声,扣子刚解开一颗,电话铃声却比樊夜先到了。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正是他派去关注爱丽丝的组长。 蒋星:怎么? 那头传来一阵混乱尖叫,他立刻把听筒拿离耳边,厉声道:实验体跑出来了? 组长应该是在逃命,平时疏于锻炼,这会儿剧烈地喘着气,所、所长!失控了! 封闭所有安全门,我马上带人过来。蒋星快速说完,也顾不得披上工服便推门而出。 等他走后,通风管又是一阵咔哒声,听着是跟蒋星一个方向离开了。 此时东区实验室已是一片混乱,无数玻璃容器在地面摔得粉碎,但没有见血。 被锁在室内的几个研究员大气都不敢喘,紧紧靠在一起,竭力往墙上贴,以求怪物不要发现自己。 爱丽丝头发散乱,双手捂住口鼻蹲在阴影中。 就在几分钟前,她正要开箱提取实验体的碎片,刚打开一条只能容纳镊子通过的缝,谁知那碎块突然如流体般窜了出来,差点就扑到她脸上。 而蒋星手下该死的组长见势不对立刻跑没影儿了,出门还没忘把安全门锁上,害得他们逃都逃不掉。 她紧抿着唇,又是恨又是怕。她也听见蒋星说的话了,对方不阻止她根本就是想借刀杀人! 爱丽丝把自己贪婪的后果全归因到蒋星头上,总算压下悔意,只剩怨恨。 她侧过一点身体,试图找到怪物。 然而除了对方刚出来时暴走弄掉的一地器皿,外头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爱丽丝屏住呼吸,缓缓起身。 啊 她吓得一抖,只见明显变大的肉块恰好发现那堆研究员,此时正跳到一个人身上。 爱丽丝一喜,连忙往出口处逃去。她有海因集团的最高权限,肯定能打开门! 她扑到密码锁前,手忙脚乱地输入,因为太慌张,连输错了好几次。 错误提示音惊醒了恐慌中的研究员们,组长! 爱丽丝面色一僵,暗恨对方发声引起怪物注意,头也不回。 这回她终于输对了,绿光亮起,然而安全门一动不动。 开啊开啊她焦急地念叨着,指甲都抓进门缝里掰动想让它开快点。 哎,它、它好像不咬人?最先被扑的研究员呆呆地说。 分卷(20)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过头望向他。肉块果然只是蹲在他肩膀上不动了,没有半点攻击行为。 年轻人们面面相觑,有个胆儿大的率先走了过去,咽着口水,小心地戳了一下肉块。 肉块被他戳得凹下去一个小点,研究员正要凑近去看,扁塌肉块突然跳起,给了他一下。 嘶研究员被打得头晕目眩,摔了个屁股墩。 同事赶紧扶起他,惊叹道:它竟然有智力!天,这简直、简直他憋了半天都找不到语言形容这个巨大的发现。 一个没脑子的生物竟然能思考,还会报复?要是发表出去,他们会一朝扬名星际的! 爱丽丝也听见这边动静,立刻不慌着逃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来,让开! 年轻研究员心里不爽,但碍于对方背景,只得憋屈地让出一片空地,让爱丽丝能直面肉块。 她又惊又喜,直凑到了它跟前半米细细打量起来。 肉块安静地蛰伏着,毫无攻击性。 爱丽丝伸手轻轻碰了它一下,手感很像果冻。 下一秒,她双目圆瞪,表情失控地尖叫起来! 蒋星来到安全门前,警卫拦住他往里进的动作,所长,保持安全距离。 蒋星皱眉道:小心。 距离他收到通讯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不知肉块现在变异到何种地步。 警卫带上防爆头盔,比了个手势,布好队形。 蒋所长,来。 低沉到不自然的声音在蒋星身后响起。 蒋星:不用担心我。 您的安全最重要。警卫低声道,竟然僭越地抓住他手腕直接把蒋星拉过走廊拐角。 其他警卫都紧盯着大门,没一个人注意到他的行为,不过就算看到了,估计也是觉得新人脑子灵光,知道带所长远离战场。 蒋星刚要说话,嘴就被对方用手捂住了。 对方的手套上还有新开封的味道。他根本不是警卫! 蒋星立刻觉察出不对,猛力挣扎起来。 对方单手便轻松压制住蒋星的动作,整个人从身后禁锢着蒋星,无处可逃。 手套粗糙,上面还有透气的网眼,按得重了就在他脸颊上留下大片红印。 抱歉。伪装警卫的男人发现自己用力过猛,竟然还低声致歉。 但下一秒,对方冰冷的面罩就贴上他后颈,就好像是撕咬。 别动了。 搞什么。 蒋星正要动手,后头那人却低笑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蒋所长如果不想暴露身份,最好不要反抗。 蒋星含住那人露在手套外的指腹,愤恨地咬下去。 一口辛甜。 那人任由他舔咬伤口,调笑道:小吸血鬼。 【咦直播间怎么又开了】 【啊啊啊又哪来的变态啊!!樊哥】 【冷静点啊这就是樊夜】 【哦那没事了,摩多摩多】 蒋星从眼角看过去,不爽地用樊夜伤口磨了磨牙。 因缺氧水光粼粼的眸子哪能有凌厉?看在樊夜眼里都是没有杀伤力的撒娇。 樊夜并不生气,甚至用指腹摸了摸他的牙尖尖。 蒋所长,我问你几个问题。 樊夜玩闹归玩闹,眼底却毫无笑意,樊夜跟你有什么关系? 蒋星浑然不理他,自顾挣动着。 蒋所长,我耐心有限。樊夜声音微冷。 走廊那头传来安全门打开的声音。 蒋星眼角濡湿一片,挣扎半天全被樊夜卸力,再加上缺氧,眼前朦胧一片。他浅而急地喘着气,整个人无力地软在樊夜怀里。 樊夜用手背擦去他泪意,无奈的语气听得蒋星心烦,还动? 不想回答刚才那个?那换一个。樊夜摸着他咽喉,下一秒就可以撕开对方气管,你找上他是想做什么? 蒋星干脆全然放松身体,樊夜抱他抱得很紧,半点都不会往下滑。蒋星才不信樊夜是在认真隐藏身份,左不过是借着问话的机会发泄不满。 蒋星:救他。 樊夜:他不需要你救。 怀里人笑得微颤,后仰靠在樊夜肩头,眼中全是嘲讽笑意,怎么,他想在监狱待到死? 樊夜沉声道:他可以翻案。 蠢货。蒋星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多少骂,倒更多亲昵,帝国把樊夜当作向海因示好的弃子,还有谁给他翻案? 实验室传出警卫队长的呼唤:蒋、蒋所长!你快来看看! 蒋星又发狠咬了口樊夜手指,他脸上被按得红了大片,一会儿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在心里议论他呢。 樊夜单手给他戴上口罩,冒犯了。 滚开。 蒋星挣脱束缚,冷着脸整理好衣襟,大步走进实验室。 樊夜无声笑了笑,跟了上去。 队长手上的枪举起又放下,纠结道:所长,你看这到底是个什么 樊夜上前领先他半步,先绕到实验台后面,看清后头东西后偏开头,拦下蒋星。 蒋星心里本来就烦他,冷声呛道:让开。 樊夜却向旁边缩成一团的研究员要来一件白大褂扔到台子后面,解释道:它在重塑宿主的身体。 后头一阵悉悉窣窣响动,一个雪白的女子站了起来,神情懵懂。 她歪歪扭扭地穿着外套,双手局促地揪着衣服口袋,眼神怯生生的。 菲洛尔本来就年轻,平时神情冷漠往往让人忽略她年龄,这会儿无辜纯真的模样看着也并不奇怪。 蒋星也是一愣,没想到从百米高空摔得粉身碎骨都没要了她的命。 蒋星:爱丽丝呢? 菲洛尔慌乱起来,视线乱飘,但她又对蒋星很有好感,纠结道:我、我吃了。 周遭一阵喧哗。 先前戳肉块的研究员已经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哭号起来。 蒋星更加头疼,樊夜举枪抵上那人下巴。 队长见蒋星眉头舒展,懂事地闭了嘴。反正这些人闯了大祸,指不定被分配到哪个偏远星球去,比起他们,还是研究所的真正掌权者比较重要,规矩,都可以变通的嘛。 樊夜:你说,怎么回事。 那人看见枪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一味抽泣着,眼看着已经不太清醒。 对、对不起。菲洛尔道,我是故意的。 蒋星叹道:你不是故意的? 谁知菲洛尔竟摇摇头,我是故意吃掉她。 警卫队长咽了咽唾沫,实验室内一滴血都没有,爱丽丝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恐怕还真是被这个未知怪物给整个吞噬了。 相拥而泣的研究员们又是一声怪叫,蒋星扶额道:带他们去医务室看看。 菲洛尔害羞地站在原地,初生小鹿般的眼睛望着蒋星。 本就害怕的警卫立刻一人扶起一个研究员溜了,实验室内只剩下四个人。队长犹豫片刻,还是坚持守在蒋星旁边,他是豁出去了,趁着危险在蒋所长面前多露露脸,说不定就有往上爬的机会。 蒋星:你眼睛好了? 菲洛尔反射性摸上自己眼眶,那只假眼彻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好的眼球。 蒋星正要往前走,又被樊夜拦了下来。他不耐道:你又要做什么? 樊夜:地上有玻璃渣。 那又蒋星呼吸一窒,你 樊夜握着他的腰抱起来,稳稳当当放在菲洛尔面前,小心。 队长在后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新来这人胆儿也太肥了! 蒋星横他一眼,报复性地踩了他一下,对菲洛尔道:你吃她做什么? 菲洛尔本来好奇地看着樊夜和蒋星互动,当即被问题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她,她骂你。 你还记得我?蒋星惊讶道,你还记得埃德蒙吗? 菲洛尔不解地歪着头,不。 蒋星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柔声道:这几天你先住在这。 菲洛尔很信任他,当即点头同意,怯生生地想去拉蒋星的手。 一把枪横在二人中间,樊夜低沉道:蒋所长,注意安全。 蒋星看都不看樊夜,叫来队长:把她送去我那边实验室的屋子,准备食物和衣服。 队长:食物,是指 牛肉。 明白! 蒋星对他微微一笑,很好,下周来我手底下报道。 队长的脸都快在面罩后头笑烂了,谢谢所长! 见二人走了,蒋星对樊夜抬抬下巴,也不说话,就那么瞧他。 黑色口罩盖住他大片皮肤,更显得眉梢眼角锋锐靡丽,微微挑眉的动作高傲得要命。 樊夜心领神会,这回没人看着,他便更加放肆地把蒋星整个抱了起来。 啧,蒋星推了推他挂在胸前的步/枪,烦人。 樊夜脚步轻快,不需要他指路便径直往蒋星的休息室去,你不怕我? 蒋星嗤笑一声:有什么好怕的。 樊夜在面罩后微微勾唇,黑眸深邃,蒋所长,在演戏还是真不怕? 蒋星抬手卡住樊夜下巴,金属面罩藏着无数冰冷与危险。 樊长官,你想报复回来大可动手,没必要在这儿和我多嘴。 樊夜看着蒋星傲慢无所畏惧的表情,笑说:蒋所长喜欢话少的,我知道了。 樊夜踹开休息室的门,巨大响动让蒋星不满道:你真是 话没说完,下一瞬他眼前便是一片漆黑,蒋星瞳孔收缩,剧烈挣扎起来。 樊夜! 樊夜对蒋星的教诲身体力行,一句话不说。 手腕脚腕一冰,是樊夜的电子镣铐! 樊夜!放开!你要逃就逃,有我的身份卡,唔 室内空调运转了许久,蒋星乍然只觉得混身冰凉。 樊夜把他放上沙发,也不给他披毯子,任由他冷得蜷起身子瑟瑟发抖。 樊夜的脚步声渐远,不多时便将一件粗粝外套扔到他身上。 蒋星的衣服都是定做的细腻料子,这外套是什么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像小乌龟一样缩进外套底下,声音微颤,樊夜,你、你冷静点。 樊夜半跪在沙发旁,冰冷面罩掠过他咽喉、下巴,停在唇角鬓边。 我喜欢你穿校服。 蒋星。 第25章 远古病毒25 1106 蒋星说要进实验场观察樊夜,让爱丽丝给拿了两套校服。也不知道她从哪找来的残次品,料子廉价粗劣。 不过当时两人还没撕破脸,爱丽丝为了展示认真工作的态度,特意找了男女生校服各一套。 男生那套已经被蒋星丢在信号塔了,而休息室剩下的,自然是女生套装。 蒋星躲在衣服底下不动弹,樊夜却不是死人。 樊夜沉默着扯过衣服,蒋星手指抓着的那点劲儿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他越看,表情越是严肃,让人分不清喜怒。 那是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崭新的,领口还坠着一个没有系紧的蝴蝶结丝带。 樊夜抖了抖,衬衫里面便掉下一条粉蓝色格纹的短裙。 衬衫胸口绣着校徽,是没听过的名字,大概是星网上随意定制的。 樊夜怎么看,都是一套校服。 他想到什么,轻笑起来。 蒋星听见他声音,胆子也找回几分,破口骂道:放开我! 樊夜不发一语,慢条斯理地拉开裙子侧边拉链,听到这个声音,蒋星浑身一僵,嘴上也软下来,樊夜,樊夜,你冷静点。 樊夜终于说:蒋所长看来也会好好说话,平时怎么就那么欠 他顿了顿,没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平白惹得蒋星又生气。而且他做得再出格,心里却未必那么有底气,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蒋星被牵着坐起来,电子镣铐敬业地放着电,绝不让他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樊夜认真给他穿上这套女生校服,不太满意道:蒋所长太瘦了。 女款的衬衫竟然也不勒腰腹,柔柔的曲线藏在下头不露痕迹。 蒋星期间一直骂着,对樊夜不过耳边风,而且蒋星骂人也就是诸如滚蠢货之类没有杀伤力的车轱辘话,要不是二人身在研究所,倒更像撒娇。 樊夜扔掉装衣服的塑料袋,这才发现里头竟然还有一袋薄薄的黑色面料。 他笑说:我记得蒋所长不大会穿袜子。 蒋星悚然一惊,什么? 再教您一次。 蒋星动不了腿,脚趾慌张蜷缩起来,樊夜!不准! 准。 室内空调开得太足,樊夜感觉喉间一片干燥。 蒋星再怎么抗议也没能让樊夜放弃,左腿就这么一点点被穿上了一条属于女孩子的及膝袜。 他小腿再好看也到底是男生,骨骼肌肉都更明显,现在被黑色料子一遮,配裙子还真没了违和感。 樊夜稍微关掉脚镣电流,想让蒋星动起腿来看看。 蒋星有了力气,毫不留情地踢过去,蒙着眼只能去找樊夜声音来的方向,恰好踢在对方胸前。 樊夜一动不动,病毒强化过的身体不知疲累,更不会被蒋星这点小打小闹伤到。 他喉结滚动,握住蒋星没穿袜子的脚踝上,声音微哑:蒋所长,穿着裙子呢,注意一点。 分卷(21) 滚啊。蒋星骂道,樊夜的手掌像是铁铸般牢固,他抽了几回都失败,反倒把自己脚踝搞得微微红肿。 樊夜按住蒋星小腿迫他曲起膝盖,脚掌挪到自己腰腹。 当时怎么不穿裙子来找我? 樊夜说着大概是想到了集装箱相遇时的情景,只不过蒋星的衣着换成了这套粉蓝裙子,说不定我就心甘情愿送您出来了。 蒋星看清樊夜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折腾自己,干脆放弃挣扎,冷笑道:樊长官既然喜欢女孩子,现在又来我屋里做什么? 樊夜笑道:我没喜欢过谁。 他俯下身,面罩贴着蒋星笔直小腿,冰得蒋星微颤。 只是,特别喜欢蒋所长穿校服时的样子,就好像您给我编织的谎言成真了一样。 他低笑道:我们还合租吗? 谁要和你合租。我有的住。蒋星咬着唇,凉死了。 知道你讲究。樊夜低声接了句,透着无奈,却强势万分地将面罩贴上蒋星颈间。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滚啊! 樊夜不想再听蒋星骂人,缓缓揭下面罩。 危险神秘的金属落下,露出樊夜俊美无俦的面庞,可惜蒋星没法儿欣赏。 那天你醒着。他轻轻吻上蒋星后颈,我看见你发抖了。 蒋星:第二天就瞎了,夜里看得倒是清楚。 樊夜道:蒋所长平常不讨人喜欢吧? 他用指节抵住蒋星下唇不让他发声,装出来的模样倒是可爱。 怎么,你还真喜欢?蒋星自以为抓住了樊夜痛处,嘲笑道,樊长官,那都是假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樊夜眼眸微沉,不过虽然被蒋星戏耍嘲笑,他心里却没多少愤怒。 毕竟猎物已经蜷缩在自己面前,柔弱可欺,任他拿捏。 蒋所长最好少说点。樊夜用虎牙磨了磨他后颈,当时你可挺疼。 蒋星想起樊夜故意喷酒精耍他,骂道:闭嘴! 忘了,您喜欢话少的。樊夜状作恍然大悟道,随后就真的一言不发,再次咬破那处皮肤。 蒋星看不见动不了,现在连樊夜声音也没了,黑暗中孤寂无靠的感觉令他不安,竟然开始本能地依靠樊夜,就算被咬了也只是咬唇忍下来,只求樊夜能多触碰他。 以樊夜的洞察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蒋星这点小动作,当即软了半片狠心,温柔地亲吻起伤口来。 都说老实人被逼急了会跳墙,樊夜蒙在鼓里时的体贴扒拉下来,没想到也是这样强势自我,满是占有欲。 蒋星抓破了手心,又疼又难受,樊夜便分出心神把一旁的暗红蝴蝶领结塞到他手中。 手指瞬间蜷紧,好像白玉揉碎了一朵玫瑰。 就算此时,蒋星还不忘骂上几句:樊夜,你是狗吗。 樊夜也不恼,从身后吻他耳垂,那您是什么? 蒋星不说话了。 樊夜起来放掉浴缸里冷掉的水,又仔仔细细擦了两边,这才重新放入热水。 蒋星恹恹地任他抱着,动也不动。 樊夜见他顺服,心里倒横生些杂乱想法。引得蒋星又一个劲儿骂他。 樊夜可能有些强迫症,把蒋星放床上裹好毯子后居然回去把浴室的瓷砖一块块全擦了两遍,连点水渍都看不见。 再出来时蒋星已经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了,手里还攥着一角丝带。 樊夜仔细在屋子里搜索起来,笔记、研究报告、影像盘 他撬开抽屉,敏锐地发现最深处一块小小的芯片,看着就非常可疑。 蒋星的电脑有密码。 樊夜根据刚才看见的资料输了蒋星的生日和电话尾数,都不对。 最后鬼使神差,输了1106,他自己的生日。 电脑屏幕一闪,一只傲慢的豹猫蹲在画面角落,怀里的位置放着一个小鱼干图标,不知道是什么软件。 樊夜许久没动,把芯片插进去,大片数据蹦了出来。 他很久没有接触高科技,皱着眉一时半会儿闹不明白,强行一行行看过去,心里越来越惊讶。 这是海因集团近二十年来的所有罪证。从杀人、走/私到假账,不一而足。 这样致命的弱点,怎么会在蒋星手里,他明明和海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即便是血缘亲人也无权保留这份资料,埃德蒙就是最好的证明。 樊夜想不出理由,干脆先把芯片放入贴身口袋里装好,又去点桌面上唯一的小鱼干图标。 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漫天的彩色碎屑,金辉遍地,帝星国王大道两旁围满了前来迎接凯旋军的人。 他们激动地跳着,兴奋尖叫,把无数花瓣洒向道路中央。 蒋星拍摄视频的镜头远离人群,视野并不好,看不到打头的凯旋军领袖,只能看见他的副手。 樊夜一怔。 那是他首次回帝星受嘉奖时的影像。 视频快结尾的时候,视频里的他望了一眼蒋星的方向,阳光落在他脸上,满是得胜的神采,根本没注意自己是在对谁笑。 视频一黑,樊夜对着屏幕里的自己停顿了很久。 蒋星睡得不太踏实,毫无安全感地缩着身体。 樊夜走过去拂过他眉梢落下的一点乱发,拿了药箱过来清理伤口,从手心到后颈,还有下唇。 蒋星感受到唇上棉签压力,嘟囔道:别来了。 嗯。 樊夜低声应了,凑上前去借着微弱的台灯光芒看他伤口。 蒋星半阖眼见他又在自己面前晃,神思混沌困得要命,琢磨半天怎么才能让樊夜滚,最后竟然轻轻抬首,亲了一下樊夜。 也就是困到极致才能想出这种昏招。 樊夜浑身僵硬,等蒋星把下巴缩回毯子里才回过神,逃也似地跑到沙发上坐着。 蒋星反倒清醒些许,声音沙哑地笑他:蠢货。 樊夜再没反驳,好半天才冷静几分,脱了外套上床和蒋星挤在一起。 对方熟练地钻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好似之前的罅隙从没存在过。 樊夜睁着眼,目光一次次掠过蒋星的发尾。 怀中突然传来低声叹息:明早你走吧。 把你从芯片里看见的一切,交给国王。 第26章 远古病毒(完) 1:这次我来写人设 樊夜:蒋星,你究竟是谁。 蒋星笑说:樊长官要实在想知道,去帝国资料库里查查吧。 樊夜沉默下来。帝国资料库并不收录普通人的身份信息,能够被查到的人,或多或少都与帝国的秘密任务有联系。 好。 蒋星指尖划开樊夜攥紧的拳头,一点点将二人的手心完全相贴,指缝相合,十指紧扣。 樊长官,你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 蒋星额头枕在他肩上,月桂香气的洗发水味道已散了许多,此时正是浓淡恰好的状态,带一点微甜,又辨不分明。 就在蒋星快睡着时,樊夜道:星夜跟着你还是我带走? 这话说得像分小孩儿抚养权一样,听得蒋星困意中笑出声来,让它待这儿吧。过两天你再来接它。 接星夜,那蒋星呢? 樊夜无法思考,只得顺着问下去:你说星夜在休息室。我没看见它。 它叼了个垫子在床下。蒋星说完困极了实在不想理他,干脆翻个身独自占据大半张床,把樊夜挤到边儿上。 樊夜倒着望下去,果真在昏暗床底看见一双满是委屈控诉的小狗眼睛。他局促地咳了两声,抱歉。 让小狗经历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冲击。 星夜安静一晚上,这会儿见两个哥哥终于分出神理它,不满地吠叫一声。 樊夜竖起食指:嘘。 蒋星踢了他一脚:它再叫你俩一起滚出去。 星夜听懂了,趾高气昂地盯着樊夜,张着嘴状似威胁。好像樊夜不好好道歉它就要继续叫,让蒋星把樊夜赶下床。 樊夜没养过狗,不懂星夜这番举动背后的暗示,弯腰就把它捞到身上,面容严肃地警告:安静,已经很晚了。 蒋星眯着眼瞧樊夜,不知不觉笑起来。 樊夜赤着上身,半靠在床头软垫上。胸腹肌肉紧实流畅,被打上暖黄微光。毛茸茸的黑白小狗踩在他肚子上,因为悬空,四肢不安地划动着,在樊夜手底下显得格外滑稽。 所有的画面都在告诉蒋星,研究所不再是他一个人孤寂灵魂的坟场,现在他身边有了足够灼热、足以点燃寒夜的人相伴。 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爱侣的夜晚。 睡觉了。蒋星故作不耐道,拽拽樊夜的手让他关灯。 樊夜反手就握住蒋星主动递出的手不放了,温暖干燥的触感无比令人安心。他把星夜放到床脚,关掉台灯。 室内瞬间黑暗下来,没有窗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 但他们都知道,更加长久的光明即将照亮研究所。 第二天蒋星一醒,铺天盖地的弹幕又把他淹没了。 【星崽(口水)】 【熟熟的!】 【樊哥厨艺牛的!炒熟了!】 蒋星揉了揉眼角,讶异不解道:你们说什么? 星夜吭哧吭哧从床尾爬到蒋星枕头边上,小狗脑袋放那儿不动了,还从鼻子里长叹口气。 蒋星看笑了:你干嘛呢。 星夜有气无力地晃晃尾巴,眼睛转向樊夜昨晚睡过的位置。 那个抱它上床的哥哥不见了。 蒋星干脆起了床,抱住星夜亲一大口,哥哥很快就回来。 【说起来怎么判定攻略成功啊?】 【据说是平台给搭载了情感插件,成功会通知玩家的】 【意思是现在还没成功?好啊樊夜,我看错你了】 蒋星直接快进游戏跳过一天,来到最后的挑战结算日。 蒋星准备了一些新鲜牛肉去找菲洛尔,对方正坐在实验室的桌子面前啃一根牛棒骨,慢吞吞地咬。牙缝里蹦出的骨头碎渣飞到旁边实验员的试管里,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厥过去。 他辛苦做了一上午的样本! 菲洛尔穿着实验体的统一服装,洁白无暇的睡衣衬衫上全是血印子,把棒骨换成刀,实验室立马变身恐怖片拍摄现场。 见蒋所长来了,实验员眼泪汪汪都快哭了,盼着他赶紧把这怪物带走。 可天不遂人意,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蒋所长不仅没怒骂菲洛尔,反倒将牛肉放到她盘子里,还带了一幅刀具。 菲洛尔看见蒋星立马没了刚才霸道的样子,就连棒骨也不啃了,摊着双手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蒋星永远是衣着整齐干干净净的样子,看到自己胸前弄脏的血渍,菲洛尔更加害臊了。 蒋星无奈笑道:怎么也不围张帕子。他扔给菲洛尔一张毛巾,口头一点点引导对方自己擦干净手和脸。 由一块碎肉重塑的她生活技能负无穷,和一个被机器管家伺候长大的小孩儿没什么不同。好在学习能力还没丢,蒋星三两句指引便教会了她用刀叉切牛肉。 研究员心如死灰。 就在此时,本来放着温度监测的电子屏突然一闪。 动静挺大,吸引了不少研究员注意。 只见画面一转居然成了皇宫内的直播。总理大臣对观众微微颔首致意,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最终的结语却凭空扔下了一颗原子弹。 帝国将立刻对海因家族进行清算,不会遗漏任何罪名。帝国军队已经出发,很快就会给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画面熄灭,实验室一阵嗡鸣,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毫无掩饰。 怎么办?撤? 他妈的海因都倒了,你还想共存亡不成,走走走! 擦桌子的研究员一把扔下帕子就要往外跑,可看到蒋星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迟疑片刻,低声劝道:蒋所长,别为了海因搭上自己的前途。 蒋星对研究员淡笑道:不会的。 研究员:那我们一起走?您打算去哪家?我还给您打下手! 蒋所长是凶,但能力却一等一的强,处理问题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非常公正,在研究所内声望很高。 蒋星摇头道:你先走吧。 研究员劝不动他,见同事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好歉意地和蒋星道了别,拿白大褂兜起一大堆文件就往外跑。 短短几分钟,偌大的实验室内就剩下蒋星和菲洛尔。 菲洛尔咽下牛肉,仔细擦过嘴,小心问:坏人来了吗? 蒋星忍俊不禁,好人来了。我们才是坏人。 菲洛尔呆住了,大概没想到自己就吃个牛肉竟然也是反派角色。 吓吓她也就算了,蒋星笑叹一声,从钱夹中抽出一张卡按在桌面上推向菲洛尔。 你为海因干了十几年的活儿,今天我给你把工资一次性结清。他说,以后你和海因一点关系也没有,谁问都别说。 菲洛尔歪着头,不解道:可我本来和他们有关系? 没有。 蒋星眉头舒展。菲洛尔不记得了是好事,至少新生之后终于能属于她自己了。 菲洛尔举起卡片对着灯光瞧,里面是钱? 对。 多少呀? 蒋星:海因给你的买命钱,一辈子用不完。 虽然心智不成熟,但菲洛尔也深知钱的重要性,开开心心地站起身,一把抱住蒋星,你是好人! 这是第二次被菲洛尔发好人卡。蒋星哭笑不得,拍拍她脊背,柔声道:走吧,趁着军队还没过来。 菲洛尔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表情认真,以后一定要来找我,我会买一颗牧业星球,放好多羊。 分卷(22) 虽然只是星网生成的游戏剧情,不会真正发生,但蒋星还是忍不住想象菲洛尔在羊群里发呆的模样,笑得身体微颤,好啊,再见。 再见。 菲洛尔又抱了他一下,脚步迅捷地离开实验室,轻轻松松就跳上走廊的通风管道跑了。 一个个的,对通风管还真是情有独钟。 室内一片死寂。蒋星对着落地镜整理好衬衫,一如既往地走入研究所前厅。 只见举枪的士兵一脚踢开安全门,研究员们的尖叫混乱一片,很快就被武力镇压下来。 蒋星悠然行走在混乱中,竟然没有人拦他。 周遭嘈杂,他周围却像是隔开了一圈真空,与世界格格不入。 蒋星微微侧身,闪过飞扔过来的小花瓶,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轻巧地转了个圈拉开酒柜。 他取出海因最爱的那瓶百年好酒,也不用开瓶器,而是像掰医用安瓿那样直接切开瓶颈,殷红如血的酒液撞入杯中。 他神情自若,并不因研究所的混乱局势紧张,甚至姿态优雅地坐在扶手椅上悠然品酒。 蒋星的行为太怪异,就连士兵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干脆对视一眼,没去动他,只远远举枪监视蒋星的一举一动。 研究员们被扔到墙角抱头蹲下,一个个安静如鸡。蒋星看完乐子,侧首对身边士兵一笑:外面天气冷吗?是不是快到兽灵节了? 他少有这样轻松的时候,笑起来便格外光彩夺目,眉梢眼角都是亲切笑意。 士兵晃了晃神,强行冷下脸道:你现在是海因案的嫌疑人之一,保持安静! 蒋星对他举了下杯,敬光明。 他举动过于出格,士兵们回过神终于感觉到不对,一看他胸前工牌明晃晃写着所长蒋星,当即就要用枪/口逼他站起来戴手铐。 就在此时,守在安全门边的士兵从耳麦中倾听着什么,神情一肃,恭敬地拉开大门。 走廊尽头,一个高大身影飒然而来。 他穿回了从前授勋时的漆黑制服,银制纽扣规整明亮,胸前别着代表帝国荣耀的月桂叶勋章,军帽下的浓黑眉眼深邃凌厉。冬日的毛皮长外套披在肩头,随着他的步伐在身后微微飘起。 军靴踏响地板,最终停在蒋星面前。 所有士兵立刻致意道:樊长官! 蒋星手肘撑在膝盖上,视线掠过对方肩头,托着下巴对他笑:升官啦。 樊夜微微垂首,揭下军帽,落下的一点积雪飘到了蒋星眼下。 樊夜用拇指轻柔将之拭去,皮质触感已染上了樊夜一路急行而来的体温。 樊夜目光柔和:蒋星。 艾肯海因将在三天后受审,科考队的仇已经洗清了。 蒋星眨眨眼,把一点水光擦去,那樊长官来这里做什么呢? 樊夜忽然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微笑着伸出手,我来救你。 蒋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明一直是我救你。他将手放在樊夜手心,立刻被牢牢攥住。 樊夜总是这样。你永远可以相信他给人带来的安全感。 樊夜垂下眼帘,低声道:蒋星,谢谢你。 我不想听这个。蒋星挑眉道,当时在断桥上敲的什么。再说一遍。 樊夜低笑出声,明亮双眼看入蒋星灵魂深处,把那句话换了个说法: 蒋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兽灵节吗? 【祝贺玩家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游戏画面暂停,樊夜令人心动的微笑也随之定格。 【警告:剧情演算失败。正在中止游戏。】 蒋星没想到星网竟然会有演算失败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耗时7天的游戏存档被星网强行删除。 弹幕里不解的?已经发疯了。 蒋星后脑一痛,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然被强行从全息舱里唤醒了。 思维连接中断的痛楚寻常人难以忍受,蒋星痛哼着,抱着头缓缓蜷成一团。 要是樊夜在 这个想法让蒋星清醒过来。他慢慢扶着全息舱坐起来,先给直播间发了条公告说游戏崩溃,马上回来。 蒋星忍住头脑剧痛,将手腕智脑连接上游戏舱,密密麻麻的数据代码一层层冒出来。 他双眼专注,很快从海量数据中筛选出了三条代码。 它们不属于《远古病毒》游戏,不是必要的系统程序,甚至不是市面上任何一种代码。 但蒋星却瞳孔收缩,像是一眼就看出了代码的特别。 他手指微颤,把这三条代码强行插入另一款全息小说的运行程序里100%适配! 星网此时成功重启,重新亮起的直播间屏幕强行隔开蒋星和智脑。观众们的弹幕发了一波又一波,都在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蒋星一一解释安慰过去,观众终于冷静下来,开始讨论为什么星网会运算失败。 【一个后续剧情有啥运算量啊?】 【难不成樊夜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比如从游戏里出来了(x】 【别阴谋论了,多半就是游戏崩溃,也不是没有过】 此时在一众讨论后续运算失败的弹幕中,一条金色弹幕格外显眼。 【1送出100颗永恒星,成为主播蒋星的榜一,快去看看吧】 【榜一姐姐:?你是来找茬的吧】 这位1没理会直播间向他或膜拜或好奇的弹幕互动,自顾发了三条信息。 【1:主播很厉害。】 【1:榜一可以给你写人设?】 【1:这次我来。】 第27章 神明之酒1 茶艺卡:希望镇的绝美调酒师 还不等蒋星反应,之前的榜一姐姐先炸了。 【桃子:你说写就写?扔出黑洞x10】 【打起来打起来!】 10个黑洞不是小数目,都能在郊区星球买套房了。 榜一桃子之前透露过她是跨星系商贸公司的职员,虽然不知道做到了什么位置,但长久以来她在直播间里送的大多都是星舰、彗星等一两顿饭钱的礼物。 而之前陌生观众1送出的永恒星更是能买辆不错的悬浮车。 看直播可以,为这点小小的娱乐活动搭上身家就太不应该了。 蒋星对镜头挥了挥手,试图唤回1和桃子的注意力:感谢两位大佬的礼物,别太浪费钱了。大家都只是看个乐子,争榜一扔扔免费的加油棒都行。 谁知弹幕里谁也没理他,吃瓜的吃瓜,为两人的礼物battle摇旗呐喊。 【1送出黑洞x100】 【桃子送出永恒星x1000】 两人你扔一倍,我就扔两倍,到头来直接把蒋星直播间又给送上了热榜第一。平台管理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又加了个赛博朋克风的炫彩标题把蒋星送上首页。 #榜一争夺战:谁能获得美人心# 标题取得太狗血,又透露着某种不太好的暗示,很快直播间内就涌进了一群常年驻扎在成人分区的观众,弹幕画风一转。 【艹主播腰好他妈细天菜啊】 【主播认证是帝星?我去帝星区找找资源】 【兄弟找到了发个车牌 今晚指着这个冲了】 之前弹幕里和蒋星嘻嘻哈哈乱喊老婆星崽的都是善意玩笑,哪像新来的这些猥琐观众污言秽语,一时间被震得无法反驳。 蒋星刚才强行被星网断连,此时看着有些虚弱,即便是冷着脸不说话,看着也毫无反击能力,弹幕更加猖狂起来。 【桃子:房管封人!嘴那么脏自己不心虚吗!】 而1此时也停止扔礼物,大概是觉得没意思走了。 桃子鲜少骂人,面对铺天盖地的恶心言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很快就被淹没在弹幕大海中。 蒋星皱着眉,强撑着起来喝了口酒,什么也没说,自顾打开智脑开始飞速敲击。 老观众回过神,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蒋星敲下最后一个按键,蹬开面前的滑动桌,对镜头冁然一笑。 苍白的病气从他脸上一扫而空,这瞬间像是无尽星海尽皆被这一笑揽入怀中。 星光耀目,无与伦比。 蒋星在唇间竖起手指,嘘,安静点,别打扰我的观众。 随着话音落下,直播间乱七八糟的恶臭弹幕瞬间清空,只剩老观众们孤零零的反驳。 平台管理员一愣,大喊道:蒋星是不是攻破我们防火墙了! 他干嘛了?别开玩笑了,别说他就是个搞仿生人的,就是帝国网络专家来了也不可 网安程序员脸上轻蔑不屑的笑容渐渐僵硬。 他的智脑是双屏,此时竟然同时暗下去,又突然蹦出两个截然不同的骇客logo。 一个是银灰色的简单字母另一个则是颗代表恶魔的六芒星。 周围同事咽了咽口水,喃喃道:卧槽 两个logo出现和消失时间完全同步,随之浮上屏幕的是两段留言。 :我攻占了总服务器。 :下次我会把所有数据发送给你们对家。 六芒星:别往我这儿塞脏东西 比起的威胁,六芒星说话几乎算得上温柔可亲了,网安一眼就看出这是蒋星的风格。 他捂了把脸,这可是皇宫级别的网络防御我们要不要报警? 同事们无语片刻,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有这种骇客水平的蒋星竟然能完好无损地离开人工智能中心,蒋星和帝国到底什么关系? 直播间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和谐,观众们欢呼起来,又吹了一波彩虹屁。 而此时再次出现的1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1:少喝点酒。】 【桃子:现在出来了?你谁啊?】 1沉默片刻,突然扔下了星萌平台金额最大的一个礼物。全平台推送的特效让桃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蒋星需要帮忙的时候这个1不在,这会儿砸礼物就能弥补了? 蒋星怕桃子上头,干脆关了这周的送礼功能,对屏幕微笑道:可以了,本周榜一给到1,感谢。 之前你说想给我指定人设? 1发了个简单的嗯,然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快十分钟过去,终于有观众说:【我觉得大佬不会写人设】 【默默+1】 【不会写?让星崽搞个茶艺之王怎么样!!大佬看我!】 【1:茶艺之王?】 【大佬给我一种,真大佬的感觉,谁懂(点烟)】 蒋星笑起来,干脆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压力罐,里头装的是奶油,挤压出来就是打好的干性发泡状态。 他笑说:1不知道什么是绿茶吗? 蒋星脱下外套,里面是宽松的运动背心,露出训练良好的手臂肌肉线条。 意识到蒋星想干嘛,直播间一阵尖叫。 蒋星凑进镜头缓慢又清浅地一笑,锋锐的眉峰软和下来,明亮的琥珀色眼睛微微眯起。 他的笑看不出任何刻意的雕琢,却不自觉透着又干净又勾.人的气质。两种完全矛盾的气质就这么在他身上融合,凭借一个最常见的表情展现出来。 蒋星挤出曲奇大小的一点奶油泡沫,点在鼻尖和唇角。随后自然地向后缩进沙发里,懒洋洋地笑着。 懂了吗? 【谁能不爱绿茶美人!!】 【这哪是绿茶,是我的小可爱】 【1:绿茶是在脸上抹奶油的意思?为什么?】 他发言一副家里刚通2g网的样子,把观众都笑疯了,就连桃子也忍不住发了条嘲笑他的弹幕。 蒋星哭笑不得,刚才做出来的模样也破功了,他干脆擦去奶油,道:要不就这个吧,开始演你就知道了。 1投了贵重礼物,却很好说话,就这么同意下来。 【1:《凝视希望镇之眼》攻略男主温翎】 蒋星:了解。 1所说的是一部非常有名的全息小说,一上市就风靡星系。 它本身是文字,却可以根据阅读者的想象而构建一个全息世界,读完后就可以再次以游戏的方式进入故事,被赞为跨世代的发明。 蒋星简单喝了点营养液,再次进入全息舱。 灯光暗下来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道深思。 方才他插入三条异常代码的那本小说,就是《凝视希望镇之眼》。 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 烈日烧灼,戈壁扬起红褐色的沙尘,风滚草撞上一颗仙人掌后终于停下。 响动惊了躲在阴影处的一条蛇,它游回洞穴,冰冷竖瞳望着公路尽头轰鸣而来的小货车,分岔舌头缓缓吞吐。 高温让空气都微微扭曲,车在蛇洞口拐了个弯,向着路牌上的欢迎来到希望镇呼啸而去。 你还是我今年第一个载去希望镇的游客! 货车司机很年轻,大概刚二十出头,皮肤是常年晒太阳养出的健康小麦色,手臂结实有力。他戴着飞行员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说话声音很大,把音响里嘈杂的重金属摇滚都盖了下去。 他见副驾驶上的人没有回应,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如果说他是典型的希望镇人,热情粗鲁。旁边那位游客则像是一块误入沙漠的冰山,搁浅在那儿,却不会融化,反倒让沙漠降下温来。 游客看不出年龄,脸上毫无岁月的痕迹,皮肤苍白得像个吸血鬼,眼窝微微凹陷,湛蓝色的眼珠深邃无波,如同未曾探索的海域;鼻梁挺直,与立体的下颌线合在一起看显得格外严酷冷漠。 他沉默看着窗外,手臂搭在窗沿上,但如果司机细心看一看,就会发现滚烫的阳光在这人身上根本留不下任何晒痕。 年轻司机很快又扯着嗓子:一会儿要不要去喝一杯? 他神往地望着远方刚刚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镇子,咽了咽口水:希望镇有全西部最好的酒吧! 这话像是勾起了游客的兴趣,他终于开口道:酒吧叫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风一样吹进司机的耳朵里,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分卷(23) 司机挠挠头:没名字,但老板是个大大大美人。 听到这里,游客偏开头,又没了兴趣。 司机急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谁不对镇子里的美人调酒师好奇,立刻道:他是个男人,东方人!皮肤像珍珠一样白。他一笑,那些什么西部女郎我一眼都看不进去了! 游客转回视线,目光落在司机贴在音响边缘的宝丽来照片上。 司机注意到,说:这就是去年在酒吧拍的,你看见他没?就在右上角。 游客脊背挺直,并未像寻常人那样凑到近前去查看。眼神有种莫名的冷漠疏离。 忽略司机夸张的笑脸,闪光灯没能照亮右上角,游客只能看见一双手。 司机口中的美人老板确实有双极美的手,用东方话说,修长如柳,莹白如玉。 那人手中虚虚地拢着一只鸡尾酒杯,杯口倾斜着,艳红色的酒液随之晃荡。 游客缓缓眨眼,从模糊照片的无数色点中敏锐捕捉到那滴溅出的酒。 按照运动轨迹,它半秒后会落到老板左手食指指节的那颗小痣上。 然后坠落地面。 货车驶入镇子,司机欢呼一声,也不去送货,径直朝着镇中心开。 走走,刚好四点,酒吧开门了。 游客:他叫什么名字。 啊?谁? 老板。 这司机一愣,不确定道,应该是叫蒋星?我不会东方话。 游客不再说话,很快就从窗户里看见了一座和木头镇子格格不入的房子。 它有着尖尖的顶,圆形格窗,但并不是新式的彩色透明玻璃,而是传统的教会彩绘玻璃,从外面看有些黯淡。 司机一个漂移停好车,欢呼一声:走吧! 见游客提着行李箱走下来,他急匆匆地锁车门,但车钥匙好像没电了,怎么都按不上。 该死,司机咒骂道,不锁门那些小流氓肯定会把我的货搬空! 游客站在烈日下默默等待着,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酒吧。 司机无法,只得道:不行,我得先去送货,你进去喝!我一会儿就来! 他风风火火地按着喇叭走了,惊跑沙土路上一群矮脚山羊。 游客手放上酒吧的门把,缓缓推开。 令人愉悦的清脆铃铛声响起。 欢迎,想喝点什么? 室内昏暗,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入屋内,斑斓的光影落在吧台后的人身上。 他侧过身,对客人温柔一笑,眉眼间气质干净,却又因他过于浓烈的美貌而显得莫名勾.人。 游客微微眯起眼。偏远贫穷的希望镇,确实藏着一位人间难得的,美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来啦~ 想想隐藏设定我就boki了呜呜 对个暗号:腕足类和嘶嘶嘶 第28章 神明之酒2 倾斜的天平 纯白毛巾擦拭酒杯,蒋星手指微微弯曲握住玻璃底座。 纤细的骨骼与玻璃有种近乎一致的脆弱感。左手指节上的那颗小痣是暗玫红色,小小圆圆的一颗落在上头,把雪白干净的皮肤染上一点无可言说的隐秘观感。 游客刚进门时眯眼看了蒋星,很快就把视线转移到室内的装饰上。 与沙漠小镇粗犷的风格相反,店内有大量玻璃器皿和编制毛毯。精致的装饰性瓷器摆放在房间角落的展示柜中,上头勾着细腻繁复的金水蓝色花纹。 蒋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张来自远洋的羊毛手织挂毯,整体为黑红配色,艳丽张扬。上面的纹路很难认清。 蒋星:这还是上一位来希望镇的游客留下的。据说花纹是他们家乡的神明崇拜。可惜当时我和他语言不通,不然我还能讲讲故事。 他挂好手中的玻璃杯,您要喝点什么? 蒋星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毕竟如果一个客人来到酒吧不喝酒,反倒一言不发地审视四周,那他的动机实在很让人怀疑。 好在游客没有再坚持观赏下去,拖着行李箱走到吧台前随意坐下,湛蓝缺乏情感波动的双眼扫过各式酒瓶。 他用的是24寸行李箱,从它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可以听出里面的东西非常沉重。但蒋星看不出他有任何费劲吃力感。 对偏僻小镇而言,一位来自外地的游客实在太罕见,尤其是对方还有一副俊美到能当电影演员的面孔。 见客人不说话,蒋星侧过身向他展示自己身后的酒柜,娓娓介绍:店里的招牌是熔岩龙舌兰,以该酒为基础调入橙汁,然后在调好的酒面上倒入薄薄一层金酒点燃 游客面无表情,透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但在听到点燃时立刻微微皱眉,似乎不喜欢这种做法。 蒋星误以为他觉得这不符合传统,解释道:希望镇居民都喜欢灼热的酒。 他无奈微笑:连龙舌兰都得点燃了喝,也算是本地特色了。 冰的。游客打断道。 蒋星一怔,对方的声线太冰凉锋利,平白给沙漠降下一场雨。 游客见他走神,指尖轻敲在厚实的胡桃木桌面上,我只喝冰的。 蒋星思索片刻,黄桃威士忌冰沙可以吗? 这位客人看着不像个非烈酒不可的老醉鬼,也许清爽微甜的冰沙酒更能得到对方的青睐。 游客微微颔首。 蒋星心里松了口气,展颜一笑:一个银币,世界各地的都可以。 游客毫无异议。他从钱夹中拿出一枚银币递到蒋星面前。大概是没来过酒吧,他竟然就这么捏着银币,等着蒋星接过去。 双眼沉静而认真。 蒋星便也煞有介事地捏住另一半银币,谢谢。 银币太小,两人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彼此,蒋星被对方过低的体温一惊,随口调侃道:看样子您很适合来这儿常住。 他抛起银币,在它腾空的刹那又从吧台上捞起两个啤酒瓶盖,灵活地抛接起来。 游客静静看着他表演,轻巧的小东西在蒋星手中乖顺翻飞,时而在空中碰撞出悦耳的脆响。 蒋星最后耍了个小把戏,左手将它们全部抓住,握紧拳头放到客人面前。 猜猜我手里有几枚银币?猜对了今天这杯免费哦。 蒋星微微弓着身,马甲紧紧勾勒出纤细柔韧的腰线,肩宽腰窄,很适合穿各类西装。 他神神秘秘地微笑着,气质内敛无锋,而单纯由外表带来冲击力却因距离拉进而愈发明显。 这个世界尽头的角落,怎么会藏着本该被所有人奉若神明的珍宝。 游客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看也不看对方拳头,淡淡道:三枚。 蒋星惊讶地睁大双眼,您好厉害,换了别人可怎么都猜不中。 他摊开手掌,只见两个瓶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银币,与客人交给他的那枚一起躺在掌心。 蒋星笑说:作为第一个猜中的顾客,今天所有酒水对您都免费。 他不再多说,利落地从冰柜中取出早就冻好的威士忌冰块,用刨刀刷刷刮成细碎冰沙。 冰沙渐渐在高脚杯中堆叠出一个小尖。蒋星手腕微转,削好一颗黄桃切碎洒在冰沙上。 【看着我削完皮瘦一半的苹果陷入沉思】 【所以星崽现实是做什么的啊,怎么感觉啥都会】 【村通网了吧,星崽以前是帝星研究院的】 【前面别骗人,明明是削水果联盟(狗头】 蒋星把沙冰推到客人面前,变戏法一样插上把银质小勺,勺柄上有蛇的浮雕。 谢谢。 今天是工作日,镇子里的居民都去周边农场里头帮忙了,这会儿四点半了还没有第二个客人进来。 蒋星也不发愁店里生意好坏,收拾好刀具便坐到客人对面:怎么称呼您呀? 客人并不去动刨冰,手倒是整个贴在杯壁,大概是冰终于让他情绪提高,他说: 温翎。 谁知那位调酒师竟然瞪圆了眼,又惊又喜道:学长,真的是你! 蒋星双手撑在下巴上,凑到跟前去瞧他,双眼明亮,你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 温翎掀起一点眼皮,大方审视着蒋星的面容,声音平板:当然。 两年前学校的晚会上,这位蒋星学弟,就凭着一首歌轻而易举地俘获所有人的心。 现场所有人都为他嘶吼尖叫,差点把礼堂掀翻。 而蒋星却只是略有些局促地握着话筒,笑容干净。 温翎恰逢毕业,自然也去了,因为主席身份而有幸独享正对着蒋星的首排雅座。 与周围的狂乱兴奋相比,他抱臂仰首,冷静得像个局外人。而在他眼中,蒋星也更像是某种令人疯狂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可以夺走人心。 温翎没有想到自己会再见到蒋星,在希望镇的酒吧里。 他眯着眼,因为光影的原因,瞳孔似乎有瞬间的抽长,变成属于另一种冰冷生物的眼睛。 蒋星恍然不觉,仍然语速轻快地回忆着从前在学校里的事,学长毕业以后,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都没人搞联谊了。 蒋星:学长还记得和外校的那次游泳比赛吗? 温翎擦去杯壁的水珠,在双手上抹开。 记得。 我是决赛的裁判!你一下水就跟他们所谓的鲨鱼拉开近一个身位!赛程过半领先了半分钟,那人直接浮起来退赛了。 蒋星兴奋地说着,莹白的脸颊上也透出微粉,学长怎么来希望镇了? 温翎随口道:我是摄影师,来采风。 他不给蒋星询问下去的机会,反问道:你呢,为什么在这。 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呀。蒋星笑说,虽说从小就出去读书,但我对希望镇感情很深。 他言辞恳切,神情怀念不似作伪。 温翎淡淡应了句,不知道信了几分。 蒋星注意到冰沙顶端仍是一个小尖,杯子里丝毫没有融化后的水渍,学长试试味道。 他偏开一点视线,有痣的指节无意识地蹭着脸颊,似乎是又期待又害羞的模样。 就在此时,酒吧大门被粗鲁推开,一个震天响的声音比人影还先进来。 老板,熔岩龙舌兰! 蒋星敛起方才不自觉在温翎面前露出的乖巧神情,对来人笑说:桑德,你送完货了? 昂。年轻司机大大咧咧地在温翎旁边坐下,撞得对方箱子滑开些许,你就吃这个? 桑德见了温翎面前的冰沙,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这儿三岁小孩儿都不喝这个,哎呦 燃着蓝色火焰的酒杯放到桑德面前,差点烧了对方的胡子。 蒋星:酒好了。 桑德见了心心念念的酒,那还记得嘲笑温翎,急哄哄地一饮而尽,滚烫的酒液如同一股岩浆,从舌头到胃,再烧尽周身血脉。 温翎注视着蒋星,对方躲过桑德视线,在转身瞬间对他狡黠一笑。 区别对待容易被骂,但如果天平倾斜的方向是自己,那么大多数人都会悄悄收下这份礼物,心中窃喜。 温翎是否高兴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他终于舀起冰沙尝了一口。 清甜的黄桃配上略有辛辣的威士忌,两种口感完美交织在一起。 就像蒋星。 桑德把酒杯在桌上砸得一响,大着舌头问:你、今晚住哪? 温翎:随便找家酒店。 酒店,哈,桑德夸张地笑着,故意做出一副风流浪子半醉的姿态,晃着酒杯靠近吧台后的蒋星,老板,你说他蠢不蠢。 蒋星无奈让开半步,靠近温翎,桑德,别乱说话。 温翎静静凝视着蒋星,等他解释。 蒋星道:别说酒店,镇上连旅馆都没有。来这儿的游客都得自己找本地人租一间卧室。 桑德酒劲儿上来,想去拍温翎的肩膀,被轻松躲开。他抹了把脸,来,来我家,一晚,一个银币。 温翎无意再去找镇上陌生人交谈,但蒋星打断道:你家就一个开间,人家给钱还得打地铺? 温翎眸光微闪。 他问:酒吧有没有多余房间出租? 这里?蒋星一愣,下一秒眼中就闪过惊喜的神采,当然有!次卧我打扫得很干净,从没人住过。 温翎放下冰勺,就这儿吧。 他拿出蒋星给他的银币,又添上四枚,一并递过去。 住七天。 蒋星笑说:好啊!明早我带你去参观镇上! 说完他突然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蹙眉叮嘱道:入夜后千万别离开酒吧,附近在闹劫匪,很不安全。 漂亮青年担忧地望着他,眉梢眼角皆是令人浮想联翩的柔和,我不想学长出事。 温翎应下来,提着行李去了二楼。酒吧越来越热闹,客人直到凌晨才三三两两散去。 温翎开着灯,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半靠在床头看书。 听见蒋星进屋后的水声,他关闭台灯起身,身侧别着枪走了出去。 走廊上可以听见蒋星在水花声中轻哼着歌。 温翎静静凝望主卧大门片刻,下楼出门。 他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采风。 * 作者有话要说: 温翎(眯眼):他怎么知道桑德家里是开间 本章及后续的鸡尾酒来自百度和实地考察,有较大改动 第29章 神明之酒3 眼睛 温翎下到酒吧大厅,却见场景并不像他所想那样混乱。 寻常人喝得酩酊大醉后只顾得上吹牛找事,指不定随意选个顺眼地方就开始大吐特吐。 分卷(24) 绝不可能临离开酒吧时还记得自己收拾垃圾带走,顺道还把空酒瓶子挨个儿顺好方便老板打扫。 然而蒋星的酒吧现在就是这样,诡异的干净。 温翎刚进酒吧时仔细看过了桌上玻璃罐的干果,每一个都装得满满当当,免费供客人食用。 现在罐子全都空空如也,但桌面一点儿果仁壳或松子表皮都没剩下。 温翎眼睛微眯,借着彩绘玻璃投下的月光,走到一张小酒馆桌前细细查看。 他鼻尖微动,清楚记得蒋星向他介绍的做法。这是金酒燃烧留下的味道,和下午桑德喝的酒如出一辙。每一桌都点了招牌的熔岩龙舌兰。 人的口味千奇百怪,到底是这款酒太好,还是别的未知原因? 空高脚杯已经在吧台上码得整整齐齐,像是即将出巡的卫兵。 可距离客人离开不过短短几分钟,蒋星一个人又是调酒又是算账,怎么可能这么快收拾好? 温翎抽出一张纸巾擦过桌面。 没有水渍,没有任何一个人喝加冰的酒。甚至没有醉鬼把酒洒出半滴。 楼上隐隐的歌声停了下来,老旧水龙头拧上时发出一阵引人牙酸的摩擦声。 蒋星快出来了。温翎虽然不受制于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学弟,但没必要多费口舌。 他随手团起纸巾扔进垃圾桶,悄无声息地推开酒吧门。 沙漠夜里退了凉,干燥微冷的风顺着门缝涌入,吹起温翎额角的一缕发。漫天银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灰黑色的云团缓缓移动,圆月当空。 而月光之下,一条漆黑游蛇正盘踞在酒吧门前的木质栏杆上,随着温翎的到来而直起上身,猩红蛇信轻缓吞吐,如同一位无言的守夜人。 温翎反手关好酒吧门,静静与这条蛇对视。对方黑不见底的眼睛闪着无机质的冷光,仿佛在等待他回心转意,熄灭夜晚出门的念头。 是规劝,也是警告。 然而温翎向来按计划行事,绝不会为一条蛇驻足。 他向没有蛇的那一边走了两步,蛇头探起,紧盯着他一举一动。 就在温翎要踏下酒吧台阶时,蛇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身扑咬。 突然,一条脏得像墩布的中型犬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四肢弯曲,呲牙冲蛇狂吼起来。 愤怒犬吠惊扰了镇上其他看门狗,杂乱叫声几乎要把镇子吵醒。 温翎手指拂过腰间左/轮枪,目光沉静。 黑蛇被吠叫喝止,绷紧的肌肉随之松弛下来,尖尖蛇尾轻颤,懒散地趴回栏杆上。就连方才杀气四溢的竖瞳都柔和下来,懒洋洋看着温翎。 但温翎莫名从中读出了类似看好戏的神情。黑蛇不杀他,却像是转而选择看他送死。 脏兮兮的狗见蛇不再攻击,尾巴垂下来,不远不近地与温翎对望。 温翎松开枪,冲脏狗勾了勾手指。 狗见了这动作立刻兴奋地小跑过来,尾巴摇得像直升机螺旋桨,深厚杂乱的毛发完全盖住了它的眼睛,但温翎知道它眼中肯定是单纯喜悦。 狗就是这样,人类招招手就能开心,若是为主人办成了事,更是千倍百倍的兴奋。 温翎看着狗满身干燥黄泥块,连本身毛发颜色都瞧不着。顿时眉头微蹙,实在下不去手摸摸它,只嘴里轻声打了个呼哨:好狗。 狗摇了摇尾巴,在他脚边坐好,似乎准备为他引路。 镇上狗吠渐渐停歇,一切又归于寂静。 温翎注意到入夜后的希望镇静得有些诡异。 明明喝酒的人才刚刚散去,镇子却像是已经沉睡很久,竟见不到一个人影,方才狂乱狗吠也无人喝斥。 温翎抿紧唇角,低头道:带我去坟场。 脏狗转了个圈,张嘴吐舌急促呼吸着,每根毛都在诉说开心。 它猝不及防咬上温翎裤脚拽了两下,小跑着往镇子边缘去。 温翎回头看了眼酒吧,那条蛇已经不见了。 * 蒋星用扳手把水龙头重新拧了几圈,终于把乱滋水的花洒修好,新换上的居家服也湿了大半。 单薄的纯白面料一湿就紧紧贴附在皮肤上,靠着昏黄顶灯明明暗暗瞧不清晰。 【我赌五毛,温翎已经出去了】 【赌半包辣条,不仅出去了,还马上要出事】 弹幕互动正酣。观众们都看过这部名扬星海的全息小说,对里面的剧情可谓是如数家珍,就连希望镇有多少条狗都知道。 蒋星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头,提醒道:我的脑洞可是很大的,不会局限于小说本体哦。 【!所以星崽这次身份又是秘密吗 温翎呢?】 【温翎不就是个摄影师?事业瓶颈期,来希望镇采风,因为镇子里的怪物最终丢了命?】 嗯。蒋星回到走廊上,温翎屋子底缝透出的光已经熄灭了,温翎也不是原作里的身份。 【嚯,有趣起来了】 蒋星拧开温翎的房门看了一眼,对方果然当晚就行动了。 他其实并不知道温翎具体的身份是什么,但系统运算出的这位冷漠摄影师,显然和原作里好奇心驱使下的男主截然不同。 蒋星叹了口气,从屋内取出一把猎/枪下楼。 手中的油灯晃晃悠悠照出一片亮光。 吧台上,一个长条黑影直起身子,嘴里发出轻快的嘶嘶声。 蒋星提起灯,笑说:你没拦住温翎? 黑蛇悠然吐信,顺着蒋星提灯的手爬上去,冰凉滑腻的鳞片掠过指尖手腕,钻进家居服的宽大袖子里不见了。 【?超出知识范围了属于是】 【芜湖!人外控狂喜!】 【??果然又是你】 沙地上还有温翎刚刚离开的脚印,出乎意料的,蒋星还看见一串狗爪印? 他顺着脚印走向希望镇外缘,油灯挂在腰间枪带上,食指扣住猎/枪扳机孔,神态镇定。 明明一身印着软萌小熊的白色家居服,蒋星生生走出了狩猎大师的姿态。看着多少有些违和,也不知温翎会作何感想。 镇子静得只有风声掠过,远方沙丘上传来野狼嚎叫。 温翎跟随脏狗来到坟地。这里从前应该是一片教堂后面的墓园,但随着神职人员离开,教堂荒废下来,此时只剩下残破的石头废墟。 坟地不大,也就五十来平米,呈方形,四周是两人高的黑铁围栏,大门已经垮塌,门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应该属于之前教会的训诫。 温翎轻轻踢开挡路的碎石,踩着铁门进入坟地,脏狗则留在门外,机警地坐立着。 他很快循着气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温翎视力极佳,不必灯光也能看见那块坟茔的墓碑上写着的冗长悼词。而在最下方,刻着一个怪异的名字和日期。 鱼 1783.11.06 温翎用鞋跟压了下坟土,很实,没有工具挖不开。他静立原地,目光快速扫过坟地周围,在不远处的围栏下看见了一根断掉的栏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薄皮手套戴好,走上前去,俯身就要捡起铁杆。 就在此时,他感觉身后一阵凉风吹拂。 温翎视线微垂,握紧铁杆缓缓直起身子。 方才没有感受到凉意的后颈也吹过一阵风。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 但狗没有叫,从温翎的角度能看见狗正蹲在坟地门口尽忠职守地望风,时不时看他一眼,摇摇尾巴。 温翎收紧手掌,转过身。 什么也没有。 然而这使他眉头更深地皱了起来。希望镇非常奇怪。 从白天看,只是一座偏远沙漠城镇,唯一怪异的就是过于美貌的酒吧老板。可入了夜,一切都像是翻转倾倒进入另一个维度,无数不可名状的生物借着黑暗,爬入人世。 温翎不再迟疑,回到方才鱼的墓碑前快速挖掘起来。 混过水的沙土板结成块,非常难挖。温翎把铁杆插入钢板一样硬的土中,轻松撬开。铁杆不比铲子方便,他只能不断把坑洞挖大,再一点点跷出泥土。 随着身边的土堆越来越高,脏狗也开始焦躁起来。它跳入坟地,围着温翎一直转圈,时不时望着围栏之外看不穿的阴影呲牙,喉中发出阵阵低沉警告。 铁杆一滞,坚硬的触感在沙子中格外突出。 脏狗绷紧的弦瞬间断开,冲着围栏大声吠叫起来,尾巴却不可自持地颤抖夹紧,声音透着隐隐的恐惧。 温翎停下挖掘,抬首望去。 黑暗中,不知何时有了一双血红眼睛在围栏上窥视他。 眼睛近乎正圆,足有橘子大小。位置很高,停在围栏尖尖的顶端附近。 温翎脸色冷下来。 它没有因为狗叫做出任何反应,眼中闪动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光芒,完全不同于捕食者面对食物的贪婪,而只让人觉得头脑发昏,理智崩溃。 温翎把铁杆插入土堆,拔出腰间配枪。 它眼珠微动,跟随着温翎动作安静等待。 保险栓松开。 它终于眨了下眼睛,灰白眼膜一闪而过。 恰在温翎扣下扳机前,柔和暖光从他身后晃动着接近。 红眼怪物瑟缩了一下,但又舍不得离开,锲而不舍地把眼睛贴在铁围栏中的空隙里,几乎要凸出来。 温翎没有回头,枪/口直指怪物眼球。 灯光越来越近,火焰的温度透过玻璃罩子传出,温暖了他的后背。 一只柔软细白的手按住温翎手腕。 冰冷。 嘘。 * 作者有话要说: 手里的事少一点了,明天开始日六,周末会日万,小天使们不要养肥我qaq 第30章 神明之酒4 怕冷 灯光终于照亮温翎身前的黑暗。 怪物身体如蛇,顺滑地遁回阴影中蛰伏。温翎看清了它身上绿光莹莹的油亮鳞片。 手腕上的力道不大,即便是在最紧急的情况,它的主人也带着贴心的克制。 脏狗先是谨慎低吼,等看清来人是蒋星,它立刻欢快地摇起尾巴,似乎连怪物都不怕了。 温翎顺从对方力度放下枪,淡声问:你怎么来了? 蒋星把油灯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试图吓退怪物。 他紧紧抓着油灯提手,身体有些颤抖,怕极了的模样。但表面上仍故作轻松,并不想把自己的紧张传染给温翎,轻声道:先回去。 温翎:不行。 蒋星有些着急:我说了外面有匪徒,很危险,我们白天再来好吗? 温翎眯起眼。灯光下,蒋星那张格外美的脸上满是担忧,生怕温翎在这儿丢了命。 但温翎是个极端自傲的性格,绝不可能在最后关头放弃到手的目标。 你先回去。温翎用力把手腕从蒋星那儿抽出来,又去拿土里插着的铁杆。 你蒋星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立刻紧张地抿着唇张望几下,双手小心翼翼地拽住温翎外套下摆,柔顺可怜地哀求:学长,你不明白它们有多残忍。夜里离开镇子的人全被它们剥皮拆骨,连个全尸都剩不下 沙漠中恰好传来一阵鳞片擦过地面的沙沙声。脏狗也配合地轻吠一声,似在催促温翎抓紧时间。 衣摆上的力道不大,温翎顺着看过去,在对方指节上瞧见了那颗小小的痣。他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被蒋星吸引注意力,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兴味。 好。 温翎三两下挖出盒子,拍了拍上头泥土。铁皮被拍响的声音吓得蒋星又一颤,不自觉往温翎身上靠去。 好了吗? 那铁盒子不到手掌大,却埋在一个人类棺材大小的坟茔里,无比怪异。 温翎放好盒子,嗯。 蒋星定下心神,拽着温翎往回酒吧的方向走去,随着他们离开,四面八方一齐发出悉悉窣窣的动静。脏狗紧紧跟在蒋星脚边,时不时冲怪物们发出威胁低吼。 温翎并不看路,只细细打量着蒋星表情,见他脸色苍白,抖着睫毛眼神惊惶,心中一动,抬手去搂蒋星的腰。 蒋星被腰上的力道吓得不轻,下意识就要把油灯砸过去,看清了是温翎,方才一瞬间露出的慌张立刻收了起来,满眼都是放松信任。 学长,你别吓我。他轻轻抱怨着,身子却不自觉地贴过去。 温翎:灯给我。 说罢不待蒋星反应,温翎冰冷皮肤擦着蒋星手背过去,直接把油灯拿到自己手中。 蒋星一怔:怎么了? 温翎闻言收紧了些搂着他的手臂,目光看向远处道路,语气仍是淡淡:你在发抖。 被学长看出自己害怕了。蒋星脸色微红,转移话题催促道:快走吧。 油灯照亮二人周身,却照不透浓厚阴影。温翎皱着眉,这才发觉不对。 他刚刚出门时,月光明亮到能直接看清围栏上的蛇,怎么坟地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他都看不穿保护那些怪物的迷雾。 至于蒋星所说的匪徒,纯粹骗人的鬼话,那双橘子大小的血红眼睛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人类。 悉悉窣窣声音不断,但无论温翎如何移动油灯,最多也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鳞片反光,捕捉不到怪物全貌。 然而他们越靠近镇子,动静就越焦躁,终于,第二双、第三双眼睛出现在他们周围,这次大概在膝盖高度。 蒋星立刻给猎/枪上了膛,急声道:它不会让我们回去! 果不其然,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只怪物发出嘶声,随之一道劲风袭向温翎后背! 温翎拔枪射击,那怪物却很熟悉人类的武器,一开始就是佯攻,见温翎开枪,它立刻身子一扭,蛇一般绕过他的攻击范围,利爪挥向温翎胸口。 蒋星击退来自另一个方向的怪物,见温翎呆愣在原地,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地挡了过去。 唔 蒋星痛哼一声。淡淡的血腥味在夜色中弥漫开。 温翎敏锐地闻到血味表面下透出的一点甜味?很像今天他吃的黄桃威士忌沙冰。 温翎接住倒向他的蒋星,正要反击,那些怪物却突然缩回身子,口中发出怒意十足的嘶嘶声。远远聚集起来,不多时便远离二人,消失不见。 周遭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分卷(25) 蒋星不等温翎询问,先开口道:学长怎么样? 他从温翎怀里抬起头,明明自己手臂还流着血,话里却满是对温翎的担忧:它们有没有伤到你? 温翎眼神深邃不见情绪,缓缓摇头。 蒋星这才松了口气,主动从他怀里站直身体,我们快走,它们还会回来。 温翎嘴唇微动,到底没让蒋星先处理伤口。 毕竟他很喜欢这个微甜的味道,如果包扎好就闻不到了。 路程过半快要进入镇子时,蒋星突然小声喊:学长。 嗯? 听见温翎冷淡没个人气儿的声音,蒋星更不好意思了,我,我没力气了。 温翎脚步一顿。 他以前单知道这个学弟性格不太强势,却没想到会弱到此等地步可方才给他挡下攻击的时候又那么坚定勇敢。 人类表现出的性格还真是矛盾。 蒋星双颊发烫,对、对不起 靠过来。温翎打断他道歉,把油灯挂到腰间,另一手穿过蒋星膝弯轻松将他抱起。 身体骤然腾空,蒋星立刻搂紧对方脖子,还在流血的伤口就贴在温翎领口。 甜香更近了,并非浓郁到扑鼻的味道,反而悠长勾.人,只能隐隐闻到一点尾巴,凝起心神探索才能寻到踪迹。 是整日泡在酒里,人也染上了酒香么。 脏狗见二人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激动个什么劲儿,连连围着他们转圈呜咽,差点被温翎踢到。 蒋星看着瘦,那也是一身紧实贴骨的肌肉,温翎却抱得毫不费力,呼吸节奏一如往常。 镇上静得吓人,没有居民对镇郊的枪响有任何好奇。二人安全回到酒吧门口,蒋星从怀里摸索半天把钥匙递给温翎。 抱紧。温翎道,松开掌着蒋星后背的手去开门。 温翎侧过身望向脏狗,眼神询问。 蒋星小声说:它有点儿脏算了,让它进来吧。 温翎便喊了声:来。 脏狗却不愿踏上酒吧台阶,站在黑夜中冲他们摇摇尾巴,不见了。 见蒋星面露忧色,温翎随口道:它知道待在安全地方。 吧台后温暖的灯光昭示二人终于脱离危险,蒋星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对温翎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学长,放我下来吧。 温翎拍拍他后背,去你屋里。 蒋星更加窘迫,眼神飘忽:不用不用,你赶紧去洗澡休息。 温翎眉梢微动,不再多说。他做事一向比说话快,干脆就抱着蒋星三两步上到二楼,推开对方房门。 蒋星没阻拦他,只整个脸埋在温翎怀里,不愿面对。 纵然冷静如温翎,此时也被门后场景一惊。 整个屋子乱得只剩下一条脚掌宽的小路通向床铺。 地上倒也不是垃圾,而是乱七八糟堆着无数柔软厚实的昂贵羽毛枕头和手织毯,几乎有膝盖高。 蒋星吭哧吭哧地解释道:它们让我有安全感。 温翎沉默着,没对蒋星这点小爱好发表意见,轻巧地跃过满地障碍,刚要把他放到床沿上,却被拉住了。 蒋星扯着睡衣下摆给他看:身上好脏。 温翎手套沾了掘地的泥土,抱过蒋星后自然就把他刚换上的白色小熊睡衣给弄脏了。 蒋星床上虽然堆得乱七八糟,却只有干干净净的皂角味道,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相当爱洁。 温翎:你衣服在哪? 看着屋子里满地混乱,蒋星脸红红地指了指墙边一个柜子。 温翎沉默片刻,到底不愿意踏上满地杂物,道:自己去拿。 他把蒋星放在枕头堆上,满是空气的羽毛内芯立刻凹陷下一块,蒋星乖巧地坐在上头,还有些发懵。像一枚陷在柔软展示垫上的耀眼宝石。 昂贵珍稀,引人注目。 学长先去洗澡吧,不用管我。蒋星试图站起来,但底下的枕头太软,每次撑起一点都歪斜着让他摔下去。 蒋星捂了下脸颊,干脆转过身去膝行到衣柜面前,探进柜子里摸索衣服。 他因为害羞爬得很急,纤瘦柔韧的腰塌下去,衣料紧紧贴在身上,上头还有温翎方才留下的污渍。 温翎站在原地,湛蓝眼珠暗下些许。 蒋星后腰有两个小窝,浅浅的,但格外显眼。 明明性格直白又单纯,身上寸寸却都媚得要命,矛盾气质浑然天成。 蒋星小心避开不再流血的伤口,慢吞吞换上新睡衣,又爬回温翎面前跪坐着,羞涩一笑。 如果没有学长在,我肯定回不来了。 他坐在软枕上头,恰好到温翎胸口位置,吸顶灯柔柔的光打在他侧颜,投下一片模糊暧.昧的光影。 满心满眼,全是温翎。 温翎却对此等美景毫无所动,淡淡道:本来就是我要去。 学长为什么要去墓园?那个盒子是? 温翎:与你无关。 蒋星表情一怔,垂下眼去,有些受伤的样子,好半天才低声道:我不想学长受伤。 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下枕头,近乎抱怨着说: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让学长一个人来这儿旅行的。 蒋星这话其实没有明确的对象,但就是莫名有种指桑骂槐在里头。像是在责怪温翎的朋友亦或者伴侣不负责任。 【好茶 3w星币一两,再低我不卖的】 【卖啥卖,这么好的茶你不自己留着喝?】 【这不都让温翎喝了】 温翎道:我不需要人和我一起。 蒋星仍是不满意,反问道:那学长的女朋友呢?都不担心你吗? 温翎眼尾眯起,像是看穿了蒋星的小把戏,他知道我不会出事。 这个回答无疑是在暗示温翎确实有伴侣,而且两人感情不错,互相信任。 蒋星眼神黯淡下来,强笑道:学长去休息吧。 【笑死 男主根本没有女朋友】 【我知道温翎也知道星崽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俩影帝对着飙戏罢了(冷漠】 【等等我晕了】 蒋星自己翻出药箱包扎好伤口,之前躲在衣服里的黑蛇慢悠悠地爬出来,不满地盯着蒋星。 干嘛?蒋星推了它一下。 蛇又望向温翎离开的方向,眼神危险。 蒋星摸摸它脑袋,郑重警告道:不准咬他。 黑蛇因为一个生客被主人训斥了,当即垂头丧气地钻进蒋星袖子里头,不愿意再和他交流。 蒋星正要睡觉,房门却又被温翎直接推开了。 真没礼貌。 蒋星惊讶地坐起来,怎么了? 温翎披着浴袍,腰间带子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其下完美健硕的肌肉。蒋星立刻偏开眼睛,抱紧了枕头。 温翎发尾还滴着水,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显狼狈,反倒让他整个人冰冷的气质透出些许危险。 花洒坏了。 啊,一直没换新的,我去帮你看看。蒋星趿着小熊拖鞋,经过温翎时都不敢往他身上瞟一下。 浴室里一片狼藉,水洒得到处都是。 水龙头完全拧向右边,温翎竟然洗冷水吗?沙漠昼夜温差大,夜里其实相当凉爽。 蒋星抱着莲蓬头坐在浴缸沿儿上,艰难地用扳手拧紧螺帽。 温翎靠在门边,身上滴下的水积起小小的一滩,他却像一点儿也不难受,很喜欢这种冰冷潮湿的感觉。 蒋星敲敲花洒,对准浴缸里面,开水试试。 温翎把水龙头扭到热水一侧打开。 哎哎 花洒受够了这破日子,彻底罢了工,直接从水管飞出去一分为二,温热的水流把蒋星浇了个彻底。 温翎立刻关上水,一把抓住在浴缸里乱滚的莲蓬头。 蒋星呆呆地捏着水管,水珠从发梢砸落到睫毛上,湿淋淋地挂着,如晨间露水,一眨眼便顺着眼尾滑下。 两个同样衣裳湿透的人对视一眼,蒋星忍不住笑起来,它太叛逆了。 他新换的睡衣又弄得一团糟,这会儿笑着便格外可怜可爱,惹得人想摸摸他的头发,再肆意揉捏一番。大概类似人类看见小猫小狗时忍不住上手的冲动。 温翎不置可否,晃了晃花洒:留着? 扔了扔了。蒋星拧干发尾,踮起脚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白毛巾递给温翎,家里没有新的了,这是我的,洗得很干净,介意吗? 温翎接过来搭在手臂上,并不擦自己脸上的水。 蒋星:只能等白天找人来修了。 温翎抬了抬下巴,浴缸能用吗? 可以是可以,蒋星歪歪头,但很久没擦过了,算了,我帮你弄干净吧。 他二话不说地混了盆消毒水,拿毛巾浸湿了,半跪在浴缸外头仔细擦拭起来。 温翎冷淡地站着,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男主好恶劣】 【星崽竟然喜欢这一款吗(半恼 我也不爱收拾,星崽看看我】 【别光喝酒啊,吃点菜吧你】 宽松的睡衣裤脚因为动作往上缩了一截儿,拖鞋跟也掉下来,他脚踝骨骼并不突出,把小腿线条收得纤细,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凭借温翎的力量轻轻松松就能让蒋星无路可逃,只能无助地蜷缩在自己身边。 温翎漫无边际地思考着,直到蒋星站起身道:可以用啦。 蒋星重新找出一套干燥的浴袍抖开,一会儿换这个吧,你身上的晾在那里就好。 他提着浴袍肩膀在温翎身上比了比,笑说:正合适。 温翎收拢思绪,目光落在这套明显更宽更长的浴袍上。 不是蒋星的尺寸。 蒋星个子高,大概一米八出头,但和一米九几的温翎比起来还是矮上一截儿。这套浴袍温翎穿刚好,但换到蒋星身上就太长了,会拖到地上。 然而浴袍没有吊牌,毛料看着也很柔软,明显是洗过的样子。 温翎淡淡道:以前的客人用过? 蒋星摇摇头,笑说:学长是第一个留宿的客人。我都不让其他人上二楼的。 又是这样明显的偏爱。 温翎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眼神却幽暗,好。 不是客人的,自然就是自己人穿过了。 是谁?桑德? 想到那个咋咋呼呼的粗鲁年轻人,温翎不满地皱起眉,整个人躺进水中。 他闭上眼,身体自然地漂浮。他和水似乎生来就是一体的。 以人类的审美看,桑德长得不错,但这嘴上没个把门、背地里对蒋星外表大肆品评的人又怎么配拥有珍宝? 稀世奇珍落到普通人手中,只会白白使得明珠蒙尘。 温翎想,蒋星应该很适合保存在海里,用墨绿色的海草束缚起来,放进蚌壳,像珍珠那样锁在里头,只有自己回去看他的时候才能展露光芒。 水面平静,没有气泡。 蒋星给温翎放的是温水,温翎懒得再去换,一直待到水完全冰冷才浮起来。 换作普通人,身上沾水后多少都会残留一些水珠落不下去,但温翎一起身,所有的水都流回浴缸中。 就好像水珠流过的不是皮肤,而是某种光滑的材质。 温翎推门出去,又见到了蒋星。 我刚去次卧看了眼,空调好像坏掉了。蒋星歉意道。明明主动留下学长在他这儿住,结果一堆毛病,又是浴室又是空调。 蒋星:因为我看学长好像很怕热 他不敢看温翎的脸,小声说:学长要不要来我房间睡一晚上。 听到空调出问题,温翎眉间立刻浮现淡淡的痕迹。 他不怕热,但像火焰阳光这类东西总是让他厌恶,只要能有冰冷的环境可供选择,温翎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就。 见温翎没反应,蒋星急道:我可以睡枕头堆里,很舒服的。学长睡床就好。 温翎终于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同意蒋星的提议。 空调开的16度,蒋星一进门就摸了摸手臂,蹬蹬蹬钻进枕头堆里,只露出双漂亮眼睛弯弯地望着温翎。 学长晚安。 温翎手指微动,第一次有类似手痒的感觉。 可爱的宝物。不过这么怕冷,在海里应该会冻得瑟瑟发抖吧? 温翎关了灯躺进蒋星的被子里,那股淡淡的甜酒香味整个包裹住他,让人不自觉放松身体进入沉眠。 蒋星的呼吸声变轻,似乎已经睡着了。 温翎悄无声息地坐起身,拿出之前挖出的盒子。 上了锁,不是人世的锁。凭借人类的身体无法打开。 感受到盒子中虚弱的能量波动,温翎眉头紧皱。诚然,人类中常有灵力格外强大的个体出现,但要封印一块邪.神躯体,普通驱魔师绝不可能做到。 温翎指尖落在锁孔处,无形力量探入其中,被柔和地挡了回来。 唔 枕头堆里忽然传来蒋星难受的梦呓,冷 室温对温翎而言还有些高,但蒋星听上去已经快哭了。 性格傲慢的外来者悄无声息地走到枕头堆旁,抬手碰了碰蒋星露在外面的脸颊。 蒋星被冰得一抖,磨蹭着缩进更深处。 这个举动却挑起了温翎平静已久的好奇心。如果被冷到极致,蒋星会做什么? 为了满足自己的探究谷欠,一根无形触须缓缓钻进毯子缝隙,一点点往里搜索触碰。蒋星越怕冷,温翎心中越有种怪异的满足感。 明明可以换房间睡,又或者让温翎凑合一晚上,但蒋星偏偏要贡献出卧室,还把空调开到最低温,就为了让温翎有个舒适的环境。 真可爱,如果所有人类都这么可爱,那他也不用离开大海。 嘶 分卷(26) 蒋星脚踝像是被一块冰包裹住,委屈地抿紧嘴唇蜷缩起来。 温翎眯起眼。 碰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现在看着弱唧唧,但嘻嘻嘻嘻(反派笑) 第31章 神明之酒5 捕猎陷阱 蒋星的体温并不高,在男生里算是偏凉的,也格外怕冷。 但对于温翎自诞生之日起就生活在最深的海底、属于水生生物的冰冷而言,第一次触碰陆地的人类,其无言震撼已足以弥补低温的瑕疵。 蒋星在睡梦中眉头紧皱,不懂自己明明已经藏进毯子深处了,怎么还会四肢冰凉,像是整个人都被水鬼拖到了冰窟里。 寒意从指尖开始蔓延,寸寸侵蚀血脉,然后如铁索般捆缚住他四肢,将他拉入照不见一丝阳光的冰海中。 蒋星半梦半醒,只觉得骨髓都冻得发颤。身上的羽毛枕头此刻也像是有了千斤重,完美复刻下沉时不断增大的海水压强,将肺中空气全部挤压剥夺。 他大口喘着气,想从溺水痛苦中挣脱,然而注视着他的神明是如此傲慢自我,纵然再喜爱自己的眷属,也会先将他关进自己的牢笼中,再慢慢安抚。 不能放弃神会吞噬他的意志。 蒋星因缺氧而无力思考,脑中只留下这么一道想法。 怎么办,谁能救他? 他自身后被拖拽着,海面之上的阳光越来越暗淡,鱼群游过,大片的气泡将海面遮蔽,包裹住他的水更加冰冷。 他探出手伸向海面,却只是徒劳。 海底,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湛蓝不似海洋,倒像是无尽星河。 它注视着被自己捕获的猎物,眼中无悲无喜,是独属于高等生命注视蝼蚁的冷淡傲慢。 蒋星嘴唇微动,吐出一串泡泡,没能在水中呼喊出那个名字。 只有那个人能救他。 温翎半俯在蒋星面前,静静看着对方的灵魂一点点被自己的力量吞噬。 青年人额角渗出了冷汗,四肢无力地挣扎着,面色苍白一片,唯有下唇被咬得猩红。 突然,他开始低低呼唤: 温翎温翎呜,学长 温翎竖瞳一缩,眸光骤然幽深。 蒋星还在叫他,学长,救救我 温翎停下侵蚀灵魂的步伐,思虑片刻,竟然将缠在青年身上的触须也收了回来。 他用尾指轻轻把蒋星湿漉漉的乱发拨到耳后,手背擦过濡湿面颊。 深海中毫无依凭的蒋星骤然抓住救命稻草,爆发出力气紧紧攥住温翎手掌,无助小猫一样将脸颊一下下蹭过他手掌,委屈地呜咽着:温翎。 离彻底吞噬蒋星只有一步之遥,温翎却放弃了。 没有灵魂的人类躯壳虽然听话,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会再有羞涩、期待和狡黠。丰润双唇也不会再喊他学长亦或温翎。 第一次,这位来自深海的伟大神明,对自己的人类名字有了归属感。 温翎任由蒋星抱着他手臂,直到对方呼吸平稳下来,嘴角也有了安宁的一点笑意。 竟然这么信任他。 可爱又愚蠢的小人类。 蒋星醒来时像是连夜跨海峡游了两个来回,肌肉发出濒临崩溃的酸痛抗议。他勉强掀开眼皮,一阵眩晕。 好半天眼睛才重新聚焦。房间的厚丝绒窗帘关得严丝合缝,温翎开着台灯,半倚在他床头看书。 这神明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仪式感,每次看书都不忘戴上眼镜,松松地架在鼻梁上,俊美而禁欲。 蒋星艰难地动了动手臂,他手腕上被勒出了一寸宽的一圈红印,此时已经肿了起来,他皮肤本来就薄,这会儿被硬物轻轻一碰就要破皮。 温翎听到他的动静,侧首望向蒋星,玻璃片后头的眼睛毫无悔意。 在他看来,自己能保留蒋星完整的灵魂,就已经是对这个人类的纵容了。 八点了。温翎淡淡道,你说上午带我逛希望镇。 啊。蒋星坐起来,有个小枕头恰好顶在头上,被他顺手抱进怀里,让我再眯一会儿。 说着他声音渐渐微弱。下巴搁在枕头上,眉宇间全是不得安睡的疲色。他本就看不出年龄,这么可怜巴巴地缩着更显小,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可惜温翎心中不会有丝毫怜惜。他翻过一页书,五分钟。 唔蒋星随口答了他,也不知是否清醒。 五分钟后,一阵寒意包裹住蒋星,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双眸水光莹莹,茫然又无辜地看向罪魁祸首。 原来温翎把空调风口对准了他。 学长早啊。蒋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尾漫出一点泪意。他从枕头堆上爬到温翎身边,懒散道,学长在看什么? 他困极了,说着说着又把侧脸躺在了床沿儿上,迷糊又乖顺地笑着。 《沙漠之蛇》。温翎淡声道,关上书给蒋星看封皮,进希望镇之前买的。 书本做工看着有些粗糙,仿蛇皮的封皮都裂开了,不过很契合内容。 噗。蒋星却突然笑出了声,学长竟然也会被骗。 温翎反手敲了敲封面,什么意思。 蒋星笑过就清醒些许,又能看温翎笑话,当即就撑起上半身凑过去,借着温翎的手指翻开第一页,那个老头是不是说这都是希望镇的蛇? 嗯。 细白指尖落在第一页的插图上,你看看背景啊,这可是雨林的蛇,跟沙漠半点关系都没有。 温翎顺着看过去,大半视线却落在了蒋星手指上,漫不经心地琢磨海底的珠宝哪样最衬他。 珍珠?砗磲?珠串虽然不如陆地上的宝石耀眼,但也很适合蒋星,纤细脆弱的关节可以用小颗的彩珠,手臂额头则可以用水滴形的蓝灰马贝。 至于咽喉,那是温翎独有的领地,不能有丝毫遮挡。 蒋星继续道:还有这个,这可是海蛇啊,怎么可能出现在沙漠里。 那老头专门骗游客的,油墨都好劣质。 蒋星把脸埋到温翎胳膊上,似乎是讨厌假书的味道。 我知道书是假的。温翎淡声道,翻到最后几页。 蒋星:那你还买这是? 沙漠蛇神的传说。 温翎道:三百年前,逃难的异教徒来到沙漠中,遇见了一个部族。 他们粗鲁暴虐,难以交流,一见面就把异教徒们打断四肢捆起来带回聚落中心。 异教徒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等待他们的却不是铡刀。 夜里,一个身裹黑袍的人走到他们面前,抬起手,袖口钻出一条黑蛇。 说到这里,温翎缓缓眨了下眼睛,不辨情绪,异教徒被抓着头发抬起来,蛇咬了他们的脖子注入毒液。 他们的血液开始沸腾,像受火刑一样痛苦扭曲,然而蛇毒没能要他们的命,反而把他们变成了更加强大的生物。 故事到此为止,温翎摩挲一下蒋星指尖,随口问:听过吗? 蒋星手指柔软,任由温翎随意揉捏,回忆道:确实有听老人说过但就是个传说吧?现实应该是原住民们接纳了异教徒,并学习了他们的教义,在这里建起教堂,久而久之便成了城镇。 学长昨晚去的墓地旁边就是废弃的教堂。 蒋星忍不住心中好奇,问:学长能告诉我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吗? 温翎道:你真的想知道? 临到这时候,蒋星突然退缩了。总觉得要是答应温翎,他会放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如果学长不想说就 我要打开这个盒子。温翎主动转开话题,希望镇有没有驱魔师? 封印的力量非常独特,也许只有找到那人生前留下的笔记或信物才能有线索。 驱魔师?蒋星一怔,神色有隐藏不住的欣喜,很高兴能帮上他,以前有过! 他咬着下唇,回忆道:大概是我四五岁的时候,父亲说有个怪人住在离这里几百公里外的大峡谷边上。现在那儿算是个挺有名的极限运动点,很多外地人来坐峡谷秋千。 带我过去。温翎声音平淡,半点不觉得自己有求于人就该礼貌一些。仗着蒋星对他的偏爱为所欲为。 蒋星:好呀,对了,昨晚的事 温翎突然制住蒋星下巴,用拇指按住对方下唇,有些用力地擦过上头浅白牙印,保守秘密,嗯? 蒋星被他算得上逾越的动作惊呆了,怔怔地看着温翎。好半天才垂下眼睫,小声说:学长你这样女朋友不会生气吗? 温翎手上劲儿又大了些,你不说,谁知道? 蒋星的脸一下子红了,嗫嚅道:学长怎么是这样的人。 太不负责任了。 乖。温翎随口道。 蒋星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眨眨眼,脸颊柔柔地贴在温翎肩头蹭了蹭,这是我和学长的秘密。 明明是顺从的话语,温翎的表情却看不出高兴,反倒掐了下蒋星脸颊,冷淡道:起来。 【我在拳头硬了和都是演的两种状态反复切换,谁懂(烟】 【我不管 亲亲小绿茶老婆嘿嘿嘿】 蒋星伸了下胳膊,露出衣服底下一截儿白得晃眼睛的腰,道:早上想吃点什么?玉米饼塔可? 温翎没听过这种人类食物,随你。 好哦。 蒋星不干正事儿的时候动作格外慢,磨磨蹭蹭地翻了套干净衣服出来,对了,那边的路不太好走,咱们得在沙漠里住一晚上。 他补充道:那边有游客,劫匪不敢过去,很安全。 蒋星不好意思在温翎面前换衣服,但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显然没有出门避讳一下的意思。 他只好抱着衣服深一脚浅一脚躲进枕头堆后面,悉悉窣窣地脱下睡衣,穿上一套轻薄的登山装。 随着他脱下的睡衣扔到外头,掀起的一点风又把那股隐秘香气送入温翎口鼻,简直要顺着钻进脑子里刻下印记。 温翎不讲究吃的,蒋星却追求完美。快速洗过昨晚酒吧剩下的杯子,又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这才认真转回来给温翎做塔可。 玉米面糊调得稍微稀,这样烙出来的口感偏软,与内馅儿食材的融合度也会高一些。 温翎倚在厨房门边,看着蒋星动作熟练地忙来忙去,竟奇异地感受到了人类最幸福的几个时刻之一。 蒋星大概很喜欢小熊,围裙的带子系在后腰,贴身t恤也被扎进去一角。 玉米的清香在室内弥漫开,蒋星把烙好的饼皮放到架子上稍微晾凉,趁着热锅又煎了两块腌制好的鸡腿肉,平底锅剩余的边角就用来煎洋葱。 他趁着这会儿从冰箱里拿出保鲜盒,土豆泥是我昨天做的,可以吗? 嗯。温翎并不在意食物新鲜与否,比起那个,他更喜欢研究蒋星围裙后头的蝴蝶结。 有时他不得不承认人类这种渺小生物的奇思妙想。两根平平无奇的布带,怎么就能把蒋星腰线衬得那么恰到好处。 因为刷了蜜,鸡肉表皮煎出来是焦糖褐色,表皮脆脆的,肉类和糖的混合香味令人口舌生津。 洋葱就着鸡肉酱汁炒到微微透明就熟了,蒋星把剩下的土豆泥倒入锅里均匀地裹上洋葱粒,把水分稍微收干一些。 很快就好啦。 蒋星怕温翎等得不耐,抽空回头笑了笑。 他额角因为做饭又有了点汗意,但双眼亮晶晶的,一点不觉得辛苦。 蒋星踮着脚去头顶的柜子里摸手套,却不慎把盒子推到深处够不着了。 我来。温翎走到他身后,一米九几的个子完全把蒋星拢入怀里,轻松就拿下了手套盒。 谢谢学长。 蒋星把温热的玉米面饼在盘子里摊开,抹上厚薄均匀的洋葱土豆泥,垫上一片生菜,把整块的鸡腿肉夹到中间淋上蛋黄芥末酱卷起。 试试味道。蒋星把塔可送到温翎嘴边,满眼期待。 盒子里还有手套,但温翎已经不想拿了。 他就着蒋星的手咬下一口塔可卷,咽下后才说:很好。 蒋星果然笑得眉眼弯弯,学长喜欢就好。 两人吃过早餐,温翎一如既往地背着摄影包什么也不干,眼神跟着蒋星转来转去。 【不行我现在就要揍他啊啊啊 只吃饭不干活儿,代入感太强已经生气了!】 【冷静!好戏还在后头啊喂 星崽肯定想好怎么收拾温翎了】 帐篷、炉子蒋星把露营包一样样收拾好,想了想又转回厨房里带了个大保温杯。 温翎:带的什么? 蒋星把保温杯塞进包里,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温翎这回终于主动提起包,几十斤的东西在他手里举重若轻。 在戈壁的公路上开车是种无言的享受,好像灵魂也随着风扬起,无比自由。蒋星不自觉地哼着歌,他知道自己唱歌不好听,声音格外小。 温翎撑着窗框望向远方,在学校唱那首? 嗯。蒋星没想到这都能让温翎听到,我唱歌很难听啦,大家都是给我面子去捧场的 温翎说:没有。 啊? 你的声音能迷惑人心。温翎声音平淡,说的话却让蒋星脸颊发热。 蒋星:学长说什么啊 事实如此。 分卷(27) 温翎不再和他说话,凝起心神感受盒子里的力量波动。 残躯有些焦躁,看来蒋星带的路是对的。 两人到峡谷景区时刚刚傍晚,正好能休整一番。 蒋星找当地人租了一块露营地,对方也认识这位希望镇有名的调酒师,大方地免去了费用,只话里话外想邀请蒋星去他们家住一晚。 蒋星歉意地摆摆手,不行啦,我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向导也是个相当豪爽帅气的年轻小伙,见了蒋星都不愿意再接其他活儿,甚至想伸手来拽他。 温翎扎好帐篷,回头就看见这么一幕,眼神骤然冰冷下来。这群人类总是妄图夺取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蒋星瞥见温翎走过来的动作,突然眼珠一转,竟然主动停下躲避动作,让那年轻向导抓住了自己手臂,今天真不行,下次你们来希望镇,我请你们喝酒。 向导:老板,你知道这是旺季,露营地都是提前两周订才有,要不是你他妈 听见对方咒骂,温翎手上力道更大,几乎要把这人手臂骨头掰断。 这些向导接人待物经验足,知道哪些人看着有钱实则蠢,也知道有些人绝对不能得罪。穿着讲究的温翎显然属于后者。 但蒋星难得出门一趟,居然正好被自己碰到向导心有不甘,视线还流连在他身上。 温翎不再留手,直接卸了这人手腕,拖着他扔到一块巨石后面,挡住游客们好奇打量。 向导痛得脸色发白,嘴里怒骂着些不中听的话。眼见就要和温翎打起来。 蒋星脸色煞白,拽着温翎衣角道:学长,算了。 温翎轻轻拂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全是令人胆寒的冷意。 向导的几个兄弟也注意到这边情况,气势汹汹地大步过来,常年劳作的手臂肌肉虬结,看着就十分凶恶。 学长 温翎踢得那向导跪倒下去,冷淡道:人不该乱打主意。 他侧过身,冷硬面容正对上向导援兵。 更不该打到他头上。 有蒋星在场,这几人再怒血上头到底也没掏枪。毕竟这不是一两百年前的蛮荒之地了,为美人决斗的盛景恐怕再难出现。 蒋星开始还怕温翎落下风,谁知他看着斯文,打起架来却比常年械斗的帮派成员还狠辣,招招都往又疼又不见血的位置去,打得几个壮汉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几分钟后,温翎衣衫笔挺地拉着蒋星从巨石后头出来。 一众游客面面相觑,都像见了鬼一样。一人打五个?这也太猛了。 蒋星紧张得心跳飞快,拿湿巾一点点帮温翎手上擦干净了,长舒口气:学长好厉害。 回过神也不是劝阻埋怨,只顾得上夸温翎。 多偏心。 温翎心情良好,反手捏了捏蒋星手腕。 快日落了,游客都聚集在悬崖边,摄影爱好者争抢最佳机位,差点没打起来。 蒋星把帐篷周围防蛇蝎的药洒好,问:学长不去拍照吗? 温翎坐在帐篷口,双腿随意交叠,手里摆弄着相机,眼睛比相机更好。 你这可不像来采风的啊。蒋星从包里拿出两罐啤酒和小刀,把刀尖戳进易拉罐顶的边缘,学长帮下忙。 温翎力气大,轻而易举地割开金属,整个啤酒罐顶完全敞开。他拿着酒,静静等待着蒋星下一步动作。 蒋星拿出那个大保温杯拧开,对准啤酒瓶口抖了抖,里面竟然滚落出几块黄桃冰。 我车上没有冰箱嘛。蒋星笑说,学长只喝冰的,我都记得。 他说完又感觉有点羞涩,摸了摸脸颊,我看你昨天还挺喜欢黄桃的,就带了点。 你很好。温翎微抿一口,混着微甜黄桃冰块的啤酒味道绝佳。 蒋星没想到温翎竟然会这么直白地夸自己,眼神慌乱偏开,掩盖似地喝了口酒,小声道:用心听学长说话,自然就都记得了。 为贯彻绿茶风范,他还不忘加上一句,学长和伴侣出去怎么办呢? 温翎勾了勾唇角。 就这么办。 峭壁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太阳此时正好落在一处半圆凹陷的戈壁处,呈现出环状绝景。 蒋星惊呼道:好漂亮! 温翎放下酒,去拍照。 我?蒋星惊讶地眨眨眼,学长给我拍吗? 嗯。 蒋星立刻兴奋地理好衣服,小跑到峭壁边缘。 温翎眉头微蹙,站进来一点。 没事啦。蒋星背对着夕阳,冁然一笑。 漫天红褐沙土,残红夕阳,蒋星站在其中像是棵格格不入的小竹子,干净挺拔,引人摧折。 温翎调好光,笑一下。 蒋星歪了下头,双手背在身后,我一直在笑啊。 快门按下,咔嚓一声。 看见学长就很开心。 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下,天际骤然间由明转暗。 蒋星眸光一闪,似乎在那瞬间变作了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冷血动物的瞳孔。 第32章 神明之酒6 初恋 摄影是一种艺术,光、焦距、构图,每一样元素都直接决定最终成片的效果。 星际时代的摄影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科技较量。人们追求百分百复刻的清晰、追求全息照片,甚至想让照片里的人动起来。 但在小说设定的年代,数码相机和全息影像都还是科学家们的无稽幻想。 这时的胶片没有容错率,当你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凝固定格。 只有在暗室里洗出照片的一瞬,等候已久的摄影者才会知道它是杰作,或者废片。 数据会丢失、打印色料也会褪去,唯有这个时代,每一张满怀期待冲印而出的照片才具有不朽的美和恒久浪漫。 温翎放下相机,对蒋星招招手。看着走向自己的那个完美青年,温翎想,也许仅仅用自己的眼睛和大脑记住蒋星是不够的,只有人类创造出的照片才有资格保存这份宝物。 蒋星兴奋地问:怎么样? 温翎:洗出来才知道。 肯定很棒,蒋星弯起眼睛,笑说,因为是学长拍的。 温翎作为离群索居的伟大存在,很难理解蒋星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人类化身对此感到淡淡的喜悦。 可惜没能在大学就发现小人类闪闪发亮的心,否则他早就把对方拖入深海,成为他的东西。 天色渐暗,晴空无云,漫天星海几乎要将人淹没。 帐篷前燃着火,炉子里煮着蒋星带来的罐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露营地的帐篷群里都点着灯,透过各色布料荧荧地亮着,在地面与星空辉映。远处戈壁的影沉默巍峨。 温翎坐在离火稍远的地方,一手搭在膝弯,一手握着蒋星给他新弄的一杯黄桃冰酒。 火光在他湛蓝眼中跳动,映出另一个人影。 蒋星搅了搅罐头,侧首对温翎一笑:很快就好了。 嗯。温翎随口道,手指微动,把杯子里头的温度降得更低。蒋星在身边,他看火焰都没那么讨厌。 蒋星见他坐得远,大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当即把自己的坐垫也移了过去,与温翎肩挨着肩坐下。 温翎不会主动找话,蒋星也十分享受这种静谧相处的氛围,下巴撑在膝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温翎,嘴角带笑。 温翎淡淡瞥他一眼,你一直很高兴。 嗯。蒋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立刻收回视线局促地盯着脚尖,因为是第一次和学长出来玩。 不是玩。 蒋星顿时有些丧气,肩膀垮下去一点,嗯。 温翎却微微蹙起眉,虽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但既然惹得蒋星不愉快,他便改口:解决正事再说。 蒋星那点不高兴立马抛之脑后了,又靠过去些许,期待道:去哪里玩? 温翎:海边。 啊?蒋星一愣,惊讶道,学长要走了吗? 我为了盒子而来。温翎皱眉,说出口的话突然有些滞涩,他压下心中不明所以的情绪,直白道:你自己决定。 好吧。 蒋星见温翎没有推开自己,干脆大着胆子把身子靠过去,脸颊贴着对方手臂,小声说:我从没想过还能见到学长。所以,真的非常开心。 他眼帘低垂,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火光在他眼下轻轻晃动着,有种近乎要哭泣的错觉。 蒋星生得是极其引人瞩目的美,眉眼天生含三分情,望着人时无论脸上神情多么纯白无辜,总是有种引人堕.落邪恶感。 温翎神思漫游,如果换了一个正统教会的人过来见了蒋星,恐怕会把对方斥为魔物,捉回教廷净化。又或者主动脱离神的怀抱,与这个恶灵共同沉沦。 罐头好了。 蒋星撑着温翎膝盖起身,用厚毛巾裹着罐头倒入碗中,完美如艺术品的手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之前被打的向导们早三三两两搀扶着疗伤去了。在他们看来打架是冲突双方的事,谁输了谁认栽。谁要是找来巡警,那就是万人唾弃的懦夫孬种。 不过这会儿一个小女孩突然从向导车上跳下来,怀里抱着一个黑包裹,站在二人不远处来回徘徊。 温翎先发现了她,对蒋星抬抬下巴。 嗯? 蒋星望过去,恰好与小女孩对上视线,见她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干脆招手让她过来。 她小跑着来到两人身边,先是害怕地看了眼温翎,往蒋星那儿挪了两步,声音细如蚊讷,对不起,我哥哥给你们添麻烦了。 对方到底惹了温翎,蒋星没擅自说出原谅的话,笑道:他也挨了打。 女孩儿放下怀里包裹,这个是赔礼。 是什么? 女孩有些不舍地摸了摸黑布,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跑。那年轻向导还在驾驶座瞪了温翎一眼。 蒋星犹豫道:怎么办? 温翎却不像他有顾虑,随手揭开。 看清下面的东西,蒋星惊讶地睁大了眼,好漂亮。 温翎也略略挑了下眉,将黑布扔到一旁。 那是一棵小小的仙人球,但它上面却生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淡粉黄色。 小女孩冲他们挥了挥手,催促向导驱车离开。 蒋星抚过花盆,她肯定养了很久。 他手指落在仙人掌的花苞尖上,轻轻勾了勾马上就要绽放的花。 完蛋。蒋星突然叹了口气,身子歪倒温翎膝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我今晚没得睡觉了。 温翎动作一顿,手指穿过蒋星被风吹得微乱的发,怎么。 想看它开。蒋星放松身体,感受着头皮上若有若无的冰凉触碰,太难得了。 随你。温翎仍是语气平淡。 蒋星已经被他划进自己的领地,只要对方不想着皈依另一位神逃离自己,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请求没什么好阻拦的。 那学长呢? 听出蒋星话里期待,温翎揉过他耳尖:陪你。 对大海的神来说,陆地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更何况是一朵脆弱的花。但温翎知道花对于人类而言有非同寻常的含义。 他们用花迎接生命、传达情意,死后亦会用花来送别灵魂。 既然蒋星喜欢,那这位一向傲慢的神明也愿意暂时停下步伐,分出精力去陪蒋星等花开。 蒋星把花盆放在两人身前,学长喜欢花吗? 没什么特别的。 蒋星的声音像是来自云端:我很喜欢。 有个人承诺过,每天都会给我带花园里最美的一支玫瑰。 温翎危险地眯起眼,语气不露破绽,谁。 学长不认识啦,说了你也不知道。蒋星耸耸肩。 温翎少有的不依不饶起来:为什么他要送你玫瑰? 学长是真不懂吗?蒋星扑哧一声笑出来,玫瑰自然是用来表达爱。 他侧首望向温翎,眼里满是笑意。 然而这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让温翎心底莫名焦躁起来,为什么没送。 因为我跑了。蒋星狡黠地眨眨眼,不知道他会不会追过来。 温翎不再开口,眸光已暗沉一片。 蒋星说的那个人不会有机会的。 快午夜的时候蒋星实在撑不住了,但又不想错过花开的瞬间,可怜兮兮地请求温翎:学长一会儿叫醒我。 嗯。 开始开就叫我! 温翎不厌其烦地回答:知道。 蒋星磨磨蹭蹭起身要往帐篷里去,被温翎叫了下来。 一会儿来不及。温翎掀开地垫,眼神沉静地对蒋星抬起手臂,示意他睡到自己身边。 花开那么慢,怎么可能来不急。 蒋星并不戳破温翎满是漏洞的理由,挨着他睡下去。 夜色愈浓。在温翎放慢放大无数倍的眼中,粉黄色的花苞开始缓缓松开,一点点抽出重瓣。 蒋星蜷在他身侧睡得正香,手里攥着他的衣角,温热呼吸全落在他腿上。 温翎挠了挠蒋星的耳垂。 别闹我好困。蒋星拉毯子盖住耳朵,全然忘了自己的嘱咐。 温翎没有继续叫他,而是把花盆拿到自己身边,握着盆身。 就像是魔法按下的时间暂停键,仙人掌花停止了开放,停顿在这刹那。 分卷(28) 周遭帐篷的灯一盏盏熄灭,黑暗逐渐笼罩,只剩下他们的篝火还在燃烧。 蒋星醒来时已是夜里两三点钟,闹清楚自己处境后一头埋进毯子里,学长怎么不叫我。 其实他印象里温翎确实叫了他,是自己闹脾气不起来,但这并不妨碍蒋星继续把错归到学长身上,仗着温翎性格好就撒娇。 温翎不做辩解,几个小时一动不动,身体依然看不出僵硬。 起来。 蒋星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花肯定都开过了 他声音渐渐消失,惊讶地抓紧温翎。 温翎手里拿着花盆,那朵仙人掌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把漫长的等待挤压到这短短一分钟。 温翎仍是万事尽在掌控中的强大淡然:不会错过。 我不会让你错过。 【我会为一些爱情尖叫】 【结婚登记处我搬来了,你俩结不结吧】 【笑死,你们是真猜不出星崽这个世界的身份吗】 蒋星神色动容,嘴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温翎突然起身,拔出枪警惕地看入黑暗。 不知何时,无形的阴影将漫天星光遮蔽,周围的其他旅行者也不见踪影,篝火只能照亮周围一两米的范围。 他们被包围了。 拿着。温翎把花盆递给蒋星,声音冷硬。 蒋星意识到昨晚袭击过他们的怪物竟然追了过来,脸色煞白,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学长 鳞片掠过沙石地面,十几双猩红眼睛同时出现在四周。 无一例外,全是纯粹的饥饿,没有人类思维,难以理解,只会让人精神崩溃。 也许是比上次更多的同伴给了它们底气,怪物们不再止步于远处,缓缓朝他们靠近。 温翎眯着眼,当为首的怪物踏入火光范围内,他第一次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 是蛇、也是人。 它们脖子上顶着巨大的蛇头,和眼镜蛇一样张开颈部肋骨。 上半身是直立的人形,双手和人差不多,但长着锋利的爪子。 双腿处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粗壮的蛇尾,弯曲支撑在地上。全身都覆盖着或漆黑或墨绿的鳞片。 《沙漠之蛇》里的怪物? 温翎左手轻轻把蒋星往自己身后拨去,持枪的手稳如磐石。 怪物上次吃过亏,对枪械非常紧惕,当即停下前进的动作,一齐对温翎发出嘶嘶声,分叉舌头时隐时现。 蒋星第一次知道自己生活的希望镇居然真有恶魔盘踞,它们根本不是伪装成怪物的匪徒。镇民的自我安慰彻底破灭。 为首的蛇怪很快失去耐心,竖瞳转动,蛇尾骤然发力把它送入空中扑向温翎! 左.轮快速激发,子弹击中蛇怪眼球,没有鳞甲覆盖的弱点被打得血花四溅。蛇怪尖利吼叫着,一齐冲上前! 蒋星的猎.枪在帐篷里,现在根本无暇去拿武器,温翎打光了弹.匣,枪枪致命,六条蛇怪尸体扭曲地堆在地上,然而它们不知何为恐惧,趁着温翎换弹的间隙又抓住机会袭来! 小心! 温翎躲过身侧袭来的利爪,抬枪击退面前一只,身后却空门大开。 蒋星无暇多思,像昨晚一样冲上去为他挡下这道攻击。 这次他没有那么幸运,利爪自他肩胛一路抓到后腰,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蒋星身形不稳,仙人掌花盆砸落在地,摔成碎片。 那朵花也碾没在沙土中。 温翎闻到甜香,心境却不如昨夜平静。陌生的怒意控制了他,呼吸间就杀光所有动手的蛇怪。 远处的蛇怪终于意识到它们不可能吃掉温翎了,烦躁嘶鸣起来。 温翎抱住迎面倒下的蒋星,几乎控制不住变回本体的冲动。 它们怎么敢。 可温翎的人类化身无法承受满溢的神力,失控的力量很可能会害死蒋星。 在过去无尽的生命中,温翎总是毫不留情斩杀所有敢挑衅他的敌人,这是头一回感受到了投鼠忌器的两难怒火。 蒋星的唇色因失血发白,此时已疼得神志不清。 温翎扶着他,没有再贸然开枪。 蛇怪率先做出了让步。 遮蔽天空的黑雾散去些许,星光再次照耀在地面上,照出蛇怪纠结踌躇的影子。 温翎皱着眉,它们在 只见蛇怪虽然收起了利爪战意全无,却并不离开,反倒三五个一圈围在地上,你一下我一下地刮蹭地上暗色的血迹。 蒋星半昏过去,背上的伤还在流血。 蛇怪盯着爪子上混着血的泥土,突然送到嘴边舔了一口,分叉舌头在空中僵住,随后诡异地扭动起来。 它双臂乱动,蛇尾在地上砸出深坑,好似有什么无形的敌人在啃噬它的身体。 周遭的蛇怪警告尖啸一声,抓起犯病模样的怪物悉悉窣窣退去,消失在沙漠里。 黑雾彻底散去,周围的帐篷群再次出现,只有一两个点着灯,显然谁也没听见温翎开枪。 温翎抱着蒋星弯腰进了帐篷,拉链缓缓闭锁,遮住从外窥视的缝隙。 蒋星身体微凉,失血过多让他命悬一线。温翎冷淡皱眉,粗鲁地用指节擦过对方眼角湿润。 笨。他声音淡淡,细听却是纵容多过斥责。 空气扭曲,似乎有肉眼不可见的东西从温翎身上探出,顺着蒋星的袖口、衣角钻入,表皮上分泌出海洋生物修复伤口的黏液。 唔冰冷滑腻的触感让蒋星难受地躲避着,很快又被触须缠住四肢强势地分开,如待宰的羔羊般可怜兮兮地献出一切。 伤口飞速愈合,与之同步的,还有蒋星的体温。 触须下的皮肤越来越烫,蒋星的血像是在皮肤底下逐渐沸腾。但修复尚未结束,温翎只能忍住对高温的反感继续紧贴着他。 失去的血无法补足,但有更加强大的神力取而代之,蒋星很快就恢复了体力。 他睁开一点眼睛,看见是温翎,立刻软和地笑起来。 头发湿透了还贴在脸颊上,皮肤绯.红滚烫,眼像捧了碗月水,温柔地将温翎包裹其中。 温翎皱眉,一种怪异陌生的情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蒋星滚烫的皮肤似乎真的燃着火,顺着触须让温翎也焦躁起来。 神明难以理解自己的异常,便只能催使触须勒紧蒋星,以此发泄满心怪异和暴虐情绪。 蒋星痛哼一声,眼角可怜兮兮地垂下来,眼神湿润专注像是某种乖巧的宠物,要是有尾巴,大概会讨好地缠上温翎手掌,祈求原谅。 蒋星用额头去拱温翎,嘴里小声念叨着:温翎温翎 温翎再难无动于衷,手指抚过蒋星侧脸,心里烫得难受。 透露着和好信息的动作让蒋星开心了,他顺着触须的力道一把抱紧温翎,湿漉漉的脸颊紧贴着对方膝盖,纯然是个乖顺的撒娇模样。 学长蒋星不大清醒地笑着,热得眼眸湿润,这是什么? 他捧起身上的一截触须,明明看不见,温翎却能想象出自己缠绕在蒋星手上的模样。 漂亮纤细的人类骨肉,被一根光滑粘腻的触须控制着、占有着。然而蒋星手指微拢,粗壮腕足便违背温翎心意地卸力,任由蒋星施为。 他们之间,并非完全狩猎者与猎物的关系。 猎物很乖,能哄得猎手暂时为他让步,而一次让步便意味着底线永远后退。 蒋星迟钝地看着手心,意识到那有一部分邪神的躯体存在,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 但他发着烧,整个人又泛着淡淡的粉红色,看着倒不像害怕了。 蒋星双臂紧抱着怀里的触须,人类怎么会有 他不敢深想下去,求助地盯着温翎,希望对方能说这只是一个整蛊玩笑。 温翎心情大好,触须安抚地碰了碰蒋星脸颊,留下一片黏液。 害怕吗? 蒋星抿着唇,轻轻摇头,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要是学长,我都不怕的。 他主动将咽喉送到怀中触须边,双眸清亮。 温翎随口问:你为什么在希望镇? 我说过了呀。蒋星不解歪头,我很喜欢家乡。 温翎:你是什么身份。 调酒师。蒋星道,以前读大学只能晚上去打工,酒吧老板说我很有天赋。 他羞涩又有些骄傲的模样,免费教我调酒,我也真学成了。 除了调酒师之外呢? 蒋星摇摇头,一片茫然。 温翎继续问:那些蛇是怎么回事。 蒋星的脸色一下子惊慌起来,抱紧触须问:学长受伤了吗? 温翎喉咙微动,低声道:没有。 就是这种,第一时间永远先想到他、关心他的特殊偏爱。 那就好,蒋星舒了口气,蛇只是希望镇的传说,我没想到它们竟然真的存在。 他思维有些迟缓,好半天才接上一句:有人被杀了,但我们都不相信。 死者是谁? 蒋星答:桑德的父亲。所以他离开小镇,常年往外面跑,希望能遇到帮助希望镇的人。 看上去蒋星确实对希望镇的诡异了解有限。触须被他抱得很紧,自然能清晰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跳,很平稳,不似撒谎。 温翎终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喜欢我。 学长蒋星脸色一下更红了,目光哀求。 温翎却非知道答案不可,强势目光无声威胁着蒋星。 蒋星败下阵来,把脸颊藏到触须后面,嗫嚅着:很久之前就喜欢。 说话间,温热唇瓣若有似无地亲吻着触须,一直,都好想和学长在一起。 温翎把他试图躲藏的身子拉出来,双臂穿过他肋下把蒋星抱在怀里,低沉道:什么时候开始。 梦中都想要亲近的学长主动拥抱了自己,蒋星再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蹭。 从入学第一天看到学长,他仰首,眼中全是水光和心动,就忘不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比起正面出击的捕食者,我果然还是喜欢焉儿坏的嘻嘻嘻 第33章 神明之酒7 失踪 五年前,蒋星从偏僻的荒漠来到繁华都市。 行李箱很旧,上面满是划痕,但一点儿污渍都没有,赶路再疲惫也没忘了时时擦拭。 他穿着姜黄色条纹t恤和深墨绿色背带牛仔裤,是偏宽松的休闲款式,与都市金融街行走的笔挺西装格格不入。 因为下雨,裤脚向上挽了一截儿,脚踝包裹在工作短靴的皮革下,小腿线条流畅柔和。 靴子很旧,是他在希望镇农场工作时穿的,刷得很干净。这让他整个人显得精神又体面。 不是身着华服的体面,是认真对待生活的人才有的,面对未来所有未知挑战的体面。 天空中乌云密布,时不时轰过一声炸雷,暴雨倾盆。 蒋星在咖啡店门口的屋檐儿下躲雨,刚出炉热巧克力的甜香钻进他鼻子里,肚子发出一阵抗议的咕咕声。 他苦恼地皱着眉,手里的地图转来转去,大小街道横七竖八地穿插交汇,就是找不到他要去的那个方向。 太麻烦了他低叹一声,干脆懒得去琢磨自己究竟走错到了哪儿,一屁股坐上行李箱,撑着下巴望入雨幕。 雨水顺着房檐滚落,在他不远处滴滴答答响成一片。 突如其来的阵雨打乱了行人步伐,戴着宽边儿礼帽逛街的女士们慌乱地跑进轿车,卖报卖烟的小贩聚集在店铺门口,叹息今天的生意又要泡汤。 而在各公司大楼间穿梭的员工更不必说,抱着材料边骂边跑。 所有人淋了雨都在抱怨,除了蒋星。 唯独他安宁地坐在那儿,明明头发湿润,可怜如落汤鸡,但却似游离在世俗世界之外。脚尖一点一点,跟着暴雨打节拍,靴跟在地面上敲出灵动的节奏。 忽然,蒋星视线漫无目的落在在街角,发现了另一个格格不入的人影。 那人没有撑伞,怡然在雨中漫步,匆忙的行人从他身边跑过,按他们性格少不得骂两句疯子别挡路,可那些凡人却像看不见这个人一样,全都默契地从他身旁绕开,空出一米的真空地带。 有人宁可去踩路沿下的积水坑也不靠近他。 蒋星脚尖动作停了下来,恰好与那人四目相对。 噪杂的雨声也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瞬间,蒋星根本顾不上打量那人外貌穿着,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盯着那双仿佛包容大海的眼睛。 浩瀚宁静的湛蓝色,迷雾一般的人。 视线交会仿佛只是错觉。那人目不斜视,对周遭喧闹慌张毫无共情,仍以原本的步调向着蒋星所在的方向走来。 蒋星视线就这么黏在他身上无法离开,顺着他步伐从左转到右,直到看见那人背后印着校徽的挎包。 你好!稍等一下!蒋星蹭地起身跑进雨幕,见那人没反应,急得拉了下他衣角。 终于,那双蓝眼里有了蒋星的影子。 蒋星手掌盖在眼前遮雨,局促羞涩地问:请问您是a大的学长吗?我是新生,一直没找到路。 那人面色沉凝,视线淡淡掠过蒋星眉眼,平淡道:跟我来。 蒋星喜上眉梢,我拿下箱子! 咖啡店门前推出了一排雨伞售卖,因为暴雨而格外昂贵,蒋星想着学长淋雨的模样,咬咬牙买了把大伞。 一回头,学长还在继续往前走,完全没等他的意思。 蒋星追了上去,一手举着伞撑到两人中间,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却并不狼狈。 学长,他腼腆地笑着,我叫蒋星。 温翎。 温翎步子慢,蒋星自然不可能走到对方前面去,他又不敢催促这位看上去就不简单的学长,只好拖着箱子别扭地撑伞跟在他旁边。 这位学长显然没有要帮他拿下东西的意思。 分卷(29) 拐过两个街区,大学的旗子在风雨中摇晃着,蒋星眼睛一亮。 然而尴尬的是,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又发出一声抗议。 温翎缓缓眨了下眼,视线慢吞吞转向蒋星,似乎不解为什么会有奇怪的声音。 蒋星淋了雨浑身冰冷,这下却顿时心跳加快、面色通红,尴尬道:不好意思 谁知温翎竟然问出了口:什么声音。 蒋星捂住脸,小声道:我饿了 学长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解,想吃什么? 蒋星:哎? 温翎没再说话,指了指学校门口的一家热狗店,随后便离开伞下,走入雨中。 蒋星愣了愣,迎新的学姐却撑伞跑了过来,拉着蒋星进入学校服务中心。 他回过头,温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段记忆以画中画的形式展现给直播间观众,大家都酸得咬牙切齿。 【星崽就是偏心男主吧 普通人看小说会构想这么丰富的背景吗】 【不就是漂亮学弟嘛,没有也不会怎么样 /柠檬】 【温翎的臭脾气还真是始终如一呢 (微笑攥拳】 温翎回忆起自己与蒋星初遇时的场景,忍不住收紧手臂,把蒋星更深的禁锢在怀中。 明明在雨中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不一样的青年,当时自己为什么不把他拖进海里藏起来? 蒋星埋首在温翎肩头,眼神清明,闪过一丝笑意。 温翎学长要真是那么目不斜视,怎么会与坐在店口的他眼神相交? 蒋星受了伤,又发着烧,很快就筋疲力尽地睡过去。 温翎用触须把蒋星塞进被子里,自己起身出了帐篷。 天色还很暗,温翎从火堆里捡出根燃着火的木柴走到方才的战场附近。 花盆碎了,仙人掌花沾满了泥土,花瓣破碎。温翎顿住脚步,片刻后俯身把它捡了起来。 他说不准自己为什么会再碰这棵脆弱的植物,明明蒋星想要看的花开已经结束了。 不过温翎向来思维平直,既然心驱使他做,那做了也无妨。他天生就可以从心所欲。人类的思维、世俗在他看来不过小孩子过家家。 仙人掌球只受了点小伤,回去养养还能活。他选出一块勉强完整的瓷片盛着,视线继续在地面逡巡。 找到了。 蛇怪刚才围着舔舐的血迹。 温翎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捻过泥土,轻轻嗅闻。 是蒋星独有的甜香味,已经很淡了,没有任何邪神的气息。 蒋星不属于任何一个神。这个认知让温翎面色稍霁,不过谜团仍未解开。 为什么蛇怪也会痴迷于蒋星的血?而在舔过血液后的反应又如此像《沙漠之蛇》最后故事里,那些被蛇注入毒液的异教徒? 温翎再次确认血中绝对没有任何力量,暂时压下心中疑问。 只要解决盒子的事,带蒋星回到深海,那陆地上的事就跟他没有一丝关系了。 第二天仍是个好天气,金辉照亮露营地,游客三三两两地开始煮早餐。 蒋星身上糊满了黏液,睡得并不好,醒来时肌肉酸痛无比。 昨天他们被蛇怪袭击了,然后呢? 受伤失血半昏迷蒋星脸色陡然一变,手指揪紧毯子。 他被温翎抱进帐篷,伤口被某种冰冷湿滑的怪物触碰,随后就是混乱的对话。 帐篷掀起,温翎冰冷俊美的脸迎着初升阳光,看得蒋星不自觉往帐篷深处缩去。 你蒋星双唇颤抖,眼皮不受控制地眨着。 蒋星怕他。温翎的好心情骤然消失。他眯起眼,缓缓进入帐篷。 怎么? 缺乏感情的声音让蒋星更怕了,他茫然无助地摇头,眼看温翎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忙自欺欺人般藏进毯子里。 看着发抖的毯子,温翎轻捻指尖,方才的不悦竟然消散了些。 蒋星的恐惧也显得可爱。即便清醒过来知道温翎身上有异常之处,也只知道往毯子里躲,没想过直接逃离他身边。 毯子里很温暖,蒋星却浑身发冷,不住地发抖。 危险冰冷的气息覆上他。 怕什么。 蒋星紧咬着下唇,腰上被一双手臂箍紧,他低呼一声,别 这点微弱抵抗完全被无视,温翎将他抱坐在自己膝头,掀开蒋星头顶的毯子。 蒋星紧闭着眼,仿佛这样就不用面对温翎的存在。 冰凉手指一点点理顺蒋星的耳发,柔柔拂过耳尖,流连在他耳后。 睁眼。 蒋星怕得要命,却不敢违抗温翎的命令,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视线低垂着,无言躲避。 温翎抬起他下巴,惩罚般摁揉蒋星下唇,声音不虞,看着我。 蒋星本能地闭了闭眼,泛着水光的眸子满是惊惶,活像一只可怜羔羊,刚生下来就被狼叼到洞里。 学、学长。 他声音发着抖,又透着隐隐讨好,不要吃我。 温翎没想到蒋星琢磨半天就说出这么句话,唇角愉悦勾起,不吃。 白皙皮肤被温翎按得微红,脆弱可怜。 温翎:你只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蒋星眼睫微颤,好像被这句明晃晃的谎言安慰到了,手指松开毯子,握上温翎手腕,眼神哀求,真的吗? 嗯。温翎随口编织,昨天你看完仙人掌就发烧了。你梦见什么了? 是、是吗。蒋星身体软下来,无力地靠上他,我,我好像梦见,梦见学长了 温翎微微挑眉:我? 我梦见学长,有触手。蒋星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但温翎在他心里的形象太好太稳重,他潜意识信任着对方,透明的,看不见。 嗯,温翎轻轻抚摸他耳垂,这样柔和的触碰给了蒋星安全感,我做什么了。 蒋星顺着温翎的话回忆,脸色一下涨红,不说话了。 温翎却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说说。 学长,把触手蒋星咬着唇,难以启齿,缠到我身上 温翎喉间发出类似低笑的声音,蒋星惊讶看去,第一次在学长脸上看见微笑。 你想我那么对你? 蒋星浑身发烫,温翎漫不经心的话几乎把他架到火上炙烤,明明梦里他才是受害者,这会儿倒成了他胡思乱想,像是渴.望学长对他做点什么一样。 我没有!蒋星矢口否认,但心底的也有个声音一直拷问他。让他觉得那梦完全就是把他内心的谷欠望剖开来当众处刑。 温翎不再闹他,起床。 蒋星如蒙大赦,狼狈地从他身上站起来,身上残留的黏液现在也像因为发烧出了汗。 我,我去换身衣服。 就在蒋星要躲进帐篷内侧时,温翎突然轻声说:下次想要,直接和我说。 蒋星一个踉跄,不敢回答。 【温翎居然是这种性格 看星星窘迫很好玩吗怒.jpg】 【不得不说,就是很好玩】 【我也要!我可以!】 蒋星趁着这会儿和观众聊了几句。 【原作男主在驱魔师的屋子里找到什么了?】 【我记得是笔记本,关于蛇怪的来历】 【然后就勇敢送死去了?】 蒋星:他去找蛇怪的巢穴了,结果死在了里头。和他一起去的桑德活着逃了出来,把蛇怪的消息告诉了驱魔师协会。 然后故事结束,作者没写究竟是驱魔师清除怪物还是被反杀。 【可现在男主完全不对劲】 【触须看得我眉头大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嘻嘻嘻】 蒋星一哂,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算是我中二病吧,总觉得小说里头那么有格调一男主死得太潦草了。 原作出名倒也不是它故事有多精彩,大半功劳都是首部全息小说的技术用在了它身上,给了所有读者一个展开自己构想的机会。 星网上也有大量的二创电影,每个人想出的男主都不一样,从人类到外星生物应有尽有,甚至有人塑造了一个猫咪帝国。 温翎对蒋星而言,某种程度上和樊夜非常相似,都是由蒋星一手创造的。 只不过樊夜更像个完美机器人,温翎则有各种令人讨厌的毛病,比如傲慢、冷漠。 二人简单吃过早餐便再次驱车上路。 房子离这儿不远,蒋星看了眼表,大概中午就能到。 但是这么多年了,恐怕很难找到线索。 温翎轻轻嗯了声,先看看。 蒋星瞟了他一眼,犹豫道:听学长说,他是个驱魔人? 对。 蒋星握紧方向盘,紧张道:可是驱魔人锁上的盒子,肯定很危险吧?学长为什么 温翎:沽名钓誉的骗子而已。 他语调平淡,莫名透着轻蔑。 蒋星没说话。在他看来,既然选择了隐居在希望镇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个沽名钓誉的人呢?不过他内心再纠结,还得给温翎的需求让步。 他相信学长不会做坏事,盒子肯定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隐情。 中午时分,他们停在一座荒废的房子前,蒋星踮着脚往长满杂草的院子里看,就是这了。 房子周围修了一人多高的铁栅栏,大门紧锁,屋内窗帘紧闭。 荒宅的恐怖传说太多,蒋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学长我们怎么进去? 温翎戴上皮手套,双手握住两根生锈严重的铁栏杆一掰,生生扯开了一个能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温翎拍拍手掌,在这儿等我。 恐怖片第一大原则,绝对不要落单。 蒋星立刻摇头,拽住他衣服,不要。 看见蒋星害怕的样子,温翎愉快地眯起眼,那一起进去。 院子里趴着一只晒太阳的蜥蜴,听见动静立马钻到石缝中不见了。 蒋星被温翎牵着绕过杂草,终于看清屋子全貌。 很普通的一座木头房子,屋顶已经烂了个大洞,木门也被蛀缺了,温翎握住门把手随意晃动两下就破坏了锁芯。 门缓缓推开,扬起的尘埃在阳光下静静漂浮。 等等。 蒋星喊住温翎,从口袋里拿出两块手帕,布料在他手里灵活听话地折叠,不多时就变成个口罩模样,边上没折进去的两个角则正好充当绳子。 太多灰了。蒋星踮起脚把手帕系在温翎耳后,蓝白格纹看上去十分滑稽。 紧张了一天,蒋星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违心道:很好看。 温翎捏了下他手心,并不在意这点小玩笑。 温翎:跟紧我。 屋子地面上一共两层,层高约两米五,对他们两个高个子来说有些逼仄,温翎进门时几乎要撞到门框上。 一层就是普通的住房布局,厨房还有主人活着时没用完的食材,已经完全干瘪了。 戈壁气候干燥,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味,更没有飞虫。蒋星皱着眉看了看积灰的餐桌,茶杯里干涸的印记表明这个驱魔师死得相当突然。 比起蒋星肉眼的观察,温翎眼中的世界则更为魔幻。 刀叉上残留着蓝色灵力,十几年都没有消散,屋子里其他家具上也有或浓或淡的蓝色影子。 而地面上有一串灵力脚印,通向二楼。只有在灵力完全催动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明亮。很可能是对方死前留下的。而在脚印旁边,跟着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蓝色圆点。 是血迹。 灰尘掩盖了地面上的痕迹,温翎拉过蒋星,顺着脚印前往二楼。 二楼没有光源,通上去的楼梯尽头隐没在黑暗中,蒋星手心发凉,温翎注意到后立刻改牵手为搂住蒋星的腰。 虽然这样显得自己很没用,但蒋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眼睛都只敢睁开一条缝,全靠着温翎带他走。 抬脚。 哦。 蒋星回过神,把脚步抬高了一些,木制楼梯里面大概有点脆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温翎拉开二楼走廊上的窗帘,戈壁明亮的阳光照进来,蒋星终于敢睁开眼睛,可下一秒差点惊呼出声。 一具干尸伏倒在地,手伸向前方的一间屋子。全身都是蓝色,正是驱魔师本人。 蒋星:要是学长不在,我肯定吓死了。 不会。 温翎哪里听得懂人类社会说话的弯弯绕绕,更不懂什么叫绿茶,只当蒋星是真怕极了,干脆单手把他抱了起来,让他能缩在自己怀里。 温翎绕开干尸,缓缓推开那人至死都没能进入的屋子。 是一间书房,没有窗,三面都是和墙一样高的书架,密密麻麻的藏书看上去简直像一座小型图书馆。 温翎试着点起煤油灯,还真燃了,只是灰尘太重灯光微弱,聊胜于无。 蒋星此时也忍不住好奇,推了推温翎放自己下来,小心地走到书架前。 《荒野探寻与研究》《西部动物》?蒋星不解道,看着都很普通。 蒋星所站的书架灵力微弱,而驱魔师更常光顾的则是温翎面前的书架。 温翎抽出中间位置的一本薄薄的皮革书籍,看清封面,他眼中了然。 对了,《沙漠之蛇》 温翎走到油灯旁,等我一会儿。 蒋星随口答了句话,似乎对书架上的某本生物书籍很感兴趣。 温翎翻开书,先落出来的是几张泛黄的手写笔记。前面都是驱魔师对于希望镇排外的抱怨,絮叨这里的温度多么离谱。 第二张话锋一转,开始记载关于封印术的心得。 我尝试了上百种比例,始终没能成功封印邪神之触,也许我应该寻找别的方法 分卷(30) 沙漠!我早该想到的!这里天然就是封印它的最佳地方,我得想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媒介。 我从本地人手里买了这本书,里面的传说让我很不安我打算明天去看看本地的命案记录。 很难说这个消息是好是坏。我找到了合适的媒介,但它的力量丝毫不比邪神之触弱小,我决定赌一把。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从最后落款的日期来看,这个驱魔师就是封印温翎力量的人。虽然一根触须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但被人类挑衅的不满促使他必须解决封印。 笔记上说封印的力量来自于一位沙漠中的神。 关于异教徒的故事大同小异。温翎手指点在故事中身裹黑袍的人上,他一定就是关键,无论其身份是眷属亦或者神明本人,温翎都得找到他。 温翎放下书,蒋星。 没有回应。 他转过身,屋内空荡荡一片。 天花板上,蒋星挣扎着想要呼唤温翎,身上捆缚的蛇尾却勒得更紧,锋利的鳞片边缘刮破了衣服,留下道道血痕。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中 温翎:我要把蒋星藏进贝壳里。 现实 蒋星:我吃章鱼不是天经地义?ovo 啊,调休,我永远的敌人! 第34章 神明之酒8 去见蛇神吧 那是条纯黑色的巨蛇,身躯足足有蒋星腰那么粗,不知从何时起就盘踞在房梁上潜伏。 蒋星正弯着腰看书,突然就被垂下的蛇尾捆住拖上去,口鼻也被捂住,连出声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温翎越来越远。 蛇鳞翕张,刮出细密血痕。 闻到蒋星伤口处散发的香甜,巨蛇狂乱地收紧身躯,蛇鳞竖起,更深地刺破皮肤,蒋星瞬间遍体鳞伤,血顺着手指滴落。 书房地面上铺着厚毯,血液无声浸入其中。温翎背对着他们,没能发现端倪。 蒋星想呼喊求救,巨蛇立刻绞紧肌肉,他肺部被挤压,嘴唇无力张合,发不出一点声音。 温翎:蒋星? 没有回应,他迈步向书房外走去。 房梁上的蛇见此狂喜,猩红竖瞳闪过野兽的兴奋贪婪。 蛇头靠近蒋星,冰凉蛇信舔过伤口,美好的血让它眯起眼睛,雪白毒牙在口中若隐若现。 蒋星瞪大双眼,无力地看着巨蛇一点点张大嘴巴,似在考虑要从头还是脚开始吞噬。 最终它选定了蒋星的头,撑大透明的蛇嘴皮肤近在咫尺。 闻到蛇腥臭的呼吸,蒋星几欲作呕。 人类身体发出濒临崩溃的扭曲声。缺氧让他眼前发黑,失去思考能力。 温翎怎么还没发现 砰 四肢的束缚一松,蒋星从天花板坠落,他发出一声痛哼,手臂似乎撞脱臼了。 蛇血四溅。 蒋星本能地闭上眼,脸上一阵潮湿,蛇血洒了满身。 他瘫软在地,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一双靴子。 温翎踢开覆盖在蒋星身上的蛇,把他抱了起来。 蒋星缓缓眨眼,满是黑白星点的视野里闯入一张冷峻的脸。 看清温翎模样,他瞬间放松下来,无力靠上对方,委屈难过地低喃:学长。 温翎眼底漆黑,一向毫无波动的脸上竟然有怒火。 他单手抱着蒋星,冲巨蛇又连开好几枪,直到弹匣打光才停手。 第一次,深海的神做出了没有意义的发泄举动。 对他而言,杀死对手就是终结,继续攻击尸体纯属浪费时间。 但看到怀里满身伤痕的蒋星,温翎脑中名为冷静理智的弦绷断了。 开枪的巨响让蒋星清醒了些,他拉了拉温翎的衣服,好恶心,我们快走吧。 温翎的怒火并未因此平息,他安抚般拍着蒋星后背,狠狠踩上巨蛇,辗得它骨架散裂,血肉模糊。 腥气扑鼻,蒋星捂嘴呕了一下,生理性的泪水流过面颊。 温翎终于停手,抱着蒋星径直离开驱魔师的屋子。 回到车上宽敞的后座,温翎帮他接好手臂。 蒋星疼得不行,低低抽咽着抓住温翎衣襟,我还以为要死了。 温翎沉默着,抬起蒋星下巴,眼神沉郁复杂。 他无法等待了,他现在就想把蒋星带到巢穴里藏起来,无论什么蛇怪蜥蜴怪都别想再碰蒋星一根手指头。 温翎:跟我回家。 有温翎在身边,蒋星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满溢,他无法自控地发抖,哭得眼睛微红。 要只有他一个人,怪物死了,他只会想刚才有多危险。可见了温翎,他却没道理地抱怨起来:为什么,呜,为什么不快一点 蒋星撩起袖子,把血淋淋的伤口送到温翎面前,你要是快点,我就不会受伤了。 换了别人估计都要气笑了,救了他还不够,反倒转头怪起温翎。 温翎任由蒋星任性地把所有错误推到自己身上,嗯。 跟我回去,只要你不离开,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蒋星微微摇头:你想把我关起来? 温翎思索片刻,竟然点了点头,他们不应该看见你。 蒋星听了他冷漠声音,一下子情绪失控,指责道:凭什么? 温翎眼中闪过不解,怀里的蒋星似乎很生气,咬紧了下唇怒视自己。 温翎皱起眉,什么意思。 学长有伴侣吧?蒋星笑得有些自嘲,那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是为什么? 蒋星说着温翎无法理解的话,他愈发迷惑。 他以为蒋星是因为受伤而生气,便伸出触须包裹住他,很快就不疼了。 谁知蒋星竟然抗拒起来,我不要! 触须被他指甲抓得微疼,温翎并没有生气,他看着蒋星不断开合的唇,突然抱紧他,轻轻落下一个吻。 毫无旖念,根本不是人类表达情感的方式。 蒋星动作一瞬间僵住,震惊地看着温翎。 见蒋星终于冷静,温翎眯了眯眼,又吻了一下他唇缝,这才分开。 为什么生气。 蒋星脸色却骤然苍白下来,扭过头去不看温翎,你怎么能 触须挠挠蒋星下巴,温翎重复道:为什么生气。 蒋星:你根本不明白 他脸上毫无血色,即便伤口已经愈合,但皮肤却越来越冰,放开我。 温翎迟疑片刻,松开触须。 蒋星立刻爬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语调疏离:回去? 温翎拿出怀中的笔记本,这是他离开书房后在炼金室找到的完整笔记。 回去。 蒋星默默发动车子,没给温翎换座位的机会。他身形高大,自然不可能像蒋星一样从座位中间钻过去。 温翎不说话,蒋星现在也不和他交谈,回去一路尴尬沉默。 车子又回到露营地,昨天的向导见了他们立刻见鬼一样扭过头,不过看在蒋星的面子上,他们还是分到了一块风景绝佳的休息区。 天色渐暗,营地中间燃起篝火,游客聚在周围分吃从各地带来的食物,交谈甚欢。 向导把蒋星领去扎营那儿,说:那些游客没得玩了,今晚说要开篝火舞会。 舞会?蒋星微惊讶道,这没歌没曲的,跳什么? 向导嗤笑一声,双手扶在脑后:反正他们出钱,随便。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蒋星,默默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小老板今天看上去格外软。 换他们在沙漠里跑了两天满身尘土,那看着就像泥地里挖出来的土豆,脏兮兮不能看。可蒋星跑了两天,纵然眉间疲惫挥之不去,整个人也是干净挺拔的。 但偏偏在这种干净下,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引人探寻。 向导从小就喜欢同样彪悍粗鲁的本地人,也就上次去镇上乍然见了这位异乡来的白净青年,回去魂牵梦萦的对象都变了。 蒋星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就像是遗落在沙漠里的东方瓷器,精致又脆弱,再鲁莽的村野乡民见了也只想据为己有,好好保护起来。 蒋星给了钱,又推脱不过向导送的两瓶烈酒,只好收了下来,笑说对方下次去希望镇一定要找自己请杯酒。 向导严肃颔首:老板说话算话,我肯定会去的。 那头他兄弟催着去帮忙,向导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还不忘冲蒋星挥挥手。 温翎收回视线,冷淡道:扔了。 蒋星脸上笑意淡下来,跟你没关系。 温翎皱起眉,不解道:你在想什么? 您自己琢磨吧。蒋星随意扔下句话,点起营火煮饭,他背对着温翎坐着,态度疏远,与昨天的亲昵南辕北辙。 落差太大,温翎心里有些怪异,但这位神明不明白蒋星到底怎么了,只能沉默地坐下,看着锅中通心粉翻滚。 蒋星只煮了一个人的份,煮好后就捞起来晾着,又倒掉水重新烧热一点玉米油,把番茄肉酱罐头倒进去翻炒,加入干罗勒和一点点水煮上两分钟,再将通心粉倒进去裹上酱汁。 温翎静静等待着晚餐。 可蒋星这回看也没看他,自顾捧着碗小口吃起来,红红的番茄汁沾在嘴角。 温翎手指微动,还是没开口。 直到蒋星起身去拿纸巾的那刻,温翎突然动了。 蒋星被手上力道拽得一歪,不受控制地往温翎怀里倒去,手里的碗也摔进沙堆。 你! 温翎冰冷又轻柔地吻他,湛蓝双眸深邃幽暗。 蒋星被他看得四肢发软,唯一的抵抗便是拽住他衣物推拒。 温翎抓住他的手,宽大掌心完全包裹住蒋星。 远处有向导看见这一幕,气得差点厥过去,骂骂咧咧地嚷着什么。 蒋星脸色微红,恼怒地推了把温翎,含糊道:松开。 温翎又亲了他下唇才放开,双眸沉静。 为什么生气。 向导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蒋星破罐子破摔,埋到温翎颈侧,明知故问。 温翎:我不知道。 蒋星快被他态度搞崩溃了,只有爱人才能亲吻。 温翎仍是不解:所以? 学长明明有伴侣!蒋星怒道,眼睛明亮有生气,为什么还要、还要 没有。 什 温翎扶住蒋星后颈,一字一顿道:我没有伴侣。 蒋星怔愣道:可你明明说 不是我说。温翎淡淡道,一直,都是你先入为主。 蒋星脸色爆红,终于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还莫名其妙和温翎冷战,尴尬得揪紧衣服,挣扎道:那你为什么不直说! 我觉得很有趣。温翎斟酌片刻,用了个勉强符合当时想法的人类词汇。 看着漂亮青年人向往又委屈,以为他有了伴侣,可怜兮兮地扒拉在他身边,不舍得离开。 蒋星猛地从他身上站起来,一把掀开帐篷钻了进去。 围坐着的向导里也跟着站起一个年轻人,气势汹汹地就往他们这儿走来。 温翎冷冷瞥他一眼,起身道:滚。 向导捋起袖子,冷笑道:你才该滚吧?老板生那么大气,你说了什么? 他上下审视温翎在希望镇显得格外讲究的打扮,讽刺道:谁知道你在城里有几个好朋友。 温翎:与你无关。 向导怒道:你他妈的现在站在希望镇 蒋星被外头争吵闹得心烦,别吵了! 他掀开帐篷出来,外套已经脱了,身上穿着温翎的衬衫和五分裤,衬衫宽松得遮住屁股,两条笔直的小腿在火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向导见了这模样更是热血上头,非得和温翎打一架不可了。 男凨 温翎看都不看他,只问蒋星:你衣服呢。 昨天都弄脏了。蒋星不满道,还不都怪你。 向导摩拳擦掌的动作一僵,怒道:混蛋! 这话骂在温翎身上太有戏剧性,蒋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来,脸上强挂着的冷意也全化了,只剩拂面春风。 温翎见他开心,对向导的不满竟然也降了些许,把对方扔回去的动作收着力,没弄折对方骨头。 营地中心传来节奏明快的探戈舞曲,蒋星惊讶道:他们居然带了音响? 他踮着脚望去,发现是有游客把车子开到营地中间,敞着车门放音乐。 方才不少游客注意到温翎和向导的争执,立马懂了他俩是一对儿,喝上头了居然也不怕温翎,起哄要他俩去跳个舞。 蒋星尴尬摆手,那头的游客却不依不饶,毫不见外地簇拥上来,拉着蒋星和温翎往篝火那儿推。 温翎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么自来熟的人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篝火跃动着照亮天空,有人往里扔了些香料,辛辣热情的味道点燃周遭。 蒋星根本挣不开游客们夸张的力道,强笑道:别,真不行。 跳一个呗,有个吹着泡泡糖的年轻女孩儿笑得暧.昧,我可瞧见你们亲亲了,挺默契的嘛。 那个蒋星脸红得不行,语气弱了些,周遭立马起哄得更大声。 温翎不解其意,只挣脱手臂,询问蒋星:嗯? 蒋星捂住眼睛:好好,跳就跳。 游客们一阵欢呼。 分卷(31) 蒋星低头走到温翎面前,硬邦邦说:跳舞。 温翎:我不会。 我也不会。蒋星皱皱鼻子,对坐车里那位喊,换首慢点儿的。 车主耸耸肩,看着两人气质,干脆选了首《月光》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音箱中薄纱般轻柔的曲子缓缓流淌,包裹住他们。 温翎想了想之前大学里的舞会,手扶上蒋星侧腰。 蒋星不满道:凭什么我跳女步。 温翎:随你。 他牵着蒋星右手放到自己身上,扶住蒋星肩头。 真换了蒋星跳男步。 蒋星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跟随节拍撤步。 曲子很慢,游客本也不是想看他们炫技,两人就这么动作别扭地相拥,在星空与篝火间缓缓旋转。 温翎对任何技巧上手都很快,倒是被不熟练的蒋星踩了好几下,面上也没什么情绪,格外宁静。 他不去看身侧篝火,也不在意观众存在,只将自己全副心神都落在蒋星身上。 看他随着步伐扬起的发尾、微粉的眼尾。 蒋星握着温翎的手,两个不一致的心跳似乎也在舒缓的音乐节拍中重合。 温翎附在他耳侧,轻声道:人类为什么跳舞? 他直白表明自己非人类的身份,即便早就知道,蒋星还是手指一紧。 最初是为了求偶。 身影交叠,蒋星低声回答。 温翎:人类与动物也没什么不同。 他继续道:但我并未向你求偶。 蒋星轻啧一声,不懂就闭嘴。 温翎不再开口,只在转身时轻吻蒋星耳尖。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人类是动物,神明也不过是更加高级一点的动物罢了。 同样会受情绪控制,同样会沉湎于陌生又欲罢不能的情感。 曲子结束,心满意足的游客递给二人两瓶啤酒,很快投入到更加激烈的舞曲中。 陌生或相熟的人在篝火边接吻、相拥。 蒋星把酒分给温翎,没冰,随便你喝不喝。 说罢便率先走向帐篷,坐在门口看游客们跳舞。 之前那女孩儿目光灼灼地看着蒋星,抿了口烈酒,对温翎道:我真嫉妒你。 你知道吗,我们都是俗世里挣扎的生物。她大拇指戳了戳身后舞动人群,但他不是。 温翎没看她。远处蒋星正随着舞曲打节拍,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就和他们初遇时一样。 女孩儿干脆把酒全灌进嘴里,晕晕乎乎地笑:他是天上的星星,本来不该落在人世。 可他不仅来了,还被你,她满目嫉妒,抓住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每时每刻都把他放在自己眼前,绝不让他离开半步。 温翎淡淡接口:我会的。 你根本不懂!她低低骂了句,你想把他带离希望镇对吧?你真的不明白,把飞鸟关进笼子里有多残忍吗? 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去大城市。她笃定道,只有在这儿,他才是自由的。笼子会毁灭他的美。 温翎低头看了看啤酒,起开瓶盖喝了一口。 不冰的东西,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 一夜无梦,第二日两人便驾车返程,回到希望镇时又是斜阳低垂。 酒吧还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没处去的居民们聚集在杂货店门口喝啤酒打牌,看见蒋星的车,扯着嗓子喊:老板!开门啊! 蒋星踩下刹车,笑说:休息两天,再说吧。 居民的哀嚎被扔在身后,蒋星好心情地哼着歌,温翎没看窗外,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蒋星:笔记你看完了吗? 嗯。 怎么说? 温翎翻开泛黄陈旧的纸张,落在其中一页:他用蛇神的鳞片封印了我。 蒋星惊讶道:你那么强也会被封印? 这话听着有点讽刺,温翎道:我将一部分躯体变为人类化身。 他指了指自己和盒子,盒子里是我的一根触须。 所以你是有一具化身被封印了? 温翎:可以这么说。 蒋星心思却比他想得远多了,那你其他化身,也会遇到其他人。 经过昨天的事,温翎大概摸到了蒋星这么说话其实是在暗示自己有别的伴侣,不。 只有你,温翎淡声说,轻飘飘的语言却比山盟海誓听着更可信,你是例外。 蒋星没想到自己又被反撩了一把。明明温翎什么都不懂,就这么直白说话效果却超凡。 他脸颊发热,赶紧转移话题:怎么才能解开封印? 找到蛇神,温翎道,杀了他。 车子诡异地垫了脚刹车,蒋星随口道:可你去哪儿找他呢? 温翎:桑德的父亲因蛇神眷属而死,我可以利用他的骸骨找到蛇怪巢穴。 你是想一步步追查?蒋星皱眉道,会不会很危险。 我会处理好。 想到温翎身份,蒋星也就不再多劝,刚停好车打开门,一只灰扑扑的墩布狗就窜了过来,激动地吠叫。 是你啊。蒋星笑说,扔了块饼干过去,狗子敏捷地一个起跳,叼进嘴里嘎巴嘎巴嚼着。 温翎:你想养它吗? 它不会让你抓到的。蒋星耸耸肩,可精了。 想不想?温翎语气平淡,透着尽在掌控的强大控制力。 蒋星无奈笑道:你这样很霸道啊。 狗子听懂了二人对话,不满地冲温翎吼了两声,告状一样对蒋星讨好摇尾。 蒋星回屋里放好东西,下楼问温翎:想不想喝点什么? 温翎正坐在吧台继续研究那本笔记,闻言道:你选。 那苦艾酒吧?蒋星随意从酒柜中抽出一瓶墨绿色的酒,它能激发灵感,说不定你喝了就知道去哪儿找蛇神呢。 温翎不置可否,淡淡地翻过一页笔记。 蒋星敲敲杯子,调侃道:不看我?很不尊重调酒师呀。 温翎唇角微勾,合上笔记。 蒋星这才满意,在一个矮脚杯中倒入三分之一苦艾酒,用精致的镂空架子放在杯口,拈上一块方糖。 这里流行的做法是把方糖点燃,再搅进酒里。蒋星娓娓解释,但你要冰的嘛,就给你换种做法咯。 温翎突然道:不。 什么? 不用冰。温翎看着蒋星,声音沉稳,点火。 蒋星一怔,神情有些松动,好啊。 他将一些苦艾酒淋在方糖上点燃,酒与糖的香味弥漫开。 融化的方糖搅匀,蒋星在杯中兑入清水,只见墨绿酒水突然变作浑浊白色。 他将之推到温翎面前,笑说:去见蛇神吧。 温翎只当他说了句玩笑话,举杯一饮而尽。 辛辣酒液滚过食道,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温翎皱眉扶住额头,摔碎了酒杯。 他听见蒋星笑意:我杯子很贵的啊。随后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 * 作者有话要说: 蒋星(递月饼):喏,莲蓉蛋黄的。 温翎:不喜欢。 蒋星:啧,鲜肉的。 温翎:不喜欢。 蒋星:鲜花的。 温翎:不喜欢。 蒋星:(╯‵□)╯︵┻━┻不吃滚! 温翎(伸触须):吃。 第35章 神明之酒9 亲亲抱抱 会长?会长? 温翎像是刚从沉思中回过神,什么事。 合唱团团长嘿嘿一笑,点点舞台,好看吧?东方小美人。 礼堂内又是一阵欢呼,观众声音杂乱地催促台上人再唱一首。 青年歉意一笑,羞涩地对台下鞠躬,我唱歌不好听啦,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他把话筒还给合唱团,小跑着下了台,还不忘对底下人腼腆笑着挥挥手。 团长靠近温翎肩膀,遗憾道:可惜咱明天就走了,白白便宜了那些学弟学妹。 温翎手里捏着冰酒,棱镜杯子轻转,在包厢墙上映出细碎光影。 明年再走。 团长傻了眼,啊? 温翎抿一口酒,冷淡视线追着漂亮青年回到观众席。 对方是和另一个年轻人一起来的,金发碧眼,高大俊朗,似乎在那一届颇有些风流传言。 名字叫爱德华? 真俗。温翎漫不经心地想。 再读一年荣誉学位。 淦,团长骂道,怎么都不和我说!什么时候决定的?总不能是刚才吧?你可不地道。 青年被爱德华拉进怀里兄弟般搂抱了一下,笑着推开对方,坐回椅子上喝水。 他的水壶空了,周围一圈起码有三四个容貌学识出众的男男女女递去饮品,都期待青年能选择自己。 团长笑说:你看过那个电影没?他如果抽烟,恐怕那群人立马会点着打火机凑上去。 温翎:他是谁。 你不知道?团长道,蒋星,文学院的瑰宝。 瑰宝。温翎轻声咀嚼这个词,嘴角勾起莫名笑意,不错。 团长:你还没回答我,真打算为他留一年? 他缺德地挤挤眼睛,要你留了,那什么爱德华彼得黛安娜的,谁是你的对手?这不直接拿下? 温翎敲敲酒杯,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对着落地镜理好衣装。 他作为会长出席毕业晚会,穿的自然是昂贵笔挺的正装,灰色羊毛西服裁剪服帖,袖口缝着低调的翡翠纽扣。 很配蒋星,他想。 喂,真去啊! 见温翎离开包厢,团长蹭地跟着冲出去,万年不化的冰块儿也动心了,这可是学院头等大事! 此时是中场休息时间,学生们自由地在场内穿梭,灯光昏暗,金色香槟在杯中倾斜交错。 他们是最优秀的一批人,酒杯碰撞、含笑颔首,这便交上朋友。这张恐怖的关系网有朝一日会成为笼罩在商界的无形之手。 而无论他们有多耀眼,在包厢门推开的那一瞬,礼堂内万众瞩目的人就只有一个。 原来温会长也在。 听说温学长不打算接受荣誉学位,挺可惜的。 说起来,他们互相附在耳边交谈,还没人知道会长家族的生意。 我听说过一点,似乎是与海有关 爱德华说着时下潮流的笑话,把蒋星逗得一个劲儿笑,软得半靠在他肩上,别逗我了,哎,肚子笑疼了。 漂亮青年笑得眼中都有水光,柔柔望过来时能把人心神都勾走。爱德华低声笑着,会长来了。 会长?蒋星的笑一下收敛不少,他也在? 温翎视线掠过观众席,径直向蒋星走来。 看见青年笑得没正形的模样,他眸色微深,顺手从侍者手中拿过两杯香槟。 蒋星眨眨眼,对爱德华小声说:会长是不是朝我们过来了? 爱德华笑意稍霁,半搂了下蒋星的腰,挑衅望去。 温翎表情淡淡,对此毫不在意。 他也确实不用在意。无论是容貌、身份、地位,爱德华和他都毫无可比性。 温翎在众人注视下走到蒋星身边,将一杯酒递过去:渴? 他声音冷淡,不像是嘘寒问暖,活像来找茬的。可蒋星顾不得那些,视线慌乱偏开,小幅度摆着手拒绝:谢谢学长,我不太能喝酒。 见温翎动作不变,蒋星只得接过酒杯,两人皮肤不可避免地触碰一瞬,互相都是一顿。 爱德华站起身,对温翎伸手:会长,我是爱德华,商院的新首席。 温翎却似没有听到他自我介绍,这里看不见舞台,跟我来。 啊?蒋星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温翎:嗯。 周围毕业生低声谈笑着,爱德华面色不佳,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温翎都要毕业了,突然走过来搞这套是什么意思? 蒋星摆摆手,不好意思,我是和爱德华一起来的,就不去啦。 爱德华见蒋星向着自己,顿感扬眉吐气,就算比不了温翎也不觉得嫉恨了。再优秀,蒋星也没说跟温翎走。 温翎:怕我? 蒋星惊讶地睁大眼,不知道温翎是怎么看出来的,学、学长 温翎对他摊开手掌,还没有谢谢你的伞。 他说的是蒋星入学那天,两人偶遇。 蒋星脸色绯红一片,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没关系的。 温翎浑然不顾周遭议论目光,保持着对他伸手的姿势。 没有人舍得在这样的场合拒绝他。 蒋星把手犹豫地放上去,立刻就被对方握紧了手腕。 不可逃离。 爱德华拦不下温翎,面色阴沉地坐下来,周围同辈看他的目光也暗含怜惜。 实力不够的人即使短暂拥有珍宝,很快也会被夺走。 分卷(32) 温翎沉默地走着,他步子不大,蒋星能很轻松跟上。但周围含义复杂的注视让蒋星不安地低下头。 香槟微微摇晃着,印出他精致昳丽的面容,猩红竖瞳一闪而过。 团长故意做出侍者的模样,弓着腰为他们打开包厢门,笑容夸张。 学长好,不进去吗?蒋星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团长:外面有的是我发光发热的地方,就不进去闪光了哈。 他关上门,包厢内一片寂静。 蒋星晃了晃手腕,学长可以松开了。 温翎不松手,继续牵着他走到沙发处,要吃什么。 唔,我挺饱的蒋星顺着温翎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脸更红了,学长还记得。 温翎轻推他坐下,俯身凑近蒋星,为什么躲着我。 就凭蒋星今晚被众人簇拥的阵势,如果不是特意躲着温翎,他不可能两年都没有在学校里见过蒋星。 蒋星视线乱飘:没有啊 温翎脑中突然出现一句没来由的话。 第一次见学长,就忘不了了。 温翎:喜欢我? 学长!蒋星挣开他束缚,恼然道,别开我玩笑了。 温翎眯起眼,指尖轻勾蒋星手心,挨着他坐下来,下一场是弗拉门戈。 他体温低,坐在身边比冰块还降温。蒋星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立刻又被温翎拎着手臂抓回来。 坐好。 我明明坐得很好。蒋星腹诽道,拗不过温翎,乖乖看向舞台。 舞团选的是《卡门》最后一幕,美艳的吉普赛女郎扔下戒指后被情人杀死在怀里。 温翎双腿交叠,单手环在蒋星身后椅背上,他是个蠢货。 按他的性格本不会为人类作品费口舌,但见了这一幕,温翎竟然有些轻蔑地评价了一句。 蒋星闭着嘴不理他,完全被温翎气息包裹住的感觉令他坐立难安。好在温翎明天就毕业了,两人相处机会也就这么点。 明天想吃什么?温翎淡淡说,我带你去。 蒋星惊道:学长不是要走吗? 不走了。 温翎看着蒋星慌乱目光,心情良好,拢着对方手指一根根伸开,几乎能想象皮肤下玉做的骨骼。 作为一个人类,身边的青年人实在完美得过分。 蒋星心里憋着气,小声说:学长到底想做什么? 温翎动作不停,是你想做什么。 关我什么事啊 温翎打断:想接吻吗? 啊?蒋星简直被他无厘头的话闹懵了。 温翎:你说爱人才会接吻 他一怔,突然想不起来蒋星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但他顺着道:我没有爱人。 蒋星踢掉皮鞋缩到沙发上,崩溃般埋入膝盖,学长你疯了。 不,我很理智。温翎看着对方西装裤角露出的脚踝,用指节轻轻刮过踝骨,所以,要吗? 蒋星抬起水光莹莹的眼睛乜他一眼,放下酒杯吻上温翎。 温翎嘴角微勾,托着他腰身让他跪坐在自己膝头,仰首回吻。 包厢内灯泡吧嗒一声熄灭,蒋星吓了一跳,被温翎制住后颈更深地亲着。 舞剧落幕,舞台亮起的灯光落入包厢,照亮温翎侧颜。 湛蓝双眼中终于不再是一片虚无。 蒋星心动至极,搂紧对方脖颈,抱住一只冰冷的深海生物。 双唇交叠间,温翎轻声道:我会多留一年,等你毕业。 蒋星低低喘着气分开些许,不满道:我后年才毕业。 那就两年。 学长蒋星小声呜咽着,胡乱亲他,好喜欢学长。 他尖利齿尖掠过温翎唇角,落在咽喉处,眼睛不知何时已变作野兽竖瞳。 蒋星随意问:毕业以后,我们去哪儿呢。 学长会带我回海边吗?你的家? 温翎淡声道:随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蒋星一怔,利齿松开些许,沙漠也可以吗? 嗯。 蒋星眨眨眼,抱着他坐直身体,很热也没关系? 嗯。 超级缺水也没关系? 温翎捏捏他后颈,说了,随你。 蒋星沉默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最喜欢学长了! 温翎拂过对方脸颊,蒋星立刻像小猫一样蹭他,若有所指道:说好了哦。 蒋星舔舔唇角,毒牙在殷红唇间若隐若现。 毕业晚会临近结束,温翎作为总会长有一段致辞。他把蒋星放在沙发上,等我回来一起走。 蒋星颔首:快去吧。 【我浑身冷汗,所以刚才温翎是答了个送命题是吗?】 【应该是吧?我看见毒牙了呜呜 妈妈救我】 【蛇蛇嘿嘿,你跑不掉的,小蛇蛇】 【?这位更是重量级】 蒋星舒展身体,对观众笑道:这是温翎的深层意识,跟做梦差不多。如果他在这里向我表白,那也算攻略成功。 【啊啊星星作弊!】 【不行!必须现实里也来一回!】 蒋星哭笑不得,好吧好吧。 他转转指尖酒杯,那温翎就得失恋两次了,好惨。 弹幕里顿时充满了愉快的空气。 包厢门轻轻开合,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蒋星懒洋洋地晃晃手臂,忘拿东西了? 手被人抓住,力道大得蒋星嘶了一声,小声骂道:做什么! 来人并不说话,只暧.昧地抚摸他手背。 不对温翎的手是冰凉的。 蒋星猛地抽回手,谁!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堆着笑,居然也不显得谄媚。 温翎在台上呢。他双臂撑在沙发背上道,你和他干嘛了?漂亮宝贝。 蒋星不喜欢这种轻浮的语调,皱眉道:团长?你别这么说话。 不用叫我团长,他笑说,杰克就可以。 蒋星不适地动了动手指,坐起来穿鞋。 合唱团长杰克绕到他身前半跪下来,我帮你。 别蒋星脚踝一缩,到底没逃开,你做什么啊。 他有点生气,此时礼堂内一片掌声,温翎站在明亮高台上,无比耀眼。 包厢是单向玻璃,蒋星求助无门,另一只脚大胆踢了下杰克的肩膀,松开! 别这么激动。杰克轻笑着,温翎和你接吻了? 蒋星一慌,抵抗的力道放松,被杰克抓住机会制住两只脚,灼热手指顺着西裤脚向上摸去。 杰克:温翎不是什么好人,你不会对他真情实感了吧? 你也一样。蒋星皱眉道,可惜他生着气也不让人讨厌,反倒更加兴奋。 杰克道:我见过他吃活鱼。 蒋星愣住了。 那天我有事去会长室找他。上一个出去的人没关好门,我听见里面有动静,就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杰克笑意复杂,有些厌恶的样子,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蒋星:他在 对。他在吃一条活鱼。 杰克压低声音,像是在讲鬼故事,他站在鱼缸面前,仰着头把活蹦乱跳的鱼吞进嘴里 你别说了!蒋星捂住嘴,刚才和温翎接吻的感觉还那么清晰,这让他更难受起来。 杰克目的达成,自然不会继续恶心蒋星,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带了漱口水,你要吗? 蒋星点点头,催促:快给我。 包厢外又是一阵掌声。 杰克露出个粘腻的笑,从兜里递给他一小瓶漱口水,去吧,包厢里就有盥洗室。 他动作轻柔地给蒋星套上皮鞋。 蒋星顾不得跟他多说,跑进盥洗室漱口。 【咦呃,有点恶心】 【你不会信了吧?温翎那么讲究一个人,他饿死都不会吃活鱼 哦不,他也饿不死】 【漱口水一看就有问题啊啊啊不要用!】 蒋星漱了好几次口,清新的柠檬味终于让他冷静些许。镜子里的青年脸色苍白,可怜极了。 杰克走进盥洗室,缓缓锁上门。 蒋星警惕道:做什么? 头晕吗?杰克的声音有点遥远。 蒋星不解地后退,脚底一软撞上身后衣柜,惊讶道:你他咬咬牙,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杰克笑着叹了口气,你还真好骗。这么多年怎么好好长大的? 见过你的人,怎么舍得放你走。他言语里的恶意几乎满溢出来,听得蒋星反胃。 蒋星头晕眼花,勉强抓着衣柜边儿站稳,骂道:他们是人,你是吗? 杰克哈哈大笑,像是听见了绝妙的笑话,人都会犯错的,你得原谅我。 这都得怪你。他靠近蒋星,伸手想去摸青年的头发。 蒋星呼吸不畅,顺着衣柜滑坐在地,愤恨地盯着杰克,温翎不会放过你的。 温翎?杰克笑意微敛,你以为他在乎? 有一句话我没有骗你。温翎是个怪物,冷血的怪物。他说,他不会在意你。 蒋星固执道:他会的。 杰克:那再说吧。 他缓缓脱下西服外套,扔到蒋星腿边。 蒋星闭上眼,暗暗攥紧了拳头。 可他没有出手机会了。盥洗室的锁被粗暴踹开,杰克慌乱回头的瞬间就被温翎踹翻在地。 皮鞋狠狠踩上杰克脸颊,温翎面无表情,你在做什么。 杰克挣扎着,却只被踩得满脸扭曲,温、温翎,不是,他只是、只是不舒服,我来看看。 嗯。温翎俯身,冰冷双眼满是杀意,继续编。 蒋星额上的汗落到睫毛上,视野一片模糊,温翎学长 温翎动作一顿,一脚把杰克踢晕过去,抱起蒋星往外走。 他冰凉的皮肤简直是解毒良方,蒋星搂着他脖子一个劲儿蹭,温翎温翎。 温翎锁好包厢,学校明天就放假了,至于杰克会在里头被关多久 他抱着蒋星塞进副驾驶,青年缠着他不肯下来,迷蒙双眼哀求地望着他。 温翎:回你家。 我家?蒋星瘪瘪嘴,我没有家。 温翎改口道:回我家。 蒋星还是不肯松手。 温翎难得有些无奈,好了。 不要。青年不满道,学长肯定要一个人溜走。 他小声絮叨着:我和学长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学长愿意亲亲我,我就很满足了。但是他抬头望着温翎,眼眸濡湿,想和学长在一起。 【嘶 一时不知道是好钓还是好茶】 【茶钓不分家嘛】 温翎只得把他抱去后座,自己也跟着上去,学着人类电影的方式亲他。 对一位海里的怪物来说,这可是巨大进步。 蒋星开心了,抿着唇笑:好喜欢学长啊。 温翎没问为什么。 直播间画面一黑。 【???】 【不我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 温翎搂着湿漉漉的蒋星,回去吗? 嗯。蒋星懒散道,声音有种陌生的清醒,回去吧。 温翎正要去开车,忽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自己正站在一处地下建筑中。 头顶的裂缝透着星光,墙壁上挂着火炬,一位浑身黑袍的人正坐在王座上休憩,见温翎清醒,他轻笑道:人类?不 黑袍人的声音非常模糊,分不出男女老少。他比温翎矮一些,站在王座的台阶上,两人视线恰好平齐。 原来是一条小章鱼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是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36章 神明之酒10 狗狗 面对黑袍人调侃轻蔑的语气,温翎皱眉道:幻境。 黑袍人笑道:是的,很敏锐嘛。你不觉得沙漠干燥?没觉得力量削弱? 当然是有的,温翎化身的力量已经和普通人类无异了,要不然之前面对蛇怪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温翎视线掠过周遭陈设和头顶裂口,心中暗暗计算着此处方位。 从星局看,应该位于希望镇的东方,但沙漠太大,很难找到确切位置。 黑袍人压低声音道:那么,您在梦中梦里看见什么了? 他语气揶揄:看着挺激动。 温翎眸光一闪,略有些讶异。 黑袍人继续说:那是你最渴望、最后悔的一件事看样子和我的小朋友有关? 分卷(33) 你的小朋友?温翎反问,声调冰冷。 对方低笑起来,沙漠都属于我,他自然也属于我。 我们来谈谈正事。不待温翎回答,他声音微肃,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黑袍人微微仰首,可以想象其下傲慢的模样。 温翎:目前来说,杀你。 呀,猜出我是蛇神了? 温翎冷淡道:不用猜。 蛇神撇撇嘴,没意思。他坐回王座上,威胁道:你想杀我,就不怕我杀掉小朋友吗? 温翎:你不能。 他依然是胜券在握的淡然。 蛇神上身微倾,讽刺道:可你都让他受了好几次伤了。 还是说,他声音骤然转冷,你想把他变成你的眷属。 人类的躯体脆弱,但如果神明愿意将之转化为自己的眷属,就可以分给他们力量和漫长生命。 不。温翎竟然否认道,我尊重他的选择。 蛇神沉默下来,好半天才悠悠道:所以,你作为一个神,竟然爱上了人类吗? 温翎没有回答。 蛇神无趣地叹了口气,那试试吧,找到我,然后杀我。 小章鱼。 【幸好温翎没回答,不然又被攻略成功了】 【嘻嘻嘻请继续坚持啊邪神大人!攻略失败可以让星星女装呢】 【!还有这种好事 请务必失败】 蒋星给温翎倒了杯冰水,抬头便看见温翎悠悠转醒。 你醒啦。他上前摸了摸温翎额头,见热度退下去,舒了口气,酒量不行啊学长。 梦里的蒋星和眼前青年逐渐重叠,温翎眯了眯眼,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蒋星:还没清醒吗? 不。温翎喝了口水,几点了。 八点多,今天酒吧不开门。 温翎:桑德家有电话吗?让他过来。 想要找蛇神,温翎需要收集足够多的蛇怪血来绘制法阵。如果桑德知道蛇怪袭击人的特点,温翎就可以利用规律吸引蛇怪,用提前布下的陷阱杀死它们。 蒋星应下,去给桑德打电话。 温翎闭眼揉了揉眉心,方才梦中陌生的感觉似乎还有残留。 人类的身体真是有趣。 蒋星撑着吧台,青竹一般漂亮挺拔的腰身束在围裙下。温翎比谁都知道他抱着是什么感觉。 筒灯的柔光洒在他脸上,引人心动。 温翎按了按自己的人类心脏位置,又喝了口冰水。 蛇神说,他爱上了蒋星。 蒋星挂断电话对他轻松一笑:桑德正想喝酒呢,马上就过来。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温翎并不饿,但他很想看蒋星烹饪,对方像是会魔法,简简单单的食物也比他在人类世界所谓顶级餐厅的好吃。 想吃鱼。 蒋星挑眉道:你是来找茬的吧?大沙漠里我去哪儿找鱼?吃牛柳意面吧。 他将回来时买的新鲜牛肉洗出来,围裙系带突然松了,满手血水没法儿重新系好,学长,帮我一下。 松了? 嗯。蒋星对他晃晃腰,两根布条飘飘荡荡,随便弄。 温翎缓缓收紧系带,勒吗。 不会。 温翎垂下眼,很快帮他系好,不知在想什么。 谢啦。蒋星冁然一笑,很快就做好了,你要不要看? 他把牛里脊切成条,撒上盐和黑白胡椒抓匀,再倒入一点橄榄油封层免得水分蒸发。洋葱用沾水的刀切成丁,还是有点辣眼睛。 蒋星憋着泪,一转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学长,辣就站开一点啊。 温翎眨眨眼,没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蒋星神情微动,下意识偏开眼。温翎从来都是冷漠疏远的样子,突然流泪,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硬要说,大概是看见一条俊美如雕塑的人鱼在海边垂泪,明知对方并不悲伤,却还是忍不住心颤。 洋葱用热油炒过,蒋星在锅中倒入各式香料,最终加入小半杯奶油,小火咕嘟咕嘟地煮沸。 希望镇的奶制品很好,不多时厨房里就弥漫起浓郁的奶味儿,混着黑胡椒辛辣半点都不油腻。酱汁收得差不多就可以了,是诱人的褐色,盛出来一会儿浇在面上。 门口铃声响动,桑德咋咋呼呼:老板!酒还没喝我先饿了! 蒋星把意面递给温翎,锅里还剩下一些,他问:你够吃吗?要不要分一点给桑德? 温翎看了看盘子,里面满满当当够两个人吃,但他还是摇头:剩下的也给我。 好吧。 没有牛肉了,下次吧。蒋星出去对桑德歉意道。 桑德哀嚎一声,扒拉在高脚凳上,熔岩龙舌兰,来来! 温翎:先别喝酒。 啊?桑德不满道,来酒吧不为喝酒为啥? 他视线飘向蒋星,好像为老板也不是不行 温翎面色微冷,直接抛出话题:你父亲怎么死的。 桑德脸色变了。 你想死? 蒋星怕温翎又搁那儿冷着张脸讨嫌,不,温翎他是要找蛇怪。 听见蛇怪,桑德更加激动:你也相信有怪物! 他攥紧拳头狠狠锤了下桌面,那群吃白饭的巡警死活不信!明明他牙关紧咬,气得浑身发抖。 蒋星:我们也被袭击了。幸好带着枪。 桑德:我相信你。 这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忆道:我父亲是在运货的途中被杀的。那些怪物 他强忍愤怒道:它们肯定只在夜间活动,巡警白天把周围翻遍了也没找到踪迹,但是不肯夜里来看看。 温翎:其他人夜里不出门? 桑德摇头:我父亲不是第一个死者。本地人很惧怕怪物的传说,从来不冒险。 其他货运司机呢? 他们有时也会被迫跑夜路,但没出过事。我父亲也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接这个单桑德痛苦地捂住脸,他去世以后,我母亲也走了。 从年轻司机言语中能听出他对父母非常尊敬,蒋星面露不忍,抱歉。 不,桑德恨声道,只要能抓到那些怪物,这都不算什么! 温翎:你父亲运的是什么货,那些司机呢? 桑德皱眉道:他们都运一些常见的食品。我父亲他惊怒道:他运的是活羊! 羊呢? 都被吃了!桑德猛地拍了下手,是了是了怪物是被活物吸引的!镇子里的牛羊也经常死,以前都以为是狼,现在看来 蒋星与温翎对视一眼。 蒋星道:要不要告诉巡警? 不!桑德激烈拒绝,他们只会当我们是疯子! 温翎决断道:就这么做。 桑德突然意识到不对,警惕道:你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温翎淡淡瞥他一眼,对蒋星道:去联系人送羊过来。 桑德:等等!你说清楚! 蒋星只得胡诌道:温翎其实是一个驱魔师,他小心瞄了眼对方,见温翎并不在意,继续道:他想铲除蛇怪。 蒋星好一番游说,桑德终于勉强接受这个理由,皱眉道:我认识牧场的人,我去买。你打算怎么做? 温翎:在镇子外面布炸药。 可以,沙漠很大,巡警不会发现。桑德眯眼看向他,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外地人居然这么激进,我和枪店老板也有来往,他能直接卖火药给我。 本地对于枪火管制非常宽松,这些都很好解决。 蒋星眨眨眼,也想参与:需要我做什么吗? 两人同时说:不。 蒋星: 桑德感激地看着他,眼神炙热:你已经帮我大忙了。 蒋星尴尬地笑了笑,避开视线,喝酒吗? 喝! 桑德将烈酒一饮而尽,明天晚上就干! 年轻司机气势汹汹地走了,蒋星锁门时顺道看了一眼,惊讶道:狗狗! 只见那条脏狗正蹲在门口摇尾巴,一见开门就闪身钻了进来,自来熟地趴在地毯上不动了。 蒋星苦恼道:你好脏啊,我刚洗过地毯。 脏狗站起来,眼中闪过受伤。 要不这样,蒋星蹲在他面前,实在不想摸对方泥块干结的毛发,我给你洗个澡吧。 脏狗瞥一眼温翎,突然想起对方夸它的时候也没摸摸头,单纯快乐的狗心碎成了渣渣,垂头丧气地轻吠两声,算作同意。 温翎敲敲杯子:很晚了。 没事,我动作很快的!蒋星兴冲冲地跑上楼拿毛巾抱狗,留下温翎和它无语对望。 温翎走到它面前,想了想,说:坐。 脏狗立刻乖巧地坐下来。 温翎:蒋星,它会坐。 它很聪明的,不知道从谁家走丢了吧。 蒋星隔着浴巾一把给它抱起来,天,你好重。 这狗是中型犬,整天流浪也不见瘦,起码有四五十斤。 蒋星带它到院子里,挽起袖子和裤脚对着它冲温水。黑色的泥水直往沙里浸。 你这是多久没洗了。蒋星拍拍狗头,把浴液混匀了往它身上抹,搓出来的泡泡都是黑色。 足足洗了五遍才给它洗干净,蒋星轻咦一声:好家伙,你是条边牧啊? 狗子终于自由,当即抖动身体甩蒋星一身水。 【边牧!我想星夜宝贝了】 【星崽玩游戏都有狗子喜欢 /柠檬】 温翎皱眉看着狗,莫名觉得眼熟。但他从没和狗接触过,很快把这点想法压下去。 蒋星坐在台阶上拍拍身边,过来擦毛毛。 边牧摇着尾巴就去了,咧着嘴一个劲儿笑。 蒋星看得也不由笑起来:笑什么啊,笨狗。 他语气亲昵,抱着狗狗使劲儿擦,后院的门灯照亮阶前一片,温翎看着他,不自觉地勾起唇。 自己也许真的很喜欢蒋星。温翎漫不经心地想着。 喜欢到,不愿意忽视他的意愿藏起他。 第37章 神明之酒11 蛇神 走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蒋星拍拍狗头,对温翎道。 香喷喷的狗子得到了进入卧室睡觉的许可,它看着门内乱七八糟的场面,吐在外头的舌头都缩了回去。 狗都没见过这么乱的窝。 蒋星不怼温翎,难道还不怼它?当即推了把狗屁股:干嘛,你还嫌弃上了。 狗子摇摇尾巴,为了表达对蒋星的忠心,一头倒栽进枕头堆里,后半身留在外面,两条腿滑稽地在空中蹬动。 蒋星笑得直不起腰,拽着狗腿把它拖出来,笨狗。 狗子咧嘴笑着,一副讨好模样。看得蒋星心痒痒得不行,搂住它一个劲儿蹭。 温翎看他动作,居然和抱着自己蹭时有几分相似,心情瞬间打了个折扣,睡觉了。 嗯嗯。蒋星抱着狗狗,显然没把温翎的话听进去。 狗喘着气,也激动得不行,顺着蒋星挠它凭空蹬腿,膝跳反射都出来了。 温翎眯眼盯着狗,眼神警告。 狗子动作僵直,像人心虚一样偏开视线,钻进蒋星怀里让他保护自己。 温翎:蒋星。 嗯?蒋星终于抬起头,微乱的头发软乎乎散落在颊边,双眸濡湿清澈。 温翎突然就开不了口了。他走过去理顺蒋星头发,睡了。 好吧。 蒋星又亲了口狗耳朵尖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它,准备钻进枕头堆里睡觉。狗见此更兴奋了。 温翎揪住他后颈衣服,去床上。 啊?蒋星一愣,随机欣喜地抱住温翎,学长! 被他这么一喊,什么脾气都没了。 温翎盯着失落的狗子,淡淡一笑。 【噗笑死我了】 【因为自己是小章鱼所以把狗子当竞争对手了吗hhh】 【你可是邪神啊!邪神!】 蒋星差点没被弹幕逗得破功,赶紧把笑意伪装成对温翎的喜爱,推他到床上。 我给你找睡衣吧?蒋星钻进衣柜里,把自己最大的一件白t翻出来,还有一条黑色家居裤,这个买大了,应该正合适。 温翎其实行李箱里还有新的没换,他张了张口,说出的却是:可以。 蒋星把衣服扔给他,自己在枕头堆后面换上之前的小熊睡衣。 温翎一颗颗把衬衫口子从领口解开,用完美人类比例捏出的化身没有一点缺陷。蒋星扒拉在枕头上,和狗子并排着看他。 做什么。温翎淡声说。他敞着衬衫弯腰去捡衣服,腹肌紧致,饱含力量。 蒋星脸颊微红,小声说:没事。 分卷(34) 狗子也摇摇尾巴。 等温翎换好衣服,蒋星把空调开到16,应该不会热了,要不要喝杯冰水再睡? 温翎却把空调升了8度,不用。 蒋星想起温翎之前非最低温不睡的讲究,奇怪道:没关系吗? 嗯。温翎不做解释,率先上了床,戴上之前放在床头柜的眼镜开始看书。 蒋星没这习惯,他看着温翎没有灯光的那边侧脸,神也会对人类的文字感兴趣吗? 温翎随手翻过一页,人类短寿,只能用文字传承知识。 书本是了解人类的最佳途径。他分出一只手抚摸蒋星头发。 蒋星本来就累了,在对方柔和的拍抚下很快就打了个哈欠,强撑着道:记得关灯。 嗯。 蒋星坠入梦乡前胡乱想着,樊夜也好温翎也好,怎么这些男主都这么助眠 温翎说是看书,可蒋星闭上眼后,他一页也没能翻过去。 身边的青年紧贴着他,表情放松,睡得很香,无比信任他的模样。 信任一个邪神么。 温翎干脆合上书,撑着侧脸,视线缓缓掠过蒋星五官。 青年是一件珍贵的宝物,但正如之前他说的,人类短寿,对他这样的存在而言,人的一生与一朵花的开与谢并无不同。 想到自己必须与青年分别,温翎古井不波的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狗子在枕头里翻了个身,轻轻打起呼噜。 温翎回过神,关灯睡下去。蒋星被他的动作浅浅惊醒,但还记得这是在全息小说里攻略男主,敬业地保持着人设,晚安学长。 嗯。 黑暗中,青年的身体稍微有些冰,温翎手落在对方腰间,仍觉得这样的触碰不够,触须也从衣服里伸出,把青年紧紧禁锢在怀里,这才心情平静地闭上眼。 他会抓住这朵花的。 * 清晨蒋星被电话铃吵醒,起身见温翎已经去接了,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闭眼假寐。 温翎看他没睡醒,略略压低音量:桑德? 电话那头的年轻人声音沙哑,听上去一夜没睡,是我。羊肉已经准备好了。火药马上到。 很好,温翎道,地址选了吗? 桑德:希望镇东边一百公里的风蚀柱。蒋老板知道在哪。 好。 温翎挂断电话,半搂着蒋星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小睡,什么时候去。 蒋星眼也不睁,再睡十分钟。 狗子看着相拥的两人,开心得眼睛都在发光。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装备便出发与桑德会合。 日头太烈,正午时分沙地烫得不能摸,温翎抱着狗不让它下地。 其实蒋星更担心温翎,对方本体属于大海,这么高的温度恐怕很难受。但温翎向来不露情绪,他也没法得知对方情况。 桑德满眼血丝,正靠着车身抽烟。他在旁边搭了个简易帐篷,防晒材质,进去后一会儿就能凉快下来。 蒋星递给他一瓶汽水:我把狗放进去? 桑德满心都是为父亲报仇的事,心不在焉地颔首:随便。 温翎拉上帐篷拉链,问:羊呢? 冰着。桑德指指自己的货车车厢,放外面得臭。 蒋星把遮阳伞又举高一些盖住温翎,太热了,你们现在干活会中暑的。 温翎:不急。 桑德狠狠踩灭烟头,焦躁道:他们入夜后才会出现,我提前配好火药,日落就挖坑。 三人谁也无心玩乐,分工把足以炸翻几十只蛇怪的火药按比例分好装包,引线挨个儿串起来,挖完坑就能直接扔下去。 桑德又钻进冰柜里分割半化的羊肉,二人便靠在货车厢门口降温。为了吸引蛇怪,羊肉没有放血,这会儿闻起来有点不舒服。 温翎察觉到蒋星不适,摸了摸他额头,难受? 还好啦。蒋星摇摇头,眼里有些倦意,只是担心。 温翎不在意桑德想法,牵起蒋星一只手轻捏安抚:我在。 学长最厉害啦。蒋星眯眼笑道,希望一切顺利。 桑德跳下车厢,眼神复杂地看过二人交握双手,此时也兴不起争论心思。 桑德:都准备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蒋星思索片刻:怎么保证我们的安全?蛇怪会不会先集火袭击我们? 温翎:可能。 桑德摇摇头,我带了气味消除喷剂,从猎人那儿买的,对付尖鼻子的猎物一流,放心。 它们可不是野兽蒋星微微皱眉,我们把帐篷挪远一些。 行。 三人合力将帐篷重新搭到几百米开外的高处,正好能将坑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桑德握紧猎.枪,压抑道:就等天黑了。 日头渐西,沙地很快褪凉,三人按照计划快速将羊肉倒入中央,周围再挖出一圈炸药沟,埋好炸药。 □□谁拿?桑德晃晃手中机械。 温翎吧,他晚上视线好。 行。 桑德有些疲倦,他深知夜里的战斗绝对凶险至极,便钻进帐篷里睡一会儿恢复体力。 此时的等待显得格外漫长。 蒋星和温翎分着吃了两根巧克力燕麦棒,对方第一次吃这种廉价的方便食品,连连皱眉,看得蒋星直笑。 想想我吃生鱼片的样子,好像也差不多。蒋星笑说,多两次就好了,反正以后得习惯嘛。 如果温翎要和他一起在人类社会生活下去,新的障碍还有很多。 蒋星:说起来学长到底是什么啊? 温翎耳力极佳,听桑德呼吸已经睡着了,他说:你想看吗? 看?蒋星以为温翎是要拿本体给他看,别了,一会儿被桑德撞见。他仇视怪物,肯定得和你拼命。 是真的看。温翎点点蒋星眼角,湛蓝双眼与他相会,想试试吗? 蒋星瞟一眼帐篷,好奇心快把他心挠破了,还有点隐隐恐惧,这会儿皮肤都开始发热。 想看。 闭眼。 蒋星乖乖闭上眼,一条冰冷触须覆上他眼皮,一瞬间像是落入了海中,所有声音都模糊起来。 他的神思无比放松,海水包裹着他,隔绝一切危险。 蒋星躺在温翎膝上,明明闭着眼,视野里却出现了一角触须。 那是无尽的漆黑深海,时间与空间似乎都在这里凝滞。海水涌动,一条无比巨大的触手缓缓拨开黑暗,卷住蒋星身体。 腕足上的吸盘裹住他,轻柔拖动着他游向海底。 蒋星睁开眼,竭力看穿眼前黑暗,神明感受到他的情绪,却并不将身体展露出来。 毕竟从温翎学到的人类知识中,他的本体并不算好看。 人类喜欢崇拜的,是传说故事里的龙,天空的主宰者。 蒋星拍拍身上触须,张嘴吐出一串泡泡。 [想看] 温翎一向顺着蒋星,唯独这回没有让步。二人在海底停下来,那里放着一个足有几人高的贝壳,另一条触手掀开贝壳,明亮的珍珠照亮其中。 精致的桌子、椅子,还有铺着纱的床和地面。 这简直是一个小型的人类房子。 神明把蒋星轻轻放到小床上,湛蓝双眼凑近过来,似乎在询问是否喜欢。 蒋星有些紧张,四肢僵硬揪着身下的纱。捕食者的眼睛里难辨情绪,他咽了咽口水,牵起对方的触须尖尖。 是信任。 温翎心情良好,将一只可以生吃的贝类塞到蒋星手中。 蒋星迟疑片刻,还是吃了下去,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腥臭难闻,反而带着水果甜味,一入口就跟果冻一样软软地滑下去。 一股陌生的力量席卷四肢,蒋星握了握拳,惊讶地睁开眼睛。 温翎俯身望着他,眼眸深邃。 礼物。他说,与我共享寿命。 蒋星怔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没有问你意见温翎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表露心绪,刹了车,入夜后注意安全。 蒋星抿抿唇,撑起身子去吻他,温翎没躲,视线仍是落在他身上。 蒋星亲过便撤开,垂下眼道:没关系。 他身形萧索,似乎是有些难过。 温翎头一回感觉拿不定主意,不喜欢? 也不是吧。蒋星皱眉道,有些烦恼,就突然从人类变成 他咬咬唇,说不出怪物两个字。 温翎也沉默下来,气氛一时间凝滞,要不是蒋星吻了他,温翎恐怕会立刻收回力量。 蒋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小章鱼还挺强的嘛。 正当此时,黑雾再次袭来,星空渐渐变得模糊。 蒋星面容一肃,拍帐篷喊醒桑德:来了! 桑德抓着枪冲出来,双目机警,多少? 温翎粗略一扫:三十。 啧,桑德把猎.枪上膛,不屑道,还以为能多点。 冻羊肉借着地面余温已经化了,血水的腥气比活羊更吸引怪物,蛇怪们没发现躲藏在高处的他们,完全被食物吸引注意。 它们起先还有些警惕,慢慢在地上爬动着前进,到后来就完全直立奔跑起来,蚂蚁一样扑上羊肉堆进食。 蒋星终于看明白了蛇怪每次出现时为什么会有黑雾。它们行走时会晃动颈部肋骨,将一种细密黑粉震入四周,看似浓郁无法看穿,实际上从高处就能看清它们动作。 桑德声音粗哑:什么时候炸? 等。 温翎仰仰首,示意对方看七八个留守在外围的蛇怪。 几十只怪物一齐咀嚼,声音大得这里都能听见,骨头断裂的闷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始终没有危险出现,剩下的几只蛇怪也扛不住食物诱惑,围着羊堆大快朵颐起来。 温翎等所有蛇怪都进入炸药圈,按下□□。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大部分蛇怪当场被炸成碎块,少数活着得也烧伤严重,痛苦地嘶嚎着。 桑德激动极了,骂了句娘,我们过去! 温翎没拦他,打了个呼哨让狗跟上。 桑德冲得很快,蒋星二人过来时他正举着枪挨个爆头,蛇怪腥臭的血味吹都吹不散。 蒋星捂住口鼻,闷闷道:随他? 嗯。温翎用木棍沾起一点蛇血,浓稠度刚好,可以直接绘制寻路法阵。 桑德把满场蛇怪杀了个干净,突然跪倒在地捂脸痛哭起来。 蒋星眸光微动,无声一叹。 温翎对人类的神秘学研究很深,不必辛苦把蛇血收集起来绘制,而是就着已经洒在地上的血作为法阵的一部分,再进行校准。 桑德报了仇,长久压抑心中不得解放的痛苦也哭出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着比之前沉迷酒精时精神许多。 可他越看温翎动作就越是怀疑,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蒋星:驱魔师啊,他在寻找蛇怪大本营。擒贼也得擒王。 夜幕中,一条黑蛇灵巧避开地上脏污,无声地爬向蒋星。 狗本来懒洋洋地蹲着,见此立马聚精会神,紧盯住它。 蒋星摸摸狗头,蹲下松开袖口让蛇爬进去。 狗不满地围着他打转,见蒋星指指温翎背影,又在唇间竖起手指,它这才勉强保守秘密。狗望着温翎,从鼻子里喷了口气,可怜温翎似的。 【咦 这狗狗真的好聪明?它知道星星在骗温翎】 【要是星夜长大了肯定也这么聪明叭 有点想樊哥了ww】 【别太真情实感了姐妹,星星这儿永远下一个更乖】 温翎绕着场内勾上最后一笔,法阵立刻散发出微弱的黑色光芒,向着东方引导。 开车跟上。温翎道。 蒋星对桑德说:你先回去,对了,帮我照顾狗。 喂!桑德和狗面面相觑,只得接受被半路抛下的现实。 车子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中行驶,黑色光芒不急不徐地行进着,好在希望镇周边没有流沙,一路上不至于出意外。 越来越深入沙漠,蒋星不安道:再前面就是无人区了,还有多远? 三公里。 黑光果然在三公里后停了下来,远光灯照射下,一座倾颓半掩埋在流沙中的石质神殿静静伫立着。 蒋星下了车,被眼前建筑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仍然完好的石柱足足有十米高,五六人合抱那么粗,整个神殿恐怕有上千平米。 温翎把新买的强光手电递给蒋星,自己提着油灯,跟我来。 比起待在原地,他身边更加安全,留在蒋星体内的力量也能更好发挥作用。 二人踏上神殿宽大的石阶,流沙被夜风扬起,周遭寂静无声。 它在这里等待了多久? 温翎举高油灯,照亮神殿内静默的雕塑。 雕塑大约四五米高,是个身穿黑袍、身材修长的男性。与温翎所见的蛇神不同,他没有戴兜帽,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面容已经风化。 明明只是一座雕像,却能想象出对方长身玉立的风姿。 黑蛇盘踞在他手上,对着所有面见雕像的人吐信,口中毒牙蓄势待发。 蒋星轻声像是怕惊扰了他,是蛇神吗? 温翎缓缓颔首,皱着眉打量雕塑,总觉得对方身形十分眼熟。 分卷(35) 因为在幻境中见过? 小心脚下。 温翎率先走到雕塑身后,果然有一道通往地下宫殿的隧道。 蒋星不自觉屏住呼吸,踮着脚走下阶梯。 二人顺着通道一转,竟见到了火光。石墙上的火把静静燃烧着,空气中有松木油的味道。 蒋星呼吸一窒,温翎立刻牵住他,跟紧我。 越往里走,通道越是宽敞,蒋星照亮石壁,发现上面竟然有褪色的壁画。 学长,壁画。他移动手电光源,惊讶道,不对,这是 温翎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沙漠之蛇》中的故事不对。 异教徒被注入蛇毒,但并没有变成蛇怪。他们痛苦挣扎着,随后就恢复过来。从壁画上看,本地部族接受了他们的存在,和他们一起耕作放牧。 幸存者感激蛇神庇护,于是和本地人一起祭祀蛇神,为他献上最肥美的牛羊,蛇神每年也会出现在祭典上,并且让袖中黑蛇给眷属们赐福。 二人顺着壁画继续前进。很快,故事开始急转直下。 某一年祭典上,不愿意再承受蛇毒痛苦的异教徒杀死了蛇,蛇神震怒,却发现食物被下了咒术,让他无法反抗。 异教徒和本地人爆发了冲突,但他们体内有蛇的力量,本地人不是对手,被迫跟随他们一起束缚了蛇神,并且准备烧死对方。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火刑柱上的蛇神变作一条美丽的黑蛇,凄然死去。然而死亡并未带给异教徒们解脱,他们反而受到诅咒,变成了外面那些蛇怪。 壁画结束,石门就在眼前。 温翎松开蒋星,双手推开门,回到了幻境中的宫殿。 王座上的黑袍人等待已久,见他来了,优雅地起身微微颔首,小章鱼,你真的做到了。 温翎眉头微蹙:你已经死了。 蛇神歪着头,笑说:那倒没有。 他抬起手,捏住兜帽边缘。 我只是在等待,蛇神低笑着,复活。 温翎瞳孔收缩,心神巨震。 怎么可能是蒋星。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掉马了 小章鱼:错愕.jpg 第38章 神明之酒12(完) 他被骗了,但不想追究责任 兜帽摘下,黑亮微卷的头发散落在蛇神肩头胸口。 他歪着头对温翎轻慢又暧.昧地笑,发尾轻晃,就连这点弧度都带着引人疯狂的意头。 他昳丽耀眼的容貌,终于脱去了作为蒋星时的干净单纯。 而是冷血爬行动物与猎物对视瞬间的,锋锐致命之美。 这才是邪神本来的模样。 带着毒,让人不敢触碰,又为之战栗。 小章鱼?蛇神轻笑着,尾指将乱发撩到脑后。 温翎偏开视线,看向自己身后。 学长?另一个蒋星笑容羞涩,怎么了? 温翎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丝毫意外,真相昭然若揭。 蒋星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学长生我气吗?蒋星见温翎不说话,顿时不安地皱起眉,眼角下垂可怜兮兮,可我不是故意的啊。 他走近温翎,小心试探着抱住对方手臂,仰首对他抿唇一笑:学长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温翎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蒋星体内共鸣,但他已经失去了掌控权。 温翎始终沉默着。他看着肩头蒋星无辜的面容,眼中冰冷一片。 蛇神悠然走赧蒶下王座,纤细的腕骨在宽大衣袍下显得格外脆弱。 就是这副弱小的模样,骗得一位来自深海的怪物神魂颠倒。 蛇神走到温翎面前,笑意盈盈。抬手如拥抱情人般抚过温翎脸颊,真的生气啦? 身侧一阵嘶嘶声,黑蛇从蒋星袖中爬出,盘踞在细白脖颈上,对温翎虎视眈眈。 温翎开口了:滚开。 蛇神笑意不改,蒋星一瞬间委屈得要哭了,学长真的生气了 温翎:那是我的地方。 蒋星终于听懂了温翎的意思,先是怔愣,随即连故意做出的绿茶模样都保持不住了,低笑起来。 他让黑蛇缩回袖子里,笑说:学长真霸道啊。 连蛇的存在都不能容忍。把蒋星视作自己的所有物。 蛇神无奈一叹:如你所见,我还没有真正复活。 温翎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温翎和蒋星都是力量均等的神明,仅凭温翎一半的力量自然不可能让另一位神祗复活。 蒋星想完成心愿,必须完全夺取一位神明的力量。 温翎:我的触须与你有关。 是的,我计划了几十年呢。蛇神大方颔首,对温翎狡黠地眨眨眼,对自己的杰作十分自豪。 从你第一次化身人类来到陆地,我就引导那位热心的驱魔师发现端倪了。 温翎看向蒋星,接道:然后在发现我第二具化身时,亲自来找了我。 对呀。蒋星松开温翎手臂,化作一道黑雾融入蛇神躯体内,笑说:喜欢吗? 温翎,学长。 他手掌滑落温翎肩头轻拍,风中的沙粒落下,现在你知道一切了。 蒋星声音更加柔软,那么, 他看着温翎,眼神透着无声的悲伤。 但温翎已经深知这小蛇本性,不会再沦陷于这副故意做出的情态。 学长愿意为我而死吗? 二人视线相会,温翎率先敛去眼中情绪。 真的不会沦陷吗? 美丽而强大的神明,因为人心之恶丧命。他只是想复活而已,又有什么错呢? 温翎的沉默等同拒绝。 蒋星收回手,声音微冷:既然学长不愿意,那我们就用神的方式决断吧。 生死相搏,胜者吞噬死者,残酷的丛林法则。 温翎声音微哑:好。 随着他话音落下,室内空气骤然潮湿,水汽弥漫升腾,蒋星皮肤上都凝结起水珠。 蒋星厌恶地皱起眉,抬手让袖中黑蛇弹射而出,直取温翎动脉。 【等等等!认真的吗!】 【感觉攻略要失败了啊?温翎在沙漠根本打不过】 【那么问题来了,男主死了,攻略怎么算?】 无形触须挥开水雾,狠狠向蒋星击去。 然而蒋星体内有温翎本源力量,轻松挡下,手臂上显出流光溢彩的蛇鳞。 黑蛇被温翎挥开。宫殿内的火把噗呲一声熄灭,黑暗中顿时回应起杂乱嘶声。 蛇神的宫殿,居民自然是无数毒蛇。 蒋星脸颊鬓边也浮现出一点细小鳞片,却丝毫无损他美貌,直让人头皮发麻,又移不开视线。 妖异诡秘之美,没有人可以抗拒。 温翎触须再多,面对没有尽头的蛇也显得吃力。 它们不是活物,被触须击中也只是化作黑雾回到蒋星体内,不多时又再次出现,雪白毒牙一次次刺穿温翎皮肤。 一条蛇的毒液无伤痛痒,那十条、百条呢? 温翎四肢渐渐麻痹,地上有了些海洋生物的蓝色血迹。 蒋星游刃有余地行走在触须中,时不时侧身闪过一道攻击,比温翎看着悠闲自在许多。 他看到血迹,心中微动,学长 但蒋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温翎停不停手都得死。 就在他走神片刻,一条蛰伏许久的触须从身后裹住蒋星,巨大力道几乎要把他骨骼捏碎。 蒋星皱眉,触须上的尖利口器刺破了他皮肤,温热的血顺着身体流下。 他手臂变作尖锐鳞爪刺穿触须,溅起大片蓝血。面颊濡湿,血液发热,力量与他共鸣。 已死的他只有幻象。这具身体由温翎力量构成。可以说,他确实完全属于温翎。 蒋星获得温翎平分的礼物,立刻让黑蛇送到神殿中,这才得以在温翎到来前重塑身体。 触须重伤,温翎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他拖着蒋星来到自己面前,枪口抵上对方眉心。 蒋星一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能想到用枪的啊他语调熟稔亲昵,二人不像在死斗,倒像是玩笑,要开枪吗? 温翎挥退围攻而上的毒蛇,这一回它们没有再出现。 蒋星在等他做决定。 空气湿润到极致。水珠打湿了蒋星的头发,顺着发尾砸落到温翎触须上。 温翎拉开保险栓。 室内寂静一片,只能听见触须在狭窄宫殿内掠过的低沉闷声。 蒋星:开枪? 温翎食指微扣,扳机卡到第二重保险位置。 蒋星眸中是胸有成竹的镇定。看得人牙痒,恨不得咬上他狠狠教训一番,才能教会这冷心冷情的毒蛇感情。 咔哒一声,扳机弹回原位。 蒋星笑了,锋利眉眼柔和下来。 下一秒,一股巨力将温翎撞上王座。束缚蒋星的触须骤然松开。 温翎跌坐在王座上,枪落在原地,嘴角流下一道蓝血。 头顶裂缝中投下的星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那双永远淡漠无情的眼。 蒋星走到他面前,俯身拂过温翎眼尾。 下一秒,冰凉双唇相贴,带着铁锈味的血在彼此口中散开。 温翎猛地拉他入怀,热烈相吻。 他头一次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死亡的危机紧追不放,让这个吻透着血腥绝望。 蒋星跪坐在温翎膝头,在彼此呼吸的瞬间低声喊他:学长。 温翎并不回应,他指间纠缠着黑发,只继续亲他。 自诩无所不能的神被骗了个彻底,他应该愤怒,应该报复,应该立刻杀死这个苦心谋划只为夺他性命的小骗子。 但温翎沉迷在骗子给他编织的美梦中,不愿苏醒,也不愿追究责任。 虽然彼此都是冷血生物,一个喜欢深海的冷,而另一个离不开火,这个吻却是同等情真意切。 两位神明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都埋藏其中,唯有彼此熟悉到极致,才能领会对方的未尽之意。 温翎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直言感情,而蒋星的立场让他被迫保持沉默。 一旦谈及爱,梦想复活的蛇神恐怕难免动摇,甚至放弃唾手可得的新生。 彼此都沉默下来。 云层缓缓移动,星光忽明忽暗。 绝望而凝滞的气氛笼罩着柔光下的二人。 温翎低声道:蒋星。 蒋星静静望着他,脸上的笑早已消失不见。 温翎目光沉静:我可以留在这里。 半复活状态的蒋星无法离开神殿获得自由。温翎却愿意为他退后一步。 我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从大海诞生的那一天起,我就存在。 我的生活并不孤独。温翎声音缓慢,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大半的生命都在沉睡,每次醒来,海洋依然如故,没有变化。 蒋星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指,攥住温翎衣物,但沙漠不是。 温翎按住他下唇,阻止他继续说话,对我而言,留在一个地方并不是折磨。 【祝贺玩家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听到星网系统的判定,蒋星并没有暂停游戏。故事必须有始有终,他需要一个结尾。 蒋星推开温翎的手,我并没有经过你那么久的岁月。我的生命中大半都与人类、蛇以及沙漠中其他生命一起度过。 我需要沙漠的风、阳光和人类的酒,蒋星道,你明白吗? 蛇神不是温翎,无法忍受没有尽头的生命之牢。 温翎没有开口。 蒋星探入黑暗,一杯点着火焰的烈酒出现在他手中,照亮彼此面容。 熔岩龙舌兰,温翎始终拒绝的灼热烈酒。 我需要自由。酒杯送到温翎面前,蒋星深深看入对方眼底,你明白吗,学长。 温翎闭了闭眼,低声叹息。触须温柔地拥住蒋星,露营地那个年轻人类女孩儿说的话犹在耳畔。 你不能把自由的飞鸟束缚在笼中。 温翎接过烈酒,跳动火焰与他眼中的人类温情已再难分辨。 好。 他将滚烫火焰一饮而尽。 【完了 我立场不坚定了兄弟萌】 【不想看小章鱼失恋 汪汪汪大哭】 【这已经不是失恋了啊喂】 最先崩溃的是触须,它们无力地落到地上,渐渐化作海水。 就像是被海风带到沙滩上的水母,在阳光炙烤下融化,最终由海水卷走,永远不再。 不会要你的命。蒋星偏开视线,又被温翎制住下颌抬起被迫与他对视,你只是会回归大海,以你的力量,沉睡一段时间就会苏醒。 一段时间。温翎淡声重复,似乎有些笑意,是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不会要很久的。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变成了水。 温翎突然抓起蒋星的手,在无名指上印下一个冰冷入骨的吻。 我会找到你。他低笑着,眼神危险,像是在吞噬猎物,你逃不掉的。 蒋星。 【错误:代码条目不匹配】 【警告:剧情演算失败,正在退出全息画面,请检查代码库是否完整】 蒋星大脑刺痛,猛然睁眼,在全息舱中濒死般喘了口气。 他又被踢出来了。 好在直播画面还没断开,观众们没发现系统出现异常,叽叽喳喳讨论着。 【qaq好虐】 【虐就对了!星崽摩多摩多!】 【有一说一,不会真有人想在绿茶身上找真心吧?】 【总有人觉得自己能感动渣男,这不一个道理嘛】 分卷(36) 蒋星半靠在全息舱中,神情散漫轻揉眉心,还不是你们选的人设都太渣了,下次整个钟情点的好吧? 他瞥了眼打赏榜,笑说:1?大佬,好玩吗? 过了会儿1出现:【我知道什么是绿茶了。】 【哎说起来大佬全程没发过弹幕?】 【一定是星星演技太好,沉浸感太强了吧】 【1:是。】 他居然真严肃回答了,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 之前蒋星的榜一桃子问:【你这周还投吗?不投我上】 【1:你最好不要。】 蒋星憋着笑,行啊,大佬下周要看什么? 【1:中央空调是什么意思?】 1打赏金额达到了超级vip,可以在直播间发图片,这会儿发了个星网论坛上的吐槽贴截图。 #吐黑泥大家找男朋友千万不要找中央空调# 【??大佬连这个论坛都摸得到】 蒋星挑眉道:你确定?人家可是说了不要找中央空调噢? 【1:很好奇。】 【大佬看我!中央空调就是这个人对所有人都很好,没有偏爱和区别对待】 【比如说上个世界的星星,只会对温翎好,但中央空调不一样,如果好多人只喝冰的,那星星就会给每个人都准备冰】 1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消化陌生知识。 【救命,我现在满脑子西装霸总在办公桌后面沉思】 【霸总也上网的好吧,这位明显是沉迷工作不问世事的大佬】 【1:就这个,我想看看。世界你们挑。】 【桃子:咳咳,那个,星星,其实我写了篇小说】 蒋星对这个姐姐印象很好,对方一直支持他,好几次为他和弹幕里的黑子吵起来。 蒋星笑说:姐姐想要我去攻略你的男主? 笑眯眯地喊姐姐能把人心喊化了。 【1:你为什么不喊我哥哥。】 此话一出,弹幕都清空了。 蒋星捂了把脸,他直播没架子,观众都很可爱,彼此嘻嘻哈哈惯了。但这位1先生总给他一种压力,这会儿还真有些难以启齿。 他脸颊微红,好半天才松开指缝露出一双水莹莹的眼,小声喊:哥哥? 【唧唧社飞了!】 【这就是榜一特权吗?哼,没有也不会怎么样 /我没哭】 桃子把小说发给蒋星,他重新编了个码适配全息技术,直接借着《希望镇》的架构塞进去就完事。 不过他还记得被踢出来之前的警告,检查了一遍代码库,除了上次那三行怪异代码外,这次又出现了一条新的。 蒋星皱眉在心里算了算,拿不准这是个什么,但应该无害。 【1:休息一会。】 榜一的弹幕特效太华丽,蒋星收回视线,微讶道:我? 【1:嗯。】 蒋星:没事,高级全息舱不会损伤身体。 他配好代码,重新躺回舱中,开玩笑道:怎么说,这回还是be? 【桃子:啊啊啊不准!请务必给我儿子一个好结局谢谢】 蒋星并指在眉骨前一晃,动作刻意但帅气:了解。 【可恶,被他装到了】 数据读取完毕,蒋星睁开眼,周遭一片嘈杂。他眨眨眼,自己似乎身处一场宴会。 而众人议论的中心,就是他。 以及他面前的瘦削年轻人。桃子小说《沉默寡言的猫同学》的男主俞沉。 俞沉发丝滴着酒,身上陈旧廉价的西装湿透了,刚被人泼了一身。 泼他的那位纨绔子弟嘻嘻哈哈说了句不小心,转头就溜走了,这会儿正和狐朋狗友凑一起笑得前仰后合,半点不加掩饰。 真拉得下脸呀,婚后没两天就和人跑了,现在养不起还敢把孩子塞回来。 不过俞总新夫人带来的这个小孩儿真不错,叫蒋星。我家闺女那么叛逆,谈起他都脸红,拍胸脯说要好好学习,以后和蒋同学一起上a大 到底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不像俞沉 嘘 蒋星很快进入角色,大方地举了举杯,笑说:大家玩得开心,失陪。 既然主人都开口了,客人们也只好各自交谈起来,只是视线依然时不时飘向场中的两位青年。 蒋星微笑着推脱开几个邀舞的同龄人,走到那个沉默青年面前。 我带你去换衣服。蒋星神态自如地笑着,没有因为对方狼狈的模样而露出怜惜或是厌恶,我们身材差不多,穿我的正好。 俞沉低垂着头,肩背也有些驼,苍白瘦弱,看着就不讨人喜欢。但偏偏又回来占着俞总亲儿子的名头,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 俞总自始至终没亲自见过他,身边那群豺狼虎豹自然清楚俞沉毫无地位可言。再加上想讨好蒋星,都乐得当恶人。 俞总青睐蒋星,新夫人蒋若楠又是石油大王的女儿兼接班人,自然没人当他是个拖油瓶,反倒得好好捧着。 捧也不为难。蒋星这样没一点坏心思的小太阳,对朋友又好,谁不喜欢呢? 蒋星:嗯?跟我来呀。 身上湿透了很不舒服吧?见周围的议论声又起,蒋星干脆拉起俞沉的手往楼上走去。 俞沉受了十八年苦,初中就出去边打工边读书,没学历没体力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一些不报税的路边摊帮忙。 他满手都是粗糙老茧,还有烧烤竹签和玻璃划破的口子。 而蒋星养尊处优,手指修长柔韧,细腻得像古代贡品丝绸。 你有没有什么讲究呀?比如不穿羊毛之类的。蒋星语调轻快,说着俞沉完全不理解的世界,俞先生对羊毛过敏 他顿了顿,意识到话题有点敏感,一会儿你自己选吧。 俞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帘低垂。 * 作者有话要说: 惨小章鱼 惨 新世界,大概是沉默寡言攻看着星星撩遍全场后选择黑化=w= 万人迷+修罗场 第39章 众星捧月1 人设:中央空调万人迷 二人绕过楼梯角逃离众人视线。议论的声音反而更加猖狂。 向俞沉泼酒的纨绔青年耸耸肩,对朋友挤眉弄眼道:看他那怂样,连个屁都不敢放,比不上蒋星半点。 周围人嘻嘻哈哈笑出声,对俞沉没有丝毫尊重。即便有人觉得俞沉无辜,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别想为他说一句话。 宴会角落的隐蔽座位内,一位中年女性道:俞总亲儿子差点意思。 她身侧坐着一位英挺高挑的年轻男人。表情阴郁,似乎正为蒋星离开宴会感到焦虑。 他摸了摸座位上包装精美的画框,冷漠道:我去找他。画廊里的画你知道哪些可以卖,一会儿有人问起来,自己决定。 女人优雅颔首,笑道:我这么多年经纪人可不是白当的。 倒是你,她调侃道,听说白大画家在海外颇有一段奇缘?和这位小蒋少爷。 白落云有些焦躁地皱起眉,不是工作上的事你别管。 我就是开个玩笑。经纪人见他愈发不安,赶紧去找小少爷吧。 白落云小心地抱起画,步履匆匆地向二楼追去。管家认识这位和自家小少爷熟识的新锐画家,得体地引着对方上楼。 蒋星拉着俞沉进了自己卧室,有点乱,你别介意。 他松开手,俞沉本能地捏了下空荡荡手心,头低得更下去。 蒋星把自己扔了一地没拼完的模型推开,拉开房间内的衣帽间,回首对俞沉笑说:你自己来看。 俞沉站在原地,抬头瞄了他一眼,局促不安地偏开视线。 就算他姓俞,这个家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没有权力触碰。 蒋星能获得所有人一致喜欢不是说着玩的,他感觉敏锐,立刻就发现俞沉心情低落。便不再多说让他来选衣服的话,那样有往人伤口上撒盐的嫌疑。 正好有套大一点的衣服。蒋星从衣柜里拿出洗净熨平整的一套白衬衫和学院裤,你个子高,穿着合适。 他踮起脚,把衣服挂在衣帽间的立架上,轻轻推着俞沉进去,笑着眨眨眼:换好叫我。 衣帽间的门关上,只余满室柔顺剂的清香。 俞沉眼眸黑沉,伸手理平衬衫领口。 立架由高到低好几个挂钩,蒋星偏偏踮脚给他挂到最上面,就是注意到俞沉的个子整体比他高一头,这个高度才是正好。 对方做事太过细致。俞沉面无表情地换上衣服,他叠好不合身的旧西装,整整齐齐地放在换鞋凳上。 身上的衣服柔软贴身,直接烘干没有阳光的味道,和他自己的衣服完全不同。 出身高贵的小蒋少爷,自然和情妇养的私生子不同。一个在天上不染尘埃,另一个却在泥地里打滚求生。 蒋星轻叩木门,俞沉?好了吗? 俞沉打开房门,声音低沉几乎听不清:好了。他犹豫片刻,加上一句谢谢。 今天宴会祝的是蒋星18岁生日,可满屋子人没几个真心的,蒋星笑得温和礼貌,只是缺少了点活力。 可门一打开,他见了换上体面衣服的俞沉,整个人平和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毫无保留地夸赞道:很帅!你平时就应该把背挺直嘛。 俞沉一顿。意识到自己穿上蒋星衣服时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是衣服给了他自信,还是觉得畏手畏脚的自己配不上衣服?俞沉闻言又低下头,肩膀缩起来,看得让人讨厌。 蒋星笑容无奈,推着他走到衣帽间巨大的落地镜前,抬头! 他的声音充满活力,是从没受过苦的人才能有的朝气,满怀对生命的爱与期待。 俞沉犹豫片刻,跟随对方指令抬起头。 蒋星绕到他身后,踮起脚掰直俞沉肩背,你看。 镜子里的青年身子挺拔修长,好像一瞬间换了个人。 一件衣服,再加上蒋星的一点小帮助,就让一个污泥里头的人伪装出了俞家继承人本来该有的风姿。 蒋星笑得眼睛弯弯,侧身从俞沉肩膀旁露出个头,两人在镜子中对视。 其实和衣服没关系,蒋星说,这是学校发的校服,料子剪裁都很差。但只要你抬头、挺直背,是不是效果完全不同? 蒋星还在柔声说着什么,俞沉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外间卧室门突然被人敲响,管家道:小少爷。白先生来了。 白落云?蒋星一愣,随即松开俞沉,欣喜地快步出去,他回来了? 蒋星离开的动作是如此干脆,好像瞬间就忘了衣帽间里还有个俞沉。背影活泼轻快。 白落云? 随着他离开,俞沉的背又一次垮下去,他默默回想这个名字。 生涯坎坷的新锐画家。访谈里说他年轻时在海外求学,窘困到极点,饿到去领政府救济食品,在广场上给人画肖像。 即便如此他仍然交不起在知名画家手底下学习的费用,至于最后白落云是如何付讫学费的,无人知晓。 据说有人曾见过他出入假画买卖场所,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靠画假画筹钱,有人说他只是在捡漏真迹进行倒卖。 采访者对这段经历一再深挖,然而白落云的性格与他名字并不匹配。 他性格暴躁阴郁、喜怒无常,差点当场掀了桌子走人。毕竟对于一位创造者而言,伪造他人作品的罪名实在太过卑劣。 俞沉嘴角微抿,看不出情绪。 也许他知道白落云是怎么付上学费的了。 蒋星拉开卧室门,脸上绽放出惊喜笑意:白落云?我还以为你要去开画展! 白落云焦虑隆起的眉间终于抚平,阴郁脸上也浮现温柔笑意,你生日,刀山火海也得回来的。 蒋星笑说:生日每年都有,不稀奇。 是啊,从他满月到十八岁,所有人都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生日对蒋星而言只是个例行公事的交际节日,不像普通人那样期待礼物。 俞沉这么胡乱想着,留在衣帽间内没跟出去。 白落云抱着画框的手略微收紧,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喜欢。 蒋星却并不像俞沉想象的那样敷衍客套,反而非常开心,是什么是什么? 送礼物开心的不只是收礼者,送的人看到对方如此激动,也会感到满足。 谁也不会想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扔在角落积灰。 管家笑道:白先生都不愿意让我帮着拿,看样子是很宝贝的礼物了。 蒋星:那去我的书房? 白落云颔首,神情温柔得与大众面前的他判若两人:走吧。 二人说说笑笑地往书房去,等在衣帽间的俞沉这才慢慢出来。 管家正在收拾蒋星满地的模型,见了俞沉,讶异道:俞少爷怎么在这? 俞沉看着蒋星离开的方向,衣服湿了,蒋蒋星带我来换。 管家早在豪门交锋中修成人精,哪能不明白俞沉身上发生了什么,委婉提点道:您是俞家唯一的继承人。 俞沉收回视线,声音微弱:嗯。 管家见此心中一叹,他们外人也不好多说。实不行,俞家还有蒋夫人和蒋星,您饿吗?要不要再下去吃点东西? 见俞沉摇头,管家收拾好模型碎片,那我带您去房间,就在蒋少爷隔壁,采光很好。 俞沉忽然鼓起勇气般问了句:书房在哪? 管家心中暗暗斟酌片刻,道:俞先生的书房一向是不让人进的。蒋少爷的在走廊尽头,他喜欢在那儿看书,会见朋友也在里头,您想去和他说一声就好。 分卷(37) 说到这,管家忍不住露出慈爱微笑:蒋少爷没脾气,对人好得没边儿,有时候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 前几个月我摔了一跤,倒也没伤筋动骨,但人年纪大了,下雨难免疼。蒋少爷面上没说什么,第二天就让人给一楼的佣人间全铺了地暖。 管家絮絮叨叨说着蒋星做过的事,显然是真喜欢这个年轻人。 俞沉静静听着。 蒋星简直就像个小太阳,人们不用做什么,光是围着他就能感觉到快乐。 管家:既然您提了书房,不如这会儿就去问问蒋少爷。 门虚掩着,白落云正把画到沙发上,准备揭开包装。 蒋星期待地望着他,眼神专注又明亮,看得人心神都为他飞扬。 别说千里万里坐红眼航班回来给他过生日,就是献出这条命也大有人前仆后继。 白落云手心湿润,一点点拉开丝带。 那是一幅肖像。 正在日出的海崖上,一辆越野车开着后备箱盖。其中坐着一位少年。 他光着双脚,一条修长的腿耷在后备箱外轻晃,另一只脚踩在箱沿儿上。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背心短裤,正在画画。 墨绿色的颜料落在他脚背上,衬得皮肤格外白皙。 整个天际与海的色调极为柔和,色块晕染过渡自然,浪漫迷幻到极致。 倾注了画作者所有诚挚真心。 蒋星笑得开心,凑上去拥抱了一把白落云,谢谢!我很喜欢。 他手指轻轻抚过油画干涸笔触,怎么会想到画这里? 白落云见蒋星喜欢,浑身紧张感一松,缓声道:我不会忘的。 那是他和蒋星相遇的地方。 白落云:您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救了我。 当时的他被贫穷逼疯,几乎要走上画假画的歧路。他受不了自己多年努力后一事无成,更受不了良心的拷问。 白落云深知自己如果继续穷下去,一定会去作假,干脆决定结束生命。 而就在那里,他遇到了去度假的蒋星。对方根本不会画画,纯粹拿着蜡笔在纸上随意泼洒,但偏偏就是这简单到极致的几笔色彩,唤醒了白落云沉寂已久的倾诉欲。 他大着胆子约蒋星继续在那里见面,每天两人也不说话,只各自拿着画笔绘制日出。 有时给蒋星开车的保镖会投以警告眼神,但白落云不在乎。 蒋星是什么身份无所谓,他沉迷在无须思考,只用挥洒灵感的快乐里。 到蒋星准备启程回国,他的画也完成了。 二人告别后,蒋星却暗自帮他找到了业内极富盛名的经纪人,那幅《海崖日出》卖出了高价。 尽管在成名已久的画家眼里不算什么,对白落云而言,不啻于天使伸出的救赎之手。 白落云定定看着蒋星,如今自己功成名就,而蒋星也刚过完18岁生日。 他在衣角擦了下手心汗水,阴郁脸庞完全柔和下来,为蒋星磨平所有棱角。 蒋星,我想 蒋少爷门口传来管家询问声音,见蒋星从自己身上挪开视线,白落云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攥紧拳头,竭力压抑内心狂躁。 俞沉静静站在管家身后,与白落云视线对上。 蒋星摆摆手:都说别叫我少爷了。 管家和善笑道:规矩不能乱了。俞少爷说想看看您的书房,可以吗? 当然,蒋星很惊喜这个初次见面的兄弟愿意展露亲近,对俞沉招手道,进来吧,以后这也是你的书房。 俞沉脚步踌躇地踏入房中,厚软地毯是陌生的舒适。 白落云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道:您要把画挂起来吗? 蒋星喜爱地摸着画框,当然,他调侃道,白大画家现在可是一画难求啦。 白落云无奈道:您别打趣我了。 蒋星让管家把画挂在书房的斗柜上面,画不大,就两本书大小。 蒋星笑说:别让人觉得我自恋就好。 白落云:不会有人这么想的。 蒋星大概不知道人们有多喜欢他。 管家年纪大了,动作多少有些不敏捷,俞沉便沉默走过去搭了把手。 他也借此看清了画中的蒋星。 俞沉眸光一闪。 这幅画,不仅有画者的爱,还有谷欠念。 蒋星听见下面大厅的乐声,啊,我得下去露个面。 白落云微微躬身,也许您愿意和我跳支舞。 蒋星显然没当真,笑嘻嘻道:白大画家跳女步我就干。 有何不可。白落云勾起唇,对蒋星伸出手,眼眸深邃,您愿意吗? 蒋星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白落云的目光太怪异了。 他装作没发现地糊弄过去,少来好吧,我真得下去了。 说罢便率先下楼,活像逃命。 白落云回头瞥了眼画,又看见俞沉那张苍白毫无存在感的脸,径直收回了视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俞沉没再下去,回了自己房间。 看着陌生宽敞的布局,他表情冷漠,默默推开了窗。 他和蒋星的卧室阳台共通,走出落地窗就能上到一处宽敞平台。 蒋星没关窗,深蓝色的纱帘随着夜风轻摆。 俞沉就这样莫名看了许久。 蒋星好容易送走了满屋子宾客,疲倦地叹了口气。 蒋若楠和他的后爹俞顿都在世界各地跑,一年也难得回来两天,没了客人,偌大的庄园顿时显得孤寂起来。 管家接起电话,蒋少爷,找您的。 我?蒋星从沙发上起身,谁呀? 他接过电话听筒,你好?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温和低沉:晚上的甜品喜欢吗? 戴叔叔?你那边几点啦?会不会打扰你。蒋星眼睛一亮,喜欢!您推荐那家店真不错。 戴鹏清,他便宜后爹的至交好友之一,三十余岁,为人谦和。事业上却颇为杀伐果决,极富盛名。 都说与戴鹏清一定要做朋友,不然就只能被他凶悍手段吞噬并购。 这位戴叔叔为人讲究,听歌剧骑马射箭都是真心喜欢,从不附庸风雅。除了情史为人津津乐道,其他没有半点可指摘的地方。 不过对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又没结婚不必负责任,外人最多半艳羡半调侃地赞一句风流罢了。 本来这位戴叔叔今天也会来给他过生日,可惜工作脱不开身,正在地球另一头忙着。 戴鹏清看了眼车座中间的表盘,语带笑意:我这里现在是夜里十点一刻。你呢? 十点一刻?蒋星还没回过神,呆呆地盯着挂钟,怎么我这儿也是十点一刻不对,叔叔是回来了吗! 他声音惊喜,没想到一晚上能见两个阔别已久的人。 戴鹏清笑说:出来吧,我听说你今天还没吃蛋糕。 您在门口? 对。 蒋星转头看向庄园大门,果然见到了一辆漆黑轿车。戴鹏清从阴影中倾身,面容在月色下格外儒雅温俊。 蒋星立刻抬手对他挥了挥,脸上笑意明媚。 室内灯光温暖,少年犹带三分青涩,满心欢喜的模样让人见了就忍不住露出微笑。 戴鹏清笑着回应,换身衣服? 啊,蒋星看了眼身上宽松的家居服,我刚洗过澡,会不会不太正式。 是吗?戴鹏清声音微顿,没关系,出来吧,我包了场。 蒋星挂断电话,喜滋滋地穿上自己的小熊拖鞋。 管家点亮门廊灯光:少爷晚上回来吗? 蒋星随口道:我带钥匙了,你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他拿出钥匙晃晃,脚步轻快地走向庄园大门,把脚下的石板路踩得啪嗒啪嗒。 管家笑着摇摇头,成年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不过跟着戴先生出去,他是一万个放心的。 戴鹏清看见穿着柔软家居服的蒋星,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 搭别人的车不能坐后面,会显得二人地位不均等,往往只有领导和司机才会这么坐。 而蒋星和戴鹏清显然不是这样的关系。他熟练地上了副驾驶,乖巧喊:戴叔叔。 即便是深夜来访,戴鹏清依然收拾得体,身穿非正式的灰色西装,领口的祖母绿纽扣低调内敛,身上喷了极淡的一点冷调香水。 戴鹏清侧身过去帮他系好安全带,笑说:鞋子很可爱。 嘿嘿。蒋星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脚,我以为您会说我不讲究呢。 和戴鹏清身上高定套装比起来,蒋星更像个小孩儿了。 戴鹏清:你算我半个侄子,怎么可能跟别人一样。 蒋星:只是半个吗? 戴鹏清忍不住眯眼笑出声:就是我侄子,行了吧? 见蒋星得意眨眼,戴鹏清摸了摸对方还有点水汽的头发,走了。 漆黑车身滑入黑夜,车灯绕着庄园公路往高速路驶去。 俞沉收回视线,进了浴室。 换下来的衣服他没有还给管家,而是自己洗好烘干,又一寸寸熨烫平整,挂在衣柜最中间的位置。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我一个劲儿搓手手了属于是 万人迷就是坠dio的!! 第40章 众星捧月2 兔子:狼先生,你饿吗? 我们去哪儿呀? 蒋星手撑在窗框上,看着漆黑窗外飞驰而过的橘红灯光,轻快道。 戴鹏清不自觉地微笑,声音柔和:给你送点心的那家店。 他趁着红灯看向蒋星,却只能见到对方微乱的黑发,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戴叔叔刚回来吧?听到戴鹏清提问,蒋星很礼貌地坐直身体,贴心道,一会儿随便吃点就回去吧,您好好休息。 不用。戴鹏清轻转方向盘,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露出一角,并不张扬,格外合他儒雅气质。 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他说,我在飞机上睡过了,今晚陪你过生日。 既然戴鹏清不是客套话,那蒋星也不再推脱,兴奋道:看鬼片也可以吗? 少年嘿嘿一笑,指节无意识地蹭着下唇,我馋您家私人影院好久啦。 戴鹏清笑说:好啊。 蒋星胆子小,一向不敢独自看鬼片,但现实里又没有关系好到透露家底的朋友,一直心痒痒得不行。 戴鹏清想着,心里无奈又宠溺。他答应完后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会为了情人浪费时间的性格。以前身边有人会缠着他要出去喝酒看电影,戴鹏清从来没应过。 他更愿意在家看看报表和计划书,或是好好和情人睡几次。 不过蒋星喜欢,那看看也无妨。 戴鹏清:看了鬼片,晚上睡觉不怕? 蒋星笑容一僵,显然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丧气道:真的 戴鹏清瞥他一眼,语带笑意:没事,我还在家里呢。 合着您故意吓我啊。蒋星半是埋怨半是向长辈撒娇的语气,明明知道我怕那些东西。 抱歉,戴鹏清心中好笑,顺着蒋星脾气道,不说了。 他停好车,先帮蒋星解开安全带,冰而淡的香水尾调一晃而过。 蒋星眨眨眼,您以前喷香水吗? 第一次。戴鹏清从后座提上暗蓝色丝绒袋,亲昵地牵着蒋星往电梯走,感觉怎么样? 成年了还被人牵着走路,蒋星倒不觉得别扭。 戴鹏清就把他当小孩儿对待。 蒋星:戴叔叔心态很年轻呀。 戴鹏清笑道:怎么,只剩心态年轻了? 蒋星笑嘻嘻地改口:哪有。要不一会儿您对服务生说是我哥哥好了,他们绝对相信。 是吗?戴鹏清心情良好,顺着他的话玩笑道:那说是情侣他们能信吗? 蒋星没当真,只觉得这个沉稳的长辈居然也有这么爱玩的一面,笑说:试试呗。 戴鹏清笑意不改,好。 【这个人要抢麦外敷!滚啊】 【你的外敷我的外敷,好像都一样(点烟】 【啊?什么麦外敷?】 【就是我老婆的意思啦 星星老婆prpr】 电梯叮一声,侍者为他们按住电梯门,戴先生晚上好。 戴鹏清轻轻颔首。他对着外人虽礼貌,但完全没有与蒋星交谈时的和善亲近。 侍者:今晚主厨为您准备了五道式餐点。凯撒沙拉、薯泥温泉蛋、惠灵顿牛肉、苹果汁红酒煎鹅肝以及特别甜品。 这个特别甜品自然就是戴鹏清给蒋星准备的蛋糕。 蒋星问:是巧克力的吗? 侍者:是,戴先生特别嘱咐过。巧克力由店里自制,选的都是最好的可可豆。 他见多识广,看人眼神毒辣。 蒋星容貌昳丽,身上穿得比戴鹏清随意不少,但从面料光泽看过去就知道价格不菲。也不知道与戴先生是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戴先生是今早凌晨让人订的位置,现在才来,恐怕是特意飞了半个地球陪少年吃饭。 见两人交握手掌,侍者暗暗压下一个猜测,将二人带到临江俯瞰夜景的位置。 餐厅没开灯,只有吧台微弱的灯光和桌上灯球,气氛暧.昧。 分卷(38) 戴鹏清将礼盒推到蒋星面前。 是什么?蒋星眼中满是期待,亮晶晶地望着戴鹏清。 见他如此高兴,戴鹏清笑说:打开看看。 蒋星故意搓搓手手,灵巧纤长的手指勾着丝带,像是在拆一朵花。 戴鹏清笑容稍霁,眼底微微暗沉。 丝绒带在他指尖柔顺翩飞,更衬得他那双手美如艺术品。 蒋若楠出轨的丈夫虽然废物,生出来的儿子却不似凡人,跟小天使下凡普渡世人一样可爱。 歹竹出好笋真有几分道理。 戴鹏清过去几年也曾参加蒋家的宴会。 初见蒋星时对方才十四岁,过生日时穿着秀气的小西装,精致无比,笑容腼腆又得体。 无论谁送他礼物,只要不是与蒋若楠有仇的对家,蒋星无一例外全奉上甜甜的笑容,叔叔阿姨喊得好听。 戴鹏清那会儿刚成名,心也花,然而身边有再多难得一见的美人,在蒋星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还记得自己和女伴玩笑,说要是自己的儿子也像蒋星一样可爱就好了。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 蒋星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只满钻的百达翡丽。 与戴鹏清的是情侣款。 蒋星知道戴鹏清家底,更何况两家关系极好,坦然笑说:戴叔叔大手笔呀,四年前的限量款? 送你的东西,自然要最好的。戴鹏清道。 他没说的是,这只表是他初见蒋星后拍下来的,当时倒也没什么多余心思,只是觉得好看,正好与自己的凑一对。 再看才后知后觉想起蒋星,应是潜意识里觉得这表配他,才斥血本买下。 蒋星拿起手表,钻石在暖黄灯光下反射着柔光,无比精美。 戴鹏清抬手轻握住蒋星手腕,似乎在测量腕围,刚刚好,我帮你戴。 好啊。 蒋星大方地把手递过去,戴鹏清甚至能看见对方淡青色的血管。 卡扣锁紧,戴鹏清没有收回手,而是亲昵地摸了摸他脉门皮肤。 很合适。 谢谢戴叔叔,我很喜欢。蒋星在颊边晃晃手腕,笑容明媚。 他容貌太盛,手表即便是配着他一身家居服也不显突兀。 用餐过程更不必说。 戴鹏清学识渊博,随意找的话题见闻都十分有趣。而蒋星年少时便游学世界各地,两人交谈起来更加融洽。 但话题总避不开现实,戴鹏清道:你觉得俞沉怎么样? 蒋星:嗯?挺好的吧?就是不爱说话。 俞沉才刚回来呢对了!蒋星说着说着突然有点生气,告状道,戴叔叔,你外甥今天泼了俞沉酒!他想什么呢? 戴鹏清像是对此事全不知情,微讶道:柳恪? 柳恪就是那个嘻嘻哈哈的纨绔子弟。 家里有戴鹏清顶着,他们这代的圈子里就属这货最喜欢找事。 对。蒋星眉头微蹙,俞沉到底是俞先生的亲儿子,柳恪之前和他没仇没怨的,莫名其妙 我回去教训他。戴鹏清顿了顿,如果俞先生让俞沉接手公司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蒋星不解地重复,那就接啊。 你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蒋星突然明白过来戴鹏清意思,这是在担心俞沉和自己争继承权呢,当即好笑道: 戴叔叔,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戴鹏清一直观察他反应,哪能看不出蒋星是真不在意俞家产业,此时心中又是暗叹。 蒋星性格太好,更不像他们这些市侩商人了。 不过他心中喜爱亦是更甚。 身边人个个不可信,谁能不喜欢蒋星这样心思坦荡的漂亮小孩儿呢。 戴鹏清帮他切好牛肉,笑说:你也不用和俞沉交往太深,他到底他没继续说。 蒋星:俞沉怎么? 戴鹏清语气里难得让蒋星听出了几分轻蔑:拿不上台面罢了。 俞沉的母亲本来也是个小家族的女儿,早早与俞顿订了婚,当时已经在筹备婚礼,临到头却毁约非要嫁给另一个豪门子弟。 结果婚前被发现怀孕,一查发现居然是俞顿的儿子,对方自然不可能当冤大头,还报复性地搞垮了她家产业。 谁对谁错没什么好说的,俞顿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戴鹏清因为二人交情向着俞顿,心里可并不觉得俞顿是受害者。连带着看俞沉也厌烦起来。 蒋星突然放下刀叉,正色道:俞沉没办法选择自己出身,但他没做坏事。您别这么说他。 戴鹏清看不上俞沉,却不必与蒋星为了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较劲,好,不说他了。 蒋星抿抿唇还要辩解什么,此时主厨恰好来到二人桌前询问用餐是否满意。 戴鹏清:很好。 主厨沉稳微笑道:您满意就好,小先生 他话音渐弱,看着蒋星不自觉目露惊讶。 蒋星眨眨眼,后知后觉道:是你呀?你回国了? 戴鹏清皱眉道:你们认识? 对,蒋星率先微笑起来,今天见到了三位久别的人。真好。 他站起身,与主厨拥抱了一下,对方甚至行了贴面礼。 蒋星:我和席德是在游学那会儿认识的。 主厨席德头发是金棕色,眉眼深邃,是个混血儿。 席德眼中闪过惊喜,面上仍是沉稳冷静:没想到能再见到蒋先生。 蒋星抿唇一笑,坐回椅子上对戴鹏清解释道:说起来可奇妙了。 戴鹏清面色微敛,看不出喜怒:哦? 席德察觉到戴鹏清不虞,替蒋星解释道:我和蒋先生三年前在国外碰见。我当时丢了钱包。 蒋星先笑了:然后我刚好从他身边过,这家伙以为是我干的,非要和我去警局理论。 席德:我错怪您了。还没感谢您后来帮我解决签证的事。 戴鹏清不想再看主厨和蒋星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淡淡打断:把蛋糕推过来吧。 席德话语一顿,好的。 【所以桃子姐,你这是给星崽安排了几位啊?】 【桃子:咳咳,我数数啊俞沉、白落云、戴鹏清、席德、柳恪,也就那么五个好吗】 【五个哪够,再来十个谢谢】 蒋星忍不住暂停画面,无奈求饶:姐姐哥哥们,绕我一条命吧,五个够我应付了。再多罢工好吗? 【嘻嘻嘻 榜一姐姐别管他,万人迷摩多摩多】 见主厨离开,戴鹏清道:你朋友真是不少。今天还见谁了? 白落云。戴叔叔听过吗? 戴鹏清微微眯眼,以他的经验立刻想通了蒋星和白落云关系。 不过他不想和蒋星纠缠这些话题,只心中隐隐提起戒备。 瑰宝向来不缺人觊觎,他要做的是比任何人都防范严密。 陪蒋星吹过蜡烛,戴鹏清的手机响了,他先是挂断电话,对方锲而不舍地拨打着,大概是公司里有什么急事。 戴鹏清轻声道:等我一会儿。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无论对蒋星再好再喜欢,涉及商业上的事戴鹏清依然非常警惕。 主厨替蒋星切下一块巧克力蛋糕,放到对方面前:冰激凌的,您一定喜欢。 谢谢,蒋星冁然一笑,你记得很清楚嘛。 席德:当初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你不是连着做了一周蛋糕答谢?我在那儿都吃胖了。 蒋星吃了口蛋糕,唔,超棒的。我回国这么久还是觉得你做的最好吃。 这对一个厨师而言莫过于最高的夸赞了。 席德抑住笑意,声音柔和:谢谢。 戴鹏清回来了,面色不佳,显然是遇到了麻烦事。 他歉意道:公司出了点事,今天先送你回去,好吗? 蒋星惊讶地摆摆手,当然。正事要紧。 他一口把盘子里的蛋糕塞进嘴里,我们走吧。 也不急这两分钟。戴鹏清笑着摇摇头,给他擦去嘴角巧克力渍。 席德眼中笑意没了,他试探着问:二位是表兄弟吗? 蒋星对戴鹏清暗示地眨眨眼,仿佛在说:你看,我就说你很年轻吧。 戴鹏清勾起唇,专注看着蒋星,头也不偏:他是我爱人。 席德面色有瞬间绷不住,他定了定心神,二位很般配。 可蒋星今天才过18岁,席德看戴鹏清的眼神就差没报警给他抓起来了。 蒋星以为戴鹏清是想继续演戏,羞涩地笑了笑:您说这么直白 他脸颊微红,眼睛水润含情,戴鹏清几乎要当真了。 戴鹏清替他拿起剩下几件不重要的礼物,熟练地牵起蒋星:走吧。 席德视线落在只吃了一块的蛋糕上,微微躬身:二位慢走。 干冰用光了,漂亮的冰激凌小动物融化成一团辨不清模样的东西。 * 蒋星在庄园门口与戴鹏清告别:不用送我进去啦,就两步路。 好,戴鹏清揉揉他头发,少年在车上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有点湿润泪意,看得他移不开眼,早点睡。 戴叔叔晚安。蒋星亲昵地抱了抱他,沐浴露的香氛随他的离去而渐渐淡化。 戴鹏清看着少年打开门,回头冲他挥挥手,忍不住点了根烟。 醇厚烟草压下他身心躁动。戴鹏清驾车离开,表情不虞。 新出现的境外竞争者,会是哪家的手笔? 蒋星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屋内留了盏筒灯。 管家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听见动静连忙迎上来,关切道:小少爷喝酒了吗? 蒋星哭笑不得:没有没有。 那就好,管家给他倒了杯温水,要不要给您热杯牛奶? 蒋星指指楼上,怕吵醒俞沉,轻声道:俞沉睡了吗? 还没有,刚刚还听见和人讲电话的动静。 那热两杯吧,我带一杯给俞沉。蒋星道,他好瘦。 还是小少爷考虑周到,我这就去。管家连连点头,我改一下这几个月的菜谱,让厨房多做补身体的。 蒋星劝着管家去睡了,自己拿着两杯温热的牛奶上楼。 走到俞沉门口蒋星却犯了难,他两手不得空敲不了门,踢门吧又不太礼貌。 好在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叫门,俞沉先从里头打开了。 蒋星眼睛一亮,你还没睡呀? 嗯。俞沉身上还穿着浴袍,他头发有些长了,前面遮住些眼睛,蒋星。有什么事吗。 蒋星被俞沉正经语气问得有些局促,递过牛奶,道:睡前喝杯热牛奶能舒服点。 他看着对方精干紧实的肌肉,忍不住道:你太瘦了,很容易生病的。 蒋星不懂健身,自然看不出俞沉手臂上紧贴骨骼的肌肉绝不是饿出来的。 如果看过泰拳,就会发现泰拳手往往极为精干,穿宽松点的衣服看着比普通人瘦一大圈。全身肌肉都来自高负荷的力量训练。 俞沉接过牛奶,谢谢。 他想了想,补充道:要不要进来坐? 蒋星本来该回屋子睡觉的,可一想到俞沉这是第一天在庄园住,怕他不习惯,便故作轻松道:好啊。 俞沉让开通道,蒋星走进去看了看屋里布局,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管家说就好。 俞沉单手拿着杯子,感觉有些奇妙。 蒋星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双手捧着牛奶杯,头发微乱,整个人软得像一团棉花糖。 可不就是给入侵者分食物的兔子么。 俞沉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蒋星挠挠头,嗯,后天我们一起上学吧,对了,你记得收拾一周的衣服,我们周五才回来。 学校是双人间,我已经请人帮我们调到一起了。蒋星道,吹风机什么的都有,不用担心。 俞沉:嗯。 又尴尬起来。 蒋星只得没话找话:你快喝吧,一会儿冷了。 俞沉突然说:你不生气吗? 啊? 没什么。俞沉喝了口牛奶,很陌生的味道。 之前他喝不起牛奶,而喝得起的时候,已经没人提醒他需要这个了。 蒋星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走近俞沉,你是俞先生的亲儿子,俞家所有一切都是你的,我不会抢。 俞沉继续沉默。 蒋星:我母亲和俞先生结婚只是为了互利共赢。 许久,俞沉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把蒋星的空杯子抽过来,去睡吧。 蒋星愣了愣,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就已经在门外了。 刚才的俞沉,有点陌生。似乎一下子强势起来。 不过蒋星一向心大,很快把这事儿抛之脑后,睡觉去了。 俞沉把两只杯子整齐地码放在桌上。手机屏幕亮起,他点开信息。 [你怎么想着查蒋星?他给你使绊子了?] 俞沉敲敲屏幕,眼眸深邃。 不仅没使绊子,反而非常友善。让他忍不住揣测对方真实意图。 分卷(39) 对着上门的私生子伸以援手,蒋星实在是让他好奇。 一群豺狼窝里怎么能出一只无害的白兔?狼都走到家里来了,这兔子还捧着青草问:狼先生,你饿吗? 天真单纯得可爱。 很快信息又发了过来:[没什么好查的,人家出了名的干净] 附件里的履历漂亮得能直接拿去申请名校。 俞沉连着翻了五六页才到底,最后是一张关系表。 蒋星,石油大王的孙子、俞顿的继子、戴鹏清的干侄子、白落云的资助者。 其他一众豪门子弟,都和蒋星有着或浅或深的交情。 俞沉指尖停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今天泼他酒的人柳恪。 画关系表的人十分八卦,居然在柳恪和蒋星的线条上画了一个小心心,备注:柳恪暗恋蒋星,圈子都知道 俞沉又想起送画的那个白落云。 别人都是费尽心思笼络人心,到了蒋星这儿,却变了味道。 第41章 众星捧月3 猫 蒋星辗转反侧半天,直播间也关了,无论换什么姿势都难以入睡。 他在研究院得了失眠的毛病,现在离职了还是改不了。 等到该起床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就算扭成蛇形都起不来。 要是樊夜或者温翎在就好了。蒋星无奈地想,干脆打开阳台门,清新的夜风吹进来,烦躁一扫而空。 蒋星无意识地瞥向与阳台相连的俞沉的门。 对方已经拉上了窗帘,底下缝隙里也没光,估计睡着了。 喵 虚弱的小猫叫声从平台角落传来。 蒋星一愣,循着声音望去,平台半墙的阴影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猫?在这儿? 蒋星打开地灯,阴影里的小猫受到惊吓,缩成团发出警告嘶声。 巴掌大小,黑白配色的奶牛猫,身上湿漉漉的。 蒋星有点怕猫。毕竟猫猫和狗不大一样,脾气更加高傲自我,也不太认主,只把主人当作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同伴,贸然行动很可能刺激到猫,直接给蒋星一爪子。 小猫又叫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蒋星迟疑着靠近两步,尽量放柔声音,你妈妈呢?不小心把你扔下了? 小猫求救,要是母猫在附近,早就叼起宝贝跑了。 小猫感受到蒋星的善意,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警惕地盯着他一举一动,深邃碧绿的眼睛在夜晚看着有点妖异。 蒋星注意到它眼角积攒了好些分泌物,看着像有炎症,需要及时治疗。 他回屋拿了件旧衣服,缓缓向小猫靠近,轻柔安慰:不怕啊,我抱你去吃饭饭,好不好? 小猫继续发出虚弱警告。 别去抱它。 低沉的声音在蒋星身后响起。 蒋星惊讶道:俞沉?把你吵醒了? 我没睡着。俞沉走到他身边,眉头紧皱。 蒋星心思都放在小猫身上,没注意到俞沉此时脊背挺直,气质强势,与白天那副瑟缩模样天差地别。 那怎么办?他担忧道,手上攥紧了衣服,晚上太冷了,它会生病的。 俞沉:你要养它? 不管养不养,总得先送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蒋星道:万一是因为体弱被母猫抛弃,那只有我们救它了。 俞沉表情深沉地看着蒋星。对方眉头微蹙,不自觉咬着下唇,担忧模样不似作伪。 你很喜欢救东西。俞沉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还不等蒋星反应,他拿走衣服,我去。 蒋星确实怕猫,俞沉愿意帮忙让他瞬间松了口气,你小心。 嗯。 和蒋星边安抚边靠近的策略不同,俞沉双手扯着旧衣服,迅速靠近小猫,直接一把将它盖在衣服下头。 小猫剧烈挣扎着,换了旁人,慌张起来还真抱不住。 俞沉显然不是,他动作沉稳,紧紧按住猫咪身体,衣服裹住它四肢,很轻松地抱了起来。 蒋星看得目瞪口呆,好、好厉害。 俞沉瞥了他一眼,把衣服袖子系紧,小猫就像是被塞进襁褓的婴儿,不动了。 去医院?俞沉把猫襁褓塞给蒋星,拍了拍手。 蒋星:嗯,感觉它有点生病。 说完他看了眼表,有点不好意思,啊,都两点多了,你快去休息吧。 是戴鹏清送的那块满钻手表。 俞沉收回视线,我陪你去。 可 你也没睡。俞沉回屋脱下睡袍,完全没有避开蒋星的意思。 蒋星呆呆地看着对方劲瘦身体,后知后觉地偏开视线。 俞沉好高得有一米八几吧?他比自己年龄大还是小? 蒋星低头盯着猫,俞沉,你满18了吗? 俞沉穿上自己带来的衣服,蓝白色卫衣和灰色运动裤,衬得他整个人青春活力。 至少比之前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好不少。 俞沉:19。 他见蒋星不动,问:你不换衣服? 蒋星抱着猫手足无措,那你等我一会儿。 等蒋星收拾好,俞沉从桌上拿起手机,走吧。 啊?蒋星一愣,本能地跟着俞沉下楼,不用去叫司机吗? 我有驾照。 蒋星眨眨眼,没转过弯来。 俞沉家里那么个情况,哪来的钱给他考驾照啊? 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俞沉随口道:我之前帮商店老板进货,他人手不够,差个司机,就让他儿子带我。 俞沉顿了顿,继续打补丁:他认识驾校教练,免费让我考了。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蒋星反应。 蒋星双目明亮,自考吗?太厉害了! 俞沉眸光一闪,没什么。 蒋星快步与俞沉并行,你学了多久啊? 一个月。老板没什么耐心。 太强了太强了。 蒋星眼里的崇拜都快溢出来了,我也要去考。 不用。俞沉道。 为什么? 俞沉没说,他停在车库前,等着蒋星开门。 蒋星按开车库的指纹锁,侧身道:这里好多钥匙,你选吧。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虽然喜欢酷帅跑车,但对开车是一窍不通,只能让俞沉决定。 俞沉从墙上一排车钥匙中选了辆轿车,一会儿蒋星坐着也能舒服些。 他按开锁,车库里其中一盏灯亮起,照亮底下黑白配色的迈巴赫。 蒋星:你会开车的话,不如我这周末陪你去选车吧。 俞沉坐进驾驶室,身边的蒋星一脸兴奋。 小少爷想自己体验一把选车买车的快.感,可算找着人了。 我零花钱挺多,应该够辆不错的。蒋星期待地望着俞沉,好不好? 见面没两天就要给自己买车,还是用零花钱,这小少爷还真是天真单纯。 车辆驶入黑夜,俞沉问:你对谁都这么好? 蒋星没想到俞沉会这么问,手中一下下抚摸小猫下巴,嗯也不是吧。 俞沉在阴影中挑了挑眉,白落云不是? 我只是帮朋友而已。蒋星道,白落云很有天赋,人也好,我不想看他的前途白白浪费。 你把他当作朋友,他却未必。俞沉轻描淡写道。 蒋星蹙起眉头,有点生气,你别这么说。 俞沉便不再开口了。 蒋星看着对方熟练操纵方向盘的模样,居然和戴鹏清一样熟练优雅。 但凡小少爷多了解一点车辆知识,就该知道一辆近六米的轿车操作起来可不是容易事。 俞沉的说法绝不可信。 俞沉跟着导航来到最近的宠物医院,独栋三层楼的建筑,专为庄园附近居住的高级会员服务。 蒋星没这家店的会员,但他的脸比什么卡都好用。 助理把他们带进诊疗室,医生检查了小猫的眼睛和体温,饿太久了,眼角有点炎症,没发烧。再测个传染病。 医生给蒋星拿了根小猫猫条,让他拿着喂,准备抽血。 蒋星还是怵猫爪子,喂食的动作小心翼翼。 俞沉看在眼里,更觉奇妙。 明明怕得要死,竟然还愿意救猫。 小猫闻到猫条的味道,哪还顾得上反抗,两只爪子抱住蒋星手背就开始舔舔。 猫毛柔软,爪子却尖利,蒋星紧张得动都不敢动。 俞沉走过去,轻轻拨开猫爪子。 蒋星:呼,谢谢。 医生给小猫清理干净眼睛和身上,惊讶道:居然没跳蚤? 她笑说:挺好,一会儿开点调理肠胃的药就可以直接带回去了。 蒋星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向俞沉。 俞沉:要养吗? 蒋星又馋小猫身子,又怕,可怜巴巴地望着俞沉。 俞沉哪能看不出他心思,让管家照顾它。你看着就行。 这倒是可行,蒋星当即摸了摸小猫脑袋,心都快被娇声娇气的咪咪声软化了。 医生给他们推荐了一些必需品带回去,又把照顾小猫的注意点一一告诉俞沉。 小蒋少爷一看就是只能撸猫的样子,还是这位靠谱。 医生大概猜出俞沉身份,倒是有些惊异。 都说豪门水深,兄弟阋墙不胜枚举。这位半路回来的私生子居然还和蒋星相处不错。 能深夜陪着对方来宠物医院,听她嘱咐也十分认真,一看就不是随意敷衍的态度。 俞沉去车上放好东西,蒋星在门口接电话。 白落云喝醉了发酒疯?蒋星不解道,他这刚回来,谁组的局? 啊,果然是柳恪。他经纪人呢?电话打不通? 蒋星倒是没有不耐,行,我去接他。 俞沉提着航空箱,询问:不回去吗? 嗯,蒋星歉意道,麻烦你把猫带回去,我得去看看白落云。 俞沉随意提了句:他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子。 蒋星:毕竟是为我生日回来的。 他用手机约了车,你快回去吧,有钥匙吗? 柳恪这群人选的地方肯定保密性强,不至于危险。 俞沉说:车取消,我送你去。 蒋星:那猫? 先寄养,正好观察情况。 俞沉做事雷厉风行,三两句和医生说明情况,转身向蒋星走来,好了。 蒋星迟钝地眨眨眼,不吝夸赞:俞沉,你好厉害。 俞沉不置可否。关门动作却柔和不少。 因为先参加了蒋星的生日宴会,柳恪他们转二场就在庄园区不远处的一家酒吧。 二人到的时候,柳恪正醉醺醺地靠在门口柱子那儿抽烟,一个纤细的男生跟在他身边,两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多半是柳恪说了什么玩笑。 你就在车上等我,蒋星想到柳恪泼酒的事,很快回来。 柳恪眯着眼聚焦,等看清来人是蒋星,酒立马醒了大半。 他把烟屁股踩灭,顺手推开男生,迎上蒋星,来挺快啊。 柳恪说着,想起蒋星来这儿不是为自己,是里头的白落云,心里对白的厌烦又上去不少,脸上端着看不出来。 蒋星抬手在面前挥去烟味,白落云呢。 里面,柳恪说完就要去牵他,被蒋星躲开也不生气,发酒疯呢,骂人。 蒋星笑说:骂你?那是该骂。 你能,他凭什么?柳恪嗤之以鼻,画点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柳恪是实打实的纨绔子弟,傲慢自我,看不起那些自诩清高的艺术家。 蒋星假装冷下脸,我真要骂你了。 柳恪:行,我不说了。 他举起双手,做出害怕投降的样子,对着蒋星说不出的亲切讨好,真生气啊? 我不该生气?蒋星佯怒,在我生日上泼俞沉酒,你怎么想得出来? 柳恪嘻嘻笑着,搂着蒋星的肩膀带他往里走,身上的烟味很重,但因为品质高,并不难闻。 帮你出气呢。 滚。 俞沉看着两人搂搂抱抱的背影,眼眸深沉。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笼络人心的手段千千万,到了蒋星这儿,就剩下一种。 那些人可不是为了钱捧他,是为了别的。 之前陪柳恪抽烟的男生表情愤愤,把烟头踢飞到台阶下,视线里出现一双陈旧的运动鞋。 他也喝得上头,半点没掩饰自己恶意,什么穷酸鬼也敢往这儿凑。 你不跟柳恪进去?俞沉双手插在口袋里,淡声道。 男生表情冷下来,讽刺道:人家白月光来了,我们这种饭米粒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 想报复么? 男生沉默着打量俞沉,突然笑了起来:我说是谁白月光家里的腌臜事儿啊。柳恪刚还搁屋里吹呢,今天泼了你酒。 他想起后续柳恪阴沉脸色,笑道:结果蒋少爷向着你,笑死了。 俞沉:合作么? 男生捏着手机,里头有他和柳恪的照片。 分卷(40) 好啊。 * 柳恪推开包厢,看谁来了。 里头七歪八倒的纨绔二代们立刻爬起来欢迎蒋星。 一个个都想往他面前凑,可惜柳恪护得严实,谁也没能假装喝醉碰碰这位小少爷。 柳恪对角落的单人沙发抬抬下巴,喏。 白落云一个人坐在那儿,阴沉个脸,脚边是碎酒瓶子。 柳恪凑在蒋星耳边道:这家伙没劲,开不起玩笑。 蒋星给了他一肘,柳恪故意做出痛得不行的模样,一整个靠在他肩头。 别人愿意听的才是玩笑,你少乱来。 行行,柳恪眯眼笑着,都听你的。 身后的狐朋狗友们互相挤挤眼睛。 白落云喝醉了,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见了蒋星好半天才认出来,阴沉脸色骤然晴朗。 您来了。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被蒋星按回去。 蒋星:你跟他们喝什么酒。 柳恪抢答:这不你生日嘛,开心。 蒋星瞪他一眼,你是不是说什么了。 哪儿能啊。 白落云反应迟钝,动作却不慢,一把攥住蒋星按在他肩头的手腕,您坐。 坐什么坐。蒋星看他身边座位都湿透了,不知洒了多少酒,起来,我送你回去。 回去。白落云重复,酒店?不回。 蒋星快被这醉鬼弄笑了,不回酒店,那回你画室?给你订机票? 不回去。白落云一问三不知,就这句话一再重复。 柳恪皱眉挥开白落云,拉着蒋星后退两步。 不理他,我们去喝酒。 不待蒋星拒绝,屋内一阵起哄声。 18岁,蒋少爷多少赏点脸吧。 就是,我给您选果酒啊桃子味的怎么样? 蒋星:别 一杯刚倒上的粉色酒液塞进他手中,妆容精致的女生对他笑得亲近,星星,我的面子你总要给吧? 这位是俞顿合作伙伴的女儿陈薇,她们家总体占优势,蒋星还真得给。 蒋星只好撒娇说:就一杯,姐姐,多了真不行。 两人碰了个杯,蒋星一饮而尽,把空底杯子翻过来给陈薇看,你看,喝完了。 陈薇笑着拍拍他,回去跟带来的小男孩儿继续喝酒。 柳恪:薇姐的喝了,我的你喝不喝? 蒋星快烦死了:你少添乱。 一向轻浮的柳恪突然严肃起来,认真倒了两杯酒,对蒋星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本来不该劝酒。但十几年的朋友,我心里是真的高兴。 柳恪喝光自己的酒:所以我得喝我的,你不喜欢,我不强迫你,我帮你一起喝了。 见他要一次性灌两杯洋酒,蒋星只好拦下来,得了得了,少装怪。 柳恪笑起来,踢开几个朋友让出沙发,拉着蒋星坐下,知道你心疼我们。 别恶心我啦。蒋星叹了口气,浅浅抿了一点烈酒,辣得直吐舌头,好难喝。 那不喝了。柳恪夺过杯子,一口灌下去。 周围人看他的目光简直是愤恨了。 柳恪,太狡猾了。 蒋星没忘了自己是来接白落云的,勉强应付过热情无比的朋友,他小声对柳恪说:真得走了,我好困。帮帮忙。 柳恪哪里被蒋星这么软声请求过,心里飘飘欲仙,当即帮他推开一众同伴。 蒋星对他眨眨眼权作感谢,喊来工作人员架起白落云往外走。 柳恪帮了蒋星,自己却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 他突然觉得无趣,冷下脸随意推开几杯酒。同伴们面面相觑,没多久就笑说散了散了。 等柳恪走了,屋里剩下的人都看向陈薇。 陈薇一乐,看我干嘛,想看的人不是来过了? 她旁边男生好奇道:薇姐,他是谁啊? 陈薇拍拍他脸颊,笑得暧.昧。 他是天上新月,我们这些地上人只能在湖中捞月。她笑说,耍猴似的。 与她关系近的年轻人接道:耍猴,也得猴乐意。 你这只猴乐不乐意我不知道,陈薇靠进沙发深处,多的是人乐意。 男生奇道:还有这种事。 那人哈哈大笑:猴子捞月,捞不到两回就回过味儿了。可要是月亮愿意时不时来咱身边晃一晃 陈薇:那自然就,长长久久。 * 工作人员把白落云放到车子后座,蒋星谢过对方,对俞沉道:等很久吧? 俞沉:没有。 他看了眼后座目光凝滞的白落云,去哪儿? 这个酒店,我给你导航。蒋星越说越不好意思,一晚上光让你开车了。 蒋星凑到面板前调整音量,俞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 唔,陈叔叔的女儿,没办法。蒋星解释道,去学校你就知道了,大美人。陈叔叔和俞先生是合作伙伴。 嗯。 到了酒店,俞沉见蒋星先去问前台,便单手拎着白落云跟上去。 白落云本来就醉,被他一拎差点没吐一地。他印象还停在蒋星来找他,迷糊道:您累不累? 俞沉瞥他一眼,没说话。 白落云:我没想跟柳恪扯上关系的都是因为他说俞沉会给您惹麻烦,我担心您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俞沉面无表情地把他扔到酒店沙发上。 白落云捂住嘴,还记得不能在蒋星面前失态,硬生生忍住呕吐冲动。 蒋星没看见俞沉这番动作,走吧,三十四层。 这回蒋星在身边,俞沉动作一下正经起来,架着白落云,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蒋星更觉愧疚,谢谢。你要是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纯属是特意夸人。俞沉不在,他自然会去找工作人员帮忙。 但不妨碍俞沉心里舒畅。 白落云终于缓过劲儿,意识到扶自己的不是蒋星。 他冷着脸盯了会儿俞沉,是你啊。 蒋星戳了戳他,态度好点儿啊。 白落云只好勉强摆出张好脸色,听您的。 蒋星:柳恪说你骂人,你骂什么了? 白落云视线一下子飘忽起来,没什么。 蒋星挑眉道:我问你也不说。 无论蒋星怎么威逼利诱,白落云今天却像是嘴巴上了锁,怎么也不肯说柳恪开了他什么玩笑。蒋星只得作罢。 白落云留不下蒋星,气得在屋里抽烟,阴沉着脸骂柳恪。 柳恪面上敬酒,却在碰杯时跟他耳语: 喜欢蒋星?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落云立刻就知道柳恪心里什么盘算了。可他还没办法反驳。 比起柳蒋两家的势力,他一个小画家,实在是可笑。 白落云捂脸瘫在沙发上,对蒋星的渴望却更加深。 明月若能轻易攀折,哪还会有那么些人前仆后继。 就是得不到,才会更加渴望。 * 戴鹏清回到家,接通助理的视频电话,沉声问:查到了吗? 助理满头冷汗,差点没被戴鹏清气势压到地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道:还没有。目前来看和蒋家可能有关系。 蒋家?戴鹏清皱起眉,说。 助理:对方的资金来源完全保密,但我们找了国外银行的人,对方大部分流水对象都是蒋家的子公司。 地产行业不景气,戴鹏清早早看出势头不好,半年前就借着俞顿的关系慢慢往新能源转型。蒋家是老牌石油公司,和他们关系微妙。 这次戴鹏清要参与一种地下新能源的开采招标,合作对象本来非常热情,但这两天却语焉不详起来。一查才知道对方竟然背地里搭上了另一家境外公司。 这么看,蒋家竟然也要分一杯羹。 戴鹏清脸色不佳。 助理试探着说:蒋千金不是嫁了俞顿嘛,您那边 戴鹏清想起刚刚告别的少年,心中一动。 我知道了,继续和对面联系。 俞顿和他再好的关系,扯上一笔巨大的利益,也会变得不可靠。对方有蒋若楠支持,完全可以大胆转型。但戴鹏清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步步为营。 如果 戴鹏清挂断通话,在昏暗书房内沉思片刻,走到地下家庭影院选了部高分鬼片。 他拍了张照发给蒋星。 [明天要不要过来住?后天送你去学校。] * 搞定白落云后快四五点了,蒋星终于有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俞沉把车开得更慢,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蒋星缩在宽大的座位里,眼皮半阖着,闻言无力地望向俞沉,眼中水光细碎。 嗯? 俞沉:睡吧。到了叫你。 蒋星酒意有些上来了,头脑昏沉,而且俞沉总给他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便小声说:那你注意安全哦。 声音满含关切,软得要命。 俞沉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知道。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一群同样出身豪门的年轻人,会为蒋星动心。 蒋星并不刻意讨好他们,而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关心朋友。 白落云对他而言,仅仅是一个几面之缘的画家。蒋星却愿意费心去帮对方找合适的经纪人,帮助白落云一飞冲天。 俞沉虽然不知道蒋星和柳恪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凭他今天的感受,完全可以理解柳恪暗恋蒋星。 俞沉停好车,蒋星。 到了。 蒋星睁开一点眼睛,蹭蹭座椅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撒娇道:再睡一会儿。 上床去睡。 蒋星被俞沉声音烦到,掩耳盗铃般侧过头不看他,唔。 俞沉又喊了两回,但蒋星睡意正浓,打定主意不起来。他无法,只能绕到副驾驶帮他解开安全带,真的不起来? 不。 俞沉手臂穿过蒋星膝盖下方,一使劲儿把他抱了出来。 蒋星吓得一抖,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干嘛!突然意识到抱自己的是俞沉,不是亲近到可以随便指使的柳恪等人,当即脸颊微红。 快放我下去。 俞沉:好。 他小心地把蒋星放稳,确定对方站直了才松开手。 蒋星羞臊地动了动脚尖,不好意思。 二人各自回屋,蒋星睡前看了眼手机,戴鹏清的信息? 蒋星只当戴鹏清是想履行许诺,便大方答应下来。 蒋星:好啊,明天戴叔叔要不要来吃晚饭? 戴鹏清秒回:怎么还没睡?我明天带柳恪过来给你道歉。 蒋星:是给俞沉道歉 戴鹏清:好。 弹幕里有观众不解:【星星以前不都是直接攻略目标吗?为啥这么迂回啊?】 【虽然我很爱看 吸溜】 【俞沉性格问题吧】 蒋星解释道:无论樊夜还是温翎,我都处于绝对的优势方。 我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他们不知道我的。 【桃子:星崽超聪明=w= 我有给俞沉开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金手指】 蒋星大概知道俞沉身份有异,这会儿更感兴趣了,怎么说? 【桃子:嘘 星崽自己摸索吧】 那我大概知道了。蒋星笑得眯起眼。 弹幕里飘过一片问号。 都要天亮了,蒋星揉揉眼睛和观众们道别,裹紧被子睡觉。 俞沉似乎也有和樊夜他们一样的魔力。 下午时分蒋星被铃铛声音吵醒,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状况,阳台的落地窗先啪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 蒋星抓抓头发,摸索着起来拉开窗帘,和一只绿眼睛猫咪看了个对眼。 俞沉晃动羽毛铃铛逗猫棒的动作一顿,对他微微颔首。 蒋星推门出去,你去接它了? 嗯。俞沉道,上午去的。 你都不困的嘛?蒋星惊讶道,蹲下.身眼馋地看着猫猫捞铃铛。 锻炼良好的人往往比其他人精神更好,俞沉一天不睡觉也没什么大问题。 蒋星眼巴巴地盯着逗猫棒,我也想玩。 俞沉没动。 蒋星蹲在那儿,脸上还满是惺忪睡意,睡衣领口斜斜敞着,露出漂亮的锁骨。 像只猫一样。 还想要逗猫棒。 蒋星:给我玩一下嘛。 没人能扛得住他这样请求。俞沉递去逗猫棒:你轻轻晃,别让它太激动。 好好。蒋星哪听得进去,握着逗猫棒在小猫面前晃动起来,羽毛轻轻蹭着猫鼻子。 小猫天□□扑咬,当即站起来抓羽毛,它太过专注,再往前半步就要抓到蒋星。 俞沉眼疾手快,直接提着小猫后颈拦住它。 蒋星:谢谢我老是给你添麻烦。 俞沉把小猫放回去,小心。 分卷(41) 蒋星玩了会儿猫,对了,俞先生的朋友今天要来吃饭,姓戴,戴鹏清柳恪也会来。 见俞沉不说话,蒋星赶紧解释道:他是来道歉的。 嗯。俞沉点点头,低垂着视线,似乎有些丧气。 柳恪到底是蒋星朋友,他有些尴尬:我、我去洗漱。 俞沉面无表情地拿着逗猫棒,随意敲敲猫脑袋。 猫咪幽怨地望着他。 蒋星嘱咐管家订了晚上的菜单,戴鹏清是长辈,都选的他喜欢吃的菜。蒋星性格敏感细致,仅仅和戴鹏清吃过两三次饭就记下了对方喜好。 蒋星:戴叔叔不喜欢味道重的食物,素的选白菜这类就行,不要凤尾。 虽然戴鹏清和俞顿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但管家还从不知道对方有这些偏好,小少爷怎么知道? 看了就记下了。蒋星扑哧一笑,我背书不怎么样,这方面记性倒是挺好。 管家:小少爷成绩已经很好了。 俞沉才厉害呢。蒋星道,我听说他在之前一直是市里第一名。 正巧俞沉单手捞着猫下楼,闻言脚步一顿。 蒋星笑说:你有什么忌口嘛? 俞沉:没有。 那总有喜欢的吧? 俞沉仍是摇头。 蒋星只好说:那就按菜谱做,以后你想吃什么直接和厨房说。 傍晚时分戴鹏清来了,还提了昨晚那家店的外带甜品。 风度翩翩的年长者半搂了下蒋星,动作亲昵,芒果布丁,减糖的。 柳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满眼血丝,显然昨晚回去没少吐。 蒋星接过甜点:谢谢叔叔。 见外。戴鹏清摸摸他头发,我听柳恪说,你昨晚去接了白落云? 嗯,他是我朋友嘛。戴鹏清是长辈,蒋星有种被训话的感觉,乖巧笑道,平时我都很早睡的。 柳恪面色苍白得跟死鬼一样,强打精神道:我胃里不舒服 戴鹏清淡淡看他一眼:自找的,别管他。 蒋星笑出声:叫你喝那么多。放心,给你熬了鱼片粥。 你最好了。柳恪挨着蒋星坐下,大大咧咧地去搂他。 戴鹏清是长辈,柳恪不是,自然不会端着架子让自己丢了亲近机会。 蒋星:我卡关好几天了,你帮我打。 哪关?十七?那是挺难的。柳恪拿过手机,左臂仍是搭在蒋星肩头,近乎整个把他搂在怀里,我之前金牌过的。 柳恪不爱学习,却相当擅长运动,尤其是篮球。他手长脚长,蒋星在他旁边显得格外小只。 煵覂 戴鹏清笑意稍减,看自己侄子的眼神也探究起来。 以前他只觉得柳恪和蒋星关系好得出奇,现在来看 两个年纪相仿的俊美青年,画面看上去确实养眼。 俞沉站在楼梯拐角看着下方,面无表情。 本该顽皮好动的小猫坐在他脚边,不离半步,也紧盯着楼下蒋星的方向。 柳恪:看,这不就行了? 懂了懂了,让我再打一次。 柳恪感受到身上视线,抬头望去。 与俞沉四目相对。 柳恪眯起眼,对蒋星说了句什么,少年立刻笑得直不起腰,只能靠在他身上。 戴鹏清顺着柳恪视线望去,也看到了俞沉。 但他心中瞧不起对方,很快移开了视线,吃完饭和我一起回去?明天我送你。 好啊。蒋星沉浸在游戏里,随口应下。 俞沉听到蒋星的话,垂下眼帘。 明天和俞沉一起去学校的安排自然就不作数了。 就算是中央空调,那也有风口优先对准的方向。 很显然,不是俞沉。 *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战局1: 俞沉大劣势/柳恪小优势/戴鹏清小优/白落云小劣/席德场外守饮水机 第42章 众星捧月4 野狗 戴鹏清注意到二楼的俞沉,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懂事。 作为小辈,哪有来客人了缩在二楼的道理。 戴鹏清表面上做得再平易近人,归根到底,还是自诩高人一等的傲慢。他对待别人亲和,是为了自己的风度,却绝不会允许别人冒犯他。 躲着不见人这种小事,在他眼中自然也是冒犯。 蒋星正在柳恪的指导下打游戏,全神贯注,完全没听见戴鹏清的话。 俞沉目力耳力极佳,却是听见了。 他面无表情地下楼,并不靠近会客厅,只远远隔着喊了句戴叔叔。 戴鹏清喝了口茶,可有可无地颔首。 直播间观众代入俞沉的视角,已经尬到脚趾抓地了。 【sos 社恐星人安详去世】 【救救我哦不,救救小俞!】 【对戴鹏清好感无了 这什么爹味(手动再见】 蒋星分神对俞沉抬眸一笑,过来坐啊。 柳恪拽了下他胳膊:没血了,快喝血包。 啊,蒋星立刻低下头,笨拙地操作,血包,血包在哪? 右上角。柳恪笑得直捂肚子,环着蒋星的手帮他点了个血瓶,看boss啊,笨。 俞沉默默低垂着头,又回到宴会上那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小猫在他脚边安静地站着看他。俞沉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只要蒋星和朋友们待在一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分不出空来看俞沉了。 昨晚昏暗车内,满目期待望着他的少年像是一场幻梦。 戴鹏清皱起眉,神色不喜,既然回来了,就挺起背,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俞沉低声应了,默默走到单人沙发坐下,垂首摆弄佣人送来的茶。 boss一道射线击败蒋星,他叹道:又死了!你到底怎么过的啊? 柳恪憋着笑,贴得他更紧,一步步指引蒋星重开一局。 蒋星全身心投入游戏中,没注意柳恪过于逾越的动作。 俞沉轻晃茶杯。就算注意到了,凭这位小少爷的性格,估计不会意识到问题。 毕竟,都是他的朋友。 柳恪趁游戏读图的间隙抬头看了眼俞沉,露出个充满挑衅的笑。 俞沉飞速挪开视线,像是不敢与他对视。 戴鹏清皱眉看着侄子与蒋星动作过分亲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桌面,一声脆响。 别凑那么近,对眼睛不好。戴鹏清冷下脸看着格外威严,对柳恪道:坐没坐像。 蒋星乖巧笑说:知道啦。 他动了动肩膀,把柳恪推向一边,我自己来。 柳恪在外头再嚣张,面对自家扛大梁的舅舅却像老鼠见了猫,再遗憾也只能规规矩矩坐直身体。 他心里憋着火,自然就只能往俞沉身上发泄。 柳恪:俞叔叔回来见过你吗? 俞顿不喜欢这个亲儿子,柳恪这是往俞沉伤口上再捅一把刀。 俞沉顿了顿,没有。 也是,柳恪悠然靠在沙发上,抬手把玩蒋星手机上坠着的小狗装饰,那话怎么说的?珠玉在前。 戴鹏清不插手小辈绊嘴,冷眼看着。他让柳恪上门道歉,也是为了蒋星,不是俞沉。 不过俞沉是个废物也好,他的蒋星不至于为这私生子头疼。 俞沉头低得更下去,面对柳恪的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游戏的boss就剩一丝血,蒋星马上就能通关,他却一下按灭屏幕,对柳恪皱眉道:会不会说话? 他声音里有了几分怒意,但因为柳恪和他的亲近关系又有所保留。 柳恪头一回见蒋星发怒,顿觉新奇,可惜护着的却是俞沉这个外人,下一秒心中不禁泛起怒意。 昨天也是,一条没用的丧家野犬,有什么好护的。 好,我不说了。柳恪抱臂冷笑道,反正我说不说,流浪狗都是流浪狗 柳恪!蒋星站起来,眉头紧皱着,严肃道:他是我的兄弟。 俞沉紧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以及会客厅辉煌明亮的灯光。 果然,蒋星和他想象的一样,喜欢救东西。 救一只小猫是救,多一条狗也一样。 小猫被惊到了,一下缩进沙发底下。 柳恪面色有瞬间扭曲,刚要开口反击,戴鹏清淡声打断:够了。 我是带你来道歉的,不是惹麻烦。戴鹏清放下茶杯,道歉。 说是道歉,这位年长者却毫无歉意,甚至不看一眼需要道歉的对象。 柳恪攥得拳头嘎嘎响,碍于戴鹏清威严,冷冷说了句:抱歉。 俞沉肩膀一抖,像是被吓到了,慌张颔首。 本来也是走过场,戴鹏清没给蒋星继续说话的机会,给此事下了结语:行了。 蒋星抿着唇,明亮的黑眸里跳动着怒火。 按身份来说,他没办法从戴鹏清手里为俞沉讨要道理。 蒋星却道:戴叔叔,道歉不是这么个道理。 戴鹏清似乎有些惊讶。 在他面前永远乖顺的蒋星,竟然也会反驳自己?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 柳恪见俞沉抬头,威胁一笑。似乎俞沉敢说一个不字,他立刻就上去给俞沉两拳。 蒋星的反应,在俞沉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蒋星的性格决定他一定会站出来保护受害者。但俞沉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反驳戴鹏清。 直白单纯,幼稚得可爱。 管家适时打断凝滞气氛:戴先生,晚餐准备好了。 戴鹏清起身牵过蒋星,柔声道:不说了,吃饭。 蒋星抿抿唇,不愿咽下怒火,戴叔叔 戴鹏清:好了。 他语调无奈,像是在哄一只闹脾气的小动物,柳恪,好好道歉。 柳恪几乎要炸了,猛地起身:凭什么? 你做了错事,还问为什么?戴鹏清冷下脸。柳恪做事太莽撞,闹成这样打的是他自己的脸。 俞沉开了口:不用了。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他又低下头,我没放在心上。 蒋星感觉俞沉就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但也没立场再说什么,气鼓鼓地偏开头不看俞沉了。 戴鹏清牵着蒋星走向餐厅,准备了什么? 蒋星:都是您喜欢的 两人声音渐远,管家犹豫片刻,回了厨房。 柳恪三两步靠近俞沉,满面怒色地扯住对方衣领,狞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让蒋星护着? 俞沉收了在蒋星面前装出来的柔弱,抬手几乎拧断柳恪手腕,你又是什么? 柳恪痛得面色一白,惊疑不定。 这个俞沉 俞沉比他更高,居高临下仿佛在看老鼠:蒋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松开手,拍了拍不存在的尘埃。 就好像碰了什么不入流的脏东西。 柳恪捂住手腕,额头流下冷汗,冷笑道:好啊,原来不是病狗,是疯狗装病啊。 俞沉没多给他一个眼神,迈步向餐厅走去。 柳恪突然说:你也想要他吧? 俞沉停下步伐。 独占月光,多诱人啊。 俞沉冷冷看过去:所以? 柳恪甩甩手腕,笑说:可惜啊。你再想,也永远不可能得到。 狗和人,根本不在同一条赛道。 俞沉:你和戴鹏清,就在一条赛道? 柳恪瞬间变了脸色,你他妈 蒋星折返到会客厅,对俞沉招招手,笑容明媚:你磨蹭什么呢。 俞沉沉默地走过去,脚步轻盈无声,跟着蒋星的动作像一只驯好的大猫。 而柳恪惹了蒋星生气,冷着脸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跟上。 晚餐时蒋星挨着戴鹏清,俞沉和柳恪只能分坐两侧。 佣人上菜时也很讲究,戴鹏清偏好的都给他放在近前。 菜单上本来还有柳恪爱吃的凉拌鱼皮,佣人刚要端过去,蒋星却说:他昨天喝多了,给他粥就行。 柳恪早收起怒气,假模假样地哀叹:你好狠的心啊。 戴鹏清:粥养胃,正好。 柳恪便不敢说话了,筷子把鱼片戳得稀烂。 戴鹏清把鲈鱼最肥美的腹部夹给蒋星,我记得你喜欢吃鱼。 戴叔叔都记得呀?蒋星笑道,方才的冲突像从没发生过。 我喜欢的你不也记得?戴鹏清笑说,一会儿跟我回去。柳恪让他自己想办法。 这算是戴鹏清对蒋星的最大让步了。 就在此时,戴鹏清手机一震,他瞥了眼,脸色顿时阴沉不少。 蒋星感知到他情绪,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 茶杯挡着蒋星视线,戴鹏清点开邮件,眉间怒意清晰。 柳恪。他冷声道,跟我出来。 既然没和蒋星说,那自然就是他不好插嘴的家事。 分卷(42) 柳恪灰溜溜地跟着戴鹏清出去,蒋星能听见外头戴鹏清冷厉声音: 几个情人都搞不定 蒋星眨眨眼。柳恪混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又是惹了什么麻烦让戴鹏清这么生气? 突然,他感觉腿上一阵温热痒意,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碰他。 他面色一僵,脑子里飞速闪过老鼠蟑螂等人类公敌,筷子都拿不稳了。 戴鹏清不在身边,蒋星只能僵硬地转向俞沉,近乎带着哭腔道:俞沉我腿上,有什么东西。 我看看。 俞沉不端架子,直接钻到桌下。他真的像柳恪骂的狗一样半蹲着过去,强势地抓住蒋星脚踝。 蒋星动都不敢动,俞沉?俞沉?是什么啊? 那活物一动,隔着衣料也是一阵抓心挠肺的痒。 炽热手掌一点点撩起宽松居家裤,顺着笔直白皙的小腿寸寸掠过去。 筷子掉到地上。 蒋星已经分不清活物和俞沉,到底哪个更让他僵硬。 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皮肤被俞沉肆意巡游。 直到裤子撩到膝弯之上,凉意与灼热混杂,俞沉终于停下。 找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俞同学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人 连着下雨,腿腿疼得坐不住qaq 第43章 众星捧月5 脚链 蒋星:是、是什么? 猫。 俞沉声音沉稳,莫名抚平蒋星压力。 蒋星这才敢身子后仰,从桌子的缝隙间看下去。 黑白奶牛猫被俞沉拎着后颈,蜷成一团,四只小白手套缠在一起,正无辜地对蒋星眨眼睛。 你吓死我了。蒋星松了口气。 对比悍勇蟑螂和可爱猫猫,他心里那点对猫咪的恐惧瞬间没了,指尖轻弹了下猫耳朵,笑着抱怨道:你怎么进去的啊? 家居服再宽松,容纳一只猫猫也属实为难了点。 俞沉放下猫,它立刻绕着蒋星脚踝娇滴滴地喵。 蒋星心中痒痒的,戴鹏清还没回来,他伸手给俞沉:给我抱一下。 小少爷坐在扶手餐椅上,动作自然地向桌下的他讨要东西。 就像是国王面对自己的仆从。 小猫乖巧地等着俞沉拎它。 它好听你话啊。巴掌大的猫咪还没有一瓶水重,温温软软地蜷在手心,舒服极了。 俞沉半跪在桌下,嗯。 蒋星挠着小猫耳后,全然忘了自己家居裤还卷在大腿上头,两条白得晃眼的腿轻轻晃动,脚背时不时踢到俞沉膝盖。 俞沉轻捻手指,到底没再握上去。 太脆弱了,好像一捏就会被他摧折。 与之同时升起的,还有用暴力摧毁一切的破坏欲。 戴鹏清回到餐厅,柳恪恹恹地跟在他身后,被训得面红耳赤。 戴鹏清:俞沉呢? 啊,他还在底下。 蒋星光顾着猫,突然想起俞沉,顿觉抱歉,快出来。 戴鹏清皱起眉,也许他应该重新审视俞沉在蒋星心中的地位。 明明刚见面没两天,又是天然敌对的身份 戴鹏清最终只能归结于蒋星太过善良的性格,不忍看流浪猫狗无家可归。 嗯。俞沉应了声,在戴鹏清回到座位之前放下蒋星裤腿,莹润皮肤又被衣料遮盖。 怎么到桌子底下去了。戴鹏清看着桌下的俞沉,目光有异色。 猫钻我裤腿了。蒋星笑着解释道,小猫尾巴勾着他手腕,也不怕戴鹏清这个生人,反而目露挑衅? 戴鹏清为自己想法失笑:怎么养猫了? 昨天捡到的,是不是很可爱? 柳恪没有戴鹏清城府,直言道:猫钻裤腿,关俞沉什么事? 俞沉从桌下钻出来,起身时被蒋星拉了一把。养尊处优的手掌温暖细腻,俞沉轻轻一拢就能攥住。 众目睽睽之下,一触即分。 他帮我抓出来的,我还有点怕它。蒋星把猫放在座椅后头让它玩儿,吃饭吧。 蒋星没问戴鹏清为什么发火。柳恪神经一松,正准备讽刺俞沉的话头也收了回去。 佣人送了热毛巾过来,戴鹏清:手给我。 我不是小孩子啦。蒋星不好意思地笑着,还是乖乖递出手。 戴鹏清仔细帮他擦过手,笑着摩挲了一下腕子上的血管,本来就是个孩子。 他翻转蒋星手腕,对方手指纤长,没有半点突出的骨骼。很适合戴戒指。说出口却变成:表很衬你。 戴叔叔选的好。 俞沉视线落在戴鹏清暧.昧动作上,转头瞥了眼柳恪。 柳恪藏着恼怒,几乎要端不稳粥碗。本以为俞沉那句话只是逼急了的反击,现在看,他这位好舅舅还真想参与小辈比赛。 蒋星:是出什么事了吗?如果您忙的话,今晚我就待在家里。 戴鹏清有心让蒋星更依赖自己,还能顺便打听蒋家新能源市场的计划,可惜全被柳恪惹出来的丑闻搅了。 要是不处理好,明天股价难免受到影响。以戴鹏清的性格,绝容不下半点差错。 他冷冷看了眼柳恪,是要处理点事,下次再带你去玩。 好。蒋星笑说。 鲈鱼腹吃完了,柳恪自告奋勇地帮蒋星挑鱼刺,剥了整整一碗鱼肉。 蒋星心里还气他讽刺俞沉,轻哼着接过鱼肉,翻手拈着喂小猫去了。 柳恪笑意不改,讨好道:还生气啊。 戴鹏清:饭桌上少说话。 柳恪顿时萎了。 小猫提高叫声,向柳恪耀武扬威。 送走了戴鹏清舅侄,蒋星想起冰箱里还有戴送的芒果布丁,很大一份,便用小勺子分出一半给俞沉:呐,帮我吃一点。 这家超级好吃,改天我们去店里试试。他眨眨眼,你喜欢甜品吗? 芒果布丁面上烧了一层焦糖,勺子切下去先是脆,入口既有甜中带微苦的脆糖皮,又有一抿即化的香甜布丁,口感丰富。 俞沉不爱甜食,吃着没什么想法,见蒋星满眼期待,话头一转:还不错。 那我们后天就去!蒋星满意了,笑着给席德发微信。 其实就是他自己想吃,但差个伴儿陪着。 杯盘撤了,只剩那碗鱼肉还没吃完,小猫眼巴巴地盯着,用脑袋拱蒋星。 还要啊?蒋星选了小块的肉,询问俞沉:还是有一点咸味的,会不会太多了? 猫吃盐是不好。俞沉顿了顿,流浪猫狗不挑这些。 他划开一块布丁,有的吃,就很好了。 那不行,蒋星表情一肃,放回鱼肉,没条件是一回事,有条件了不能这样。我让人给它单独做饭吧。 小猫眼看着鱼肉离自己而去,心痛无比。 蒋星抱它起来看肚子,小声絮叨:你是弟弟还是妹妹呀都忘记问医生了。 俞沉动作一顿:公猫。 公猫小猫蜷成一团不给他看,蒋星只得罢手,我记得小公猫挺早就能绝育来着 小猫一声惊叫,趁蒋星不注意连滚带爬地跑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哎?蒋星一愣,它听懂了? 俞沉默然片刻,只是没得吃,跑了。 也是。蒋星一哂,小猫咪哪有那么聪明。 蒋星: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俞沉默默点头,明天几点走? 九点吧,到了正好在那儿吃早茶,那家可棒了 客人离开,庄园又一次寂静下来。只不过这回有了俞沉和猫,比之前更有人气。 蒋星泡了个澡,裹着浴袍擦头发,他不喜欢吹风机,便走到阳台上迎着晚风伸了个懒腰。 小猫不知何时也来了,趴在蒋星脚边,尾巴若有似无地勾着他。 他撑在围栏上,点了部鬼片。 不是传统的东方恐怖,这片子可不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上来就是一顿乱杀,血浆不要钱地往屏幕上泼。 蒋星被演员尖叫吓得一抖,手机不慎摔到楼下花丛里。 哎 大门里出来个人影,捡起还在尖叫的手机暂停影片,回首望向蒋星。 少年精致容貌在月光下有些虚幻,像是不可触及的幻梦。 但他却对俞沉笑得灿烂,能帮我带上来吗?不想下去了。 一瞬间,梦与现实的边界无限模糊,又或是梦中幻影画中仙脱胎而出,含笑扑入了俞沉怀里。 俞沉无声颔首,上楼送回给蒋星。 下面都是松软泥土,没摔坏,就连屏幕缝里的泥都被俞沉擦得干干净净。 谢啦。 蒋星头发快干了,微乱地散在颊边,又软又乖。 俞沉:怎么不用投影仪看? 蒋星面色一僵,掩饰道:医生不是说投影仪伤眼嘛 偶尔看一次没事。俞沉道。 少年局促地揪揪衣服下摆,好吧好吧,其实是手机屏幕小,可以捂着看 怕鬼?俞沉语气淡淡,妖怪呢?也怕吗? 你说聊斋里那种吗?狐狸精?蒋星脸颊微红,那个不怕的。 狐狸不好,俞沉的话题有些莫名其妙,臭。 蒋星扑哧笑出声:我也不会养狐狸啦 夜风轻缓,撩起蒋星一点额发,带着淡淡的香味,蛇一般钻入俞沉鼻腔大脑。 他回过神,不解自己怎么会在那瞬间认为蒋星像蛇。 明明是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蛇的食物还差不多。 俞沉:去我房间看? 鬼片? 嗯。 蒋星咬着唇纠结片刻,又耐不住心痒,你等我一下。 他跑回屋子里拿了投影仪,快来。 俞沉示意他可以随意进自己卧室,视线来回扫了扫联通两人房间的阳台。 他不懂建筑,只能说设计师很有才华。 蒋星让管家搬了个豆袋上来,可以容两个人并排陷进去,一看就特别舒服。 他踢掉鞋子,跪坐在毯子上摆弄投影仪。 一个人住的时候他都用手机看电影,投影仪屏幕太大,屋子显得更加空旷。 俞沉靠在窗边看了会儿蒋星背影,走过去俯身道:怎么? 有点积灰,我忘记放盒子了。蒋星用袖子擦了擦投影口。 俞沉:我去拿无纺布。 他半跪在蒋星面前,托住蒋星手背,垂首擦拭投影仪,动作认真仔细。 蒋星帮不上忙,只能盯着俞沉的睫毛,冷不丁一句:你睫毛好长。 俞沉动作一顿,抬眸望向蒋星。 他应该是像他母亲的,眼睛深邃,眼皮上的褶子形状优美,眨眼时有种猫科动物般的安静。 两人距离太近,蒋星这才发觉俞沉的虹膜带着极浅的一点灰绿色。 蒋星忽然就慌了神,移开视线,好了吗? 俞沉又擦了下投影仪,明显是敷衍动作,好了。 蒋星起身插好转接口,把鬼片投到墙上。 这一部是更加注重氛围营造的东方鬼片,标题一出来蒋星就咽了咽口水,一股脑扎进豆袋里对俞沉挥手:快过来。 小猫还以为在叫它,喵喵着就要跳上去,被俞沉在空中捞住,放到角落的垫子上。 鬼宅窗户上闪过一张苍白的小孩脸,蒋星一下捂住眼睛:俞沉! 嗯。 豆袋一凹,温热的身体给人无穷安全感。 没了,睁眼。 蒋星迟疑着放下手,画面果然已经转向日常办公室,顿时松了口气。 你不怕啊? 俞沉个子高,不能完全陷进座位,手搭在蒋星身后,这部我看过。 快有高能的时候提醒我,蒋星对背后的手臂丝毫没有厌烦,反而感觉到安心,干脆又往里缩一些,拜托拜托。 怀里的少年眼眸湿润,好像在求他什么重要的事。 其实只是怕鬼而已。 好。 室内灯光暗下,去做临终介护的女主角来到旧宅,天花板上的动静令她烦恼。1 蒋星抱着一个枕头,大半张脸都缩在后面,完了,她不会要去阁楼上看吧? 俞沉没看电影,余光都落在蒋星身上,光听对白就知道剧情进行到了哪一步。 少年怕得要命,又疯狂想看,脚趾无意识地抓紧了豆袋,关节甚至泛着微粉。 俞沉有些走神,甚至好笑。 到底是怎么养蒋星,才能给养成这样不沾凡尘的样子?像是连路都不怎么走。 女角色搬来梯子架到阁楼下方,天花板黑洞洞的口子像是等待吞噬她的怪物。 响动还在继续。 投影仪的光从蒋星身后打到墙上,他捂着眼,从指缝里看出去。 俞沉:闭眼。 蒋星对命令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闭上眼,整个人埋到枕头里。 要、要来了吗? 分卷(43) 嗯。 音响质量很好,自带环绕混响效果,女鬼爬动的悉悉窣窣动静就像在耳边一样。 猫咪也被响动惊醒,轻巧地跳到豆袋上,俞沉瞥它一眼,这次没赶它下去。 音乐越来越紧张,蒋星开始微微发抖。 俞沉不解道:这么怕? 嗯听见俞沉的声音,蒋星安定些许,但是好想看。 俞沉勾了勾嘴角,手臂把他环进自己怀里。 正如会客厅里的柳恪抱着蒋星。 俞沉眼眸微暗,闪过一丝笑意。 柳恪没有机会了。 音乐鼓点紧张到极致,然后归于安静,蒋星以为结束了,忘记询问俞沉便抬起头。 一张鬼脸。 他整个呆住。 影视剧里,不少角色遇到危险都傻愣着,看得观众鬼火直冒,恨不得穿进电视里给他两圈清醒清醒。 但实际上,面对超过应对能力的危险,身体会直接丧失行动能力。 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等死。 俞沉很快反应过来,按灭了投影仪。 室内一片寂静,两人心跳声混乱交织。 好半天,蒋星才开始发抖,牙齿战栗的声音钻进俞沉耳朵。 俞沉心中一动,把他整个抱到自己身上,用身体不留缝隙地保护他。 背后的拍抚温柔有力。 不怕,都是假的。 蒋星根本不在乎抱着自己的人是谁,他紧紧搂住俞沉,一言不发。 俞沉心情急转直下。 他想起戴鹏清本来打算邀请蒋星去他家看电影。 也是鬼片。 蒋星会在被吓到时拥抱他,自然也会拥抱戴鹏清、柳恪,甚至白落云。 小中央空调,谁都不爱,又像是谁都爱。 蒋星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正要说话时,小腿上竟然又感受到一阵温热。 毛茸茸的活物在触碰他,顺着家居裤角一点点往上钻。 他刚被鬼吓过,即便知道是小猫又在调皮,他也不敢看,只能再次祈求俞沉。 俞沉,俞沉,猫 俞沉低低嗯了一声,你先起来。 蒋星:不 你起来我才能抓它。 毛茸茸已经爬到了膝弯的位置。 蒋星腿上都是不见光的软肉,猫毛一碰就一片战栗,痒到骨头里去。 也许是俞沉在他面前表现成熟,蒋星不由自主地依靠着他,甚至带上了面对戴鹏清才会有的撒娇般的语气。 你肯定有办法的,俞沉俞沉 【俞沉你行吗?不行让爷上!】 【唧唧爆炸了】 【淦 我居然有点喜欢娇气包了??】 【香香软软的星星在你怀里撒娇,这能不喜欢得去鉴定下隐疾】 俞沉无奈:往上一点。 蒋星便乖乖往他身上又蹭了点,柔软脸颊贴着俞沉侧脸。 浴液幽长的淡香,如夜色包裹住俞沉。 温柔,轻暖。 俞沉伸手去折他裤脚,比在餐厅时更加缓慢。 蒋星催促道:不用挽,你直接伸进去抓它出来。 直接把手伸进长裤面料下面么? 俞沉应了声,制着蒋星的腰向上抬了点,手掌得以顺着脚踝探进去。 他的动作很稳,不带丝毫旖.旎的情绪。 蒋星却感受到不亚于被猫咪包围的痒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神经如此敏.感。 蒋星面色微红,深感羞臊,幸好俞沉看不见自己表情。 以后还是离俞沉远一点吧 不对,是要和所有人保持社交距离。 俞沉摸到他膝盖骨处,满是伤痕和茧的手掌有些粗粝,它在哪? 爬到上面了再上面就是最嫩的皮肤。蒋星暗暗祈祷俞沉动作能快些。 抓到了。 俞沉把小猫拎到蒋星面前,它为什么老爬你腿。 这问题蒋星也想知道,但他现在热血冲面,浑身热得像煮熟了一样,吭哧吭哧地退到一边。 可能,它怕冷吧 俞沉一松手,小猫立刻做出表率,一头扎进蒋星裤脚处,扭动着屁股想进去。 动作有些笨拙。 蒋星抱起猫咪,坏东西。埋怨又宠溺的语气。 小猫被骂得浑身舒畅,尾巴翘起老高。 俞沉:还看吗? 蒋星哪能再跟俞沉待在一起,赶紧摇摇头:不了,睡觉吧,明天上午还要起床。 嗯。俞沉起身,蒋星缩在豆袋里埋头撸猫,显然不敢和他对视。 俞沉又半跪下来,给蒋星套上小熊拖鞋。 掌控他的手是如此强势有力。蒋星为脑中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涩,推拒道:别。 他没抬头,手背不小心打到了俞沉下巴。 啪的一声,两人动作都停了下来。 蒋星结结巴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俞沉没什么表情,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一下,继续给他穿鞋。 回去睡? 蒋星看着俞沉伸出的手,思绪混乱,点点头。 俞沉几乎半搂着他回到房间,见蒋星床头桌上的台灯太亮,就拿着换到斗柜上面,暖黄灯光恰到好处地照亮屋内。 蒋星:为什么 不怕了? 蒋星脸色一白,想起电影里从被子里爬出来的女鬼,头皮发麻。 鬼也要讲基本法的好吗!明明被子就是人面对鬼的免死金牌,这位鬼小姐却从最安全的地方钻出来! 对了,还有洗手间的门板底下 俞沉哪能看不出他思绪乱飞,走到他床边给他盖好被子,现实里没有鬼。 他不说还好,一说,蒋星眼睛都红了。 俞、俞沉,他可怜巴巴地抓着俞沉,能等我睡着再走吗? 如果是俞沉面对鬼片里的场景,绝对镇定得要命,说不定还能抄起洗手间的墩布给鬼两棍子。 你真是俞沉无奈道,蒋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刚才的话说出来了。 啊夸你厉害嘛 这么一打岔,他倒是没那么怕了,红着脸说:你快回去吧,没事了。 俞沉又给他调整了下台灯的灯罩,确保光线不会晃到他眼睛,晚安。 晚安。 直到俞沉离开,蒋星才回过劲儿来,羞得裹紧被子无能狂怒。 俞沉是他名义上的兄弟,那些心猿意马的想法太超过了! 直播间内洋溢着欢快的空气。 【桃子:替我儿子敬星崽一杯,我干了!】 【我们敬您一杯,榜一姐姐yyds】 蒋星按了暂停,捂在被子里笑:啥啊,就敬上了? 【为香喷喷的剧情干杯!】 【说起来金手指到底是啥?】 【嘻嘻嘻我看出来了,提示一下猫】 弹幕里除了这位福尔摩斯,全是问号。 蒋星看了眼时间:好了,大家都休息吧,明天不还得上班上课?晚安。 他关闭直播间,闭眼准备与失眠作斗争。 灯光柔和,如同温泉一样包裹住他。 就像俞沉带给他的安全感。 明明刚才被鬼吓一跳,今天入睡却格外顺利。 * 柳恪跪在客厅里,他妈气得往他头上砸枕头。 混账东西! 柳恪咬牙道:不就是玩玩?又没搞别的! 玩玩。戴雪明冷笑道,半大孩子,好的不学。 枕头轻飘飘的,砸上去没感觉,柳恪却觉得被钉在耻辱柱上当众处刑。 戴雪明把手机扔到他跟前,屏幕已经砸碎了,照片花花绿绿一片,但也能看出上面混乱的床和白花花的人。 恶心!戴雪明怒骂道,我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到底是谁搞他!柳恪低着头,恨意烧得他头昏脑胀。 也许真是昏到极致了,他居然反驳道:舅舅不也一堆情人吗!你怎么不说他! 戴雪明一时间都气懵了,说不出话来。 戴鹏清冷着脸,茶杯重重落在几上。 你以为你凭什么浑?他骂人不急不徐,听得柳恪无地自容,我扛起了戴家,你妈扛起了柳家。你呢? 柳恪脊背一下子弯了,长期做纨绔老大的气势与自信全没了。 戴鹏清说得对。他只是个寄生虫。 戴雪明气得说不出话,被佣人扶着上了二楼,冷冷扔下一句:让你们柳少爷好好跪一晚上。 佣人:可明天返校 返校?回去让人看笑话? 声音渐远,客厅里的佣人不敢多待,为戴鹏清重新换了热茶便退下。 柳恪弯着腰,手机亮着的屏幕仍在提醒他的无能。 连个情人都搞不定,他舅舅骂得没错。 我给你三天处理好这堆烂事。戴鹏清起身缓步走到近前,沉声问:你对蒋星什么想法? 柳恪悚然一惊,即便看不见戴鹏清的脸,他已经能想到对方可怖的气势。 你和戴鹏清又在一条赛道上? 那条流浪狗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柳恪突然冷静下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自信。 戴鹏清功劳再大,也没资格指责他。 就凭他对蒋星的想法。 柳恪抬起头,宿醉的眼里满是血丝,他低声道:您呢? 戴鹏清面色不改,让佣人拿来外套披好,别让你们柳少爷睡着了。 佣人低头:明白,戴先生慢走。 夜色微冷,戴鹏清在车内又接到助理的电话。 先生,明天上午第一轮招标,我们要是拿不下 戴鹏清深吸一口气,烦闷地按下车窗,两天,如果还不行我会叫你们撤。 助理:还有,柳少爷的事公司对您很不满,丑闻对公司形象损伤很大 知道,让公关那边去联系。戴鹏清声音里有难掩的疲倦。 他久违地摸出烟,火星点亮一点漆黑夜晚。 蒋星,只要拿下蒋星 少年美好的笑容和身体在他脑中浮现,紧随其后的就是蒋家的权势名望财力,以及海外无尽的资源。 * 第二天清晨,蒋星被脸上的毛茸茸拱醒,他还有些恍惚,以为是星夜在舔自己。 别闹了 小猫锲而不舍地舔他唇角,带着倒刺的微微酥麻。 是猫。蒋星睁开眼,笑意懒散地摸摸猫头,怎么进来的。 小猫一甩尾巴,胸脯骄傲抬起。落地窗被拱开了一条缝,也不知道这小崽子哪来那么大力气。 蒋星搂着猫,脸半埋在枕头里,再睡一下,别吵。 小猫趴下来,碧绿双眸幽深。 突然,它似乎听见谁在呼唤,轻巧地跳下床,回到俞沉卧室。 俞沉坐在床边,摊开手。 猫跳了上去。 别亲他。俞沉说。 蒋星艰难起床,坐在餐厅里喝粥垫肚子,一会儿收拾好东西吃早茶得十点多了。 俞沉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旧衣服,也没有手机电脑,只带了个背包。 管家还在说:小少爷带那么重的箱子,提上楼多麻烦啊。 以前不也这样。蒋星道,而且有电梯,又不用我。 他的箱子放在边上,里面塞满了最先进的电子产品。笔记本不说,还有各种型号的游戏机。 学校课业轻松,大半时间都留给他们进行社交活动。 管家见了俞沉,道:俞少爷要不要喝点粥。 不用。俞沉却没离开,在蒋星身边坐下。 蒋星怕他无聊,递了本体育杂志过去,喏。 他粥盛多了,刚起床胃口没打开,有点为难。蒋若楠一直以来的家教让他不愿浪费食物。 俞沉翻着全外文的杂志,神情专注。 蒋星:咳咳。 俞沉看过来,蒋星小声说:你能帮我喝点吗? 他指了指粥碗,我用小碗喝的,大碗里没动过。 没关系。俞沉拉过两个碗,神色自若地喝粥。 哎蒋星呆呆地看着对方,那碗我喝过了。 嗯。 俞沉自然的态度让蒋星更尴尬,昨晚的记忆又冒出来,简直脚趾抓地。一想到脚,俞沉握着他脚踝的触感似乎还没散去。 太奇怪了 俞沉饭量比他大不知哪里去了,几口喝完一点反应都没有,走吗? 小猫还在吭哧吭哧吃肉,看都不看他。 走吧,司机在外面等。蒋星要去推行李箱,俞沉却比他动作更快。 挺拔的青年人单肩背着包,扶着箱子拉杆的身姿相当帅气。 蒋星忍不住笑出来:挺直背就好多了嘛。对了,我的衬衫呢? 俞沉与他并排往外走,在我柜子里。 他没提还给蒋星的事,果然,蒋星说:那你穿吧,那件太大了,我都没穿过。 又是分粥又是旧衣服,蒋星摸摸鼻子,一会儿吃了饭去买衣服吧。 分卷(44) 给我? 蒋星点点头。 司机正站在车旁准备接行李箱,俞沉却轻松把二十公斤的箱子单手提了上去,横平竖直,规规矩矩放好。 司机挠挠头,想起俞沉的身世,顿时理解了。 蒋星上车就抱着手机点点戳戳不知道在干嘛,俞沉望着窗外,时不时摸一下手机外壳。 很旧的手机,只能收发信息。娱乐活动与他无缘。 两人手机一前一后震动,就隔了几分钟。 俞沉看了眼就按灭屏幕,一直冷凝的面容似乎柔和些许。 蒋星不解道:戴叔叔最近闲下来了?他约我晚上吃饭。 他有点馋那家的冰激凌蛋糕,心动不已。 俞沉:想去就去。 那我去啦!蒋星笑说,先陪你去买东西,傍晚司机送你回去。 俞沉一反常态,反问:戴鹏清对你很好? 戴鹏清看不起俞沉,蒋星也没纠正他称呼,嗯。可能因为俞先生的关系吧。 俞沉似是而非道:是吗。 怎么了?蒋星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 俞沉微微挑眉,只是想,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会有真心。 他侧过脸无声轻笑,转了下手机。 学校离庄园很远,在市中心附近。 他们的车并不张扬,混在豪车中非常不起眼。但车牌比什么都好使。 陈薇按下车窗,与蒋星打了个招呼。 星星。 蒋星立刻挂上乖巧微笑:姐姐早啊。 陈薇虽然和柳恪他们关系近,但不同于花天酒地的废柴二代,她是家中独女,且并不打算嫁到与之相配的豪门。 陈薇看了眼拥挤车道,笑说:太多人了,下来走吧。 好。 蒋星轻声问:俞沉,你去吗? 你去吧。俞沉道,我一会儿帮你提东西。 谢啦。蒋星本想亲近地抱抱他,突然动作一僵,诡异地转了个弯,拍拍俞沉肩膀,我走了。 蒋星穿着简单青春的运动装,陈薇一身修身的黑色定制长裙,二人打扮并不般配,气场却极为相合。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俞沉:俞少爷,直接去宿舍? 嗯。 车窗升起,隔绝俞沉视线。 陈薇把手提包扔给蒋星拿着,轻笑道:你的兄弟怎么样? 你都知道了?蒋星笑了笑,柳恪传话真快。 那可不,那小子在群里嚎呢,说你为个外人吼他。 陈薇将原话里的流浪狗改了改。 她和他们虽同处豪门,但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蒋星也是唯一与她真正亲近的年轻一代。 周围同学都是熟人,或远或近地与二人打招呼,蒋星笑意不改,却有些疲惫。 陈薇道:不喜欢? 也不是 不喜欢就不要回应。陈薇打断他,你有这个资格。 就是蒋星这种对谁都温和的态度,才引来那么多暗中觊觎。 陈薇见他只笑不说话,道:戴鹏清最近遇到麻烦了。 戴叔叔?蒋星一愣。 今天早上的招标被人摆了一道。陈薇觉得好笑,也坦然地笑了出来,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截胡。 蒋星:这么强?确定不是圈内人? 很有趣。陈薇凑近他耳边,我查了,有个股东姓蒋,是女性。还有一位占大头的,姓俞。 蒋星呆滞地眨眨眼。 陈薇一叹:算了。 这小子,半点没有商业天赋。 陈薇到了宿舍楼下,拿回手提包,从里面抽出一个细长礼物盒。 生日快乐。她轻挽耳发,那天送礼的人太多,我不愿意给。 蒋星知道她个性独特,笑着收下,谢谢姐姐。 他回到新寝室,俞沉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正在烧水。 蒋星开门时一顿。宿舍有种莫名的生活气息。和以前的室友都不一样。 俞沉:我买了雪糕,在冰箱。 他走出来,看见蒋星的礼物盒子:陈小姐给的? 嗯。蒋星用拆信刀割开封皮,里面是一条项链? 他拿起那条细细的链子看了看,好短啊?她买成小孩儿的了? 玫瑰金的链子,在锁扣处坠着一颗太阳形状的祖母绿宝石。 俞沉:不是项链。 他眼神莫测,是脚链。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俞同学是个隐形足控=w= 注1电影《咒怨》 有宝贝的评被阿晋抽掉了,我帮你揍它(攥拳) 第44章 众星捧月6 告诉别人的话,我就把你从池子里扔出去。 脚链? 蒋星先是一愣,结结巴巴:陈薇姐为什么送我脚链啊?我也戴不出去吧? 俞沉:不喜欢? 不蒋星垂首拨弄脚链,其实很漂亮。 祖母绿宝石纯净夺目,玫瑰金底座比金色更加活泼灵动。 如果落在蒋星脚踝上,应当是雪中一点碧色璀璨的质感。 脆弱的皮肤与奢华宝石,天生绝配。 蒋星放好链子,算了,先去吃饭吧,然后带你买衣服。 他选了家传统早茶店,两人喝的普洱,铜壶坐在小酒精灯上,茶香清淡。 他们点的并不多,都是店内的招牌。蒋星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俞沉吃饭。 俞沉喜欢低头,专注地吃着碗中的红米肠,动作称不上优雅,利落而安静。面对食物似乎有天然的尊重。 蒋星走神,想起营销号里流传的如何在饭桌上辨别一个人的出身。 其中一条是:如果他有一口好牙,那无论家境如何,至少是很讲究的人家。 可正常吃饭人家哪有给你看牙的机会。 蒋星视线忍不住落在俞沉唇缝。 俞沉眼帘低垂,突然抬首与蒋星对视。 极淡的灰绿色,猎杀者的锐利。 在看什么。 蒋星意识到目光冒犯,不好意思。 俞沉:有什么不对? 蒋星突然想到俞沉对自己的态度。两人应该算是朋友吧?给朋友看一下牙好像也不是很离谱? 他轻咳一声:嗯想,看一下你的牙齿。 俞沉面无表情,蒋星一瞬间就后悔了。 他刚才说了什么昏话! 没什么!蒋星摆摆手,吃好了吗? 俞沉喝过茶水,见包厢门紧闭着,起身走到蒋星座位旁。 俞沉不会被冒犯到想锤他吧? 然而俞沉只是俯身,轻轻张开牙齿,就一条缝。 【救命!!好沙雕我要笑疯了】 【桃子:很难说我现在什么心情】 两颗虎牙很尖,牙齿白而整齐,不像人类这种杂食生物。 只有吃生肉的野兽才会有这么白的牙。 蒋星呆呆地走神,脑中浮现起野生纪录片里,撕咬猎物的花豹。 尖牙紧扣猎物气管,飞溅的血染红面颊皮毛,紧盯着镜头的眼冰冷无情。 让人不自觉腿软,想要逃离。 俞沉很快闭上嘴,仿佛刚才做出沙雕行为的人不是他,走吧。 直到两人到达商场,蒋星还没太回过神。俞沉的牙那么尖,很容易咬到舌头吧? 俞沉:又怎么了? 蒋星下意识道:会咬到舌头吗? 俞沉动作一顿。 蒋星捂住脸,他绝对是被昨天的鬼片吓傻了。 不会。 气氛尴尬得可怕。明明俞沉脸上没半点情绪,蒋星却想找个洞钻进去。 想当鸵鸟,心累。 他赶紧拉着俞沉进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店,平价运动店,里面客人不少。 俞沉微微挑了下眉。他还以为蒋星只穿私人定制。 导购忙得转圈,蒋星熟练地找到休闲外套区。都是配色简单的款式,穿着很舒服。 这件怎么样?蒋星拿了件纯黑的卫衣在俞沉身上比划。 俞沉:嗯。 蒋星兴致勃勃地挑了好些衣服,一股脑塞给俞沉,去试试。 俞沉走进试衣间,导购这会儿才脱开身,歉意一笑:您一看就是常来的客人。 他年纪不大,像是附近打工的大学生,笑容干净,很有亲和力。 两人随意交谈着,导购想了想,翻过工牌露出一个二维码。 可以麻烦您扫这个加一下我微信吗?他说,店内提成需要给店长截个图。 导购说话直白坦荡,反而引起蒋星好感,笑说:好啊,一会儿我们买的也算你绩效好了。 年轻人没想到还能有这种的好事,感激道:谢谢!您帮我大忙了。我叫陆河。 俞沉衣服有些多,还没出来。 蒋星随口问:你是c大的吗? 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蒋星点点他工服下露出的一角文化衫,上面写着呢。 陆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您呢? 我在c大旁边的中学。 陆河心中一惊。c大论坛时不时就有讨论隔壁中学的帖子。 据说由本地几大家族共同出资建设,同时设置国际班和普通高考班。 普通班提供附近省市最好的教师资源,而且学费低廉,只要努力学习排上市内前百,都有机会。 学校在本地名声很好,连带着出资的家族也为人敬重。说这才是有担当的企业家。 学习和家境,少年总得占一个。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温和礼貌的态度让陆河很舒服,忙碌一天的疲惫都洗刷掉不少。 两人相谈甚欢,俞沉推开门就看见这么一幕。 蒋星。 你换好啦?蒋星转过头,眼神一亮,很好看。 少年停下交谈,兴奋地帮他拉平袖口,尺码合适吗?全都买下来吧。 导购看他们举止亲近,笑问:你们是兄弟吗? 蒋星眯起眼:对。 俞沉安静地看着他,陆河心里有些发憷。 总觉得有些奇怪。 并不像兄弟之间的氛围。 两人逛到四点多,蒋星让司机把俞沉送回去,自己去赴戴鹏清的约。 餐厅窗外夕阳渐落,城市被笼罩在橘色天幕下。 戴鹏清还没来,刚才秘书给蒋星发消息说会议延长了,得多等一会儿。 店里只有他一桌,格外清静,琴音舒缓。 蒋先生。 蒋星望过去,见是席德,笑说:今天也是你轮班啊? 席德一身洁白装束,整齐得连个褶子都没有。 嗯,很巧。席德微笑道。 至于他申请调动流水牌的事,就不用和蒋星说了。 席德:戴先生还没来吗? 嗯,要麻烦你延迟一点上菜啦。蒋星与他说话时很随意,拇指拨弄着瓶中黄水仙。 席德笑了笑,您知道黄水仙的花语吗? 神秘、尊敬、爱。他看着蒋星,目光灼灼。 受血脉影响,他在追逐爱这件事上一向勇敢直白。 蒋星一哂,狡黠地对他眨眨眼:还有傲慢。 周围无人,蒋星撑起身子,小声道:你在暗示戴先生傲慢吗? 席德笑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只是在向您示爱。 陌生的词语听到耳朵里,蒋星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什么? 席德将布丁盘放到蒋星面前,揭开白瓷盖子。 里面站着一只小小的冰激凌兔子,手捧玫瑰,献与蒋星。 蒋星怔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如您所见,席德优雅躬身,我爱您。 别开玩笑了。蒋星强笑道,我们见面的天数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月。 爱并不只有日久生情一种。也许是天赋,席德总有千种理由。 蒋星头一回收到表白,慌张拒绝:我只把你当朋友。 朋友可以是第一步。席德直起身,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他表现得却像是情根深种。 蒋星呼吸急促,手指绞在一起,可 席德:如果您暂时不能接受,请至少给我一个追求您的机会。 这位年轻主厨显在本土长大,显然很懂得折中文化。 先提出来的要求冒犯无礼,打乱蒋星阵脚,退后一步便能轻松得到许可。 蒋星松了口气,勉强笑道:你真是吓到我了。 电梯叮一声轻响。 那我先不打扰您用餐了。席德视线转向冰激凌小兔子,别忘了您答应了给我机会。 主厨微笑着离开,徒留蒋星纠结。 分卷(45) 戴鹏清随着淡淡冷香水味道到来,他笑道: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蒋星盯着兔子的表情都快拧出水了。 少年慌乱一瞬,很快露出乖巧笑容:戴叔叔。他抬头,看见戴鹏清手中的一小束玫瑰,笑意僵在脸上。 戴鹏清轻搂了一下他的肩膀,递过玫瑰,晚上好。 蒋星攥着花束,试探道:戴叔叔怎么买了花?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上还坠着露水,绝非在楼下花店兴起偶然得之。 恐怕是早早预定,清晨乘机飞过万里才到达他手中。 戴鹏清只淡笑道:先吃饭。 蒋星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戴鹏清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席德突如其来的表白,蒋星绝不会意识到这位年长者的深意。 回忆起两人相处片段,蒋星握紧刀叉,机械地咀嚼食物。 不合胃口? 没有! 刀叉匆忙间撞响盘子,戴鹏清:怎么一直走神? 蒋星定了定神,下定决心望入戴鹏清眼中,您为什么送我玫瑰? 年长者笑意稍敛,不疾不徐地擦净嘴角。 他越是冷静,蒋星就越是紧张,手指都不自觉地发着抖。 心里其实知道答案,但太离奇了,蒋星不愿意相信。 戴鹏清向他伸出手。 蒋星犹豫片刻,还是送上手掌。 戴鹏清生活里向来是优雅缓慢的,这一次却迅速地握紧他,轻抚过少年指节。 蒋星少有被人如此细致地触碰,有刹那退缩,被戴鹏清提前预知拦下。 手指很漂亮。戴鹏清缓慢道,餐厅内的音乐似乎都微弱下去,很适合戴戒指。 蒋星脑海一片空白。 戴叔叔 其实我只比你大一轮。戴鹏清笑说,认真的眼眸让蒋星无法移开视线,如果不是俞顿,你不必叫我叔叔。 蒋星声音干涩:可我是您的侄子。 他近乎祈求:您说过的。 我得向你请求原谅。戴鹏清道,我不是个爱食言的人,但人一生总得为别人破例。 这个别人,是你,蒋星。 蒋星如触电般抽回手,慌乱起身:我要回去了。 戴鹏清一笑:好,我送你。 他不是普通人,商界纷争与谈判早教会了这匹豺狼进退之道。 回程途中,戴鹏清不时会与蒋星找话题交谈,但蒋星一概不回,他便也沉默下来。 车厢内的空气让蒋星感到窒息,他扯了扯领口,按下一点车窗。 车辆停在学校后门,周围晚归的同学摩肩擦踵,拥挤着返回寝室。 蒋星拉了拉门把,车门被锁上了。 戴鹏清升上车窗,杜绝被任何人看见的可能性,倾身为蒋星解开安全带。 早点休息。戴鹏清柔声道。 蒋星耳朵发热,仓惶后退。 我不是年轻人了。他动作太过幼稚,引得戴鹏清轻笑,中年人往往很有耐心。 蒋星咬了咬唇,眼眶发热。 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事。 戴鹏清不再逼他,解锁车门:周末见。 蒋星逃跑的动作僵住,戴鹏清的身份让他绝没有机会避而不见。 车门关闭,戴鹏清的脸色阴沉下来,接起电话:第二轮结果如何? 助理战战兢兢:不好,第三轮我们可能把握不住了。 对方很清楚我们的底线,公司有内鬼,助理道,您打听到消息了吗? 戴鹏清捏弯了香烟,继续,价格可以再往下降。 助理:可成本 不用管成本,戴鹏清提高音量,这是第一单,必须拿下。 他挂断电话,深吸了两口气。 蒋星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大概回了宿舍。 玫瑰遗落在座位上,少年特意没有带走。 主人不要它,戴鹏清随手把花扔出窗外。昂贵珍稀的玫瑰混在肮脏垃圾堆中,像是污秽中唯一的亮色。 然而蒋星没能顺利回寝室。 他一下车就低着头走路,在经过寂静步道时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蒋星。 蒋星循声望去,惊讶地睁大眼:柳恪?你怎么在这里? 路灯昏暗,即便如此也能看见柳恪眼底大片的青黑,他下巴上冒了胡茬。 柳恪向来注重形象,简直是天大的怪事。 他从阴影中走出,戴鹏清带你去吃饭了? 柳恪怎么会这么称呼他舅舅? 蒋星又想起刚才接连的两次尴尬,敷衍道:嗯。 他和你说什么了?柳恪紧盯着他表情,你很慌? 本来就满心委屈,质问的语气差点惹恼蒋星,你想做什么? 柳恪沉默着靠近,与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大相径庭。 蒋星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鞋跟撞上路牙子,身形一晃往后倒去。 柳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力气很大,蒋星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柳恪没松手,只是放缓了力道。 蒋星迟疑着抬头,对方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困兽般的气势简直要把他压倒。 你到底 蒋星。柳恪打断他,我喜欢你。 听到意料之中又之外的回答,蒋星已经麻木了,松开。 我知道你不明白。柳恪缓缓笑了,但我不在乎。 昭示着某种意味的语气。蒋星瞳孔收缩,狠狠甩了一把手臂。 两人短暂分开,但柳恪很快双手抓住他,影子在地面混乱起舞,近乎争斗。 满是烟草味的青年禁锢住蒋星,喜爱运动的肢体强健得要命,根本挣脱不开。 蒋星被逼急了,十几年顺风顺水的宠爱让他连骂人都不会:让开啊! 柳恪靠近他,几乎要亲到蒋星发顶。 下一秒,周身一松。 柳恪高壮的身体被扔到地上,熟悉的冷厉警告差点让蒋星哭出来。 滚。 柳恪被摔蒙了,站起来就要和俞沉动手。 他学过几年散打,可还没看清俞沉动作,右肋下就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他痛叫一声,瘫软在地。 俞沉收回手,冷冷看着地上狼狈的身影。 蒋星颤抖着抓紧他,俞沉俞沉 俞沉回握住蒋星手掌,干燥而温暖,熟悉的安全感。 蒋星恍惚间意识到,三天时间,俞沉已经在他心里建立起了如此深刻可靠的印象。 俞沉牵他离开,忽然停下脚步,扔下一句话:脾脏很脆弱,你最好去一趟医院。 右肋下被重击,即便是顶级拳击手也难以招架。 俞沉收了七分力,不至于打破柳恪内脏,但足以让他好好疼上几天。 回到寝室,俞沉让蒋星坐在沙发上,拿来热毛巾给他擦脸。 濡湿汗意被擦去,似乎恐慌心绪也被抚平。 蒋星低着头不发一言。 俞沉起身去洗毛巾,蒋星突然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俞沉转过身,毛巾被随手扔在桌上。 不。 蒋星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后面,苦笑道:你知道吗,柳恪不是今天第一个。 俞沉眸光一闪。 席德、戴鹏清 明明我都把他们当最好的朋友。 俞沉淡声道:你真的只把他们当朋友吗? 蒋星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眼神迷茫。 柳恪这么抱你。俞沉坐下,搂紧蒋星肩膀,整个把他圈入怀中。 戴鹏清这么亲你。干燥嘴唇落在蒋星发尾,擦着耳尖,带起一片战栗烧灼。 你真的,俞沉深深看入蒋星眼中,锐利目光剥开一切掩盖,无所遁形。 毫无所觉? 蒋星浑身发软,嘴唇咬得渗血。 突然,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说得对。 这一瞬间,俞沉把一位骄傲的、为众人所爱的国王拉下了王座。 他沉静道:为什么。 蒋星闭了闭眼,大概是想被爱吧。 怎么会有天然的中央空调?情绪不是一厢情愿,付出必需回报。不求回报的爱世间难得,且绝难长久。 席德白落云一众人,无法回报蒋星物质或名望。他们只有满腔热血与真情。 剖开了,奉到国王面前。 俞沉手指轻捻蒋星脑后软发,你一直都知道。 蒋星笑说:对。 所以,俞沉道,那我呢? 故意的。蒋星近乎呢喃道。 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你,他大概觉得这个字很好笑,给你我的衣服, 怕鬼要你抱我。 蒋星笑得眯起眼,刚才的慌乱已经彻底消失,都是故意的。 他静静望着俞沉,等待这位被蒙骗的骑士做出反应。 嗯。俞沉松开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洗澡吧。 青年回到自己的桌前,打开台灯安静看书。 没了他的怀抱,蒋星感觉周身微冷,穿上鞋子进了浴室。 【淦他的!我就说星星不能是个傻白甜吧?】 【爽! 小心机摩多摩多】 【果然世界上不可能有纯白的万人迷(沧桑】 【我只好奇,刚才对俞沉的剖白也是装的吗?】 蒋星眨眨眼:说了,我的演技天下第一。 不仅骗了所有倒霉蛋,还利用他们骗了一把俞沉。 【桃子姐,星崽这角色到底啥意思啊?】 蒋星帮她解释道:我粗略地看了一遍梗概和角色设定。我的成长过程中,亲人是完全缺席的。 父亲出轨,母亲一心事业,长辈也忙着工作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到底怎么想。 【桃子:他们只是把珍宝捧到你面前,却没人爱你】 蒋星:当发现与柳恪做朋友,他会把正面情感百倍反馈回来时,我决定贯彻这条错误的路。 每个人都分一点爱,然后,让所有人都爱我。 【但你的爱,并不是真的】 直播间关闭,蒋星站在花洒下,温热水流顺着脸颊滑落。 水流冥想让他思绪飘回现实。 你不爱人,难道去爱机器吗? 无论你给它们再多的爱,机器始终是机器。 爱的本质是激素,所有行为都由此衍生。仿生人有什么?它们只会拙劣的模仿! 你的道路是错的!不会有成果!转组还是离职,自己选吧! 失望的宣告犹在耳边,蒋星骤然睁开眼。 他喃喃道:如果给予的爱就是假,仿生人又怎么可能学会。 蒋星出来时俞沉正站在书桌旁,手中把玩着那根脚链。 在想什么?蒋星问,态度一如之前。 俞沉:坐下。 蒋星乖乖坐到床沿。 俞沉猫一样在他身前半跪下来。 脚心很凉,蒋星踩上他膝盖。 俞沉勾了勾唇角,眼带笑意:我也是你池子里的鱼么。 蒋星脚趾收紧,夹住一点顺滑布料,新睡衣舒服吗? 不错。 蒋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抿着唇,第一次直白地表达想法。 脚背勾过俞沉微凉的手掌,撩动脚链。 你不想给我戴上吗。 炽热枷锁比脚链更先到达。 俞沉手指摩挲过皮肤,抬起蒋星脚腕,在踝骨上落下一个吻。 锁链扣上,祖母绿坠子轻晃。与俞沉想象的一样美。 蒋星俯身与他耳语,撒娇一样的语气:这是我们的秘密。 告诉别人的话,我就把你从池子里扔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猫展示牙齿那不是理所应当?(猫猫叉腰) 第45章 众星捧月7 大猫 好。俞沉道,但我不想当鱼。 蒋星脚尖勾起他下巴,笑得甜,说话却傲慢自我:没关系啊,我不差你一个。现在松手的话,咱们还是朋友。 吻过脚踝的朋友? 我要睡觉了。蒋星随口说,对待俞沉的态度一转,松开。 脆弱的骨骼还握在他人手中,却这么不会说话。 是被人捧惯了的恶劣性格,拿准了俞沉不会生气,便肆意妄为。 俞沉好好把蒋星双腿放到床上,晚安。 蒋星睡得并不踏实,他本以为俞沉在身边就能睡个好觉。 可梦里却闯入了什么毛茸茸的怪物,不仅束缚他双腿,还恶意用刺刺的尾巴尖挠他脚心。 俞沉猫 毛茸茸动作一顿,他耳边传来猫咪不屑地喷气声。 沉重呼吸只可能来自体型巨大的生物,它徘徊在蒋星侧脸,四肢陷入柔软床铺。 分卷(46) 蒋星艰难睁开眼,恍然间看见一只有着绿色竖瞳的黑豹。月光下,皮毛油亮顺滑,肌肉贲张。 是梦吧 蒋星脸色微微发白,扭过头避开豹子极具压迫感的凝视。 然而对方并不后退,饶有兴趣地观察蒋星喉咙,对那里一碰就破的皮肤很感兴趣。 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上锁骨之间柔软的凹陷,尖牙刮过的感觉如此真实。 因为是梦,蒋星呜咽一声,竟然大着胆子胡乱揪住一只豹耳。 黑豹的动作停了下来。有力的尾巴也停止摆动。 蒋星半阖着眼,无力道:别舔了。 黑豹咧开嘴,仿佛人类嘲讽的笑。随即粗糙猫舌就顺着蒋星脖子舔到耳后,两颗虎牙用玩闹力气叼住后颈皮肉。 它见蒋星没对自己耳朵动作,甚至不满地拱了他一下。 命悬一线的恐惧与抚摸毛茸茸的安全感天然冲突。蒋星大口呼吸着,顺着毛皮缓缓抚摸。 对待小猫的力气在它面前显然是隔靴搔痒。豹子喉中发出不爽的低吼,吓得蒋星咬住下唇。 凭什么凶他。 梦里睡得迷糊,蒋星害怕过后就是委屈,干脆逆着毛用力一推。 豹子胸口蓬松的毛发炸开。 黑豹顿了顿,被子掀开,动物特有的高温覆盖人类身体。 无法抵抗,蒋星干脆闭上眼,竭力忽略豹子的存在。 直到尾巴钻进裤脚,莫名熟悉触感让他突然意识到不对。 蒋星猛地睁开眼,耳边是熟悉的铃声。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他浑身似乎有千斤重,无力轻喊:俞沉? 早就准备好一切的青年俯身关掉闹铃,他刚洗了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不舒服? 蒋星摇头,做了一个噩梦。 他想起昨晚已经自愿对俞沉戳破伪装,干脆命令道:拉我起来。 俞沉很上道。不仅拉他起来,还为他换上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蒋星:上午有网球课,帮我多带一套衣服。 俞沉一概执行。就好像已经被驯服了一样。 又或者,是保护区里已经吃饱的猛兽对待投喂者的态度。 上午的课业实在枯燥,蒋星没睡好,趁课间缩在座位上趴着。 看见他动作,班内交谈的声音都小了些许。 这里二十个人,都知道蒋星在他们圈子里的地位。 众星捧月,万众宠爱。 上课铃响,蒋星坐直身体,痛苦道:好困。 陈薇坐在他旁边,带着滚轮椅滑过来,你昨晚做贼去了? 她说到一半,轻笑道:咦,不是做贼啊 蒋星不解,水气弥漫的眼里懵懂无知。 陈薇点点脖子:这里。 啊?蒋星接过她的小镜子,登时睡意全无。 一大片红痕,从喉结一直蔓延到衬衫下头,非常像过敏反应。毕竟没人会在床上吻成这样。 陈薇也就是开个玩笑,蒋星身边要是有人,圈子里早炸了。 过敏?她说,要不要去医院。 蒋星碰了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皮肤肿了,轻轻一划恐怕就会破皮流血。 像是被砂纸来来回回剐蹭过。 昨晚的梦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觉得混乱又可怖,似乎是有什么怪物趴在他身上,在咽喉上肆意留下印记。 动物本能的占有,简直就是划领地。 蒋星对梦境心有余悸,强笑道:没事。 既然他这么说,陈薇也不好深究下去。 网球课在室内上,恰好和俞沉所在的普通班分在一起。 学校注重体育,为学生提供各种主流到小众的课程选择。 顺道筛选有天赋的学生送往赛场。 在这里,成绩很重要,但并不只有一条路可选。学习报国与成为运动员为国争光都有机会。 蒋星身上的衬衫不便活动,陈薇道:你就这么打? 俞沉给我带衣服了。 沉默清瘦的青年人拎着背包,从普通班那边走过来,身后同学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惊异与探究。 他们都认识俞沉,毕竟是全市第一进来的学霸,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那些遥远的豪门子弟。 陈薇眯起眼,闪过深思。 她从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他人。对蒋星与其说是情爱的好感,不如说是内心深处隐藏极深的羡慕喜爱,忍不住宠着护着他。 不过嘛,做个看好戏的观众还是很有趣的。 俞沉拉开背包,蒋星的网球服叠得很整齐,拿新的防尘袋装着,放包里也没留下折痕。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对待。 谢啦。蒋星灿烂一笑,要不要一起去换衣服? 俞沉颔首。 跟着蒋星去更衣室时,他感受到落在背后的目光,与陈薇四目相对。 少女微微一笑,罕有地对外人展露友善。 这个俞沉很有意思,尤其是她的感知与传闻中的无能自卑相悖时。 薇姐,咱俩组队?一个寸头青年笑嘻嘻地走过来。 陈薇:柳恪呢? 他啊?好像是阑尾炎还是啥的,住院了。青年挠挠头,哎,那咱们岂不是有个人没伴了? 班上一共二十人,没了柳恪,便另有一人单独出来。 陈薇笑说:不用担心。 想必俞沉不会拒绝窜班和蒋星搭对这种小事。 离上课只有十分钟,学生们早早就换好了衣服,更衣室空无一人。 学校股东对于基础建设相当大方,室内网球场都配备了专业更衣室,灯光明亮,大厅有柔软的长沙发,里面则是多达三十间的封闭隔间。 蒋星拎着衣服走到最里面,回首道:你换好叫我一声。 他正要上锁,俞沉却抵住门。 蒋星力道一松,青年便走了进来。 金属锁芯嘎哒一声。 蒋星睫毛轻颤,你进来做什么。 俞沉把包放在台子上,轻飘飘的一声响动在寂静狭窄的空间中格外明显。 帮你。 用不着。蒋星道。 见俞沉安静着不说话,蒋星抿抿唇,靠过去踮脚在他耳边道:鱼要乖乖的,不要自己跳上来。 俞沉低头便能看见蒋星锁骨之间的印子,勾起唇角:我说过,我不做鱼。 蒋星笑意稍霁,轻声说:那就扔你出去。 俞沉手指落到蒋星领口,轻轻一转便解开一颗扣子。 您想要人爱您。 第二颗扣子解开。 等人爱了,您又不要。 纽扣质量极佳,不像俞沉常穿的那些衣服,费老大劲儿才能塞进不匹配的扣眼。 蒋星这件非常容易就解了开。 像剥开一朵花苞。雪白的瓣一点点离开蒋星身体。 俞沉解开自己亲手为蒋星穿上的衬衫,您真的有被爱的能力吗? 闭嘴。蒋星捂住俞沉嘴巴,我不用你指导。 俞沉抓过蒋星手腕,亲吻他指尖,我教您怎么被爱。 蒋星不喜欢他语气,眉头微皱:出 俞沉把他按坐在沙发凳上,趁蒋星发怒前半跪下去。 想学就不要拒绝我。 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呢。蒋星讽刺一笑:好啊,不拒绝你。那我也不拒绝柳恪?戴鹏清? 俞沉给他套上长过脚踝的袜子,系好鞋带。 是我。 凭什么? 纯白的polo运动衫,配上刚刚到膝盖上方的白色短裤,下方的小腿流畅又漂亮,满是少年人独有的生命力。 俞沉声音低沉:我不会让你失望。 他们也不会。蒋星不满道。 俞沉笑起来,那副看笨蛋的表情气得蒋星踩脏了对方裤子。 俞沉给他整理袜边,藏起蒋星因为动作露出来的脚链,笃定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集合哨声响起,蒋星推开俞沉:慢慢换,我走了。 俞沉起身换上蒋星昨天给他买下的衣服,镜子里的人影熟悉又陌生。 没关系,蒋星很快就会习惯他的存在。 蒋星刚刚直面内心的恶魔,还不能坦然接受,俞沉会帮他。 俞沉毫无疑问地迟到了,网球老师是位严肃的女性,当即说:俞沉?今天留下打扫球场。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不会耽误上课。 俞沉对于惩罚毫无异议,拿着网球拍归队。 分组时蒋星剩了下来,他本来和陈薇一组的,这位姐姐却挥挥手溜了,自己找伴儿吧。 早就谋算好的年轻人们对视一眼,纷纷上前邀请道:我球技很好,不如我们一队? 我们组队吧?我可以负责捡球。 蒋星一一笑着拒了,越过他们肩头眺望俞沉那队。 有人正在邀请对方。 蒋星穿过人群,在场地边缘对俞沉晃了晃球拍。 俞沉瞥他一眼,回头继续和同班说话。 蒋星笑意微敛,侧首随意对一个人说:行啊,咱们去 蒋星。 俞沉竟然已经过来了,刚才邀请他组队的同学转头找了另一个人。 他们走到分给两人的场地,俞沉轻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 蒋星拍拍网球,故意砸到他脚面上,弹出去老远。 继续努力吧。 小鱼苗苗。 * 作者有话要说: 蒋星被猫尾巴闹醒,生气地拎起小猫:说了不要吵我睡觉,一点都不乖,明天没鱼吃了。 俞沉悄悄把粗尾巴藏进被子。 小猫:?爷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第46章 众星捧月8 烧画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往餐厅去。 陈薇用护腕擦了擦汗,走? 蒋星:一会儿吧,你先去。 他抛起网球,挥拍打到墙上,几乎每次都在地面同一个位置弹起,手臂舒展,动作赏心悦目。 陈薇若有所思地看向俞沉,他正提着水桶和墩布擦洗地面,动作熟练。 那我走了。陈薇离开,空旷的网球场只剩下俞沉和蒋星两人。 塑胶地面擦起来声音刺耳,蒋星拍了拍球,手腕轻巧一推打入网球框中。 要我帮你吗? 俞沉已经擦了四分之一的场地,额角微微汗湿。 不用。 蒋星拿出震动不停的手机,居然是白落云的信息。 那天他醉酒之后一直没联系自己,蒋星还以为他回画廊了。 [白落云:校方邀请我在学校开一场画展,我同意了。] [您有空来吗?就在艺术中心大厅。] 随信附赠了两张电子门票,各有一幅白落云的代表作品。他的作品色彩明亮,带着向上的活力。 蒋星:怎么有两张? [白落云:画展分两天,主题不同。] 蒋星眨眨眼,问俞沉:要不要去看画展? 俞沉放下水桶:白落云? 对。 俞沉有点讽刺的意味:人家只邀请你。 蒋星:可我不想一个人去。他走到俞沉面前,双眼明亮,看着很期待能和他一起去。 他用这种隐秘的手法传达喜爱,被注视的人就会以为自己真的对蒋星很重要。 俞沉说:好。 谢谢你。蒋星抿唇一笑,主动帮他提起水桶往杂物间走。 俞沉笑意收敛,自言自语:不要相信他。 下午三点,蒋星主动走到普通班的教学楼,小心地躲在墙后往玻璃里看。 俞沉坐在靠外侧的窗边,清瘦背影微微弯着,正在写笔记。 干净俊美的侧颜在一种高中生里简直夺目。 所有阳光都照到了他身上,无论他本人再沉默寡言,也无形地发着光。 数学老师背对着学生写题。蒋星正愁怎么叫俞沉出来,对方却心有灵犀地抬起头,精准捕捉到蒋星。 蒋星眯眼一笑,无声道:快出来。 俞沉快速写完老师刚才布置的题目,趁她巡查到身边时轻声说:老师,我想去一趟医务室。 他学习认真,态度端正,市第一名的成绩全科老师都知道,并不怀疑对方是在撒谎。 好,不舒服就多休息一会儿。 俞沉点点头,也没拿包,悄声从教室后门离开。 蒋星抓着他往楼下走,快一点,一会儿下课人就多了。 走廊一片安静,只能听见隐隐的讲课声。 而向来端坐教室的俞沉,头一回在上课时间离开,陌生而新奇。 午后的林荫道洒满细碎光斑,随着蒋星的脚步掠过少年脸颊。 俞沉内心突然感受到久违的宁静在他病死之前、没有与怪物交易之前的宁静。 艺术中心零星往来着几个少年男女,蒋星脚步轻快,带着俞沉往里走。 建筑完全用玻璃修成,定期清洗,室内透亮干净得不像现实。 白落云的画已经上了墙,蒋星随意选了一幅最大的油画,双手轻轻按在围栏上,俯身去看它的名字。 《独角兽》 油画上,一头纯白的独角兽正在迷幻夜色下饮水,它身边坐着一位面容模糊的人影,脚尖随意地落在水面上,似乎在嬉戏。 白落云真的很厉害。蒋星撑着俞沉肩膀,耳语道,人体好漂亮。 俞沉缓缓眯起眼,面色微冷。 分卷(47) 蒋星注意到他情绪不对,怎么了? 他不知道,俞沉特殊的力量能穿过最表面的油画,看到下方隐藏的底层画布。 人影有了脸,是蒋星。 并不像表层油画穿着优雅的罗马式长袍,反而披着仿若无物的透明轻纱。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稚嫩与成熟兼具的美好躯体若隐若现。 不再是纯粹的人体之美,俞沉看到了欲.望。 蒋星:有什么不对? 俞沉摇头,走向下一幅画,仍然是人像。 是一位抚摸天鹅颈的少年,面容清晰,纯粹的西方人。 但俞沉看见了底图。 神话中,荒.淫的主神变作天鹅与丽达媾.和,后世便给这纯洁美丽的生物蒙上了隐秘暗示。天鹅缠着少年肩颈,正被柔情抚.摸。 下一幅仍是如此。 所有作品,都用无可指摘的表层油画掩盖住了白落云污秽的欲.望。 他将之送到学校中展览,邀请蒋星观赏,都是为了满足内心的阴暗想法。 蒋星跟着俞沉绕了一圈,皱眉道:俞沉,你在做什么? 俞沉扫过对方一无所知的面容,突然想起那幅挂在书房中的油画。 他面色微动:我们回去一趟。 啊?蒋星不解道,你在想什么呢? 俞沉恼怒于白落云行为,却又不得不感叹对方真是上赶着给自己递刀。 回去告诉你。 蒋星见他不像开玩笑,勉强同意。 俞沉翘了下午和晚上的课,这可是头一遭。蒋星倒想知道俞沉回去要做什么。 管家见二人回来,有些惊讶:小少爷? 蒋星笑着撒娇:想家里的饭了嘛。 管家哪还顾得上探究蒋星回来做什么,笑得停不下来:好好,我让人给您炖鱼汤,上学那么累,补补。 俞沉:家里有不要的刀吗? 见管家疑惑,他解释道:要做个小手工。 书房柜子里有美工刀,您直接用就行。 俞沉默默颔首,用眼神示意蒋星跟上。 蒋星更好奇了,俞沉要刀做什么?手工又是什么意思? 俞沉锁好书房门,拉着蒋星让他在沙发上坐下:你看着。 蒋星:别装神弄鬼了。 俞沉微微勾唇,安抚地拂过他耳发,马上。 接下来俞沉做的事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他取下白落云送给蒋星的画,美工刀粗暴地刮下上头干结颜料。 蒋星噗嗤一笑:你不会是嫉妒白落云吧 他声音渐弱,睁大双眼。 随着颜料剥落,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逐渐展露真容。 极美与绝恶在此融合。 俞沉:看。 冷淡声音惊醒蒋星,少年愤怒地起身,抄起水杯泼向油画。 水滴因油脂滞留在画上,更添几分混乱靡丽。 那些表面上纯净美丽的色块,都是为了掩饰其下饱含绘画者丑恶幻想的真实。 水杯砸落地毯,蒋星冷声道:烧了它。 俞沉按倒画框,暗色水渍蔓延开来。 地毯扔了,换新的。蒋星冷冷看着地面,给白落云打电话。 白落云在酒店里来回踱步,心跳快得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让少年去画展,更知道自己不应该画出幻想。 但他要被内心的恶魔逼疯了。 它每时每刻都在催促白落云,不要管蒋星的身份地位,只要污染他就够了!在肖想多年的身躯上泼洒世间最直白的色彩! 经纪人:巡回画展有人问你卖不卖画。这个价格你觉得 不卖!白落云脸色阴沉,一幅都不! 经纪人满脸恼怒,我说了多少次,画要卖出去才有价值,你 不用说了!白落云掀翻烟灰缸。 地板被砸出一声巨响,两人都冷静不少。 白落云深吸一口气:这一批不卖,下一次再说。 手机屏幕亮起,他心跳漏了一拍,是蒋星。 他看了画展吗?他会说什么? 会像之前那样,赠与自己世间最动听的夸赞吗? 白落云对经纪人做出噤声的手势,接通电话,面色骤然柔和下来。 蒋星 白落云。 白落云浑身一僵。 蒋星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冷厉:肮脏的狗东西。 蒋星知道了。 这句话盘旋在白落云脑海中。他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绝望与兴奋同时控制大脑。 他恶心的、低贱的想法终于揭开了。 蒋星的电话被人拿了过去,是陌生的声音:以后都别画了。 白落云露出个扭曲的笑,声音颤抖:他看到了,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俞沉:他让我烧掉。 他果然不喜欢白落云垂首,低低地笑起来,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监牢。 我没办法,我忍不了的 俞沉不说话,白落云继续道:封杀我也没关系、没关系 压抑已久的恶意逼疯了他,声音沉闷:我还是会画,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画下去。 俞沉挂断电话,询问视线转向蒋星。 蒋星踩在画上,眉头紧皱着。 俞沉:你听到了。 蒋星瞥他一眼,似在考虑如何处理。 从他对待朋友无止尽的容忍来看,俞沉很难相信蒋星怒气过后还能解决白落云。 俞沉:我可以帮你。 嗯?让他永远没办法画?蒋星冷笑,你看人眼光比我准啊。 早先更衣室里的话居然一语成谶。 俞沉提着画从厨房拿了一瓶油,走向泳池。 蒋星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冷淡地望着他。 俞沉把画仰面扔到泳池瓷砖上,绝美昳丽的人影再次展现。 那是蒋星,被关在樊笼中,戴着锁链、绑着黑布的蒋星。身上泼满了油画颜料,被当做画布挥洒。 植物油浸入木框与画布中,俞沉擦燃火柴,轻飘飘扔上去。 火焰从画角开始蔓延,一点点把旖.旎梦境吞噬殆尽。 浓烟惊吓到厨房的佣人,他们很快提着灭火器过来,被俞沉拦下。 蒋星说的,烧掉。 佣人们面面相觑,他们赶来时画已经毁了,没人看见是什么激怒了向来温和的少爷。 火光之后,俞沉仰首望向蒋星,无声开口: 我不会让你失望。 * 作者有话要说: 俞沉:以后都别画了。 俞沉:画得不像。 猫猫:?你咋知道的 其实这五位各有各的目的 五位哦 第47章 众星捧月9 绝路 白落云的画闹得蒋星心情极差,饭都不吃了。 管家敲不开书房,犹豫之下找到与蒋星年纪相仿的俞沉,希望他能帮忙。 俞沉独自喝完鱼汤,猫舌头舔舔尖牙,好。 他端起托盘上楼,一条完整的鲫鱼躺在浓白鲜汤中,加了些许葱花,青白悦目。与米饭的稻香混在一起,勾得小猫不肯吃猫饭,绕着俞沉转圈。 小猫一直跟到书房门前,俞沉这才低头道:是蒋星的。 它顿时焉了,轻声细气地喵喵叫,似在催促俞沉赶紧送进去。 蒋星听见外头动静,进来。 书房内温暖舒适,厚重的丝绒窗帘已经放了下来,只留下墙角豆袋旁的一盏落地灯。 蒋星洗了澡窝在豆袋里,光裸双脚踩在深色羊毛地毯上,肩头披着毛绒毯,整个人在灯下显得慵懒又温柔。 小猫先俞沉一步,一个猛扑跳进蒋星怀里,喵喵撒娇。 挡着我了。蒋星笑着轻斥一句,语气亲昵,根本没有生气。 俞沉单手拎过一张矮木几,不饿? 倒胃口。蒋星抿抿唇,手指顺着抚摸,深陷入暖柔猫毛中。 俞沉动作一顿,瞥了眼小猫。 小猫头一扭,栽进蒋星怀里逃避死亡凝视,尾巴娇气地勾上手腕。 凭啥大猫可以碰,它就不可以。小猫愤恨想着,它总得找机会再和蒋星亲亲。 俞沉摆好碗筷:身体饿坏了是你自己的,白落云配吗。 蒋星小指玩闹着勾缠猫尾,浅浅的指甲挠得小猫浑身战栗。 连带着俞沉也沉默下来。 好吧。蒋星放下书,喝了口鱼汤,脸上哪还见怒意,好好喝。 俞沉默默注视着他。 蒋星很喜欢美食,俞沉早看出来了。与蒋星一同吃饭是种难得的享受。 每当吃到美味,他会弯下眼尾微笑,似乎遇到了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旁人见了便忍不住吃得更香,什么烦恼都抛之脑后。 俞沉感觉自己又饿了。 猫咪舌头怕烫,俞沉喝不了热汤,等鱼汤冷了,鲜美早去了大半,会有淡淡腥味。 小猫更是馋得快疯了。 蒋星轻点它脑袋,笑说:好咸的,你不能喝。 他在米饭中舀入鱼汤,筷子轻轻戳动,米粒松散开,每一颗都吸满汤汁。 俞沉面不改色,又舔了舔虎牙。 蒋星:你就这么看着呀? 俞沉过了好一会儿才答话:怎么? 剩的我喝不完了。蒋星点点汤碗,理所应当道:你喝。 是仗着俞沉的喜欢,肆意表露本心的言语,近乎撒娇。 俞沉轻轻碰了下他的脚背,很凉。 他手心热得舒服,蒋星眯起眼,把两只脚都塞到俞沉手中握着。 谢谢啦。蒋星冁然一笑,用勺子轻拨开葱花,吹凉了送到俞沉嘴边。 小猫眼睛瞪大,眼睁睁看着俞沉抿了口鱼汤,猫嘴咧开,口水弄湿了下巴。 你真是蒋星无奈,单手拿了张手帕给它擦,馋猫。 俞沉慢吞吞地喝汤,还是有点烫。 但他突然很想知道同样的食物,蒋星吃在口中是什么味道。 蒋星吃完饭,撑着下巴俯视着俞沉。 你也很喜欢鱼哎。 俞沉:怎么说。 平时你吃东西很快。 俞沉没说话,默默看着汤碗中自己的倒影。 不是喜欢鱼,是想慢慢尝。 蒋星推开木几起身,伸了个懒腰,睡了,烦得看不下去。 俞沉:一个人睡? 不然呢?蒋星笑着反问道,跟你睡啊。 俞沉竟然真点头了。 他说:你的被子太轻,不利于睡眠。 就你懂得多蒋星下意识想反驳。 俞沉继续说:我可以抱着你。 蒋星一愣,破天荒地慌乱了一瞬。 青年明明身处比他更低的位置,却能开出蒋星无法拒绝的条件。 蒋星生身父母离异,谁都不着家,从读幼儿园开始就独自睡一间屋子,顶多是带孩子的保姆夜里起来看看,掖被角。 分床太早,让他潜意识里格外渴望与别人肌肤相触、紧紧相拥的睡眠。 可惜身份限制,只能看着电视里的小孩眼馋,夜里抱着自己的安睡枕勉强替代。 俞沉居然能看出来。 你很喜欢人抱。俞沉起身,低头看向蒋星。 蒋星尝试瞪他,却不知自己眼里的动摇都快溢出来。 俞沉:我去收拾。 就在青年离开书房前,蒋星道:去我房间。 俞沉脚步不停,淡声应了:好。 小猫还趴在蒋星袖管里,抱着手腕舔舔。一起睡,好耶! 管家担心了半天,见俞沉下楼,顿时松了口气:蒋少爷吃了吗? 嗯。俞沉加上一句:他很喜欢。 管家笑说:那就好。 对了老人迟疑道,蒋少爷为什么要烧白先生送的画? 俞沉把碗和托盘放入水槽,顺手洗了,没什么。 这就是不能和他说了。管家心中一叹。 白先生非常尊敬蒋少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管家只希望蒋星不要因此难受。 俞沉进到蒋星卧室,对方正抱着掌机玩游戏,但他技术很菜,打个boss费老大劲儿还不过。 蒋星下意识想喊柳恪,突然回忆起上次混乱的见面,烦得不行。 一条条小鱼苗,怎么都那么叛逆。 俞沉,你会不会玩游戏? 俞沉手中抱着浴巾,摇头。 蒋星双眼一亮,难掩兴奋道:那我教你啊。 柳恪那些重度玩家他打不过,还不能欺负欺负俞沉? 等青年吹干头发坐到床边,蒋星又死了一回。 俞沉眨眼频率很低,静静看着屏幕上的角色做出蹩脚操作。 蒋星:你来试试? 见他不动,蒋星干脆拍拍身边,过来嘛。 俞沉坐过去,被子底下一声猫叫,小猫浑身蓬乱,不满地盯着他。 它正和蒋星贴贴呢。俞沉好烦。 两猫对视,俞沉仗着体型优势,随手扔它下床。 蒋星:这个是手柄摇杆,推着就往前进 分卷(48) 好一番解释,他拍拍俞沉:懂了吗? 俞沉点头。 蒋星手指一划,把难度调到噩梦,笑嘻嘻道:你试试。 俞沉展开手臂,抱? 蒋星闭嘴了,纠结片刻还是服软,贴过去举着游戏机:快点。 长期游泳和打网球,少年筋骨舒展柔软,没骨头一样,像拢了朵轻飘飘的云。 俞沉接过游戏机,先是生疏地左右移动了两下,试试技能。 boss不等人,一个红怒攻击把他秒了。 蒋星憋着笑:没事啦,再试一次。 然而这一次,俞沉瞬间有了外挂加身。 boss一抬手,他就知道翻滚或是防御,趁着它攻击后摇的短短一两秒时间疯狂贪刀,一分半后boss哀嚎着倒下。 大猫的动态视觉可不是盖的。 蒋星整个傻掉。他开了联网同步,俞沉这场战斗的时长直接闯进了全球榜前五十。 你他说不出话,看俞沉像是怪物。 俞沉这才缓缓眨了一次眼,干涩眼睛流下生理性泪水。 蒋星一腔震惊崇拜还没表达完了,当场破功笑疯了:笨蛋哈哈哈 俞沉摸了摸脸颊泪水,面无表情。 看在蒋星眼里就成了俞沉偶像包袱破灭后的呆滞。 他笑得直不起腰,拍拍俞沉脸颊给他擦眼泪。 【俞沉(霸总脸):我竟然也会有流泪的一天吗】 【救命 笑不活了家人们】 蒋星没力气了,靠在俞沉怀里一下一下地抽笑,我不行了 俞沉唇角一动,扯好被子。 睡吧。 【哟他害羞啦】 【小俞:尴尬 给家人们笑一下蒜了】 蒋星眼里水盈盈的,缩在被子里还忍不住笑。 俞沉无奈,只得让小猫上来分散注意力。 蒋星果然停下来,抱着小猫说:晚安宝贝。 这间屋的被子确实薄,盖在身上没实感。沉重的加压毯才最适合人放松入睡,失眠也不奇怪。 俞沉体温很高,完全取代了被子提供的包裹感,蒋星本来就累了,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 等他彻底睡熟,俞沉轻轻拿过笔记本看文件。 莹莹冷光照得他面容更加冷漠,只有蒋星动动手抱他,确认他还在不在时,才柔和些许。 键盘声音不大,蒋星迷迷糊糊睁眼:你不会在学习吧。 嗯。 真的?蒋星惊了,强撑着要起来看他屏幕。 俞沉没避着,只特意选了张全是数字和公式的表格给他看。 蒋星一看就晕,闭上眼缩回去,你加油。 少年柔顺地在他怀里熟睡,像是真的眷恋他爱他一样。 然而俞沉知道他的内心其实无比恶劣。 爱他的,他就做出欢喜模样,以此获得更多爱意。像是没了爱就活不下去的小妖怪。 俞沉轻抚他耳后,点开信息。 [搞定!戴鹏清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笑死] 文件是关于招标地最新的探测计算结果。 想要开采这块地,必须选择最暴力的钻井方式,成本极高,后期处理也成问题。而其总蕴藏量根本无法回本。 戴鹏清会亏到资金链紧张。 俞沉把资料打包,发给俞董事长。 蒋星感受到他动静,小声埋怨:还不睡啊。 睡。 俞沉躺下去,整个拥他入怀。 蒋星先是不爽地反抗,很快遵从内心抱紧俞沉。 一夜好梦。 * 戴鹏清家没有开灯,他接起电话,声音丝毫不见初醒迷蒙:情况如何? 助理:拿下。但是价格 成本能覆盖吗? 那没问题,还会有一些利润。 很好。戴鹏清终于露出笑意,点起一根烟,继续查那家公司的股权。 敢和他硬碰硬,戴鹏清不相信对方是圈外人。 他眼眸黑沉,是在商界战场上才会展露的狠辣。 助理:对了,小蒋先生回家了。 回家?戴鹏清道,为什么? 不知道。照片拍到后院有浓烟。 他烧了东西?戴鹏清皱眉。俞顿庄园里的人不是吃素的,肯定不会是意外失火,这个也去查。 助理:明白。 戴鹏清挂断电话,限量版的火机在手中轻转,火焰灼灼。 明明并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人,越碰不到,心里竟然更想。 这只火机还是蒋星今年送的新年礼物。 盖子咔哒一声,火光熄灭。 而他的欲.望,却愈演愈烈。 * 第二天他们必须早起回学校,天刚蒙蒙亮,蒋星困得不行,勉强吃了两口早餐就靠着俞沉补觉。 他已经很熟悉俞沉的存在了,并且潜意识里依赖着。 俞沉意识到这一点,发信息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还不够。 再真情实感一点。 上完早课,蒋星没去找俞沉吃午餐,毕竟昨天才拒绝了陈薇,今天得赔上。 陈薇吃饭很秀气,挑食,两口就放下筷子。 蒋星与她熟,不需要顾忌面子,吃完了一大盘卤猪脚盖饭。 猪脚洗得很干净,没有半点异味,小火慢慢卤得脱骨入味,按着关节砍开铺到米饭上,再浇一勺卤汁,美得蒋星冒泡。 喜欢这个世界。和樊夜温翎在一起吃罐头都快反胃了。 陈薇看着他,似乎面前的粥点也没那么难以下咽,最后竟然挑挑拣拣勉强吃完。 她玩笑道:看来以后去哪儿吃都得带着你。 蒋星眨眨眼,笑道:姐姐,饭饭,饿饿。 陈薇被他逗得轻笑,下午和隔壁校比游泳,我报名了。 我昨天请假,错过了。蒋星道,我去给你加油。 行啊。陈薇突然问:俞沉呢? 我让他一起。蒋星笑说。 有意无意推着俞沉这个边缘人融入他们圈子。 陈薇多敏锐一人,满含深意道:你觉得俞沉怎么样? 好人。 朴实无华两个字,在他们那里可算是稀奇。 陈薇埋下心思,若有所思地沉默着。也罢,一点点揭开秘密才有趣。 比赛蒋星不用下水,干脆就借了件志愿者的衣服进入场地帮忙,协会的人都认识他,笑着打招呼。 维持人脉麻烦,但付出总会在某个时候得到回报。 泳池是运动会级别的标准泳道,单边100米。此时看台上已经坐得七八分满,嘈杂一片。 陈薇轻拨水面试了下温度,不由皱眉。 太冷了。 她对蒋星打个手势,少年立马领会,去找赛事负责人。 因为是联谊赛,负责人也是双方共同派出,这位外校的老师显然不太上心。 太冷?不会吧,我看上面是24啊? 蒋星:会不会是探测器出问题了?再让人测一遍吧。 老师敷衍应下,低头继续玩手机。 蒋星被晾在一边,心里憋着气,然而场内人员混乱,也不知道他们学校的管理员去哪儿了。 俞沉正坐在第一排,见状对他摆摆手:怎么了? 蒋星靠在栏杆上,抬头看他:陈薇姐说水温不对。我找不到负责人。 俞沉起身:我去。 青年靠着蒋星的工牌绕到后台,可半天也没见回来。 场内已经传来集合的哨声。 蒋星对陈薇轻轻摇头。 对方面色不虞,碍着有外校的人在不好多说。不过测温板确实显示24度,要真是她感知有误,那就闹乌龙了。 比赛准备哨声响起,场内声音稍歇,屏息以待。 俞沉推开后台大门。 哨声响起,选手纷纷入水。 蒋星:怎么样? 俞沉按住栏杆,俯身到他耳边:负责人不在,技术员说没问题。 尽管得到了安心的答案,蒋星还是忍不住皱眉,心头萦绕不祥预感。 陈薇游泳好几年,难道就这么巧今天感觉错了? 四百米自由泳赛程长,很多选手在半途就疲软了,唯有陈薇与隔壁种子选手二号一路高歌猛进,已经游过了一个来回。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本校一位选手在转向时突然失控,在水中扑腾起来。 谁也没想到受过专业级别训练的选手会溺水,直到十几秒后救生员才意识到不对,立刻跳入水中营救。 而与陈薇齐头并进的二号也沉入水中,艰难地抬头呼吸。她勉力保持冷静,但双腿剧烈的疼痛吓坏了她,连连呛水。 另一位备用救生员也跳了下去。 陈薇蹬过池壁,突然脚下一滑,她顺着惯性冲出去两三米,上半身沉入水中。 蒋星瞳孔收缩,喊道:救生员!看一号! 然而溺水的人力气很大,两位救生员还没腾出手,周围喧闹一片,观众纷纷站起身查看情况。 这是怎么了? 抽筋?不是吧? 三个人同时抽? 蒋星一咬牙,跑到池边脱下外套拿在手里,跳了下去。 俞沉喊道:蒋星! 陈薇感觉没错,这水简直冷得人牙齿打颤,寒意侵血蔓骨,蒋星一瞬间几乎没办法控制身体。 俞沉翻过栏杆,向池边跑来。 场内一片混乱。 蒋星游到陈薇身边,大喊:陈薇! 水中呼声听不真切,陈薇只隐约听到蒋星声音。 但她立刻放松身体,停止挣扎。 蒋星用外套裹住她身体往池边拉,湿水的布料摩擦力增大,陈薇借着力浮出水面,拼命咳出水,大口呼吸。 俞沉跪在池边,伸出手:蒋星! 蒋星先把外套递给俞沉,让他拉陈薇上去。 他扒着池壁喘了会儿气,很快被俞沉架着胳膊抱上岸。 急救组已经开始处理,这里没他们的事了。 俞沉面色冷厉,把外套搭在蒋星身上,拖着他大步走向更衣室。 蒋星身上t恤裤子都湿透了,风一吹冷得发抖,好在俞沉衣服还带着体温。但他鞋不知踢到哪儿去了,脚底直打滑。 俞沉,俞沉。他拽住俞沉,我站不稳。 俞沉直接把他抱离地面,两步进入更衣室中。 观众席上坐着那天晚上陪陈薇喝酒的小男生,他先是吓得神思无属,担心陈薇出事,冷静下来后视线追着蒋星,居然看到那么一幕。 他咽了咽口水,拍拍身边同伴:你说,柳恪知道吗? 那人哈哈大笑,掏出手机:反正现在知道了。 他直接在小群里@柳恪,对方好半天都没反应。 他奇道:不会真割阑尾去了吧。 更衣室里,俞沉把蒋星推到淋浴下,热水一冲,终于重新温暖起来。 蒋星看着俞沉阴郁脸色,别扭道:你别摆着张臭脸。 俞沉不说话,挤进狭小的淋浴间,锁上门。 又是这样封闭的环境。 俞沉喜欢把人关进绝路,像是昨天网球课前,又像是昨晚相拥。 蒋星突然想起俞沉烧画时,跳动火焰后的双眼。 那是掠食者的凝视,明明说的话在向蒋星表忠心,可眼神却在警告他 你无处可逃。 意识到这一点,泳池残留的凉意瞬间从脚底席卷而上,蒋星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只是和对待白落云或席德一样,对俞沉展露善意而已。怎么会突然被抓住把柄? 戴上脚链那天蒋星像是被蛊惑了,把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告诉了俞沉。 他把刀亲手递给了自己的行刑者。 要怎么才能夺回主动权? 淋浴间早上刚消过毒,加上刚才体温骤降,蒋星闻着有点反胃,捂嘴干呕了一下,泪眼汪汪地望着俞沉。 俞沉闭了闭眼,抬手帮他脱衣服。 棉t恤湿透了,紧紧贴在皮肤上,因为水的张力难以脱下。底下少年修长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 热气蒸腾,模糊两人视线。 俞沉把t恤挂到墙上,滴滴答答开始滴水,他又蹲下去。 抬脚。 淋浴间的白瓷砖亮得打滑,蒋星站不稳,扶着他的肩膀小心抬起脚。 水花四溅,俞沉身上也淋透了。 一会儿怎么出去。蒋星低声说,在水流声中格外模糊低沉。 俞沉站起来,抬手脱下湿衣,紧绷的肌肉让人心颤。 再说。 蒋星低着头不看他,哦。 俞沉撕开沐浴露袋子,拆开海绵挤上去,绵密泡沫顺着边角坠落。 抬手。 蒋星偏开眼,后退一步。 俞沉手臂垂下,许久才开口,声音压抑:你怎么敢。 你不是专业救生员,没有救生衣,不清楚陈薇什么情况他声音越来越沉,渐渐显出愤怒。 你怎么敢,往水里跳。 蒋星抿唇辩解道:一米八的池子,淹不了我。 俞沉冷笑:你连鞋跟带头发一共一米八,淹不了? 俞沉!蒋星气得抬头瞪他,见了他表情却软下声音,我、我只是怕陈薇出事 俞沉看上去气疯了。 你难道不知道,俞沉靠近他一步,水流从他头顶留下。 冷峻面容在水中有着引人折服的压力。 分卷(49) 我会怕你出事。 第48章 众星捧月10 主动权 蒋星后背贴上瓷砖,冰凉水珠顺着脊背浅浅的凹陷滚落,砸到金属排水口上。 在水声中难以听清。 对不起。 他终于选择服软认错。 他低着头,刚才被压倒的脾气风吹不倒,此时卷土重来。 怎么才能夺回与俞沉相处时的主动权? 让蒋星说一句服软的话难得,再逼迫下去恐怕就要逆反。 俞沉拉过他站到淋浴下。算作主动结束争执。 不凉? 蒋星:凉啊 手给我。 蒋星脑子里在打坏主意,乖顺地抬起手臂,轻轻拽了把俞沉:别生气了 他去救陈薇时在泳池边上跪了一下,膝盖红肿,手上也沾上了脏水。 蒋星看着俞沉低头给自己抹泡泡的样子,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与其退缩,让俞沉主导节奏。倒不如主动出击打乱他阵脚。 泡泡流进下水道,蒋星突然喊住俞沉:等一下。 青年抬起头,眉梢沾着水珠,微灰绿色的眼睛如同刚饮过水的大猫。 致命猎手正在休憩,所有危险都埋在平静之下。 蒋星咬咬唇,缓声道:不要生我气了。 俞沉:嗯。 青年虽然不再指责他,但显然还是对蒋星贸然跳水的行为极其不满,鬼知道之后会用什么办法报复回来。 蒋星主动走近,热水滚过膝盖伤势有些许刺痛,他心中微颤,紧张又兴奋。 俞沉输定了。 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搂上俞沉脖子。 俞沉眉头微蹙:你做什么? 我只把陈薇当姐姐蒋星小声说,带着埋怨和讨好。 知道,下去。 你别生气啦。 瓷砖很滑,蒋星不得不把大半力气靠到俞沉身上,拉得俞沉头都低下些。 俞沉瞳孔微缩,一瞬间几乎控制不住,变回了黑豹形态的竖瞳。 少年带着水汽的温热双唇落在他脸颊,双眼明亮,星光闪烁,令人迷惑的爱意。 对不起。 双唇翕张,若有似无的气音。 俞沉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心中理智的天平在告诫,不要相信蒋星。代表感性的灵魂却在颤抖低语:蒋星对你也是心动的。 蒋星站回地面,脸颊淡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羞涩。 俞沉的理智知道那是诱人踏入陷阱的甜点。 然而知道与否,并不妨碍他逐步沦陷。 欺骗,有时需要被骗者的心甘情愿。 狭窄室内寂静,空气都因热水蒸腾的白雾带得缓慢起来。 直到蒋星打了个喷嚏,俞沉才把他推开,声音低沉:回家。 比赛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工作组都要问责。蒋星借了工作服来现场帮忙,要是不走,一会儿平白多一堆麻烦。 陈薇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这事绝不会草草了之。 蒋星一笑:好。你去仓库拿件新衣服过来吧。 更衣室紧邻着泳池仓库,里头有工作人员备用的衣服。 俞沉默默点头,拧干t恤穿上,走了出去。 对方心乱了。 感受到俞沉心绪,蒋星轻快地哼着歌洗头发。 许久,俞沉才敲了敲门,给。 谢谢。 二人收拾好离开更衣室,泳池看台的观众已经被请离,选手也送往急救室进行检查,只有工作人员紧闭着嘴,默默擦地。 外校的那位负责人面色发白,瘫坐在椅子上。 俞沉抬手拦住上前询问的志愿者,带着蒋星径直离开。 志愿者挠挠头,刚才怎么就被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吓到了? 不过蒋星也不在名单上,干脆就放个水先让他走吧,后续有需要再找回来。 管家听说蒋星跳水救人的事,急得连连嘱咐俞沉赶紧陪蒋星回去,说找了医生上门检查。 蒋星鼻子有点塞,他揉揉鼻尖,哪有那么严重。 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 可真等走完绕城高速回到家里,蒋星只能恹恹地被俞沉半扶半抱着走了,皮肤发热,肌肉酸痛无力。 管家正站在门口,见此更是心疼,上前想要扶一把。 俞沉:没事。 他侧首对蒋星道:我抱你起来。 嗯。蒋星发出浅浅鼻音,累得不想开口。 身体代谢掉救人时分泌的肾上腺素,这会儿可不好受。 家里没别人看着,俞沉干脆横着抱起他,让蒋星能在自己怀里选个舒服的姿势,大步往楼上走去。 管家惊讶于两位少爷突飞猛进的关系,很快被担忧压下去,快步跟上。 医生正在屋内等候,他身边还带了自己的助手兼学生。 俞沉视线在助手身上停顿片刻,对方有些眼熟。 蒋星:陈河? 年轻助手又惊又喜:蒋星? 医生看向他,眼神警告他不要乱喊。 俞沉皱起眉,放蒋星到床上,裹上被子保暖。 陈河心里好奇得要命,给老师递东西的动作也格外迅捷。 量过体温,医生道:蒋少爷,张嘴让我看一下喉咙。 蒋星没力气,嘴巴张不够能看扁桃的程度。医生不好对这位蒋家捧在手心上的少爷用压舌板,只得说:再张开一些。 蒋星下颌发酸,人生着病控制不住委屈,不想动了。 俞沉轻轻掌住他下颌,安慰道:放松。 这回顺利了,医生快速开了几种药,低烧。蒋少爷年轻,就不输液了,免得滥用了以后紧急情况不好使。 俞沉:多久能降温? 被子不要盖太严,每半个小时在关节处擦擦酒精,很快就下去了。 医生道,示意陈河拿装着酒精棉的玻璃瓶,多补充蛋白质,淡水鱼就很好。调料少放,免得炎症加重。 管家一一记下,立刻让人送鲜活的水库鱼过来。 俞沉跟着医生去写处方单,陈河忍不住问:你怎么生病了? 蒋星抱紧枕头,小声说:跳泳池救人来着。 陈河惊呼了一下,引得俞沉回头看他。 他有点怵这个不爱说话的青年,赶紧压低声音:你太勇敢了,好好养病,很快就不难受了。 陈河性格大概有些婆婆妈妈的唠叨,不过蒋星被他夸得心里舒畅。 俞沉就知道说他做得不对。 蒋星露出个浅浅笑意:谢谢。你是张医生的徒弟吗? 嗯。陈河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脸,笑说:我今年就毕业了。 真好啊。医生都很厉害。蒋星道,如果需要实习的话,你联系我吧? 陈河心跳加快,手心汗湿。 蒋星不像爱打空头支票的人,自己真的有了进他们家医院的机会! 俞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站到陈河身后,道:可以了。 张医生: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夜里温度升高,立刻打我电话。 说罢,头发花白的老医生对陈河招招手。 陈河感谢的话还没说,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 管家安排晚餐去了,屋内骤然空下来。 俞沉握着酒精棉瓶子,眼神莫测。 蒋星被他看得心虚:怎么啦? 他果然不能信任蒋星。 小少爷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心软又多情,尤其看不得有才华的年轻人受困。 白落云也好,席德也好,蒋星总是在对方窘迫的时候伸出援手。 现在,是又要有个未来的医生了? 蒋星犹豫片刻,手臂掀开被子去拉他,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他小声说:小气鬼。 俞沉勾了勾唇角,眼中没多少感情。 擦酒精。 哦。 冰凉的棉片落在手臂内弯,蒋星先是被激得一躲。 别动。 酒精推开,一直发热的身体得到些许慰藉。蒋星不再躲闪,靠着俞沉肩膀:谢谢。 俞沉打定主意不和他深入交谈,拉上窗帘,说:好好休息。 青年消失在阳台门后,估计是顺着回他自己卧室了。 生病了又没人抱,蒋星想生气都乏力,抱着枕头疲倦地闭上眼。 【小俞怎么不抱抱我们星星!生气.jpg】 【盲猜一个被亲乱了心 嘻嘻】 * 戴鹏清放下望远镜,对身侧中年人淡淡一笑:你球打得比我好。 哈哈,你比我年轻几岁,经验少嘛。中年人得意笑着,随手扔下高尔夫杆,那块地怎么样?拿下了? 戴鹏清脱下护腕,他今天穿着白色的高尔夫服,整个人年轻许多。 与他说话的,是俞顿的堂兄俞鸿潍,在公司里权力不大。只一项优势,消息灵通。 而且对方与俞顿关系微妙,很乐意与戴鹏清互通有无。 戴鹏清:拿了,割掉我一块肉。 他随口开着玩笑,之前你不是很忙?怎么突然有空找我打球? 别提了。俞鸿潍肥短手指一挥,俞顿最近重整董事会,我被打发个闲差,以后可以躺着数钱咯。 话是这么说,他语气可听不出高兴。 人的欲.望无止境,站到他这个位置,还是想继续往上攀登,揽下更多实权。 说罢,俞鸿潍状似无意道:说起来,公司调了好几个人去海外。 戴鹏清是何等人精,反问:哦?去了哪? 你去哪,他们就去哪。 戴鹏清眯起眼,微微一笑,仍是风度翩翩。 知道了。 俞鸿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老哥我对你耿直吧?以后可别 戴鹏清电话响起,俞鸿潍看了眼备注:哦,工作啊,这可不能耽搁了。 明明上头写的是助理名字,俞鸿潍却一眼看了出来。 戴鹏清面上不显,心里厌烦至极,不由更想念那个永远纯白的少年。 只有他对待自己没有目的。 助理:老板,蒋星出事了。 什么?戴鹏清握紧扶手,背不自觉挺直,看得俞鸿潍好奇无比。 您别急。助理被他骤然提高的音量吓了跳,已经没事了。就是今天他们学校游泳比赛,陈薇小姐 他简略说了遍情况,戴鹏清这才放松身体:现在怎么样? 回家了,有医生去过,这周都请了假。 戴鹏清:昨天家里烧的什么? 助理:您知道白落云吗? 戴鹏清皱起眉:那是谁? 俞鸿潍给湖中扔去把饲料,引得天鹅拥挤抢食,悄悄听着对话。 蒋星?那不是蒋若楠的儿子?戴鹏清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助理:一个新锐画家,和蒋少爷关系不错。生日时送了幅画,昨天被俞沉烧了。 戴鹏清皱起眉,我知道了,给他家打个电话,我晚上去看看他。 明白。 俞鸿潍坐直身体,一起吃饭? 不吃了。戴鹏清笑说,家里小辈生病。 小辈,哪有你照顾他的道理。俞鸿潍道,算了,去吧去吧。 戴鹏清终于告别对方,先是驾车去了餐厅。 餐厅今日无预定,侍者随口和席德交谈:你都连上好几天了吧?不休息? 席德挂好酒杯,温和一笑:准备之后休个长假。 侍者:那挺好 预定电话响起,侍者道:您好戴先生?好的,好的,您过来直接取就好。再见。 席德动作一顿,紧盯着侍者:戴先生要来吃饭? 对方之前很少来这里,毕竟和他同辈的商人都喜欢喝白酒。也就是最近几天,带着蒋星来了两回。 侍者:不是。戴先生要定一盒司康,少糖少油的。 拿走? 对,侍者突然想到什么,靠到吧台上小声说:肯定是给他那个小情人定的。 情人?席德失笑,戴先生又有新欢了? 你见过的,就前两天吃饭那位。侍者笑说,美吧?我看着人家也就十八九岁,戴先生可真是 席德笑意收敛,动作也开始漫不经心起来,可我听说,戴先生是那位少爷的叔叔? 干叔叔嘛。 席德挂好最后一只酒杯,我去做司康。 他转到更衣室内,悄悄锁好门拨出电话,低声说:你不是说蒋星单身? 对面说了什么,席德声音更加焦躁:签证续不下来,我下周就要滚蛋了,想想办法! 好,我再试试。 席德挂断通话,出去做好戴鹏清要打包带走的司康,心中一动,大着胆子在盒子里放了张手写卡片。 他压着胸口平复心跳。如果被戴鹏清发现,他立马就要滚蛋。 但他不得不赌一把。 侍者去车库送完东西回来,并没有异常。 分卷(50) 席德松了口气。 他没告诉蒋星自己有犯罪记录,导致工作签证一直续不上。 蒋星性格善良,但不傻。席德要是直说,恐怕对方会让人把事儿查得清清楚楚,那样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 席德揉了揉手背,感觉内心的暴力冲动又濒临爆发了。 晚上去趟俱乐部吧。 戴鹏清工作繁忙,还得抽出时间应酬,根本不会多费力气去看看司康里头有什么。 不过想到蒋星,他心情明朗些许,不知道对方病得严不严重 * 蒋星半梦半醒间,房门咔哒开合,沉默的影子走到他身边。 额头上的手掌凉凉的,很舒服。蒋星睁眼看见俞沉,抱一下 俞沉没抱他,掀开被子抹酒精,完全公事公办的派头。 换了平时,不抱就算了,蒋星又不是非俞沉不可。但生病的人总有特权耍脾气。 俞沉,抱。 趁着俞沉给他擦膝弯时,蒋星踩住对方手背,抱。 俞沉眼眸一沉,仍是没动手,反而把小猫扔到了蒋星怀里。 小猫钻进被子口,担忧地舔蒋星下巴。 你比他好。蒋星搂住猫,他讨厌死了。 小猫煞有介事地点头。 俞沉: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蒋星故意说,不舒服。 俞沉说:戴鹏清晚上要过来。 他眸光微动,带着讽刺笑意说:你还得和人对戏。 回应他的是飞起的枕头。 出去。 晚餐蒋星就在床上吃了,白盐白味的清蒸鲈鱼,要不是鱼好,根本吃不下去。 吃过饭便恢复了些许力气,蒋星干脆靠在床头逗猫。 羽毛铃铛轻响,小猫撅着屁股趴下,双眼紧盯着逗猫棒,一个猛子扎上去! 它故意扑歪,让蒋星能及时偏开逗猫棒。 他以为自己骗到了猫咪,就会喜爱地亲亲它脑袋或是小爪子。 小猫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逗猫棒有什么意思,蒋星亲亲比较重要。 他俩玩得开心,俞沉就借了蒋星的桌子看文件。 本来俞沉还能专注,后来床上一人一猫直接进化到抱胸口亲,他不得不放下鼠标,不累了? 蒋星不理他,把脸埋到猫咪胸脯的毛毛里蹭。 俞沉表情微妙。 他想起蒋星摸自己真身的时候,也喜欢揉乱黑豹胸腹的软毛。 触感源源不断从小猫身上共感给俞沉,他曲起手指,终于忍不住走到床上拎走小猫。 睡觉。 小猫四脚乱蹬,激.情抗议。 蒋星:你别拎它。疼。 俞沉终于忍不住,说:疼个屁。 蒋星一愣,随即惊奇地上下打量俞沉:你还会这么说话啊。 语气之讽刺,令人无奈。 俞沉败下阵来,扔开小猫,抱他入怀。 好了。 蒋星平静下来,过了会儿才抬手环住俞沉的腰,烦人。 小猫想点根烟。 工具猫本猫是也。 车辆驶近庄园的声音打断两人拥抱,蒋星起身穿鞋,戴叔叔来了。 俞沉怀抱突然空落下来。 蒋星背影已经消失了。 戴鹏清来时对着镜子里整理好了行头,一身黑灰风衣,身上只喷了很少的冷调香,不会让病人闻了难受。 他看见蒋星下楼,怎么起来了,快回去。 蒋星:戴叔叔是客人嘛。 戴鹏清失笑:别这么见外。 他递过司康盒子,淡味的,晚上饿了可以试试。 蒋星看到餐厅的外带盒,突然想起戴鹏清不明不白的态度,脸色微白。 见他动作僵住,戴鹏清轻笑道:别紧张。 戴鹏清上前抚摸蒋星额头,冷淡的香水包裹住蒋星,让他浑身不自在。 尊敬的长辈突然跟自己表白,怎么想都别扭。 还有点热,戴鹏清道,上楼躺着。 蒋星无奈,只好回到卧室,谁知俞沉竟然没走,还在书桌那儿写作业。 戴鹏清皱眉道:走错了? 没蒋星走到俞沉身边,小声说,你先回去吧。 有外人在,俞沉没有逆着蒋星来,带着东西出门,与戴鹏清擦肩而过。 戴鹏清上下审视着他,而俞顿这个沉默瑟缩的亲儿子只敢低头经过,连问好都不会。 他随意看了眼俞沉手中的纸,上头文字一闪而过。 戴鹏清没有在意,晃眼就忘了上面是什么。 蒋星躺回床上,小猫窝在他枕头旁,静静摇着尾巴,紧盯戴鹏清一举一动。 戴鹏清在床边坐下,调暗台灯:怎么让猫上床。 它很干净,香香的。 戴鹏清:你总是心软。 这话平时听着没什么,可经历了戴鹏清表白,里头的宠溺听得蒋星浑身冒鸡皮疙瘩。 他强笑道:哪有。 蒋星陷在软软的枕头里,面庞无害而柔软。 和外面那些豺狼虎豹简直有天壤之别。 戴鹏清看着他,忍不住想象,如果自己和蒋星住在一起,那每天回家都会轻松愉快。 少年会在书房或是客厅等自己,开一盏昏暗的灯看电影。然后在听到门铃声的时候跑过来,开门,拥抱他,吻他。 会询问自己今天工作是否顺利,会说他在学校里的趣事。 戴鹏清想,即便是最无趣的问题,从蒋星嘴里问出来,也能让他耐心回答。回抱、回吻、然后在夜里占有他。 想象越美好,现实就越是冷酷。 蒋星:您在想什么? 他带着病容,疲倦而苍白,却仍是关心戴鹏清。 对,就是这样。 戴鹏清心神动摇,过界地俯身,两人的距离是如此近。 蒋星什么都不懂,只要自己主动一些,对方就会落入自己手中。 小猫背毛炸起,低吼警告。 但它太小了,别说吓退戴鹏清,甚至都得不到一个眼神。 太近了。蒋星偏开脸,怎么了 戴鹏清声音柔和,手感受不准,我看你有没有发烧。 蒋星眼帘低垂:温度计就在床头柜上。 嗯。 戴鹏清应了,却没起身,反而更近了些。 蒋星,他说,我知道你害怕。 少年睫毛轻颤,不说话,因紧张而咬了咬唇,殷红水润,仿佛在无声邀请。 但我是你最熟悉的人之一,戴鹏清靠近他,你不用怕我。 就在戴鹏清将要亲吻他时,卧室门被推开了。 蒋星猛地转过头,背对着他。 戴鹏清面色不虞,缓缓起身:不知道敲门吗? 是俞沉。 沉默寡言的青年走了进来,第一次与戴鹏清正式交流。 蒋星该吃药了。青年面无表情,叔、叔。 *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出趟门,晚上加更~ 对了,上学的宝什么时候返校呀?到时候我提前一点发 第49章 众星捧月11(加更) 订婚 医院病房内,柳恪正在输液。 病了也好。戴雪明走进来,好好冷静几天,收收心。 柳恪脸色青白,闭着眼不说话。 自从蒋星生日那天起,他脸上的倦容就没有消失过。 戴雪明刀子嘴,其实忍不住心疼。 柳恪再混账也是她儿子,平时对她、对家里人都很尊敬。除了爱玩小明星,还真没什么戴雪明看不惯的毛病。 要不是他顶撞戴鹏清,戴雪明不会生这么大气。 戴雪明坐到病床边上,摸了摸柜子上新换的热水。柳恪不喜欢陪护,戴雪明怕他夜里渴了,还死犟着不按铃。 你说你,在学校怎么能摔成这样。她说,医生说差点就伤到脾脏,真是 柳恪听出母亲话语里的关切,忍不住睁开眼服软,妈 戴雪明叹了口气。 想吃什么就告诉小李。我明天还有会,得走了。 柳恪咬咬牙,问:我听说蒋星也生病了,他怎么了? 戴雪明奇怪道:那我上哪儿知道去?回学校你自己问吧。 两家人关系再近,哪能连别人生个小病都知道。 柳恪多数时候是戴鹏清带着的,自然觉得身边人都该知道蒋星的消息。 戴雪明此言一出,柳恪这才反应过来。 母亲带着人走了,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柳恪,戴鹏清骂你一句蠢货真不为过。 戴鹏清对蒋星心思不正,竟然这么久才看出端倪。 病房安静了会儿,保镖小李敲门说:柳少爷,你睡了吗?有位白先生来拜访您。 白?白落云? 柳恪皱起眉,喊道:让他进来。 他一说话,被俞沉打过的肋骨又是阵阵剧痛。气得柳恪脸色阴沉。 等他出院,一定要让俞沉付出代价。 白落云关上门,柳恪惊讶地发现这人脸色居然比他还差,活像刚出土的木乃伊。 白落云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怎么样? 柳恪冷笑:死不了。 他是喝酒受凉,又连连受打击,这才病来如山倒,感冒胃病一齐上阵。 白落云不关心床上的病人,点了根烟,你对蒋星怎么说。 柳恪瞬间提起警惕: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香烟静静燃烧,久续的烟灰轻轻落到纸巾上。 蒋星生日,我送了他一幅画。白落云组织语言,缓声道,你肯定知道。 柳恪:所以? 我加了点东西。他轻弹食指,被他发现了。 柳恪冷着脸思索片刻,突然坐起身,血都顺着手背上的输液管反上去。 你他吗 白落云:别这么激动。 他吐出一口烟,尼古丁带来的刺激让他脸色好了一些。 柳恪注意到白落云眼里全是猩红血丝,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觉了。 白落云说:我出局了,你也是。 柳恪冷笑:你想多了。 白大画家,你出局,那就得滚回你的桥洞里头画画。柳恪上下打量他几眼,语气轻蔑傲慢,而我,依然是蒋星最好的朋友,明白吗? 白落云常年面色阴郁,闻言竟然笑出了声,摇头道:喊你一声柳少爷,你还真成天真无邪的少爷了啊。 他站起身,把烟摁灭,家都要被人偷了,还犯傻呢。 你什么意思。柳恪道。 蒋星让人烧了画,说到这,白落云忍不住眯起眼,想象高不可攀的少年在看到真相时该有多震惊。 美丽的面庞会浮上愤怒,会怒骂他。 就像白落云掩藏极深的梦境里那样。 你知道是谁烧的吗? 柳恪想到一个可怕的结论。 俞沉。他笃定道。 白落云:看来你没傻到不可救药。 血又倒流,柳恪干脆一把撕开胶带,拔出针管。针头落在床上,药水弄得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正如柳恪此时的心境。 俞沉是个什么东西一条流浪狗,好运气被人捡了回去 白落云眸色深沉:是啊,流浪狗。 就像当时的他一样。可两人的命运却背道而驰。 自己站到了大众面前,被夸赞为天才画家,可依然只能藏在最肮脏的阴沟里,幻想能把月亮拖入污泥。 俞沉呢? 摇身一变成了俞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被蒋星护着,成为对方最亲近的人。 柳恪:你想做什么。 我们出局,没道理俞沉一个人赢。白落云阴沉地笑着,在阴影中隐忍而疯狂,而恰好,我知道一点俞沉的秘密。 柳恪眼中冷光闪过,说。 * 戴鹏清:药给我。 俞沉手中拿着温水和药片,并不听从:您不知道剂量。 蒋星背对着两人,逃避争端。 俞沉说的有道理。戴鹏清并不让开,反而笑着拍拍蒋星:起来吃药了。 蒋星身体僵硬,假装困倦道:让我睡会儿吧。 戴鹏清有心不要逼他太紧,可海外的能源地还一片烂摊子,他没有时间了。 他违背礼貌,用了力气拉起蒋星,强迫他靠在自己怀中。 蒋星慌乱道:戴叔叔! 病了就听话吃药,嗯? 戴鹏清示意俞沉把药拿过来。 他沉默地走过去,分好药片,蒋星。 蒋星想先脱离戴鹏清,我自己来。 然而他夜里体温又升高了点,手脚发软拿不稳药,俞沉先戴鹏清一步,拿起药片放到蒋星唇边。 乖,张嘴。俞沉声音柔和一些,让蒋星就着自己的手喝了水。 戴鹏清眉头轻皱,是他多心了吧。他们毕竟是兄弟,即便没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再怎么也会更亲近些。 分卷(51) 蒋星吃过药就闭着眼小声说:戴叔叔,我真的累了。 这是赶人,戴鹏清再急躁也拉不下脸硬留,只好告别离开。 他关上卧室门,不咸不淡地告诫俞沉:俞家的东西,你别想和蒋星争。 俞沉默默点头,嗯。我不会的。 照顾好他。戴鹏清披上外套,离开庄园。 再回到卧室,蒋星哪还有半点迷糊,正抱着手机玩游戏。 把饼干拿上来,蒋星道,我饿了。 好。 俞沉去楼下拿了外带的司康饼,很大一盒,蒋星吃不了那么多。 他打开盖子,里面是码得整齐的小圆饼。俞沉眼神一动,从盒子缝里抽出一张卡片。 蒋星催促道:干嘛呢。 俞沉随手把卡片扔进垃圾桶,没什么。 那是什么?蒋星注意到他动作,抬抬下巴,给我看看。 配料表。俞沉随口道。 哦。 俞沉用小碟子装了饼干送过来,挡住蒋星看向垃圾桶的视线。 浓郁奶香扑面而来,蒋星不再追问卡片的事,拿起小圆饼咬了口,好吃。 俞沉:是你说的那家店? 对。蒋星点点头,食指擦过嘴角的饼干碎,可惜没去成。 没关系。 蒋星也就嘴馋,其实没饿,吃了一块半就吃不下了,撒娇让俞沉帮他解决,你试试嘛,席德做点心很好吃的。 半个小饼被少年拈在指尖,递到俞沉唇边。 俞沉就着他的手一口吃下,绵密细腻,确实不错。 席德? 蒋星解释道:就是餐厅的主厨。之前 他简单说了自己和席德相遇的过程,俞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蒋星刷完牙就睡了,抱着小猫。 俞沉这回没有继续看文件,而是把刚才从蒋星口中了解到的消息发了出去。 对面回得很快:[这人挺有意思的。] [席德,二十九岁,在本土长大,但因为父母离异没能获得咱们的国籍。高中毕业后去往海外学习厨艺。回国后在x餐厅担任主厨] 生平信息乏善可陈,俞沉快速略过,翻到最后。 [暴力倾向,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家暴后被告上法庭,因为犯罪记录无法找到工作。后来机缘巧合回到本国,最近工作签证快到期了。] 司康里的卡片就是这个人写的。 俞沉见蒋星没动静了,便走到门边关了灯,突然听见蒋星声音。 今天不一起睡吗。 俞沉动作微顿,转身回到床边。 蒋星怀里抱着猫,因为俞沉不说话而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握着猫尾巴。 小猫一副想反抗又不忍心的样子,最终选择把尾巴缠上去。 俞沉瞥了它一眼。 蒋星有些羞窘:没事 嗯。俞沉上床,如昨晚一样抬起手臂。 黑暗中,蒋星熟练地抱住他,埋在俞沉怀中掩住笑意。 主动权这种东西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 他抬起头,轻轻吻了下俞沉的侧脸。 晚安。 俞沉却按住他后颈,拦下蒋星缩回被子的动作。 小猫与俞沉同时望着蒋星,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 俞沉:你想做什么? 蒋星无辜地眨眨眼,什么? 又在故意骗我。 不是问句,俞沉对此无比确定。 粗糙指腹按住少年下唇,揉出一点血色。 蒋星笑起来,顺从他力道直起身,又吻了俞沉眼角。 双唇温热,小恶魔的心却是冷的。 没有啦。蒋星笑说,你可以对自己自信一点 他垂下视线,轻轻补充喊了句:哥哥。 俞沉手上力道骤然收紧。 蒋星没有反抗,柔顺地任他作为。望着俞沉的双眸水汽淡淡,像雪松林中的小麋鹿。 即便被惊吓了,也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无辜又委屈地看着猎人和他的枪。 黑暗天生就是滋养情绪的温床,每一次呼吸交融间的心动都被无限放大。 蒋星抿唇道:你不要生气。 俞沉:我没有。 可你看上去不开心。蒋星道,小心翼翼地抬手搂住俞沉,我不可以亲你吗? 谁能拒绝他? 俞沉的沉默越久,蒋星的胜算就越大。 得胜的天平已经倾斜,泄密的砝码是俞沉渐强心跳。 可以。 蒋星露出个明媚笑意,病容都因为俞沉许可带来的喜悦而生动起来。 就在下一秒,蒋星大脑突然迟钝下来,缓缓闭上眼,软倒下去。 小猫紧张起来,对俞沉喵喵叫。 俞沉:不要担心。 少年睡梦中也不忘抓紧他。就像真的需要俞沉,分别半秒都无法忍受。 床上的人影只剩下一个。 漆黑的大猫舔舔爪子,健硕流畅的躯体轻盈站起,圈住蒋星。 之前闹过少年好几回的尾巴粗长有力,像鞭子一样打在床铺上,卷起小猫给它扔了下去。 蒋星怀里落空,下意识拥住黑豹。他大概觉得手感不太对劲,但他太累了,黑豹的气息又与俞沉别无二致。 黑豹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牙齿,终于忍不住,叼住蒋星后颈皮肉,划出一道红痕。 差一点点就要破皮流血的程度。 蒋星感觉痛,委屈地想要逃开,然而豹子人脸大的爪子一按,便让他整个俯躺下去,挣扎力道弱得忽略不计。 黑豹太大只了,趴在他身上把蒋星整个背影都挡住,心情愉快地摆着尾巴。 四肢被桎梏,猫科湿润的口鼻不断拱着蒋星后颈和肩膀,顶上两颗扣子无力散开,粗粝的舌便舔到蝴蝶骨上。 俞沉 蒋星小声呼唤着,触感告诉他身后的东西不是人类,他又怕又紧张,意识混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寻找俞沉。 黑豹动作停住,突然开口:别怕。 比人类更加低沉的嗓音,就这么轻易安抚了蒋星。 虽然被压着,心里万分委屈,但蒋星还是顺服下来,任由黑豹留下标记。 就在豹子正式咬住他前,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蒋星倏然惊醒,屋内一切正常。 俞沉抱着他,正伸出手去拿手机。 刚才是梦吗。 屏幕上显示蒋若楠,还有这位端庄女士与蒋星的合照。 那时候的蒋星还没成年,身上穿着过年的红色羊羔毛衣服,领口绒绒的白毛衬得他年龄格外小。 大猫一口就能叼走。 俞沉:接吗? 妈妈?蒋星奇怪道,她很少给我打电话喂? 蒋若楠那边信号不太好,蒋星干脆打开免提,妈?能听见吗? 免提的声音刚刚好。蒋若楠问了今天的事,知道蒋星没事就放下心来。 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要仔细些。她柔声道,出事了身边也没人照顾 没有啦,俞沉在呢。蒋星笑说,他很好。 蒋若楠沉默了一会儿,转变话题:你觉得陈薇那姑娘怎么样? 陈薇姐? 嗯蒋若楠斟酌着言语,如果合适的话 就把婚订了吧。 那瞬间,俞沉脸色冷得吓人。 第50章 众星捧月12 亡者 蒋若楠骤然来这么一出,蒋星人都傻了。 不是,他满脸问号,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的反应并不激烈,蒋若楠放松下来,是你陈叔叔和我提的。 可 蒋若楠:妈妈从来没有逼迫你学不喜欢的东西,一开始就没指望你继承家业。 蒋星沉默下来。 但你要知道,她有些无奈,我总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陈薇我见过,很有能力。你们结婚,她可以同时支撑两个家族。 蒋星揪紧被子,家族这都什么年代了。而且我对她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 蒋若楠无奈笑说:我也没办法。 但蒋家几十号人,公司几千员工,不是说放就放得下的。 她是个很爱孩子的母亲,也并没有架子,如朋友般一一解释:换掌权者,必然伴随着策略转变和裁员。而蒋家内部,也少不得纷争。 蒋星迟疑着,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熟悉的毛茸茸触感又钻进他裤腿。蒋星双眼睁大,连忙捂住嘴,差点叫出来。 【等等!我们一直以来都错怪猫猫了!】 【所以凶手居然是俞沉的尾巴??好啊,藏得够深的】 直播间画面一黑,满屏飘问号。 【怎么又黑了!!星星快回来!】 【好吧 之后不是我们付费观众能看的了(哭哭啼啼】 星星?蒋若楠道,你好好想想。就算你们没有感情,无非是各自生活。 她顿了顿:就像我和你俞叔叔一样。 身在他们的地位,自由反而成了奢望。 然而蒋若楠不知道,蒋星已经分不出心神思考了。 小猫今天似乎格外激动,快速爬过他的腿,马上就要钻到大腿那儿了。 而且和平时软软的猫毛不同,今天它的毛格外粗硬,扎在腿部最细嫩的皮肤上,痒得蒋星脚趾都蜷了起来。 他求助地望向俞沉,紧紧捂着嘴,双眼湿润,像是某些夜晚才会露出的神情。 俞沉这会儿却像是傻了,根本看不懂蒋星暗示,只冷着脸听他讲电话。 见蒋星走神,还不忘把手机推得更过去,仿佛在说:赶紧回话。 蒋若楠:星星? 蒋星勉强稳住声音,妈妈,我知道了,还有唔 他咬住下唇,再眨眼时睫毛上已有了水意。 小猫爬得更上去了。 这样吧,电话里有些事说不清。蒋若楠道,我和你俞叔叔明天回来,请陈薇他们来家里做客。 不用继续讲话,蒋星如释重负,一瞬间忘了掩盖声音:嗯,妈妈晚安啊。 怎么了? 蒋星已经说不出话了,抖着手按了屏幕上的麦克风键静音。 俞沉!蒋星紧紧抓住他,主动撩起裤腿,带着哭腔,猫又进去了,快抓它。 少年光洁的小腿在黑暗中难以看清,然而接着手机极微弱的光,又有了半遮半掩的模糊轮廓。 俞沉看到了他膝盖上的红印,是白天救陈薇时落下的。 蒋星应该真的很喜欢陈薇。 这个想法闯入俞沉脑海,他面色冰冷,陌生的情绪决堤失控。 心中恶魔轻语:他今天吻了你,那他是不是应该付出代价? 蒋若楠还在呼唤他。 俞沉不动,蒋星只得放下手机,抖着手去挽起裤子,然而小猫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蒋星怎么都按不住它。 俞沉,蒋星哭丧着脸,帮帮我。 蒋若楠越是询问,蒋星就越慌乱。 俞沉终于动手,却是打开了麦克风。 蒋星瞳孔收缩,赶紧捂住脸,猫毛刮过,生理性的泪水滚落下来。 也许还因为心中的羞耻。 蒋若楠:你没事吧? 俞沉静静看着他,似在催促。 蒋星意识到俞沉今天不会帮他了。因为听到了他会和陈薇订婚的消息。沉默的年轻人选择用恶劣的方式报复他。 他轻轻咳嗽着:妈妈,我有点不舒服,明天再说吧。 蒋若楠反而不挂电话了:不舒服?是不是又发热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医生 不要!蒋星声音有点大,他赶紧降下来,我只是困了,睡一觉就好。 不行,蒋若楠道,身边有人吗?赶紧量个体温! 小猫还在玩闹着。 蒋星几次想开口,刚听见自己声音就不敢说话了。 妈妈一听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年纪小,面对这种局面慌乱无比。竟然觉得此时能解围的只剩下俞沉。 然而俞沉在生气怎么办? 少年咬着唇,眼尾湿漉漉的泪引人怜惜,却又想看到更多。 他不再尝试说话,而是直起身,抖着去吻俞沉的脸颊。 只要俞沉不生气就可以了吧? 俞沉眸光微闪,抬手搂紧了蒋星,接起电话:蒋阿姨,我是俞沉。 蒋若楠沉默片刻,声音冷了些许:你在啊,那我就放心了。 小猫终于闹够了,在被子下面拱出一道隆起,顺着溜下了床。 其实蒋星没看见它,不过情景是这样的。 俞沉抚着蒋星发尾,沉稳道:我会好好照顾他。 蒋若楠呼吸急促,憋出一句话:我明天就回来。 嗯。 电话终于挂断,蒋星僵硬身体软下来,气得直骂俞沉:你故意的! 分卷(52) 他一把掀开被子,拎起窝在拖鞋上的小猫,骂道:你精神这么好,睡什么睡?不如去逮老鼠! 小猫一脸懵,看着面前关上的门发愣。 它又怎么了? 罪魁祸首俞沉还一脸冷淡,靠在床头:不冷?上来睡觉。 蒋星故意光脚踩在地上,你为什么不帮忙? 俞沉疑惑道:什么? 猫! 我没听明白。俞沉皱起眉,你只说猫 闭嘴!蒋星气得咬牙,回你自己房间去! 俞沉翻身下床,却没出门,走到他面前给他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蒋星抓住他肩头,凶巴巴道:做什么! 少年在他怀里,本身就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咪。俞沉仰首看着他,轻轻一颠,一会儿又发热。 他分出一只手摸了摸蒋星脚背,冰凉的。 话都让俞沉说完了,蒋星只能瞪他。 俞沉竟然笑了,一瞬间有种冰消冻解,雪融春归的美感。他单手抱着蒋星放回床上,俯身看了看膝盖上的伤,我去拿药。 碘酒的味道很冲,蒋星闻着反胃,但他不想对俞沉服软。 棉签用了点力按住伤口。 疼? 蒋星摇头,实际上已经疼僵了。 俞沉看出来,扔下棉签去看他另一条腿。 那边要好一些,只一条浅浅伤口。蒋星道:别管了。 其实是怕再疼一次。 俞沉看了看伤处,突然俯身。 蒋星吓得推他,然而俞沉力气大得惊人,纹丝不动。 俞 膝盖上触感湿润,惊得蒋星失语。 青年像做了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轻轻舔舐过伤口,灰绿双眸抬着,凝望蒋星。 他一瞬间想到丛林中舔舐伤口的大猫。 俞沉做事也很像猫。安静而迅捷。 蒋星好半天才找回语言:很脏 不。俞沉嗓音低沉,类似大猫喉中的咕噜声。 伤口有疼,但更多的是痒。从脚心蔓延到舌根的痒,找不到来处,无法解决。 俞沉仔细舔过伤,最终以一个轻吻结束。 睡吧。 裤腿放下,遮住皮肤。 蒋星偏开视线,无法直视俞沉双眼,转移话题道:去刷牙吧。 俞沉没说什么,进了浴室。 蒋星把被子拉到头顶,假装瞬间入眠。 本来已经回到他手上的主动权,又被俞沉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 俞沉没有脚步声,还是身侧床铺一凹,蒋星才知道他回来了。 医生说不要捂着。 被子揭开,俞沉动作顿住。 蒋星头发蹭得乱七八糟,脸颊绯红,慌乱地不知该看哪。 很软,很可口的样子。大猫舔过利齿,如此想着。 蒋星先开了口:你怎么会直接舔啊。 消毒。 蒋星:可是唾液不是有细菌吗 俞沉作为一只豹子,在处理伤口这件事上,实在难以理解人类的讲究。 不过蒋星说了,他便也顺着:知道了。 蒋星捂住脸,声音闷闷的:你躺下来。 俞沉以为他困了想睡觉,熟练地抱住他。 可下一秒,蒋星竟然抬头,亲了下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 地下拳场内喧嚣吵闹,腥臭的汗水和血味混在一起,激活每个观众的肾上腺素。 工作人员指引席德去往后台戴上面具,态度讨好:先生,您终于来了。您的粉丝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呢。 脱下厨师服的席德壮得夸张。光.裸的身上全是伤疤。 对手是谁。 响尾蛇。 听到这个名字,席德厌恶地皱起眉:怎么不是猛虎? 虎哥昨天折了条腿,休息呢。工作人员随口道,似乎那个拳手不是断腿,而是掉了根头发。他们看惯了缺胳膊少腿儿,早麻木了。 笼门打开,戴着黑白面具的席德走入大厅,现场瞬间扬起欢呼浪潮。不断有人往他身上泼酒。 而他的对手,一个瘦条的拳手正在笼子里热身,毒蛇面具后的双眼阴冷狠辣。 观众兴奋大喊:响尾蛇!一只眼睛一万!老规矩! 地下拳场,自然是来看流血的,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点到即止。 席德毫无反应。 同样戴着面具的娇媚女郎举起牌子:两位,做好准备哦。 哨声响起,两个野兽一样的人影撞在一起。 没有规则,纯然乱斗。 只要不出人命出也没关系,只要死者没名没姓,拳场都能压下去。 响尾蛇不负毒蛇的名头,手上有尖刺指套,打到要害能丢半条命。 正是他的武器,让观众有了瞎眼就给钱的呼喊。 战斗正酣,拳场大门却被突然踹开,黑暗的观众席被强光手电照亮。 警察!全部蹲下! 场下尖叫一片。 席德见势不妙,一脚踹倒裁判,抢过钥匙打开笼门。 响尾蛇顺势跟着他溜了出去。 然而就在他们跑向秘密逃生通道门前时,响尾蛇突然发难,尖刺指套狠狠刺入席德后背。 瘦小影子溜了出去,席德跪了下去,眼前发黑。 指套上有麻药。 通道响起枪声。 有人扯起他,拽下面具:还是个老外?抓了,收队! 灯光亮起,满屋妖魔鬼怪显出原形。 一百二十八个?真不少。便衣道。 另一个年轻同事道:咱追这条线快半年了,多亏热心市民举报,不然还得费工夫。 席德半闭着眼,望着脚面。 麻药与绝望一齐上涌,他突然倒了下去。 送医院! * 第二天,蒋星精神好起来,早餐吃了一笼小包子。 俞沉也没去学校,管家欲言又止。算了,等俞先生和蒋女士回来再说吧。 佣人收拾了今天的垃圾,负责蒋星房间的是个新人,他看见里头只有一张卡片,便问:蒋少爷,您房间的垃圾袋要换吗?里面只有张卡。 卡?蒋星不解,什么东西。 佣人:上面还有字儿呢,不是您扔的? 蒋星记忆里没扔这种东西,我看看。 是张精致的餐厅卡片,可惜字很丑。 席德?蒋星奇怪道,签证到期 俞沉刚好给他拿牛奶出来,看见卡片,淡淡道:我扔的。 你扔它干嘛啊?蒋星皱眉道,人家和我说事儿呢。 俞沉没说话,只把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翻开,递给蒋星。 上面大大的红字写着:本地警方突击地下拳场 配图是一大群戴着头套被押送上车的嫌疑犯。 其中有一个人被特意放大了,身材很好,估计是为了吸引眼球。 外籍人士席某蒋星一惊,不会吧 俞沉:还有别的,想知道吗? 快说! 俞沉打开电脑,和蒋星在沙发上坐下,顺着昨天收到的信息找到了外网的报道。 那位被席德家暴的女生不仅告他上法庭,还联系了组织进行曝光宣传。 蒋星看得大受震撼:这也太人渣了。 俞沉:司康我拿去喂猫了。 也不是正经猫咪,吃点甜的没问题。 蒋星只当自己一腔好心喂了狗,转头就忘了席德这号人。 佣人们都去准备招待客人的食材,客厅空旷而安静。 蒋星突然觉得有些局促起来。 俞沉推开电脑,正要说什么,庄园门口传来引擎声,管家已经带着佣人去前门迎接主人了。 蒋星松了口气,走吧。 他瞥了眼俞沉,随口道:俞先生脾气不坏。他怕俞沉紧张。 轿车上下来两位中年人。 蒋若楠一身墨绿风衣,利落飒爽,一把搂住蒋星:星星,身体好了吗? 没事了。 端庄美丽的女士微笑着,我给你带了甜点,咱们进去说。 自始至终没有分给俞沉一个眼神。 佣人们默默低着头搬东西,内心腹诽。恐怕俞少爷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俞顿与助理说了几句话,向俞沉走来。 令人意外的,他并不像传言中那般厌恶俞沉,反而神情复杂,进去吧。 俞家真正的掌权人,与他交谈时却像一对普通父子。 住得惯吗? 俞沉平淡道:还好。 和蒋星相处怎么样? 俞沉没说话,就在俞顿以为他和蒋星相处有摩擦时,一向沉默的青年道:他很好。 俞顿面露讶异,没说什么。 蒋若楠正拉着蒋星,把大包大包的衣服拆开给他比划,笑眯眯地夸赞:真好看。 俞顿上前看了看,满意道:不错,看着很精神。 长辈夸人实在是词汇贫瘠,蒋星失笑道:谢谢。 俞沉站在圈外,静静看着他们交谈。没有阴谋算计,一切都平静而美好。 蒋星对俞沉笑着招招手:快来,有你的衣服。 俞沉站在原地,视线与蒋星交汇。他想到昨晚的吻,缓缓走了过去。 胸腔内,属于俞沉的那颗心在跳动。 而作为怪物的那颗心,则为蒋星而跳。 衣服是蒋若楠买的,虽然昨天接到电话后她很想把衣服从窗户扔下去,但最终还是没动。 让蒋星做决定吧。 还挺合适的。蒋星道,喜欢吗? 是和蒋星同款式的一件风衣外套。 很好看。 蒋若楠一看两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外套,表情不太愉快。 管家微微躬身:先生,戴先生的侄子来了。 俞顿意外道:柳恪?他来做什么? 管家同样不解:他说只能当面谈。 俞顿叫管家收拾好客厅礼物,让柳恪进来。 柳恪不是独自来的,另有一个俞顿不认识的年轻人跟着他。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像是大病了一场,但又异常兴奋。 管家认识白落云,道:二位是来找蒋少爷的吗? 不。 柳恪开口,嗓子因感冒有些沙哑,我们来找俞叔叔。 俞顿皱起眉,以他的性格,很难对不提前联系就前来拜访的小辈有好脸色。 什么事? 柳恪笑了笑:您一定得看看这个。 他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影印照片。 说来也巧,我和白先生都与您的儿子俞沉有过几面之缘。柳恪道,不过 他放下照片,推向俞顿。 俞顿面无表情地扫了眼。 他的反应柳恪并不意外。俞顿大风大浪这么多年过来,哪能被一张不辨真假的照片惊吓到。 蒋星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硝烟味儿,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走到俞顿身边,俞叔叔,我能看吗? 俞顿颔首。 那是一张旧文件的影印。是死亡报告? 蒋星心中一紧,连忙去找名字。 俞沉 白落云道:俞先生。您的儿子,十年前就因脑炎去世了。 这位坐在俞家的俞沉先生,到底是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一章,这个世界就完成啦 本来想宝贝们返校前写完的,但我太困辽(小声 下个世界是疯狗x钓系 #急 钓上来的鱼会咬人怎么办?# 第51章 众星捧月13(完 | 加更) 分离与重逢 影印照片落回桌上,蒋星怔愣地望着俞沉。 青年仍是那副世间万物与之无关的疏离感。 唯有与蒋星对视的瞬间,才有回到人世的真实。 柳恪继续道:俞叔叔,我知道您很难接受,但我们没有必要骗您。 他目光转向蒋星,所有求而不得的渴望压抑在真挚热忱之下。 我只是不想看您受人蒙骗。 然而满屋子人,没一个捧柳恪的场。 蒋若楠神情自若地饮茶,今天水有点热了,出了涩,不好。 管家笑意盈盈,躬身道:抱歉夫人,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位老人照顾俞沉多年,也跟着主人养成了冷静的性格。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一见两位主人神情自若,立刻也心神一定。 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蒋星本来也紧张,但一看到俞沉冷静安抚的目光,他就莫名平静下来。 他相信俞沉。 尽管这个青年性格恶劣,还喜欢端着架子捉弄他,但从未做过不靠谱的事。 小猫不知何时从窝里溜了出来,轻声喵喵,跟着加入这场混乱对话。 俞顿:还有吗? 白落云眉头紧皱。他们今天恐怕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分卷(53) 柳恪年纪轻,没能意识到局面完全劣势,有些焦急道:俞叔叔还有俞沉的学籍问题! 他把剩下的文件全部从文件袋中取出,已经失了方寸。 满桌文件杂乱,他急匆匆地从中选出几张,您看!十年前,他的学籍就注销了。 俞顿身体后仰,双手交叠在膝上,上位者掌权控场的气势毫无收敛,令柳恪脸色更加惨白。 他明白了,无论俞沉身份有没有问题,俞顿都会保下他。 为了俞家的面子。 俞顿沉声道:死亡证明是我找人做的。 柳白二人俱是一震。 从俞沉出生那天起,我的人就一直在他身边。 俞顿神情淡淡:他活得很艰难,我想接他回来。他母亲是个疯子,宁可死也不让俞沉跟我走。 被人当面说母亲是疯子,而说话人是自己的父亲蒋星抿抿唇,默默走到俞沉身边。 俞沉握住他的手,被蒋若楠瞪了一眼。 青年微微一笑,似在表达歉意。 俞顿:小沉是个天才。 而天才不应该埋没尘世。 蒋星逐渐明白了俞沉的过去,并且自发为他构想出了过去的经历。 也许是在一个脏乱的出租屋,甚至是隔断里,俞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从一个稚子长成青年。 他的母亲会咒骂他,因为俞沉的存在让她失去了一切未婚夫、家人、财力。 但她是如此偏执,要留俞沉在身边与她互相折磨,一次次赶走找上门的俞家人。 俞沉会在污浊中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无力抵抗命运,只能沉默。 与自己交握的手掌是如此粗糙,伤痕累累。就好像一张无言的名片,诉说俞沉所有难以回首的过去。 柳恪沉默很久,才艰难开口:然后呢? 然后。俞顿冷漠地瞥他一眼,我伪造了死亡证明,把他带了回来。 而她我与她算不上谁亏欠谁。后半生她自然能过上以前衣食无忧的生活。 俞顿眼神骤然冷厉,警告道: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们,以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 俞沉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变。 门铃响起,佣人惊讶地看着来人,戴先生? 俞顿皱起眉,与蒋若楠无声对视一眼。 蒋若楠理了理耳发,不以为意。 佣人:戴先生,请进。说来巧了,您侄子 我知道。 蒋星一时间都没听出那是戴鹏清的声音,等见到本人,更是惊讶失语。 戴鹏清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完美的,永远穿着最有格调的衣服,头发整齐。 而现在的他,西装皱皱巴巴,下巴上还有胡茬,没抹发油的头发散落额前。双眼血红,像是一夜没睡。 今天的三位访客,全都狼狈极了。 俞顿起身:你怎么来了。 戴鹏清面色阴沉,露出个冷笑。 俞顿,我和你这么多年兄弟,你摆我一道?戴鹏清质问道,那块地你一早就知道有问题,故意让我压低报价,亏得血本无归。 俞顿扶了扶额,并不是我做的。 俞沉淡声道:是我。 所有人都望向他。 俞沉缓声道:和你竞价的公司,是我的。 白落云面色扭曲一瞬,无地自容般捂住脸,转身向外走去。 柳恪更不必说,脸上只剩下无法理解状况的呆滞。 他没听错? 一个搞得舅舅头破血流的公司,竟然是俞沉的?这么大一个局,全是对方做的? 他忍不住询问:为什么? 倒没有多少怒气,毕竟柳恪根本不懂这种程度的失败意味着什么。 蒋若楠先说话了。 戴先生,她笑容和煦,双目却锐利,您想对我的儿子,做什么? 戴鹏清眼底闪过痛苦的悔恨。 人的欲.望是杀人的利剑,以往都是戴鹏清执剑杀人,如今,终于被它反噬。 当他撞入蒋星无辜双眼中,悔恨更重。 不是恨毁了他的欲.望,而是因为付出代价并没有取得回报。 早知道,他就该把蒋星彻底据为己有。 戴鹏清熬夜太过,大脑已经不太明晰。能过来全凭着对俞顿的一口气。 这口气被蒋若楠轻飘飘戳破了。 即便如此,他恍惚想着,再来一回,他还是会对蒋星心动。 没有人能抗拒他,即便知道代价。 俞沉颔首:您明白了吧。 戴叔叔。 戴鹏清还不知道俞沉的能力,但他突然想起了昨晚曾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的文件。 勘探报告 向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戴鹏清大笑起来,乱发晃动。 我之前还和你说我没老。他笑着望向蒋星,笑意柔和,在最终关头拾起了自己的体面,可未来已经属于年轻人了。 蒋星后知后觉:所以那天说股东一位姓蒋,一位姓俞 蒋若楠目光宠溺,你反应也太迟钝了。 蒋星目瞪口呆。 俞顿一叹:我本该提醒你。 戴鹏清:我明白。 一切尽在未竟之言后。 戴鹏清整了整外套,冷声道:柳恪,跟我回去。 柳恪猛地站起来,掀落一地文件。 戴鹏清转身离开,背影挺拔,然而身后的大厦已到了倾颓边缘。 柳恪不明白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回头怔怔望了眼蒋星。 俞沉正在与他说话,身体微侧,没有给柳恪看他最后一眼的机会。 蒋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大门关上,俞顿脸色骤然阴沉,冷厉看向俞沉:你是谁? 他刚才信誓旦旦所言,根本不是真相! 以俞顿性格,怎么会去管一个疯女人带的儿子。 俞沉是在十年前,自己联系上他的。 当时还是孩子的他,用三份惊人的财务分析报告打动俞顿,换得一张获得财务自由的卡。 俞顿拿起死亡报告,指着上面的时间。 十年前的三月份。他声音冰冷,但是你联系我的时候,是四月份。 九岁的你,是怎么做出这么一份报告的? 蒋若楠起身搭上蒋星肩膀:星星,跟我过来。 妈?蒋星下意识往俞沉身上靠了一些,这到底是 过来!蒋若楠的声音从未如此严厉过。 俞沉率先松开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吧。 蒋星只好松开,然而满眼都是对俞沉的信任。 俞沉淡淡一笑。 可惜他注定要辜负这份信任。 俞沉站直身体,挺拔向上。 我确实,他一字一顿道,不是俞沉。 他按住心口,俞沉向我许了一个愿望。 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那些在无数夜里,从她母亲的咒骂、抱怨中得知的,本该拥有的一切。 尊贵的身份、无穷的财富。 俞沉道:他病得快死了。 而我恰好心软。他笑着,眼睛变为竖瞳。 佣人们尖叫着往大门跑去,却怎么都打不开,屋子似乎被一层黑气笼罩,与现实隔离。 蒋若楠冷声道:你要杀了我们? 不。俞沉笑说,我舍不得。 蒋星咬咬牙,把她挡在身后,目光灼灼,跳动着火焰,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俞沉:俞沉想要俞家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你。 原来他本身,就是最大的一个骗局。 他不再多言,凌空变回黑豹本体,蒋星气得发抖。 原来那个旖.旎混乱的梦境,根本不是梦。 俞、沉! 黑豹深深地望他一眼,绿眸似有无尽言语想要诉说。 然而他只是一摆长尾,周围的黑气包裹住在场所有人,他们惊慌尖叫着,突然像被摁住喉咙的鸭子一样安静下来,昏倒在地。 蒋星扶住软倒的蒋若楠,目光愤恨。 他不是第一次被催眠,对此产生了一点抗拒之力。 俞沉他恨声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蒋星眼前发黑,缓缓跪坐下去。 迷蒙之中,黑豹俯身亲吻了他。 对不起。 忘了这一切。 【祝贺玩家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好家伙,姐姐你搁这儿写几百年前的都市灵异奇谈呢?】 【桃子:什,什么灵异奇谈,我这是甜甜的爱情】 【好狗血,好土,我好喜欢】 【桃子:啊啊啊我才不土!】 蒋星闭上眼,面容宁静。 俞沉心愿已了,交易也结束了。 小猫走到俞沉身边,哀伤地望着蒋星。 俞沉低笑着自言自语:当了那么多年俞沉 到底谁才算是俞沉呢? 他深吸一口气,豹身轻盈地跳上窗台。 小猫站在窗下,突然跑回蒋星身边,钻进少年怀里。 你做什么?黑豹问。 小猫只留给他一个屁股。 黑豹闭了闭眼,跳出庄园。 它眷恋蒋星温柔,不想走,就留下吧。 黑豹孤独的身影消失在林间。 * 蒋星本来已经做好被扔出全息影响的准备了,没想到系统竟然靠谱了一次。 【后续剧情演算成功】 蒋星笑道:来吧姐姐,看看你儿子后面会怎么样? 桃子委委屈屈:【不准说我土哦】 【四个月后】 餐厅内,陈薇淡淡抿一口甜酒,笑说:怎么想着请我吃饭。 蒋星挖起一勺冰激凌,笑说:感谢你嘛,要不是你那天提前来了,我们全完了。 煤气泄漏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陈薇笑容微敛:婚约你考虑得怎么样? 蒋星一愣,连忙道:我不会同意的!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看不上我? 不是!蒋星脸色微红,羞涩道:我只把你当姐姐,怎么能为了有个继承人就和你结婚,毁你一辈子。 毁?你对自己也太没有自信了。陈薇眯着眼笑,不过我也确实不喜欢你。 她敲了敲身后的盆栽墙,还躲着? 那头无声无息,就在蒋星以为陈薇搞错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是陪陈薇喝酒的男生。 他低着头,小声喊:蒋少爷。 蒋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眨眨眼,了然道:啊,我还没喂猫,你们吃吧。 他拍拍男生肩膀,我请了,拜。 陈薇突然说:你还记得戴鹏清怎么破产的吗? 蒋星不解:戴叔叔?投资失败? 陈薇顿了顿,没事,忘了吧。 当时她看见的那个姓俞的年轻股东,到底叫什么来着 蒋星走出餐厅,疑惑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里,明明甜品很一般。 冬季来临,风吹起来已经有些凉了。他裹紧风衣,逆着人流往甜品店走去。 昨天新开的店,老板是个很帅的年轻人,店里天天排长队。 可蒋星去的时候里面却没人了。 他站在玻璃门前张望着,打烊了啊 店主正在包装一盒点心,看见他,立刻过来开门。 蒋星笑着摆摆手:打烊了就算啦,我改天再来。 没有。 青年声音冷淡,像是雪山顶不化的冻土。 蒋星不好推却,跟着店主进门。 整个店呈暗夜风格,天花板是黑底,绘制着金色的星图。 面包已经清空了,柜子上只点了一盏星灯,在外间路灯的光芒下格外微弱。 店主拿起点心递给他,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个送你。 这怎么好意思。蒋星笑说,真没事,你都包装好了,肯定有本来的打算吧? 店主:它是一份礼物。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蒋星一怔。 他忽然从这个俊美青年脸上看出了一点熟悉,我们是不是认识? 店主脱下围裙,从柜台后拿出与蒋星一模一样的风衣。 对他伸出手:走? 蒋星回过神时,手已经放在了对方掌心。 温暖而熟悉,就好像曾握过无数次一样。 我叫俞沉。 青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窗外一片惊呼。 今年第一场雪,来临了。 流浪猫习惯了爱与被爱,已经失去了独自生活的能力。 好在他的主人,还在原地等他。 * 回到现实世界,榜一大佬没在,蒋星和观众们聊了会儿天,说要休息半天。 他简直是最爱岗敬业的主播了,连着攻略三周都没带喘气儿的。 其实也是输出太多,蒋星准备看点小说电影,准备下一个攻略目标。 分卷(54) 他洗了个澡出来,家里的管家机器人捧上浴袍,声音轻快:主人,明天是个好天气,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蒋星失笑,摸了摸他的头,我要工作。 机器人露出个(╥﹏╥)表情:您好久都没休息了。 挣钱养家啊。蒋星拉开窗帘,无尽星海映入眼帘。 他在研究中心就职时买下这个小星球上的房产。这里永恒极夜,被世界遗忘,随时都能跳入星海沉眠。 机器人从巨大的落地书架上选出一本,这本是最新的悬疑小说,主人要看吗? 蒋星:讲的什么? 侦探故事机器人快速读取数据,越洋航班上不断出现死者,无形的幽灵杀手潜伏在每个人身边 蒋星颔首,大概明白了故事流程。 机器人在结局前戛然而止。 蒋星催促道:别傻愣着啊!凶手到底是谁? 机器人露出个坏笑,主人自己去找吧。 蒋星笑着摇摇头,心中却是喜悦的。 虽然他的仿生人计划被否决了,但这个极具人类思维的机器人证明,ai就算不能成为人,也能无限接近人类情感。 蒋星睡前把书发到粉丝群里,问大家是否愿意它作为明天的新攻略世界。 一片好评,榜一大佬刚加进群,也赞许道:【很棒。】 群内投票决定下周的人设:【冰山钓系大美人!求求惹!】 蒋星无奈:又冰山又钓,你们为难我呢? 最后榜一拍了板:【就这个】 第二天蒋星刚连接到小说中,一把刀就割破了他的手心。 冰山人设差点上来就崩盘。 蒋星一动不动。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那人一头黑发,眉目深刻,嘴角的笑容疯狂而迷乱。 蒋星淡淡扫过身边,头等舱内关了灯,只有一盏读书灯照亮蒋星身前。 窗外漆黑一片,闪着红色的航行灯。 舱内空无一人,本该一直为贵宾提供服务的空姐也不知去向。 蒋星正双腿交叠,坐在卵形的多功能座椅上。而那个容貌浓烈,充满烈性的男人,正跪在他面前。 拿着餐刀,一点点划开蒋星皮肤。 血流如注。 活像一个疯子。 蒋星淡淡看了眼伤口,抬手递到男人嘴边。 你弄的,舔干净。 *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了!希望能赶上宝贝们返校前! 第52章 航班诡影1 坏心眼小狗 男人笑意更显。 如果说刚才他的疯狂来源于血,这一刻起,则由蒋星掌控。 他紧紧盯着蒋星,目光如同见过血的刀,轻缓刮过蒋星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捧起蒋星手腕,埋下脸。 温热的舌掠过伤口,并非舔舐,而是残忍地顶开裂痕,让更多血流出来。 【啊啊啊坏狗狗!】 【我头皮炸开了 手好痛】 【我宣布他不准参加复活赛 请be 谢谢:)】 人的掌心有一条筋,从腕骨到指根,餐刀太钝,割不断筋骨,只裂开皮肉。 于是他便顺着伤口去寻找更深层的秘密。让人疑心是否已经深入到骨骼。 蒋星收回手,轻飘飘地甩了他一巴掌,留下一道血痕。 男人抬起头,故意做出受伤的神情。 您不喜欢吗? 餐刀仍握在他手中,他耷拉着眉毛,目光像受到攻击的笼中困兽。 刀尖轻转。蒋星脊背泛起寒意。 如果答案不对,也许下一秒刀就会插进他心脏。 可惜他不是小说人物。 蒋星面容冷峻,就连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也被冰寒掩盖,让人望而却步。 他抬起男人的下巴,按开齿缝,像是对待医学院里的黏土模型。 好丑。 蒋星凑近些许,仔细查看他的牙,厌恶而嫌弃。 好丑的牙。 其实对方牙齿很白,也很整齐,但天生鲨鱼齿,尖尖的。让蒋星想起俞沉。 【和小俞牙齿好像】 【俞沉多可爱啊,大猫猫 这个是坏狗狗】 蒋星收回手,抽出无纺布按在伤口上,滚回去。 攻击者身上的杀意散去,他缓缓起身,表情冷下来,刚才的笑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他转换得如此流畅,简直违反人类情绪的原则。 蒋星再不看他一眼,转而按下传呼键:你好,我需要一瓶消毒水,还有绷带。 消毒水?攻击者的阴影挡住灯光。 被狗咬了,第一步需要用大量肥皂水冲洗伤口。蒋星慢条斯理道,好在时代在进步,现在有更先进的替代品。 男人停顿片刻,突然笑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根本不认识蒋星。 莫名闯入私人区域的疯狗么? 蒋星闭上眼,权当他不存在,根本不怕他暴起杀人。 他软下声音,像是个普通年轻大学生那样祈求道:告诉我嘛。 也许是两人交谈太吵,前方右侧靠窗第一排的女士咳嗽了两声。 蒋星皱起眉:安静。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攻击者变本加厉,只是个名字而已 女士烦躁啧声。 蒋星不得不睁开眼,厌烦地看向他。 攻击者见他理会自己,兴奋地笑起来,露出那口雪白尖锐的牙。 蒋星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 他的笑是如此单纯,就像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被奖励了糖果,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就笑逐颜开。 不,不像小朋友,更像狗。 流浪狗,突然被人赏了块不要的骨头。 他的喜悦更加野蛮、直白。 女士掀开毛毯和眼罩,黑着脸走进洗手间。 头等舱隔门打开,攻击者快速擦去脸上的血迹。黑衣服很适合掩盖脏污。 乘务员带着医疗包过来,轻声道:蒋先生,您受伤了? 嗯,被杂志割了一下。蒋星接过医疗包,谢谢。 比较而言,他对乘务员的态度好得出奇。 乘务员没看到男人手中的餐刀,先是温和询问:这位先生,请问你的座位号是? 他说:3a。 是蒋星坐的位置。 这趟航班的头等舱只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那位女士,另一个就是蒋星。 乘务员保持着得体地笑容:我能看一下您的登机牌吗? 他沉着脸,缓缓摇头。 蒋星看见他拿刀的手藏回了身后。 血顺着刀尖滴落,渗入深色地毯中。 蒋星收回视线,让他离开。 不好意思,蒋先生。乘务员歉意一笑,给您添麻烦了。 蒋星扔下浸血的布,熟练包扎好伤口。 先生,请回到您自己的座位上,好吗? 攻击者仍是沉默抗拒,固执地望着蒋星,你是牙医? 蒋星终于侧首看了他一眼。 那人露出得到正确答案的笑,猜对了。 而你刚才弄伤了一位牙医的手。蒋星淡淡道,听不出喜怒,滚吧。 他从蒋星身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拼图的一块已经完整,于是不再纠缠。离开前,俯身在蒋星耳边道: 我叫聂雪凡。 头等舱门打开,蒋星听见两位乘务员低声的交谈。 他怎么进去的? 我发誓,我一直守着门,不可能 头等舱非常安静,蒋星困倦地小憩了会儿,直到飞机颠簸了一下,淅淅沥沥的雨点砸上机翼,雨声渐大。 下雨了。这对飞行来说不是什么好兆头。 蒋星揉揉额角,大脑隐隐作痛。 乘务员带着菜单过来,蒋先生,您需要晚餐吗?有传统的中餐和柠檬汁煎鱼套餐。酒和茶饮在菜单最后。 血已经被乘务员处理干净,但味道还在,蒋星胃里不舒服,随口道:粥。 好的。 乘务员顺着灯光走到右前方,那位女士还没回来。 她先去帮蒋星拿来餐点,随后在那里等待了十分钟。 蒋星看了眼手表,距离他入睡已经三十分钟了。 也许是见了血,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主动道:她去了很久。 乘务员神情严肃些许,推开工作间轻声说了些什么。 很快,乘务组长和一位身着白衬衫的安全员便经过蒋星身边,脚步停在洗手间门口。 女士?景女士? 无人回应。 乘务组长又敲了半分钟,声音略急道:景女士有心脏病,开门。 安全员刷开卫生间的门。 他先是侧身回避,乘务组长皱眉走进去,不好! 安全员面容凝重。 景女士躺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双目圆瞪,不瞑目般死盯着天花板,眼角有两行泪痕。 她脸色青白,双唇发紫,双手紧紧抓着胸口衣服,嘴巴大张,像是受尽了痛苦。 明明没有血,没有任何残忍的凶案现场。仅仅是一具尸体,就已经传达出普通人难以忍受的恐惧。 另一位乘务员脸色微白,仍是训练有素地拉上围帘,对蒋星微笑道:蒋先生,很抱歉 蒋星颔首,打断她话语。 视线再落到白粥上,勺子轻搅,泛起米香。 出事了。 医务组很快来到头等舱,更多的围帘拉了起来,蒋星抬头只能看见前方天蓝色的屏障。 安全组长大步来到他身边,微微躬身:蒋先生,听说您有注意到景小姐进入洗手间。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发现吗? 蒋星放下勺子,发生什么事了。 安全组长需要他配合,不得不坦白:景女士在洗手间心脏病发,医生正在抢救。 三十分钟后的抢救? 蒋星垂下视线,缓缓开口:有个本来不在头等舱的人进来过。 您能形容一下他的样子吗?安全组长已经从乘务员处了解到这个情况,询问蒋星是为了二次确认。 也是为了排除蒋星和那个人合谋作案的可能性。 蒋星:一米八五往上。 他皱着眉,似在回忆:黑发,短而凌乱,皮肤很白。穿黑色外套。 还有吗? 年纪小,目测不超过二十岁。 他是否有携带任何可疑物品? 蒋星停顿片刻。 没有。 与乘务员所说信息基本一致,安全组长歉意道:为了您的安全,请暂时不要离开座位。 蒋星想了想,拆开伤口的纱布,在杂志边角蹭了一下。 雨越来越大,不时闪过的雷电照亮舷窗上滑落的雨水。 虽然饿,但蒋星突然没了胃口。 勺子滑进粥碗,一个人影再次挡住灯光。 又见面了,蒋医生。 聂雪凡声音阳光,带着喜悦笑意。他听见了乘务员对蒋星的称呼,又得到一块拼图,并为此兴奋不已。 果然。 比起满是人的后客舱,只剩下蒋星一个人的头等舱才是最佳隔离地点。 安全员应该已经盘问过聂雪凡了,很可能还搜了身,但没有异常,只能让他搬到头等舱监视起来。 他把餐刀藏在哪儿了? 聂雪凡被安置在蒋星右侧的座位,乘务员询问他想吃什么。 他显然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服务,兴致勃勃地询问有哪些选择,可不可以喝饮料。 乘务员耐心地介绍一遍,然而聂雪凡并没有合心意的食物,他突然问:能把蒋先生的粥给我吗? 这个要求简直怪异无比。 乘务员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每位客人的餐食都是独立的。 我没那么饿了。给我一杯番茄汁就好。聂雪凡道,随口打发了乘务员。 无糖无水的番茄汁,喝到嘴里是微咸的。 也很像血。 等工作人员回到发现尸体的围帘后,聂雪凡笑嘻嘻地对蒋星道:蒋医生,你为什么不理我? 蒋星撑着侧脸,推过粥碗。 要吃就拿去。 勺子无辜地躺在碗中。 聂雪凡笑容不变,静静站在原地。 上下打量蒋星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明明是坦然直白的,却活像正月里的阳光,砭骨的寒。 好在蒋星看他,也不过是一个脑子不太好用,牙还丑的小疯子。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聂雪凡的脸惨白如幽魂。 蒋星道:不吃就坐回去。 聂雪凡:蒋医生怕我摔倒吗? 他神神秘秘地凑近蒋星,小声说:怕摔倒的人,已经再也不会摔了。 蒋星面无表情。 谜语人滚出悬疑小说。 聂雪凡如之前一样在他脚边跪坐下来,捧起粥碗大口喝下去。 喝完,聂雪凡舔舔嘴角,谢谢蒋医生,我不饿了。 疯子。 蒋星漫无边际地想着。 而他还要和这个疯子一起在飞机上度过十三个小时。 蓝帘拉开,工作人员都被这场景惊呆了。 蒋星冷淡地扫他们一眼,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抬起担架往医务室去。 这架飞机为双层,医务室设在二楼的拐角处,只要提前拉好帘子,不会有乘客发现。 分卷(55) 安全组长留下来负责保护蒋星和聂雪凡,实则是监视。 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眉头紧皱,不理解聂雪凡为什么跪在那儿喝蒋星剩下的粥。 难道这两个人之前认识?蒋星骗了他? 然而机组医生得出的结果没有疑点,景女士确实是突发心脏病去世。 她的药放在座位上,发病时无力打开卫生间的锁,只能在那儿渐渐发冷,停止呼吸。 一切,都很正常。 他盯着聂雪凡走神。 那个年轻男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下一秒做出的行为简直让他心神俱震。 聂雪凡擦干净嘴巴,亲了口蒋星的手心。 他又挨了一掌,这回被打得稍稍歪过头,恰好与安全组长对上视线。 聂雪凡露出个笑。 安全组长退役转业前身经百战,这一瞬几乎绷不住表情。 他心中隐隐浮起一个荒诞的猜测。 聂雪凡偷溜进头等舱,根本不是为了策划什么危险行动,仅仅是为了蒋医生。 组长认识蒋星,毕竟是国内最著名的牙科医生之一,年纪轻轻就留学归国,口碑极好。 越洋航班正是要把他送回学校所在的城市,参加两百周年杰出校友会。 不顾有外人在场,聂雪凡抓住蒋星手腕,故作心疼地蹭他伤口,却只把本就崩开的伤弄得更重。 对不起蒋医生,聂雪凡眼中闪着光,我今天第三次把事情搞砸了。 第三次? 他之前还搞砸了什么? 蒋星冷淡地看着他,任由他像小狗一样抱着手。 割伤蒋星算一次,现在算一次。 还有呢? 组长终于忍无可忍,咳嗽着劝道:聂先生,飞机随时可能出现颠簸,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聂雪凡目光灼灼地望着蒋星。 蒋星:坐回去。 那你告诉我名字嘛。 组长听在耳里,意识到聂雪凡是真的不认识蒋星。 一个小时。蒋星说。 聂雪凡不解其意。 你安静一个小时,我就告诉你。 俊美无俦的医生轻声道。修长食指竖在唇间。 他本该是冷漠遥远的,此时近乎哄骗的语气,霎时将他拉回尘世。 之前的他令人仰望,这一刻,却仿佛在诱人亲吻。 聂雪凡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脱去疯疯癫癫的外表,他其实是个稚嫩的年轻人。眉眼浓黑,鼻梁高挺,几乎符合所有人对于大学校草的幻想。 蒋星放平座椅,也不处理手心伤势,勾了勾聂雪凡下巴。 回去。 这一次聂雪凡很听话地坐了回去,视线却一直黏在蒋星身上。 不再是之前纯粹一时兴起的疯,而是上上下下来回打量蒋星,目光惊异。 组长犹豫片刻,道:蒋先生。手没关系吗? 那可是做手术的手啊。 嗯。蒋星熄灭头顶的阅读灯,盖上毯子入睡。 安全组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的视线终于挪开。 蒋星借着毯子掩盖,不动声色地在座位缝隙中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刀。 就在自己身侧,只要他起身,衣服下摆就会把它带到地上,然后被工作人员看见。 蒋星睁开眼,与聂雪凡撞个正着。 年轻人眨眨眼,仿佛在说我很安静啊。 十几分钟后,安全组长按住耳麦,突然起身走进隔断间。 蒋星被轻微关门声吵醒,抬头见聂雪凡正在撕杂志,是蒋星蹭过血的那一本,表情愤愤。 蒋星:你在做什么。 聂雪凡像是突然被吓着了,手一抖,碎纸片撒了一地。 之前那个拿着刀伤害蒋星的人简直不像是他了。 他牢牢闭着嘴,摇头不语。 过来。 蒋星撑起身体,手心还有点渗血。这具身体对疼痛非常钝感。 聂雪凡跑过来,期待地望着他。 蒋星没说名字,而是握着餐刀轻拍聂雪凡脸颊。 刀刃映出聂雪凡疯癫痴狂的双眼。 为什么放在我这里。 聂雪凡毫不慌张,笑说:为什么不说是我。 是你什么? 聂雪凡眼底跳动着过分复杂的情绪,笑意更甚:为什么,不说是我割伤了你,不说是我的刀。 你怎么带上来的。蒋星问。 不是带的。聂雪凡狡黠地笑,是从餐厅拿到的。你们头等舱专供。 正如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贵宾舱,偷一把餐刀也并不奇怪。 蒋星的问题已经结束了,他把餐刀插回聂雪凡口袋里,知道了。 聂雪凡缓缓摩挲着刀柄,笑意温柔:蒋医生真好。 您这样的人,竟然愿意跟我合谋。 犯了罪,才叫合谋。蒋星语气淡淡。 景女士的死和聂雪凡无关。尽管聂雪凡一举一动都在往自己身上揽嫌疑,但蒋星知道他不是凶手。 聂雪凡歪头想了想:您说得对。 他在那儿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嘴里哼着蹩脚的旋律。 属于一听就知道从没学过唱歌,甚至比外行人都不如。 很耳熟。蒋星瞥了他一眼。 聂雪凡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蒋医生没听过吗?这可是我们小学那会儿的大火曲目。 他放低声音:是一位女歌手唱的哦,不过我们不能提她的名字。 【噗 伏地魔吗】 【救命,我没看原著,已经晕了qaq】 【原著能吃? 看星星谈恋爱比较香】 聂雪凡:她当年超级红的!出专辑第一天就卖了上万张!那时候连智能手机都没有。 他比划着,我们用mp3,这样的,蒋医生知道吗? 她成名后一直赞助孤儿院和失怙儿童,口碑很好。还收了一个小孩当学生,好多人夸运气真好,以后就逆天改命啦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聂雪凡有些烦恼的模样,她的歌被强制下架,所有未售出的专辑统一回收销毁。粉丝都疯了。 他们在线下聚会,大吐苦水。咒骂公司毁了他们的歌后。可是网上不能出现她的名字,缩写和绰号也一样。 太可惜了。聂雪凡又哼了一段歌,难听到蒋星都记不起原唱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大段废话。 对了,还有一点特别遗憾。 她从来都没开过演唱会,也没去其他歌手的舞台客串过。就连选秀节目,她也只接受坐在隔音房里录制。可那是歌唱啊,多来两回人家自然不请她了。 蒋星无趣地偏开头,静静看着雨珠滑落。 聂雪凡:蒋医生,你都没有娱乐活动的吗?听歌?唱歌? 蒋星:你该回去了。 聂雪凡不走,手上又连比带划,餐刀大大咧咧地露出刀柄。 隔断间响起动静。 蒋星眯起眼要去挡住餐刀,而聂雪凡动作更快。 他轻而易举地抱起蒋星,自己坐到位置上。 蒋星跨坐在他怀里,就算刚才那么大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组长关门的动作一顿。 聂雪凡黏黏糊糊地抱着蒋星,胡乱地亲他咽喉,尖牙玩闹般啃咬肌肤。他下口没轻没重,很快就弄得一团糟,杂乱红印交织。 蒋星皱眉,扬起喉咙如同受死的圣徒。他试图扯聂雪凡的头发让他离开,然而痛似乎只让青年更加激动。 舱内的空气变得诡丽迷乱。 组长大受震撼,连紧张都忘了。 聂雪凡的力气大得惊人,蒋星扯不开他,只能用冰冷眼神警告组长不要继续看。 要害落在聂雪凡手中,他不知道自己眼中已是水光一片,毫无威慑力。 虽然他的表情依然那么不可侵犯。 组长低下头,对面前的闹剧保持沉默。 他看着鞋尖,莫名觉得自己像一个没有人情味的旁观者。 他内心暗暗决定,如果蒋星向他求救,哪怕是不知道真假的一句半句,他也要立刻上去拉开聂雪凡。 然而他始终没能等到。 聂雪凡发出小兽兴奋的呜咽声,含含糊糊地喊着:蒋医生 青年手长脚长,八爪鱼那样禁锢住猎物,蒋星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是有的。 蒋星握住刀柄,垂首与聂雪凡对视。 冰冷的刀刃隔着青年的衬衫,只要用力,这条坏狗就会痛叫着滚下去。 年轻人眼中满是期待,身体微微颤抖。 期待自己捅他一刀? 蒋星垂下眼帘,替他把餐刀塞进衣服内袋。 聂雪凡发现他的动作,眼中的感激几乎要有几分真心了。 蒋医生 蒋星用力扯住他头发,青年被迫昂首。 冰冷的医生低下头,吻了他。 蒋医生,双唇分开,青年轻声笑语,现在我们百分百是合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训犬实录》 第53章 航班诡影2 训狗 蒋星冷漠得不像刚与人接过吻。 回你自己座位。他起身,慢条斯理按平衣服褶皱。 即便是以弱势姿态从聂雪凡腿上下来,他也丝毫不见狼狈。 反而是聂雪凡捞了把空气,徒然无功。 安全组长松了口气。 不用做低头族了。 聂雪凡不肯。他双手捂住滚烫后颈,双目明亮,名字呢? 你没做到。蒋星轻点嘴唇,毫无旖.旎暗示,和做手术的指令没有区别,一个小时。 聂雪凡脸色阴沉下来,就在蒋星以为他又要发疯时,年轻人慢吞吞地站起身,低头说:蒋医生故意的,诱.惑我犯错。 蒋星不置可否。 主人天生能正大光明违反与狗狗的约定,更何况聂雪凡确实没做到。 蒋星对安全组长轻轻颔首:我要去洗手间。 头等舱专用的洗手间有人丧命,刚刚已经锁上了。 组长道:好,您打算去二楼?还是一层机尾? 二楼,商务舱。 这架飞机的一层机头为头等舱,二层机头则为商务舱。蒋星并不愿意穿过整个机身。 他讨厌人多的环境。 组长道:蒋先生,很抱歉。二层商务舱正在维护中,本次飞行过程中不开放。 见蒋星皱眉,他急忙补充道:二楼楼梯口有备用洗手间,您可以去那个。 好。 聂雪凡一听,说:我也去。 组长迟疑片刻,颔首:好,我陪您一起。 两人一起去,一旦出事,组长要面临一打二的局面。不过他相信蒋星。 他曾经看过报道,蒋星与归国的医学院同学一起成立基金会,免费为偏远山区的留守儿童解决双排牙、臼齿等问题。 基金会每年还有额外预算,确保资助地区的每个小孩都能半年领一套牙刷牙膏。 这样的人不会有坏心。 至于私人感情问题,那就轮不到他置喙了。 聂雪凡不满道:为什么他不用人陪? 机组人员并未对聂雪凡直言他有杀人嫌疑。 组长:聂先生,我只是怕你们找不到。 哦。聂雪凡又坐回去,笑说,那我一会儿再自己去,你陪蒋医生吧。 这他不善言辞,一时间有些窘迫,下意识看向蒋星。 蒋星轻转腕表,语气不耐:来。 好吧。聂雪凡三两步走到他身边,试图去抓蒋星的手,一起去。 然而蒋星轻轻侧身,避开了他,目不斜视地向楼梯走去。 聂雪凡的手缓缓落回身侧,神情莫测。 他挡在路中间,组长试探轻咳:聂先生,走吗? 聂雪凡没答话,立刻又挂上笑容,紧紧跟在蒋星身后。 蒋星看人很准,聂雪凡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甚至接近一米九。亦步亦趋跟在蒋星身后的画面十分滑稽。 年轻人一直对蒋星说话,停不下来。而蒋星根本不看他一眼,甚至连应付的语气词都没有。 组长尴尬地挠挠头。感觉自己真是老了,怎么也不理解为啥有人会第一次见面,还不到一个小时吧?就搁座位上又亲又抱的,等亲完又变回了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守在头等舱门处的乘务员微微躬身,目光紧紧跟随着聂雪凡高大背影。 她挨了骂,说上班走神,没注意客人串舱。心里委屈极了,她明明一直在这里,除了偶尔打个哈欠,根本没有走神。 聂雪凡那么大个人,怎么就溜进去了? 乘务员百思不得其解。 经济舱前果然也拉上了帘子,挡住通往二层的视线。 上完楼梯前方就是商务舱,此时大门紧闭。 组长指了指身后,蒋先生,这边。 挨着医务室的就是备用洗手间。 聂雪凡得不到回应,靠在二楼围栏那儿无聊地踢着脚尖。 他一举一动有种天然的稚嫩感。与高大帅气的外表大相径庭。 门锁是绿色。蒋星推开走了进去。 他反手锁上门,抬头正好直面亮着灯带的镜子。 刹那间,他瞳孔收缩,心跳骤然一空。 * 组长看不懂聂蒋二人到底怎么回事,心里抱着打探关系查找疑点的目的,询问道:聂先生与蒋先生之前就认识? 分卷(56) 从蒋星回答来看,他是第一次见聂雪凡,但不排除说谎的可能性。 聂雪凡敷衍道:是啊。 组长尽力用平易近人的语气说话:那你们 他挤挤眼睛,装作不是盘问,只作为旁观者好奇。 聂雪凡浓黑睫毛低垂,掩去情绪。他抬手轻轻抚摸嘴唇,刚才被蒋星亲吻过的热意似乎仍未散去。 唔。他抬起头,你落伍了吧。 聂雪凡神秘一笑,低声道:我有特殊的嗅觉蒋先生是个很棒的训犬师。 他这种人肯定有很多狗吧。青年情绪变化很大,这会儿又成了苦恼,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多养一条。 组长满头问号,听得云里雾里。 就在此时,商务舱里面传来洗手间抽水的声音。 聂雪凡回过头,好奇道:不是说在维护吗?怎么有人? 组长:应该是工作人员在检查设备,聂先生不用担心。 蒋星出来,对聂雪凡抬抬下巴。 聂雪凡跨过大门的瞬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镜子。 蒋星眯起眼。 聂雪凡动作诡异地僵住,目光呆滞。 组长奇道:聂先生? 聂雪凡像是被按下播放键,怪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后退。 他自己绊了一跤,坐在地上胡乱喊:蒋医生!蒋医生!鬼、鬼! 组长大步上前,彻底拉开门,同样被吓了一跳。 镜子里是个黑白鬼影。 但他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下一秒就回过神,走进洗手间。 蒋星低头看着已经退到自己脚边的聂雪凡。 年轻人冲他无辜眨眼,湿漉漉的眼睛可怜极了。 组长很快提着件快拖到地上的黑色袍子出来了,他翻动着衣料,抓起一块白色鬼面。 面具简单,嘴巴和双眼处都是黑洞洞的,夸张地扭曲着,是恐怖片里常见的鬼魂。也常出现在万圣节派对上。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乘客把它挂在洗手间,别人一进去就能从镜子中看到身旁鬼影。 组长安抚聂雪凡:聂先生,别怕,不是鬼。 聂雪凡还在低呼:吓到我了。 刚才他怪叫声音太大,商务舱的门竟然打开了。 蒋星敏锐侧首,看见一个壮硕的男人。 对方穿着简单的墨绿色卫衣和长裤,面容坚毅,此时紧皱着眉,来回打量三人。 蒋星与他视线相交,对方双目有神,很快就转向安全组长,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组长把黑长袍和鬼面举起来给男人看,但并没有靠近商务舱。 有人在洗手间挂了这个,乘客吓到了。 聂雪凡一个劲儿摇头,坐在地上不起来。 这还不够,他抱住蒋星小腿,黏糊地絮叨:我吓死了,蒋医生,你抱抱我。 商务舱的男人道:保留下来等等。 他眉间沟壑更深,目光瞬间警惕起来:召集安保组。 组长回过味来,眼神震惊。 这套东西能吓坏聂雪凡一个大男人,那它能不能吓死一个心脏病人? 甚至为了隐秘方便,只要面具就足够。 蒋星冷淡开口:我需要一个解释。 两个人都看向他,只有聂雪凡还在小声说话。 蒋星眉头轻蹙,踢了踢他膝盖,起来。 聂雪凡还想说什么,蒋星:或者滚。 他捂住嘴,乖乖站到蒋星身边。 组长与男人对视一眼。 蒋先生,请先回到座位上。男人走出商务舱,用身体挡住关门时里面的场景,我是本次机组的空警,邵禹行。 双语证件一晃而过。 聂雪凡紧紧贴在蒋星身边,借着蒋星身形遮挡看向舱内,眸光一闪。 蒋星微微颔首。 邵禹行:关于景女士,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您,请配合。 下楼时,蒋星似乎听见商务舱内隐隐的谈话声。 不是维护封锁。里面至少还有两个人,应该是这位空警先生的同伴。 并非所有航班都会配备空警。邵禹行开门时流露了个人情绪,并且有相当的掌控权。显然里面没有比他更高级别的人物。 商务舱里面他们守着的恐怕只能是一个犯人。 越来越复杂了。蒋星皱眉,飞行还剩十二个小时,而他现在只想休息。 安全组长依然守在最后排,乘务员给三人各自端了一杯饮品,也脸色苍白地落座。 邵禹行一个,面对他们三个。 聂雪凡要了牛奶,非闹着要混进蒋星的咖啡里喝。 邵禹行不着痕迹地审视聂雪凡,询问蒋星。 蒋先生,你认识景女士吗? 蒋星:自然不。 那您上机后是否与她有任何交谈?或者交集? 蒋星把咖啡推给聂雪凡,道:有。 邵禹行落笔一顿,抬头专注倾听。 蒋星:当时他误入头等舱,正和我交谈。 聂雪凡根本不看邵禹行,他正兴致勃勃地研究,怎么才能让两杯满满当当的咖啡和奶均匀混在一起。 邵禹行因他行为升起一丝怪异感,然后呢? 景女士在休息,我们不慎吵醒了她。蒋星缓缓道,她有些不满,随后就进了洗手间。 没了? 蒋星点头。 洗手间有任何异常声音吗?任何? 没有。蒋星微微摇头,身子后倾,交叠双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聂雪凡调好咖啡,笑嘻嘻地还给蒋星,厉害吧? 蒋星腿长腰细,此时坐姿优雅闲适。聂雪凡看着他线条流畅的腿,忍不住回想起对方坐在自己身上的感觉,耳朵发热。 蒋星:我睡着了,大概三十分钟后我提醒了乘务员。 乘务员虚弱点头:是的,然后我就让组长过来,他们打开了洗手间,看到她捂住嘴,显然难以再说下去。 邵禹行手心向下,按了按。 你们检查洗手间时,有没有异常物品? 乘务员摇头:没有。 她胆怯地看着座位上的假面,绝对没有这个。 邵禹行:你确定吗? 确等等。乘务员一怔,慌张道,我们第一时间都是看的景女士,没人抬头!之后才搜查的 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对。这无疑是在给她自己增加嫌疑。 因为第一现场只有三个人。 她、安全员和乘务组长。 邵禹行对后排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寻找证人。 乘务员说不出话了。邵禹行转向蒋星:您没有用过这层的洗手间? 没有。 二层的呢? 用了。 邵禹行眼神一厉:但您没有被吓到,也没有提醒聂先生。 正如你所见。蒋星摊开右手,骨骼精致而漂亮,我缺乏这方面的感情。 邵禹行顺着他指尖看向脸庞。 恰到好处的礼貌,完美的唇角弧度。 他更像一台精密仪器,不像人。 聂雪凡握紧了杯子,邵禹行发誓他听到了玻璃濒死的咯咯声。 然而蒋星只一眼,聂雪凡就平静下来,所有疯狂都掩藏在笑意之后。 诡异的两个人。都有嫌疑,也都没有。 按蒋星所说,景女士是在他们说话时进的洗手间,并把门从内反锁。 虽然没有人证,但蒋星和聂雪凡并没有钥匙卡从外开门。 邵禹行用蒋星看不懂的文字写下记录,接下来,他的目标是聂雪凡。 蒋星淡声道:坐好。 聂雪凡眯起眼笑,深处的偏执光芒微闪。 你喝一口嘛。 摆明了蒋星不喝,他就不配合的架势。 蒋星瞥他一眼。也不知道这疯子哪来的自信。 聂雪凡笑意加深,暧.昧地抚过唇角,似在提醒方才蒋星与他的吻。 合谋 蒋星垂下眼,掠过聂雪凡藏着餐刀的位置,抿了口咖啡。 意外的还不错。 邵禹行眉头紧皱,他神经似乎一直紧绷着。 聂先生。他问,你为什么要进入头等舱? 误入?鬼都不信。 聂雪凡沉默地看着邵禹行,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根本不是对着蒋星那副幼稚嘴脸。 蒋星:说话。 哦。聂雪凡慢吞吞道,我想见蒋先生,就进来了。 邵禹行:为什么?你怎么绕过乘务员进来的? 聂雪凡低下头,局促地揪着袖口的纽扣,登机那会儿见了眼蒋先生。 一身考究西装的蒋星从特殊通道登机,聂雪凡扒拉在登机廊桥上,望着两扇玻璃之后的蒋星。 夜幕深沉,暗红色的停机坪上,行李车缓缓驶过。 廊桥的灯照亮了里头的人。 聂雪凡收紧手掌,睁大眼睛,竭力想看清他面容。 感受到注视,蒋星侧首淡淡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扒拉廊桥玻璃的人,对方脚步微顿,很快收回视线。 惊鸿一瞥。 蓝白灯光与夜色下,他是唯一的焦点。冷峻身影就像是一把藏于漫天风雪中的剑。 隔着几十米,割伤了聂雪凡。 蒋星手心的伤还麻木着。 伤者为了报复那一面之缘,溜进头等舱让蒋星见了血。 疯子。 【也就是故意钓你,不然你看星星找不着律师告你就完事儿了】 【敬告各位友友:现实遇到小聂这种人请立刻报警 :) 】 聂雪凡:我没绕乘务员,直接进来了。她没看见我? 青年歪着头,表情无辜。 邵禹行顿感手痒。这个聂先生过于讨嫌了。 他强行压下情绪,你为什么要见蒋先生? 来一炮呗。组长在后头腹诽,下飞机说不定还得来好几炮。 蒋星垂首思考着,要不要踢一脚聂雪凡。 总觉得对方会说一些相当糟糕的话。 我想当蒋先生的 队长! 头等舱门被粗鲁撞开。 身穿便衣的空警大口喘气:吊人跑了! 吊人? 邵禹行脸色一沉,收起笔记本大步出去:怎么回事! 他回首对蒋星轻轻点头:蒋先生,千万,千万不要离开这里。 蒋星:把门锁上。 邵禹行一震,可 他们比吊人更先进入头等舱,邵禹行自认在自己的监视下,不可能有一只蚊子飞进来。 吊人跑了,他不能分出哪怕一个人手留下来保护蒋星。 蒋星冷静到近乎冷漠,好像没什么危险能打倒他。 邵禹行深吸一口气,好。 头等舱门从外面锁死,用的是空警脖子上的身份卡,除非他们死了,没人能打开。 舱内只剩下蒋星和聂雪凡。 吊人蒋星轻声重复着,你知道吗? 世界太大,聂雪凡也许有很多事不知道。但蒋星相信,这架飞机都在他掌控之中。 聂雪凡笑说:蒋医生想知道什么? 他作思考状:它是一张塔罗牌的名字。一个人倒吊在十字架上正位时意为被吊起的正义,牺牲的奉献,而逆位时,则成了过分燃烧自我的疯狂,自以为是的正义。1 但在这里聂雪凡凑近蒋星,轻声耳语:它属于一个杀人犯。 蒋星眸色微沉。 这架飞机果然有引渡的罪犯,就在二层商务舱中。 而他现在逃跑了。 如果只是普通杀人犯,那没什么可害怕的。一个疯狂的人再不怕死,也不可能赤手空拳打败空警和安全员。 但如果他是一个专业的杀人机器,那整架飞机都会沦为屠宰场。 聂雪凡:不知道蒋医生玩不玩游戏。 有种技能叫斩首者,他目露兴奋,仿佛身处游戏世界,当你在大庭广众下,轻易斩首一个人时,剩下的所有人 都会失去反抗能力,只能恐惧等死。 你忘了,这里是飞机。蒋星拂开他脸颊,别说斩首斧,一把剪刀都带不上来。 聂雪凡笑着,转头咕噜咕噜喝光咖啡,好棒。 蒋星:是咖啡棒。 他双眸锐利,还是鬼影棒? 聂雪凡笑起来。 嘟哒、嘟哒他食指中指在桌面上交替按动,像个小人走路那样靠近蒋星。 然后,并指为枪,落在心口。 砰 蒋星一动不动。年轻人危险地笑着。 蒋医生都不害怕。 他手指勾开蒋星西装的领口,缓缓下滑。 做工优良的扣子圆润无棱,随着手指离开扣眼。 蒋星规整地外套就这么散开,露出里面贴身的衬衫。 分卷(57) 您不像人。聂雪凡把耳朵贴到蒋星胸膛,痴迷地听着强劲心跳声,像冰。 您的心脏很健康他解开蒋星衬衫,不像其他人,吓吓就上西天啦。 莹润奶白的皮肤露了出来,毫无瑕疵,宛如羊脂美玉。 然而领口渐开,聂雪凡突然脸色一变。 蒋星胸前,有一个文身:1993.4.1 这显然是个生日之类的数字,聂雪凡是92年生人,19岁。 而得到如此殊荣的另一个人,刚刚18。 比他更年轻,也许还更乖。 蒋星推开他手腕,轻描淡写地系好扣子,你太没礼貌。 聂雪凡眼底发红,指甲把手心刺得破破烂烂。 咸腥濡湿的血染红指尖。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下一秒就要死过去。 蒋星仍然冷淡无比。 聂雪凡突然停下颤抖,粲然一笑,缓缓掏出餐刀。 蒋医生他呢喃着。 刀刃却没有挥向蒋星。 我会更好的,你相信我。 钝刀割肉。 聂雪凡正在割他自己的手心,神情真挚,混乱说着:我今天只犯了三次错,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他的动作慌乱急促。 你看。 聂雪凡终于满意,在蒋星眼前摊开手,我付出代价了。伤害您的代价。 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说实在的我有点怕qaq】 【呜呜 妈妈救我】 蒋星玩赏古董般看着他的伤。 比对蒋星动手的力狠上十倍百倍。 蒋星倾身拿过医疗包,手指灵巧翻飞,打湿纱布。 明明有无痛的碘伏,他用的却是碘酒。 聂雪凡瑟缩了一下,很快又坚定目光,灼热地盯着蒋星。 棕褐色药水散发着浓郁药味。让聂雪凡想起医院冰冷的长廊。 与它所代表的恐惧。 纱布盖上,蒋星用了点力按下去。 你是野狗吗?蒋星语气平淡,又疯, 碘酒重重浸入伤口。 聂雪凡紧抿着唇,脸色惨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流下。 但他坚定地没有发出声音。 又坏。 纱布深陷,聂雪凡大口喘气。 目中的火,却更加旺盛,蒋星的身影映在其中,很快就会焚烧殆尽。 纱布落下,蒋星擦干净手指,湿巾落在聂雪凡面前。 我讨厌没训过的狗。 凛冽昳丽的面上露出一个冷笑。 现在,滚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真的好疯 又给星星写成非典型钓系了(*/\*) 1塔罗解释来自百度,有改动 第54章 航班诡影3 星星 邵禹行大步往二楼走去,怎么回事? 胸前戴着02身份牌的空警道:犯人说想去洗手间。3号进去监视,我守在门口。 我和3号每分钟对话一次,第四次时3号没有回答。 两人刷开商务舱门,他口中的3号空警被平放在地,脸上毫无血色,一位医生正在给他检查。 邵禹行走到他身侧,医生点点头:还活着。 是的,只是窒息。2号迟疑道,毕竟吊人从不杀无辜 邵禹行冷厉打断:鲁比,私刑私审就是犯罪,没什么好狡辩的。 名为鲁比的2号是来自海外的对接空警,有着一头金发,双眼浅蓝,年纪不大。 他严肃地点点头,只是眼中还有些动摇。在他生活的环境,大家都很崇拜用一己之力伸张正义的英雄。 邵禹行推开洗手间,一切正常。他抬头仔细查看天花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通风口。 这架飞机年龄不小,通风口还是老式的金属框架,对角距离约40厘米,正常来说不可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通过。 邵禹行浸湿纸巾,擦过通风口下的灰黑色特氟龙洗手台。 纸上印出一个不完整的脚印。 马上切断二楼的通风管道!邵禹行喊道。 鲁比应声。邵禹行踩上洗手台,双手穿过通风口格栅一拉,轻松卸下。 上方管道受到震动,被吊人放在入口的螺丝砸落下来。 里面空洞一片,呼呼吹着风,带有消毒水味。 邵禹行没有贸然把头探上去查看,他眯着眼,仔细聆听。 风噪突然停下,看来鲁比已经关掉了通风系统。 管道内安静一片,邵禹行只能听到飞行的噪音。 邵禹行拉住管口,腰腹发力拉升身体,把头探入其中。入口对他的体型而言太窄,没办法钻进去。 漆黑一片,邵禹行眯了眯眼,借着洗手间的灯光看入通道深处。 没有人。 吊人已经离开了? 就在他思考的瞬息间,邵禹行瞳孔微缩,本能地松开手落回地面。 管道内,寒光一闪而逝。 以及一只消瘦惨白的手。 邵禹行起身厉喝:吊人! 管道内的动静像是跑过了一串老鼠,声音快速往通道深处远去。 邵禹行盖住后颈,拿到眼前一看,满手鲜血。 * 蒋星撑着下巴,看着舷窗上的雨滴出神。 起飞不到两小时,已经出现了第一个死者。 鬼面就是故事正式开始的转折点。景女士的死再次变得疑点重重。 他手指轻敲,为雨声打着节拍。 聂雪凡没有进过头等舱的洗手间,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三位机组人员。他们接触了案发第一现场,没有人发现鬼面。 但不排除还有其他乘务员进入过洗手间。 他或她可以趁起飞检查放置鬼面,并在医疗组到来前浑水摸鱼取走它。 但蒋星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把鬼面再挂到二楼去。如果好好藏起来,那景女士就成了自然死亡。 乘务组人太多,蒋星只能勉强记起两三个面孔。 还有另一种可能。 有本事从空警手中逃脱的吊人,会不会也有接触鬼面的机会? 蒋星想得出神,忽然发现聂雪凡已经安静了十分钟了。 他侧首一看,只见高大青年正缩在椅子里,背对着蒋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还有细微的啃咬声。 蒋星皱起眉,走到聂雪凡身后。 聂雪凡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嘴角还挂着血迹。 你在做什么。 聂雪凡神情惊慌,把手藏到身后,没什么 蒋星眉头锁得更紧,手。 聂雪凡迟疑片刻,两只鲜血淋漓的手缓缓伸出来。 蒋星挑眉:你在咬自己? 青年有一口尖利的牙,满手伤像是被野生动物袭击了一样。 但却精准地避开了蒋星给他包扎好的手心。 对不起,聂雪凡低声道,双眼满是悲伤,我控制不住。 蒋星正要去看他的手,突然一股巨力把他撞倒在座位上。 滚下去!蒋星呵斥道。 蒋医生 聂雪凡压在他身上,露出喜悦笑意,刚才那副可怜巴巴的假面瞬间破裂,眼中闪动着兴奋。 他压制住蒋星四肢,手上的血弄脏了蒋星的衣服。 您担心我。聂雪凡低声说,凑近蒋星耳朵,您真好。 蒋星被他骗了。 您是不是不怕疼啊?聂雪凡不怀好意地问。 蒋星睫毛垂下,盖住清澈惑人的眼睛。他的反应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聂雪凡得到第三块拼图,激动得像小狗狗一样用鼻尖拱他,我猜对了,有没有奖励? 滚。 您就会这一句,没意思。聂雪凡撇撇嘴,隔着蒋星衬衫吻在他心口,双目灼灼地盯着他,蒋医生告诉我这个是谁的吧。 见蒋星不理他,聂雪凡变本加厉。 尖牙咬开昂贵的扣子,干燥嘴唇不断亲吻那块皮肤。 恢复好的文身摸不出差异,完全与蒋星融为一体。聂雪凡因此发了狠,狠狠咬了一口。 蒋星终于冷声骂他:疯子。 聂雪凡撒娇道:说嘛。 蒋星用膝盖顶起他腹部,青年长期锻炼,体能很好,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里面充满弹性的肌肉。 起来。 聂雪凡顺着上去咬蒋星脖子,毫无暧.昧,纯然是野兽本能的撕咬。 死亡的阴云笼罩,蒋星抿住唇角,毫不怀疑聂雪凡会就这么咬死他。 是我弟弟的生日。 聂雪凡却还不罢休,揶揄道:哪种弟弟啊? 聂雪凡。蒋星突然喊他名字。 青年浑身一僵,蒋星趁机将他踹倒在地。 蒋星整理好衣服,眉眼冷峻,满是厌恶。 有病去治。 聂雪凡知道自己没机会了,干脆坐在地上,蒋医生明明亲过我了,还这么冷漠。 亲?蒋星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踩上聂雪凡膝盖,所以? 聂雪凡握住他脚踝,粗糙手指沿着笔直胫骨探入裤腿。 他脚下用了点力,聂雪凡痛得一嘶,蒋医生,腿踩断了我就只能等死了。 蒋星眼中闪过一道光,等死?这里有谁能杀你? 您啊。聂雪凡眯眼一笑,舌尖舔过虎牙,我要是腿断了,您肯定不会要我了。 您不要我,我心里就像死了一样难受。 蒋星一哂,像是听见了难得的笑话。 青年跪坐起来,脸颊靠在蒋星的座椅扶手上,或者您再亲我一口,我就告诉您谁想杀我。 没兴趣。 聂雪凡:求您了。 青年不发疯的时候撒起娇,没人忍心拒绝他。 蒋星:抬头。 聂雪凡眼睛一下亮了,像得到了奖励的小狗,期待地望着蒋星。 然而他没等到亲吻,只有一张轻飘飘的湿巾。 聂雪凡刚才咬自己咬得满嘴血。 蒋星慢条斯理地给他擦干净脸,好了,去睡觉。 他扔下纸巾,感觉舱内热得有些不正常。 本以为是和聂雪凡动手的原因,现在竟然有了点窒息感。 聂雪凡站起身时深深吸了口气,扶住额头,脚下不稳。 蒋医生你晕吗?他眼神迷茫,把身体靠在前排座椅靠背上。 蒋星松了松领口,确实感觉大脑昏沉。 他把手放在空调风口前,没有出风。 聂雪凡艰难地扯开外套,我是不是要死了。 闭嘴。传呼铃没有回应,恐怕乘务员正忙着寻找逃跑的吊人。 蒋星撑着座椅起身,眼前发黑。 他们都缺氧了。 他勉强走到头等舱门前,这会儿聂雪凡已经站不稳了。他比蒋星高,耗氧量也更高。 蒋星敲敲舱门,有人吗? 外面安静了会儿,一个熟悉的女声试探道:先生,您在叫我吗? 是一直服务他的那位乘务员,对方也是景女士案发现场的目击者之一。 蒋星:舱内氧气供应停了,怎么回事。 氧气?乘务员奇怪道,怎么会?我马上让人进来给您看看。 蒋星无力思考,手臂撑在墙上,低声说:舱门锁着,用 聂雪凡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这会儿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先生?用什么可以打开?乘务员追问。 蒋星回首,聂雪凡同样四肢发软,整个人倒向他,一齐撞在门上。 乘务员:您怎么了? 聂雪凡:没事了,先生刚才睡着了,呼吸不畅。一切正常。 外面沉默片刻,好,有任何问题您再叫我。 蒋星大口呼吸着,勉强恢复一点力气,拖着聂雪凡回到座位。 青年人彻底瘫软在座上,嘴唇发紫。 他动了动,抓住蒋星手掌,蒋医生,头等舱只有我们两个人就算断氧,也不该这么快耗尽。 那个乘务员,有杀人嫌疑,肯定被控制起来了不可能,继续,工作。聂雪凡说完,脸色更白了。 蒋星甩了甩头,清醒些许:她被换了? 聂雪凡颔首,轻声道:吊人,很擅长伪装。 你认识他。蒋星蹙眉,他想杀了飞机上所有人? 我只是知道他。聂雪凡笑了笑,别说话了蒋医生,找找氧气面罩。 蒋星在顶部控制板上摸索片刻,没有总控中心的指令,氧气面罩无法弹出。 这个设计本意是为了防止乘客误触,此时却难倒了困境中的两人。 聂雪凡:蒋医生,扶我一下。 你想做什么? 救你。 聂雪凡借着蒋星力气起身,眯眼在头顶面板上看了会儿,突然狠狠一拳砸上去。 迅捷如电,砸出一声巨响。 塑料面板被砸出一条裂缝,露出一角面罩。 聂雪凡深吸口气,又是一拳。 面罩彻底落出来。 分卷(58) 聂雪凡递给蒋星,把手臂深入裂口中摸索,拿到了另一个面罩。 他双眼紧闭,身形晃动着倒下去。 【?该死 我被帅到一下】 【讲真,坏狗狗说救星星的时候狠狠电到了】 聂雪凡? 青年已经没有反应了。蒋星咬牙给他戴上面罩,狠狠拉紧绳子。 过氧化钡受到摩擦高温,带着焦糊味的氧气灌入聂雪凡肺部。 蒋星没力气再找个座位,挨着聂雪凡坐下,自己也戴好面罩。 濒死的窒息感散去,如获新生。 聂雪凡很快清醒过来,他甩了甩手臂,委屈地送到蒋星面前,蒋医生,好痛啊。我好像骨折了。 飞机上的塑料板都是强化过的,聂雪凡能打碎就已经很离谱了,受伤在所难免。 蒋星握着他的手,聂雪凡痛得直哼哼。 骨节红肿,还破了皮。蒋星轻柔地捏了捏,能动吗? 一动就疼。 蒋星不是骨科医生,不敢擅自下结论,皱眉道:忍一会儿。 氧气面罩维持时间有限,他们必须找办法出去。 蒋星又尝试按了传呼铃,依然没回应。 聂雪凡说:吊人一击不中会换地方。 他了解这个犯人,详细得过头。 蒋星无暇深思,再次敲响舱门:有人吗? 这次很快有了回应,是邵禹行:蒋医生?怎么了? 你们解决了? 没有。邵禹行声音压抑,他很狡猾。 蒋星松了口气:开门。 身份卡滴答一声,邵禹行和空警鲁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见到蒋星戴着氧气面罩,两人都是一惊。 蒋先生,你这是 蒋星:供氧断了。 怎么会邵禹行带着后悔歉意:抱歉,我应该留人在门口。 果然,那个问话的乘务员有问题。 蒋星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邵禹行神色一凛,示意鲁比去清点机组人员。 没有乘务员服务,客舱内已经有些躁动,广播只能用遇到颠簸为由安抚众人,请乘客不要离开座位。 蒋星:聂雪凡受伤了,我需要医生。 邵禹行思虑片刻。 虽然聂雪凡有嫌疑,但当务之急是找到吊人,而且让蒋星他们与医生待在一起,人多,也更安全。 好,跟我来。 蒋星摘下面罩,回去喊聂雪凡。 青年哼哼唧唧不肯起来,说没力气了要蒋星抱。 可惜邵禹行还在场。这强壮空警三两步上前,架起接近一米九的聂雪凡就往外走。 聂雪凡梗住。 三人来到二楼医务室,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位医生,都戴着口罩。而景女士的尸体正盖着白布,放在角落的病床上。 女医生向他们点头问好:我叫安静,这是我的同事张敦文。 蒋星,聂雪凡。 聂雪凡终于知道了蒋星的全名,而且蒋星自我介绍居然带上了他,双眼一亮,就差摇尾巴了。 张敦文看着非常消瘦,眼眶深深凹陷下去,闻言咳嗽了两声,沙哑道:我看看。 感冒还没好呀?安静道。 张敦文:严重。 她给蒋星倒了一杯热茶,温暖的饮品让他放松下来。 蒋星:邵警官,我想我有资格知道现在的情况。 邵禹行点点头,关上大门。 这是绝对保密的任务。之后请你不要泄漏出去,否则我们会追责到底。 邵禹行抱臂站在门后,蒋星注意到他脖子上裹着的绷带。 按理来说,我们应该包机运送吊人。但涉外案件情况复杂,不得不临时占用民用航班。邵禹行道,吊人本名汉斯杰罗姆。是个杀人犯。 蒋星颔首。 他是x国人,在本国接连犯下十二起案件,全部是私刑。 邵禹行皱起眉,表情显然是很反感犯人的行为,他自诩正义地杀害了十五位受害者,都有恶性犯罪记录,但其中有一对无辜的母女。 他继续道:受到通缉后,汉斯在x国机场偷了一个钱包,并伪装成失主,逃往我国。 失主以为是自己忘带钱包,并没有及时联系机场警方。这导致汉斯成功入境。 好在我们成功抓了他。并接受引渡请求。 蒋星道:而现在,他逃脱了。 邵禹行点头:是的。汉斯自称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从不杀害无辜者。可杀人犯就是杀人犯。他很可能铤而走险,拉所有人陪葬。 我们已经封锁了各个舱门和通风口,留下供氧通道,它只有碗口大,汉斯就是变成鬼也别想从里头走。 蒋星皱眉道:可是头等舱的供氧被关闭了。 邵禹行按下手掌,我的同事正在查。 聂雪凡没有骨折,张敦文给他上了点消肿药,顺带处理了一下他自己咬出来的伤。 他动了动手腕,质疑道:他已经逃出来了,怎么办? 邵禹行面色凝重,二层客舱已经排查完毕,正在排查一层。 一层有多少乘客? 120人。 邵禹行决断道:总之,请待在这里,从里面锁好门。我把身份卡留给你们,如果供氧出问题,开门前一定要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安静接过邵禹行的身份卡,看上去有些担忧。 随着邵禹行离开,室内的氛围更加凝重。 一个可能伪装成任何人的杀人犯,简直就是《狼人杀》照进现实。 张敦文脸色不佳,又喝了口热茶,在角落坐着写笔记。 安静倒是更健谈些:蒋先生,我听同学说起过你。他参加了你们基金会的乡村义诊活动,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蒋星微微一笑,谢谢。 聂雪凡紧盯着他,见他居然会笑,简直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蒋医生!他气势汹汹喊道。 安静吓得一抖,惊异地看着他。张敦文头也不抬,拿着笔写写画画。 蒋星收敛笑意,别吵。 聂雪凡瞪了眼安静,女医生莫名其妙被他敌视,简直摸不着头脑。 青年挤到蒋星的沙发上,大狗一样环住他。 张敦文这会儿倒是抬头看了他俩一眼,眉头紧皱。 蒋星与他对视两秒,对方率先挪开了视线。下笔力道更重。 神的代言人蒋星默默咀嚼这几个字,似有所感。 安静:花茶喝的惯吗?我还有乌龙和绿茶。 这个就可以,谢谢。 她来回打量蒋星和聂雪凡一人裹着一只的手,你们这是? 聂雪凡:我自己割的!有意见? 【安静:挠头.jpg】 【这是什么占有欲狗狗啊喂 幼稚】 【割人的时候幼稚吗 (冷笑】 后面只要安静向蒋星搭话,聂雪凡立刻搞些小动作打断。 多来两回安静也觉得尴尬,笑说自己要去写记录。 赶走她,聂雪凡抱着蒋星,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小心医生。 几不可闻,蒋星费了点劲才听明白。 蒋星收紧手指,下一秒就被聂雪凡整个裹进掌心。 蒋星,青年在他耳边轻笑,星星。 蒋星:松开。 不。聂雪凡比在头等舱时更加无礼黏人,有点故意做戏的意思在里头。 张敦文悄悄看了他们好几次。 眼神愤怒? 蒋星眸光微闪,明白了聂雪凡举动深意。 他突然勾唇,说:还有别人。 聂雪凡笑起来,搂住蒋星后颈胡乱地贴上去亲他,我害怕嘛。 安静表情尴尬,默默把脸对着墙壁。 难怪聂雪凡一直找她麻烦呢,原来和蒋先生是一对啊。 看不出来蒋先生居然喜欢绿茶奶狗这一挂的。 蒋星被迫仰起头,脆弱的脖颈向聂雪凡展露。 青年想起方才啃咬那处的口感,眼神兴奋到快要失控。 糟了蒋星推着聂雪凡,被抓着手腕扭到身后。 肩膀两侧传来钝感的疼痛,蒋星对上聂雪凡视线,对方笑意更深。 蒋医生不怕疼吧? 唇掠过蒋星耳尖,那会和我一样喜欢疼吗。 蒋星半阖着眼,故意配合他张开唇,任由对方纠缠,发出暧.昧水声。他被咬了,并不疼。 可当聂雪凡舔过伤口时,从未有过的清晰疼痛传入蒋星大脑,他手指发麻,目露讶异。 张敦文猛地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安静轻咳,小声阻拦道:外面很危险。 我要去。 安静迟疑片刻,还是把身份卡递给了他。毕竟备用洗手间就在旁边,有什么马上就能听到。 张敦文故意把门摔得很响,表达自己对蒋聂二人的不满。 门刚一关上,蒋星面色就冷下来,为了防止张敦文在外偷听,他没有推开聂雪凡。对安静比了个手势。 女医生最开始还没搞懂,等看见蒋星指指门外和通讯器时,脸色白了下来。 蒋星把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她别说话,立刻被聂雪凡抓住,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安静颤抖着手去拨通讯。 外面传来洗手间关门的声音。 蒋星别过脸,轻飘飘地打了下聂雪凡。 唇角有被接吻带出来的血渍,聂雪凡把一块冰山拉入了俗世。 小坏狗。蒋星舔过伤口,骂得柔了些。 聂雪凡嘴角的笑渐渐扩大,眼中跳动着火。 星星。 第55章 航班诡影4 旧创 聂雪凡起身,从医疗室大门顶部的条形玻璃看出去。 他本就生得高瘦帅气,此时一身黑衣贴在门后还真有些警匪电影里特工的派头。 蒋星擦去嘴上余温,对安静颔首。 安静镇定几分,拨出邵禹行的个人通讯,蒋星起身,单手按住听筒,以免声音传到外面。 她感激地笑了笑,有些无力。 手心传来震动感,邵禹行接通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听筒的震动更加剧烈,显然对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聂雪凡侧首,无声说:门锁着。 洗手间的门锁是红色,张敦文肯定在里面。 通讯还在继续,与此同时楼下经济舱传来舱门解锁的声音,两个人的脚步声沉重焦急。 邵禹行和鲁比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红色的洗手间门锁,一个手势示意鲁比守住,自己拿了对方的身份卡刷开医疗室。 聂雪凡灵敏地闪开,靠到蒋星身侧。 脚步声肯定惊动了吊人,蒋星松开听筒,张敦文在洗手间。 邵禹行眉头紧皱:他有问题? 以防万一。 聂雪凡亲他亲得很重,蒋星此时唇瓣殷红,眼角还有呼吸受制本能流出的一点泪意,整个人冰冷的气息都被融化,与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聂雪凡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对邵禹行挑衅一笑。 邵禹行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头与鲁比一同敲门。 张敦文?张敦文? 邵禹行:说话! 很快,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消瘦的医生打开门,脸色不佳。 张敦文:干嘛? 邵禹行警惕道:摘下口罩。 医生瞪大眼睛,没想到对方竟然怀疑自己,一把摘下口罩,下面确实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你疯了?他看到跟着邵禹行出来的聂蒋二人,顿时明白了,不再掩饰愤怒,你们故意搞我! 蒋星微微眯眼,仔细观察对方的脸,看不出伪装痕迹。 张敦文气得咬牙,刚洗过的手全是水,粗暴地摩擦脸颊,看个屁! 邵禹行上前一步,抽了张纸巾擦过他的脸,确实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 鲁比小声抱怨:什么啊,整那么激动。 邵禹行转向蒋星,蒋先生,说说你的想法。 如果是平白无故喊他们上来,那邵禹行就要质疑蒋星是否与吊人合谋,故意调虎离山,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聂雪凡把蒋星挡在身后,主动笑说:刚才我在和蒋医生接吻。 面前三人一下子尴尬起来。张敦文不屑地切了一声。 聂雪凡:然后这位张医生呢,好像对我们很不满意。 他笑眯眯地,毫无紧张感,我就联想到邵警官说的嘛,那个什么鬼吊人自称神使,神认为同性恋有罪。我自然就怀疑张医生的身份。 张敦文扭开脸:恶心。 邵禹行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对蒋星道:蒋先生,我们人力有限,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你不用担心,我们绝对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很快就能抓住吊人。 空警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到医务室,请继续待在 邵禹行脸色巨变。 蒋星:怎么了? 鲁比与他熟悉,顿时紧张地拨开众人,和邵禹行一起进入医务室。 张敦文还没意识到不对,跟着往前走:怎 分卷(59) 等看清医务室场景,他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蒋星与聂雪凡对视一眼。 安静! 邵禹行背对着他们,摆了个后退的手势,声音压抑:别过来。 聂雪凡却不会听,他比邵禹行高一个头,走过去就仗着身高优势往里看了眼,转头一把抱住蒋星,星星,星星好可怕。 张敦文也顾不上瞪他们了,这会儿正靠着墙壁大口呼吸,惊魂未定。 邵禹行蹲下身,狠狠捶向地面。 吊人! 蒋星推不开聂雪凡,便挂着这么个累赘艰难走到门边,凝神看去。 安静死了。 她仰躺在地上,双目圆瞪,痛苦地张着嘴。咽喉气管都被割开,动脉血还在往外涌,对方很有经验,为了防止喷血的声音惊动外面的人,割喉的半秒内就用毛巾捂住了伤口。 这不可能!邵禹行狂怒低吼,目眦欲裂。 张敦文被他吼得回了神,扑到安静身边查看生命体征,但一切都太迟了。 一个顶级杀手,不会给人抢救的机会。 蒋星背过头吸了口气,睫毛微微颤抖。 青年停下装模作样的表演,沉默下来,过了会儿,轻轻抬手盖住蒋星双眼。 聂雪凡眼中笑意散去,只余冰冷的愤怒。 不怕。他抬手想去拥抱蒋星,不怕不怕。 然而蒋星已经推开他,大步往屋里走去。 邵禹行愤怒地审视着屋内每一个角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吊人是鬼吗! 只有鬼才能悄无声息地杀人。 他难以接受,短短一分钟前他还见到了握着通讯器的安静,下一分钟对方就躺在地上,渐渐失去温度。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角落盖着的白布上。 景女士的尸体。 蒋星显然与邵禹行想到了相同的疑点。他绕过对方,手指拽紧白布边角,吸了口气。 一只手从身后握住他,我来。 聂雪凡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沉稳。 蒋星没有理他,两人的手一起拉开白布。 尸体发青,一切正常。 蒋星也第一次看清了景女士的模样。 她是个很美的中年女人,即便有了皱纹也不显老,与普通人完全不同。 窗外打下一道惊雷。 蒋星想起了聂雪凡对他说的话。 她超火的粉丝都气疯了,聚在线下抱怨公司雪藏她 他认出来了。景女士全名景珊,是一位销声匿迹多年的歌手,年轻时作品众多,火遍国内。 但是从来没开过演唱会,也不上综艺。 蒋星手背发冷,他挣开聂雪凡的束缚,目光冰冷。 聂雪凡一怔,慌乱从心头涌出,顺着心跳被送往全身每一处血管,浑身战栗。 星星 滚开。 蒋星冷声道,大步走向邵禹行。其实他指尖都在不可自持地颤抖。 聂雪凡,很可能是个肮脏可恶的杀人犯。 而他刚和这个年轻人接吻。 蒋星捂住嘴,无声地呕了一下。 聂雪凡所说不能作为证据,但蒋星还知道一个绝对能让邵禹行控制对方的物证。 无论对方是不是真凶,蒋星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接触。 【等等!这是星星演的吧?】 【一看就是新来的姐妹(狗头)】 【你永远可以相信星崽的演技!】 聂雪凡呆呆地站在原地,似有无形的黑雾从脚下一点点向上蔓延吞噬。 邵禹行推开他,把白布整块掀开。 没有人藏在这里,床上只有一具尸体。 蒋星开口:邵警官。 你说。 聂雪凡望着蒋星,眼中一片空白,毫无情绪。 蒋星抿了抿唇,聂雪凡,身上有刀。 * 经济舱内已经很久没有乘务员提供服务。夜深了,大部分乘客都睡着了。 靠近机尾的座位上,一位孕妇裹紧外套,合掌搓着,对手心呼出一口热气。 她的丈夫坐在旁边,担忧道:阿月,很冷吗? 嗯。被称为阿月的女子笑了笑,声音轻快,没事,一会儿等乘务员过来,你找她要条毯子。 可 阿月故意做出个大力士的动作:我身体很强壮的好不好。 说完,她就捂住嘴打了个喷嚏,手掌下意识扶住肚子。 男人更担心了,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解开安全带,我去找空姐。 别!阿月赶紧拦住他,不是说一直有气流吗,而且这么大的雨,很容易颠簸的,太危险了。 客舱狭窄,随便摔一跤都容易撞到什么边边角角,运气不好说不定直接命都没了。 男人笑道:没事,我扶着靠背过去,很快回来。 不等阿月反应,他起身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走向机身前方的舱门。 阿月勉强撑起身子看过去,见对方确实走得很稳,放下心来。 她给肚子盖上外套,小声说:宝宝,坚强点哦。 第一排坐着两位身穿白衬衫的便衣安全员,见他过来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 其中一位开口道:气流颠簸这么危险,你过来做什么? 突然有人搭话,男人吓了一跳,我老婆太冷了,她怀着孕,冻不得的。 安全员对视一眼,开口那位站起身,舱门锁住了,我带你过去。 男人一愣,突然想起了网上关于飞机安全员的猜想,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谢谢。 安全组刚在走廊另一边的座位排查完,此时听见动静,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剩下的安全员解释了一下情况,说:应该很快就回来。 安全组长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疑虑,干脆带着三四个安全员一起回到隔断间。 一切正常。乘务员正把包装好的毯子递给男人,陪他过来的安全员对组长一点头,无声说:没事。 组长放下心,拿到了?赶紧回去吧。 男人感激地笑了笑,往回走去。 组长锁好隔断门,呼了口气,还乪炃剩一半。 此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抬看去,竟然是聂雪凡被邵禹行铐了起来,正推着往下走。 组长惊道:邵警官?这是? 携带危险凶器,先关着。 聂雪凡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言不发,对此毫无异议。 蒋星、鲁比和张敦文跟在他们身后。 组长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蒋星面无表情地跟着邵禹行一起进入安全组的工作间。 邵禹行:二层的人有没有报告异常? 组长回道:没有,二层就十三个乘客,四个安全员全程盯梢,绝对没问题。 二层结构比一层简单很多,吊人浑水摸鱼的可能性趋近于无。 邵禹行又把聂雪凡的双脚也铐住,让他坐到最里面去。 安全室约十平米,呈长方形,内侧有几张单人床,外侧是书桌。 聂雪凡在其中一张单人床上坐下,低着头。 蒋星把餐刀的事告诉了邵禹行,只说是在医务室与聂雪凡接吻时发现的。 不过让他松了口气的是,邵禹行比对了餐刀和安静的伤口,确认不是同一把凶器。 安静的死与聂雪凡无关。 吊人用的刀非常锐利,不知道是如何带上飞机的。 邵禹行神情莫测。安全组履历一清二白,祖上十八代都知根知底。如果有内鬼,恐怕是乘务组的人。 聂雪凡拒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邵禹行如何威逼利诱都没法让他开口,只能先控制起来。 所有人,把身份卡拿出来。 听到邵禹行的命令,安全组和空警都拿出身份卡。 张敦文闻言也去掏白大褂的兜,突然,他脸色发白。 邵禹行心下一沉:卡呢? 不、不可能。张敦文声音颤抖,我明明明明放在口袋里了。 他把衣服脱下来,胡乱地翻找。两个安全员也上去帮忙。 没有,哪里都没有。 * 男人拿着毛毯,隔断门在身后关上,他低头翻动着,确保毯子干净。 前面几排的乘客都在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他走到第一排时向安全员友善地点点头,多谢你们。 安全员:毯子怎么了? 男人低头拆开:感觉有点味道。 味道?安全员奇道,我看看,别拿到刚消毒的了,对孕妇不好。 一听这话,男人紧张起来,坐到他旁边的座位,递过毯子:谢谢。 安全员接过毯子,还真是,我去帮你换一条。 他刷开舱门,往里走去。 男人挠挠头,只好在座位上等待。有些忧心妻子难不难受。 * 邵禹行带着人去找身份卡了,而张敦文因为丢卡有了嫌疑,又是机组人员,邵禹行干脆把他带在身边。 徒留蒋星和聂雪凡在屋子里沉默下来。 聂雪凡踢掉了鞋子,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 蒋星顿了顿,在另一张床上坐下。 有智能屏蔽,蒋星不怕被聂雪凡发现。他揉着眉心对观众说:我需要理一下思路。 观众们已经是一脸懵的状态了,他们的视角和蒋星是一致的,最多视野宽上一点,但也没办法看到另一间屋子。 【飞机上至少至少有两个凶手】 【是的,景珊百分百死于人祸,但她的死不需要凶手在场】 蒋星靠到墙上,对。我们先分为凶手a和b。 a,未知,有权限关闭供氧。可能是挂鬼面惊吓景珊的人。 b,吊人,有利器,擅于伪装、杀人。 【我没看过小说,前面还能接受,说实话安静医生的死吓到我了】 【+1 虽然有马赛克,但是我能想象那个场面】 【不可能啊,星星他们就在外面,五米,就五米!】 蒋星闭上眼回忆当时的位置,缓缓说:我和聂雪凡跟着邵禹行出去,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洗手间。 【!医务室没人看着】 【我还是觉得景珊的尸体有问题】 【邵禹行检查了啊,不是活人装的】 b有一分钟一分钟,从某个地方出来,暗杀安静,然后逃离现场 蒋星闭上眼,顺着思路道,可以做到。 【怎么说!】 对他而言,最简单的起点是,一开始就躲在医务室。作案后趁我们背对着他,逃下一层。蒋星睁开眼,目光锐利,但他不是他是躲在门外的! 这样就说通了。他一开始就在门外,张敦文刷卡开门后,吊人偷走身份卡,然后又躲回某处很可能是楼梯背后的黑色挡板。 等到我们全部出来,立刻潜入医务室杀死了安静。 因为我们的站位,他没法进入二楼经济舱,而商务舱门又在视野内,b只可能下楼逃回一层。 【!有身份卡,舱门挡不住他】 蒋星:一层的头等舱或者经济舱。都是绝佳的隐藏地点。 【别太难过原文安静也遇害了,没想到剧情变了还是逃不掉】 蒋星叹道:我只是没想到。 安静不是主要角色之一,不参与变量计算。蒋星的存在无法改变她的结局。 但他总是想着,如果能给她一条生路就好了。 【星不要有压力,这都是小说设定好的】 【以前也是星玩游戏总是想救必死的好角色qaq 我暴骂剧情策划一百遍】 【所以我一辈子喜欢星崽!】 可问题在于他到底想做什么。蒋星蹙眉,对于这种滥杀无辜的犯人,他心中的厌恶几乎要满溢出来。 就算是小说角色也令人愤恨。 一个声音在蒋星耳侧轻声道:吊人想拉整架飞机陪葬。 蒋星悚然一惊,弹幕里也差点吓飞。 【靠靠靠 聂雪凡不是被铐住了吗?他怎么过来的?】 【呜呜 我柜子动了,不看了,星星晚安】 聂雪凡感受到他身体僵硬,低声道:对不起。 蒋星抿唇道:我们并不认识,你没什么对不对得起。 蒋星很快回过神,冷着脸踢开他。 聂雪凡行动不便,倒在床上,四肢都被束缚着,有些无奈可怜的样子。 景珊不是我杀的。我可以解释的。 蒋星皱眉道:不用跟我解释。 聂雪凡软下语气撒娇,星星,星星景珊,是我的养母。 【养母?!】 【等等,聂雪凡说的那个小孩是他自己?】 【可他唱歌也太难听了】 蒋星怔住了,聂雪凡趁此机会艰难地翻身坐起,像大狗一样拱着蒋星肩膀,缓缓说:她是我的养母也是一个疯子。 聂雪凡把头埋到蒋星怀里,掩盖住令他自己都厌恶的疯狂眼神。 她收养我,不是为了教我唱歌。只是为了打人。 蒋星眼睫颤抖,看向聂雪凡。 聂雪凡感受到他的注视,却把头埋得更低,声音越来越小:她很疯,控制不住情绪,会用荆条、皮带、高跟鞋和她有的一切东西打我。 分卷(60) 她养了很多条狗,拴在院子里,我没有饭吃,只能去抢他们的狗饭。 狗一开始还咬我,后来聂雪凡笑了笑,可能,闻到我身上的狗味了吧。 有一次,她回来了,我没来得及跑。 她看见我吃狗饭,就说,聂雪凡轻声道,这么喜欢当狗,干脆把你也拴院子里好了。 蒋星沉默片刻,把聂雪凡抵到墙上,单手去解他的扣子。 青年痴迷地看着他,任由他动作。 衣服解开,露出底下遍体鳞伤的身体。 很旧的伤从指甲盖大小的,被高跟鞋砸出来的圆坑。到十几厘米狰狞外翻的疤痕。遍布青年漂亮的肌肉,但却不是勋章,而是黑暗过去的阴影。 蒋先生聂雪凡笑起来,不要难过,我喜欢疼。 一些病例中,承受过超出心理极限痛苦的病人,大脑会进行自我保护,把疼痛变为享受,以此逃避。 这是违反人类本能的行为,足以看出聂雪凡当时有多痛。 但有件事你要原谅我。聂雪凡呢喃道,拴着手铐的双手绕到蒋星后颈,把他抱入怀中。 我不知道她会死在那里。但我听到她死了的时候,非常开心。 他让蒋星贴到自己胸口,心跳快得不正常。 我是条没训好的狗。 蒋星沉默片刻,轻声道:抱歉 不要抱歉,您骂得对。聂雪凡捧着他的脸,胡乱地亲他,蒋先生,愿意重新训我吗。 如果是其他人设,蒋星就把聂雪凡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可惜,他是个钓系。 钓鱼,但不养鱼。 蒋星推开青年,坐直身体整理好衣服,聂雪凡。 青年笑意渐渐收敛。 你很可怜。他说,但我不是慈善家。 牙医的面容俊美耀眼也无情。 就在蒋星要起身离开聂雪凡时,突如其来的巨力将他拉回床上。 蒋星瞳孔收缩,仰起头,纤细脆弱的脖颈被手铐勒紧,紧绷到极致,不堪一击。 聂雪凡从上俯视着他,熟悉的疯狂跃动眼中。 焚烧蒋星的火,已经旺盛到魔盒中灭世的洪水也无法扑灭。 青年眯眼笑起来,缓缓俯身,尖牙咬穿蒋星耳垂。 我想给星星戴耳环。他笑嘻嘻地说,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蒋星艰难喘息着,殷红的舌隐在整齐雪白的齿列间,是触手可及的灵魂。 聂雪凡与他交换一个血腥的吻。 疯狗咬人,天经地义,不是吗。 第56章 航班诡影5 私刑 聂雪凡笑得轻柔,语气也是亲昵暧.昧。 只除了动作,偏执而狂躁。 星星,他一下下亲着蒋星唇角鼻梁,好喜欢星星。 蒋星碰了下被聂雪凡咬破的耳垂,淡淡道:聂雪凡,要发疯对着自己发。 他抓住青年制住他脖颈的手腕,用巧劲儿一折,只听一声骨骼难以承受的闷响,聂雪凡呼吸一窒,失了力道。 蒋星挥开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过唇角,眼神冰冷而轻蔑。 认清你的位置。 蒋先生下手真狠啊。聂雪凡笑说,疼得脸上毫无血色。 青年手腕脱臼,却不喊疼,又不怕死地缠上来吻他后颈,力道克制而讨好。 蒋星没再推开他,放松身体靠在聂雪凡身上,优雅慵懒如同猫咪。 明明是弱势的姿态,聂雪凡的每一次情绪变化、关系的每一次进退,都在他掌控之中。 如同一个漫不经心的提线木偶表演者,手指微动,就把一出好戏送到观众面前。 让人哭,让人笑。也让演员为之心动。 他上一秒还在骂自己。聂雪凡苦恼地抱怨:星星,你是故意的。 嗯? 我感觉没错。他笑眯眯地说,你真的好会训狗。 蒋星勾了勾唇角,并不回头,反手若有似无地抚过聂雪凡下巴,问:吊人想拉整架飞机陪葬?怎么说? 聂雪凡轻轻咬了口唇下柔软肌肤,又轻舔牙印红痕,含糊道:他本来只是个普通人。 愤世嫉俗、自命不凡。聂雪凡道,为了他的神而苦练杀人技巧,私自进行审判。认为自己在做最神圣不过的事。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蒋星:一切都是错的。 没错,聂雪凡赞许道,亲人、社会、法律都排斥他,定他有罪。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 那么蒋星侧首,青年眼中的疯狂又一次隐藏进灵魂深处,只余温驯,你是怎么知道的? 聂雪凡一笑,就在此时,屋内的灯突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闪电劈开天地的瞬间才有短暂明亮。 雨还在下。 蒋星下意识抓紧了聂雪凡的手,青年痛得轻哼,星星,好痛啊。 蒋星听见了徘徊在门口的脚步声。 乘务员室就在他们隔壁,对方似乎不熟悉这里的构造,正在思考哪一间才是自己的目标。 蒋星摸索着,霍然发力接上聂雪凡手腕,他来了。 黑暗中,聂雪凡突然把蒋星压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裹紧两人。 脚步声停在门外。 蒋星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做什么? 聂雪凡轻笑:蒋先生和我,总是这么心有灵犀。声音有点闷,但充满了喜悦。 他从蒋星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把餐刀,轻快道:我们是合谋嘛。 蒋星似乎对餐刀毫不意外,拍拍他脸颊,从袖口抽出一根钢丝,钻到被子那头去给聂雪凡解开脚铐。 【?啊?啊?我又错过什么了?】 【别问,我也不知道(点烟)】 聂雪凡扑哧一声,见蒋星停下动作,他笑说:蒋先生这个动作,我很难不多想啊。 闭嘴。 蒋星轻斥。锁芯咔哒,脚铐应声而开。 聂雪凡活动了一下双腿,拉过蒋星让他躺在自己内侧,背靠着墙。 嘘。 滴答轻响,身份卡识别成功,大门被缓缓拉开。 沉闷的脚步声谨慎小心,似乎在黑暗中摸索。 被子不厚,但两人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织,温度不知不觉升高。蒋星有些闷,无声地喘了口气。 谁知道就在这极度紧张的环境下,聂雪凡竟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蒋星清清楚楚看见聂雪凡眼中的得逞笑意。 脚步声渐渐靠近。 窗外一道电光闪过。 杀手一眼就看到了人影隆起的被子,握紧手中尖刀,缓步靠近。 越走,他心中越是生疑。 为什么会毫无反应?这是否会是个陷阱?对方故意露出破绽等他落网? 杀手停下脚步。直到他听见了隐约的吞咽声。 那个疯子年轻人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戏谑安抚:蒋先生,别紧张,不就是空警吗。 他声音歪开,似乎被人轻轻打了一下。 杀手目光顿时变得气愤起来,满心只剩杀了这对狗男男。 尖刀挥下,扎了个空。 杀手心口一炸,立刻意识到不对。一击不中,转身就跑。 黑衣青年自床上暴起,解不开手铐也无妨,直接从身后紧紧勒住杀手脖子,无论对方如何蹬动挣扎也不放开。 蒋星看到黑暗中晃动的尖刀,他有刀! 纵然是在和人紧张交锋,聂雪凡还能抽出空笑说:星星真好。 他躲过杀手攻击,手上勒人的力道不可避免地一松,对方根本不和他纠缠,爬起来就往外逃去。 聂雪凡抽出餐刀,对准杀手后背掷出。力道之大,竟能听到隐隐破空声。 杀手背影一个踉跄,晃身夺门而出,身份卡滴答,反锁房门。 蒋星:怎么样? 不是吊人。聂雪凡道。 果然,飞机上不只有吊人一个凶手。 刚才的杀手有身份卡,多半就是断氧试图谋杀二人的罪魁祸首。 蒋星摸索着走到墙边拨弄开关,没通电。他试着按开桌上无线台灯,终于,柔和灯光照亮周围。 你怎么样?蒋星回首,动作一顿。 血正顺着聂雪凡的指尖往下滴,他受伤了。 聂雪凡晃晃手臂,一点小伤。 可他嘴唇发白,分明就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蒋星扫眼看过地面大滩暗色,撕开聂雪凡衣袖,果然看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好在没割破动脉。 聂雪凡还在说:星星,你想脱我衣服可以温和一点点 闭嘴。 聂雪凡眯眼一笑,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蒋星推着他在书桌前坐下,瞧他伤势。 伤很深,不止血聂雪凡会死。 屋内没有急救包,聂雪凡的衣服在地上滚来滚去不知道多脏。蒋星皱眉,脱下西装外套。 聂雪凡瞪大眼睛:星星 蒋星不理他,接着解开衬衫,露出下头骨肉匀停的身体,一身肌肉流畅漂亮,平时包裹在西装或白大褂下,从未有人幸得一见。 聂雪凡这才意识到,蒋星不动手打他,只是不想,而非不能。 蒋星靠在桌沿,手臂发力撕开衬衫,织品细密,撕出来就是整齐布条。 他抬抬下巴,线条优美的侧颜在灯下美得惑人。至少,惑得聂雪凡神思不属。 手。 聂雪凡放松肌肉,把伤口送到他手边。 医生倾身,系住伤口上方的位置,强行止血。 衣服并非无菌,但情况特殊,只能一会儿再重新清创。包扎好伤处,没有剪刀,蒋星便咬住一角布条。 为了避免牵拉伤口,他撕得很轻很慢,湿润温热的呼吸打在聂雪凡身上,引起一片战栗。 聂雪凡一眨不眨地望着蒋星,眼睛明亮而动.情。 感受到身上视线,蒋星动作不停,抬眼轻飘飘地乜他一眼,仿佛在询问聂雪凡想说什么。 纤长鸦羽遮住一点深邃眼眸,聂雪凡几乎要迷失其中。 蒋星太迷人。不仅仅是外表,还有他迷雾一般的秘密。 聂雪凡说:我现在有三片拼图了。 蒋星不解其意。 职业、名字,还有不怕疼的特点。青年很高兴,能再多告诉我一点吗? 您有没有爱人,您喜欢怎样的人。 喜欢大海还是山峦,喜欢隐居还是入世。 蒋星松开牙关,肌肉因长时间集中力道而酸软,唇缝间一点莹润水光。 他抿抿唇,挡住聂雪凡视线:与你无关。 好吧。青年叹了口气,很快又提振精神,我自己找,这才有趣。 蒋星有些冷,便将西装外套披在肩头,身体隐藏在背光阴影中,或在衣襟晃动间,现出朦胧辉光与线条。 【该死的保护系统啊啊啊!我连夜暗鲨你!】 【有圣光我也要prpr 小猫流口水.jpg】 【小坏狗给我让位子!让位子!】 蒋星:继续说,吊人和你什么关系。 聂雪凡讨好地牵着他的手,我想想 景珊虽然是个疯女人,但我也从她那儿拿到一点好处。 聂雪凡道:她的电脑能进一些特别的网站,比如聚集着各种黑色产业的暗.网。 在里面,你什么人都能找到。 牙医的手保养仔细,皮肤光洁柔韧,甲床长而齐整,指甲剪到只留一线,干干净净。 但他手心现在却留下了聂雪凡割出的伤口。 就好像破坏了一件在众人面前展示的珍宝,让他被迫打上犯罪者的印记。 青年为自己的坏想法笑了起来,我在那里,认识了吊人。 他是个天才,也是疯子。他有非比寻常的天赋,从文化语言,到格斗对战,无一不精。 蒋星:他邀请过你加入他? 聂雪凡惊讶颔首,星星好聪明。 这样幼稚的夸人方法让蒋星蹙眉,抽回手,好好说话。 蠢货才会和他一起犯罪。我可是守法公民。 蒋星:在飞机上偷利器的守法公民? 聂雪凡哂笑:星星见蒋星面露不虞,他赶紧拉回话题,他杀人后会发记录帖,很详细。 他显然也是个天资不凡的青年人,利用吊人在网络上的只言片语,便可在心中绘制出他形象。 被捕前一天,他发了新帖,聂雪凡说,他已经不相信人的善了,他不止想杀他判断有罪的人。 蒋星:是所有人。 对。聂雪凡颔首,下飞机他就会立刻被押送到看守最严密的海岛监狱,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蒋星指尖轻点,如同敲在聂雪凡心头,而看到他帖子的人,显然不止你一个。 聂雪凡:我也不会是他邀请的最后一个人。 飞机上有他的同谋,且数量未知。 蒋星:我知道了。 他起身离开,用内线通讯拨通邵禹行编号:钓到鱼了。 聂雪凡闲适轻笑,目光紧紧追随在蒋星身上。 分卷(61) 不愧是他的星星。 时间回到两人共同掀开尸体白布的那一刻。 聂雪凡握住他的手,写下了一个字:钓。 他们尚不知道谁是内应,但无关紧要。 只要这出戏的观众已经就位,从邵禹行到叫不上名字的安全组成员,全都相信聂雪凡失去了行动力。 那和吊人持有相同信念的人一定会坐不住。 即便他们想让飞机坠毁,在那之前,也要先解决违背神意的蒋星和聂雪凡。 聂雪凡把蒋星抵在书桌旁,又想亲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和自己这么合拍的人。 蒋星这回没拦他,顺着聂雪凡力道坐上桌面,踩住椅子不掉下去。 青年人挤进他面前,黏糊糊地接吻,激动不已。 然而蒋医生依然是脱离尘世的冷漠,虽然与他亲吻,眼神却比手术台上的冰冷仪器更加无情。 再温暖的灯光,再炽热的吻,也点不燃他的蒋星。 星星。聂雪凡有些不满,心中暴虐的破坏谷欠又要萌芽破土。 他想看蒋星失控,而凭他自己,只有伤害蒋星这一个办法。 安全室大门被猛地推开,邵禹行想不明白蒋星莫名其妙的四个字,跑了过来。 冷漠的医生被人抱着亲吻,视线越过聂雪凡肩头看向他,双眸水光潋滟,如雪融冰,眼底却无情。 邵禹行心头一震。 聂雪凡被推回椅子上,牵扯到伤口疼得呲牙,顺势抓住蒋星脚踝抱进怀里。 他衣服反正都脏了,再被踩踩也没关系。 邵禹行声音干涩:蒋先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聂雪凡不紧不慢道:抓到一只小虫子,他背后有伤,查吧。 蒋星补充道:餐刀插出来的伤。 你们邵禹行一时语塞,不过情况紧急,容不下多说了。 他并非墨守成规的老古板。 跟我来。 聂雪凡举起手铐:先帮我解一下呗。 手铐跌落,邵禹行警告道:你别惹麻烦。 他无意看见聂雪凡握着蒋星脚踝正在做的事,触电般整个人呆住。 聂雪凡笑嘻嘻地,纯然得意忘形。 蒋星漫不经心地动了动脚,踢了下皮鞋尖。 滚起来。 邵禹行耳根发烫,视线匆忙转向门外,转移话题般催促:赶紧的! 聂雪凡背对着蒋星,对邵禹行挑衅一笑。 中年警探竟然没怼回去,主动避开交锋。 蒋星:给我件衣服。他想了想,补充道:白大褂和口罩,我跟你们一起去检查,张敦文去另一个组,速度快一点。 邵禹行点点头,很快拿回来一套消毒过的白大褂。 聂雪凡愣了愣,星星,你不会要 蒋星瞥他一眼,西装外套和撕碎的衬衫遗骸做了伴。然而美景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白色衣料遮盖。 透明的扣子一颗颗合上,一直到喉结下柔软的凹陷。 年轻医生身形挺拔,对着镜子整理一下领口,戴上口罩,走吧。 聂雪凡被扔在原地,无能狂怒了半晌,闷头跟上。 凭什么蒋星果穿白大褂要被那些不知所云的家伙看见!都怪该死的吊人! 青年表情狰狞,压抑不住的愤怒。 邵禹行和鲁比说了情况,这金头发的小空警都惊呆了,没想到蒋星和聂雪凡暗地里搞了那么多事。 张敦文,你跟安全组一列,排查右侧乘客。邵禹行指挥道,剩下的人跟我。 蒋星:右侧肩胛骨下三寸,穿刺伤。 张敦文虽然不爽,但大局面前还是点点头,没作妖。 众人深吸口气,刷开经济舱门。 人多动静也大,不少乘客都被惊醒,紧张地看着大队工作人员进入客舱。还有人担心是不是要像电影一样写遗书了。 邵禹行突然卡壳,还是安全组长出来打圆场胡诌一通: 各位乘客,飞机突遇气流颠簸,容易导致脊柱受损。为保证您的安全,本次航班的医疗组成员将为您进行一个简单的后背触诊,不用脱衣服 一听损伤身体,不少乘客急匆匆地就要脱衣服往前走,安全组赶紧控制住局面,示意蒋张二人开始。 第一排坐着的两位安全员也跟着起身。 蒋星随意扫过二人脸色,在其中一个安全员脸上停顿片刻。 他发根汗湿,头发一缕缕地贴在头皮上,身上的衬衫整整齐齐。 蒋星冷淡道:安全员也需要检查。 两人对视一眼,都配合地转过身。 聂雪凡被堵在通道后面,咬牙切齿。 蒋星屈指,用骨节在两个安全员背后顶了顶,两人只说肌肉痛,反应不大。 一路排查过去,几人很快就到了孕妇那一排。 孕妇还是没有拿到毯子,他丈夫正气愤地把身上衣服都脱给她,一见安全员,也顾不得颠簸了,起身质问道: 你不是说给我拿毯子吗?人怎么就不见了?都说了我老婆是孕妇 阿月赶紧拉了拉他,对邵禹行等人一笑:不好意思,他就是太担心我了。 涉及到爱人和孩子,这男人再温和的性格也维持不住,神情激动。 邵禹行皱眉看向那个安全员,怎么回事? 安全员歉意道:不好意思,是这样 他编了个参加检查的理由,蒋星却打断道:把你外套脱下来。 安全员脸色僵硬,您别开玩笑,我就这一件衣服。 人丈夫也没衣服了,把你的给他。 邵禹行眸光一闪,瞬间明白蒋星又有了他自己的试探方式。 虽然不喜欢普通人插手案件,但这次,邵禹行诡异地沉默下来。 安全员额角开始冒汗。 阿月的丈夫见此倒是率先熄火,挠挠头叹了口气,哎,我就是太生气了。不至于的,你再给我拿条毯子就好。 安全员神情一松,好好,我这就去。 蒋星对邵禹行眼神示意,对方一挥手,两个空警便不动声色地从身后靠近那安全员。 他表情狰狞一瞬,一把抓开阿月的丈夫,整个人向她扑去。 手中刀光闪烁。 孕妇吓傻了,呆呆地坐在座位上。 她丈夫摔倒在地,双目圆瞪,大喊:阿月! 邵禹行心中早有警惕,但不料男人的位置正好挡住自己动手,徒然伸手挡了一下,落了空。 对方动作太快,蒋星无暇思考,身体本能地侧身一撞,去抓安全员的手腕。 可对方受过专业格斗训练,蒋星一个外行根本占不到便宜,反手一刀刺穿蒋星手心。 蒋星感受不到疼痛,竟仗着对方失去凶器,更贴身与他搏斗。 两人电光火石间交锋两次,等空警猛把杀手按倒在地时,尖刀才从蒋星手心拔出,鲜血四溅。 附近乘客不多,见此都吓得尖叫,客舱顿时混乱起来。 邵禹行比个手势,让人去前面安抚乘客,两个空警架着杀手把他带往机尾的仓库。 蒋星握着手腕,睫毛低垂,微微颤抖。 蒋先生!我带你去后面。蒋星没有痛呼,邵禹行这才看到他伤得那么重,下意识扶住他后背,张医生! 安全组推了把聂雪凡,挤到前面大声维持秩序。 人群让开,聂雪凡木呆呆地看着地上凶器和血迹,整个人一动不动。 鲁比很快回来捡起尖刀,塞进透明证物袋里时还在啧啧称奇。 这是把传统的杀牛刀,那么厚的肌肉都能刺穿,无怪蒋星受伤严重。 鲁比弯着腰还没起来,一个人影就撞开他,大步往机尾仓库走去。 哎鲁比撞到靠背,疼得呲牙,等等! 邵禹行被一把扯开,高大青年扶住蒋星继续往前走。 蒋星皱眉道:你 嘘,嘘。聂雪凡脸上看不出喜怒,别说话,扯到伤口会疼。 我没那么脆弱。蒋星有种不妙的预感,聂雪凡,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仓库门敞开着,杀手被压倒在地,四肢都戴上手铐。 聂雪凡扶着蒋星坐到仓库的一个纸箱上,对张敦文招招手。 张敦文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走到蒋星面前。 聂雪凡对他友善一笑:好好治,别弄疼他。 蒋星:聂雪凡。 聂雪凡转身走向那杀手,在他面前蹲下来。 空警抬头与门口的邵禹行对视一眼,一向守规矩的队长竟然没有出言阻止,还反手关上了门。 一片寂静中,聂雪凡笑了一声。 杀手浑身一抖,刚想辩解,聂雪凡就扯了卷银灰胶带贴到他嘴上,也不剪开,任由纸圈挂在后头。 你是什么东西。 聂雪凡声音轻快,好像在说什么天气真好的问候语。 他深深抓住杀手后脑的头发,强行把他提起来,几乎扯落一层头皮。 唔唔杀手瞳孔缩小,剧烈挣扎起来,居然把求助目光投向邵禹行和鲁比。 嗯?青年笑着,眼睛眯起,你是什么东西 砰 一声巨响。 砰 唔唔! 砰 仓库地面铺着地毯,头骨砸在上头的声音沉闷可怖。 鲁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邵禹行面沉如水,抱臂站在门前。 他不说话,鲁比更不愿开口。他本来就是个有点个人英雄主义的年轻人,见了聂雪凡动手,心里止不住的畅快。 砰 聂雪凡停下来喘了口气,笑说:啊?你、是、个、什、么、东、西? 每顿一次,他就砸得更重。力道之大,连地毯都挡不住杀手头破血流。 杀手已经半昏迷过去,又被聂雪凡站起来狠狠踩住肋下,脚腕转动,鞋跟带着几十公斤的重量压迫内脏。 这人痛得清醒过来,像虫一样扭动身体,无力地扑腾。 血溅到蒋星的鞋面上。 他缓缓摘下口罩,聂雪凡。 青年停了下来,肩膀因喘气剧烈起伏着。 可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聂:暴龙狂怒 蘑菇:咋不想想你自己干了啥呢 指指点点.jpg 第57章 航班诡影6(完) 星星,怎么还不回来啊? 邵禹行突然被蒋星的话惊醒,低斥:放手! 聂雪凡侧首一笑,抬脚踩断杀手右腕。 伤害蒋星的那只手。 邵警官,聂雪凡擦了擦手,把湿巾扔到杀手脸上,像是给他盖上了一张宣告死亡的白布,交给你了。 鲁比迟疑道:邵?怎么办? 邵禹行沉着脸,挥挥手让张敦文接着去查看犯人的伤势。 沉默,等同于默许。 鲁比对这个守规矩的警探改观些许,经过聂雪凡身边时拍了拍对方肩膀,小声说:牛逼。 聂雪凡飒然一笑。 蒋星坐在纸箱上,冷淡地看着他。 星星?聂雪凡在他面前蹲下来,身形高大,用这个动作也能和蒋星对视,疼不疼。 他眉眼带着笑,以及一点在蒋星面前失态的羞涩。 像一只刚刚为主人咬死敌人的护卫犬,他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只要主人给他一点赞许的奖赏。 甚至一句话就够了。 蒋星低垂着眼,视线落在手心。 聂雪凡神情瞬间低落下去,你生气啦? 不。蒋星指尖轻轻抚摸手心的贯穿伤,谢谢。 生疏的礼貌语,聂雪凡看上去快哭了。 我做得不好吗? 蒋星抬眸,青年哭丧着脸。 以后不能做精细手术了。蒋星说。 聂雪凡一僵,突然意识到这个伤的恐怖之处。 它对普通人而言,只是一点小麻烦,最多是没法学乐器、提重物。但蒋星是个医生。 蒋星看上去并不生气,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聂雪凡心中霍然生出一股无可排解的恐慌。 杀手并不是第一个弄伤蒋星的人。第一个,是聂雪凡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聂雪凡声音颤抖,慌乱无比,是我做错了,蒋先生 蒋星微微蹙眉,与你无关。 聂雪凡弄的就是点皮外伤。 不过嘛蒋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攻略一条小疯狗,他已经成功了大半。 【小聂这种疯子,一个是不懂伤害别人是错的,他习惯了伤害自己和被人伤害】 【突然明白了,星星踩点牛哇!】 蒋星接道:第二,他自有一套行为逻辑和取舍天平。 在他的世界里,喜欢的人要保护,只有他自己可以伤害。其他人都是入侵者。 【所以他现在是明白不能伤害星星了?】 【不止,他现在还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是错的了。别人不能伤害,最爱星星的他,更不该伤害】 【啊这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吊人不就是被否定之后疯了吗】 聂雪凡捧着蒋星的手腕,手足无措。 蒋星一笑,微微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没关系。 分卷(62) 聂雪凡一愣,埋到蒋星膝头不说话了。 蒋星抚摸他柔软的头发,解释道:我会教他好好爱人。 聂雪凡喘着气,似乎在压抑内心喷发的负面情绪。 邵禹行看了他几眼,问张敦文:怎么样? 不好说张敦文推推眼镜,他出了一脸汗,鼻梁都架不住镜框,很难说有没有内脏出血 鲁比跟着蹲了下去,说:邵,一会儿笔记怎么写? 邵禹行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种伏法前还想挟持孕妇垫背的凶手,他心中的信条忍不住动摇。 他不会触犯法律私自审判,但他是否能忽略聂雪凡的所作所为。 聂雪凡全然不在意他们的决定,满心满眼都是蒋星。 他不敢抬头,怕看见蒋星冷漠的眼睛。 之前,这种疏远让他兴奋,迫不及待想对蒋星做出更加冒犯的攻击来打破。 但现在,他怕蒋星其实早就把他逐出候选列表。 聂雪凡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邵禹行深深吸了口气:如实写。 那就是要把聂雪凡的行为记录下来了。 不过鲁比对蒋星眨眨眼,我相信以蒋先生的人脉,肯定能请到业内最靠谱的律师。 吊人的审判必然在鲁比的国家举行。这样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毕竟在他们那儿,审判结果可有大半都取决于律师的雄辩和法官主观判断。 聂雪凡听到鲁比的话,慢慢抬起头,迟疑地望向蒋星。 星星会愿意给他请律师? 蒋星淡淡颔首,不置可否。 张敦文复杂地看了眼蒋星手掌,也熄了和他俩较劲的心思。他作为医生,比谁都知道蒋星现在心里绝对不好受。 蒋星无意继续话题,对邵禹行道:邵警官,现在我们的范围非常明确了。 对。邵禹行挺直脊背,把刚才纷杂思绪抛之脑后,接下来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集合所有人,准备搜查头等舱! 客舱内的混乱已经控制下来。所有乘客排查完毕。 蒋星看了眼手表,现在距离降落还有五个小时。 仓库内没有窗,否则应该已经内看见熹微的晨光。 一切都要结束了。 邵禹行让二人待在仓库或者客舱尾部的空位,不要靠近头等舱半步。 二人掺合得太深,各自还受了伤,这是邵禹行的失职。 空警眉间已有了疲惫之色,但沉稳笃定的语气仍是让人无比信任。这是他们伟大的卫士,永远值得信赖。 * 三位空警与安全组都穿上了防刺服,警惕地围住头等舱门。 邵禹行仰起头,扣紧领口的系带,声音沉稳有力:鲁比,你负责右侧通道,不要让他逃掉。 金发空警表情严肃起来,明白! 吊人有刀。邵禹行道,他脖子还在隐隐作痛,死亡曾离他只有毫厘之差,但他心中毫无畏惧。 从他以往的犯罪记录来看,吊人非常擅长近身搏斗,但体重是他的弱点。 自然界动物的搏斗,以及人类的各种拳击、散打比赛,最重要的分组标准就是体重。 对他们的训练量而言,体重直接等同于肌肉含量,以及它带来的力量。 吊人不足50kg,只要压制住他,优势就在我方。 邵禹行环视同伴,继续道:记住,无论谁受伤了,受伤多重,只要吊人受制,立刻夺取武器! 他们都是专业人员,没了武器,吊人在正面冲突中根本占不到便宜。 明白! 鲁比:邵,千万小心。 他知道这个中年人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邵禹行露出个淡淡的笑,放心。 行动! 头等舱门开启,怪异气味扑鼻而来。 鲁比手肘捂住口鼻,这是 邵禹行闻了闻:是碘酒。 之前蒋星用来给聂雪凡清理伤口的碘酒,还留在头等舱。 邵禹行瞳孔收缩,后退! 下一秒,火星顺着地毯轰然而起,如一条火蛇气势汹汹扑杀猎物。 该死! 邵禹行脸色青白。 灭火剂! 安全组长飞速抄起灭火器,拔开安全栓对准火焰喷.射。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然而由于乙醇助燃,座位上的布料已经开始大面积着火,浓烟渐起。 鲁比大喊:飞机上怎么可能有碘酒! 邵禹行咬牙拨开浓烟,冲进舱内。 邵!危险! 在哪? 他大步跑过火焰,身后带起一片烟尘。邵禹行环视四周,没有! 吊人不在这里! 就在火焰腾起的瞬间,他逃跑了! 安全员很快找出其他几个灭火器,火势总算得到控制。 鲁比也脱下外套拍灭一处座位,大喊:邵!吊人呢! 他不在这里。 邵禹行面沉如水,眼底闪过惊骇。 怎么可能空警的身份卡无权开启更前方的驾驶舱位置,吊人能藏到哪里? 难道他真的是鬼魂? 邵禹行看着空空如也的洗手间,手指收紧。 火焰熄灭,安全组全都灰头土脸,一抹全是汗水混着烟灰。 鲁比咳嗽几声:这怎么可能 突然他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撞上靠背。 什么东西! 邵禹行眼中精光一闪,扑到地上。 地毯连接处翘起了一个小角他脸色剧变,指甲扣进缝中狠狠一拉! 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亮了出来。 鲁比惊呼:是仓库!行李仓库!有人提前给他切开了地面! 这种暗格式的设计,鲁比以为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到。 时间紧张,根本没有人会一寸寸搜索地面。 可惜,吊人和他的同伙百密一疏。 也许是送餐时推车的滚轮,也许是路过乘务员的鞋跟。 这一角地毯,翘了起来,暴露了吊人的精心盘算! 跟上! 邵禹行不假思索地跳进行李舱,往通道深处狂奔而去。 * 蒋星:起来。 聂雪凡沉默着起身,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被扔下。 我青年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蒋星原谅自己? 谁能原谅一个莫名其妙伤害他的人? 【请be,让小聂好好学一课】 【家暴没有he权!】 蒋星一愣:家暴? 【他割你手啊喂!这还不是家暴?】 蒋星想了想,他把男主看做攻略目标,全心投入的时候还真不怎么考虑自己。 要不是观众提出质疑,他根本没意识到聂雪凡的所作所为对普通人而言有多可恶。 那就be吧。蒋星笑道。 反正,只是全息影像而已。 就在此时,仓库角落突然窸窸窣窣一阵轻响。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蒋星皱眉道:老鼠? 聂雪凡:不可能 他松开手,往角落走去。 蒋星心头莫名一紧:聂雪凡! 什么? 青年回过头,突然,地上的箱子飞上天,一个身影从地下蹿了出来! 身后! 聂雪凡瞬间回神,侧身躲过泛着寒光的尖刀。 吊人! 他怎么会在这! 吊人有刀,聂雪凡和他动起手来处处受制,很快身上就挂了彩。 吊人一直想先解决蒋星,可和他纠缠的年轻人疯得要命,宁可被刺也要拖住他。 蒋星瞳孔收缩,右边! 聂雪凡立刻从右侧攻击吊人,蒋星架住吊人左臂,提膝狠踢对方腹部,吊人两面受制,低吼一声,手指抓进蒋星伤处。 蒋星面色不改,低喝道:夺刀! 刀砸落在门口。 吊人咬牙,突出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脱出。 馕缝 他嘶吼着甩开蒋星,一拳拳砸上聂雪凡头颅。 血从青年黑发中渗出,顺着脸颊流下。 蒋星喘了口气,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站不起来,似乎被吊人踢到了关节。 疼痛只让聂雪凡更加疯狂,如受伤狂兽般与吊人扭打成一团。 搏斗厮杀,全是野蛮原始的力量。 蒋星颤抖着起身。 角落传来狂怒低吼:吊人! 邵禹行如猛虎般扑上来,从身后踢倒吊人,手臂死死勒住对方气管。 吊人双手被聂雪凡打断,无力挣扎,翻着白眼窒息过去。 一室混乱。 鲁比和其他安全员陆陆续续从角落爬起来,看着满地血都是一怔。 聂雪凡一甩头,后退两步,差点跌倒。 蒋星扶住他,聂雪凡? 没事。青年眼睛都被血糊了,还在笑,小垃圾。 吊人被铐起来,刀也被鲁比收进证物袋。 到此为止,飞机上的两个凶手终于落网。 邵禹行粗喘着:你们还好吗? 如果仓库里没有人,或者留守的不是蒋星和聂雪凡。吊人就会从这里直接逃窜进客舱。 一百多位乘客,都是待宰羔羊。 真的会发生聂雪凡发疯时说的斩首效应。 仓库人来人往混乱如潮。 而聂雪凡与蒋星一起靠在墙上,沉默对视着。 青年一抹脸上鲜血,挺直鼻梁上也破了道口子。 星星,我是不是很棒。 蒋星抿抿唇,偏开视线。 是不是?聂雪凡锲而不舍地追问,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手臂,把蒋星困在自己阴影中,嗯? 蒋星眼睫低垂,看不出神情。 下一秒,他抬手摸了摸聂雪凡的头发。 嗯。 头发被血染透了,全是暗红。 但聂雪凡顾不上,他把蒋星架在手臂上,痴迷狂乱地吻他。 聂 嘘。聂雪凡咬住他下唇,星星 蒋星说不出话,再多的自持与冷酷都被滚烫的吻融化。 放开。 不放! 聂雪凡固执地抱着他,压制他的力道让蒋星被墙壁抵得发疼。 邵禹行咳嗽着,迟疑片刻,居然反手把门关上了。 聂雪凡笑起来,单纯得像个得到了肉骨头的小狗。 蒋星侧首避开他,看着关上的门艰难喘气。 星星聂雪凡黏糊糊地喊他,满是讨好。 反正有吊人的血,仓库里的物资也用不上了。 再弄脏一点也没关系。 白大褂被垫在箱子上,沾满了血和湿淋淋的水。 蒋星推开聂雪凡,慢慢理顺头发。 青年太疯了。 飞机快下降的时候,邵禹行来敲门:回座位,要降落了。 蒋星踢了踢他,滚起来。 嗯嗯。聂雪凡懒洋洋地躺在箱子上,双手抱着蒋星的腰,脸颊轻蹭,星星拉我一下。 蒋星没理他,从箱子里翻出一套新工作服暂时穿上,推门而出。 两人被安排在孕妇阿月的后排,对方惊魂稍定,连连感谢。 她丈夫快哭出来了,蒋医生,我认识你你的手对不起,谢谢谢谢,要不是你,阿月就 他语序混乱,话都说不清楚,蒋星摆摆手做出疲倦的神情,对方立刻闭上嘴。 聂雪凡洗干净了头上的血,坐在蒋星身边。 雨停了,舷窗外阳光耀眼。 乘务员把剩下的粥端给他们,小桌板不能放下来,辛苦二位。 聂雪凡熟练地把锡纸盒子抱在手头,大口喝粥。蒋星看了看他,皱着眉单手揭开纸盖。 蒋先生不会没吃过这种吧?聂雪凡笑嘻嘻地凑过来,帮他拖住纸盒底部,其实都一样的。 蒋星拿勺子舀了口粥,没味道。但他又累又饿,头一回这么就着聂雪凡的手吃了顿早餐。 青年兴致勃勃道:我是偷偷买票上来的,蒋先生下飞机以后去哪? 蒋星瞥他一眼,学校。 大学? 嗯。 聂雪凡:太好了!我能进去吗?想看蒋先生读书的地方。 蒋星把纸巾叠好放进饭盒里,开放日,随便你。 飞机降落,这趟笼罩着血色阴影的航班终于平安抵达。 和邵禹行确认了后续的一些安排,蒋星披上自己的西装,往行李提取处走去。 聂雪凡还在被邵禹行拉着警告,见此一推对方,急匆匆地追上去。 邵禹行顿了顿,没喊住他。 有问题之后再说吧。 蒋星站在传送带前,挺拔修长的身姿在一众普通人中格外显眼。 聂雪凡追上他,气喘吁吁:星星。 蒋星:你跟着我做什么? 青年一怔。 他这才意识到,下了飞机,他和蒋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潜入头等舱,他们两个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说一句话。 聂雪凡低声道:就是想跟着你。 分卷(63) 蒋星头也不回:那你看着行李。 青年眼中亮起惊喜的光。 疯狂的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恭喜主播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蒋星: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进入洗手间。 聂雪凡本来想跟进去,但行李传送带此时正好开始工作,他只好守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蒋星背影。 蒋星回首,对他柔和一笑。 春山照雪。 一会儿帮我买杯咖啡。 好! 得到蒋星的指令,聂雪凡终于慢慢回过味儿来。 他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蒋星愿意接纳自己进入他的生活。 吊人从特殊通道押送上车,三位空警拿回自己的手木仓,都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鲁比夸张道:还得是这玩意儿在手上安心。在航班上他们可谓处处受制。 邵禹行吐了口烟,老子这辈子都不干飞机押送了。 鲁比:那要是吊人得押回去呢?你不干? 邵禹行顿了顿,笑骂道:滚。 入这行的时候就决定好了,还有那么多人在等待他保护。 2号空警伸了个懒腰,我去下厕所。 鲁比向邵禹行要了根烟,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让他们精疲力尽。 骤然放松下来,谁也不想管2号一个平平无奇的举动。 邵禹行挥挥手,去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黑色车窗内,吊人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微笑。 愿神宽恕你的罪过。 鲁比敲敲车窗:你在那儿比比啥呢? 洗手间内空无一人。蒋星洗干净手,抽出纸巾缓缓擦拭水珠。 他抬头,在镜子里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 警官? 换上便衣的2号淡淡一笑,走到他身边,蒋先生。 蒋星:吊人呢? 已经运走了。 嗯。他从镜子里瞥了眼2号,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是啊。但还有点工作没有做完。 辛 子弹出膛。 西装缓缓晕开一块暗色。 蒋星快速眨着眼,双腿发软,手似乎想抓住洗手台。 他滑倒在地,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迹。 现在结束了。 眼皮好重。 视野渐渐模糊。 聂雪凡掏出身上仅剩的一点现金买了机场最好的咖啡,推着行李箱回去找蒋星。 从洗手间出来的人有点眼熟,他看了对方好几眼,没想起来是谁。 蒋星还没回来,他坐在行李箱上,等着那个清隽冷淡的面容再次出现。 几个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凑在一旁兴奋说话,视线时不时飘到聂雪凡身上,惊诧于对方过于帅气的面容。 不会是明星吧? 好帅。 聂雪凡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这是他第一次与平凡美好的现实如此接近。 听说蒋星是很有名的牙医,要去参加杰出校友会。 他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突然把它藏进外套口袋里。 星星,怎么还不回来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烧脑了大家气氛不高qwq这个世界短短啦~ 晚上有新世界的加更,轻松谈个恋爱 【轻微自闭的善良空调工x花心浪dang摄影师】 解谜: 1.碘酒是违.禁.品,是安全员(杀手)放进去的,被蒋星用了,留在头等舱内; 2.暗示:吊人逃脱时鲁比说不杀无辜,但吊人已经疯魔了,所以2号空警活下来是不合理的,他们是同谋; 3.面具是安全员(杀手)放的,景珊是他们的目标; 4.安静是无辜的; 5.聂雪凡就是个喜欢上网的中二青年,很了解吊人,但和谋杀无关; 第58章 高原双子1(加更) 小鹿 直播间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弹幕暴增。 【啊啊啊啊我死了我死了 鲨了我!!!】 【赛博鲨人,不用偿命(盖上棺材板)】 【桃子:星崽!!be是我说着玩的啊啊啊啊啊啊!】 【刀子成精了属于是】 从2号开枪的那瞬间,蒋星就被踢出了星网连接。强行中断又让他的头开始疼了。 后续居然是这个剧情。蒋星没听完小说结局,这会儿觉得反转还挺有意思的,聂雪凡得发疯了。 【别刀了球球惹】 【我是看出来了,星星就是个冷心冷肺拔*无情的大坏蛋】 蒋星:? 他笑得直不起腰,没提醒观众这只是一场电脑演算的表演。 桃子在直播间哭成了软桃,1这才姗姗来迟。 【1:不错,训狗,很有意思。】 【噗老干部发言又来了】 蒋星拨了拨额前乱发,修长身体在舱内舒展到极致,肌肉贴骨,薄而有力。充满人间少有的极致力量美感。 这才一个多小时,都不累。 全息世界与现实流速不同,这个世界又格外短,蒋星便说:别休息了,继续吧,下个世界。 突然,舱门被有规律地敲了敲。 小白?居然是管家机器人,蒋星惊讶道,我在工作,怎么了? 小白:主人,有一个必须您亲手签收的快递。 快递?蒋星接过来一看,发件日期竟然是三天前,没有发信人,只能看到地址在首都星。 他所在的星球与世隔绝,连新时代的光年速度快递都要三天才能送达。 蒋星给直播间说了句稍等,打开盒子时整个人一怔。 那里面是一枚戒指。 故意做旧的银灰色金属,蒋星不记得它的名字,轻而昂贵,极其稀有,只有最顶尖的人工智能制造厂才会使用它制造电子元件。 蒋星拿出戒指比划了一下,与自己无名指刚刚合适。 【戒指?星星为什么买戒指?】 蒋星心里没在意,只递到镜头前让观众看看。 他的手正如樊夜夸的那样,修长而柔韧,骨节不明显,隔着皮肉也能看出底下漂亮的骨骼。 你们谁给我买的?蒋星玩笑道,还有个小章鱼腿? 戒指轻转,一条小触手扒在戒指边缘,在光线不佳的地方看会有种隐约的窒息感。 仿佛下一秒,这条栩栩如生的东西就会突然变大,缠住他口鼻四肢,拖入深海溺死。 蒋星笑意稍敛,感觉有些别扭。 【1:喜欢吗?】 【等等是大佬送的!!】 【为什么大佬知道星星家的住址啊?】 蒋星一愣,真的是你啊? 【1:不喜欢就扔了。】 【1:我第一次送礼物,可能不和你心意。】 直播间空白了一会儿,观众们被突如其来的cp感扑了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星笑着摆摆手,掩去眼中警惕,不,很喜欢。 他张开五指,把小章鱼触手对准镜头,像是舞会上向你递来手背的王子。 我带着它继续吧? 【桃子:咳咳,星星,我找了部电影,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给你开权限放直播间吧。 桃子连发好几个惊慌表情包:【不不不,我传给你,私下看】 【姐姐搞了什么好东西(狗头】 【啊!不会是最近很火的那个ai模拟的电影吧?】 大佬1发了个问号表示不理解。 明明他才是榜一。 蒋星打开后台看了看,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一把按下智脑,耳根微红。 不是吧阿sir,这怎么玩? 弹幕好奇疯了,1却没说话。 蒋星抿抿唇,低垂的眼里似乎都有热气蒸腾出的水光,柔软多情。 这个也太 【1:可以。】 榜一说了算的规矩是之前定的,蒋星不好打破,只得视线乱飘,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自己,就没什么喜欢的作品吗? 【1:桃子审美在线。】 【就是有点土】 桃子哪还管别人说她土,【星崽,我的星星,你试试嘛】 蒋星脸上也浮出粉色,一层淡红隐在莹润玉白皮肤之下。 好,好吧。 蒋星向来是强大控场型,弹幕虽然一口一个老婆,但都是口嗨玩笑。 可这会儿,不少人真觉得心动。 冰山融雪与沉稳者的慌乱,恐怕是最能勾起人内心谷欠望的两种美景了。 星网突然显示波动中,画面也扭曲起来。 【星星?你断网了?】 蒋星回过神,从机器人那儿拿了冰水贴贴脸颊,总算冷静下来,没有啊? 等直播恢复正常,方才脸红心跳的蒋星早没了,弹幕一片哀嚎。 【1:我做了个小转盘。】 蒋星:什么转盘? 【1:想看的人设太多。我全部写下来了,你说一个数字。】 1花样还真多,老干部连夜上网学习新鲜知识了属于是。 1106。 随后直播间像是变了场魔法,一张虚拟卡片凭空出现在屏幕上,缓缓翻开。 【人设卡:浪.荡美人】 【桃子:绝了绝了 和电影绝配啊啊啊】 蒋星捂住脸,好半天才从指缝里看向屏幕。 星网又波动了。 蒋星言出必行,纠结了一会儿就把ai演算电影导入了全息舱。 【1:加油。】 加你小狗的油。 * 天高云淡,草原碧草如茵,湛蓝的天幕下,牛羊漫步觅食,不时结群穿过公路,挡住过往行车。 蒋星坐在越野车中,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等着车前牛羊经过。 他穿着简单合体的白色卫衣,黑发松软,微微弯曲。整个人像一块又甜又软的棉花糖。 这是人设卡细则内的部分,21岁大学生,摄影爱好者,花心浪.荡性格开放,戒烟中。 而他的几个前男友,分别叫樊夜、温翎、俞沉和聂雪凡。 看到这里,蒋星默了默。1百分百是故意的。 电话连接着车内音响,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蒋星随手接起,声音慵懒:喂? 星星?你在哪? 【噗,为什么是聂小狗!】 【牛哇牛哇,星网啥时候加的自动补全功能?】 蒋星差点没咬住棒棒糖,干脆拿在手上。 粉色的草莓棒棒糖掠过双唇,留下润泽水渍。 他舌尖贪心地舔去糖渍,一秒入戏:聂雪凡,我们结束了。 弹幕爆笑,be带来的痛苦烟消云散。 高原信号不好,聂雪凡的声音断断续续:星对不起不该说怀我的 蒋星撇撇嘴,挂断了电话,顺便把这个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好聚好散不行吗,非得上赶着找骂。 还剩最后几头牛,他顺手看了眼微信,樊夜和温翎头像旁边都有小红点。 樊夜:我今天煮了番茄丸子汤。 温翎:蒋星,你逃不掉的 蒋星耸耸肩,把他们全送去蹲小黑屋。至于最识趣不打扰他的俞沉,暂时保留观察。 他在看手机,没注意到牛群已经离去,后面的车等不及,开到他旁边摇下车窗。 走了。 声音低沉,有着独特的异域腔调,似乎不太会说通用语。 蒋星也按下车窗,灿烂一笑,谢谢。 那人看见他面容,微微一怔。 男人皮肤微褐,身上穿着贴身帅气的黑色防风夹克,眼眸深邃,骨相锋锐不似平原地区的人。 蒋星侧身趴在车窗上,你好啊。 他视线瞟过男人皮卡车后面拉着的空调箱子,这上面也要用空调吗? 高原阳光猛烈,但只要躲在阴影下就很凉爽。 男人看了眼后视镜,没有人,便停下车与蒋星交谈。 镇上有民宿,他们需要配空调。 蒋星双眼一亮,太好了,我正巧想在这附近采风。 高原景色绝美,本地人见惯了流连忘返的摄影师,对此并不意外。 可能因为不是母语,男人话很少,但没有先行离开的意思。 蒋星主动提出:我叫蒋星,你有推荐住的地方吗? 他指指远方,那是一处在山腰的小镇,灰冷雪山在云层间时隐时现。 我叫鹿启明。前面 身后传来刺耳喇叭声,蒋星夸张地捂住耳朵,对男人笑着摇摇手,再见。 他如同一阵风,见你行路,他便驻足。 待你停下想要感受他,他已再次远去。 小巴士从皮卡旁穿过,司机放缓速度和鹿启明打了个招呼,用的是本地话。 启明。怎么停在这? 鹿启明握紧了方向盘,蒋星方才的面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阳光下,小羊一样柔软的少年人。 鹿启明甚至不愿把他称作青年,在他们这里,青年是能狩猎养家的成熟角色。 蒋星显然不是。 他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羊,不知人间险恶,只会拱进主人家的怀里,柔顺地寻求庇护。 启明? 鹿启明恍然回神,没事,来拍照的,问路。 司机指指身后:我拉的游客,在咱们这儿玩几天,先走了。 鹿启明颔首,等小巴远去,他才再次发动皮卡,驶往小镇。 分卷(64) 但很快,他在山下的圣湖前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越野车。 电话里还在说着:师傅,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啊,今天好些客人呢 鹿启明顿了顿。 路上限速,下午到。 他挂断电话,皮卡从公路上岔开,停在越野车不远处的沙地上。 蒋星躲在车后调试镜头,听见引擎声回首看清来人,冁然一笑。 他很爱笑,天生就能比别人更加亲昵活泼,再冷漠的陌生人也会为他软下心肠。 鹿先生,你怎么来了?他说,不用送货吗? 鹿启明:不急。 男人跳下车,蒋星这才注意到对方简直高得离谱,生生比他高出近一个头还多。 【我的天这得一米九几了吧】 【桃子:等等,他不是男主啊??】 【啊?不是??】 【好家伙,男主身高内卷都卷到路人身上了是吧】 对方五官太冷峻,气势压得蒋星有些怵,本能地后退了一下。 衣服。鹿启明说。 啊? 对方指指后背,白衣服。 蒋星这才意识到自己靠上了车身,蹭了一身灰。他皱皱鼻子,没关系。 鹿启明视线转向宽阔湖面,因风泛着冰蓝色的波光。 她叫达瓦措。 蒋星举起相机对焦,语带笑意:月亮? 鹿启明沉稳面容露出一丝惊讶。 蒋星:只是听过一点简单的词汇。 快门声响起,湖面水鸟腾飞。 这片天地是如此神秘宁静。星际时代再难得见。 鹿启明:你打算住哪里? 民宿吧。蒋星翻动着照片,指节轻转,鹿启明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 但两人不过萍水相逢,不便多问。 鹿启明说:我可以带你去我认识的老板那里,不贵。 谢谢。 蒋星突然想到什么,等我一下。 他放好相机,上半身钻进车厢内翻找,膝盖半跪在座椅上,腰线纤细柔软。 鹿启明对着湖面缓缓闭上眼,低低念了句什么。 啊,找到了。蒋星拿出一个糖果盒子,是那种国外惯爱用的进口铁皮圆盒,上面画着水果。 你家里有小孩吧? 鹿启明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小孩儿的装饰。 蒋星舌尖卷着糖果一转,挡风玻璃后面有一只小猫哦。 黑色皮卡威猛高大,偏偏挡风玻璃角落被贴上了一只汤圆大的小白猫。 鹿启明勾起唇,并不推脱,谢谢。 还是只很有洞察力的小羊。 蒋星收起相机,走吧。 越野车跟着皮卡驶入小镇,蒋星难得体会了一次万众瞩目的感觉。 一到地方,小孩子一拥而上,倒不是围着蒋星,是鹿启明。 他微微笑着抱起一个小孩,让他把糖果分给朋友们。 蒋星眨眨眼:原来不是你自家的小孩呀。 鹿启明走进空调店,喊了个人出来,低笑道:我还没结婚。 不过我有个兄弟。 店里为了省电没有开灯,听见鹿启明呼唤,一个青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蒋星,两人都是一愣。 蒋星差点咬碎口中的糖。 对方和鹿启明长得一模一样。 一米九几的年轻男人,可能二十出头。皮肤比鹿启明白很多,如果不是挺拔的眉骨鼻梁,和平原人几乎没有差别。一身黑色卫衣看着也不如鹿启明成熟。 青年局促地挠了挠头,清澈的眼睛望向鹿启明。 路上遇到的客人。鹿启明把一张订货单递给青年,兰卡家的货,你去帮忙装了,顺便带客人住下,便宜点。 青年点点头,沉默地把单子塞进口袋,悄悄抬头看了眼蒋星。 蒋星含住糖果,意味深长地一笑。 青年立刻低下头,几乎想要躲进店里了。 鹿启明没说什么,介绍道:这是我弟弟,鹿衡。这是蒋星。 你好。蒋星上前半步,对青年伸出手笑说,你们是双胞胎呀。 鹿衡不说话,默默握了下蒋星的手,触电似的缩回去。 但他忍不住,又抬头悄悄打量蒋星,这回与蒋星视线撞了个正着,慌乱地转头,作势要关店门。 蒋星咬碎糖果。 小梅花鹿一样的眼睛,真可爱。 第59章 高原双子2 鬼神 去拿瓶水。见鹿衡急急忙忙关店,鹿启明皱眉道,你喝冰的还是? 蒋星闻言笑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杯子里泡了茶。 卷帘门关到一半,鹿衡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哥,不知该如何是好。 鹿启明:蜂蜜呢? 蒋星一愣,蜂蜜? 鹿启明不再多问,对鹿衡点点头,去拿一罐。 卷帘门划拉一声推上去,高大青年往里走的步伐简直称得上慌乱了。 蒋星回过味儿来,笑说:那我不客气了。 早听说这边的人豪爽又热情,鹿启明一来可就给他开了眼界。 青年人微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蒋星能看出他竭力表达的友善。 你给了糖,我也给你糖,很公平。 分这么清啊?蒋星调侃道,拉开车门喝了口水,高原太干,他嘴唇都有些干裂。 鹿衡拿了两罐玻璃瓶装的纯蜂蜜出来,他手不得空,竟然反手把瓶子放到自己帽子里头兜着。 蒋星看得直笑。 鹿衡听见他笑声,手上动作都快变形了。 还是鹿启明开口:专心点。 关好店门,鹿衡捧着蜂蜜走到蒋星身边,直愣愣地递过去。 本地气候偏寒,蜂蜜又是纯纯的野花蜜,在罐子里几乎不怎么流动,有些浑浊,看上去就很甜。 青年小心地观察他表情,似乎对外界的反应非常敏感。 他睫毛很长,其下方的双眼黑炯又清澈。 蒋星一时间有些失神。 鹿衡简直就是高原的化身,与他在繁华都市见到的人都不一样。 他送出蜂蜜,希望接受的人能开心。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没有利益,也不是人情。 鹿启明道:这边太干。你是南方人?泡茶放一点,润喉。 蒋星心中轻叹,接过蜂蜜对兄弟二人真情实感地报之微笑,谢谢。 走吧,跟我车。 鹿启明上了皮卡,鹿衡还呆在原地没动。 蒋星一见他就忍不住笑:干嘛呀? 青年便不知道该把手往哪儿放,局促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个单纯朴实的笑。 鹿启明摁响喇叭,探出车窗:小衡? 鹿衡这才惊醒过来,上了他哥的车,低着头不说话了。 【小梅花鹿,这比喻真不错】 【小鹿是不是没说过话?】 蒋星开车跟着鹿启明穿过并不繁华的小镇,此时天上的云恰好遮住烈日,淡蓝的天空澄澈如洗。 民宿开在小镇中央最繁华的步行街里面。 鹿衡虽然在蒋星面前一副未经社会打磨的羞涩模样,做事却相当认真,轻轻松松就扛起空调箱,大步往步行街内走。 周围的小孩见此,笑闹着给他让开道路。也有年长的女性长辈,穿着传统的袍子,手中转经筒不停,对鹿启明微微颔首。 蒋星担心地回头望了眼,他行吗? 鹿启明:工作。 这话没头没尾,蒋星却听懂了。 鹿启明虽然年纪也不大,可完全就是成熟的家长味,用时髦的话来说,有点爹系。 之前指挥鹿衡做事,又让他给蒋星拿水拿蜂蜜,换了其他人可能会心里不爽。不过两兄弟显然感情很好,不在意口头上一两句话。 鹿衡背着东西闷头走远了,蒋星还和他哥远远坠在路口。 鹿启明问:你饿吗? 有一点。 你可以在店里吃,兰卡做饭不错。 鹿启明引着蒋星慢慢走着,蒋星拿着相机,又喜欢关注建筑上那些不起眼的小装饰。他时不时停下脚步默默等待,间或介绍几句。 这是本地的狩猎图腾。 蒋星仰着头,饶有兴趣地看木墙上挂着的手工毯,闻言一侧身,正好撞进鹿启明肩怀。 啊,抱歉。 小心。 青年有力的手臂扶住他,一触即分。 【星星别忘了 花!心!浪!荡!】 蒋星眨眨眼,眼中一点笑意,竟然就这么亲昵地靠着鹿启明,你们现在还有狩猎传统么? 鹿启明哪里和人这么接触过,有些无措,但他不是鹿衡,情绪震荡全压在沉着外表下。 有。新年的时候,我会去猎一头狼。 狼?用什么?枪? 鹿启明不着痕迹地与他分开,继续往前走,弓箭。 其实大部分不是狼。鹿启明沉稳道,野狗才是最泛滥的物种。成群结队,什么都吃。 蒋星奇道:是流浪狗泛滥? 不。 对于其他人的疑问,鹿启明态度严肃认真。在他看来,所有人在未接触这个世界前都是无知的。他愿意作为先行者,将知识口口相传。 按科学的说法。它们是未驯化的狗。与狼关系更近。鹿启明道,如果你想买狼牙,可以叫我一起。 好啊。蒋星笑着眨眨眼,不然老板会用狗牙骗我? 鹿启明难得笑了笑,嗯。 民宿大门就在眼前,鹿衡已经把空调搬上楼了,老板娘兰卡正在大厅接待刚才小巴士送来的十几位客人。 兰卡。 老板娘忙得头大,分神看了他眼,哟,启明来啦。 她大概四十多岁,头发编成小辫,耳朵戴着绿松石坠子。脸上有长期劳作晒出的皱纹,但是笑容质朴又热情。通用语说得很好,这才能开一家面向游客的民宿。 鹿启明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我带了朋友过来。 听到他称呼,蒋星眼中闪过笑意。 这么好攻略呀。见过两面就是朋友了。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兰卡:啊?住宿吗?这刚好住满了啊。 她摊开一串钥匙,对着小巴旅行团的十几个年轻人数了数,一间多的都没了。 鹿启明皱起眉:这么多人? 兰卡瞪他一眼:我生意好,你不满意? 蒋星百无聊赖,绕着大厅查看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小挂件,还有狰狞猛兽状的小铜经筒。 他没背包,步伐闲适又懒散,昂贵的相机就随意拎在手中,与一路颠簸过来的旅行团格格不入。 团内有位高个子男生,连连回头看蒋星。他朋友奇怪道:怎么了? 男生挠挠头:他是不是蒋星啊? 谁? 就那个,温翎教授的小男朋友。 蒋星耳尖,听见了也没什么反应,只侧首对男生一笑。 黑发蓬松,额发下的眉眼柔和又纯情,鼻梁挺直,侧方靠近眼角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痣。 该死,为什么他看得这么清楚。 男生脸上微红,现在我确定了,就是。 毕竟万草丛中过,沾一身,还能翩然谢幕的传奇人物,学校可就这么一位。 世界太小了。 鹿启明和兰卡聊了聊,收了货款,不收安装费。兰卡过意不去,执意要让他带只羊腿回去。 你家就你们兄弟两个,又没个人照应,哪有吃的呀,拿着拿着。 鹿启明不善言谈,推脱不过,只得提起麻袋道谢。 里头是早上新杀的羊,大部分好肉都给客人吃了,剩了条前腿,肉不多,但足够三个人烤一顿。 为什么是三个? 鹿启明看着羊肉,为这没来由的念头迷惑。 蒋星拍了两张老板娘柜子里的绿松石摆件,之前的男生突然走过来。 蒋星。 嗯? 被人这么直直喊名字,青年依然没有生气的样子,男生倒先尴尬起来。 就,那什么,俞沉知道你在这儿吗? 原来是给兄弟讨公道来了。 蒋星心中好笑,放下相机靠近他半步,男生连连后退,引得女伴哄笑。 你、你别靠这么近。他色厉内荏道。 蒋星耸耸肩,没事,就和你说一声。温翎俞沉,我早都分了。 鹿启明听了一耳朵,面色有些绷不住。 这俩怎么听都是男人的名字。 男生瞪大双眼:什么? 所以。蒋星笑眯眯地凑近他,故意作弄,你可以准备了。 男生脸色暴红,头脸脖子都快烧起来了。还是他朋友看不过去,蒋星,你端正点。 还不端正啊?蒋星夸张道,随你咯。 就这样滑稽的语气动作,他做来也是可爱的。 鹿启明在原地等了半天,心里跟猫抓一样,干脆道:我去看看小衡。 好呀,我也去。蒋星跟他上了楼,毫不留情地抛下心烦意乱的小男生,像是根本没和对方说过话。 朋友痛心疾首,你还不明白蒋星?你脸红?脸红个泡泡茶壶! 分卷(65) 男生羞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俞沉兄弟,他动摇了,你小男朋友真好。 鹿启明上了二楼,竭力不去看蒋星,很快找到正在安装空调的鹿衡。 屋里就他一个,安装工作量大,又热,青年干脆脱了上衣,露出一身精壮肌肉。 本来平平无奇一事儿,鹿启明却鬼使神差觉得不妥,皱眉咳嗽:小衡,还有外人。 青年吓了一跳,排水管都落到地上。 蒋星小幅度地挥了挥手,嗨。 他站在鹿启明身后,对比之下简直称得上纤细。一身白衣服,跟能抱在怀里的小羊羔崽子似的。 鹿衡被他哥拿衣服扔了一脸,利落套上。 鹿启明说:这里住满了,我再带你看看别家。 那太麻烦你啦,这都要晚上了。蒋星想了想,刚才那是我同学,不如我去 鹿启明当即道:其实我家二楼空着一间卧室。 两人俱是一怔,连鹿衡都忍不住回头。 他哥根本不是个自来熟的性格,能帮外人本就难得,居然还邀请对方回家住? 鹿衡垂下眼,默默把水管通到外面去。 如果是蒋星,那也挺好的。 好啊。蒋星说,老板娘这里多少钱一晚呀? 鹿启明摇头:不用。 那我不成吃白食的了?蒋星笑起来,突然踮起脚凑到鹿启明领口闻了闻。 并不是超过安全距离的近。 但鹿启明嗅到了他发尾留下的一点香味。 极淡,像带着钩子,无需鱼饵就钓走心神。 他胡乱想着,明明都是洗发水,为什么他们用的就只觉得浓郁到腻人? 你也抽烟。蒋星很快退回去,像偷到了点心的小狐狸,为自己的发现得意着,我车上还有两条烟,算我住宿费啦。 鹿启明还想说什么,蒋星打断:我戒烟呢,算下来是我占便宜。 鹿衡又悄悄偷看蒋星,见他转向自己,连忙装作在认真工作。 鹿启明自己心也乱着,哪有闲工夫注意弟弟是不是在走神,只催促道:赶紧弄好,一会儿天黑了。 青年人默默点头,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搞完,跳下梯子,拍了拍手上灰尘。 行云流水做完这幼稚举动,他突然僵住,想起这里不只有哥哥。 还有蒋星。 不过青年正靠在门边,懒散地和他哥哥聊天,似乎是烟的口味问题,完全没注意鹿衡。 本该轻松的心,却怪异地低落下去。 旅行团吵吵闹闹地上楼分房间,之前那男生路过他们时忍不住停下脚步,被恨铁不成钢的朋友拉走。 蒋星仍是靠在门上,微微侧过身子看他被人架着走,笑得眼尾眯起。 男生忽然就停下挣扎,任人拖进屋子里头了。 鹿启明:你 怎么? 不,你能吃辣吗?他提起羊腿晃了晃,晚上吃这个。 第一天就这么棒?蒋星笑说,我都可以,看你们吧。 那我调两个酱汁。 鹿衡扔了纸箱,对他哥点点头。 鹿启明把验货单收好,走吧。 几人回到停车处,蒋星咦一声,在后视镜前弯下腰。 鹿启明:被刮了? 不是。蒋星指着后视镜上的一只小猫贴纸,看这个。 小孩儿贴的,不喜欢就撕了。 没事,很可爱。 鹿衡站在皮卡副驾驶门边,他哥光顾着和蒋星说话,连锁都忘了开。 贴纸就汤圆大,和皮卡玻璃上的是一套,两人凑得近才能看清。 鹿衡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的时候大概四五点,天色微微暗下来。空气稀薄,能看见极为漂亮的日落。 天地都被染作橘红,视野尽头的牛羊被骑马的牧民赶着缓缓归栏,不时传来牧羊犬的吼叫。 两兄弟的家连着店铺后面,是从巷子里走进去的一个小院,里面本来建着有花坛,疏于管理长满了野花杂草,倒也别有风味。 木头楼梯就在院子里,通向二楼的阳台。 鹿启明:要拍照吗? 拍啊,好漂亮。 二楼窗户正对着达瓦措。鹿启明准备收拾羊腿,对鹿衡道,小衡,重新铺一下床单。 沉默青年点点头,站在楼梯扶手处等待蒋星,双眼明亮。 蒋星见此忍不住笑说:你都不和我说话。 鹿启明背影一顿,大概想说什么,但最终选择放鹿衡自己处理。 鹿衡抿着唇,指了指楼上。 楼梯就是很普通的手工制品,走起来嘎嘎作响,蒋星抓着扶手,有点怕摔下去。 鹿衡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刻意放缓了脚步等他,走两梯就回头看看他。 二楼阳台很大,走上去感觉豁然开朗。 周围的房子比他们家还要矮一些,蒋星从这里能看见整座小镇的风貌。 金辉洒落,倦鸟还巢。 他拍了很多照片,鹿衡换好床品,就静静站在他身后,目不转睛。 蒋星随口笑说:看我做什么? 他回过头,脸颊轮廓逆着光,柔美而模糊。 鹿衡支支吾吾不开口,一扭头跑楼下去了。 逗狠了属于是。 【呜呜我不行了 好可爱(吸氧】 【这是什么纯情奶狗 救、、】 蒋星无奈地笑了,进了屋子。床单是传统的本地花纹,红蓝相间,非常精美,有些年头了。铺得整整齐齐,连个褶子都没有。 整体衣柜上有面镜子,蒋星看了看自己身后蹭上的灰,想到晚上要吃烤羊,拿了件薄款的神色外套出来。 他一脱衣服,抬头就从镜子里看见了呆呆的鹿衡:怎么啦? 鹿衡猛地低下头,把一个小东西放在窗台上,转头又跑了。 蒋星优哉游哉换好衣服,一看,忍不住笑起来。 是个小盆栽,用矿泉水瓶剪开做的盆,里面种着一棵绿色的多肉植物,生机勃勃,叶面上连灰都没有。 应该是鹿衡自己养的,精心照顾着,今天却送到了客人窗前。 鹿衡帮着他哥把烤架搬到院子里,很久没用过了,铁网刷得干干净净。 蒋星不会做饭,便拿了个小凳子坐在边儿上,时不时摆弄相机拍上两张。 天黑了,鹿启明打开围墙上的小灯,偶尔有小飞虫扑到上面。 他先把烤网用羊油刷了两遍,这才把砍开的羊腿放上去,很快就开始滋滋冒油,烤肉的香味瞬间挥发出来。 鹿启明调了两种酱,一个五香一个麻辣,待羊肉变成半熟的褐色才刷上去,随着肉质收紧一点点吸收料汁。 鹿衡就帮他打打下手,看着火,更多时候是在看蒋星。 蒋星手机一直在响。聂雪凡被拉黑,改发短信,撒娇认错一条龙,哭诉自己晚上没有星星,睡不着觉。 鹿衡不想偷看的,但他太高了,一转身就能瞥见蒋星手机屏幕。 上头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眉眼凌厉野性,看镜头时却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很像他家以前养的一条黑狗。 鹿衡心中一惊,暗恼自己乱想别人。又忍不住思索蒋星和对方的关系。 什么样的朋友,会发这种自拍呢? 鹿启明用刀割开羊肉,见里面熟透了,道:可以吃了。 蒋星删除短信,把手机扔到一边,辛苦大厨。 羊是兰卡家自己养的,完全吃草长大,满山野跑。肉质紧实,半点都不油腻,吃在嘴里全是本身的鲜味。蒋星被辣得眼泪汪汪,连夸鹿启明厉害。 吃完他积极帮着收拾残局,弄好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蒋星回车上找到烟,拿给鹿启明。 鹿衡正在里头洗碗,悄悄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 随后两人就去了二楼阳台,蒋星背靠在栏杆上,仰望漫天星光。 他哥拆了烟,火光在夜里一闪而过,淡红的焰随着呼吸明灭。 大概是闻到烟味儿心里痒痒,蒋星向鹿启明也要了一根。他在戒烟,身上没火机,便咬着细长的烟靠近鹿启明手中的火。 鹿衡心乱如麻,好些碗上的油都没洗干净。他不得不重新来一遍。 阳台上传来蒋星轻快的笑声。 他哥那么闷一个人,还会讲笑话? 鹿衡忍不住看过去,心神一震。 蒋星半靠在他哥肩膀上,嘴里斜斜咬着烟,二人交缠烟气模糊了面容。 围墙上的灯很暗。 蒋星垂眼见了鹿衡,夹住烟,唇角缓缓勾起轻柔笑意。 一笑,笑到了鹿衡心底。 他恍惚想,莫拉说的是对的,不要与那些外面来的人打交道,他们不信神佛,灵魂都属于鬼神。 可莫拉没告诉他,灵魂要被魔鬼夺走时该怎么办? *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世界,称呼参考藏语 1达瓦:月亮;2措:蓝宝石,湖;3莫拉:外婆 晚上再更一章,啵啵~ 第60章 高原双子3(加更) 六个 烟灰缸在鹿启明左手边,蒋星不得不从他面前探过身子,食指轻敲,抖落一点灰烬。 味道怎么样? 鹿启明凑近滤嘴闻了闻,很淡。 也许是自然环境恶劣,漫长的寒冬让本地人喜欢抽烈性烟草,一点燃就能提振精神。与蒋星这种细支的淡味烟草完全不同。 不过鹿启明转念一下,他也无法想象蒋星和他们一样围着火炉的样子。 对方应该是依在车窗前,亦或者这样靠在某人身边,抽世上最好的烟。 啊,它有爆珠哦。 鹿启明挑了挑眉。 蒋星抿唇一笑,修长指节轻盈地夹着烟,露出滤嘴前段的一个小圆点,在这里。 雪白整齐的牙落在小圆点位置,轻轻一咬。 香珠破开的声音轻而脆,像是咬破了一颗小小的玻璃珠。 鹿启明的心也随之一动。 蒋星殷红的唇在烟雾之后,似乎在笑:是红酒味的。 鹿启明试着确定珠子位置,烟嘴快扁了都没咬到。 蒋星失笑,竟然靠过去,捻住烟身,往鹿启明嘴里送了一点。 在这里。 细腻微凉的指腹不可避免碰到了对方干热的唇。 鹿启明看着火光后蒋星模糊的面容,咬下牙齿。 怎么样? 嗯。鹿启明这才回过神,吸了口气,很神奇。 蒋星笑出了声,懒懒地靠在他肩膀上,熟稔自然。 鹿衡在洗碗,这会儿大概被他笑声吸引,侧首看了过来。 蒋星手指拿开烟,对他一笑。 青年怔了怔,狼狈地转过头,手上碗碟相撞,脆响一片。 小衡小时候身体不好。 鹿启明突然说:他出生的时候胎位不正,窒息了一两分钟,所以他语气沉稳,但蒋星从中听出了无奈叹息。 蒋星:所以他不太会说话? 是的。鹿启明道,父母带他去过很多医院,没办法。 父母常年带着鹿衡求医,他便被留在家中,与老人生活在一起,早早担起了照顾家庭的重任。 他现在也挺好,不是吗?蒋星并未柔声安慰,反倒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拍拍他,没病没灾,身体健康。 他想了想:还会装空调。至少能给自己找口饭吃。 鹿启明笑了笑,你说得对。 两人抽完了烟,但默契地没有告别散开。 鹿启明盖上烟灰缸,你还在读书? 是啊。蒋星懒散道。 现在才五月。 好不容易请假跑出来的。 鹿启明奇道:为什么? 蒋星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眨眨眼,浓密鸦羽样的睫毛轻动,暧.昧道:因为我的教授是个混蛋。 我就没见过控制谷欠那么强的人,蒋星抱怨道,我和谁说句话他都要管。 教授。 鹿启明回想起在民宿听到的只言片语。 温翎教授、小男朋友。 星光之下,蒋星道:你知道了? 鹿启明沉浸在回忆里,过于复杂的信息让他无法思考:什么? 蒋星靠过来,下巴轻柔地落在鹿启明栏杆上的手臂,歪歪头,我喜欢男生。 鹿启明手指收紧,喉咙干涩难以成言。 现在网络发达了,他知道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男女相爱一种性向。 会有女生互相照顾,日久生情。 也会有男生人群回首,一见钟情。 他的神明不曾对此留下戒律,但鹿启明相信祂的宽容与平和。 耳边传来蒋星笑声,接受不了也没事啦。 对方似乎怕他膈应,想主动拉开距离。 然而动作被鹿启明拦下了。 成熟男人的动作难得莽撞一回。他按住了蒋星肩膀,强迫对方依然如刚才抽烟时那样靠在自己手臂上。 蒋星静静地看着他,夜风渐起,眼中笑意真实些许。 鹿启明缓缓收回手,没关系。 蒋星轻笑:谢谢。 鹿衡洗好了碗。抬头时恰好错过蒋星被他哥近乎半抱在怀里的场面。 他进屋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白瓷碗,上了二楼。 烟味被吹散,只剩下一点几不可闻的红酒香气,顺着风缠绕鹿衡。 他抽抽鼻子,感觉自己要醉了。 明明是过年三碗白酒不倒的酒量。 分卷(66) 是什么?蒋星好奇道。 鹿衡递过碗,里面还放了一个小勺子。 鹿启明道:牦牛酸奶。 碗里的酸奶结成豆腐块一样的固体,浓醇的奶香混着乳酸菌的一点特殊酸味,令人口舌生津,最适合吃完烤肉解腻。 蒋星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发现鹿衡还在上面淋了一点蜂蜜。 好吃。他惊喜道,我们那儿全靠香精水果调味,这个好醇。 冰箱里还有。 鹿启明一偏头,居然看见弟弟在跃跃欲试要去拿他的烟。 手背啪地被打了一下,鹿衡不动了。 蒋星笑道:你打人家干嘛。 他一个孩子说完鹿启明自己都笑了,吃你的吧。 我今年21,在你看也是小孩子?蒋星吃完了酸奶,撑着下巴乜他,眼尾轻阖,揶揄道。 嗯。鹿启明收过碗,我24。 这么说,鹿衡也是24,还真看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疾病,对方的外表与心灵都保持在了最具少年感的时候。蒋星想起对方把蜂蜜塞帽子里,笑得直不起腰。 蒋星第一次见到如此纯粹的灵魂。 时间不早,几人互道了晚安。两兄弟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蒋星对他们挥挥手,回了屋子里头。 他洗了澡窝进被子里,还是感觉阵阵凉意。 现在才五月初,一到夜里就只剩下个位数的温度,冷得人骨头都打颤。蒋星又天生手凉,再厚的被子睡着都冷。他一个纯南方人,差点被冻成小冰棍。 卧室是有空调的,蒋星犹豫片刻,还是没打开。毕竟是住别人家里,谁知道镇上是个什么电价。 倒是卧室门先被人敲了敲。 鹿启明? 门外人没回应,蒋星就知道应该是小鹿。 他冷得不想动弹,被窝就只有身体睡的那一块热着,没有锁门的,你进来吧。 鹿衡试探着推开门,指了指空调。 他刚收拾好,身上还带着温热水汽,大冷天的直接挽着袖子在外面走。 冷风从卧室门缝灌进来,蒋星唔了一声,扯过被子,只露出柔软的脸颊,好冷。 鹿衡连忙把门给关上,动作太快,还顺手锁了起来。 【小鹿锁门想干啥】 【干星星(*/\*)】 【你不对劲】 没了风声噪音,屋子里一下安静得落针可闻,鹿衡局促地拉下袖子,闷头走到空调那儿去拆滤网。 接近两米的身高,踮踮脚就能够到空调。 【我想象了一下嘻嘻嘻 体型差太棒了】 【细说!】 【小鹿轻轻松松把星星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跟小羊似的,一只手就能把星星两只手腕攥住,从背后看过去只有小鹿的背影,星星完全被】 越来越离谱,蒋星咳嗽着打断弹幕:差不多得了。 弹幕一阵嘻嘻哈哈,就差没单开一个聊天室去继续畅想了。 鹿衡进浴室冲干净滤网,没两分钟就给蒋星弄好了。暖风吹出来,总算舒服了些。 蒋星嗓子发干,咳嗽了两声,起身去喝水。 鹿衡担忧地望着他,指了指喉咙。 别担心,不是生病。 这里缺医少药,特殊的气候导致一个小感冒就可能闹成肺水肿,是会要命的。 蒋星微微一笑,你喜欢吃甜的吗? 鹿衡眼睛亮起来,点头。 床铺周围的地面上铺了手工毯,应该是才洗过,干干净净没有灰尘。 蒋星干脆在地上坐下来,家居服宽松的裤子沿着小腿缩上去,露出牦牛奶一样白腻的皮肤。 把旅行包递给我一下。 鹿衡回过神,视线与蒋星带笑的眼撞上,忙乱偏开。 你困吗?陪我坐一会?蒋星拍拍身侧毛毯,黑色的旅行包被夹在腿间。 其实鹿衡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打扰客人,但谁能拒绝蒋星的邀请? 青年两条长腿盘起,坐下也比蒋星整整大个儿上两圈。 【完蛋 我没办法正视他们了】 【谁先说的体型差?我现在满脑子唔呜呜】 包里杂乱地放了许多衣服,蒋星艰难地伸进去手摸索,掏出一小罐糖。 就是他白天给鹿启明的那种水果硬糖。 其实我在戒烟。蒋星笑了笑,拈了一个蓝色的放进嘴里,你要哪个? 精致琳琅的彩色糖果躺在铁罐里,鹿衡迟疑片刻,抬头看向蒋星。 嗯?蒋星一愣,蓝色糖果咬在齿间,一闪而过,我的是蓝莓味。 鹿衡没有吃过蓝莓,但本能地觉得这个水果肯定很好吃。 应该是甜的,带着一点青涩的酸。 于是他拿了一颗蓝色的硬糖,然而并没有味道。 他看着蒋星,忽然就感觉吃到了蓝莓。 好神奇。 硬糖与牙轻轻相撞,蒋星笑说:看我做什么? 鹿衡心绪烦乱,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蒋星手机响了。 他没仔细看就接了起来,喂? 蒋星。 冷淡的男声外放传出来,蒋星拉开手机,这才发现对面居然打的视频电话。 干嘛? 那是个与蒋星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身上穿着学校的西装,似乎刚组织完什么活动,正沿着夜幕下的学院路缓缓走着。 你在哪。 蒋星笑起来,拉远镜头,亮出身后床品的花纹,旅游。 男人不太愉快地蹙起眉,快点回来。 俞少爷。蒋星故意拖着声音叫他,听得人牙痒痒,我们结束了。 蓝莓硬糖被鹿衡咬碎。 别想。俞沉面沉如水,灰绿色的双眼在路灯下危险而冷淡。 蒋星扑哧笑出来,俞少爷,你也不想想 你和温翎聂雪凡比,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哦,还有樊夜。 蒋星笑容温柔,说出话确实无情至极,你凭什么就相信,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俞沉停下步伐,盯着蒋星。 没有下一个,我就是最后一个。 没有?蒋星调侃道,大少爷,你哪只眼睛看见没有下一个? 俞沉脸色冷得吓人。 不可能,温翎就在学校,聂雪凡今天篮球赛刚和对手打了一架,樊夜还在给蒋星喂狗 谁会跟着他去旅游? 蒋星转过头,鹿衡人都傻了,坐在那儿发呆。 他挤挤眼睛,无声说:演戏。 蒋星让镜头跟随自己侧过身,画面中陡然出现一个高大健壮的人影,蒋星的头甚至只与对方肩膀平齐。 俞沉面无表情,却差点把手机屏幕捏碎。 他来真的。 蒋星扒着对方手臂直起身体,对方扶着他后腰,体贴又仔细。 俞沉。蒋星道,看见没。 俞沉淡淡道:好。 青年嘻嘻一笑,在鹿衡侧脸亲了一口,拜拜,以后别再打来了。 他压低声音,宛如恶魔低语:前男友。 视频挂断,俞沉深吸口气,坐进车内。 司机从后视镜担忧地看了眼,少爷 去查。 俞沉在蒋星向他展示床品的瞬间就截了图,半天,我要找到他。 司机肃然道:明白。 搞定俞沉,蒋星立刻坐回原位,谢啦。 鹿衡摸着脸上发烫的那块皮肤,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 魔鬼留下的灼热野火燎原。 蒋星盖上糖果盒递给他,报酬哦,谢谢你。 鹿衡却没要糖果,只打开盒子又拿了块蓝色的,站起身出了门,没回头。 屋内灯光很快熄灭。 鹿衡靠在门后,脸颊通红,深深呼吸着。 他捂着嘴,不让声音传进蒋星耳朵。 蒋星刚刷完牙上床,聂雪凡又打了过来。 逗完鹿衡,蒋星心情大好,干脆接通视讯。 星星!你理我了! 年轻人声音兴奋,呼吸急促,操场灯光晃动,他在跑步。 一个个的,怎么都喜欢这么打视频。 聂雪凡显然比沉默寡言的俞沉会讨人欢心,当即走入无人角落,黏糊糊地笑着喊:星星,我好想你。 鹿衡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侧耳听着。 蒋星又在接电话了。 被子里很温暖,蒋星懒洋洋地应着:打电话做什么? 说到这,聂雪凡立刻委屈起来,靠近镜头,嘴角一块破皮混着淤青,看着有些恐怖。 怎么弄的?打架了? 星星不在嘛 蒋星随口打断:好好说话。 聂雪凡只得讨好道:今天和隔壁院打比赛,他们故意让个坐冷板凳的上来犯规撞人。 蒋星挑眉:你把他揍了? 要是星星在,我肯定不会打他的。 嗯,你只会把篮板扣碎。 聂雪凡神情受伤,星星 蒋星打了个哈欠:还有事没,赶紧说,我困了。 对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蒋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聂雪凡上了他自己的跑车,关上遮光板,把手机放在仪表盘那儿。 聂雪凡! 星星,聂雪凡刚跑完步,喘着气,好想你。 他本就生了副野兽般充满攻击性的深邃面容,仪表盘的灯光微弱,只能看见他呼吸时性感的唇线。 蒋星咬了咬唇,闭嘴。 嗯。聂雪凡微哑道,我三天没看见你了。 蒋星瞪着他,双眼迷蒙,敛了一汪暖春。 聂雪凡:好想亲你。 蒋星半阖眼皮,睫毛轻颤着,手指攥紧了家居服领口。 指尖一勾就能解开纽扣。 卧室门突然咔哒一声,吓得蒋星手机砸到被子里。 星星? 外面起风了。 镜头里聂雪凡的眼睛炽热如狂犬。 蒋星捡起手机,冷笑道:亲你手机去吧。 空调呼呼吹着,屋子里已经非常暖和。蒋星踩着鞋去开了下卧室门。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低垂星河。 他锁好门,屋内再无响动。 鹿衡站在门背后的角落,梦醒般拔腿就跑。 鹿启明听见隔壁摔门的响动,翻了个身,眼神复杂。 他也没睡着。 第61章 高原双子4 他们都相信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不管另外两人如何辗转难眠,反正蒋星一觉酣睡至中午。 说走就走的旅行听上去很爽,真实施起来问题一堆。 路线不熟、高原反应,加之地广人稀,走到后面连旅店都没了,几百公里都是无人区。 蒋星前两天不得不睡在荒郊野外,远处阵阵凄厉狼嚎。 而现在,空调正兢兢业业地制暖,身下床铺松软干燥,裹得他像睡在云里,浑身犯懒。 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正好落到鹿衡拿来的那棵小多肉上。 想到对方昨天手足无措的模样,蒋星忍不住微笑,翻身起床。 烤炉里还有些没用完的炭火。 鹿衡正在院子里用它烧水,随着门轴声抬头,视线撞进蒋星眼中。 早。 蒋星换了身轻便的防风外套,暖橘色很衬气色,脸上还有刚起床留下的红晕。 鹿衡笑了笑,指指水壶。 蒋星舔舔唇角,有点馋昨天鹿启明送的蜂蜜了。 鹿衡洗了个新杯子。热水冲开茶叶,金黄的蜂蜜黏在勺子上,随着勺柄轻搅缓缓化开。 蒋星喟叹一声,四肢舒展,懒洋洋地倒在躺椅上晒太阳,问:你吃饭了吗? 鹿衡颔首,把剩下的开水倒进小锅里。 蒋星问:要做什么? 他捧着茶杯,毛茸茸的袖口下手腕纤细,戴着一串细黑的檀木珠,盘得油亮,珠子之间编着一颗颗亮闪闪的迷你金珠。 见鹿衡视线缠在上头,蒋星晃晃手腕:朋友送的。 朋友一词出来,鹿衡的眼神又飘忽开了,转头进了厨房。 毕竟昨天给蒋星打电话的两位,都是朋友。 蒋星一哂,知道这纯情的小鹿正心烦意乱,但又忍不住继续逗弄的心思。 他跟着鹿衡脚步走进屋内,青年正挽起袖子做手擀面。 鹿衡把青稞面擀成一张薄薄的方形面饼,中间撒一点面粉防粘,对折起来切成细条,便是纯手工的扁面。 蒋星吸吸鼻子,好香啊。 厨房的锅里似乎熬了什么汤,棒骨特有的浓郁骨髓香气从盖子底下偷跑出来。 鹿衡下好面条,回来揭开锅盖,蒋星咽了咽口水。 好馋。 里面是一大锅牦牛骨汤,还有两大块牦牛肉,淡青黄色的汤面上飘着厚厚一层油花。 鹿衡手脚麻利,夹出牛肉沥水放凉,再盛一碗拂开了油星的骨汤。 蒋星抿抿嘴角,凑到青年身边,我想吃骨髓。 鹿衡吃过了,这显然是在给他做午餐。 青年耳朵发红,胡乱点头,单独拿了个长盘子给他装骨头。 面条煮好直接夹到汤里,边上加入一勺晶红油亮的辣椒,再撒上葱花香菜,香气扑鼻,颜色分明。 分卷(67) 鹿衡给他抽了双筷子,脸上满是期待。 【爷饿了】 【请问遥远的海洋星能订到牛肉面外卖吗 泪】 【订到了也是机器做的 呜呜】 蒋星捧起汤碗,笑说:谢谢,我不客气了。 青稞面条偏硬,在汤里久泡也不软坨,反而吸满牛肉汤的咸鲜,一点微辣则压下牛骨油腻。 鹿衡趁他吃面时切了放凉的牛肉,拌上简单的生辣椒和酱油,面上撒一点香油。厚厚的一大片堆成小山,看着就食指大动。 蒋星很撑,耐不住诱惑又勉强吃了两大片凉拌牦牛肉,毫不吝惜赞美:太好吃了。外面那些店真该和你们俩学学。 鹿衡不太好意思,筷子把牛肉戳成碎块。 蒋星喝了口牛肉汤,叹息道:我不想走了,回学校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不走了吗?鹿衡眼睛亮起来,盘算着晚上给蒋星做点更好吃的东西。 牛棒骨上的肉已经熬化了,蒋星用筷子戳出骨髓,入口烫得他直吐舌头,高脂高蛋白的滑嫩胶质配着汤汁,能鲜得外头的美食评论家跳脚。 【小鹿能喂饱星星 +10分】 【各种意义上的!】 【糟糕,他在我这儿的评分超过前面几位了】 一顿饭吃得通身舒畅,多少烦恼都抛之脑后。 蒋星问:你哥哥呢? 看青年意思是在店里。 帮着鹿衡收拾好东西,蒋星拎上相机跟他一起去找鹿启明。 好歹是个挂名摄影师嘛。 店内冷冷清清,没了民宿订单,本地那几十户居民对空调的需求实在小得可怜。 鹿启明正在柜台后对账,蒋星喝着蜂蜜茶,好奇道:平时没生意的话做什么呢? 小衡守店,我偶尔去帮人拉货。鹿启明道,家里还有几百只羊,找一些不愿意离开镇子的年轻人养着。 几百只! 蒋星眨眨眼,突然想起鹿启明巨帅的那辆猛禽皮卡。那可不是便宜货。 本地小富豪了属于是。空调店完全就是开设便民服务嘛。 对完账,鹿启明起身披上防风外套,去拍照? 嗯,我自己去就行。蒋星摆摆手,笑说,已经耽误你们好久了。 鹿衡眼巴巴地看着他,想说自己有空。可惜蒋星背对着,完全错过。 不过确实,只要他哥在场,蒋星往往都是面对着他哥。 没法说话,蒋星应该觉得和他交流很费劲吧。 青年心情忽然低落下去。 鹿启明:你不认识路,容易开错。 他瞥一眼青年手机,高原上最不能相信电子产品。 鹿衡被他留下来看店,蒋星推脱不过,只好跟着鹿启明往外走。 不过临走前他没忘了回头和鹿衡打个招呼,拜,一会儿就回来。 漂亮年轻人的笑容一晃而过,快步走到鹿启明身边,兴致勃勃地说着想去的地方。 手下一声纸张裂开的撕拉,鹿衡低头,笔尖把纸都戳破了。 大片胡乱画下的黑色线条,简直就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鹿启明开车很稳,蒋星摇下一点车窗,暮春的风带着青草与阳光的芬芳。 先去哪? 蒋星:达瓦措吧,昨天都没有好好拍照。 鹿启明恍然发现,自己和蒋星认识才刚整一天。 昨天他跟着越野车,只当对方是个普通游客,可超车时随意扭头的一瞥,莫名让他踩了刹车。 他想,与蒋星搭话应该是近几年他最好的决定。 鹿启明道:游客喜欢骑马环湖,你要吗? 骑马?蒋星眼睛亮起来,可以吗?去哪里有租? 不用租。 鹿启明对金钱向来平平,这会儿却突然庆幸自己不是个穷酸镇民,否则还得让蒋星去坐那些一两年都难得洗一回的马鞍。 蒋星不该那样。他就该被人捧着,为他奉上最好的一切。 牧场里有,我们先去那边? 好啊。 车辆拐道去了牧场,蒋星发现自己昨天傍晚看见的羊群居然就是鹿启明的,当即笑起来:我算不算傍上大款了? 鹿启明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蒋星开心,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嗯。 蒋星笑得坐不直,手臂撑在车窗框上,望着鹿启明的眼中满是喜爱。 喜爱。 鹿启明为这发现心间震颤。 守牧场的是个清瘦小伙,见了鹿启明立刻下马问好。 鹿启明喊小伙子去挑马。 要母马,温顺的。 小伙不解地挠挠头,他雇主一向只爱他那匹脾气乖张的黑马,怎么今天转了性。 等皮卡停下,蒋星跳下副驾驶,小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外头来的人啊,那就不奇怪了。不过雇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做租马的生意了? 蒋星拍了许多羊群的照片,草场上还有黑白花的牦牛,头上的毛长得遮住了眼睛,慢吞吞吃草。 牛也可以骑吗?蒋星兴奋道,我看网上攻略有在湖边骑着牦牛拍照的。 鹿启明颔首:嗯,二百一次。三分钟。 这么贵?蒋星笑起来,从怀里拿出钱夹,玩闹般扔给鹿启明,那我包一头。 鹿启明眼疾手快,在空中拦下钱夹,里头飘落一张照片。 两人同时蹲下去,鹿启明顿了顿,照片毕竟属于私人物品,还是让蒋星自己捡合适。 但他无意中看清了上面的人。 是一张宝丽来照片。 蒋星正对着镜头许愿吹蜡烛,身边坐着一只边牧。他神情生动,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里走出来。 还有一位清俊的年轻人,脊背挺直,眉眼坚毅,有很重的军队服役痕迹。 那人手臂搭在蒋星肩头,是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动作。 不会是兄弟。鹿启明笃定。 照片很快被蒋星捡起来塞进钱夹。 鹿启明竭力忘掉刚才的照片,想骑牦牛? 真的可以啊? 嗯。 鹿启明带着他找上那头黑白花牦牛,它黑圆的大眼睛无辜转动,不明白两个人类想做什么。 蒋星躲在鹿启明身后:它不会顶我吧。 不会。鹿启明柔和地拍抚牛头,很熟悉如何与它们相处。 与纪录片里争强斗狠的庞然大物简直两个物种。 牦牛比马矮不了多少,脊背宽厚,没有脚蹬上不去。 蒋星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对鹿启明张开双臂,笑说:帮帮忙。 身体轻松腾空,蒋星本能抱紧了对方,很快他就被侧着放在了牦牛背上。 轻飘飘的蒋星对它跟只鸟也没什么区别,牦牛无趣地低下头咀嚼青草。 蒋星不敢动,怕牛生气把他甩下去,只敢轻轻抚摸身下毛发。 粗质的长毛很有特点,让他想起长辈家里的牦牛尾掸子。 鹿启明见他身体僵硬,竟然用手臂托起蒋星的膝弯,不用怕。 这姿势有点羞耻,像是照顾没长大的小孩儿一样。 蒋星脸颊透出淡粉,扶住他肩膀,可以了,我不怕。 牦牛甩甩头,连带着脊背晃动,蒋星瞬间吓趴了,往下滑去。 被鹿启明抱了满怀。 蒋星揪着鹿启明领口,他以为只有漫画电影里头才有这种被人单手抱着膝弯的姿势。 没想到在自己身上实现了。 牦牛摇着尾巴踱步离开。两人谁都没动,还是放羊小伙牵着马过来打破沉默。 蒋星连忙跳下去,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谢谢。 鹿启明没说什么,只让他去看看马,合不合心意。 黑马看见主人,鼻子里喷气,呲出一口大牙花子。 雪白的小母马安静地看着蒋星,黑眸湿润,背上披着游客喜欢的红蓝色毛毯,上头是一块保养良好的皮质马鞍。 马比牦牛好驾驭多了,蒋星以前和樊夜骑过马,不过现在嘛 他望向鹿启明,有些羞涩:我不会。 我来。鹿启明挥退想要帮忙的小伙,托着蒋星送他上去,放松。她会跟着我,你坐稳就可以。 最开始蒋星还有些紧张,但小白马感受到了,竟主动放缓脚步,悠然漫步。 等到放松,蒋星才感受到拂面清风,以及开阔到仿佛没有尽头的原野天地。 蒋星拍了远处的雪山和湖,鹿启明驾马在他身侧,单手握着缰绳,凝望着他。 很美。蒋星轻声叹道,怕惊扰自然。 鹿启明:是的。 很美。 * 俞沉请了一周假,天光刚明便来到机场。 司机正把票证递给他,俞少爷,从照片来看蒋星应该在高原上的这个小镇,居民很少,您很容易就能找到他。 从机场驾车过去要三天时间,人我都安排好了。司机迟疑片刻,问: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他的儿子为了个花心滥情的年轻人横跨地图。 俞沉翻动手中证件,冷淡道:不用告诉他。 司机:明白。 俞沉一夜没睡着,眼白里有些淡红血丝。 蒋星的话如此直白,又刻骨伤人。 他和对方相遇在偶然的一次学院联谊上,当时蒋星还和聂雪凡搅在一块儿。 俞沉听说过那个疯子,精力旺盛到几乎每场比赛都起冲突动手,不过也为他们在外赢下了许多奖项。 可真见了聂雪凡,他只觉得对方像条已经驯好的烈犬,心里眼里都只有他的主人。 俞沉视线流连,下一秒,便对上了蒋星含笑的眼睛。 蒋星瞥他一眼,很快转回视线,偷偷把一块蛋糕塞进聂雪凡嘴里。 人多眼杂,聂雪凡只能握着蒋星的手,若有似无地亲吻一下,其他同学包围很快包围上来。 那两人被迫分开,蒋星却又看向俞沉,对他眨眨眼。 俞沉捏扁了纸杯。 无论蒋星当时是怎么想的,聂雪凡那个疯子很快就把他弄丢了,整日失魂落魄,天天打架斗殴,成了医务室常客。 俞沉本来已经忘了,但他那天去买创可贴又看见聂雪凡,忽然就想起了蒋星。 空窗期的蒋星。 蒋星和聂分手后一门心思学习。俞沉在图书馆的电脑区找到了他。 他戴上了防蓝光的黑框眼镜。冬季的图书馆还没有供暖,厚厚的棕色羊毛围巾挡住了他下半张脸,柔软可欺的样子。 俞沉出手,然后得手。 蒋星欣然接受,然后洒然抽身。 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俞沉而已。他看着舷窗,露出讥讽笑意。当然,还有另外三个人。 不过他们显然还不知道蒋星溜走了。俞沉希望他们知道的时候,蒋星已经回到了自己身边, * 蒋星并不意外又碰到了昨天的小旅行团。镇子就这么大,除了达瓦措实在没什么去处。 他们乘小巴到湖边,正笑闹着拍照,而与蒋星搭过话的男生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独自坐在外围的石滩上。 鹿启明:要过去吗? 不了,也不是那么熟 谁知那男生听见马蹄声,居然抬头喊他:蒋星! 这一喊,周围的女生也看了过来。 对方一路小跑,问:你哪儿租的马啊? 不是租的。 男生迟疑地看了看鹿启明,表情有点不妙,蒋星一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轻夹马腹,小白马靠近男生,蒋星俯身道:你不准备好,自然有别人跟上咯。 男生脸色暴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太 他怎么都说不出口,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汇根本与蒋星不搭边。 蒋星只是太耀眼了,就像所有星星都围着月亮打转。 不跟你说了。 蒋星无趣地坐直身体,作势要离开。 男生热血上头,道:俞沉会教训你的! 蒋星:?小朋友你在说什么 他扑哧笑了出来,俞沉?好啊。让他来。 看看是他厉害蒋星调转马头,笑着看向鹿启明,还是我新朋友厉害。 男生很怵面无表情的鹿启明,跌跌撞撞地跑回大部队,小心观察着蒋星。 那个沉默的本地人与蒋星靠得很近,两人轻声密语,蒋星的态度不知道比对待他的时候好到哪儿去了。 蒋星照片拍了不少,鹿启明提议回镇上逛逛集市。就在他们昨天去的步行街。 蒋星很快明白为什么那里格外繁华。步行街深处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寺庙,许多虔诚的教徒正在门口祈祷。 鹿启明:进去看看? 不了,蒋星摇头调侃道,我六根不净,平白惹菩萨生气。 就身后那堆桃花债,够得人家笑话。 有鹿启明做向导,一路逛下来相当舒服。 这家店怎么样?蒋星眼馋玻璃柜里漂亮的鸡血藤镯子和绿松石,去看看嘛。 鹿启明颔首。 老板见了他,颇感惊奇,启明?这是? 我朋友。 鹿启明这么一说,老板啧了声,从柜子底下重新拿了盘小玩意儿上来,选这些。 蒋星悄悄勾鹿启明手心,老板全看在眼里。 好家伙,他算知道鹿启明怎么突然转性往人多的地方跑了。 鹿启明:选你喜欢的。 总不能你给我买吧?蒋星笑说,挑了颗绿松石,它像个趴着的小狗,适合编作手链。 分卷(68) 老板一直给鹿启明挤眼睛,全被忽略了。 鹿启明从盘子里拿了根鸡血藤镯子,绿松石镶银的,喜欢吗? 镯子约小指粗,暗红油亮几乎要滴出血,成色极好。 试试。 鹿启明握着他手腕,看见了上头的檀木珠串。 蒋星随口道:摘了吧。 来自另一个人的心意被取下。 鹿启明把镯子小心戴进去,半点没压着骨头,看得老板牙酸。 哪儿那么精贵啊。 镯子与链子似乎天然就带着某种禁锢的隐喻。 戴上就是枷锁与烙印。 鹿启明手里触碰着的皮肤温凉如玉,镯子很配他。 好看。 蒋星听到他夸赞,笑说:真的?那我买了。 鹿启明要去掏钱包,蒋星按住他手臂,哭笑不得:可别。你都让我白吃白住了。 老板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蒋星,突然说:小老板,喜不喜欢狼牙?辟邪护身 他拿出个格外精美的首饰盒打开,里头是枚宛如青玉的透亮尖牙。 绿色的?蒋星凑近了拿在手中,透过光还能看见里面曾经存在过的血痕,好漂亮。 老板夸夸其谈:小老板放心哈,现在不让捕猎野生动物,破坏生态的不过这枚可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那会儿狼比人多,群狼环伺啊 蒋星想起鹿启明的嘱咐,再心动也没忘了先询问对方。 鹿启明颔首,可以。 他直接把卡递给老板,对方笑得合不拢嘴,利落地刷卡打票。 蒋星连忙道:别 这东西贵得离谱,但本地人几乎家家都有,也就蹲着游客卖。 蒋星:这也太贵了。 鹿启明并不多说,向老板要了卷红绳,灵巧地编出活结,来。 蒋星无奈:你真是 他在高大青年面前低下头,露出脆弱白皙的后颈。 鹿启明声音低沉:狼是草原的主人。它们的力量来源于自然之神,捕猎的牙,则是所有力量的中心。 保你一世平安。 红绳系紧,蒋星拨弄着脖子上的青色狼牙,笑说:那希望它能保护我吧。 其实狼牙保护不了他。 只有送狼牙的人才可以。 老板憋着笑,其实鹿启明还有句话没说。 狼终身只有一位伴侣,狼牙,某种程度上也是忠诚的代名词。 可惜他不知道鹿启明刚认识蒋星一天,否则肯定立马退钱痛骂一顿。 一天,人都看不清,能有什么真心忠诚? 【总结一下已淘汰选手的通病:他们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 【鹿启明百分百知道星星有好些前任光昨天就听了那么些呢】 【可谁能不爱花心美人呢,嘤】 蒋星的电话沉寂一天,这会儿突然响起提示音,打破暧.昧气氛。 他点开看了眼,是条短信。 樊夜:我休假了,带星夜来看你。 下面附了照片。边牧坐在地板上,开心地咧嘴笑着。 鹿启明无意中瞟见一眼,礼貌地转过头。 然而他的心已经落了下去。 狗就是宝丽来照片上的边牧。那是不是意味着,人,也是照片上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战况: 鹿衡qaq 俞沉骑马赶来的路上 樊夜状况外 聂雪凡星星最爱我!昨天差点和我phone sex!(完全状况外) 温翎??? 牦牛拍照的价格,别问问就是往事不堪回首 第62章 高原双子5 臣服 蒋星看见星夜时忍不住露出微笑。 从《远古病毒》出来这么久,竟然还能有机会见到狗狗。 也许数据库里的那串异常代码就是黑白小动物。毕竟和温翎在一起时他也有一条狗。 还有俞沉的奶牛猫。 鹿启明随口问:还想逛什么吗? 嗯?没了。蒋星收回手机,笑说:我们走吧。 老板开张吃半年,乐得又送了几颗有点年头的铜铃铛给蒋星。 铃铛像是裹了棉花,声音沉闷,只有大力晃动时才弄得出清脆泠泠。 这挂车上?蒋星迟疑道,戴身上也太闹腾了。 好。鹿启明顺手给编了红绳,挂后视镜不能太长挡视线,编完就差不多普通手链的长度。 【嘻嘻】 【一听笑就知道是同道中人(狗头】 【众所周知,小俞同学曾经歪曲一根清清白白的手链,非得说人家该戴脚上】 【那么】 蒋星一愣,等等,陈薇送我的那不是脚链? 【傻星星 哪有普通朋友送脚链的啊】 合着我被俞沉摆了一道?蒋星失笑,他确实不了解各种配饰的特点,竟然就被俞沉钻了空子。 二人驱车回家,已是傍晚时分,今天有些积云,大片粉紫色的云彩遮天蔽日,整个世界梦幻到不可思议。 铃铛被鹿启明揣在兜里,蒋星也没想起来要,捧着相机拍个不停。 鹿启明不像其他一些司机。 他开车时从不把左手放到窗外,就算有时候需要放松,也是虚虚地握住方向盘下部分,绝不会单手掌控方向。 看着就让人很安心。 鹿启明微抿着唇,食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皮革,自己都没发现。 蒋星问:打火机在哪? 你不是在戒烟?鹿启明挑眉道,胸口兜里。 安全带勒着蒋星,他伸出手勉强去摸打火机和烟盒。 鹿启明分神瞥了蒋星一眼,想起昨晚两人在夜幕下相倚,心绪微动。 蒋星打开车窗,指尖从烟盒中拈出一根细长香烟送到唇边,轻轻咬着,近乎亲吻烟嘴的感觉。 砂轮划出噪音,鹿启明恍然回神,专注在眼前的公路上。 听见的声音却更加清晰,像是能顺着耳道钻进心间。 火机合上盖子、蒋星浅浅的呼吸和衣料摩擦。 以及香珠被咬破的轻响。 温热的烟被送到了鹿启明唇边。 你 蒋星笑说:不难受? 对方很讲规矩,公共场所没有灭烟筒就坚决不抽,而与蒋星相处时似乎又顾忌着他,忍了一天。 鹿启明喉咙滚动,微微低头含住烟嘴。 不可避免地吻到蒋星指腹。 红酒味不知来自香珠,还是蒋星指尖挥不去的淡香。 蒋星顺手塞回打火机,自然地抽回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鹿启明听着自己心跳,自以为镇定,直到烟灰坠落他膝头。 他心乱了。早就乱了。 皮卡停在空调店门前,天黑已开了灯,鹿衡大步走出来,对蒋星一笑。 往常他都是在店里坐着等他哥收拾一下才走。今天他等不及了。 没有客人鹿衡也玩不下去手机,往常有趣的视频像是突然被施了无聊咒。 他眼睛看着,脑子里却全是蒋星,好几分钟才回神,只得拖回进度条重新来过。 可惜无论重来多少次,还是一样。 如果他也能带着蒋星出去玩就好了。可是他不会开车,也没法说话,连给蒋星介绍景点都做不到。 蒋星走入店内,坐车太久,他伸了个懒腰,脖子上的狼牙滑落到领口。 鹿衡一眼就看见了,震惊地看向鹿启明。 他哥根本不相信这些饰品能有保护人的作用,怎么会 鹿启明不动如山,只当没看见弟弟质疑,走吧,关店。 鹿衡想不明白,面色纠结,拉卷帘门的时候差点夹到手。 他哥照顾他,但也没把他真当个三岁小孩儿,只淡淡问了句:伤到没? 蒋星先他一步,握住鹿衡手腕凑到近前,没事吧? 灼热呼吸落在被夹肿的皮肤上,鹿衡感觉很疼,本能地收紧手指。 鹿启明看了眼:没事,回去冰敷。转头自己关了店,率先往院子走去。 疼不疼啊?蒋星眉头微蹙,以前看新闻有人被夹断过手指,你要小心一点,做事别着急。 鹿衡胡乱点着头,根本听不进对方在说什么。 没了店铺的灯光,就只剩街边不知多少年没有清洗过灯罩的路灯。 昏昏暗暗,照不清蒋星,只有一点模糊而温柔的轮廓。 好了。蒋星抬首对他笑说,回去吃饭吧。 收回手时,鹿衡看见了那根新的鸡血藤镯子。 珠串不见了。是被他哥取下来了吗? 鹿启明已经先进院子开门了,蒋星和鹿衡一起慢慢走着。 夜风的声音在转进巷子后就不见了,只余两人一浅一重的呼吸声。 巷子的灯坏了,很黑,往常蒋星是不喜欢这样看不清尽头的路的,总觉得里面会藏着什么鬼怪。 但身边有鹿衡,青年高大的身影像是无言的守护神像,再多的不安都被驱散。 蒋星记得昨天从这走时有一块翘起的石板,一直小心避开。 可看见院门灯光时一走神,居然正巧就踩到。 其实也就是一绊,他立刻就站稳了,放到平常都看不出来。 然而鹿衡已经第一时间牵住他手臂。 蒋星心头一动,侧首看他。 青年黑炯的双眼在夜里比星光更明亮。 对方一直在好好看着自己。 铁门轴响动,鹿启明没等到两人,出来看了一眼。 怎么站着不动? 蒋星回过神,与鹿衡分开,笑道:被绊了一下。 鹿启明看到他脚下翘起的石板,我明天弄。 蒋星没看到两兄弟对视的瞬间。 鹿启明不说话,沉默的眼神就足够有力。鹿衡率先偏开视线。 其实心中是有不忿的。 只是因为开车与蒋星相遇的是他哥而已,凭什么后面几天蒋星也要由他陪伴? 于是从来不违背兄长的鹿衡瞪了回去。 鹿启明什么都没说,走出院门拉起蒋星,小心台阶。 原地只留下鹿衡。 冷吗?鹿启明套上围裙,晚上煮火锅? 好啊。蒋星顺手帮他系好身后的带子,辣的那种? 牛肉汤锅。 中午炖好的牦牛高汤正好拿出来做汤底,冰箱里还有粉丝和冻豆腐,简单煮一下就能吸满汤汁。 外面太冷了,鹿启明把电磁炉搬到餐桌上,关上窗听着外面风声猎猎,锅里牛肉扑腾,还没吃就暖了起来。 没想到五月还这么冷。蒋星烫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牛五花,夹着微酸的萝卜片一起蘸料。 香油蒜泥加上鲜辣椒,牛肉裹得晶亮,热意从胃部一直蔓延到手心。 鹿启明:一会儿我给你拿被子。 不用,有空调嘛。蒋星道,昨天鹿衡给我打开了。 鹿衡本来闷头吃饭,这会儿筷子突然滑了一下,戳得碗一转。 空调 蒋星收拾好趴在床上,身饧骨软,只觉得这日子实在太好过。 不用应付温翎的论文,不用管聂雪凡旺盛精力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蒋星脸埋在毯子里,侧首懒散地看过去。 鹿衡没想到他已经上.床,愣了愣,当即就要退出去。 没事。蒋星撑起身,怎么了? 鹿衡手里拎着个小水壶,指了指窗台上的多肉。 浇花啊。 你弄。蒋星滑到地毯上,想了想,从包里摸出纸笔,为什么把花拿到这里呀? 鹿衡没办法比划这么复杂的句子,蒋星一笑,拍拍自己身边,写给我看。 青年脸上发烫,磨磨蹭蹭地坐了下来,写:二楼晒太阳 他很少写字,说不定高中都没上过,歪歪扭扭的,但又很认真。 鹿衡就是如此认真地活着,对待万事万物尽皆如此。 蒋星也不说话,半倚在他手臂上拿过笔。 多肉不是很怕冷吗?这里也可以养? 青年字迹笨拙,蒋星跟在他下面写,一手略带锋锐的字对比明显。 鹿衡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写:蒋星 怎么了? 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就像小学生一样你写一句我写一句,慢悠悠的磨时间。 很好听 蒋星笑起来,写:玉衡指孟冬,众星何历历1 青年愣住。 是什么意思 蒋星正要写字,空调突然咔哒一声,停止运作。 鹿衡马上站了起来,扳开空调扇叶往里面看。 【小鹿反应真快,我还没明白咋突然安静了】 【是、啊】 蒋星突然回过味儿来。挑眉一笑。 鹿衡很快放弃,对蒋星摇摇头,半坐下来写:电板出了问题,工具在店里,明天才能修 能从扇叶瞧一眼看出电板毛病,鹿衡技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蒋星皱起眉,昨天没开空调前他冻得牙齿打颤,这还没到后半夜 有了本子,鹿衡便能和蒋星简单交流,快速写道:去一楼睡吧 看着蒋星双眼,他加上一句:高原感冒很危险 好吧。蒋星起身,拿上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器,帮我搬一下被子? 分卷(69) 鹿衡三两下卷好被子扛起来,期待地等着他。 院子里关灯了,楼梯不好走,蒋星被鹿衡牵着小心地下楼。 鹿启明注意到楼梯咯吱咯吱半天,响得不正常,还当来了贼。 他披上外套走出来,一见竟然是蒋星和弟弟。诧异道:去哪? 蒋星解释说:空调坏了。 鹿衡没想到他哥会出来横插一脚,心虚地点点头,就要往自己卧室走。 他哥没提空调的事,来我这睡。 鹿衡身形一僵,求助地望向蒋星。 然而年轻人却对他哥柔软一笑,好啊。 本来鹿衡也只说去一楼,去哪还没定呢。 被子枕头从怀中抽走,鹿启明道:去睡了。 卧室门关上,两人背影也没了。 【噢,可怜的小鹿】 【星星好坏 我好爱qwq】 然而门后,气氛却并不是鹿衡想象的那般轻松。 鹿启明把被子铺到自己床铺的内侧,沉声说:你不要惹小衡。 突然撕开了窗户纸。 蒋星狐狸一样眯眼笑起来,从身后扑到鹿启明背上,柔韧的手臂勾着他脖颈。 什么意思呀。 发尾水汽还带着沐浴露的淡香。 鹿启明反手托住他,让蒋星凌空转了个身,四目相对。 太近了,近得鹿启明能看见蒋星鼻梁侧边那颗玫红的小痣。 他不懂。 不懂蒋星是怎样的人,不懂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蒋星被他迎面抱着,搂着鹿启明脖子撑起身体,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那你呢? 鹿启明没有说话。 他的理智让他不要动摇,可灵魂已经抛下身体,先行被蒋星收入囊中。 太恐怖了。 鹿启明突然感觉脊背发寒。 这样的魔鬼。 而他,是把魔鬼引入家门的人。 可是如果时间能倒回昨天与蒋星相遇的时候,鹿启明知道他依然会按下车窗。 明知美梦之下是深渊,依然无法劝愚者却步。 我就要惹,你要怎么办?蒋星歪歪头,笑说。 鹿启明:蒋星,你想清楚。 他眼神认真,显然没开玩笑。如果蒋星继续惹鹿衡,鹿启明会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蒋星很快失去兴趣,拍拍他肩膀,放我下来。 鹿启明没动。 相拥处有硌人的硬物。鹿启明知道狼牙还挂在他身上。 蒋星便放松四肢,任由鹿启明抱着,轻声笑语:不用担心你弟弟达瓦措的美景我已经领略过。 明天就去下一个镇子了。 回应他的是鹿启明更加收紧的手臂。 除了达瓦措,还有雪山。青年黑眸深邃,语气沉稳,冰川、草原,和森林。 后面几个,已经不是能在镇子附近看到的风光。其后深意,不言自喻。 鹿启明蒋星轻缓道,你最好想清楚 要不要,把灵魂出卖给他。 很多人爱我,蒋星笑着,偶尔有些合拍的,我也爱过他们。 蒋星喜欢赌运气,只不过运气一向不好。挑到手的柚子剥开都有点不大不小的毛病。 最后吃到嘴里就是又酸又涩。 鹿启明大概也不会是个好柚子。不过无所谓。 人不能太贪心。寿命太长,用这样漫长的岁月去要求爱人的品格,纯属自我煎熬。 【绝了,绝了,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星星居然动摇了我讨厌花心浪.荡子的信条,救命】 【每天默念三千遍:这都是星星的演技和颜值加持】 蒋星现实中同样不相信爱情,但他与现在这个人设不同,奉行的是独身主义。 人设的他,需要爱以维生。蒋星不用。 他有研究,有智能ai,还有许多书籍相伴,并不需要一个人来陪伴。 不过全息影像的世界也很有意思。 同样带着红酒与烟草味的唇相贴,蒋星俯首,揪着青年后脑黑发。 痛与乐杂乱丛生。 我知道。鹿启明声音低哑。 已经没有给他考虑的机会了。 鹿启明想到传说故事里那些与魔鬼斗智斗勇,最终胜出的勇士,淡淡一笑。 能赢,只是因为祂们没有认真。 真当祂们想摄魂夺魄时,无需刀剑或符咒,一笑也就够了。 蒋星的手机扔在床上,突然响起铃声。 鹿启明与他分开,电话。 嗯。蒋星让他放自己下去,这个时间打过来的果然只会有一个人。 聂雪凡。 星星。聂雪凡笑着喊他,语气讨好。 他正躺在沙发上,刚进行过力量训练,肌肉上还带着汗意濡湿。 你不在学校吗?我去寝室他们说你走好几天了。 他抱怨着,不着痕迹地打探蒋星去向。黑沉眼底混乱而疯狂。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蒋星和俞沉在一起。 蒋星拨弄一下微乱的头发,嗯。去旅游了。 怎么不带我啊星星,开车很累的,我帮你嘛。 你?蒋星笑起来,聂雪凡纯然是信口胡诌了,跟你一块儿更累。 有暴躁倾向的青年永远不知疲惫。 聂雪凡低声笑了笑,星星。 他知道蒋星喜欢自己的声音,惯会用这种手段讨巧。聂雪凡兴奋想着,也许能继续昨天晚上的计划。 可惜,下一秒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聂雪凡瞬间冷下脸,眼中凶光闪动。 生面孔。 深夜,和蒋星一个屋。 鹿启明沉稳道:不要再打过来。 聂雪凡最后一个号码也被拉进黑名单,他疯狂按着重拨键,得到的无一例外全是通话中。 他从沙发跳起来,困兽般在屋内徘徊,奶牛猫趴在猫爬架上,懒懒地睁开眼看他。 主人又发疯了。 聂雪凡差点掀翻桌子,但在看见猫咪后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下来,喃喃道:不行,不行,星星会生气。 不能摔东西。 青年抓抓头发,还是踢翻了垃圾桶,表情狰狞。 那个人死定了。 蒋星躺在床上扫了眼,笑道:你完了,最疯的一个。 再疯也分手了。鹿启明语调平稳,把外套挂在门后,睡进去。 蒋星懒散地翻了个身,还得让鹿启明给他盖上被子。 台灯熄灭,鹿启明温热的身体躺上.床,本该分作两份的被子自然被舍弃一条。 蒋星在外面坐一会儿手脚就冰凉,钻进青年怀里蹭了蹭,通身熨帖。晚安。 嗯。鹿启明握着他的脚踝,一点点暖到骨头里,明天带你去看雪山。 好啊。蒋星迷糊道。 不要再去惹小衡。 知道了。 你 蒋星不想听了,捂住鹿启明口鼻,闭嘴。 鸡血藤镯子还戴在他手上。 鹿启明默默抱紧他,心中却并不如何欣喜。 这是看得到终点的短暂拥有。 也不知道是摸得着,但只能占有片刻好,还是从一开始就碰不着好。 鹿启明视线落在蒋星身后的墙上,那里挂着他的弓箭与弯刀。 他闭上眼,无声念了句请求神明宽恕的祷辞。 * 寝室里三个大学生正在打游戏,键盘拍得震天响。 我草你会不会玩! 你闪呢?啊? 队友气得仰倒,就你有嘴,叭叭叭的! 寝室门突然被推开,外面下着雨,聂雪凡带着一身雨气闯入蒋星寝室。 哎?你谁? 戴眼镜的男生表情变了变,按住说话那人,谨慎道:聂雪凡?你又来做什么? 聂雪凡的表情很平静,男生却反而肝胆俱颤。 这个疯子又要做什么?不会找不到蒋星就来打他们一顿吧? 男生心中哀嚎。蒋星啊蒋星,你害得兄弟好苦。 聂雪凡竟礼貌地点点头,把一大袋烧烤放在桌上,问:蒋星去哪了?他和你们说过吗? 深夜正是饿的时候,三人对视一眼,默默咽下口水。 小星星,不是哥们儿不帮你,是敌人威逼利诱太专业了。 男生道:高原。 什么?聂雪凡一愣,没想到蒋星居然能跑那么远。 他被温教授的论文烦透了,说要去散心。 好。聂雪凡深吸口气,露出个微微扭曲的笑,吓得三人瑟瑟发抖,谢谢。 聂雪凡一走,室内一片寂静,游戏屏幕灰了也没人管。 星星应该会没事的吧,大概。他们尴尬笑着。 聂雪凡扶住方向盘,把头埋进手臂间大口喘气。 他做到了,没生气没打人。 星星会夸奖他吗? * 鹿衡一晚上没睡着,临到天亮时才眯了一小会儿,很快被他哥喊起来吃饭。 他迷迷糊糊起床,看见他哥嘴角的伤口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鹿启明注意到,随手拿纸擦了。 鹿衡呆呆地盯着垃圾桶。 带血的白纸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蒋星不喜欢早起,鹿启明起床再小心也闹醒了他。 他笑眯眯的看不出喜怒,黑发柔软地贴在脸颊上,勾乱了鹿启明心神,对方招招手便凑了过去。 灼热的吻,然后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口。 鹿启明和好面,等蒋星起来你再给他蒸包子。今天上雪山,我去拿帐篷。 雪山?帐篷?他们要在外露营? 鹿衡睁大眼睛,指指自己。 你不去。 他哥回屋子拿手机,门虚掩着,蒋星大概是又醒了,鹿衡听见了他轻笑斥骂。 比之前更加亲昵。 怎么会一晚上就变样了呢。 鹿衡怎么也想不明白,菜刀哐哐剁着馅儿。 如果,如果昨晚蒋星是和他睡一间,是不是嘴角受伤的就是自己? 鹿衡扔下刀,无力地撑在案台上,神情恍惚。 剁肉声音太吵,蒋星穿着睡衣出来,光看背影分不出鹿启明和小鹿。 他抱住对方,头靠上去撒娇:好吵,一会儿再弄吧,我想睡觉。 鹿衡浑身僵硬。 缓缓地,他抬手盖住蒋星手背。 这才是本来该有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罪孽深重的星星(沉痛.jpg 防止有跳世界的读者晕头转向,稍微解释一下, 文中那几位都是前面世界的攻,是一个人(突然变成年中总结23333 注1:出自古诗十九首《明月皎夜光》 第63章 高原双子6 相纸 抱着的人不说话,蒋星知道他是鹿衡。 不过没关系。 蒋星微微一笑,反手握住鹿衡手指,十指交缠,不急这一会儿的嘛。 鹿衡低垂着眼,不发一语。 他想说话,想回应蒋星。但是他说不了。 不能说话可能也是件好事,否则蒋星马上就会知道自己不是哥哥。 两人掌心相贴,静静拥抱着。 蒋星终于意识到不对,鹿衡? 鹿衡反射性地收紧手指,但那只手还是迅速抽了回去。他深吸口气,转过身与蒋星相对。 蒋星眉头微蹙,似乎不明白鹿衡为什么不及时推开他。 是你啊,抱歉。 礼貌的语气甚至比初见时更加疏远。 是哥哥和蒋星说了什么。 鹿衡顿感难堪,内心深处对一直相依为命的兄弟生出了不满。 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 双生子,从出生到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双份。 直到蒋星出现。 他是一个人,不是可以买到双份的物品。 蒋星尴尬地退后两步,微笑道:那我再去睡一会儿,你忙吧。 就连不要吵到他的要求都撤回了。 鹿衡手掌贴在身侧,冲动到想要挽留蒋星。 可最终,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蒋星的身影消失在兄弟的房门后。 鹿启明推门进来,手上提着刚买的一些方便食品,怎么站着不动? 鹿衡顿了顿,比划说蒋星想睡觉。 知道了。鹿启明颔首,也进了屋子。 中途起床打了个岔,蒋星还没睡着,懒洋洋地缩在被子里看消息。 怎么又回来了? 鹿启明拉开塑料袋,晚上你还想吃什么? 我不挑。蒋星突然扣下手机,对他勾勾手。 不久前才被咬了一口,然而鹿启明依然只能凑过去。蒋星天生就有这样的吸引力和权力。 青年表情沉着,仿佛在面对什么严肃的大事。看得蒋星发笑。手臂伸出被子,宽大的睡衣袖子滑了下去。 胳膊勾住鹿启明脖子,他在青年耳边笑语:再买点别的。 塑料袋发出一阵被抓紧的响动。 这里应该有便利店?小卖部? 青年皮肤微褐,看不出红色,蒋星就用唇轻轻一碰。 滚烫。 他得逞地眯眼笑起来,你知道自己该用哪种,嗯? 分卷(70) 鹿启明狼狈地偏开头,默默颔首。 蒋星咬一口他耳尖,去吧。 鹿启明什么也没说,拎着袋子出门,蒋星注意到他同手同脚的动作,无声忍笑。 他们俩都很可爱。各种意义上。 鹿启明关上门,弟弟正坐在客厅看手机,他说:晚上你自己弄东西吃。 鹿衡许久才点头。 他们家是有些年头的自建房,虽然因暴雨加固过几回,总还是质量不佳,隔音也差。 鹿衡听见了蒋星说的话,最开始他并不明白。 但看见鹿启明,他突然就懂了。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兄弟,看出了对方沉稳步伐中的仓惶。 鹿启明和了一小桶水泥去院门口补路,有路过的老太太见着,直夸他有心。 本来是没有这个心的。 鹿启明戴上工作手套,翻起石板,先把碎成两半的合在一起,再在下方糊上水泥。 鹿衡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口,看着他动作。 鹿启明:怎么了? 他用手肘擦了把汗,小心盖上石板,确定严丝合缝。 鹿衡抿紧唇角,执拗地盯着他。 青年拎着桶起身,双生子的视线相撞,鹿启明率先移开视线,我 鹿衡踢了脚铁门,收着力,不会吵醒蒋星。 鹿启明动作顿住,闭了闭眼。 你不懂。 鹿衡看他的眼神几乎称得上愤怒了。如果蒋星在这里,甚至怀疑兄弟俩会打上一架。 聂雪凡就不止一次打过俞沉,或者说,互殴。 鹿启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遑论说服鹿衡。于是他只能沉默,以此告诉他的弟弟,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争夺。 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是在保护他,可是鹿启明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可笑。 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鹿衡愤然回了自己房间,背影如风。 鹿启明踩实石板。这样蒋星晚上回来就不会绊倒了。 不过两兄弟之间的战火再怎么烧也燎不着蒋星,他中午起床时还是吃到了鹿衡包的香菜牛肉包子。 香菜是自家种的,比大棚蔬菜味道更浓郁。 牛肉馅剁得很细,加了水和蛋液猛力搅打过,上劲后又切入一点昨天剩下的牦牛骨汤冻。 蒸出来汤汁醇香,肉馅细腻顺滑,再配上一点保有脆感的香菜。 蒋星咬下去被汤汁烫了一下,舍不得吐出来,眼泪汪汪。 鹿启明看不过去,给他倒了杯冰水喝下去才好些。 烫到没? 蒋星吐吐舌头,舌尖明显红了一片。青年坐过来,扳着他下巴,张开我看。 鹿衡不说话,在屋子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蒋星顺从地抬起头,含糊道:好麻。 鹿启明凑近看了看,含冰块。 不要,含了牙疼。 不含会起泡。 蒋星闭上嘴,苦大仇深地盯着冰块。 鹿衡三两口吃完饭,端着自己的碗去了厨房,不锈钢水槽被砸得哐当响。 鹿启明现在可没空理他了。 蒋星确实很听他话,只要鹿衡在场,他绝不会如之前那般露出柔软的笑,而现在,他眨眨眼睛。 水光潋滟,无言诉说。 鹿启明自己含了块冰,抬起蒋星下巴,黑眸深邃明亮。 蒋星得偿所愿,眯眼笑开,柔顺地敞开唇舌。 冰块按到伤处,很凉,蒋星本能地想退开,身后的手臂却不容他动作。 那天鹿启明单手抱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力气有多大。 起初只是含冰,之后已经不知道是谁在吻谁。 唇舌冰凉,待冰块融化,再次滚烫得灼人,像是会顺着燃烧彼此灵魂。 厨房的水声一直没停,洗个碗不用这么久。 鹿衡只是失了神,清澈的眼睛几乎要流泪了。 这根本不公平。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然而谁也顾不上他。 好了。鹿启明到底比蒋星理智,率先抽身,收拾东西,过去正好能看见夕阳。 蒋星双眸水润,还没回过神,虎牙呆呆地咬了口红肿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 就像是被驯服了。 然而鹿启明知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 人怎么可能驯服风、驯服魔鬼? 鹿启明轻叹:走。 再看下去,鹿衡就没法从厨房出来了。 临走时,弱势的双生子站在院门口,眼神失落。 蒋星有些心软,但他信守诺言,答应过鹿启明要与鹿衡保持距离,只好礼貌地对青年笑了笑,明天见。 他们明天才会回来。 石板已经修好了,蒋星不再需要鹿衡扶住他。 【可怜的小鹿呜呜】 【星星只是想给每个天使一个家而已!他有什么错!】 【别问,问就是平台禁令】 鹿启明做事稳妥,雪山脚下露营该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皮卡载货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蒋星只需要上车看风景就行了。 出镇子前蒋星看见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牌子,上头写着小卖部。 估计是本地居民看游客众多,拿自家住宅入户处改的小商店。 东西买了吗? 鹿启明握紧方向盘,缓缓道:我并不打算 随你。蒋星道,反正我只剩五天假期了。 皮卡被踩了脚刹车,拐个弯停在路边。 蒋星笑出了声,赶紧去。 他放倒座椅,懒散地靠在里头,头发蹭得微乱。 鹿启明很快空着手回来了,没有。 蒋星从后视镜看了眼,只见八卦的老板还从店里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鹿启明副驾驶上坐了谁。 他笑疯了,那你自己忍着吧。 车子上路,很快蒋星就没心思逗弄鹿启明了。 今天风很大,万里无云,纯粹冰蓝色的天空简直像一块无暇的宝石,而捧着它的是无垠碧草与绵延雪峰。 令人窒息的美感。 蒋星拍了很多照片,在经过达瓦措时让鹿启明停了车,顶着狂风下去拍照。 他穿上了最厚的冲锋衣,但手指还是一瞬间就冻僵了,相机显示电源出错,他不得不把电池塞在手心暖暖再装进相机。 怎么会这么冷啊。他跺着脚,冷得牙齿打颤,头发被风吹得乱跑,眼睛都快睁不开。 温暖的袍子从身后盖了过来,整个把他拢在怀里。 鹿启明在寒风中简直像一团火。 你衣服太薄。他说,进高原之前不查天气? 蒋星呲牙道:要你管。 青年突然的叛逆让鹿启明一愣,只好把他抱紧一些。 衣服抬上去,挡住我镜头了。 鹿启明撩起一点袍子,露出青年的脸颊。 风太大,蒋星一瞬间就被吹得手背刺疼,连忙缩回鹿启明怀中。 就像寒风中只能贴在他身边的小羊。 天一冷电池掉得飞快,蒋星还想拍夕阳下的雪山,不得不催促鹿启明回车上。 为了取景构图两人已经走得离车很远,蒋星被风迎面吹得走不动路,鹿启明直接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拍好了? 也不差这两张,快走快走。 鹿启明抱着他破开狂风,竟然想就这样走下去也不错。 蒋星不用离开高原,就这样和他在一起。 后半程的旅途显得有些沉默。 蒋星摆弄着手机,信号不太好,微信只能收消息,图片都加载不出来。他还想看看星夜呢。 皮卡停在一处露营地,那里是登山者的大本营,今天风大没人上山,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拍照,大概百来个天南海北的游客。 山下旷野有野马群漫步,它们怕人,但也习惯了与人共享这片纯净土地。 蒋星想起旅游宣传画册,问:你们也经常赛马吗? 鹿启明颔首:昨天我那匹马是这个区的冠军。 它不是冠军。蒋星笑说,你是。 鹿启明失笑。 我走之前还有机会看场比赛吗? 鹿启明笑容淡下去,抿唇道:要等到新年的时候了。 过年吗?还有好久。蒋星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随口道,也许过年再来玩一趟吧。 鹿启明沉默许久,突然问:你只剩五天假了? 对啊。蒋星掰着手指,我说要请十天,辅导员差点没把我扔出去罚站。 他苦着脸,还有我教授 温翎可不是好糊弄的,蒋星皱皱鼻子,琢磨给温翎带个什么礼物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鹿启明什么都说不出口。可蒋星此时突然说:说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有马场哎。 他看向鹿启明,像是恶魔把诱人的金币塞到穷鬼跟前。 【淦我懂了】 【??什么意思】 【星星先问鹿启明是不是很会骑马,然后说学校旁边有马场,这不是明示鹿启明可以跟他回去吗!!】 本地的向导认识鹿启明,上来用方言问好,鹿启明分了烟给他。 蒋星注意到那是他自己的烟,不是蒋星给的,于是开心地眯起眼。 等鹿启明寒暄完,回头就看见青年顶着袍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心里发软,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蒋星靠近他,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就是突然想到没有也可以。 鹿启明不解。 你自己控制一下,弄在外面就行了。 蒋星说完立刻跑回车上,隔着玻璃对他笑。 鹿启明差点摔了火机。 蒋星真是 开车过来花了大半个下午,很快天色就开始变得黯淡,外面惊呼阵阵。 鹿启明在搭帐篷,蒋星抱着相机跑出去,一时间忘了呼吸。 暖金色的辉光洒落在不远处的雪山顶上,亘古不变的黑灰山脊与雪也因此明亮。 所有人都臣服于那抹神光。 蒋星拍完照,脸色憋得微红,鹿启明按着他后背,呼吸。 嗯。蒋星大口喘着气,不舍得从雪峰上移开视线,喃喃道,太美了。 向导耸耸肩,用蹩脚的通用语说:每年都要晕几个,习惯了。 极致总是昙花一现,山脊很快就再次隐没云间。 晚上大家帐篷前都挂了盏小灯,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照亮这片静寂之地。 蒋星看着煮面的鹿启明,突然说:我给你拍照吧。 鹿启明把碗递给他,自己重新煮一份:小心烫。 怎么了?蒋星歪歪头,你不喜欢拍照? 他知道高原有许多人相信神明,认为拍照会带走人的灵魂。 鹿启明摇头:我没穿正装。 蒋星噗嗤笑出来,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小细节上格外讲究。 拍嘛,又不是去照相馆。 蒋星贴着他坐下去,用肩膀拱他。 汤要洒了。鹿启明无奈道,你想拍就拍。 蒋星抱着相机,绕着鹿启明转了几圈,最终选在比他们露营地矮一脚的位置,正好能拍到火炉和帐篷后的雪山。 快门声连响,鹿启明身体有些僵硬。 看我看我。蒋星轻快道,鹿启明! 鹿启明顺着呼唤抬眸,深刻的眉眼恰好在跳动火焰下半明半暗。 他是如此沉稳、冷静,一如身后漆黑无言的山峦。 画面定格,蒋星:啊,没电了。 好在那张照片留了下来。 鹿启明抬抬下巴,来吃饭,冷了。 就是最普通的方便面,但鹿启明煮得很用心。卷曲面条微微发透,但咬在齿间还带有弹性,微辣,烫平寒风吹皱的心。 他还打了一个荷包蛋窝在面条中央,此时已经快熟透了。 蒋星喟叹:你真是做什么都好吃。 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鹿衡也是。 尽管蒋星说的是实话,但鹿启明并不是太想在现在这种情况听见弟弟的名字。 他收拾好碗筷,还在降温,进来。 哦。 帐篷里面安静又温暖,小小的防风灯放在睡袋边儿上。 蒋星刚才错过了一个电话,上头居然显示拨出地是高原的中心城市。 他百思不得其解,谁会在那儿给他打电话? 不会是俞沉或者聂雪凡打飞的过来了吧。 蒋星悚然一惊,颇感困扰。 他爱人的时候从不吝惜自己的感情,恨不得连心都剖开给出去,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爱他。 因为太炙热,太真了。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最后一个。 但蒋星就是有权随时收回给出的一切。 之前爱得再真他也不会疼,厌倦了便抽身离开。可对别人来说不是这样。 连最理智的温翎也无法接受。 明明最开始说得好好的,只要蒋星不想谈了就分手,结果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听话的人。 樊夜长期在外,蒋星少有见他倒也不觉得烦人。剩下几个全在身边,还各有各的毛病。 聂雪凡还算可爱,毕竟乖小狗有特权嘛。 鹿启明半搂着他,把他神态动作看了一清二楚。 其实他知道蒋星是怎样的人。 恐怖之处在于,你就算知道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你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并且在末日到来前尽情享受。 蒋星突然说:唔,我不该玩手机的。 分卷(71) 他利落地关机,在鹿启明眼前一晃,竟然随手扔了出去,砸得风灯摇摆。 你鹿启明微怔,为什么? 说好的嘛蒋星轻柔地笑着,比灯光更暧.昧,许给你的,不能反悔吧。 许给他的 鹿启明收紧手掌。 蒋星轻抚着他头发,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答应过什么? 鹿启明感觉自己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迟钝过。就算过年时与朋友喝半瓶白酒都不如现在迷糊。 弄得一团糟,我会把你扔出去吹风哦。 鹿启明嘴唇开合:蒋星,我 嘘。 蒋星食指按住鹿启明双唇,很快被青年咬在齿间,有点疼。 别咬。蒋星笑着轻斥,别让我想起别的谁。 鹿启明动作一顿,眼神变得有点恐怖。 蒋星咬住舌尖,歉意一笑,毫无真心地道歉,不好意思呀。 青年人躺在睡袋上,指尖玩闹地揪着身下毛皮。 他双眼湿润而通透,眼睫轻阖,鼻梁挺直,逆光处投下一块浅浅的,引人探寻的阴影。下方的唇轻勾着,似笑非笑。 寺中神像常常也是如此情态。 可他不是慈悲神明。他只会杀人夺心。 蒋星本生得柔软又单纯,像只无辜小羊,但只要他睁眼、他笑,就成了披着羊皮的妖鬼。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室内,鹿启明依然能看见他鼻梁侧边,靠近眼角的那颗小红点。 怎么会有人连痣都生得恰到好处。 他手指冰凉,用力箍住蒋星下颌,重重吻上去。 只有鬼才会这样。鹿启明笃定。 蒋星睁开眼,透亮的黑眸像是在说话,无尽柔情都靠一点波光送与鹿启明。 外面狂风呼啸,气温骤降至零下。蒋星咬着指尖,感受不到寒意。 鹿启明忽然起身,从蒋星的旅行包中找出相机。 蒋星侧过脸,勉强开口:没电了。 他知道鹿启明想做什么,并为之感到惊讶。 但他顾不得阻止,也没必要阻止。 鹿启明很焦躁。 蒋星起身,半靠在身后枕头上,懒声道:还有一台拍立得,在最底下。 鹿启明很快找到了那台红白色的复古相机,焦虑地摆弄着。 蒋星:开关在侧方。 对,看见取景口了吗?看过去。 就是这样。 蒋星懒洋洋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歪着头,对镜头一笑。 闪光灯一晃,咔哒轻响,吐出一张纯白相纸。 为什么没有?鹿启明拿着相纸,声音微哑。 过来。蒋星勾手让他把相纸递过去,吸了口烟含在嘴里。 下一秒,蒋星竖起相纸,隔着它与鹿启明一吻。 淡色烟气呼在相纸上。 飘雪坠湖。 蒋星在他耳边轻笑,这是给你的奖励。 鹿启明翻过相纸,蒋星落下吻的那处开始慢慢显色。 很快整张照片都亮了起来。但与鹿启明认知里的相片不一样。 这张只有蒋星是全部的焦点,背景在黑暗中只能看清轮廓。 所有的光都落在了他脸上。 按下闪光灯的时候蒋星缓声道,相机里的滚轴会压碎颜料包,镜头内的一切都在此瞬间定格。 它不可改变,不能反悔。 青年双臂搂上鹿启明脖颈,就算在这里,再拍上无数张照片。 它都不可复制。 它是属于你的。 蒋星声音宛如叹息。 至少这一瞬间,是属于你的。 回应他的是鹿启明充满攻击性的亲吻,像是要顺着唇舌吞掉蒋星的心脏。 是的,无论风顺着草原吹出几万里。 至少这一刻,它曾拂过鹿启明的面颊。 第64章 高原双子7 意外访客 第二天清晨,风声大得连帐篷都隔不住。 蒋星迷迷糊糊睁开眼,动弹一下僵硬手臂,立刻被鹿启明抱紧了些。 青年声音带着刚刚醒过来的微哑,冷? 不,蒋星放松身体,软绵绵地缠在他身上,安心闭上眼,太吵了。 鹿启明把袍子扯过来搭在睡袋外面,用袖子盖住蒋星耳朵。 昨晚疲倦归疲倦,却一夜无梦,蒋星已经醒得差不多了,见他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吻了下鹿启明脸颊。 早。 不睡了? 躺一会儿。 昨天的拍立得相纸大概是给鹿启明打开了什么关窍,沉默稳重的青年突然变得有些疯狂。 是被下达判决书的犯人,临上刑场前尽情挥霍每分每秒的疯狂。 蒋星迷茫地眨着眼,湿漉漉的眼睛仰首看着青年人紧绷的下颌。 干燥炙热的吻落在眼皮上,对方极眷恋他鼻梁上的小红痣,轻轻舔吻着。 蒋星。鹿启明几不可闻地喊他,蒋星。 蒋星低声应了,大脑混沌,本能露出笑意,迎来鹿启明更加灼热的亲吻。 他愿意纵容鹿启明一点小小的唐突,抬手抱紧对方。 毕竟就剩四天了。 今天还在继续降温,他们带的物资不多,不太适合继续留在雪山脚下。 鹿启明在拆帐篷,蒋星捧着热茶喝了一口,感觉喉咙有点刺痛。 他压着咳嗽,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本地向导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走到蒋星身边挠挠头,憨厚的脸上有些尴尬,问:你,你和启明是 朋友。蒋星咳嗽一声,脸上因牵动浮起些血色,我借住在他家。 向导啊了一声,呆呆地站在原地,也没个下文。 蒋星无奈地说:您有什么事吗? 向导纠结好一会儿,委婉道:启明是个很好的年轻人。 我知道。 你这样外面来的人他意识到这个说法有点失礼,停了下来。 蒋星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向导叹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游客不会长留。 就算是那些说要开民宿开客栈的人,最多一年两年就会离开这里。 这里是许多人心中的圣地,一波又一波来自四海八方的旅客来到这里朝圣,折服于这纯净如初,从未污染过的高原圣地。 这里似乎成为了世俗的避风港,只要留在这里,就能远离一切纷争。 但事实并非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是社会。无论它表面上再野性纯粹。 来来往往的客栈酒吧开了一家又一家,都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后盘给新的老板接手。 想留下,也留不下。更遑论清醒如蒋星,他一开始就不准备留下。 所以,向导深吸口气道,不要伤害启明。 蒋星突然笑了,略有些倦容的精致五官也因这个笑话而焕发光彩,您想什么呢。 他回首看向鹿启明,青年感受到他视线,很快停下手中的活儿看过来,怎么了? 永远摆在第一位的关注。 谁会不为这样的关注心动?蒋星叹了口气,没事。 他对向导说:他都知道,我没有隐瞒过任何事。 向导沉默下来,走过去给了鹿启明一根烟。看着忙前忙后的鹿启明,心里不是个滋味。 启明。 鹿启明动作不停,怎么了? 你他咬咬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大本营到底在雪山脚下,向导为了保护旅客安全,夜晚会时不时起来巡视。他知道鹿启明做了什么。 震惊过后,是害怕自己兄弟受人蒙骗的紧张。 鹿启明:我知道。 他看向蒋星,对方听不懂他的语言,正放松身体靠上车门,视线落在遥远宁静的远峰。 我都知道。 向导抹了把脸,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鹿启明随口道,用扎带捆紧帐篷。 他注定要走的。 我知道。 向导一时语塞,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那个来自遥远城市,漂亮的年轻人对他们笑了笑。被雪山拥在怀里,仿佛一缕风,马上就要散去。 他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臣者已引颈就戮,旁人再怎么劝都劝不住。 鹿启明对向导点点头,抱着帐篷离开。 在看什么? 鹿启明装好东西,走到蒋星身边,与他一同眺望远处。 很羡慕你们。蒋星笑说,喝了口蜂蜜茶,每天都能看见这么美的风景,空气也很好。 向导耸耸肩,说:风景能当饭吃?路也不方便。 蒋星失笑,不方便也挺好呀,清静。 鹿启明把他微乱的黑发拨到耳后,摸了摸蒋星冰冷的脸颊,上车,走了。 好。 皮卡沿着山路离开大本营,蒋星看着渐渐远去的雪峰,心中叹息。 山能永恒伫立,人却不能。 驶过达瓦措的时候,蒋星道:停车。 怎么了?鹿启明选了处平稳的地方停下,今天天气不好,天上盖着浓云,附近并没有游客。 你相机没电。 不拍照。蒋星轻咳着,我想吃糖。 鹿启明一摸衣兜,发现糖被他放在了后面的货厢,等会儿。 他顶着猎猎寒风下车,翻找了几分钟才摸到糖盒,刚要递给蒋星,就被打开副驾驶的门拉了上去。 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平了。 蒋星因为动作又开始咳嗽,几乎停不下来。 怎么了?鹿启明一愣,抱着他坐在自己膝上,去碰他额头,不舒服? 他抿紧唇角,有些后悔任由蒋星胡来。 别动。蒋星压抑住咳嗽,打开糖盒选了颗蓝色的放进嘴里,让我躺一会。 鹿启明手掌落在他额头上,不放心还贴上去碰了好几下。 蒋星懒散道:没有发烧,别担心。 鹿启明不安道:先回去,我带你去诊所。 不。蒋星捧着他下颌,重重亲上去,没有时间了。 鹿启明本来劝拒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是的,他们都没有时间了。 身体临近感冒边缘,蒋星不敢抽烟,只好不断吃糖,咬碎了一颗又一颗,最终大半都落到了鹿启明那儿。两人唇齿都是硬糖的果香。 我带你去拿药。鹿启明给他擦手,声音再次变得沉稳可靠,如果不行,我送你下高原。 别担心。蒋星笑了笑,他脸颊被蹭得微湿,仰起头乖乖让鹿启明擦拭。 我多喝水。 皮卡回到小镇,路上蒋星似乎瞥见了一辆眼熟的黑色车子,还没看清就拐过街角。 空调店大门紧闭,鹿启明有些意外。 蒋星奇道:鹿衡不在? 鹿启明停好车,没去管后面的帐篷,先把袍子裹在蒋星身上,确保他头脸吹不到一点风。 走。 蒋星被他从座位上抱下来,软软地缩在他怀中,心情却很好。 晚上想吃牛肉粉丝汤。 这样平实的对话让鹿启明露出笑意。 好。 鹿启明单手抱着蒋星,打开院门。 然而院子里的访客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聂雪凡? 蒋星撩开头顶的袍子,惊讶道。 高大的年轻人站在院内,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白通红,下巴上还冒出了胡茬,活像是两天没睡过觉。 聂雪凡见到他,眼底疯狂消减些许,星星。 蒋星本以为聂雪凡会发怒,可年轻人看都没看抱着他的鹿启明,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活像被人抛弃在雨中的小狗。 无家可归,却又怕惹恼主人,不敢贸然上前。 鹿衡脸上还带着怒意,看见蒋星一瞬间就没了,急匆匆走过来想看他怎么了。 鹿启明侧身避开弟弟,没事,他有点咳嗽。 蒋星好好的,怎么去一趟雪山就咳嗽了? 鹿衡愤怒地盯着他,对方却移开眼,不做解释。 【可怜的小鹿】 【星星,让小鹿吃口饭吧我的星】 桃子发了个桀桀怪笑的表情包:【一个个排队好吧】 她选这部ai合成电影可不是让蒋星来度假的。 蒋星轻咳着,让鹿启明放自己下来。 聂雪凡,你怎么来了? 聂雪凡小心地站在原地,并不靠近蒋星,小声说:我好想你。 想到连着开了两天的车,从学校昼夜兼程跑到高原。 蒋星睁大眼睛:你不会 聂雪凡揉揉干涩眼睛,对他笑说:别担心,我中间有睡一会儿。 你疯了?蒋星头上的袍子滑了下去,摇摇晃晃勉强挂在肩头。 鹿启明攥紧了拳。 蒋星索性解开袍子扔给鹿启明,大步走到聂雪凡面前,踮脚去看他的眼睛。 分卷(72) 你开了多久?疲劳驾驶?你想死吗? 见不到你,死了也没关系。聂雪凡扶住他后背,缓缓道。 聂雪凡从来不对蒋星说谎。他是真的不怕死。 蒋星手指颤抖着,反手给了聂雪凡一下。 疯子。 聂雪凡却笑了,抬手想要抱他,星星。 然而另一个人拦下了他。 鹿启明搂着蒋星后退半步,沉声问:聂雪凡? 一字一顿,宛如嚼骨。 聂雪凡脸色冷了下来,眼底凶光闪烁。 他记得这个人。就是他挂断了自己的视频。 鹿衡紧张地碰了碰蒋星脸颊,有点热。 青年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指指自己的喉咙,问蒋星难不难受。 蒋星摇头,没事,帮我倒杯水。 鹿衡无法,只好拿着水杯回屋子里烧水。 院子里就剩下三个人。 蒋星腿软站不稳,干脆在避风处的躺椅上坐下来,尽力加深呼吸。 肺部似乎存不住氧气,指尖都有些发麻。 聂雪凡先动了手。 鹿启明没想到蒋星说的疯子会这么疯,反应过来时肚子上已经挨了一下,他眼眸锐利,很快反手打了回去。 两个同样高大健硕的青年人动起手,每一拳都带着能撞断筋骨的力道。 聂雪凡疯惯了,根本不怕疼,硬生生挨了拳头也要拼着痛还给鹿启明。 鹿启明被他打得身形一晃,嘴角伤口崩开。 看见那处怪异的伤势,聂雪凡瞳孔收缩,眼中全是狂暴怒意。 蒋星亲了对方。 被人袭击,就算是泥人也忍不了气。鹿启明冷笑着。他性格沉稳不爱在动手时说话,就加倍还给挥动的拳头上。 鹿启明从小在高原上长大,习惯了稀薄的氧气,但聂雪凡不是。他很快就因剧烈运动缺氧,落入下风,被鹿启明压着打。 蒋星出不了声,干脆闭上眼。 【星星是不是生病了?】 【我去查了,高原感冒会发展成肺炎肺水肿!不及时就医会出人命的啊啊啊!】 蒋星暂停影像,无奈笑道:想什么呢。 一切尽在掌握中。 虽然桃子选的电影实在是不过本着职业操守,蒋星会好好演完的。 鹿衡拿着杯子出来,愣了好几秒,匆匆把水递给蒋星,眼神慌乱。 看见对方小鹿一样通透纯净的眼睛,蒋星清醒些许,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鹿衡抿抿唇,竟然在他身边坐下来,没去帮他哥。 看我做什么?蒋星无力地笑了笑。 鹿衡不说话,视线落在他歪开的领口处。 他眼神藏不住事,受到蒋星不平等对待的委屈快溢出来了。 聂雪凡可以,哥哥也可以,凭什么就他不行。 蒋星喝了糖水,整个人身体一轻,喊道:够了。 鹿启明甩开聂雪凡,侧首抹了把嘴角鲜血,眼神透出兴奋嗜血的狼性。 聂雪凡撞在院中石桌边缘,捂着肋下不说话。 两败俱伤。 如果不是在高原聂雪凡粗喘着,指甲刺破手心。 他的星星、他的星星 聂雪凡,跟我出来。蒋星起身,对担忧的鹿衡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鹿启明冷静下来,要去扶他,身体没事吗? 我马上回来。蒋星摇摇头,对他宽慰地笑说,帮我煮牛肉粉丝汤,嗯? 鹿启明眉眼柔和下来,好。 他不再看聂雪凡。 胜负已分。 聂雪凡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几乎忍不住想再次扑上去和鹿启明打一架。 蒋星头脑昏沉,没空哄他,冷声道:聂雪凡! 聂雪凡一抖,大步跟着蒋星离开院子。 外面天黑了,但脚下的石板是平的。 鹿启明不说空话,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蒋星深深吸了口气,你车在哪? 聂雪凡:星星 车在哪? 聂雪凡顿了顿,在后面。 两人沉默着走到聂雪凡停车的地方。蒋星心中一叹,果然是他回来时看见的那辆黑色跑车。 进高原的路坎坷崎岖,跑车底盘低,已经刮得乱七八糟,恐怕回去就得全拆了把配件换一遍。 蒋星顿感头疼:你图什么? 聂雪凡耷拉着肩膀,比起鹿启明,蒋星的态度才让他更加无力。 我只是太想见你了。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我,我没有打别人他 没有打别人?蒋星微怔,什么意思? 聂雪凡:前天晚上我没有掀桌子,没有打你室友 蒋星明白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聂雪凡的性格决定他总是依赖暴力解决问题,蒋星说过几次,他一直改不掉。 没想到分手后,聂雪凡看不到自己,反而记住了曾经答应过的事。 听你的,不动手。 蒋星闭了闭眼,再冷硬的心也忍不住动容。 聂雪凡抱住了他。 昏暗的街角,聂雪凡珍之又重地抚摸着蒋星头发,动作轻缓,像是怕惊了一只落在花上的蝶。 星星不分手好不好。 聂雪凡小声撒着娇,我很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去学。 我还不会做饭,聂雪凡想到刚才蒋星的话,气得快咬碎牙齿,我会学的,你想吃粉丝汤?我回去给你做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说着许多话,小猫很想你。 他们家里的那只猫。 蒋星神情动摇。 捡到小猫那天在下雨,他们在房门前拥吻,屋檐的雨水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小猫不知道被谁扔在了垃圾桶边上,盒子里就一个小罐头,早吃空了。栖身的快递盒快被水泡烂,它狼狈地躲在里面,声音嘶哑。 他们一起捡了猫,蒋星记得聂雪凡是怎么手忙脚乱地喂它喝羊奶,把猫粮泡软了一口口喂给它。 脾气比暴龙还炸的聂雪凡忍住了暴躁。 他并不是为小猫折服的。 是为蒋星。 聂雪凡继续说:它见不到你,对我都没好脸色。 蒋星:聂雪凡 星星,聂雪凡俯身与他对视,满眼祈求,不分手。 【完了 我选择盖上棺材板】 【+1 出结果再叫我(安详去世】 弹幕里只有桃子笑出了声:【人设啊人设!花心浪.荡的星咋可能回头】 【其实我好奇这个片子到底讲了啥】 【我记得星星脸红了】 【该不会是】 蒋星抬起头,深深看了眼聂雪凡。 已经结束了。 他推开僵硬成石像的青年,对身后的阴影招招手。 几息之后,鹿衡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蒋星对聂雪凡挥手告别,转身笑着抱怨:我头晕,家里有没有姜?一会儿给我煮姜茶吧? 鹿衡很紧张地搂住他,后来干脆抱了起来,大步往家里走,他说不了话,便频频用手背触碰蒋星额头,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声音渐渐远去,聂雪凡捂住脸,靠在车上抽烟。 他脸颊被打破了,一牵动就疼得要命。 但都不如看着蒋星走疼。 聂雪凡碰了下伤,疼得呲牙,伪装出的凄惨假面也撕开扔去。眼底泛起势在必得的笑意。 既然装乖卖惨没用,他总还有其他让蒋星舍不得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再更一章,22点左右~ 小聂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小鹿快委屈死了 委屈到极点就要奋起反击! 第65章 高原双子8 小鹿 鹿衡说什么也不让蒋星自己下来,硬生生给他抱到客厅沙发上。 一转头,掏出家里所有小毯子小披肩给他堆在身上。 别塞门缝了。蒋星动弹不得,勉强伸出手扯了下被围到嘴巴上的羊毛围巾,无奈道,没那么脆弱。 鹿衡根本不理,拿不要的衣服剪成布条,全塞进客厅的门缝和窗户缝里,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别,还得喘气儿呢。 蒋星放弃挣扎,瘫软在衣服堆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身体发热,头脑昏沉,无意识地蹭着枕头。微乱的黑发落在颊边,显得他年龄尤其小。 柔软的眉眼微微皱着,受了委屈也忍着不说。 格外让人心疼。 鹿衡坐立不安,可又没办法。他和鹿启明身体倍儿棒,家里最常见的几种感冒药都过期了,不敢拿给蒋星吃。 他俯身凑近蒋星,贴贴两人额头。 有点烫。肯定是因为刚才和聂雪凡出去的时候吹了风。 鹿衡愤愤地抿紧嘴唇,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一看就来者不善的聂雪凡放进家里。 唯一安慰的是蒋星拒绝了聂雪凡。 蒋星勉强睁开眼,对他笑了笑,反倒过来安慰他:你急得我都心慌了。 这么一打岔,鹿衡叹了口气,坐下来轻柔拍抚蒋星肩膀。 他有心哼母亲曾唱过的歌,旋律在心中萦绕不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明明发声器官没有问题鹿衡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说话冲动。 就算是在学校被人扔石头嘲笑,鹿衡也只会忍着动手的想法,并不屑与他们交谈。 而鹿启明会比他更早出手,狠狠教训惹是生非的小鬼们。 他和鹿启明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兄弟。 鹿衡感觉有点别扭。 他这两天还看不惯鹿启明,因为蒋星 蒋星闭着眼,小声说:好热。 鹿衡只能摸摸他脸颊。 蒋星没有错。是他自己无法接受珍宝被人夺走的事实。 蒋星难受地缩在他手下,紧紧拽住他小拇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鹿衡又为自己内心深处的阴暗想法自我唾弃起来。 他竟然想,蒋星生病也好,那他就离不开高原。还会像初生小羊般柔弱,只能依赖自己和哥哥。 鹿启明煮了晚餐。蒋星一闻到热腾腾的鲜美牛肉粉丝汤,整个人活了几分。 我好饿,启明救我。 他伸出手,要人抱。 第一次被蒋星叫启明,青年人几乎绷不住表情。 亲人朋友都喊惯了的名字,怎么到蒋星嘴里就变得缠.绵悱恻起来? 他救不了蒋星,该是蒋星救他。 蒋星勉强夸了两句鹿启明手艺好,囫囵吃了顿热烫餐食。 鹿启明剥开蒋星身上粽叶,捂出汗衣服有点湿,不洗个澡很容易加重感冒。 但蒋星手脚绵软,显然不是能站起来的样子。鹿启明沉思片刻,从仓库里拖出个不算大的浴盆。 鹿衡尴尬地挠挠头,那是他青少年时期药浴用的盆,虽然刷得干净,但 鹿启明:蒋星?蒋星? 蒋星勉强睁开眼睛,静静盯着他,也不说话,眸光里全是不自觉的撒娇委屈。 一个人生病要坚强,你得自己买药输液住院。 可要是有人爱着,多少柔软脆弱都可以尽情放纵。 鹿启明无奈,先去打开风暖,又刷了好几遍浴盆,边边角角都不放过,这才抱着蒋星往浴室去。 鹿衡扶着门,神情焦虑。 我一个人行。鹿启明对他点头,带上浴室门。 蒋星脑子都不清醒,居然在看见鹿衡纠结表情时笑出了声。 做什么?鹿启明无奈道。礼貌克制地帮他解开衣服。 蒋星皮肤嫩,白得像奶。侧腰的红痕便格外瞩目。 他迟钝地眨眼,顺着鹿启明视线看着自己身上的印子,笑说:你干的好事。 皮卡车空间狭窄,动作不开,鹿启明又格外焦躁,手上不可避免地重了些。 青年狼狈地低下头,抱着他缓缓放进浴盆。 水温微烫,他舒服得叹了口气,右手搭在浴盆沿儿上要鹿启明牵着。 别这么娇气。 鹿启明从自己贫瘠的通用语词汇库里找出这个词,蒋星一听,笑得眼角都软和地弯下。 你舍得吗。他下巴靠在手臂上,与鹿启明脸颊不过一拳之隔,升腾水温与灼热呼吸辨不清谁是谁。 嗯?蒋星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音调尾巴愉悦上扬,轻飘飘勾着鹿启明心把子,启明? 鹿启明舀了瓢热水慢慢打湿他头发,蒋星本能地闭上眼,没法儿逗他了。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鹿启明道。 蒋星哼哼着:不要。见一面少一面呢。 鹿启明低斥道:乱说。 他人虽高大,做事却仔细,半滴水都没流到耳朵里,干毛巾裹住头发,轻柔擦拭着。 水冷了吗? 蒋星撩起一点水溅到他身上,没。 你真是鹿启明说不过他,坐直。 蒋星往上蹭了蹭,懒洋洋地仰躺在边缘上,双眼半阖,表情宁静。 毛巾掠过白玉凝雪,鹿启明恍然间有在水中擦拭神像的错觉,顿感哑然。 他真是要疯了。 鹿启明不可避免地想起与他刚打过一架的聂雪凡。 蒋星是否生来就是让人发疯的? 怎么了?水波晃动,蒋星缓缓睁开眼,手掌拨开濯濯清泉,轻落在鹿启明侧脸。 分卷(73) 黑眸清澈而深沉。 真如神像睁了眼。 鹿启明心神俱震,竟在这目光下深感无所遁形的狼狈。 蒋星歪歪头,笑起来,什么啊,你怕我? 他在盆中跪坐直身体,浑身滴着水,把鹿启明拥入怀里,亲昵耳语:启明。 毛巾落在地上,缓缓浸出大片水渍。 浑身的力气都像因两人接触而被蒋星抽干了。 蒋星轻快地笑起来,躺回水中打破这幻梦境。 我觉得我得吃点药。他咳嗽着,或者姜茶。 鹿启明猛地站起身,从柜子里抽出大张的浴巾,我去买。 蒋星被塞进被子里吹头发,鹿启明打定主意不听他逗,闭着嘴不说话,蒋星很快没了兴趣,昏昏欲睡地趴着。 穿过发丝的手指沉稳有力,传达着无言的安全感。 鹿启明抚过他头皮,干透了,不会加重感冒。 我去给你买药。 蒋星嗯了声,已经快睡着了。 鹿启明披上衣服,临出门前迟疑一瞬,还是喊了焦躁不安的鹿衡。 你进去看着蒋星,床头柜上有氧气罐,他不舒服你就给他吸一点。 鹿衡一听更加不安,也顾不上和哥哥打招呼,三两步跑进卧室里把门关了。 屋内暖得人犯懒,鹿衡端了个小凳子坐在蒋星身边,下巴搁在手臂,眼睛一眨不眨。 蒋星还在发热。 鹿衡频频看向窗外,他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耳朵一侧,听见蒋星发出来的动静。 蒋星大口大口地喘气,指尖揪紧被子,很快又卸力松开。 鹿衡心中一紧,赶紧撕开氧气罐封膜,轻柔罩住蒋星口鼻。 高浓度的氧气盖过炎症带来的压力,蒋星身体骤然放松下来,手指牵住鹿衡衣角。 鹿衡手指颤抖,看着氧气呼吸罩上渐渐凝结水珠,蒋星终于安静下来,眼角有些许痛苦挣扎出的水渍。 鹿衡不敢移动氧气罐,一直保持这动作,到后来手臂已经感受不到酸痛,只剩下一片麻木。 他都顾不上,满脑子都是蒋星还难不难受。 外面夜风撞得玻璃晃动,镇上的药店肯定关门了,鹿启明到底去哪了? 鹿衡默默换了只手,甩甩手臂。 早知道蒋星病情会加重,鹿启明肯定会直接把他带去诊所。 夜色渐深,蒋星发热褪了点,人也清醒些许。 启明?他低声呜咽着,冷。 鹿衡摇摇头,可蒋星闭着眼看不见他动作。 也不知道自己不是哥哥。 蒋星睫毛轻颤,模模糊糊看见面前的人明明就是鹿启明,猛起口气抬手拽进了对方领口往下拖。 鹿衡吓了一跳,氧气罐被两人动作撞到床底,金属瓶身咕噜咕噜滚动。 声音惊吓到蒋星,他眼睛睁大,毫无焦点,茫然又可怜。 鹿衡心乱如麻,二人手心与手背交叠,也不知是想拉开还是握紧。 理智告诉他蒋星误认了人,可情感却不舍离开。 蒋星抽抽鼻子,抱怨道:好冷。你都不抱我。 鹿衡垂首,额头相碰,不如刚才烫了,应難飌该是稳定下来。 他松了口气,鼻梁撞到蒋星,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发指。 蒋星唔了声,似乎无法理解谁离他这么近。 不过这么适合亲吻的架势,又在高原不是聂雪凡就是鹿启明吧。 他心里分析得头头是道,手上把青年拽得更紧。 抬头,亲吻鹿衡。 青年一整个僵住,双目圆瞪,像是被施了咒术,灵魂和身体割裂开,无法做出反应。 蒋星抿唇一笑,傻子。 聂雪凡只会立刻吻回来。 所以肯定是鹿启明。 长得也像。他心里笃定地加上一句。 可他手指掠过鹿衡眼角,说的却是:像小梅花鹿一样。 鹿衡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蒋星甚至疑心自己看见了泪光。 哭什么呀。蒋星笑说,手臂酸软,便干脆搂着青年后颈放松力道,要我哄你吗? 鹿衡从耳根到脖子全胀红了,蒋星看得笑不停,好可爱。 过来一点。他轻声道。鹿衡已经忘了呼吸,只能听从指令。 亲吻又一次落在唇上。 湿润而滚烫。 鹿衡撑在蒋星上方,泪砸落下去。 蒋星一愣,指尖碰了碰脸上湿润,突然说:空调是你故意弄坏的吧。 他知道是鹿衡。 第66章 高原双子9 心机小鹿 【空调?星星说二楼的?】 【对,当时就有不少人看出来了】 【牛哇 我还寻思小鹿真就单纯小鹿了呢】 鹿衡眼神一下慌乱起来。 蒋星看得好笑:你怎么想到的,嗯? 故意把空调弄坏,我就能去你屋子里了?好算盘呀小鹿。 鹿衡第一次被人这么亲近地呼唤,又是自己一眼就心动心软的对象,整个人烫得像煮熟的虾米。 可惜再怎么逗都听不到鹿衡说话,蒋星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推开他,我要睡觉了,下去。 青年人的身体一动不动,撑在蒋星脸颊旁的手臂铜浇铁铸。 如果他真的让开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鹿衡心里发慌,想说话、想解释自己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份感情,不知道如何从更加耀眼的兄弟手中赢下蒋星的心。 但他说不了,于是只能呆呆地撑在那里,仿佛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热烫的泪一滴滴落在蒋星脸上,他偏开眼,头一回在他的攻略目标面前感到棘手。 他可能做了件错事。蒋星有些后悔,鹿衡跟聂俞之流比起来根本不是一路人,比起他哥鹿启明都差远了。 大概就是哄骗了一头幼鹿,结果对方动了真心,反而让蒋星手足无措了。 好了蒋星斟酌词句,开个玩笑而已,我知道空调就是意外。别生气了,嗯?快下去。 仓惶的吻堵住蒋星双唇,把所有拒绝疏远的话语挡在唇齿间,嚼碎了吞进肚子,再也不给机会说出来。 他好想说不是意外,也没有生气。但没办法,只能在本能驱使下亲他。 蒋星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鹿衡半闭着眼睛,并不敢看蒋星,脸颊通红一片。见蒋星转头想要摆脱自己,便分出一只手掌控住他下颌,温柔,却无法挣脱。 这个吻两天前就该属于他了。 青年根本不会接吻,纯粹是刚刚长成的小兽胡乱舔吻,用最直白的方式,笨拙地传达情感。 蒋星被迫昂着头,刚刚补充的氧气从肺中被人夺走,可他不觉得窒息难受,只有心跳如擂。 谁能拒绝一头单纯小鹿的爱。 鹿衡花了点时间亲吻蒋星嘴唇,试探着以舌尖顶开牙关,里面灼烫的温度几乎让他心都烧起来。 蒋星轻轻呜咽着,生病的身体无力推拒,被迫敞开唇舌任鹿衡探寻。 他眼眶发热,逃避般闭上眼,好似第一次与人亲吻般稚拙迟钝。 鹿衡让他束手无策,他可以直白地斥骂聂雪凡,却不忍心对鹿衡说半句重话。 如此赤诚的稚子之心,烫得蒋星无处可逃。 鹿衡还在不声不响地流泪,泪珠顺着蒋星脸颊滑入发中,在情切的吻与相触中濡染彼此面颊。 别哭。蒋星终于抬手按住鹿衡口鼻,侧首低低呼吸,够了。 鹿衡听话地停了下来。 青年已经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礼物,亲热地吻他手心,乖乖翻身下床,拿湿毛巾给蒋星擦脸。 动作轻缓温柔,生怕触碎了一件玻璃艺术品。 蒋星湿漉漉的眼睛是他的,殷红的唇也是他的 鹿衡拿了纸笔过来,趴在床沿上认真写字,蒋星脸颊包裹在被子下,提不起劲。 青年写了几句话,红着脸展示给蒋星。 不啻于剖开真心送到他面前。 对不起 空调是我弄坏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但是我很开心,对不起 青年羞涩地一笑,继续写:星星快点好起来吧 蒋星闭上眼,学着鸵鸟把头脸藏进被子里,闷声道:谁准你叫我星星了。 鹿衡立刻僵住了。他从没与人恋爱,根本不懂哪些话是玩闹,哪些又是认真。 他因为性格而格外没有安全感,于是对待蒋星每个表情都全神贯注。 蒋星听不见他动静,哪能想不明白青年又误会了,只得破罐子破摔道:叫就叫吧,别闹我了。 鹿衡心中甜涩掺半,他笑起来,好像突然明白了电视剧里那种黏糊暧.昧的氛围到底从何而来。 纵容与依赖。 小心试探到得寸进尺。 他在本子上珍重地写下星星,趴在手臂上守着蒋星。 他不用看手机,也不必蒋星和他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就已经觉得满足。 鹿衡心中对莫拉告解着:魔鬼其实不是魔鬼。蒋星只是恰好撞进了自己心里,从没刻意耍弄过自己。 星星是珍贵的宝藏。恰好被鹿家兄弟捡到。 如果他莫拉真听见了这话,恐怕要气得跳脚。 蒋星睡了一觉,似乎有人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进来,勉强抬眼。 鹿启明回来了,还有一个苍老的医生。 鹿启明脱下几乎冻成冰的外套,扫过空空如也的床头柜:氧气罐用过了? 鹿衡点头,赶紧给医生让开位置。 医生检查了一下蒋星的喉咙,压舌板按得太重,蒋星咳嗽着反胃。鹿衡坐不住,立刻凑到他身边拍抚后背。 鹿启明手指收紧,眼神锐利如锋。 面对兄弟质问般的视线,鹿衡心慌了一瞬,但很快挺直脊背瞪回去。 鹿启明没想到他竟然能迈出这一步,指节捏得嘎嘎作响,一拳捶在墙壁上。 没动静,光是从骨头疼到心里。 鹿启明面对着墙,默然叹息。 他早该知道一定会走到这一步。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双生兄弟。 医生用本地话说:烧已经退了,有炎症,得推一针消炎药,不然晚上还得发热。 消炎药是肌肉注射,疼得蒋星快把下唇咬破。推完针立刻缩进鹿衡怀里不动了。 医生没说什么,对鹿启明颔首。 鹿启明用他们那里最郑重的敬语道谢,送医生回家。 蒋星:他是镇上的医生吗? 鹿衡回忆一下,摇头。 难怪鹿启明去了那么久,恐怕是开车跑了附近好几个镇子,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位有消炎药的老医生。 蒋星再醒过来除了肌肉酸痛,发热带来的昏倦一扫而空。 鹿启明正收回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掌,身后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醒了?饿不饿? 蒋星摇摇头,你快来睡觉。 鹿启明眼睛里都有血丝了。 青年俯身,隔着被子半搂着他,睡吧。 蒋星蹭蹭他肩膀,累不累。 还好。鹿启明似有若无地勾着他发尾,以前宰牛羊的时候,从天黑忙到天黑。 蒋星没听他说过自己的过去,你从小就这么闷? 闷?鹿启明笑了笑,他在蒋星面前笑容是最多的,是吧。 蒋星:小鹿呢? 鹿启明为小鹿这个称呼微微一哂。 他看出蒋星有多喜爱鹿衡了。 小衡表面上看他觉得乖,其实倔得要死。鹿启明道,说不了话,被人欺负了,只会闷头自己敷药。 蒋星立马就能想象出小小鹿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默默忍痛的样子,心中酸涩。 他不能说话这个,能治吗? 鹿启明:能。 蒋星讶异道:那怎么 小时候说不了是因为病,长大是心理。 我父母带他去过很多医院,都说能治,但又治不了。鹿启明视线低垂,也许突然哪天就好了。 【有一天,就是星星在的今天!】 【医学奇迹了属于是】 【嘿嘿,小鹿没说过话,肯定声音又哑又沉,嘿嘿,喊星星名字,嘿嘿】 【楼上口水收一下(撑伞】 两人一觉睡到正午,店今天自然是不开了。 鹿衡煮了牛排骨,只加一点盐,小火炖到软烂脱骨,又仔细滤去油脂,只余下丰富的蛋白质和钙。 蒋星第一次吃到了他们传统的主食,甜腻的糖油制品在病后格外振奋精神。 有点糙。蒋星咽下食物,很快面前又递过来一杯奶茶。 你自己吃呀。 鹿衡光是点头,一点不动。眸如点星,亮晶晶地看着蒋星,等着他一吃完就继续捏小饼。 今天沉默的人变成了鹿启明。 蒋星回屋继续养病,兄弟两人默默走到院子里,并不交谈。 鹿衡心情很好,兴致勃勃地侍弄好院子里的野花,还不忘把二楼的多肉拿下来浇水,放到蒋星窗台上。 一抬眼就能看见漂亮的绿色。 他想了想,又在院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朵明黄色,轻轻扯断后放在多肉枝干间,像是多肉开出的一朵小花。 鹿启明靠在桌边抽烟,微甜的红酒味让他想起与蒋星初次见面的夜晚。 二人倚栏而立,呼出的烟气交缠融混,如同某种宿命的预兆。 鹿启明摁灭烟头,小衡。 鹿衡终于从花草间抬首,静静看向兄弟。 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衡,你根本不懂。 鹿衡摇头。 分卷(74) 鹿启明道:你知道他还有三天就要回去吗? 回他自己的世界。青年深吸一口气,再也不回来。 鹿衡抿紧唇角,依然是摇头。 鹿启明心中愤怒隐生,压低声音:你见过聂雪凡了。 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为一个不会回头的人痴狂迷乱,冒死也要进高原见他一面。 然后被无情推开。 鹿衡通透眼神仿佛在问:那你呢? 鹿启明苦笑:我不会。 只是一场美梦而已。 他和蒋星连关系都没确定过半句。名不正言不顺,学聂雪凡发疯的立场都没有。 鹿衡右手握拳,放到兄弟面前。 鹿启明无奈叹息,握拳与他一触即分。 这是兄弟二人从小的一个暗号。 在对付那些刺儿头小鬼前,他们会对拳,表示协力合作。 鹿启明心头阴云突然被鹿衡拨开。 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他和鹿衡可不可以? 留下一缕掠过草原的风。 * 蒋星下午睡醒感觉自己好得不能再好了,在屋子里绕了一圈没看见人,打算干脆去店里找鹿启明。 他出门后本能地往昨天聂雪凡停车的地方看了眼,微微一愣。 伤痕累累的跑车还停在原地,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蒋星迟疑着,还是迈步往那头走去。 万一聂雪凡在这里出事蒋星心中别扭,不敢想下去。 车窗内撑了遮光板,什么也看不见。蒋星用指节碰了碰引擎盖,凉的。 聂雪凡不在? 蒋星皱着眉,试探着拉了下驾驶座的门,谁知脚下骤然一空,车门轰然关上。 聂雪凡! 聂雪凡力道柔和地箍着他,从身后大狗一样拱着,星星,星星。 蒋星气得不行,聂雪凡果然是故意在这儿蹲他呢,滚开! 不滚。聂雪凡笑嘻嘻地撒娇,只想滚星星心里。 蒋星快被他肉麻死了。可惜爱好运动的年轻人手长脚长,抓蒋星跟老虎扑羊差不多,他干脆放松身体,无奈道: 你到底想干嘛。 聂雪凡突然沉稳下来,静静抱着他,额头抵在蒋星后颈,星星,病好了吗? 蒋星一怔。 昨天鹿启明说你病了,要找医生。聂雪凡道,我和他分头找的。 【好家伙,两位参赛选手没打起来真奇了怪了】 【那不都是因为星星嘛】 蒋星惊讶道:他没告诉我。 我不让他说的。聂雪凡软着声音,你本来就生着病,我怕惹你不高兴。 他视线从身后落下,贪心地流连在蒋星侧颜。 对方病刚刚好,白皙的脸颊上还残存着发热的红晕,羽睫轻眨,带着眼底水光都晃动着,引人心动不已。 星星聂雪凡凑过去,并不敢亲他,只好退而脸颊相贴,讨好蹭着,你看,我可以做好的。 他眼睛微眯,精准捕捉到蒋星一闪而过的动摇。 他太了解蒋星了。 看似绝情,却比谁都多情。不然聂雪凡也不可能在车内蹲到蒋星。 聂雪凡对此恨得咬牙,轮到自己时却深感庆幸。 好一会儿,蒋星才淡淡道:你俩没打架? 打了。聂雪凡坦诚道,送医生回去以后打了。 蒋星随口问:谁赢了? 聂雪凡眉毛耷拉下来,凌厉的五官顿显可怜。 蒋星淡笑:哦,没打过是吧? 高原,他占便宜。聂雪凡抱怨着,拉着蒋星的手摸向自己额角,疼死了。 蒋星回眸瞥他一眼,眼尾微红,似是而非的情意。 活该。 指尖轻轻弹过伤处,疼得聂雪凡呲牙,星星 蒋星一惊,抬手去开车门,滚!你想都别想! 聂雪凡反锁了车,抓着他手腕不让他开门。 炽热的皮肤掠过后颈,蒋星浑身发射性地发抖。 他太熟悉聂雪凡了。 可怎么就忘了这家伙爱疼痛爱得要命,越受伤越是兴奋。 聂雪凡道:星星就不想我? 他故意压着声音,感受到蒋星僵硬,得逞低笑,黏黏糊糊地喊他。 星星。 闭嘴!蒋星咬着唇,耳朵发红。 我打视频那天,星星手放在领口吧?聂雪凡声音轻缓,故意拉长了,星星想做什么? 【小聂支持者开始在棺材里仰卧起坐】 【聂居然这么强势的吗,震惊猫猫头】 【噗 星星逗他呢】 聂雪凡。蒋星竭力镇定,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他,开门。 不开。聂雪凡笑说,好想星星。 狭窄的跑车内有淡淡的皮革味道,混着聂雪凡身上浓得刺鼻的烟草气,蒋星几乎要窒息了。 思维也随氧气溜走,他被按在方向盘上,撞响了喇叭。 聂雪凡眯着眼笑,食指竖在唇间:嘘,星星小声一点。 还不是你 就在此时,车窗被人敲响,又急又重。 聂雪凡面色微沉,蒋星却猛然回神,狠狠按开门锁。 听到咔哒解锁声,来人立刻打开车门,把蒋星抱了出去。 我不想动手。 来人声音沉稳,口音带着奇异的尾韵。 蒋星完全放松下来,皱着鼻子说:我们回去吧,我好饿。 两个同样年轻的男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绝不退让的坚决。 鹿启明和蒋星走远,聂雪凡看着后视镜,突然露出笑意。 没人比他更了解蒋星。他们在一起时的每分每秒,都被聂雪凡撞碎了揉进他骨血里,无论之后再遇到多少人,蒋星也不会忘记他。 不会忘记他给予的一切。 鹿衡正急得在院子里打转,看见蒋星立刻迎上去,表情担忧。 蒋星笑得有些心不在焉,没事。 鹿启明面上看不出异常,说:晚上吃水煎包。 蒋星点头,被鹿衡推进屋子里加衣服。 他被按坐在床沿上,无奈道:再穿就走不动路了。 鹿衡不听,蒋星只得喊他过来,主动搂着青年脖子,道:真的不冷。 他手探进鹿衡领子后头,你看,热的。 鹿衡抓出他的手握住,轻轻揉搓。 蒋星眨眨眼,狡黠一笑,凑过去轻声道:你不怕你哥哥了? 青年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什么时候怕他哥了? 蒋星继续道:不怕啊 他摸出糖盒,拈起块蓝莓味的吃掉,轻舔指尖残余的白色糖粉,还有些沾在了嘴角。 要不要吃糖? 鹿衡摇头,视线不自在地落在蒋星指尖。 蒋星笑说:真不吃啊?他起身作势往外走,那算了。 鹿衡从身后抱起他。蒋星吓得心跳漏了一拍,蹙眉埋怨:动静那么大 第二次亲吻,青年已经会熟练地卷走糖果。 太甜了,像是被泡进了果酱罐子里,周身都是蓝莓酸甜的香味。 蒋星背靠鹿衡怀中,被迫抬头露出脆弱的咽喉,青年粗糙掌心落在上头。 生命被人掌控的战栗惊恐。 糖果被咬碎了。 小鹿,蒋星舔舔唇角沾上的糖渍,试试说话吧。 第67章 高原双子10(加更) 会面 鹿衡呆住了,脸上的红晕褪去,整个人突然没了刚才神采飞扬的喜悦。 蒋星想让他说话。 他没有不想说话! 鹿衡嘴唇张合,牙关颤颤。 蒋星一惊,连忙捧起他脸颊,怎么了? 鹿衡摇摇头,眼眶发红,泪意在里头打转。他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无论是过去父母花了那么多时间金钱去给他治病,还是今天他那么渴望和蒋星说话,都没用。 他就是说不了,做不到。 泪水滴滴答答砸在蒋星脸颊脖子上,很轻,却痛。蒋星却感觉被鞭笞在心上。 他推开青年桎梏他的手臂。鹿衡以为他讨厌看自己哭,默默松开手,低着头流泪。 然而蒋星没有离开。 他跪到床上拥抱青年,让他能把脸靠在自己心口,不说就不说。 鹿衡哭得止不住,但他发不出声音,只有肩膀微微起伏。 蒋星心底泛酸,鹿启明说什么鹿衡倔,也许根本不是那样的。 青年只是太自卑于无法说话,连痛了难受了都没办法倾诉。只好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学着小兽自我舔舐伤口。 会不会说话都一样的。 蒋星俯身去吻他眼角泪意,凑到他耳边说:反正你比划比划我也能懂。 鹿衡反手抱住他,力道大得蒋星呼吸都有点艰难。 其他的嘛蒋星轻笑道,我也喜欢安静点的。 小鹿后颈耳朵全红了。 蒋星知道他情绪稳定下来,便拍拍青年,明天带我去玩好不好? 鹿衡仰首看他,沉默着摇头。 为什么?不会开车?蒋星噗嗤笑出来,我会嘛。而且我们不开车。 就在镇上玩。他拉着鹿衡手臂轻晃,好不好嘛,陪我走一走。 蒋星哄人经验不要太充足。他单单歪个头,抿着唇笑,眼中透出全然付出给予的信任就足够了。 【这谁顶得住啊】 【星星可不可以哄哄我脸红】 【来人 给星星包个远峰星玩!】 蒋星看他们聊天,差点绷不住演技,赶紧移开视线。 可是1为什么从来不在攻略过程中发弹幕呢? 难不成根本不看? 那图什么?蒋星不得其解,大佬真是花钱看了个寂寞。 鹿衡终于忘了先前说不出话的烦恼,喜不自胜地指指外面,摇头。 蒋星笑了:不带你哥? 小鹿猛力点头。 好啊。蒋星一同意,脸上立刻被小鹿凑过来亲了口,对方先脸颊微红地退开了。 可爱得要命。 蒋星神思不属,脑子里就剩下四个大字。 戒狗失败。 小奶狗谁不爱呢。 先前聂雪凡在车内一番动作,本来就让蒋星有点意动。此时见了鹿衡,更是眼下热烫。 换了别人便罢,可惜是鹿衡。 蒋星一叹,揉揉眼睛说:出去吃饭了。 鹿衡被他扔在身后,不解地挠了挠头,只好跟着出去。 【小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 【狠狠怜爱了】 【合着小聂是对这个那么自信呢】 晚饭简单吃过,鹿衡吭哧吭哧去二楼修好空调。 本来打算在蒋星面前好好邀功,结果满手灰下来,发现蒋星已经跟他哥去睡了。 还锁了门! 鹿衡欲哭无泪。 屋内空调开得足,蒋星热得挽起长袖,裤子也滑到膝盖上,曲腿躺在床上看手机。 鹿启明穿着睡衣进来,头发还有些湿气。 病刚好,盖被子。 蒋星锁了手机扔到一边,又给砸到床脚,哐当一声。 鹿启明眉心一跳。 青年侧躺在柔软明艳的织毯上,手脚皮肤白如牦牛奶,在台灯在泛着微莹却又不显的光晕,唯有凑近了才能看清。 头发盖住一点侧脸,眼眸湿润动情。 不需要说话,就已胜过千言万语。 鹿启明关了灯,睡吧。 他偏开眼,强硬地把蒋星塞进被子里。 蒋星不满,小小的虎牙轻轻咬他手背,软着声音喊他:启明。 鹿启明翻过手掌,让蒋星贴在他手心,柔软温热,宛如暖玉般的触感。 蒋星,他叹息,我们这算什么。 蒋星收了笑意,鹿启明在黑暗中,第一次看见蒋星露出如此冷淡的表情,几乎瞬间就乱了阵脚。 可他不能服输。现在服输,就真的满盘皆输。 我小衡喜欢你。 鹿启明说不出直白的话,只得绕开。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蒋星勾了勾唇角,喜欢呀。 都很喜欢。 你的喜欢,可以给多少人? 蒋星给了他一下,翻身下床,被鹿启明抱着拖回去。 让开。 鹿启明不说话,干燥灼热的唇一路亲吻他后颈耳根,最终落到唇角。 对不起。 他还是输,输得血本无归。 蒋星没说什么,只反手摸摸鹿启明头发,仍是下床出门。 正好与鹿衡撞了正着。 他软下神情,看着鹿衡满手灰,笑道:你做什么去了? 鹿衡呆呆眨眼,指了指二楼。 空调修好了?蒋星道,谢谢。 他小跑着穿过院子,风吹得头发微乱。在二楼栏杆处站定,对鹿衡挥了挥手,晚安! 鹿衡洗手的时候打翻了肥皂盒。 他绝对是世界上最傻的人。 * 分卷(75) 聂雪凡买了点吃的回民宿,正好碰见晚上回来的年轻游客们。 他随便瞥了眼就要上楼。 底下的人却吓傻了。 男生咽了咽口水,那是聂雪凡吧? 朋友脊背发寒,抖着声音:是吧 他们两个院打比赛,没少和聂雪凡打架,次次都得瘸着腿去上课。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蒋同学,还好吗? 蒋星好得不得了。 早上美滋滋地吃了顿手擀面,换好衣服坐在院子里等鹿衡收拾东西。 青年调了蜂蜜水灌进保温壶,又带上一些方便吃的巧克力糖果小点心补充体力。 还不忘装上一个小氧气罐,巴掌大。 他背好包,兴奋地对蒋星伸出手。 简直像小学生春游。 蒋星笑了,手掌放上去,立刻被人紧紧握住。 坚定有力,纯粹的开心喜悦。 像是除了蒋星,他什么也不需要。 除了步行街,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蒋星问。 鹿衡做了个祈祷的手势,指指镇子外不远处的一处建筑。 两人直接沿着公路慢慢走,镇上人少车少,没有扬尘,时不时还能碰到好奇停下来的牛羊。 鹿衡个子高,在蒋星摸绵羊的时候看见了道路不远处停着的几辆车。 车撞了?鹿衡拉拉蒋星,想过去看看。 这里太偏了,如果情况严重得去很远的大型城市才能找到人过来修车。 等二人离车越来越近,蒋星的脸色略微怪异起来。 不是吧。 两辆纯黑色越野车一前一后撞在一起,估计是前车急刹躲牛羊才撞的。 第一糟糕的是,后面那辆车蒋星认识。 第二糟糕的是,聂雪凡的跑车停在不远处,正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地对蒋星招手。 星星! 鹿衡默默挡在蒋星面前。 然而这声呼喊惊动了两辆车的主人。 他们绕到车前,同时看向蒋星。 蒋星微微一笑,挥手:嗨。 樊夜,俞沉。 樊夜一身纯黑运动装,健硕的身体包裹在布料下,站姿笔挺,双肩平直,帅得能直接去当西装模特。 他看见蒋星,轻轻颔首,眼中是纯然的温柔笑意。 他完全不在意鹿衡,也半点看不出生气。就像是在旅游地偶然与旧友相遇。 而俞沉面色冷淡,对身后司机道:你来解决。 司机紧张得快哭了。在高原上撞了车,他工作还能保住吗? 聂雪凡夸张地大笑着。 俞沉冷硬警告他离远点,大步向蒋星走去。 鹿衡把蒋星往身后拨去,完全挡住。 俞沉停下脚步,视线淡淡扫过面前的年轻人,让开。 鹿衡没遇到过他这样强势的人,紧张得浑身僵硬。 单纯的小鹿也想从竞争者手中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蒋星拍拍鹿衡,主动牵住他的手,指缝贴合,不留半点空隙。 俞沉微微眯眼,蒋星。 俞少爷来这儿干嘛啊?蒋星耸耸肩,我记得你还有会吧?代表学院的? 俞沉:那不重要 汪! 众人一惊,只见个黑白影子从越野车窗内一跃而出,如风般撞向蒋星。 鹿衡手在空中一挡,那狗简直像早有预谋,身影一扭就闪了过去,径直跳向主人。 蒋星本能地张开双手抱住狗狗,惊喜喊道:星夜! 汪!汪!边牧兴奋吠叫着,舌头在蒋星脸上疯狂亲亲舔舔。 樊夜慢慢走过来,眼神柔和,它很想你。 边牧应和一声,简直要在蒋星怀里打滚了。 聂雪凡瞪大眼睛。他不怕俞沉,那大少爷不会放软态度哄星星,根本不足为惧。 可樊夜也太鬼了!到底是星夜想蒋星,还是他想? 蒋星是真的好几个世界没见着星夜了,狗狗洗得香喷喷的,毛发柔亮,一看就被樊夜照顾得很好。 他把脸埋到狗子毛毛里,星夜星夜! 狗子大声回应,跳下他怀抱,往樊夜那儿跳两步,咬住蒋星裤脚往另一个主人身上拖。 五十几斤的狗力道大得惊人,蒋星站不稳,脚下一空,直直往樊夜方向倒去。 樊夜反应迅速地张开双臂准备接住他。 然而鹿衡反应比他更快。 青年头一回这么强势地抱回蒋星,对边牧吹了个口哨。 星夜歪歪头,突然停止动作,似在思考。 鹿衡见有用,立刻对着远处的草原打了个呼哨。 星夜警惕地转过头,狗眼精光四射。 羊! 好多羊! 白白的,没人管的羊! 去你的樊夜! 边牧暴冲而出,吓得绵羊四散。 蒋星惊呼:星夜! 它的影子在草原上成了一阵风,左扑右守,把一群羊紧紧聚在一起。 几人转回视线,气氛再次变得凝滞尴尬。 现在,是公平竞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樊夜(恨铁不成钢):星夜! 狗子:去你的!爷要牧羊! 第68章 高原双子11 心甘情愿 聂雪凡坐不住了,星星。 看着眼前一堆人,蒋星深感苦恼。 这叫什么事儿啊。 桃子的口味简直绝了。为了直播间安稳,他还不能靠原本影片的方法解决问题。 会被永封的。 司机见势不对赶紧溜走,少爷,我去镇上喊人拖车。 走之前他忍不住偷看那个被外族青年抱着的蒋星。 这位的大名他听过。 当时俞少爷让手底下人查蒋星,他们几个同事忍不住传阅,全都惊呼阵阵。 希望少爷没事。司机记得自己当时还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 心疼俞少爷?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他暗自腹诽,谁知蒋星居然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大概是很久没见了想打个招呼。 司机双目圆瞪,跑步的动作都歪了,就差没当场表演个平地摔。 别看他!他不想丢工作! 樊夜喊不回狗子,无奈道:蒋星,三个月没见了。 他工作性质特殊,需要长期离家。与蒋星分手时他在外地,一时间心焦如焚,差点在工作上出错。 不过樊夜很快冷静下来。 死缠烂打只会把蒋星推得更远。 蒋星颔首:是呀。你工作顺利吗? 就像普通朋友寒暄。 樊夜眼底闪过复杂冷光,面不改色道:嗯,晋升了。 恭喜。蒋星真心为他高兴,惊喜道:有空一起喝酒啊。 他就是这样,以为还能当回普通朋友。 樊夜道:不如今晚? 镇子上本地外来的酒馆都不少,酒恐怕是这里储备最多的物资之一。 蒋星有些犹豫,鹿衡轻轻触碰蒋星喉咙,眼神担忧。 鹿衡眼中没有对蒋星的不满,甚至没对场上剩下的几个男人表现出任何敌意。 【小鹿同学有点超出我预期了】 【小鹿再+1分,小聂学着点!】 【其实樊夜也是走宽容路子的,可惜裁判是星星,现在完全偏心小鹿】 蒋星看得哭笑不得:别打分了,帮帮忙啊。 桃子立答:【挨个亲一口!有啥不是亲亲能解决的!】 【臣附议】 蒋星:姐姐,你这让超管很难办啊。 观众都是乐子人,恨不得局面再混乱点,蒋星只得咳嗽两声,引得鹿衡又紧张起来。 不是嗓子不舒服。 鹿衡拧开热腾腾的蜂蜜茶,一定要他喝上两口。 俞沉眼神微动:你生病了? 已经好了。 聂雪凡笑嘻嘻说:星星这儿有我在呢,关你大少爷什么事啊。 他知道俞沉越愤怒,蒋星越反感,恨不得逼对方和自己再打一架。 打架是门学问。聂雪凡深谙其道。 比如观众是蒋星的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得太强势,最好脸上受点立刻能看到的伤,引得蒋星心疼。 还得控制位置,不能毁容。 俞沉冷笑着,哪能看不出聂雪凡在想什么,对蒋星道:跟我回去。 蒋星眨眨眼,笑说:俞少爷缺氧不清醒了吧? 他喝一口蜂蜜茶,甜甜水润的唇在鹿衡脸颊一贴,对俞沉道:告诉你了,你不是最后一个。 鹿衡热气直冲脑门,默默拧好杯子,嘴角笑意压不下去。 这样是不是说明他在蒋星心里,比这三个人更重要? 俞沉脸色阴沉,重新审视起这个没说过话的年轻人。 聂雪凡直接笑出了声:星星,鹿启明也就算了。他跟个傻白甜似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甜口? 樊夜笑意微敛,目光复杂。 鹿启明又是谁。 蒋星一哂:你知道自己不好吃就行。 聂雪凡笑意深沉,哦? 星星说过,最喜欢 闭嘴。俞沉冷冷呵斥,只会动手的蠢货。 聂雪凡先前开车过来看好戏,冷嘲热讽,俞沉还以为对方有多胜券在握。 这小疯狗是看不出蒋星现在满心都扑到鹿衡身上了? 樊夜视线一闪,三两句间已经推测出了蒋星这几天做了什么,心中喟叹。 他早就知道自己抓不住蒋星,但 经济投资中有种东西叫沉没成本。 如果在得到回报前就放弃,那过往投入的所有成本都将沉入海底。 他不想放弃,于是就只能咬着牙all in,再回不了头。 蒋星就是有这个本事。 公路后传来几声喇叭。旅游小巴士停在鹿衡身边,与鹿启明认识的那个司机探出头。 嚯,撞了啊。 他也认识蒋星,中年男人看不出场上尴尬局面,友好地打招呼:咋没和启明一块儿啊? 今天小鹿陪我逛逛。蒋星感受到他善意,笑说,打算去趟山上,结果就碰到朋友了。 山上啊?要不我搭你俩一段? 乘客玩累了,都打算在路上睡一觉。 男生正和他朋友双排,网络不好,气得摔手机。 怎么停车了?他拉开帘子看了眼,吓得低呼。 朋友捧着手机:李明?咋了? 李明瘪着嘴让出窗户,大受震撼:俞沉和聂雪凡。 艹,还有那个装空调的小子。 两人惊得顾不上游戏,争先恐后扒着窗户看战局。 我去,那个男的也有点眼熟啊?是不是来学校接过蒋星? 我知道,叫樊夜,和蒋星合租的。 李明惊道:你咋知道? 我帮辅导员交表,看见过他的租房登记。朋友抹了把脸,据说是什么雪山保密项目的安全顾问。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李明:这个瓜不吃,我一辈子意难平。 意难平,你还文艺上了。朋友破功,走走走,下车。 不回学校? 俞会长都在,怕个屁。 小巴挡住了路,后头响起催促的喇叭声,司机一扭头,乐了:哦,启明来了。那我走了啊。 蒋星挥挥手再见,那巴士开出没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下来两个背着包的年轻人,拿着相机在那儿装模作样,眼睛一个劲儿往蒋星这边瞟。 黑色皮卡在他们身后停下来,鹿启明下了车,手肘上还挂着件外袍。 俞沉和樊夜不约而同皱起眉。 这人简直和蒋星身后那个小鹿长得一模一样。 俞沉淡淡道:不错,挺会玩的。 你最知道了。蒋星故意乖巧一笑,膈应俞沉。 果然,俞沉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李明比了个大拇指,小声道:牛逼。 鹿启明随意看了眼事故现场,先将袍子披到蒋星肩头,别又吹风。 鹿衡挤开他哥,自己俯身去帮忙系带子。 聂雪凡见状饶有兴趣地笑了,指尖夹着烟轻转。 鹿启明算不算刷新最快出局记录? 【小聂搁那儿笑屁】 【他没想明白,小鹿和大鹿是一位参赛选手,不是两位】 司机眼一闭心一横,从皮卡上颤颤巍巍地下来,俞少爷,得拖车去外面,这儿修不了。 俞沉:嗯。 他们那辆车被撞得后备箱变形,在城市里将就一下无所谓,高原路况一复杂就危险了。 樊夜道:我也有错,我付款。 用不着。俞沉淡声道,他对樊夜没那么大敌意,但还是少不了警惕。 从资料上看,樊夜是蒋星第一个爱人。 司机求助地望向鹿启明:您看 镇上车不少,能拖动俞沉那辆越野的却只有鹿启明。 司机希望他能先拖这辆,然后他趁机溜走。 鹿启明不说话,在两车之间蹲下来仔细检查,目光沉静专注。 蒋星耐不住好奇,走到他边儿上问:怎么样啊? 鹿启明按了按后盖,要拆门。 后面那辆? 鹿启明支起引擎盖看了看,水箱坏了。 分卷(76) 啊?蒋星不懂,凑到他身边,里头乱七八糟的结构看得两眼一抹黑。 鹿启明指了指破损的水箱,这个。 其他呢? 电池应该没事。鹿启明点了点旁边的电池。 他见蒋星感兴趣,顺道就介绍了其他部件。 蒋星本来还在看前盖,不知何时就变成了看鹿启明。 青年人对车显然很熟悉,拿到一辆新车也很快分清结构,解释起来简洁有力,外行人听着也颇感有趣。 他全神贯注,俊美深邃的侧颜轮廓在这种情况下更加吸引人。 镇上修不了。 嗯嗯。 蒋星随口敷衍。 鹿启明意识到对方没在听自己解释,回头刚要说话,就被蒋星明亮的眼睛迷住了。 一直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吗? 两人都沉默着,空气有些凝滞浓稠。 鹿启明:不好修。 嗯。 青年眼神一动,借助高大车身遮挡拉住蒋星。 昨晚对不起。 蒋星回过神,偏开头想走:没什么。 炽热的吻落在蒋星唇角,青年声音低哑:我并没有责怪你。 他只是怕失去。 蒋星眼睫颤抖,抬眸撞入鹿启明复杂眼底,立刻明白了对方的不安。 鹿启明 呼吸愈发靠近,鹿启明唇上残存了一点红酒与烟味。 视线纠缠,仿佛带着熔岩深处寂静而压抑的热度。 就在蒋星忍不住回吻之际,司机走了过来:你好,这 声音诡异地劈叉,司机差点跪下去。 谁来救救他! 蒋星绕出车后,闷头走到鹿衡身边,糖盒给我。 双生子弟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打开糖盒。 里面装满了蓝色糖果。 蒋星讶异地尝了一颗。 更甜一些,也不是蓝莓味。 鹿衡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今早在外面买的,超市最贵的一款糖。鹿衡一看见蓝色就想起蒋星喜欢的那个味道,回过神已经拿走付款了。 蒋星心里软成一片,送了一颗到鹿衡唇边,很甜。 聂雪凡把烟捏弯了。 勉强笑了笑。他深信鹿衡抢不过他。 俞沉突然说:我给你带了东西。 他从撞开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他随手把包装扔回车盖上,露出里头东西。 一枚玉牌,帝王绿,浓得像一团油脂,上面刻了驱邪祈福的祷辞。 俞沉说:正好配之前给你那串珠子 他话音顿住,捏紧坠子。 蒋星给鹿衡糖的时候抬了手腕,袖口滑下一点,露出的是 和鹿启明一起买的鸡血藤。 聂雪凡不客气地笑出声,珠子?哪儿啊? 他像是没察觉可怖杀意,那些东西都是外物,星星,你说对不对? 蒋星几乎可以看到聂雪凡得意摇晃的尾巴。 他眼神炙热滚烫,仿佛能破开蒋星雪嫩皮肤,烧灼血脉。 蒋星迟缓地眨眼,身体比他更早回想起与聂雪凡相处的时候。 太契合,也太了解彼此。 鹿衡挡住蒋星眼睛,气势汹汹地瞪着聂雪凡。 聂雪凡耸耸肩,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 樊夜沉默着退开几步,去草原边上呼唤星夜。 边牧终于玩够了,跳着回到蒋星身边,又开始咬他裤脚。 蒋星抬开鹿衡手掌,无奈道:星夜,别闹。 狗子歪头,不明白为什么拥抱蒋星的不是樊夜。 樊夜古板严格令狗讨厌,还不让它上.床,但只要蒋星在,它就能骑到樊夜头上为所欲为。 所以主人赶紧回来吧。 星夜一双圆圆狗眼盯着蒋星,看得人无力抵抗。 星夜。倒是樊夜先开口喊它,回来。 边牧不理解,仍是摇着尾巴端坐蒋星脚边。 樊夜只得过来抱它,边牧的挣扎在他这个专业人士手里不足一提。 它很想你。樊夜无奈道,我会和它说的。 说什么?以后只有一个主人了? 蒋星怔了怔,与星夜委屈眼神对上。 没事蒋星迟疑道,抬手摸摸狗头。 大狗兴奋极了,全然忘了蒋星刚才的拒绝,吐着舌头笑。 樊夜顺势道:有空回家看看它就好。 蒋星心神落在星夜身上,什么都一溜答应。 樊夜:也看看我。 两人都是一顿。 樊夜下颌紧绷,面容冷厉。 他到底说出口了。心中忐忑难安,樊夜补救道:只是朋友的邀请。 可抬眼见了蒋星,再多假话都说不出口。 他忘不了那年雪山营救。 樊夜驻扎雪山,夜里突然有人跑来求助说朋友陷进雪里不见了。 雪太大,没办法下山通知救援队。只能由樊夜带上几个队员,沿着快被掩埋的雪路找回去。 气温零下十几度,大家都冻得发抖,但心里憋着口气要救人。 樊夜本来也只是想救人的。 然而当他挖开雪坑,看到底下那个人时,他心已经被拽进去了。 蒋星被埋在雪下许久,脸色苍白,唯有鼻梁小痣还带着刺眼的红。 他冻得意识模糊,见樊夜时却流泪笑了。 樊夜愣住,漫天风雪都失了声,只余雪白天地间一张美如鬼魅的笑颜。 队员们协力挖出最后一个失联的登山者。樊夜拿毯子抱住他,一路往山下艰难行进。 蒋星呼吸冰寒,笑容虚弱,宛如被暴雪摧折的花。 谢谢你。 樊夜道:我姓樊。 樊先生。蒋星笑着,鼻梁上沾了些雪花,我叫蒋星。繁星的星。 那天他们帐篷里收留了这队业余登山者。 樊夜与蒋星一起。 单人帐篷很狭窄,甚至直不起腰,蒋星蜷缩在毯子下,捧着热巧克力,香甜的气息也不知到底源自谁。 风灯吹灭,蒋星对樊夜张开手臂,说樊先生,我好像爱上你了。 樊夜说他是因为雏鸟情节,大脑不清醒,才会爱上救命的人。 但自己却拥抱了蒋星。 蒋星说也许是。 然后吻他。 樊先生,这可能很糟糕。蒋星眉眼柔软含情,我没爱过人,也不会爱人。 但从我的经验来看。他笑着,坦白,我的感情很难长久。 樊夜忘记自己说了什么,但他也亲了蒋星。 蒋星从一开始就没骗过他。只不过是樊夜舍不得触手可得的美梦。 之后,蒋星回到学校,樊夜恰好休假,两人租了一间屋子住下来,还捡了一条狗。 蒋星给它取名叫星夜。 蒋星喜欢动物,喜欢美食,喜欢人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两人会一起烹饪,一起吃饭。 然后在漫漫长夜中接吻拥抱。 引擎盖砸落。 樊夜思绪骤然拉回现实,他收起失神表情,谢谢。辛苦了。 鹿启明上下看他一眼,车可以借给你们,我就不去了。 司机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付钱。 不用。鹿启明皱眉道:都是蒋星的朋友。 青年转向蒋星,还去山上吗? 去。蒋星看了眼时间,还早,难得早起。 鹿衡不满哥哥又插一脚,硬要挤在两人中间隔开,自己牵着蒋星往前走。 李明今天简直大开眼界,死命掐着朋友道:太强了我艹,吾辈楷模。 你学呗,别被人打死。朋友呲牙道,得,我看就差温教授了。 李明:别了吧。我看见他腿软。 没出息,看看人家蒋星。 你俩是外院的? 李明脊背发凉,转头对上聂雪凡那张破相的帅脸,昂,你又干嘛。 找个地方住,你们那民宿怎么样?聂雪凡笑道。 李明抖着手给他点开民宿介绍,你自己看吧。 谢了兄弟。聂雪凡拍拍他,下次带你们打球啊。 聂雪凡转回去开车,没有载俞樊二人的意思。 李明:我赌温教授在路上了。 不赌,百分百在路上。 那瓜还吃吗? 二人面面相觑,默默点头。 吃瓜吃一半,过奈何桥喝汤都忘不掉。 星夜被拴上了绳子,不顾绳索勒喉咙,拼命往蒋星离开的方向挣扎吠叫。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它终于丧气地趴到地上,小声呜咽着,神情委屈。 樊夜看着它,叹息。 怎么就丢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你是李明,现在你的朋友温翎还不知道他的小男朋友有新欢了,请你写一封信 啊啊啊怎么有章鱼救 星星从不偏心,最后都得失恋(狗狗摇头) 第69章 高原双子12(加更) 《今夜爱无尽》 高原刮了好几天的大风终于停歇,和煦阳光与微风在蒋星离开前重新眷顾大地。 并不是诵经时间,寺内寂静一片。阳光的碎影穿过树冠投影在地面上。刷成红色的墙头上偶然落下两三只飞鸟,轻声脆叫。 蒋星跨过门槛,思绪复杂躁动一路的心瞬间宁静下来。 今天没人。鹿启明道,要不要去供茶? 蒋星:供茶? 这里的一个习俗。 是要从这儿买茶吗? 鹿衡摇头,笑着指指家的方向,比划着说都是自家煮好,用保温壶装了带到寺里来敬。 鹿启明:我认识这里的人。 蒋星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吧,显得像心不诚似的。 蒋星拒绝,鹿启明并不强求,只领着蒋星绕着建筑周围缓缓漫步,偶尔说说一两句他们小时候跟父母来这里时的趣事。 小衡跑到了人家的藏经室,鹿启明勾着唇,我妈都急疯了,茶洒了一地。 鹿衡脸色通红,连比带划让他哥别再说了,至少在蒋星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蒋星讶异道:看不出你小时候那么皮呢? 鹿衡摇摇头,指指另一个方向,意思是要去供酥油灯。 鹿启明没放在心上,颔首道:一会儿门口汇合。 青年步履匆匆地走远了,背影消失在道路拐角。 蒋星回头恰好与鹿启明视线对上一瞬,莫名的情绪在两人之间炸开,无声蔓延,令人呼吸困难。 他强笑说:进去看看吧。 鹿启明没说话,默默牵起他的手往里走。 两人交握的手指似乎从皮肤滚烫到了骨头里面。 寺内没有电灯,只有大殿角落的上百盏酥油灯缓缓燃烧着,香的味道很淡,看不见一个人影。 神像静静地环坐四周,慈眉善目地注视来人。 几百年前,这里的居民将最昂贵的财宝用于制作神像。金箔涂抹皮肤,宝石、珍珠、珊瑚用于装饰点缀。 随着岁月侵蚀,用作眼球的玛瑙颜色已经十分暗淡,蒋星与她对视片刻,心里慌乱起来。 嘴里胡乱说着:珍宝蒙尘,不过在他们身上也算不得可惜 鹿启明听出他胡言乱语,只默默收紧手掌,烫得蒋星指尖蜷起。 蒋星抽了下手,低声道:松开吧。 没关系。 鹿启明虔诚地闭眼说了句本地话,再睁眼时看向蒋星的目光深邃而柔和。 蒋星阵脚大乱,小声说:出去了。 殿内太黑了,只有大门处明亮的阳光切入,把空间一分为二。 鹿启明大半个身影留在黑暗中,唯有眼眸被酥油灯照亮。 蒋星喘不上气,心乱如麻。 青年带着他走出大殿,蒋星重重呼吸了几口,觉得自己刚才的心慌多半是因为缺氧,为了挽回面子,笑说: 你刚才在里面念的那句是什么? 鹿启明:想知道? 两人绕过寺门,顺着斜影小径走入后方树林空地。 地面上有些被风吹落的叶片,蒋星低头踩着,刺啦作响。 鹿启明突然站定。 蒋星停下脚步,抬首一笑:怎么了? 蒋星。 鹿启明缓声道:我刚才说的, 是我爱你。 一句话杀得蒋星方寸大乱。 漂亮的年轻人惊呆了,胸口的狼牙因他低头踩树叶的动作落了出来。 他局促不安地眨着眼睛,睫毛颤抖,似乎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的话。 不是吧蒋星干笑着,咱们才认识几天呀。 鹿启明迈步向他走去,缓而重,树叶碎裂的声音让蒋星心肝俱颤。 像是被人一路踩着心把子。 鹿启明垂首,手臂轻轻一按,蒋星被他抵到身后巨木上。 蒋星神经紧绷,粗粝树皮像是能隔着衣服触及其下肌理。 高大青年的阴影笼罩在上方,强势到危险的气势让蒋星呼吸微窒,双手不由自主地拽紧了鹿启明衣服下摆。 分卷(77) 鹿启明 青年垂下头,下颌线条冷硬,一只手轻轻抚摸蒋星头发,似在安抚。 可说的话却是逼迫。 蒋星。鹿启明道,你把我和小衡,当做什么呢? 他自嘲一笑,用昨天刚学到的新词,pao友? 蒋星:不是的! 他仰起头,黑亮的眼睛直直看入鹿启明眼底,纤长羽睫还在轻轻抖动,一碎阳光落在上头,投下一片浅而微弱的阴影。 我并不是这么想的。蒋星抿着唇,笃定道。 那是什么?鹿启明脸色凝沉,低头靠得他更近。 两人视线平齐,彼此微乱的呼吸渐渐同调,似乎隔空也能听见对方心跳。 蒋星小幅度地摇头,声音带着不自觉的祈求:我不知道。 他对樊夜的坦白非常真实。 他没爱过人,也不懂如何去爱。他害怕爱,却又渴望爱。 【心理学上有这种类型哦,叫回避型人格】 【没确定关系前一切正常,水到渠成确定时回避方反而会主动离开,拒绝对方】 鹿启明安抚着他,亲吻他,唇齿相交间,他问: 你想改变吗。 蒋星眼神闪烁,似在恐惧犹豫。 过去的他心硬如铁,谁也不能伤害。鹿启明却想剥去所有防御,让蒋星露出脆弱的真心。 鹿启明:我教你去爱。 蒋星拒绝了。 鹿启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瞬间失去了本来胜券在握的沉稳,有些失控地架起蒋星,迷乱地亲他。 蒋星脚下悬空,鹿启明抱得他太紧,而他太迷恋这种他人带来的安全感,搂紧青年,热烈回吻。 就这样,什么也不要去想。 享受当下不好吗? 疑问掠过蒋星眉间,鹿启明捕捉到,喉中笑意低哑。 随你。青年道,眼眸黑沉坚定。 你只要记得我爱你。 即便离开高原,这份爱也并不会消逝。 蒋星不愿去想,他闭上眼,低声呜咽。 风刮过树梢,簌簌轻响。 给保温壶灌满热水的青年人站在不远处,几乎要捏碎水壶。 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过去。 蒋星睁开眼,水意朦胧,他看清来人,推了推鹿启明。 小鹿来了 鹿启明瞥了眼弟弟,牙齿轻咬一口蒋星咽喉,放松力道让他站定。 蒋星指尖发麻,眼前因缺氧阵阵漆黑,靠在树上平复呼吸。 鹿衡狠狠挤开他哥,担忧地扶着蒋星滑坐到地面,拧开热水倒进杯盖中吹凉递过去。 别担心。蒋星失笑,无力地捏捏鹿衡手指,很快就好了。 【说起来,为什么系统没有显示攻略成功?】 【啊 对啊,我都忘了这事儿】 蒋星喝着热水,思索片刻:桃子,男主是谁? 桃子不好意思地冒头出来,扭扭捏捏:【其实我也不知道,电影太乱了】 【啊?星星不会一直都搞错了吧?】 蒋星摇头,水里加了蜂蜜,很甜。他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没来由地相信自己没错。 我不会认错的,他笑说,男主独特的气场 说着,蒋星声音渐弱,有些意外。 他是纯纯的理工思维,无论工作里的实验还是日常生活做决定,他只相信数据,不信主观。 可他刚才却用自己的感觉来判断男主 弹幕里还在分析:【星星说得对,气场,这么看前面那的男主们确实看上去就不一样】 【那铁定就是大鹿小鹿了啊】 【可没判断攻略成功哎?】 闭环了。 蒋星无奈,看着小鹿纯粹干净的眼睛,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亲了下青年脸颊。 没半点旖旎情愫,纯然的喜爱。 不会真得小鹿开口说话吧?蒋星好笑道,合着我是来治病的呢。 弹幕竟然一致同意。 鹿启明碰了碰他额头,生怕他再发热,走吗? 蒋星:嗯。他试着起身,又是一口气上不来,坐了回去。 鹿衡把水杯塞给他哥,转过身拍拍后背示意蒋星上去。 蒋星脸色微红,不要。 太像照顾小孩子了。 可惜鹿衡力气大,蒋星不配合,他就干脆面对面给他抱怀里,更像抱小孩。 蒋星只得捏捏他脸颊,还是背我吧。 青年得逞笑开,故意颠了颠蒋星,现在可不是蒋星说了算了。 蒋星吓得失声,紧紧拽住鹿衡领口,别这样! 青年停下动作,低头用鼻梁蹭他脸颊,安抚又讨好。 蒋星发不出脾气了,该说他在鹿衡面前本来就没有脾气,捂住眼睛叹道:随你吧。 鹿启明拎着包跟着二人,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确不确定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溜达回家时路上的车已经拖走了,樊夜和俞沉不知道去了哪儿。 傍晚时分,鹿启明在厨房煮晚餐,铁门被人礼貌敲响,蒋星推开门,听见一声狗叫。 汪! 边牧脖子拴着绳,两条前腿人立而起,后腿蹦跶着要往蒋星身上扑。 蒋星看笑了,抱住它亲热喊:星夜。 樊夜静静站在一旁,见了蒋星瞬间放柔声音,吃饭了吗? 还没呢。蒋星摸着狗狗,抬头笑说,你呢? 在等你。 蒋星没料到樊夜会这么直白,换了俞沉他大不了摔门回去。 可星夜在,蒋星舍不得狗狗满心欢喜地来,却被以前的主人拒之门外。 蒋星:不早了,你赶紧去吃呀。 樊夜问:说好请你喝酒,去吗? 谁和你说好了啊?蒋星瞪大眼睛,看得樊夜心中柔软。 白天。 不是说有时间嘛。蒋星道,而且要吃饭了 屋内传来鹿启明呼唤:蒋星? 你看。蒋星耸耸肩,你快回去吧。 樊夜默默抚上星夜背毛,身姿依然挺拔,蒋星却莫名看出了对方身后压抑的阴云。 他手足无措,面对樊夜他总是没办法说重话。 樊夜:只去一会儿,我送你回来。 星夜应和着吠叫,樊夜补充道:那家可以带狗。 鹿启明走到院子里,蒋星? 蒋星怀里还抱着狗,回头迟疑道:樊夜请我喝酒。 你病刚好。鹿启明皱起眉,视线与樊夜对上。 如出一辙的冷静稳重。 鹿启明突然心绪微沉。太像了。 他和樊夜太像。 蒋星:我喝果汁,一会儿就回来。 鹿启明无话可说。 他没有立场限制蒋星。 院门关上,那条边牧激动的吠叫一路跟着二人走出巷子。 鹿衡表情失落,指了指桌上的晚餐。 鹿启明没有多说,都给他留一份。 边牧一直往蒋星身上蹭,不多时就把自个儿的绳子和他腿缠一块儿,蒋星无奈道:绳子给我,我来牵。 狗子咧嘴傻笑,对樊夜歪了歪头。 樊夜顶个der用,还不是得它出手。 樊夜比了个手势,星夜兴奋地摇尾巴。 鸡腿!两个! 蒋星笑得不行: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樊夜微笑道:它很高兴你回来。 什么回来啊。反正都跟他出来了,蒋星索性伸展一下手臂,懒洋洋地说开:你可别想些有的没的。 樊夜颔首:我知道。 晚上有点冷,蒋星催促樊夜走快点,两人一路走进步行街。 蒋星没有晚上来过,一看竟然满街一半都是音乐酒吧,民谣吉他与男女歌手婉转沙哑的歌声交响,各有风情。 樊夜选了民宿对面的一家酒吧,从它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穿过镇子的一条小溪。清泉潺潺,湿润的黑色岩石在夜幕灯光下泛着黑曜石的光泽。 蒋星单手撑着木制窗台,挺有意思的。 酒吧是纯木质结构,色调暗红。二楼有一圈座位,中间镂空可以看到楼下的舞台。 围栏扶手上方挂着彩色的灯带,没有更多的照明,整个空间昏暗而暧.昧。 嘈杂听不见呼吸声,却连同伴的一个眼神都无限放大。 星夜一来就很乖巧地端坐,兴致勃勃地打量过往来人,客人们也很喜欢它,还有女生蹲下来用牛肉干逗它握手。 樊夜:给你点了蜂蜜果汁。 又是蜂蜜啊。 不喜欢? 蒋星笑着摇头:挺好的。 只是突然想起鹿衡。 他无意识地咬着吸管,工作顺利吗? 樊夜向来报喜不报忧,这回他却说:不好。 嗯?蒋星一愣,怎么了? 樊夜在杯中倒了啤酒,细密白泡缓缓消去。 出了一点错。 不是晋升了吗?蒋星担心他工作不顺,顾不得保持距离了,焦急道,没事吧? 将功补过,再晋升。樊夜并没有去拥抱他,只说,那几天正好是你生日。 蒋星在生日和他提了分手。 两人一齐沉默下来。啤酒的白泡快要消完了,樊夜一饮而尽。 蒋星垂着眼,低声道:你别喝这么急。 手指已经开始无意识抓紧星夜耳朵。 狗子忍了,后腿本能蹬空。星夜深感自己偶像包袱撒了一地,气得咬牙。 樊夜要是不给他加四个鸡腿它必啃拖鞋。 台上的民谣歌手说了几句什么,蒋星没注意听,下一秒就是满场欢呼声。 他侧首看下去,惊得差点掀翻杯子。 聂雪凡嘴角贴了白色的创可贴,头发应该是刻意弄过,凌乱洒然,其下野性凌厉的眉眼含着笑。 他踏上舞台,敲了敲话筒,看来还是挺欢迎我的。 他其实是个相当好玩的人,不发疯时带着点痞气。如果不是太强势,很容易就能和男生打成一片。 四座笑声零散。 聂雪凡故作苦恼,道:我老婆跟人跑了。 台下一片哗然。 蒋星手指撞到果盘,气得咬牙:聂雪凡! 他不敢太大声,怕引得顾客都看过来。 聂雪凡笑说:但我想把他追回来。 来这儿喝酒的大多性情中人,有人高喊:追啥啊!跟人跑了就是不爱你啊! 立刻又被另一种声音压倒:追!嫂子也在吗?追不回来今天不关门! 居然是老板发话,场下立刻热烈起来。 蒋星站起身,扒着围栏对聂雪凡无声斥责:你在干嘛! 星夜的绳子松开了,它看向樊夜。 一人一狗如出一辙的无奈。 二楼黑暗,并没有人发现蒋星,只当他是个格外激动的顾客。 聂雪凡对他一笑,视线再次转回一楼。 他在看我呢,弹首歌吧。 聂雪凡踩在高脚凳上,低头夹上变调夹,指尖勾动琴弦,拨出两个泛音。 星夜低低呜咽着,绕到蒋星脚边。 蒋星顾不上它,敷衍地摸两下狗头:别闹。 聂雪凡并不唱歌,手指翩飞,丝绸般的乐音在劣质烧火棍□□鸣,他抬起头。 耀眼聚光灯下,聂雪凡神情柔情到不可思议。 他轻声道:这首歌叫《今夜爱无尽》。 终于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蒋星,场下惊呼后便是更加热情的狂欢。 蒋星已经听不见吉他声了。 聂雪凡笑起来,眼神势在必得。 看来我要成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星夜: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狗狗摇头) 第70章 高原双子13 狂欢 蒋星突然有一个疯狂的想法。 为什么一直不显示攻略成功? 明明鹿启明和鹿衡的情感浓度已经达到了前几个世界完成攻略的水平。 第一个世界中的樊夜甚至没有表白,星网系统就直接判定成功。 证明判定标准并不是说出口的表白。 聂雪凡凝望着他,脸上笑意看似悠然自如,琴弦却已经深深陷入指腹中。 他有自信,但蒋星从来不是普通人。 蒋星直接暂停了全息影像,我需要跟星网管理员确定一下。 【怎么了】 【并没有违禁内容啊?】 画面冻结,蒋星断开连接,第一次在攻略途中回到现实世界。 管家机器人并不在身边,应该回舱内充电了。 蒋星的直播间在第二个世界完成后已经升级为a,常年飘在网站首页,还有专门的管理员为他服务。 打开聊天框,蒋星直言:[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没有判定成功?如果对象有误,是否会涉及违规?] 星网是坚定不移的1v1拥护者,杜绝任何可能的违规行为。 攻略者必须在明确结束上一段关系后,才能进行下个目标的攻略流程。 管理员很快回复:[蒋先生,没有检测到您有任何违规行为。请正确攻略所有男主。] 所有 蒋星眸光微动,心头惊雷般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分卷(78) 星网数据浩如烟海,要在其中凑到六组完全相同的人格数据理论可行,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操作性。 除非那些数据自己长了腿来找蒋星,否则穷尽星网之力也不能实现。 蒋星回复:[所有?所以这个世界的六位,全部都是男主?] 即便是群像电影,一个故事也只有一个男主。 除非 管理员:[请您自行探索。] 蒋星:[违规会有警告吗?可别直接给我直播间扬了] [放心。] 看着这两个字,蒋星有点崩溃地捂住脸,蜷缩进沙发深处。 不可能 直播间还在询问蒋星是不是不舒服了,需不需要帮忙呼叫急救。 蒋星看着快速飘动的弹幕,捏捏脸颊肌肉,再次回到全息舱。 没事,和管理员聊了两句。他笑说,看不出半点动摇,一会儿就知道了。 【是不是有好康的!】 弹幕激动坏了,连连催促蒋星继续。 画面一闪,暂停的人物突然被注入灵魂。 聂雪凡还在台上,脚边的星夜还在哼哼,樊夜默默来到他身侧,作为无言的守护者。 他们都在等蒋星做决定。 酒吧老板喝嗨了,竟然跳上舞台,抱着一台聚光灯就往二楼转。 兴奋的顾客们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是谁? 耀眼的白光照到了蒋星的双腿,随后一点点爬升。 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光芒之下,如同围绕着那个人的小羽毛,又或是精灵。 他们先是看见了蒋星扶住栏杆的双手。 指节修长,骨骼流畅,只有骨节处有弧度精致的棱角。莹白如玉,几乎能想象到它翻过来时,脉搏处漂亮的青色血管。 稠红如血的镯子戴在腕上,更衬得他皮肤上有了人间血色。鸡血藤松松地卡在腕骨处,绿松石在光下深蓝如瓷器,冰裂纹样的铁线匠心天成。 美人天生该配珠宝。国王总是将宝库中最昂贵珍稀的宝石镶嵌在王座与王冠之上。 然而,在高原、在这人手上,一根藤蔓就足够了。 他在玻璃宝库中身披水晶与钻石是美的。 在辽阔天地下戴着木藤与狼牙也是美的。 可这怎么看,都是个男人的手。 场下更加安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咽喉,迫不及待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美人。 可他们心里又不免觉得失望遗憾,知道注定是无法得到完美的答案。 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人? 寂静无声,只有聂雪凡捏紧琴弦发出的音韵。 圆弧灯光照到了蒋星领口,他轻轻呼吸着,慢慢低头。 聚光灯也随之抬高,如朝阳升起,一寸寸照亮他。 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那是足以让人忘记今夕何夕的美,只该出现在史诗传说中,被古代帝王与勇士珍藏起来的美。 他脸上没有表情,又似乎天生含笑,眉眼轻动就是含情撩.人。 也许很多人后来再回想起,会觉得那是酒精上头后的幻梦,是黑暗与灯光加持下滤镜。 因为他们再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美人。 可至少这一刻,没有人质疑。 蒋星嘴唇微动,他们睁大眼,侧耳倾听,想知道他要说什么。 甚至有人开始嫉妒聂雪凡,暗暗原谅这位在他口中移情别恋的爱人。 爱他的人太多,他有什么错? 打破寂静的是一只搂住蒋星肩膀的手。 聂雪凡笑意不改,像是根本不在乎。 宽大有力的手掌落在蒋星肩头,拉得他后退半步,离开聚光灯。 伤眼睛。樊夜道。 许多人站起身,不免看见二人隐约的轮廓。 耳语交谈,无比亲密。 老板刚要喊什么,一屁股摔倒在地,醉得不省人事。 聚光灯没了支撑,滑回原位。 客人骚动起来,有人跑去配电箱处打开所有开关,室内顿时明亮如昼。 可唯有那一处的筒灯失灵,仍然看不见蒋星面容。 樊夜:走。 他搂住蒋星,大步往楼梯走去。 二人终于走到光亮处,蒋星却轻轻推开樊夜。 他要做一个测试。 樊夜表情有瞬间失控,可怖的阴云笼上眉宇,蒋星 蒋星轻轻摇头,冁然一笑。 他侧身靠上栏杆,大半个身子探出去,对聂雪凡招了招手。 你过来。 血红的镯子在他腕间轻晃,有人本能地探出手,期盼它落下,然后接住它。 聂雪凡扔了吉他,一步步走到蒋星手掌之下,仰头与他对视。 蒋星收回手,半撑在栏上,笑问:你想做什么? 聂雪凡答:追你。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聂雪凡周围空出大块地面,有人听见这话,立刻站起来要往蒋星面前走,被同伴死死摁住。 你疯了 你听见了,他们分手了! 嘘 窸窸窣窣的讨论渐起,谁也无法克制内心的倾诉欲。 聂雪凡:我做了错事。 他笑着,从身边桌上捡起一瓶未开的啤酒,凌空扔向蒋星。 惊呼一片,就在他们以为蒋星会被砸到时,那只看似柔软无力的手精确抓住酒瓶。 干嘛呀?蒋星晃晃瓶子,暗色瓶内顿时充满气泡。 聂雪凡:随你高兴,砸我也行。 艹他疯了! 换我我也 蒋星道:砸你我还得陪你看病。 聂雪凡双眼骤然亮起来,闪着炙热火光。 漂亮到失真的蒋星玩闹似捏住瓶颈,他们以为聂雪凡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可他却将瓶盖随手在栏杆边一磕,飞起的盖子不知砸落何处,酒液与泡沫喷涌而出。 他轻轻嗤笑,白皙手臂探出栏杆,倾倒酒瓶。 玫红色的啤酒在空中划出弧线,兜头把聂雪凡淋了个湿透。 酒液顺着他发尾滴落,嘈杂讨论顿止。 这个年轻人会生气吗? 被泼酒,对有些人来说可能比砸头还要受辱。 接住我。 谁也没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只见那个惊鸿般的影子翻身跃过栏杆,如雪落扑进了聂雪凡怀中。 星星。 聂雪凡收不住脸上笑意,星星! 蒋星愉悦轻笑,仰首喝下酒瓶中最后一点残存酒液,俯首与聂雪凡接吻。 甜、酸。 苦、辣。 周遭慢半拍发出尖叫,有人快速起开一打啤酒,分给身边任何一个熟识与陌生的人,杯瓶相撞,酒液挥洒,混乱如同末日狂欢。 樊夜靠在二楼墙壁上点了根烟,所有人都涌下楼,只有星夜还坐在他脚边。 聂雪凡抱着蒋星转圈,洋酒啤酒白酒来者不拒,谁给他都痛饮不歇。 星夜抬头,狗眼湿润。 樊夜举起烟笑了笑,权当敬了聂雪凡。 有人拨开人群逆行而上,站到樊夜身侧。 他是个疯子。 樊夜摇头叹息:蒋星就是喜欢疯子,你能拿他怎么办? 俞沉面沉如水,聂雪凡看见了他们,得意地含住一口威士忌,按着蒋星后脑亲吻。 琥珀色的酒液染得衣襟尽湿。 俞沉:蒋星本来也是疯子。 小疯子。樊夜道。爱恨交织,也不知哪份占了上风。 俞沉一身高定,即便是休闲装也与混乱酒吧格格不入。 蒋星没喝多少酒,脸上已经浮起红晕,一手搂着聂雪凡脖子,一手用空酒瓶与人碰杯。 很快有人给他换了满瓶的酒。 聂雪凡贴了贴蒋星胸口,烟在我兜里。 他外套湿透了,烟也没幸存,蒋星挑拣了根还算干燥的塞进聂雪凡嘴里,懒懒散散给他点上。 自己却没了,火机烧得发烫都点不燃下一根。 樊夜:我也想陪他发疯。 俞沉听见这话,抿紧唇角。 有几个不愿意陪他? 下一秒,樊夜也跳了下去。 他动作干净利落,从三米多的楼上跳下去跟下台阶没什么区别。 周遭哗然,知道他是故事的另一位主角,不约而同让开通道。 他们都想看更混乱的场面。 蒋星眉头微蹙,坐在聂雪凡胳膊上靠着他,被湿透的烟丝惹得恼怒。 一只手伸过来抽走湿烟,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蒋星懒洋洋地看过去,笑说:跳得不错。 樊夜抽出一根细烟递给他。 聂雪凡眯着眼,酒精上头也分不清来的是谁,滚开。 蒋星揉了把他湿润头发,聂雪凡就把脸埋他怀里不说话了。 他接过烟斜斜含在唇间,对樊夜低头倾身,眉眼含笑。 火焰跳动。 蒋星吸了口烟,分出胳膊勾过樊夜,在他脸颊上一吻。 我喜欢的味道,烟气顺着樊夜下颌散开,有心。 雾后稠艳昳丽的笑容一闪而逝,蒋星不再理樊夜,半闭着眼等聂雪凡发完疯。 场内瞬间如冷水滚入热油,尖叫欢呼沸反盈天,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李明和朋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见了鬼。 不,我们得回去李明牙齿战战,再待下去,他们也会跟着发疯。 人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只有鬼,恶魔,才能如此轻而易举玩弄人心。 两人战战兢兢地跑出酒吧,呼吸到冰冷空气时简直如获新生。 俞沉闭了闭眼,都是疯子。 星夜把狗头探出栏杆间的缝隙,尾巴摇晃,被俞沉揪着链子拉回来。 你一条狗掺和什么。 狂欢直到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微微低头,包裹在深色西装裤下的长腿跨过门槛,湛蓝双眸扫过室内,狂乱人群根本走不进他眼中。 最终,落在蒋星身上。 客人们像是被凭空浇了盆冰水,不寒而栗。 蒋星挑挑眉,笑着喊他:温教授。 他倒了杯酒,遥遥递向温翎。 喝酒吗? 宛如鬼魅邀约。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口口字眼要重新审核,比较麻烦,所以前文不影响理解的暂时不动啦。 小天使们多包容~亲亲~ 晚上再更一章qvq 第71章 高原双子14(加更) 同一串代码 场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客人们面面相觑,讪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心中腹诽。 这个人的气场强得有点吓人,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年轻人能保持状态,甚至还敢倒酒。 温翎先是侧首看了眼二楼的俞沉,随后面无表情地靠近蒋星。 皮鞋一步一步踩在木质地板上,沉闷的动静让人神经逐渐紧绷。 越近,越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势。 蒋星动作不改,抱怨道:快点,我手都酸了。 温翎一顿,冷声道:一天不看着就乱来。 蒋星挑眉,当着他的面亲亲聂雪凡脸颊,发疯的青年人喝得烂醉,但感受到蒋星,还是强撑着睁开眼,笑着喊:星星。 乖。蒋星笑说,回去睡? 一举一动,全然没把温翎放在眼里。 温教授目光冷淡,或者说无情。除了蒋星,那些普通人根本入不了眼。聂雪凡也在此列。 喝吗?蒋星晃晃酒杯,作势要自己喝下,不喝算了。 温翎按住了他的手。 蒋星愉悦地笑起来,眼下绯红,鼻尖都有点淡淡的粉色,本该是柔软到谁都可以欺负一把的醉鬼模样。 可谁都知道,无论面对六个人中哪一个,他都占据绝对上风。 他手掌松松地圈着酒杯,温翎捏住杯口一点点抽出,沉默片刻,一饮而尽。 酒杯放回桌上,啪嗒一声。 酒吧像是收音机按下播放键,不敢喧哗的顾客们再次大声交谈起来,甚至有人大着胆子想给温翎拿酒,被他冷淡一眼扫得手脚发冷,脚下一转找了别人。 出去说话。 温翎显然不喜欢嘈杂环境,虽然面无表情,但蒋星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好啊。蒋星推开聂雪凡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会儿送你回去,别乱跑。 聂雪凡眼神懵懂,乖巧地点点头,脸颊在蒋星怀里蹭了蹭,口齿不清:星星,早点回来。 樊夜本想跟他出去,蒋星说:看着聂雪凡,谁知道他喝了酒能干出什么鬼事。 他只得留下,笑容无奈,好。 酒吧大门推开又关上,将狂乱世界隔绝门后。 夜晚静谧,云雾流动,星河明亮。 蒋星身上有酒,冷得打了个寒颤,双手抱住自己。 还带着来人体温的西装外套落在肩头,温翎一点点给他擦干身上酒液。 温教授,还是好冷啊。 蒋星裹紧外套,嘴唇轻轻抿着,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温翎:你不打算毕业了? 蒋星不满道:哪有。成年人喝酒不违反校规吧? 你这周本来应该给我交一份论文提纲。温翎扔了纸巾,见他还是发抖,便缓缓抬手推他到酒吧墙边,侧身挡住风。 不是吧。蒋星无奈笑说,让我重修对你有什么好处? 哦他狡黠一笑,突然明白什么。 一大块云被风吹离,倾洒而下的星光让城市瞬间明亮一些,青年歪歪头,柔和的轮廓在星光下有些模糊。 分卷(79) 您是想,他双手缓缓攀上温翎毫无褶皱的衣襟,搂住他,弄乱了本该笔挺的衬衫。 再多见我一学期? 温翎其实不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他本来只是该专业的国外个人研究者,只不过卖学校一个面子,说是特约教授,实际上根本不涉及本校教务系统。 说什么毕业,都是两人习惯了的玩笑话,蒋星能不能毕业跟温翎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甚至不是师生关系。 温翎没有回答,只抓住他手腕,锁链般禁锢。 温教授,你想让我吃回头草呀?蒋星懒散地笑着,这样很没品。 温翎却说:聂雪凡。 他语调平和,听不出对聂雪凡的态度。但蒋星明白了。 蒋星噗嗤笑出声,踮起脚尖,下巴靠在温翎胸前的翡翠领带夹上,笑意揶揄:您嫉妒啦。 温翎湛蓝双目幽深如海,蒋星平白生出一种会被拖入海底的寒意。 确实如此,温翎对他控制欲很强,不准他对别人说话、不准笑,时时有种被海水压迫的窒息感。 两人刚刚相遇时蒋星觉得有趣,这个外国来的教授像是没有人类情感,对世界冷漠旁观。于是他就更想看看温翎心里在想什么了。 可真看清,蒋星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温翎简直像某种神话里的深海大章鱼,偏执又自我。 酒吧门再次推开,来人悄无声息地在不远处站定,温教授。 蒋星松开搂住温翎的手臂,趁机溜了出去,结果被俞沉一把抓住。 等着,我有话和你说。 蒋星挣不开,只得被俞沉强硬按在身边,快点。 俞沉脱下蒋星身上的西装外套,扔向温翎。 温教授,我是a大的学生会长俞沉。俞沉道,像是随意提起:我记得您已经去国外了,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蒋星后知后觉的眨眨眼,温翎的特约期已经过了? 温翎不置可否,嗯。 他视线落在蒋星身上,吓得蒋星干脆躲到俞沉身后,小声说:俞大少爷,拜托拜托。 这样软着声音恳求一个前任去帮忙解决另一个前任? 沉静如俞沉也要被蒋星气笑了,他冷笑道:自己惹的麻烦。 不过俞沉还是说:温教授,请回。 与你无关。温翎的衬衫被蒋星弄得微乱,不像之前那般一丝不苟。反而为他增添几分引人靠近的随意。外套搭在手臂上,身材颀长清俊。 蒋星。温翎道,你答应过我。 蒋星闷声道:答应过的人多了。 【星星好勇】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魔幻元素,但温翎在他自个儿的世界里可不是人啊】 【确实,隔着屏幕都有压迫感】 【人x 大章鱼】 【章鱼?!没看过前面世界,大受震撼】 【开玩笑的啦,其实是海里面的邪.神】 他和温翎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有一天温翎躺在床上拿笔记本看文件,鼻梁架着细边眼镜,睡袍松散,结实肌肉若隐若现。 蒋星正趴在一旁打游戏,叽叽喳喳和队友交流。 过来,看看你的论文。 蒋星头也不回:大晚上的看什么论文。 游戏赢了,手机被温翎抽走放到床头充电。 蒋星:我还没和人约明天的时间。 温翎点点手表,冷淡道:十二点了,你答应十一点半睡觉。 蒋星理亏,缩进被子里想睡觉,却被温翎拎了过去,差点炸毛:温教授! 温翎很喜欢他这么叫自己,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他们不是师生,没有共同朋友,除了彼此的名字身份外一无所知。蒋星这么称呼,就像是给他们多连上了一条可以长久维持的关系。 来看。 温翎看着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力气半点不小,拎蒋星跟拎只小猫没什么差别,轻轻松松就把他拖到自己怀里。 笔记本翻倒,差点滑下床铺,蒋星赶紧抓住它,正合温翎的意。 第一个文件。 温翎从身后环着他,手掌与蒋星相叠,引导着他滑动触控板,点开文件夹。 什么啊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论文,全是栩栩如生的画。色彩暗淡,像是某种中古魔法书上留下的绘卷。 吃饭的蒋星,睡着的蒋星,还有抱着温翎流泪的蒋星。 蒋星瞪大双眼,温翎! 他手指滑动,想要把整个文件夹都关掉,却被温翎按住,手掌交握,十指相扣。 你们的语言对我来说并不困难。温翎缓声说着,电脑因为蒋星挣扎动作彻底滚到床底下,也不知道是否还健在。 他继续道:但人的思维方式非常难以学习。 蒋星嘲讽道:合着你不是人呗。 温翎唇角微勾,并不反驳蒋星近乎斥骂的语句,我很难描述自己的感觉。 我难以安眠,他说,难以投入工作。 蒋星渐渐停止挣扎,惊讶地望向温翎。 谁都知道温教授是一等一的工作狂,白天做研究开讲座,晚上还有写文章。就差放弃睡眠全拿去工作了。 可温翎竟然说他难以投入? 温翎抬手轻轻抚过蒋星睫毛,他本能地闭上眼,引得温翎低笑。 我不知道什么在烦恼我,所以我把脑海中时时刻刻都萦绕不去的画面,全部画了下来。 蒋星睁开眼,温翎眼中陌生的情感让他手足无措。 温教授一向疏远冷漠,就算是两人关系最近的时候,蒋星也从没听他表达过内心的想法。 然后发现,温翎收紧手臂,缓缓俯身,全部都是你。 蒋星躲不开,也没想躲。 温翎浅尝辄止,指尖擦去蒋星干涩的泪水,我不喜欢你对别人笑。 那时候的蒋星被温翎迷疯了。被一个从不心动者的心动迷疯,竟然热烈回吻,笑着应下:好啊,不笑。 说话也不行。 你太霸道了,温教授。蒋星眼尾轻夹,勾得温翎心神微乱,只说必要的好不好? 可以。 高原冷风吹过,美好的幻梦全作废。 温翎穿上外套,慢条斯理整好衬衫,向蒋星靠近。 俞沉抬起手,温翎终于分出心神瞥了他一眼。 无形的敌意一闪而逝。 温翎:放纵只会让他更加肆意妄为。 俞沉淡淡道:你不放纵他,就留得住? 他已经看清了。聂雪凡能成功,全因为他最会讨好蒋星,最会顺着对方心意做事。 与其固执地束缚蒋星,惹他更加厌烦,就像温翎那样。倒不如顺着他,再不着痕迹收紧活动空间,最终把他圈入领地。 蒋星小声说:温教授,我要进去了,好冷。 温翎指尖微动,嗯。 见俞沉关上门,温翎望了望手心,缓缓收紧。 越强迫,越抓不住吗 俞沉拉着蒋星走到角落,蒋星。 嗯?借着俞沉搞定温翎,蒋星又回到本来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俞沉:我之前骗了你,是我的错。 蒋星那么爱管他叫大少爷,就是因为俞沉一开始隐瞒了身份接近他。 俞沉知道蒋星喜欢捡小猫小狗,于是特意在图书馆的水房伪装成破防的样子,被去接热水的蒋星撞了个正着。 他在外面是完美无缺的会长,横扫奖项奖学金,但蒋星第一次与他交谈,看到的却是失魂落魄的俞沉。 骄傲者的脆弱,完美者的破绽。俞沉用一个假象欺骗了蒋星。 所以之后身份暴露被丢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蒋星歪着头,轻笑:没关系啊。 假的让我很开心。他拉开俞沉手腕,所以真的就不用了。 俞沉抿住双唇,强硬地扳过蒋星亲吻下去。 老板刚醒酒,瘫在沙发上指着角落,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恨不得告诉聂雪凡你男朋友又跑了。 蒋星没拒绝,懒散地仰着头,兴趣来了就回吻一下。 等俞沉撤开,他笑着拍拍对方脸颊,伺候得不错,下次见。 蒋星转身轻快地回去找聂雪凡,点开管理员的聊天框,依然没有违规警告。 果然。 聂雪凡半躺在沙发上,呆滞眨眼。樊夜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星夜正困得打瞌睡。 别装了。樊夜道。 那么明显?聂雪凡抽出湿巾擦干净脸颊,眼神清明。 他咧开嘴,如野兽般笑开,露出尖锐牙齿。 我赢了。聂雪凡双眼黑灼,这是得胜者才有的底气。 樊夜无意与他争论。 聂雪凡其实没有赢。他们谁都赢不了。 蒋星只是陪他发发疯。不过是一团没有定型的云雾,见夏日炎热,偶尔洒落两滴清泉,转头又会飘向别处。 可惜聂雪凡看不明白。 蒋星回来对樊夜歉意一笑:走吧,顺便把他扔回去。 聂雪凡又开始装醉,张开手臂要蒋星抱。 聂雪凡住的民宿就在对面,蒋星把聂雪凡扔到地上,扇了扇风。 樊夜:我送你回去? 等会儿,我怕他摔成傻子。蒋星道,等我一会儿。 樊夜颔首。 房门开合,蒋星听见外面打火机砂轮的摩擦声。 起来,去洗澡。蒋星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让两人都一抖,他回身踢踢聂雪凡,上床睡。 青年眯着眼,清醒几分,竟能准确抓住蒋星脚踝,笑着撒娇:星星陪我。 我要回去。蒋星抽不回脚踝,干脆坐到小凳子上,快起来。 聂雪凡撑起身子,酒意又有些上头,他啧了声,喝多了点。 你那是点?蒋星脚尖轻点,聂雪凡顺势给他把鞋脱开扔到一边,聂雪凡! 别走了,多冷啊。聂雪凡胳膊卡在蒋星膝弯,轻松给他抱起来往浴室走。 聂雪凡! 哪有人喝了半斤还这么清醒的! 聂雪凡喝多了,力道反而大得惊人,蒋星根本挣脱不开,反而被他按在瓷砖上,星星太闹腾了。 倒打一耙不过如此了。蒋星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装着喝醉了乱来是吧? 聂雪凡眨眨眼睛,无辜道:没有啊。 说是醉了,动作比谁都快,温热水流从花洒中喷出,把蒋星浇了个透顶。 再下去真走不了。 星星衣服都湿了。聂雪凡笑着,凑过来黏黏糊糊地喊他,星星。 衬衫湿透了,紧紧贴在蒋星身上,水很热,蒸腾起来的水汽模糊视线,聂雪凡的神情看上去格外温柔。 还有泪意。 蒋星一怔。聂雪凡为什么要哭? 青年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只是将下巴抵在蒋星发顶,紧紧拥抱他。 星星。 失而复得,不过如此。 水太热,热得蒋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陌生滚烫究竟是来自于水,还是聂雪凡的呼唤。 真实与虚幻世界的界限,早就模糊了。 抱着他的青年突然倒下去,蒋星骤然回神,一把抓住对方。 聂雪凡? 聂雪凡不省人事,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几种酒混杂着喝,怎么可能不醉?就是硬生生憋着口气想留下蒋星而已。这会儿被热水熏得一缺氧就彻底晕过去。 蒋星收拾干净两人,把聂雪凡塞进被子里,翻出他的干净衣服自己穿上,不得不把袖子和裤脚都卷起一点。 樊夜正在门口抽烟,见他出来,没有多说。 他摁灭烟,宽大外套披到蒋星肩头,很晚了。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大小鹿肯定还没睡,蒋星抿抿唇,走吧。 等等。樊夜牵起他手腕,把松垮下来的袖口重新整齐地叠了两层,紧紧卷好,免得漏风,外面很冷。 就这么牵着手走过寒冷漆黑的深夜,热意从交缠手心传来,蒋星突然问:樊夜。 怎么了?他侧首,有些意外。 你记不记得我们去骑过马? 樊夜颔首:嗯。 蒋星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紧紧盯住樊夜眼睛:你教我开了枪。 对樊夜神情一怔,似乎有些疑惑,不。 我没有。 蒋星不反驳他,只继续道:我们打碎了一朵玫瑰。 樊夜皱起眉,我记不清了。 他的理智说自己不应该做过这种事,他并没有权力把枪带到马场上教蒋星射击。 可潜意识中,这个场景又像是确切发生过。 蒋星从风中拦下一片玫瑰,放在了他领口。 什么时候的事?樊夜眼中闪过一丝焦躁,他记得自己和蒋星相处的每个画面,可为什么 蒋星刚要说话,全息影像被强行从外部暂停了。 【怎么了暂停了】 【星星没动啊】 只有蒋星才能看见的主播消息框内,管理员说:[不要进行违规行为。] 同时攻略不违规,对樊夜说出第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却违规了? 分卷(80) 蒋星回复:[也就是说,我没有找错男主] 管理员沉默。 蒋星:[但我不能对他们说以前发生过的事?] [是的。] 他们以前发生过已经是把问题摆在了明面上。而管理员的回复是肯定的。 从樊夜、温翎,到鹿衡鹿启明,他们全都是一个人。 或者说,同一串数据。 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蒋星深深吸了口气,[我明白了] 管理员本来头像已经灰了,突然又上来说了一句:[蒋先生,你的研究是伟大的。] 什么意思?不等蒋星多问,管理员转为下线状态,暂时无法接收消息。 弹幕还在担心:【是不是违规了?这个世界确实有点危险】 【桃子:要不算了吧,咱们换个重来过,违约了得不偿失】 蒋星却摇头,没事。 影像继续,樊夜对世界的暂停毫无察觉,仍在苦苦思索。 应该是有的。樊夜选择相信自己的意识,无奈笑说:我记性也变差了。 蒋星严肃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从未有过的轻松笑意。 樊夜。 嗯? 青年一把抱住他,胸前感受到微微的湿润。 蒋星在流泪。 樊夜有瞬间的恍惚。 似乎在某个时候,蒋星也像这样拥抱过他,哭泣过。 通讯塔、铁架、血记忆碎片如破碎的镜子,一碰就满手鲜血,头疼欲裂。 樊夜脸色苍白,声音柔和,不让蒋星听出自己异常,怎么了? 没什么。蒋星声音沉闷,只是在想 其实全息世界并不都是假的。 在所有虚幻构建起的世界、身份和人设中,有一个人是真实的。 它 蒋星闭上眼,测试的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六条相同的代码,就这么巧合地出现在了同一个程序中。 真的是巧合吗? 很高兴能遇见你。 樊夜低笑,轻轻抚摸他湿润发尾,那些混乱的、复杂的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我也是。 鹿启明听到交谈声,推开院门正好看见了刚刚分开的樊夜和蒋星,指节失控地砸到了铁门。 蒋星对樊夜摇头道:你回去吧。 嗯。樊夜颔首,在蒋星反应过来前,于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晚安。 樊夜牵着狗离开,星夜还在恋恋不舍地回眸。 鹿启明:衣服。 蒋星一愣,扯扯下摆,在酒吧弄脏了,洗了个澡。 鹿启明靠近他,分明闻到了唇齿间的酒味。 不喝酒?他笑说,眼底却黑不见底。 蒋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撞到铁门,夜色里格外刺耳。 一点点。他合拢拇指食指,撒娇笑道,就一点。 鹿启明抚过他侧脸,你哭了。 和那个人拥抱,有什么好哭的。 蒋星抿抿唇,突然跳到鹿启明怀里。 青年反射性地接住他,掂着他腿后让他夹住腰腹,做什么? 蒋星双眼亮晶晶的,后知后觉的喜悦现在才完全回过神。 他真的遇到了同一个数据。 他俯身亲吻鹿启明,明明ai演算得出的外表大相径庭,可一切都是相同的。 触感、温度,和情意。 他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现? 鹿启明怔住,眼底闪过惊喜的光芒。 蒋星变了,像是拨云见月,终于有了融入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也许是因为生活在这片纯净的土地,鹿启明天生就比普通人更加敏锐。 之前的蒋星虽然也在笑,也吻他,可总像是抓不住的风。 但现在不是。 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世界。 太神奇了蒋星笑得眯起眼,指尖柔软,拂过鹿启明眉眼、鼻梁,与唇,真的完全一样。 他透过全息影像看到了其下运行的真实。 鹿启明不解其意,但蒋星眼中的爱他看懂了。 也许他可以让风留下来。 炽热呼吸再次相遇,纠缠,好似怎么也不够。 鹿启明摸过他头发,知道他洗过了,直接回到卧室,半跪在床上吻他。 蒋星比任何一次都要顺服,眼中的笑始终不曾减弱。 我还会遇见你的。蒋星脸颊埋在被子中,无意识地咬着指尖,被鹿启明扯开紧紧握住,心跳脉搏都从此处贴近、同调。 鹿启明:什么? 我还会遇见你。蒋星重复道,扯着他头发靠近眼前,我会找到你。 你醉了? 蒋星一笑:没关系。 喝醉了,会更热一点。 第72章 高原双子15(完) 他说 确实是热,到后来不止蒋星热,鹿启明甚至得分出手去关空调,被笑了好久。 乱得一塌糊涂也不想收拾,蒋星拽着鹿启明,懒洋洋地和他聊天。 我没假期了。 鹿启明搂着他,两人都滚烫而湿润,不是还有两天。 没了。蒋星笑说,还得开车回去。 青年不再开口,慢吞吞抚摸蒋星带着热气的头发,空气静谧而温暖。 没关系。 鹿启明已经从蒋星那里看到了能带给他信念的爱。 第二天蒋星起了个大早,鹿衡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书,还以为是哥哥,自顾指了指厨房,头也不抬。 后退一点。 鹿衡一惊,马上抬起头,脸上显出惊喜的笑容。 蒋星从他胳膊肘底下钻进去,窝进青年怀里,冰凉的脚背塞到他腿底下,在看什么。 鹿衡给他看了眼封面,大概是讲心里疗愈方面的书,蒋星抚着封皮,心中动容。 在想说话的事吗? 鹿衡点点头,单手拿书,另一手攥着蒋星,悄悄把手指钻进他指缝里头。 从他角度能看见蒋星后颈杂乱的印记,鹿衡抿了抿唇,眼神坚定。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没必要烦恼。 青年翻开笔记本,蒋星看到前面整整齐齐的笔记。小鹿是真的很在意他的想法。 鹿衡写:饿吗?我去给你做吃的 蒋星一笑,拿过笔,写:不饿,我刚喝了热水,不用管我 铅笔一个摇晃,滚到沙发底下,没人去捡。 就像现在还躺在卧室床下的氧气罐。 蒋星失笑,鹿衡立刻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没事啦,你看你的。 他放松身体,靠在青年怀里又睡了一会儿,迷糊间感觉青年脱下外套搭在他身上,很暖和。 窗外微风吹得花枝轻摆,日头渐渐爬到正午位置,鹿衡就这么抱着他看了一上午的书。 心理疗愈比治疗外伤复杂得多,鹿衡对此几乎没有了解,看得有点懵,索性丢到一边。转而贪心地描摹蒋星面容。 哥哥说蒋星明天就要走了。 虽然鹿启明没开口,但鹿衡知道对方肯定是想一起走的。多半是因为自己才选择留下来。 其实他也可以离开这里。 鹿衡气恼地想着,把蒋星抱得更紧。 哑巴就哑巴,随他们笑。反正想和蒋星在一起。 蒋星眼皮微动,小声嘟哝:别动。 鹿衡看着他脸颊埋在自己衣服里,心里痒得比被狗尾巴草挠了还过分,悄悄俯身,屏住呼吸。 蒋星眼睛都不睁,抬头亲了下他,好了,别动了。 鹿衡脸色微红,吭哧吭哧坐回原位,望着窗外明朗阳光。 真好看。 蒋星真好看。 他想带蒋星去达瓦措,他们这里的有情人总是会去那里祈愿感情长久。不知道蒋星愿不愿意。 蒋星指尖微动,你心跳那么快做什么? 鹿衡瞪大眼睛,他也不想的! 蒋星指尖点点他心口,别闹。 不是鹿衡想闹,是心脏不听使唤,甚至因为蒋星轻飘飘的触碰变得越来越快。 在想什么?蒋星翻来仰躺,抬手按住鹿衡后颈。 惺忪睡眼带着迷雾的朦胧,鹿衡抱着他像抱了一朵软绵绵的白云。 鹿衡想逃避,可惜被蒋星拉着偏不开头,只能眼神乱飘,快速比划了两下。 这比手语老师还快,蒋星根本没看明白,无奈笑道:什么呀? 青年抿抿唇,目光逐渐坚定了些,慢慢比划月亮和湖。 达瓦措? 蒋星挑眉:想去? 他绝对不知道这个湖对本地人来说的意义。 鹿衡想着反正蒋星猜不出来,干脆点头。不过眼神半点都不理直气壮,心虚极了。 蒋星眼睛一转,笑意轻柔暧.昧起来。 好呀。他玩闹似的转着纽扣,什么时候去。 青年纽扣下的心跳快炸了。 不如下午吧? 鹿衡狠狠点头,期待地望着他。 蒋星苦恼地皱起眉,纠结道:可是我的朋友们都还在哎?今天要不要跟他们出去吃个饭 青年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眼神失落。 哎,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蒋星叹了口气,真可惜,不如等我下次假期吧。 假期是有的,可是蒋星还会再来这里吗? 鹿衡难过得心肝肺都揪成一团,但是他一向不是爱主动表达诉求的性格,只能自己憋着难受。 【星星好坏呜呜】 【小鹿或成最大输家】 再逗下去,小鹿恐怕就要哭出来了。 还得是躲进房间里哭。见到蒋星时必须强装着为他开心。 怎么这么可爱。 蒋星埋进鹿衡胸口笑起来,鹿衡还是没明白蒋星在逗他,勉强笑了笑,比划着说下次也可以。 下一秒,青年惊诧地瞪圆眼睛。 温热的唇一触即分,蒋星笑意温柔,骗你的。 今天就去。 鹿衡终于转过弯,气得咬了口蒋星。 就这样都是轻轻的收着力。 蒋星翻了个身,在他身上坐直身体,生气啦。 小鹿不说话。 蒋星软着声音,和他贴贴脸颊,你怎么都不经逗啊。 因为没有安全感。 他没有立场相信蒋星会把他作为心中第一要考虑的对象,不敢相信蒋星会为他改变计划。 鹿衡有些低落,蒋星再怎么哄也不大高兴。 他还是怕蒋星在骗他。 蒋星无奈,捧着他双颊亲了好一会儿,起身从包中翻出拍立得。 最后一张相纸,笑一下咯。 他调试好自拍模式,亲昵地靠上鹿衡,笑容灿烂,喏,看镜头。 鹿衡下意识地微笑,白光一闪,相纸正好落在青年手中。 他还没来得及看,又被蒋星搂着蹭蹭亲亲,脸红得不行,方寸大乱。 看。 蒋星带着他翻过相纸,白色底片缓缓浮现出鲜艳色彩。 室内太暗,照片里的两人轮廓模糊,只有眼中笑意明亮。 鹿衡轻轻抚摸光滑照片。 蒋星合拢他手指,这是给你的礼物。 鹿衡珍惜地将它放进自己的宝贝铁盒子里,里面还有已经褪色的普通照片,是他家的合照,年轻夫妻一人抱着一个小孩。 小鹿肯定寂寞很久了。 蒋星回屋换衣服,想开窗看看天气,突然瞥见了多肉植物上的一朵黄色小花,简直跟金石上生了花一样稀奇。 小鹿!他惊呼着,你的多肉开花了。 鹿衡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摘。 蒋星拦下他,你摘它做什么? 鹿衡比划了一下,指指院子里的野花,示意那是自己摘了放进去作假的。 可 蒋星小心翼翼地端起塑料瓶,小花歪了歪,却没掉下去,你看。 他把花盆举到鹿衡眼前。 鹿衡一怔,用手指轻轻一碰。 没有掉下去。 它是真的开花了,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 鹿衡捧着多肉打转,找适合晒太阳的地方。 他兴奋极了,不断挪着位置,最终选择放在二楼的窗台上。 蒋星在楼下看得好笑:都开花了,放原位不行? 鹿衡摇头,从二楼翻身下来,一把抱住蒋星。 唔。 蒋星鼻子撞到他胸口,差点流下泪,抱怨道:吓我一跳。 鹿衡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在蒋星手心一笔一划写: [它是为你而开的] 弹幕都为之安静了一会儿。 【小鹿!什么你是最大输家,是我赌狗!我才是傻子呜呜呜】 【加分!加分!给小鹿分加满!】 本来两人要离开家里百分百会路过空调店,鹿衡不想让他哥看见,竟然拿了凳子放墙边,打算直接从另一边出去。 蒋星傻了:小鹿? 鹿衡背上包,一米九几的个子都不用跳,一踩就上了墙,蹲在上头对蒋星伸手。 不是吧。蒋星笑得直不起腰,踩着凳子把手递过去,结果抖得都没力气了,哎,乐死了,等会儿。 他捂住肚子,一手被鹿衡牵着,笑个不停。 鹿衡红着脸等他,眼眸湿润。 蒋星闭上眼,勉强停下,说:你直接拉我上去吧,我看见就憋不住笑。 他不怕会摔倒,鹿衡一定会拉好他。 分卷(81) 青年勾住墙面,双臂抱住蒋星胸腹,一用力让他腾了空。 蒋星心跳吓漏一拍,再睁眼时已经与鹿衡并肩坐在墙上,两人对视几秒,蒋星噗嗤又破功,笑得扑进鹿衡怀里。 啊啊,我手都软了。 他举起手晃了晃,眼尾染了淡红泪意,眉梢尽是喜爱。 草原的春风吹过两人脸颊,柔煦多情。 蒋星突然停了笑,弯着眼睛瞧鹿衡。 青年纠结许久,下定决心般闭上眼,轻轻俯身吻过去。 手指自然相扣,滚烫的真心都随这个吻交汇。 小鹿。蒋星眨眨眼,喜欢我吗? 鹿衡眼皮都在抖,默默点了下头。 去达瓦措,是想做什么?蒋星语带笑意,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鹿衡骤然睁开眼,惊讶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哥没和你说?他笑着,我懂一点点你们的语言。 自然也懂,达瓦措所寄托的情感。 两人静静坐了十几分钟,鹿衡把蒋星抱在怀里,直接跳下围墙。 个子高就是有好处,三米多的高度都来去自如。 你不会经常翻墙吧?这么熟练?蒋星惊魂稍定,带着鹿衡悄悄去开车。 他的越野停在空调店旁边,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 鹿衡抿唇一笑,算是承认。 小鹿也有贪玩的一面。 从驾驶座这边进。 蒋星小心翼翼打开车门,推着鹿衡从这边跨到副驾驶。 一双长腿卡在方向盘底下,怎么都过不去。 你把座位往后按。蒋星指挥着,可惜鹿衡不熟他的车,半天没找着。 在座位下面。 鹿衡摸不着,可怜巴巴地望着蒋星。 他只好俯身下去帮他,身后冷不丁一句: 你们去哪? 蒋星一整个僵住,回头呆呆地看着鹿启明。 对方眉头紧皱,显然搞不懂他们怎么这个姿势。 嗨?蒋星讪讪道,出去玩一趟。 他说着说着突然有了底气。不对,是鹿衡不想让他哥知道,关他什么事? 去达瓦措啦。蒋星挺直腰板,不打扰你工作。 鹿启明:今天没有活。 哦 鹿衡听见他说没活要干,一整个失落了。 鹿启明一叹,去吧,好好玩。 小衡下来。走那边。鹿启明道,在外面注意礼貌。 蒋星歪歪头,眼尾夹了下鹿启明,意味深长。 鹿启明抿紧唇,面不改色。 越野车开出去,蒋星突然摇下车窗,探出去亲了他一口,晚上给你。 有安全带拴着,这吻一掠而过,很快它的主人就缩回车内,在后视镜里对他挥了挥手。 鹿启明扶额笑叹,一转头竟然看见了那天的便利店老板。 对方一副见鬼的表情,跌跌撞撞地缩回柜台后面,时不时瞟一眼鹿启明。 牛哇启明,居然能有大美人亲亲。 这么说那天的 拿包烟。 老板一抖,抬头就看见鹿启明低头在柜台里挑选,气势冷硬。 他讪笑道:要哪种啊? 鹿启明想了想,甜的细支。 老板顿时懂了,忍不住冲他挤挤眼睛,没收钱,算我随份子。 鹿启明叹了口气,还是留了现金在柜台那头。 蒋星含着鹿衡买的蓝色糖果,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直接把车停在达瓦措路旁。 石滩上有好些小石塔,鹿衡绕着它转了一圈,先放了一块,然后重复着又放了一块。 蒋星:怎么放两块? 这些小石头被称为朵邦,是当地人祈福的一种方式,路边湖边随处可见,有一些甚至高过人身,上面还会挂上经文和彩旗。 本地人路过时会放上石块,增加祝福。 鹿衡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蒋星。 他并不强求蒋星理解他们的文化,而是自己不声不响地替蒋星做好。 敏感而温柔。 蒋星眼窝发热,学着鹿衡的动作也绕一圈,对方很开心,选了一块漂亮的扁平石头递给他。 我动作不标准,没关系吧?他小心地后退,见石头没有掉下来才松了口气。 鹿衡摇头。 心诚则灵,标准与否都是外在的。 他牵着蒋星来到达瓦措旁,湖面波光粼粼,飞鸟掠过,一群聚在对岸鸣叫。 蒋星说:你不祈祷吗? 鹿衡颔首,点了点自己胸口。 心中在说。 蒋星微笑着靠近他,食指点点鹿衡下唇。 说出来。 鹿衡一怔,然而看着广阔碧蓝的湖水,心中突然平白生出一股信念。 没什么不可以。 蒋星没有强迫他,笑说:好冷。 鹿衡解开外套让他躲进来,抱着他轻吻额头。 也许小鹿确实没办法说话。蒋星有些遗憾,轻声道:绕着走一走?我带相机了。 两人也不分开,就这么动作别扭地走着,蒋星忍不住笑,但也只时不时掏出相机拍上两张,举起来让鹿衡看。 你站到湖边,我帮你拍一张吧?蒋星突然说。 鹿衡点点头,把外套留给蒋星,自己迈步走到湖边,迎光而立。 衣袍雪白,胸前的绿松石与天珠泛着柔光。 快门连按,蒋星轻快地跑了好几个角度,终于转回青年身边,动作有些猛,好了! 鹿衡接住他,声音清澈: 蒋星。 蒋星抬头,正巧撞入鹿衡眼底爱意之中。 【恭喜主播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弹幕急疯了。 【别在这个时候啊!别崩别崩求求了】 【星网你给力一次行不行】 然而好几个世界没出现过的警告再次跳了出来。 【警告:后续剧情演算失败,正在中断连接】 【我敲!还爷小鹿!】 蒋星本能闭上眼,以为又要经历一次被踢出星网的疼痛。 然而并没有。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数据流温柔地包裹住精神体,缓缓送他离开网络。 如此熟悉。 蒋星猛然睁开眼。维生液管从指尖滑落。 是它。 *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搞完了=w= 攻们出来溜了一圈,各自有点问题都告诉他们了(其实是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1先生在自我学习,研究之前为啥会失恋2333) 晚上更下个世界,心狠手辣摄政王与和亲公主(x)星星 黑卷发小紫眼珠吸溜吸溜吸溜(晕厥.jpg 第73章 假凤虚凰1(大修) 笨蛋美人 直播间内大骂星网垃圾,1迟迟没有出现。 蒋星随口安抚几句,说休息半天,关了直播间打开刚刚储存下来的全息文件。 文件经过星网层层加密,与普通录像差别很大,蒋星花了点功夫才找到六串一模一样的代码。 管家机器人端着热茶走过来,好奇问:主人,你在做什么? 找人。 蒋星喝下一口茶,机器人又凑过来看他的屏幕。 他家的网络用的是独一无二的加密方法,并不担心机器人看到的数据外泄,蒋星笑说:怎么? 机器人严肃道:这都是数据,怎么能算人呢? 你也是数据,那你是人吗?蒋星调侃道。 机器人的表情又变成了可怜兮兮的(╥﹏╥)。 主人欺负我。它说,我是机器人。 蒋星笑了笑,指着屏幕上的代码,能看懂吗? 嗯嗯。它很快高兴起来,他们都是一样的哎?只有最后的外貌性格表现的代码不同。 他们是一个人。蒋星眯起眼睛,只要一想到过去一个多月,真的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他,心情就不可抑制地愉快起来。 他不需要真人陪伴,但却对有着人类思维的仿生代码喜欢极了。 机器人晃荡两圈,似乎还想争论人的问题,被蒋星轻飘飘一眼看了回去。 好吧,它放弃了,主人要继续吗? 蒋星从粉丝群里翻了翻记录,挑了一本来自远古蓝星的小说转发:【喜欢这部?】 【1:我看看。】 蒋星不由讶异。这位1先生,直播全程一个字不说,一回到现实倒是积极得很了。 难不成是他演技棒到沉浸式体验了? 【桃子:上个世界都没好康的】 蒋星哭笑不得:姐姐你饶了我吧,我还不想被封。 两人你来我往聊得正欢,1打断道: 【1:可以。】 桃子暗地里其实偷着乐,她本以为榜一换人可能会欺负星星,或者整些烂活。可这位1先生却相当听话,直播间人气高的人设他都愿意给星星。 这什么神仙下凡。 【桃子:人设呢?】 粉丝提议:【可、可不可以搞点你懂得】 【桃子:漂亮公主!】 蒋星:?哈啥玩意儿 1犹豫了一会儿,头像一直显示输入中。 【1:笨蛋美人,情商智商双低。】 直播间欢呼一片,蒋星微微梗住:【你确定?】 1这回飞速回复:【就要那种。】 【不要白切黑,其他你可以有限发挥。】 嚯,还知道白切黑了。 【蒋星:行,听您的~】 蒋星舒舒服服休息了一天,精神抖擞地连进全息舱。 再睁眼时,他眼前隔着一块红布。蒋星不假思索地撩开,发现他正坐在一顶花轿中? 轿子摇摇晃晃,缓缓行进。 周遭没人敲锣打鼓,甚至交谈都无,安静一片,听上去可不是什么正经嫁娶。 蒋星眨眨眼,不对啊,他怎么看都应该是跟在公主轿子旁边的奴才? 【星星(呆】 【吸溜吸溜】 弹幕反应不太对,蒋星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桃子:哎,哎,怎么就不是嫁我呢 捶胸顿足】 不待蒋星思索,轿子一晃,往前倾斜,蒋星差点摔下去。 坐惯了星际时代的悬浮器,这种原始的交通工具简直是折磨。 蒋星赶紧放下红盖头。 人设是笨蛋美人,不是傻子,可不会乱掀盖头。 轿帘被人撩起,寒风吹了进来,蒋星打了个寒颤,细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一阵环佩叮当。 他低头从盖头缝隙中看出去,发现手上竟然戴满了充满异域风情的金链珠串。 蒋星知道自己的角色了。 星网,不做人。 来人似乎是宫女嬷嬷一类的角色,不敢触碰蒋星,只说:公主请下轿。 态度轻慢,盛气凌人。 蒋星艰难地从轿子里钻出来,周围终于有了隐隐的交谈声。 他似乎身处空旷殿内,连人声都格外飘忽遥远。 不知有多少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同样充满恶意。 蒋星看上去对此毫无所觉,轻巧地踩过地面,直到宫女让他站定不动。 明明身着嫁衣,那些视线却像是把他剥了个干净。 肆意审视骨骼,如同豺狼环绕。 掀开盖头。 声音来自大殿正前方,那人似乎竭力装出沉稳厚重的语调,可惜心气虚浮,一听就命不久矣。 殿内略有些骚动,但没有人出言阻止。 他们接受小国和亲,可不是把人抬进宫里供着的。 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打压降国气焰,让对方受辱却无奈罢了。 蒋星没等到人帮他掀开盖头,手指微抬,腕上珠链一阵清脆响动。 仿佛来自遥远大漠的铃声,悠远飘忽,带着引人探寻的媚意。 这个角色 蒋星眼中闪过一丝性味。媚而不自知的小白花?星网真够恶趣味的。 还是它? 陛下。 打破凝滞的是近乎与皇帝平坐的另一人。 浑厚深沉,不怒自威。 蒋星定住动作,双手不知所措地轻轻交握,铃铛晃动。 连指尖都完美到像一尊玉器。 不过是一个远国的异族。 王叔有何提议? 蒋星本以为他出言打断是为了阻止,不想那人却说:异族怎配进入我朝正殿。陛下此举不妥。 沉稳淡然,丝毫没有对皇帝的尊重。好似只是在向贴身小厮说衣裳不合心意。 周遭顿时安静下来,再无一人敢出声。 皇帝让人当众掀盖头,是打降国的脸。 可摄政王说皇帝决断不妥,打的又是谁的脸? 一众臣子低眉顺眼,好似碗中花生是何等珍馐美味。 蒋星却只是歪了歪头,盖头流苏随之微动,没什么反应。 他能听见皇帝急促的呼吸声。暗暗腹诽这家伙可别把自己气死了,他这不是守过门寡呢。 好啊。皇帝笑起来,尾音颤抖,怒意到底显到了明面上,朕此举不妥把你身上礼服一并脱了!脱干净! 大臣们更加胆战心惊,可又忍不住抬起视线,想一窥红衣下的美人。 据说,来的这位是远西最美的公主。 宫女小声提醒蒋星。 蒋星身姿挺拔修长,女子的嫁衣特意收紧腰肢,腰线流畅纤长,可看到其他臣子眼中,却觉得这公主骨架未免太壮。 分卷(82) 果然是异族。 交缠手指终于松开,缓缓抬起,柔软微颤的指尖在空中掠出圆润弧度。 手背搭上盖头下摆,绣金红布寸寸撩起。 他动作并不慢,看到外人眼中,却不知一息也变作一秋。 纤细脖颈光洁如玉,戴着数根或粗或细的金玉珠链,玛瑙与宝石红绿分明,却都不如他洁白肌理引人流连。 蒋星顿了顿,四周一阵轻微骚动。 他微微抿唇,将盖头撩到眉眼处,抬头望向主座。 店内明亮如昼,皇帝离他太远,并看不分明。只觉得消瘦苍白,长期缠绵病榻的模样。 反倒是他下手,几乎等高的座上坐着一位身着黑紫麒麟袍的男人,比那畏畏缩缩的皇帝更有帝王威仪。 他剑眉星目,骨相深邃,无需言语,淡淡一眼便能让人两股战战,腿软跪服。 这个男人执政十年,大败蛮夷,收付失地。天下也因他海晏河清。 十年后,曾经的敌人跌落神坛,中原尖兵已经破开他们的王庭。 蒋星羽睫轻颤,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眼中只有好奇,却无恐惧。 两人视线就此相对。 男人捏着玉杯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收紧,眼中光芒微动,沉声道:陛下。 他是皇帝口中的王叔。 蒋星收回视线,盖头被随手抛下,被殿内微风吹得飘出一段,停在殿门跟前三步之遥。 本来坐在那自若饮酒的年轻男子一怔,顺着盖头看向殿中公主。 他官位低微,几乎要排到殿外去,只能看见那位公主身后侧影。 却不知是蒋星故意还是掀盖头时的意外,束发的金钗珠翠散落满地。 一头微卷黑发披散下来,烛火下泛着莹润光泽。发尾勾起弧角,黑亮顺滑。 摄政王视线微偏。 如此卷发紫眸,果真是异族。与志怪传说里头的妖鬼无差。 蒋星似乎惊了下,脚步微动。 别动。 皇帝声音低哑,目光惊疑不定。 他立刻顿住,双眸明亮地看向皇帝,殷红丰润的唇突然勾起,露出一个纯然喜爱的笑容。 蒋星:陛下。 声如金玉,却不似女子。 大臣们从前不曾见过真正的外族,只心中腹诽蛮夷女子果然与我朝不同。 他语调明快,丝毫不为当众被下令露面而受辱,也并无讨好谄媚之意。 就像是寻常妻子见了夫婿,单纯的喜悦。 皇帝身形微动,竟然站起了身。 摄政王淡淡乜他一眼,视线落回蒋星身上:退下吧。 王叔。皇帝声音莫测,底气却不足,朕的命令,他可还没做完。 蒋星歪歪头,满头弧度优美的卷发也随之散落锁骨胸前,却看都不看摄政王一眼,只落在皇帝身上。 再孬种懦夫的人,在此情景也难认头当王八。 可摄政王权倾朝野,说一不二,他做下的决定,连他这个皇帝都不能否决。 皇帝抬首俯视蒋星:继续。 玉杯重重落回案几。 蒋星却问:陛下真要我脱吗?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宫女早已抖若筛糠,扑通跪倒下去。 皇帝被摄政王驳斥的怒气终于有了泄洪口,他摔下金杯,砸到宫女跟前,拖出去! 拖出去,可不只是出殿门那样简单。 命也要拖进鬼门关。 当即有内侍气势汹汹上前拉人,蒋星却动了。 他俯身捡起金杯,好似对殿内尴尬毫无所觉,举到视线平齐处细细查看,紫眸流光溢彩。 陛下,他看向怒气冲天的皇帝,笑意盈盈,它真好看。 金杯在他指尖转动,残存酒液顺着指尖流下,消失在腕间。 内侍诡异僵住,瑟瑟望向陛下。 满座朝臣或有人心中暗嘲蒋星没见过世面,捧个破酒杯当宝。 可又忍不住那种居高临下、近乎怜悯的喜爱。 皇帝一口气不上不下吊着,又不忍对蒋星那张脸发火。 反而是摄政王重新倒了杯酒,喜欢你就拿着。 蒋星摇头:我只听陛下的。 他抿唇一笑,微红眼尾带出点羞涩,父王说,来了中原,什么都听陛下的。 酒液满溢,流出些许。摄政王突然熄了饮酒心思,随意道:那就听陛下的。 皇帝一抖,余光不由自主瞟向他又怕又恨的王叔。 这是对方头一回让他做主。 这次是一个小小的金杯会不会,有朝一日,连金瓯也能彻底回到他手中? 蒋星脸颊微红:陛下为难吗? 皇帝大笑起来,苍白阴翳的脸上也浮上血色,亲昵道:收着吧。 他一挥手,内侍神情一松,赶紧拉着宫女回到后头。 蒋星见对方是站着走的,轻轻眨眼,十指松松环着金杯,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这样的美人可惜生在那等蛮夷小国,目光短浅到惹人发笑。 摄政王低垂视线,酒杯映出他眼睛。 平静之下,燃着无言黑焰。 * 作者有话要说: 再笨蛋到了星星手里也会变的啦就是说 第74章 假凤虚凰2 皇叔 摄政王冷然抬眼,道:今日本是中秋宫宴,我十万大军尚驻扎边关不得还家。陛下仍执意要让此外族之人逗留宫前? 原来已经是中秋了,难怪蒋星下轿时感觉夜间有些寒意。 他目不斜视,手中拢着玉杯,等待皇命。 皇帝环视百官,见不少人已经开始侧首耳语,心里更觉得他们是在议论自己不识大体,昏聩不清。 不识大体、不识大体这句责骂从他入主东宫到登上至尊,依然无法摆脱! 他气得脸色发白,勉强露出笑意,带下去好好安置。 蒋星微微颔首,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柔软温顺的弧度。 皇帝见了他倒是心气舒畅许多。 满宫贵女,家中父兄尽是摄政王褚镇乾门下,皇帝去了她们宫中不是当皇帝,是装低俯小的。 若非父皇留下遗诏,又让几位三朝老臣辅佐于他,恐怕这皇位早叫他那好皇叔夺了去。 褚镇乾这个名字,简直是在皇帝心头割肉。 如今降国和亲的公主送来,总算是有了个任他摆弄施为的嫔妃。 不通礼节也无妨,比起虚礼,蒋星方才那句只听陛下的,比什么三叩九拜都让他内心舒畅。 待蒋星身影消失,褚镇乾方才沉声让人开宴。 蒋星绕到后殿,方才差点丢了性命的宫女正站在里头发呆,双目无神,显然被吓得不轻。 内侍不阴不阳地训斥道:能从陛下手里捡回条命,算你上辈子行善事的福分。往后再闯祸,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又转向蒋星,摸不准该如何对待这公主,道:还请公主在此稍歇片刻。 连什么位份、住哪处宫殿都不曾安排。 恐怕名字也没搞清。 这全是褚镇乾给他们的底气。接受和亲并非妥协,而是宽容。 内侍关上门,屋内烛火暗淡。 蒋星饶有兴趣地打量一番,挑了个有软垫的小凳子坐下,手撑着下巴望那宫女。 木门哐当,宫女一抖,这才回过神,看向蒋星的眼神复杂至极。 这人算是阴差阳错救她一命。 宫女起先看不起这降国求饶送来的美人,可这会儿见了他美如鬼魅的面容,反倒遗憾。 生在哪里不好,偏偏生在西夷。 蒋星眨眨眼,柔和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纠结片刻,还是走到他跟前行礼,奴婢芸豆。 芸豆?他歪歪头,眼睛明亮,是一种豆子吗?中原的? 芸豆看他天真模样,心中竟隐隐上来火气,抿唇忍了:回公主,是的。 好吃吗?要怎么吃? 芸豆更是憋闷,却不是为自己名字被人询问。 在宫里,他们这样最卑微的奴才什么苦没吃过? 况且蒋星神情真挚,是打心里好奇。 她是气这公主的蠢笨。 芸豆憋不住了,直言道:您方才为何替奴婢解围? 解围?蒋星讶异道,我何时救你,不,你何时需要人救了? 芸豆也懵了,您捡那金杯,不是为奴婢解围? 蒋星笑开,紫眸清澈纯粹,像是山中少见的美玉,你说这个? 他举起金杯,可它真的很好看。 好家伙,合着是她一厢情愿,还当他刚才是刻意为之。 芸豆只觉脑门儿一阵发烫,热血冲头气得心里仰倒。 这是哪门子公主?比皇宫里的三岁小儿还不如! 蒋星:你生气了? 我没有! 芸豆说完,脸色一白。 心里怎么想,和真的出言冲撞贵人那是两码事。 她忐忑地偷瞄蒋星,对方却无趣地耸耸肩,又去看那杯子。 芸豆今年不过十四岁,哪里压得住心里情绪,见蒋星没脾气,忍不住问:你老看那杯子做什么? 它好看呀。蒋星眯起眼,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当然,只有弹幕里的观众注意到了不对。 【笑死,星星一直没碰杯口】 【绝对是因为皇帝喝过】 芸豆道:你就不难过吗? 什么难过? 远嫁到中原来为奴。芸豆迟疑片刻,轻声道。 后宫女子,除了家族蒙荫庇护的,就算坐到妃位,那也是皇帝的奴婢。 蒋星指指杯子,笑说:中原繁华富荣,我早想离开那破地方了。 芸豆无话可说,这公主真是蠢笨到极点了!也不知能在吃人的宫里活过几天? 她重重呼吸两口,咬牙道:你以后千万别像殿里那样和陛下说话。 蒋星感受到她激愤情绪,笑容微敛,小声问:不对吗? 陛下芸豆怕有人凝听监视,干脆跪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陛下在朝堂上受气,自然是要发到我们身上的。 蒋星与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蒋星被这紧张感染,也放低声音:陛下不是中原的天子吗?他为何要受气? 芸豆:你记不记得陛下身边的男子,伟岸高大、气度不凡那位?着黑紫麒麟袍 她说着说着,语带向往,好似那人才该是九五之尊。 蒋星:嗯,他是陛下王叔?我该称他什么? 正是。芸豆道,你若陛下封你个名头承认你为嫔妃之一,也称王叔。 王叔不顺口。蒋星默默念了两遍,不如叫皇叔? 芸豆快崩溃了:随你!反正也没机会见面。 他是当朝摄政王。你可懂什么是摄政王?权力比陛下还大,满朝文武,大半都曾受他提携。 蒋星点点头,眼睛明亮。 芸豆:我不能再说了,你还不懂吗? 哦,我好像明白了。蒋星道,他叫什么名字? 芸豆迟疑片刻,想着反正这人也没机会和摄政王见面,答道:褚镇乾。 木门咔哒一声,内侍再次转回后殿,见芸豆正低眉顺眼地为蒋星倒茶,点了点头。 请公主跟奴才去您宫里休息。不必等陛下了。 蒋星眨眨眼,这太监一来一回,态度怎么一下子尊敬不少? 他一个星际人,在古蓝星宫廷实在快绷不住了。 演技生涯最大挑战。 【完蛋,星星这下属于本色出演了】 【笨蛋星囡鳯星,嘿嘿,让我亲一口,小笨蛋嘿嘿嘿】 芸豆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站起来跟上。见他没明白,拽了他一把。 不对,这公主怎么摸着硬.邦.邦的啊? 蒋星跟着内侍从另一个门走出后殿,还不忘对她挥挥手,无声说:来呀。 内侍瞥眼芸豆,径直绕着黑暗回廊往前走,手中一盏宫灯。 庞大的建筑黑影在夜色中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 蒋星打了个寒颤,闷头往前走。 芸豆绕过几个回廊,不安道:这路 安静跟上。内侍瞪她一眼,吓得芸豆闭嘴。 内侍停在一处格外高大的宫门后,淡淡烛光透过门缝,看不清里面是何种情况。 芸豆低着头,唇色发青,双目几乎要从眼眶中脱出来。 这里是 内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芸豆:打开,你知道怎么做。 是,是芸豆声音发抖,战战兢兢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黑布,散发着淡淡檀香。 蒋星唇缝微张,仰首看着屋檐上的小兽雕刻,对危机毫无所觉。 芸豆道:公主,奴婢冒犯。 怎么了?他不解道,但还是乖乖弯腰。 芸豆手指冰冷,小心给他系好黑布,可以了,奴婢扶您,小心脚下。 为什么要蒙眼?蒋星一手握着金杯,另一手让芸豆扶着。 这小姑娘才到他胸口,场面实在滑稽。 内侍躬身道:奴才告退。 对着的却不是蒋星,而是幽深宫殿。 芸豆手凉得像冰,蒋星摸了摸她手腕,轻快道:你手好冰呀。 分卷(83) 他张开手掌,轻轻握住她,这样会好些吗? 芸豆浑身一颤,忍着哭腔道:您别说话了。 蒋星虽然迷惑,但还是安静地跟着她跨过门槛,进入殿中。 一进来,寒夜冷气便被驱散,芸豆反手关上门。 空气里有檀香。蒋星鼻尖轻嗅,像只蒙上眼睛的小狗。 不过他黑布下的半张脸也已美极,如此动作做来也只剩引人旖.旎遐思的意味。 芸豆牵着他一路走到深处,跪下道:奴婢芸豆,参见殿下。 殿下?和陛下有什么区别? 蒋星歪歪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皇帝。 芸豆起身,示意蒋星别动,悄无声息地走到更近前的位置。 蒋星听见了殿内另一人的呼吸声。 沉稳、绵长。带着些许饮酒后的沉重。 视野一片漆黑,布带上的檀香味引得蒋星昏昏欲睡。 片刻后,芸豆道:殿下饮酒不适,由奴婢代为问话。 蒋星轻声道:好。 他不行礼,芸豆不敢置喙,问:公主是否随西夷王姓? 蒋星摇头:我只有名字,母亲叫我星。如果随她姓,应该叫蒋星。 芸豆声音微颤:可殿下熟知王庭宗族,无人与你相貌相符,更无人与你同名。 不待蒋星编谎,芸豆问:你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问出来,她已浑身发抖,竭尽全力才忍住膝盖酸软。 她肯定是疯了,在做梦。 蒋星沉默片刻,眉头轻蹙,看着格外惹人生怜。 殿下说直言便可,不治罪。 蒋星舌尖轻轻舔过干裂嘴唇,吃了嘴味道怪异的口脂。 我不是公主。 芸豆眼前发黑,那你是谁? 我是公主府上的酿酒师。他迟疑片刻,道,公主不见了。 就在芸豆快要跪倒下去时,得到答案的主人终于挥手,让她把蒋星带过去。 芸豆手心全是汗,蒋星碰到,有些担忧。 他走过去,朦朦胧胧感觉前面好像是一张床榻。 芸豆抽回手,几乎仓惶地离开内殿,关紧大门。 床上的人不说话,蒋星顿感不安,陛下 一只手拉过他,力道大得惊人。 蒋星跪倒在床上,扑了满怀檀香,身上环佩响作一片。 金杯摔在地上,蒋星呆呆抬头,也不知该望向何处。 陛下? 温热手掌贴上他后脑,柔和抚摸,轻轻解开黑布。 眼前并非那个苍白羸弱的皇帝。 蒋星不理解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眨眨眼,本能地回头找自己的杯子。 男人低沉地笑了笑,一个破杯子,就这么喜欢? 手掌强硬地让他转过头,直面摄政王威容。 褚镇乾? 蒋星想起这个名字,微微低头,皇叔。 褚镇乾眯起眼,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们公主敢拿你顶替,真不怕本王铁骑踏平王庭? 蒋星:踏平做什么?又穷又荒,还不如让他们自己管着,每年纳供。 褚镇乾眼底黑沉,细细审视起着跪坐床上的青年。 他年龄应该不大,左不过刚成年。 卷发半数搭在肩头,紫眸坦诚而清澈。耳垂坠着小金环,上头三个精致铃铛,并无声音。 女子首饰放在他身上,竟也有了别样风情。 你并非西夷人。 蒋星颔首,无意识地揪着被子,我娘是奴隶。 你呢? 公主捡了我,留我条命。 褚镇乾视线落在他耳垂,耳洞处还有干涸血渍。 所以她让你替她去死。 蒋星虽然不说,但表情明显失落不少:我还没死呢。 褚镇乾不语。凭蒋星,迟早死得尸骨无存。 他斜靠软枕,手中轻拨砗磲串珠,道:皇帝若是知道你身份。 手臂一抬,砗磲串尾的明黄流苏横掠过蒋星咽喉。 死。 蒋星怔住,褚镇乾一双黑眼冷酷无情,他几乎能想到自己被推上刑场斩首时的刀光。 应当也是如此冰寒。 可他却只低垂眼帘,睫毛轻颤,并不恐惧求饶。 褚镇乾:你为何称本王为皇叔? 蒋星:别人说的。 那个宫女? 蒋星别扭道:不是。 褚镇乾嗤笑。嫁礼未成,蒋星算哪门子后妃? 串珠声一顿,他抬起手,说的却是:到皇叔这儿来。 蒋星纠结着。 公主说要听中原皇帝的话。可要是皇帝做不了主,他是不是该听他皇叔的? 他不由自主又去看那金杯,定了定心神,蹬掉鞋子,顺着宽大床铺爬到褚镇乾身边,下巴轻轻放上去。 大漠风沙重,烈日灼灼。褚镇乾多年前曾率兵亲征,不出两日便晒得皮肤肿痛干裂,归朝半年才愈合如初。 可同样在那处长大的蒋星,皮肤莹润光滑,洁白如凝脂。 想死? 蒋星道:没人想死。 褚镇乾眼中闪过讥讽笑意。 蒋星看见了,蹙眉道:难道皇叔不这么认为? 小孩儿想法。褚镇乾淡淡道,拇指顺着抚摸到他耳垂,蒋星嘶了声。 疼。 褚镇乾:疼就摘了。 蒋星迟疑道:陛下会看出来。 他?褚镇乾尾指勾过砗磲,将微凉的珠子贴到红肿耳垂上。 蒋星舒服得眯起眼睛,下巴蹭了蹭褚镇乾手心。 随你。 蒋星突然回过神,我为什么来这儿了? 褚镇乾不答,殿外突然传来喧闹。 蒋星转头望去,什么声音? 褚镇乾手心空落下来,他顿了顿,重新握紧珠串。 外间混乱一片,蒋星隐隐听见尖细的陛下驾到。 他不觉得自己这场景有点不对,问:陛下来了?这里是谁的宫殿? 本王封王前的居所。褚镇乾不动如山,闭目养神。 他已经沐浴过了,头发带着水汽,黑金色的被褥搭在膝头,可半点不损摄政王朝堂上的威压。 褚镇乾不动,蒋星就更不会动了。 直到外头传来皇帝怒意勃发的声音。 西夷的公主呢?啊? 摄政王府手下都是何许人也,不卑不亢道:王爷今日留宿宫中,与公主何干? 喧闹声渐大,蒋星犹豫着要不要下床穿鞋。 褚镇乾:想死了? 不想。蒋星乖乖缩回腿,抱着膝盖坐在褚镇乾内侧,脊背贴着墙。 开门!皇帝暴喝一声,眼见就要着人强行闯殿。 褚镇乾并不想让手下人与皇帝拔刀相见。 还不是时候。 他对蒋星道:叫。 啊? 叫.床。褚镇乾沉声道,用你本来的声音。 蒋星回过神,脸色微红,咬着唇开不了口。 王府侍卫撞着了殿门,一阵骚动。 蒋星还不想死。他喉咙滚动,微微张开双唇。 极隐忍地轻轻叫了一声。 像是小猫被挠疼了,脆弱地反抗。 殿外骤然安静下来。 褚镇乾眸色微沉,继续。 蒋星闭上眼,干脆忘记自己身处何方,轻轻喊着:镇乾 声音微哑,分明是个男人。 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呼吸声。 见他还不走,蒋星只好继续:轻、轻一点。 他脸红得要滴血,丰润下唇叫他咬出排浅浅牙印。 褚镇乾转动砗磲,继续。 还来? 【我怀疑小王是在趁机满足自己的xp】 【小王hhh乐死我了】 【这啥xp啊 你行不行啊小王,不行让开,直播间十万兄弟姐妹都行】 蒋星根本不知道还能喊什么,眼眶发热,水盈盈地望着褚镇乾,目光求饶。 褚镇乾无声道:你想活。 蒋星摇着头,连手上骨节都泛起粉红。 皇帝还在门外。 褚镇乾指腹重重按揉蒋星下唇,红肿牙印疼得他本能轻叫。 外厢兵荒马乱步履匆匆。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王府侍卫低声道:王爷,走了。 知道了。 褚镇乾收回手,蒋星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指腹晶莹水渍,谢谢皇叔。 褚镇乾不在意,今天是中秋。你可知道? 嗯。蒋星颔首,我听见皇叔说了。是团聚。 他眉眼坦荡真挚,半点看不见先前被褚镇乾当殿斥为异族的不满。 可能他本来就没把自己当异族,外人再如何说,也伤不了他分毫。 褚镇乾似真似假道:举目无亲,大抵说的就是本王。 蒋星:皇帝是您的侄子。 恨不得喝本王血的侄子。 蒋星不说话了,见褚镇乾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试探着说:那我算吗? 褚镇乾睁开眼,目光沉凝,深不见底。 半晌,他微微勾唇,冷厉面容软和下来,却是讥诮:本王可没有你这么愚钝的亲人。 蒋星:哦。 他闷闷地抱着膝盖,脸上红晕退去,可一身大红,仍是暗色殿内唯一亮色。 待到月上中天,褚镇乾转完了珠子,喊道:来人。 一身短打劲装的男子推门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送公主回去。 蒋星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道:公主回来了? 下一瞬,已被盘到温热的砗磲贴上他脸颊,褚镇乾一字一顿道:记住,你就是公主。 蒋星困倦睡意被他眼中冷色吓退,却也不知躲闪,呆呆地望着他。 还不走?珠串撩开耳发,褚镇乾淡淡瞥了眼他耳垂伤处,疼就摘了。 蒋星:我不敢。 公主逃跑前硬生生用耳坠金针穿过蒋星耳垂,满手血把他吓得够呛。 而那个平日娇生惯养的公主却随手在裙摆上一擦,转头就抢了马趁夜逃离。 在她看来,比起自由与性命,手上沾点血又算什么。她让蒋星多活了十年,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只是不知道她又是否真能逃过劫数。 过来。褚镇乾将砗磲缠在腕上,一双满是刀茧的手拨开耳发。 蒋星疼得一抖。 褚镇乾不为所动,捏住金针转动着拔出。血珠瞬间冒了出来,顺着蒋星下颌砸到床上,洇暗一块金绣。 蒋星松了口气,对褚镇乾感激一笑:多谢皇叔。 他想了想又觉得白受这次疼亏了,不太想耳洞合上。 想留着? 蒋星点点头,可这个好重,坠着疼。 褚镇乾指尖擦去他皮肤上的血渍,去柜子里拿铁罐出来。 地板被烘得温暖,蒋星从墙边的斗柜中翻出小铁罐。 是茶叶。蒋星不解道,这个有什么用? 褚镇乾不语,随手挑了根红褐色的茶叶梗,俯到他耳侧。 蒋星缓缓眨眼,从他那能看见褚镇乾过于凌厉的轮廓。 然而这样平定天下的枭雄,却在为他用茶叶梗穿耳。 褚镇乾淡淡瞥他一眼,不怒自威。 蒋星慌乱低头,心跳如擂。 * 作者有话要说: 时刻牢记小世界里的星星都是演的=w= 上一章改了一下,19号1点50前看过的宝可以重看下,跟褚镇乾的人设有点关系~(不看也不影响 第75章 假凤虚凰3 溜走 褚镇乾微微弯折茶叶梗两端,以免蒋星睡觉时把它弄出来。 好了。 他收回手,蒋星见他指尖染了血渍,抿唇歉意道:谢谢。 蒋星看了看褚镇乾手心的耳坠,没好意思要回来,踩上鞋子与他告别:皇叔,那我走啦。 嗯。褚镇乾微微颔首,茶一并拿走。 蒋星接过小铁罐,对他轻轻摆手,笑容单纯。 内侍带走了蒋星,先前守在门外的王府侍卫俯身进屋,奉上湿润布巾,恭敬询问:王爷此举何意? 这侍卫名叫焦焕,乃是褚镇乾自战场救起,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 褚镇乾向来不近女色,也没听说过有龙阳之好。方才他在外间听见蒋星声音,心中震撼不比皇帝少。 蒋星走了,还带了王爷最爱的茶,焦焕心中更是好奇。 褚镇乾斜撑着下颌,之前的安排,撤了吧。 焦焕目露惊异,怎么突然 本王杀人无数,褚镇乾沉声道,下了鬼门关都数不清手上人命。 焦焕深深低下头,语气崇拜尊敬至极:王爷这说的什么话!若不是有您坐镇中原,那些嗜血蛮夷早杀得天下生灵涂炭! 短短十年,褚镇乾以一己之力将倾颓王朝拉回正轨,福泽众民,安定边疆。若不是早该由他继承皇位。 分卷(84) 褚镇乾不置可否,本王不需要他人为我铺路。 焦焕试探问道:今日和亲的到底是什么人?无论男女,若他本是西夷人,那就算不上无辜。 西夷全民皆兵,夏日牧羊,冬日便集结成游掠队袭击边城,抢夺粮草物资。褚镇乾摄政前,不知每年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刀下。 焦焕父母也因此而死,他对西夷可谓恨之入骨。 什么人褚镇乾眯起眼,眸光冷厉,盯着他。 明白。 褚镇乾慢条斯理擦净手指血渍,指腹温热,仿佛还能感受到蒋星柔软耳垂。 蒋星说的话,他只信一半。耳坠算其中一件。 有着三个铃铛的金坠在他手心静静躺着,光彩夺目,和他主人一样耀眼精致。 褚镇乾轻晃手心,却并无铃声传出。他从孔缝看进去,里面确实有小球。 焦焕突然道:此物 褚镇乾:如何? 焦焕面色怪异,属下是边关人,幼年曾在市集见过此物。 那商人是西夷人,身边有个年轻男子,他就戴着这东西。焦焕皱眉道,铃铛可以响,但需要非常温暖的环境,和 直说。 焦焕:剧烈摇晃。 褚镇乾嗤笑一声,随手将之扔进床柜中,退下吧。 * 内侍领着蒋星穿过漆黑回廊,手中宫灯平稳,简直像鬼火。 蒋星问:芸豆呢? 回公主,奴才着她先行为您打理住处,免得耽误您休息。 内侍态度比先前更加恭敬,简直不像对待一个外族人。 他被带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小院,里面只有一间五米见方的小屋,另隔了极窄的一间侧房用作下人休息。 庭院里荒草丛生,石板大半都碎裂翘起。 蒋星一跨过门槛就听见了小动物连夜搬家的动静。 芸豆见了他正要扑上来,突然想起这公主是个男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蒋星灿烂一笑,芸豆。 她一时百味杂陈,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也勉强一笑。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为蒋星不值。 小姑娘最具想象力。从蒋星说的那几句话里不知道给他描绘了个多么可怜的身世。如今还要替人受过,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苟且偷生。 她暗自下定决心,不管蒋星身份何时会暴露,在这之前她都要好好保护着对方。 内侍简单说了两句不要在宫中胡乱走动便离开了。 芸豆之前已得了内侍嘱咐,道:公主,屋子收拾干净了,您快去休息。 蒋星并不为这寒酸居所难过,轻快道:谢谢。 芸豆手脚麻利,常用的几件家具都擦得干干净净,床上也铺了柔软的被褥。床架子虽然蛀空了有点晃荡,但睡个好觉还是不成问题。 蒋星又去看了看下人的房间,里头积了厚厚的灰,床上就一张烂席子,根本没法住人。 他说:不如你睡我那里,等明天打扫干净再说。 芸豆心中酸涩,摇头道:我给您守夜吧,这屋子谁知道有没有蛇虫。 蒋星嘴上答应下来,转头却仗着自己力气大,直接把芸豆推到卧室。 小姑娘懵了,公主! 蒋星小声说:我本来也只是真公主的下人,你是女孩子,我哪能让你睡椅子。 芸豆一动蒋星就按着她肩膀坐下。她实在拗不过,只得说:椅子太硬了,您睡榻上吧。 蒋星迟疑道:中原女子不是不能与男子独处么? 芸豆苦笑:当奴才的,算什么男女? 况且她不知蒋星身份的时候,手都牵过了,这算什么。 嗯嗯,快睡吧。蒋星笑得眉眼温和,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等着。 他吹了灯,抱着一卷被子蜷缩榻上。蒋星个子高,睡在上面有些拥挤。 芸豆合衣而眠,咬着被子流眼泪。 自打被卖到宫里,她多久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了?蒋星这样又蠢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儿? 可夜没过半,院门突然被人闯开,火光照得窗纸明亮。 芸豆悚然一惊,跳下床把蒋星推进去,我去看看。 西夷公主可在此处?外间有侍卫高喊,粗暴地踹翻院中石凳,搜! 芸豆脸色发白,推门而出:公主已经休息了。这是做什么? 侍卫头领上下打量她,认出是以前伺候秀女的芸豆,道:陛下遇刺,各宫皆有人值守,唯此处荒芜偏僻,最适合藏匿。冒犯了! 他身后三四个侍卫推开芸豆,鱼贯而入。 屋内漆黑一片,其中一人用火把点亮烛台,大步走向床榻。 芸豆不敢上前,惊呼道:这、这公主乃是陛下嫔妃,你们怎敢 芸豆?出什么事了?声音微哑,似乎是刚从梦中醒来,尾音轻快上扬。 侍卫停住步伐,握紧火把。 床帏后人影微动,一条雪白手臂撩开床帏,露出一点缝隙,看不清里。 腕上几根金镯如同某种束缚锁链,随他动作轻晃,发出轻细响动。 侍卫眼睛落在那皮肤上,一时呼吸急促。 都说今天来了个西域美人,皮肤比她们那儿的牛奶还白。 侍卫大多是底层行伍出身,谈话聊天粗俗下流,说陛下一碰,就能叫那美人噤声痛呼,在雪中留下大片杂乱红印 芸豆扑上去,抓着蒋星手臂塞进床帏:公主!是宫中侍卫搜查。 搜查?蒋星奇道,床帏后的影子歪了歪头,出什么事了? 不待芸豆回话,他语带笑意,信任道:宫中侍卫能为陛下做事,定然是人中龙凤,想必不会做出逾越举动。 蠢蠢欲动的侍卫听了这话,好似真成了蒋星话中的重要人物,轻咳两声,连语调都客气不少: 公主见谅。陛下遇刺,那贼人不知所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陛下遇刺? 蒋星焦急道,有没有出事? 他撩开帘子,动作太快,芸豆根本来不及制止。 侍卫双目圆瞪,一双眼睛挂在蒋星面容上下不来。 屋内蜡烛年生太久,火光昏暗,加上火把也照不透厅堂。蒋星黑发落在洁白底衫上,发尾卷曲泛着微光,如同丝绸。皮肤柔亮白皙,半隐在床帏后,宛如某种隐秘邀约。 蒋星眼睫微颤,紫眸中满是真切忧心:我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陛下? 他身份尴尬,照理来说是不得擅自行走宫中可侍卫晕了头,满心都是想多与他相处片刻,心一横,道: 自然可以,公主担忧陛下乃是一片真心。且此处不知是否有贼人藏匿,并不安全,陛下定能体谅您。 蒋星眉眼柔和弯起,笑说:多谢,且等我片刻。 芸豆暗恨这侍卫多事。蒋星不去见皇帝也就罢了,说不准哪天陛下就忘了有他这号人,这下好了,又自找麻烦。 她驱赶侍卫,从公主寒酸的嫁妆里翻出件最不起眼的黑色衣裙,只有这个。 蒋星目露纠结,可嫁衣都穿过了,裙子就裙子吧。 芸豆给他穿上后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本以为黑衣朴素绝不会让皇帝注意,可、可这料子怎么上身就半遮半掩起来! 侍卫已经开始催促,她心一横,给蒋星裹上冬日才穿的披风,警告道:不准解开! 蒋星皱着眉,小声抱怨:可是好热啊。 外面风冷,你身体弱,懂了吗? 芸豆推着他出门,谁也没看见梁上一闪而过的人影。 * 承明殿内气氛凝滞。 褚镇乾一身黑金朝服,闭目坐于主位之上,手中砗磲不紧不慢地轻转,声声脆响砸在殿内众人心头。 大将军周敬云受他提携,极为忠心,坐在褚镇乾下手。他朗眉星目,手掌按着刀柄,目不转睛盯着寝殿大门。 御史大夫年约五十,与褚镇乾相对而坐,面容莫测地端详手中茶杯,好似上头花纹比皇帝还重要许多。 老丞相跨过殿门,大步而来。他衣领歪斜,焦道:陛下如何! 皇帝的贴身内侍简单与他说了情况。 褚镇乾!老丞相中气十足地暴喝:你这狼子野心 李大人。周敬云粗声粗气打断,慎言。 御史大夫缄口不言,权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李丞相脸颊胀红,一甩衣袖,眼中掠过复杂思虑。 他并不信褚镇乾会忍了十年,在此时突然发难。可若能借此打压对方军中势力也算因祸得福。 褚镇乾无动于衷,又拨了三圈砗磲,终于缓缓抬眼,沉声道:禁卫军可有回报? 禁军卫尉躬身,答说尚在搜寻。 李丞相斥骂道:承明殿层层禁军,怎会让刺客得手! 周敬云听了,煞有介事地颔首:本将也深感诧异。也不知是何等高手,竟能突破重重防守直取内宫。 他是真心话,说出来偏偏就像阴阳怪气,暗示皇帝监守自盗。 李丞相忍了气,催促太医:陛下如何了! 小太医战战兢兢地进去问了,正巧碰上太医院大臣走出,一擦满头冷汗,道:陛下无恙,皮外伤,将养三两天也就好了。 周敬云大声道:皮外伤要查这么久?我等在战场上 李丞相斥道:尔等莽夫,怎可与陛下相提并论! 周敬云眉间爬上怒意,他在边疆保家卫国,皇帝擦破个皮还这么磨磨唧唧。 他并非愚忠武将。比起皇帝,他更尊敬力挽狂澜的褚镇乾。 御史大夫喝了第三壶茶,终于笑叹:如此臣等方能安眠了。 谁也没理他。 砗磲绕回腕间,褚镇乾随意颔首:既然陛下无恙,本王就不多留了。 周敬云随他起身,也不与剩下的大臣寒暄告别,大步跟上。 可他一出门,却见褚镇乾并未上车,而是背对他站在殿门不远处的高大廊柱旁,身前似乎有个人影。 周敬云不假思索,径直走了过去,刚要呼喊褚镇乾,冷不丁听见个陌生称呼,浑身一僵。 皇叔。 周敬云并未刻意躲藏,可廊柱高大,正巧掩住他身形。 你来做什么?褚镇乾沉声道,手臂微动,似乎碰了下对方的脸颊,不想活了? 周敬云咽了口唾沫。 王爷骂人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皇叔宫内谁会叫褚镇乾皇叔? 周敬云想了一圈皇帝的兄弟姐妹,那不都在宫外嘛?这又是谁? 而且那些人见了褚镇乾都像老鼠见了猫,别说这样亲近柔软地喊皇叔,不一屁股坐地上就不错了。 想活。那人小声说,就是想活才来的。 怎么回事? 侍卫查到我住的地方了,他撒娇般地埋怨着,就我那儿没人巡逻,我要是不走,万一查到什么怎么办? 褚镇乾淡淡道:自作聪明。 周敬云可没听出里头有什么责骂的意味。 皇叔,宫里环境都这么差吗?那人身形微动,周敬云看见他肩头弯曲黑发,瞳孔收缩,知道了对方身份。 黄天在上,这 蒋星道:我的床只剩个空架子,一翻身就晃,吵死了。 皇叔能不能,给我换个好一点的住处呀?他试探道,声音柔软,谁都舍不得拒绝,芸豆都没有地方睡。 周敬云听见褚镇乾低低笑了一声,吓得他寒毛倒竖。 皇宫内的事,不归本王管。 真的?蒋星歪歪头,可他们都听你的。就连皇帝的太监也 周敬云刀柄撞上廊柱,褚镇乾淡淡回头,视线冰寒。 他讪笑着绕出柱子,王爷。 蒋星听到动静,侧身探出个脑袋,他是谁? 周敬云默默看向褚镇乾。本来他笃定自家王爷肯定不会和这外族公主废话,可现在他心里都发虚。 褚镇乾道:夜深了,回去。 蒋星立刻收回视线,祈求道:皇叔肯定有办法吧? 他手指无意识地交叠,揪着披风领口。一路走过来本就热得他脸颊绯红,还得听芸豆的,不能解开。 褚镇乾:冬日的披风? 蒋星轻轻颔首,小猫一样左右张望一下,靠近他,皇叔,我好热。 周敬云连退三步,刀柄又撞了三回柱子。 我穿错衣服了,芸豆不让我脱披风。蒋星皱眉道:我想解开一下,又怕人看见。 周敬云。 王爷!骤然听见褚镇乾喊他,周敬云立马挺直脊背。 看着人。 周敬云背又弯了点,啊? 褚镇乾懒得和这莽夫多说,对蒋星道:此处无人。 谢谢皇叔。蒋星笑得眼尾眯起,柔面丹唇都是春风意,皇叔最好了。 可中原衣物复杂,他好半天解不开一颗扣子,热得耳朵都红起来。 褚镇乾抬手,指尖一转就勾开一串纽扣。 蒋星松了口气,双手在肩头拎着披风不掉下去,时不时扇扇风。 难怪要穿披风。 分卷(85) 黑纱滚金线,柔顺贴在肩头,纤长脖颈和锁骨一览无遗。里头丝绸衣裙贴身,外头罩衫半透,既能掩住蒋星男子宽大骨骼,又勾出流畅腰线。 丝绸如流金,随着动作勒出轮廓,连大腿弧线都能看清。 褚镇乾眉头微蹙,谁给你找的衣服。 啊?芸豆。蒋星怕他怪罪芸豆,连忙道,我衣服都一样,跟她没关系。 蒋星看了看褚镇乾黑金衣袍,又看看自己,笑起来:皇叔的衣服也是这个颜色。 【所以说,真的是笨蛋美人吗(狗头】 【不钓很难收场】 【这二位希望他们结婚的真的非常多.jpg】 周敬云默默握紧刀柄,心中恨不得扒住王爷双腿狂吼,您醒醒啊,不要被美色迷昏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公主心思稚如幼子,王爷喜欢也可以理解。只可惜人送来就进了皇宫大殿,要是直接送给摄政王府该多好。 褚镇乾眸色不定,难以看透心思,宫外的事,本王可以做主。 可我又不能出去。蒋星突然眼睛一亮,陛下是不是受伤了? 他随口说着大逆不道的话:那他岂不是几天不能出门? 褚镇乾眯起眼,对。 蒋星双手一松,喜笑颜开,皇叔带我出宫吧! 披风落地染了尘埃,有褚镇乾在,自然不必再穿了。 焦焕候立车马旁,等来的却是两个人。他本能放下凳子,呆呆地看着他们王爷一手搭着披风,一手牵着蒋星上车。 他脑海空白,只知道不必再找人盯着蒋星,人已经在王爷跟前儿了。 砗磲缠在手心手腕,蒋星细白手掌让他握着,小心踩着凳子钻进车厢,回首对褚镇乾轻快一笑。 皇叔快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各种称呼真的很戳我xp了就是说 啥时候能听铃铛响呢 昨天出门了,今儿晚上再补一章~ 第76章 假凤虚凰4 您的中原 车门缓缓合上,焦焕听到蒋星带着笑意的尾音。 咱们回皇叔府上吗? 他平白打了个寒颤,跳到马夫身边催促,走。 周敬云出宫才可上马,这段本不必与褚镇乾一道,但他心里纠结震撼,默默跟在褚镇乾车旁,欲言又止。 旁人见了也只能低头躬身让开摄政王车驾,不敢直视这位皇城内一手遮天的天潢贵胄。 没有人相信摄政王车内会坐另外一个人,甚至半点规矩都没有,兴致勃勃地从车窗缝中向外张望。 蒋星初一进京就被押着进皇宫,这天下最繁华的皇城竟是一眼都不曾细看。 褚镇乾靠坐在宽大软椅内,闭着眼,并不理会他。 摄政王眉间看不出疲倦,但蒋星莫名感受到对方身上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悄声把窗户推开更多,合页咯吱,在寂静车内格外明显。 他立刻停下动作,紧张地偷瞄褚镇乾。见他没有反应,这才趴到窗框上,下巴枕着手臂,双目明亮地眺望宫门。 周敬云身为武将,听力绝佳,听窗户推开还以为褚镇乾有话与他密谈,当即凑上前去。 却在月色下见了张柔软面容。 周敬云一愣,脚步本能继续往前走,心却偷跑两拍,为这骤然得见的美景心颤。 那人歪歪头,深邃紫眸与周敬云对视片刻,唇角勾起,露出个单纯笑意。 褚镇乾沉声道:做什么? 蒋星以为他在说自己,吓得坐直身体,没什么啊。 昙花一现,周敬云回过神,主动开口:王爷,皇帝遇刺此事属实有趣。 将天子生死大事安上个有趣的名头,说这二人谋逆也无甚不可。 而蒋星眨眨眼,这才明白褚镇乾并非和他说话。 可周敬云在外头,褚镇乾怎么知道对方走过来了? 摄政王喜怒难辨,刺不刺的,他自己才知道。 恐怕是借着酒劲胡思乱想,又出了个蠢招以为能扳倒自己罢了。 他心中对这皇侄厌烦至极,可对方偏偏已经是先皇身后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实在可笑。 窗户随着车厢颠簸,开得更大了些。 周敬云向车内投去一瞥,那个美得不像人的外族公主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聊天。 褚镇乾这样的大事都不瞒着对方,周敬云自诩摸清了王爷态度,便也对蒋星微微颔首,算作示好。 蒋星一愣,随即笑得眯起眼,对他小幅度地挥挥手。 他笑起来一向是又甜又纯粹的,看得人心情舒畅,也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多少阴谋诡计都抛之脑后,只觉得世间美好至极。 然而一条手臂探过来带上车窗,隔断内外视线。 周敬云恍然回神,属下告退。 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凝神细听车内交谈。 你笑什么? 蒋星:他是你的手下?感觉人很有趣 马车出宫门,在夜色下缓缓驶向摄政王府。 冷风吹得周敬云神经一紧,终于从那一瞥中回过神,摇着头上马。 他以往总是驾马疾驰,今日却缓行过长街,直到王府车驾拐入另一条道路,方才一勒缰绳,打马回家。 车窗叫褚镇乾关上,蒋星没得看,无趣地撑着下巴,视线落在他手腕的砗磲上发呆。 褚镇乾抬眼,道:你若想游览京城,明日本王带你去。 真的?蒋星惊喜道,不用上朝? 皇帝病了,自然不用。褚镇乾似笑非笑,含着嘲讽。 焦焕:王爷,到了。 褚镇乾下了车,回身向车内递去手掌,来。 蒋星轻巧地跳下车落到摄政王身侧,交握手掌并未松开。 他心思都在惊叹王府雄伟,也不觉有什么异常,皇叔府邸却比宫里好看多了。 焦焕悚然一惊,偷瞄褚镇乾神情,又连忙低头道:王爷,如何安置这位客人? 他心中复杂难言,摸不准王爷对蒋星是个什么态度。 换了旁人说刚才的话,怕是已经被拖下去斩首了。 褚镇乾牵着他往府中走去,道:把主院侧间收拾出来。 庭院花草设计雅致,倒并不像门面那般气势雄浑。 只是进入府中,蒋星周身微凉,感觉平白比外面冷上不少。 褚镇乾:府中有湖,该是比外头凉些。 蒋星点点头,悄悄靠近他,手臂挨在一起,挡住一侧凉风。 褚镇乾瞥他一眼,很冷? 嗯蒋星好笑道,这裙子穿了没穿一个样,透风。 府中有我旧衣,褚镇乾道,不必再着女子衣装。 褚镇乾抬手绕过蒋星肩颈,半搂半抱似的姿势,替他拢了下肩头衣物。 蒋星一怔,并未抗拒,倒是轻松神情突然消减些许,沉默下来。 褚镇乾想不到这青年还能有烦恼的时候,随口问:在想什么? 蒋星却不像之前那般直白诚实,摇头道:没有。 褚镇乾无意多说,着焦焕送蒋星回侧间休息,自己进了书房处理今日遗留事务。 摄政王不是空口一句笑谈头衔。丞相一派能整日撺掇皇帝整治褚镇乾,也就是占了身无政事的优势。 蒋星回首看了眼褚镇乾背影,问:皇叔每日都如此多政务吗? 焦焕答:今日中秋宫宴,耽搁了些时间,不过平日也差不多深夜才得安眠。 就是没有宫宴,也总有别的繁杂琐事上门。 褚镇乾每日处理政务,转头还要防着皇帝。蒋星想了想,感觉对方比耕地的牛还勤恳敬业,顿时面露怜惜。 焦焕看着他神情,欲言又止。 算了,他其实并不太想知道蒋星到底在想什么可怕的事。 焦焕送蒋星到了卧房,下人刚刚打扫过,铜炉中点了助眠淡香,被褥松软,还带着晒过太阳后的干净皂角味,不知比宫里环境好到哪儿去了。 焦焕道:属下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方一合门离开,府中侍卫便交给他一封书信。焦焕看过,回到书房禀报王爷。 书房内只桌上点了一盏明亮烛火,褚镇乾看着下头官员送来的文书,眉头紧皱。 何事? 焦焕:宫中回信,没抓到刺客。 知道了。褚镇乾揉揉眉心,蒋星呢? 应当是准备休息了。焦焕道。 说来巧合,书房大门下一瞬就被轻轻敲响,蒋星试探道:皇叔? 褚镇乾扔下诸郡公文,进来。 蒋星先是小心探进来半个身子,见褚镇乾正坐于桌前,这才放心踏入房中,快步走到书桌不远处。 说他蠢笨,这会儿却又恰好停在看不见桌上文书的位置。 焦焕制止话语吞回腹中,只觉得是巧合。 蒋星换了正常衣裳,是褚镇乾青年时期的旧衣,再好的料子也显得过时发白。但他穿上依然挺拔得像棵小翠竹子,修长有精神。 可褚镇乾视线掠过他筋骨,想得仍是方才夜色下那身黑金衣裙。 王府没有贴身伺候他的下人,蒋星不会自己打理头发,便随意披散肩头。 皇叔,我忘记告诉芸豆我出宫了。他摸摸脸颊,不好意思道,她肯定会生气。 本王的人会告诉她。褚镇乾淡淡略过,转而问:还有事吗? 蒋星迟疑片刻,皇叔还不休息吗? 他似乎在纠结什么大事,指尖无意识地挠着袖口缝线,视线飘忽。 藏不住半点事。 褚镇乾随意道:想做什么? 蒋星犹豫地看了眼焦焕。 说。褚镇乾微微眯眼。 可、可不可以让他先出去。蒋星小声说,下意识靠近褚镇乾,很重要的事。 褚镇乾随手拿过两本杂书盖住公文,对蒋星伸出手,过来。 蒋星神情一松,仍旧如在宫里那会儿将下巴落到褚镇乾掌心,捧上对方手腕,碰到那串冰凉砗磲。 焦焕视线低垂,等着王爷做决定。 虽然他知道结果肯定是随蒋星心意。 褚镇乾:出去吧。 属下告退。 烛火被风吹得跳动一瞬,蒋星回过头,眼睛湿润通透。 褚镇乾心中一动,指节轻柔刮过他脸颊,声音不自觉放柔:怎么了? 蒋星好似下定决心般,缓缓俯身。 褚镇乾眯起眼,手心仍是握着对方下颌。 蒋星道:其实我是骗您的。 骗我什么了。褚镇乾语气淡淡。 蒋星抿唇道:说不怕您踏平王庭,是假话。 我的命是公主的。 褚镇乾眼神微冷,所以? 公主给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蒋星眼睫轻颤,殷红双唇微分,牙齿雪白如珍珠,是代替她嫁给中原的主宰者,保护她的家。 褚镇乾轻轻嗤笑。 愚蠢。他淡淡评价道,她能让你替她走这一遭,已是将西夷王庭拱手让与本王。 蒋星无力争辩,咬住下唇,终于开口:其实还没有吧? 他彻底跪坐在地上,脸颊柔顺地贴着褚镇乾,眼尾淡红,欲说还休。 我来了才知道他收紧手指,中原不是皇帝的中原,是皇叔您的中原。 褚镇乾神情莫测。 所以, 蒋星直起上半身,湿润双唇掠过衣料,抬高眼睛望向褚镇乾。 您能让我,替公主保住王庭吗? 第77章 假凤虚凰5 鬼魅 膝前的青年是是如此顺服,只要褚镇乾颔首,便可轻松将这朵藏在西域深处,从未有人攀折的玫瑰收入囊中。 褚镇乾一生做过许多足以影响天下局势的决策。 现在简单一句接受或是拒绝,应当是最无关紧要的选择。 蒋星在西域也好,来了中原也好,命比浮萍还薄,不用雨打风吹,光是湖面涟漪稍起便可将他淹没,从此世间再难找到如此妙人。 然而褚镇乾垂眸与他对视,久久未曾开口。 蒋星抿紧双唇,声如金玉,通透清朗,皇叔。 王爷。他改了口,我知道在您眼中,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褚镇乾手指微动,轻柔地抚过他侧脸,蒋星立刻住了口。 明明死生只一线之隔,褚镇乾一句话就可送他见阎王,可那双眼睛依然如此清澈。 没有恐惧,没有讨好,没有褚镇乾厌恶的一切。 褚镇乾声音低沉:我本以为西夷公主是一等一的蠢人。 却是我想错了。 他指尖缓缓把蒋星耳侧鬓发撩到耳后,露出整张昳丽稠艳的面容,在书桌阴影与烛火中,宛如鬼怪。 蒋星:皇叔为什么这么说? 褚镇乾道:若是她自己来,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大殿。 可换了你。他俯身,抬起蒋星下颌,对方柔软顺服如同初生小羊,却已出了宫,跪在本王面前。 大殿上三两句话,含情一瞥便哄得他那愚钝皇侄冲昏头脑。 仗着这副模样,虚情假意也像真心。 在他宫中又坦诚相见,剖白内心,半真半假的话与他一说,褚镇乾便歇了利用他谋夺帝位的心思。 蒋星蠢不蠢? 言行处处都是皇宫内难得的蠢笨。可又唯独他能用如此笨拙稚嫩的手段,做到了阖宫上下加起来都完不成的壮举。 分卷(86) 蒋星道:我不想死,也不想违背公主的命令。 褚镇乾道:最后一次。 什么?蒋星一愣。 你忘了。摄政王手指收紧,引着蒋星凑近自己,你才是西夷公主。 蒋星眉眼舒展,接道:我知道了。 他将脸颊贴在摄政王腰腹间,不会再叫错了,皇叔。 褚镇乾收回手,砗磲转动,谁教你的这些。 蒋星眼眶发热,羽睫垂下,藏住下方湿漉漉的眼睛,嗫嚅道:话本。 西夷民风豪放,其实不必话本。只要去市集酒肆混上两天,什么人都能学会。 还有一件事。褚镇乾沉声道,黑眸凌厉冰寒,中原的主人是皇帝。 这却吓不到蒋星,也许他天生就有利用这种坦诚哄人的天赋。 他笑起来,红唇蹭着下方衣料金线,是就是吧。 我还是比较喜欢皇叔。 褚镇乾却突然将他拉起来,蒋星跪坐太久,膝盖酸软,顺着力道便坐到褚镇乾怀中。 轻浮放.浪。摄政王随口道,不辨喜怒。 【?皇叔果然养胃吧】 【我一直盯着直播间,还以为又要熄屏】 【请把 褚镇乾不行五个大字打在公屏上】 蒋星脸颊绯红,哪有。 褚镇乾轻轻抚摸他发尾,本王从未见过卷发的西夷人。 可我本来也不是西夷人啊。蒋星眨眨眼,无辜道,皇叔不喜欢吗? 不喜欢? 发丝柔顺,连个分岔都没有,人手指一勾,它就软软和和地缠上来,像是有生命。 你若想离开,它也并不挽留,很快就变回原样,像是从未被人触碰过。 褚镇乾嗤笑:跟你一个样。 蒋星不解其意,可摄政王已无意与他多言。 本王有一处酒庄。 虽然藏有九州四海难得的美酒,本王却不曾试过西域烈酒。 蒋星摇头道:烈酒伤胃,不如葡萄酒。清甜可口,暖而不醉。 【反正他养胃啦,喝烈酒正好】 【笑死,谐音梗扣钱】 褚镇乾:你说你会酿酒。 蒋星点头,语气有点隐隐的得意,以往她献与王庭的酒都是我酿的。 明日带你去酒庄。褚镇乾道,本王也想试试你的酒。 来不及的。蒋星道,葡萄酒需要很长的时间。 褚镇乾淡淡道:你会有的。 这话算是他出言保住蒋星小命了。 蒋星得偿所愿,脸颊蹭了蹭褚镇乾肩颈,谢谢皇叔。 他被褚镇乾直接抱起来往庭院走去,焦焕正在门口值守,见此情景,顿时将头埋得更低。 即便如此,蒋星垂下的纤细指尖依然从他视野中一晃而过。 他与王爷在书房内做了什么?焦焕混乱想着,脊背发寒。 短短一晚上时间,蒋星就在皇城找到了最牢不可摧的依靠。 王爷心里是否还清醒? 蒋星搂上褚镇乾脖颈,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对焦焕柔和一笑。 焦焕如遭雷击,狠狠闭了闭眼。 也许蒋星只是见他为王爷做事,主动示好罢了。 他心里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手指微颤,恨不得直接拔刀杀了蒋星。 不过一个小国的牺牲品,杀了也就杀了,还省去诸多烦恼。 这杀意并不明显,可蒋星敏锐感知到,竟然笑着用食指轻轻刮过自己咽喉。 焦焕双目圆瞪,咯咯不能成言。 而对方却已在唇间竖起手指,唇缝微张,无声道: 嘘。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焦焕头皮发麻,牙齿战战,恨不得现在就拔足狂奔,逃离王府。 蒋星难道不知道,只要自己与王爷一说,蒋星一晚上的功夫就白费了吗? 还是说,蒋星真的笃定到,在王爷身边近十年的他,会为了一个身世不明的外人隐瞒真相? 王爷。 褚镇乾停下脚步,蒋星适时收回脸上表情,无辜又单纯。 何事? 焦焕看着褚镇乾,倒不如说全看进了他身边那鬼怪的紫眸中。 蒋星又轻又缓地眨了下眼睛,近乎求饶一般的神情。 焦焕:您的屋子,今晚还熏香吗? 褚镇乾走向分给蒋星的侧间,随口道:不必。 是。 焦焕深深低下头,心脏狂跳。 他做了什么。 手指紧紧揪着心口布料,焦焕有种难言的窒息感。 他被迷惑了。包庇了一个鬼魅。 褚镇乾让蒋星推开房门,室内温暖,助眠的熏香已经燃尽了,铜炉中只余些微袅袅青烟。 他把青年放到床榻上,对方歪着头,问:不熏香,皇叔是要和我一起睡吗? 蒋星蹬掉鞋子,他没穿底衫,小腿胫骨笔直,却又不枯瘦,放松时有着柔和的弧度。 褚镇乾慢条斯理解开外袍,进去。 蒋星乖乖坐到床铺内侧,突然说:我看过许多中原的话本。 褚镇乾上了床,淡淡瞥他一眼。 里面都说皇帝王爷睡觉,彻夜不熄灯,周围守着百八十个守卫。就连妻子都不会留在身边过夜。蒋星比划着,怕被人谋害性命。 他说得兴致勃勃,应该是很喜欢那些民间胡乱想象的东西。 皇叔不怕我谋害你吗? 他双目晶亮,丝毫不觉自己这话有多危险。 褚镇乾张开手臂,过来。 蒋星立刻乖乖躺下,带着清浅香味的头发散落身侧,大半都被褚镇乾拢在怀中。 若本王能教你害了命。褚镇乾道,这十年算是白干了。 蒋星没回应,他其实早就累得睁不开眼,一天舟车劳顿不谈,还连着和对方打好几回机锋。 感受到熟悉睡意,蒋星安心地缩进褚镇乾怀中。 是它。 * 中秋休沐,陛下身体不适,又一连免了三□□会,当即就有不少清闲官员三三两两相约赏红叶饮酒对诗。 蒋星目不暇接,看着繁华街道:人好多。 褚镇乾让人给他连夜缝了套单薄的披风,戴上兜帽就可以盖住他过于引人注目的卷发。 他回首对褚镇乾笑说:中原能繁华至此,都是皇叔的功劳。 褚镇乾不置可否。 焦焕只恨自己耳力太好,坐在前头驾马都能听见蒋星说话。不知不觉就发起愣,脑海里挥之不去昨晚那一幕。 他越是咀嚼回忆,越是怪异。 蒋星不过是正统西夷公主的一个仆从,怎么会养成那样胆大妄为的性格。 马车出了城,一路顺着官道往王府酒庄去,竟碰到了刚从京郊军营折返的周敬云。 周敬云倒没有焦焕那样复杂心思,打马过来一拱手,王爷。 褚镇乾让蒋星推开车窗,问:人可抓到了。 蒋星还以为他们在说昨天夜里的刺客。 周敬云瞥了眼蒋星,道:车队失窃的马匹摔死了,旁边找到了一角衣料。 他从怀中掏出一角橙色布料,蒋星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褚镇乾。 摄政王抬抬下巴,拿着。 蒋星几乎是夺过衣料,喃喃道:怎么会 褚镇乾:眼熟? 蒋星猛然抬头,兜帽滑下。他急切道:皇叔不要。 忤逆皇命,株连九族。褚镇乾语气冷酷,你以为本王会任人欺瞒? 这是西夷公主逃跑那日穿的衣裳。 【还真有个公主?】 【您好,有的 原作里公主没有蒋星当替身,逃跑失败了,为了报仇她一直给皇帝出谋划策,想扳倒褚镇乾】 蒋星方寸大乱,可您明明说过,以后我就是公主,那她自然不算欺瞒了! 褚镇乾:下人擅逃,依然是斩首的罪。 蒋星咬咬唇,起身坐到褚镇乾身边,恳求道:皇叔,马已摔死,她恐怕也没命了,就不能当她死了吗? 周敬云挑挑眉,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思,没有打马远离。 昨夜回府后他收到摄政王密信,才知道车里这位公主是个冒名顶替的假金枝。 真的那位在入京前守卫最松懈的时候逃了。 若不是摄政王慧眼如炬,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兵竟然敢瞒下车队缺人的大事。 褚镇乾道:死要见尸。这是本王的规矩。 他手中抚摸蒋星头发,面容却冷酷无情,并不会为自己对蒋星的一点动容改变原则。 若不是这份小心警惕,这些年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蒋星:可是 不必多说,褚镇乾敲响窗框,对周敬云道,去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周敬云颔首:如何处置? 生擒不得,就地格杀也无妨。 蒋星看着褚镇乾,浑身发抖。对方立刻柔和地抚摸他后颈,怕我? 可当他看进蒋星眼底,那里面却不是恐惧。 而是灼人热意。 褚镇乾眯起眼,在想什么? 蒋星总是能在他感到枯燥的时候露出另一幅面孔,再次勾起他的兴趣。 青年反手关上窗户,声音砸得周敬云摸摸鼻子,与焦焕对视一眼。 他大胆搂住褚镇乾,坐上对方膝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皇叔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蒋星垂着眼,下唇叫他咬得殷红微肿,看着很好亲吻,狠辣果决。 他问:可您又为什么不杀我? 褚镇乾静静等待下文。 蒋星凑近了他,呼吸香软,如抱了块玉。 您也很喜欢我,是不是?蒋星鼓起勇气,抬眼与他对视。 【你管这叫笨蛋美人?一记直球打我心里了】 【褚镇乾这招啊,这招叫欲擒故纵】 【突然懂了= = 因为昨天星星是被迫的,这啥人啊,算计到这种程度】 褚镇乾拨开他耳边长发,茶叶梗上沾了干涸的血渍。 车里又一罐好茶从宝贝沦落为装饰品。 蒋星疼得一抖,待褚镇乾为他换过新的茶叶梗,轻轻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脸颊。 褚镇乾不紧不慢盖上茶叶,终于抬手制住蒋星后颈,与他深吻。 蒋星在他目光下无所遁形,呜咽着闭上眼,乖乖张开唇齿,任其逡巡。 马车颠簸,开始上山,蒋星睁开水汽弥漫的眼睛,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 青年咬咬唇,从褚镇乾膝盖上滑了下去,跪坐到地面,那皇叔快一点。 第78章 假凤虚凰6 褚炎 褚镇乾托着蒋星下颌,皱眉道:吐出来。 蒋星含糊道:帕子 摄政王的车驾低调朴实,若非车辕上有家徽,与普通官家马车并无不同。 内里就更是简单,不过两张宽敞软椅并一张小几茶壶。东西都是下人放在车后,里头却是连张帕子都找不出。 褚镇乾下颌紧绷,双目黑沉盯着蒋星,窗户打开,吐外面。 那多脏蒋星偏开头,喉咙滚动,转头对褚镇乾一笑,弄好了。 他脸上还有些蹭上的东西,褚镇乾恍然回神,推开窗户道:焦焕。 侍卫悚然一惊,回道:王爷有何吩咐? 去酒庄打湿帕子,用最细的丝绸。 这里离酒庄不过半杯茶的时间,焦焕不解褚镇乾为何让他现在去,是。 他轻功上佳,一腾身便踩着路旁树梢没影了。 蒋星惊叹道:好厉害。 周敬云远远驾马跟着,挑眉瞥着车内情景,等回过神又暗骂自己无礼。 马车内里包铁,隔音上佳,焦焕在前头驾马的位置都没听见。但周敬云功力高他不少,隐隐听见些异样响动。 他琢磨不通,转头又听褚镇乾要湿巾,就更不明白了。 周敬云心里存不住事,干脆一夹马腹,王爷,出什么事了? 蒋星听见他声音,探过来看了一眼,被褚镇乾拉回马车阴影深处。 周敬云呆呆坐在马背上,脑子里全是刚才一闪而过的影子。 蒋星鬓发微乱,发尾似乎弄湿了一点,没了之前灵动的松散。眼尾脸颊都是湿漉漉的,殷红丰润的唇微肿,嘴角似乎被他自己咬破了一点,红红的。 褚镇乾:你不回府,跟着本王做什么。 周敬云一个激灵,讪笑道:王爷知道我爱好不多,饮酒算一条,您这不是要去酒庄嘛 他信口胡诌,时不时瞟着车窗,隐隐期待能再看蒋星一眼。 他并不是爱好美色之人,从军多年连个妻妾都没有,且生平最厌恶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文人。乍见了蒋星,简直如醍醐灌顶,混沌大脑都清明起来。 满心就剩下蒋星怎么会把他自己弄成那个样子的念头。 焦焕稳稳落在马车旁,呼吸微促,弯腰奉上湿巾。 褚镇乾拿了丝绸,窗户又一次合上。 焦焕奇道:周将军,王爷这是? 我也不知道。周敬云挠挠头,一会儿喝两杯? 分卷(87) 焦焕笑说:王爷许了再说吧。 蒋星轻轻舔着唇角伤处,嘶了一声,有点疼。 褚镇乾:来。 他笑着靠上褚镇乾肩膀,双眼明亮,皇叔。 褚镇乾默许蒋星这么叫他,本来只是觉得有趣,现在却平白生出点无名鬼火。 皇叔,隔着的是皇帝。 他脸色微冷,动作却温和,一点点给蒋星把脸上擦净了,轻斥道:不准再乱来。 明明您很喜欢。蒋星无辜道,嘴角都破了 褚镇乾手一顿,沉下声音:闭嘴。 蒋星眨眨眼,不说话了。 布巾擦去污物,蒋星终于能把脸颊蹭到褚镇乾胸前,像只讨人爱怜的小动物。 褚镇乾:本王养过一只猫。 也不如你这么爱蹭人。他扔开布巾,揽过蒋星,手指并着砗磲串珠轻抚他面颊,不再黏腻,一会儿自己洗干净。 蒋星柔顺地挨着他,好哦。 褚镇乾闭上眼,肩膀上的触感温暖柔软,对他而言过于新鲜。 世上不怕他的人太少,蒋星算其中佼佼者,不仅不怕,还愿意亲近他。 他多年前饲养的那只猫,只有吃食的时候愿意凑近他。且吃一口就要警惕抬头,褚镇乾一动它就转身逃跑。 褚镇乾最初还耐着性子与它培养感情,后来也就是让人给猫好吃好喝供着过了一辈子。 若不是蒋星身份特殊,带回府中宠着爱着也无妨。褚镇乾面上不显,心中却微冷。 他已着人去西夷调查蒋星,至多三日便会有回报。 这般会讨好人的做派,难不成真是天生地长? 皇叔在想什么。 蒋星刚才喝了茶,满口馥郁微涩的香气,简直能顺着皮肤勾进心间。 见褚镇乾不理他,蒋星笑说:京城有葡萄吗? 褚镇乾不喜享受,一众受他提携的寒门子弟便是官至高位,也是学着他做派。 葡萄产地遥远,一路炎热,人力物力耗费极大,自然是没有的。 蒋星一看就明白了,遗憾道:那太可惜了。 你想要?褚镇乾睁开眼,随口道。 蒋星:明明是皇叔想要我酿酒。 马车在酒庄门前停下,守在此处仆役迎上前。 为首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瞧着已年过古稀。 褚镇乾牵着蒋星下马,最近可有异常? 蒋星好奇地看向老人,发现他居然是个独臂人,左臂衣袖下空空荡荡,右手更是刀痕遍布,瞧着像战场退下来的老兵。 老人不苟言笑,躬身行礼,回王爷,西南郡送来的货都已清点入库。 褚镇乾颔首,往庄内走去。蒋星呼吸一口,满鼻都是酒香。 但香得有些过头了。就像是为了掩盖本来的什么味道。 他脚下微软,大半个身体的力道都让褚镇乾担着。 醉了?褚镇乾问,去院子里等我。 蒋星迟钝地眨眨眼,我能去外面看看吗?好晕。 褚镇乾眉头微蹙,焦焕,带他去庄后。 焦焕不愿与蒋星独处,心里别扭,是。 那老人和褚镇乾并肩去了正院,照理来说是逾矩的。 蒋星毫无所觉,道:走吧。 期间路过酿酒的院子,他脚下一软,直挺挺往前摔去。 焦焕一直分神注意着他,下意识让开两步,任由蒋星摔到地上。 唔。 蒋星有点懵,手掌根细嫩皮肉一片斑驳血痕,膝盖也疼,估计是破了皮。 【星星!这是真摔啊】 【酒有问题?】 【呼噜呼噜毛,不疼不疼】 焦焕手按着刀柄,警惕地盯着他,你做什么? 蒋星没站起来,他头晕得不行,只撑起身体坐在地上,眼神迟钝。 啊?他歪了歪头,似乎没明白焦焕在说什么。 焦焕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蒋星低头看了看,扶着额头道:我好晕。 他把头埋在膝盖上,身上沾满了杂乱草叶枯枝,狼狈如流浪小猫。 焦焕却不敢掉以轻心,反而半拔出刀,抵上蒋星脖子,起来。 蒋星抬抬眼睛,冷冽刀身映着他眉眼。 分明是迷糊迟钝的,焦焕却恍然觉得自己看见了里头一闪而过的寒光。 他疑心自己看错,厉声重复道:起来! 蒋星瞥一眼刀身,也不躲,恹恹道:起不来。 焦焕迟疑着扣住他脉门,脉象混乱,像是醉酒? 侍卫面色怪异,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闻一口酒香都能醉倒。 收刀归鞘,焦焕拎着他坐上石凳,道:在这等我。 他三两个起落消失不见,蒋星半闭着眼,脸色苍白。 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他口鼻,见蒋星不挣扎,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干脆架起他往后山茫茫林海中掠去。 蒋星被他扛在身上,抱怨道:胃不舒服。 黑衣人挑起眉,目露惊异,笑说:公主真是个妙人。 妙人要被你硌死了。 黑衣人把他放下来些许,迎面抱着。 冷风吹得蒋星清醒不少,对方下半张脸蒙着黑布。 你是谁? 公主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跟我走。 蒋星道:你可别冤枉我。明明是绑架。 黑衣人乐得大笑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林海中一闪身,进了个明亮洞穴。 蒋星被他放到兽皮上,那人帮他拢了拢头发,叹道:卷的,真好看。 你想做什么?蒋星撑着下巴,摄政王不会放过你的。 他本来也不会。那年轻人嘻嘻一笑,竟拉下蒙面黑布,眼熟吗? 蒋星歪歪头,只觉得这人与皇帝有七八分相似,身材颀长健硕。五官还带着少年气,可能也就十六七岁,比蒋星还要小些。 你是皇帝儿子? 年轻人双目圆瞪,他能有我这么大的儿子? 蒋星眯眼笑起来,显然刚才是在逗他。 年轻人噗嗤也笑了出来,叹息道:西夷那群蠢货,怎么就一门心思把你送给我舅舅了? 他也不拘小节,在蒋星对面盘坐下来,我是敦宜公主的儿子,你该认识我了吧? 蒋星摇摇头:不曾听过。 那现在你知道了。年轻人咧嘴一笑,面容俊朗英气,我叫褚炎。 蒋星点点头,温和笑道:我叫蒋星。 褚炎惊异道:你真不怕我? 怕你做什么?蒋星不解,笑得又软又无辜,你要杀我? 褚炎双眼放光,恨不得围着蒋星绕上几圈,便宜我舅舅了。 蒋星:等等,你舅舅是谁? 我说了啊,我娘是敦宜公主,我舅自然就是皇帝。褚炎笑说,笨。 蒋星纠结片刻,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别动。褚炎突然伸手摘去蒋星头发上挂着的枯叶,啐了一口,那侍卫真不是个东西。手给我看看。 蒋星摊开手掌,血已经半干了,看着有点恐怖。 褚炎捧着他手,疼不疼? 嗯蒋星点点头,有点委屈,疼。 【我要出本书《不要对陌生人撒娇》】 【笨蛋星星!褚炎怎么看都另有图谋啊!】 忍一忍。褚炎给他把伤口上的沙土弄掉,带着血痂也脱落。 蒋星疼得发抖,可褚炎力气大,抓着他像是铜浇铁铸的枷锁。 不疼不疼。褚炎安慰他,将止血镇痛的药粉撒上伤口,轻轻吹开,很快就好了。 蒋星抿着唇,你哪来的药? 一向随身带着。褚炎又凑近来看他嘴角,嘴上怎么也有伤? 蒋星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细细的伤口并不明显,不知道褚炎怎么看到的。 褚炎:昨晚上都还没有,怎么弄的? 昨天?蒋星再迟钝也觉得有些不对,你怎么知道。 褚炎神神秘秘地笑着,抖出药粉小心在他嘴角抹开,别舔了。 见蒋星还想舔,褚炎恫吓道:很苦。 蒋星眉头微皱:你想做什么呀? 褚炎收好东西,高大身形靠近蒋星,他下意识后退,背靠上身后石壁。 介于青年之间的年轻人笑着低头,手指勾着蒋星发尾,我想知道,公主使了什么手段,竟能打动杀人不眨眼的褚镇乾? 他靠得太近,蒋星不安地咬着下唇,被褚炎抬起下巴,说了别咬。 等等褚炎脸色微变,缓缓低头,视线描摹着蒋星双唇,我好像知道了。 年轻人声音暗哑得可怕,公主真有本事。 蒋星偏开头:你到底 褚炎打断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和别人抢东西。 见面前人惊疑不定,褚炎咧嘴露出个恶劣笑意,皇帝的东西我要,摄政王的,我也要。 而现在,他低笑着,我似乎可以一箭双雕了?公主说是不是? 【弟弟,你太天真了就是说】 褚炎正色道:我想与公主做个交易。 替我弄清楚酒庄里藏了什么东西 蒋星摇头:不干。 褚炎:公主,你命还在我手上的。 蒋星仍是摇头,都是死,我宁可你动手。 背叛褚镇乾,只会生不如死。 褚炎威逼不成,转而说:我送你回西夷。 蒋星怪异地打量着褚炎,很想告诉这弟弟你想多了,没人想回去。 可惜会崩人设。 真的? 褚炎见蒋星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双眼警惕,忍不住露出笑意:不骗你。 褚炎送他回到庄后,已经有下人仆役开始四处寻找蒋星。 他快速道:用油纸写,完事儿塞在王府湖东面石头底下。 褚炎溜了。蒋星默默把伤口药粉擦在衣摆上,不显眼,但褚镇乾绝对能发现。 我在这里。他无力喊道。 焦焕横刀劈开竹子,乍然见了蒋星,心中巨石落下。 蒋星:抱歉 焦焕半跪下去,属下有过,请公主责罚。 蒋星赶紧去拉他,没事,是我自己乱走的。 焦焕脸上一道血痕。 蒋星迟疑道:皇叔 与王爷无关。他深深低下头,恭敬躬身,王爷公事已毕。 蒋星只得与他回去,奇异的是,这次他再闻到庄内酒气竟不觉得眩晕。 嘴角药粉香气淡淡,蒋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伤处,跨入书房。 褚镇乾心情上佳,去哪儿了? 若焦焕伤在暗处,蒋星根本想象不到摄政王会对自己亲信动手。 在褚镇乾这里,无论是谁,犯错就要受罚。 蒋星已经可以预见到等自己和褚炎的合谋暴露,褚镇乾会怎么对待他了。 就是可惜了他的直播间,不知道要被关多久。 他顿住脚步,褚镇乾抬头望来,怎么?还难受? 没有。蒋星抿抿唇,故意将嘴角平滑药粉弄得明显。 他熟门熟路地钻进褚镇乾怀里,饿了。 这是何物?褚镇乾拇指轻捻蒋星唇边粉末,吃点心了? 蒋星面色微白,笑着点头:嗯。 演技拙劣,还不如装晕。 摄政王眼底笑意微敛,神情莫测:好吃吗? 【年轻弟弟,有点中二,但还可以】 【哈哈哈星星就这么说】 还不错。 椒盐口。蒋星搂住褚镇乾脖子,乖巧笑道,没吃过,挺新鲜的。 进屋了斗篷太热,他对褚镇乾情绪变化一无所知,撩起袍子道:好热啊。 褚镇乾柔柔抚摸他头发,低声笑道:吃个东西,怎么衣服上都是。 蒋星呆呆看着袍角粉末,苍白辩解:皇叔,我太笨了。 是啊,粗糙手掌停在他后颈纤细骨骼处,明明手中无刀,蒋星却感受到如同实质的杀意。 太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平台管理员:怎么还解封不了想下班。 晚上再更一章~ 第79章 假凤虚凰7 火药 褚镇乾抚着蒋星后颈,心中冰冷,又生出一丝好笑来。 蒋星实在笨得有点荒诞滑稽。 起来吃饭吧,褚镇乾松开手,拍拍蒋星后背,不是饿了? 蒋星眸中惊疑不定,意识到褚镇乾真的不打算现在追究,开心地跳下去,笑道:皇叔准备拿什么给我吃? 分卷(89) 焦焕因做错了事,被罚留下反省,此时正默默用药粉涂抹脸上伤处。 周敬云大笑道:就为这? 焦焕深感恼怒,道:你若见过他他打了个寒颤,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本将哪里没见过他!周敬云瞪大眼,一拍桌子,他在那车厢里头 他声音渐弱,焦焕皱眉道:你说什么? 周敬云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说,我不信。 这焦焕杞人忧天,说什么蒋星不像个普通人。周敬云笑喷了。 若蒋星不是个普通人,作甚要入这龙潭虎穴。若不是恰巧得了王爷喜爱,昨夜就该尸骨无存了吧? 皇帝暴怒之下,恐怕还得命摄政王将西夷王庭掀了。 不过,唯有一点疑虑。 周敬云摸着下巴,你说,西夷人五大三粗,他怎么就跟个,跟个 他好半天说不出来,心一横,道:跟个妖精似的! 可不是嘛,便是中原世家子弟,也没有哪个像他那样柔软精致的。 焦焕和这莽夫说不清楚,叹道: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王爷。 周敬云奇道:你还会瞒事儿了?快快说来与本将听听。 焦焕:昨天夜里,我对蒋星动了杀念。 然后呢? 我按着刀。焦焕表情复杂,缓缓拔出月白刀身,上头映出他惶然的脸。 我按着刀,蒋星突然看过来。用手划了他自己的脖子。 周敬云顿感无语:就这? 焦焕怒道:这还不够?! 他打个寒噤,简直就像鬼一样。 周敬云知道这小子满心偏见了,一拍酒壶,得了,喝酒。 焦焕闷头连喝三杯,脑子却越发清明。 肯定有问题。他笃定道,不信我们走着瞧。 周敬云:王爷就没探过他内力? 并无内力。 身上首饰可有□□? 并无。 周敬云想了想,小声说:可学过西域合.欢功法? 焦焕手一抖,怒喝:周敬云! 他二人算是军营从小混到大的交情,只不过焦焕愿意做褚镇乾阴影中的刀,而周敬云更爱征战沙场。 看,你又不知道,这才是该提醒王爷的地方。周敬云得意洋洋,据说合 焦焕忍无可忍,一掌掀了桌子,闭嘴! 周敬云喝得摇摇晃晃,此时眸光一闪,精准接住酒壶,反手将石桌拍回原位。 喂。见焦焕要走,他喊道:去不去百兽园? 焦焕闷声道:王爷命我在酒庄反省。 周敬云:嗐,你这不是反省过了?本将可要去看好戏。 焦焕摇头。 那你看不见蒋星与那老虎玩耍,可别怪我。 和老虎玩耍? 焦焕神情别扭。 蒋星会隔着兽栏抚摸老虎?玉白的手臂抱着那猛兽皮毛,说不定王爷还能允许他进去。 蒋星那样蠢笨的脑子,肯定不会怕老虎,也许会亲亲老虎的耳朵,被蹭倒在地上 焦焕憋了口气:我去。 却说王府车驾到了百兽园,留值官员比见了皇帝还仔细,急急忙忙命人再去检查笼子锁眼,绝不能出半点差池。 蒋星戴着兜帽,被褚镇乾搂着往里走,周遭官员看不清他模样,俱是悚然,过后又升起无限好奇。 摄政王身边从未有过男男女女,天下竟还有人能入他眼中? 说来也巧,中秋宫宴坐于末尾那位年轻官员不久前被贬至百兽园当差,此时见了摄政王身旁的人,吓得脸色发白,喃喃道:不是吧 他恭敬俯身,带着酒香的人影从他身侧掠过,风吹起一点兜帽,蒋星立刻伸手拽住。 在场唯有偷偷抬头的年轻官员见了下头真容,浑浑噩噩俯在原地站不起身,如遭雷击。 同僚一拍他肩膀:张大人? 张秋麟一惊,怎么了? 同僚:摄政王已走了。 张秋麟向后院张望,道:不要人跟着? 王爷又不是第一回 来,同僚耸耸肩,乐得清闲,你要是想给王爷递投名状,跟着也无不可。 同僚知道这年轻人有本事有抱负,可惜惹了奸人妒忌,被贬至此处苟且度日。 想罢,他真心劝道:摄政王爱才好士,你不如赌一把。 张秋麟叹道:再坏不会坏过养马了。 他当即一整衣襟,大步追上去。 请王爷留步! 蒋星听人这么唐突喊住褚镇乾,好奇地望过去。 那人见了蒋星正脸,脚步微顿,却立刻转向褚镇乾,正正跪了下去。 褚镇乾眉头微蹙,本王记得你。去年皇帝大开恩科,你乃殿试第二。怎会在此处任职? 张秋麟听他竟记得自己一介贫寒士子,当即热泪盈眶,一一说了自己遭遇。 蒋星对中原朝堂不感兴趣,拽拽褚镇乾手掌,小声说:我想看老虎。 张秋麟满腔凄苦被迫停下,惶惶起身,怕蒋星一句话催走褚镇乾。 他那同僚忍不住也上前来,躬身道:臣可领这位贵人去瞧那猛兽。 褚镇乾随手理平他兜帽,自己去? 蒋星抿抿唇,乖顺道:好吧。 张秋麟松了口气,又跪俯下去。 同僚领着蒋星去到虎园,见了刚才摄政王对待此人的态度,顿时更加恭敬,仔细介绍了这老虎身世。 此虎由西夷进贡,通身雪白,世所罕见。 虎园约千顷,内有小山树林和湖泊,与野外别无二致。周围建了五米多高的铁质围栏,密密匝匝缠着铁丝。 铁乃天下最贵重的金属,寻常人家不得私藏铁矿铁器。由此便可得见中原在褚镇乾手中已达到何种繁荣。 蒋星本不抱希望能见到它,可它却一听到围栏外的动静便从山上奔下,硕大身形重重扑向围栏。 蒋星呆呆站在原地,那雪白老虎凌空一转,轻巧停下步伐,石磨大的脑袋正正对上蒋星。 侍从送来新鲜羊肉,腥膻刺鼻,老虎却并不失态,只淡淡看了眼,咧开嘴露出满口猩红。 他刚吃过一顿美餐,不知是山上什么动物遭殃。 铁网有专供塞肉的活动锁,侍从虽然日日喂食猛兽,但仍是吓得两股战战,本能恐惧这头庞然大物。 他打开锁眼,露出个盘子大小的空洞,叉起羊肉扔入其中。 老虎灵敏躲开,低吼一声。 侍从一抖,铁叉哐当,撞得围栏震响,更是激怒这猛兽。 蒋星歪歪头,别喂了,它不饿。 他来回走了两步,问:我能进去吗? 官员大惊,这猛兽瞧着无害,可却伤人无数,您 没关系。他侧首对官员一笑,却忘了掩饰自己异色双眼,我也曾养过一头老虎。 白虎一听,鞭子样的长尾砸上铁网,似有不满。 官员低下头,不敢直视蒋星,心头巨震。 这紫眸是昨夜西夷送给陛下的 想到方才摄政王与他亲密姿态,官员眼前发黑,强笑道:遵命。 侍从被迫打开铁门。老虎退开好几步,警惕地盯着蒋星。 蒋星在它不远处坐下,随手揪了根青草扔向老虎。 草叶落在它眉间,弄不掉,老虎暴躁地低吼连连,只好蹭到蒋星身边,巨大头颅一拱便将他掀倒在地,兜帽滑下,满头卷发散落地面。 蒋星却不恼,笑着为他摘去草叶,你在此处过得可还好? 老虎喉中咕噜,满嘴猩红故意蹭到蒋星身上,浑圆瞳孔兴奋收缩,长尾缠着蒋星膝弯,似乎不喜欢中原复杂服饰。 蒋星双臂搂住老虎粗壮脖颈,似乎对自己危险境地毫无所觉,你好像长大了。 老虎今年四岁,正是最壮年的时候,通身坚硬肌肉,杀人不必用半分力。 可它却只用粗糙舌头把蒋星脸颊舔得湿漉漉,亲近发嗲。 很痛啊蒋星埋怨道,侧开脸躲避虎舌,别舔了。 他脸颊埋进老虎毛绒绒的胸口,它便转而舔那头长发,直舔得湿淋淋地分绺。 周敬云同焦焕一来,见到的就是蒋星被老虎按在身下,利齿似要啃咬。 周敬云反手拔了刀,暴喝:孽畜! 老虎抬头怒吼,蒋星被它带得坐起,惊讶道:周将军。 周敬云傻了,你、你不是 蒋星大半张脸都埋在白毛中,脸颊被舔得泛红,连手指骨节都染着粉。 他明白周敬云来意,抿唇一笑,水润紫眸含了真切感激。 多谢将军。他笑道。 老虎低头继续舔舐蒋星周身,誓要重新给他标记上自己的气味。 周敬云尴尬地收回刀,视线却落在蒋星被老虎舔舐的唇角上挪不开。 果然是妖怪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的身份应该很明显了叭!! 我去给星星约了个漂亮人设,应该过几天就换上封面 美到我昏厥qaq 晚上加更 第81章 假凤虚凰9(加更) 赔罪 老虎不满蒋星注意力移开,抬起收回利爪的肉掌将他压回地面,重重舔舐,一条长尾在身后甩得出了破空之声。 周敬云进退不得,你、你 蒋星:没关系,唔 老虎不让他说话,咬着发尾轻扯,一双野□□眼等着周敬云,喉中低吼。 饶是周敬云没有弯弯绕绕心思,这会儿也看出不对。 这老虎,他皱眉道,怎会对你如此亲近? 蒋星并不隐瞒,直言道:我在西夷时,也曾替她养过一段时间老虎。 他用力揪住老虎颈肩皮肉,逆着毛皮抚摸,又在它愤怒前一一抚平。 它叫蒋星弄得神经兴奋,一翻身倒在青年膝头,四肢蹬动。 蒋星笑着亲了口圆圆虎耳。 围栏外几位官员已看呆了,唯焦焕脸色发白,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一刀砍死蒋星。 就连猛兽都臣服于他膝下,蒋星绝对有问题。 周敬云纠结道:王爷正忙着,大概是没空过来找你。公主打算 我与它玩一会儿就好。蒋星毫不在意,脸颊又埋入老虎胸口深厚毛发中。 快入冬,老虎浑身都长出柔软绒毛,只要拨开面上粗糙长毛就能摸到一手毛茸茸。 老虎到底是野兽,不比人类精力集中,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眼睛半闭半睁,手掌一握粗的差长尾勾着蒋星腰肢,低低咕噜着。 周敬云挠挠头,干脆去提了羊肉桶进来,放到老虎不远处,吃不吃? 老虎瞥他一眼,翻了个身,把脸对着蒋星腰腹。 蒋星笑说:它不饿呢。 周敬云干脆坐下来,好奇问:你在西夷还做过什么? 蒋星道:训马、狩猎,放羊也会一点。 你看着他上下打量蒋星,目光直白,倒没有什么恶意,不像训得了马的样子。 马又不是洪水猛兽。蒋星失笑,动物头脑简单,谁对它好,它就亲近谁。 老虎睁开眼懒懒看他一眼,蒋星道:对吧? 回应他的是湿漉漉的虎舌。 周敬云笑道:公主真是有趣。 谢谢。蒋星摇摇头,周将军怎么过来了? 周敬云通身酒气,也不知在庄内喝了多少,这不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却浪费难得休沐日来找他,实在奇怪。 周敬云道:那不是有人被你吓着了嘛。 嗯?蒋星一怔,谁 焦焕忍不住了,大步上前按住周敬云肩膀,恭敬道:公主,小心这猛虎伤人。 蒋星心思简单,此话一出果然被焦焕转移注意力,正色道:它不会的。 周敬云暗笑他是个怂货,大咧咧道:公主,王爷为何带你出宫? 焦焕拦不住他,憋着火气在一边坐下,再三告诫自己仍不管用,眼睛不由自主便飘到蒋星抚摸老虎的手指上。 纤细脆弱的手指落在虎皮上,猫毛遮去大半,只有被它舔得淡粉的骨节指尖若隐若现。老虎一动,不满地示意蒋星继续抚摸自己。 在人类中也格外弱小的蒋星,却能揪住一只老虎玩耍。 蒋星闻言,脸色微红,皇叔 他低着眼睛不说话,眼眶红热,像是羞得要落泪了。 周敬云心里猫抓似的痒,公主打算啥时候回宫? 青年通身热意微冷,强笑道:待陛下身体无恙。 周敬云打断道:公主还愿意回去? 蒋星并不回答,只神情有些落寞,我既然已经来了又有什么办法。 周敬云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线,竟说:我为陛下征战多年,除去原本就有的赏赐,却还没有要过别的。 分卷(90) 若是公主不愿回宫。这莽夫目光灼灼,我可向陛下讨了你,嫁我。 蒋星呆住了,手上动作也停下,一双淡紫美目微微睁大,落在周敬云面上。 为这一眼,难怪王爷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带走皇帝的人。 焦焕沉声道:周敬云,你疯了? 周敬云洒然一笑,眼神认真:公主,本将不开玩笑。 蒋星不愿再回宫中,但没想到会是周敬云先递出一个令他震惊无措的机会。 他终于回神,摇头道:皇叔会想办法的 周敬云却笑了:王爷不会。 蒋星抿紧唇角,有些恼怒,可他也不会生气,只好低头默默抚摸老虎,小声说:不用你。 焦焕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褚镇乾确实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蒋星。 他们跟随王爷多年,比谁都更了解这个主子。此时大业未成,多年谋划仅一步之遥,褚镇乾带蒋星出宫一两天已是极限,绝不可能为了他改变计划。 可看着周敬云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焦焕没来由地鬼火直冒,闷声离开:我去找王爷。 周敬云头也不回,只撑着下巴看蒋星。 蒋星抬眸乜他一眼,一闪而过的水光迷蒙。 你看我做什么。 周敬云:焦焕走了,公主不如说说你对王爷是如何看的? 本将可不像他那般死板。周敬云笑道。 也许是因为军功在身,他本来也是正一品大将军,与摄政王不说平起平坐,至少也是有公平对话的机会。 不像焦焕,归根到底就是侍卫,除了忠心,哪样都比不过周敬云。 二人虽然不说,但心下了然,彼此对话间便不免有了距离。 周敬云以往还时常遗憾,现在想来,若无此身功勋,连与蒋星这样坐着说话都是妄想。 我为何要与你说。蒋星憋着气,故意瞪他一眼,却只让那将军大笑出声。 褚镇乾一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摄政王负手立于栏外,眼神深邃,难辨喜怒。 焦焕低头道:公主熟知猛兽习性。 周敬云感受到他威势,起身行了一礼,朗声道:王爷来了。 蒋星惊喜地抬起头,对褚镇乾笑说:皇叔! 青年像是真情实感地开心着,双眼明亮,当即就推开老虎起身,一身雪白猫毛,快步扑向褚镇乾。 褚镇乾接住他,让焦焕拿出丝绸帕子,一点点给他擦干头发,高兴? 嗯!蒋星紧抱着他腰腹,满脸喜悦亲近,身上弄得好脏了。 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离褚镇乾远点的意思。 周敬云瞥眼无能狂怒的老虎,迈步出了围栏。 铁门锁上,那白虎气得仰倒,只能叼起一块羊肉气势汹汹地磨牙,紧盯着褚镇乾,恨不得扑上去杀他。 老虎唾液粘稠,头发擦干了仍是分绺。 褚镇乾:回宫让芸豆好好帮你洗干净。 蒋星愣住了,回宫? 陛下口谕,焦焕低头道,要公主御前侍疾。宫里传来的消息。 蒋星难以置信地望着褚镇乾,眉头微蹙,满眼委屈:为什么 褚镇乾并不解释,柔和捏捏他后颈,乖。 本王已给你调换了住处,不必与芸豆挤一间屋子。 蒋星根本不在乎这个。 他眼眶发酸:住哪里都可以,只要皇叔在 回去。褚镇乾目如点漆,明日本王去看你。 蒋星偏开头,恰好对上周敬云视线。他挑挑眉,似在说你看,本将还能骗你不成? 回宫时临近傍晚,摄政王车驾一路停在偏殿,一墙之隔就是后宫。 乖一点。 蒋星坐在褚镇乾怀中,咬着唇憋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回宫,皇叔,我不想回去。 褚镇乾按住他下唇,破碎伤口殷红渗血,如昨日涂的口脂。 蒋星抽抽鼻子,咬住唇边拇指,发泄不满。 褚镇乾面容紧绷,蒋星心里发颤,却不肯松口。 本王 焦焕在车外催促道:王爷,不早了。 褚镇乾便收了话,快去。 牙印被湿热唇舌抚慰,蒋星眼眶发热地看着褚镇乾,含糊道:不想去。 可褚镇乾脸色太冷硬,蒋星意识到他不会心软,揉了揉眼睛,转头甩开他手掌跳下马车。 芸豆赶紧扶了他一把,冲摄政王一躬身,匆匆追上蒋星。 二人身影消失,焦焕道:王爷? 良久,车内才传出褚镇乾冷淡声音:回府。 冰凉砗磲压在手上伤处,却压不下啃咬者留下的灼热。 芸豆来不及多说,直接把蒋星推进浴室,衣服我重新挑了,这次绝对正常! 蒋星闷头道:谢谢。 芸豆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了? 没事。蒋星抽抽鼻子,你出去吧。 芸豆本来想留下来给他洗头发,蒋星红着脸把她推出去,自己叹了口气。 【我愿称皇叔为养胃第一人:)】 【我不信,赌五毛,今晚床上见】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狗头】 蒋星抽空和直播间观众聊了两句,洗头发的时候一整个尬住。 他从没想过长发这么难洗。 皇帝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好在他们都知道侍疾没那么简单,也就对蒋星洗整半天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芸豆帮他换上一身中原的深紫色衣裙,缀以暗金首饰。 她年纪小,动作却利落,三两下给蒋星收拢头发,他身份特殊,并不用束发。便用金夹松松缚住一部分,灵动又柔媚。 蒋星尴尬道:太奇怪了。 芸豆冷笑:不舒服吧?谁让你替人嫁过来? 她拔了蒋星耳朵上的茶叶梗,换上一对并不显眼的翡翠金坠,好了,快去。 外头内侍等了许久,都有些烦躁,正要再次催促,便见宫门微开,蒋星小心地走了出来。 室内安静一片,内侍总管心下微震。 皇帝宫中恐怕要变了天也。 公主,请。 蒋星不自然地提着裙摆,芸豆低声道:别扯,再扯领口松了。 他当即不敢动了,同手同脚上了轿辇,求助般看着芸豆。 芸豆跟在他身边,公主不必担忧。 西夷公主疯了才让蒋星替她受过,可偏偏又选了个绝佳替嫁。 就这副模样,足够蒋星在皇宫内外横行无忌了。 宫内有皇帝,宫外,自然是摄政王。 直播间内更是尖叫狂欢。 【女装好耶!!】 【看着我柜子里的衣服,流泪猫猫头.jpg】 【卷发,啧,太妙了】 蒋星下意识拢了下领口,让暗紫衣料能遮住锁骨,另一边却松垮下来,露出大半肩膀。 这条路不少宫女来来往往,见了轿辇上头的人,俱是心生警惕,又不由带着轻蔑打量审视。 外族之人,果然妖邪。 褚炎今日入宫陪了会儿外祖母,临近宫门下钥才匆匆拜别,谁知一抬头便与蒋星打了个照面。 二人俱是一愣。 轿辇停下,内侍俱向褚炎行礼,称的是小侯爷。 蒋星身份尴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褚炎先笑道:公主。 蒋星对他温柔一笑,小侯爷好。 他不行礼也没人说什么,褚炎更不可能出言为难追究,靠近半步,低笑道:昨日殿上遥遥见了公主一面,可还记得我? 内侍对视一眼,褚炎位置不算逾越,便沉默不语。 蒋星:不记得了。 现在记住也无妨。褚炎道,视线落在他唇角,受伤了? 他早知道那处有伤,此时故意提起,让蒋星又想起被褚镇乾怀疑的恐惧。 蒋星微恼地瞪了他一眼,多谢小侯爷关心。 芸豆:公主,该去陛下那儿了。 褚炎笑说:原来是去见舅舅的。那我就不耽搁公主正事了。 年轻人眼神暧.昧,指尖轻掠过嘴角,眯眼一笑。 蒋星匆匆回首,催促道:走了。 轿辇远去,褚炎侍从低声道:小侯爷,此人有异。 这侍从乃是敦宜公主赐下,看人很有一番本事。 褚炎眉头一动:哦? 侍从低声道:不似女子。 褚炎眯起眼,大笑起来。 难怪 他手指轻捏,回想起上午怀里柔韧躯体,有趣,有趣。 又到了承明殿,芸豆对蒋星低声嘱咐:你可千万别乱说话。 蒋星点头:知道了。 殿内只点了零星几盏烛火,漆黑温暖,蒋星一进去就感觉有些窒息。 他脚步无声踩过光洁大殿,在寝宫外站定,深吸口气。 芸豆默默拍了下他的手臂,算作安慰。 大门开合,宫内只剩下蒋星一人。 他轻轻往里走着,绕过一处屏风,便见到了金黄床帏。 【这、这怎么像鬼片啊救命】 【谢谢,已经开始怕了】 蒋星无措地提着衣摆,轻轻走到床边。 陛下? 床帏拉开,苍白病弱的皇帝坐在靠背之上,笑容捉摸不定。 昨夜你去哪了? 蒋星心神紧绷,温驯笑道:昨天住得太偏了。 他撑着下巴,环视殿内,中原的皇宫可真大呀。换了我,住上五十年也摸不清有多少宫殿吧。 皇帝笑意真实些许,可惜病容太重,苍白脸上没半点血色,尚算端正的五官也显得寡淡起来。 朕给你换了新的住处。如何? 蒋星就进了下浴室,确实是装潢精美,笑说:多谢陛下。已经很好了。 皇帝敏锐捉住他话中深意,怎么,还有哪里不合心意? 换了其他后妃,恐怕立刻就能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差,圆滑拒绝。 可蒋星看不出这些弯弯绕绕,坦言道:我喜欢草原。宫里的墙太高,我只看得见天空。 皇帝失笑,牵扯到肋下伤处,咳嗽两声。 蒋星一惊,慌乱道:陛下没事吧?我去喊太医? 他担忧太真实,皇帝心情舒畅:无妨。 皇帝躺一天都在琢磨该怎么扳倒褚镇乾,气得一刻不曾休息,晚间突然想起昨天宴上颇为顺眼的蒋星,当即下令叫他过来。 这么一看,确实没错。 可惜皇帝眼神炙热,看得蒋星抿紧双唇,试探道:陛下? 把药端给朕。 蒋星捧起温热金碗,我喂陛下? 公主有心。皇帝虚弱一笑,拍拍身侧空处,过来,让朕看看你。 蒋星坐下时差点被裙摆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对皇帝羞涩一笑:陛下见谅。 皇帝视线更是复杂滚烫。 初来乍到,连中原衣裳都不会穿的美丽珍宝。单纯又坦荡,与后宫那些端着架子的后妃都不相同。 一想到那些贵女仗着家族势力大肆插手宫内事务,皇帝就脸色阴沉。 蒋星小声道:陛下不舒服吗? 没有。皇帝对他伸出手,来。 蒋星吹凉了药汁,喂给皇帝。 【哪来的小兔崽子敢让星星喂药】 【皇叔再不来就扣分出局!】 一碗药三两口下肚,皇帝额头冒出虚汗,叹道:朕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蒋星惊讶道:陛下不过是受伤失血罢了,哪有这话。 他侧身放下金碗,暗紫衣裙勾出的柔软腰线看得皇帝口舌生津。 不过一个外族公主 他眯起眼,沉声道:衣服脱了。 蒋星顿了顿,却温驯笑道:今日只有陛下,遵命。 皇帝一听,更是舒畅。 昨日蒋星不肯在大殿脱衣,想的却是皇帝。 细白手指搭上肩头,暗紫衣料细腻流光,在室内像是团模糊光影。 就在此时,寝宫大门却是响了。 皇帝脸色不佳:何事? 西南郡李大人求见。 又是西南郡?蒋星停住动作,陛下,我先走了。 别人也就算了,西南郡来人,却不得不见。 皇帝想摸摸蒋星手背,可蒋星匆匆起身,乖巧笑说:陛下再见。 芸豆松了口气,快走。 二人出了宫门,此时已夜色漆黑,宫里尚未点灯。 请公主上车。内侍恭敬道。 芸豆奇道:回去怎么换马车了? 内侍:夜间寒凉,特准了公主在宫中乘车。 谁特准的?芸豆想问,忍了下来。 无论是皇帝还是摄政王,在她心里都没好到哪去。 蒋星安慰道:没事。 芸豆无声轻叹,车内漆黑看不清布局,但她不能进去随侍,小心脚下。 蒋星小心钻进马车,果然听见了另一人绵长呼吸。 他仗着夜色露出得逞笑意,却不知那人目力极佳,在黑暗中也能正常视物。 分卷(91) 马车缓缓挪动,慢得令人发指。 蒋星假装没发现车内有人,自顾半躺上软椅,踢掉鞋袜,光洁脚面搭上对座。 纤巧脚踝随车马轻轻晃动,肌肤莹润。 啊,谁 炽热粗糙的手掌握住踝骨,烫得蒋星一抖。 芸豆似要开口,却被谁阻止,沉默不语。 都听见了蒋星惊呼,却无人询问。 早有预谋。 皮肤感受到熟悉的触感,蒋星眼眶发热,试着抽回脚踝,松开我。 拇指重重掠过细腻肌理,他问:不冷? 蒋星嗫嚅道:穿不惯中原鞋子。 褚镇乾低低应声,正当蒋星进退维谷想要开口时,他突然用力将蒋星拉过去。 蒋星这才意识到褚镇乾身后竟有一张宽大软榻。 摄政王车驾可都没这么宽敞。 他什么也看不见,惊呼压抑在喉中,皇叔! 身下躯体滚烫健壮,蒋星想挣脱开,却被人拥得更紧。 坚如磐石铁铸的牢笼。 蒋星突然带着哭腔问:你既然要我回来,现在又来做什么。 【噢噢噢噢哭了哭了!】 【当然是玩刺激的啦,小笨蛋】 冰凉串珠撩开凌乱鬓发,蒋星被冰得发抖,拿开 冷过,却又是灼热。褚镇乾亲了亲他耳垂,刚刚愈合的伤口麻痒一片。 蒋星发出小猫挣扎的轻呼,不要碰耳朵! 嗯。 褚镇乾声音低沉,顺着耳垂吻到颌下软肉,生气了? 蒋星:松开! 本王之过。褚镇乾突然道。 蒋星停下动作,晶亮含泪的紫眸呆呆望向他。 褚镇乾倾身吻他眼尾湿润,皇帝是否真的受伤了? 蒋星刚刚软和下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换了其他人,恐怕是满心酸涩压在心底,后头不知道又要延伸出多少虐恋情深。 蒋星还挺想来一回狗血剧情的,可惜,人设不允许。 他恼怒地咬了口褚镇乾手指,你故意的! 褚镇乾顿住。 蒋星没那么些弯弯绕绕心思,大声道:让我生气好玩吗! 原来是根本没意识到褚镇乾刚才那句问话意味着什么。 蒋星根本没明白,褚镇乾是想借他打探皇帝是否真的遇刺了。 青年紫眸中燃着怒火,皇叔! 褚镇乾回神,突然低笑起来,你真是 马车一路回了摄政王府,蒋星被褚镇乾抱了下去,怎么挣扎也逃不开。 芸豆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心中苦涩。 蒋星被扔上摄政王床榻,撞了一身檀香。 他生气也就那么一会儿,此时脸颊绯红,气恼地跪坐在上头。脚踝给人磨红了,明天怕是要肿起来。 褚镇乾慢条斯理扔开沾染晚霜的外套,漆黑眼底满是笑意。 本王给你赔罪。 第82章 假凤虚凰10 父王 褚镇乾说一不二,赔罪确实是赔罪。 蒋星咬着枕头,封边的粗线都被牙齿磨断,褚镇乾仍然在赔罪。 皇叔,青年睁一水儿湿漉漉的眼睛,垂眼看去,忍不住揪紧了褚镇乾长发。 够了。 褚镇乾似乎在笑,最后亲了口蒋星,抬起头来和他接吻。 蒋星不愿意,偏着头让开,仍是被攫夺唇齿吻了个透彻。 灵魂都从头顶溜了出去。 刚刚洗过的长卷发又汗湿到底,他濒死般喘了口气,闭上眼推开褚镇乾。 起来。 蒋星不理他。 褚镇乾喊了侍女,就着湿毯抱起蒋星,带他去隔壁浴室。 摄政王府通了山上温泉,随时都有温泉水续着,一拧龙头就能放出。 蒋星坐不稳,差点从浴池台阶上滑入水中,吓得清醒过来。 褚镇乾轻轻抚摸他头发:不舒服? 没有蒋星喃喃道,不愿看他,只是没想到皇叔也愿屈尊降贵去学民间杂书话本罢了。 褚镇乾:你都愿学,本王又有何不可。 这句像话里有话,但蒋星已没有精力去思考,恹恹地趴在池边,睫毛垂下,不多时便积攒了一盈水汽。 褚镇乾收拾好他,让他仰卧在自己怀中。 给你洗头发。 蒋星:嗯。 长发打理起来很麻烦,蒋星想着下个世界还是别选古蓝星了。 金玉耳坠轻轻摘下,褚镇乾只给他留了两根金针在耳垂上。 兴许确实有人天生就适合这些无用的奢侈装饰。 越是昂贵耀眼,在蒋星身上就越是合适。 褚镇乾:若你生在本王膝下 他一哂,意识到自己在说鬼话,不过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好忌讳的,继续道:尚宫局每月产出的珠翠首饰,定然让你先选过一轮,再供给皇宫女眷。 蒋星顺口道:怎么,皇叔想给自己换个称呼了? 青年撑起身体,滑腻温暖的脸颊贴着褚镇乾胸前,红唇微勾,轻唤道:父王 褚镇乾眼眸微沉,蒋星卷发在水中自由漂浮着,像是海中开出的蘼丽花朵。 青年太笨,连这明显带有身份落差的特殊称呼也喊得自然。 他深知有违君子之礼,转念一想自己也并非君子,干脆沉浸下去。 若蒋星真托生成了他儿子 父王? 那该是挺拔少年,不需看任何人脸色,爱白日饮酒随他,爱打马看花也随他。皇宫内外谁也别想多说一句。 京城及九州,世人皆传他美貌绝伦,猜测何等贵女才能与之相配。 然而青年解了发冠,外人皆不曾得见的柔亮卷发披散肩头,耳垂亦是藏了只该有女子佩戴的精工坠子。 也该有西夷进贡的宝物,譬如那对平日听不见响动的金铃。 摄政王退朝回府,青年不必像寻常人家的公子那般克制守礼。褚镇乾方才下马,便会被他扑个满怀。 他自小被宠坏了,自然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会在褚镇乾怀中肆意撒娇,让他抱自己进屋子。 他不喜欢读书,被抱进书房就会黏黏糊糊地求褚镇乾不要看书,口中柔柔呼唤:父王。 真实与想象一瞬间模糊。 皇叔? 褚镇乾回过神,暗叹荒诞无稽。 蒋星眼尾微挑,凑近了褚镇乾耳边,轻笑道:皇叔刚才在想什么? 还是说青年一眼看出了他胡乱想法,父王? 不要闹。褚镇乾声音沉稳,蒋星得意哼声,躺下去打瞌睡。 褚镇乾轻揉他头皮,把发根都浸湿了,只用皂角给他洗了洗发尾脏污,其他用清水多擦拭几遍。 蒋星懒洋洋地睁开眼,皇叔还会照顾人呢。 褚镇乾道:本王在外多年,难不成随军还带侍从? 闭眼。 蒋星闭紧双眼,泡沫随着水流冲掉,褚镇乾重新放了温泉,搂着他饮酒。 米酒醇香,蒋星皱皱鼻子,感觉自己又要醉了。 褚镇乾:在西夷不曾饮酒? 少有。蒋星伸出手,他刚才攥东西太用力,又弄破了掌根的伤处,疼。 不是敷过药了? 褚镇乾面容沉静,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蒋星勉强扯了扯嘴角,软声撒娇:又弄掉了嘛。 褚镇乾瞥眼酒壶,似乎是想把米酒直接倒他伤处。 蒋星看出来了,愤愤地咬了口他肩膀。 想都别想。 也许是今日一来一回,蒋星对待褚镇乾的态度也亲近随意不少。 褚镇乾问:见到皇帝了?怎么样? 蒋星看了看他神情,坦然道:不怎么样,比皇叔差远了。 褚镇乾低笑着,含了口酒故意去亲他,蒋星不肯,微辣的浊酒全顺着下巴脖子流进水里。 到后来便又是没完没了的亲吻。 褚镇乾不曾有爱人,全凭本能去触碰蒋星,带着好奇,却又粗暴。留下满腔酥痒。 蒋星推开他,耷拉着眉眼,困 褚镇乾问:还有呢? 蒋星:皇帝? 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他皱眉道,看着下口气就要没了。哦对,他身上瞧着确实有伤。 是。褚镇乾道,他母妃难产而死,留下他也是个病秧子。 蒋星哂笑:听皇叔口气,很不喜欢他们母子。 褚镇乾:诚然。 蒋星没深问原因,继续道:皇叔与其让他继续待在位置上,整日琢磨得害病,不如送他个清闲。 褚镇乾低笑连连,乱说什么。 蒋星:不承认算了。 褚镇乾忽然俯身与他耳语:并非本王不想,可惜投鼠忌器。 这倒是稀奇。阖宫上下尽是褚镇乾耳目,朝堂内外皆为摄政王门下,他竟然还有投鼠忌器的地方。 蒋星都为那皇帝可怜,换了他坐在那位置上,早两眼一闭把皇位拱手让与褚镇乾了。 褚镇乾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蒋星补充道:哦,对了。 他还要我脱衣服。 褚镇乾面色一沉,笑意微敛,本王知晓了。 告状成功,蒋星终于能借着褚镇乾报一手昨日被皇帝当作笑柄的仇,安心地闭上眼。 皇叔喝完抱我回去吧。 褚镇乾慢慢揩去他唇角酒渍。 本也没想让你自己走。 褚镇乾脾气虽然坏,但相当会宠人,只要他愿意,蒋星什么都不用想。 忘了他自己的身份,纵.情享受当下就好。 新换的毯子柔软贴身,蒋星很快就昏昏欲睡。褚镇乾用药膏给他擦了手上伤处,冰冰凉凉,比褚炎的药粉更舒服一些。 唇角的伤自然不必擦药,亲一亲就够了。 褚镇乾没去书房,靠着软枕看今天各地官员送上来的折子,另一手若有若无地勾缠发尾。 蒋星喜欢这种连接感,即便是发尾相叠也觉得安心。 并不需要有多深刻,只要让他感受到彼此就足够。 他把脸埋进枕头舒服地蹭了蹭,懒声问:皇叔在看什么? 东南水患。褚镇乾面色渐渐冷凝,眉间聚起怒意,三千万两赈灾款,层层克扣,拨到地方竟只剩十万两。 一群蛀虫。 折子是他受他赏识的寒门子弟递上来的,冒的是丢命的风险,若不是有王府侍卫在东南暗中保护,这士子恐怕已失足落水折在那群蛀虫手中。 折子被他单手折成两半,牵连纸张仍未断开,犹如东南官官相护,挖不干净的陈年脓疮。 蒋星抿了抿唇,都杀了不好吗? 他思维简单,既然这群官员为祸一方,何苦继续留着当米虫? 褚镇乾抚摸着他头发,嘴角勾起冷冽笑意。 好,再不会更好了。 第二日蒋星醒来时已不见褚镇乾,他迷迷糊糊坐起来,心里还记着之前答应褚炎的交易。 褚镇乾不在,他小心地从桌上抽了一张没用过的油纸,歪歪扭扭写下火药两个字。 想了想,又撕碎了重写一张。 官银 他不知道褚炎在打什么主意,只是本能觉得要是对方知道酒庄藏有火药,褚镇乾恐怕就有麻烦了。 反正西南郡也没真送银子过来。不存在的东西再锋利,也伤不着摄政王。 蒋星随意翻出褚镇乾青年时候的旧衣服穿上,一开门果然见到了焦焕。 他最不愿意与蒋星待在一处,可偏偏王爷身边就他一个最得用,自然顺手就分给蒋星。 焦焕面色纠结,低头道:公主。 蒋星没心思逗他,我听说府中有湖? 是。 拿上点饵料,我要喂鱼。 焦焕闹不清他又想做什么,警惕地带他去了湖边。 蒋星却像是单纯来玩的。饵料装在白瓷罐中,他捏着盖子摇晃,簌簌声立刻引来湖中锦鲤,蜂拥而至,互相争抢。 他歪歪头,比划一下,道:你看这些鱼。 焦焕目光落在争抢鱼群上,何意? 蒋星:若是拿着鱼叉,这会最多也就叉死两条大鱼,反而会惊吓鱼群。 焦焕目露沉思。 倒不如多给点饵料,青年笑道,小鱼也能吃到大鱼嘴里漏出来的食物。 唯一困难的嘛,就是怎么调一份色香味俱全,又致命的饵。 焦焕凝目望去:公主此言有趣。 蒋星眨眨眼,不解道:什么? 纤长手指揭开瓷罐,晒干的褐色虫饵倒入水中,鱼尾掀起水花,拍晕了几只幼鱼。 我只是想吃鱼了。他舔舔唇角,甜的松鼠鳜鱼,辣的剁椒鱼头。 焦焕一时间搞不清楚蒋星究竟是话里有话,还是纯属恰好碰上了想吃鱼。 毕竟东南水患的事闹那么大,他不信蒋星不知道。 焦焕:属下去告诉厨子。 蒋星道:再加一道,鲫鱼汤。 是。 分卷(92) 焦焕走了,蒋星一股脑把剩下的虫饵都倒干净,小心地走下石坡,将油纸压在褚炎要求的位置。 摄政王府固若金汤,却不知褚炎是怎么把手伸到这么近的地方的。 蒋星心烦意乱,冷不丁身后传来熟悉声音。 公主。 蒋星吓了一跳,脚下石头上满是青苔,身体不受控制向水中倒去。 周敬云拽住他,轻轻松松提上岸,大笑道:是本将考虑不周。 蒋星摇摇头,笑说:没关系,我自己没站稳。 周敬云道:公主在做什么? 喂鱼。蒋星给他看空空如也的白瓷罐,鱼太多,饵料放下去大鱼全吃光了,剩下一点留给小鱼,根本不够。 周敬云笑道:那怎么办呢? 蒋星:要么把大鱼单独拎出来养着,要么就送他早日往生。 周敬云:可一条两条大鱼死了,往后还会有小鱼长成大鱼。 蒋星怪异地乜他一眼,水光眼睛看得周敬云心痒。 昨日一别,他满脑子都是被老虎舔着打标记的蒋星,看书练武都静不下心。 今日因东南水患拜访王爷,竟然又在王府见到蒋星。 不过周敬云暗笑,换了自己,恐怕也忍不住让蒋星一个人在皇宫过夜。 蒋星:那是王爷之后该担心的事。 不过嘛,他补充道,王爷看不过来,不如找几个人专门管鱼,别让鱼长太大了。 周敬云:此言有理。 蒋星问:将军这是要走了? 正是。周敬云道,却不能接着和公主聊天了。 蒋星抿唇笑说:真可惜,中午吃鱼呢。 本将正是要去杀鱼。周敬云朗笑道,一拍刀柄,告辞。 蒋星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今天遇见的两个人都话里有话。 午饭做了三条鱼,皆是人间美味。蒋星一个人吃了大半,最后捧着鲫鱼汤慢慢喝着。奶白鱼汤上飘着一点青绿葱花,半点没有腥气。 褚镇乾忙得没出书房吃饭,蒋星便让侍女装了些饭食,拎着盒子去找褚镇乾。 盒子里有汤,他走得格外小心。 也不知道褚镇乾是否喜欢吃鱼。 焦焕替他推开书房门,不知为何竟用怜悯眼神看了看他。 褚镇乾正坐在桌后批折子,桌前跪了一个黑衣人,正在禀报什么。 他抬眸见是蒋星,正好。 蒋星笑说:给皇叔带了午饭。 黑衣人下意识打量蒋星,被身上冰冷视线一惊,匆忙低头。 褚镇乾:回来再吃。 蒋星:出了什么事? 褚镇乾起身,拿起斗篷披到蒋星肩头,仔细系好纽扣,抬头。 蒋星仰头露出脖子根的扣子眼儿,呆呆注视着褚镇乾深邃轮廓。 褚镇乾随口道:京郊抓到了一个异族模样的女子。 蒋星瞪大双眼,紧紧抓住褚镇乾衣摆,皇叔 说她身上有西夷王族才配佩戴的项链。 她的恩情你已还清,褚镇乾牵起蒋星缓步向外走去,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互相隐瞒欺骗,不过等到真相大白,倒霉的只会是皇叔(笑) 第83章 假凤虚凰11 假象 蒋星跌跌撞撞跟着褚镇乾上车,一路上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不自觉地打着寒颤,肩膀时不时抽搐一下。 居然紧张到打哑嗝。 褚镇乾轻轻拍抚他后背,屏息。 蒋星屏住呼吸,身体仍是不受控制地一跳一跳。 张嘴。 褚镇乾抬起他下颌,俯身亲了亲他。 蒋星吓了一跳,随即唇齿牙关便被顶开,混乱纠缠,等回过神在褚镇乾怀里艰难喘气儿时他已经不打嗝了。 褚镇乾:这么怕? 蒋星不发一言,沉默地抗拒。 看不见青年通透漂亮的紫眼,褚镇乾有些不满。他强硬地让蒋星抬头看他,目光深沉漆黑。 你不仅还清了她对你救命之恩,甚至反过来为她救了西夷王庭,有什么好怕的? 蒋星抿抿唇,我心中有愧。 嗯?褚镇乾声音没什么感情,什么愧。 雪白牙齿不自觉蹂.躏着下唇,蒋星突然抬起眼,双眸湿润,其中热切情意让褚镇乾微怔。 身为西夷一员,蒋星复又闭上双眼,似乎羞.耻极了,却对中原人 再多羞怯愧疚都被热吻扯碎。 他紧紧闭着眼,双手搂着褚镇乾脖颈,热.情回应。 什么西夷,什么中原,与他何干?西夷不曾接纳他,中原也没有他的栖身之所。 只有褚镇乾,只有拥抱接吻的瞬间,他的存在才是真实的。 对,只要忘了自己是谁,完全由褚镇乾主导就足够了。 然而马车终究有终点,车辕咯吱,马匹嘶鸣。 焦焕:王爷,到了。 周敬云不在,焦焕的脸对京郊大营并不好使,褚镇乾推开窗户,是本王。 守营士兵当即恭敬垂首,恭迎王爷。 放行! 高大营门缓缓拉开,蒋星窒息般扭动了一下,紧紧拽住领口。 褚镇乾蹙眉,呼吸。 蒋星眼尾绯红湿润,不愿意让褚镇乾看到真相。 褚镇乾默了默,那一瞬间是有些许迟疑的。 也许他不该逼蒋星这么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马车停在关押疑犯的营房前,褚镇乾抱着蒋星下车,斗篷将他头面皆掩,不容外人窥探。 一进营房大门,光线骤然隔绝,唯有跳动的松油火把挂在墙上静静燃烧,冰冷刑具在桌上泛着油光,地面凹槽内神色一片。 不知是污渍还是血垢。 褚镇乾用丝绸轻轻盖住蒋星口鼻,忍耐片刻。 蒋星无力地乜他一眼,不再开口。 一行人停在最内里的一间牢房前,带头士兵用武器敲了敲铁门,大喊:你! 站起来! 牢房深处的影子动了动,一张沾满尘土的脸抬起来。 即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也能看出她皮肤白皙,五官媚态。 一身橘色衣裙下摆被丛林乱枝勾得破烂,好在尚算完整蔽体。 但她并听不懂中原话,警惕地蜷成一团,并不站起。 士兵还要呼喊,被褚镇乾打断:开门。 是。 铁门开启,那女子更是惊惶,用西夷话咒骂着:滚开! 褚镇乾皱眉,西夷人。 焦焕愤恨地看着女子,手掌紧握刀柄。 蒋星埋在褚镇乾怀中,誓不抬头让女子看见自己。 你不看看你的公主?褚镇乾道。 蒋星摇摇头,一角卷发从兜帽中滑出。 女子一愣,随即怪叫一声,纵身扑向褚镇乾。 焦焕早有准备,一掌将她按回原地,暴喝:蛮夷尔敢! 女子挣动身体,双目圆瞪,对蒋星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傻子,一眼看出褚镇乾身份非凡,再一联想中原局势,怎么可能猜不出这威势骇人的男人是谁? 蒋星竟然能搭上褚镇乾,他好大的本事。 焦焕只能听懂只言片语,疑惑望向蒋星,将女子推进牢房深处,拔出雪亮刀身,后退! 女子不敢上前,一双美目瞪得扭曲:你什么东西都要比我好,什么都要做得比我强,如今来了中原,你竟然敢 蒋星终于抬头,音韵奇特的西夷语言从他口中说出,流畅如沙漠中的水光月色。 西夷战败。蒋星双眸含泪,也不知是动了真情,还是故意做给褚镇乾看,你是唯一的公主,被送往中原和亲。 女子吭哧吭哧喘着气。 蒋星:但你很高兴,对吗? 你终于可以报仇了? 女子闻言,咬牙道:西夷王杀我母亲,偏宠你一个外来杂种,难道我不该报仇? 她恨得浑身发抖,涂了殷红丹蔻的指甲绞在一起。 我本该是西夷最尊贵的公主,都怪你和你那个外族的贱女人 蒋星打断道:所以你就想借中原皇帝之手摧毁西夷。 女子不说话,胸膛起伏,显然是默认了。 焦焕听了个半懂不懂,反而更加混乱。 在他耳中,似乎蒋星是个中原女子所生,被西夷公主厌恶。 再有就是这真正的西夷公主居然并不反感和亲,反而想借皇帝打压西夷? 焦焕面色怪异,看她目光不由轻蔑许多,少了点愤怒。 愚蠢到想靠敌人来打压同族,真是世间少有。 褚镇乾语气平淡:说完了? 他用的是地道西夷语。 蒋星身体僵硬,像是被猎手揪住后颈皮肉的小猞猁,四肢蜷缩起来一动不敢动。 女子冷笑道:果然是你,中原的战神? 杀我族人,灭我大军。她道,蒋星,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褚镇乾:西夷公主。 女子一抹头脸,手腕上独属于西夷皇族的金镯一闪而过。 她挺起胸膛,傲慢道:我乃西夷公主安月松。 安月松视线冷冷一转,笑道:中原的摄政王,你可知你怀里抱着的究竟是谁? * 褚镇乾不在府中,摄政王府安静一片。一个面容普通的侍女走过湖边,俯身随意捡了个什么东西,顺势塞进袖中。 她警惕地环视周遭,确保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这才大步离开。 侍女自后门出,与侍卫打了个招呼,笑说:府中饴糖用尽了,厨娘让我再出去买些。 摄政王八百年难得吃一次糖,也就这两天连着做了许多甜品。 侍卫了然道:那位晚上要吃糕点? 侍女颔首,嘘,可别说出去了。 侍卫笑道:知道,快去快回。 那位贵人的身份府中众人心里有个模糊猜测。 摄政王在他们心中形象向来是完美无缺的,但太过完美就显得遥不可及,下人们恭敬居多,忠心归忠心,却少了些热忱。 这两日见褚镇乾也有了常人情感,他们心中一面是对权贵秘事的揣测兴奋,一面是对褚镇乾更加真实忠诚。 有感情的主子才能让人打心眼儿里顺服。 侍女熟门熟路进了饴糖店,买了三罐最纯的糖,付钱时将袖中纸卷一并递给老板。 二人视线对视一瞬,老板笑呵呵道:下次再来啊。 他一转身进了后院,褚炎竟正好就在院中吃刚刚洗净的秋梨。 啊,咱们公主的东西送来了?褚炎三两口把梨塞嘴里,含糊道,上头写了什么? 老板面无表情地展开油纸,官银。 官银褚炎一怔,牙齿把脆梨咬得咯吱作响,褚镇乾到底想做什么 老板:褚镇乾若想要皇位,不必费吹灰之力。 他说得直白,引褚炎一哂,那确实。 老板继续说:我不信褚镇乾不想。 褚炎在井水中洗净手上甜汁,我也不信。可他在等什么? 老板:投鼠忌器。 褚炎大笑:世上还有他忌讳的东西? 老板冷声道:人都有弱点。 褚炎沉思片刻,说来,我确实有点印象。 他在院中轻快踱步,虽是思考大事,却并不显得焦躁。 我幼年时在宫中玩耍,先皇心腹莫名拆了一间宫殿。 此事属下也知道。 褚炎:我第二次进宫时大殿已经重新修好了。那时褚镇乾在哪? 老板道:在西南打仗。 褚镇乾那会儿手无权柄,唯有一身功勋褚炎道,宫中想必没有他的耳目。 可此事宫中老人皆知,并非秘密。 对我们而言并非秘密,褚炎笑起来,终于想通,可对一无所知的人,他怎么才能怀疑到他从未知晓的事物? 先皇在那里藏了秘密,褚炎笃定道,足以压制褚镇乾的秘密。 官银、官银他兴奋地转了两圈,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 安月松:他本就是西夷最尊贵,又最肮脏的血脉。 蒋星不愿看她,整个人埋在褚镇乾怀里。 他也不敢看褚镇乾,怕看到反感厌恶,和他恐惧的一切。 只要褚镇乾想,蒋星这条本就轻若浮萍的命立刻就会被大风刮得不见踪影。 褚镇乾:还有吗? 安月松咬牙道:还有! 他根本不是什么替我嫁到中原,她恼恨道,他是怕我对西夷动手,非得抢我这天赐良机。 焦焕忍不住低下头憋笑。 他本来对西夷人恨之入骨,可见了这蒙昧愚蠢的西夷贵族,竟觉得自己以往的入骨愤怒都显得大材小用起来。 就凭他们这样拎不清的脑子,也就能蜗居在沙漠角落里做做梦了。 分卷(93) 既然如此。褚镇乾淡淡道,本王便着礼部为公主正名。 他双眼冷厉,帮公主收拾收拾,晚上便送入宫中吧。 安月松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 求仁得仁。褚镇乾冷冷勾唇,本王助公主一臂之力。 一行人转身离开,安月松突然回神,扑到铁门上呼喊:蒋星!我要你死! 蒋星突然推了推褚镇乾,闷声道:放我下来。 他偏开视线不与褚镇乾对视。 摄政王将他稳稳放回地面,替他理了理斗篷兜帽,去吧。 蒋星深吸口气,跑回监牢前,定定看向安月松。 女子一僵,厉声道:你做什么! 蒋星:我与你不同。 你是正统西夷皇族。青年目光坚定,但我不是。 你忘了,冬日我母亲的帐篷连炭火都分不到。是她的侍女拼死去冰天雪地中拾枯枝。捡一天,脚趾都冻得青紫坏死才能勉强烧一个时辰,暖过片刻又是没有尽头的寒夜。 安月松却根本听不进去。 我能活下来,凭的不是西夷王,是母亲身边的一众忠心仆从。 蒋星深吸一口气,摊开自己毫无瑕疵的手掌,我没吃过多少苦头,因为有我母亲死命护着我。 而你最惨时,也不过被西夷王贬出王庭,在公主府勉强度日。 蒋星道:我对西夷没有半点感情,但它也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不会害它。 你呢? 安月松暴怒道:滚!滚! 蒋星转身离开,默默回到摄政王身边。 褚镇乾将他放上马车,对此事冷淡地给了两个字: 闹剧。 蒋星一抖,抬起双眼,怯生生地望着褚镇乾。 皇叔 真正该嫁给皇帝的公主回来了,蒋星其实不该再喊褚镇乾皇叔。 可他不愿意改换称呼,那样就像他和褚镇乾的关系又变成互相敌对的两个阵营,一辈子也搭不上边儿。 焦焕默默挥退士兵,自己也转到驾车处低头不语,马车周遭顿时空无一人。 蒋星半坐在马车门边,没有脚蹬,他是被褚镇乾直接抱上去的,双腿垂在半空,膝盖时不时碰到褚镇乾。 褚镇乾一手任蒋星握着,另一手转动着砗磲,清脆珠串响动听得蒋星心乱。 他低下头,带着哭腔道:对不起。我骗了您。 抬头看着本王。 蒋星抽抽鼻子望过去。他憋着泪,眼睛鼻尖红成一片,像是进过一趟蒸笼,下唇本就有伤,此时已咬得乱七八糟。 褚镇乾一叹。 灼热双唇相贴,蒋星眼睛亮了起来,绽出惊喜的星光。 砗磲串拨开兜帽,放出他一头柔软油亮的软发。带着中原皂角的香气,还是褚镇乾昨夜帮他洗过后的味道。 褚镇乾道:你不会认为本王真的毫无所觉? 指尖勾起卷曲头发,又轻轻掠过眼皮。 蒋星本能地闭上眼,却已经不再惊慌了。他抓住褚镇乾手腕,柔软脸颊轻贴,小猫一样拱他,撒娇道:皇叔,皇叔 你可知卷发异眸,即便是在西夷,也极为少见? 蒋星胡乱点头,眼眶发热,指尖都酸软。 褚镇乾垂首看着紧紧依靠自己的青年,低声笑起来。 这样蠢笨迟钝,又昳丽靡绝的美人,若无权势傍身,恐怕早被人肆意掠夺,珍藏在宝库深处,再无重见天日之机。 而他抬起眼,孺慕而透彻的眼中全然是信任依赖。 他心甘情愿被另一个更加尊贵的人锁起来。 砗磲轻贴耳垂,褚镇乾道:肿了。 不止耳垂肿,脚踝也肿了一片。 羊奶滋润出的皮肤肌理吹弹可破,连褚镇乾手心的刀茧都承受不了。 蒋星抿唇道:皇叔送的茶叶还在宫里。 应该是没机会再拿出来了。 褚镇乾突然问:想不想嫁本王。 蒋星一怔。 与你玩笑罢了。褚镇乾微微勾唇,撩开耳发轻吻耳垂,带你去看杀鱼。 马车径直出了京,竟是向南行去。 蒋星惊讶道:皇叔要去东南? 褚镇乾颔首,原来车底暗格已经放满了行路物资。 走水路,半日便到。 马车停在港口,此时已是深夜,漆黑的铁甲军手持火把,如同静默雕塑。 通身血腥煞气,这才是褚镇乾真正最亲信的一只军队,随他征战多年,攻无不克。 庞大船只在水面轻轻晃动,黑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他们此行确实是去杀人。 甲板上早已等待着一队文武官员,蒙冤被贬的张秋麟赫然在列,其余几位也皆是寒门出身的摄政王门客。 张秋麟看不清黑夜下的影子,眯起眼仔细打量,立刻发现了那个熟悉的修长人影。 心中一时复杂难言。 王爷竟然会带着那个人 一上船,焦焕便带着蒋星往主客舱走去,褚镇乾则有事与门客商谈。 水面寒湿,蒋星冷得打颤,好在客舱中燃着炭火。他解下斗篷,随意扔在椅背上,在铜炉旁蹲下来,双手张开取暖。 他本就年龄不大,此时蹲在那里,身上穿着不合体的旧衣,看着更是稚气。 焦焕犹豫片刻,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蒋星在暖橙火光后看了他一眼,西夷的王子? 说罢他自己都笑了,只不过没人承认罢了。 血脉驳杂,若真能算王族,谁敢让他离开王庭?遑论摇身一变成了和亲公主。 安月松性情偏执,他继续道,她认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她一心认为是我母亲害她不再是西夷最受宠的公主。 蒋星苦笑,看着格外可怜,可她却不想想,带兵反抗西夷王的,就是她母亲的部族。 西夷与中原不同,虽然选出了唯一的王,但实际上还是各个松散部族组成,彼此为了利益争斗不休。 她恨我,更恨西夷王。 焦焕一时无言,张了张嘴,干巴巴道:现在你和西夷半文钱关系都没了。 蒋星软和一笑,是啊。 焦焕不自在地握着刀柄,感觉有些愧疚。 蒋星身上真的再没有看到过让他怀疑的神色。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这青年那么迟钝,当时对着脖子划拉的那下,说不定就是闹着玩儿呢? 焦焕站在烛火旁失神。 蒋星突然问:还想杀我吗? 焦焕刚刚放松的心弦,立刻绷紧。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蒋星,你都知道? 青年懒散地舒展身体,如同大猫。 紫眸狭长眯起,眼尾夹了下焦焕。 侍卫浑身泛冷。 舱门推开,褚镇乾缓步进来,挥退焦焕:去休息吧。 焦焕说不出话,同手同脚地回到自己房中,痛苦地捂住脸。 他快疯了。 褚镇乾走到蒋星身边,青年立刻滑坐在地,抱住他手臂亲昵地蹭,皇叔累不累? 又撒娇。褚镇乾随口道,拨开他乱发,你在湖边藏了什么? 蒋星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说:给褚炎的纸。 果然是那小子。褚镇乾轻嗤道,写了什么? 他想知道酒庄里藏了什么。我写的官银。蒋星乖乖交代,我乱写的。 褚镇乾:乖。 蒋星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皇叔不生气? 生你气有什么用?褚镇乾拉他坐到床上,睡觉。 蒋星抿唇一笑,无意识地摸了摸鼻梁上的小痣,如果皇叔生气,我可以补偿的。 小猞猁伸展开身体,微卷发尾挡住了大半锁骨,他一拨,又转而掩住流畅肌理。 皇叔,铃铛去哪了? 蒋星歪歪头,将柔软发丝别到耳后,您听过它的传闻吗? 褚镇乾半跪上榻,俯身抚摸蒋星侧脸,垂落发丝让青年眯着眼躲避,笑着抱怨:好痒啊。 蒋星。 蒋星骤然被摄政王呼唤名字,愣在床榻上。 褚镇乾沉声道:你太年轻。 什么也不懂?蒋星脸颊贴住他,您要说这个,是不是? 褚镇乾:你知道。 蒋星笑问:您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我相遇不过三日光景? 他驯服地蜷缩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手边。 可我掀开红布后第一眼。 青年起身,柔韧双臂紧紧拥住褚镇乾。 看到的就是您。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后面是绝对想不到的发展 星星在下一盘大棋,不过是he啦安心 嘻嘻嘻,宝贝们晚安~明天工作日啦~ 第84章 假凤虚凰12 杀鱼 蒋星的表白真挚热烈,仿佛藏着青年全部的感情。 褚镇乾却并不为此高兴。 青年所了解到的自己来源于西夷口口相传的恐惧传说,来源于同僚和下人对褚镇乾的猜测加工。 而青年口中所谓的一眼沦陷,也只是因为初来乍到,在最慌乱无措时看到了自己。 中秋宫宴对蒋星来说可谓群狼环伺,想要拿他开刀恫吓西夷的人、单纯心生恶念想要折辱他的人 蒋星见了并未抱有这两种心思的褚镇乾,本能地认为他可以依靠。 褚镇乾声音微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太年轻,没有爱过人。摄政王柔和地抚摸青年软发,以为在危机中第一眼见到本王,就是爱。 蒋星并不恼他仗着人生阅历说教,反而轻快笑问:皇叔也不曾爱过别人,是不是? 褚镇乾道:重点并不是 蒋星:那就够了。 青年愉快地眯起眼睛,分出一只手解去摄政王衣袍,温暖面颊相贴,呼吸凌乱。 既然都没有爱过,你凭什么说我的不是爱。 褚镇乾有上百种办法可以拒绝蒋星,可是看着青年仿佛跳动着生命火光的双眸,他再难开口。 卷发被拢到身后,手的主人花了点力气抓住它,微微发疼,蒋星却更加热切回应。 你会后悔。 青年低低地笑了笑,痴迷地望着天下的无冕之主。 后悔就后悔,现在放过,才会一辈子后悔。 焦焕抱着刀平躺在床上,睁着眼过了一夜。再热的炭火也暖不了他的身体。 他低声念叨着祖母往日祷告时的经文,双目血丝密布。 焦焕喃喃:焦焕啊焦焕,你做了件天下最愚蠢的事。 在褚镇乾尚能对蒋星下手的时候,焦焕选择隐瞒蒋星的异常。而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普天之下皆是褚镇乾耳目,摄政王无所不知。而这种信念会让他在蒋星身上栽跟头。 他自认已经看清了蒋星的真实目的和身份。但焦焕不敢相信那就是全部。 一定有更巨大的阴谋在等待他们。 蒋星现在给他们吃的只是前菜而已。 船只顺流而下,在上午时分抵达东南口岸。 因为水患,港口水位已上涨数米,水面与行走的木板平齐。 本地官员本该在各镇救灾,此时却聚集一堂迎接摄政王,甚至让人不断运来更多沙袋铺在地面上,为摄政王填出一条不沾水的落脚处。 蒋星站在甲板上,褚镇乾说马上就要杀鱼,不让他下去。 周敬云也在人群之首,不过他身边只有一个冒死给褚镇乾递消息的小官,比起侧方谄媚迎合的十几位官员实在式微。 他见了蒋星,笑起来,嘴唇微动似乎喊了声公主。 将军轻拍刀柄,无声道:给你看场好戏。 对于娱乐匮乏的古人来说,去刑场看斩首也算难得的乐趣之一。 甚至在再过个几百一千年的蓝星,也有不少自诩绅士贵族的富豪们一掷千金,只为在刑场对面的宫殿租个临窗房间,好细细观赏。 蒋星回以微笑,对他挥了挥手。 迎接官员并没有他那么好的目力,只能看见一个修长的影子半倚栏杆,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还当是哪位皇亲国戚随褚镇乾来此巡查。 褚镇乾带人下了船,他的门客对视一眼,都默默踩在有水的木板上,远离沙袋。 水面与陆平齐,其实也就起风时会掀起些许水花,地面积水不过一指宽,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褚镇乾面色冷凝,径直踩在积水中,大步上前,踏出大片水花。 摆明了不吃他们这套。 官员们笑意不改,拱手称赞:王爷体恤万民之心,我等敬服。 然而褚镇乾并不与他多说,反而将一卷明黄丝帛扔与周敬云。 念给诸位大人听听。 周敬云面容一肃,蒋星头一回见到他从战场上带下来的冷酷杀机,不禁目露诧异。 周敬云打开丝帛,朗声道:颜骥、孟博、邹振生三人,就地问斩。剩余人等收监审讯,以寻赈灾款流向,抵抗者,斩立决。 周遭哗然,邹振生当即软到在地,苦苦哀求道:王爷!臣也是被逼无奈! 而为首的颜骥却冷然一笑,道:王爷此举明目张胆违背我朝律法,往后还如何治理百官、信服天下? 分卷(94) 褚镇乾淡声反问:哦?本王却不知何处违背我朝天律? 颜骥道:不问而斩,此为其一;越皇命而判,此为其二 周敬云冷声道:皇命? 他上下打量一番那紫袍颜骥,目光落在此人御赐的锦带上,讥诮笑道:颜大人,此乃陛下亲旨,你有何异议? 颜骥面色一沉,伪造圣旨,褚镇乾,你好大的胆子! 听他直呼摄政王真名,颜骥身后党羽皆不自觉后退半步,恨不得立刻和他划清界限。 颜骥确实是皇帝在东南唯一信任的州官,陛下绝无可能自断羽翼。可褚镇乾亲至,就算圣旨是假,他们又能如何? 天高皇帝远,何况皇帝自身都难保,如何保住他们? 有想明白的官员,当即跪服在地,高呼:罪臣自知罪无可赦,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辜负皇命! 也有官员跪地喊冤,说绝不知晓此事。 结党营私贪污赈灾款的人不少,可问斩的不过颜骥等三人。 这三人吃了最大一块赈灾银两,而剩下到寻常小官嘴里的不过零碎甜头,与其死命扛着与这三人同生共死,倒不如认了罪,按本朝律法,至多不过捋夺功名与官身,重新做个平民百姓罢了。 大鱼落网,虾米心中门清,本就脆弱的同盟立刻土崩瓦解。 颜骥面色扭曲,但认罪就是血溅当场,他眼珠剧转,色厉内荏道:褚镇乾,你可敢说,这圣旨丝毫不曾作假? 周敬云却不与他多说,冷笑着将他踹倒在地,惨白刀光架上颜骥脖子。 不过一个从三品,竟敢质疑圣意,本将这就替陛下斩了你。 颜骥倒是个狠人,到此地步仍不放弃,扬声喊了个名字:余清名! 下臣在。 跪倒一片的人群中却站出一位身着素净官服的中年男子,拱手道:下官东南州监察使余清名,参见王爷、将军。 余清名此人,并不在圣旨追查名列中。 蒋星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侧首询问焦焕:你家王爷可有十足把握? 焦焕抱着刀,目不斜视,平板道:自然。 蒋星无趣地撇撇嘴,褚镇乾没空看着他,他便倾身往焦焕那边一斜,吓得侍卫连退三步,大惊失色。 逗你玩呢,别紧张。蒋星笑说,又站回原位,像是从来没挪动过。 焦焕苦不堪言,默默站得远了些。 蒋星:皇叔如何能在短短半日时间搜集到这些人贪污的证据? 焦焕定了定神,道:正如你所说。 我? 鱼群翻涌,即便用鱼叉去捕鱼,至多也就抓住大头。但若是一网打尽,即便有无辜的鱼掺杂其中,细查之下一问便知。 蒋星眨眨眼,无辜道:何意? 焦焕怀疑蒋星是故意伪装成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深感憋闷。 有端倪的全部抓了,换下王爷亲信先平定水患,过后再慢慢查谁贪了银子。 褚镇乾的命令比天大,便是有人怀疑圣旨真伪,也不敢当面违抗。 至于颜骥,势单力薄无人支持,最后也不过人头落地罢了。 焦焕道:先发圣旨割裂对方阵营,贪污款项少的小官绝不愿意与颜骥等人并肩对抗王爷。震碎军心不过如此。 他语气赞叹,满是崇拜。 褚镇乾此举虽是有违律法,但杀的都是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可谓大快人心。 【古蓝星到底是人治不是法治,明君富国强民,若是暴君,那就民不聊生了】 【皇叔加分!】 【叹一句枭雄罢】 出来个无罪的余清名,场中局面一变。 周敬云试探看向褚镇乾,见对方面色不改,当即说:余大人有何指教。 余清名一拱手,温文尔雅,王爷,请容下臣将此事禀明陛下,若皇命无误,再将此三人处斩也无不可。 褚镇乾却抬手制止,淡声道:劳烦周将军再读一遍圣旨。 周敬云真诚道歉:余大人,方才是本将遗漏。 这莽夫微微拱手,竟光明正大地将余清名加到拘捕待审的名列。 颜骥怒道:褚镇乾,你还不承认圣旨乃是你伪造的?只为拔除异己 刀光闪过,血溅五步,颜骥尸首已分了家。 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一众官员如掐了脖子的鸭,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周敬云冷肃面容如同杀神,刀身猩红,又是两次挥刃,为祸东南的三个土皇帝至此全丢了命。 蒋星愣住了,呆呆看着血泊中八风不动的褚镇乾背影。 摄政王亲卫当即上前处置跪了一地的罪臣,门客则熟练交接事务,看此井井有条的状态,想必很快就能找回赈灾款,抚民□□。 褚镇乾负手回首,俊美的面容冷厉疏远。 蒋星却突然跳下船。 焦焕捞了个空,蒋星! 青年轻巧地踩过满地积水,溅起水花沾湿斗篷衣摆。 听见动静的官员想要回头,被亲卫压着脑袋闷头向前。 周敬云擦去刀身血渍,暗叹可惜。 兜帽在风中滑落,蒋星径直扑进褚镇乾怀中。 褚镇乾沉默片刻,慢慢拢了他头发,怎么了? 青年抬起头,目光明亮。 褚镇乾声音微沉:你不觉本王手段太毒? 杀几个害群之马罢了。蒋星笑道,趁着周边无人,踮脚在褚镇乾颊边一吻。 东南百姓会感念皇叔作为。 青年坚定道:这天下,都是受您福泽的子民。 * 作者有话要说: 笨笨的马屁精星星哼哼哼,都夸人心痒处了 第85章 假凤虚凰13(加更) 齐下 皇帝看着跪服在地的柔媚女子,满面怒意,手指几乎要捏碎床柱。 但他不能发怒,谁知道褚镇乾送来这女子的用意是什么,他若是贸然处死对方,恐怕才是顺了褚镇乾心思。 还暗地里惹人嘲笑。 抬起头来。 缠绵病榻之人的声音嘶哑无力,皇帝开口后更是愤怒。 若不是褚镇乾 安月松抬起头,恭敬道:陛下。 她本生得美艳,大气开阔的五官与蒋星有五分相似之处,收起在监牢中的扭曲疯狂,也是个极其出众独特的样子。 皇帝面色苍白阴翳,你说,之前替你进宫的乃是你西夷王子? 安月松颔首,一五一十道:他本名蒋星,与臣女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为人偏执胆小 皇帝神情莫测,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蒋星那张柔顺的面容。 无论他身份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丞相,蒋星确实是唯一一个敢在大殿上漠视褚镇乾命令的人。 对方手持金杯请求自己,说来了中原只听陛下的命令。 皇帝冷冷看着跪礼不合规矩的安月松。同样都是西夷人,同样不通礼数,蒋星却比她引人喜爱多了。 安月松道:陛下不必烦恼如何处置臣女。 皇帝:何意? 安月松微笑应答,颇有些成竹在胸的姿态,摄政王递给您这么大一个把柄,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 皇帝身形微动,倾身问:哦? 安月松:蒋星是西夷人,还是西夷派来平定两国战火的代价。而摄政王却在明知其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带此人出宫,甚至形影不离 皇帝脸色愈发阴沉。 褚镇乾,好大的胆子。 有一就有二,今天是蒋星,明天是不是就该夺了他屁股底下的皇位? 安月松双眼深刻黑亮,继续道:陛下大可借此,问罪于他。 皇帝隐忍问道:什么罪? 他讥讽一笑:满朝文武皆是他羽翼,盘根纠缠,难以拔除就算朕在殿上质问他,恐怕也难有成效。 安月松低下头,掩去脸上控制不住的轻蔑神态,恭敬道:陛下可曾想过,摄政王一没有滔天富贵笼络人心,二不曾以把柄要挟其门客效忠。这些人又为何追随他? 皇帝大半身子隐在床帏之后。 好半天,才传出忍耐声音:你说。 安月松道:是为国为民之心。 她讽刺轻笑,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下:但若是这个一心为民的摄政王,同样会犯下贪污之罪呢? 何意? 只要能在摄政王府中搜出官银,再对峙出一笔不知所踪的赈抚款,就足以使多数人与他离心。 再以蒋星为媒,着言官质疑他是否与西夷王庭有私下往来勾结 安月松握紧手心,即便伤不到褚镇乾,满朝上下也将漏洞百出,供陛下您安插人手。 良久,皇帝才叹息道:如此缜密歹毒的心思,他日,褚镇乾定将后悔送你入宫。 安月松也不遮掩,直言道:臣女只求待褚镇乾失势,您能踏平西夷王庭。 皇帝抚掌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朕会找人如你所言去做。他语气隐含警告,但公主最好想明白了,朕要你的命,不过一句话的事。 刀刃太锋利,使用者就会担心它反过来伤害主人。 安月松得偿所愿,深深俯身跪拜。 谢陛下。 * 褚镇乾一来就杀了东南郡三个大官,吓得底下官员惶惶不可终日,立刻抛下府中软和被褥和干燥床铺,下到受灾乡镇查看情况。 摄政王一行也不得休息,蒋星被焦焕带到行宫中安置,褚镇乾已带人去检查堤坝,以防暴雨后再次决堤,那时冲毁的良田绝不止万亩之数。 东南郡雨水连绵,青石板砖一踩都冒出一片水渍,湿冷入骨。 蒋星朝手心喝了口气:好冷啊,能点火吗? 行宫内侍从都没一个,全被带去修堤坝防洪了,焦焕灰头土脸地从仓库里翻出几块黑黢黢的木炭,上面全是水渍。 能点燃吗? 蒋星蹲在火盆前,期待地看着焦焕擦火石。 焦焕用手肘抹了把脸:难说。 等一下,别动。蒋星突然拉住他看了看脸上,起身去屋子里打湿一块毛巾来到焦焕身边,都是灰,好脏。 焦焕浑身僵硬,避了一下,不用 是我要点炭火的嘛。 蒋星软和一笑,之前故意作弄焦焕的那个简直就像是对方的幻想,实际根本没发生过。 别动呀。 蒋星俯身托住焦焕下颌,湿润布料一点点擦开黑灰。 细致轻柔,擦得焦焕浑身不自在。 探知危险的本能又在大声警报,让他小心。 蒋星歪歪头,耳后松软黑发滑到颊边,笑说:怎么了? 焦焕支支吾吾道:多谢。 火石咔嚓一声,用以引火的绒线燃起,焦焕赶忙侧身避开蒋星,点燃炭火。 炭火有水汽,燃起来浓烟阵阵,呛得蒋星直咳嗽,焦焕只得又起身去打开大门通风。 外头开始起风,零星雨点砸落,片刻后便又成了倾盆大雨。 好在炭火温暖,蒋星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火炉旁,搓着手心烤火。 你不冷吗?他望向站在门边的焦焕,外面雨太大了。 焦焕僵硬摇头,实际上他后背已经冰凉一片,但他宁可冷着,也不敢再靠近蒋星半点。 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金属撞击声,焦焕忍不住回头:你在做什么? 啊。蒋星正用火钳去夹木炭,闻言吓了一跳。木炭形状圆润,一夹便砸回盆中,溅起火星。 你夹炭做什么?焦焕不解道,一会儿灭了。 蒋星指了指脚边的一个小手炉,给你抱着。 焦焕一怔,眼神乱飘,不知该如何回应,胡乱说:你又不会做事,别乱来。 蒋星这回终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炭,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直到放进手炉中才松了口气,抬首对焦焕冁然一笑,你看,我还是可以的。 他拿起铜盖就要往手炉上扣,为免炉子滑动,他还想伸手去抓着炉身,焦焕一惊,急声道:别碰! 蒋星指尖一缩,疼得捂着手说不出话,眼眶盈满生理性的泪意,鼻尖都红了。 呼,呼。他胡乱往手上吹着气,哭丧着脸,好烫啊。 给我看看。焦焕顾不得保持距离,大步上前扯过蒋星手掌。 蜷缩手指展开,如掰开了一朵花。 白皙细腻的指尖通红一片,焦焕轻轻碰了下,感觉皮肤滚烫脆弱,有起泡的迹象。 其实铜炉不算烫,炭火放进去不过几息时间。但是蒋星从未做过粗事,手上没一点厚皮。 焦焕道:跟我来。 他忘了自己牵着蒋星,走进回廊,几番绕路来到侧边水房,石缸中蓄着打起来不久的井水。 手摊开。焦焕拿起水瓢,冰凉水流一点点浇上烫伤处。 蒋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幸好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你十几年怎么活过来的。焦焕叹了口气,如此浇了许久凉水,烫伤处已消了红色,好了。 蒋星擦了擦手指,递到焦焕面前:没关系了吗? 玉白手掌随着呼吸晃动着,焦焕干脆握住他手腕细细查看,没事了,今天不要摸热水。 分卷(95) 好。 蒋星感激一笑,回屋后焦焕自己装好手炉,却没再回门边。 他把手炉裹上厚厚的棉布,塞回给蒋星,抱着。 哦。蒋星愣愣地接过手炉。 焦焕直接坐在地上,用火钳拨弄两下木炭,还冷吗? 不了。蒋星摸摸肚子,有点饿。 焦焕无奈:没人做饭,得等人回来。 蒋星眨眨眼,期待地望向焦焕:可不可以烤红薯? 焦焕一时语塞,我去哪儿给你找 蒋星撑着脸颊,颇感遗憾:真的不行吗? 现在确实是红薯成熟的季节,也许厨房仓库里会有 焦焕叹了口气,你在这别乱跑,行宫太大了,你肯定要迷路。 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比之前柔和不少。 蒋星乖乖点头。 焦焕也是第一次来东南行宫,凭着经验好半天才找着厨房,从里头仔细挑选了几个看着成熟的红薯,洗得干干净净,把胡须也摘了,这才回去找蒋星。 路上竟然碰见了周敬云。 焦焕微讶道:王爷回来了? 周敬云在屋檐下拧干斗篷,这雨太他娘猛了,堤坝上站不了人。 他看着焦焕手里的红薯,挑眉调侃道:怎么,提前开饭? 蒋星要吃。焦焕烦躁啧声,越过周敬云往前走。 你这会儿最好别过去。 身后传来周敬云调笑。 焦焕不解其意,绕过回廊便看见了蒋星烤火的屋子。 门虚掩着,焦焕上前一步,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屋内传来蒋星轻笑,那个漂亮又迟钝的年轻人正软着声音撒娇,要人抱。 焦焕鬼使神差地从门缝看进去,他暗骂自己应该悄悄离开,却控制不了身体,像是遭了蛊惑。 王爷正扔下湿透的雨披,杂乱水滴染湿地面,蒋星坐在小凳上,双臂紧紧搂着他腰腹,柔软脸颊轻蹭着对方。 皇叔冷不冷?青年抬起头冲褚镇乾笑,从怀里拿出小手炉递给他,抱这个。 褚镇乾俯身,手臂穿过青年胳膊下把他抱起来,手炉砸到地面,引得蒋星惊呼。 皇叔干嘛呀。 他没脾气地抱怨着,低头小猫一样眯着眼睛蹭褚镇乾,丰润唇角微勾,引人亲吻。 褚镇乾吻了他,唇齿相贴比什么炭火都温暖。 而蒋星状似不经意地抬眼,看见了门外焦焕的影子,笑得眉眼弯弯,洁白单纯。 第86章 假凤虚凰14 溃堤 褚镇乾身形微顿,凌厉目光扫向虚掩大门,焦焕? 焦焕悚然一惊,下意识开口掩饰自己偷看的事实:回王爷,属下带了红薯过来。 你要的?褚镇乾看向蒋星,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蒋星笑说:炭火烧着也是烧着,多浪费呀。 二人走向卧室的脚步一转,重新回到火炉旁。焦焕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恭敬地将几个红薯架到火炉上。 上头残存水珠被烤得滋滋轻响,焦焕低着头不发一言,室内气氛莫名尴尬。 蒋星坐在褚镇乾膝头,外面情况怎么样? 尚可。 褚镇乾随口道,仿佛暴雨并不算什么难以解决的窘境。 他单手搂着蒋星,另一手拿过铁叉翻了下红薯,自从天下战事平稳,本王倒是许久不曾如此自己处理食物了。 打北狄时被拖到了冬季,天寒地冻,寸步难行。他眉头紧皱,喟叹道,补给车队无法到达前线,拖到后来本王折了不少人马。 也不知幸是不幸。褚镇乾道,那次暴风雪,本王与大军失散,误打误撞找到了居住在边境上的一户人家。 红薯已被烤得摊平在铁网上,紫红表皮微微皱起。 吃的也是红薯。他笑着摇摇头,一晃就是五年后。 蒋星认真听着他说话,神情柔软:皇叔辛苦。 辛苦?褚镇乾没想到蒋星会这么说,低低笑道,你真是 焦焕突然说:王爷,周将军还在行宫中,请问该如何招待? 事出紧急,谈何招待?褚镇乾放下铁叉,道,让他过来。 周敬云从府中库房内摸出两坛好酒,拎着跨进屋内,豪爽笑道:何必焦焕来找,本将自己就闻着味儿来了。 他看着铁网上的红薯,叹道:多年不见,现在还怪想的。 在场三人并肩作战多年,谁都忘不了在北狄时的惨痛伤亡,一时沉默下来。 周敬云坐到褚镇乾身侧,闷头拍开酒坛封泥,直接将其架到铁网上,蒸出一室酒香。 蒋星想了想,突然道:北狄已亡,皇叔想起该是欣慰。 褚镇乾手指顺着他肋骨轻抚,笑道:难得说句有理的话。 气得蒋星凶狠咬牙,仗着背影遮挡,咬了口褚镇乾脖颈。 生气了?褚镇乾宠溺笑道,手掌拍抚他软发,猫似的咬人。 焦焕尴尬低头,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眼睛一不看,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 方才他在门外,蒋星分明看见了自己,为何会对他笑? 焦焕浑身别扭,默默喝了杯热好的酒,辛辣从鼻腔一直烧到胃部,却还抵不上心头莫名燃烧的诡异之火。 周敬云笑着踢他一脚:本将拿的酒,你倒喝得痛快。 焦焕心烦意乱道:红薯还是我拿的! 二人这吵嘴幼稚得可笑。 屋外暴雨连天,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甚至还能聚上两三熟识之人饮酒,在这荒唐世道实在难得。 真要说,蒋星也有三分功劳。 青年被他抚摸得眯起眼睛,鼻尖轻轻蹭他脖颈,发出舒适的轻哼。 褚镇乾不禁露出淡淡笑意,给本王倒杯酒。 蒋星懒洋洋地撑起来给他倒了大半杯,周敬云见状,反手满上自己和焦焕的酒,双手端起杯子,俯首叹道:末将与王爷相识于微末,若非得您赏识,恐怕至今还是个烧火杂兵,这杯敬您。 褚镇乾与他碰杯饮酒,调侃道:记得你与我说,这辈子定要娶个外族美貌女子为妻,如今却还没个影子。 他如此言语,倒像把时间拉回了十几年前。 周敬云神色动容,低头瞬间下意识眼神一晃,笑说:您身为天潢贵胄都不曾娶妻,我有什么好急的。 皇叔,好了吗?蒋星小声打断,我饿了。 筷子戳进红薯心一转,软糯到近乎流沙的橘红薯泥从裂缝中挤出,甜香四溢。 别烫着舌头。 褚镇乾前一句说完,蒋星后一瞬就嘶一声,抬起手挡住侧脸,对褚镇乾吐出一点舌尖,委屈道:烫破了?好疼。 其实就是有点发红。 褚镇乾视线瞥过,另二人心领神会,碰杯对饮,不往蒋星身上分去一点眼神。 吃个东西也能烫到,褚镇乾低头查看他舌尖,道,我看看。 舌尖没事,看到后来自然就成了别的。 辛辣酒液疼得蒋星想躲,却根本不得逃离,只能仰着首任人宰割,最后无力地敞着唇舌,满腔都叫人亲得酥麻酸软。 【看着好好吃 吸溜吸溜】 【香香软软的红薯,芜湖!】 【你那是馋红薯吗?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周敬云与焦焕对视一眼,俱看出对方眼中无奈。 如此吃过饭饮过酒,周敬云再不愿意也得拱手告辞,明日再与王爷一道去堤坝。 焦焕收拾好东西,默默退下。 合上门时,他不由瞥向蒋星。 可这次,那个漂亮到有些妖邪的年轻人不再看他了。 褚镇乾手边放着最后半杯酒,他闭着眼,松松握着蒋星手掌,砗磲却是没了被盘玩转动的命。 蒋星安静地贴着他,手心的温度与触感是如此真实又新奇,褚镇乾前半辈子不曾与人如此亲近,这会儿得了蒋星,似乎要把几十年落下的份额尽数补回。 炭火静静燃烧着,时不时传来噼啪声响,安稳宁静。 相贴的脉搏鼓动同调。那些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战场旧影,盘旋萦绕在褚镇乾周身多年,竟然就如此轻易地被抛之脑后。 好似只能感受到蒋星一人。 褚镇乾睁开眼,轻吻了下蒋星发顶,起来,本王要去夜审。 蒋星:审鱼? 褚镇乾失笑,对。 那我也去。蒋星搂着他不放。 没人能抗拒这样被全心全意依赖的感觉。 褚镇乾低声道:很脏。 没关系。青年笑说,我看皇叔。 待炭火快要燃尽时,褚镇乾半搂着他起身,语带笑意:一会儿可别抱怨。 雨已停了,湿冷砭骨,焦焕驾马送二人到了暂时收押贪污官员的大牢。 牢房地势低矮,此时已积水过膝,在这里住上两天,人会废掉,后半辈子都摆脱不了关节疼痛。 张秋麟看着是个柔弱文人,却担起审讯大任,冲褚镇乾拱手行礼。 褚镇乾问:无辜之人可放了? 回王爷,李大人带人查了四遍账目,没有嫌疑的官员都已转移到上层牢房,给了炭火和棉被。张秋麟详细讲解道,底层牢房淹了大半,关的都是贪污数目重大的罪臣。 年轻文官眼中闪过快意光芒。 好。褚镇乾示意焦焕看着蒋星,余清名现在何处? 此人作为颜骥伏法前唯一依仗,恐怕知道不少秘密。 张秋麟道:此人查不出过错,暂且安置在二楼。 褚镇乾皱起眉,走。 蒋星望着黝黑底层,里面哀求阵阵,还有剧烈的咳嗽声。 焦焕打量他神情,道:你可别同情这群蛀虫。 东南郡此次水患受灾千余人,无家可归无米可食,他们贪下赈灾款,害死了上百条人命。焦焕对着里头啐了一口,死不足惜! 我知道。蒋星颔首,我只是担心王爷是否会因此受人非议。 焦焕冷笑:朝内上下,谁敢说一声不? 上到二楼,周遭温度上升不少,几人来到一间看守最严密的牢房前,隔着栅栏看见了端坐其中的余清名。 此人年约四十,面容清瘦,身上没半点值钱配饰,一身素净官服可谓将两袖清风体现到了极致。 张秋麟打开牢门,余大人。 余清名睁开眼,声音略有些虚弱:参见王爷。 褚镇乾踱入牢房,问:你为中央监察使,想必知晓本王脾性。 余清名颔首,冷静道:王爷为人刚直,眼里揉不下沙子。 褚镇乾:不必吹捧本王。 他对张秋麟颔首。 张秋麟道:你三月前奉皇命来到东南郡,清查各县税收账目,为何不曾发现颜骥等人为祸一方,滥收税款,欺压百姓? 三个祸首已死,余清名并不隐瞒,道:他们以我性命相挟,将我关押在府中。递交皇帝的信函奏折全部要经他们审查。 此人深深俯首,哀叹道:余某无能啊! 蒋星没想到他看着竟然是个正直官员,不由从褚镇乾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他。 余清名抬头见了蒋星,瞳孔一缩,但很快收起表情,凄切说明了他在东南郡三月受到的□□,并表示一定会全力协助褚镇乾寻找贪污款项。 其他再问不出任何消息。 几人退出牢房,余清名眼睛死死盯着蒋星背影,喃喃道:怎么可能他明明是 张秋麟拱手道:臣怀疑这余清名还有隐瞒,会继续清查,绝不容他钻空子。 褚镇乾颔首,本王等你好消息。 此厢事了再回府已是深夜,褚镇乾明日还要去堤坝,蒋星没闹他,乖乖被塞进被子里睡觉。 第二日醒来时褚镇乾已不在身边,蒋星在行宫内无所事事,干脆喊上焦焕道:我想去找王爷。 焦焕:雨太大了,很危险。 蒋星晃了晃手中食盒,皇叔出门时肯定没带餐食,若是头晕该如何是好? 见他还是不松口,蒋星只好软下声音,弯着眼睛祈求:带我去嘛,谢谢你。 焦焕脸色发白,拗不过他,好,但你不能乱跑。 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堤坝边,此时突然狂风大作,刚刚还算温和的雨势骤然如冰雹般砸落,蒋星一下车就被砸得一疼,捡起来一看还真是米粒大小的冰块。 见鬼了焦焕咒骂道,将厚斗篷披到蒋星头上,等雨势小些再过去。 这里能遥遥看见堤坝中央的人影,士兵正忙着填补缝隙,为首几人则在检查情况。 风起得太急,其中一人身形微晃,好在立刻稳住,没有摔落河中。 可就在下一瞬,这人脚下堤坝突然发出一声轰鸣,汹涌的红褐色泥水从溃烂的砖石间喷出,将他冲下堤坝。 溃堤了! 那堤坝人群里竟然传来隐隐惊呼,喊的是 王爷? 焦焕一愣,正要凝神细听,蒋星急声道:快去找他! 焦焕:水势太猛,这 分卷(96) 蒋星厉声道:你是王爷的侍卫! 青年太急,他自己不知道眼角都顺着流下热泪,混着满面水珠,双目像是燃着火。 焦焕闭了闭眼,狠狠咬牙:我去! 蒋星解开车辕翻身上马,焦焕已无力去注意他过于熟练的动作。 泥径湿滑,马儿不愿狂奔,蒋星俯身紧紧抱住它脖子,柔声道:好马儿,不怕,你挑那有碎石的地方走,别怕。 马儿听不懂他话语,却为这温柔安抚镇定不少,四蹄一扬,闯入风中。 焦焕夹紧马腹跟上,大声喊道:蒋星! 青年侧首,满头长发随颠簸起伏着,眉间带着少见的冷意。 焦焕:王爷是习武之人,你不必太过担心!小心前路! 二人终于赶到堤坝断裂处,周敬云等人被隔在对岸,阴沉天幕下只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根本看不清面容。 人群一阵骚乱,士兵拽着绳子扔向水中,可泥流湍急,人一落水就被卷入旋涡中,根本来不及救援。 蒋星对那头挥了挥手,焦急喊了几句,都被狂风卷走,根本听不见。 倒是一身铠甲的周敬云拨开人群,高举手掌,对蒋星比了个回去的手势。随后便带领士兵继续用沙袋填埋裂口。好在堤坝昨日已连夜加固过,只一道两人宽的裂口很快就被填上,水势顿时缓和下来。 可是没有人蒋星目光急急扫过水面,不放过任何一个影子,怎么会 焦焕决断道:让士兵去下游! 周敬云又对蒋星比划了两下,带人从反方向撤离。 人已经被水冲走,留在原地只会将剩余人等置于危机中,若是再溃堤,恐怕就不是掉下去一个人了。 蒋星神思不属,竟然要往断裂堤坝走去。 焦焕正在湖面寻找人影,回过神来蒋星已经到了堤坝边缘,眼见就要滑下去。 蒋星! 蒋星突然回神,脚下踩到湿泥,还来不及反应就失重腾空。 【星星!!】 【等等,男主会死吗?】 【男主死不死我不知道,星星的影像会死的啊!!】 蒋星本能地挥动手臂想要抓住堤岸。 一条手臂横伸而来,猛然将他拉上河岸。 拥抱他的温度是如此熟悉。 你疯了?! 摄政王怒喝道,明知溃堤还 湿热双唇堵住所有话语。 蒋星哭得很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 皇叔 *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应该可以看到了~是这个世界的公主星星 书名字体还没放上去,一会儿我再弄 第87章 假凤虚凰15(加更) 水下 褚镇乾刹那间说不准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酸麻痒一并炸开,千言万语汇在嘴边说不出口。 他本是要好好骂一顿蒋星的。 明知溃堤危险,还走到河岸边,若他不在,蒋星是不是就再寻不到了? 褚镇乾:你 可他一开口,蒋星就踮起脚亲他,双肩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湿冷风雨还是恐惧。 皇叔,青年眉眼耷拉,咬着唇流泪,我以为 他低头用手肘擦了脸上眼泪雨水,粗糙布料在细腻皮肤上留下大片红痕,在阴沉天地下似乎捕获了世间最后的色彩。 而他言语情感,却比外物颜色更加动人。 褚镇乾再多斥责的话都说不口了。 他俯身抱起蒋星,大步往车马处走去。 焦焕急声道:王爷无事? 本王无事,褚镇乾冷叱道,你就任他一人上堤坝? 焦焕拱手躬身,属下有罪 蒋星拉拉褚镇乾:不怪他。他也是在找你。 褚镇乾下颌紧绷,骑马带着蒋星返回马车,马匹被扔在路边,甩着尾巴吃草。 焦焕追上来,与无辜马儿对视一眼,叹道:去系绳子 他牵着马走近车厢两步,脸色微僵,左右张望一番,将两匹马带到路旁厚密树冠之下躲雨。 褚镇乾抱了他上车,把斗篷脱了,给你擦头发。 蒋星骑马太急,兜帽早就歪斜下去,一头卷发被雨水浸湿,不及时取暖怕是会染上风寒。 青年解开领口系带,湿漉漉的披风扔到地面,很快晕开大片水渍。 褚镇乾脱下身上干燥中衣,过来。 蒋星摇头道:皇叔会冷。 本王像你?褚镇乾拉着蒋星靠近自己怀中,洁白衣袍盖到他头顶,用力擦拭起来。 嘶,蒋星躲了一下,小声抱怨,扯着头发了。 娇气。 褚镇乾冷声道,手上动作却温柔不少,一点点擦干头皮,再慢慢擦拭发尾。 蒋星抿唇一笑,眼眶还泛着红,皇叔没事就好了。 怎么?褚镇乾道,本王有事,你就打算跳进河里? 这事儿今天是过不去了。 蒋星理亏,闭上嘴不说话,双手紧紧抱着褚镇乾腰腹。 良久,他小声说:我不知道。 嗯? 褚镇乾没能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何意? 我不知道。蒋星抬起头,下巴靠在他胸口,柔软脸颊神情惶然,中原太大了。 褚镇乾手指缓缓梳开他纠结发尾,蒋星。 皇叔不在中原,我就回去了。 纯白布料搭在青年头顶,精致靡艳的五官湿漉漉的,如同淋过雨的漂亮猫咪,一瞬间显出脆弱清丽。 心跳太快了。 方才见人落水,惊魂未定便又被强行拉回,重新见到褚镇乾时的失而复得让他失了分寸。 交吻双唇根本抚不平蒋星慌乱,他不可抑制地想象要是褚镇乾真的跌落堤坝该怎么办。 青年双眼湿亮,似有无尽言语诉说。 褚镇乾心中一动,手掌落在他额角,拨开湿发。蒋星歪头贴着他,几乎一手就能盖住他五官。 青年是脆弱的小动物,从遥远西方被人送到异乡,除了他谁也无法依靠。 全心全意,依赖自己。 褚镇乾俯身轻吻他脸颊,青年满身都是微凉清新的雨水气息。 头顶白衣滑落肩头,青年仰起头,温热气息呼出口鼻,微促而急躁。 他偏过脸颊,亲昵炙热地回吻,却舍不得闭上眼睛,恋恋不舍地用视线描摹褚镇乾五官。 揪在领口的手指收紧,褚镇乾低声安抚道:别急。 蒋星轻轻嗯了声,克制地后退些许,额头靠进他脖颈间。 肩上布料温热一片,青年又在哭。 褚镇乾问:害怕? 蒋星不像之前那样逞强,微微颔首,声音微哑:皇叔不要离开我。 本王不会。 他托起蒋星下颌,轻轻吻了下青年唇角,我不会。 蒋星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骤然放松,很快在他怀里闭上眼,昏昏欲睡。 褚镇乾推开车窗,对外头比了个手势。 焦焕精神一振,快速套好两匹马,王爷,回去了? 先回去。 安抚好蒋星,褚镇乾想起堤坝,顿时沉下脸色:堤上离不得人,让查账的人分一半出来统筹物资,还有哪里需要修补,第一时间告诉本王。 焦焕:属下明白。 马车一晃,平稳往行宫驶去,蒋星惊醒了一瞬,怎么了? 没事。褚镇乾盖住他双眼,青年睫毛在指间微颤,他一时有些心神躁动,睡你的,到了抱你下去。 蒋星却睡不着了,褚镇乾干脆展开外套将两人盖在里面,体温互相慰藉,车外风雨都挥去。 堤坝情况怎么样? 褚镇乾道:若是不再有暴雨,应当无碍。 蒋星迟疑片刻,是谁落水了? 褚镇乾:张秋麟。 这蒋星语塞,紧张道,怎么办? 本王已派人去下游救人。褚镇乾道,张秋麟长于海边,熟知水性,不必过于担忧。 蒋星勉强放下心,埋进他怀中打瞌睡。 * 却说褚炎那日自认猜出了褚镇乾隐藏秘密,得意洋洋地派人去查,结果银子还没查到,先听说了褚镇乾在东南连斩三人的消息。 他疯了?褚炎手中瓜都掉了,惊跳而起:伪造皇命?你说真的? 侍卫道:绝无虚言。 褚镇乾褚炎一时语塞,又觉得此人权势滔天太过为所欲为,心底又不由生出敬佩。 果敢决断,若是褚镇乾死了,满朝上下再找不到一个能代替他治理天下的人。 至于他那皇帝舅舅?废物一个。 褚炎擦净手指,道:入宫。 侍卫还没去递口信,倒是先等来了皇帝的口谕。 褚炎接了旨,对那内侍笑说:陛下怎么突然想着见我? 内侍同样笑道:您入了宫,见了陛下,自然就知晓了。 褚炎上车后面色一沉,半句话问不出来的人精。 皇帝还在承明殿寝宫内养伤,褚炎跨入昏暗大殿,顿感不喜。 内侍已关上门,他只得在殿外坐下,等待皇帝。 寝宫大门开合,出来的却不是皇帝? 褚炎挑眉,起身笑问:陛下可还好? 他不着痕迹打量面前女子,心中愈发讶异。 这竟是个西夷人。 安月松微微颔首,小侯爷好。 她分明说得一口流利汉话。若不是五官与中原女子差之甚远,根本瞧不出差别。 褚炎:你是? 安月松道:臣女乃西夷公主,安月松。 褚炎瞠目结舌:西夷公主?可 安月松笑意微冷:看来小侯爷已见过我那弟弟了? 弟弟?褚炎面色巨变,蒋星身姿修长,与中原男子身高无异,而且抱起来的感觉也确实不是女子。 安月松看了看他身后座椅,小侯爷,我们坐下说? 褚炎看安月松的目光惊疑不定。 他计划大乱,又摸不清安月松用意,便安静不发一言。 安月松:不是陛下叫你来的,是我。 褚炎皱眉道:假传圣意,你 并非假传。安月松自袖中拿出一块令牌,在褚炎眼前一晃而过,陛下已给了我密使令。 褚炎:怎会如此! 安月松无意再和这小孩儿多说废话,直言道:小侯爷,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褚炎皱眉欲起身:我没话和你多说。 安月松:如果不合作,我们谁都扳不倒褚镇乾。 褚炎低声道:你就有办法? 我一个人没有,安月松道,但如果小侯爷愿意与我交换消息,自然就有了。 她勾唇一笑,摊开手心道:为表诚意,我先说一条,你可以考虑之后再做决定。 褚炎端坐下来,沉声道:说。 褚镇乾斩了三个贪官,她轻笑道,人死无对证,他们与谁有勾结,为谁做事,还不是随我们编排? 褚炎眸光一闪,想起蒋星给自己递的消息。 官银 也许安月松只是说了条可以大做文章的真事,但与褚炎手中的消息竟刚好契合。 安月松继续道:东南郡还有陛下的一个眼线。 余清名?褚炎道。 她笑说:小侯爷消息灵通。 褚炎双眼凌厉,却道:你不是为陛下做事的吧? 安月松收起表情,面色冰冷。 不是。她轻声道。 褚炎勾唇道:好。我与你合作。 他轻声道:褚镇乾在京郊有一座别院。 说是酒庄,里面却藏着别的东西。 安月松眯起眼:可信? 我不能肯定,但褚炎道,是官银,便以东南郡之事质问,是旁物,自然有别的罪名。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破对方心思。 褚炎起身拍了拍衣袖,既如此,等公主好消息。 * 摄政王亲卫连夜加固好堤坝,褚镇乾回行宫时已近深夜,沾了一身湿润水汽。 可他进屋后却没见到蒋星。 褚镇乾眉头微蹙,蒋星? 倒是内间传来一阵水声。 他挂好斗篷,推门入内间,满室迷蒙蒸汽。 行宫本是供皇帝出巡使用,浴池宽敞明亮,褚镇乾在水中看见微微起伏的黑发,心中一紧,蒋星? 他俯身要去触碰水中的人影,突然被抓着领口往水中拉去。 褚镇乾能稳住身形,可蒋星在水面之下,竟抬眸对他温软一笑,烛火波光在面颊上晃动,如同碎金。 简直像海边志怪传说里的妖。 褚镇乾卸了力,大半个身体被拖入水下,隔着温热泉水的一吻清浅模糊。 第88章 假凤虚凰16 身份 分卷(97) 褚镇乾任由蒋星把自己拉入水中。 温水自池边溢出,水面看不见人影。 沙漠子民,却能在水中自如来去,青年眼带笑意,逆着水的阻力与褚镇乾十指相握。 蒋星后背撞上池底,刚要瞪褚镇乾,已被人俯身亲吻。唇缝紧合,以防水溜进齿间。 缺氧、水面投下的光晕、褚镇乾。 蒋星眼皮懒散地耷下,放松身体任由水流包裹,亲吻旖.旎绵长。 大脑一片麻木,心脏急促跳动催促他浮上水面,但蒋星没有力气去理会。 直到褚镇乾猛然将他拉出水面,他才梦醒般眨眨眼,深深呼吸起来。 不难受? 蒋星摇摇头,殷红双唇分开,急声呼吸,雪白齿列间隐着一点舌尖。 褚镇乾抚着他下颌,松松扣住抬起,不难受就行。 又是深入灵魂的吻。 等到蒋星回过神推开他,池子里的水已经溢出去大半。 摄政王浑身湿透,紫黑麒麟袍湿水皱起,冷厉面颊旁贴着湿发,正缓缓滴落水珠,都丝毫无损他威势。 蒋星身饧骨软,无力地靠上池沿,随口问:堤坝解决了? 摄政王离开水池,慢慢脱去身上湿衣,露出一身戎马征战练出的精壮肌肉。 结实的脊背上满是陈年旧伤,最新的一条三寸疤痕看上去也过了两三年。 蒋星莫名有些耳热,两手伸进头发下面提拎自己耳尖。 【笑死,我这里看着满屏幕都是白的】 【我是成年人了!!嚎啕大哭.jpg】 【星星脸红了,嘿嘿,亲一口,嘿嘿嘿】 【我会在这里放一些雨伞.jpg】 褚镇乾回首看他,眼中有些笑意:解决了。 蒋星更觉窘迫:那,赈灾款? 牢中官员有一个是颜骥的女婿,已交代了。褚镇乾返回水池,对蒋星张开怀抱,周敬云在那儿守着,等本王亲卫修整完毕便可重新分配各县。 蒋星脸颊泛热,摇摇头潜入水中,再出来已到了与褚镇乾相对的那头。 他问:这里的事解决了,什么时候回京? 褚镇乾:不想多留了? 蒋星:太冷了嘛。 明日下午便可启程。摄政王严肃说完,却突然低笑道,冷?哪晚本王不曾抱着你睡觉? 蒋星学着猫咪生气呲牙,大半张脸藏到水底下,只留一双明媚上挑的凤眸。 藏水底下做什么? 蒋星不答。 褚镇乾失笑,对他伸出手,这么会憋气? 蒋星在原地迟疑片刻,完全潜入水中。 褚镇乾在水中随手将他轻柔浮动着的发拢住,低声笑道:乖。 隔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不妨碍蒋星恼怒地抬头瞪他。 不闹你了。褚镇乾擦去他唇角水渍,他指腹太粗糙,转而曲起指节,轻轻刮过他泛红的嘴角。 蒋星气得咬了他一口。 起来。 檀香厚重,蒋星不多时就在温暖被褥中睡去,朦胧间似乎看见褚镇乾凑过来亲了亲他。 他没忘了之前被人作弄,避开亲吻拱进褚镇乾怀里藏住,引得身边人发笑。 睡吧。 这一睡到了中午,蒋星懵着起床时焦焕已经收拾好了离开要带的行囊。需要进京述职或问罪的官员也都被带着与车队一道返程。 余清名为寻回官银出了力,也算洗清罪责,能自己乘一辆马车。 这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一面与小厮说话,一面小心翼翼地望向摄政王方向。 小厮奇怪道:大人,怎么了? 余清名脑筋一转,招手让小厮过来,你是不是会说西夷话? 那小厮深眉大眼,确实有几分西夷特点。 他颔首,是,我母亲是西夷人。 余清名与他耳语两句,小厮双目圆瞪,这,这 快去,若是事成,摄政王赏赐的金银足够你赎回卖身契了。 小厮咬咬牙,好。 褚镇乾随手给蒋星系好斗篷,冷峻眉眼看得蒋星偏开视线。 以前只觉得摄政王威仪骇人,怎么现在 在想什么?褚镇乾见蒋星又在走神,询问道。 蒋星眼神迷离,嗫嚅道:没有 褚镇乾眯起眼,指节轻轻擦过他眼尾,竟然带了点水汽。 回京再说。 蒋星听出他语气调侃,自以为凶恶地瞪他,转身就被人抱到车厢口坐着了。 等本王片刻。 周敬云将代他留守东南郡,确保后续赈灾工作有序进行。 褚镇乾将腰间私印扔给他,便宜行事,不必顾忌监察使。 周敬云拱手笑道:有了王爷这话,东南郡算是彻底保住了。 这样自卖自夸的话也就周敬云说得出口,褚镇乾摇头笑骂,却突然听见身后一阵骚动。 二人凝目望去,见一小厮打扮的人正跪在蒋星脚边,急切想去拉他的手。 蒋星眼神慌乱,口中不由自主说出西夷语。 你是谁?让开! 小厮掩面痛哭,凄切道:大人,国师大人,我等贱民被迫远走中原为奴便罢了,为何您也沦落至此啊? 说着又要去拉他,蒋星情急之下推开此人,压低声音,急道:你认错人了! 褚镇乾眉头微皱,周敬云先他一步,踢开这小厮,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冲撞贵人? 说罢竟然就要拔刀相见。 小厮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别,别杀我! 余清名脸色大变,疾步上前阻止道:周将军!且慢! 周敬云横刀冷视,余大人? 褚镇乾面色不改,托起蒋星膝盖,柔声道:车内等我。 蒋星神色惊惶,紧紧抓着他手腕,看上去被吓坏了。 王爷。余清名打断道,我这小厮是半个西夷人,几年前才从西夷王庭流落至东南,叫人抓了卖做奴仆。 他转向蒋星,清瘦脸颊透出凌厉质问:我想问问这位贵人,他刚才喊了您什么,让您如此慌乱? 蒋星咬着下唇,纠结道:不是这样的 褚镇乾反手捏了他指尖让他镇静。 蒋星深吸口气,我并非因他喊我什么而慌乱,只不过是此人突然跪在我面前,还想来碰我,这才失了方寸。 余清名按住小厮肩膀,沉声道:你喊他什么?为何如此称呼他? 褚镇乾冷声道:余大人,闹剧不宜久演,该启程了。 余清名:不过两句话便能说清,若是真有西夷探子潜入我中原,埋伏在您身边,贻害无穷啊! 小厮战战兢兢跪起身,俯身道:是、是国师! 周敬云眸光一闪,冷笑道:国师?你是什么身份,也能见到西夷国师? 刀光横掠,眼见就要砍断他脑袋。 小厮惊叫道:国师曾当众占卜!不止我见过!王庭内外居民都应见过! 利刃去势不减,褚镇乾道:周将军。 刀身停在小厮脖子前半寸。 小厮吓破了胆,但还记得抓住重获自由的一线生机。 若王爷不信,大可寻其他王庭居民对峙! 余清名加火:王爷,下官乃陛下钦定监察使,有责清查百官是否与西夷外敌有所勾结,您 褚镇乾淡淡道:余大人,你僭越了。 他关上车门,周身气势压得小厮闭了嘴发抖。 余清名咬牙道:他若真是西夷国师,王爷可就犯下通敌之罪!便是有先皇遗命也 周敬云厉声道:滚! 余清名脸色发青,可看着挥到自己喉咙的刀身,也只能咽着口水后退。 那日周敬云在码头连斩三人的凶态还记忆犹新。 余清名又放了两句绝不会姑息放纵西夷人在宫内来去自如的狠话,拖着尿了裤子的小厮返回马车。 周敬云收刀归鞘,低声道:王爷不必在意,什么狗屁先皇遗命 褚镇乾手掌攥紧砗磲串,几乎将之捏碎。 周敬云骂道:若不是先皇给您下毒,他那孬货儿子也想继位?滑天下之大稽! 车门猛然拉开,蒋星抓住褚镇乾衣服,紧张道:什么下毒? 褚镇乾手上松了力道,砗磲落回腕上,不必担心。 周敬云却像被余清名激怒失了理智,困兽般来回踱步,十年前王爷刚刚率兵收复失地,伤还未好就接旨回京,说皇帝要没命了。 够了。 不够!周敬云愤恨摇头,继续道,皇帝确实是快死了,躺在床上让侍从给王爷和我上了两杯酒,说是提前行赏,谢我等勇退北狄。 蒋星声音微抖:他在酒里下了毒? 周敬云颔首,我看不上那破酒,便偷偷倒进袖子里,王爷却 彼时褚镇乾不过弱冠之年,虽一直警惕自己兄长,但却未曾料到对方濒死之际会下此毒手。 周敬云:皇帝见王爷喝完,转头就下了最后一道旨意。 褚镇乾抬手打断他,淡淡道:封本王为摄政王,在皇帝年幼之时协助理政。 若是本王有篡位之举,便让幼帝毁了解药。 周敬云:此毒阴狠,潜伏脉中可达十余年之久,现下已是十年过去 他咬牙道:我们的人翻遍阖宫上下,始终未能找到解药。 蒋星指尖颤抖,紧紧盯着褚镇乾双眼,可是就算你不篡位,皇帝也不会给解药。 褚镇乾搂着他安抚,轻声道:你可记得酒庄内的火药? 蒋星颔首。 本王那时想着,若毒发前找不到解药,便拉着皇帝陪葬他竟丝毫不恼,轻笑道,现在本王不想了。 周敬云惊道:王爷你 褚镇乾轻吻蒋星发顶,叹道:本王不舍。 周敬云转身大步离开,竟是又找那余清名去也。 蒋星紧紧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 褚镇乾。 褚镇乾一怔。 我能解你的毒。 他唇上渗出一点红色血珠,蒋星伸舌舔尽了,干涩道:我、我你别问为什么! 如此无力的掩饰辩解,在褚镇乾眼中毫无作用。 青年并非蠢笨,他不过是在褚镇乾面前藏不住事,换了别人,便是想破头也捉摸不住他心思。 比如焦焕,比如周敬云。 他骗得了天下所有人,却会在褚镇乾这儿失去力量。 你,你也不必去找人查我。蒋星手指焦躁地绞在一起,总之你要是找不到解药,还有我呢。 毒发了也没事他补充道,都可以治好。 说完蒋星像是突然没胆子面对褚镇乾,一溜烟缩回车内,从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他。 褚镇乾面容莫测,良久才关上车门。 焦焕不知何时返回了车边,低声道:王爷,派去西夷的人回来了 不必了。 焦焕深深垂首:属下明白。 传令下去,褚镇乾眼神微冷,即日起,京城严禁西夷人进出,行商运货只得在京郊军营前交接,所有货物严查不贷。 再告知本王亲卫,所有出宫的皇帝内侍,全部确认去向再放行,若是行程不符,立刻扣下。 焦焕张了张嘴,本想说太过严苛,可是事关王爷安危,甚至还与蒋星身份有关 属下这就去办。 褚镇乾折回车内,拎起缩在角落的蒋星抱上膝盖,不是说不怕我? 本就不怕蒋星咬唇狡辩,见了褚镇乾一如既往的亲昵态度,放松下来。 脊背舒展开,任由摄政王干燥灼热的手掌寸寸抚过。 褚镇乾低声道:你不愿说,本王不问。 但是,蒋星。他按住青年后脑,深深与他亲吻,是几乎要吞噬灵魂的力道。 蒋星被他眼中狠厉惊吓,却又逃不开迷乱亲吻,四肢酸软徒然化作无根春水,任人捧起酌饮。 你若是敢逃,本王就是再领一次兵踏平四海八荒,也会逮你回来。 身后手臂宛如禁锢铁索。 蒋星胡乱摇头,却又缺一副伶俐口舌编个理由骗他,只能软着声音讨好。 不、不会逃,我不是想那样 无妨。摄政王取下砗磲,在他腕上圈圈缠好,凡事做决定前,记得三思。 蒋星苦大仇深地看着腕上串珠,总觉得这东西最后会用到自己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 今晚我看能不能多更点把这个世界完结咯 恨不得每个世界约一张封面,换着用╭(╯^╰)╮ 钱兜兜:死亡凝视 第89章 假凤虚凰17(加更) 白猫 返程路上乏善可陈,倒是焦焕逮了个差点割断绳子逃跑的贪官,血流了一地,蒋星愣愣站在原地,差点被弄到鞋面上。 褚镇乾从身后拎起他塞回车上,怎么不躲? 分卷(98) 蒋星眨眨眼,倒也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只纯善地笑了笑:忘记了。 褚镇乾沉默片刻,低声道:本王不曾在你眼前杀人。 可你想必听过本王杀尽远西三千铁甲 蒋星兴奋点头,双目亮得比过天上明月,我知道! 褚镇乾一怔,你知道? 对呀。 蒋星掰着手指,两脚蹬掉鞋子,自然地踩着褚镇乾膝盖。车队没有生火烧水,凉水洗过只觉得更加寒冷。 褚镇乾倒想听听蒋星能有什么说道。握住青年脚踝,一点点传去热意。 烫得很舒服,骨子里的寒意都被驱走,蒋星开心地眯起眼睛。 皇叔威名远播四方。他道,远西部族与西南郡叛军联合进犯边界,皇叔那会儿不过弱冠?连夜自京城驰援西疆,到了前线也不曾停歇,带着残部士兵巧袭三千铁甲 他说得头头是道,像是亲眼见过一般。 虽是事实,可在蒋星口中却成了传奇故事一样的存在。 褚镇乾不由失笑:你从哪听的? 我见的,呃 蒋星话音尴尬顿住。 褚镇乾:你说什么? 没事!我听的!蒋星摆摆手,那个不重要! 褚镇乾眼中笑意加深。 他知道蒋星又在编故事骗自己。可惜这小羊羔连谎都不会说,满脸都写着心虚。 蒋星以为话题带过去了,笑说:铁甲军誓死不降,皇叔便与他们杀到天明。 褚镇乾喟叹:流血漂橹,不过如此。 可是,蒋星脚心暖和起来,抬起来嬉闹地踩踩他小腿,您也借此,一举收复了西南失地! 青年全然不为杀神之名恐惧,只觉得崇拜。 单纯又残忍。 蒋星抿唇一笑,通透紫眸里不知是愚钝,亦或者更深的智慧。 乱军之死,定的是天下人心。他笃定道,皇叔多年所为,皆是为百姓而战。 褚镇乾竟被他看得有些心绪难言。 本王他低声道,也许是为褚姓宗室。 为谁又有何妨?蒋星打断道,减赋税、轻徭役,修水渠、运河,疏洪涝利农耕,这些都是您的功绩。 西南郡百里良田,都是皇叔所为的结果。 青年十指掰开又合上,数了不知多少褚镇乾的丰功伟绩。 褚镇乾叹道:你说这些倒还头头是道。 蒋星羞涩笑说:都跟说书先生学的。 西夷也有人说书? 不是啦。蒋星兴奋地比划着,在西夷与中原交界的几个城镇附近常有市集,会有中原的说书人在街头巷尾说书,手中拎一个小陶罐子,喜欢的就扔些金银铜币,西夷人的话,扔皮毛之类的物资也可以。 褚镇乾状似随意道:说起来,你进宫那日戴的耳坠,你可知其来历? 知道啊。蒋星颔首,完全没发现褚镇乾话中陷阱,我们叫暖水铃 他面色微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尾,就,皇叔肯定知道吧? 你之前也戴过? 嗯,在市集戴过,只不过是用小碗装着温水,他指指耳垂,浸泡铃铛后拿开,一晃就会响了。 你一个人去的? 蒋星:不是,我是和一个西夷商人一起 他终于发现褚镇乾问的似乎有些引导性,迟疑道:怎么了? 褚镇乾大半身子隐在烛火照不进的阴影中。 他拿起桌上剪刀,慢条斯理剪去烛焰中焦黑棉绳,跳动火星映在蒋星眼中,顿感心惊肉跳。 说来也巧,褚镇乾道,焦焕曾在市集上见过与你描述相同的一对商人。 他今年二十有一。 剪刀放回桌面,轻轻一声响动。 你呢? 蒋星十指绞在一起,眼神无助乱飘,什么啊肯定有很多这种情况吧?焦焕当时一个小孩子能记住什么? 你怎么知道,褚镇乾倾身,深邃冷峻的面容一半被火光照亮,他当时多大? 蒋星下意识往后缩向被子,扯过一角搭在自己泛凉的身上,那,逛市集的肯定是小孩子啦 褚镇乾似是不愿再深究,转而借着烛光擦拭起手边短刀。 它叫净心。刀身流光银润,锋锐寒气几乎要隔空划破皮肤,本王许久不曾用过了。 蒋星快哭了,紧紧拽住被子,皇叔别杀我。 褚镇乾不语。 我、我 蒋星一咬牙,蓬松软发中竟然横生出 两只毛绒绒的尖尖耳朵,比雪还白。 【哈哈哈哈救命】 【终于来了】 【?没看过原著的我或成最大输家】 【是原著里西夷不老不死的国师啦】 【等、、那公主呢?安月松呢?】 刀身一颤,擦拭刀身的丝绸被割断,一角飘落到蒋星脑袋上。 两只耳朵的形状还在那里。 你褚镇乾难得失色,沉声道,你是 蒋星眼眶通红,急声道:我没想过害皇叔! 他从身后拖出长长猫尾,绒毛深厚,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你看!他把圆圆尾巴尖递给褚镇乾,见他不摸,急得一个劲儿蹭他手背,我不会害人的。 褚镇乾突然回神,一把抓住猫尾。蒋星毛都炸起来,又为给褚镇乾表忠心,眼泪汪汪地忍着陌生触感。 猫?褚镇乾摊开手心,确确实实是一根柔软的猫尾。 不是街边把戏道具。 蒋星急切点头,他本不该暴露身份,但褚镇乾太敏锐,从他三言两语间就找出不对,情急之下只能坦白。 也许换了别人还有一万种解决办法,可蒋星实在想不到。 是这样的他恹恹道,我、我需要气运来修行,又因诞生灵智时与西夷最接近,便伪装成神仙给他们表演点降雨呀刮风呀 他们就把我奉为国师了。 褚镇乾几十年的世界观一朝颠覆,勉强镇定下来,问:那你现在是要中原的气运? 他眼眸微沉,要本王的气运? 不是的!蒋星急声否认,不过在褚镇乾直白目光中败下阵,小声说:好吧其实第一眼见皇叔是这么考虑的 褚镇乾:你当时看着本王,又看皇帝,是在寻找气运? 本朝不兴鬼神学说,少有谈及国运气运,颇感陌生。 蒋星:嗯。 你问皇帝金杯之事,是在他身上看见气运了? 蒋星挠挠耳朵。他耳尖上有一小撮格外纤长的毛发,看起来伶俐敏捷,和他性格真是半点不搭边。 对他小心地看看褚镇乾,讨好地弯下眼睛,但是,就比较喜欢皇叔啦。 褚镇乾陷入沉思,蒋星趁机动动尾巴想要收回来。 别动。 啊 粗尾巴被攥出深深凹陷,蒋星耳尖立起,咬着手指压制惊呼。 褚镇乾很快松手,抓疼了? 没、没有。蒋星连忙把尾巴缩进被子里,只有一个小尖尖留在外头轻轻摇晃。 上头还有被褚镇乾抓出来的毛毛坑。 褚镇乾反手灭了灯,看不见对方,蒋星更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不该骗你。 褚镇乾单膝跪上床榻,顶开蒋星双膝,声音微哑:看看耳朵。 蒋星怕极了,又不敢逃,只好怯怯地耷拉下耳朵,小心一点哦 嗯。 褚镇乾凑近了,温热呼吸落在薄薄的耳膜上,蒋星耳朵瘪下,很不舒服 我看一下。 他靠得更近,提拎起耳朵尖尖。 耳朵心还有一朵白生生的圆球绒毛。 随着呼吸起伏着。 可以了吧?蒋星缩了缩肩膀,总觉得褚镇乾比之前更可怕了些。 嗯。 他安抚地说着,却霍然凑近亲了口脆弱温热的耳尖。 褚镇乾! 蒋星惊慌跳起,拖过被子盖到头上,紫眸在黑暗中微微闪光。 褚镇乾随意想着,他其实早该发觉不对。 从未有人见过紫色的眼睛,便是有,也是混着其他颜色,而蒋星的却如此纯粹剔透,浑然天成。 确实也只有山野自然才能孕育出这般纯粹的人。 褚镇乾道:你还有什么计划。 暂时不可以说。 与气运有关。褚镇乾道,手掌抓住被角,不可违抗的力道拉开被子。 周身骤然冷下来,蒋星瑟缩一下,皇叔英明。 褚镇乾轻松捞过猫尾,爱不释手地把玩,只觉油光水亮,毫无瑕疵,忍不住又俯身亲吻。 本王以前也养猫,呼吸吹乱绒毛,却从未如此喜爱过。 蒋星挣脱动作停下,放松长尾力道任他亲,脸红红的。 【好家伙,福瑞控是吧?】 【福瑞怎么了?福瑞就是坠吊的!】 【嘿嘿,星星让我亲亲尾巴,我绝对不咬】 他本就骨骼纤细,蜷缩起来就更易拥抱,褚镇乾单臂就能圈住大半个他,尾巴无处躲藏,从尖尖到底都被揉乱了毛毛。 蒋星咬着唇忍泪,无力地揪着褚镇乾衣袖,皇叔! 嗯,不闹了。褚镇乾哑声笑道,既如此,本王便等你表演。 精心筹划被说成表演,蒋星愤愤地扑上去咬了口他。 可惜这点报复跟玩儿似的,除了让褚镇乾笑得更明显外毫无用处。 嬉闹间,车厢包铁夹层突然震颤。 很快,簌簌声如雨般撞上车厢,若不是铁芯,恐怕已将车厢扎成筛子。 焦焕呼喊:王爷!遇袭! 褚镇乾面色一沉,掀起床榻露出其下空洞,进去。 蒋星藏进空洞里,搭着床沿叮嘱道:皇叔小心! 褚镇乾揉一把他耳朵,盖上床榻,待外间箭矢耗尽,拔刀推门而出。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个世界写不完了(瘫 嘻嘻嘻漂亮的白化猞猁,但是有长尾巴,问就是老1的xp 福瑞=furry,简单理解就是毛绒绒的人形生物 第90章 假凤虚凰18(完) 婚礼 车队多辆马车几乎被强力箭矢射得散架,摄政王亲卫持刀护卫,仍是挡不住其中一辆中缓缓渗出血迹。 焦焕带人搜索过远处树林,气得砸了下身边木板,给他们逃了。 敌暗我明,不足为奇。净心归鞘,褚镇乾大步走向渗血马车。 焦焕:王爷,我来。 马车已不辨外观,根本看不出是何人所乘。 他上前几步,劈断密密匝匝的箭矢,踢开车门。 一具死不瞑目的男尸倒向车外。焦焕以刀鞘抵住,凝目望去。 王爷!他低呼一声,是余清名。 褚镇乾面色沉凝。 随行官员皆躲避在车中尚未出来,褚镇乾对亲卫打个手势,他们一颔首,对车内低语几句,守住车门不容下车。 褚镇乾:那个西夷小厮呢? 焦焕一拍脑袋,跨过尸体在车内寻找,一无所获。 跑了?焦焕皱眉道,也可能是遇袭时此人恰好在车外。 褚镇乾沉声道:找! 蒋星身份于褚镇乾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蒋星不再把真容露给其他人,他多的是办法一辈子遮住秘密。 可余清名的小厮是西夷人,虽不知今天问话是余授意,还是小厮本就认出了蒋星。但只要此人被俘,蒋星身份定然会被大做文章。 亲卫分出一半点燃松油火把,空气中全是刺鼻气味。 焦焕问:若找到,如何处置此人? 他自觉多余问这话,毕竟褚镇乾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褚镇乾沉思片刻,俯身捡起一支箭。 粗如尾指。他翻过尾羽,比寻常箭矢重上三成。 焦焕同样拾起一支箭,若有所思:要从树林将粗箭射中马车,必然用的是重弓。 褚镇乾:禁卫。 焦焕大惊:禁卫怎会在此处? 我们距京城不过剩下半日路途。褚镇乾道,若是禁卫昨日便出发,带着武器行装埋伏下来,时间足够。 昨日焦焕不解道,可谁能给宫中递消息? 乡野村夫无数,谁都可以。 褚镇乾单手折断箭矢,眼神冷厉。 车队旁一阵骚动,亲卫回转,手上还拖着一具尸体。 正是那西夷小厮,并非中箭而死。一手手指缺了两根,齐根而断,血流如注。咽喉上一道致命伤。 分卷(99) 焦焕黑着脸道:杀人灭口。 褚镇乾看过刀口,禁卫手笔。 着卫士守夜,小心敌袭。 褚镇乾返回马车,放柔声线:没事了。 车内安静一片,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他心神俱震,一把掀开床榻暗门。 空无一人。 * 蒋星藏在暗门里,起初还紧张,后来就因为昏暗环境开始打瞌睡,尾巴在侧腰轻轻拍打,像在哄自己睡觉。 车门咯吱,他猛地睁开眼收回尾巴和耳朵,凝神听着外头动静。 不是褚镇乾。 此人呼吸声趋近于无,开门后便没有任何响动,多半是惯于暗杀的刺客身份。 蒋星犹豫片刻,推开身上木板,从缝中小心看去。 他并不会被凡人杀死,看看此人是谁也无妨,说不定还能帮褚镇乾抓住一个暗桩。 车门处洒下月光,没有人影。 就在蒋星奇怪之际,床榻被猛地掀起,一只手紧紧捂住他口鼻,单手捆了他四肢,闪身溜出车厢。 褚镇乾正在不远处查看箭矢,蒋星瞪大眼睛想要呼唤,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人挟着他躲过巡逻亲卫,借夜色与错落马车为掩护快速跑入林中,脚尖一点,以轻功狂奔起来。 不过此人竟没有把他扛在肩上,反而选择了更加费力的背着他。 蒋星心神一动,大概猜出了他来历。 褚炎为什么要让人抓他? 也不知跑出多远,这人扔下蒋星,青年摔到地面枯叶堆中,下意识靠上身后树干。 蒋星竭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绑架自己的是谁。 你、你为何挟持我?他干涩开口,话音微颤,显然是怕极了。 那人目光冰冷毫无感情,上下打量他一番,倒像是评估案板上的一块肉。 蒋星:我从未害人,杀我前至少告诉我因何而死 不杀。对方声音平板,回答我的问题,就不杀你。 蒋星快速点头,你说你说。 青年虽然看着十分害怕,可挟持者皱起眉,总觉得有些别扭。 他定神问:褚镇乾别院官银藏在何处? 蒋星作势犹豫,看见刀光便缩起脖子,在很偏僻的一处仓库。我不认路,分不清方向。 那人又问:褚镇乾此下东南,杀颜骥究竟是为了灭口? 不是的。蒋星摇头道,王爷与贪官从没有过关系 他为何不夺位登基? 我不知道,他不会和我说这么秘密的事。 最后一件事,那人问,你可知道安月松想做什么? 蒋星答道:她想借中原灭了西夷。 那人身形微动,大概是记下了,刀身靠近蒋星。 蒋星惊慌道:不,你说了不会杀我的! 见他不后退,蒋星突然道:褚炎让你杀我了? 刺客停下脚步,似在斟酌。 你没必要做多余的事,对不对?蒋星试探道,你可以把我带走关起来,我逃不了的,无论褚炎想做什么,这两天也够了。 还以为你与褚镇乾有多深的感情。 那人语气终于有了情绪,嘲弄道:原来还是个怕死的。 蒋星沉默不语,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后方。 刺客敏锐回首,却也只看见一道惊艳刀光。 亮如银练,势不可挡。 他捂住咽喉跪倒在地,气管破裂发出咯咯声,很快便丧了命。 蒋星动动手腕,委屈道:勒得我好疼。 褚镇乾上前抱起他,随手便割开绳索,大步往回走去。 焦焕脚尖翻过刺客身体,王爷,是褚炎身边的侍卫。 本王知晓。他冷叱道,敦宜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 回到车队,一副病态的张秋麟迎上前,王爷,查到了 蒋星被哄着睡觉,二人谈了关于东南善后的事宜。 张秋麟自怀中拿出账本,幸不辱命。 那日有官员情急之下将账本扔进水中,虽然抢救上来,但墨迹晕染,看不清数字。 好在张秋麟极善筹算,救上岸后半日不曾休息,连夜将账本一一修复。 如此便有了最后一样筹码。 车队清晨入城门,街道尚未有行人,又有亲卫着百姓退避,连商贩都不曾摆摊。 马车各自分流。褚镇乾在车中换上紫黑朝服,叮嘱道:在侧殿等待本王,不准离开焦焕视线。 蒋星昨天才被挟持过一遭,乖乖点头,皇叔小心。 褚炎和安月松不知安排了什么手段对付他。 褚镇乾冷笑道:总不至在殿上兵戎相向。 马车停在侧殿,早接到消息的芸豆扶了他一把,你可算回来了。 小姑娘都快急疯了,谁知道摄政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不过看蒋星精神还不错,她终于放下心来。 焦焕道:进去等。 马车转向正殿,百官皆识摄政王车驾,退避两侧拱手以待。 今日是自中秋后第一日朝会。 一向用各种借口逃避朝会的褚炎今日却早早来了,随手把玩着腰间玉佩,眉目轻佻。 他一见殿门动静就知道是褚镇乾来了,微微一哂,随口与身侧官员笑说:摄政王往来东南郡,动作还真快啊。 官员诺诺低头,连声称是。 褚炎眯起眼,笑说:别怕啊,看看好戏。 他与早就安排好的监察使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 三人在偏殿等了没两分钟,便有人前来敲门。 焦焕皱眉道:谁? 安月松。 他一时没记起这人是谁,蒋星倒是先跳下软榻,过去开了门,惊喜道:你来啦! 竟是那西夷公主?!焦焕大惊,你 安月松冷冷横他一眼,可没忘了褚镇乾手底下人怎么粗鲁抓她的。 焦焕:这究竟怎么回事? 蒋星道:说来话长。 安月松关好门,抱臂冷笑:那我长话短说。 蒋星笑着抬抬手,示意她随意。 她毫不见外地在宽椅上坐下,道:我可不是什么西夷公主。 你家王爷恐怕早就猜到了吧。她冷道,毕竟西夷王庭内记载,安月松早在十年前就夭折了,我顶了她的名字。 蒋星啊一声,他早就知道? 笨就别说话。女子瞪他一眼,继续道,蒋星和你们说了多少? 焦焕已无法思考,呆呆摇头。 安月松道:他要送褚镇乾登基。 什么?焦焕低声惊呼,他、他凭什么? 女子冷哼道:褚镇乾好命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却说殿上,监察使已质问过褚镇乾府中为何会有失踪的赈灾官银,又拿出所谓颜骥与他通的书信,甚至还有伪造的账目,条条都能对上,毫无纰漏。 皇帝面色泛红,倾身问:褚镇乾!你还有何话说? 褚炎乐得不当出头鸟,站在百官列中看热闹。 褚镇乾一人悍立百官之首,无人敢上前靠近,受他提携的官员也有些动摇。 摄政王面不改色,道:官银在何处? 就知道你会问。监察使道,抬上来! 却是把大殿朝会当了衙门。 褚镇乾不由微微一笑,轻蔑至极,看得皇帝气血翻涌,连连咳嗽。 丞相:陛下还请保重身体! 一箱雪银被抬上大殿,赃款在此! 这时一向明哲保身的御史大夫竟侧身出列,叹道:这箱银子,乃是御史阁特意留在阁中以做诱引,没想到竟会在陛下宫中得见。 满朝皆是一震,皇帝厉声道:你这是何意! 中年人摸摸胡须,俯身自箱中掏出一朴素银块。 赈灾官银皆有烙印,这是最后一箱,本官在其中放了一块石头他刮去表面银皮,底下竟是黑褐石块。 褚镇乾冷笑道:陛下此举,未免太过好笑了。 褚炎惊得双腿一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褚镇乾摆了一道。 御史大夫诨号老油条,从不与人结盟,竟然与褚镇乾有勾结! 如此看来,账本也不必看了。 一步错,步步错不过如此。 皇帝气喘如牛,双目血红,明明都是自己的人经手,怎会又被褚镇乾识破? 这主意明明是安月松与褚炎难道他们也早就倒戈? 皇帝怒视百官,只觉人人都在哄骗自己,身处至尊竟无人可信。 他突然怒吼:禁军!禁军! 丞相高呼:陛下! 你也是老不死的东西!没用!皇帝暴喝,一个禁军立刻按倒这三朝老臣,押解下去。 丞相吐出口鲜血,指了指皇帝,颓然闭眼。 褚姓嫡血气数已尽了 褚炎面色微变,默默垂首,只当自己从未参与此事。 皇帝起身:杀了褚镇乾! 然而禁军对视一眼,竟当作耳旁风。 动手!谁才是皇帝!谁才是皇帝! 褚镇乾沉声道:够了。 皇帝倒回椅上,癫狂大笑。 半数禁卫倒戈向褚镇乾,轻而易举便逼得苍白羸弱的皇帝恨声咒骂,随手扔了卷空白圣旨给褚镇乾,让他爱写什么写什么,转头让内侍扶着自己转回后殿,呕出一口黑血。 是毒。 褚镇乾狠辣果决并非空谈。 内侍冷眼看着皇帝呕血,不发一言。 那年先帝赐酒,褚镇乾第二日便将另一杯酒送入宫中。内侍卡住新帝咽喉,硬生生将带毒酒水灌入口中。烧得心肝脾肺皆揉成一团废纸。本就瘦弱的新帝自此缠绵病榻,成了个半死不活的皇帝。 他深恨褚镇乾,常常咒骂先帝为何不干脆一杯鸩酒送褚镇乾归西,留得他在朝折磨自己。 却不想没了褚镇乾,他的位置只会没得更快。恐怕早叫西夷人杀进皇宫,吊着他示众了。 皇帝甩开他,瘫软在座位上,闭着眼问:安月松呢? 不知。 内侍走到桌边,缓缓倒好一杯茶,将袖囊封中药粉撒入。 皇帝听到响动,只嘲讽道:他半日也等不得吗? 陛下错了,内侍笑道,这一杯,是奴才为您准备的。 他端着茶一步步走到皇帝身边,声线细腻,陛下,您还记得雪真吗? 记不得也没事。他笑说,等您喝下毒药,奴才一点点说与你听。 皇帝目眦欲裂,却无力抵抗内侍力道。 毒茶滚烫,烧灼得食道粘黏。 他死死盯着房梁,只觉得又乍然回到登基那日被按着灌毒酒的情景。 内侍还在说一个女子,说她只是小小宫女,从未犯错。可惜被分到了东宫 * 今日之事太过离奇,百官惶惶退朝后还回不过神,抬头看看天空,只知道中原该是换天了。 内侍一来报,焦焕便带着蒋星去了正殿。 褚炎还没走,低垂着头被敦宜公主训斥,整个人像落水公鸡,恐怕下辈子再不会踏入朝会半步了。 公主侧首见了蒋星,冷哼一声,揪着褚炎离开大殿,也不与褚镇乾告辞。 褚镇乾对蒋星抬手道:来。 他单手拿着空白圣旨,倒也不急着书写。 反正殿内剩下的禁卫也不敢乱说,蒋星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讨好道:先说,不许生我气。 蒋星突然一愣,等等为什么 褚镇乾:本王并不打算当皇帝,今日所为,也不过报他父子十年深仇。 蒋星瞪大眼睛,急声道:不当?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帮倒忙。褚镇乾微微勾唇,并无斥责语气。 蒋星左右瞟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可你不当皇帝,我就没有气运吃了。 所以? 蒋星目露纠结,我、我得去找别 声音在褚镇乾沉静目光中渐渐变低。 褚镇乾道:你可知为何本王不愿? 蒋星摇摇头,为什么? 摄政王随手将圣旨扔到一旁。 本王还想娶你。 【恭喜玩家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就在观众又要担心星网抽风时,它突然支棱起来,很快说: 【后续剧情演算成功,部分内容无法播出,是否查看后续剧情?】 这还是头一遭。 【要看要看!】 【看个前菜也好嘛嘿嘿】 蒋星犹豫片刻,见管理员没制止,便选择了查看。 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 摄政王府大喜那日,几乎要把天下红绸都用尽,满城目之所及皆是红色。 他正被人牵着走在红绸之上,周遭锣鼓沸反盈天。 【竟然是大婚??这个男主过于好命】 【星星又要穿嫁衣惹 吸溜吸溜】 蒋星无奈道:别闹。 没有盖头,也是男性的喜服。他侧首望去,头一回见到褚镇乾穿红色。 分卷(100) 眼前就是礼堂,摄政王笑问:怎么? 蒋星抿唇道:有点紧张。 相握手掌温暖有力。 蒋星不懂古蓝星的规矩,被褚镇乾拉着走完流程,晕头转向被带去了卧房。 他刚被周敬云等人敬了两杯酒,天旋地转走不稳路,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褚镇乾身上,脸颊无意识地蹭他。 褚镇乾笑道:很快就到了。 他往常不苟言笑,今日却像是把过去几十年的笑全给用上了。 好晕。蒋星抱怨道,突然头发拱了拱,冒出一对雪白尖耳。 焦焕在后头悚然一惊,差点拔刀相向。 志怪小说里竟是真的!娶了妖怪大婚当日就会变出原形! 还不待他反应,一条雪白长尾从衣摆钻出,褚镇乾按住尾根,不准抬。 蒋星喝得醉了,谁管他说了什么,尾巴一甩抽得褚镇乾手臂僵麻。 喜袍后摆撩起,焦焕身体比脑子快,那尾巴一动他就转了身愣愣对着廊柱。 等两人走了还没回过神。 王爷早就知道! 褚镇乾好容易把醉猫扔上床榻,青年舒服地抱着被子,尾巴玩闹地勾着床帏喜铃,一阵清脆响动。 他笑得眯起眼,凤目水光潋滟,尾巴更是来劲。 褚镇乾哄着他喝最后一杯合卺酒,猫咪不肯,洒了大半,最后只得唇舌相渡。 蒋星耳朵耷拉,恹恹道:不喜欢。 没有了。褚镇乾笑道,手指一弹灭了屋中烛火。 你耳朵好了吗? 蒋星甩甩尾巴,灵巧地撩开耳发,早好了。 那就好。 耳上茶叶梗叫人拔走,蒋星痒得偏偏头,做什么? 褚镇乾自袖中拿出早准备好的温水铃,哄道:戴这个。 蒋星却睁一水儿迷雾,它不是戴的。 褚镇乾微怔。 猫尾从他手中勾走铃铛,一转缩回了衣袍之下。 青年无辜地眨眨眼,是在这里的。 【明白了,这就去做梦】 【哈哈,我又一片白光啦(毫无感情】 【该死,什么时候我才能看见的星星】 【都被河蟹啦,想都别想】 到最后自然是砗磲也从腕上退了下来,去了不该它去的地方。 猫咪舒服地伸展身体,长尾勾着褚镇乾脖颈,软媚笑说:皇叔真好。 往后却不该叫皇叔。 长尾收紧,湿漉漉的猫毛勾着咽喉。 想都别想。 至于最后叫人整治,还得是乖乖哭着喊了新称谓。 第91章 琼玉玫瑰1 万人迷小作精(娱乐圈,注意口味选择) 蒋星反手脱出精神连接,对着直播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时间不早,大家晚安啦。 星网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搞了个这么怪的后续演算,蒋星强行走完,差点人无了。 因为知道其实都是它,所以格外有感觉吗? 【嘻嘻 正准备说今天的直播就看到这了呢】 【我去给星网好评了,溜走】 蒋星又笑着聊了会儿天,感谢了这几天的礼物,终于压下脸上热意,离开全息舱。 管家机器人端来热茶,殷切道:主人累吗?我煮了您最喜欢的乌龙茶。饿了的话烤箱里热着烤牛肉配胡萝卜。 蒋星揉了揉眉心:不用了。 机器人:对了,您还有一个亲签快递,要现在签收吗? 亲签?蒋星不解道,哪里寄过来的? 首都星哦。 签吧。 机器人按下确认接受,很快就有货运飞行器停在蒋星窗前,露出个微笑的电子表情。 它提着一个盒子,足足有半人高。 蒋先生,您好呀。它声音轻快,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呢。 机器人打开全景落地窗,外头纯净星河光芒立刻照进屋中。 蒋星迎着极光对它打了个招呼,暗绿色的光辉让他面容有些模糊,昳丽的美也变作雾里看花的朦胧。 飞行器停在空中,像是突然宕机。 蒋星笑问:怎么?没能源了吗? 没有! 飞行器恢复运行,停在蒋星面前一米,与他视线平齐,神秘道:这是给您的礼物。 随着话音落下,盒子的包装在空中寸寸消散。 蒋星微微张开唇缝,好半天才叹道:星际时代的玫瑰 管家机器人笑眯眯道:真漂亮,主人喜欢吗? 半人高的水晶盒子里装满了白玫瑰,花瓣尖儿上还带着晨间的露水。 极光之下,水晶泛着流转微光。 飞行器打开盒盖,蒋星伸出手,小心地碰了下花瓣。 细腻如丝绸,脆弱,无用,却绚烂旖.旎的美。 飞行器道:祝您生日快乐。 蒋星抱过盒子,谢谢,是谁送给我的? 飞行器:不可以说哦,是保密内容呢。 它还有其他送货任务,苦兮兮地飞远了,在碧蓝的弧形极光中化作一个小点。 玫瑰,以及所有脆弱的植物,其野生种群都已在古星际时代消亡。 送出这样一盒玫瑰,并不是星币能解决的问题。 机器人围着蒋星转圈,真好看,您想把它们放在哪儿? 蒋星盖上水晶盒盖,刚刚在不适宜生存的空气中开始失水的玫瑰立刻恢复最佳状态。 是冷冻盒?蒋星一怔,在水晶盒底部看见了说明指南。 以及一张手写的便条。 普通人不会把便条贴在这么偏僻的位置,只有一定会看说明书的人才会发现。 对方很了解自己。 蒋星摘下便条,上面的字体完美到不像手写: 【亲爱的蒋博士,希望玫瑰能配上您窗外的极光。无论您打算何时返回帝星,我都永远等待着您。 您忠诚的,口口】 口口?蒋星看笑了,和我打哑谜呢? 他摇摇头,将水晶盒安放在全息舱面板后方,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 星网直播间收到一条私信,竟然是1。 1:生日快乐。 1:我想作为人设书写者,我有权提出抗议。 蒋星不由笑起来,几乎能想象到1一本正经在那儿敲字眼的场景。 蒋星:当然,怎么了? 1:您似乎不太会演坏人。各种意义上的。 一针见血 蒋星:抱歉qaq 他曲腿盘坐在宽大的长沙发上,手下敲着哭哭表情,脸上笑意却不由自主加深。 1停了会儿,蒋星看见对方一直显示输入中,最后憋出一句: 1:不行也没关系。 蒋星想了想,1给他的感觉很好,像一个古板又温柔的大人,便坦白道: 蒋星:我很难去伤害别人,演的也不太行 1:我明白,不用强求。 蒋星:不过作为主播的职业操守,我会努力的! 他立马让星网给自己生成了一部蓝星背景的小说发过去:这样吧,我免费赔给你一个世界好不好? 1:什么意思? 蒋星:你和我,一起去玩一次,我演一个不那么坏的小坏蛋 1沉默了很久。 1:你要攻略我? 蒋星:你选观众也行啊 他轻轻晃着膝盖,毛绒睡裤下的双腿笔直修长,动作无意识地透着轻快。 管家机器人歪歪头:主人,很开心? 有吗?蒋星捏了捏脸颊,没有吧? 智脑一震,他又立刻低下头。 1:我没玩过全息影像。 1:攻略我试试? 蒋星笑得眯起眼:好啊。走? 1:小作精,我想看这个。 两人的对话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亲昵起来。 蒋星:那你呢? 1:来找我。 蒋星干脆起床连上星网,一直还不忘和他聊天:密码9292,来 连接成功,蒋星轻轻咳嗽,你好? 那头没说话,只发消息:开始。 数据读取成功,蒋星的意识又一次被温柔的力道托举着放入水中。 这一次,对方似乎格外近。 * 雪山巍峨连绵,天空澄澈洁净,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呼吸此处空气的清新冰凉。 大概就像吸了口清爽的薄荷。 几个极为出众的年轻人在滑雪中心的大厅里三三两两坐着,全副武装的摄制组工作人员正在现场安排机位。导演把安排表卷成筒在手中敲打:快点快点,等蒋星来了马上开拍。 蒋星,啧。 一个穿着简化赛车服的青年正在打游戏,闻言烦躁地啧声,一双长腿交叠微晃。 他有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五官年轻,充满少年气,耳骨上戴着三个小银环。 经纪人警告道:伍大少爷,你可别和他起冲突。咱就是来泡泡温泉滑滑雪,介绍本地风光,三天就走,好吧? 伍寅不屑地晃晃脚尖,知道了。 经纪人:也别惹他注意你,听到没! 伍寅:谁还不知道他没用的娇气包。 坐在他不远处的美艳女子笑说:大家都吃那套,用你评价他? 她一撩海浪般的及腰长发,红唇如血,皮肤洁白无暇。 伍寅耸耸肩:听月蔷姐的咯。 巫月蔷笑眯眯道:我就喜欢他。你敢说他坏话?再被我逮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伍寅举手投降。 机位刚架好,滑雪中心玻璃门被人推开,众人不约而同望去,都露出友善微笑。 那人身形高大,足足有一米九多。白色毛绒帽子下露出一点深金褐色的短卷发。穿着莫兰迪色系的浅蓝色冲锋衣,长腿裹在黑色登山裤下,整个人挺拔如同雪松。 费雪来了。巫月蔷起身,风情万种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对门口高大的褐发男子招招手,用一门格外生僻的语言与他打招呼。 海勒先生。她笑道,好久不见。 伍寅没想到合同里的特约嘉宾竟然是国际影坛大名鼎鼎的海勒费雪,脸快垮到地上了。 海勒费雪,简直就像上帝的亲儿子一样被宠爱着。 换他们的话说,叫祖师爷端着碗喂饭吃。 他出身普通工薪家庭,十五岁时便独自出国闯荡,一入模特行业就被多家中厂相中,争相约这位异国年轻人做签约模特。 而在他拍完第一套运动装硬照后,立刻就有老牌设计师找到他,说什么都要签他作为自己下一场秀的模特。 二十岁,年轻的海勒费雪已经在全世界闯出了一番天地。 兴趣驱使下他参加了一部文艺电影的拍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从大场面科幻商业片到小众纪录片式电影,只要他出演,就一定会爆。 巫月蔷是国内影坛一姐,与他合作过后演技突飞猛进,加上营销,一跃成为全球明星。 两位大咖在节目里压着,通过青春校园电视剧出道的伍寅就不太够看了。 好在颜值能打,又年轻,也能笼住另一片粉丝。 费雪肯接这节目估计也是因为这儿是他的家乡。作为本国名气最大的名人,他很乐意承担起把绝境风光介绍给全世界的责任。 经纪人给他一肘,提点说:打招呼。 伍寅不情不愿地抬手挥挥,没点力气。 费雪放下滑雪包,温和笑说:你们好。 巫月蔷惊喜道:你学我们的语言了? 费雪颔首,墨绿深邃的眼睛像是北境沉静的松林。 非常美好的语言,他走过来对巫月蔷道,受到节目邀约的时候我正好在上语言班。 费雪对伍寅颔首,你好,年轻人。 伍寅差点绷不住,僵硬笑道:前辈好。 和三十岁的费雪比起来,下个月才满19的他确实足够年轻。 机位道具台本全部就位,差的就剩 蒋星呢!导演气得仰倒,又迟到!又迟到! 拍摄助理小声说:其实他还有五分钟。 费雪惊讶道:程导演似乎很生气? 巫月蔷一眨眼,笑道:我们的宝贝要来了。 费雪微微一笑,解开围巾叠整齐,放进自己的背包中。 这么大的咖,却连个助理都没有。 伍寅关了游戏,臭着脸道:我看见缆车了。 导演脸上怒火稍霁,准备好,从他下车开始拍! 工作人员各就各位,举着摄像机简直像架着机枪。 费雪侧首笑说:是蒋星?他们看上去要开枪杀了他。 他显然对这个青年毫不了解。 缆车停下,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雪白人影跳出门,轻快地向滑雪中心走来。 导演紧张道:准备! 费雪放下包,看向大门。 他还没见过这种阵仗。 青年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这人一手拎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健步如飞。 蒋星停在中心台阶下,等着男人过来才抬抬下巴,可惜脸颊全被隐藏在羊毛围巾下,看不清真容。 男人放下行李箱,沉默熟练地牵住蒋星一只手,让他不会因为台阶上结的冰滑到。 摄像机早就开始运行了,导演却没为这场面有半点激动。 费雪看看周围几人,也都习以为常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和他听说的,这些人文化中对于小众性向者的态度可不太一样。 分卷(101) 玻璃门终于再次推开,清朗通透的少年音响起。 冷死了。空调是坏了吗?一点都不暖和。他抱怨着,受够了厚重的围巾,热奶茶,谢谢。 工作人员立刻跳起来,跑到吧台为他要热饮。 场内一片安静。 嗯?都来齐了啊。他语气熟稔,像是回家一样自然。 棕色围巾终于解开。 他抬起头,对着最显眼的费雪抿唇一笑。 身后净透雪峰也好,碧蓝天空也罢,一瞬间都成了他的陪衬。 除他之外,世上再不会有这么美丽而古怪的瑰宝。 * 作者有话要说: 老1的第一个奖励世界,非常甜 当然啦,所有人都爱星星~ 是小作精! 第92章 琼玉玫瑰2 抗议 面对好几个镜头同时拍摄,青年丝毫不慌张。 他随手把围巾扔给提箱子进来的男人,给我拿着。 男人颔首,空不出手,就先把围巾松松地搭在自己肩头。 蒋星随手脱下羽绒服外套搭在手里。他里面穿的是一件雪白的高领毛衣,粗针粗线,不经意间遮住一点下巴。 热饮做好了,工作人员小跑着递给他,甚至没忘了给他揭开杯顶的小盖子。 蒋星:谢谢。 他对工作人员一笑,说过谢谢却立刻转过头,慵懒又随性。 还非常傲慢。 费雪斟酌着新学的语言,尽管不太愿意用这样带有贬义的词汇去形容他。 蒋星走向沙发,摄影机也随他步伐移动。 开始拍摄,伍寅瞬间换上了在观众面前营造出的礼貌后辈形象。 虽然蒋星没比他大多少,可人家是童星入行,算他十个前辈。 蒋星又是像刚才道谢那般漫不经心地偏头瞥他一眼。 早。 伍寅起身对他点头,笑容阳光:前辈好。 巫月蔷不喜欢他这惺惺作态,笑眯眯地凑过去,直接亲昵地把蒋星抱进怀里,星星,早呀。坐车过来累不累? 蒋星丝毫不觉得自己上节目应该收着脾气,蹭了蹭巫月蔷的肩膀,抱怨说:累死了,天还没亮就出门,路上又睡不着。 他夸张地指了指自己眼下,你看,黑眼圈都要挂到嘴上了。 实际上哪有什么黑眼圈。他一张脸白皙莹润,巫月蔷几乎和他脸贴脸都看不见瑕疵,跟打磨好的玉似的。 她笑着捏了捏蒋星脸颊,拖着他转向费雪,费雪,这是蒋星,你们应该第一次见面? 费雪被晾在旁边许久,他温和地点点头,对蒋星伸出手,你好,我是费雪。 蒋星通透明亮的眼睛轻轻转向他,视线近乎放肆地在他深刻五官上描摹着。 费雪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 你好,就在巫月蔷忍不住要偷偷掐他一把前,蒋星喜怒莫测的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笑意,我是蒋星。 声如春水银瓶乍破。费雪与他握手,完全不觉得被冒犯。 他有些无奈地想,难怪所有人都这么严阵以待。蒋星确实需要打起精神应对。 但你还舍不得敷衍他,这么精致漂亮的年轻人,便是一句重话都显得粗鲁。 蒋星没有收回手,歪歪头,笑说:费雪老师,你的姓也很适合作为中文名呀。 他还被巫月蔷半搂半抱着,即便是完全被包裹拥抱的姿态,也分毫无损他自若懒散的气质。 费雪微笑颔首:我的语言班老师也这么说。 是吗。 蒋星又对他笑了笑。 是刚才那种漫不经心的敷衍笑意。 他对费雪失去兴趣了。 蒋星坐下喝了口奶茶,皱着眉吐出一点舌尖,好难喝。 他们是用奶精的吗?青年抱怨着,鼻尖凑到饮茶口轻嗅。 这动作由他做来也不粗鲁,反倒像只试探牛奶是否好喝的聪明小猫。 巫月蔷笑得不停,将就一下吧。 不喜欢。 蒋星对镜头外招招手,那个沉默寡言的跟班推着其中一个箱子过来。 导演没有制止,反正有蒋星在,他们规划了大把让这装怪精自由发挥的时间。 跟班拉开行李箱拉链,里面竟然是一副茶具。 纯白的茶具油光瓷润,浅浅的杯子不过食指拇指一圈那么大。 伍寅坐回原位,冷眼看着蒋星作怪。 喝个东西,娇气得要死。 蒋星看了眼导演:咱们时间够吧? 导演比出个安心手势。 蒋星便抬抬下巴,高傲得像个小王子。 跟班要来了天然的雪山矿泉水注入壶中,用酒精小炉烧着。 蒋星突然又转向费雪,第一杯茶应当给东道主。 水泡咕噜,他扔下衣服,跟班帮他挽起一截儿袖子。 宽大绒线下,他的手腕更显骨骼纤细,腕骨处有个弧度美好的凸起。 他翻过手拎起茶壶,手腕内侧可以看见些许紫色的血管,在雪白皮肤下鼓动着。 费雪问:这是你们书上的茶艺? 蒋星挑挑眉,权做回答。 熟练的洗杯冲茶,第一杯倒掉,蒋星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悦目。 他不是什么极简主义者,泡茶的动作甚至算得上花哨。即便如此,也有令人折服的美。 青年指尖捻着一杯清红茶水,试试。 很难得。费雪闻了闻茶香,我们国家的传统技艺都在慢慢失传。、 他不由重新审视这个青年人。 对方举止古怪又娇气,上楼梯还要人牵着,费雪以不太合理的刻板印象猜测蒋星应该是个小众性向者。 可他同时又如此耀眼。 美貌让他在摘去围巾的一瞬间夺走所有人的目光,信手拈来的茶艺又让人为他随意清雅的气质折服。 真复杂。 巫月蔷推拒了茶,说会黄牙,引得蒋星笑个不停,伍寅的份儿自然也没了。 又拍了蒋星作天作地的镜头,想着节目播出之后的讨论热度,导演在镜头外乐呵呵地道:既然大家都来齐了,我们也该介绍一下咱们的节目内容。 无关人员全部退出镜头,只剩下大厅内的四位嘉宾。 蒋星与巫月蔷亲亲密密地贴着坐,费雪独自一人享有与他们正面相对的扶手椅,伍寅正对镜头。 导演介绍了此行的拍摄地点,都是本地著名的名胜风光,特意感谢了费雪愿意指导他们。 可能因为模特出身,费雪在扶手椅中的坐姿虽放松,但每一寸肌肉与骨骼都在最适合拍摄的位置。 蒋星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对方修长双腿。 费雪在他直白目光下安坐不动,微微一笑。 蒋星挑起眉,黑灼眼里重燃起已经熄灭的兴趣。 有一台机位时时刻刻对准蒋星,这会儿制作人摸着下巴笑,蒋星太配合了,就凭他对费雪的眼神,他们怎么炒都顺手。 虽说是介绍费雪的家乡,但节目组要吃饭的嘛。 导演:为了增添大家游玩中的乐趣,节目组特意为你们准备了小游戏。 今天的项目是滑雪,导演恶意一笑,鉴于咱们三位都不会,所以只要一次不摔从山顶滑到底就算胜利。 当然,费雪老师得额外限时。 费雪微笑说:应该的。 伍寅举手提问:胜利有奖励吗? 当然,好问题。 导演:胜者今晚可以入住雪景套房,二楼的露天温泉可以直接看到雪山。 至于败者嘛就只能睡大厅沙发咯。 巫月蔷苦恼道:睡沙发?那第二天起来脸色差到粉底都遮不住吧? 她一向走的是直白坦荡的性情,很受人喜欢。 如果没问题,咱们就 蒋星收回视线,道:咱们可不可以组队呀? 周遭都盯着他,蒋星掰掰手指,雪景套房肯定不止一间卧室?那两人合作也可以吧? 导演暂停拍摄,和节目一商量,拿了个粗糙的方案出来。 可以。 两人组队,如果队员a无法完成任务,在时间结束后b有一次机会代替他完成特殊挑战,内容保密。 导演道:成功了两人都入住,失败了一起睡沙发。 这个规则对优势方其实相当不利。 巫月蔷拍拍蒋星肩膀,拜拜了。 她自然要去找一看就很会滑雪的费雪组队。 蒋星理都不理她,直接歪着头对费雪笑说:费雪老师。 费雪听懂了规则,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很喜欢蒋星这样故意做出的乖巧。 怎么了? 蒋星:想和你组队。 巫月蔷美目瞪圆:星星! 费雪思考片刻,同意了。 他滑雪有业余运动员水平,不怕带不动蒋星。 巫月蔷和伍寅尴尬对视,双方都不会滑雪。干脆就不组队了,都怕自己出糗拖累对方,到时候节目一播引来一片争议。 蒋星不算,他出镜就已经是最大的讨论话题了。 伍寅换上滑雪服,对蒋星有些看好戏的不屑。 对方还以为在国内呢,谁都得让着他。费雪粉丝众多,他要是连累对方没法睡套房,国内外粉丝都能给他冲烂咯。 他刚要推门出去,一愣。 外头有人在说话。 唔,不要扣这么紧,很难受。 是蒋星。 会着凉。声音陌生而沉稳。 是蒋星的那个跟班? 伍寅双目圆瞪,他是不是抓到蒋星的一个巨大把柄了。 以前上节目拍电影,蒋星从来没避着记者狗仔他有个无微不至的跟班。而且他娇气讲究的印象深入人心,大家都只觉得跟班是个保姆,跟机器人似的。 所以今天一开始拍到蒋星被他牵着上楼梯的画面时没人吱声。 可普通人之间会这么亲密? 蒋星大概是不舒服地动了动,埋怨道:一会儿摔跤了都怪你。 嗯。怪我。 跟班不像在外面那样沉默。 伍寅竭力回想对方的名字,好像叫冉锋? 更衣室又进来一个人,多半是费雪。 伍寅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贴在门上偷听,又气又尴尬,干脆推门而出,和费雪打了个招呼,大步离开。 隔壁更衣室也随之打开,费雪看着一起走出来的两个人,先是一愣,很快掩盖住情绪,笑着点点头。 蒋星对他眨眨眼睛,费雪老师,等你换好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费雪:不用叫我老师。 蒋星从善如流,费雪。 简洁神秘的语言,这两个字从蒋星舌尖吐出,似乎直接就能看见静默纷飞的寂雪。 稍等。费雪打背后生出一股怪异感,转头进了更衣室。 是因为对方的性向? 可以前明明也和小众性向的演员合作过。 费雪忍不住在网上搜索蒋星的名字,越看越是新奇。 黑料一堆,评论两极分化严重。有人爱惨了他,有人开号连喷三十条。 他们都用了同一个词形容蒋星。 小作精?他喃喃着,不太能理解。 费雪?还没好吗?蒋星懒洋洋地催促。 他再出来时外头就剩下蒋星一个人了,青年笑说:我们走吧。 对方抱着滑雪板起身,差点被长板绊倒。 小心。费雪拉住他,青年轻得像片雪花。 只到他胸口。 费雪俯身帮他调整好板子,好了。 一抬头就看见了蒋星明亮的眼睛。 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真是太感谢老师啦。 费雪想起刚才相遇时对方的敷衍,对比之下不由失笑。 走吧。 滑雪场被节目组租用半天,清静无人。 费雪没想到自己高超的滑雪技术会栽在蒋星身上。 在青年第十次扑向他的时候,费雪终于叹气道:我们从找平衡开始,好吗? 蒋星揉揉微红鼻尖,眉眼皱成一团。 不想学了。他丧气地放松身体,直接挂在费雪怀里,一会儿老师帮我滑了吧。 摄影机尽职地记录着这一幕。 费雪有些不自在,出于礼貌又不好直接推开对方,低声说:要上节目,不怕被骂? 完美如费雪,也曾因一个失误在节目中被嘲得一无是处。 可是好累啊。蒋星不满道,腿都酸了。 这样吧,费雪松开手臂后退两步,踩着长板也如履平地,往我这里走试试? 蒋星骤然失重,干脆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抗议。 不要。他捧着脸颊,我要休息。 费雪在他面前蹲下来,不冰? 当然是冰的,但是比起滑雪,冰着算了。 费雪顿感好笑,故意说:我去申请退组 蒋星立刻站起来,用力过猛又扑到费雪身上。 费雪愉快地低笑,蒋星感受到对方晃动身体,气鼓鼓地抬眸望去。 墨绿眼中满是细碎星光一样的笑意。 你是故意的。蒋星愤愤道,我会报复你的。 费雪不置可否,只当是小猫挥着爪子虚张声势。蒋星对他而言实在年轻得过分,他没法儿和对方生气。 分卷(102) 他柔和拍去蒋星肩上雪屑,礼貌地后退到五米外。 现在先解决挑战,费雪伸出手臂,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费雪(沉思):小作精是什么意思? 蒋星(张牙舞爪):我会报复! 报复指一种亲亲贴贴撒娇的攻击手段,对费雪使用时无视防御,满血斩杀=w= 第93章 琼玉玫瑰3 直球 费雪做事态度认真,换了普通人大概会感觉不好意思。 蒋星只觉得不爽。 他咬了咬唇,光明正大地瞪了费雪一眼,艰难地抬起腿往前走。 两条长板对他来说不亚于过节踩高跷的难度,雪地压得很实,但他总害怕摔倒。 越是紧张,越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费雪伸出手,微微曲着膝盖,简直像在教小孩子走路,温柔又耐心:来,慢一点。 不要同手同脚,你会失去平衡。 最后一米。 絮絮叨叨 蒋星皱皱鼻子,故意在最后半米的时候往前扑,作势摔倒,想把费雪撞到地上。 嘶 费雪:没事吧? 他双手紧紧抓着蒋星胳膊,硬生生把一个成年同性给拎了起来。 费雪拎起他,自己也愣了愣。 青年穿着厚重的滑雪服,微红的脸颊半埋在衣服间,像个他买给自己侄女的换装娃娃。 精致又漂亮,你可以抱着他给换上最好看的衣服,无论去哪儿都带在身边。 蒋星双脚离地,也顾不上鼻子被撞得麻木,惊慌道:快放我下来! 费雪回过神,蒋星稳稳落回地上,直接扔了滑雪杆,生气道:你吓死我了。 抱歉。 费雪歉意一笑,再来? 明明是蒋星自己装怪想坑费雪,到头来坑了自己,这会儿还生费雪的气。 摄影师看得津津有味,就差没捧个瓜坐那儿吃了。 他深感可惜,要是费雪脾气别这么好,能和蒋星撕道撕道,那节目不一下子就爆了? 费雪帮他捡回滑雪杆,哄小猫的语气:试试。 蒋星哼了声,揉揉撞红了的鼻尖,继续往费雪那儿走。 巫月蔷已经能滑个四五米了,到底是演过动作戏的敬业演员,身体协调力比伍寅都能强不少。 伍寅还在那儿艰难挪动。 巫月蔷偷偷瞥了眼蒋星和费雪,眼中闪过一丝忧心。 怎么星星面对费雪还变本加厉作?费雪的粉会不会 她叹了口气,不想自己喜欢的后辈被人骂太惨,喊道:星星! 蒋星正好快走到费雪面前,分出神回头道:怎么了?啊 他脚下长板互相一绊,身体失重地往坡道倒去,一瞬间脸色都白了,头脑放空做不出反应。 费雪反应很快,往前一步紧紧抓住他。 滑雪杆摔到地上,顺着雪坡滚下去老远。 巫月蔷滑过来停到两人身边。 星星?没摔着吧? 蒋星还一脸呆滞,圆润的眼睛视线僵硬。 巫月蔷在他眼前挥挥手:星星? 蒋星浑身一抖,大声道:我不要滑了! 他低下头,手腕用力揉着眼睛,似乎是在擦眼泪。 这处并不陡峭,真摔其实也没事,但蒋星心里委屈得要死。 他根本不想接这个节目,要不是爸爸 伍寅乐子人的本质暴露无遗,本来走都艰难,看见蒋星搁那儿生气,立刻都会滑了,一把子溜到他们身边。 怎么了? 巫月蔷心疼死了,扔了滑雪杆搂住蒋星肩膀拍拍。 不滑就不滑,咱们去喝热茶好不好? 蒋星稍稍放下手掌,睫毛轻颤,想看费雪反应。 男人滑到蒋星滑雪杆落的地方,利落简洁一个横停,捡起杆子拍了拍。 蒋星紧张起来,流眼泪都忘了:你还要我滑? 费雪抬头温和地笑了笑:不想就算了。 他语气越是平静,越让人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人看不起了一样。 不滑雪的目的达到了,就算费雪没有那个疑似,蒋星还是不开心。 他定定地瞪了会儿费雪。 滑! 男人笑意真实些许,好。 巫月蔷:小心点哦,别再摔了。 伍寅也跟着嘱咐了两句,刷刷观众好感。 费雪爬上坡,还练走路? 不用!蒋星夺回杆子,我直接滑吧。 费雪轻松滑到坡下十来米的位置,滑雪杆整齐放在身边。 来。 男人张开手,蒋星抿抿唇,倒是没那么怕了。 费雪虽然讨厌,但确实很可靠。 不会摔倒。 蒋星回想着费雪教他的动作,慢慢撑杆,直愣愣地往下滑。 他艰难地滑了几步,突然用力过猛,杆子脱手迎面摔下去,还滚了两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正好滚到费雪面前。 蒋星摔懵了,听到头顶愉悦的低笑也没什么反应。 他看着澄澈天空,还有费雪墨绿深邃的双眼,表情懵懂。 费雪突然就软了心思。 不会滑就不会滑吧,让蒋星玩玩就行了。他暗自决定一会儿直接帮蒋星把挑战做了。 还好吗? 费雪蹲下来,轻柔摘去蒋星帽子上的雪花,不冷? 蒋星垂下眼睛,就在费雪以为他又要罢工时,青年慢吞吞地爬起来。 再来。他笨拙地抖去身上雪屑,理所当然道:帮我捡杆子。 蒋星之前心里憋着气故意不愿意学,现在认认真真滑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可以滑出几十米。 只是距离节目组的五百米挑战要求还差很远。 正午时分,导演出来喊:大家怎么样啦? 伍寅和巫月蔷都能滑全程,大不了慢一点,二人都信心满满。 只有蒋星皱着眉头,手里的滑雪杆使劲儿戳着地面。 一只手探过来阻止了他。 别弄坏了。 不要你管。蒋星嘟囔着,还想戳,直接被费雪把杆子抢走了。 他惊得抬头,还给我! 费雪:会弄伤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费雪这么好声好气。 蒋星咬了咬唇,爬坡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下费雪,撞完立刻溜走。 费雪拎着四根杆子,半边身子感觉都被蒋星撞麻了。 他心情复杂地拍平衣服。 太古怪了。 这番动作被导演尽收眼底,中年人嘿嘿一笑,都来了哈。 那咱们来抽签决定挑战顺序,每人有二十分钟机会,不能摔倒,摔倒需要从起点重新开始。导演道,费雪只有五分钟。 五百米五分钟对他也就是散步,费雪欣然应了。 导演笑呵呵道:蒋星,你滑吗? 谁说我不滑了。蒋星对费雪伸出手,杆给我。 抽签顺序是伍寅、巫月蔷、费雪,蒋星最后。 蒋星放松下来才感觉双腿酸软无力,向工作人员要了块隔热毯坐到地上,撑着下巴看他们滑。 伍寅到底是喜欢机车等极限运动的年轻人,对运动上手很快,滑完没花几分钟,还在终点摆了个帅气的姿势。 笑容阳光大方,五官又带点痞帅,很讨小女孩儿喜欢。 巫月蔷身形窈窕,厚重的滑雪服也掩盖不了锻炼良好的身材,期间虽然摔了两回,但最终还是压着时间点挑战成功。 她摘下头盔和护目镜,优雅地甩松头发,对蒋星挥手。 费雪:担心? 蒋星放下手臂,慢吞吞道:没有啊。 费雪戴上护目镜,突然说:我来就好。 不待蒋星反应过来,男人从最陡峭的一条雪道翻身而下。 费雪?! 蒋星吓得跳起来,扒拉着边缘往下看。 费雪在空中后翻了两圈,雪板在地面切出大片蓬松雪粉。 蒋星呆呆地望着他背影,再移不开视线。 他曾经看过一个雪豹捕猎的视频。 雪豹从近乎垂直的山崖纵身扑咬住一头岩羊,两只在自然搏杀的生物如雪一样落下山崖。 最终,猎食者轻盈地落下百米,紧紧咬住咽气的猎物。 绝对的力量。 人本能地臣服于强者。 费雪的履历再光鲜,蒋星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然而这一刻对方展现出的纯然属于躯体的自然之力,让蒋星失了神。 太美了。 短短几息,男人停在终点处,周遭一片寂静。 许久,才传来导演的掌声,工作人员兴奋地欢呼拍手。 蒋星眨眨眼,突然双目明亮,他对费雪使劲挥手,吭哧吭哧地走上雪道。 费雪摘下护目镜,在终点等待他。 导演傻了:你真要滑? 蒋星点点头,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佩戴好护具。 他动作笨拙,却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 巫月蔷惊呼一声,星星! 费雪沉静地注视着他。 这是必然会失败的挑战。 果然,刚刚滑出二十米蒋星就摔了一跤,可他这回很快爬了起来,并不返回终点,而是顺着雪道继续下降。 助理冉锋留在滑雪中心,看见了这一幕,指尖按住太阳穴位置:蒋少爷滑得很好。 像是在通话。 他侧耳片刻,好的。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短短五百米的雪道,蒋星摔了不下十次,就在离终点最后一段的时候依然扑了下去。 身体被人接住,男人声音温柔:你很棒。 蒋星满身都是雪,打湿衣服冻得他嘴唇微微发紫。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给他拆掉装备。 青年不发一言,用手肘擦了擦眼睛,衣服上一片水渍。 巫月蔷把冒着热气的热水递到蒋星唇边,还好吗? 谢谢姐姐。青年抿了两口热水,突然转向费雪。 费雪一愣,怎么 蒋星摇摇头,一头扎进费雪怀里,紧紧抱住对方。 费雪直接僵住,脑中又是蒋星那个疑似对象的跟班,又是自己到底该不该推开对方说清楚。 太美了。青年闷声道。 今天对不起。蒋星抬起头,下次比赛我会认真的。 原来是为这个 费雪松了口气,犹豫下摸了摸青年的头发,谢谢,加油。 巫月蔷挑起眉,这么说费雪是和蒋星绑定组队了? 费雪转身去喝水,巫月蔷和伍寅各自往登山缆车那儿去,准备回山上休息。 蒋星突然扯了扯费雪的袖子。 费雪老师,我可以追你吗? 水全洒了。 第94章 琼玉玫瑰4 戏耍 热水烫得地上的雪都化了一层,冒着白烟。 蒋星:没事吧? 见他靠近一步,费雪强作镇定盖好杯子,没事。 蒋星在兜里摸索半天,拿出之前冉锋让他带着的纸巾,喏。 谢谢。 费雪擦干净水渍,尴尬道:你刚才说什么? 问完他心中就隐隐有些后悔。 怎么又转回这个话题了。 啊,蒋星仿佛也忘了自己刚才的惊人发言似的,我能追你吗? 语气平淡得像是问能不能买个冰激凌。 费雪:和你一起来那个人,不是你的爱人? 蒋星眨眨眼,没明白他在说谁。 费雪无奈道:你和他牵手了。 对于他们的文化背景,同性之间牵手暗示着某种超出友谊的亲密关系,而以费雪工作成名的城市尤甚。 那里就算是两个女孩子牵手,也会被路人视为一对爱侣。 蒋星的表情有点古怪,他虹膜颜色偏淡,在阳光下比琥珀更耀眼清透。 很像人偶娃娃会用的水晶色彩。 费雪发现自己又在走神了。 你说冉锋?蒋星拍了拍手套上的雪,他不算吧。 见费雪目露疑惑,蒋星解释道:他就是照顾我,跟恋爱没关系。 气氛尴尬到窒息,要是有工作人员在场,恐怕脚趾都要抠出五层大别墅了。 蒋星耸耸肩,露出纯粹喜悦的笑意。 眼里闪过捉弄费雪的得意,为此沾沾自喜。 费雪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蒋星这点心思。 合着还记恨呢。他心里好笑,摇了摇头。 不要乱和别人开玩笑。 蒋星:哦。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跟着费雪往缆车走。 果然还是不成熟的小孩儿。 费雪拎着滑雪板,放松的同时又感觉有点复杂。 大概是被一只小野猫亲昵蹭过,费雪正苦恼不能把它带回家。结果人家却一甩尾巴,优雅溜走。、 完全被蒋星摆了一道。 二人乘登山缆车回到山顶,导演鼓掌道:难得看到蒋星这么认真。 蒋星瞥他一眼,轻哼着走到冉锋身边,我渴了。 冉锋从包里拿出保温壶,里面是熬好的冰糖梨汤,甜而不腻。 分卷(103) 导演:费雪刚才牛啊,我们一开始吓得够呛。 费雪笑说:抱歉。 不不,导演摆手道,太帅了。 等几人休息了片刻,导演说:还剩一次额外的挑战任务,做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在雪地冻了半天,大家又累又饿,闻言喜悦地欢呼一声。 费雪:什么挑战? 蒋星指挥冉锋额外拿出一个玻璃杯给费雪倒上梨汤。 喏。他抬抬下巴,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玻璃握把,你刚才水都洒了吧? 水洒了?导演支起耳朵,发生什么了? 费雪却礼貌拒绝道:我不爱喝甜的,谢谢。 蒋星一愣,回过神气得自己一口气喝光了,气鼓鼓地瞪费雪,不喝算了。 费雪没想到这也能惹蒋星生气,无奈地抬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导演赶紧出来说:那么这个挑战呢 他看看两人,仗着镜头拍不到自己,嘿嘿一笑:是双人滑雪。 两人同时看向镜头,蒋星歪着头,眉头微蹙,烦恼的模样瑰丽而动人。 让人瞧上一眼就愿意为他扫平琐事。 蒋星:还滑? 导演给他一瞪,赶紧也学着费雪刚才的动作投降,不用你自己滑。 费雪问:那是? 导演:双人滑雪,指费雪老师抱着蒋星滑。 巫月蔷毫不客气地笑出声,这什么挑战啊。 导演煞有介事:费雪老师滑雪技术这么强,咱们肯定得加大难度嘛 蒋星打断道:你故意搞他是吧? 被识破心思的尴尬一闪而过,导演拍拍台本,严肃道:又发脾气? 蒋星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炒什么东西? 火药味越来越重。 流量密码?嗯?青年抱臂而立,精致眉眼满是不屑,你看我像是愿意配合你的样子? 工作人员全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二人。 他们不会成为第一个和演员在现场闹翻的节目组吧 巫月蔷皱起眉头,推开对着蒋星的摄影机,别拍了。 沉稳有力,不容置疑。 她咖位太大,摄影师尴尬一笑,默默转开镜头。不愿意得罪巫月蔷。 反正录音还在呢。 蒋星冷淡瞥他,拍就拍,我怕过? 巫月蔷不赞同道:星星,差不多行了。 伍寅惊呆了,他从没见过敢现场和节目组硬刚的演员。 蒋星凭什么?他就不怕节目组后面恶意剪辑?不怕名声更烂? 蒋星抿抿唇还想说什么,费雪抬手制止,没关系。 青年斜斜乜他一眼,眼尾波光无言撩人。 他鼻腔里发出轻轻哼声,护你呢,又不是我怕他们乱炒。 蒋星不在乎别人评价,更何况他吃这行饭靠的是演技不是流量,自然有底气。 但费雪呢? 这个男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干净背景恐怕要被媒体大肆抹黑。 和他蒋星扯上暧.昧关系又不是什么好事。 这声音又轻又飘,费雪刚学会新语言,没听懂炒是什么意思。 他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捻动指节。 虽然不懂,但蒋星似乎是在为他说话。 巫月蔷挑挑眉,没想到青年还会替别人出头,这可少见。 制片人出来打了圆场,算是软了口风给蒋星道歉。 不过还是拒绝更改挑战内容。 蒋星懒散道:随便。 费雪都不在乎,他更无所谓。 费雪穿护具的时候,那个叫冉锋的助理也在给蒋星穿戴装备。 他随意瞥了两眼,眼中掠过疑惑。 扶我一下。蒋星理所应当道,我要站不稳了。 冉锋正在半蹲着给他穿护膝,闻言抬手拉过蒋星,让青年俯身抱着他双肩。 这样呢? 蒋星满意了,可以。 打湿的外套和鞋子全换过,连护目镜上干掉的水渍都被冉锋细细擦干净。 如此亲密、无微不至的照顾不是男朋友? 导演乐呵呵的,看不出生气:抓紧时间哈,咱们一会儿还得做饭呢。 伍寅惊道:自己做? 啊,泄密了。导演假意道,一会儿再说。 摄影机重新工作,费雪和蒋星一同来到起点。 费雪柔声问:你想怎么抱? 蒋星:随便你。 好,费雪微微俯身,手臂穿过蒋星膝弯,别怕。 他轻松抱起青年人。蒋星刚刚抱过冉锋的手臂,此时搂在费雪脖颈间。 费雪定了定神,抛开脑中挥之不去的画面,试试? 蒋星颔首,轻抿唇角,看着还是有点怕。但以他的性格,怎么都不会在费雪面前直说。 费雪拍拍他后背,结实手臂抱紧了些。 我不能用滑雪杆,他说,你别乱动,不然方向会失控。 蒋星:哦。 然而当费雪开始滑的时候,寒风迎面吹得他脸颊刺痛,下一秒就要摔倒的恐惧吓得蒋星紧紧抓住对方。 费雪! 他一挣动,费雪不得不停下来,别动。 不行!蒋星唇色发白,色厉内荏道,太危险了! 明明是他自己怕。 费雪无奈,又有些想笑,干脆说:你害怕看前面? 蒋星:谁怕了? 换个姿势。 费雪深深领会了和蒋星相处的秘诀把他的话反过来听,以及多做事少说话。 他放下蒋星,正面抱着我,明白吗? 费雪托起蒋星的腰,手下柔韧充满年轻生命力的触感非常陌生。 腿也抱住。 蒋星犹豫了会儿,双腿缠住对方。 费雪尽量礼貌地减少触碰,柔声问:能抱住吗? 蒋星:有点累。 手掌从腰肢挪到大腿下方,稳稳托住他,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工作人员和两位完成任务的嘉宾都在不远处看热闹。 蒋星简直能想到节目播出后爆热的讨论。 其实还是不安,但他不想给人看猴子。烦躁啧声道:可以了,快走。 费雪在雪山长大,滑雪对他而言就是生命的一部分,用起滑雪板如臂使指。 而蒋星却是一个闯入者。 来自一个没有雪的地方,厌恶寒冷。 费雪看着迎面飞溅的雪花,心神不由自主飘向蒋星。 青年搂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透着陌生的、只有温暖地区才有的特殊气息。 应该是某些类似阳光的味道。 费雪想起群岛上的袅袅香薰,以及本地人穿着宽松袍子饮酒的热烈。 蒋星身上的香气混着凛冽冰冷的雪与风,古怪,却又天然契合。 让他想起小时候家中燃烧的壁炉。 干燥的柴熊熊燃烧,噼里啪啦的,照亮木头房子,给生命以热意。 蒋星侧首,声音在飞速下降中有些遥远破碎。 还没到吗? 费雪空出手,安抚怀中青年纤细柔软的脊背,马上就到了。 后背有些冷,但从费雪那里传来的热意却像是无穷无尽。 蒋星抿紧唇,垂眼掩去情绪。 雪板一个横切,稳稳停在终点。 工作人员正等着迎接两人。 可他们却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谁都没有先动。 不是没有和人拍过拥抱的片段,但 从未有如此陌生而熟悉的感觉。 可惜没有弹幕,否则立刻就会有人怜惜费雪。 在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极限运动中,拥抱蒋星,这不是上赶着让他攻略嘛。 蒋星率先摘掉护目镜,鼻梁眼下被压出了一块小小的红印。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他在脸红,还是仅仅被压迫留下的红痕。 到了。费雪说。 嗯。蒋星羽睫轻颤,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放我下去。 二人终于分开,工作人员忍着好奇带他们回山顶。第一个项目拖太久了,上去还有第二个环节。 蒋星毫不犹豫地离开,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费雪。 费雪老师,我帮你拆板子?另一个工作人员试探问道。 不用了,谢谢。费雪摇摇头,默默拆下滑雪板。 他应该是本能地对工作人员微笑了,可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壁炉的柴薪燃尽了,只余下与他相伴多年的冰天雪地。 空落寂寥。 * 虽然和蒋星闹了点不愉快,但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青年的脾气。 终于能脱下沉重的装备坐回沙发,巫月蔷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好累啊,咱们吃什么? 伍寅一个年轻小伙子,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可导演却不会便宜他们。 咱们节目是为了促进文化交流,体验对方的生活。 美食作为最受人喜欢的文化载体,肯定是不能少啦。导演看着他们期待的目光,笑说,所以,咱们下一个活动请各位嘉宾烹饪一道自己家乡的代表美食。 巫月蔷道:啊?自己做? 是的,节目组给大家准备常见的食材,每个人都必须参与。 从面粉到三文鱼,随意选择。 几人对视一眼,当然,都默契略过了蒋星。 蒋星喝了口茶,冉锋帮我做。 导演今天不敢再和他起争端了,没问题。 伍寅更觉怪异,大家都是签合同来参与录制的嘉宾,凭什么蒋星就可以有特权? 巫月蔷看出他心思,等摄影机转开时轻声说了句:是他们去请的蒋星。 不是邀约,是请。 伍寅愣在原地,为什么? 纪录片式的综艺节目本来就叫好不叫座。巫月蔷淡淡一笑,一味的吹捧热度有限,出不了圈。 但蒋星嘛她笑叹,矛盾体,小作精,粉丝进来夸,黑子进来吵 伍寅若有所思,谢谢前辈。 几人跟随节目组来到滑雪中心背后的雪山酒店,在特意整理出的一间会展厅各自选了一张料理台。 伍寅选了猪油调料和面粉,巫月蔷要了米和三文鱼。 蒋星不用做饭,便撑在料理台边儿上坐着瞧他们烹饪。 你这面揉得可真烂。他懒洋洋地看着伍寅,差点没把人盯得同手同脚。 伍寅满手面粉,连脸颊上都有,此时正不协调地揉着面。 面没吃到劲,还是松松散散的絮状。 他心里气得仰倒,强笑道:我很少做饭。 哦。蒋星抬起下巴,微微眯起的狭长眼中满是嘲笑,就是不会嘛。 你就会了? 蒋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又不用做饭。 伍寅脸上肌肉抽搐,你去看看冉锋,行不行。 要你管。蒋星哼了声,跳下高脚凳溜达到巫月蔷那儿。 姐姐在做什么? 比起伍寅的狼狈,巫月蔷仍是一派优雅。 生滚鱼片粥,她笑眯眯地挽起长发,艳丽气场顿时温婉起来,帮我系下围裙。 好哦。 蒋星给她系上漂亮的大蝴蝶结,看得巫月蔷直笑,太夸张了。 她倒出一小杯米,再加入没有浓烈气味的玉米油搅匀,让每一粒米都沾上油。 蒋星:为什么倒油? 平时熬粥会把米冻一冻,现在时间不够。她显然经验丰富,用油腌制二十分钟左右直接开大火熬,出来就是浓稠软烂的米粥。 泡米的时间,她正好清理好节目组分来的三文鱼块,切成小片一会儿直接滚入粥里。 巫月蔷亲昵熟稔地问:冉锋给你做什么? 不知道哦。蒋星回头看了看跟班,我去看看。 冉锋一身黑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健硕的肌肉线条。 再配上黑色围裙和熟练的动作,就更像专业主厨了。 蒋星靠着他,好奇地去看他切的东西:鸡肉? 冉锋颔首:鸡豆花,你喜欢吃的。 蒋星开心得眯起眼,轻快道:你最好了。 两人对面正好是费雪,男人看见这一幕,手上动作微顿。 蒋星半倚着冉锋,问费雪:你做的是什么? 冉锋单手都能准确地劈开整鸡,轻松分出两条鸡胸肉,手腕一转,上头油脂和筋膜就被刨到一旁。 这刀工别说杀鸡,杀别的也不会吃力。 费雪擦干三文鱼上的水渍,烟熏三文鱼。 他将整块鱼肉放入保鲜盒中,平常我们做三文鱼的时候会提前一天去除水分,那样熏出来风味更足。 分卷(104) 蒋星轻轻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费雪手指很长,完全匹配他高大的骨架。指甲剪得短齐,干干净净的,赏心悦目。 蒋星突然说:我记得你代言过首饰。 嗯。费雪点头,他正把一截儿苹果木切片,下一秒差点切到手。 因为蒋星戳了戳冉锋,问:那个牌子适合做婚戒吗? 冉锋:可以。 费雪礼貌地微笑一下,强行静下心继续烹饪。尽力不去思考蒋星是要和谁买婚戒。 是谁都和他没半点关系。两人也就拍几天节目的缘分。 如蒋星语言中的词汇,萍水相逢。 然而蒋星不会放过他。 青年松开冉锋,不满足和费雪隔着料理台说话,轻巧地绕到他身边,木头? 他探过身体,鼻尖轻嗅,淡淡的木香。 费雪靠近他的那边手臂突然感觉沉重不少。 嗯。 他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蒋星立刻又追了过来。 用来熏肉? 费雪深吸口气:是的。你太近了,我不方便做事。 有吗?蒋星挑眉,毫无被婉拒的自觉,那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啊? 我需要一个大碗,装满冰块和水。费雪无奈道,暗忖蒋星一做事肯定就会厌烦。 可青年还真在桌上找了一圈,拿了个大的搅拌碗,这个可以吗? 嗯。 蒋星转身去找冰块,愉悦地哼着歌。 似乎是什么冰海的调子,悠远而空灵。费雪发现蒋星有相当优越的嗓音。 青年身上的小秘密像是永远挖掘不完。 冉锋收回视线,手上动作不停,直到鸡胸肉完全剁成没有形状的鸡蓉。 他很喜欢你。 费雪为这话一愣,抬头看向冉锋,蒋星? 冉锋点点头,道:他不喜欢的人,不会多看一眼。 苹果木片被垒起来,又摊平散落一桌。 冉锋道:你要是不喜欢他,直说就可以。他不会觉得受伤。 只是会变本加厉而已。 冉锋面无表情地想着,反正从他被创造出来的第一天起,蒋星就彻底贯彻着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这一信条。 虽然兴趣的寿命短得可怜。不知道费雪又能让他喜欢多久。 费雪垒起苹果木,缓缓道:我并不讨厌他。 冉锋:难得。 费雪问:你和蒋星是什么关系? 我只负责照顾他。冉锋淡淡道,他喜欢谁和我没关系。 这格外沉默的男人瞟了眼费雪。 只要不伤害他,我不会管。 眼神冰冷,闪着无机质的冷光。 费雪眉头微蹙,这个冉锋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情绪,动作精确如同计算。 简而言之,不像人。 蒋星拿着一大碗冰块回来了,不锈钢碗晃荡着,发出清脆响动。 够吗? 费雪回过神,冉锋像是什么都没说过,继续剁剩下的鸡胸肉。 够了。 蒋星放下碗,拍拍手擦去冰水,抱怨道:凉死了。 很喜欢他? 费雪将装着三文鱼的保鲜盒放入冰水中,在不锈钢小碟里点燃苹果木,一并放进去后盖好。 蒋星扒着料理台俯身,去看盒中袅袅而起的烟气。 圆圆的猫眼明亮好奇,让费雪想起那些扒着水族馆玻璃的年轻人。 好神奇。 等一个小时就可以了。费雪道。 蒋星抬起头,理所当然道:我也要吃。 这是喜欢他? 费雪迷惑于蒋星表达喜欢的古怪方式,点点头。 当然可以。 蒋星立刻笑起来,之前的霸道蛮横一扫而空。 谢谢你呀。 费雪摇摇头,心情复杂:没事。 蒋星简直就是个矛盾混合体,你刚以为自己摸准了他的性格,马上就会被对方新展现的模样冲击。 四人花了一个多小时做饭,最后上桌的就属冉锋的菜品最赏心悦目。 巫月蔷惊叹道:这是豆腐脑?节目组还买了大豆? 她的话听得蒋星眯起眼,得意道:是鸡肉做的,鸡豆花。 用鸡胸肉剁成细细的蓉,加入蛋清和调料搅打成起泡的糊糊 他戳戳冉锋,然后呢? 冉锋:大火倒入沸水,转小火舀出浮沫,鸡肉飘上水面就熟透了。 然后加入焯水的蔬菜和高汤。 费雪在烤面包片上涂满莳萝蛋黄酱,卷起一片淡橘的熏三文鱼放上去,递给蒋星。 试试。 巫月蔷笑道:星星不干活,就吃白饭? 不然呢?蒋星咬了口,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 苹果木和莳萝的香气复杂而层次分明,微微干燥的三文鱼片比新鲜时更加馥郁富有风味,没有油腻的口感。 他口味挑剔,难得能在别人手下吃到这么合心意的美食。 费雪失笑:喜欢? 蒋星收起表情,勉强道:还可以吧。 嘴里还吃着别人的呢。巫月蔷敲敲他膝盖,笑意盈盈。 没关系。费雪在他对面坐下,口味有差异很正常。 伍寅最后才来,一身的面粉拍不干净,煮出来的刀削面有寻常三五倍粗,就一嘴酱油味。 蒋星尝了口味道,嫌弃地推回去,你自己吃吧。 伍寅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在节目里浪费食物,闷头自己吃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嘉宾们累了一天,节目组便推了晚上的安排,提前让大家去休息。 每个人都能入住雪景套房,不过费雪得和蒋星分享房间。 冉锋放下行李箱,没有进门。 费雪对二人颔首,率先进去收拾行李。 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蒋星收回视线,兴致很高地哼了哼。 冉锋:您应该克制一点。 为什么? 别人就算了,海勒费雪会带来很多麻烦。冉锋理智分析,清理不完的记者和狗仔,你不是最讨厌他们? 蒋星:可是他很有趣。 他比划一下对方滑雪的动作,他竟然不会生气。我第一次见到脾气这么好的人。 那您自己决定。冉锋道,需要我帮忙放行李吗? 不要。蒋星突然噗嗤笑出声,凑到他耳边调侃道,费雪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可别再让他误会更深了。 好。冉锋面上无波无澜。他低头看了眼表,突然说:我该回去充电了。 雪山气温低,电池掉很快吧?蒋星拉起他的袖子,戳弄几下,换了个供电模式,应该能用久一点。 冉锋动了动手腕,他的仿生皮肤上有个类似纹身的标记:2 那,晚安?蒋星踮起脚抱了下冉锋,对他摇摇手。 冉锋离开,蒋星哼着歌转头,身后居然站着费雪。 费雪不自在地微笑道:我本来打算邀请他和我们一起住。 他想到刚才蒋星拥抱对方的画面,感觉更加奇怪了。 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 一些不太美妙的猜测浮上心头,又被费雪按下去。 蒋星坐上行李箱,双腿船桨一样踩着地面往里滑动。 他喜欢自己住。蒋星信口胡诌,晚上你还出去吃饭吗? 费雪:不了。 哦,那我也不去了。蒋星随口道。 他收拾好行李,换上浴袍走上阳台。 蒋星馋这口温泉雪景很久了,一直抽不出空,这回趁着录节目可算圆梦了。 外面很冷,他打了个寒颤,赶紧溜进温泉池中。 我说了,不要再打过来!女声疲惫至极,我们已经结束了。 蒋星怔了怔,浮上水面望向隔壁阳台。 巫月蔷正靠在栏杆上,她已经卸了妆,脸色苍白,完全看不出录节目时红润的模样。 她看见了蒋星,无力地笑了笑,挂了。 两人沉默对望,蒋星打破道:要帮忙吗? 小恶魔愿意帮人啦?巫月蔷勉强调侃道。 她放松身体仰靠上栏杆,眼神放空,你帮不了我。 你不说怎么知道。蒋星扒着池沿靠近她,顺道按下玻璃围栏,说说。 巫月蔷无奈,把自己的围栏也按下去,席地而坐道:就是工作上的事。 蒋星想了想,道:哦,我说你怎么愿意接综艺呢。资金链出问题了? 被他这么直白地点破,巫月蔷唇色更白了。 对她捂了把脸,狗x的詹森,背着我把资金投到股市学着人家做空,全丢了,还得赔。 做空?真够黑心的。蒋星咂咂嘴,他肯定有钱,交给我了。 什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蒋星耸耸肩,拨通电话。 蒋星:哥? 想帮一个朋友对,月蔷姐。蒋星惊讶地望向巫月蔷,好,我知道了。 巫月蔷没抱什么希望,笑说:好了,别瞎忙活了,好好工作。 她细心提点道:费雪不是别人,你还是收敛一点,不要让节目组拿你的错处。 蒋星捏捏鼻尖,哪有。 好了,我回去了,你别着凉。巫月蔷无心欣赏雪景,拜。 蒋星挥挥手,姐姐下周二生日吧? 对,三十六啦。她笑起来,转了个圈,看不出来吧。 蒋星随口道:姐姐会收到生日礼物的。 巫月蔷一愣,青年已经潜入温泉水底,再冒头就是靠着悬崖的边上了。 泡温泉和蒸桑拿都是这里的传统活动,费雪看见蒋星在水池里,犹豫之下还是放弃了。 他换上灰色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去了健身器械的屋子。 运动分泌的内啡肽让他很快平息了因蒋星而躁动的心思。跑完二十公里,费雪缓缓停下,用毛巾擦擦汗,返回客厅。 厨房是开放式的,他一开门就闻到一股焦糊味。 蒋星? 没人答话,费雪担心起火,大步走了过去,你还好 好。蒋星黑着脸,盯着锅里的一团不明物体。 费雪视线落在他手边的蛋壳上,沉默了一会儿。 蒋星脸颊上蹭到了灰,抬头警告他:我、很、好。 琥珀双眼中满是羞恼。 费雪并未责备他,反而笑了笑,靠过来看了眼锅:煎蛋?变小黑蛋了。 运动后升高的体温自他身上逸散,空气里全是引人发热的费洛蒙。 蒋星脸颊微红,把锅扔回灶上。 饿了?费雪笑说,我带了三文鱼回来,煎一下吃? 蒋星点点头,不发一语。 世界上怎么会有费雪这么好脾气的人? 男人睫毛很长,金褐色的,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格外温柔。 蒋星搞破坏的心蠢蠢欲动。 费雪:等我一下。 他先是打湿一张新毛巾,擦擦脸。 哦。 蒋星胡乱抹了把脸,脸颊上的灰越擦越大块。 停!费雪无奈制止他,只得拿过毛巾俯身帮他擦,距离刚好保持着礼貌。 蒋星闭了闭眼,抬起头哼哼,轻点。 自己擦得一脸红,还要求费雪温柔。 好了。 蒋星抱着毛巾,眼睁睁地看着费雪把锅洗回崭新出厂的样子,重新倒入油润润锅,小火煎三文鱼。 不用再额外调料汁,煎好装盘淋上之前剩下的莳萝蛋黄酱,风味绝佳。 他还特意煮了两个鸡蛋切成圆片配在盘中,让蒋星被鸡蛋耍了的心情平复不少。 你还挺会做饭的嘛。 费雪喝了口冰水,最开始在那边找不到工作,就去买超市关门之前打折的菜和肉自己做饭,很省钱。 蒋星奇异地看了看他,你不是出道即巅峰? 玩笑话。费雪笑得温暖,那些挣扎苦难只让他强大,回忆起来也不觉得痛苦,大半年我都睡在廉价公寓里,和一个瘾君子合租。 蒋星听他说了之前的事,更加觉得费雪的好脾气来之不易。 想惹他失态,嘻嘻。 青年舔舔嘴角,谢谢款待,晚安。 费雪夜里醒了一次,嗓子有些干涩,干脆起来准备倒杯水喝。 玻璃杯撞入冰块,费雪着迷地听着动静。 他喜欢寒冷,喜欢代表冷的一切。 不过如果炎热变得和蒋星一样,那也不错。 冰水加上一片薄荷叶,费雪心情愉快地走入客厅,突然一怔。 屋内没有开灯,全景落地窗外能看见夜色下静默的山脊。 费雪不是看见了山,而是蒋星。 分卷(105) 青年人正躺在床边的沙发上,仅仅穿着浴袍。他仗着屋内有空调,腰间系带松散,一双长腿交叠着,洁白毛料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在绒面沙发上蜷成一朵洁白的花。 蒋星手里夹着烟,袅袅的淡色烟气被暖风吹散,他听见动静,懒散地侧首。 月光笼罩着他,周身界限模糊,朦胧得如同一场幻梦。 费雪? 青年低声笑了笑,夹着烟的修长手指轻挥,我以为你睡着了。 费雪默默握紧了玻璃杯,杯外的冷凝水砸落进地毯中。 他咽了咽喉咙,啊 蒋星眯眼望着他,突然勾唇一笑。 殷红双唇含住烟嘴吸了一口,呼出一个圆圆的烟圈。 两人视线隔着圆圈中心相会,费雪下意识屏住呼吸。 其实他们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距离。 嘁。蒋星笑了声,摁灭烟头起身,睡袍如水般滑下,包裹住其下柔长身躯。 燃烧柴薪的热度自费雪身边经过。 有种被点燃的错觉。 蒋星。 嗯? 青年侧过身,笑意懒散,怎么了? 费雪:记得刷牙。 蒋星一怔,夸张地笑起来,突然回身凑到费雪面前。 费雪怔怔地对上蒋星戏谑双眼。 蒋星笑说:费雪老师,你是圣父吗? 费雪张了张嘴,不,我并不信神。 青年笑得直不起腰,故意推了他一把。 水杯脱手落到毛毯中,冰水洒了一地。费雪猝不及防,坐倒在身后沙发上。 你 对不起啊。蒋星毫无诚意地道歉,踢开毛绒拖鞋,赤脚点点冰块。 好凉。他吐了吐舌尖,抱怨道,哪有人大冬天喝冰水的。 费雪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觉得自己今晚其实根本没从梦里醒过来。 在蒋星暧.昧难辨的目光中,他双唇微动,说出口的内容已不受控制。 是你故意打翻水。 他突然明白了网上所说的小作精什么意思。 某种程度上应该像猫?故意做主人讨厌的事、搞破坏。 但你还不能发火,因为他会用看笨蛋的眼神瞪你,并且傲慢地觉得自己没错。 蒋星撩起浴袍角,露出莹白修长的小腿,他又踩了踩冰块,直到那一整块冰都被他的体温融化。 冰凉的脚尖落到费雪膝头。 凉不凉?他戏谑道。 费雪偏开视线,你该睡觉了。 但他抬头有蒋星,低头也只能看见自己膝盖上的脚背。 他发现上面有一条细长的疤痕。 蒋星勾起脚尖,夹住他的睡衣。 小时候划破的。他随口说,我爬到花坛里,结果摔到了花匠刚刚清理好的碎瓷片堆里 费雪:不痛? 痛啊。蒋星歪歪头,笑得古怪,不过嘛,下次我还是会去爬花坛。最好底下还是有碎瓷片。 为什么?费雪完全被他牵着走。 蒋星:你听过一个说法吗? 眼泪和哭声,都应该留给别人。 费雪暂时还没办法理解这么含义复杂的句子。 他勉强找回理智,举起双手道:蒋星,我对你并没有 是吗? 蒋星挑眉笑道:没关系啊。 我对你感兴趣就行了。 费雪道:你不能这么任性,并不是所有人都要围着你打转。 蒋星:所以? 费雪快没辙了,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爱你。 话音落下,蒋星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 月光从侧面照亮他的面容,冷得有些可怕。 费雪直觉自己做错了,但硬硬心,还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和蒋星拉开距离。 就像我,他说,我就没有义务去爱你。 哦。 蒋星冷冷开口,收回小腿。 费雪一口气还没松,瞳孔一缩,手掌下意识抬起抵住蒋星。 我就要人爱我。灼热的火扑裹费雪,不给我就自己去拿。 费雪完全被他压得平躺下去。 青年撑在他身上,冷冷看着费雪。 他抬起手指,点在费雪心口。 费雪老师是个好人。眼神冰冷,声音却柔软亲昵,我想看看,您的心剥开,是不是白的。 就像雪一样。 青年抽身离去,烧灼的温度也随之远去。 费雪打了个寒噤,缓缓站起来去洗杯子。 直到水流从杯子里漫出来,他才猛然回神。 又被耍了。 第95章 琼玉玫瑰5 抽筋 不能随便耍别人。 蒋星躺在床上,双腿蜷缩,揪紧了被子。 痛死了他抱怨着,摸摸冰凉的脚尖。 冰块寒凉入骨,刚才为了逗费雪,这会儿肌肉就开始抗议抽筋。 疼得实在睡不着,他气得把手探出被子摸索一番,抓住手机立马又缩成一团。 他拨通冉锋的电话,铃声刚刚响一次对面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 蒋星翻了个身,裹紧被子,两只脚无助地蜷曲着脚趾,声音带着恼怒和隐隐哭腔。 脚疼。 冉锋那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正在起床。 我马上来,给我开下门。 蒋星气恼道:我脚疼怎么下来给你开门? 他这属实有些无理取闹,又要人过来看看他,又不给人开门,还发脾气,哪有这样的道理。 电话里冉锋可能笑了,蒋星听见了违反规律的短促呼吸。 他脸一下子开始发热,手指无意识地把床单揪得乱七八糟,低声道:爱来不来。 马上。 落地窗滑轨的声音。 夜晚的风声。 蒋星听着就打了个寒颤,大冬天的在雪山顶上吹冷风,一会儿绝对得让冉锋把身上弄暖和再靠近他。 那边传来轻巧的落地声。 我来了,开一下窗户。 说了不开! 蒋星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恼然地盯着窗户。 对面就是雪山,他睡觉时没有拉窗帘,月光下,一个身穿黑衣的修长男人站在窗前,指节敲了敲玻璃。 蒋星摇头。 对方无奈地环视一下玻璃窗,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猛地卡进锁扣处。 落地窗轻而易举被推开。卡片弯折了掰直就行,锁也没事。 蒋星撇撇嘴:什么卡? 冉锋仔细关上窗户不让风雪吹进来。 我的识别卡。 你还带着那个?蒋星挑眉道,现在都改虹膜认证了,老古董。 冉锋:我出厂12年,对于科技产品而言 打住! 蒋星大半张脸都埋在软和的绒绒被子里,只伸出一点指尖点点衣柜,你身上都是雪,换一件衣服再过来。 收到指令,冉锋停下话语,将手指放到自己领口。 冉锋:您可以闭眼睡一会儿。 蒋星道:你来试试?我疼死了,唔。 刚才分神了还好些,现在一说到疼,脚尖肌肉就开始一阵痉挛。 你快点他咬住被角,眼尾濡湿,整个人无力又绵软。 与白天横行霸道的模样大相径庭。 冉锋本可以背过身去换衣服,可某个演算程序大概出了错,让他向前走了一步,膝盖碰到了床尾。 蒋星对他逾越的举动毫无所觉,双目失神地低垂着。刚刚结束一次抽筋,手指放松开来,呼吸沉重。 您还好吗? 听到冉锋的问话,蒋星懒散地抬起双眼,丰润好亲的唇一勾,却斥骂道:动作那么慢,我没给你升级程序吗? 冉锋动作不停,黑色衬衫脱下,露出仿生人完美的身体。 比古国雕塑里的人体之美更加匀称健康。 蒋星:快点! 显然仿生人的主人并无心欣赏难得一见的现实雕塑。 冉锋换了酒店准备的睡衣,丝绸的质感让他一瞬间掩去锋利。 请把脚给我。 蒋星额发汗湿,不 又开始抽筋了。 冉锋去浴室打湿两条毛巾,一张微凉,另一张滚烫。 微凉的毛巾整齐地放上蒋星额头。 好凉。蒋星嘟囔一声,自己拿着毛巾轻轻贴脸,舒服地蹭了蹭。 我看看您的脚。 嗯。 蒋星声音低沉,疼得没力气再教训冉锋了。 男人掀开被角。 床单被蒋星弄得皱巴巴的,无助地绷紧脚尖,让冉锋想起剧院里的芭蕾演员。 当然,凭蒋星的脾气,绝对忍不了学芭蕾的苦。 蒋星:太冷了,把被子盖上。 就连冉锋都无奈了,我没办法帮您热敷。 蒋星提起膝盖,用不疼的那只脚踢了下冉锋。 你不会钻进来吗?他不满道,你有夜视功能,又不用灯。 冉锋默然,只好把乱七八糟的被子给他四角扯平整,自己从床尾钻进他被子下。 喏。 蒋星把被子扯过头顶,一人一仿生人在这样温暖狭窄的环境□□处,都没觉得不对。 也许只是蒋星觉得正常。 被子里全是蒋星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水果的味道,但是冉锋不确定是哪一种。 辨别水果气味的数据库太久没使用,已经老化了。 冉锋握住他的脚踝,热度从冰凉皮肤一直暖进骨头里,蒋星叹了口气。 冉锋把滚烫的毛巾裹住他脚趾,蒋星躲了一下,然而仿生人的力道大得惊人,根本不容逃离。 松、松一点!蒋星气得踢他,很烫。 毛巾凉得很快。冉锋直白道,您很久没有更新我的程序了。 蒋星皱起眉:真的? 冉锋帮他热敷着,分出有编号的那条手臂往上抬,放到蒋星眼前。 比起抽筋疼痛,自己的专业被质疑显然让他更加紧张。 蒋星完全忘了挣扎,手指在冉锋臂上轻点几下:看我。 两人视线交汇,蒋星歪歪头,寻找虹膜认证的角度。 冉锋却在看他的主人。 真神奇。 他想,短短12年,人类怎么能从一个柔软的小孩子长成如此美丽的青年。 他看着那双水晶般剔透的琥珀眼睛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清澈。 蒋星:你别眨眼。 冉锋不动了,特意过了一会儿才说:虹膜认证成功。 蒋星收回视线,仿生皮肤立刻虚化,显出一块触摸屏。 上次的更新时间是半年前。 蒋星咳了两声,理不直气也壮:我太忙了嘛。 嗯,冉锋一点点将他整只脚都暖好了,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捋直脚趾,舒展筋脉,还疼吗? 暂时没有,你等一会儿。 蒋星在屏幕上戳戳弄弄,从家里研究室的数据库里简单给他下了几个新的,也没仔细看名字。 先用着,回去给你重新弄。 冉锋没回答。 蒋星:冉锋? 男人握着他脚腕的手似乎更热了一些。 蒋星有些不安,数据不匹配吗? 不。冉锋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是在处理。 那就好。 蒋星还没松一口气,冉锋突然说:为了避免您小腿抽筋,我需要给您拉伸。 不用! 蒋星一想到之前健身完被对方摁在地上舒展的痛苦,脸都白了,我没事了,你回去 然而冉锋已经撑起身体,来到他面前。 蒋星被对方陌生的眼神吓得有些无助。 你做什么? 只是拉伸而已。 仿生人如是说。 蒋星发觉自己竟然不太敢拒绝,有些生气,又胆怯。 冉锋如何看不出他小主人的心思? 手掌顺着脚踝拉伸开,很快就好。 比起行刑,也许上刑前的等待才更加可怕。 蒋星恐惧那种疼痛,身体无意识地发着抖,抓紧了冉锋的袖口。 冉锋:别怕。 小腿被弯折起来,一点点拉伸开僵硬肌肉。 蒋星求饶:停、停 他濒死般扬起脖颈,指尖在对方手臂上抓出小凹陷,真的好疼呜 小猫求救一般。 卧室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冉锋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卧室门被人敲了敲,对方似乎有些迟疑。 蒋星? 蒋星瞳孔收缩,紧紧捂住嘴巴,只有痛到难以忍受了才从鼻子里发出哼哼。 是费雪。 费雪躺下后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梦境。 分卷(106) 他无法,只得坐起来看书,没多久就听见隔壁似乎有隐约的哭泣声。 费雪翻书的手指顿住了。 他想起蒋星说想要被爱时的眼神。 高傲的小猫露出了脆弱。 但是自己却说不是所有人都有义务爱他。 很正常、合理的一句话,费雪越是反刍,越是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 蒋星只是年轻,太自我太稚嫩,也许他不应该说这么重的话。 思来想去,一个字看不下去。 费雪叹了口气,起身敲响了蒋星房门。 如果对方是因为自己的话在哭,费雪没办法置之不理。 冉锋抬头看了眼他的主人,轻声道:您打算怎么做? 蒋星摇摇头,水润眼里满是慌乱。 冉锋压着他的膝盖,冷峻完美的面容与他凑得很近。 您想要赶走他?他说,还是我离开,让他进来? 蒋星抽出手打了下冉锋的肩膀,怒目而视。 仿生人不知道帮他分忧就算了,还一个劲儿找麻烦。 轻飘飘的,没有力道。冉锋却感觉自己像中弹了。 他面容微动,要我帮您赶走他? 蒋星咬牙,喉中发出轻柔声音:嗯,快点。 猫抓了心坎。 冉锋知道自己出了点问题。 似乎是新数据库 费雪:蒋星?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水? 冉锋重复道:喝水吗? 滚!蒋星气得绝倒,再不干正事我把你格式化! 冉锋眼中似乎闪过笑意。 费雪:蒋 是我在这里。冉锋道。 门外的人应该是吓得够呛,好半天蒋星才听见慌乱的脚步声远去。 蒋星眼含温热泪水,恶狠狠盯着冉锋:你今天很不对劲。 冉锋:有吗? 说话间两条腿都已经拉伸好,冉锋为他理好裤脚,起身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双睡觉穿的毛绒袜子。 见仿生人终于恢复正常,蒋星眉目一松,任由对方给他套上暖和的长袜。 仿生人去外面倒了一杯温水喂蒋星喝下,手指帮他理好耳发。 晚安。 蒋星:快滚。 冉锋勾了下唇角,又从落地窗离开。 蒋星缩进被子,心情愈发愉悦。 费雪肯定吓坏了,嘻嘻。 * 作者有话要说: 1是1,2是2 晚上还会更一章哒 (*/\*) 第96章 琼玉玫瑰6 不宁 蒋星第二天早晨的闹钟设了一列,各个都是加大音量震动,还是没叫醒他。 白天身体累,晚上琢磨怎么折腾别人,脑子累。 他扯着被子,紧紧裹住耳朵和脸颊,呼呼大睡。 手机在旁边唱歌。 半个小时后,终于有人轻轻敲了下门。 蒋星好梦正酣,完全没听见。 费雪早起跑了步,也就听了一早上闹钟铃声。期间好几次心里冒出担心,想蒋星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惜一想到昨天的混乱,他就 费雪捂了把脸,难得有这么无奈纠结的时候。 好吧,蒋星说他和冉锋不是男朋友,可是冉锋却半夜出现在蒋星房间里,还把蒋星弄哭了。 费雪走到蒋星门前,里面闹钟还在响,而他头皮发麻。 喊他把闹钟关了,然后立马、立刻,转头出来。他低声喃喃,深吸口气敲响了门。 还是没人应答。 费雪敲了半分钟,手放在门把上半天按不下去。 万一冉锋还没走怎么办?不不,闹钟这么响,就算有人也肯定只有蒋星一个。 冉锋一看就不是会睡死过去的样子。 乱七八糟想了一对,费雪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缝看了一眼。 很好,床上就一个鼓包。 他松了口气,迈步进入卧室,蒋星? 蒋星,你闹钟在响。费雪来到床边,看着完全在中间裹成一个团的蒋星,无奈道,响了三十分钟。 鼓包挪动了一下,铃声刺耳,费雪隐隐约约听见蒋星嗯了声。 他看了眼手表,距离节目组的集合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我先帮你关掉,好吗? 蒋星这回口齿清晰许多:帮我关了 费雪绕到另一头关了闹钟,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可他看着屏幕上一列的x分钟后倒计时头都大了。 蒋星,你自己关剩下的,好吗? 蒋星一动不动。 费雪放柔声音,你关一下就可以继续睡,一会儿我来我让冉锋叫你起来录节目。 被子终于掀开一条缝隙,玉白的指尖从缝中探了出来。 要不是对方皮肤莹润有光泽,简直像恐怖片场景。 蒋星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微哑:手机。 费雪递到他手边,蒋星却只是按了下指纹锁,嗯嗯 他推手机回去,又缩进被子。 费雪:我关?手机让我看到没关系吗? 不是说什么丑闻新闻,就算是看到别人的普通私人短信也不太礼貌。费雪生长的地方非常注意距离感。 要不是昨天蒋星要和他组队,两人到节目结束都不会有过界的肢体接触。 蒋星:没事 费雪径直去关闹钟,看到那一溜儿的开关简直啼笑皆非。 你为什么这么早起床? 蒋星没反应了。 费雪不再打扰他,关手机前顶上突然冒出来两条微信。 一张是图片,看不见内容,紧接着是信息。 【搞定,宝贝亲我一口】 费雪悚然一惊,连忙把手机屏幕向下盖好,悄悄出了门。 其实蒋星也就困那么会儿,一个小时后就自己醒了。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茫然地环视四周。 他刚才是不是听见了费雪的声音? 蒋星跳下床收拾好,跑出门外却没找着人。 费雪那间卧室开着门,整整齐齐,方便一会儿服务人员打扫。 冉锋正坐在沙发上等他。机器人低头看了眼手表,您还有半个小时。 他倒好温度适宜的半杯温水,加了一点柠檬。 好酸。蒋星皱皱鼻子,费雪呢? 冉锋:你故意吓唬他? 没有啊。蒋星一脸懵,不是你昨晚闹的嘛。 冉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蒋星喝水时,机器人突然说:您昨晚抽烟了。 他指了指烟灰缸。 蒋星挑眉道:半年一根,可以了吧。 冉锋:为什么? 蒋星懒洋洋地把杯子放进水槽中,守株待兔嘛。 冉锋不赞同道:您不必为费雪花这么多心思 有的。蒋星耸耸肩,眯起眼睛愉悦道,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冉锋顿住了,先进的语言分析模块一时间拒绝工作。 他拒绝领会蒋星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冉锋抿住唇,上前替他整理好衣领。 今天不是运动项目,蒋星就随便穿了件驼色的菱形针织毛衣,里面是白衬衫,看着年纪更小了。 一会儿再套羽绒服。蒋星道,又不是就这么出去,你板着张脸干嘛? 冉锋摇摇头,没事,去大厅吧。 蒋星踩着点到了酒店大厅,巫月蔷妆容精美,调侃道:又睡懒觉呢? 他俩合作过不少电影,但凡是出外景需要住酒店的,蒋星必然踩点到,每天困得跟没睡醒似的。 伍寅开朗地笑着拍拍沙发,前辈快来。 蒋星瞥他一眼,坐到单人沙发上。 费雪正和导演确认今天的拍摄路线,他是本地人,知道这个季节哪里最适合游玩。 冬天太冷了,去海角风很大。 导演:那咱们今天就定鱼市和峡湾两个地方? 可以。费雪计算一下时间,晚间可以住在峡湾村庄。 好好,导演一一记下,删去了几个多出的项目,那我们准备开始。 蒋星跷坐着,笔直的小腿轻轻晃动,纤细脚踝则包裹在毛绒靴子里。他一抬眼,费雪就本能地挪开了视线。 简直像他会吃人一样。 蒋星眯起眼,狡黠一笑。 巫月蔷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蒋星在唇间竖起食指,捕猎中,勿扰。 巫月蔷眉眼微动,隐隐透出不同意的模样。 蒋星轻轻打个响指,凑到她身边小声道:我有分寸。 你最好有。巫月蔷叹息。 她不担心蒋星为情所伤,担心的是他事业受挫。 导演笑说:在说什么悄悄话? 巫月蔷瞬间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在聊去哪儿吃早饭。 导演:那正好。 他拍拍手示意大家开始拍摄,公布今天的任务:今天咱们不用在雪里摸爬滚打。简单来说就是,吃喝玩乐。 伍寅:没这么简单吧? 导演说:确实。 你们第一个任务,是在鱼市中找到游艇的钥匙。 找钥匙?巫月蔷问,有提示吗? 每组都有提示,隐藏地点各不相同。导演道,一共有三把钥匙 只有三把?蒋星懒洋洋地打断。 导演:对,因为你和费雪组队,所以今天也要一起行动。 费雪眼中闪过不自在,但是没有反对。 他性格就是这样,只要不触及底线,总是对别人有无限的包容。 跟没有领地意识似的。 蒋星舔舔嘴角,对费雪抿唇一笑,费雪老师,今天也麻烦帮你了。 费雪只得颔首。要不是昨天蒋星和导演吵架,他都要怀疑这俩人串通好了。 三组抽签,红黄蓝三色的卡纸放在桌上,蒋星选了红色。 导演提示道:自己保管好自己的线索,要是其他嘉宾捷足先登,就只能认输咯。 蒋星要给巫月蔷看卡纸的手一下缩了回来,紧紧捂在怀里。 巫月蔷笑骂:谁稀罕。 蒋星才不管,他侧首对费雪眨眨眼,一会儿出去给你看。 鲜红的卡纸被青年折起塞进口袋,节目组一同出发。 冉锋给蒋星穿上白色羽绒服,注意安全。 好啦。蒋星动了动脖子,把围巾扯松一些。 他踮起脚用羊毛遮住的下巴蹭蹭冉锋,拜拜。 另外二位嘉宾已经乘先行的缆车下山了,费雪正背着包在门口等待蒋星。 他身后是苍茫连绵的雪白,墨绿眼睛沉静而深邃。 让蒋星联想到雪山脚下的森林,以及其中的驯鹿群。 他快步走到费雪身边,速度太快,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费雪。 费雪本能扶了下他后背,小心。 蒋星抬眸一笑,费雪愣住了。 这样全心全意注视着他的蒋星,简直就像纯粹且温暖的火焰。 没有那些混乱的冰块、水和烟圈。 只是一个年轻人在寻找爱意。 摄影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幕。 蒋星瞥过镜头,这个角度天然带三份讥诮傲慢。 他注视着费雪,笑意势在必得,费雪,我们一定可以找到钥匙。 蒋星拿出卡纸,一头戳在费雪心口。 在鱼市中找到兼具黑与白的两只生物,它们会帮助你寻找。 蒋星声音轻缓,并不看卡纸,视线一直落在费雪眼中。 费雪也忘了去看文字。 直到蒋星先行后退,对他抬抬下巴,开门走啦。 费雪本能地微笑一下,为他打开玻璃大门。 昨晚下过雪,还有半小时滑雪场开放,已经又不少游客开始坐上行缆车上山。 费雪想起台阶上的冰,对蒋星说:小心脚下。 蒋星伸出一只手,驼色的连指手套像个小毛球动了动。 费雪没动,他又催促道:你牵我一下。 犹豫之下,费雪看向中心里的冉锋,对方已经不见了。 他只好轻轻牵住那团羊毛球,青年的手指很柔软,大概是学过乐器。 蒋星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下楼梯不滑,一站稳就松开手说:谢谢。 费雪从来没有弄懂过蒋星的心思,偶尔根据经验推断,也很可能是蒋星故意骗他的伪装。 明明是欺骗但是,并不让人讨厌。 费雪叹了口气,与青年并肩而行。对方略有些诧异地乜他一眼,很快露出笑意。 费雪老师,我昨天说今天会努力做任务。他等待着缆车,随口道,所以你不用担心。 费雪:我并没有担心。 蓝白色的缆车停在二人面前,下来的游客与二人擦肩而过,很快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是本地有名的费雪,惊喜地转过头。 费雪对他们微笑着颔首。 蒋星:再不来就只能等下一趟了。 他扣好自己的安全带,圆圆的靴头轻踩地面,铁皮发出沉闷的咣咣声。 分卷(107) 费雪隐约感觉到蒋星似乎有些不满? 好。 他坐到青年对面,车门关闭,雪山在透明的窗户中远去。 摄影师还在跟拍,费雪为了避免缆车内太过尴尬,主动介绍道:鱼市是本地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每天早上都可以吃到最新鲜的鱼类。 听到吃,蒋星挑眉道:你们早餐一般吃什么? 我们吃鱼比较多,三顿都可以把鱼肉作为主菜。费雪比划了一下昨天做给蒋星尝过的单片三明治,早餐一般就是鱼肉三明治,烟熏、腌制和煎烤都很不错。 蒋星摸摸肚子,我饿了。 费雪失笑,去鱼市吃吧。 他点开手机上的照片,可以直接在市场坐着吃,旁边几家餐厅也很不错。 蒋星倾身凑到他面前,上面是费雪和朋友在餐厅吃饭,两人兴致都很高。 我可以滑吗? 可以。 下一张是费雪和一位女士在鱼市前合影,老板在他们身后举着一条巨大的三文鱼。 蒋星眼睛睁圆,惊道:这也太大了。简直有普通鱼的两倍大。 很难得。费雪眼中露出怀念的笑意。 蒋星瞥了眼摄影师,凑到费雪耳畔小声问:女朋友? 费雪未经思索便否认:不是。 摄影师抓耳挠腮想知道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被蒋星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费雪无奈笑道:没关系。 蒋星耸耸肩,继续与他耳语:没交过女朋友? 他问得可太直接了。 费雪尴尬地移开些许,逃离蒋星温热的呼吸。 嗯?蒋星饶有兴趣地眨眨眼,软着声音问,有没有嘛。 他显然非常善于用撒娇来达到目的。 费雪轻咳两下,太忙了就 牛哇,蒋星笑开了,眼里满是戏谑,三十岁初恋,嗯? 费雪脸颊发热,笑说:别问了。 男人皮肤很白,稍微一发热就泛起红晕。 蒋星笑着靠回去,双腿交叠,用靴子背一下一下轻轻踢费雪的膝盖。 费雪起先还没明白蒋星在干什么。 然后蒋星做了个喝水的动作,然后无形的冰水杯落到了地上。 费雪崩溃地捂了捂下颌,生硬地转移话题:一会儿带你去吃我最喜欢那家。 蒋星得意地哼了声。 昨天被压着练滑雪的大仇得报。 他们乘车前往鱼市,现在接近九点钟,恰逢周末,正是人多的时候。 冰天雪地,鱼贩直接将新鲜捕获的鱼虾蟹贝码放在摊位的斜框中,顾客驻足挑选,生意很好。 看来你们真的很爱吃鱼。蒋星艰难地挤过人群,自顾拉住费雪的手臂,我要跟不上了。 抱歉。 费雪心神不宁,才想起还得照顾一下不认路的蒋星,脚步放缓。 买卖海鲜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虽然认识费雪,但都没有上来打招呼的意思。 倒是对牵着他的蒋星多看了几眼。 费雪深吸口气,说服自己牵蒋星只是因为对方容易走丢,不能用他们的文化要求蒋星保持距离。 摄影师行进艰难,不得不喊住两人,费雪老师,等等。 他收起设备,把两个挂脖的随身摄影机递给二人,人太多了,拜托两位嘉宾用这个。 费雪戴上后蒋星还在艰难抬手。 冉锋准备的衣服太厚了他嘟囔着,挂绳始终没办法穿过帽子。 我来吧。费雪俯身替他绕过绒线帽檐,好了。 摄影师说:我回去放设备,两位注意安全。 没了跟班,蒋星反手就把摄影机关了,笑意灿烂:现在是二人世界。 费雪不自在地转过头,我的没有关。 你在暗示我帮你关掉?蒋星挑起眉。 不 噗嗤 费雪惊讶侧首,却见蒋星笑得直捂肚子。 逗你玩的。没关。 他捏住小摄像机晃了晃,走吧。 青年脚步轻快地穿过拥挤人潮,兴味十足地在鱼摊面前驻足,看摊主用长刀分解鱼肉。 费雪摇了摇头。蒋星真就像个喜怒不定的小猫,先是抱着你手臂亲亲蹭蹭地撒娇,等你当真以为他特别喜欢你的时候,转头又溜走了。 说不定还会去抱别人。 完全被耍得团团转。 费雪的身高在本地也极为出挑,礼貌地拨开顾客来到蒋星身边。 摊主在分解三文鱼,口感偏脆甜的部分已经被买走了。 蒋星看着肥美的鱼腩,咽了咽口水。 费雪:想吃吗? 这家店正好有烹饪服务。 蒋星双目明亮,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袖:可以吗? 当然。 费雪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刚才的自我告诫。 他与摊主交谈几句,对方将脂肪少一些的鱼腹割出来,费雪付了钱,领着蒋星走到人少的座位。 蒋星惊讶道:还挺贵的,我以为鱼市会很便宜。 用经济学?费雪笑着摇摇头,需求太大,总还是偏贵的。 老板按照费雪的要求煎好鱼腹,配上莳萝酱和一些黄瓜片端过来,还有几片现烤的古法圆面包。 鱼腹脂肪多,生食偏腻,煎则完全把腥气去除,只留下馥郁的果香,入口仍保留了生鲜时的细腻口感。 鱼肉两面微黄,蒋星学着费雪的动作切下一块蘸上酱汁,唔,好吃。 摊贩没什么厨艺可言,就是最传统的本地吃法,可鱼肉太鲜,就是抱着鱼啃也会美味到哭泣。 圆面包只有两三枚硬币叠起来厚,白面包面上有些焦黄的小圆点,口感偏硬,蒋星不喜欢,全进了费雪肚子里。 费雪还买了两杯黄瓜汁,蒋星抿了一口,把红色卡纸递过去。 喏。 费雪转过卡片,金褐色睫毛低垂,眉眼舒展,极为温柔。 蒋星握着杯子看向蓝黑海面,冬日的海风有些湿冷,灰暗的天际似乎能闻到冰雪的气息。 整座城市都笼罩着一股冷淡的氛围。 好在 他动了动膝盖,顶着费雪的膝盖,贴着腿取暖。 费雪动作僵硬,抬头看向蒋星。 蒋星笑起来,点点胸口的摄像头。 费雪忍下挪开的谷欠望。卡纸被捏得卷起了一个角。 蒋星撑着下巴,黑白色两个生物? 鱼也算吗?蒋星歪头看了看黑色冰堆上的黑皮鱼,帮助 他神情复杂,总不能让我去剖鱼吧。 费雪刚要笑,突然就僵住了。 蒋星的小腿似乎想叠到他的腿上面去。 嗯?青年面上毫无异色,费雪老师也这么认为吗? 费雪去兜里掏手机,趁机把蒋星的腿推下去。 不,我觉得是活物。费雪强装镇定,如果是鱼,就没有寻找这个环节了。 好哦。蒋星歪歪头,乖巧又单纯的模样,听你的。 费雪喝完黄瓜汁,掩住眼中的挣扎。 他得怎么办才好?还要和蒋星在一起拍五天。要是青年一直这样 费雪试图在心底找到厌恶反感,那样就能顺理成章地警告蒋星离他远点。 可他绝望地发现,完全没有。 他只觉得不好意思、苦恼,却不反感。 费雪,你完了。 蒋星看见男人不断闪过各种情绪的眼睛,心里快笑疯了。 走吧,我们去找动物。他起身拍拍衣服,两人刚刚互相传递的温暖一瞬间冷了下来。 费雪强笑道:嗯。 蒋星路上又买了些串着烤的甜虾边走边吃,有时还停下来买两颗贝类当场开了,让老板用奶酪焗上,等他找过一圈再回来吃。 费雪强迫自己静下心,与几个相熟的老板聊了聊。 其中一位鱼贩今天的货卖光了,想了想,说:你说杰洛森的猫和狗? 费雪精神一振:什么样的猫狗? 黑白的,不是这里的品种。鱼贩暑期两根手指在眉心划开,那条狗的毛色从中心分开。 费雪感谢了对方,一回头却找不到蒋星去哪了。 他神情一凝,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费雪回到蒋星刚才吃焗贝的地方,只剩下老板在收拾空盘。 按理说蒋星一个成年人,也轮不到费雪担心他。鱼市人多,本地治安良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 但费雪就是忍不住焦虑。 蒋星不会这里的语言,又没什么生活经验,要是走到陌生地方找不到路回来怎么办? 费雪心弦微乱,最糟的是蒋星的电话一直在关机中。 他绕了两圈鱼市,还碰上了巫月蔷,她一听蒋星不在了,急得钥匙都不要了。 两人急匆匆离开鱼市,节目组的车正停在路边的停车场里,工作人员手上还捧着海鲜盒。 导演一愣,放下叉子问:找到了?这么快? 这才到预估时间的五分之一。 费雪摇摇头,沉声道:蒋星走丢了。 蒋星?!导演低呼一声,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电话呢? 关机。 巫月蔷催促道:让工作人员找找附近,他两条腿能跑哪儿去? 完了完了。导演比费雪还焦躁,来来来,安保组 汪汪! 欢快的狗叫声让众人一惊,都望向鱼市口。 啊,怎么都在这里?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青年一手抱着只奶牛猫,另一手牵着挺胸昂首的边牧。 猫连声喵喵叫,闭着眼用头蹭蒋星,还舔他下巴。 蒋星眨眨眼,侧首避开猫咪的舌头,怎么了? 导演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蒋星牵着狗走过去,见费雪和巫月蔷面色不佳,还是没懂,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费雪叹了口气,我来抱猫。 巫月蔷可就不客气了,一巴掌拍得蒋星踉跄,你不知道我们担心你吗? 蒋星手一抖,狗子的绳就拉长许多,它紧紧盯着导演身边的饭盒,舌头舔舔鼻子。 导演:你干嘛。 边牧兴奋地叫了声,盯着他摇尾巴。 导演迟疑片刻,拎着白煮虾的须递向它。 边牧两后腿站起来,从鱼市里踩出来的乌黑爪子就这么搭上导演腰腹,咬断虾身就回到蒋星身边嘎吱嘎吱吞了。 导演被这一脚踩懵了。衣服上两个满是污泥的梅花印,手里还晃晃荡荡拎着一个虾头。 星夜。蒋星无奈道,敲敲狗头,不能扑人。 不过踩导演衣服还是正合他心意的啦。 费雪抱着猫,它显然不太满意,喵喵叫着要蒋星。 手机呢? 没电了。蒋星吐了吐舌,早上闹钟一直响嘛 对方兴奋地和巫月蔷说自己是怎么智勇双全找到猫狗的,完全没在意费雪复杂的神情。 费雪低头看看猫,对方高傲地偏过头。 他的慌乱实在有点好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的最后一次更新啦 祝大家十一月大吉! 第97章 琼玉玫瑰7 报酬 费雪表情上看不出异常,钥匙有线索吗? 哎对,我还得找钥匙。巫月蔷反应过来,匆匆忙忙道,不和你耽误时间了,拜。 我可是找着了。蒋星得意地扬眉,晃晃手中的狗绳。 闭嘴。巫月蔷气得敲敲他额头,转身扑回鱼市。 导演一言难尽地擦好衣服:那你们继续? 嗯。费雪颔首,隔着几步距离对蒋星道,走吧。 蒋星感觉到他莫名的疏远,没说什么,哼着歌带着狗返回鱼市,脚步轻快,丝毫没有让人担心的自觉。 费雪把猫抱紧了些,它却一心只想着蒋星。 别跑。费雪低声安抚,我会跟上他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鱼市。上午过半,顾客少了很多,摄影师继续举着设备跟拍。 专业镜头容不得任何小动作,费雪思考着要不要提醒蒋星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把腿贴上来。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说出去容易被他翻白眼,然后嘲笑一番。 星夜兴奋地闻嗅,四只脚吧嗒吧嗒沾了一身泥,看得蒋星警铃大作:你一会儿不准扑我,我穿的白衣服。 狗难过地垂下尾巴,还是尽责地带着三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 这里是已经闭店的老鱼市,街道很干净,并不阴森。 星夜停在一处印着三文鱼板画的招牌前,轻吠几声。 蒋星仰起头,围着招牌转圈。 他找得入迷,后退时鞋跟磕到突出的石板,向后倒了些。 啊。 小心。 费雪伸手抵住他,很克制地保持了半米距离。 分卷(108) 蒋星没回头,干脆踮起脚去瞧招牌。 费雪:在上面? 星夜说是。 费雪收回手,来到招牌旁,他个子高,一踮脚就能够着招牌上面的空间。 它叫星夜?费雪搜寻着钥匙,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蒋星说:我吃东西的时候腿上蹭过来一个毛绒绒的狗头。 星夜咧嘴傻笑。 他撩起狗脖子上的名牌给费雪看。 一低头就是它。 我肯定联想到咱们的提示咯,蒋星挑起眉,为自己的反应力洋洋得意。 猫当时就坐它背上呢,爪子干干净净的。 猫咪应和一声,同样露出我怎么会这么聪明的骄傲神情。 费雪一时沉默。 这俩太像了。 蒋星:找到没? 费雪回过神:没有,上面是空的。 猫一甩长尾,猛地发力从费雪怀里跳上招牌,吊在铁杆上的木板都叫它踩得晃动。 它顺着铁杆钻进两家店铺之间的缝隙,只有一只猫身的宽度,单凭费雪肯定是拿不到。 费雪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确实需要两只生物一起帮忙。 狗狗负责寻找,猫负责叼钥匙。 但凡他和蒋星两个有谁不讨小动物喜欢,找钥匙之路恐怕就困难重重了。 蒋星摸着狗,神情懒散随意,不像之前那样愿意和费雪亲近聊天。 费雪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怪异的空落。 他不着痕迹地注视蒋星,从外表看上去就是在望着猫。 谁知青年突然笑了笑,问:你看我干什么? 声音又轻又柔,本该淹没在嘈杂鱼市里,费雪却听得清清楚楚。 摄影机无法在混乱声音中捕捉这细微的响动。 费雪张了张嘴,眼神复杂:没什么 蒋星瞥了眼他身后的摄影师,凑近一步,用费雪高大的身形挡住口型。 我不太喜欢别人管着我哦。青年斜睨他,眼珠通透又漂亮,我能照顾好自己,并不需要别人担心。 费雪想着对方连闹钟都不愿意关的画面,默然。 不过蒋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挑刺儿找麻烦只会被加倍报复。 费雪轻轻咳嗽,提高到正常音量:你怎么和摊主说要借走狗? 蒋星抿唇一笑,我从来没说过我听不懂你们的话吧? 他直白地炫耀,毫不掩饰骄傲,这时候的他仿佛在发光,身上的秘密永远挖掘不尽。 费雪叹道:是我先入为主。 成语用得不错。蒋星随口夸赞道。 缝隙中传来一声猫叫,它叼着钥匙走出来,邀功似的要给蒋星。 蒋星摆手道:别,脏死了。给他去。 猫幽怨地瞧他,还是将钥匙递给费雪。 费雪接过游艇钥匙串,它们很聪明。 蒋星耸耸肩,老板说可以带它们玩两天,正好鱼市忙,没时间照顾。 星夜喜悦地应和。 安静!蒋星捂住狗嘴巴,不许吵。 星夜讨好地摇尾巴,猫悠闲自如地趴下来,等着狗背它走。 两人返回节目组大本营换取下一步线索,导演惊叹于蒋星的好运。 导演道:我们还得等剩下两个人,司机会开车送你们去游艇码头,由你们自行开船寻找峡湾秘境。 车内宽敞舒适,蒋星舒展双腿,懒散地用脚尖挠星野下巴。猫乖乖趴在它背上睡觉。 费雪犹豫片刻,主动开口问:手机要不要充电? 上船再说。蒋星晃晃脚尖,望着窗外的灰调城市。 不知何时,两人相处时的强势方与弱势方已经彻底反转。 费雪也感受到了,却对此无可奈何。 没抓着他弱点的蒋星相当好对付,费雪多的是办法保持良好且疏远的关系。 可费雪偏偏就在昨晚被蒋星耍得溃不成军,现在一看见对方瞥来的视线,心里就是一颤。 完全打不过。 费雪深感苦恼。 摄影师关了镜头,让两人能好好放松一下。 蒋星拉上挡板,后排的空间顿时安静到落针可闻。 费雪不自在道:关挡板做什么? 睡觉啊。蒋星语气戏谑。 他凑到费雪身边,安全带勒住他胸腹。 要是没有安全带,以蒋星刚才的动作,恐怕会直接靠上费雪肩膀。 费雪手掌放在膝头,不自觉收紧,看安全带简直像看见一条束缚恶魔的锁链。 青年轻声笑语:不然睡你? 费雪闭了闭眼,严肃道:不要乱开玩笑,非常不礼貌。 哦。蒋星有些不爽地收敛笑意,手指戳开安全带卡扣。 费雪手臂发麻,你 星夜被青年不小心踢到,不满地瞥眼费雪。好好配合不就行了,非得惹蒋星。 蒋星强硬地搭上他肩膀,呼吸灼热:会冒犯到你吗? 费雪僵得一动不动,仿佛身边不是一个人,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焰,稍微一动就会被烧成灰烬。 会觉得我很无礼? 蒋星为他手足无措的反应勾起唇,如果真的很冒犯的话我以后不会再和费雪老师开玩笑的 费雪完全被他压迫到了车窗旁,后脑勺都靠不住头枕。 青年手掌撑在两人之间,离费雪很近。 他又感受到了冬日炉火的暖意。 费雪喉咙干涩,不敢和蒋星对视:不,还好。 蒋星轻快地笑开了,眼中满是得逞戏谑。 你看。细白指尖点点费雪手背,明明不讨厌吧? 费雪投降了,嗯,坐回去,没有安全带很危险。 蒋星心气顺了,坐回原位撑着下巴小憩,徒留费雪一个人混乱无助。 他疯了。费雪很想抓着头发甩两下脑袋里的水,问问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趁机和蒋星说清楚。 这种玩笑只有亲密关系才能乱开。比如冉锋和蒋星 费雪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看向黑蓝色的海水,不要再被蒋星牵着鼻子走了。 开游艇的活儿交给费雪。他在本地长大,青少年时期常常给人打工,负责劝导冬季前往峡湾观鲸的游客不要投喂扔杂物。 后来成名闲下来,干脆去学了开船,回到家乡时也会带上家人出海。 海风很冷,蒋星没去甲板上。他给星夜擦了个爪子,和两只小动物在沙发床上滚成一团。 费雪心里叹气,这时候的蒋星又仿佛变回了纯真少年,光是看着青年和猫狗玩闹就让人忍不住微笑。 其实是个性格恶劣的小恶魔。 费雪知道峡湾秘境在哪,调整好方向后干脆定成巡航模式,问:想不想看鲸鱼? 蒋星从被子里抬头:鲸鱼? 他头发躺得乱七八糟,因为动作,脸颊也透着粉红。 费雪想将他翘起的耳发捋顺。手伸到一半时诡异顿住,思考自己会不会让蒋星误会。 然而青年怪异地瞧他一眼,怎么? 没有。 费雪半蹲下来,从杂物柜里拿出小梳子,细心地给蒋星把头发梳开,松散地搭在颊边。 蒋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费雪忽然明白了。蒋星其实就是个被人无微不至照顾长大的小少爷,跟他们这样摸爬滚打闯出一身伤的普通人不一样。 他性格恶劣,为所欲为,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蒋星没有边界感,就算是刚见面的人亲昵地抱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费雪认为这个理论非常正确,正要开口,唇上却掠过一片温热。 他瞳孔一缩,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蒋星舔舔唇角,指尖在下唇轻轻抚过。 费雪几乎能看见上面细腻的纹路。 是报酬。蒋星歪歪头,笑说,谢谢你帮我梳头发。 第98章 琼玉玫瑰8 拒绝 报酬? 费雪僵硬地重复,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对方只是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和送给费雪一颗水果没什么区别。 蒋星摸着猫咪,轻飘飘道:不喜欢啊? 见费雪面容凝肃,蒋星撇撇嘴角,不满道:第一个,你还不满意? 费雪完全没办法挪动脚步。 什么是第一个? 蒋星目露警告,指尖戳戳费雪的肩膀,你不会以为谁帮我都会有报酬吧。 不,费雪心烦意乱,说话全凭本能,那些在闪光灯下练出的口才冷静全被蒋星漫不经心的一个吻击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说了嘛。青年看他像看傻子,我想看看您的心,费雪老师。 费雪猛力摇头,笨拙得像个毛头小子。 你你看,他竭力说服蒋星,演艺圈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你,对不对?不可能所有人都爱你的。 蒋星猫眼圆瞪,难以置信道:我为什么要那些人爱我? 什么意思?费雪呆愣道。 蒋星竖起食指晃晃,轻轻打了个响指。 都说,不合则分,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干嘛要他们喜欢? 费雪:嗯 懂了吧?蒋星戳戳他心口,轻柔得没有一点力,却把费雪戳得后退了好几步,就是说呢,我很喜欢费雪老师哦。 冉锋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费雪无法理解蒋星的思维方式。 蒋星曲起膝盖,把坠成长条的奶牛猫放到膝头,我在追你啊。 费雪:追人不是这样的。 哦,那你说,喜欢哪种方式?蒋星眯起眼,懒洋洋道,比如在你们城市的中心放电子烟花?上面是你的名字? 费雪叹道:当然不是。 他强迫自己理清思路,爱情并不是你付出就会有回报。更何况你根本谈不上爱。 蒋星挑眉道:电影里的话,我记得。 费雪满脸慌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看着快疯了。 蒋星突然笑得直不起腰,靠上船舱,长腿懒散交叠,脚尖点点费雪膝盖。 不逗你了。他歪着头笑,手指陷在猫咪黑色的长毛中,优雅又高贵,与他表现的恶劣全然相悖。 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蒋星眯起眼,现在就拒绝我。 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星夜下巴搁在□□,长尾无聊地慢慢甩动。 蒋星喜欢的这个人也太笨拙了,完全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嘛。 费雪感到肺中的空气都被夺走,蒋星带笑的面容在搅乱他的思绪与灵魂,让他失去控制力。 青年勾起唇,嗯?拒绝啊。 太恶劣了。 费雪深吸口气,竭力从方才的窒息感中逃离。 我出去透气。 舱门关上,男人走到甲板边,无助地揉着额角。 蒋星哈哈大笑,拍拍星夜脑门,一点挑战都没有嘛。 海浪翻涌,海鹰成群翻飞,叼起肥美的鲱鱼吞入腹中。 风吹得费雪脸颊冰凉,却没法让他冷静。他为什么拒绝不了蒋星? 不过是一个昨天才认识的异国年轻人,除了名字,他们彼此一无所知。 蒋星的影子始终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白天的傲慢自我,夜晚的迷乱冷漠。 蒋星就像一阵呛人的迷雾,费雪迷失其中,无路可逃。 他无意识地抚上唇角,刚才蜻蜓点水的一吻简直就是个笑话。 舱门打开,费雪身体一僵,回头看见的却不是蒋星。 那只黑白边牧嘴里叼着围巾,不情愿地走到他身边。 费雪惊讶道:你给我送围巾? 他俯身接过,是蒋星那条驼色的羊绒围巾,温暖柔软,还带着青年的体温。 有了对比,他才反应过来甲板上究竟有多冷,手背皮肤都浮出冻伤的青紫。 费雪心情复杂,摸了摸狗,谢谢星夜。 星夜却一甩头,冲着船舱内轻吠。 费雪顺它视线,看见蒋星正冲他招手。 星夜不愿意和这笨蛋一起吹风,轻快地跳到蒋星身侧,亲昵地贴贴他脖颈。 费雪犹豫片刻,只是把围巾仔细叠好了放在手边。 如果接受了蒋星的好意,总觉得他的拒绝态度就不够强硬。 游艇速度缓慢地驶过海角,新天地下的绝境美景震撼人心。 瀑布被冰冻,雪白的水花静止空中。旁边坐落着一个小镇,暗红房屋上积满厚雪,有壁炉燃烧的烟雾缓缓升起。 不冻的海浪拍打峭壁,雪白的灯塔在海角无声矗立。 蒋星穿上外套,漫步走上甲板,真美。 费雪声音低沉,带着倦鸟还巢的笑意,是我的家乡。 这么说,蒋星道,你晚上要回家住? 不,还在工作。费雪摇头。 喏。 费雪侧首,蒋星手中摊着费雪的手套。 不冷? 围栏都快结冰了,怎么可能不冷,费雪纯靠自己身体好硬扛着不愿意回船舱面对蒋星。 谢谢。费雪戴上手套,犹豫片刻后将围巾展开,披上? 分卷(109) 蒋星扬起脖颈,被风吹得微微蹙眉,好冷,快点。 费雪无奈,只得俯身为他戴上围巾,他竭力不看蒋星的面容,专注在羊毛上,花都快看出来了。 蒋星笑起来,眉眼嘲笑,没戴正。 比起冉锋的熟练度,费雪自然差远了。 他只得解下围巾,仔细分好几段长度再围上。 蒋星勉强满意,拍拍手心,准备下船? 费雪松了口气:嗯,我去停船。 男人离开的背影简直是落荒而逃。 费雪老师,你不拒绝的话 费雪脚步一顿,蒋星的话预示着某种变本加厉的攻势。 我就不客气了。 * 属于蒋星和摄制组的游艇一前一后靠岸,镜头只从远处拍了下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没有什么爆点。 摄影师暗恨节目组偷偷囊封让步,要不是蒋星昨天对导演发了脾气,他本来应该全程跟拍的。 船身晃动,距离港口木板还有些距离,费雪先行跨过去,回身牵了下蒋星。 他暗暗告诫自己这只是必要的照顾,谁来都一样。 蒋星趁机勾勾他手心,左眼轻眨,像是真切夹到了费雪身上。 男人局促地松开手,走吧。 摄影师跳下船,跟在两人身后。 他们寻找秘境不必进入村庄,蒋星干脆松开绳子让星夜去旷野中奔跑,猫显然不喜欢它粗鲁的行径,一甩尾巴钻进蒋星衣服里。 蒋星:费雪老师对秘境有想法吗? 有镜头,蒋星正常了许多,费雪心头一松:先去看看瀑布? 从这里就能看见飞流而下的冰蓝水瀑。静谧而壮美,不知道在它脚下时又会是怎样的震撼。 工作人员准备了暖手的热水袋让两人抱着,费雪第一次用这种道具,很有用。 蒋星拿的是个白猫形状的手暖,费雪的是森林猫。 路面早晨刚清过积雪,可以闻到海盐的咸味。 两人安静地行走在仙境中,彼此呼吸时呼出的白雾飘向空中,又被身体撞碎。 沉默却不尴尬,就连蒋星都沉稳下来没再作弄费雪。 他们越过一座山坡,费雪带着蒋星走入旷野的步行道,小心,很滑。 蒋星表情恹恹,寒冷和行走让他的耐心到了边缘。 抱我。他不肯走了,在原地张开手臂。 费雪僵住,摄影师还落在后面,可能一两分钟就能翻过山坡顶看见他们。 还在录节目。费雪低声道,别闹脾气,乖一点。 乖?蒋星挑起眉,怪异地打量着费雪。 男人意识到自己用词过于亲密,举手头投降: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蒋星眉头微蹙,踮起脚回首看了眼摄影师,突然对星夜打了个呼哨。 边牧机警地竖起耳朵。 蒋星在兜里摸索,掏出一块牛肉干:知道后面那个人是谁吗? 边牧歪歪头,状似思考。 蒋星:抢他的摄影机,但是别摔坏,懂吗? 边牧跳起叼走肉干,风一般冲下山坡,底下传来摄影师的惊叫。 还给我!!很贵的! 蒋星!你的狗! 费雪瞠目结舌,你真是 蒋星摊开手,一副你不抱我我就不走态度。 费雪一叹。比起被拍到自己和蒋星在这里拉扯纠缠,还不如赶紧把青年抱过去。 来。 他微微蹲下,声音温柔地引导:慢一点。 蒋星计划达成,嘻嘻一笑,直接抱着费雪的脖子跳进他怀里。 冲劲大,费雪却晃都没晃一下。 蒋星:我还以为模特都是瘦柴? 费雪小心地跳过冰冻小溪,沿着游客踩实的雪地往瀑布池走去。 那是你的刻板印象。 蒋星若有所思地舔舔唇角:挺好的。 难得没有逮着费雪的话反抗。 费雪眸光微动,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 蒋星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他很有天赋,即兴的哼唱也抓住本地音乐的精髓,带着风与雪的冰寒之意。 费雪听得入神,不自觉联想起历史上的古战场与荒野。 蒋星的歌声就像精灵一样空灵通透。 费雪:我没听说过你会唱歌。 蒋星不在意地笑说:你也没听过我刚刚还是初吻。 费雪手脚发麻,洁白皮肤下透出红晕,还不能把蒋星丢下去。雪摔不痛人,但他绝对会被蒋星报复。 别这样。费雪只能无力劝告。 那拒绝我啊。蒋星笑说,眼中满是恶劣的戏弄,只要你明确拒绝我,我就放弃。 费雪神色挣扎,薄唇紧抿。 蒋星低笑起来,搂住费雪脖颈支起身体,在他滚烫耳边轻声道: 承认吧,费雪老师。 你就是又想要,又端着。 口是心非。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忙ww要是我有影分.身就好了,一个写文一个学习 做梦ing 第99章 琼玉玫瑰9 炉火 戳在心口的手指像是一把尖刀。蒋星随手一挥,就把费雪竭力掩盖的内心剖白在手中。 费雪身体僵硬,强作镇定地走过最后一条木质栈道,来到蓝白色的瀑布湖泊下。 他放下蒋星,低声说:到了。 蒋星抿唇一笑,并不打算非得现在让费雪承认内心。 这个男人温柔又强大,唯独在面对内心的情感时格外会自我欺骗。说不定这也是对方能名扬四海的一大法宝?生活中的挫折不会伤害他,他能很好地安慰自己,只让他更加强大。 蒋星踩上雪地,嘎嘎作响。他随意地踢了踢积雪,沾了一脚尖的雪花。 费雪微微俯身,双手撑在观赏瀑布的观景台处,木头上厚厚的一层冰。他正好需要冰来让自己冷静。 蒋星走到他身边,我也想撑。 费雪:稍等。 他从沉思中回神,右手握拳,快速将木头栏杆上的积雪推掉,再用钥匙尖戳裂冰层,弄出一块干净地方。 蒋星回首看了眼摄影师,对方刚刚爬上山坡,摄影机还在星夜嘴里叼着。一人一狗斗智斗勇,都疲倦地大喘气。 蒋星狡黠一笑,趁着摄影师视线移开的功夫,踮脚亲亲费雪的脸颊。 费雪完全可以躲开的。他可是能拍动作片的反应力。 可是青年凑过来的动作像是被无限放慢。 温热的唇停顿了一刹那,费雪与蒋星对视却像过了好几分钟。 青年很快回到原位,随口问:秘境找到了,挑战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题骤然转开,没给费雪半点时间纠结关于吻的事。 他下意识用手背贴了贴脸颊的灼热处。 也许这里会有什么提示。 蒋星问:可是我们过不去? 我看看。费雪边捂着脸,边用视线仔细搜寻这处绝景。 飞溅的瀑布水花在坠入池面的时候冻结,仍保留着它们活动时的灵动活泼。 周遭无路可走,节目组显然不能飞过去放提示。 费雪的目光最终落在水花处。 蒋星挑眉道:有什么发现? 费雪:它的形状像一条鲸鱼。 鲸鱼?蒋星上半身稍微探出栏杆范围,在哪在哪? 突然又变回了那个小孩儿一样的蒋星。 费雪无奈地笑了笑,在他身边指了指水花,指尖划过空中,勾勒出一条鲸鱼出水的画面。 蒋星皱着眉上下打量,怀疑道:真的不是你想多了?节目组这么有观察力? 费雪失笑:你可以试着找其他可能的提示。 蒋星果然摇头:懒得找。 摄影师深一脚浅一脚踩过雪地,终于回到两人身边,这狗真是 费雪歉意地看着满脸疲倦的摄影师,可惜不能说明白了给人道歉。 他侧首不赞同地望向蒋星,青年却眨眨眼,无辜极了。 摄影师调试好设备:好了,咱们继续。 费雪在镜头前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分析,蒋星本色出演,只要表达出自己的不在意就行。 摄影师惊叹于费雪的敏锐,但他不能给提示,一时间又想夸赞又憋笑,脸色看着很不好。 费雪深感歉意,说:之后我来看住狗。 蒋星随手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费雪问:我帮你拍照? 青年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好啊。 蒋星背靠在费雪清理出的栏杆上,手里还抱着白猫暖手宝,姿态神情都随意至极。 可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每个角度每个表情都完美无缺,随意歪歪头笑一笑就比过了现在大半的演员。 难怪观众会对他有这么高的容忍度。演技与美貌兼备,那脾气古怪这点简直是最微不足道的黑点了。 蒋星胸口冒出一个猫猫头,正好被费雪抓拍到。 青年对此非常满意,谢谢你呀。 费雪不愧是模特出身,生生给蒋星拍出了雪季徒步装备代言的感觉。 不客气。费雪见蒋星朝他那儿凑,本能地后退一步。 摄影师正低头看之前的片子是否受损,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动作。 蒋星视线在摄影师那儿转了转,回到费雪身上,戏谑地挑眉。 费雪僵住了。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蒋星再次亲了他一下。 很好,两边对称了。 摄影师抬头茫然道:怎么了? 两人距离很近,但蒋星的表情太有迷惑性。他拍拍手:没事,费雪老师身上沾了点雪。 哦,摄影师道,设备没问题。 蒋星用手肘顶了顶费雪:咱们下一步去哪? 费雪:观鲸船。 节目组肯定提前了解过他的青少年时期,那么费雪工作过的观鲸船或许就是挑战奖励所在的地方。 这次他们进入了小镇,居民很少,而且年纪很大,看见费雪都友善地点点头。 他们坐在杂货店的长椅上,抱着热饮交谈,午后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宁静美好。 蒋星抱怨道:咱们就没个代步工具嘛,好累。 镇上没有出租车。费雪道,等我一下。 他走进杂货店,对柜员说这话。 蒋星独自站在雪地里,不爽地戳了戳灯柱一侧凝结的雪花,落了星夜一脑袋。 费雪很快回来了,手上拿着两瓶热的黑咖啡,已经拧开了。 喝一点? 不需要蒋星提要求,费雪已经帮他拿开瓶盖,让蒋星能单手喝。 蒋星很想让他喂给自己,想想镜头,还是算了。抽出一只手握住瓶身,塑料瓶热得有些发软。 蒋星:不会很苦吧? 我给你加了砂糖和炼乳。费雪说话不疾不徐,是听者最喜欢的速度,如果还不够我再去加。 蒋星嗅了嗅馥郁的咖啡豆香气,抿了一点。甜度恰到好处。 费雪老师很会照顾人嘛。他舒服地眯起眼睛,糖分和□□开始作用,怎么练成的? 费雪无奈道:我家里有很多小辈。 虽然没和人展开过亲密关系,但费雪依然知道该如何照顾对方。 蒋星眯起眼,合着费雪老师把我当小孩儿照顾呢。 每当他故意称呼自己为老师,费雪都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蒋星话里有话。 嗯。费雪合上瓶盖,你小我很多。 犹豫之下,他补充道:就像弟弟一样。 蒋星无趣地哦了声,走吧。 热咖啡让两人都温暖起来,沿着洁白的道路越过无数暗红木屋,终于来到观鲸船的港口。 镇子太小,只有一艘能承载三十人左右的观鲸船,今年游客少,船主正百无聊赖地和几个朋友在港口饮酒。 其中年纪最大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胡须修剪得很整齐,身上穿着红色的防寒服,看着精神奕奕。 他看见往港口来的三人,还以为是游客,可身高出众的费雪一靠近,他突然起身惊讶道:费雪? 卡尔森先生。费雪礼貌颔首。 尽管他们并不喜欢身体接触,但这一刻他们还是重重拥抱了彼此。 卡尔森:上次见你还是节日的时候,都快一年了。 我这次是来工作的,费雪笑说,侧身让卡尔森看见身后的摄影机,工作结束再回家。 卡尔森惊叹:没想到是你 他说到一半想起导演嘱咐的保密,话锋一转:工作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了? 我的提示告诉我去找鲸鱼。费雪道,但出海耗时太久,就来找观鲸船看看。 卡尔森应下,原来如此。 费雪迟疑了会儿,还是介绍了蒋星:这是我的朋友,蒋星。 他们的语言没法很好地拼出名字,蒋星笑了笑:你好。倒是很有礼貌。 卡尔森不会骗人,漏洞百出,费雪很快就从他口中问到了挑战奖励的位置。 观鲸船很大,费雪让蒋星在下面等他,出来时已经拿到了一串钥匙。 蒋星:钥匙? 费雪意外道:看样式是镇上房子的钥匙。 分卷(110) 他翻过钥匙,上面贴着一串地址。 卡尔森坚持要开车送他们过去,费雪本不想麻烦他。 蒋星其实没说话,但费雪突然想到他之前说太累了,干脆应了下来。 既然能轻松些,没必要让蒋星多吃苦。青年也不该是来吃苦的。 却是全然忘了之前自己拍那么些户外节目,都是累过来的。 老人停下车,等蒋星和摄影师先下去了,突然问:是同事? 嗯,拍摄伙伴。 卡尔森道:不是朋友? 费雪一怔,看着表情揶揄的老人,只是朋友。 卡尔森神秘道:可是你们两个看对方都不像是朋友。 费雪摆摆手,别开我玩笑了。 卡尔森耸耸肩,祝你们同居愉快。 费雪只觉得从蒋星到他自己的老朋友,全在撺掇他和蒋星在一起。 摄影师等两人进屋,拍摄了一下古朴但风情十足的装潢陈设,恭喜两位嘉宾完成挑战,这是你们未来三天的住所。 费雪怀念地看了看壁炉和老式的石头烤箱,很不错,谢谢。 摄影师告别离开,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此时临近傍晚,暖红的夕阳借着木窗投入屋内。 蒋星把猫和狗放了,它俩直接在地毯上蜷起来准备睡觉。 他搓搓掌心,好冷啊,看着不像有空调。 费雪脱下外套,露出里面高领的黑色毛衣,身材修长有力。 我去生火。 他从房屋侧边的仓库里找到木柴和火引,熟练地点燃壁炉,木柴噼里啪啦地开始燃烧,温暖的火光与阳光在客厅沙发前汇聚。 地面打扫得很干净,蒋星在毯子上坐下来,像猫一眼舒展开身体,愉悦眯眼。 费雪不自觉露出笑意:饿吗? 有一点。蒋星懒洋洋地眨眨眼,动作很慢,羽睫纤长,火光跳动在他眼中,碎金醉人。 费雪没有动。 蒋星笑起来,勾了勾他的指尖。 尽管知道自己又要被蒋星戏弄,费雪却不受控制地半跪下来。 怎么了? 蒋星:我饿了。 我去做饭? 不是想吃东西。蒋星唇角微抿,点点心口,是心里好饿。 想要被爱。 冉锋也就一天不在,蒋星已经开始怀念机器人全心的爱。 他是为人的爱而活的。如果没人爱他,一天都难以度过。 语言有边界,但情感没有。费雪听懂了蒋星的意思,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蒋星声音散漫:费雪老师,其实我很好满足的。 青年的指尖落在下唇,轻轻一点。 他天生有丰润殷红的唇,唇线柔和,毫无攻击性,只让人觉得好亲。 如果真的很反感,你随时可以拒绝我。 话是这么说,蒋星却笑得眯起眼睛,费雪几乎能看见他得意甩动的长长猫尾。 他一眼看出费雪无法拒绝。 所以,费雪老师愿意给我一点点,今天需要的爱吗? 费雪狼狈地偏开头,手足无措。 *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前 费雪:不爱。 坦白后 费雪(抱着星星亲):再 第100章 琼玉玫瑰10 主动 行不行嘛。蒋星故意做作地撒娇,费雪一听就听出来了。 眼睛里全是看好戏的神光,都不屑掩饰一下。 但是那又能怎样?真正的陷阱,本就是你明知会丧命,依然忍不住踏入其中。 费雪垂下视线,不行。 星夜黑圆狗眼瞥向费雪,颇有些惊讶,嘴巴都大张开,露出一口白牙,目瞪狗呆。 蒋星笑起来,反手拍拍狗头,傻死了。 星夜讨好地蹭蹭他,尾巴在地上砸得啪啦啪啦。这个费雪还蛮厉害的哦,连蒋星的要求都敢不满足。 蒋星耸耸肩:好吧,费雪老师,既然你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呢 他收起今天一整天的亲昵撩人,对待费雪也一视同仁起来。 费雪无意识捏紧了手指。 蒋星现在看他的表情和看伍寅一样,一个认识的同事而已。 有泡面吧?青年起身,扯整齐衣服,领口斜露出的肌肤全被盖回衣料之下,我烧水泡个面还是会的。 他走向橱柜,回首对费雪淡淡一笑,就不麻烦费雪老师帮我做饭了。 费雪愣在原地,与星夜沉默对望。 他居然从狗子眼里看出了恨铁不成钢,离谱。 星夜从鼻子里喷出口气,无语地趴回地上。 蒋星哼着歌在厨房里烧水,把泡面的调料包一股脑倒进碗里。 脱去厚重的外套,他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纤细,腰腹紧实柔韧,以费雪的体格轻松一揽就能圈住。毛绒拖鞋裹着纤巧的脚跟和踝骨,连最细节处都毫无缺憾。 他抱过对方几次,都是在户外隔着羽绒服,依然能感受到其下富有生机的年轻身体。 尚未完全长成,仍兼具着青年时期的青涩。 费雪站在会客厅,恰好能看见蒋星弧度优美的剪影。 想要爱青年含笑,轻点着下唇向他索吻。 怎么能这么随意呢。 费雪坐下来往壁炉里多扔了两块木柴,雪松燃烧的灼热扑面而来。正如滑雪时蒋星呼出的热气。 他叹了口气,蒋星,全是蒋星。 昨天到今天短短几十个小时的相处,蒋星已经成功把费雪过去三十年的记忆排挤到脑后,所有心神都用来想他。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水声,费雪没动。 他应该庆幸蒋星愿意放弃对他的攻势,保持距离是两人现在的最佳选择。 然而沸水的声音一直没停,直到火被溢出的热水噗呲熄灭,蒋星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费雪猛然回神,不假思索地冲入厨房:蒋星? 青年竟然想赤手去关燃起钮,费雪一把拉住他,情急之下,甚至直接把对方抱了起来,像精致脆弱的玩偶一样放到餐桌旁。 蒋星眨眨眼,还没回过神。 费雪:坐着。 火被扑灭,水满溢出来自然停止了沸腾。费雪拿张毛巾盖在开水淹着一部分的燃气钮上关掉。 他重新拿出一口小锅,把开水倒进去。 蒋星道:你干嘛?我还要泡面。 费雪没回头,熟练地穿上围裙,柔声道:我帮你煮,加一点菜。 蒋星却走过来,抢过泡面碗:不用。 是陌生人不愿麻烦对方的疏远。 费雪叹了口气:蒋星,朋友之间也可以互相帮助。 你容易伤到自己,我来,好吗? 蒋星似乎被他说服了,放下面碗,意味深长地笑说:好啊。 听你的,就当朋友。 费雪心中的空落感骤然填满些许。他温柔地笑了笑,去玩一会儿,好了叫你。 不去。蒋星在厨房里四处戳弄,连着问费雪那些是什么器具。 费雪一边说话,一边熟门熟路地洗好青菜、三文鱼和驯鹿肉切片,还挑了个生食鸡蛋洗干净外壳。 灶火无声燃烧着,弯曲的面条在锅中嘟嘟,胡萝卜片最先扔进去,此时已经煮得软烂。出锅前稍微烫一下青菜。 鸡蛋呢?蒋星捏着鸡蛋晃了晃,好重,普通鸡蛋有这么重? 费雪:我看看。 他单手捏着鸡蛋在锅边一磕,灰黑色的高领毛衣配上暗色围裙,在整个灰调的装潢中透着禁.欲冷淡的氛围。 冷淡?蠢蛋。 蒋星蹭着坐到干净的岛台上,双腿悬空轻轻晃动着,心情愉快。 直接到手没什么意思,费雪这点垂死挣扎倒是给他增添了点捕猎的乐趣。 费雪惊讶地弯下腰,把小锅拿到蒋星面前给他看。 是双黄蛋。 漂亮的鸡蛋窝在方便面中间,被余下的沸意缓缓烫熟,从边缘一点点凝固变白。 蒋星笑说:好运气啊老师。 费雪看着他,认真道:是你的好运。 蒋星没回答,笑眼弯弯,眼尾愉悦地眯起,静静望着费雪。 空气温暖而迟缓地流动,并不凝重,只有傍晚一同烹饪的温馨。 鸡蛋差不多了。费雪偏开头,把片状的鱼肉和鹿肉在碗中相对放好一圈,再撒上一点青色的莳萝屑。 来吃饭吧。 他把两碗面放到餐桌上,一边解着身后系带,一遍笑说。 蒋星轻巧地跳下岛台,我帮你。 不待费雪拒绝,他俯身轻轻勾开围裙系带,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费雪后腰。 手下的肌肉僵硬到不行。 蒋星暗笑,好了。 费雪耳尖有点红,嗯。谢谢。 廉价简单的泡面经费雪一番料理,直接身价封顶。费雪还细心地准备了勺子让蒋星把面条夹到里面晾凉入口。 好吃。蒋星满足地舔舔嘴角,第一次吃到这么棒的泡面。 双黄蛋在他碗中被料汁裹得亮晶晶,蒋星夹着一口咬掉一个蛋黄。 费雪:喜欢就好。 两人吃过饭,费雪用剩下的三文鱼边角料给两个小朋友做了晚饭,星夜还分到了一大碗面包片。 蒋星撑着下巴看他喂狗:你会把它养胖的。 就这么两天。费雪把面□□撕下来自己吃掉,只给星夜吃里面白软的面包芯。 惯得它。蒋星轻哼,抬起脚尖踢踢星夜的屁股,狗子委屈地望他一眼,跳起来把费雪手里的面□□抢来吃了。 雪山地区的狗以搜救犬为主,大多性情憨厚忠诚,少有星夜这样跳脱聪敏的。 费雪擦好灶台,碗洗得干干净净在篮子中晾好,简直不要太勤快。 蒋星坐在火炉边撸猫,低头戳着手机,笑声连连。 费雪擦干净桌子,视线无意识地飘向蒋星。 这种距离就很好,朋友来家里吃饭应该也是这样吧?费雪想得出神。 他性格温和,但别人总是莫名与他保持着较远的距离,他也很少主动加深友谊。蒋星这样拿着火把闯进他心里胡乱纵火的奇遇还是头一遭。 可惜费雪老师没见过真正的朋友相处。 做饭另说,至少不会把洗碗收拾的杂食全丢给费雪。 星夜蜷在他脚边烤火睡觉。费雪走了过去,在做什么? 嗯?蒋星没抬头,嘴角上扬,哦,在聊天。 和朋友? 你见过的,冉锋。 费雪面色尴尬,干脆从柜子上抽出本书,缓缓翻看。 那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蒋星啧了声,懒洋洋地靠上沙发背,怎么了? 数据库啊出什么问题? 对方大概说了件很离谱的事,蒋星完全愣住了。 费雪手里的书五分钟没翻过一页。 蒋星抿抿唇,惊疑道:你你说你可以共情了? 他瞥了眼费雪,眼神居然透出奇怪的尴尬。 #急在全息世界认错恋人怎么办# 费雪捏住书页的手指一松,不知道跳去了哪里。 啊我知道了,嗯,你来找我吧。蒋星捂住听筒,对费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咱们住的地址是什么呀? 不仅没了表白后刻意的引诱,还没了当朋友时若隐若现的真心。 是冉锋吗?他和蒋星说了什么? 费雪抿紧唇角,柔声劝道:我们还在录节目,工作期间还是认真一点比较好。 他语气委婉地拒绝,蒋星竟然也没发脾气。 抱歉,是非常重要的事。他双眼明亮地望着费雪,请求道,他晚上就走,不过夜,节目组不会拍到的。 失控的麻木感从心尖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费雪捏了捏发麻的指尖,询问:是谁?冉锋吗? 对,他 昨晚你们才见过。费雪道,没必要今天也见面吧? 蒋星没想到费雪这种性格还会拒绝人,惊讶地睁大眼睛,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礼貌而疏离。 费雪顾不上思考,尽力让自己的面容柔和下来,劝道:这也是我的工作地点。 蒋星:好的,我明白了,那我去镇上的咖啡店。 说着他拿起挂在门口的外套穿上,钥匙我拿走一把,晚上我回来会轻一点不打扰 身体被人抱了起来,蒋星呆呆地望着费雪,你 男人眼神仍然是无措的。 蒋星被他抱得高过对方,离地太远让他有些心慌,不得不按住了费雪的肩膀。 放、放我下来。 为什么态度突然变了? 费雪张张嘴,突然说:我也可以。 蒋星一愣:什么? 想要爱的话,我也可以。费雪闭上眼,尾音颤抖到走调。 蒋星却尴尬极了,摆摆手道:之前开个玩笑,抱歉了。 他想下去,但是费雪手臂收得太紧,严丝合缝,丝毫没有逃离的空隙。 等等到底谁才是 蒋星正要暂停影像和1确定一下身份,费雪却突然仰首,轻轻吻了下蒋星的脸颊。嘴唇颤抖着,激动又慌乱。 分卷(111) 费雪睁开眼,脸颊微红。 这样可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后面会有解释=w= 第101章 琼玉玫瑰11 反噬 费雪局促不安地收紧了拥抱蒋星的手臂,脸上一点红晕。 费雪还是冉锋? 也许是感受到蒋星的疑虑,聊天框突然弹出。 【1:跟随你的直觉。】 对方知道自己正在面临什么困境蒋星眨眨眼,看入费雪眼底深处。 主动亲吻的羞涩、未加思索直接抱住蒋星的后悔。 还有熟悉的,蒋星曾在无数男主身上感受过的喜爱。 是费雪。 可是他揪住费雪肩头的衣料,手心发热,却又回想起被冉锋牵起手越过台阶时的熟悉感。 高原翘起的石板、小鹿冉锋和费雪身上都能看见过往的影子,为什么? 聊天框再次弹出,【1:玩游戏的人是我。】 蒋星瞳孔微缩,等等!他不是像以前那样在攻略男主! 费雪抿紧唇角,像是怕蒋星还在犹豫,抬起头又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温柔且克制。 蒋星大脑一片混乱。 【1:专心。】 蒋星死死瞪着空中这两个字,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不会吧 费雪:蒋星?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蒋星,我、我不是 青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突然回过神般愉悦地笑了起来,费雪老师,终于投降了嘛。 费雪没说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蒋星拍拍他肩膀:放我下去。 你要做什么?费雪柔声道,眼中却亮起警惕,冉锋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我答应他了啊,得去找他。蒋星安抚道,去一下咖啡馆,很快就回来。 他要确认一件事。蒋星调出数据面板,只要让他对比一下冉锋和费雪的数据波动,他就可以判断这两人到底是不是像其他男主一样,来自于同一串数据。 费雪放下他,低声说:他没那么快出门。 蒋星踢掉拖鞋,我先过去给他说地址。 星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费雪身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费雪头一回在一条狗的目光下感到尴尬。 边牧凑到蒋星脚边,抢走他出门穿的靴子,一股脑跑上二楼。 星夜! 蒋星惊呼,你做什么! 狗尾巴甩动着消失在楼梯口。 蒋星拉了拉费雪的袖子:快去找星夜。 费雪没动。 蒋星对他的情绪浑然不觉,拜托拜托。 蒋星,费雪叹了口气,半蹲下来和他视线平齐,眼神无奈,你不能这样。 哈?青年挑起眉,完全不理解费雪何出此言。 费雪垂下眼睛犹豫片刻,突然伸手把他抱了起来。蒋星气得扯他袖口:你干嘛! 你把我当成什么呢?费雪声音仍然是柔和的,却让蒋星有点发怵。 什么啊青年色厉内荏地抱怨着,放我下去! 我是玩具吗?费雪轻轻摇头,还是说,你把我当一个可以随便戏弄的朋友? 蒋星:你什么意思 费雪目光沉静,道:昨晚冉锋为什么在你房间里? 蒋星目光一转,突然危险地勾起唇,凑近费雪道:哦,我懂了。 他声音懒洋洋地拉长,无形地逼近费雪。 费雪偏了偏视线,固执地不肯放下他。 原来费雪老师是在吃醋?蒋星语气里的恶劣快满出来了,放心啦,不是说过我和冉锋不是那种关系嘛。 他本来还想趁此机会继续作弄下费雪,贯彻人设,谁知道费雪竟然突然抬起头,目光恼怒而控诉。 昨天冉锋为什么会去你房间? 费雪突然发力往前走了几步,蒋星后背抵上了大门,他不满地低呼:费雪!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费雪低声重复着,眉眼间全是恼意,明明一直是你得寸进尺。 蒋星被他的质问惊住了,双眼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费雪居然会有发怒的时候。 我明明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义务像其他人那样爱你费雪皱着眉,可你非得凑上来。 蒋星难以置信道:你!你自己不好好拒绝! 他挣扎着,双腿乱蹬,放我下去!费雪! 趾高气昂的小猫被人揪着后颈拎起来,总算露出了惊慌的模样。 费雪比他高大许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在门上抵紧,双手制住他的腿不让他挣扎。 蒋星从没被人这么粗鲁地抱过,又这么高,吓得他不敢再挣扎,低声道:太高了费雪 无助的呢喃,只有眼前一个人可以寻求庇护,没有冉锋或是其他人。 费雪其实已经冷静不少,说到底,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跟着蒋星留下的诱饵,一步步走入陷阱。比起责怪没有距离观念的蒋星,倒不如好好反省自己。 可两人现在的姿态已经太过靠近,紧紧贴在一起,费雪稍微俯身就能吻到蒋星的心口和咽喉。 他呼了口气,柔声问:要去见冉锋吗? 虽然一副和气好说话的样子,但蒋星可没忘了刚才这么说话的费雪是怎么把他抵到门上的。 蒋星抿紧唇角,难得收起了颐指气使的傲慢,小声说:不去了。 真的?费雪轻声问,给他打电话,就这么打。 蒋星皱皱鼻子,抱怨道:你别欺人太甚了。 我只是在行使作为朋友的权利。费雪微微垂下眼,还是不好意思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出来。 他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挟持蒋星,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蒋星瞪了他一会儿,气恼地摸出手机,直接打开免提。 冉锋依然是秒接。 我已经出门了,您有什么事吗? 费雪静静凝视着蒋星,眼神称不上压迫感,蒋星却狼狈地避开了。 你别过来了。 冉锋:出什么事了? 蒋星:不、没事,就,我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唔! 蒋星?冉锋声音微顿。 费雪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亲他,蒋星手指无力地握着电话,差点按到挂断键。 他眼眸湿润,虚弱地推拒着,模糊地说着:别停下。 嗯。费雪低声回应,不会。 蒋星羞恼地瞪他,然而眼眶发热,眼里全是盈盈的水光,毫无威慑力。 冉锋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我马上到。 别,唔 费雪按着他的手腕,腿上托着自己的力道骤然放松,蒋星吓得搂紧费雪,肩膀微微发抖。 手机砸落到地毯上。 星夜听见下头的动静,在楼梯拐角冒出个脑袋,兴奋地看着他们。 蒋星对它怒目而视,然而很快被费雪扶住侧脸,专心。 【专心】 蒋星的挣扎突然没了力道。 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唇齿间轻微的水声。蒋星耳尖发红,睫毛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费雪,收紧又松开,小猫一样轻轻柔柔毫无攻击性,完全顺服下来。 费雪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保持理智。 屋外和电话听筒同时传来汽车轮胎在雪地刹车的声音。 蒋星悚然回神,咬着舌尖向后仰头,靠着木门低.喘,慌乱道:放我下来,冉锋来了。 嗯。费雪应了,手上动作却毫不动摇。 星夜耳尖竖起,直吐舌头。上次看到这样的好戏还是在高原! 力量体型差距都太大,蒋星根本不可能反抗得了,只能软声撒娇道:别这样,费雪,你不是最。 木门传来敲击声,冉锋声音沉闷:蒋星? 这敲动简直是直接敲上蒋星的后背,顺着皮肤震颤心脏。 他不敢说话了,只能睁着明亮湿润的眼睛祈求地望着费雪。 这个模样,可比昨晚那副模样可爱多了。 费雪低声说:害怕了? 柔软的头发被人揉了,费雪按下他的后脑,继续亲他。 蒋星无助地呜咽着,推拒费雪的手毫无力道,放开,呜呜 身后敲门声一顿,很快变得更加重而急促。 蒋星快哭了,细碎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费雪! 费雪终于抱着他离开大门,往沙发走去。 冉锋还在外面 睡觉中的猫咪惊跳而起,直接蹿到茶几上给两人留出位置。 费雪轻柔地放下他,蒋星被迫陷进沙发深处,无处可以借力,徒然仰着头被迫接受费雪的真面目。 然而冉锋没有离开。 门锁咔哒转动,蒋星瞳孔收缩,门 大门被仿生人毫发无损地打开。 费雪没有抬头,手臂撑在沙发背上,阴影笼罩着蒋星,无路可逃。 冉锋合上门,沉稳道:我说过您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蒋星呜咽着,试图推开费雪撑在脸侧的手臂,冉锋把他弄开! 冉锋并没有动,反问道:这不就是您想要的? 费雪抬眸看了眼他,两人同样沉静平稳的目光对视一瞬,彼此同时转向蒋星。 蒋星惊惧地缩进沙发里,看费雪的眼神像见鬼了一样,冉锋! 费雪亲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可蒋星皮肤太薄,嘴角已经有些破了,下唇殷红如血,微微肿了,看得人心生怜爱。 也更想破坏他。 费雪拢着蒋星,隔断冉锋的视线,你来做什么? 冉锋:我只是来看看我的主人,免得他引火上身。 不过仿生人挑眉,看不出情绪,看样子他已经倒霉了。 蒋星咬牙道:我回去就把你格式化! 冉锋笑了笑,无视费雪警告的目光,缓步靠近沙发。 离开这里。费雪拦住他想要触碰蒋星脸颊的动作,我不会伤害他。 冉锋:我知道。 他绕过费雪,手掌抚摸着蒋星空出的那边脸颊。 主人肆意行事惯了,总是不愿意听我的劝告。冉锋缓声道,我怕他这回吃亏了太伤心,提前来安慰一下他而已。 * 第102章 琼玉玫瑰12 晚安 冉锋说话纯然像个旁观者,完全不在乎蒋星的情绪,说着安慰,却是任由他被费雪收拾拿捏。 蒋星气得直拍沙发,星夜!星夜! 冉锋和费雪的表情一时间都有些好笑。 蒋星这样子就像电视剧里国王在那儿喊护驾。可惜国王遇见刺客有侍卫保护,而蒋星的侍卫是一条狗,一条爱看乐子的狗。 星夜滴滴哒哒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他的靴子,看得蒋星绝倒。 先咬那个!他指指冉锋,就转向还禁锢着自己的费雪,再把这个拖出去! 星夜咧着笑的嘴闭上了,表情尴尬。 蒋星瞪它:嗯? 狗子摇摇尾巴,翻身仰倒在地,双眼紧闭。猫咪思考片刻,跳到它身上,蜷成一团睡了。 冉锋笑了笑:我给您带了牛奶,一会儿热一下喝,好吗? 蒋星总算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了。他抿紧双唇,警惕地盯着冉锋,也无法依靠费雪。 费雪沉默片刻,对冉锋说:这里不欢迎你。 他看向大门,私闯民宅是很严重的犯罪行为。 门锁完好无损的私闯?冉锋收回手,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瓶,我只是来给主人送牛奶。 费雪皱起眉,主人? 这让他联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蒋星忍无可忍,踢了脚费雪的膝盖,冉锋是个仿生人!机器人!懂了吗? 所以费雪生气的什么昨晚和他在一个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费雪显然惊住了,这么先进的技术? 冉锋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违和感,完全就是个冷峻沉默的男人。 冉锋不在意地颔首:我去给您热牛奶,稍等。 他熟练地走进厨房点火,牛奶在小锅中缓缓加热。 这叫什么事!蒋星快疯了,恶狠狠地警告费雪:快放开我。 费雪从听见冉锋是个仿生人后就陷入沉思,英挺的面容在壁炉的火光下格外俊美。 他听见蒋星说话,缓缓俯身问:仿生人我看过一些科幻小说。 蒋星瑟缩一下,然而沙发狭窄,再怎么样都逃不出费雪的包围。 那里面有很多种类的仿生人,比如,伴侣型。 蒋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瞎想什么? 比例完美的模特拥有平直宽阔的肩膀,腰身劲瘦有力,穿简单的黑色毛衣也有种禁谷欠的性.感。以如此近的距离直面费雪,蒋星感到一阵窒息。 分卷(112) 温柔的他很好相处,而露出心中真实情绪的他则变成了固执强势的掌控者。 冉锋背对着他们,看着像是对屋外的景致毫无兴趣。 费雪收回视线,脸颊有些发热,其实他也很不好意思。 但展露一点点强势,就可以让高高在上的蒋星方寸大乱,再不能站在制高点用逗猫棒戏弄费雪。 他见惯了舞台与摄像头,善于掩盖情绪。费雪看似不可拒绝地凑近蒋星,指尖轻抚青年刚刚被冉锋触碰过的肌肤。 我在瞎想?费雪温柔笑问,那昨天晚上,为什么你在哭? 谁、谁说我哭了离我远点蒋星心虚地转开视线,手掌竭力把费雪往外推。 费雪:我敲门的时候,你就在哭,不是吗? 小小声的,你是不是捂住嘴巴了? 蒋星强作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不是你说的?费雪笑意温和,在略微的迟疑后亲了下青年的唇角,想要爱。 嘶蒋星唇角有些许肿,被他亲得微微麻痒又疼痛,眼泪一下子盈满眼眶。 他是相当容易哭的体质,只不过在外面有人护着,自己又一向注意,从没给记者发现过。 费雪不可查地一怔,动作更加温柔。 伤处被人细致地抚慰亲吻,怪异的疼痛与满足同时蔓开,蒋星抽抽鼻子,语带泣音:你太讨厌了,我不要你爱。 哪有说要就要,说扔就扔的。费雪笑意无奈,不疼,别哭了。 他手掌拂开蒋星的乱发,温热指腹轻柔地抚.摸,不哭。 蒋星抗拒的力道渐渐微弱,他揉揉眼角,假装从没要哭的样子。 离我远点。 你不是很喜欢和人接触?费雪问,喜欢被人抱,喜欢亲。 不要你,走开。 青年侧过身,抱着膝盖缩进沙发深处。 他个子高,身上也有肌肉,但骨骼筋脉纤细而柔韧,放松蜷起时有种难见的脆弱感。费雪脸颊发烫,他状似无意地咳了咳,不闹你了。 冉锋端着牛奶出来,正巧听见费雪言语,道:结束了? 蒋星嘟囔道:就没开始。 冉锋却没有把牛奶杯递给蒋星,反而凑近他瞧了瞧嘴角的红肿,问:今天的够了吗? 虽然对方是仿生人,但费雪看见他离蒋星这么近还是不爽。他挨着蒋星坐下,抬手把青年圈入自己怀中。 什么够了? 冉锋:今天的 他眯眼看着蒋星,唇角勾起,需要的,爱。 蒋星斥道:闭嘴。 冉锋:你肯定很好奇蒋星怎么脾气这么怪。 主人小的时候,会故意摔进花坛里弄得一身伤,然后哭着要人抱。 蒋星咬住下唇,警告他:够了。 您不是说喜欢费雪?冉锋问,您对于爱的渴望,还是提早说清楚比较好。 费雪:什么意思? 因为没有人陪伴,也没有朋友。主人一直非常想要人爱。冉锋眼神软和,是不该出现在机器人身上的情绪,会伤害自己,会故意表现得很做作。 对不对? 蒋星骂他:就你有嘴。 蒋星视线低垂,并不看费雪。 费雪突然心软了。蒋星一定很怕被喜欢的人讨厌吧?为什么就独独喜欢上自己呢? 没关系。 听见他温柔的声音,蒋星神情一动,手指攥紧衣袖。 你不用这么紧张。费雪安慰着他,我不会讨厌这一点。 已经被蒋星那样恶劣地嘲笑作弄过,怎么还会为他古怪的情绪的却步。 冉锋诱.导地问:您今天够了吗? 蒋星快把下唇咬得渗血,不堪一击,又让人想加倍亲吻,看他哭,让他无力地推拒求饶。 他抖着眼睫,双眼湿润可怜。 再,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催促,再多一点点。 木柴中的空气被烧得噼啪一声。 完全入夜了,屋内只余下壁炉的柔光。 冉锋坐在沙发对面,面容平静。 他的主人再看另一个人。 费雪失笑:当然可以。 虽然蒋星与冉锋的关系比与自己更加亲近,但费雪还是用自己的背影挡住冉锋视线,俯首轻柔地吻他。 这一回蒋星没有拒绝,当一个满身刺的小猫愿意为你放下戒心,顺服舒展身体时,没有人能抗拒。 亲吻并无多少情意,更多的是纯然灵魂的安抚。 蒋星平静下来,双眼无助地望着费雪,像是在求救。 多少都可以。费雪笑意温柔,不用伪装,直白告诉我就可以。 蒋星缓缓眨眼,嗯。 要抱。他小声说。 费雪便转过他,手臂从身后穿过他胳膊下,完全把蒋星抱在怀里。 这样直接的拥抱与其传达的爱和费洛蒙让蒋星眼尾发红,半羞半恼地斥责:太近了! 嗯。费雪低笑。 冉锋忽然起身,慢慢走了过来。 费雪笑意微敛,怎么了? 冉锋在沙发侧方半跪下来,逆着火光,面容大半笼罩在阴影中。 您冷不冷?他碰了碰蒋星赤果的脚面,很凉。 蒋星出生时体重不够,从小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好生养着,有仿生人在,从没生过病。 身后费雪的存在不可忽视,可是陪伴他长大的仿生人又跪在脚边。 蒋星不安地蜷缩脚趾,嗯有一点冷。 我帮您拿袜子。冉锋放下牛奶,从行李箱中拿出居家的毛绒袜子。 费雪抬手,道:我来就好。 冉锋:这是我的工作。 费雪抱着蒋星,不便动作,皱眉看着冉锋握住蒋星的小腿让它伸直,从沙发侧边柔顺地垂下,一点点把袜子覆上脚面。 蒋星见费雪神色不佳,扯扯他领口,别管他。 冉锋动作不停,又帮他穿上另一只袜子。 费雪仍是眉头紧蹙,蒋星抿着唇角,干脆轻轻抬头亲下他脸颊。 没关系的他一直照顾我。 费雪:以后我会学。 他和冉锋距离很远,两人从彼此眼中都看见复杂的光芒。 仿生人,是否也会模仿人类情感? 费雪托着蒋星后脑,缓缓与他亲吻,手指顺着青年细嫩的腕间皮肤滑下,深入指缝,收紧。 掌心相贴,似乎比拥抱还要亲密。 就连心跳脉搏都从相贴处协调同调。 冉锋从桌上端起牛奶,温度正好。 蒋星反手抓着费雪的头发,男人正在吻他的后颈,即便是温润如森林湖水的眼睛,此时抬起,也是充满占有谷欠与威胁的。 冉锋对此视而不见,面色如常将牛奶递到蒋星唇边。 希望您晚上睡个好觉。 蒋星垂下视线,抿了口牛奶,嘴角沾了些奶渍。 谢谢。 第103章 琼玉玫瑰13 蜜糖 费雪松开蒋星,喝完去洗漱休息,明天的挑战很可能要出海。 蒋星对冉锋抬抬下巴,仿生人将牛奶端平,让蒋星自己拿着喝。 知道。他慢条斯理地舔舔嘴角奶渍,刚才慌乱满是弱点的模样已收了起来,又是之前高高在上的蒋少爷。 费雪大概知道了他的真实性格,见此也并无不喜,揉揉他软发,我们这里的牛奶怎么样? 脂肪丰富,入口醇厚且浓郁,比低地平原的牛奶更加香甜。蒋星很满意,不错。 他懒散地递回杯子,撑着费雪膝盖起身,我上去了。 蒋星轻踢一脚装睡的星夜,起来。 边牧睁开半边眼睛,露出讨好的笑容,利索地翻身蹭蒋星。猫咪对他服软的行为很不屑,一翻身滚到火炉边儿上继续睡觉。 一人一狗消失在楼梯口,费雪收回视线,皱眉注视着茶几上的空玻璃杯。 我知道你照顾他长大,他斟酌着用词,良好的修养让费雪即便是对待根本不会感觉冒犯的仿生人依然彬彬有礼。 但是有些行为还是太过界了,蒋星并不是小孩子。 冉锋站在原地静静听他说话,笑了笑道:他需要人好好照顾。 照顾他的事,费雪起身,两个同样高的男人视线平齐,彼此眼中都是不退让的笃定,我会学着接手。 两人谁都没觉得照顾一个青年人有什么不对。蒋星本来就该是被人包容宠溺的漂亮小孩儿,脾气任性一些也没关系。 冉锋不置可否,正要俯身拿起玻璃杯清洗,却被费雪抢先一步。 仿生人没有争抢,反手拉开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机体代码。 你这是什么意思?费雪不解道。 冉锋:放心。我只是一个仿生人。 他语气平淡,听着很有说服力,但并不知道是在说服费雪,还是他自己。 仿生人转过身上楼,话音平稳:蒋星喜欢你,我不会插手。 费雪皱眉看着他背影。 蒋星说不用在意冉锋,可谁能保证仿生人不会爱上人类? 科学说不,但现实总是有无限可能,影视剧和小说中,恋爱的仿生人可能比不恋爱的加起来还多。 浴缸边上贴着便利贴,工作人员留下的,说是已经消毒过。蒋星一边放着水,一边双手交叉拉着衣裳下摆往上拉起。 星夜被他教训了一顿,正垂头丧气地靠坐在墙角罚站。 只是看个乐子而已,怎么会就烧它自己身上了?星夜气得磨牙,等蒋星看过来又立刻咧嘴笑,憨厚老实。 蒋星扔下衣服,轻哼:小坏狗。 他并不是干瘦的骨架子,腰腹和手臂其实都有流畅紧实的肌肉,薄薄一层贴在骨骼上,青年人最完美的身体也不过如此。 冉锋推开门,需要我帮忙吗? 蒋星没回头,慢声说:你今天很逆反啊? 他沿着浴缸沿儿滑进去,劳累一天的肌肉舒展开,发出小猫伸懒腰般的声音。 关门,冷死了。 冉锋关好门,把蒋星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整齐叠好。 蒋星撑着下巴瞧他,面容在热气后显得模糊,反正一会儿也要洗的。 冉锋:我知道。 蒋星又往下缩了一点,说说,你出什么问题了? 冉锋在他身边半跪下来,仿生人沉静的面容此时浮上了淡淡的疑惑。 您昨天给我下载的数据库很奇怪。冉锋手指轻点额角,歪着头敲了敲,我的思维似乎,开始失控。 我看一下。 蒋星抬起手臂,温热的水流哗啦滑落,些许水珠还凝挂在奶白的皮肤上。 冉锋拉起衣袖,两人对视一瞬,虹膜验证完成,仿生人却迟迟没有说话。 蒋星眨眨眼:没成功?水雾? 冉锋凑近他些许,两人呼吸都快要不分彼此。仿生人的呼吸不仅为了模仿人类,更是为了散去机体运行的高温,因此在浴室中也能清晰感受道热意。 不,仿生人缓缓开口,认证成功。 蒋星立刻移开视线,侧身趴在浴缸上给他看数据库,手指戳戳点点屏幕,删了几个异常数据。 冉锋却并不在意那个。 机器人无机质的视线顺着青年平直漂亮的肩膀滑下,掠过弧度优美的脊背和腰肢。 他的主人比他更加完美,更像一个精致的艺术品。 蒋星:你再试试? 冉锋无法收回视线,于是他知道蒋星刚才删的数据完全错了。 但是 已经好了。仿生人拉下衣袖,转动手腕,谢谢您。 蒋星摆摆手,那就行,出去吧。 水温太高。仿生人语调平板,您很容易缺氧,我在这里等您。 听上去毫无私心。 行吧。 蒋星无所谓地耸耸肩,吸了一口气沉入热水中。 冉锋突然问:您真的被费雪打动了? 水隔绝了对方的疑问,但蒋星勾起唇,在水下睁开双眼,黑发轻巧地浮动。 冉锋面无表情:您真是个魔鬼。 费雪从衣柜里拿出新睡袍,走到浴室前敲门:蒋星?我给你拿睡衣。 青年从水中坐起,凌乱的水珠流过脸颊,顺着下巴滴落。 他眨眼甩去睫毛上的水珠,道:我自己带了。 费雪没走:冉锋在里面? 嗯。蒋星对仿生人抬头,转过身背靠着池壁示意他帮自己洗头发。 过了会儿,费雪的声音传进来:好。 你晚上自己睡? 蒋星听见,愉悦地笑起来。 自然是和你睡了,青年笑意恶劣,费雪老师。 费雪离开的脚步声明显很狼狈。刚才逮着蒋星起伏那股气儿一过,又变回了之前的费雪。 冉锋脱下外套,袖口挽到手肘,力道均匀地揉出泡沫抹上头发。 您真的很开心,我能感受到。 蒋星:对了,你说共情的事 分卷(113) 冉锋道:只是能体会您的情感而已。 那就好。蒋星思考片刻道,如果能大范围共情,记得和我说。 明白。 一块泡沫随着蒋星的动作飞落到耳侧,他瞥了眼冉锋,眼神斥责却朦胧:小心点。 抱歉。仿生人没有辩解,浸湿毛巾后小心地帮他擦去。 他的主人就像矜贵的猫咪,容不得一点忤逆疏漏。所有照料都要精心到极致。 仿生人的照顾无微不至,连发根都给他擦干了才为他打开浴室门。 外面还是很冷,蒋星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明天我还要工作,你今晚先回去吧。 冉锋低下头,好。晚安。 蒋星愉快地拍拍他,哼着歌走向主卧。 外面又开始下雪,并不太冷。冉锋发动汽车,瞟了眼后视镜。 从里面,看见了仿生人充满动摇的眼睛。 * 蒋星推开门,快步走进去,抱怨道:好冷好冷。 费雪正在桌前看书,闻言起身帮他拉开被子,睡里面。 蒋星钻进去一整个裹住自己,外来的热源瞬间让他暖和起来。 费雪掖好被角,我放了热水袋。 很上道嘛。蒋星挑挑眉。 卧室内只开了床头和桌边两盏台灯。灯光昏暗,费雪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柔。 他犹豫片刻,俯身亲了下蒋星的额头,晚安。我看书会晃到你吗? 会。蒋星笑说,忍着寒意探出手,勾起费雪的衣摆,睡觉了嘛。 费雪握住他一出来就有些冰凉的手背,别着凉,很容易感冒。 可是热水袋一会儿就冷了。蒋星抿着唇,别有深意地眨眨眼睛。 费雪无奈,我去把书拿过来。 男人背影挺拔,宽肩窄腰,最廉价的睡袍穿着也有时装周走秀的效果。 蒋星歪着头,懒洋洋地笑说:都说模特是展示衣服的架子,这么看那些设计师不应该喜欢你。 费雪躺上床,与他谨慎地保持了一点距离,闻言惊讶道:为什么? 他们的设计一点都不重要。 是你比较帅,破布篓子都好看。 费雪手心发热,悄悄在被角蹭了下。 谢谢。 就算是展示服装的工具人,模特也会喜欢这样的夸奖。 两个人的体温互相循环,床铺很快就温暖起来。蒋星才不管费雪刻意留下的距离,自然地把脚放到男人膝弯下。 暖一下。他嘟囔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费雪浑身僵硬。他小学毕业后就没和人睡过一张床了,更遑论是以如此亲密的姿势。 他一动不动,蒋星勉强睁开一点缝隙,抱怨道:烦不烦,快点过来。 费雪放下书,顺手把灯也关了。这种情况拿着书纯粹是装模作样。 蒋星满意了,手臂缠住对方的腰身,脸颊柔顺地贴着费雪肩膀,费雪老师,晚安。 晚安。 费雪僵着身体,直愣愣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毫无睡意。 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他怕吵醒蒋星,那样青年肯定会气恼地戳他。于是只敢微微偏一点头,小心地在黑暗中观察青年的面容。 对方睡得很好,带着洗发水香气的头发柔柔贴在脸颊上,睫毛纤长,投下一点浅淡的阴影。 费雪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就会在蒋星准备出门的时候抱住他。甚至之后还一直不肯放手。 那会儿蒋星看上去吓坏了。 费雪回想起来深感后悔,他太冲动了。 骤然把两人的关系从朋友推进到相拥而眠,让他有种失控的感觉。 虽然感情不是物品,但太容易得到的宝物会变得廉价,这是通用真理。 费雪想认真延长这段突发感情,或许一直延续到和他结婚。 你不睡吗青年迷茫地睁开眼睛,两人尾指不知何时亲密地勾在一起。 费雪犹豫道:晚上对不起。 没关系啊。蒋星眯着眼对他笑,反正,不算意外。 费雪心神一震,惊疑不定地望向怀里的青年。 不然你以为呢。青年笑得别有深意,我真的被你亲一下就怕得喵喵叫? 骗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不可能翻车的就是说=w= 第104章 琼玉玫瑰14 鲸鸣 卡尔森起了个大早,收拾干净很久没客人光顾的观鲸船,还让自己的儿子买来了点心和啤酒用以招待节目组。 节目组的车停靠在码头,四位嘉宾陆续下车。巫月蔷和伍寅看上去都有些疲倦。他们没有找到鱼市的钥匙,只能住在鱼市所在的城里,凌晨时分就被节目组拉起来赶路。 费雪背着他的包,今天它比平常还要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他拉住车门,对蒋星伸出手,来,小心雪。 伍寅眼神都没分给他们一个,蒋星的讲究谁不知道?冉锋不在,自然就落到费雪这个老好人头上了。 经纪人提醒得真好,幸好他没和蒋星对着干,不然要是让他承担老妈子的角色,那可烦死了。 蒋星上车还在打瞌睡,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到了? 他手套围巾都没戴,径直就要往车下走。 身体刚转了个弯儿面对外面,就被一双大手按住了。 外面很冷,等一下。 费雪肩头落了些雪花,甚至有一点晶莹雪片落在了他睫毛上。 蒋星迟钝地看着那片雪融化。费雪的双眼温柔悠远如北地无尽的松林。 男人笑了笑,把围巾角叠入他领口,好了。 他像昨天一样牵着蒋星下来,同样的动作,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 巫月蔷背着镜头,微微蹙起眉。 蒋星正好撞进她视线,了然地颔首,无声说:放心。 女子无奈一笑,你脾气坏死了。 费雪竟然接茬:还好。 巫月蔷张了张嘴,惊讶地看着他,说不出话。她可是和费雪合作过电影的。费雪在剧组虽然人缘很好,对谁都有礼,但那也是距离感的表现。 哪能跟现在这样回护另一个人? 蒋星勾勾指尖示意费雪松开自己。对方突然回过神似的松开手,耳根发红,被帽子遮住的耳尖恐怕也红透了。 摄影师对此毫无反应,只当蒋星娇气要人照顾,没往他们想炒作的方向琢磨。 灯下黑啊。巫月蔷暗自摇头,随口帮蒋星提了一下:冉锋不在,全仰仗你队友了哦? 蒋星抿唇一笑,理所当然的骄傲模样。 卡尔森迎上前,先拍了拍费雪的肩膀,然后和嘉宾们打招呼。费雪暂时充当翻译的角色。 老人爽朗地笑着,后退半步让他们观赏自己最喜爱自豪的船,这是我的宝贝,她叫蔚蓝海妖号! 巫月蔷用本地惯爱的夸奖捧了他几句,大方的性格很快得到了老人的喜爱。 卡尔森乐得合不拢嘴:我接受节目组的合作,是想让全世界更多人看到海洋里美丽的生命们。 所以今天你们的挑战任务,呃,他掏出船长制服兜里的卡片看了看,是拍摄鲸鱼跃出海面的瞬间! 同框做出该动作的鲸鱼越多,得分越高。 语言对费雪而言没有任何挑战,他只分出半副心神投入翻译,剩下的注意力全然落在蒋星身上。 青年抱着白猫暖手袋,羽绒服也是白生生的,头发被帽子压得在耳畔微微卷起一点,睫毛纤长,鼻尖冻得微微发红,整个人精致得像商店橱窗里最昂贵的洋娃娃。 虽然内心是个小恶魔,但谁能拒绝他呢? 费雪不自觉想到蒋星昨晚说出的三个字,失了神。 骗他的? 被亲时的喜欢和动摇真的可以作伪? 雪?费雪? 啊,抱歉。费雪回过神,礼貌地微笑道,不是专业翻译,听着听着就困在上一句出不来了。 他说得坦然,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而唯一心知肚明的蒋星挑挑眉,眼神戏谑。 费雪趁镜头落在卡尔森身上,对蒋星用手指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蒋星差点绷不住。幼稚死了 他轻轻哼了声。伍寅听得一抖,本能地挪开半步。 卡尔森:没问题的话,咱们就上船吧!我为你们准备了本地的早餐,咖啡可是一绝 巫月蔷能无障碍和老人聊天,昨天又遭遇挑战滑铁卢,当即上前和他笑谈起来,询问更多有利拍照的细节。 伍寅装作阳光的样子,道:两位前辈,我先走一步。 镜头对准了费雪和蒋星。 青年用靴子尖儿点了点码头上的积雪,很滑,我 不待说完,费雪靠近些许,似乎想直接抱他过去,不用怕。 蒋星却后退了些,递出只手给他,牵我一下。 轻松将费雪的主动转到自己的要求上。费雪一怔,退而求次。 登船的码头只容得下两个人行走,摄影师被扔在后头。 蒋星仗着手套毛绒绒的,捏了下费雪手心,轻声道:别被拍到。 费雪:为什么? 蒋星瞥他一眼,对这个笨问题毫无解释的意愿。 费雪却想得更深。蒋星不愿意让节目拍,是否是一种两人关系并不会长久的暗示? 他心绪微乱,强笑了下:上船的时候注意脚下。 蒋星先上到甲板上,皱着眉瞧他。 等摄影师被迫收起设备爬梯子,蒋星站到船头,小声抱怨: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费雪一愣,下意识否认。 闭嘴。蒋星瞪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生气了,烦死了。 巫月蔷在旁边听着,真心怜爱费雪了。人啥都没说呢,平白挨蒋星一顿骂。 摄像继续,费雪不得不将想说出口的话吞进肚子里。 卡尔森的儿子将折叠桌椅搬上甲板,和费雪打了个招呼。 费雪脸上露出怀念的神采,主动帮他布置好早餐,然后在三张桌子中间摆上电火炉。 费雪:怎么只有三张?蒋星 卡尔森摆摆手,理直气壮:就洗了三张,你有意见? 费雪举手投降,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冲他挤眼睛。 坐在极地游艇的甲板上烤火吃早餐,看着雪消失在蓝黑色的海面,恐怕是世界上少有的极致享受之一。 蒋星切不开驯鹿肉,脸色臭得差点没扔叉子。 费雪心里好笑,刚才骤然生出的失落也散去许多。 我来。 他把凳子端到蒋星身边,两人肩膀相贴,亲热熟稔。费雪叉住大块的肉排,垂直着纹理轻松切开。 试试? 他将就自己的叉子戳住一块鹿肉,裹满酱汁递到蒋星手边。 蒋星乜他一眼,接过来小小地咬了一口。 好硬。他瘪瘪嘴,牙不舒服。 不喜欢我来吃。费雪把蒋星盘中剩下的鹿肉叉过来,正准备吃,伍寅却突然捧了他一句。 费雪老师一直支持节约环保,伍寅崇拜道,果然不是假话啊。 天呐蒋星看他的眼神简直像傻瓜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能把马屁说得阴阳怪气,经纪人还不把这小子拉回去好好教育。 伍寅被蒋星噎住,尴尬地闭上嘴,讪讪道:我是真的很敬佩您。 费雪微微笑着颔首,谢谢。 蒋星收回视线,伍寅笨归笨,还挺恰逢其会的。轻轻带过费雪吃自己剩菜的事。 节目组将三台照相机分给嘉宾,都是傻瓜式,对准了按快门就完事。 卡尔森兴奋道:我们马上就要到他们的食堂了,观鲸船不能靠太近 老人古灵精怪地眨眨眼:它们主动过来不算违规。 费雪:去看看? 嗯。 蒋星把相机留给他,迈步走向船头。 这方天地太过独特,很难用言语形容这刹那的感受。蒋星曾走过很多地方。从古蓝星的梯田千里,五彩的光影如同幻境,到现实世界的浩瀚星海,无穷宇宙 然而当船头破开暗蓝海水时,波涛沉闷翻涌,天地雪白静默无言,却又翩飞着喧闹活力的海鹰。此处仍是独一无二的绝景。 费雪来到他身侧,温声问:你听过鲸鱼的叫声吗? 没有。 我以前在船上经常会听到。 费雪举起相机,随手拍了远处龙牙似的海崖,深远、空灵,就连做梦都忘不了。 这些聪敏的动物有自己的语言,他笑说,他们用不同波长的叫声来交流,传达情绪。 蒋星说:我还以为只有人类拥有语言。 自然界是无穷的宝盒。费雪柔声道,人类目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也许千年之后,我们会站上宇宙中的另一颗星球。 蒋星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顺着费雪的视线望向远方。 你是对的。 费雪说:现在我们发现鲸鱼有语言。也许未来某一天人类也能创造出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 分卷(114) 我想多保护它们一会儿。他眼神温柔,如森林湖海和世间稳重无言的一切,只有它们和人类一起存活到未来,人类才有机会揭开它们的真相。 那太漫长了。蒋星撑着下巴,看着远方翻动的海面,人的一生是很短的。 费雪:如果爱着,那也可以很长。 对万物,与爱人的情感会随着时间历久弥新。 蒋星听见异常的浪声,猛地回过头,费雪! 黑灰色的大鱼甩动尾鳍,在费雪背景中翻涌起泼天的浪花。浑厚悠长的鲸鸣撼动人心。 不知何时,已经有一条好奇的鲸鱼离开同伴接近他们。它也许是族群中最大胆的一个,看见游艇上的人群便兴奋地游过来打招呼。 宽大的脊背破开冰海。健壮有力的身躯凌空跃出。它用自己最开心的肢体动作欢迎人类。 快拍照!蒋星惊喜地低呼,忍不住挥动手臂回应它。 然而闪光灯亮起,费雪没有拍鲸鱼。 就算鲸鱼少见,他也更想拍下蒋星开心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鲸鱼是哺乳动物,非鱼。为行文通畅而称为大鱼。 第105章 琼玉玫瑰15 靠近 鲸鱼的身影消失在海面下,众人久久不能回神,卡尔森见此,骄傲地大笑起来。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美的生物之一! 没人帮忙翻译,情绪到位的情况下,并不需要语言来传达信息。 蒋星踮脚去看费雪手里的相机,拍到没? 伍寅和巫月蔷震撼得连相机都忘掏了,他和费雪可谓是占尽先机。 费雪笑了笑,没拍到。 蒋星:我明明看见闪光灯了! 说着他想去够相机,费雪只用稍微拿高一些蒋星就无可奈何。 你拍什么了?蒋星突然警惕起来,嗯? 费雪耳根有些热意,温柔地看着蒋星。 好在所有摄影机都还对着海面尚未回神,不然眼尖的观众肯定会逮着费雪流露出的感情。 蒋星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反应快点。 费雪颔首,放心。 鲸鱼动作优雅地环绕着观鲸船,卡尔森关了发动机,免得螺旋桨伤害到这可爱的生灵。 刚才一瞬间的震撼过去后,众人再看鲸鱼时其实还挺害怕的。蒋星扒着围栏,小心地观察着它的动作。 鲸鱼实在太大了,让人不禁害怕如果它甩动尾巴,轻松就能把慢船人掀翻到水里,开罐头也不过如此。 见它没有受到攻击,发动机的轰鸣声也没了,另一条鲸鱼犹豫片刻,也缓缓游了过来。 显然它比较胆怯稳重,只远远地看着人类。 第一条鲸鱼见此,转身和它嬉闹玩耍起来。费雪拿起相机,静静等待着鲸鱼跃出水面。 很好,今天每个人都成功完成了挑战!导演鼓掌道,聪明的生物是大自然中的瑰宝,保护它们,让更多不了解它们的人加入保护的行列中,正是我们拍摄本次节目的目的。 费雪神色动容,这一点,我要感谢你们。 几人在镜头前互相升华着主题,蒋星仍是站在围栏前,想再看一眼鲸鱼。 虽然有无数像费雪这样的人在努力保护它们,然而到了遥远的星际未来,蒋星所生活的时代,庞然大物们只剩下骨架还保存在帝星博物馆中。 全息影像再真实,也无法还原它们的灵智。 鲸鱼停下玩耍,它把脑袋浮出水面,好奇地打量着蒋星。 蒋星眨眨眼,对它笑了一下。 鲸鱼甩动着尾鳍潜入海中,很快消失在深色的海水中。蒋星略有些遗憾。 就在他不死心地等待时,突然,一条强健的鱼尾甩动出水面,拍了个东西飞过来。 蒋星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个小黑点从他头上飞过去,砸在甲板上。 身后阵阵惊呼。 是一条鱼! 被拍上来的倒霉蛋挣扎着,弄得满地都是水。蒋星离它最近,被弄了一身的咸腥的海水。 费雪拉住他退后两步,低笑起来。 它们很喜欢你。 喜欢?蒋星咬着唇,眉头微蹙。他回首看着海中游动着,动作轻快似乎满是期待的鲸鱼,到底没骂出口。 骂骂人类就算了,小动物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卡尔森也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指挥着儿子把鱼捆起来,暂时先放进水箱中养着。 老人抹了把汗,要是现在放回去,那些大家伙们还会把它扔上来。 时间走到正午,围着游船玩闹一上午的几头鲸鱼相携离去,巨大的身体如同海中永远不会沉没的轮船。 观鲸挑战比想象中顺利,下午便改成了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有大把的资金支持,节目组并不急着拍剩下的内容。 巫月蔷想和卡尔森继续乘船去更偏僻的峡湾地区拍照片,伍寅选择回去睡觉。 没有镜头,费雪的动作放松许多,下船时是把蒋星半搂半抱下去的。 导演瞥了他们一眼,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费雪就是个换皮的冉锋嘛,反正都是照顾蒋星的。 卡尔森大方地把车借给费雪,暗示地挤眼睛,一路顺风,朋友。 费雪无奈,谢谢。 不过今天,他借着节目组收拾东西离去的瞬间,在蒋星面颊上一吻,引得青年不爽地瞪他。 那么些人呢。 卡尔森目瞪口呆,然后激动地拍手大笑起来。 巫月蔷也看见了,神情复杂地托着下巴,有些担忧。这么短的相处,真的够看清彼此,然后相爱吗? 她的担心被陌生来电打断。巫月蔷面色微变,身体沉重许多。 费雪带着蒋星离开码头,柔声问:你想去哪儿? 都可以。蒋星搓了搓手心,喝点热的吧。 卡尔森船上的咖啡确实不错,可大家忙着拍鲸鱼,没顾得上。 费雪想了想,回家去,我来煮怎么样? 蒋星挑眉,哪来的家。 费雪弯起眉眼,笑意温和:也不是非得自己的房子才算得上家。 本地还好,但鱼市所在城市的房价物价都高得吓人,本地年轻人压力也很大,大半辈子租住在公寓里非常正常。 比起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一起居住的家人更为重要。 费雪在杂货店门前停下,我去买咖啡豆。 蒋星懒洋洋地摆手,陷在座椅里和人发信息。 费雪下车时见到了几个外来面孔,他们先是一愣,很快惊喜地小声讨论起来。 既然没和自己打招呼,费雪径直进了店门,买上本地最优质的一份豆子。 卡尔森的车窗膜非常普通,并不像蒋星常坐的车有防窥。蒋星天生对镜头敏感,抬起头精准地看见了不远处拍照的年轻人。 他面容冷淡,看得那几个人一慌,收起手机匆匆忙忙离开。 费雪回来见他面色不虞,怎么不开心? 照片。蒋星抓了抓头发,烦躁道,有人拍了照。 费雪失笑,安慰道:没关系的。 蒋星:你懂个屁。 费雪举手作投降状,发动车子往住处开去。 蒋星看着窗外,你会被骂。虽然以两人的影响力而言,被骂得更惨的那方会是蒋星,但他并不在乎。 费雪:也许以后你考虑问题,应该先问问我的意见。 哈?蒋星瞪大双眼,你在教我做事啊。 费雪被他逗得连连笑出声,俯身过去帮他解开安全带,好了,我闭嘴。 青年愤愤地戳了他两下。 费雪心里软得要命,和蒋星待在一起的每分钟都让他想微笑,想拥抱他,想亲吻他。 蒋星咬了下唇角,他这个习惯不太好,昨天尚未消肿的唇更加红润,轻轻一碰就会感觉刺痛。 费雪撑在他座椅的靠背上,几乎整个把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 蒋星偏开视线,嘟囔道:让开,我要下车了。 唇温柔覆上蒋星的嘴角,费雪温柔地舔过他伤处,不要咬它。 蒋星很疼,眼眶发着热,他眨眨眼掩去泪意,手指无力地拽着费雪衣襟,像是要揉碎一朵花。伤口被人抚.慰着,仅仅是一个吻,就让他有种被费雪全然占据的错觉。 好了费雪松开他,下车。 嗯。 蒋星扯过围巾,把自己的脸藏进羊毛底下。 费雪一手抱着食物袋子一手去牵他下车,谁都没有发现车后不远处停着的陌生车辆。 一开门,星夜和猫都迎上来,狗子围着两人转圈,猫咪则矜持地摇摇尾巴。 蒋星蹲下来给它们摸摸,乖。 费雪看着这一幕,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孤独并不难捱,只要从没与人建立起亲密关系。可他一旦尝过美好的滋味,再想回到原本的独身状态,恐怕会难受到产生戒断反应。 我去煮咖啡。费雪脱下外套,先去把壁炉点了起来,过来玩,别着凉。 我是小孩子嘛蒋星小声说,不过刚刚才被费雪亲得舒服,暂时放他一马。 咖啡的香味很快传了出来,费雪给蒋星的那一杯加了牛奶,再融化一些糖液浇在扁冰块上凝结成圆片,轻轻放上咖啡面,变成明亮的琥珀色。 蒋星正坐在毯子上给星夜梳毛,脚尖愉悦地晃动着,手机扔在一边。 我没单独放糖,你试一下味道。费雪将杯子放到蒋星手边。 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屏幕抩縫亮起。 费雪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如果只是普通信息,大脑是无法处理这部分图像的。 然而他再次看见了那天清晨的称呼。 【宝贝,詹森还是一直烦人,我要不要把他送远点?】 蒋星拿过手机,随手回了个好。 咖啡很棒。他抿了一口,并不感觉酸涩,你还蛮会做饭这方面的事嘛。 费雪勉强笑了笑,似乎有些迟疑。 傻愣着做什么? 啊。蒋星突然挑眉笑起来,按亮手机屏幕晃了晃,你看见这个了呀。 费雪轻轻点头,我那天去给你关闹钟,也看见了。 他安静下来,似乎在希望蒋星给他一个解释。 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嘛。青年没放在心上,耸耸肩,如果你想。 蒋星见他不回应,恶劣地抿唇笑起来。 指尖轻飘飘地勾住费雪,态度敷衍,跟安慰星夜也差不远。 生气啦?青年微微蹙眉,状似苦恼,可是我也没办法让他换个称呼。 费雪一叹。 唔 咖啡杯被人拿走放到一边,蒋星蓦地失去重心,仰倒在地。 突然做什么斥责的话被亲吻打断,炽烈到几乎把他点燃,蒋星大脑被他亲得混乱,下意识地松开唇齿让他进入。 费雪俯身,手臂撑在蒋星脸侧,双唇分开一瞬,声音低哑:别再戏弄我了。 蒋星恼羞成怒:滚! 根本不是什么男朋友吧?费雪低笑,是兄弟? 第106章 琼玉玫瑰16 2 费雪难得聪明一回,蒋星总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端着臭脸道:不是哦。 他变本加厉道:不是兄弟,是好朋友。 嗯。 费雪煞有介事地颔首应下,半点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蒋星正想再刺激他两句,得不到回应的哥哥已经把电话打过来了。 费雪瞥了眼手机,眼含笑意:接吗? 为什么不接?蒋星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只能继续往里跳,让你听听。 费雪笑得眯起眼,起身坐直,拉着蒋星靠坐在自己怀中,接吧。 电话接通,费雪还贴心地帮他按下免提键。 宝贝?那头的声音分明是个成熟的男人,沉稳有力,偏偏喊得肉麻,拍节目开心吗? 哥哥语气非常配合蒋星给他安上的莫须有头衔。 蒋星:还可以,对了 他抬头得意地瞥眼费雪,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明白蒋星怎么还能找着好朋友。 他哥说:又是个好朋友。 对。蒋星笑道,你不会生气吧? 费雪笑意淡了些,眉头微蹙,环住蒋星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 蒋星更开心了,有机会你们见一面?毕竟以后相处时间还很长呢。 好,他哥大概是不想继续和不太正常的蒋星对话,我还有工作,你上次说的事我都处理好了。等你回来我去接你。 好啊。蒋星故意软着声音道,哥哥晚安。 蒋星真的喊了哥哥,费雪却不觉得这是亲兄弟了,方才笃定的他在蒋星眼里肯定很好笑。 那头说:对了 蒋星:怎呜 蒋星?宝贝? 费雪迫使蒋星仰起头,略有些焦躁地亲吻着,眼中全是纠结。 青年生气极了,以他的脾气自然是不喜欢别人逆着他做事的,然而他又太过沉迷喜欢那种被人爱着的温暖,推拒的力道也显得虚弱。 分卷(115) 没人去管电话了。 星星? 唔。蒋星艰难地喘.息,大半唇齿与呼吸都被费雪侵.占掠走。 森林燃着妒火,在冰天雪地里也能烧得烈焰熊熊。 好了我要,接电话。 蒋星勉强说出这句话,眼中闪着细碎明亮的微光,泪光映着壁炉中的火,像是误入人类营地的小驯鹿。 可以他恶劣的性格,还是猞猁之类的大猫更加贴切。 费雪低声问:还接? 两人手指混乱地交握着,也不知道是如何贴在一起,只是不断用这种方式去确认彼此的存在和情绪。 电话里蒋星他哥还在喊他。 费雪摸过手机,递到蒋星面前。 青年手脚发麻,身饧骨软,早没法儿去接住这轻飘飘的电子设备。 蒋星稍微稳住声音,道:哥。没事。 你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他哥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注意安全。 我知道。 那头又叮嘱了几句工作要认真,但是结束前还说:如果不想拍了,随时打给我,我找人和他们谈。 屏幕熄灭,通话结束,室内没了电流声,就只剩下柴薪噼啪与失衡的呼吸。 咖啡面上的糖都化了。 饿不饿?费雪这么说着,却并不想起来。 比起和蒋星一起在家乡的房子里消磨时间,他以往最喜欢的看书和做饭都一一失去吸引力。 什么提升自我、提高生活仪式感幸福感,全都不如抱着喜欢的人在壁炉面前打盹。 蒋星突然说:他是我亲哥。语气还是不爽的,但是能让小恶魔让步说出真相,费雪也算天底下头一人了。 费雪笑了笑,抱着他躺下去,我知道。 地毯再厚,也比不得费雪肌肉均匀的身体来得舒服。 蒋星翻了个身侧着,脸颊贴着费雪心口。 沉稳的心跳,他听过很多很多次。 在实验场、沙漠、学校、飞机和高原上,还有那个遥远时代的摄政王怀中。 他们都是一个人。 只有一个问题蒋星难以理解:他本来以为他们是异常数据侵入了星网运算体系。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自己身边。 可是直播间的1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人类。 星际时代的仿生人技术虽然先进,但是受制于仿生人威胁论的主流思想,人工智能都被编写成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 蒋星倡导的情绪人格训练被打为异.端,争论失败后憾然离开研究所,所有带不走的数据都被销毁。 可是1又说,是他自己在玩游戏。 费雪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在想什么? 蒋星回过神,懒散道:没有。 耳边的心跳声曾无数次给他安全感。 蒋星放松身体,嘟囔道:不准动,我睡一会儿。 好。费雪摸摸他的手背,确定壁炉不会让他着凉,便安静地搂着他小憩。 阳光一点点从窗前爬到客厅深处,费雪手机一震。 他随意看了眼,是以前合作过的一个朋友。 【你谈恋爱了?】 【看看网络,全崩了】 费雪不解地点开对方发过来的链接。 社交网络上不知道被谁上传了两段录像和照片。 费雪去杂货店的照片,蒋星在车内等待他。以及两人在车内接吻和牵着手下车的录像。 证据确凿,毫无运作空间。 费雪的账号私信更是快炸了,这还是他屏蔽了陌生人的结果。 然而他只是关掉手机扔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许多。 行端坐直,又没有违背道德法律,因此而失去的业务并不会让费雪烦恼。 蒋星一直睡到傍晚,迷迷糊糊拿过手机看了眼,嗤笑一声。 费雪:嗯? 好笑的事。蒋星点开视频在他眼前晃了晃,挑眉道,费雪老师,你的麻烦来了。 费雪笑容温柔,忍不住亲了下蒋星的眼尾,不是麻烦。 真的?蒋星故意点开自己社交账号下乱七八糟的评论给他看,不觉得麻烦? 费雪随意扫了两眼,笑着摇头:你想太多了。 蒋星。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干嘛 我希望你明白。费雪道,火光下的双眼沉静而有力量。 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别人。 蒋星慌乱地偏开视线,撇了撇嘴,没意思。 两人默契地关了手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想吃什么? 蒋星伸了个懒腰,衬衫下摆凌乱地滑起,露出一截儿柔韧紧实的腰腹肌肉。 费雪偏开头,轻咳一声:烤鹿肉,好吗? 蒋星:鹿肉好啊。 鹿肉有什么问题?费雪被他说得有些没底,总觉得蒋星又要给他挖陷阱。 没有问题,非常、非常好。青年没有给他解释清楚的意思,摆摆手让他赶紧做饭去,自己缩进沙发里玩游戏。 进游戏没两分钟,好友列表里的唯一一个头像就亮了起来。 冉锋给他发来组队邀请。 机器人的精准度完全超出蒋星的段位水平。 不过对方很有游戏精神,把数据调整到刚刚能保证蒋星赢,又不会破坏游戏体验。 您看到消息了? 蒋星:嗯。 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蒋星利落地拿下一个击杀,反正我不在乎,随便。 冉锋:我会安排人处理记者。 没问题,蒋星突然厌恶地皱了皱眉,对了,偷拍那几个看着像是讨厌的a国人,查查他们有没有药物滥用史,有的话替天行道咯。 冉锋似乎笑了:好。 仿生人带蒋星上了几局分,关掉游戏起身。 他面前站着一位蒋家派来的研究人员,正在测算他的情绪波动。 冉锋先生对方斟酌着用词,由于蒋星的喜爱重视,仿生人的地位在家族中非常高。 也许您不知道,之前小少爷一直要求我们给你装配情感模块。 冉锋:他说过。 研究员叹了口气,如果真的装了还好些但是我们根本没装。 冉锋眸光一闪,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冉先生。研究员道,你的模拟大脑,自己产生了爱。 这是违背规则的。他抓了抓头发,以我的职级不能替你做决定,你打算怎么办? 冉锋沉默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编号。 2。 当年,穿着精致小西装的少年被蒋先生带进研究所挑选管家。 冉锋和许多同批次的仿生人一起站在那里,像货物一样等待选择。 不过他们没有情绪,并不会伤心,只是平淡地注视着蒋星。 冉锋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在见到蒋星第一眼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他想被蒋星带走。 于是他成了唯一一个躬身向小少爷问好的仿生人。 少年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看了看他的标签。 2?他愉快地眯起眼打量冉锋,就你吧。 蒋先生问:决定了? 嗯。蒋星说,声音傲慢却讨人喜欢,我喜欢聪明的仿生人。 冉锋垂首道:谢谢您的夸奖。 他有了名字,成了蒋星贴身的管家。亲眼看他一点点长大成人,变成被无数人捧着爱着的珍宝。 研究员的声音打断回忆,你想清理情绪吗? 不,冉锋突然说,我要去见他。 研究员呆呆地看着仿生人跳出窗外,闯入夜色与风雪中。 喂!你好歹拿把伞啊!研究员扒拉着窗户,喃喃道,疯了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费雪正在书房和合作商谈话,蒋星一个人趴在床上玩游戏。 窗户突然被人敲响了。 蒋星一愣,踩着毛绒鞋子过去一把拉开窗帘。 仿生人一身的雪,眉毛眼睫都挂着碎琼玉屑。 你怎么来了?蒋星打开窗户,冷风吹得他一抖,搞快点! 仿生人反手锁上窗户,顾不得拍去衣服上的雪,紧紧抱住蒋星。 喂,好冷! 冉锋没有管他的抱怨。 我明白了。仿生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板,却仿佛有了生命力,这个世界为何而存在。 什么意思? 无论作为人,还是机器。 我都爱您。 第107章 琼玉玫瑰17(完) 他最爱的造物主 我都爱您。 蒋星被仿生人与人类一般无差的拥抱紧紧禁锢,跳动不休永不疲劳的心脏也为他而加速。 他只能看见仿生人的领口,很想直接问对方是不是1。 可惜适时弹出的消息框打断了他:【1:有始有终。】 这就是让他把戏演完的意思了,如此说来对方的身份也 蒋星推了推仿生人,难以置信道:你做什么? 冉锋松开些许,让蒋星能抬头与他对视。 金属眼球在灯光下闪着无机质的光泽,而它的主人却说爱上了一个人类。 冉锋:您真的不懂吗? 你、你是个仿生人蒋星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惊住,蹙眉道,你不应该有感情。 冉锋陪伴他这么多年,早已成为一位亲密无间的家人,见过他最暴躁的脾气和最恶劣的性格。依然不曾动摇。 但是这么一个存在,刚刚却向蒋星表白,说爱他。 换了费雪,甚至任何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说,蒋星都不会慌乱。他总有办法让别人爱他,要么是有些古怪但总体善良的本质,要么是纯然外貌的美和挖不尽的秘密。 可他是冉锋,比哥哥还了解他的冉锋,蒋星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冉锋低笑着,胸腔震动,蒋星几乎能听见能源液在他体内流动的声音。 您不用慌张。他说,您什么样子我都很喜欢。 从小时候。冉锋眉目柔软,手掌轻轻描摹蒋星挺直的肩背,您喜欢弄得一身伤来引起蒋先生注意,很可爱。当然我不会再让您这么做。 到现在仿生人目露无奈,固执要把雪坡滑完的样子也很可爱。 闭嘴! 左一个可爱右一个可爱,蒋星浑身不自在,色厉内荏道:不准说了。 好的。 冉锋颔首领了命令,转而开始说:您和巫月蔷没什么关系,但您还是帮了她。这一点您也很可爱。 可爱!可爱!蒋星绷不住了,一拳捶在冉锋肩膀上,别用这个词形容我! 他气恼地皱着眉,脸颊因气血上涌透着绯红,明明手背骨节打疼了,还得装作一切正常端着姿态。 冉锋捕捉到每一个小细节,愉悦地眯起眼睛。 就在蒋星想要推开冉锋时,卧室大门被人打开,他一怔,兔子一样从冉锋怀里跳了出来。 费雪! 费雪大步上前,先把自己的外套给蒋星披上,低声道:不冷吗? 蒋星摇头:他,他从窗户来的。 冉锋抬手,缓缓拍去肩头雪花,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费雪外套下是宽松的米色家居服,但模特冷淡的气势在,丝毫不会因为装束输给冉锋。 他皱眉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冉锋:我反悔了。 他看向藏在费雪身后偷瞄他的蒋星,眼神纵容。 之前我说,冉锋道,我不会干涉小少爷喜欢谁。现在我反悔了。 费雪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叹然。 还是那句话,一本书里动情的仿生人比全宇宙不动情的仿生人加起来都多。 费雪轻轻安抚蒋星,温柔却坚定:我并不会退后。 我知道蒋星的身份可能以我个人而言并无法对抗。费雪双目明亮,但感情并不是打赢了小猫的爸爸妈妈就能得到的奖赏。 蒋星现在还在他身后,就是费雪最大的胜算。 冉锋自若的神情微微冷了下来,握拳的手轻微作响,看得蒋星心惊肉跳。 冉锋!他警告道,不准动手! 冉锋无奈道:您太为难我了。 他抚上心脏处,过于快速的能量液循环让他的每颗螺丝都高度兴奋。 您不能要求一个被抢走了爱人的人,保持理智。 费雪:你想动手吗? 蒋星本以为费雪沉稳冷静,肯定不会打起来,谁知这男人转头就开始挽袖子,常年训练的手臂健硕有力,充满攻击性。 胜负并不能决定蒋星属于谁。费雪道,他属于他自己。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分卷(116) 蒋星揪紧了费雪身后的衣摆,突然说:不准打! 见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蒋星恼怒道:费雪! 男人被他喊得一僵,温柔道:怎么了? 他是仿生人!你和他打是疯了吗? 冉锋看见青年激动地维护那个刚刚认识没两天的陌生人,眼神暗淡下来。 然而下一秒,蒋星小跑到他身边狠狠捶了他一下,还有你!冉锋! 冉锋眨眨眼,被骂了反而还感到隐隐的喜悦。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蒋星眼里也不完全是个微不足道的机器工具? 蒋星怒道:对普通人动手,你是想被销毁数据吗?我 他突然卡壳,抿紧唇愤愤地盯着冉锋。 冉锋心神一动,引导他接着往下说:您怎么了? 费雪不知何时走过来,从身后搂住青年,低声道:蒋星。 他无需多言,有锤炼多年的台词功底,两个字就足够了。 冉锋根本不分给费雪一个眼神,克制地牵住蒋星一只手,分开蜷成一团的纤长手指,轻轻一吻。 蒋星一整个僵硬在原地。 高原都没这么惨烈的修罗场! 主播要罢工!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在想什么? 蒋星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耳尖轻飘飘的一个吻让他浑身抖了抖,愤怒也变成羞恼的惊慌。 费雪! 男人身材高大,轻而易举就能完全占.有他。可偏偏这个对爱情并不聪明的费雪,居然只用蒋星轻松就能挣脱的力道抱他。 这种一碰就碎的脆弱让蒋星进退维谷。 而冉锋冰冷的眼中闪着不属于仿生人的感情,我永远忠诚于您、臣服于您。 都、都太近了。 蒋星指节浮起淡红,从眼尾到指尖都烧起热意,眼眶热得快要泌出泪水。 刺耳的铃声打破尴尬气氛。 蒋星猛地回神,这回不仅挣脱开冉锋,还猛地矮下身子,从费雪怀中溜出去。 两个男人都没能得偿所愿,对视一眼都带着刺鼻的火药味儿。 蒋星缩到扶手椅上,警惕地盯住两个人,接起电话。 喂?姐姐? 巫月蔷听上去很疲倦:星星,你睡了吗? 没有。 是这样的巫月蔷苦笑着,詹森爆了我之前焦虑期的素颜照出去,我、我 她的经纪人急疯了,家人朋友更是一股脑地安慰她。 可这个时候的巫月蔷根本分不清谁是真情谁是假意,只觉得每一条轰炸的信息都是一把带毒的刀。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急需有个可以依靠的人支持她。 可是望遍身边,竟然只有一个蒋星。 对一个从出道到顶峰都带着绝美标签的女星来说,被人发出素颜照无异于职业生涯的毁灭性打击。虽然演员本来也只是普通人,但环境如此,巫月蔷也只能随大流。 她睡前看到詹森社交网站上发的照片,一瞬间手脚冰凉,浑身的血都往心脏流去,她以为自己会直接窒息死在那里。 更何况那会儿正值詹森卷钱跑路的焦虑期,巫月蔷满脸爆痘,嘴唇干裂发白,瘦骨嶙峋的身体根本撑不起外套,看着简直像病入膏肓。 甚至评论区已经有人在讨论她是不是染.毒。 蒋星皱起眉,跳起来穿鞋,姐姐不要急,我马上过来。你就在我们隔壁吧? 青年收起平时傲慢的姿态,胜券在握的语气让人瞬间安心不少。 巫月蔷那头传来匆忙起身的声音。 你别急,我去给你把电炉打开 蒋星没挂电话,看也不看费雪和冉锋,一溜烟儿下楼出门,还不忘一个呼哨带上星夜。 一会儿巫月蔷可以抱着狗哭,抱他的话,恐怕蒋星要有大麻烦。 巫月蔷脸色苍白,身上裹着毯子,即便如此还是格外单薄,风一吹就要倒下去。 星夜都不像平时那么乱冲了,轻柔地用脑袋拱拱巫月蔷垂在身侧的手臂,毛绒绒的触感让她一时分神,勉强笑了笑。 蒋星快步而来,抖去身上雪粉,快进去,外面好冷的。 巫月蔷轻轻点头,苦笑着把蒋星带到电火炉前,我忘记烧热水 不用。蒋星按住她,力道柔和,我又不是客人。 星夜把下巴搭在她膝头,摇摇尾巴。 抚摸毛绒动物而产出的激素让她冷静不少,深深一叹。 蒋星:我去看一眼? 巫月蔷没阻止他,反正照片也满天飞了,恐怕之后的每分每秒都无法从网络消失,永远有人用那张照片攻击她 所以这位詹森是完全不会拍照是吗?蒋星阴阳怪气地吐槽了一句,明明是大美人,居然能给拍成小家碧玉。 巫月蔷苦笑摇头,根本不敢看照片。 你别骗我了。 蒋星耸耸肩,我从来不说假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巫月蔷笑叹:也是。 蒋星有依仗,脾气又怪,谁有毛病不惹他还好,惹到了必然会被正面怼。 巫月蔷现在也是素颜状态,皮服白得会发光,五官也是立体又大气,除去眼尾淡淡的痕迹,怎么看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至于底下评论起飞的节奏,恐怕是有人坐不住想趁机把她打入海底起不来了。 蒋星想了想:我刚换的新手机 怎么了?巫月蔷柔和说道。她也没向蒋星吐黑水。青年本来是该被人包容宠溺的,何必让她的坏心情影响对方?她只要能有个人陪一会儿就很好了。 蒋星狡黠一笑:我们合照吧? 啊?巫月蔷眼神一晃,有些抗拒镜头,可是我没化妆 来嘛。蒋星笑盈盈地凑到她身边,两人都是穿着家居服的随意姿态,用原相机。 巫月蔷摇头道:你要发网上?没用的。 我是要给你看另一条路。 他轻轻歪过头,亲昵地和巫月蔷脑袋贴脑袋,咔嚓拍下一张照片。 巫月蔷不忍心让他难过,温柔地微笑着,拍完下一秒脸色就担忧起来。 真不修图啊? 蒋星直接把照片发在主页,修屁,就让他们看看我高超的技术。 比起詹森那张丑到不行的照片,蒋星随手一张的构图和光线都胜出一百倍。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网络就濒临瘫痪。 不为别的,就为今天两位热搜主角同框的美貌。 蒋星和费雪的热搜挂了一整天都没人出来公关,只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时刻关注评论区,理性讨论可以保留,所有恶毒的人身攻击全都秒删,比原平台的屏蔽机制准确多了。 巫月蔷一开屏就看见自己的消息,完全没注意到蒋星和费雪的事。 她坐立不安,道:我还是去给你煮点喝的吧?奶茶? 好啊,蒋星捏着手机快乐对线,手指打字都出残影了,不要那么甜。 评论区炸了,有粉丝激动地问星星是不是真的和费雪影帝谈恋爱了,也有粉丝表示脱粉,甚至还有黑粉评论被高赞。 蒋星撇撇嘴,利落地回了句:【左手搂影帝,右手抱姐姐,怜爱你没人陪,回你一句吧】 还是熟悉的风格,没有因为恋情曝光改变,粉丝们都笑疯了。 很快,另一条评论被顶到前排:【我艹!这是原相机啊姐妹们!原生态美人贴贴!】 【等等真的!星星和姐姐的五官比例真的好绝,皮肤也好好 一把子羡慕了】 【所以詹森那张照片是故意p丑了?好恶心啊这个人,骗钱还坏人名声】 詹森干的事儿早被曝光,要不是狗急跳墙想拉着巫月蔷一起死,也不会低劣到发前女友的丑照抹黑对方。 可惜巫月蔷洁身自好,可没别的黑点给他发挥。现在蒋星一张随意的自拍就直接打烂了詹森的攻势。 巫月蔷把奶茶递给蒋星,还好吗? 很不错,你看!蒋星把詹森下面突然改变风向的评论给巫月蔷看,大家都挺你。 苦苦支撑的粉丝们有了蒋星支持者的帮助,感动得快哭出来了。 巫月蔷看着粉丝维护她的言论,眼泪不可自制地落了下来。 不,我不能骗他们。巫月蔷擦去眼泪,照片是真的,我、我也并不是个完美的人。 蒋星笑说: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你,星星。巫月蔷揉了把青年的软发,她没有问经纪人和公司,坐下来编辑了一段话直接发出去。 不能让粉丝为她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偷笑。她是为粉丝们的爱而闪耀的,却不能让这份爱陷入无人引领的狂热盲目中。 蒋星抿一口奶茶,舒服得哼哼:说什么了? 巫月蔷关掉手机,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骂了几句詹森。承认照片是真的。她说,让大家别那么激动地去攻击别人。 蒋星:你会掉粉。 我又不是流量明星,巫月蔷笑说,大不了以后一年接一部剧,总得有人喜欢我的演技吧? 她故意开玩笑:实不行,演你长辈也行啊。 哎哎哎,这属于占便宜了。蒋星瞪她一眼,不允许。 她本来害怕的是粉丝对她失望,永远被拿一张丑照嘲笑。可是看到大家真心维护她的样子,巫月蔷内心充满了力量。 她也想保护粉丝们。 巫月蔷去转蒋星的照片,却被底下的评论惊到了。 你和费雪真的!她小声惊呼,是真的! 啊蒋星又被拉回刚才修罗场的窒息中,嗯。 巫月蔷兴奋极了,他怎么样,厉害吗? 哈? 他肩那么宽,抱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连天花板都看不到? 哈?? 是不是可以用小臂就把你抱起来? 打住!蒋星怒而起身,吓得星夜呆滞,你在想什么啊真是! 巫月蔷双目明亮,整个人容光焕发,挤着眼睛说:还有那个呢? 什么? 你很帅的那个跟班儿,我还想让他去我公司出道的那位。 你说冉锋?蒋星回过神更气了,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青年气得打转,身上的外套也随之翻起弧度。 巫月蔷眼睛一转,回照片底下翻评论去了,果然又有新评论被顶上来。 【我轻轻放下一张对比图,姐妹们自行脑补(图片)】 巫月蔷兴致勃勃地点开,是下午被拍到的费雪和刚才蒋星的自拍。 她切了个小号直指重点:【星星穿着费雪的衣服啊啊啊】 蒋星:差不多得了!还想不想要生日礼物! 不要不要。巫月蔷完全投入到评论区快乐的海洋中无法自拔,根本不理他。 蒋星气得牙痒痒,发誓要硬着脾气回去收拾那两个人,星夜,走了。 狗子翻身而起,脚直打滑,亦步亦趋地跟他回家。有人要倒霉咯。 蒋星正要拿钥匙开门,大门先被费雪拉开了,男人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柔声道:冷不冷? 伸手不打笑脸人,蒋星勉强哼了声,大步走进屋子,冉锋立刻帮他脱去外套。 不过是费雪的外套,于是被暗戳戳地扔在了旁边地上。 蒋星狐疑地看着二人,他们衣衫整齐,看不出有没有动手。 星夜蹬蹬溜到屋子角落准备看好戏。 蒋星在单人沙发上霸气地坐下,你,还有你,过来。 虽然他这副故意做出的样子也很没什么攻击性就是了。被点名的二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听从蒋星的命令坐下来。 嗯?蒋星警惕地眯起眼睛,别过来了啊。 谁也没停,蒋星自己陷在单人沙发里完全是自寻死路。 肩膀被人从沙发背后俯身搂住,挣扎双手轻轻松松地按住,温柔地摩挲手腕细腻的皮肤,手有点冰。 蒋星警铃大作,立马就要站起来走人,被慢半步的冉锋按住膝盖。 您踩进雪里了?仿生人碰了碰他的裤脚,慢慢卷起来,露出下面莹润白皙的小腿。 蒋星冷得打了个寒颤,很快便被仿生人察觉,超出人类体温的热意包裹住他,裤脚湿了,明天您又该腿疼。怎么不说? 蒋星咽了咽口水,大声道:要你管。 对不起,是我的错。冉锋很快顺着他道歉,我应该更仔细一些,帮您提前准备好睡衣。 蒋星抿抿唇,哼道:知道就好。 费雪用手心贴着蒋星脸颊,好冰,巫小姐没给你烧壁炉吗? 她不会,这不是很正常?蒋星火气十足,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牛哇。 费雪失笑,好好。 蒋星勉强控住局面,咳嗽一声,冉锋。 您说。 你还在这做什么? 冉锋:照顾您。 有费雪在啊。蒋星道,你快回去充电。 仿生人愉快地微笑:不会到一半没电的。 什、什么一半? 最让他惊恐的是,费雪居然什么都没说。 分卷(117) 这两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难道还能达成什么协议吗? 费雪只是用指尖细致描摹他眉眼,流连在颤抖的眼睫上不愿离开。 蒋星被他弄得不自在,不要摸我眼睛 嗯,就再碰一下。 然而费雪少有的没有遵守诺言,直到蒋星眼睫湿润还是不愿松开,只用指尖点点上头细碎泪珠,怎么哭了。 湿透的长裤被冉锋脱了下来,宽松柔软的毛绒睡衣更显得青年柔顺可欺。 平时高高在上脾气又坏,这会儿却手足无措,软得任人支配。 您在害怕吗? 蒋星咬着唇角,谁害怕,是你们发疯 冉锋勾唇,隔着衣服帮他按揉酸软的小腿,您今天很累吧。 对了,费雪说,船上的照片,想看吗? 他把手机递给蒋星,包住青年柔软的手指点开相册。 里面是蒋星满脸惊喜的挥手动作,身后海面掠过鲸鱼宽厚的脊背。 傻死了。 费雪笑道:不,很好看。 他仗着个子高,还能越过沙发背去亲吻蒋星的唇角。 说了不许咬。 然而冉锋拉得蒋星一偏,躲过费雪的亲吻。 费雪眼神微沉,警告地看着对方。 冉锋半跪起身,如同骑士亲吻与他订立誓约的王子,虔诚地吻了蒋星手背。 您从来没有失败过。冉锋的话没头没尾,您创造出了许多伟大的造物,只是同行者与您观点相悖 他闭上眼,额头贴着蒋星的手。 我是您最好的作品。 随着冉锋说出这句话,费雪温柔笑道:我在尽力做一个完美的温柔人类,不过您看着还是更喜欢仿生人。 蒋星一愣,这是? 冉锋说:我玩得很开心,谢谢。 蒋星:1先生? 他摘去小作精的演技面具,惊喜地跪坐到沙发上,果然都是你! 费雪隔着沙发背搂住他,演技很好,这次没有白切黑,我很满意。 救命,蒋星捂了把脸,你说话好爹系。 冉锋:爹系? 就是居高临下的指导别人。 费雪歉意地亲了他额角:抱歉。我会改正。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蒋星激动道,就是,1先生是怎么把数据侵入到我的全息库的? 费雪冉锋同时沉默。 蒋星不用笔记本,直接凭空在空中开始闭着眼模拟代码,不可能有漏洞的,帝星安全中心来了也不可能攻破。 不是传统病毒难道是通过星网数据流伪装到《孤岛》游戏里的? 青年像是遇到了普天下最开心的事,喃喃不停,不断推翻自己的猜测。 怎么看,都不像喜欢1应该有的反应。 费雪艰难开口:我不是病毒 啊我知道了!那串异常数据! 蒋星睁开眼,复现出数据,完全沉浸在演算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你肯定是先攻破了全息游戏公司的数据库,事先导入数据,再攻击我的星网,对吧? 不是 他激动道:所有后续演算失败也是你干的!你不喜欢后日谈吗? 冉锋无奈地扶额,怎么感觉蒋星比他还像个数据,比起七个世界的恋爱对象,居然是代码更讨他欢心。 费雪无语凝噎,完全答不上话。 冉锋绕到沙发正面,坐下抱住蒋星的腰,就那么喜欢数据? 蒋星愣了愣,突然回过神,脸颊发红。 不过他本来的性格要大方坦荡得多,很快稳住情绪。 蒋星咳嗽一声:研究方向如此,难免的。 这副认真解释的模样看得冉锋心中发软。 这是他最爱的主人。 无论是全息,还是现实。 【恭喜玩家蒋星攻略成功,因数据错误,本世界不再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晚安。】 * 作者有话要说: 搞完了=w= 就是说星星出戏就不认人(指指点点)1还要再接再厉 第108章 魔法饼干1 被迫堕.落的光明信徒 温和的流水精神力把蒋星送出星网,他挣开双眼,管家机器人已经在一旁等待他了。 热茶和点心冒着腾腾热气,它脸上变出一个笑脸,主人回来了。 它似乎正在变得更像一个人类。 蒋星对这个隐约的发现感到欣慰,嗯,谢谢你。 机器人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伸手扶了一下蒋星,主人看上去很开心。 嗯。蒋星随意吃了点东西,立马开始拆全息舱的面板。 机器人: 他在面板内接入一大堆看不懂的数据线,连接到自己的智脑上开始快速操作。 主人在做什么? 蒋星道:找人。 智脑屏幕荧荧的代码光芒映照在他眼中,飞速划过。蒋星很少有如此认真的表情,此时看上去格外令人心跳加速。 他的1先生似乎把异常代码隐藏得格外深,蒋星花了一晚上时间才筛选完,一共七条异常代码。 机器人小心翼翼道:主人生气了? 嗯?蒋星揉揉眼睛,舒展一下身体,声音慵懒又散漫,怎么会。 那,那您这是要做什么? 蒋星勾唇一笑,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兴奋:我不能总让人玩儿了吧? 他将七条代码拆分对比,最终从一本相当古老的笔记中找到了相关条目,并一一对应。 控制性格、外貌和表现的代码完全和七个世界中的男主对上了。 蒋星敲敲手指,对比着笔记令写下一串代码。 机器人关节似乎有点僵硬:这是什么代码? 他不是很厉害嘛?蒋星挑眉道,这回我把他 他指尖在空中轻划,笑意恶劣,似乎带上了上个小少爷蒋星的影子。 安排成了一块小饼干。 * 星盟遥远繁荣的帝星,一座环绕着飞鸟与白玫瑰的研究所浮空于皇宫旁。 生命与普通帝星居民的距离是非常遥远的,他的日常生活里充满了无机质的机器人,低级重复劳动的工作都已经由它们来承担。 而星海中的大规模移民活动也让其本身完善的生态系统崩塌。 帝星上已经没有一块自然的泥土,地面完全由高科技金属板替代,更遑论生物。 居民们在驾驶悬浮车经过这所研究院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停车欣赏片刻。 花园中坐着两个人。头发雪白的老人身着纯白的研究所制服。 他对面那个男人手边放着大丛大丛尚未修剪好枝叶的白玫瑰。 老人问:你又在挑花?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而不显凌厉,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比完美,如同机器按照最佳比例雕刻出的作品。看上去兼具年轻与成熟,很难从外表判断出他的年龄。 剪刀咔嚓,玫瑰的刺被他小心剪掉,然后用砂纸慢慢磨平刺根留下的凸起。 收到花的人不会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 老人惊叹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认真做一件事。 对方沉默不语,直到满桌玫瑰都一一处理好,他又开始拿出水晶冷冻盒把玫瑰以最美的弧度摆放好。 01号?老人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你不能把研究者的话当成耳旁风! 你不是我的研究者。男人开口,音色美好而磁性。 老人收起佯装的愤怒,轻叹道:他们都不相信你拥有人类情感,但我不这么认为。 01抬头看了他一眼,黑眸中毫无情绪。 老人说:你还在想他,对不对? 以往谈到这个话题,01总会反应激烈地要求研究所把那个天才研究员找回来,可今天他只是点点头,继续处理玫瑰。 老人放弃了,转而问:你昨天寄了一盒玫瑰出去,寄给谁了? 01:根据智能仿生人条例,我有权保持 行行行,老人打断道,我不问了。 最后一枝玫瑰也被放好,01唇角微勾,总算露出了满意的模样。货运机器人小心地打包好水晶盒,平稳地飞向宇宙。 老人:我怀疑你恋爱了。 01:观察时间到了,之后是我的自由时间。 01起身抱走杂乱的枝叶,径直离开。他把花枝扔进垃圾桶,突然动作一顿。 他古井无波的眼中开始闪动明亮的星光。那是唯有人类才会有的情感。 他脸上露出微笑,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内墙壁上全是画框,上面画满了01受测试时的作品。每一幅的色彩比例都毫无瑕疵,比创造分割理论的画家还要精确。 01不理解为什么那些研究员看着这些画就一个劲儿叹气。 不过他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画框。 这是他偷偷带走一些颜料,在屋子里躲着人类画出来的。 上面只有一个身影,没有多余的修饰、背景,所有浓烈的情感与笔墨都用于描绘他。 01连上星网,抱着画在沙发上躺下来。 直播间内已经聊得热火朝天,曾经的榜一桃子如今彻底躺平,敲碗等着1出现。 【大佬来了!】 俊美无俦的青年人正半躺在沙发上翻书,你们想要这本?里面可没有男主哦。 【桃子:没关系,我都可以(脸红】 【桃子姐脸红??我开始期待了】 【1:是什么书?】 蒋星关上书,露出封皮,娓娓道:这是本古代幻想小说。 剑、魔法和恶魔。他指尖落在封面上凶悍的狮鹫身上,很老的书。 【1:我没有意见。】 蒋星:那咱们就敲定这个世界吧。你这回想要什么人设? 他撑着下颌,微微歪头,态度随意又熟稔,直播间安静一会儿,很快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 【该死,大佬是不是和星星见过面了】 【我有星星全息好友!昨天星星上线了一整天!刚好是攻略时间哼】 【我要闹了】 蒋星安抚地摆摆手,没有见面。只是聊了会儿天。 见1迟迟不说话,桃子说:【既然是混乱古战场,不如来点圣父怎么样?】 【1:太危险,我不同意。】 【好家伙,这就护上了(指指点点】 【桃子:你加条件嘛,比如说什么武力值天花板一拳打死龙】 桃子的提议让直播间观众全绷不住了,笑得仰倒,1没采纳这么离谱的建议,最终自己写了个卡片。 蒋星表情复杂地看着人设卡:心向光明神,却被迫堕.落的魔法师行吧。 【?大佬很会啊】 他正要直接进入全息舱,1打断道:【等一下。】 怎么了? 【有礼物给你。】 货运机器人熟门熟路地冲他挥挥机械臂,其下是一大盒水晶玫瑰。 【果然大佬不可能是菩萨下凡做慈善呜呜呜】 【星星,我的星星(大哭】 什么啊。蒋星莫名有点脸颊发热,怎么又送一盒? 【1:你喜欢的话,我把玫瑰园移过来。】 【玫瑰园好的我知道大佬,哦不,巨佬是什么水平了】 【如果我没记错,一朵不新鲜的白玫瑰就要十万星币了吧还是星盗走私特惠】 蒋星不想让私事干扰到工作,单独给1弹了个消息过去,让机器人把玫瑰放在桌上。 他把文字导入全息舱,星网立刻构建出一个幻想世界,连接启动。 当那股柔和的精神力顺着网路过来时,蒋星突然睁开眼,狡黠一笑。 对方显然愣住了,然而以星网的运算速度,一瞬间就足够蒋星计划得逞。 那串精神数据没能进入全息世界,取而代之的是蒋星提前编写好的那一串数据。 它在蒋星周围打着转,又无奈又舍不得离去的样子。最终只好蜷缩在蒋星手边,充当起暖手宝的角色。 * 夜幕低垂,空中挂着的却不是洁白的月亮。 而是一轮血月。 两个人正在森林中快速奔跑,他们敏捷地越过地面横断的树干,周遭似乎有黑影在疾驰着绕到他们前面的必经之路上。 不行,太多了! 其中一个有着栗色娃娃头的女孩子大声喊道。她面容很稚嫩,可能只有十五六岁。 说着,空中传来阵阵嘶鸣,无数吸血鸟盘旋在树林上。好在它们视线受阻,无法确定猎物的方位。 但更大的危险来自于身后。 她咬牙拔出□□,反手射出一支箭。 追踪他们的猛兽只发出嘲笑的嘶声,黑影一晃躲过□□,重重钉在树上。 这种加强弩要是射中要害,足以将狮鹫一击毙命,可是这些该死的狡猾生物根本不会中箭,它们比人类小孩还要聪明! 莱娜,不要浪费箭矢。沉稳浑厚的声音阻止她继续射击,他身形高大,狂奔中依然呼吸平稳,这里的地形对我们很不利,我们需要狭窄的地方。 达里尔!小心身后!莱娜大喊一声,□□激发,正中怪物眉心,巨大的冲力将它狠狠钉进地面。 分卷(118) 有意识包围二人的怪物开始缩小包围圈,充满挑衅和嘲笑的嘶鸣越发接近。莱娜精神高度紧张,握紧□□紧紧盯着周围。 那些影子像是故意戏弄他们,时而踹一脚树,时而从另一边冒出个脑袋嘶吼。 我们被包围了达里尔沉声道,环视四周,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们不动,等待许久的猎杀者终于步出森林,露出真面目。 达里尔摔碎一瓶光明药剂,一时间周围亮如白昼,魔物恐惧这股魔力,低吼着缩回大半。 怪物流线型的身体覆盖着绚丽的羽毛,随着角度改变泛着金属色的冷蓝或红色光泽。其实这些猎杀者身高不过一米左右,但却拥有匕首一样尖锐的爪子和比猫更灵巧的动作。 无情的猎杀者,受到魔气侵蚀后的魔物,从外形上看与豹子有些相似。 达里尔拔出长剑,苦笑道:看样子我们要死在这儿了。 莱娜摇头:从加入猎魔者那天起,我始终等待着这一天。 他们两人的年纪都不大,却已经成了身经百战的勇士。 十几年前,法师公会最顶尖的几位领导者被一股未知的强大魔力迷惑。 他们会在梦中听见来源于大陆深处的呼唤,每时每刻都在命令他们前往本源魔力泄漏的那片地峡,去见它。 最开始人类法师们心存警惕,派出最精锐的一支小队前往查探。很快,小队安然无恙地回到公会,没有异常。魔法师们安下心,那个声音也消失了。 然而,潜伏在小队身上回来的魔气渐渐展露狰狞面目。它们肆意侵入公会内每一个法师的灵魂,把他们变成魔气的傀儡。 傀儡法师前往地峡,用灵魂献祭使用禁咒,彻底炸开了拿处魔气裂缝。 自那之后,整个大陆被黑暗吞噬。 友善的动物们变成了嗜血的魔兽,集结起来袭击人类,魔法师几乎全员倒戈,短短十年时间,人类就只剩下一座由光明女神庇护的主城。 外面是横行无忌的魔物,内里是不知有没有被魔气迷惑的同胞,猎魔者协会应运而生。 莱娜打开腰间的小袋,里面装着一小瓶圣水。 达里尔道:不我们没办法承受圣水的力量。 莱娜摇摇头,没有办法了。 圣水可以短时间内让饮用者的力量大幅上升,但如果实力不足,就会在药效过后变成一个废人。 比起被魔物吃掉,莱娜还是更想战斗到死。 她拔出瓶塞,闭上眼正要一饮而尽。 不要这么做。 森林黑暗处传来的声音温和如春风。 莱娜一抖,凝聚起的勇气被这声音抽干,手指握不住圣水。 达里尔见此一把夺过圣水,盖好瓶塞扔进自己包里,他说得对,不要放弃生命。 两人看向声音来源处,达里尔问:你是谁? 光明药剂照不透那个人所在的方向。 一只兽皮靴踩上柔软的草地。 我叫蒋星,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 青年人走入光明下,黑色的斗篷随步伐滑落,流金水一样耀眼的金发柔顺地披在肩头。 你是达里尔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是边境镇的守护者!无冕之神?! 神?我不是神。青年笑着摇头,随手拨开因行走散下的长发,露出其下同样浅金色的双眼、弧度柔和精致的鼻梁与唇线。 光明药剂的力量快要过去了,周围的魔物又开始蠢蠢欲动。 蒋星:你们为什么会来边境森林? 他话音缓慢,透着湖泊般的平静,让胆战心惊的两人也随之安心许多。 达里尔看着周遭苦笑:我们是猎魔者,奉命来查看边境镇的情况。你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发信件给主城了。 莱娜紧紧盯着蒋星的面容,若有所思。 蒋星道:边境镇的马匹被魔物袭击了。 青年手边没有武器。他从小药袋里拿出自己剩下的几瓶光明药剂,你们先走。 什么?不可能!莱娜道,你没有武器,怎么对抗那些魔物? 蒋星把药剂递给稳重许多的达里尔,拿好。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达里尔接过药剂才猛然回神,狠狠挥拳道:不行! 莱娜也摇头。 蒋星无奈一笑:我以为你们知道我是魔法师。 魔法师 两人看他的目光顿时有些复杂。 作为大陆祸乱的源头,魔法师现在的地位极为尴尬,虽然有强大的战斗力,但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们,就算是猎魔者协会,也拒绝魔法师加入。 他们大部分居住在主城的魔法区,受到严格管控。 达里尔与莱娜的父母都死在魔物手中,两人对魔法师也不免带上恨意。 被一个魔法师救下,达里尔心中百味杂陈。 还是莱娜先吼道: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蒋星一愣,第一瓶光明药剂彻底失效,周围再次笼罩进血月的红光与黑沉夜色中。 魔物嘶吼一声,蠢蠢欲动。 蒋星看向地面被他们杀死的那只魔物,迟疑片刻后俯身拔出铁箭。 飞溅的血珠砸到他脚面上。 就在莱娜准备拔弩时,达里尔按住她,目光灼灼地望向蒋星。 我们走。 达里尔!莱娜难以置信地大吼,你怎么能 达里尔捏晕莱娜,将她扛起,对蒋星深深鞠躬。 魔物们猩红的竖瞳中闪过惊奇,长尾晃动,似乎想用羽毛尖去碰达里尔。 蒋星:别动。 他举起铁箭,似乎只是轻飘飘地捏着。然而在场七八只魔物全部停下动作。 在达里尔看来,魔物是在忌惮蒋星。也许生活在边境镇附近的它们深知魔法师的恐怖之处。 蒋星轻抬下巴,像和同类那样对话:放他们走。 达里尔心中震撼难言,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魔物看向身后,默默让出一条通道。 达里尔:我欠你一条命。 蒋星温和一笑:快走吧。 达里尔拔开光明药剂,魔物受到惊吓,纷纷远离这人。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森林深处,蒋星捏着铁箭转向一头想跟上去的魔物,不准去。 它恼怒地甩甩尾巴,还是放弃了追杀。 蒋星放下铁箭,眉头微微蹙起。 他生得极为耀眼,但却并不刺目,而是像春日照在水中的暖阳。当他蹙眉时,便透出引人心生怜惜的柔软。 森林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魔物恭敬地让出道路,姿态谦卑。 蒋星看着从中走出的雪白魔物,抿紧唇角。 她的威名,就连主城的猎魔者协会听见了也会感到畏惧。 她足足有普通魔物的两倍大,身高两米多,通身白毛,毫无杂色。其体型带来的压迫感完全是大型捕食者,而不是她同伴那样的追猎者。 然而魔物却并没有袭击蒋星,她长长的雪尾伸过来,勾住蒋星的腰。 女王?你怎么来了?蒋星摸了摸她的尾巴,说了,不能袭击人类。 魔物的女王很受用蒋星的称呼,证明这个强大的魔法师肯定了她的统治力。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大猫脑袋蹭着蒋星。 而一旁被杀死的魔物渐渐化作黑灰色的魔气散去,它会回到地峡深处的魔气源头中。 无功而返的魔物们饿着肚子,悻悻地聚在一起,拱着蒋星的腿让他摸摸。 【哎?星星是人类吧?】 【魔物喜欢的人类?吸溜吸溜】 【说起来魔物,我可以蹲一个唔唔唔】 蒋星看弹幕忍不住笑出来,挨个摸过魔物脑袋,好了,快回去吧,再被我发现你们追人类,我会教训你们的。 魔物恋恋不舍地离开,雪白的魔兽知道蒋星从不在森林中过夜,只好收回长尾,仰起头,让蒋星从她脖子上解下一串链子。 蒋星:你从哪搞到的这东西? 他只当那是串普通的人类项链,不知道怎么被这魔兽拿着了,现在取不下来只能让他帮忙。 然而在触碰到链子的一瞬间,汹涌暴动的魔气从宝石中冲出,把蒋星紧紧裹缚其中。 他立刻调动体内的光明魔力试图净化魔气,可毫无作用。 雪白魔兽难过地低吟着,似乎在道歉。 蒋星勉强撕开脸上的魔气,你做了什么 她毅然冲入森林中,一声狂吼,将周围所有生物喝退,留出一片空地。随后她也离开了。 魔物放开我!蒋星额角渗出汗珠,魔力衰竭让他眼尾发红,难受地流下一点泪水。 魔气从他的每存皮肤深入其中,似乎在搜寻什么。 不 魔气像蛇一样紧紧缠着猎物,终于在蒋星心口找到了它想要的东西。 别碰它!蒋星发现魔气的意图,竭力抓住心口的那块光明石。 它动作一顿,随即捆住蒋星四肢将他吊起来,如情人般抚摸他的嘴唇,似乎想更深地侵蚀魔法师。 这个人类有趣极了,竟然能在它的领地上迷惑魔物。 光明石被扔到地上,蒋星徒然地伸手想要抓住它,却被魔气死死缠住手腕。 没了光明石,他的魔法也变成了普通的水系魔法。 耳边突然响起嘲笑声:伟大的无冕之神? 蒋星第一次知道魔气有灵智,震惊地咬紧下唇,隐忍道:你是谁 魔气流动着,如丝绸般柔软地裹紧蒋星,让他再看不见一点光明。 拿着块石头招摇撞骗的人类。魔气嘲笑着,骗得那些愚蠢的人类团团转,都以为你是他们的救世主。 一缕魔气碾碎光明石。 现在,你还能救世吗?魔气像是在他体内发现了什么,蓦然停下,嗯? 蒋星心中一颤,不我不是。 灵魂深处受到魔气侵蚀的角落暴露在外人面前。他痛苦地闭上眼,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 他坚信只有意志不坚的人才会被迷惑。意外得到光明石后更是特意深入魔物群中,试图净化它们,证明自己并没有受到污染。 光明石碎裂,蒋星苦苦掩盖的痕迹也消失了。 原来如此魔气束缚的力道骤然松懈,蒋星摔回地面,紧紧靠住身后的树,把自己蜷成一团。 金发散落肩头,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要难过。魔气轻笑着,认清自己不是一件好事吗? 不,不行。他摇着头,默默流泪,我是光明女神的信徒 那就来做我的信徒。 魔气撕开温柔的面纱,暴戾地侵入他每一寸灵魂。蒋星失神地睁大眼睛,望着天空中的血月,灵魂深处最脆弱的部分都被这股前所未有的强大魔气冲击。 血月落下,阳光再次泼洒地面,蒋星动了动手指,试图触碰天空。 然而血色的锁链狠狠拉回他。 恶魔愉悦低笑着:你是我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写完(心虚 晚点再更一章呜呜 第109章 魔法饼干2 污染 白色魔物小心翼翼地从树后探出一个脑袋,寻找着蒋星的身影。 金发的魔法师蜷缩着躺在树下,阳光穿过树冠洒落在他身上,莹白的皮肤映出柔和的光晕。 魔法师简陋的衣袍碎了一地,只有湿漉漉的黑色斗篷勉强完好,遮住他大半的身体。 魔物心中一紧,垫着猫爪蹑手蹑脚地走到蒋星身边,小声咕噜。 魔法师反射性地瑟缩一下,满是伤痕的手臂缩进斗篷里,紧紧拽住袍角。 魔物失落极了,她不敢反抗自己的力量来源,只能选择出卖蒋星。 青年恍惚地睁开眼睛,浅金色的眸子没有焦点,似乎还没从恶魔的折磨中醒过来。 【呜呜,被弄得湿淋淋的星星qaq】 【软乎乎的,眼睛都聚不了焦惹】 【你永远可以相信桃子(大拇指】 魔气是纯然的黑色,而视野里的魔物女王白得耀眼,昨天被魔气侵蚀的残酷仿佛只是一场梦。 蒋星呜咽着,伸出另一条手臂摸了摸她的爪子。 它是什么青年声音带着哭腔,听得魔物心疼不已,俯身温柔地舔舐他手腕上被狠狠勒出的一圈红肿。 她咕噜咕噜地舔着,见魔法师无法起身,便转身进入森林,跳上树逮住一只吸血鸟叼回来。 这次她还没靠近巨木,恐怖的本源威压吓退了她。 它回来了。 蒋星低低地哭泣着,似乎很疼。 吸血鸟的翅膀熬药是治疗良药,她焦虑地在威压圈外打转。 扔进来。 她一个激灵,低眉顺眼地叼着吸血鸟放在树后。 黑色的魔气卷起吸血鸟,蒋星的哭声停下了,闷闷的,大概正咬着指尖忍疼。 魔气又抓来几根树枝,悠然点起火。 给我一点水。 魔物本来还在琢磨自己这样子该怎么去找水过来,那头蒋星便低声呜咽道:不要过来。 变点水出来,帮你煮药。 恶魔兴致勃勃地逗他,丝毫没有自己把人弄到需要煮药的反省自觉。 蒋星颤颤巍巍地拉下一些斗篷,指尖点着吸血鸟,空气中的水元素靠近他,凝聚成泉水洗净羽毛拔掉,直接裹着它隔着火开始加热。 嗯?你很厉害嘛。魔气道,能把水直接靠近火加热? 蒋星抿着唇不说话,精纯的魔力驱动水滴均匀旋转,很快就沸腾起来。 分卷(119) 吸血鸟炖起来完全就是家禽的味道,而且肉质更加紧实,不会有咬不烂的死肉。 魔气萦绕在他周身,却并不像昨晚那样攻击他,只是若有若无地触碰这具令恶魔喜爱的人类身体。 蒋星默默吃掉药汤,恢复些力气便要去捡起他的光明石。 可他一站起来,刚刚烤干的斗篷便滑落下去,他仓惶地抓住袍子,肩头全是狰狞的兽类齿痕。 魔气警惕地绕着巨木旁转了一圈,没有其他魔物,满意地飞回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蒋星做事。 他本以为蒋星会被打击到无法接受现实,选择封闭理智逃避。 年轻的魔法师只是小心地把斗篷系好,从身边选了一种坚硬的草叶撕成针状。 又拆下衣服上的线,将撕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缝起来。 他低着头做事,动作熟练利落,时不时捏捏鼻尖,忍住眼中酸涩。 又脆弱又坚强的样子,看得魔气心情愉快,你要去哪? 蒋星不说话,黑气便靠近些,威胁一样地撩起他发尾。 青年身体僵硬,小声说:我要回镇上。 回去继续骗人? 我没有骗人,蒋星抿紧唇摇头,他们需要我。 他无意与敌人解释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在民众面前打造成一个神明式的角色。 魔气侵蚀下的边境镇一片死气沉沉,逃不了的民众被迫留在这里等死。王国都已经灭亡,自然也没有军队可以保护他们。 比起身体的死亡,希望之死更加可怕,它会让本有的一线生机被求生者自己掐灭。 蒋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的光明魔法吓得魔兽四散,他还会选育能在魔气泥土里种植的食物蒋星在边境镇民心中是无所不能的神明。镇民感谢光明女神眷顾,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花。 蒋星舍弃掉了衣服的袖子和膝盖以下的裤腿,勉强用碎布将它拼起来穿在身上。 魔法师的身体纤细而羸弱,包裹在黑袍下显得毫无攻击性。袍子只到膝盖位置,伤痕累累的小腿打着颤,似乎一折就断。 可就算被魔气与黑暗攻击侵蚀,他依然认真地梳好长发,清水洗净身上的尘埃,似乎又是那个完美的魔法师。 魔气兴致上佳,待他做完这一切方才开口:不会放你走。 除非你放弃光明,投入黑暗。他低笑着,声音仿佛来自深渊。 蒋星捡起碎成小块的光明石,仔仔细细地将之放进口袋。 恶魔话音一转:其实你想走也不是不行。 蒋星:你想要什么?我不会放弃边境镇的人民。 恶魔笑说:几个普通人,对我没有好处。我要的是你。 他说话太过直白,蒋星脸颊发热,备受煎熬的内心又开始痛苦。他握紧光明石,不可能。 真的?恶魔好笑地反问。 蒋星刚要说话,一股自魔力源泉涌起的陌生热意便席卷全身,他恍惚一瞬,再回神时那棵巨木竟然已经倒在了他脚下。 我做了什么 恶魔:喜欢吗? 蒋星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指,远处是一只无辜的普通小鸟。 毁灭的力量。 光芒一闪,由蒋星体内光明魔力凝结成的箭矢在指尖成型,他瞳孔收缩:不行! 箭矢激发的前一瞬,他狠狠收回手臂,关节嘎哒一声似乎脱臼了。 可他顾不上手,焦急地看向那只小鸟。 好在箭矢被他偏开,钉在了树上。 蒋星微恼道:你到底 箭矢突然炸开,蒋星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要不是魔气托了他一把,恐怕要被撞晕过去。 恶魔:你是什么人? 蒋星腾然起身,戴好兜帽往边境镇大步跑去。他在镇子周围设了禁咒级别的光明法阵,才不怕魔气靠近。 你是法神的学生?魔气飞起来,把自己聚成小鸟的模样跟在蒋星身边,如此强大的力量,可惜是个人类。 蒋星闷头赶路,根本不理他。 恶魔:你手臂脱臼了,对人类来说应该挺麻烦的? 早就疼到麻木了。蒋星抱着手臂,不让恶魔看出自己受伤。 黑色的小鸟清脆鸣叫,满林魔兽皆避,敬畏地看着蒋星离开。 出了森林就是镇子外围,蒋星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森林边界的最后一步,刚才的热意再次席卷而上。 你又在他艰难地喘.息,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蒋星瞪大眼,狠狠捂住嘴巴。 小鸟落在他肩头,轻笑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让你走? 蒋星看着不远处的光明法阵,眼神挣扎。 只要一步 【我又黑屏了】 【完,这个世界不会全程黑屏过关吧??】 达里尔,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是的。 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蒋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要是达里尔带了光明药剂,他就能赶走这家伙! 他松开手想要呼唤,出口的却是令人脸热的怪声。 那头两人的动作一顿,莱娜迟疑道:达里尔你、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这达里尔也不太确定,我们去看看? 蒋星眼中燃起希望,再羞.耻的声音也无所谓,只要能离开! 树上却突然伸出几根粗壮的藤蔓,捆住他四肢拖进阴影中。 魔气小鸟化作一只手掌,按住蒋星嘴唇。 你要是出声,我就杀了他们。 玩笑一般的话语,但蒋星不敢赌。恶魔没有俗世善恶观,人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群两条腿的魔兽。 他只能屈辱地点头,于是魔气松开他,随手帮他接上脱臼的胳膊。 蒋星环视四周,发现这片阴影根本就是魔气创造出的第四空间,藤蔓也是扭曲的黑暗。 莱娜和达里尔走了过来,两人手里都捏着光明药剂和□□。 奇怪,刚才明明是这个方向。 达里尔皱眉道:不要耽搁了,我们去找蒋星阁下。 听到阁下这个称呼,蒋星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真的还配当女神忠实的信徒吗 血脉滚烫地跳动着,黑暗亲吻着他的指尖,声音醇厚:为什么闭眼? 蒋星没忘记恶魔的警告,紧紧抿着双唇,绝不开口。 聪明。 达里尔和莱娜消失在树林中,藤蔓却还没有松开他,反而再次撩开青年遮挡容颜的兜帽,露出其下宛如光明神使的完美面庞。 我本来应该讨厌你的样子。恶魔低喃道,藤蔓抚过他的鼻尖,真好看。 斗篷从树梢掉落,刚刚缝好的衣服又被藤蔓撕成碎片。 蒋星竭力缩成一团,指尖攥紧了光明石碎片,眼睫湿润。 神明他无意识地求救,颤抖双唇间只吐出气音。 然而他的神明自身难保。 泪水从眼角滚落,每处肌肤都像被光明神亲吻洗涤过的蒋星,此时已经完全染满了魔气。黑暗之力一次次撼动灵魂本源,试图将之完全污染。 浓稠的魔气中,似乎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闪着嗜血的兴奋。 达里尔和莱娜找不到他,只得原路返回。 莱娜惊呼道:那是蒋星阁下的斗篷! 蒋星浑身一抖,恶魔在他耳边轻笑:怕? 莱娜疾步跑到树下,达里尔,你看! 这个方向,达里尔松了口气,蒋星阁下一定脱险了,我们沿着镇子附近的路找找。 他们满怀希望地离开,没有看见位面交界处泄漏出的光明元素。 蒋星翻身从树上摔了下来,他慌乱披好破破烂烂的衣服,光着脚往镇子跑去。 就差一步! 光明之力沐浴全身,蒋星浑身一松,安心地慢下来。 他回头看向魔气冲天的森林,没有恶魔的身影。蒋星凭空打了个寒颤,跑回自己的小房子里。 木质围栏里花草繁茂,半掩着一条小石板路,蒋星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用魔法打开门锁,给自己施展了个清泉咒洗干净脏污,换好在曾经作为法神学生时的魔法袍。 做完这一切后,房门正好被人敲响。 达里尔:蒋星阁下?您回来了? 蒋星挂上温和完美的微笑,你好。 开门时似乎有一阵风吹进来,蒋星缩了缩脖子,你们怎么来了? 他语气轻松,像是刚才根本没见过两人。 我们来道谢。还有,莱娜递上斗篷,羞涩笑说,昨天的局面肯定很凶险,您的斗篷都掉了。 蒋星尴尬地接过来,谢谢,进来坐吧? 他为二人煮了杯茶,刚才沙发上坐下,整个人像被施了冰系咒语一样冻住。 滚烫的手掌从身后环着他的腰,恶魔耳语道:衣服很好看。 莱娜奇怪道:您怎么啦?是不是没休息好? 唔,没、没事。青年手指缠着茶杯,眼眶微微发红,有点困唔 他咬着唇,似乎忍了个哈欠。 莱娜顿感抱歉:您有什么愿望吗?我们无论如何都会为您达成! 达里尔深深点头。 蒋星摆摆手:不用 莱娜:那怎么行!您救了我们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表达着感激,蒋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恶魔说:我第一次喜欢金色。 透明魔气勾着金发摩挲,你穿红色祭司袍肯定很好看。 蒋星下唇咬得快出血。 我带你去神殿好不好?恶魔笑着,然后你穿上祭司袍让我在你最爱的神像面前,你。 第110章 魔法饼干3 小熊饼干 莱娜见蒋星忍着困倦聊天,甚至不愿意失态地打哈欠,心中赞叹。 蒋星阁下果然和那些臣服于黑暗的魔法师们不同,即便是在这糟糕的黑暗时代,依然保持着黄金时代魔法师的风范。 达里尔为自己之前微妙的恨意感到丢脸。低头喝了口茶,强大的魔法修复力更是让他心中有愧。 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可谁又能知道,在他们眼中光风霁月的蒋星,其实正处于魔力崩溃的边缘,只要稍加刺激,就会显露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恶魔还在他耳边低语:怎么不回答他们? 蒋星神经紧绷,只有一个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态的信念支撑着自己。 他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双眸粉红,热得快要流泪。其间一瞥,带着令恶魔语塞的柔情神光。 蒋星:昨天、和魔物战斗,很,疲倦。 他勉强笑了笑,即便脸色红润,莱娜也感受到他的疲惫。 贸然上门真的非常抱歉!女孩儿低着头道歉,既然确认您安全返回,那我和达里尔今天就先回镇上落脚。 达里尔颔首:阁下好好休息,改天我们再上门。到时候请一定要说出您的愿望,如果不为您做点什么,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蒋星心弦一松,微笑和煦如春风。 好的,再见。我就不送你们了。 两位猎魔者更是愧疚,莱娜抱着两人的杯子去洗干净,这才告辞离开。 大门轻轻关上,门锁咔哒的声音在蒋星耳中不啻于光明女神赐下的福音。 呜 手指绞紧的茶杯砸落在地,经过魔法加持的杯子不会碎裂,茶水洒了蒋星一腿。 可他感受不到热烫,他的皮肤比热水还要滚烫。袍子从膝盖往下都湿透了,紧紧贴着他纤直的小腿,脚踝裸露的皮肤被烫得微红。 青年魔法师双手揪着自己的领口,身体被迫后仰,无助地抬头望去。 恶魔没有形体,莱娜离开后他便回复本来的黑色。魔气中隐隐显着一双猩红眼睛。 蒋星痛苦地闭上眼,呜咽求助:神,神明,救救我 没有人能救你。 神也不行。 体内的魔气永不疲劳,不断引.诱他放弃抵抗,投入魔神的怀抱。 只要放弃,所有痛苦都会变成快乐魔法师双目失神,看着魔气的双眼失去了仇恨。接二连三的折磨让他快要崩溃了。 蒋星咬牙用光明石刺破掌心,清醒过来。 恶魔眼中闪过诧异,没想到这个人竟能如此强韧。明明看上去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法师。 放开我恶魔。他咬牙撑起身体,凝聚起体内仅剩的一点儿光明魔力。 这点光对恶魔就是日光浴。他贪婪地审视着蒋星的每一寸骨骼,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美丽,再不会有比他更合自己心意的人类。 蒋星趁机跳到沙发另一头,双目警惕地瞪圆,如同受惊的小猫,浑身都被雨淋湿了,可怜又可爱。 魔气散去,蒋星环顾四周,终于压抑不住侵蚀躺倒在沙发上。 没有邪恶的魔气在场,他小声哭起来,袍子皱成一团,再看不出往日法神首席学生的风采。 直到午后的阳光顺着窗户照到他的腿,蒋星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四肢百骸都软酥,痛苦一扫而空。 他连忙凝聚魔力,幸好还是光明元素。 醒了? 蒋星浑身僵硬,猛地转向餐厅。 黑沉沉的魔气正卷着一堆食物,精心放置在盘子中。 来吃饭。 分卷(120) 蒋星抿着唇,讽刺道:粗鲁落后的魔物 无论魔气再小心,用于杀戮毁灭的力量也把面包奶酪弄得一团糟,歪歪扭扭地躺在盘子里。 魔气并不恼怒,反而轻笑起来。 蒋星一拳像打在了棉花上,他站起来匆忙整理好衣袍,冷冷地看着恶魔,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杀他,一路跟着他离开森林,甚至还为他弄来食物。 恶魔动了动,似乎是对他做了什么动作。 蒋星瞪大眼睛,你!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桌边,乖顺地坐下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紧张道,如果你想借我伤害人类,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会在动手前杀了自己! 恶魔没说话,只是卷起一只盘子放在他眼前。 蒋星惊疑不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为他布好餐食。 我不是说过了?恶魔笑说。 什么 哦,你是想再听一遍吧。恶魔嘲弄道,黑色的魔气裹住蒋星,宝贝,我想看你穿红色的祭司袍。 蒋星手指收紧,面颊通红,颤抖道:住、住口。 然后带你去神殿。 在你最尊敬的、最爱的光明女神面前恶魔的声音愈发兴奋,嗜血的力量快要失控,捏断了一把叉子。 不要再说了!蒋星闭上眼,声音带上不自觉的哀求。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的身体早就违背对光明的信仰,开始臣服于黑暗。 魔气温柔地抬起魔法师漂亮的手掌,从手心的伤口入侵。 蒋星瞳孔收缩,他的灵魂体又被恶魔触碰到了。 手指无力地蜷缩,却像与恶魔十指相扣。 恶魔慢吞吞道:你知道吗? 魔气想腐蚀一个人并不容易。我们往往需要花时间找到人类内心最肮脏的谷欠望,再诱导他们走向深渊。 但你他无情地说出真相,我只是碰你一下,你就被污染了。真神奇。 这样的你,也配称为神的信徒? 蒋星眼中满是痛苦,喃喃道:放过我吧 不。恶魔低笑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蒋星无力地靠在他怀中,魔气心情大好,卷起叉子小心地把黄油涂到面包上,送到蒋星嘴边。 吃一口。 青年咬唇不语。 恶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魔气抚弄青年下唇,动作暧.昧。 蒋星咬住面包,缓缓咀嚼起来,动作凶狠到像在吃恶魔的肉。 这才听话。 恶魔愉悦地喂他吃完一小块面包。魔法师低声推拒:吃不下了。 就这么点?恶魔难以置信,自己喜欢的小人类一顿饭就只有他自己一口的分量。 束缚早就松开了,蒋星颓然起身,肩膀垮下来,没精打采地窝进沙发,抱着膝盖发呆。 恶魔有心让他自己待一会儿,毕竟猎人都知道不能把猎物逼得太紧。 可他一秒钟也不想和青年分开。 他听从内心,再次覆上青年的身体,在想什么? 蒋星神色恹恹,没什么。 恶魔:不高兴? 青年不说话。 怎么才能高兴一点?恶魔柔声道,我的心都要碎了。 蒋星难以忍受,皱眉道:你离开这里。 你明知不可能。魔气轻抚他的金发,爱不释手,是在和我撒娇吗? 蒋星恼怒道: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我不是人,亲爱的。恶魔看他终于有了精神,魔气欢喜地钻进他宽大的袍子下,你真可爱。 要是恶魔本体在场,蒋星还可以拼死攻击和他鱼死网破,可对着一团魔气,他根本毫无办法。 不、不青年惊慌地曲起双腿,你不要总是这样。 他忙着用手驱赶魔气,光明石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 魔气趁机卷起那块破石头扔进垃圾桶。 然而魔气依然去到了他想要的地方,青年抽泣一声,无助地捂住眼睛,默默流泪。 神明,如果这是给他的考验,实在太过困难了 恶魔这回没有很过分,他拂去青年流到小腿上的晶莹水渍,可想而知袍子下已经是一副如何凌乱的昳丽光景。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他柔声问。 青年从指缝中看向他,目露震惊。 与魔气对抗十几年,人类也并非毫无成效。 比如猎魔者就发现,如果能知道恶魔的名字,就可以顺势找到对方的本体,将之彻底消灭。 恶魔:想的话就告诉你。 代价是什么? 小猫被诱.惑了,伸出爪子试探。 金发被恶魔卷到面前,似乎是亲吻了一下。蒋星低下头,手指绞紧。恶魔明明做过无数恶劣的行动,他却为长发被人吻了而手足无措。 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人类的名字没有力量。但恶魔愿意接受这笔交易。 蒋星嗫嚅道:你不是知道吗 蒋星?恶魔道,不,我想要真名。 这就是真名!青年气恼道,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像你们恶魔那么复杂! 除开部分始祖恶魔,有记载的全是冗长到需要半米羊皮纸才能写完。 看着蒋星生动的表情,恶魔笑起来,亲爱的,我叫赫提斯。黑暗与污染之王。 蒋星:是怎么拼写的? 你想学恶魔语吗?赫提斯问,我可以教你。 从恶魔语,到习惯他的存在,蒋星很快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蒋星犹豫片刻,默默颔首。 魔气在他颊边轻抚了一下,明天开始教你,今天你该睡觉了。 蒋星皱眉道:我不是小孩,不需要你一个他咬唇不语,起身从垃圾桶里捡回石头,走进卧室。 魔气跟着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猎物布置精美的房间。 松软的魔法羽毛床,用暗红色的魔法草药浸染,能回复精力。 青年没有休息,他拉开高大的衣柜,躲进去换了件袍子。然后来到屋角的小神龛前诉说自己的罪孽。 女神像慈悲地看着他,对于子民的痛苦无能为力。 赫提斯在屋内转了两圈,突然分出力量卷起神像。 不要!蒋星惊呼一声,徒然伸手想要保护它。 可惜神像下一秒就化作齑粉。 蒋星呆呆地看着神像如流沙般消逝,内心的一处城墙也轰然倒塌。 赫提斯温柔地抱起他,青年的身体深深陷入床铺里,肩膀抽搐着哭泣。 你不需要光明。 你只需要我。 青年抬手想要攻击赫提斯,被人温柔地捏着手腕亲吻。肌肤敏.感到战栗不止。 魔气翻涌,渐渐凝实。 蒋星恍然地看着面前的魔气渐渐显露出真容。 尖犄角、麦色的皮肤,还有猩红的竖瞳。面容硬朗冷峻,比留存于世的遗落神明更加俊美。 赫提斯笑说:亲爱的,别管你该死的女神了。 他正要趁机侵染蒋星的光明力量,突然面色一僵。 压制蒋星的实体消失了。 青年惊恐地缩成一团,赫提斯? 赫提斯?他不断地喊着恶魔的名字,眼中绽出惊喜的光芒,赫提斯?你去哪儿了? 恶魔消失了! 蒋星跳起来,正要去修复神像,身后却传来恶魔冷硬的声音。 站住。 蒋星泄气地循声望去,你在 他惊呆了。 过来。 蒋星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在他床上发号施令的恶魔变成了 一块小熊饼干。 第111章 魔法饼干4(加更) 欠款 【?】 【我是不是没睡醒?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桃子的口味真有够猎奇的哈】 桃子恼羞成怒,连贴出好几张赫提斯刚刚开始凝聚实体的截图,【黑皮!犄角!超大只的恶魔!】 蒋星面上不显,内心里快笑疯了。 赫提斯周围的气压低得要命,蒋星都快能看见他身后熊熊燃烧的魔焰了。 可惜,变成小饼干,想变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赫提斯阴沉着脸,当然在小熊饼干上看着还是十分可爱。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沉声问,低头看着自己的两只饼干熊爪,我太低估你了。 蒋星回过神,心跳得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恶魔变形失败了,那是不是他可以趁机封印赫提斯?也许莱娜他们知道如何通过名字找到恶魔本体。 青年眉眼都透着喜悦,哪能躲过赫提斯的眼睛。 亲爱的 赫提斯的声音仍然磁性而醇厚,配上笑眯眯的熊脸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你要做什么? 蒋星指尖凝聚起光明魔法,低喝道:血债血偿! 小熊饼干坐在床上,八风不动。 蒋星抿紧唇角,略有些迟疑。 赫提斯:我弄伤你了? 蒋星一愣,白皙脸颊随即浮上血色,闭嘴!肮脏的恶魔! 光箭射向小熊饼干,炸得羽毛满天飞。 屋内感受不到魔气。蒋星拨开羽毛,警惕地寻找赫提斯。 真狠。 蒋星脊背发凉,你 他一回头在自己肩膀上见到了一脸宠溺的饼干。 蒋星: 【不行,我要笑死了,救、、】 【饼干怎么玩星星啊?】 【就你离谱,叉出去】 蒋星正要动手,赫提斯拽住发尾,你想把自己家炸了? 我想杀了你! 赫提斯笑道:除非光明神亲临。人类无法伤到魔王。 他任由蒋星把光箭直直戳向饼干身体,简直比施加了顶级防御咒语的盾牌还硬。 蒋星抓住饼干,一把扔到地上。 小熊饼干摔得一个踉跄。 蒋星正要嘲笑几句,他留给镇长的通讯水晶开始明明灭灭,红色的光芒显示镇子遇到了敌袭。 他面色微变,转身就要往外跑去。 你不带上我吗?饼干懒洋洋地喊他,星星? 别这么叫我!蒋星低斥道。不自在地揪了揪袍角。上一个这么称呼他的还是伟大的法神。 赫提斯一个恶魔,凭什么? 你真的放心留我在镇子上?饼干笑眯眯地望着他,我倒是没关系 可镇民呢? 蒋星心下一沉。他差点被赫提斯无害的外表欺骗了。 无论对方为什么变成这样,赫提斯都是实打实的污染魔王,自己怎么能将他带进人类的居所? 上来。蒋星半蹲下来,摊开手掌,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青年自恃掌握了恶魔的名字,对待赫提斯严苛不少。 小饼干大摇大摆地坐上蒋星的手,都听你的,星星。 蒋星顾不上整理仪容,施展一个加速魔法快速赶往小镇中心。 一出门,他神情就严肃起来。 明亮的天空完全被浓郁的魔气笼罩了,污染变异的魔兽在红黑色的云层中兴奋地穿梭、尖叫,兴致勃勃地讨论抓哪一个人类吃掉。 蒋星布置的法阵濒临崩溃,他赶紧在阵眼处埋下一大块光明石,冲天而起的金芒穿透云层,撕破魔气。 有用,太好了 还不待他松一口气,天空中净化魔气的金芒突然溃散! 怎么会这样!他急坏了,咬咬牙,要把最后一块碎片埋进去。 赫提斯正坐在他颈窝处,爱不释手地把玩金发,提醒道:没用的,来这里的是一位魔王哦。 蒋星:魔王?你认识他吗?能不能 他突然咬住下唇,意识到赫提斯本来就是魔王之一。自己怎么能求他? 法阵又是巨震,光泽明显暗淡不少,恐怕撑不了多久。 赫提斯却笑了:我可以让他离开。 蒋星挣扎道:真的? 镇上有裁缝店吗?饼干轻快问。 你要衣服? 不是我,恶魔笑得意味深长,红色祭司袍。我的星星,交易总是有代价的。 蒋星指尖颤抖,不可能 光明石发出崩溃的悲鸣,整座法阵轰然碎裂。 蒋星阁下! 达里尔背着银剑,我把民众转移到了地下,但撑不了多久。 蒋星下意识扯了扯兜帽,挡住饼干,焦急问:你们身上有没有光明石? 达里尔苦笑:光明石要是那么好找,人类怎么可能被逼到绝路? 被困在法阵外的魔物尖啸着俯冲下来,它们长得像蝙蝠,却有极佳的动态视力,翼膜关节上的尖爪足足有匕首长,足以把任何人撕成碎片。 分卷(121) 小心!达里尔拉过蒋星,拔出银剑狠狠挥下。 打头的魔物被砍成两半,化作魔气消散。 同伴死亡,更多魔物注意到两人,它们放弃镇子里鲜美的血肉,势要将二人的血吸干。 赫提斯轻笑道:星星,你只有五分钟考虑。这个人类弱得要命。 不用你说!蒋星咬牙,将最强的祝福咒施与达里尔。 达里尔握紧银剑,您有没有办法驱散天空中的魔气? 蒋星侧身躲过一只扑向他的蝙蝠,光明之力炸得它裂开。 我需要辅助蒋星眼神一亮,我们去神殿! 小镇的神殿虽然简陋,但镇民信念虔诚,强大信仰之力也可以为蒋星所用。 达里尔杀了七八只蝙蝠,勉强冲开一条生路,一把抓住蒋星胳膊,冒犯阁下! 小熊饼干的脸色阴沉下来。 两人艰难地杀出重围,达里尔突然感觉手掌烧灼,猛地抽回手。 蒋星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一股柔和的力道轻扶起他。 我的手达里尔一怔,手心完好无损,根本没受伤。 怎么了?蒋星询问,抬手一发光箭刺穿蝙蝠。 不,没事。马上就到了。 蝙蝠遮天蔽日,几乎要将两人淹没。 到了!蒋星咬牙奔跑着,双腿酸软,要不是早上吃了一只嗜血鸟,恐怕早就力竭摔倒。 两人撞开神殿大门,喷薄而出的光明神力冲破蝙蝠海,魔物尖叫着消散,侥幸活下来的几只蹲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蒋星。 蒋星跑向女神像,口中缓缓念出晦涩的咒语。 庞大的光明神力涌入他体内,蒋星面如金纸,勉强压下喉中翻涌的腥味。 赫提斯站起身,厉喝:停手!你疯了! 人类怎么可能承受住神力! 等等赫提斯冷声道,你在用龙语魔咒?你想死? 蒋星艰涩地说出最后一个龙语符号,整个人皮肤变得莹白,其下透着神力的金色辉光。 达里尔终于发现不对。 蒋星阁下!您 青年柔和一笑,温暖如春阳。 达里尔面色恍惚,想起了幼年时在主城神殿见证神谕的那一刻。 最伟大的光明祭司用生命为代价驱散了包围主城的七位魔王。 阁下,达里尔面色动容,您是真正的信徒。 青年艰难地迈步走向神殿外,深色的袍角因神力翻涌着。兜帽滑落,金发随风而动,如同柔和却充满生机的海浪。 魔物们不安地尖叫,振翅欲飞,俱被涌向天幕的光明击碎。 莱娜与几个曾经服侍神殿的骑士并肩作战,拼死守护着身后的底下入口。 天空中遮天蔽日,不断飞过尖啸的蝙蝠。巷子两头狂吼的食尸鬼也像是无穷无尽。 干枯的亡灵皮包骨头,空荡荡的眼眶里跳动着魔焰。 莱娜的手臂被撕开一大块伤口,血肉模糊。骑士们拿着长.剑,也是气喘吁吁,濒临崩溃。 打不过的,太多了! 其中一人绝望道。 莱娜抬手射出一支□□,谁怕了,就滚进地窖里躲着! 她年纪虽小,短发下的面容却比身经百战的勇士更加坚毅。 骑士们受她感染,咬咬牙,再次提起武器。 莱娜摸向箭袋,心沉入冰窟。只剩最后一支了。 啊 枯骨洞穿一位骑士的铠甲,生生掏出他的心脏。 安德鲁! 骑士的尸体倒下去,很快被魔气腐蚀成没有甚至的亡灵士兵,失焦的双眼望向昔日同伴,缓缓抬起剑刃。 莱娜闭了闭眼,再次拿出圣水。 就在此时,魔气浓稠的天空突然被撕破一道裂口,其中不断传来魔物惊恐的叫声。 受污染的安德鲁茫然地望着金芒,突然倒下去,灰绿色的皮肤渐渐恢复正常。 同伴崩溃地流下泪水,安德鲁,你是一个真正的骑士。 女神!是光明女神降临了!骑士跪倒在地,大声赞扬着神明的慈悲,泪流满面。 莱娜喃喃道:不 是蒋星阁下。 * 天空翻涌的魔气被光芒寸寸净化绞杀,隐藏其中的巨大羊角魔王怒吼着,被迫随着溃散的魔气逃回地峡。 天空再次恢复澄澈,橙红的夕阳垂在天边。 阁下!达里尔大喊着扔下银剑。 魔法师挺直的脊背弯下,他痛苦地捂住腹部,咳出鲜血。皮肤白得透明,没有半点血色。 魔力枯竭,血脉皆断。 达里尔正要扶起他,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赫提斯蒋星蜷成一团,无意识地呼喊着,他疼极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熊饼干站在他眼前,沉着脸,画面有些滑稽。 青年身上的生气正在飞速流逝。 你要死了。赫提斯说。 人类就是这么脆弱,死亡即为终点,不像他们还能回到地峡中重生。 不、不想青年哭泣着。 不想死。 他还没有二十岁,被迫承担起法神的遗愿保护人类,可信念退去,他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青年人,讨厌疼,害怕死亡。 赫提斯:记得代价吗? 蒋星泪眼朦胧,懵懂如同林中小鹿。 最后一缕阳光也沉入地下。 大地震颤,雪白的魔兽女王嘶吼一声,奔到蒋星身边,轻拱他的脊背。 赫提斯:带他进神殿。 魔兽驮起蒋星,小心地放在神像面前。 小熊饼干捏住负载他魔气的项链,黑绿色的魔焰凭空燃起,麦色皮肤的魔王踏出火中,随手绑起黑发,指甲漆黑尖锐。 出去守门。 魔兽低头跑出去,长尾带上大门。 蒋星已经没力气哭了,嘴角沾满暗色的血渍。 赫提斯半跪下来,指节抹开血液。 啧啧,真可怜。他嘲弄着,你信仰的女神有保护你? 蒋星睫毛微颤,缓缓闭上眼。 魔王解开青年的斗篷,随手甩到身边铺开。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青年呼吸渐弱。要死掉了吗 滚烫到烧灼灵魂的吻覆上唇齿。 心脏跳动,蒋星猛地睁开眼,面前是冷峻野性的魔王。 赫提斯 魔气温柔地侵入青年体内,将神力摧残后的血脉一一修复。蒋星像泡在温泉里,舒服地低声呜咽,手指依赖地抓着赫提斯。 记住你欠我什么。 第112章 魔法饼干5 龙尾 此时很快就要入冬了,半夜气温骤降,神殿内呼吸都能看见白雾。 魔法师蜷缩在自己的斗篷上,眉目舒展,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殿内没有其他人。 神殿外隐隐传来魔物怒吼和交战的声音,达里尔焦急地呼唤:蒋星阁下!你还好吗? 蒋星睁开眼,茫然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他没死? 达里尔:肮脏的魔物,受死! 蒋星想到失去意识前那抹白色影子,惊呼道:不要伤害她!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顾不上整理衣裳,匆匆推开殿门。 月光倾泻大地,为万物都蒙上柔光。 达里尔后退几步,盯着庞然大物:蒋星阁下,这个 他诡异地顿住,视线呆滞地看着殿门半遮半掩住的身影。 她她救了我。 蒋星挣扎片刻,还是告诉了达里尔自己与她的关系,她没有伤害过人类,所以还请留她一命。 达里尔?见猎魔者不说话,蒋星略有些奇怪地呼唤他。 啊。达里尔蓦然回神,低头道,好的。 魔物能听懂人言,恼怒地冲达里尔吼叫一声,转回蒋星身边,长尾轻轻碰他的手掌,表情担忧。 达里尔忍不住偷偷抬头。 魔法师衣衫褴褛,魔法袍只能勉强遮住身体,斗篷不知所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经过神力洗礼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莹润,也可能是月光温柔,让他整个人笼罩在温柔的夜色中。 青年半个身体躲在殿门后,天生为魔法而生的纤长手指扶着门,金发缱绻地散落肩头。 和平时的蒋星阁下不太一样。 就连魔物都在他身边摇尾讨好。 蒋星歉意道:请允许我这一点私心。 达里尔:您哪里还有私心?若不是您拼死凝聚光明神力,边境镇恐怕已沦为魔物的猎场。 他毫不吝惜溢美之词,从自己贫瘠的语料库中搜索一切美好的词汇形容蒋星。 魔法师脸颊微红,虽然之前痛得快死时后悔了一瞬,但看见受他保护的人类衷心感谢他,那些折磨也不算什么了。 我们都是光明女神的眷族,青年温和笑说,她从来不曾离开我们。 不曾吗? 蒋星一怔,自己怎么会怀疑光明的存在? 她根本没有好好保护你。 心头的声音莫名熟悉,透着讥诮嘲弄,高高在上。 达里尔道:我们回镇上吧?莱娜肯定急坏了。 你要跟他回去? 蒋星嗫嚅着,没法回答。 看看你的样子那个声音笑着,那些贪婪的人类会将最肮脏的谷欠望投射到你身上。 青年悚然一惊,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魔法袍破破烂烂,轻轻一扯就会彻底散开。 不会的他喃喃道,光明的眷族不会做这种事 达里尔:您说什么? 没什么。蒋星回神,道:你去吧,我今晚想在神殿中冥想。 猎魔者眼中浮现敬仰的神采,好,请允许我明早为您送来餐食。 谢谢。 蒋星摸了摸魔物的尾巴,小声问:你要进来吗? 魔物恋恋不舍地低嗷,盘着身体在门口趴下来。 达里尔躬身行礼,大步往镇子走去。 蒋星只好拉上门,冻得向手心喝了口气,微微发抖。 你看上去很冷。 赫提斯蒋星喊出声音的名字,话音颤抖,你对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灵魂深处会听见恶魔的低语? 联想到最早一批堕.落的魔法师,也是从梦中无法摆脱的声音而开始疯狂,蒋星指尖微颤。 他不要堕.落成恶魔,不能伤害同族! 青年冷得发抖,跑回斗篷处将自己裹起来。斗篷湿漉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恶魔在他心中轻笑。这可是你自己弄脏的。 蒋星快崩溃了,闭着眼施展出洁净术,紧紧缩成一团。 他是如何抱着恶魔哭泣、如何亲昵依赖地呼喊对方的真名 黑发的恶魔有着健硕高大的躯体,蒋星抱着他,宽阔的脊背甚至让蒋星不能看见恶魔背后的天花板。 没有我,你已经死了。 声音在耳边响起。 蒋星捂住耳朵逃避。 不要说了! 不信的话,看看你的魔力,是否还是你所爱的光明? 蒋星一惊,连忙凝聚起元素。他顿时松了口气。 金色星光在指尖跃动,他仍然是女神忠实的信徒。 我不可能屈服黑暗,蒋星镇静下来,坚定道:我不会受你蛊惑的。 他跪坐在光明神像前,五官精致柔和,看似脆弱如瓷器,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赫提斯纵容地笑了笑。他已经见过青年柔软的那一面了。 你仔细看看。他柔声引导着。 蒋星下意识看向指尖,不! 他瞪大眼睛,不断凝聚起更多光元素。 可不出几息,明亮的元素中都透出隐隐的黑焰。 黑暗污染了他的魔力。 赫提斯:你快死了。我不得不用魔气重塑你的身体 他毫无遮掩地解释了自己对蒋星做了什么,不过他关注的重点要偏离许多:你看,黑暗并不可怖。你虽然流泪,但手可一直紧紧抱着我,对吧? 光明逸散,魔法师不发一言,像只小乌龟一样缩成一团,再不说话。 小熊饼干从神像旁走出来,好笑地看着蒋星微微颤抖的身体。 【我看饼干比较好笑,救命】 【桃子啊桃子,人的xp虽然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桃子:肯定哪里搞错了!我不信!】 小熊侧耳倾听,蒋星正在念光明祷辞。 合格的猎手不应该把猎物逼得太紧。 他吭哧吭哧爬进蒋星的斗篷外兜里,闻着人类美好的气息,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回到了地峡,黑暗的神殿内空无一人,神座上燃着魔焰,他禁锢着自己可爱的小人类,龙尾从对方的红色袍子下 清晨的阳光重临大地,蒋星抬起脸祈求地望着神像。 他一夜没睡着,眼底青黑,即便如此也只让人觉得更加可怜,恨不得能取而代之,承担他的悲伤。 殿门被人扣响,达里尔道:阁下,我来了。 莱娜:我还为您带了葡萄酒! 这年头,酒可是一等一的奢侈品,她兴奋道:我和镇长说了您的功绩,他把仅剩的半瓶酒送给您和女神享用。 分卷(122) 对了,今天中午,我们要在镇民广场为您开庆功宴!请一定要出席 魔物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尾巴,嘲讽地看着二人喋喋不休。 蒋星推开一丝门缝,完全没有露面。 谢谢。他轻声道,我就不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加固光明法阵。 两个年轻猎魔者顿感羞愧。 是我们想当然了!莱娜脸颊胀红,我这就去让他们行动起来,也许我们应该修筑一些塔楼,训练弓箭手 蒋星耐心地倾听小姑娘畅想未来,心中苦涩。 以他被污染的速度,自己真的还能看见边境镇成为对抗魔物的第一阵地吗? 达里尔注意到蒋星的沉默,以为他太疲倦,打断道:这里是餐食和新衣服,还有一张厚毯子。我们会帮您去加固法阵。您好好休息。 蒋星:只要在法阵中心埋下光明元素就可以再次激活它。光明药剂也可以。 明白了。 两人离去,背影充满希望。 蒋星提起沉重的篮子,再次躲进神殿。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现实,可是如果离开神殿,赫提斯会不会变本加厉? 尽管已经是最柔软的面包,蒋星吃进嘴里还是干涩难以下咽,好在有甘甜的葡萄酒可以佐餐。 赫提斯闻到酒味儿,从衣兜里露出个脑袋,亲爱的,你在喝酒? 蒋星惊吓到了,一手面包一手红酒,呆呆地低头看向口袋。 赫提斯愉悦地笑起来,爬到蒋星颈窝处轻嗅:不怎么样,不过挺难得了。 酒能让人丧失理智,对于追求混乱的恶魔来说简直是天赐的佳酿,他们占领人类城池,最先耗尽的就是酒。 蒋星抿紧唇角,默默将剩下的红酒盛到神像前。 赫提斯:星星,你真浪费。 蒋星:闭嘴。 恶魔耸耸肩,他愿意为自己的小人类稍微让步一些。不过赫提斯转头就趁蒋星不注意,跳进女神的酒杯中大口饮酒。 等等蒋星低呼,你会被泡软的 赫提斯哈哈大笑。 蒋星捂住滚烫的脸颊,他肯定是酒劲上头了,不然怎么会去担心一个恶魔? 对方硬得光箭都穿不透,怎么可能被几口酒给泡软了。 赫提斯焦黄色的饼干身体变成了漂亮的暗红色,他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 亲爱的,昨天袭击你的是我的兄弟之一。赫提斯懒散道,他贪婪且永不满足,他会再回来找你的。 蒋星攥紧面包,他还会袭击这里? 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饼干喝得微醺,美滋滋地抱着金发荡秋千,他会来找你。 蒋星:我不怕。 赫提斯大笑几声,纵容宠溺,你当然不用怕他,我还在呢。 吃饱喝足,青年换上崭新的衣袍,从昨晚的绝望中走出来。 你?他为自己梳好长发,动作优雅,发尾柔顺地贴在锁骨处,看得赫提斯眯起眼。 等到蒋星与他回到神座,他一定会好好亲吻对方的金发,然后弄得湿淋淋、脏兮兮的。 把光明染黑,这是恶魔最爱做的事。 就凭你一块小饼干?蒋星嘲笑道。做完一套祈祷,被污染的魔力净化许多。他脚步轻快地离开神殿。 莱娜和达里尔正在处理最后一处法阵。 蒋星欣慰道:非常棒。 莱娜:您来了!您看上去状态不错。 小姑娘喟叹:不愧是蒋星阁下,果然只有您这样的受祝福之人才能承受神力。 蒋星一愣:我这样? 对啊,莱娜道,主城最年轻的祭司卡西特和您一样,用神力驱赶了魔物。 蒋星随口敷衍着,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其实并没能承受神力,要不是赫提斯,蒋星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原来自己并不是受女神眷顾的人蒋星恍惚地回到家中,刚刚聚起的信念碎成齑粉。 既然不祝福他,为什么又要让他承担起保护人类的责任? 年轻魔法师埋进被子中,无声地哭泣着。昨天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小熊饼干跳上床,抱着青年的手指,难过? 他怜惜道:可怜的星星,你的女神只是在利用你,根本毫无诚意。 不准说话。青年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赫提斯越看他越是喜爱。这么可爱的宝贝,光明神还不知道珍惜,要是蒋星信仰他,赫提斯一定马上把人掳回神殿藏起来。 葡萄酒让他兴奋起来,低声引诱:星星,你想不想去我的神殿看一看?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装饰? 青年眸光一闪,抬头看小熊饼干时没有任何漏洞,神殿? 对。 怎么去? 赫提斯笑道:你闭上眼,我带你去。 蒋星迟疑地闭上双眼,意识一沉,陷入梦境中。 再睁眼,面前已经是看不到顶端的深渊神殿。 神座上燃着黑绿色的魔焰,似乎有个高大的人影隐藏在阴影中。 来。 听见低沉的呼唤,蒋星咬咬牙,迈步向神座走去。 看着对方的犄角轮廓,蒋星隐隐生出悔意。自己真的能用这种方式试探出赫提斯的弱点? 他脚步稍缓,一条漆黑的龙尾便敏捷地卷住他腰身,拉向王座。 蒋星吓得低呼,稳稳地落进魔王怀里。 对方滚烫如同烈焰,蒋星很想说服自己讨厌他,但无论是灵魂还是肌肤,都无比欣喜。 他眼中掠过羞恼,被魔王一览无遗。 欢迎来我的神殿赫提斯笑说,覆盖着细腻鳞片的龙尾勾着他的袍角,蠢蠢欲动。 尾巴不要乱动。 蒋星抿紧唇角,抱住尾巴不让他继续作乱。 谁知魔王突然沉默下来。 怎、怎么了?蒋星试探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下意识抱紧了尾巴,像安抚魔物那样轻轻抚摸鳞片。 人类特有的脆弱皮肤与鳞片接触,赫提斯胸腔震动。 不,亲爱的,你怎么摸它都可以。 蒋星被他喊得不自在,松开尾巴,对不起。 不,不用对不起,魔王道,它喜欢你。 蒋星偏开视线,试图打探:这是在地峡里? 嗯。 魔王敷衍地回答着,龙尾悄悄顺着青年的袍子钻进去。 赫提斯!青年恼怒道,试图去把尾巴抓回来,唔,等等 你会喜欢它的,魔王笑眯眯地卷起软成一团水的小人类。 就像喜欢我那样。 第113章 魔法饼干6(加更) 深渊 蒋星怎么也想不明白,赫提斯身为恶魔,他的尾巴怎么会是一条龙尾。 赫提斯,你不能这样他低声咒骂着,手指无意识地顺着龙鳞抚摸,试图让精神高度亢奋的恶魔安静下来。 我可以。 魔王勾动着尾巴。黑色的鳞片在深渊尽头的神殿中依然闪动着危险的光泽。 龙尾的尖端有横生的鳞甲和钝刺,在战斗中轻松就能把敌人砸得粉身碎骨。赫提斯正是靠着本体恐怖的战斗力才坐上魔王之位。 可现在的它只是灵巧地勾动,顺着细腻的织物纹理缓缓行进,如同一只饱食的魔龙,餍足地寻找着自己亲爱的宝贝。 蒋星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在高大的魔王怀里简直就像一只小猫。 赫提斯,等等他并拢膝盖,竭力做出乖巧的模样,你不给我介绍你的神殿吗? 人类拙劣的演技看得赫提斯失笑,但他眯着眼打量蒋星片刻,龙尾抽出温暖的怀抱,卷起青年纤细的腰腹。 蒋星顿时每寸肌肉都松懈下来,指尖捻紧,劫后余生也不过如此。 当然。赫提斯懒散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殿内一盏盏亮起魔焰,黑绿色的火光照着冰冷的黑曜石建筑,让人平白打个寒噤。 看着就让人感觉无比冷酷。 赫提斯一手撑着神座,一手拢着他的人类宝贝,龙尾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蒋星手指,时不时作怪地用点力气,隔着衣料在腿上腰腹上弄出点属于恶魔的印记。 殿中高阔的顶上悬挂着火盆,蒋星定睛望去,吓得忘了身后就是地狱的主人,抱住怀中的龙尾轻轻发抖。 那是他咽了口唾沫,咬肿的唇微微颤抖着,人类的灵魂吗? 赫提斯笑了,烈焰的身躯凑近他,在耳边呢喃:真聪明。 火盆中绿焰跳动,然而细看之下就能发现,那根本就是在火中不断煎熬挣扎着的灵魂,他们无声地尖叫着,永生永世无法逃离痛苦。 蒋星闭上眼,再也不想打探什么赫提斯的弱点了。 我、我想回去。他小声哀求着。 赫提斯却不可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不是你自己想看的吗?魔王恶劣地调笑,可要全部观赏一遍啊。 身体突然失重腾空,赫提斯起身,龙尾卷着蒋星,轻轻松松地单手抱起他。 他个子太高,蒋星在他手臂上摇摇晃晃,生怕下一秒就会摔下去。 在赫提斯下台阶时,蒋星终于放弃挣扎,抬手环住了魔王的脖颈。 赫提斯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犬齿。 我们先去看看我的监牢。 随着赫提斯行走,他们身后的火焰也一盏接一盏熄灭,重归于黑暗。蒋星肩膀轻轻瑟缩了一下,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火盆中扭曲的灵魂。 幸好,赫提斯的怀抱很温暖。 不,他在想什么! 蒋星脸色微白,赫提斯 嗯? 太黑了。 魔王愉悦地笑着,亲爱的,你能看清我就够了。 蒋星垂下眼帘。 恶魔明明生于最黑暗的深渊,却不像他那些兄弟姐妹们的画像,扭曲成不可名状的浆糊或是肉块。 赫提斯无论从哪个种族的审美来看,都是相当完美的战士。 他们拐过几处回廊,赫提斯:到了。 监牢是一座深入地底的井状建筑,他们站在井口,看不见天空的光亮。 蒋星尝试瞧了眼深井:这里的尽头是哪里? 没有尽头。赫提斯闷哼一声,庞大的翼膜在身后展开,骨骼处同样覆盖着细密的龙鳞。 他腾空而起,降下深井。 蒋星牢牢闭着眼睛,发誓赫提斯落地前绝对不会睁开。 赫提斯:知道为什么没有尽头吗? 暗黑地峡并不是凭空而生的。他随口道,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出身,我们因人类的恶念而生,地峡亦是如此。 而这里 魔王收起龙翼,在监牢中间浮空的平台上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黑不见底的监牢腾然升起火焰,蒋星悄悄睁开眼,只觉得寒气从没根头发丝儿往脑子里钻,头皮都差点炸开。 是赎罪的地狱。 环形内壁如蜂巢般,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牢房,无数鬼魂、亡灵和干枯的活人抓着栏杆,在无尽黑暗中失去理智的双眼盯着平台中央,直直的,毫无变化。 赫提斯成了这疯狂场景中唯一的依靠。蒋星埋入他怀里,攥紧衣领,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片大陆已经毁了。赫提斯悠然道,死者无法往生,便只能源源不断来到地狱。 恶念无法消解,永远在此饱受折磨。 平台缓缓移动到一间牢房面前,那里面是一只快要消散的鬼魂,他感受到赫提斯恐怖的热度,痛苦地缩进阴影中。 看一眼。赫提斯诱哄着。 恐惧让蒋星浑身发凉,但也许是赫提斯的存在,他竟然生出一点难以抗拒的好奇。 他微微抬头,恰好与鬼魂对视。 蒋星大脑一片空白,好似灵魂与它对换。 那是个肥胖臃肿的鬼魂,满口尖牙,似乎还在滴落生前吞食的鲜血。他手中提着菜刀的幻影,角落甚至有一具人类尸体的虚影。 鬼魂生前是一个食人魔。这座监牢中不仅有人类,还有其他种族的罪人。 赫提斯脸色冷下来,手心燃起烈焰扔进牢房中,鬼魂无声地挣扎着,很快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蒋星后知后觉地发起抖,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赫提斯难得生出点悔意,本来打算继续介绍给蒋星地狱之旅到此为止。 对不起,亲爱的。他柔声道歉,扇动龙翼回到神殿内,将人类小心地放到王座上。 见过监牢地狱,黑曜石神殿都比之更像天堂。 蒋星缩成一团,捂着脸不看赫提斯。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诞生的地方。 恶魔更感愧疚,一弹指尖,大殿顿时改头换面,成了洁白明亮的宫殿,窗外阳光和煦,天花板上的柔纱随风轻晃,似乎还有鸟雀鸣叫。 蒋星感受到熟悉的光明,放下手掌,眼前是笑意温柔的魔王。 龙翼与龙角都无形透着可怖的毁灭之力,在这洁净的大殿内格格不入。 恶魔的黑发绑在脑后,他缓缓俯身,手掌握着蒋星脆弱的脚踝缓缓抚慰。 分卷(123) 还怕吗? 赫提斯本体大概是什么魔龙,即便化作人形也比蒋星大上好几圈,一只手就能握住蒋星的小腿,尖利的指甲让青年心惊胆战。 骤然从地狱回到光明下,蒋星心情大起大落,快崩溃了。 放过我吧。他恹恹地放弃抵抗,双腿柔软地耷下神座,恰好踩在恶魔膝头,他也不想动了。 赫提斯又歉意地安慰了他许久,见蒋星仍是沉溺在刚才狂乱的深渊中难以挣脱,干脆再次抬起龙尾,探入袍角。 蒋星缩了下手指,难受地呜咽一声,手臂挡住双眼。 亲爱的,当你身在地狱,就不会感觉黑暗可怕了 梦境中,衣袍轻易地剥下,龙尾紧紧贴着青年腿侧柔嫩的肌理。 蒋星抽抽噎噎地哭着,咬着唇向光明女神求救。 黑暗的侵蚀已经深入骨髓,他快撑不住了。 * 蒋星阁下!您在家吗? 达里尔放下敲门的手,奇怪 他转头对身后大队人马道:亚力克阁下,蒋星阁下一定是太疲倦了。 那是一支骑士团,即便在黑暗时代,高大的白马依然披挂着紫色的绸缎和金色辔头,一如传说中女神的近卫军。 骑士团亦是浑身重甲,只露出坚毅无情的双眼。 为首那人一身金白色的祭司袍,棕发碧眼,面容圣洁毫无情绪。他骑着的不是普通马匹,而是一头独角兽。 达里尔躬身道:非常抱歉 祭司亚力克抬手打断他的话语,审视地环视这座农田间格外安宁的小屋。 有恶魔的气息。他声音冷淡,对身后骑士下令,撞门。 达里尔猛然抬头,可 他一个普通猎魔者,根本无法阻止主城地位最高的一支圣骑士团。达里尔眼睁睁看着他们抬起重剑,狠狠撞向木门。 地面颤抖,晃落一支花园中的白玫瑰。 亚力克没有感情地赞叹道:完美的防御法阵。 下一秒木门轰然倒塌。 阁下。骑士躬身示意。 亚力克下马,抬头看了眼屋子,缓缓进入屋内。 家具都被施了魔法,扫把正在自己清扫屋子,被骑士一脚踢倒。 达里尔欲言又止,眉头拧在一起。 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阳光洒进屋内,照着桌上尚未收拾的餐食。 亚力克用手背轻轻碰了下水壶,他在家。 两位骑士开始在屋内大肆翻找,书房和魔法室都被弄得一团乱。 达里尔终于忍无可忍,阁下!蒋星是救了边境镇的功臣! 亚力克置若罔闻,缓缓迈步走向最后一间闭锁的房门。 光明之力击碎锁芯,轻松推门而入。 唔 亚力克脚步微顿。 不要了小猫低低地抽泣着,光明元素从掀起的被角泄漏出来,四散乱飞。 亚力克准确地捕捉到魔气来源正是蒋星躺着的大床。 光明之力掀起羽毛被,蒋星低呼一声:谁? 这么久都没发现人?亚力克冷淡地眯起眼,定睛看去。 然而不待他看清,羽毛被又平白盖回青年身上,无论亚力克如何施法都一动不动。 青年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金发散乱地贴在颊边,微微湿润,不知道是濡湿了脸上的汗水,亦或者是被人贪婪地亲吻过。 他双眼懵懂,身上散发着最干净纯粹的光明魔力。 那条龙尾的触感似乎从梦中一直带到了现实。肆意侵占猎物,在最温暖的地方驻足流连。 亚力克冷冷审视屋内,视线最终落在蒋星被子下面。 圣庭二级祭司,亚力克。他声音平板,你被恶魔污染了。 蒋星脸色骤然一白。 第114章 魔法饼干7 黑龙 听到圣庭祭司的污染,蒋星手臂微动,不着痕迹地在被子里摸索起来。 赫提斯去哪了? 小熊饼干对比他的床铺而言实在太小了,只要赫提斯想,他就能在蒋星眼皮子底下躲到天荒地老。 亚力克敏锐地眯起眼睛,指尖凝聚起光明之力。 你在做什么? 蒋星:我、我在找衣服。 我们来之前,你在被子里做什么?亚力克道,接触恶魔? 蒋星:你在说什么啊! 他眉毛扬起,浅金色的眼睛瞪圆,像是法杖上的光明石一样漂亮,眼尾还带着水汽氤氲的绯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愤怒。 亚力克皱起眉,不解他为何如此愤怒。 就在卧室气氛尴尬难言的时候,达里尔拨开门口拥堵的骑士,跌跌撞撞地挤进屋子。 您休息得还好吗?他笑得有些勉强,毕竟是他为亚力克带的路,结果这位一来就像土匪一样在屋子里乱翻乱动。 亚力克阁下奉圣庭之命前来净化边境镇周围的魔气。达里尔道,他们计划直接前往黑暗地峡,寻找魔气的源头。 黑暗地峡。蒋星方才生动的表情顿时苍白无力起来,他低下头,金发顺着肩膀滑落,就像他的情绪一样低落。 【一直黑屏根本看不懂发生什么了啊可恶,这家伙又是谁?】 【有什么是我星网至尊vip不能看的?】 达里尔关切道:您怎么了? 黑暗地峡非常危险。他嗫嚅道,你们会死在那里或者疯狂。 那些扭曲的画面还在他脑中萦绕,蒋星想起来就感觉一阵寒意,忍不住想快点找到赫提斯。 对方是深渊的主宰,就算是小熊饼干的形态似乎也别有安全感。 亚力克抓住他话中的暗示,尖锐指出:法师们被污染后,再没有人进入过地峡,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星: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贸然进入一片人类未曾踏足的领域。 这是法师的规训之一,蒋星说出来时眉头耷拉着,甚微难受。 要不是他的好胜心作祟,他不会进入森林,也就不会遇到戴着魔气项链的魔物 是吗?亚力克指尖燃起圣火,我想直接问问那只污染你的恶魔,深渊究竟是何种模样。 达里尔挥舞双手,阁下!请不要动手! 他神情激动,快速说:昨天我们与魔兽贴身战斗,当然会沾染上魔气!您看我,是不是也有? 圣火微弱些许,亚力克审视着达里尔,片刻后,放下手腕。 蒋星松了口气,板起脸道:这里是我的家,请出去。 亚力克:你有沾染 出去。他说,视线不自在地落到床脚自己的衣袍上,至少等我换好衣服,我们再谈。 亚力克让步了,并不是为达里尔的辩解,而是蒋星身上纯粹的光明感。 外表可以伪装,甚至体内的魔法元素也可以伪装,但爱着女神的灵魂是无法作伪的。 他沉凝片刻,招来骑士:打扫干净屋子。 不劳烦你们。 卧室门打开,纤细修长的青年一袭魔法师的淡米色袍子,从微微敞开的袖口可以看见对方肌肉流畅的小臂。 本该白皙无暇的肌肤上隐约有些被锁链之类禁锢出的红痕,如同在雪里洒了一片粉色的糖浆,剔透而甜美。 蒋星随手扔下两个魔法,乱七八糟的东西各归其位,踢翻在地的魔法扫把再次开始工作。 骑士们眼中都有些惊异。看似简单的生活魔法,透露出蒋星对魔力的强大掌控力,令人侧目。 至少主城里为圣庭工作的魔法师全都没有这个能力。 蒋星才多大?十九岁?二十岁? 亚力克点出真相:你是法神的学生。 诚然。蒋星微微抬起下巴,见不到之前床上的懵懂脆弱,眉间都是天才独有的骄傲。 亚力克补充道:唯一幸存的学生。 蒋星抿紧了唇角,优雅迈步来到沙发前坐下,魔力驱使着水壶倒出两杯茶水。 亚力克:谢谢。 他道谢时,双眼仍然紧紧地盯着蒋星,似乎要分解每一寸皮肉骨骼,寻找魔气来源。 虽然亚力克一行人要去地峡和蒋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大可让这群没礼貌的神职人员前去送死。 但他还是不忍。 你们不能去地峡。蒋星捏紧茶杯,我在梦中见过它的样子。 洗耳恭听。 蒋星:那里深不见底,是恶魔的诞生地。神殿下是无尽的监牢,用以储存世间所有的血与罪恶。 他说着,又想起那个鬼魂,就算是死后、失去理智了,仍然透着令人作呕的恶心。 亚力克视线在他身上逡巡,蒋星不适地动了动指尖,若是在两天前,他只会觉得这视线冒犯。 可是与赫提斯接触后,这样剖白的视线总给他一种隐秘被人撕开的感觉。 总之,你们绝对不能进去。 亚力克似乎轻叹了一声。 蒋星惊讶望去,没想到这个冷漠固执的祭司也会叹气。 我们必须前往。他说,面上毫无感情,主城无法再次承受魔王们的攻击。 魔王? 亚力克:昨天袭击边境镇的,是贪欲之王,他的战斗力并不算强,但你应该见到了他来袭时的压迫感。 蒋星颔首。 而这样的魔王,一共有七位。 蒋星:谁的威胁最大? 他们全部是始祖恶魔。亚力克道,其中六位虽然有思维,但仍受本能驱使,尚且算得上好处理。 而其中的污染魔王,是他们的首领。 蒋星心中的巨石落地,满心都是果然如此的喟叹。 亚力克再次尖锐地指出:你说你在梦里见过地峡。这与传闻中第一批法师堕落的起源完全一致。 是。 那我是否能假定,有恶魔发现了你。你已经在堕.落的边缘? 蒋星蹙眉,茶杯放回桌上时发出微重的撞击声。 如果你执意前往他挣扎片刻,赶走脑海里那些恐怖的画面,我和你一起去。 蒋星瞥一眼祭司,这样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 亚力克同意了。 蒋星很快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简单粗暴。 我带了圣庭浓度最高的圣水。亚力克没有展示圣水瓶,就连护送他来这里的骑士都没有见过,我需要在地峡中找到魔气最浓郁的核心,将圣水泼洒上去。 蒋星眨眨眼:没了? 嗯。 就这样? 对。亚力克微微倾身,你有何高见? 蒋星叹道:没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越早越好。亚力克看了眼天色,现在就走。我们能在入夜时赶到地峡边缘扎营。 好。蒋星起身,随手抚平自己的袍角,便是近乎送死的旅行他也显得悠然,我收拾一下魔法用品。 亚力克皱眉看着他镇定的背影。 蒋星并不害怕。他是早就做好了为光明献身的准备,亦或者有所凭仗? 蒋星关上卧室门,小声喊:赫提斯?你在哪里? 被子动了动,掀起一个角。 赫提斯! 蒋星小跑过去,你听见了吗? 小熊饼干大大咧咧地坐在床上,鼻尖萦绕的全是蒋星身上淡淡的香味和温度。 听到了,怎么? 蒋星:他们会死? 不然呢?赫提斯好笑道,我在神殿里请他们吃顿饭?带着他们净化黑暗,歌颂一番光明的伟大,再好生给人送回来? 蒋星皱皱鼻子,你别这么说话。 家里有个更为陌生的亚力克在,蒋星对待赫提斯的态度不自觉有些软化。 甚至算得上撒娇了。 赫提斯愉悦地起身,顺着袍子爬到蒋星颈窝藏好,拢住一缕温热的金发,亲爱的,你不会有事。 蒋星:可是他们 黑暗是无法净化的。赫提斯道,见到地峡他们就会明白。 蒋星没有立场要求一位魔王保护人类。 他心情沉重地带好药剂,与骑士团一同上路。 其中一人把马匹让给了他,留守在边境镇,以防魔物再次来犯。 亚力克侧首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蒋星:两年。 为什么选择边境镇? 也许是自由。蒋星道,这里是主城外唯一的城镇了。 亚力克沉默片刻,结束之后,我想邀请你前往主城。 嗯?为什么? 你驱赶黑暗保护人民,理应受到英雄的待遇。亚力克平静道。 蒋星脸颊微红,我尾音诡异地飘了一下,青年攥紧缰绳,身体一歪。 你还好吗? 不,不,蒋星胡乱道,舌头和牙齿似乎在打架,很好。只是不太,会,嗯骑马。 分卷(124) 亚力克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回首专心赶路。 这是一段狭长的溪谷,马匹走起来有些吃力,没有人注意蒋星的异常。 赫提斯他嘴唇轻启,舌咬在雪白的齿间,不要乱动。 蒋星从颈窝里精准地捏住小饼干,对方扒拉着衣领不松口。 星星好香。赫提斯故意在他耳边说,你会给自己擦香喷喷的奶膏?就像那些贵族女孩子一样? 你蒋星咬住下唇,一狠心把赫提斯扒拉下来,对方在蒋星生气前一秒松开金发。 要不然又该疼得青年哭鼻子了。赫提斯心情飞扬,恶趣味地揣测着。 亚力克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道:有异常? 不。蒋星摇头,很好。 小饼干被他攥在手心里,对方不以为忤,抱着手心亲亲,熟练地探出魔气。 马儿跃过小溪,突然间的颠簸让蒋星俯倒在它背上,嗯 手指揪紧了马鬃。 马儿甚至忧心地晃脑袋蹭了蹭他。 蒋星感觉浑身都快烧起来了,羞愧不已。他好像把马鞍弄脏了。 小饼干假模假样地关心道:哎呀,星星怎么了? 蒋星不敢让亚力克看出异常,强撑起身,身娇体弱的魔法师脊背微微颤抖,看得赫提斯蠢蠢欲动。 龙尾曾无数次拥抱对方,勾勾尾巴尖儿就能看见漂亮的后腰软塌下去,现出浅浅的一对腰窝凹陷,很适合亲吻。 还有龙角。赫提斯畅想着,星星还没亲过他的龙角呢。 翅膀也是,龙翼展开,轻松就能藏住娇小的人类,随便动动关节,魔法师就会蜷成一团,哭着躲藏,但是哪里都去不了。 赫提斯第一次感谢自己的审美,没有像他的兄弟姐妹那样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入夜时他们终于来到地峡口,蒋星一路上和赫提斯斗智斗勇,简直身心俱疲。恹恹地下马,双腿打着颤。 亚力克正想友善地扶住他,手心却突然传来烧灼的痛感。 他不是达里尔那样的莽夫,立刻感觉到了不对。 亚力克自然地收回手,明天白天启程。 骑士们为二人搭好帐篷,自己则与马匹一同休息。 蒋星钻进帐篷,颤颤巍巍地施展一个隔音魔法,顿时软了下去,金发铺散,脸颊无意识地蹭着枕头,双眸水润,柔光粼粼。 小熊饼干跳到他眼前,亲昵地吻了下蒋星鼻尖。 太怪了。 明明在身上作乱的魔气像是恶棍土匪,它的主人却是个甜甜脆脆的奶香饼干。 赫提斯!他声音颤抖,满是恼怒,我肯定,会帮他们,净化你该死的地峡! 随便。小饼干笑眯眯的,星星带着我就行,神殿毁了就毁了。 地峡口的魔气浓郁到赫提斯骨骼咔哒。 蒋星眼睁睁看着小饼干燃起魔焰,在火中化作一头庞大的黑龙。 赫提斯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还在帐篷里,强硬地停下变形,龙脊将将抵住帐篷顶。 蒋星仰首看着黑龙,呆呆地张着嘴。 不得不说,赫提斯的本体帅得惊人。每一块肌肉都包裹着漆黑危险的鳞片,它们随着呼吸浅浅起伏,尖而不刺的鳞片边缘有规律地刮蹭着蒋星,很痒,但他舍不得躲开。 这是龙岛秘境里才能见到的神话生物。 狰狞的龙首俯下来,竖瞳中露出笑意。 喜欢吗? 他说的是龙语,恰好蒋星非常精通这门语言。 龙收紧翅膀,如想象那般遮住自己的人类宝物,骨骼坚硬的龙吻轻轻拱着蒋星的颈窝。 不能太用力。他告诫自己,不然会把蒋星弄坏的。人类太脆弱了,比起龙的身躯简直就是一块棉花糖,轻轻一抿就在嘴里化开。 青年神情恍惚,近乎痴迷地抚上龙的脸颊。 太美了。 他说起龙语带着特有的魔法韵律,听得赫提斯头皮发麻。 你想摸一下我的角吗?龙引诱道,俯首露出头顶形状优美的一对龙角。 蒋星抿抿唇,到底忍不住诱惑,伸出手抚去。只是碰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 作者有话要说: 直播间观众(绝望) 第115章 魔法饼干8(加更) 坠落 龙角的触感很像加热过的石雕,蒋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狰狞龙角,不可避免地想到它在战场上该是何等威风。 若是两条龙缠斗,以赫提斯的本事,肯定会用他的角狠狠刺入敌人心脏,龙首沾满鲜血,振翅怒吼。 这是人类最强者也需要退避的杀器。 可是蒋星抿紧唇角,忍不住略微收紧手掌,轻握住龙角。 细腻的鳞片纹理随着魔龙的呼吸在他手心摩擦。 赫提斯笑说:喜欢吗? 他收拢双翼,将所有光明都隔绝于外。 蒋星无法违心,低声道:很好看。 刀与剑能杀人,却无感情。而赫提斯的龙角在他手中,似乎只是一对精美装饰,温暖无害,随意他如何抚摸欣赏。 魔龙呼吸沉重,在退凉的夜里吐出白气,热度几乎赶上滚烫的水蒸气。健壮的龙肢动了动,虚虚地压在人类身上,完全占有,却又不会压到蒋星。 龙眼有蒋星手掌大,上面覆盖着透明的鳞甲,在黑暗中随着动作转动,猩红竖瞳满是野兽捕获猎物的兴奋。 想摸摸我的眼睛吗? 龙声音嘶哑,进一步诱.惑沉迷在神话生物中的青年。 眼睛?蒋星不自觉收紧手指,用了些力道紧握龙角,赫提斯眯起眼,竖瞳微微扩张,喉中发出欢喜的沉闷声响。 我的眼睛上有鳞,赫提斯道,不会难受。 抚摸一头龙,没有任何一个弱小的生物会拒绝这种诱.惑。 蒋星心动了,但他舍不得手中温热坚硬的龙角,可怜巴巴地皱着眉,万分挣扎。 魔龙用翅膀关节顶了下他扶着龙翼的手,用这只。 青年眨眨眼,屏住呼吸缓缓抬起手。 龙的视线毫无偏移,根本不掩饰眼中对于自己人类宝贝的吞噬欲。 白皙的指尖在龙的眼前顿住,赫提斯没有动,静静等待着猎物主动送入口中。 蒋星后知后觉自己在屏息,重重地呼了口气,直面魔龙的恐惧和触碰他弱点的兴奋混杂在一起,让他连头发尖儿都在打颤。 没关系。魔龙纵容道。 蒋星闭了闭眼,指尖轻轻落在龙的眼球上。 竖瞳扩散,宛如魔兽吞噬猎物的牙般张开,以此吃掉青年身体的一部分。 蒋星烧灼般收回手,捂住脸,视线慌张地偏开,闷声道:你快变回去。 天呐他明明是侍奉光明的,喜爱的也该是象征光与净化的银龙,怎么会对狰狞的魔龙如此痴迷蒋星暗暗唾弃自己的堕落。指尖却烫得吓人。 赫提斯深感遗憾。 不喜欢吗? 他还不死心,龙尾轻摆,送到蒋星面前,还有我的尾巴,不想碰一下吗? 看见尾巴,蒋星终于完全回过神,微恼道:滚开! 龙重重叹了口气。他用下颌磨蹭青年柔顺的金发,滚烫的龙翼完全裹住对方。 休息吧。赫提斯说,明天不是还要去净化深渊? 蒋星四肢都被龙用身体禁锢住了,不安感席卷心头,他动了动膝盖,不要压着我。 赫提斯眯起眼,咧开嘴笑了,猩红的口腔看得蒋星心惊肉跳。 说着厌恶黑暗他嘲弄道,星星撒起娇,倒是很熟练嘛。 蒋星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狼狈地闭上眼,干脆放弃挣脱束缚,假装一秒入眠。 太堕.落了。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没用,只是被黑暗侵袭过几次,竟然就深陷其中,不自觉地依靠起一头肮脏的魔龙来。 帐篷外风声呼号,联想起深渊之下受苦的鬼魂,蒋星浑身不自在,越听越像是鬼哭。 他稍稍睁开眼睛,龙首放在他枕头旁边,双眼紧闭,睡得正香。 蒋星还有种没睡醒的恍惚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龙角。 龙喷出口气,没有睁眼,尾巴却熟门熟路地卷起蒋星塞进肚子底下,不睡吗? 蒋星哪能说自己听了风声感觉腿上直冒寒气,纠结片刻,稍稍抬起小腿蜷起来。 好巧不巧,踢了一脚龙。 蒋星一整个僵住,盯着赫提斯气都不敢出。 魔龙眼皮微动,猩红竖瞳骤然亮起。 赫提斯不说话,野蛮的龙形外表像是无法交流的纯粹兽类,下一秒就要撕碎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 蒋星:对、对不起 青年瑟缩着后退,颤颤巍巍地想要从龙腹下爬出去。 那就不睡了。龙脊挺起,吓得蒋星抱住一团光明魔法挡在身前。 赫提斯对此熟视无睹,龙吻叼住青年加固过防御魔咒的衣袍一扯,碎了个彻底。 青年把光明球砸到了龙脸上。 啧。魔龙打了个喷嚏,嘴里喷出些魔焰,给我洗脸吗? 你别、别乱来一个魔法用掉体内大半魔力,结果对龙来说就是对着鼻子吹了口气,蒋星毫无办法,勉强抓着龙角把他往外推,亚力克还在外面。 赫提斯本只是想逗逗他,可见了青年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咧了咧嘴。 区区人类,不会发现我。 龙头拱开散乱衣袍,火舌一般舔舐起青年的手臂,对方体内逸散而出的光元素就像那种人类的糖果,会在舌尖跳动炸开,酥酥麻麻的。 龙尾兴奋甩动,不经意间撞了下帐篷的骨架,差点把屋顶掀翻。 魔龙力气太大了,蒋星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让赫提斯歪下脑袋。 从指尖到脖颈,再到心脏跳动的胸膛,全被魔龙舔得晶莹湿润,满身都是烧灼的黑暗元素。 蒋星抽抽鼻子,屈膝顶开龙的下颌,会被发现的,今天亚力克差点就发现你了。 不会 刺目的光明魔法穿透帐篷,从龙翼的缝隙中照到蒋星脸上。 赫提斯愤怒地嘶吼一声,龙翼鳞片发出滋滋的燃烧声,鳞甲翕张,泄漏出大股魔气。 赫提斯!别!蒋星下意识抱住龙首,尖锐的角划破了他的手心,香甜的血液蹭得四处都是。 魔龙狂怒地张开翅膀,彻底掀翻帐篷,竖瞳紧盯着正高举法杖的亚力克。 果然是魔物!亚力克厉声道,准备战斗! 骑士们一跃而起,一把把光剑对准赫提斯,将魔龙围在中心。 尽管动作仍是矫健,但他们无一不在怀疑自己是否能击败魔龙。能与人类交流的魔物,最差也是魔王级别的怪物。 更遑论魔龙通身燃着烈焰,龙爪微动就踩碎一地乱石。 亚力克看着蒋星,声音冰冷:与魔物为伍,魔法师果然都不可信。 不是的!蒋星辩解道,我没有!我保护了边境镇,我 不要狡辩! 青年衣袍凌乱,显然是被那魔龙撕咬所致,却半点没伤着皮肉,一身全是魔龙舔舐留下魔气水渍。在亚力克眼中简直脏污不堪。 如果你没有堕于黑暗,立刻杀了这条龙。亚力克冷声厉喝。 魔龙舔过蒋星伤处,将更多黑暗注入其中,不怒反笑:杀了我? 他抬眸看向蒋星,青年惶然地睁大眼睛,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亲爱的,赫提斯低哑笑问,你舍得杀我吗? 亚力克眯起眼,抬手将一把附魔的匕首扔向蒋星。 赫提斯用龙翼挡了一下,鳞甲上立刻被烧出一块焦糊,不过短短一息就恢复如初。 只要有魔气,他的力量就永不消亡。 亚力克:这是女神赐福的匕首。 赫提斯冷哼一声,你以为他会杀我?痴心 蒋星松开龙首,缓缓俯身。 星星?赫提斯一怔,声音柔和下来,你想杀我吗? 魔龙收起遮天蔽日的双翼,龙尾也停止摆动,亲昵地蹭上青年脸颊。 蒋星侧首避开。 赫提斯沉默片刻,突然低头将他推到在地。 赫提斯 蒋星双手紧紧抓着匕首,唇色发白。 魔龙趴俯在他身上,下巴贴在青年胸口,蒋星只要一抬手就能把匕首刺进龙的眼睛里,然后搅烂大脑。 动手?赫提斯低声道。 魔龙俯首,正是攻击的好时机。亚力克却抬手制止骑士们的动作,紧盯着夜幕下荒诞的场景。 巨龙的宝物对他拔刀相向,龙会愤怒,还是悲伤? 赫提斯:星星。 这个称呼让蒋星浑身抖了一下,他颤抖着举起手,刀尖与龙的眼睛不过一指距离。 而不久前,赫提斯的宝贝还在用手轻柔地爱.抚它。 野兽眼中看不出喜怒。 蒋星却只能闭眼逃避对方的凝视,喉咙干涩,难以成言。 我、我,青年恍惚地低喃着,我将终生侍奉光明,永不背叛。 这是他在老师去世前许下的诺言。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法神会提出这样古怪的要求。现在想来,应当是那会儿就预见到了蒋星动摇的一天。 学生天赋异禀,却太年轻,面对生命威胁尚且能抵抗,可若是赫提斯这样润物无声的污染呢? 魔龙长叹一声,温热的呼吸落在蒋星脸上,像是焚烧灵魂的火。 匕首落下,魔法师的力量实在小得可怜,就连杀人都显得无力。 黑色的魔气从龙眼中喷涌而出。 分卷(125) 顺着魔龙眼眶流下的黑色血迹像是落泪。 骑士们瞠目,握剑的手都忍不住放下。 这场漫长的折磨持续了近十分钟,赫提斯低低地笑起来,亲爱的,别让我继续疼了。 龙主动偏转头颅,让匕首深深刺入脑中。 他的每寸肌肉都在巨颤,长尾横扫,乱石激飞。 可会伤到蒋星的龙首始终没有乱动,直到蒋星手脚发软地松开匕首。 赫提斯蒋星睁开眼,呆呆地看着魔龙仰首怒吼,魔焰直冲天际,如火山喷发后的灰烬洒向四方。 亚力克面色巨变,防御! 落到地上的魔焰无风自燃,燎原而起。 龙振翼飞向空中,随即如折翼的鸟般坠入黑暗地峡,连魔焰都照不亮下方浓郁的黑暗。 蒋星呆了半晌,跌跌撞撞地跑到地峡边缘,扒着悬崖向下望去。 不见了 祭司袍披上蒋星肩头,亚力克拉起他:你证明了自己的纯净,想必神会宽恕你之前的软弱。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相信恶魔(声嘶力竭) 第116章 魔法饼干9 小饼干的痛 软弱和罪过。 蒋星披着祭司袍,仍觉得阵阵寒意从衣服缝隙侵袭身体,带走本就所剩不多的温度。 夜里真冷。他恍惚地想着,如果赫提斯在,应该会用尾巴牢牢卷着自己,藏在翅膀底下,一点儿风都吹不到。 亚力克:你还好吗? 谢谢。蒋星摇摇头,眉宇间仓惶的神情不知所踪。他衣袍破烂,干脆撕下其中一块不曾被龙舔脏的布料,用魔法浸湿了,一点点擦去脸上杂乱的水渍。 他本生了副天生就该在女神座下侍奉的面容,清水洗涤后,更是擦去了恶魔留下的所有痕迹,重新恢复了最初的圣洁优雅。 骑士们怎么样? 蒋星直起身体,轻轻挣开亚力克的搀扶,祭司上下打量他一眼,默默后退半步,他们会处理好。 青年似乎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不,应该是变回了本来的模样。 即便衣衫褴褛,浑身狼狈。他仅仅是单手握着袍子领口,脊背清瘦却挺直,下颌微抬,依然有身着法神衣袍,与魔物战斗时的翩然自若。 亚力克暗想,果然魔物害人不浅,生生把一个神明忠实的仆从变得软弱可欺。 好在魔龙已死,短时间内无法再凝聚身体,想来蒋星可以利用这段空暇净化内心的堕.落。 骑士们面对燎原大火毫不慌张,训练有素地分成小队围剿火焰,不过赫提斯留下的报复火焰显然满是怨气与怒火,用尽办法也无法扑灭。 蒋星神情微动,我来试试。 亚力克对待他的态度软和许多,甚至有了几分尊敬。 请。 蒋星瞥他一眼,抬起右手,点点星光在指尖汇聚。 光明魔法?亚力克若有所思,莫非这火焰只是它的外表,实际上仍然是魔物留下的污染么? 蒋星轻声道:看看就知道了。 星光射向天际,如之前赫提斯喷出的火焰那样炸开,洒向草原每一个角落。 他的魔力已经被污染了,但蒋星莫名相信,此时施展出的魔法绝对不会有差错。 果然,灼热骇人的魔焰在遇到星光碎屑后瞬间驯服,二者纠缠片刻便一同消失。 草原上再次回到一片黑暗。 亚力克看了看天色,道:我让人重新给你搭帐篷,好好休息,明天很累。 一头魔龙就让他们手足无措,深入地峡后只会更加凶险。 蒋星轻轻颔首。 亚力克:他是谁? 蒋星微怔,你说龙? 有灵智的魔龙,我印象中并没有关于他的记载。亚力克侧首,你喊他的名字了吗?我似乎听见了。 蒋星摇头:他没有告诉我名字,那只是我给他取的称呼。 他只说自己来自地峡,是一头魔龙,蒋星道,表情平静,平时他可以变小,但并不能变成人形。 一直是龙的状态?亚力克眉头皱起,这么看对方并不算非常高级的魔物。 他复杂地看了看蒋星,很难想象那头魔龙对眼前芝兰玉树的青年做了什么。 好,我知道了。 蒋星无意与他多谈,微微一笑,回到帐篷中。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一身的唾液还没洗干净。 蒋星嗅了嗅,都是魔气和赫提斯的味道。 青年有些窘迫,睫毛轻颤着,一点点脱下乱糟糟的衣物,机械地清理好自己。 赫提斯刚才为什么不反抗呢? 他不自觉地看向地峡方向,叹了口气。 冷静下来想,他过去两天的经历简直就像一场混乱的梦境。 魔物、战斗和纠缠不休的龙尾。 赫提斯表现得简直像爱上他了一样。 魔龙心甘情愿为他而死。 即便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 蒋星细心操控着水流洗净身体,匆匆擦干后就钻进被子里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休息。 既然黑暗已经驱逐,那就继续侍奉女神。 然而他在梦中睁开眼,面前竟然又是那厅洁白的神殿。 白鸽落在窗前,耳边有鸟雀鸣叫。 没有燃烧灵魂的火盆和黑暗。 蒋星立刻抬眼看向神座,可惜上面空无一人。 鸽子们似乎对他这个陌生面孔很感兴趣,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观察他,后排的鸽子甚至一脚把前面挡路的踢下窗沿。 蒋星下意识用魔法托住坠落的白鸽,步履匆匆地走过去接住它。 没事吧? 鸽子缩在他掌心一动不动,黑溜溜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 蒋星担心它是不是被踢伤了翅膀,干脆在地上坐下来,将鸽子放在膝头,柔声道:我看看你的翅膀,不要怕。 窗沿上的鸽子都安静下来。 阳光落在地上那个青年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浅金色的雾纱。 他表情温柔,看见鸽子摊开翅膀时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的美貌与俗世有着天然的距离感,生来就该放在光明神殿内享受万人爱慕。 没事了。 小心修复一处掉毛的伤口,蒋星摸摸鸽子的脑袋,回去吧。 鸽子却不走了,在青年膝头躺平,两只小爪子缩在毛绒绒的肚子上。 鸟类与龙有着结构类似的爪子,蒋星情不自禁地碰碰它,笑得弯下眼睛:好可爱。 在窗台上看戏的鸽子们突然鸡飞狗跳地打斗起来,羽毛乱飞。 蒋星眨眨眼,后知后觉地阻止:不要打架。 顿时打斗的鸽子就像断线风筝似的一个接一个落到他面前,摊着翅膀,快哭了的样子。 真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知道鸽子们是故意为之,大概是喜欢他的光明魔力。蒋星还是挨个儿摸了摸,治愈伤势。 不能打架,蒋星板着脸教训它们,羽毛会把神殿弄脏。 鸽子们咕咕叫着回应,围绕在他身边不肯离去。地位高的几只还能跳上蒋星肩头,贴贴金发。 神殿内再没有别的人影出现。 赫提斯应该还是魔气状态吧?蒋星抚摸鸽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凝聚起实体。 赫提斯口中的很快,说不定就是人类短暂的一生。 蒋星神情复杂。也许他没机会再见到赫提斯了。 青年轻柔地放飞鸽子,起身走向神座。上头还铺着魔龙给他变出来的软垫子。 神座宽大,本来设计应该是能容纳赫提斯的本体,足够蒋星在上睡一觉了。 阳光很温暖,耳边也没有鬼哭狼嚎的风声。蒋星缩成一团,垫子的触感很像龙肚子上细腻偏软的鳞片。 他不自觉陷入沉睡,风吹得殿内柔纱轻晃,金发落下肩头。 鸽子们围在他周围安静地蹲好,闭着眼打瞌睡。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影子从神殿角落走出来。 鸽子听见响动,定睛看去,吓得惊飞一片,全落回窗沿上瑟瑟发抖。 它们刚才坐了这家伙的神座,不会死吧? 那块小东西吭哧吭哧地爬向神座,小熊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艰辛。 好不容易爬上一半,小饼干扒拉着神座凸起的装饰喘气,谁知蒋星翻了个身,手臂垂下,正巧打在他脑袋上。 小饼干摔回地面,生了会儿闷气。 他为什么非得把神座设计得这么高?空有其表,一点儿不好用。 如此又爬了三回,赫提斯成功扑倒在垫子上,好半天才恢复元气。 他起身,蹑手蹑脚地挪到蒋星手边,坐下挨着青年的衣袖角,撑着下巴看他的睡颜。 青年表情平和,呼吸浅浅的,嘴角一点弧度,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生活不易,饼干叹气。就这么讨厌他?只有自己不在他身边蒋星才能睡个好觉。 【就是说爷终于看到直播间了哈哈】 【我是谁?我在哪?】 【冷静分析,这里是赫提斯的神殿,虽然不知道为啥星星一个人睡觉,小饼干光看着】 【让星星好好睡一觉吧,我已经看了三天黑屏了,心疼星星】 【你那是心疼?你是自己看不着,哼,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蒋星差点让弹幕逗得破功,掩饰性地翻了个身,手指虚虚地拢住小饼干。 赫提斯不敢动弹。 然而蒋星似乎感受到什么,指尖收紧,双手把饼干抱到下巴那儿,呼吸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赫提斯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可惜他把神殿改造成了蒋星喜欢的光明,这会儿没有魔气支撑,只能用小饼干的样子看着亲爱的人类,眼馋吃不着。 蒋星抿紧唇角,在梦中轻声哼哼。 赫提斯竖起耳朵,扭着身体凑到蒋星唇边。 星星在说什么? 赫 嗯?喝?星星渴了吗? 小饼干爬出蒋星的手心,站在神座边缘对鸽子指手画脚。 鸽子:? 他比划了半天,鸽子们终于搞懂是刚才让他们很喜欢的青年想要喝水,当即扑棱棱飞出去几只,不知从哪里提着一个精美的水壶回来。 赫提斯又让它们摘了两片树叶,艰难地洗干净了折成小水碗的样子,就指甲盖儿那么大。 他盛出一小碗水,小心地递到蒋星唇边。 感受到唇上湿润,蒋星动了动,没有醒过来,只张开唇缝,露出一点雪白的齿列,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粉嫩舌尖。 小饼干愣了会儿,扶着树叶碗把水喂进去。 蒋星轻抿唇齿,赫 这不是在喂你了!小饼干来来回回忙了半天,辛苦喂下小半壶水,瘫坐在垫子上喘气。 青年喝了水,却反而蹙起眉,似乎并不高兴。 小饼干气得抱住他发尾不动了。 他还没说疼呢。赫提斯摸摸左眼,咧了下嘴。 头发被牵扯的动静终于让青年醒了一瞬间,嗫嚅着喊清了名字: 赫提斯。 小饼干僵住,抬头紧盯着青年。 对方似乎很困扰,手指不安地晃动着,像在摸索什么。 赫提斯把自己送进他手里。 蒋星终于停下动作,又把饼干抱到面前,眉眼舒展,笑意浅淡。 赫提斯脸色阴沉。 该死,他的宝贝那是在喊他! 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变成龙形哦龙不可以,会被世界红锁,那就变成人形!亲亲抱抱他的宝贝,再用尾巴来个举高高。 到底是谁让他变成这个鬼饼干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是星星! 写这章的时候一脸笑(#^.^#) 看得见吃不着的小饼干真可爱 【除你老婆!】 第117章 魔法饼干10(加更) 地下 蒋星本来是故意逗一逗赫提斯,谁知道居然真的就睡熟过去。 1的存在总是让他的精神比身体更先放松下去,无数个世界,只要有他在身边,总是能做个好梦。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亚力克整顿好骑士团,用光明魔法礼貌地照亮蒋星的帐篷,该出发了。 唔,好。蒋星睁开眼慢吞吞地换上衣袍,给亚力克的衣服施了个清洁咒。 他惊奇地舔舔嘴唇,一夜过去他竟然不觉得干渴,好奇怪。 亚力克身着白袍,看着撩起帐篷走出来的蒋星,心中一动。 青年抬起头,温和一笑,你的衣服我弄干净了,谢谢。 他今天把金发编成了松散慵懒的鞭子,随意搭在肩头,没有魔气缠绕的蒋星看上去干净如同白纸。 亚力克为自己的形容一顿,看了看整齐的袍子,不用了。 可是 我施加了魔咒。亚力克抬手拦下他的动作,你穿着可以抵抗魔气。 蒋星抱着袍子,眉头微蹙,似乎不大好意思。 亚力克上前一步,青年微微讶异,站在原地没动,浅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其下的眸子水润清透,像是无辜的小动物。 难怪魔龙会选上他。 亚力克展开衣袍,礼貌地搭在蒋星肩头,帮他系好领口。 他的手指没有碰到蒋星,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让人感觉冒犯。 谢谢。蒋星轻轻抬眼,微笑道,我们走吧。 亚力克收回手,嗯。 骑士团对祭司的选择没有丝毫怀疑,既然亚力克阁下愿意相信蒋星已经摆脱黑暗,那么他们也会恭敬地对待他。 亚力克走到崖边,往下扔去一个照明咒。 黑暗粘稠地流动着,很快便把那一点光吞噬殆尽。 蒋星走过去,蹙眉道:太险峻了,没有落脚点,难道用魔法悬空下去? 分卷(126) 亚力克摇头:有风险。 那怎么办? 祭司沉思片刻,招来骑士,按原计划,搭锁链。 遵命! 此时天光微熹,光明再次降临大地。 骑士们动作麻利地从马背上取下行囊,将铁链钉在崖边,蒋星主动帮忙加固,得到了他们尊敬的致意。 他不太好意思,摆摆手道:只是小魔法。 亚力克问:重归光明的感觉如何? 蒋星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袍角,柔软白皙的指尖像是漂亮的花,含苞待放。他垂着眼,整个人的颜色淡淡的,透着难以言喻的脆弱感。 光明也好,黑暗也好,只要他们想,就能把青年染上自己的颜色和味道,完全占有。 亚力克:与魔物为伍,不是正道。 蒋星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然而他手中的衣料已经快被揉碎,皱皱巴巴的,就像青年混乱的心境。 骑士团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搭好了两条铁链,可以出发了。 注意安全。有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是! 半数骑士顺着铁链攀下悬崖,身形矫健,身上的重铠和武器看似轻若鸿羽,很快消失在黑雾里。 亚力克语气沉重:他们是圣庭最精锐的骑士。 净化地峡如此危险,为什么会落到你们几个人身上?蒋星不解道,大部队呢? 亚力克:情况比你想象的更加危急。 他看向主城的方向,呼吸沉重,冷淡的眼底竟隐隐透出即将面临死亡的平静。 五队魔物正在逼近主城,这意味着,他们马上要面临五位魔王。 原来如此蒋星道,我刚刚将其中一个魔王赶回地峡。 魔王一共有七个。亚力克沉思着,还有一个在哪? 蒋星本应告诉他剩下那个就是昨天坠入地峡的赫提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无法开口。 赫提斯已经消散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凝聚身体暂时隐瞒这个消息应该没关系。 蒋星默默说服自己,低头看向铁链,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话音刚落,铁链就开始剧烈颤动。 剩下看护铁链的骑士立刻拔出剑,严阵以待。 亚力克立刻俯身握住铁链,纯净的光明力量注入其中。 金光顺着铁链蔓延进地峡黑雾,勉强冲开一团黑雾。 下方正经历一场恶战,无数盘踞深渊的魔物在空中盘旋,借着雾气掩护俯冲攻击。 亚力克低喝一声,力量倾泻而出,引得铁链震颤。 下方传来魔物凄厉的嘶吼。 蒋星:怎么样? 亚力克起身轻轻摇头,脸色有些发白。他双手交握,用宽大袍袖掩住颤抖。 可以了。 下方射出一支光箭。 注意安全。亚力克率先攀下悬崖。 蒋星看着晃晃荡荡的铁链和崎岖石壁,深吸口气,俯身捏膝盖和腿肚子,低声道:不怕不怕。 说完竟然有些委屈的难过。 要是赫提斯在,肯定不会沦落到他自己哄自己的境地。 蒋星揉揉眼睛,正要往下爬,一位骑士突然拦下他。 阁下。 怎么了? 骑士从怀中拿出一副手套,请戴上这个。 手套经过附魔,可以牢牢抓在铁链上。这本来该是他自己留着以防意外的压箱底宝贝。 蒋星连忙后退半步,不,没关系的。 骑士头盔下只露出一双沧桑的眼睛,带着笑意,您和亚力克阁下都是我们此行成功的关键。 请一定保护好自己,我们也会竭尽所能。 他躬身递上手套。他们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求能给人类带去短暂的安宁。 蒋星眼眶有些酸涩,勉强笑着戴上,我们都会没事的。 他在骑士的保护下抱住铁链,双脚一悬空,蒋星脸色煞白,连忙咬住舌尖镇定,踩上石壁凸起的岩石。 幸好有手套,不然他肯定会半途力竭松手摔下去。 蒋星半闭着眼,不敢看脚下深渊,只能机械盲目地往下攀爬。 然而铁链又一次开始巨颤! 怎么蒋星试图踩住石壁,可是突然刮起的狂风吹得铁链如风筝线一样无助地晃动。他只能像树熊一样紧紧抱住铁链,随风摇摆。 保护亚力克阁下! 注意后方! 刀剑交响,光箭不断射向再次凝聚起的魔物。亚力克抬首喊道:抱紧! 蒋星立刻收紧手臂,咬咬牙,学着亚力克之前的动作为铁链注入魔力。 可这次有些奇怪,他刚刚放出一点儿力量,风中虎视眈眈的魔物立刻像见了猫一样尖叫着飞走。一时间周围只余下狂躁的风声。 亚力克皱眉,你做了什么? 算了。他打断自己,继续下降。 蒋星刚松了口气,还没喘匀,狂风有灵智般集中力道冲击他一个人,蒋星瞳孔收缩,铁链发出濒临断裂的咯咯声。 下一秒,蒋星手上的手套被风撕裂,不慎还弄伤了他的手背,见了血,风停顿一瞬,随即更加狂暴地卷起他,裹挟着他闯入黑雾中。 亚力克失态地瞪大眼,蒋星! 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消失在脚下。 * 坠落的过程太漫长,蒋星起初的惊吓过后,慢慢睁开眼,看向身边。 裹着他的那团风果然有意识。它带着魔气特有的粘稠质感,但是气息很陌生,不是赫提斯。 手上的伤被进一步撕裂开,血流得满手都是。风倒是很机灵地避开了昨天赫提斯龙角留下的伤口,似乎隐隐有些忌惮。 蒋星猛地摔进一团光滑透明的绵软东西上,风也随之散去。 嘶,好疼。伤口撕得乱七八糟,蒋星试着用魔法止住血,抬头环视周围。 太安静了,头顶是肉眼看不穿的浓黑迷雾,脚下则是透明的不知名东西托着他。 蒋星蹲下来小心地擦亮一束,摸了摸那东西。 温热的触感,有点像布丁。 他有些不太好的联想,脸上血色全无。 透过东西,下面似乎是更深的迷雾。这里并不是地峡的终点。 亚力克?他试探着呼喊,回声阵阵。这里像是个密闭空间。 留在原地不是个办法,蒋星擦擦血渍,随意往一个方向走去,用魔法在身后留下印记,确保自己没有绕圈子。 也不知道他运气好是不好,几分钟后就看见一团巨大的影子在前方微微起伏着。 简直就像有生命一样。 他深吸口气,手无意识地摸了摸颈窝,赫提斯最喜欢的那个位置。 靠得越近,那团影子的模样也越发清晰。 顶端那样的棱角是翅膀? 蒋星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飞快向前跑去。 黑影完全被光束照亮。狰狞的龙角、遮天蔽日的双翼 赫提斯!蒋星惊喜地喊出声,眼眶喉咙酸涩一片。 然而他的动作惊醒了地面。 透明的胶状物质突然破开,蒋星立刻陷入其中,膝盖完全被淹没,那东西还在飞速往上蔓延。 他咬牙聚起魔力,胶状退缩了一点,立刻又裹上来。 不行,这里没有元素补给,很快魔力就会枯竭了 胶状淹没到下巴的位置,蒋星竭力仰首大口喘气。 赫提斯 胶状漫过口鼻,蒋星憋住气,只觉得被人直接埋进了冰窟窿里头。 冰冷的黑暗,与赫提斯截然相反。 胶状物在吞噬他后再次凝固,蒋星完全无法呼吸,视野渐渐黑下去。 手背上似乎有些痒意,是什么 他的姿势正好能看见自己的手,那是 一双血红的眼睛在胶底盯着他,看见蒋星,那东西兴奋得眼珠滴溜溜转动,胶状物无法阻拦它,它伸出长舌,贪婪地舔舐蒋星手背血迹。 好恶心。 蒋星眼眶湿润,紧紧咬住唇。 怪物越发靠近,魔气让蒋星眼前闪过幻象。 被摧毁的人类城池、尸山血海、焚烧天际的火焰、魔物撕扯着吞下鲜肉、尖叫哭泣的孩子 如果放任地峡继续扩张,这些过往的惨剧还会再次重演。 光明。蒋星唇齿微动,眼底突然清明些许。 侍奉光明不是一句空谈,如果他堕入黑暗,将会有更多人因此而死。 怪物美滋滋地品尝着蒋星身上的恐惧气息,动作越来越快。 就在它整个身体快要靠近蒋星时,青年身上突然爆发出禁咒级别的光明魔法! 啊!它惨叫着,胶状物融化成水回到它体内,丧家野狗般逃进更深的黑暗中。 蒋星重重吐出口气,爬出融化的水坑。 他脸色憋得通红,发尾水珠滴滴答答,狼狈得要命。蒋星召出水流冲干净自己,轻拢长发,慢吞吞地走到赫提斯身边。 魔龙沉睡着,左眼伤口狰狞。 没有你我也可以。蒋星赌气地戳戳龙爪。魔力用尽了,他干脆在赫提斯脑袋下方的空隙蜷缩起来。 龙翼收紧,轻轻掠过蒋星头顶。 简直像在安慰他一样。 蒋星抹抹眼角,抱住龙脖子。 可是这里没有光明。只有赫提斯。 *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ing 下个世界想写大佬星和绿茶小奶狗_(:3」)_ 第118章 魔法饼干11 净化容器 赫提斯?蒋星蹭了蹭他,龙鳞坚硬,刮在脸上有些疼。 刚才那只恶心的怪物正趴在远处看他,一双红眼珠子露在外头,长舌耷拉在胶状地面上,口水淌了一地。 那东西头大身子小,眼睛更是占了脑袋的绝大部分,剩下就是一张满是白牙的大嘴,舌头像收不回去的变色龙。 蒋星厌恶地皱起眉,离赫提斯更近了些。 怪物恐惧赫提斯,又舍不得蒋星的魔力,竟然大着胆子,伸着舌头一点点往前爬,眼见就要靠近赫提斯的翅膀了。 蒋星戳戳龙角,低声道:赫提斯,你能听见吗? 龙一动不动。 你要是被那玩意儿碰到蒋星皱皱鼻子,做了个推开的手势,你以后就别想靠近我了。 长舌继续爬动,到了蒋星面前的空隙处。 不过对方很忌惮赫提斯,动作慢下来,小心翼翼地避开魔龙。 赫提斯突然动了,眼睛仍是闭着,却张嘴打了个哈欠似的,喷出一股魔焰。 啊啊啊 魔焰顺着舌头烧过去,怪物哀嚎起来,抱着只剩下一截儿的舌头在地上打滚,不断将胶质融化的水扑到舌头上。 但魔焰只有光明之力才能扑灭,而怪物要是靠近光,恐怕直接就会灰飞烟灭。 蒋星仍不解气,手背洗过多少遍都忘不了那种恶心的触感。 他干脆把刚恢复一点儿的魔力凝聚起来,直直射向怪物。 蒋星记得赫提斯交给自己的办法。 命中,然后炸开。 光箭穿透怪物的舌头,将它钉在地上。它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吃掉蒋星,痛下决心断舌逃生。 蒋星打了个响指。 光箭炸开,直接把怪物点燃。 它在火中徒然挣扎几下,化作一团飞灰散落在地,甚至没能变回魔气。 蒋星轻咳一声,偷偷把手藏回袖子里。 打响指也太羞耻了。 赫提斯偷眼瞧他,心都快化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他的宝贝。 见蒋星看过来,魔龙立刻闭上眼睛,呼吸平稳。 蒋星戳戳他:我要去找亚力克,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赫提斯心中冷笑,那个弱鸡人类有什么好找的?恐怕早被他兄弟手下的怪物吃干净咯。 蒋星等不到他回应,拍拍衣袍站起来,从龙翼里翻出去,试探着选了个方向。 亲爱的,你走反了。 赫提斯很想这么说,但计划实施到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太可惜。魔龙纠结着,打鼻子里喷出一股魔焰。 魔焰受赫提斯操控,往着相反的方向飞去,凭空变成为蒋星引路的灯。 他迟疑片刻,回去抱住龙脑袋,小声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醒过来。 我要和亚力克去净化地峡,感觉很危险。他抚摸着龙角,有点想哭,可能等不到你了。 泪水砸到龙角上,赫提斯感到一阵窒息。 他的宝贝太让人心疼了他在地峡拼杀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只觉得心脏都被带刺儿的铁丝搅成一团,滴答流血。 可要是他不欺骗蒋星,怎么才能让人类心甘情愿投身黑暗? 他的头被蒋星抱在怀里,扑鼻皆是青年身上温柔的气息,透着清爽的阳光味道。 换了一周前的赫提斯,告诉他有一天会喜欢阳光,这家伙恐怕会嗤之以鼻,扭头把太阳都给打下来。 我没办法。青年眉头微蹙,眼角可怜地向下弯着,看得人心怜,我是人类,没办法看着同伴煎熬,自己却跑到敌人的阵营。 其实 青年声音越来越小,赫提斯竖起耳朵,凝聚所有精神细心听着对方说话。 我挺,蒋星嗫嚅着,算了。 赫提斯差点跳起来。 青年犹豫片刻,俯身亲了亲龙角。赫提斯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吻,心里的豁口却越开越大,呼呼过着风。 分卷(127) 他的宝贝本来不该受这种苦。 蒋星跟随魔焰照亮的方向离开,地面软弹,他走得磕磕绊绊,看上去委屈得要命,赫提斯恨不得立刻变成小饼干钻进他的口袋里跟上。 魔焰若隐若现地飘着,蒋星跟着它走了一会儿,惊呼一声:亚力克! 他看见铁链尾巴,还有正在围着篝火疗伤的骑士。 赫提斯是不是还有意识?蒋星抬起头想再看一眼魔焰,可它已经消失了。 祭司听见蒋星的呼唤,先是惊讶,随即手上便捏住圣水,警惕道:蒋星? 是我。 他快步跑过去,亚力克看见他满身血渍,你还好吗? 没事。 亚力克皱眉道:以防万一,我需要对你用净化咒。 可以。蒋星颔首,挺直脊背站在他不远处,双目明亮,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亚力克心中已相信他不是魔物伪装。 好了。净化咒消散,亚力克主动上前,怎么不疗伤? 魔气侵蚀有点厉害,蒋星坦然道,只能先止血。 原来如此。亚力克带他回到篝火旁,蒋星视线逡巡,寻找着那个给他手套的骑士。 骑士看见他的动作,主动躬身,阁下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也没事。蒋星松了口气,微笑道,大家都还好吗? 亚力克:大多是轻伤。他看向蒋星来的方向,询问:这里是什么情况? 蒋星把刚才遇到的怪物说了,但没有提赫提斯的事。 所以我们脚下的地面并不安全。蒋星道,那个怪物可以操纵地面,必须小心。 亚力克沉思道:和我看到的记载一致。 记载?有人下来过? 对。祭司让他坐下来修整片刻,这里应该是地峡的入口位置。 蒋星叹气:居然才到入口啊 上一支小队走到了第二层,按照魔气浓度,亚力克道,第三层就是核心。 骑士团修整完毕,蒋星吃了点他们带来的甜饼,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走吧。 蒋星回头最后看了眼赫提斯的方向,跟着亚力克离开。 * 你为什么不追上去?凭空响起粗声粗气的询问。 魔龙翻了个身,蒋星的味道快散尽了,赫提斯有些不爽。 赫提斯:我可不是只会打仗的蠢货。 和他说话的东西有些恼怒,就是个人类,抓了吃下去不就完事儿了? 赫提斯得意洋洋道:哼,你懂个屁。 他舒展翅膀,想象着蒋星抚摸自己的感觉,道:你有人亲吗?你有人抱吗? 赫提斯!魔王气得绝倒,凝聚出实体,你不去前线就算了,还在这里和几个人类玩过家家。 他是赫提斯的兄弟贪欲魔王,前天刚被蒋星打散的那位。 至于那副尊容,不形容也罢,实在是丑陋不堪入目。 所以?赫提斯道,你神座上有人陪你睡觉吗? 贪欲魔王啐了一口,我偏偏要把那几个人类撕成碎片。 哦。赫提斯说,你看见我宝贝有多强了吧?你最强的手下可已经被烧成灰了。 贪欲魔王脸颊蠕动,说不出话。 毕竟就连他自己都被蒋星打败过。 你不救他,他早死了。他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你到底怎么想的?没了魔气核心,我们都要死。 无所谓,我宝贝开心就好。魔龙打了个哈欠,没事快滚。 贪欲魔王脸上的肉抖了抖,他们马上就到核心门口了。 那你还不快去? 魔王身体渐渐淡化,你最好不要后悔。 赫提斯满脸都是嘲笑。没宝贝的人懂个屁。 地峡深处,亚力克一行人已是精疲力尽。 骑士团死伤惨重,只剩下最强的一位还能继续陪他们深入核心。 亚力克也负了伤,面如金纸。只有蒋星还是满血状态,那些魔物害怕赫提斯,都默契地避开他。 给蒋星手套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下面满是皱纹的脸颊,擦了把汗。 蒋星惊道:你 看着很老?骑士失笑,我已经五十多岁了。 亚力克叹道:罗杰是我们最强的圣骑士,经历过魔气侵略以来的所有战争。 他撑起身体,环视四周赤红色的岩壁。 他们刚下到第二层时没有防备,被伪装成红色的魔物偷袭,现在来到核心之外,那些魔物终于放弃追击,仿佛在忌惮什么。 亚力克:走吧。 不再休息一下?蒋星指尖聚起一点清泉,洒在他脸上,你看着很糟糕。 亚力克擦擦脸上血渍,叹道:来不及了。 他刚刚才发现,越是深入地峡,魔气的侵蚀越是无孔不入。即便他从净化中活下来,很快也会变成一具傀儡。 亚力克复杂地看着蒋星。得益于那条魔龙,蒋星现在还没有出现污染的迹象。 三人互相搀扶一把,来到核心外的石壁前。 罗杰扔下头盔,举剑狠狠挥向岩壁,带起凌厉劲风。 岩壁轰然倒塌,露出一条黝黑没有尽头的狭窄通道。 罗杰道:我殿后。 亚力克颔首,他没力气多说话了,扶着石壁走向深处。 前后都有可靠的人,蒋星心安许多,给两人各施下一个防御咒。 石壁漆黑光滑,反射着火光。静得能听见几人沉重的呼吸。 蒋星两条腿又酸又痛,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撞上亚力克的后背。 到了吗?他微微提高音量,亚力克? 祭司沉重地吐了口气,周围的魔气浓稠到近乎实质,他看向石壁,我们错了。 蒋星:什么错了? 这不是去往核心的路。亚力克粗.喘着,这里,就是核心内部。 罗杰:阁下,还好吗? 把圣水都给我。亚力克越过蒋星,满面倦容,眉间笼罩着黑气。 罗杰解下药囊,里面是高浓度的圣水,凝聚了主城所有祭司的光明元素,十多瓶一起打开足以击退魔王。 蒋星一怔,按住亚力克:在这里打开我们会被烧死。 对不起。亚力克说,你往回走吧。 蒋星沉默下来,就在亚力克以为青年要离开时,对方突然摇摇头,不。 我留下。你走不动了吧?我带几瓶去更里面的位置。 蒋星,你亚力克眉头微动,你还很年轻 如果没有人类,蒋星露出纯粹的笑意,我和谁去比年轻呢? 他从罗杰手中抢过四瓶圣水,让过亚力克,往深处跑去。 蒋星! 罗杰扶住亚力克,道:蒋星阁下是法神的学生,也是所有幸存者的英雄。 蒋星抱着瓶子一路奔跑,如果这一整条通道其实就在核心内部,那肯定会有尽头。 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 蒋星攥住瓶子,棱角陷进柔软的掌心。 如此在黑暗中不知行进了多久,身后突然冲过一股热气,还有恶魔的怒吼声。 蒋星顿住脚步,亚力克 他咬咬牙,加快脚步。 突然,他脚下一绊,摔进柔软的植被中。 植被? 蒋星跪坐起来,惊讶地看着通道尽头的圆形巢穴。 青翠的植被盖满地面,就连头顶都被它淹没。巢穴中心处,一颗魔气凝结而成的巨大肉团正在强劲跳动。 心脏 蒋星立刻拔开所有圣水,满溢的光明之力照亮巢穴,魔心感受到威胁,猛力震颤,石壁开始扑簌簌坠落碎石。 直接使用圣水不知道能否彻底净化它,但蒋星本身就是传递光明之力的最佳容器。 四瓶圣水一饮而尽,药水烧灼滚烫,几乎将他喉管黏在一起。 蒋星站起身,整个人像是变成了元素化成的灵体,每寸皮肤与发尾都散发着莹莹柔光,但细看会发现他皮肤下正在出血。 他一步步走进魔心,它恐惧想逃,但作为支撑地峡的心脏无路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星靠近。 青年无力再将光明元素凝结而出,直接重重倒向魔心,抱住它。 柔软的拥抱,带给它的却是死亡与毁灭。 碎石不断砸落,又在离蒋星几厘米的地方停下,化作齑粉四散。 魔心崩溃之际,干脆放弃逃跑,直接将所有魔气灌注向蒋星,势要杀死这个人类。 光明元素不断逸散,魔气却在反哺,蒋星眼前发黑,四肢百骸都变作净化的容器,痛得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眼前似乎见到了阳光,是熟悉的下午时分的阳光。 就像蒋星无数次躺在草地上小憩,微微发热,浑身都陷进柔软蛋挞内馅儿里的香甜。 有谁展开龙翼为他挡住刺目的光。 赫提斯 抱歉亲爱的,魔龙俯首,亲亲蒋星脸颊,我是条坏龙。 第119章 魔法饼干12(完) 【1:想看你最耀眼的样子。】 蒋星睁开眼,魔气与光明同时摧残他的血脉,痛到极致,眼角流下无意识的泪水。 即便皮肤布满出血后的青紫斑块,他这会儿依然是比象牙神像更加精致完美的状态。 泪珠滚过面颊,脆弱而纯净。 魔龙俯身,他本体遮天蔽日,仅仅用龙首就能把青年挡在身下。 蒋星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龙的鼻梁。 赫提斯。 赫提斯心口的空洞突然紧缩,被人生生在伤口上撒了把盐上去。他拱拱蒋星,神秘道:你看外面。 蒋星思维迟钝,缓缓顺着龙的指引看向天空。 龙翼一点点分开,先是柔煦的午后阳光,略有些刺眼,蒋星眯着眼,却不肯躲避,痴迷地等待着。 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待得太久,他现在只想晒太阳。 魔龙宠溺道:眼睛不难受? 嗯身体还很疼,但似乎在渐渐消退。蒋星缩成一团,紧紧抱住魔龙的爪子。 那你,慢慢打开。 魔龙如他所愿,速度比太阳走过天空还慢,漆黑的龙翼不知多久,才完全收拢,将蔚蓝的天幕完全展现在蒋星眼前。 蒋星怔住,我不是在地峡吗? 没有地峡了。赫提斯道,你做到了。 魔核内有植物,因为那里本就是最靠近海崖的地方,只要敲开墙壁,就能感受到海风。 难受吗?龙又拱了拱他,忍不住张开嘴舔舔青年湿漉漉的脸,咸涩的泪水仿佛带着让人共情的神秘功效。 他的宝贝真坚强。 蒋星烦恼地推拒着赫提斯,你太大了 魔龙只想舔他脸颊,可事实上轻轻松松就把他全身都裹了一遍,全是湿湿黏黏的口水。 赫提斯心软得简直想冲上云霄怒吼,让整片大陆都知道他的喜悦。 我有宝贝,你们呢? 疼痛完全消失了,蒋星还以为自己快死了,忍不住皱皱鼻子,亚力克他们还好吗? 赫提斯竖瞳收缩,你就那么关心他? 啊?蒋星皱起眉,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我当然关心他。 魔龙气得直甩尾巴,打得身后飞沙走石,不过他还是臭着脸道:活着,残了。 活着就挺好。蒋星声音低落,闭上眼睛在龙腹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喃喃道,我想葬在光明神殿里。 老师说只有神殿的英雄、最忠实的信徒才能在那里享受死后的幸福,蒋星嘟囔着,我应该算得上吧 赫提斯:葬?亲爱的,你在说什么? 说了不准那么叫我。蒋星想打他一下,可是都要死了,似乎也无所谓了。 随便你吧。青年蹭蹭龙爪,独自在黑暗中行进孤独而恐惧,每秒钟心脏都在狂跳,不知道下个转角会出现怎样的怪物。 而赫提斯的鳞片坚硬温热,能带给他无穷的安全感。 赫提斯微微眯眼,闪过狡诈的光,真的? 嗯。 亲爱的? 嗯蒋星咬了下唇,还是感觉奇怪,脸颊发热。 他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已经恢复白皙,漂亮的淡粉色就像是淋在奶油上的草莓果酱,又香又软,能甜得人头皮发麻,四肢麻木。 赫提斯舔舔嘴角,变本加厉:宝贝? 蒋星不自在地偏开头,还是应了。 魔龙胸腔中发出愉悦的震颤声,他突然缩小身体,变得只比普通人类大两圈。 蒋星感受到怀里爪子越来越小,睁开眼,你可以变小啊 当然。赫提斯得意地甩尾巴,俯身亲亲黏黏地舔他,我的宝贝 人类在魔龙的攻势前毫无抵抗力,蒋星艰难地推着龙头,却只让赫提斯把更多皮肤舔成敏.感的粉红色。 分卷(128) 你这种时候还是那么讨厌!他小声抽泣着,我都要死了 不怕了。赫提斯诱哄着,龙尾卷上青年笔直修长的腿,我在呢。 罗杰醒过来,看见头顶湛蓝的天空,一阵恍惚。 他们还活着? 他翻身坐起,脑袋大幅度地转动着,寻找亚力克的踪迹,亚力克阁下! 老骑士扔下破破烂烂的盔甲,刚才和那团丑陋的魔物战斗还真是凶险,要不是亚力克阁下拔开圣水冲上去,他们恐怕早被嚼碎吃下去了。 他在碎石堆里看见了一角袍子,一瘸一拐地跑过去,阁下? 罗杰撬开石头,差点流下泪。 亚力克运气没他好,圣水烧灼魔物时伤到了他的一条腿,此是白骨都被魔气侵染得漆黑,恐怕以后只能切掉。 他挖出亚力克,给他简单包扎一下,背起昏迷的祭司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嗯?那是? 罗杰一愣,在远处的草地上看见了一头巨龙,他双翼兴奋地拍动着,似乎很开心。 不是吧罗杰喃喃,是他? 蒋星阁下会不会在那里?罗杰放下亚力克,蹑手蹑脚地向着巨龙走去。 然而靠得越近,罗杰越感觉不对。 龙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亦或者是注意到了,但并不想分哪怕一瞥的心神出来,只顾着用爪子揪开蒋星蜷缩起来的四肢。 亲爱的 他黏糊糊地喊着,青年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痕迹,哭得没停下来过。 但蒋星又很不好意思,哭也是小心咬着唇,抽抽噎噎地流泪,时不时捂住嘴,压抑发声的冲动。 哭泣本该让魔龙心疼,可这时候赫提斯除了竖瞳紧缩,收紧尾巴外,没有任何心思去思考。 宝贝老婆。 蒋星瞪大眼睛,浅金色羽睫轻颤着,你 他抓住龙角,终于忍无可忍,给了他一巴掌。 罗杰咽了口唾沫,又用趴俯在地上的姿男凨势慢慢回去了。 亚力克醒了,他是真疼得快发疯,眉头紧皱,那是魔龙?为什么他没死? 净化成功,地峡和与之相关的所有魔物都灰飞烟灭,没道理独独留下一头化不出人形的龙。 不、不知道啊罗杰磕磕绊绊道,我们走另一头吧? 亚力克突然道:蒋星是不是在那里! 啊啊,是的。罗杰干巴巴地说。 那为什么不去救他?亚力克惊怒道,那头龙 罗杰不说话了,默默扛起祭司溜走。 蒋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被赫提斯捉弄半天,还是完好地躺在地上,实在有些怪异。 他试着凝聚起魔法,没有反应。 魔龙立刻含住他的指尖,含糊道:在想什么? 蒋星回过味儿,狠狠踢了一脚龙,赫提斯!你又骗我! 光明神在上,赫提斯没诚意地喊了神号,我可一个字都没说。 你!青年从他肚子底下爬出去,捡起亚力克给他的袍子披到身上。 魔龙眯起眼,可惜不是红色。 滚开! 青年系好袍子,只剩红印斑驳的小腿露在外头,骨骼精致的足踩着青草,摇摇晃晃地往山崖上走去。 魔龙看得眼馋,但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吃点心了,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青年身后。 蒋星不断凝聚魔力,始终没反应,心情有些低落。 不过还活着他心里哄着自己,没魔力总比死了好。 赫提斯忍不住提醒他:宝贝,你试着用另一种力量。 蒋星乜他一眼,踢了踢龙爪。结果被赫提斯坏心眼地抓住脚踝,拖得他一个踉跄。 龙尾缠住青年,赫提斯假惺惺地嘱咐:小心呀。 蒋星深吸口气,不和这个没道德的坏龙计较。 他试着在体内寻找另一种力量,指尖竟然燃起黑绿色的魔焰。 怎么会?蒋星一瞬间快哭了,我的魔力都变成这个了! 赫提斯安慰道:没有它,你就死掉了。 那颗魔心是到我身体里了吗?他摸着胸口,难受极了。 赫提斯:不,是我的力量。 他蹭蹭蒋星,周身突然冒出一阵烟雾,庞大的身体消失不见。 赫提斯? 我在这里。小熊饼干跳起来,揪着袍角往蒋星怀里爬去。 蒋星:你到底怎么回事? 小饼干坐回他最喜欢的颈窝位置,装模作样地叹气:我为了让你活下来,把力量都给你了。 我现在只能有龙形和这个该死的,饼干熊样子。 其实也没那么该死?赫提斯想起宝贝手心整个拢住他的触感,愉悦勾唇。 蒋星心烦意乱,一面是完全的死亡,一面是被迫接受黑暗与赫提斯。 哪条都不想选。 小饼干拽住他头发,星星,看那边。 海崖之下,是不断扑打石壁的潮水,雪白的浪花飞溅,在蔚蓝天空下喧闹却安宁。 这里几十年没见过阳光了,赫提斯柔声道,这都是你的功劳。 蒋星嘟囔道:我想把你扔下去。 你不能这样,小饼干紧紧抱住他,我可是背叛了黑暗。 你本来也不是什么忠诚的人,蒋星毫不留情点破,你又不信仰它。 赫提斯咧嘴一笑,在小熊脸上看上去憨厚极了。 蒋星忍不住轻轻笑出声。 我先说好。 就算力量是黑暗,我也不会堕.落的。我永远属于光明。 青年面容坚定,浅金双眼中都是引人心动的闪耀光芒。 无论黑暗再怎么污染他,都不会动摇的纯白灵魂。 赫提斯怔了怔,纵容道:好吧。 你说了算。 【恭喜玩家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进行后续剧情演算。】 弹幕也被放出来了。 【:)】 【一个表情,道尽心酸】 蒋星轻咳两声,嗯,我也很意外。 【星星啊我的星星,就这么被坏恶魔炒了又炒(瘫坐大哭】 后续剧情演算成功,出现在画面上的是繁荣的主城和中心高大巍峨的神殿。 亚力克正在接受加冕仪式。 蒋星也被邀请前往观礼,他为对方开心,还特意换上了红色魔法袍表达祝福。 小饼干坐在床上看他换衣服,笑眯眯的样子。 亚力克加冕结束,隔着神殿对蒋星微微颔首,让他去后面的神殿等待。 蒋星去了无人的神殿,还没看清里头装饰,一头巨龙就撞倒他。 赫提斯! 魔龙笑意温柔:亲爱的,你还欠我一次代价呢。 【桃子:所以说,又黑了:)】 蒋星笑得不行,脸颊微红地和观众们告别,退出直播间。 管家机器人小白滑过来,脸上神色担忧。 怎么了? 小白点开一封电子信:主人是人工智能中心。 邀请您下下周参加他们的创世纪发布会。 蒋星随手看了眼,扔进待办。 您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蒋星挑眉,智脑滴答,他立刻点开,是1。 【1:玫瑰园在路上了。】 蒋星抿唇一笑,写:【您想再要一个奖励世界吗?】 【1:可以。】 【1:想试试不一样的感觉。】 蒋星看笑了,忍不住想象对方正襟危坐思考人设的样子。 【好啊】 过了会儿,1发来一张卡片【绿茶小奶狗】 【蒋星:我要这个?有点怪哎】 【1:这是我的。】 他又发来一张蒋星曾经参加皇宫晚宴的报纸照片。 青年一身黑金礼服,宽肩窄腰,意气风发。那是他声明最盛的时候。天才、ai之光无数美誉都为他而生。 而他身边,似乎跟着一位高大的男人,看不见脸,只能从比例完美的身形猜测对方的俊美。 【1:想看你最耀眼的样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绿茶小奶狗x商界大佬星 第120章 茉莉奶绿1 小奶狗x大佬 夏淞走进约定好的咖啡厅时,忍不住扯了扯自己并不合身的黑色西装。 是最廉价的料子,就在大学商业街里买的,一般就是用来跑跑招聘会,顶多拿来拍个毕业照,谁知道有一天它还会承担它这个年龄不该承担的重压。 他个子接近一米九,在舍友身上服服帖帖的西装到了他这儿简直变成了紧身衣,裹得他束手束脚。一走路,裤脚更是直往上跑。 侍者对他这副看着像走错店的打扮没露出半分不耐,礼貌地伸出手指引,您好,夏先生。蒋先生正在等您。 夏淞回了个礼貌的笑,跟着他往窗边走去。 于是他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比起夏淞的拘束,作为邀请人的蒋星反而穿着舒适的运动衫,似乎正准备与他谈完后就去绕着江边慢跑。白色不显年龄,况且他本来也很年轻,看上去纯然就是个大学生的模样。 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点着面前的咖啡杯,指节修长,骨相柔,却透着难以撼动的力量。 夏淞当然知道这是自己没头脑的臆想,但从一双手不可能看出这么多信息。 蒋星听到动静,收回眺望窗外云层的视线,回首淡淡地看着夏淞。 虽然他挥挥手就能撼动这座城市,但他的视线却包容而平和,看不出任何以势压人的低劣做派。 夏淞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光彩。 侍者为他拉开座椅,夏先生,请坐。 蒋星视线落在他过于狭窄的西装肩线上,不用这么拘谨。 穿着这身衣服,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会变得拘谨。 夏淞在看见他之后似乎变得生动起来。 他生得年轻俊美,刚才僵硬的表情白白损耗这副好容貌,这会儿眼睛明亮地看向蒋星,反倒成了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蒋先生。他声音轻快,很高兴见到您。 夏淞不自觉地抓着垂下的洁白桌布角。 蒋星回以微笑,仍是淡淡的,漫不经心。 他并非看不上这个年轻人,只是凭他的地位,实在没必要对一个小孩儿伪装些并不存在的情感。 侍者翻开菜单,您需要什么? 夏淞毫不掩饰自己从没来过高档咖啡厅的事实,对蒋星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蒋先生可以帮我选吗?他问,我不知道什么好喝。 蒋星:喜欢苦还是甜? 都还好。 蒋星随手给他指了个名字,仿佛朋友玩笑般说:你倒是好对付。 夏淞却摇头,笑道:蒋先生为什么要对付我? 蒋星并不想回答他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 夏淞手心都渗出了汗,他默默在裤腿儿上擦了,轻轻点头。 自他看见蒋星的第一眼开始,除了眨眼,视线始终不曾偏移过。 这个男人太耀眼了。面对他的时候,夏淞就像在悬崖或舞台下仰望那唯一的聚光体,徒劳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却连影子都摸不着。 小枫是我的妹妹。蒋星道,上周我带她去吃饭,她很伤心。 你们两百年校庆,有一场音乐会。她本来应该是小提琴首席,但却被人抢了名额。 这些事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蒋星平淡地说着,视线不经意落在夏淞袖口。 过短的西装被迫上缩,露出年轻人在球场练出的手臂,线条流畅,发力时才能看见微微隆起的肌肉。 夏淞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低下头,手指攥着布角。 他面对蒋星,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余地。 蒋星: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蒋先生青年小心地抬头,声音很轻,小心翼翼,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名额。 嗯。 蒋星的回答让夏淞更加局促了,他咬咬牙,说:蒋枫同学很优秀,我不该抢她的名额,但是 你大概误会了什么。蒋星打断他。 夏淞将将凝聚起的勇气一下被戳破了,如果他头上有耳朵,大概已经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望着蒋星。 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夺走怀里唯一的骨头,然后连人带椅子被扔出门外。 蒋星: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万事万物,能者居之。他将咖啡推到夏淞面前,我只是很好奇。小枫的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奏家,为什么她会输给你。 蒋星微微笑了下,如果是她自己疏于练习,那我就要好好教训她了。 夏淞头顶的耳朵一下子立起来,双眼亮晶晶的。 您想知道吗? 年轻人声音兴奋,蒋星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如此不设防的交谈对象,神经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嗯。 夏淞身体微微前倾,领带差点掉到咖啡里,蒋星伸出手帮他拦住。 啊夏淞微微慌乱地拎起领带,不可避免地握住了蒋星手背,谢谢您。 分卷(129) 咖啡桌本就特意设置成了方便耳语交谈的窄圆形,此时两人一齐俯身,相隔的距离不可避免地拉近到过分亲密的程度。 没关系。蒋星试图收回手,可夏淞只顾着推开咖啡,免得再掉进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拉着蒋星不放。 夏淞。 啊? 夏淞匆忙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近得他能看清蒋星鼻梁接近眼角处有一颗小红痣。 蒋星眼睛颜色偏淡,天然就带三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夏淞却移不开眼,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会有生得这么好看。 松手。 哦,哦。 青年应下,终于缓缓松开手,让那团温暖细腻的玉从他手心离开。 蒋星靠回椅背上,神情淡然,丝毫不为方才过于暧.昧的氛围动摇。 也许蒋先生有过很多情人。夏淞没来由地想着。太奇怪了他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心跳快得不正常。 就连和蒋枫竞争首席他都没有这种心慌的感觉。 继续。蒋星道。 夏淞骤然抽回现实,抱歉。我有点走神。 蒋星不置可否。 夏淞深吸了口气,学校并不想办一场死板的古典音乐会。 死板? 不是那个意思。夏淞解释道,虽然是两百年校庆,但是 他絮絮叨叨地解释了一堆,蒋星意兴阑珊,听不入耳,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弄咖啡,淡淡抿一口。 夏淞声音低下去,快速眨了几下眼睛。 蒋先生不感兴趣吗? 蒋星:没有。 夏淞却看得明白,肯定是我讲得太无聊了 青年左右张望一下,对侍者轻轻抬手。 这里有小提琴吗? 侍者:有的,您需要是吗? 嗯,夏淞起身,看了看桌子旁边的空地,谢谢。 蒋星微微挑眉,静静等着看夏淞想做什么。 夏淞:我直接给您听,肯定不会无聊的。 小提琴保养得很好,夏淞有些羡慕地抚摸着琴身。 这把咖啡厅里的琴都比他用了七八年那把要好上不少。 他架起琴,西装肩线立刻发出不合时宜的绷响。 蒋星看得好笑:外套脱了吧。 夏淞解开外套,里面的衬衫是他自己的,剪裁尚算合体,但料子不行,太薄,映着玻璃外的阳光能看见他隐隐约约的肌肉轮廓。 这是蒋枫同学选的曲子。 夏淞拿起琴像是突然换了个人,刚才所有羞涩尴尬都一扫而空,整个人像是会发光,天然便能吸引听者的注意。 他肃容静立,然后缓缓闭上眼。 流淌而出的琴音是意识流的代表作,轻柔如少女吻过听者的额头,然后在流水月色中翩然而去。 蒋星没有机会学乐器,但能听出夏淞不输蒋枫半分的情感输出,顶多,是在技巧上逊色半分。 夏淞没有拉完这首曲子,蒋星竟觉得有些遗憾。 然后这是我的。 他身上沉静如月光的气质瞬间变了,神采飞扬,身体自然地舞动着,竟然选了一首令人热血沸腾的英雄电影主题曲。 夏淞眼中像是燃着火和生命力,目不转睛,只能看见一个蒋星。 所以他们选择了我。 夏淞放下琴,呼吸微微急促,蒋星甚至看见他领口微微湿润的汗意。 两百年校庆,并不是死气沉沉的两百年,夏淞笑说,学校想告诉所有人,它一直都与世界上最年轻的人走在一起。 蒋星失笑,坐吧。 夏淞兴致勃勃的表情减弱不少,他小心地观察着蒋星的眉眼,蒋先生不喜欢吗? 不,很棒。蒋星道,乐团有为你提供琴吗? 夏淞恋恋不舍地看着侍者取走提琴,有的。 但是比不上这把。他叹了口气,社团资金也很紧张。 蒋星在手机上点了点,似乎是划去了什么计划安排。 走吧。 夏淞听见,立刻起身,蒋先生要走了吗? 他太急切,根本来不及掩盖不舍和慌张。 小枫的性格我知道。蒋星起身,她说话恐怕不会太好听。 小姑娘被他宠坏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抢走她势在必得的东西。 夏淞摇摇头,微笑道:不怪蒋枫同学,毕竟大家都说她肯定会选上,我突然出来,她说是我抢了他的名额也没什么不对。 蒋星瞥他一眼,浅褐色的眼睛似乎看透了夏淞的小把戏。 但是夏淞并不在乎,他小心地靠近蒋星一步,蒋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夏淞比蒋星高,只要他想,轻轻抬手就能搂住对方的肩膀。 可他没有这个机会。 蒋星:我替她道歉,作为补偿 他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用夏淞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蒋星微微侧首,下颌线条流畅,神情是永远万事在握中的淡然稳重,他嘴角含着不太真情实感的笑,就像他本身一样。 游离于世界之外,站在云端瞥向众人。 夏淞却不觉被轻视,只有想要攀到他身边的渴望冲动。 这是他第二次见蒋星。 第一次,是男人为他的妹妹捐了一座实验室。 那天的蒋星穿着银灰色的西装,纤长指尖轻托住红绸剪开。有报社的记者来拍照,闪光灯不停打在他脸上,他微微垂着眼,然后抬头淡淡一笑。 正巧,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夏淞。 不,其实是夏淞看见了他。因为蒋星下一秒就移开视线,好似与看见一棵格外高的小草也没什么不同。 他与校长握手,两人一同走进实验楼,身后是无数镜头跟随。 夏淞被记者挤开,愣在原地一步都走不动。 他本来该负责拍照的,但他一张照片都没拍到,被通讯社社长骂得半死。 可就算是夜深人静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他想的也不是今天挨了骂,而是蒋星的那一眼。 直入灵魂,一眼钟情。 怎么会有人生得那么好看。 蒋星挂了电话,对夏淞道:陪你去选一把琴,走吧。 琴?夏淞呆愣地重复,小提琴? 嗯。蒋星走向电梯,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他瞥向还惊得回不过神的年轻人,淡笑道:不喜欢,就让人给你订一把新的。 夏淞跟着蒋星上车,忍不住偷偷观察他。 这个男人在一个小时之前还离他无比遥远,只能当做天上的星光一样仰望,甚至不敢奢望能有交谈的机会。 可是现在,夏淞已经坐在蒋星身边,看着他拿出电脑处理落下的事务。 近得就好像夏淞可以随意摘下星光了一样。 蒋星:我处理一下工作。 仅仅是出于礼貌的告知。 没关系。夏淞摆摆手,假装拿出手机回消息,其实视线一直黏在蒋星身上没下来过。 他手机开了静音,几十个未接来电的小红点看得夏淞心烦意乱。他摁灭屏幕一动不动。 蒋星简单安排好工作,瞥向年轻人,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夏淞一怔,视线偏开,慌乱地唤醒手机,指尖滑来滑去,点开app又关上。 蒋先生,到了。 司机停在一处巷口。 蒋星:找个地方停车,应该会比较久。 好的。司机颔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夏淞。 他大概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情况。 本来也算是个小康家庭的孩子,可惜父亲染上赌瘾,母亲带着他逃跑,但还是逃不出那群追债者的狂轰滥炸。 夏淞看上去很阳光,司机心里却忍不住遗憾。 这么好的小孩儿,偏偏运气不好,生在了个糟糕的家庭。 夏淞有些兴奋,道:我以前在这条街读高中,还不知道有卖琴的。 他不挂招牌。蒋星推开平平无奇的店门,里头咯吱咯吱打磨木头的声音停下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屋子里制琴,满地木屑显然不是个欢迎客人的状态。 你来得真快。 老头眼珠浑浊,镜片滑到鼻梁上,他随手推上去,也不起身招呼客人。 这里头的随便选。他又继续打磨,木屑乱飞,根本没看跟着夏淞一眼。 蒋星:我不懂琴,你自己去试。 都可以吗? 嗯。 夏淞环视四周,眼中绽出惊喜的光彩。他小心地绕过木屑,扶着挂在墙上的一把琴拿下来,轻轻抚摸工艺精湛的弧线。 蒋星随意选了张沙发坐下,屋内灯光昏暗,只有老人工作台上点着白炽灯。 老头瞥了眼夏淞,口气倒是比一开始温和些,我还以为你是给小枫选琴。 小枫已经有很多琴了。蒋星道。 老头哼了声,显然对小姑娘看一把爱一把的性格嗤之以鼻。 夏淞转了一圈,试了很多把琴,最后抱着其中一把看上去有些纤细的琴放不开了,抚摸它的动作都带着不敢用力触碰的喜爱。 蒋星问:喜欢这把? 嗯。夏淞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幼稚了,有些羞涩地摸摸脸颊,可以吗? 可以。老头说,有眼光。 夏淞:这把多少钱? 老头挑了挑眉,不说话。 蒋星失笑,自己拿盒子装好。 哦。 夏淞又是喜欢得不行,又不好意思继续问,只得听话地把它小心装进琴盒。 傍晚的阳光收起来,滴滴答答的雨水砸落到琴行灰扑扑的玻璃窗上。 老头看了眼:啧。又下雨,再下我店都要淹了。 蒋星随意与他说了两句话,夏淞抱着琴,紧紧盯着蒋星,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是真喜欢极了,对琴是这样,对送他琴的人更是如此。 其实夏淞还是开口道,蒋枫同学并没有说很过分的话。 家教良好的小姑娘气急了,也就是说他们演奏的曲目登不上大雅之堂,电影编曲根本比不上古典巴拉巴拉。乐团里的人感觉被冒犯,但也没话反驳。 蒋星笑了笑,道:我还不知道她? 他说这话时虽然听着是淡淡的斥责,其实全是用玩笑来回护蒋枫的行为。 就算给夏淞赔礼,也只是一个家长出于礼貌和道德的赔偿。其实打心底里是护着蒋枫的。 夏淞知道这一点,却没法生气。 他心里只有羡慕。羡慕蒋枫有一个毫无理由宠溺她的哥哥,无论闯了什么祸都有人兜底。 夏淞道:蒋先生,其实音乐并没有三六九等之分。 他说出这话,就连制琴的老头都停下动作,眯着眼看他。 被两人沉默注视着,夏淞有些紧张,抱紧了怀里的琴盒。 蒋星柔声道:不用紧张,想说什么都可以。 嗯夏淞吸了口气,眼神坦荡:音乐是为了快乐而生的。 蒋枫同学喜欢古典乐,我的同学们喜欢科幻电影,跳广场舞的阿姨们喜欢旋律简单的情歌,其实都是从中得到了快乐。 既然是快乐且不低俗的,那音乐就没有贵贱。 蒋星看着年轻人徐徐说出自己的见解,笑着摇摇头。 夏淞:您不认可吗?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蒋星笑意温和,似乎比之前真切了几分,小枫太自以为是了。 老头哼笑一声,我柜子里有防水布。 他见夏淞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干脆扔了手套起身,找个东西都不行,现在的小孩儿真是 他絮叨着翻出防水布,夸张地把琴盒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回去记得拆了。 夏淞给他弄懵了,只能一个劲儿点头,高大的身形在矮扑扑的老人面前直不起腰。 雨越来越大,巷子里逛街的游客纷纷惊呼着离开,很快外头就空荡荡的,店铺见没有生意,干脆也收拾收拾准备关门。 夏淞:蒋先生,我弄好了。 走吧,送你回去。蒋星起身,有伞吗? 老头:没有。 他扔给两人一人一张防水布,盖头上呗。 您真是蒋星无奈,走吧。 夏淞为了试琴,外套直接没形象地系在腰间,他抱着琴盒往外走,出了门才发现雨点足足有黄豆大,打在防水布上都感觉一阵重量。 蒋星微微蹙眉,他穿着容易进水的运动鞋,走起来格外局限。 夏淞犹豫片刻,蒋先生。 嗯? 您等我一会儿吧。 说罢不等蒋星回应,拉着他走进一间没关门的奶茶店,里面零散坐着两个躲雨的中学生,看见两人进来,忍不住相视一笑,推搡着喝奶茶。 蒋星不满对方没头没尾的举动,放下防水布,做什么? 夏淞歉意一笑,淋雨太冷了,我去买伞。 他在桌上放下琴盒,碰了下蒋星的手背。 蒋星皱着眉,没说什么。 蒋先生手好凉。 分卷(130) 青年在前台熟练地点单,很快拿着一杯奶茶回来,热的,我让他换了牛奶,不会难喝。 他怕蒋星看不上,并没有插吸管,拿湿巾把杯子擦了两遍,确保没有黏糊糊的奶茶粘上去。 抱着暖暖手也行,夏淞笑说,我马上回来。 青年走进雨幕,防水布披在身上生生给他造出了战袍的错觉。 店里就蒋星站着,就连店员都坐下来玩手机,大概是自家的小奶茶店,没那么多规矩。 坐着的两个妹妹甚至在吃炸土豆,辣椒油和许多香料混在一起,是小巷独有的味道。 蒋星站在原地,格格不入。 他抿紧唇角,不得不说,手里的奶茶挺暖和的。 夏淞很快回来了,手上却只有一把伞,蒋先生,不好意思。 突然下雨,伞都卖光了。他晃了晃伞柄,质量不太好,能听见金属咣当咣当的声音。 没事。离停车场不远。 蒋星动动手指,走吧。 等等,你不喝吗? 蒋星有些犹豫。 按他的习惯,肯定不会随便喝街边店里的东西,倒不是觉得丢面子,只是想到管家絮絮叨叨的什么长得像红豆的蟑螂卵鞘洗碗布扔进杯子里擦他就不大下咽得了。 那给我吧。夏淞接过来,三两口喝了奶茶,以投篮的弧线扔进垃圾桶。 蒋星看得无奈,夏淞行事风格再成熟,还是小孩儿似的。 青年一笑,阳光帅气的面庞像是会发光。 也许是自己熟悉的地方给了他安全感,他动作自然不少。 夏淞撑起伞,走吧。 两人走入雨幕,身后甜得黏人的空气随之远去。 蒋星仍是与夏淞保持着一点距离,青年发现后也没有靠近,只是把伞倾斜一点,自己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 夜色太黑,蒋星没有注意到这点细节。 蒋星轻嗅了一下,似乎在夏淞身上闻到了一股花香。 茉莉花味儿?青年笑得弯起眼睛,街灯照着透明雨伞,被雨水扭曲的细碎光芒落在他脸上,照不真切,只有过分帅气的轮廓。 蒋星:嗯。 刚才那个叫茉莉奶绿。青年说,这家店很干净的,上过本地新闻。 难怪青年身上都是茉莉花的味道,软绵绵的,和他本身气质并不相符。 夏淞:我记得停车场就在这边 两人拐过弯,终于看见了露天停车场,司机怕与蒋星错过,并没有去寻找他,正等在门前等他们。这会儿见了蒋星,他立刻迎上来,为老板撑伞。 蒋星对夏淞轻轻颔首:谢谢。 大雨似乎冲洗掉了他身上模糊的距离感。 夏淞眨眨眼,那,蒋先生,再见。 蒋星皱眉道: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不了。青年摇摇头,单手紧抱着琴盒,像是什么命也不换的宝贝,会把先生车子弄脏的。 蒋星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衬衫湿透了,紧紧贴在肌肉上,偏偏他的目光又是单纯得像小狗狗,反差感让人侧目。 没关系,走吧。蒋星道。 这小孩儿太乖了,打伞让蒋星身上半点雨都没淋到,自己淋透了也不说话,比蒋枫省事太多。 换了那小姑娘,从看见天黑就该开始给他打电话撒娇要人来接,说不定还会抱怨逛街高跟鞋走得太累,要哥哥背。 仗着蒋星的喜爱,她可以要求太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青年不好意思再拒绝他的好意,便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让自己身上的雨水沾染到蒋星身上。 司机为蒋星开门上车,忍不住说:夏先生不用拘谨,老板真的不在意。 夏淞对他礼貌地道谢,钻进车内。 真皮座椅很快就聚了一滩水渍,蒋星从储物箱拿出毛巾,擦擦。 谢谢蒋先生。 青年先是放好琴盒,这才猛劲儿揉脑袋把水擦掉,顺带捂住衣服下摆不让它滴水在车上。 你住在哪里? 夏淞:学府街15号。 司机是本地人,复杂地看了眼夏淞,车子驶入夜幕。 说是学府街,实际上就是几栋几十年前的筒子楼,甚至还是两三家人共用厨房的设计。 下雨天行人稀少,老区狭窄的车道内停满了车,司机凭借高超的技术好不容易才开进去,停到15号门口。 夏淞道:我到了。 他对蒋星微微低下头,小声说:真的很感谢您。 琴对他的意义比任何东西都大,尽管对蒋星而言可能就是一顿餐点。 蒋星:不用在意。 夏淞没有办法再找话题了,他下了车,轻轻关上门,对蒋星挥挥手告别。 雨很大,他转身爬上老楼,重重跺脚才唤醒昏暗的楼道灯。 司机看着他的背影,夏先生挺好的。 比小枫听话。蒋星笑了笑,打开循环风系统,点了根烟。 司机低声说:您最近太累了明天的工作不如推掉吧? 没关系。蒋星双腿交叠,闭着眼靠上头枕,呼吸浅淡,慢吞吞地吸了口烟。 比起在夏淞面前无懈可击的模样,现在的他透着难以掩盖的倦意。 茉莉奶绿是什么味道? 啊?司机一愣,您说奶茶吗?我家姑娘喜欢喝那个,十块钱一杯,好像是茉莉绿茶做的奶茶?我也不是很懂。 这样啊。蒋星道,以后把我的烟换成茉莉的。 好。 他烟抽了半根,正要摁灭了让司机离开,楼内却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骂声。 蒋星一怔,微微按下车窗,飘进来的雨丝沾湿了焰,发出滋滋声。 筒子楼的灯都被骂声喊醒了,楼层隔音差,楼下邻居也听见了,走到窗边关上玻璃。 不过他好像看见了蒋星的车,又拉开窗,仔细观察起来。 蒋星瞥他一眼,那是个中年男人,便关上了车窗。 那中年男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然一扭头出了门。蒋星透过旧楼道的格栅看见他跑到了楼上。 骂声安静了片刻,很快变本加厉。 司机担心道:听上去像是和夏先生有关系 那个女人骂得很难听,直斥夏淞是和他赌狗猪爹一样的货色,还夹杂着大串不堪入耳的脏词儿。 邻居过去之后,骂得简直连司机都听不下去了,什么卖**都骂得出来,这是亲妈能说的话? 蒋星皱眉道:等等。 邻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过了会儿又有好几户人家默默打开门缝,听着小罗骂人。 小罗是个可怜的女人,他们都知道,不少人劝她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反正那个拖油瓶也成年了,让他自己打工挣钱去。 高大的青年人站在楼道中间,衣服湿淋淋滴着水,睫毛上沾满水珠。 即便狼狈至此,他依然没放开琴盒。 邻居咳嗽两声:小夏啊,你这是什么啊?别人送的礼物? 见夏淞不说话,他道:楼下那个车,挺贵吧? 罗红竖起眉毛,什么车? 邻居:哎呀,就是送小夏回来那个嘛。我看见里头坐了个男的,你别说,还挺眼熟,好像在电视上看见过 罗红脸色青白一阵,一把夺过夏淞手里的雨伞,狠狠打在自己儿子背上,我问你!你哪来的钱买琴!啊?! 她头发凌乱,身上披着老旧的毛线外套,看上去像个垂老的婆子,而不是中年女人。 夏淞不忍,低头温声道:没有花钱。 邻居:啊!难道是那个人送的?啧啧,这看上去得几千块吧? 几千块?这对住在这里的下岗职工可是个大数目,谁会花几千块就买把破木头啊?当即有人开始小声说夏淞不该乱收人东西,又说谁舍得送这么贵的东西给他,那得是什么关系? 更何况,听男邻居说,底下可是个男的。 邻居走过去掀开防水布,夏淞抿紧唇角,躲了一下。 他珍重地盖好防水布,那动作看得罗红鬼火直冒,甚至顾不得邻居都在旁边看着。 跪下!她怒骂道,脏东西,我就该把你扔给你那个死鬼爹,饿死算了 她怒血上头,激素让她发了疯,雨伞狠狠摔打在夏淞身上。 夏淞忍了,只护住琴盒,妈,进去我和你解释,好不好? 他语气带上了隐隐的祈求。 那些人的议论和目光,简直就是鞭笞他的恶鞭,一下下打在身上,比起痛,更多的是耻辱。 你个卖**的下贱东西,还想进我家?滚! 雨伞啪嗒一声,伞骨折断,飞起的一根铁骨划破了夏淞的眼角。 血让罗红冷静些许,眼睛圆瞪,满是血丝,大口大口喘气。 男邻居见了血,也吓着了,不敢再拱火,悄悄溜到其他邻居身后继续看好戏。 他早看这个小孩儿不顺眼,不就是考上个大学?有什么好傲的,回来都不知道叫他一声叔,闷头就往家里走。 要不是他家小孩儿还要夏淞帮忙补课,他早骂人了。好在罗红是个软骨头,随便说两句她就让夏淞上赶着贴过来上课。 就连邻居小孩儿读书用的练习册都是夏淞自己的打工钱买的。 可不能打坏了,男邻居心想,要是夏淞一赌气跑了怎么办?外面的家教可得几十块钱一节课?夏淞那大学里的,听说得好几百 夏淞道:那我就在这里说。 他深吸口气,大声道:我们校庆,我竞争小提琴主奏赢了一个同学,这是同学哥哥送的琴。 周围安静下来,有几家关上了门。 又有其他邻居跑上楼,手里甚至拿着瓜子磕,哎,我看楼下那车眼熟,小罗你见过没有? 罗红刚下去的血压又拉上来,但是她没法对着邻居发火。 那可是大老板的车啊,邻居往地上一呸,吐了口瓜子皮,又羡又妒,就咱市里那些商场,都他的哎。 男邻居眼珠子一转,赶忙问:你认识?是谁? 姓蒋吧,我记得挺有名的。 夏淞:不关他的事! 罗红第一次见他儿子这么激动,怒道: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 楼道灯被人跺响,大块头西装革履的司机往那儿一站,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夏淞垂下眼睛,指节都捏得发白。 邻居默默后退了些,他们是好事,但这人牛高马大,黑着脸简直跟电影里的黑.道一个味儿。 夏先生,司机走到夏淞身边,瞪了眼罗红,吓得女人后退,走吧。 夏淞摇摇头,不 蒋先生在等您。 青年沉默着,发丝还在缓缓滴水。 邻居顿时急了:小夏,你往哪儿去啊?这不是你自个儿家嘛? 你妈就是着急了,哎,怎么说,你也不能,不能跟个男的 司机恶狠狠地转过头,闷声闷气道:你说什么? 邻居吓得一抖,他本来也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在这保镖打扮的人面前却吓得双腿战战,话都说不出口。 罗红:你敢走,这辈子都别回来! 昏暗的灯下飞舞着蚊蝇,夏淞低垂着眼,一阵眩晕。 邻居趁机道:对啊,小夏,你不想想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们几家人帮衬着,那些讨债的早把你们母子卖了换钱咯。 我家乖乖可还等着你给他补课呢,天天都念叨小夏哥哥什么时候去 你家孩子补课,跟夏淞什么关系。这声音冷漠入骨,听得人精神紧绷。 邻居平白打了个寒颤,回头望去。 那是个极为耀眼的男人,与筒子楼脏污的地面与墙壁简直不是一个风格。眼下的倦色只显得他更加冷淡疏远,看得人两股战战,几乎扛不住他身上的气势。 夏淞眨去眼睫上的水珠,勉强笑着说:蒋先生,这里好脏的。 邻居有心刺他两句,问问他怎么敢骂自己住的楼脏,可被蒋星随意一瞥,吓得魂不附体。 他不服气,嘟囔道:补课怎么了?我们还帮小罗赶了讨债的呢,这不是他欠我们的? 蒋星在这里,夏淞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知感激的坏种,终于开口: 讨债人明明是我报警赶走的,你就是开了个窗户偷听,看他们走了才出来。夏淞唇色抿得发白,补课是我妈同意的,说了只是一节课,结果呢?变成两年,所有课本都是我给小清买的,你出过一分钱吗? 邻居想被踩了尾巴的猫: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我管不了了!小罗你看看你儿子,什么东西敢顶撞大人! 罗红一听,刚刚被夏淞点醒的神经又不清明起来。 是啊,没有邻居帮忙,她真的能在这儿安家吗?夏淞不就是讲讲课,算得那么清楚做什么?真丢脸,跟他爹一样,钻进钱眼儿里出不来的东西。 她颤抖着,将手边的茶杯砸向夏淞,跟你叔道歉! 司机眼疾手快,一把打落茶杯,惊得声音走调:有你这么当妈的? 蒋星看着这场闹剧,只觉眉心更疼。 夏淞过的是什么日子。 夏淞:妈,你觉得我错了? 罗红瞪大眼:你在质问我?啊? 夏淞。蒋星淡淡道,走了。 夏淞强笑道:蒋先生,再见。 分卷(131) 他恨不得蒋星赶紧离开,不要继续看着他狼狈到泥里的样子。 我让你跟我走。 夏淞愣住,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 司机叹道:夏先生,您自己决定。 他跟着离开,周围的邻居又开始叽叽喳喳。 夏淞突然有了一股莫名的勇气。他冲开人群,撞开那个挡路的邻居,跑下去。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蒋星正在车前抽烟,司机为他撑着伞,只能看见男人冷淡的唇角。 夏淞淋着雨走到他面前。 蒋先生。 蒋星抬眼,伸出手轻轻把夏淞的湿发拨到耳后,指节擦过眼尾伤处。 青年眼神明亮,丝毫看不出是在那样的污泥中长大。 淋湿了雨,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被人踢了打了,还毫无攻击性地对蒋星傻笑。 可怜又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长文后期感觉有点枯竭,最近更新推迟好多次了,超级不好意思 我会努力调整的_(:3」)_ 第121章 茉莉奶绿2 反向攻略 蒋星:他们这么对你,为什么不生气? 夏淞笑意不改,只是脸颊有点发热,不大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是生气的。 但是 他抱着琴盒的手臂略微收紧,似乎在从中汲取力量。 我妈还要在这里活下去的话就必须得顺着那些人。 司机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颇感低落。 他运气好,转业出来恰好进了蒋先生的公司,半个司机半个保镖,但实际工作很轻松,先生也很随和。甚至他的女儿也因此得到了最好的教育机会。 但还是有很多普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必须顾忌着他人的目光过活。 蒋星收回手,刚才的触碰就像是夏淞的幻想,脸上温度散去,徒留空空白白的冰冷。 雨水不断顺着他轮廓英挺的脸颊往下流,从下巴滴落。 青年垂眸看着蒋星,没有继续说话。 蒋星抬了下手。司机手中的大伞偏了一半到青年头上。 他唇边的烟缓缓飘着烟气,下一秒又被夜雨的风吹乱。就像夏淞的未来。本来还算平稳,现在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夏淞不喜欢烟的味道,但是蒋星的话,似乎烟草反而将一个冷淡遥远的人拉入俗世。 俗世,与夏淞一样的普通人,他可以触碰到的普通人。 蒋星问:你是什么专业的? 夏淞:蒋先生,我是读园林设计的。 园林设计?蒋星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如何安排这么个专业的人找工作。 夏淞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毕竟园林设计在他们学校实在是吊车尾边缘专业。 他怕蒋星觉得他很没用。 蒋先生,他小声解释,我分数线只刚刚上a大,是调剂过去的,不给转专业。 原来如此。 蒋星转过弯,暗叹自己不应该把对待小枫的那一套思维代入到夏淞身上。 你有什么打算。 他越过夏淞肩头看向筒子楼,那些好事的邻居各回各家,不过都小心地扒拉着窗帘偷瞄他们。 蒋星皱起眉头,他受惯了他人瞩目,却不适这样充满恶意的揣摩。 上车再说。 夏淞低着头跟他上了车,关车门前听见了筒子楼里窗户甩上的巨响。他动作停也不停,径直坐好。 司机发动车子,先生,去哪? 蒋星摩挲着指尖,你这几天有课吗? 没有。夏淞道,学校本来是安排给我们实习。最近忙校庆,就还没去找工作。 他恨不得把自己每个行为都好好解释给蒋星听,不想让蒋星对自己有任何误解。 蒋星:嗯。 男人摁灭了烟,既然是读园林设计,要不要暂时帮我管管院子里的玫瑰? 夏淞:玫瑰? 白玫瑰,蒋星道,以前兴起种的,没人管。 我可以的。 蒋星侧首看向年轻人,他头发已经弄干了,睫毛上却还沾了些水珠,狼狈至此,他眼里还是烧着火焰一般的热烈。 司机心中放下一块石头。 小夏先生说不定转运了呢。 车子回了蒋星家里,是在市中心花园旁的一座小型别墅区,夏淞惊讶地看着车子从一处隐蔽的入口驶入小区。 我来过中心花园,从来没发现过这里有住宅。 蒋星微微睁开眼,眼底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刚才睡着了,耳边却突然听见陌生的声音,充满活力,一听就让人心情愉快不少。 司机笑说:这里离a大很近,先生特意为了小枫买的。 他对蒋枫的态度显然亲昵很多,对方是他从十来岁看着长大的小女孩,跟自己女儿一样。 夏淞笑了笑,蒋先生对蒋枫同学真好啊。 司机神经大条,继续说:是啊,以前小枫不喜欢上学,先生就特意推了半个月的工作带她去各个大学游学,回来小姑娘一下子莽着劲儿,学啊学 夏淞嗯嗯应着,眼神却不断飘向蒋星。 蒋先生真的跟他想的一样,对亲人非常好。 蒋星揉揉眉心,到了吗? 司机:到了。 明天工作照常。蒋星披上外套,八点来接我。 好的。司机道,先生好好休息。 他们谈话时,夏淞就抱着琴乖乖等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蒋星。 蒋星一回头,就看见对方眨眼睛的样子。 像小枫喜欢的那种狗狗。 叫查理王小猎犬? 眼睛黑亮湿润的,跟迪斯尼童话里的小动物似的。 蒋星表情微妙,为自己胡乱的联想歉意了一瞬。 夏淞跟在他旁边:蒋先生,我也住在这里吗? 蒋星:三楼最右边一间。 谢谢您。夏淞像是得了多了不起的宝贝,珍重道,我会好好照顾玫瑰的。 客厅门前亮着灯,阿姨还没睡,见了湿淋淋的夏淞,愣了下。 蒋先生回来了。 蒋星:陈姨,他来帮我照顾花。 夏淞笑起来,喊得可甜:陈阿姨好,我是夏淞,叫我小夏就可以了。 好好,陈姨笑得眯起眼,小夏看着还是学生呢。哎,你眼睛这儿怎么? 夏淞不在意地擦了擦眼角,差点把血痂弄掉,没事儿,被雨伞刮了一下。 伞坏了吧,现在的东西就是不如以前陈姨看着他一身的水,赶紧去拿了张大浴巾出来给他披上,一会儿好好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嗯。夏淞眼眶莫名有点酸涩,他眨眨眼盖下去,谢谢陈阿姨。 蒋星喝了杯温水,看着夏淞和陈阿姨说话的场景,更觉得匪夷所思。 外人见了夏淞尚且觉得亲近,结果伤他最深的反而是血脉至亲。 陈姨: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去吧。蒋先生,你也是,不能仗着年轻总熬夜 蒋星淡淡一笑,知道了。 屋子里灯光温暖,陈姨见下雨,提前给蒋先生开了暖气,还有梨汤的淡淡香甜。 阿姨叮嘱着蒋星要注意身体,又忙来忙去给夏淞找药箱。 夏淞拽着浴巾,只觉得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而不是无休止的咒骂和叹息。 蒋星:你自己收拾。 好的,夏淞回过神,蒋先生晚安。 蒋星的视线落在青年眼下,夏淞又感受到了之前被他轻轻抚摸的触感。 他脸颊发热,笑说:蒋先生,你才是要注意身体。 夏淞靠近蒋星几步,垂首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柔声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蒋星随口应了,转身上楼。 夏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周身似乎又冷了点。 和蒋星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外界的变化。 蒋星走向二楼主卧,一扇门推开了。 哥哥,你又加班! 蒋星忍不住露出微笑:没有,去办了点事。 那不还是加班? 女生穿着毛绒绒的睡袍走出来,一头黑亮的长发搭在肩头,一看就是精心保养才能有的光泽韧度。她肩头还搭着干发毛巾,身上香喷喷的牛奶味,刚刚洗过澡。 真的没有。蒋星笑说,走过去拿过毛巾,帮她轻轻擦拭头发。 蒋枫抬起头,理所当然地接受哥哥照顾。 她生了张好面孔,和蒋星有五分相似,黑浓的睫毛纤长,在白净的皮肤上看着格外舒服。撒娇时喜欢嘟着嘴,比她哥更有人气儿。 蒋星:我见过你的小同学了。 什么?蒋枫睁大眼睛,一张脸瞬间红了,你、你不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嗯? 蒋枫:就,就什么给你多少万,把位置还给我妹妹 她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要啊,我早想明白选不上就选不上,可别 蒋先生。 蒋枫顿住了,僵硬地转向楼梯口。 夏淞?她声音硬得像石头,哪有和蒋星在一起的活泼可爱,难怪总是惹外人生气,你怎么会在这? 夏淞对她硬邦邦的语气没什么反应,看了眼蒋星,乖顺道:我来帮蒋先生修剪玫瑰。 蒋枫表情怪得快扭曲了。 蒋星看得好笑,看他俩就像两个过家家的小朋友。 好了,晚安。他俯身揉揉蒋枫的头发,我也要休息了。 蒋枫嘴巴动来动去地赌气,突然眼睛滴溜溜一转,仰起头说:晚安吻。 你多大了啊蒋星失笑,在小姑娘额头亲了口,去睡吧。 夏淞等在楼梯处,似乎想和蒋星一起上去。 蒋枫趁着他哥转身,挑衅地对青年抬抬下巴。 夏淞垂下眼。 谁知道蒋星一转头,把妹妹得意洋洋的表情看了个清楚。 呃蒋枫尴尬地摸摸鼻子,乖巧一笑,哥哥晚安。 蒋星无奈,夏淞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天。 知道啦,蒋枫道,我又不会欺负他。也不看看那兄弟一米九的个头,就算软得跟个奶狗似的,那也是有尖牙利爪的。 蒋星对青年颔首:你自己上去? 嗯夏淞抿抿唇,琴盒的防水布被陈姨拆了扔外头,现在他抱着的动作就更加小心了,其实,我怕走错。 不过蒋先生要是忙的话就不用管我了。他微笑道,十分善解人意,我找不到会下去喊陈阿姨的。 蒋星:跟我来。 夏淞眨眨眼,跟着蒋星往楼上走。 客房都是干净的床单,上面蒙了防尘罩子,揭开就能直接睡。 蒋星打开灯,不用拘谨。 毕竟,他随意靠在门边,眉头微微蹙着,有些头疼,强撑着和夏淞说话,也算有我一半责任。 怎么会!青年一愣,微微瞪大眼,这跟蒋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的问题。 嗯。蒋星随口应了,稍微倾身看了看青年的伤,记得处理。 夏淞整个人都定住了,屏息看着蒋星。 蒋星大概是刚刚和妹妹说过话,又疲倦,思维还没太转过弯,对待夏淞的态度也随意中带了三分隐约越界的亲昵,竟然靠近过来看他的伤口。 蒋星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没碰上去。 晚安。 淡淡的烟草味从他身边离开,夏淞愣愣地回过头,蒋星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晚安。他轻声说。 夏淞放好琴,去冲了个澡出来,伤口被热气蒸得略微发白,他腰间随意裹着浴巾,整齐的腹肌随着行走若隐若现。 他揉了揉头发,捡起手机接电话。 喂? 哥,你今天不回寝室?晚上查寝登记要我们帮你签到不? 签,谢了。夏淞随意坐下,倾身打开琴盖,肩背精实而不夸张的肌肉也显露出来。 这是一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可以想见他的主人花了多少心思锻炼成最受人喜欢的样子。 舍友:你妈不会又打你了吧? 没事,夏淞抚摸着琴身,眼神温柔,不在家里住了。 啊?舍友惊了,你不是抠得只吃食堂吗?哪来的钱住酒店?等等,你不会 不在酒店。 舍友咽了咽唾沫,你牛啊。 夏淞笑说:有什么牛的? 势在必得,你是我哥,我大哥。舍友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就是说着开玩笑的。 夏淞随意说了几句回去请他们吃烧烤,起身把琴拿了出来。 琴身线条流畅,偏向纤细,他往弓弦抹上松香,指尖微动,轻柔婉转的乐音流淌而出。 分卷(132) 屋子隔音好,不过蒋星卧室正好在夏淞楼下,打开窗户依然能听见隐约的响动。 他合上电脑,熟悉的困倦袭上心头。 和1一起走过八个世界,这还是蒋星头一回见到毫无攻击性的小狗狗,聂雪凡不算,那是条小疯狗,喜欢到处咬东西,弄得乱七八糟。 蒋星轻笑出声,意识到了奶狗人设的妙处。谁不喜欢乖巧懂事,只会心疼哥哥的小可爱呢? 剧情走到这可以暂停,不过1现在还不睡,可能还期待着他做点别的事。 蒋星穿着睡衣起身,慢吞吞地走到三楼,敲响了夏淞的门。 里头小提琴尾音乱飞,夏淞慌乱地走过来开门,脸上都是不好意思的仓惶。 对不起蒋先生,我吵到你了吗? 蒋星:没 他声音一顿,视线淡淡地落在青年赤果的上半身。 上头还有一些没干透的水渍。 啊,抱歉。夏淞后退一步,半遮半掩地躲在门后,我去穿衣服。 柜子里的是新的。蒋星微微抬首,我进来了? 好的。 夏淞让开门,手上还拎着琴,手忙脚乱地走向衣柜,俯身翻找新的睡袍。 蒋星:琴给我。 哦哦。夏淞转过头给他琴,尴尬得不行,忍不住抬手揪着自己的湿发。 蒋星提起琴看了看,不太懂夏淞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把。 青年好不容易找出睡袍穿上,脸颊微红,垂首拿回琴,我打扰到蒋先生了吧?看着琴就有点忍不住上手了。 蒋星摇头:很好听。 那蒋先生现在要听吗?青年精神一振,回头看了看时间,现在十一点四十,您十二点睡的话还能睡七个小时 我给您拉安眠曲吧?夏淞兴致勃勃,在手机上翻找乐谱,蒋先生可以在沙发上躺一躺,说不定可以酝酿睡意呢。 蒋星颔首,随意坐进沙发里,一手撑着眉心,沉静地看着青年。 你是和谁学的琴? 夏淞回答道:很小的时候学的,后来老师觉得很可惜,就让我每周去一次,免费教我。 他回首过去的苦痛,倒也没露出难以忍受的表情,我学校那把琴就是老师送的,一直用了十几年。 蒋星:偷偷去? 嗯。夏淞低声回应,其实我在学校一直很快乐。 打球、练琴他随意拉了两个音符,侧颜柔和俊美,打工其实也挺好过的,我在咖啡厅,偶尔也探探吉他唱两首歌,客人都很好。 蒋星静静听着,青年在柔光下完全看不出糟糕的出身,他永远挺直着脊背,笑容阳光。只要他在场,屋内的氛围都会变得和谐起来。 歹竹出好笋,莫不如是。 夏淞感受到他的视线,愈发觉得羞涩,他不敢看蒋星,把手机放到书桌上架住,轻柔地演奏起来。 蒋星闭上眼,指尖顺着节拍轻点。很快思绪便沉入平静无波的大海中,手掌滑落膝头,呼吸清浅。 蒋先生夏淞放下琴,声音弱下去。 蒋星睡着了。 夏淞轻手轻脚地走到蒋星身边,半跪下去。 从下方,能完整看见蒋星的睡颜。音乐舒缓情绪,他嘴角微微有些弧度,很放松的样子,睫毛时不时轻颤一下,仍然睡得不太安稳。 夏淞抿着唇角,痴迷地望着他。 他并没有欺骗蒋星,只不过是利用自己凄惨的身世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心生不忍。 蒋星这个地位,太容易怜惜路边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权势与金钱都是保护欲的温床,从蒋枫上大学还跟个天真小姑娘似的性格就能看出来。 有蒋星这棵巨树,她当然可以永远住在象牙塔里,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夏淞对自己内心相当坦然。 嫉妒,艳羡。 他从未拥有过这样无微不至的保护,所以想要感受一下蒋枫的快乐。 夏淞伸出手,极轻极轻地触碰蒋星纤细的指尖。 柔软、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如同玉上昂贵脆弱的丝绸。 而他手上满是从小打工弄出来的老茧和厚皮。 刚刚触碰些许,夏淞心中的渴望就变本加厉。 反正蒋星睡着了。他想,就算再近一点他也不会醒过来。 夏淞指尖顺着蒋星摊开的手心缓缓掠过,一直落在脉搏处。 其下青色的血管带着引人着迷的吸引力。 夏淞咬得舌尖出血,才压抑下握住蒋星的冲动。 可这样细致的触碰到底是痒的。 唔。 蒋星蜷缩手指,如同一朵被碰到了痒处的柔嫩花蕊般合拢,恰巧,握住了夏淞的手掌。 夏淞身体僵硬,大气都不敢出。 温凉的触感简直就是过于迷幻的梦境。 他眼眶湿润,望着蒋星几乎要哭了。 蒋星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夏淞? 夏淞轻声应道:蒋先生睡着了。 蒋星却没说话,似乎只是梦中浅浅地惊醒了一瞬,他动了动头,差点从靠背上滑下来。 夏淞站起身,扶住他的额头。 要是这么突然把头滑下去,蒋先生的脖子会疼。 夏淞:蒋先生,您要回卧室吗? 蒋星没有回答,两人的手依然交握在一处。 夏淞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肌肉酸痛也不忍松开。直到蒋星彻底睡熟,他才缓缓把肩膀靠过去,托住蒋星的下颌。 强大冷淡的男人靠在他肩头,发丝柔软,就像是全心全意依赖着他一样。 夏淞握紧蒋星,最终还是担心他在沙发上着凉,狠下心,动作轻柔地抱起他,放在床上。 蒋家主卧客房的床垫都是一样的,触感熟悉,蒋星蹭蹭枕头,大半个脸颊埋入松软的羽绒中,呼吸平稳。 夏淞取下毛绒拖鞋,整齐地放在床边。 蒋星的脚也很好看,覆盖着薄薄的软肉,骨骼处又恰好凸出一点弧度,从膝盖到脚踝的流线比油画中的人体更加具有纯然的美感。 无关俗世欲.望,单纯的美。 夏淞克制着,缓缓给他盖上被子。 晚安,蒋先生。 他关了灯,抱着一张小毯子躺在沙发上。 夏淞骨架大,睡在上头憋屈别扭,但他顾不上,只全心看着蒋星,嘴角不自觉勾起。 真好。 * 蒋枫早晨醒来,想和蒋星打个招呼再走,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她奇怪地问陈姨:我哥已经走了?这不才七点多嘛? 陈阿姨正在厨房熬粥,闻言也是一愣:没啊,我没听见先生起床。 奇怪蒋枫只当蒋星今天走得格外早,收拾得漂漂亮亮回学校去了。 七点三十的闹钟响起,蒋星动了动,手探出温暖的被子想要关掉声音。 有人比他先一步。 蒋星睁开眼,看见了披着毯子的夏淞。对方睡得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表情还有些懵。 夏淞?蒋星起身,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蒋先生昨天睡着了。 蒋星环视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是夏淞的房间,他顿时揉了揉眉心,居然不头疼。 见鬼。 夏淞彻底醒了:蒋先生要去公司了吗? 嗯。蒋星掀开被子,冷得他皱眉,让陈姨给你重新换床单。 他起身往外走去,休息好了再去管哪些花,不用急。 谢谢。 夏淞却没继续休息的意思,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蒋星下楼。 蒋星:做什么? 啊,我只是想,光剪剪花枝就住在您这儿还是太不好意思了。夏淞羞涩地笑说,我帮您做点别的吧?您需不需要收拾什么要带走的东西? 蒋星哪能让外人碰自己的电脑资料,不必了。 夏淞停下脚步,像是小狗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主人,结果突然被喝止别继续跟着,只能呆呆站在原地,耷拉着耳朵尾巴等他回心转意。 蒋星动了动唇角,帮我打包中午的饭,陈姨应该做好了。 好的。 夏淞的耳朵一下子立起来,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这就去。 青年活力十足地跑进厨房,立刻听见陈姨欢喜的说笑声,蒋星叹然,回屋换上正装。 他凑近镜子,意外发现自己今天脸色很好。 夏淞的琴音还挺有用的。 陈姨已经在桌上摆好了早餐,满满当当一桌,每一份都很少,配起来营养丰富。 她笑呵呵地夸夏淞:小夏动作真麻利。 夏淞装了满满当当的三层饭盒,用防水的格纹布整齐包裹起来放进手提袋,对蒋星一笑:给您准备了很多种,不会单调的。 陈姨:我平时给您带的花样太少,您这样不吃那样不吃,身体怎么能好嘛。 夏淞也说:陈姨弄的西蓝花也很好吃的,我给您装了三个,一点都不多。 两人一唱一和,蒋星看得无奈,只好让陈姨再拿一双筷子过来,坐下吃。 他本意是让夏淞坐他对面,谁知这年轻人径直坐到他身侧的座位,贴心地给他盛了一小碗粥,上面撒上一点鲜切的翠绿葱花。 又井井有条地将食物碟以从淡口到咸甜的顺序送到他面前。 你自己好好吃饭。 夏淞笑说:我不赶时间,蒋先生先吃好再说吧。 说着,又用他自己完全没动过的筷子夹了一只小灌汤包到蒋星碗中。 蒋星: 夏淞:陈姨使用牛筋冻做的,不像肉皮冻那么油腻,试一试嘛。 陈姨正在洗碗,显然听见了他们说话,期待地看过来。 蒋星默然,只得夹起灌汤包咬了一口。 还不错。 一顿饭完全是被夏淞照顾着吃完的,蒋星慢条斯理地擦净嘴角。 小孩儿挺不错的,有感恩之心。 夏淞要是知道自己一番殷勤全让蒋星认为他是个好孩子,得气得厥过去。 蒋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陈姨问。 蒋星:不了,有约。 好好。 夏淞提着手提袋送蒋星出门,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了。 蒋先生晚上不要喝酒。夏淞道,会睡不好。 他笑意暖融,视线隐忍而贪心地看着蒋星。 休息好的蒋星面色红润光洁,像是吸满了晨间露水,饱受滋养。 嗯。蒋星道,指指院中的一圈玫瑰,大概有十几棵。 没问题,我会弄好的。夏淞点头,对他挥挥手告别。 陈阿姨收拾好桌子,看着夏淞的眼神充满喜爱:我儿子和你也差不多大,在a大读书呢。 真巧,夏淞惊喜道,我也是a大的。 陈姨:啊?那你听过 两人聊着天走进屋子,蒋星收回视线,打开电脑开早晨八点的视频会议。 驳回。现在政策收紧,逆风而上,谁出的企划案? 这条可以通过,让财务发一份完整的预算报告。做得很好。 地产合作?驳回。 司机趁等红灯的时候从后视镜看向蒋星,满眼都是敬佩。 年轻有为四个字用以形容蒋星,有时都觉得单薄。 他还记得之前蒋星与蒋枫聊天,小姑娘夸他哥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天才,世间商业头脑他哥独占十一斗,天下其他人合起来倒欠一斗。 蒋星只是笑叹。世间哪有天才,不过是比旁人更敏锐的嗅觉和更丰富的知识,能保证他总能做出正确决策罢了。 蒋星手机振动,他结束会议,抽空看了眼。 【蒋先生,忘记说了,我在手提袋里放了一瓶鲜榨的车厘子汁,您一会儿不喝的话记得放冰箱。】 蒋星缓缓挪动手指,发了个好回去。 司机:蒋先生,小夏先生那边 嗯? 就是他家的问题。 蒋星沉凝片刻,再说吧。 司机怕他嫌麻烦不想管,要不要派人找一下他父亲? 赌鬼?蒋星轻嗤,可以,该举报举报,庄家玩家都别放过。 他忙了一上午,终于空下片刻吃午餐,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把果汁放冰箱。 蒋星并不是浪费的人,顿觉可惜,皱着眉去看手提袋。 谁知道一打开,里面还有几个冰袋,用塑料袋和小布袋隔着,冷凝水不会打湿餐盒。 蒋星拿出来,里面是还有些冰凉的果汁。 【我知道蒋先生很忙,所以预先放了冰袋】 【不过还是记得要在中午前喝掉】 夏淞的字挺拔清隽,蒋星几乎能想象青年人带笑的脸。 他不由失笑。 奖励世界不是在奖励1先生,是在奖励他自己?攻略对象自己就上赶着想和他贴贴了。 虽然性格不一样,但蒋星莫名就能想到星际世界里,1一副认真模样地准备果汁,然后期待他喝下去的样子了。 * 凌晨十二点多,陈姨实在熬不住了,小夏,阿姨先去睡了啊。要是蒋先生喝醉了,麻烦你照顾一下。 她对待青年的态度很随和,几十年的阅历一眼就能看出夏淞是真情还是假意。 夏淞点点头,没问题。 陈姨:先生喝醉了不发酒疯,就喜欢一根接着一根抽烟,你记得拦一拦。先生喜欢抱个小热水袋睡觉,温度不要太烫,隔着衣服能暖肚子就行。 分卷(133) 夏淞深感奇妙,蒋星就在这些语句中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凡人。 陈姨留了盏小灯回屋睡觉,她睡在一楼深处,不会听见外面的动静。 茶几上还摆着一支玫瑰,夏淞用砂纸磨去刺根,摆弄两下花瓣,让它处于最美好的状态插进花瓶里。 一会儿放到蒋星的书桌上吧,先生明天早上就能看见。 他正要起身,房门传来一阵响动。 蒋先生? 大门推开,司机扶着蒋星进屋,小夏?陈姨呢? 陈姨太困了。夏淞三两步上前,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司机一愣,挠挠头:哦。那我回去了。 辛苦了。夏淞对他礼貌一笑。 司机离开路上越走越觉得夏淞刚才有点敷衍,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担心蒋先生吧? 夏淞?蒋星皱着眉,看不出喝醉了的样子。 蒋先生渴不渴?夏淞小心地把他放在沙发上,我去给您倒杯温水。 蒋星:不准去。 夏淞愣住,蒋星是在和他说话? 蒋星半躺着,交叠双腿,鞋尖点了点夏淞的膝盖,眉眼冷淡:要拖鞋,还要小熊毯子。 鞋尖太轻,隔着运动裤却还是很明显。 像是顺着膝盖一路撩进夏淞心痒处。 夏淞喉结滚动,逆着灯光的双眼暗沉沉。 快去。蒋星不满道。 夏淞俯身靠近他,蒋先生,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仰首,铁灰色的西装因为这几分钟的动作已经皱了一些,上面满是昂贵的香水味。 夏淞,动作快点。 夏淞满意地笑了笑,轻嗅,是女士香水吗? 嗯。蒋星懒洋洋地应了,半阖眼皮,见夏淞不动,倒没踢他,小腿轻晃,鞋尖轻飘飘勾着他小腿。 夏淞:蒋先生 蒋星没睁眼,循着声音抬手,恰好碰到了夏淞眼角的伤。 疼?蒋星问。 夏淞乖顺道:不疼的。 光听声音,他就像个无害的小奶狗,像是伯恩山,有着厚重的身体,却无比听话。 可惜蒋星没有睁眼,不然就能看见夏淞眼底涌动的暗流。 包子。蒋星淡淡评价了句。 夏淞:包子是什么意思? 别人打你,你就受着,没点脾气。 夏淞微微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包子。 夏淞:蒋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半跪在地毯上,给蒋星换上毛绒绒的拖鞋。 毯子在哪呢?夏淞道,我找不到。 他仗着蒋星醉酒,指腹贪婪地摩挲着那精致的踝骨,手底下肌肤细软,稍一用力就能留下痕迹。 娇生惯养的蜜罐子里才能养出的宝贝。 院子外面的柜子里。 夏淞脑海中闪过什么,但是没能抓住。他步履匆匆地找着毯子回来,蒋星已经自己脱了西装外套,手上捻着那支白玫瑰。 剪得真好。蒋星勾勾花瓣,笑着夸奖,这是学校教的吗? 蒋先生,园林设计不是教我们养花。夏淞好声好气地解释,不过蒋星显然听不进去。 他干脆为蒋星披上毯子,只是我很喜欢蒋先生,所以认真修过了花枝。 声音很小,蒋星并没能听清。 那条毯子能把蒋星从头到尾盖起来,还坠下一截儿。夏淞道:毯子尺寸好像不太合适。 本来也不是我的。蒋星说,是买给小凌的。 小凌? 蒋星:它在国外,还没来得及回来。 夏淞的笑容有些绷不住了,小凌是谁? 小熊毯子可爱归可爱,那可实打实比蒋星身长高出一大截儿,按比例看最少也得是个一米九的男生,说不定能有两米。 蒋星慢吞吞睁开眼,你不认识?那别问了。 夏淞眼眸湿润:蒋先生,告诉我嘛。 他手臂撑在蒋星腰腹两侧,像讨摸摸的大狗,因为主人身上沾了其他人的味道而难过委屈。 你又不认识,知道它是谁又能怎么样呢?蒋星懒散道,难道你还能打它一顿? 蒋星说的对。夏淞沉默下来,喉咙鼻尖都是酸的。 他只是个用小伎俩闯进蒋星生活里的外人,蒋星的朋友、亲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包子 蒋星突然拉下青年,亲了亲对方的伤口。 夏淞不敢动弹半分,眼中全是蒋星惊绝耀目的美。 不擦药怎么好呢 蒋星小声说,温热湿润的唇瓣亲吻那条细痕,会留疤。 夏淞抛却方才的失落,双眼黑灼,燃着隐忍的焰。 留疤了您会嫌弃吗? 蒋星又慢又飘地瞥他,眼珠颜色清浅,勾得夏淞呼吸一窒。 您眼睛真好看。他托住蒋星的后颈,不让他累,希望这样就能让蒋星继续亲吻他。 蒋星眯起眼,纤长羽睫几乎要刮蹭到夏淞的皮肤。 留疤就留疤。他慢声说,我也有疤。 夏淞声音干涩:在哪里呢? 这里。 他小指勾起夏淞的手,让他摸索着抚上自己的心口。 我破产的竞争对手蒋星眼底含笑,不屑又冷淡,想杀我。 谈及死生,他却是这样嗤之以鼻的态度。 傲慢到死都不在乎。 夏淞徒然地张张嘴,说不出话,只觉得灵魂都从七窍飞出,全叫蒋星拿捏在手心。 蒋星说话时,唇就如此暧.昧地擦着夏淞眼尾,仿佛是情人玩闹的亲吻。 伤口又崩开了。 明明只是一道小伤,偏偏好不了。 就像他的童年,在血肉骨骼上都刻下压抑阴云,永远不得解脱。 但是蒋星却眯起眼,双唇轻轻含吻了下他的伤,湿热的唇一掠而过。 夏淞浑身的血都烧灼起来,头皮发麻到炸开。 不疼就好,蒋星轻声道,疼就难受了。 疼。 蒋星声音微顿,淡淡睨着他。 很疼。夏淞声音微哑。 蒋星:不是说不疼吗? 现在疼了。夏淞理所当然道,想要蒋先生再亲亲我。 剥离那些父母刻下的恨,只留他对蒋星的滚烫爱意。 蒋星向后撤开些许,慵懒笑说:我累了。 我可以抱着您。夏淞像被抢了骨头的小狗,焦躁询问,急切地触碰面前的人。 再说吧。蒋星打了个哈欠,给我一根烟。 夏淞摸索着他的外套,打开烟盒,扑鼻而来俱是茉莉花香。 * 作者有话要说: 100币有奖竞猜,小凌是谁(* ̄︶ ̄) 第122章 茉莉奶绿3 援手 夏淞捻着烟尾送至蒋星唇边,只抽一根好不好? 蒋星:火。 夏淞摸出打火机,先是在自己手心拢着点燃了,确定火苗小小的不会烧着头发,这才移到蒋星面前。 蒋星淡淡吸了口气,摸香扑鼻的淡色烟气自唇缝吐出。 夏淞喉咙滚动,低声说:要不要我帮您拿着。 嗯。 蒋星喝醉了的时候比平时冷淡许多,又莫名亲切许多,矛盾又怪异,像是团暖融融的迷雾,夏淞行走其中,摸不着定准与去路。 他只能跟随对方的一举一动,毫无主见地飘摇,等蒋星稍微多看他一眼,便乐得笑开来。 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夏淞想着,身体却比脑子反应快,接住蒋星唇间的烟,抖去上头一点纸灰。 蒋星忽然说:车厘子汁不错。 夏淞:是我榨的! 他有些激动,挨着蒋星坐下来,西蓝花好吃吗? 蒋星摇头:不喜欢。 成熟稳重的蒋先生,只有对待吃的东西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蒋先生,他软下声音问,小凌到底是谁啊? 蒋星瞥他一眼,手掌撑着额头,醉意上头,有些困倦的模样。 蒋先生? 声音并不烦人,就是轻柔且毫无指责或攻击的意味。 蒋星勾起唇角,像是想到了小凌的可爱模样,说:你们肯定能相处得不错。 夏淞脸都快绿了。 不,他觉得是头发泛绿光。 还是不对,小凌比他先认识蒋星,应该是那家伙头顶发绿。 想到这,夏淞的表情古怪起来。 过来点。 夏淞立马靠了过去,被蒋星提膝顶在腰腹上,烟过来。 哦。夏淞乖乖将烟送到他唇边,心中一动,并没有松开手。 蒋星乜着他,也没有硬含在唇齿抢过去,就着夏淞的手,轻轻吮吸。 刚刚亲吻过他脸颊的唇又落在指腹,夏淞感觉手上又痒又麻,恨不得狠狠用力把那块肉都挠下来。可他一动,蒋星肯定得生气,只好硬着头皮忍耐。 任由挠人的火舌一路从手指烧到心口,到四肢百骸。 小凌很白。蒋星道,也很听话。 我也很白、很听话。夏淞抿抿唇,小声说,不过肯定是小凌更讨蒋先生喜欢吧?不像我这么没用 他确实生得白净,和他一起打球的同学晒成黑炭,他也就是皮肤泛红两天,过后好了又是一张毫无瑕疵的帅脸,不知道招了多少恨。 夏淞:我没什么擅长的,只能这样陪陪蒋先生。 他观察着蒋星表情:蒋先生喝那么多酒肯定不舒服吧?小凌在国外那可帮不上忙幸好我在家里,能照顾您。 茶,太茶了。蒋星眯起眼笑了,又浅又勾人。 身上的毯子很暖和,旁边陪着的年轻人也很好。就是话有点多。 夏淞是跪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就在蒋星身侧,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他很想动一动,再往下十厘米他就能搂住蒋星的肩膀。 蒋星并不是疏于锻炼的瘦弱,周身都有恰到好处的肌肉,肩膀比普通人宽,能撑起西装,偏偏腰腹又紧致,活生生的衣架子。 但夏淞就是想抱抱他。并不是某种占有或地位的宣告,纯粹是太欢喜,留恋肢体相触的亲密。 那样他就不只是蒋星兴起时救下的一条小狗了。 蒋星当然不知道他眼中听话舒心的青年在想什么,随口说:一群豺狼虎豹。 您说今天喝酒的人?夏淞问,是做什么的? 合作方。 蒋星没有多说的意思,仰起头,扣子解开。 夏淞让他自己含着烟,俯身双手帮他解扣子,却不愿意把领口扒拉太开。 蒋星皱眉道:很热。 您是因为喝了酒发汗,吹风会着凉。夏淞好声好气地解释。 但是醉鬼是没有道理的。 蒋星仰首示意他拿走烟,下一秒就冒犯地将烟气呼到这年轻人脸上。 夏淞轻咳两声,却不舍得闭眼错过蒋星的每一个表情。 你完了,夏淞。他苦恼地想着,你完全栽在一个几面之缘的男人手上了。 难受?蒋星哼笑,我也难受。 夏淞沉默片刻,把烟摁灭了,我抱您去床上吧? 用不着你。蒋星只是犯懒,倒没有烂醉如泥,自顾掀了毯子往楼上走去。 夏淞紧跟在他后头,像只绕着主人脚踝的小狗,您要不要洗头发?上面有香水味。 蒋星:我自己会弄。 那我帮您放水吧?夏淞立刻接上。 蒋星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向青年。 他站在灯火辉煌的挑高楼梯上,眼尾鼻尖都是微醺的淡红色,表情却高傲又冷漠。轻扶着围栏,这一幕宛如中世纪油画里回眸的贵族肖像。 夏淞便也跟着停下,仰望着他。 蒋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夏淞愣住了。 他想起咖啡厅里蒋星那了然的一眼。 蒋星在商界与一群人精鬼怪交锋多年,夏淞拙劣的表演根本拿不上台面。 可是您还是带我回来了。 蒋星蹙眉:我讨厌包子。 对于商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争斗。回避争斗的商人永远不可能开辟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疆土。 夏淞却笑说:您早上明明吃得很开心。 蒋星表情莫测地打量着他,突然勾勾手指。 夏淞便听话地凑上前,刻意留在蒋星下方三阶。 蒋先生,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他柔声请求,你就当我是穷小子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蒋星听得,唇边浮上淡而讽刺的笑。 他俯身,单手撑着青年的肩膀,在那被他弄得发红的伤处蜻蜓点水地一吻。 离开时,碰到了青年的睫毛。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蒋星没有收回手,他堪堪站在台阶上,大半力道都压着夏淞,比如,我凭什么非得接受你? 夏淞想扶住他,却顶不住蒋星太过冷淡的眼神。 分卷(134) 吻是热的,这个人的情却是冷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夏淞干涩道。 蒋星:我有很多选择。从电视上最美最年轻的女孩子男孩子,到与我平起平坐的合作对象。 只要我想,触手可得。 夏淞:我不一样。 你有什么不同?蒋星笑说,你和他们不都是奔着更好的生活? 夏淞却摇头。 不是的,他连眨眼都舍不得,望着蒋星,眼眶酸涩渗出泪意,近乎哭泣,我穷了好多年,但我不觉得苦。 我不想要钱。 我想要您爱我。 蒋星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疑惑。 夏淞:我不要别人的爱,只想要您。 怪人。蒋星随口轻斥。 夏淞却喜悦地睁大眼睛。 蒋星的语气他熟悉极了。因为这个人用同样的语气轻斥过蒋枫。 淡淡的斥责,用来掩盖其下的纵容宠溺。 蒋星松开扶手,彻底放弃支撑身体的外物,任由重力推着他倒向夏淞。 夏淞抱紧了他,蒋先生 我并没有答应你。蒋星下巴靠在他耳边,懒洋洋的,你确实很会照顾人。我喝醉了,恰好需要一个人照顾,仅此而已。 我会做得更好。 夏淞轻而易举地抱起他往楼上走,蒋星垂首压着酒意,头脑发昏。 他从进屋开始好像就在说一些不得了的话 算了 夏淞推开蒋星的卧室,脚步微顿。 嗯?蒋星动了一下。 没事。 他深吸口气迈步进去,只觉得心跳快得不正常,蒋星肯定感受到了。 卧室是最隐私的地方,无论一个人在外如何表现,回到有着床铺的卧室,都会露出最本质的真心。 蒋星的卧室墙壁是极深的暗红色,一踏入其中就让人感觉昏昏欲睡。挂衣杆上有几件居家服和睡袍,都是冷淡的灰色调。 蒋先生要穿哪一件?夏淞贪心地环视四周,恨不得把每一个角落的细节都嚼碎了吞下去,好像这样就能和蒋星更加亲密一样。 长裤。 好的。 夏淞抱着他走进浴室,轻轻放在嵌入圆形浴缸的台子上,蒋星皱起眉:很冰。 水马上就好了。夏淞眉眼弯弯,很喜欢蒋星这种理所当然的指使。 只有亲密关系的人才会这么做。 夏淞没忘了陈阿姨的嘱咐,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热水袋灌满温水放进被子里暖着,结果一回头发现浴室门锁上了。 蒋先生? 蒋星似乎清醒了,声音恢复了最开始相遇的平淡: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夏淞不自觉攥紧拳头,您喝醉了,缺氧更会头晕,我不放心。 没事,我醒着。 夏淞又说了半天,蒋星一句话没回应他。 他急了:蒋先生,你还好吗?您醒着吗? 里头水声哗啦,听不见人声。 夏淞急得团团转,一狠心下楼找钥匙,又风一般窜回来。 蒋星听见锁芯转动的声音,不满地斥责:夏淞! 您没事吗?夏淞声音焦急。门锁咔哒一声,终于被他试到了正确的那一把。 蒋星扶额叹息:你太没礼貌了。 我担心您夏淞自知理亏,低着头关上门,面壁。 你站那儿做什么? 夏淞背对着他:我等您休息就走。您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蒋星听得脑壳疼:不需要用敬语。 真的吗?青年差点激动得转过身了,我知道了! 叽叽喳喳,麻雀吗? 蒋星蹙眉沉思,夏淞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赶不走,可是事情做到一半又不能停着。 他思维不如平时清醒,否则肯定不会做出继续的决定。 水花的声音不正常。 夏淞盯着墙壁上的水珠:蒋先生,浴缸怎么啦? 蒋星没理他。 夏淞本来没有回头的意思,他好奇地动了动脑袋,恰好看进镜子里。 二人视线通过这种怪异的方式相对,都是一愣。 蒋先生的肩头到脸颊,全变成了引人心乱的艳色。 他咬着一点指尖,能从齿列间看到漂亮的红色。 沉默蔓延开来。 夏淞声音暗哑:蒋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夏淞(隐忍):谁是小凌? 星:香香软软,毛绒绒 夏淞:等等,毛绒绒? 星(懵):小凌是羊驼啊,不然呢? 夏淞: 第123章 茉莉奶绿4(加更)) 轻视 蒋星松开牙关,咬得留下一圈红印的手指轻轻落下,隐藏到水里。 夏淞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下滑,然后在触及镜中昳丽的影子时猛然转过头,继续面壁。 蒋先生 他轻咳两声,压下喉咙的干涩,您还好吗? 嗯。蒋星淡淡地应了,短促的音节没能让夏淞听清他尾音的颤抖。 夏淞:蒋先生,我我把热水袋放进被子里了。 知道了。 夏淞在面壁,蒋星却在透过镜子看他。 青年低着头,眼珠慌乱地转来转去,手指也捏得死紧。他为了灌水挽起袖子,此时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隐隐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蒋星:我没事,你去休息吧。 我 夏淞绞尽脑汁,想找个蒋星无法拒绝的理由留在浴室,可他大脑直接罢工,根本不听话。脑海眼前都是刚才镜中惊鸿一瞥。 冷淡的蒋先生,原来也会有那样生动的颜色。 那一刹那,夏淞的脑子很清醒自己做了什么。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蒋星。 蒋星皱眉看着他,你做什么? 蒋先生夏淞俯身,撑在浴池台子上。蒋星并不喜欢泡在泡沫堆里,水是清澈的,只是随着浴缸的热水循环漾出波纹。 那具雕塑家见了也要称赞一句完美的躯体浸泡在水中,修长双腿轻柔地并拢,让夏淞想起神话里在海岸礁石上等待日出的人鱼。 我想帮帮你。夏淞道。 蒋星侧首叹息:我记得是我喝醉了,不是你,夏淞。他抬手把青年凑近的肩膀推开些许,倒是没有躲闪。 在他眼里,夏淞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根本轮不上和他谈感情。 即便这个青年突然逾矩,隐隐露出他的本性,蒋星看来也只是狗狗突然天性爆发,想违背命令抢走骨头,稍微训斥一下就可以引回正途。 夏淞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些许,反手抓住蒋星手腕不放了。 粗糙的指节略略用上力道,在雪地里磨出了一圈红印。夏淞眼神暗沉,声音乖巧:蒋先生皮肤好薄。 光是一蹭就会留痕迹。 握手是不是也会有印子?夏淞问,竞争对手也会看到吗? 蒋星倒不会被他莫名其妙的两句话激动,但小狗得管教,不能纵容。他皱起眉,做出不喜的模样,夏淞,你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夏淞应了,蒋先生,对不起。 明明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他说,如果不是您收留我,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蒋星:你还有宿舍。 我没交住宿费。夏淞脸颊微红,仍是坦白道,没有钱,如果宿管查到会告诉辅导员,我会被赶出去。 你还可以贷款。 审核通不过。 蒋星想起夏淞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鬼爹,顿感头疼。如果他现在让人把夏淞扔出门,这家伙可能还真得在学校不关门的自习室里睡上一个学期。 夏淞道:自习室很脏,没有人打扫。每次进去都有很多苍蝇蚊子。 他并没有故意用夸张委屈的声音说话,但就是单纯的叙述就足以让蒋星动摇。 蒋星没有吃过这种苦,却能够想象夏淞如果真的无家可归,该有多可怜。 他并不是慈悲心肠泛滥的烂好人,面对街上的流浪猫狗也不可能全都捡回家里养着。 但夏淞本来有个勉强栖身的小家,是因为蒋星无意中送出的礼物才弄丢的。他过意不去。 夏淞注意到他的失神,挽起的袖子滑落一些,他顾不上。一手紧紧扣着蒋星的腕子,一手探入温水中。 夏淞蒋星闭了闭眼,咬着下唇掩去混乱的呼吸。 您就当我报答您吧。夏淞蹭蹭蒋星湿漉漉的面颊,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酒劲没过,蒋星手脚发软软得站不起来,更遑论推开锻炼良好的夏淞。 要是真的拒绝,夏淞不敢得寸进尺。 可是 攥着他腕骨的那只手是如此灼热有力,蒋星闭着眼轻轻哼着,无意识地反手握住了夏淞。 夏淞一顿,蒋星的回应简直如濒死时的强心针。 手腕上的力道掐得蒋星有点发疼了,他睁开眼,却无法透过蒸汽锁定夏淞的脸。 松一点。蒋星命令道。 夏淞恋恋不舍,只稍稍放松了一点力道不让他疼。至于撤开手?想都别想。 水掩去了一切气息,夏淞俯身想要亲蒋星,被他不轻不重地给了一下,打在额头上,不疼。 夏淞摸摸脑袋,慢半拍笑起来,盯着蒋星不放。 蒋星平复着呼吸,见他的模样就是再多火也发不出来,轻飘飘骂了句包子。 转过去。 青年受了骂,又转回墙角面壁去了。 身后水声哗啦,蒋星重新换过水,站了起来。 夏淞嘴比脑子反应快:蒋先生,小心滑。 蒋星没理他,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夏淞终于忍不住,又抬起一点视线,从镜子边缘看进去。 蒋星穿着浴袍,正皱眉看着浴池外的地面,我的鞋子呢? 毛绒的,怕弄湿。我放在外面了。夏淞答,我去拿。 不用。蒋星看见了他镜中带着怯色的眼睛,把那块毛巾拿过来。 夏淞喉咙滚动,慢慢转过身。其实蒋星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夏淞根本什么都看不着。可刚才的影子像是在脑海里扎了根,就算是有灰色的浴袍遮挡,夏淞仿佛也能透过其看到蒋星白皙的皮肤。 浴室内水汽蒸腾,夏淞忘记开通风系统,只觉得呼吸都艰难。 蒋星微微蹙眉看着他,夏淞? 蒋先生,我在。夏淞回过神。 那块。蒋星指尖隔空点点夏淞身后的挂钩。 皮肤吸饱水分,指腹都变作白嫩嫩的粉色。夏淞对自己的视力又爱又恨,视线却黏在蒋星指尖落不下来。 请原谅我的冒犯夏淞如此说着,舌尖不自觉顶上自己的虎牙尖,刺痛仍唤不回理智,我想要蒋先生再亲我一下。 你冒犯得还少吗?蒋星深感头疼,他酒醒得差不多了。但刚才不清醒的纵容让夏淞有了越界的想法,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夏淞:可以吗? 青年试探着恳求他,身形高大,却每每让蒋星幻视他是只看着骨头流口水的小狗,馋得要死了,还记得主人的训练,只有得到口令才会开心地扑上去。 扑上去后也不是粗鲁的,他会很珍惜来之不易的食物,珍惜地舔上好几遍,然后才会一小口一小口撕咬骨头上的肉,吞吃入腹。 蒋星为这无厘头的幻想叹了口气。 过来。 青年立刻像是得了口令,大步走到他身前,半跪在地上。地面的水渍立刻浸湿了夏淞的运动裤,深色的水渍顺着膝盖往上蔓延,湿润布料包裹着肌肉。 之前伸进水里的袖子更不用说,大半个上身都湿透了。 蒋星坐在台子上,能居高临下看到青年的每一个动作。 夏淞双手撑在蒋星腿侧,是个一合拢就能把他抱起来的姿势。蒋星不自在地动了动膝盖,立刻碰到了青年手臂内侧。 夏淞的手臂烫伤似地跳开,又立刻靠近过来,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皮肤若有若无地摩擦,两人并不同调的体温互相沾染,身后浴缸的蒸汽还在源源不断地升腾,填满他们之间几不可见的缝隙。 青年不说话,只双眼闪着明亮的渴望,目不转睛。 有人能拒绝一只狗狗吗? 蒋星手指微动,轻轻拨开青年的头发,露出他眼下的伤处,轻声道:你故意想留疤? 青年显然昨天就拿伤口碰过水了。 夏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收拢双臂,手掌虚虚地拢在蒋星后腰。 本来不想的,今天想了。 夏淞道,蒋先生亲过,就不舍得让它消失了。 蒋星还没在生活里碰见过说话如此直白的人,略苦恼地思虑片刻,不忍看见青年又如昨夜雨幕中那样湿漉漉的可怜样子。 他道:夏淞,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岁。夏淞立刻回答道,可以结婚了。 我不是说这个蒋星无奈,年轻人热血上头的时候是没有判断力的。 夏淞: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醒过。 分卷(135) 得,提前把蒋星所有的话头都给截住了。 我抱你去床上吧。夏淞跃跃欲试,蒋先生明天要不要上班? 要。蒋星拿过手表看了眼时间,快三点了,你真会给我找麻烦。 不。夏淞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大步往卧室走去,他身上衣服还在滴水,看得蒋星皱眉。 要麻烦陈阿姨洗地毯了。 蒋星被放在床边,青年把被子拢成一团让他抱着,转头拿毛巾动作轻柔地擦头发。 我明明是帮您解决麻烦的。 夏淞话里有话,蒋星徒然地揉着眉心犯难。 不怪夏淞,蒋星也不想怪自己,所以只能怪酒。 手机给我。 蒋星给司机发了明天晚一点再过来。 夏淞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是昨天哄蒋星睡着的那首。 蒋星手指一动,又补充上了几句。 既然夏淞已经跟自己扯不清了,索性把年轻人身后乱七八糟的家庭问题给弄清楚。 头发擦干,夏淞很乖巧地把灯光调暗,只留下床头一盏睡眠灯,然后蹲在床边盯着蒋星。 蒋星:你不去睡觉? 我等先生睡着。 夏淞的下巴搁在蒋星枕头边上,正好能看见蒋星睡颜。 蒋星想了想,伸出手。 怎么了?夏淞立刻问。 柔韧温暖的手臂勾住青年后颈。 蒋星凑过去安抚小动物一样亲了亲他。 去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星星眼里的小夏还是只没长大的小奶狗呢_(:3」)_ 第124章 茉莉奶绿5 撒谎精 a大特意将一间空置的大厅划给乐团训练,里头摆满了折叠凳,从三种提琴到古典贝斯等等摆了一圈。 蒋枫背着小提琴走进大厅,有几个乐团成员和她打了个招呼,小枫。 嗨。蒋枫将几杯热奶茶递给他们,还有些,我让小月她们帮我拿着,一会儿来。 好小枫,亲一口。钢琴手贴上来强亲了一口蒋枫。 蒋枫:别闹了,人齐了没? 夏淞不在。钢琴手左右张望,怪了。 旁边有人说:从前天就没看见他人了,上课都是舍友代的。他和夏淞一个专业,蒋枫一说他想起来确实很久没见着对方。 蒋枫红唇微撇:夏淞 怎么了? 蒋枫收回话音:没,没事。 要是告诉同学夏淞在她家住着,一个小时后就该传成夏淞是她流落在外的兄弟了。 心神不宁地练完琴,钢琴手问:回寝室? 不。蒋枫给司机发了消息,我回家一趟。 你不是周末回去嘛?钢琴手奇道,有急事?还是说 她看蒋枫如临大敌的表情,嘻嘻一笑,凑过来小声问:你哥不会恋爱了吧? 蒋枫一惊:什么意思? 要不你那么紧张干嘛?不就是怕你哥有老婆没妹妹啦。钢琴手笑说。 蒋枫越想,脸色越绿。她坐不住,琴盒往背上一甩,走了。 哎?这么急? 她低头看了眼表,现在刚十一点,听司机说她哥昨晚喝酒了,现在还没去公司。 蒋枫面色肃然,整一个全副武装准备抓小麻雀的模样。 小麻雀,自然就是夏淞。 * 蒋星醒过来,被子里的热水袋还是温温的,刚换过不久,应该是夏淞弄的。 蒋先生,早。 蒋星循声望去。夏淞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平板,见蒋星醒了立刻放下。 蒋星:你怎么在这儿? 陈阿姨说你喝酒第二天早上容易吐,夏淞说着,从桌上倒了杯水,温的,加了蜂蜜。 蒋星确实不太舒服,谢谢。 见蒋星喝了,夏淞开心不少。他怕蒋星酒醒了就彻底想明白,会把自己赶出去。 酒精是催化剂,但也是幻梦药剂,一戳就破。 快十二点了,蒋先生要不要吃饭? 一会儿再说。蒋星推了早上的工作,难得有时间赖床,喝过水就又躺下去,半阖着眼平缓胃中的不适。 夏淞安静地回到沙发上,没再看平板,撑着下巴望他。 见蒋星看过来,还眨眨眼。 蒋星不由感觉一阵好笑。 自从蒋枫上小学之后,他再没有躺床上被人守着的经历。蒋星心头发软,问:你在看什么? 是曲谱。夏淞说,陈阿姨把平板借我用了。我就问老师要了几份助眠的谱子,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他举起平板给蒋星看,笑容灿烂,等我练熟了给蒋先生听。 蒋星:嗯。 他侧首点亮手机,丝质睡衣袖子缩上去一截儿,夏淞愣愣地看着蒋星手腕上的一圈红印。 蒋星低头看了看,你弄的。 夏淞脸红,却不肯道歉。他抱着平板,视线飘忽。 他没法为这个道歉,因为以后肯定还会忍不住弄得更糟糕。 只能怪蒋先生皮肤太白了。 蒋星:你想找哪方面的实习? 我不急,夏淞摇头,我想继续读研,读商科。 蒋星挑眉,为什么? 想帮蒋先生。青年话语直白。 蒋星无言以对。 两人的对话本来给了他错觉,就好像夏淞是他家的一个小辈,正向自己寻求考研专业的建议。 可是一转头,小辈却说我是为蒋先生才想读研的。 蒋星颇感头疼,随你,读这个你以后想做什么都有优势,并不一定是为我 不,夏淞固执道,肯定是为蒋先生读的。 蒋星无奈,转头去看司机发回来的反馈。 难怪夏淞他爹的追债人能找到他们母子。 这人渣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知道罗红和儿子在a市,故意来这边赌,就为债主能去找他前妻追债。 离谱。 好在已经联系了相关部门,希望能早有行动,一锅端掉。 蒋星道:你家里的事准备怎么解决? 我不会给蒋先生添麻烦。夏淞收起笑意,严肃道,该我爸还的我不管,我还没那么傻,蒋先生放心。 你母亲那边呢? 想到那个偏帮外人的中年女士,蒋星还真不好评价。 夏淞沉默下来,睫毛低垂着,脊背也不由自主地垮下。 蒋星:不着急,慢慢想。 他掀开被子,青年立马抛下刚才低落的情绪,给他选了件偏厚的家居服,穿这个,今天有点凉。 夏淞简直像个兢兢业业的机器小管家,连扣子都不让蒋星自己弄。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却动作乖巧温柔的年轻人,蒋星不禁皱眉。 你就想做点这种事? 夏淞仔细扣上领口最后一颗牛角扣,对蒋星一笑,眼神满足。 当然不是。以后还想帮先生处理工作。 蒋星轻斥:得寸进尺。 两人下楼,陈姨正好去开门,惊喜道:小枫怎么回来啦?幸好我午餐做得多,有你爱吃的排骨汤 谢谢阿姨。 蒋枫迈步进屋,正巧和下楼梯的两人对上,一瞬间脸都黑了。 哥。她阴森森道,夏、淞? 夏淞友善一笑,好像没注意到她的攻击性:蒋枫同学。 蒋星:先吃饭。 蒋枫一肚子火全给压了回去,一屁股坐下,气势汹汹地瞪着夏淞。 蒋先生坐这边吧,吹不到风。夏淞拉开椅子,体贴道,我先给你盛碗粥?是鱼片粥,养胃的,不腥。 他越是表现得像个无微不至的好男友,蒋枫脸越黑,最后都快和桌上蘸鸡肉的酱油一个色了。 蒋星问:怎么今天回来了。 哥,夏淞怎么回事?蒋枫沉着脸逼问,你到底为什么让他住进来? 粥有点烫,小心。夏淞把碗放在蒋星面前,里面还倚着一个小勺子。他听见蒋枫问话了,仍是专注在蒋星身上。 蒋星:坐。 夏淞刚要挨着他坐下,椅子就歪到旁边,原来是被蒋枫一伸腿给踢开了。 小枫。蒋星无奈道,这样很没礼貌。 蒋枫气鼓鼓地质问:哥,你问问夏淞,为什么不去上课?他赖在咱们家里想做什么? 不去上课?蒋星看向青年,对方低着头,有些无措,手指无意识地挠着桌布边缘的花纹。 夏淞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蒋星:先坐下。 蒋枫瞪大眼睛,哥? 我会和他谈,蒋星喝了口粥,并不是陈阿姨习惯的做法,你做的? 夏淞颔首,低声道:嗯。 蒋枫算是看透了,他哥现在和夏淞是沆瀣一气。一时间又是委屈又是生气,风卷残云般扫荡着桌上的菜肴。 夏淞筷子一动,指向哪个方向,蒋枫立马调转攻势,一把从他筷下抢走食物。 蒋星喝完粥,一桌荤的素的都快被蒋枫吃光了,而夏淞碗里还干干净净连滴油都没有。 小枫,吃慢一点。 蒋枫:哦。 她不情不愿地放慢速度,筷子戳着碗里的藕盒,表情苦大仇深。 蒋星看得好笑,见夏淞不敢动筷子,便帮他夹了一些菜。 青年眼里绽出惊喜的光彩,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谢谢蒋先生。 他珍之又重地动筷,一小块肉加上一筷米饭,不像吃饭,像庙里吃斋那样满心虔诚。 还真是蒋星眉头微动,拿过一个空盘子,每样菜都夹了一些,放到夏淞手边。 蒋枫快炸了。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突然甜甜地笑起来,哥哥,小凌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话时她紧盯着夏淞的表情,果然看赧堼见青年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住。 想它了?蒋星问。 那可不,蒋枫添油加醋道,小凌多好呀,听话又黏哥哥,它在那边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蒋星笑说:它确实长得好看。 对吧。 夏淞咀嚼东西的动作都慢下来了,后半场吃得食不知味。 蒋枫诡计得逞,饭也吃饱了,哥哥,我去睡个午觉哦,爱你。她亲亲密密地抱了抱蒋星。 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蒋星轻斥,快去吧。 陈阿姨收拾了桌子,也去休息了。 夏淞低头坐在那儿,像犯错被惩罚面壁思过的狗狗,大气都不敢出。 蒋星轻敲杯子,你有课怎么不去上? 想和你待一起。夏淞低声说,虚虚的没底气。 我不喜欢人骗我。蒋星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骗我一次的人,就会骗我第二次。 对不起。夏淞低声认错,我只是 蒋星视线微冷,夏淞只觉得被鞭子抽在脊背上,痛苦不已。 一个谎言需要连串的谎言去圆,且总会败露。 可不这样做,他哪有机会接近蒋星? 蒋星对他是一辈子不可攀折的月,他只有乔装改扮成月亮喜欢的兔子,才有机会被揽入怀抱。 撒的谎总有一天会反噬。但他才刚刚碰到蒋星,他绝对不要现在被扔出去。 蒋先生不要生气。夏淞见蒋星沉默,倾身靠近,肩膀亲昵地挨着肩膀,我不会再对你撒谎了。 除非这个谎能让蒋星爱他。 我发誓。 誓言仅在发誓时生效。 蒋先生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部都说。 说谎。 夏淞却像是把自己都骗了,他目光真挚,就算是蒋星也看不出破绽。 蒋星闻到了茉莉花茶的味道,还有青年身上衣服晒过太阳的气息。 他对蒋星展现的一切都和阳光与美好有关。 你看。夏淞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花瓶,里面装着即将盛放的白玫瑰,花园很快就好。 他将精心修剪的花送与喜爱的人,其实送的不是花,是一颗炽热的心。 谢谢。蒋星终于开口。 夏淞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你下午休息吗? 蒋星:不。 可我想和蒋先生出去玩。青年搭着椅背的手此时悄悄滑下,离蒋星的肩膀更近了点。 昨晚酒醉的承诺做不得数,夏淞总有一天要正大光明拥抱他的月亮。 蒋星回想今天的安排,松口:最多到四点,之后我有会。 没问题!夏淞道,我们现在就出发! 蒋星正要起身,青年却突然拦下他。 做什么? 夏淞笑意微敛,眼底情绪复杂,双臂虚虚地将他蒋星困在座椅里。 在此之前。他凑近蒋星,黑眸深邃而炙热,蒋先生告诉我小凌是谁。 分卷(136) 第125章 茉莉奶绿6(加更) 小狗大狗 不得不说,蒋家兄妹的恶作剧属实如出一辙。 昨晚蒋星刚因为醉酒,用小凌逗过夏淞,今天蒋枫回来,又借着小凌的名头捅了夏淞一刀。 蒋星神情微妙: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随手推了推夏淞,起来。 不嘛。夏淞不肯,软着表情求他,蒋先生告诉我嘛。 手臂收紧,试图束缚住并不属于他的月亮。 蒋星瞥他一眼,轻飘飘地拉开夏淞手臂,青年僵持了不到两秒,颓然松手。 夏淞垂头丧气地跟在蒋星身后,手里还不忘抱着小花瓶。 蒋星:你不用换衣服?他说完才想起来青年空着手来的,就那么一套衣服,估计是昨天穿着家里备用的家居服,陈阿姨给他洗了外套烘干,今天才有得穿。 青年骨架子大,身材颀长,无论是运动装还是正装穿起来都是能直接拉去拍海报封面的水平。蒋星想了想,心里选了两家还不错的店,一会儿带夏淞去买衣服。 夏淞惊喜道:蒋先生要给我买衣服? 蒋星意识到自己居然说出来了,顺势点头,嗯。 夏淞笑说:我像不像被蒋先生包养的男大学生? 很有自知之明。蒋星接了他的笑话,语气带笑,听得夏淞脸上发热。 蒋先生这样算不算有一点点认可他了? 司机见了夏淞,夸道:小夏先生看上去精神多了。 司机心里倒是对夏淞刮目相看起来。毕竟能让蒋先生推了工作陪着出门,除了小枫这年轻人还是头一个。 蒋星穿着普通的灰色薄风衣,剪裁优良,就算里面有羊毛打底衫也能清清楚楚勾勒出男人劲瘦的腰肢,还有笔直的脊柱和肩膀。 可以了。蒋星给夏淞办了张商场的副卡,一回头就看见青年眼神灼热,怎么了? 工作人员假装不经意地看着蒋先生身边的男生,心里好奇得猫抓一样。 资料上这小男生才读大学,会用副卡,那肯定不是蒋先生的亲戚,难不成自己居然能第一个见到蒋先生的小情人? 不过这男生是真帅,皮肤白净,五官却深邃明亮,肩宽腿长,整一个校草种子。 从进来第一眼到蒋先生办好卡,年轻人一直没挪开过视线,温柔又专注地看着蒋先生,就像对方是自己世界的唯一,旁人旁物都入不了眼。 被他爱着应该能体会到世界中心的感觉吧?狗狗的世界里只有他最爱的主人。 这就是蒋先生的快乐吗。 夏淞接过卡,珍视道:谢谢蒋先生。 蒋星:想买什么自己来,是记账卡,没有余额。 我不会乱用的。夏淞严肃道,蒋先生陪我我才来。 我没那么闲。蒋星随口道,对工作人员微微点头致谢,走了。 今天是工作日,商场人不多,不过蒋星和夏淞个子高挑,太过显眼,几乎人人都会分出眼神看一看两人。 蒋星先带他去买了几套秋天穿的衣服,他怕麻烦,直接找的自己惯常订的那家。售货姐姐一见夏淞和蒋星,立马由衷地微笑起来,把这个季节送给蒋星的几件款式都推荐出来。 夏淞一一试了,比外墙上的模特海报效果好得多,售货员夸人功力一绝,蒋星都听得头晕。 夏淞笑得眯起眼:真的吗?谢谢姐姐。 真的!你穿这套和蒋先生今天正好搭对,你看。她让夏淞看镜子。 夏淞穿着更厚重些许的黑色长风衣,压住了身上的青年气,站在蒋星身边完全看不出两人年龄身份差异,展开双臂一拥就能在秋冬的暗淡暖色中融为一体。 蒋星:可以。 售货员:还有这套、这套 她叽叽喳喳地推荐不停,蒋星本来以为夏淞会不自在,结果完全没有。 夏淞看透他想法,亲昵笑说:我毕竟还是首席呢。 风衣穿身上,夏淞又自己拎了两件内搭,剩下的直接送到家里,晚上就能到。 蒋星:说起首席。 两人走上扶梯,夏淞手臂虚虚地拢在蒋星后腰,防止他因为不小心踩空。 你什么时候回去训练?蒋星问,选上了就要好好表现,别音乐会上闹出笑话。 夏淞:嗯我会的。 青年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没放在心上。 蒋星挑眉:明天我上班之后让司机送你去学校练习。 夏淞可怜巴巴地皱起眉,我得给蒋先生管花园呢。 练完回来再弄。 可是练完就下午了 蒋星走下电梯,侧首看着夏淞,淡淡一笑,你这么有精神,多跑两趟也不会撑不住的,对吧? 夏淞一愣,趁着左右无人,挨近蒋星和他肩膀相贴,叹道:蒋先生这么说,那我就是不行也得行了。 哎?身后一声惊呼,夏淞反射性拉着蒋星往旁边避了一步。 夏淞?来人的声音充满不确定,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夏淞,还真是你啊? 夏淞望去,眉眼一瞬间闪过阴云,微笑道:张阿姨。 张翠兰是他家的邻居,女儿在商场一处珠宝柜台做售货员,她退休了没事干,每天都过来给女儿送饭。 她左右看看二人,蒋星背对着她,看不清样子。但前天那场大戏可传得学府街几栋楼无人不知,张翠兰立马就想到了邻居说的有钱得不行的大老板。 小夏啊,你陪朋友逛街呢?张翠兰当即转了脸色,笑得和蔼可亲起来,吃饭没啊,没吃一会儿上阿姨家吃去啊? 她看不起夏淞,就连寒暄都不假思索,一听就是虚伪的敷衍。张翠兰平时最爱为点鸡毛蒜皮的事为难罗红母子。 今天是电视声音太大吵到她休息,明天是炒菜油烟飘到她家了让罗红赶紧去把抽风机擦了。 罗红不敢反抗邻居,每次都憋着气忍了,回头又去责骂夏淞害得她只能在别人眼色下过活。 多来两回,夏淞就会先一步去张翠兰家擦抽风机,总算是让贪小便宜的邻居找到个免费劳动力,得偿所愿。 果然,张翠兰说:你不在,我擦抽风机都费劲啊,而且你妈炒菜又是油烟乱飘,我那顶上都积了一层油 夏淞:您可以请个家政,三十块钱,保准从吊顶到灶台擦得干干净净。 三十块,嚯,你说得倒轻松。张翠兰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顿时腰一插,手里饭盒哐当,我闺女挣三十那得卖多少珠宝才能有这么点提成哦?就说你妈,现在炭厂垮了,她三天退休金也才三十呢 你是大学生,啧啧,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咯。中年女人眉毛扬起,一张嘴巴拉巴拉不停。 她眼神不住往蒋星身上瞟,指着夏淞的手提袋,就说你这件儿衣服,得七八千吧?你有贵人帮衬,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妈还吃糠咽菜呢。 周围路过的人群也被张翠兰的大嗓门儿吸引,频频看向夏淞。 蒋星:商场各家商铺的财报我都看过。 张翠兰没听明白他意思,不过声音却小了不少,客客气气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蒋星看了眼张翠兰装饭盒的袋子,上头有她女儿工作那家店的名字。 你女儿一个月工资多少?蒋星随口问。 张翠兰脸色不佳,但还琢磨着怎么让蒋星替夏淞漏点好处给自己,答道:那不就三千嘛,光够她自己吃穿的。 报表上填的每位柜台员工保底工资七千五,提成另算。 男人声音平稳又冷淡,张翠兰表情却变了。 七千五?她近乎尖叫道,哪来那么多? 夏淞拉住蒋星,眉眼耷拉着,不想让他的蒋先生继续和筒子楼里无赖多说。 蒋星反手握住他,温暖的掌心满是安抚的力量。 这是新员工保底。你女儿工作多久了? 张翠兰:三年!该有多少? 一万。 这个鬼丫头!张翠兰气得眉毛倒竖,哪还顾得上找夏淞的麻烦,随便敷衍告别两句就气势汹汹地跑进珠宝店里了。 她闺女生了副伶俐口舌,正夸得一位小姑娘心动不已,谁知刚刚离开不久的母亲竟然冲到柜台前,一把挤开小姑娘,厉声问:鬼丫头!你不是说你一个月就三千块吗?啊?还要我拿退休金补贴你,你你你,你把工资条拿出来!我倒要看看 顾客懵了,黑着脸放下金链,不买了。 哎,别 你给我过来! 店内人仰马翻一片混乱,夏淞都看傻了。 蒋星松开手,走了。 蒋先生!他追上来,试探着牵起蒋星手掌,手指交缠在袖口下,密不可分,你连店员工资多少都能记住啊? 当然记不得。蒋星蒋星瞥他一眼,没挣开,但也没回应,这家商场的平均水平。 夏淞笑得快打转了,蒋星都能看见他身后飞快摇摆的尾巴。 蒋先生好厉害! 蒋星蹙眉道:是你包子。 对付这种思路简单的无赖,只要打蛇打七寸就行了。女儿工作了还坚持要每天走一个小时送饭,母爱暂且不说,但对孩子的控制欲肯定是不少的。 工资上交,问就是爸爸妈妈帮忙存着以后买房子。张翠兰肯定受不了女儿骗她只能赚三千块钱。 蒋星辛辛苦苦一番解释,夏淞半个字没听进去,只顾得上看他家先生胸有成竹的冷静模样发神,交握的手掌越来越紧。 就在两人上车后,夏淞终于忍不住,凑近蒋星,亲了亲对方的唇角。 司机问好的话半路劈叉,呆呆地望着后视镜。 蒋星推开他:我允许了? 我错了。夏淞坦然认错,我是忍不了的小坏狗。 司机只想把耳朵堵起来。 蒋星轻叹一声,按上挡板。 别这么说,嗯?指尖勾着夏淞手心。 夏淞眼眶发热,看着蒋星的眼神都燃着火。 我愿意当蒋先生的小狗。他舔舔虎牙尖,有需要,我也可是大狗。 * 作者有话要说: 奖励世界就是没脑子的甜(大声) 有任何不合逻辑的行为请指责1和星星情难自禁_(:3」)_ 第126章 茉莉奶绿7 亲一下吧 蒋星本来应该回公司处理工作。 但他现在坐在a大的多媒体厅角落,手边还放着一杯奶茶,没有插吸管。 乐团指挥:你还知道来?大家都练过两轮了,就你缺席。 屋内暖和,夏淞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笑说:抱歉,家里有一点事。 舍友问:还好吗? 好得不能更好了。夏淞道,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 蒋星正低头用电脑处理工作。他带着口罩,没穿正装,看上去与a大的学生也没多大不同。 舍友不敢跟他一块儿看,只能背对着那边,挤眉弄眼:怎么说啊? 挺顺利的。夏淞仔细叠好外套,折痕恰好与衣服的走线重合,这样一会儿穿上就不会有印子。 舍友是个直男,满心以为夏淞是为了抱大腿才去接近蒋星,闻言竖起大拇指,洋洋洒洒道: 在我辈为了综测绩点疯狂夹心卷的今天,夏淞同学以惊人的毅力突破重围,找出了一条康庄大道,值得学习。 夏淞笑骂道:去你的。 乐团长:集合集合,咱们下午练两遍。 蒋枫冷着脸,身边隔出一片真空地带,旁人以为她在为首席被抢的事给夏淞甩脸色,都默契让开战场。 夏淞偏偏要把琴盒放在蒋枫身边的座位上,拿出小提琴,温和道:蒋枫同学,训练了。 蒋枫:管好你自己你 她瞪着夏淞琴盒上的标志,无比眼熟。 蒋枫当即起身,凳子带倒在地,撞得噼里啪啦。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都好奇地偷瞄二人。 蒋枫勉强露出个笑意,不好意思,动作大了。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跟吃人似的。 同学们打着哈哈去到台上准备。蒋枫靠近夏淞半步,冷声道:你换琴了? 夏淞:嗯。他缓缓将香松擦上弓弦,动作利落,有着力量感的优雅。 蒋枫:我哥给的? 嗯,夏淞眼神柔软,看着琴像在透过它看别的人,要不是琴,我没法儿认识蒋先生。 蒋枫一瞬间就懂了,又惊又怒:你故意的。 蒋枫同学指什么?夏淞疑惑道,什么故意? 他当然知道蒋枫是说他故意空降,就为抢她首席引得她骂人,好创造见到蒋星的机会。 蒋枫手机一震,她哥发了条消息过来。 【不要对夏淞发火】 夏淞,真有你的。蒋枫深吸口气,压下怒火,你最好祈祷我哥喜欢你久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女生大步走向舞台,昂首阔步,拎着琴仿佛是即将上战场的勇士。 夏淞提起琴,对蒋星微微一笑。 蒋先生居然从蒋枫手里护他了。 乐团长:夏淞,快点。 来了。 分卷(137) 青年站上舞台,位置恰巧在蒋枫右侧,是小提琴部的第一位。 灯光暗下,大厅漆黑一片,只留舞台上一束金色光芒。 电脑屏幕的光显得格外突兀,蒋星反手放到一边,不小心碰到了奶茶。 他犹豫片刻,撕开吸管戳了进去。 夏淞说很干净,也许可以试试。 乐音自舞台流淌而出,夏淞架着琴,斜侧面对舞台下方,聚光灯照在他脸颊上,缓缓眨眼,在面颊上投下一小片柔软的影。 他抬起手臂,弓弦与琴弦一步之遥。 蒋星吸了口奶茶,还是上次的茉莉奶绿。 指挥棒点向小提琴部,夏淞垂眼,弓弦落下,琴音如同冲破乌云的箭划破天际,跟随他之后,齐奏响起,恢弘磅礴,势如破竹。 他并不张扬,只在应该他作为的时候发挥到极致,每一个节拍都是美与力的融合升华。 蒋枫强迫自己专注在曲谱上,她的技巧与精度远超夏淞,可是她没法专注。 太多琐事困扰着她,担心蒋星被骗,愤恨夏淞诡计多端。 而夏淞在提起琴的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眼里只有曲谱和琴。 怎么可能做到的?蒋枫机械地跟随大部队演奏完,拧着眉看众人围上钢琴手和夏淞,溢美之词不要钱地往外倒。 夏淞谦和地笑了笑:都是大家的功劳。 他不必推开众人,出众的身高让他只需微微侧首就能看向蒋星。 蒋星淡然回望。 夏淞眯起眼,无声问:好喝吗? 蒋星吸了口奶茶。 太甜了,不喜欢。 茉莉绿茶底还不错。 练习结束,蒋枫心绪重重地收拾好东西,甚至没对夏淞放狠话,默默离开。 夏淞帮着乐团长收拾好琴凳,还打扫了卫生。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才转向蒋星。 大厅的灯大概是被某个同学顺手关了。 很黑,只有蒋星身后一排格窗投下的些许夕阳余晖。 夏淞走向他,新皮鞋在地面踩出有节奏的闷响。 练完了?蒋星放下手机。 嗯。 夏淞停在他面前,两人挨得过近,膝盖贴着膝盖。他垂首看向蒋星,蒋星靠在椅背上,不经意地抬眸,两人视线相撞,明明不发一言,室内的空气却为之一颤。 蒋星:走? 嗯。 夏淞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笑了笑,主动帮蒋星装好电脑,奶茶太甜了? 从蒋星一直抿唇的动作他就看出来了。 有点腻。蒋星道。 那我喝剩下的。夏淞拿起杯子,却轻飘飘没有重量,他失笑道:什么啊,蒋先生嫌弃甜还喝光了。 蒋星并不尴尬,起身道:茶不错。 座位排得很紧,间隔只容一个人通过,夏淞却非得挤到他身边。 蒋星想走到他前面去,脚下被椅子一绊。 蒋先生,小心,很黑。 夏淞抱住他的腰,留恋着片刻相贴的亲近,不愿松手。 蒋星停下脚步,敲敲他的肩膀,你离我远一点就没这事儿了。 我的错。夏淞在黑暗中笑得眯起眼睛,蒋先生再打我一下。 毛病。 黑暗中的道路就像狭窄崎岖的丛林小路,夏淞搂着他,两人都走得不大平稳,蒋星一说他就认错,不过打死不放开。 好容易走到大厅门口,夏淞突然低声笑个不停。 蒋先生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声音柔软如同奶油慕斯,我要是和你一起上的大学就好了。 他们会一起租一个小公寓,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刷夜,然后在期末考试结束的晚上出去狂欢。 他们会喝酒,然后在茉莉味的烟雾中交换灵魂。 也许会养一只猫,毕竟两人都住本地,不用担心毕业后猫猫无家可归。 他和蒋星差的短短几年时间,现在看来,差的是一整个最美好的青春。 蒋星沉默片刻,将手盖在他眼睛上。 想多了。他声音冷淡,我大学要么在上课,要么在公司。 哦夏淞垂头丧气地跟着蒋星离开大厅。 不过他很快重振旗鼓,黏黏糊糊地跟在蒋星身边。 一侧背着琴盒还拎着蒋星的电脑,另一边的手就没完没了地触碰蒋星。 夏淞终于理解了校园里不肯分开的男男女女。 热恋中的人根本看不见外物,只想拼命用身体每寸皮肤去感知对方。 两人也没避着人,反正大学男生也爱搂着肩膀打闹。 司机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做好了心理建设,见两人牵着手过来,处变不惊:蒋先生,回家吗? 你想在外面吃还是家里?蒋星问,明天是休息日,菜放一晚上没关系。 夏淞:回去回去。 蒋星挑挑眉,没弄明白对方为什么着急。 夏淞见蒋星按过一次挡板,一上车就奔着按钮去,对司机呲牙一笑。 司机挠挠头,闷闷不乐地开车。 以前蒋先生还是会和他聊天的,他女儿做了小手工饰品给他挂手机上,现在都没时间和蒋先生炫耀了。 夏淞升起挡板,下一件事就是把琴盒外套一股脑扔到座位边儿上,自己蹭到中间挨着蒋星。 蒋星:你到底在急什么? 明明是你在着急他嘟囔道,然后凑过一个脑袋,蒋先生,喜欢看我拉小提琴吧? 蒋星偏开视线,没说话。 这是最后一次,夏淞靠着他,头发软着劲儿蹭蒋星的肩膀,以后只给蒋先生听。 蒋星推开他的脑袋,我没有这种怪要求。你给谁听都可以。 那我只想给你听。 他被迫仰起头,手臂却抱着蒋星不肯撒开,脸颊都被推得变形了。 蒋星偏开头,噗嗤笑了出来。 夏淞停下力道,眼睛亮得快烧起来了。 别这么盯着我看蒋星无奈,他扳着青年的下巴让他转过一点侧脸,正好是舞台下看过去的角度。 舞台上的夏淞跟在他眼前的比起来简直换了个人。 自信、专注、耀眼。 夏淞得逞地笑开,所以说是你着急。 他演奏完看向蒋星,对方眼里明晃晃的都是奇妙的光彩。 很喜欢吧?对不对?夏淞兴奋道。蒋星一时间幻视他变成一只刚刚完美达成口令的修勾勾,正洋洋得意挺起胸膛让自己夸奖。 蒋星:很帅。 夏淞低声欢呼,整个人扑到蒋星身上,紧紧抱着他不放,蒋先生! 好了蒋星对他这样的性格简直无可奈何,推也推不开,快坐好。 哦。 夏淞停下动作,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但两人互相融合的呼吸却更加明显,拥抱比太阳更加滚烫。羊毛衫贴在一起,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双方随着心跳起伏的肌肉与骨骼。 人从诞生后就成为独立个体,却能在与爱人相拥时感受灵魂相融。 蒋星偏开头避开夏淞湿润的呼吸。 蒋先生,亲一下吧? 第127章 茉莉奶绿8(加更) 赌场 夏淞说话时从来都是注视着蒋星,眼睛一眨不眨,不放过他的任何一点反应。 青年抱得很紧,手长脚长地缠着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松香味,一点点焦糊的感觉,像是烤过头的糖块,热热黏黏地往下滴,裹住蒋星不让他逃离。 蒋星:你坐回去。 不干。青年固执道,亲一口嘛。 蒋星无奈,揪揪他脸颊,留下两道指痕。 夏淞蹭得更起劲,蒋先生 其实更加亲昵的事都做过了,可面对拥抱亲吻这样的小事青年却格外认真,不得到蒋星的许可绝对不越界。 夏淞脸颊被捏得变形,他脸上的皮肤也很白,显得五官格外浓,不是读书人温润如玉的气质,全是野兽一般外露的攻击性。 就和他的性格很不一样。 蒋星仰起头,轻吻了下夏淞的脸颊。 夏淞泄了气,蒋先生跟亲弟弟妹妹一样。 不然呢? 蒋星好笑道,要到家了,把你的东西拿好。 陈阿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分量不大,营养配比均衡,每一样都能吃到。 从爽口的青笋鸡丁到麻辣鲜香的水煮肉片,恰好够两个人吃的分量,夏淞还帮蒋星解决了大半,看着恨不得抱着陈阿姨亲上两口。 活了二十多年,却在一个外人身上感受到了比亲生父母更加温柔的对待。 蒋星工作落了很多,把夏淞关在书房外头不让进,青年怎么撒娇讨好都没松口。 那我出门一趟,夏淞道,蒋先生要不要吃点心?我顺路买一点。 不用,注意安全。 夏淞笑了笑,好。 家里安静下来,夏淞特意换上了一看料子就能感受到价格的新衣服,迎着夜色离开别墅。 * 城中村的一处活动板房内,烟雾缭绕,满地都是干果皮和踩扁的的烟头,从五块一包的到上百的好烟混杂其中,也可从中看出里头顾客钱包的厚度。 里头沸反盈天,鬼哭狼嚎,有人尖叫,有人痛骂,还有人哭着求庄家让自己赊账再赌一局。 但这些输光的人,要么被扔出门灰溜溜地滚回去自己找钱,要么一咬牙签了高利贷,现场就能拿到满满一箱子红票,只需咬破手指一摁。 没人思考该如何偿还。 板房只有一扇小通风口,没有窗户,从外头看不出任何光线,门口站着两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倒并不多精壮,可是满脸横肉,表情凶恶,足以普通人绕道而行。 两个男人互相散了根好烟,淫.笑着讨论晚上关门去哪家按摩店过夜。 他们身为狂欢地狱的守门人,自己却是绝对不赌的。 就在这浓重夜色与喧嚣中,沙土路上走来一个人影。 守门人眯起眼睛,有人。 是不是条子?另一人紧张道,啧,忒高。 不是守门人意味深长道,咱这儿倒是有段时间没来有钱人了。 他举起手电,刺目的白光照亮来人的脸。 谁!这是仓库,闲人免入。 那人早有准备,手掌搭在眼皮上,只能让人看见他俊美的下半张脸。 我找夏彦兵。 守门人对视一眼,关了手电,嘲笑道:找人,我们这儿又不是托儿所,没有流浪儿。 夏彦兵欠你们老板三十二万高利贷。他放下手,双眼冰冷。 知道你还敢来?守门人竖起眉毛,一个呼哨,从门里出来三个手提撬棍的彪形大汉。 夏淞:他还在赌? 你是夏老鼠的儿子?那人突然回过味儿来,狞笑着:正好你爹还不上钱 他上下打量一番夏淞体面的打扮,看你样子,还个三十万不难吧?爷让张老板给你抹个零头。 夏淞抿紧唇角,下颌紧绷。 我来还钱。夏淞晃晃手腕,上头戴着一块外行都能看出价格不菲的手表,让他出来,还完钱,以后他再借,你们不准再去学府街。 守门人啧一声,他也负责带人收债,哪能不知道罗红家穷得就剩一口锅,别说三十万,三百都拿不出来。 夏老鼠更别提,手指都少两根了,还在里头赌。 让他滚出来。打手做了决定,一摆手,两个小弟领命进去。 哎哎,我还有钱!我还没赌完呢!凭什么赶我 我刚那局要是赢了,你们怎么赔钱!松手 一个高而佝偻的男人被扔出门,他瘦得近乎脱形,眼眶深陷,一口黄牙,很久没剪过的指甲里满是黑色污渍。 他摔倒在夏淞面前,看着眼前光洁锃亮的皮鞋,先是一愣,随即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夏淞! 嗯。夏淞冷淡地应了。 夏彦兵上上下下审视他,眼里贪欲四射,你,哎,我的好儿子,赚大钱还不忘我 他想去拉夏淞,被对方敏锐地躲开,顿时双目圆瞪:你躲什么!不认你老子了! 夏淞厌憎地皱起眉,对方每根头发都让他恶心得要命。 很小的时候,他和罗红住在狭窄的隔断里,夏彦兵往往深夜两三点才回来,无论输了赢了,都要大闹一番。 赢了会抱着老婆孩子哈哈大笑,做些不切实际的美梦,酒瓶扔得满屋都是。 更多时候是输,那就不拘皮带木凳,一切他能抓到的东西都会变成打骂妻儿的工具。 打手掀起嘴皮,你儿子说要替你还钱哩。 真的?夏彦兵脸上哪还见怒容,喜笑颜开道:好夏夏,你妈最近还好吗?哎,我想你们两个呢。 夏淞冷声道:是想免费打人吧? 他不等夏彦兵继续做戏,缓缓挽起袖口,露出手表。 你们做生意,也要讲信用。夏淞道,往后夏彦兵的债和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守门人是个识货的,对着手表垂涎不已,连连摆手:好说。 他们答应得好,不过夏淞这么有钱,以后再去找他要点零用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小子就在a大,还能跑了不成?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学校里头。 夏彦兵:你什么意思? 分卷(138) 听不懂人话?夏淞后退半步,拧着眉,目露厌恶,以后你在这里要死要活,与我无关。 夏彦兵怒道:你敢?! 三十万现在就帮你还上,还是继续给它们装低俯小挨打,自己选。 夏彦兵脸色变幻,又是舍不得高利贷一朝还清的诱惑,又是知道自己不能放走夏淞这棵摇钱树。 夏淞哪能看不出他的想法,讥诮一笑。 即便在这种时候,对方也没想着问哪怕一句自己的钱是哪来的。夏彦兵眼里只有他的债和赌。 夏淞插在兜里的手指微动,问:我不敢?我问你,这么多年,你打了我和我妈多少次? 夏彦兵气势被他压下去,一下子怂了,老鼠就是这样,别人比他强,他就装低俯小,别人弱,他就成了为非作歹的施暴者。 我打是打了,但是你知道,爸爸是爱你的。 别恶心我。夏淞冷声道,继续问:你有没有付过赡养费? 啧,我不是没钱嘛,你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夏淞: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还赌吗? 夏彦兵被他一连串追问得火气上来,也顾不得忌惮夏淞,吼道:你老子的事儿你也要管?老子就是赌了把你卖了,你他妈还不是得喊我爹! 好。夏淞却勾唇笑了,你说的。 夜色太黑,没人看见他兜里动了动。 几个打手津津有味看好戏,瞥见道路尽头的几辆皮卡车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晚上过路的车违规运输建材。 等那几辆车将他们这处屋子团团围住时已经迟了。 守门人大吼:跑! 几人用撬棍狠命敲了两下板房转身就跑,震天响撼得里头都安静下来,赌徒们惊叫着,要从早就留好的后门跑走。 警察! 后门堵住了! 夏淞脸色微变,一脚踢开扑上来的夏彦兵,要跑向他来时藏下的摩托,可是没两步就被一个便衣拦下。 他举起手,冷静道:我不是赌徒,我爸在这赌,我来找他。 便衣看他身上整洁,让他出示身份证联网一查,态度软下些:原来是a大的啊,你爸,唉但你还得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明白吗?不用怕,如果你没犯事儿不会记入档案。 谢谢。夏淞这才感觉到手指发疼,居然是刚才自己用指甲刺破了指腹,十个指头鲜血淋漓。 他不是怕留档。 便衣让他单独坐一辆车,不用和那些蒙头铐上的罪犯一起,夏淞低着头,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会这么巧。他明明可以处理得更好的 快凌晨的时候陈阿姨敲了敲蒋星的房门,蒋先生? 蒋星起身打开,怎么了? 陈阿姨担忧道:小夏还没回来呢,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关机了?蒋星微微诧异,好的,我会找他,你先休息吧。 陈阿姨迟疑片刻,还是站定了,柔声说:蒋先生,小夏真的挺好的。 她见蒋星不答话,继续说:我也是很时髦的老阿姨,知道你们现在有些人不爱女孩儿,就喜欢,咳咳,同性。 陈姨尴尬地咳嗽两声,不过吧,男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对的人。您说是吧? 嗯,快休息去吧。蒋星轻搂着阿姨下楼,我有分寸。 陈姨拍拍他,笑着说了晚安。 蒋星拨通司机电话:夏淞呢? 我正要和您说这事儿。司机低声道,在警局呢。 警局?蒋星皱起眉,单手拿起外套下地库开车,为什么? 还没问,刚知道是在赌场门口被带走的。 蒋星:我知道了。电话给他。 司机那头一阵响动,片刻后,听筒里传来略微沉重的呼吸。 两人谁都没说话。 第128章 茉莉奶绿9(完) 自由 蒋先生。 电波声失真,仍能听出夏淞情绪低落。 青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小狗也伸出爪子碰了碰沉默的蒋星,蒋先生? 蒋星将手机打开免提扔在副驾驶,受伤了吗? 夏淞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引擎声传出,他捧着电话坐在警局大厅内,手指已经由急救站的护士简单包扎过了。 司机正在和警局交涉,他是退役转业的,算小半个专业人士,跟着蒋星多年,什么流程都熟悉,很快了解清楚事情原委。 看向夏淞的眼神更加遗憾了些。 负责交涉的警察道:夏彦兵在系统里有多次犯罪记录,还有家暴报警的记录。夏淞挺不容易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录音笔,他应该是想凭借录音以后和夏彦兵打官司。如果夏彦兵以后还用父子关系要求夏淞赡养,这个算是铁证。但是不合法,只能做参考,很可惜。 现在夏彦兵在问询室咬死了自己就是去还钱,没有赌博,要不是张老板和一众赌徒抱着共沉沦的心思,恐怕夏淞和他以后还有的纠缠。 司机:那夏淞可以回去了吧? 笔录做完就行,警察问,他是成年人,不用找别人。 司机再三感谢过警察,走到夏淞身边,没事儿啊小夏,一会儿蒋先生就来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拍了夏淞肩膀安慰。 司机也有女儿,更加不能理解夏彦兵和罗红夫妻为什么能这么对待夏淞。 好在小孩儿读书争气,还得了蒋先生的喜欢。 警察:夏淞,来一下。 夏淞对司机笑了笑,谢谢。 司机接过手机:蒋先生,您路上注意安全。 我到了。 蒋星停好车,向值班室说明来意后对方带他来到大厅。 说起来还得谢谢群众,要不是接到举报,还真难排查那么偏僻的位置。 年轻警察给蒋星用纸杯倒了杯水,夏淞应该很快就出来。 蒋星笑说:该我们感谢才是。 小警察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们是保护人民群众的嘛,肯定得迅速反应。大家今天特地熬到半夜才出发,就怕打草惊蛇 他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晚上的场景,不能对外公布的部分就模糊掉,仍是有声有色。 蒋星:听上去很危险。 其实还好,年轻警察说,以前抓抢劫犯那才是,还有土制手.枪。有时候得上大巴抓人,那才是危险,就怕伤到群众。 夏淞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人相谈甚欢的场面。 蒋星站在厅内,身上随意地披着长外套,热水的白汽模糊了脸颊,但看上去是笑着的。而另一个也是干干净净为民除害的年轻人。 跟他不一样。 先生,小夏出来了。司机说。 嗯。蒋星笑着对年轻警察道谢,辛苦了。 不辛苦。他摇头,就是饿。 蒋星:我点了些夜宵,应该到值班室了。 夏淞垂头丧气地走到蒋星身边,听见这话更不敢开口了。 他只会给蒋先生惹麻烦。 蒋星瞥他一眼,那我带他走了? 可以了。对方又嘱咐两句,遇到这种事就赶紧求助咱们啊,可别再一个人去了。 夏淞闷头颔首。 三人出了警察局,司机受不了凝滞的氛围,自告奋勇去开车。 蒋星和夏淞站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头顶是后半夜调暗的路灯。 秋风吹在身上有点凉,蒋星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说说。 他语气平淡,听得夏淞沮丧不已。 对不起 不用道歉。蒋星道,我并不是你家长。 夏淞小心翼翼靠近蒋星。他身上很暖,光是挨在身边就感受到暖意。 那蒋先生冷吗? 挺冷的。蒋星道,半夜出门找人。 夏淞闭嘴了。他默默搓热双手,试探着塞进蒋星口袋里。 这个动作让他能从身后拢着大半个蒋星,见蒋星没动,夏淞鼓起勇气彻底抱住他,指尖顶开蒋星微攥的拳头,顺着掌心滑入,交握十指。 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蒋星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夏淞:录音。 他下巴搁在蒋星肩头,两人脸颊相贴,很温暖。 我想和夏彦兵划清界限。 蒋星: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 夏淞抿着唇,自然不能说是担心乱七八糟的家庭背景拉低他在蒋星心里的地位。 所以说你很年轻。蒋星轻叹,对我而言,你的事都很好解决。甚至不借助我的手,司机去办,也有好几种办法一劳永逸。 夏淞垂着眼。 并不需要你冒险做任何事。他轻轻捏了捏夏淞的手背,明白吗? 可是,夏淞道,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蒋星摇头,你在我眼里本来就没什么用。 夏淞的尾巴都耷拉下去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惹得蒋星心里又软下去。 不是说喜欢我?蒋星问,如果喜欢我,可以多依赖我一些。 青年完全僵住了。 夏淞漆黑的眼底骤然亮起火光。 这是什么意思? 蒋星抽出手指,反手轻柔地抚摸夏淞脸颊,带着两人共同的体温。 既然知道我喜欢救小猫小狗,你应该表现得更可怜一点。 蒋先生夏淞泄气低头,额头抵着蒋星的颈窝轻蹭不停,蒋先生。 轿车停在路边。 不知道蒋先生会不会教训小夏啊 司机纠结要不要下车劝一劝。夏彦兵那人他也看见了,简直一个活恶鬼,从面相到言行都恶心至极,呸。 他在车内探头探脑地观察外头情况,突然呛咳起来,一把捂住嘴忍住,扭过头紧盯仪表盘。 完全是他多心了。 蒋星反手按住了夏淞的后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柔安抚的吻。并无多少情.爱意味,更多是前辈对于青年人的保护。 夏淞闭上眼,强势回吻。怀抱收紧,从指缝到腕间脉搏紧密相贴。 蒋星的回应并不明显,但对夏淞而言足够了。 蒋先生,他轻声道,我可以理解为您也喜欢我吗? 夏淞一紧张又开始用敬语。 蒋星睁开眼,纤密的睫毛几乎要擦着夏淞鼻尖过去。 如果你觉得我会亲小凌,蒋星淡笑道,那就是不喜欢。 所以是不喜欢小凌,喜欢他。 不亲小凌,夏淞轻咬蒋星耳垂,亲我。 * 罗红坐在沙发上,旧电视播放着电视剧,她不敢开声音,怕隔壁的张翠兰又来敲门。 不过她神色郁郁地裹紧衣服。隔壁从下午就一直争吵,闹得她现在都没睡着。 张翠兰骂她女儿骗子、胳膊肘往外拐,哭诉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照顾她的,到头来还不能知道女儿工资是多少。 够了! 隔壁传来尖叫。 钱钱钱,你眼里就只有钱吗?!年轻女人尖声反驳,我找钱容易吗?从早站到晚,除夕都休不了一天,还要被领班骂,说我用的化妆品劣质,客人看了不符合企业形象?你知道我多不容易 罗红撇撇嘴。 钱不是事儿?多少人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就是为了钱。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在角落的一个空盒子上。 上头积灰很重,还有碎裂掉下的白墙皮。从形状上看以前装过小提琴。 筒子楼隔音很差,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罗红警惕地看过去,谁? 门外的人沉默着。 罗红起身,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旧居民区治安差,她怕遇到小偷。 是我。 她满是皱纹的眼皮掀起来,满是血丝的眼睛瞪圆,没想到会听见这个声音。 你不想开门也行,夏淞说,我有几句话,说完就没事了。 罗红干裂的嘴唇颤动了两下,她放下刀,打开房门。 夏夏看清人影,她勉强柔和下来的语气骤然上扬,是你! 她死死瞪着蒋星,脸上松弛的肌肉抖着,骂人的话就停在嘴边。 蒋星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夏淞抬手挡了一下,皱眉道:我见到夏彦兵了。 罗红:夏彦兵?! 她像是老鼠见了猫,腰背一下子佝偻起来,神经质地左右张望。 夏淞看了,心里百味杂陈。 虽然她并没有从夏彦兵手中保护过自己,但她同样是受害者。 只是在漫长的煎熬中,慢慢成了自己儿子的加害者。 他会在牢里蹲上几年。夏淞声音平板,如同旁观者谈论别人的故事,你可以回家了。 回家?罗红无意识地重复着,什么意思? 债主入狱,留的债务都是非法的,不再追究。不会再有人上门了。夏淞道,我之前把户口迁到了学校。 分卷(139) 你自由了。 说出这句话,夏淞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担子,同时又有些好笑。 罗红缓缓停下颤抖,迟钝地眨眼,眼尾有很深的纹路,不能理解夏淞的话。 夏淞也许那一瞬间是有想拥抱对方的冲动的,但他没有。他说:定下来给我发个地址,我每个月会给你打钱。 走了。他把一个信封放到鞋架上,转身牵起蒋星的手。 随着他的离开,筒子楼漫长通道内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但他并不是走入黑暗,而是彻底离开泥淖。 罗红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才无力地靠上门框,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叠钱,新的旧的都有,显然是夏淞慢慢存起来的。 当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她像是在刹那间被拧紧了发条,跳起来冲进屋子里,拖出一个发霉的行李包,胡乱将钱夹和衣物塞进去。 她拨通了城际大巴司机的电话,对方骂了她两句也顾不上。 回b市,对对,明天最早的那趟!她特意敞着门大声说,有钱!我有钱了!五点四十是吧?没问题没问题! 隔壁争吵声停了片刻,很快更加激烈地开始摔碗摔杯子。 * a大校庆很成功,音乐会直接在操场草坪上开,饱受好评,许多年轻学生和着调子唱歌。 就算是老一些的长辈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也有活泼的,还来一段不合拍的舞蹈,引得学生大笑。 而夏淞,自然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个。 演奏结束,在场下漫长欢呼安可时,他起身来到话筒边,随性来了段高亢激昂的海盗主题曲独奏,直接把气氛推到最高。 就连蒋枫也不得不承认,夏淞确实在变得越来越优秀。 过往的苦难只是打磨他发光发亮的淘金沙。 校庆一直持续到深夜,夏淞收好琴,甩了甩酸软的胳膊和众人道别。 站住。 蒋枫同学? 蒋枫抿紧唇,拎琴的手指捏得死紧。 夏淞:有事吗? 蒋枫臭着脸说,走吧。 夏淞眨眨眼,没明白。 你听不懂?她暴躁道,车在校门口,我哥加班,直接回家了。 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开,夏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蒋枫似乎是接受了他的存在? 他们都还没吃饭,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米饭味道,还有陈姨精心熬制的猪肚鸡汤,胡椒咸香一股脑往鼻子里蹿。 蒋星正背对他们坐在客厅,面前似乎有个影子。 回来了?他淡淡道,小凌也回来了。 夏淞脸绿了。 蒋枫甩开背包冲过去,小凌! 陈姨抱着一盆子干草胡萝卜出来了,小夏怎么站门口啊?快进来吃饭了。 胡萝卜?夏淞强笑道,还要做什么菜啊? 这是小凌吃的,陈姨笑说,你也拿一个喂它呗。 喂? 嗷嗷! 夏淞僵硬着转向客厅。 一只毛绒绒的生物冲他手里的胡萝卜狂奔过来。 两米,且白。 蒋星:和小凌打个招呼? 小凌,姐姐给你买了小毯子呀!蒋枫把小熊毯子叠在门厅的窝里,晚上就睡这里哦。 羊驼吃完了胡萝卜,没忘咬一口夏淞的手表达感谢。 就你叫小凌啊?夏淞笑容灿烂,摸摸羊驼脑袋把口水蹭回去,声音咬牙切齿。 羊驼歪着头看他,伸着脖子从盆里叼着萝卜,蹬蹬蹬跑回蒋星身边贴贴。 夏淞:微笑。 蒋星回首对他微微一笑,曾经冷淡的面容却为夏淞解冻。 夏淞微怔,俯身与他交换一个轻浅的吻。 蒋先生骗我。 你骗我,我也骗你,很正常。 夏淞理亏,率先求饶:我以后不敢了。 蒋星撑着下颌,笑意温柔。 我敢。 *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了,就剩最终世界和一点现实故事啦,舍不得捏(抹泪) 第129章 逆转世界1 我们活着,我们相爱 全息舱灯带熄灭,蒋星一睁眼,面前就是一盒冰冻时间的玫瑰。 蒋星起身抱住它,智脑的消息也恰好弹出。 【1:脱出顺利吗?】 【蒋星:很顺利】 对面沉默了一小会儿,蒋星迈步走巨大的玻璃阳台。这个星球的极夜尚未过去,碧绿色的极光弧垂在孤独的星球上,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后一处无人知晓的秘境。 而蒋星是秘境中唯一的生命。 【1:你那边太冷,玫瑰处理好才能过来。】 【蒋星:你很喜欢玫瑰?】 【1:我想和你通电话。】 他不知道是在那本古书上学的话语,词汇句式都透着陈旧古朴,但从1口中说出偏偏不让人觉得违和。 蒋星失笑,俯身倚着玻璃围栏,【好啊】 很快,一个显示为空的通讯拨了进来。蒋星接通,对面没有说话。 这个场景莫名让他想起刚刚世界里的夏淞,蒋星笑了笑:每次都要等到我先说话吗? 对方心领神会,想听你说。 即便是用星网穿越无数光年,声音失真又苍白,他依然想听蒋星说话。九个世界无论如何都听不够,只想永远继续下去。 那你也得说点什么,蒋星笑道,你为什么把奖励世界的身世弄那么惨? 新看到的一句话,1缓声道,声音低沉醇厚,蒋星似乎能从通话中描摹出对方的影子。 应该是穿着整齐的衣服,每一颗纽扣都待在本位,领口袖口毫无褶皱。 也许还要面前摆一沓文件。 爱能治愈一切阴影。1说,有时候会好奇,动机并不单纯的相遇和爱是否也有这样的功效。 蒋星耸耸肩:爱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你说得对。1若有所思。 蒋星:我还是好奇,你到底怎么突破我的防火墙的?加密?还是逆罗素解密法? 眼见极光夜下的通话又要变成学术研讨,1颇感无奈,但是想到蒋星遇见对手时全神贯注的模样,又感觉心软得像一滩水。 他真想让研究员把他的处理器拆开看一看,随便一台仪器就能证明仿生人确实存在情感。 他是最好的例子。 你的防火墙完美无缺,1一句话捧得蒋星心情舒畅,星网本身存在漏洞,只是一直没人利用。 你是说数据流间隙?蒋星领会,略有些兴奋询问,可是那个计算量你怎么做得到? 1低笑道:秘密。 蒋星不自觉揉了揉耳朵。1的声音太有迷惑性了,从语音到韵律都像用智脑精心调配过,直接踩在人的心弦上。 如果有机会见面蒋星望向远处缥缈的光晕,声音渐弱。 会有的。1认真道,我会告诉你一切。 于是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却又不挂断通讯,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蒋星按了按飞快跳动的心脏。只觉得这感觉怪得离奇。 他从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样无限趋近于爱情的反应。 不知道1是否也是如此。 蒋星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小章鱼张牙舞爪地抱住他,很像故事里怎么都取不下来的神秘戒指。 我要开直播了。蒋星说。 1:好,工作愉快。 合、作,愉快才对。 两人一齐笑起来,蒋星放柔声音,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1比蒋星严肃许多,仿佛在说某个必然兑现的许诺。 蒋星打开直播间,得到开播通知的观众们一窝蜂涌进来,叽叽喳喳聊天。 也不全是和蒋星聊,他们互相之间也在这七个周的时间里打成一片,一开始都是互相损,到后来战火总是引到蒋星身上。 【星星,我滴星宝,这周挑战什么?】 【这能叫挑战?这是度假!度假!】 【昨天去看了隔壁主播,他也是跟风星星选了个游戏,结果被打得好惨(怜爱】 【不是每个人都有在丧尸游戏恋爱的本事的啦】 蒋星微笑道:最好不要去别人那里提我哦。 【没有啦,我都心里想的(星星和我说话了,他心里有我!!】 他无奈摇头,只能看着直播间又为这句话打成一团。 这周想看什么? 【1:这个。】 一份蒋星从没见过的影片被传了过来,嗯是ai合成片? 【1:不是。】 【桃子:背景我都无所谓,人设!】 【1:机械星球唯一的人类。人设的话】 【桃子:男主是仿生人吗!星星,来个那个嘛】 桃子半路截下话头,扭扭捏捏。 蒋星又快绷不住笑,他看1没有异议,问:姐姐想要什么? 【桃子:咳,就,所有仿生人都喜欢的漂亮的大美人】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永远可以相信桃子姐!】 性格呢? 【桃子:直播间要交给蒋星宝贝一个艰巨的任务】 蒋星:? 【人设卡:懵懂而有智,单纯而惑人,看似处于弱势,实则永远是感情关系的主导者】 【好家伙,搁这儿写对联呢。】 【1:只最后一条,他一向如此。】 细节敲定,蒋星也没看影片的具体内容,直接导入数据,最后一周了,也许有一开始的观众坚持到现在,也有后来半途加入的观众。 青年躺进舱中,笑意温柔,眸中星光璀璨,很感谢你们的支持。 * 这是一颗覆盖着冰雪的星球,它曾经覆盖着苍茫的草原与无垠海洋,却在太阳离开的短短几天内化作冰天雪地。 被遗忘的星球在宇宙中等待了近千年,终于再次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架漆黑的小型战舰破开包裹星球的迷雾,缓缓降落到冰脊上。高温发动机让地面覆盖的冰雪飞速融化,很快便凹陷下去,露出漆黑的岩石。 战舰试图停稳,然而多年冻土突然融化,混着泥水骤然垮塌下一部分。战舰不受控制地倾斜,发动机舱撞上旁边的岩石,火星四溅,战舰的灯闪烁两下,突然熄灭。 天空再次飘起暴雪,战舰舱门打开,下来两个与曾经这里主宰者无比相似的人形生物。 也许不是生物。 他们穿着防护服,以免低温损伤运算核心,也因此无法看清面容。 其中一人来到发动机外舱,手掌抚过表皮。 损坏10%,损坏模块为电路部分,预计需要一天时间维修。 现在开始。 他摘下手套,手掌突然凭空变出一把工具,撬开舱皮。 他身后的另一个队员也上前帮忙,就这么在风雪中开始维修发动机。 火星四溅,他们动作丝毫不慢,并没有任何恐惧亦或是厌恶寒冷的情绪的出现。 直到为首那人的防护服被火花点燃,他迅速脱下扔到雪中,这才露出真容。 兰斯洛特?另一人停下动作,情况怎么样,你不会被冻坏吧? 不需要新防护服。人形机械扎起雪白的长发,金眸闪耀。 他捡起烧毁的防护服,并不算寒冷。 比起其他恶劣星球,这里就算是被永远封冻了似乎也独留出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另外一人也揭开头盔,他黑发黑眼,两人面容有七八分相似。 嘿,看这个。他蹲下去,掰开地面的一块碎石。 路德维格,我们是外来者,不要破坏星球本貌。 黑发的路德维格嬉笑道:得了吧,迫降已经把雪融了大半,还怕这点石头? 兰斯:有什么异常? 战舰之前探测到了生命。路德维格眼中闪着兴奋之色。 兰斯,我们把他挖出来。 兰斯轻敲石块,这违反星际公约。 别逗了,路德维格撇撇嘴,这颗星球可没有主人,谁帮它签星际公约? 说罢,他不等兰斯洛特点头,自顾捡起一块变形的舱皮当做铲子,嘎吱嘎吱把碎石铲到一旁。 兰斯洛特按住耳麦,呼叫总部,我们发现了生命体。 总部通讯人诧异道:生命? 是的,路德维格正在挖掘。 许可。请两位上校注意警戒。 那头一声夸张的惊呼。 兰斯洛特,快过来!我好像搞到点不得了的东西。路德维格兴奋道,我草,我感觉肩膀上的章又可以更新换代了。 兰斯走到他挖出的空洞前,略有些诧异。 这下面竟然是一块圆弧形的冰穹,下方是大片空间。路德维格挖开了一个窟窿,碎石随着两人的动作坠入黑暗,十几秒后才传来落地的回音。 路德维格扔下舱皮,我去拿降绳,咱们下去! 兰斯手掌悬在空洞上方,冰寒刺骨。 这并不符合常理。他皱起眉,从怀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用写的方式记录下来。他动作熟练,寥寥几笔就画出了冰穹的草图。 别画你那破玩意儿了,走走走。路德维格一路上闲得长草,突然在陌生星球找到生命,简直像遇到猎物的捕食者,每颗齿轮都加速转动。 分卷(140) 兰斯洛特放好笔记,与他一同降入黑暗。 越往下,越是不适宜生命存活的寒冷。 路德维格用手电照向冰穹,哇哦。这看上去可不是自然形成的。 他兴奋地嘟囔着:也许我们要找到一位长眠冰雪墓穴中的国王陛下了。 兰斯一边下降,一边用记录仪拍摄:星历4001年,11月18日,时间1410。与路德维格上校发现一处生命迹象。 镜头环绕四周:人工开凿,工艺原始、精湛。 两人降到地面,路德维格踩了踩地面,石板!我的主神,这里真的是坟墓。 两人腰间别着武器,一步步顺着石板路向深处走去。 兰斯轻捻手指:气温在下降,道路尽头应该会达到最低温,预测远低于地表温度。 居然越来越冷?路德维格搓了搓自己液体电池,我快冻住了。 台阶。 军靴在地面磕出闷响,回荡在冰穹之内。 路德维格照了照,看不清上面的情况:我先。 他握紧脉冲枪,踩上石阶。 兰斯:1420,发现石阶,约二十五米。 每往上一步,空气都在变得更加冰冷,似乎是在抗拒外来者进入。 路德维格:蓝星人不可能扛得住这种温度草。 他停下脚步,手电照向上面的石阶。 拿枪。路德维格道,兰斯,我们有麻烦了。 是死的。 死的?路德维格怪叫道,三两步跳到石台上,用枪戳了戳那头状似沉睡的猛兽。 兰斯:1423,发现兽尸。 天 猛兽一动不动,路德维格试探着摸了摸它的脑袋,皮毛仍有着活物的油脂感,竟然是死的? 兰斯:我以为你会对那个更感兴趣。 什么?路德维格转过身,视野内闯入一台怪异的冰棺? 透明的冰晶被雕刻成台形,面前放着一束冰冻的玫瑰,与猛兽一样栩栩如生。 路德维格:我赌五个星币,里面绝对躺着一个大美人。 兰斯:你确定探测无误? 路德维格突然意识到什么,喉咙滚动起来。 猛兽心跳都停了,那飞船雷达反应出的生命是什么? 路德维格揉了把头发,黑发凌乱,下方向来轻佻的眼神严肃起来。他大步上前,动力源运转让他口鼻不断呼出与人类相似的白雾。 冰棺蒙了雪屑,看不清人影。 兰斯:1425,发现 路德维格急躁地抹开雪屑。 两人俱是一震,核心一时间无法处理任何信息。 路德维格无意识地扔下枪,双手扶着冰棺,像是想把自己和它融为一体。 路德维格! 兰斯出言太晚,路德维格狠狠推开棺盖。 那一瞬间,冰穹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生机,上千年不曾有人光临过的地下骤然拂起微风,扑鼻皆是冰冷寒香,几乎冻住两个仿生人的核心。 我相信这个世界有神了,兰斯。 路德维格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迟疑不下。 兰斯:1425,重新记录。发现神。 第130章 逆转世界2 无关程序,我们相爱 冰棺中的神明,大概是一切美好与生命的代名词。 黑发蓬松柔软,散散堆拢在锁骨颈窝。眉目舒展安宁,眼角前一颗暗红小痣添上几分难以言喻的昳丽媚色。 居然是人类路德维格手掌徘徊许久,不忍用触碰去唤醒他。 那个人类有丰润微红的唇,嘴角轻轻勾起,似乎在做什么好梦。 也许只要你亲吻他,他马上就会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醒过来,眸光水润,无声指责你扰他清梦。 可他的胸膛毫无起伏。 所以两个仿生人才会在见到他的一刹那感觉这是一尊冰雪中静静安眠的神像,而非活人。 这里冷得呵气成冰,却藏着荒芜星球上最旖丽的宝藏。 兰斯洛特将记录仪挂在脖子上,单手提.枪上前。 路德看见兰斯洛特的动作,突然张开手臂拦在冰棺面上,黑眸闪过凌厉之光。 兰斯洛特还只在战场上看见过对方如此神色。 你要做什么?路德维格道,把枪放下。 兰斯:路德维格上校,你应该随时保持警惕。 对方抿紧嘴唇,不屑地啧了一声,少拿军部那一套来管我。 兰斯洛特当着他的面举.枪退开保险。 路德这才松开手,一眼都不多分给兰斯洛特,痴迷地看着冰棺中的人影。 这能是人类吗?他嘟囔道,纯天然的基因排序?难以置信 兰斯洛特眉头微蹙,他的外表数据整体颜色偏淡,与雪几乎融为一体,但在黑暗里比路德维格耀眼许多。 兰斯:1430,准备触碰生命。 他站到与路德维格相对的另一边。 那股幽寒的冷香更明显了。 路德:这是什么味道? 古蓝星在尸体中塞入香料以防腐,兰斯道,但往往只用于制作木乃伊,需要用掏空头颅和内脏 闭嘴。路德恨不得捂上棺中人的耳朵,要是吓到他可怎么办? 兰斯洛特不想继续和他进行没价值的争辩。他缓缓松开拳头,舒展指尖,落向棺中人的脸颊。 轻一点,轻一点!路德嚷嚷着。 安静!兰斯喝道。 兰斯洛特离人类越来越近。 两人谁也没注意自己的核心已经过热,纯靠尚未耗尽的能源支撑着躯体。 他的食指停顿在人类的鼻梁下方,没有呼吸。 路德小声说:战舰探测到的是生命,他一定还活着。 他眸光熠熠,这话除了陈述事实,更多是他内心的期待。 安眠时已完美如神明的美人,醒来后又该有多动人? 仿生人的美丑观念用数据构建,眼前的人类每一根头发丝儿都生在了数据也无可指摘的位置。 活着?兰斯无意识地重复着,指尖继续向下,距离人类的唇仅仅一线之隔。 两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死神,此时却像没长大的小孩子,动作迟缓笨拙。 仿生人的体温很高。核心运转需要释放大量的热能。 路德维格:他睁开眼一定要先看见我 兰斯没理他,指尖下落。 唔 兰斯指尖像是突然烧灼起来,他猛地收回手,反手拉开保险栓,紧紧盯着人类。 路德维格低呼:不准开枪! 他还活着。兰斯低声道。 两人的眼睛一眨不眨。 就像是冰封江河下流过的第一缕春水,仿生人的温度唤醒了沉眠的雪。 人类眼睫微颤,似乎正艰难地从梦境中挣脱出。他平稳放在胸口的双手动了动,圆润微粉的指尖抬起,轻轻落在眼尾,轻轻擦出一点淡红。 在雪里泼下一抹至绝的艳色。 仿生人僵硬如石雕。 他真的活过来了。 嗯?人类余光瞥见两个陌生的影子,手掌懒懒地滑落耳边,彻底睁开双眼。 他的眼睛比蓝星不化的冰穹更加清澈剔透,大概只有最昂贵稀少的宝石才能与之媲美。 路德维格濒临死机。他一把掀开站在对面的兰斯洛特,俯身与人类对视。 兰斯猝不及防,被掀离人类的视线。 人类眨了眨眼。 路德维格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问:你醒了? 人类似乎有些疑惑。他动了动脑袋,头发在枕头上擦出簌簌的小响动,听得路德核心过热。 你能听懂吗?路德眯起眼,我叫路德维格。 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有个活物在说话。他张开一看就十分好亲的双唇,却无法成言,只喉中发出小猫一样又软又轻的呜咽声。 嗯?人类抬起手,碰了碰路德维格的脸颊,被烫得一抖,捧着手指不知所措。 我烫到你了?路德维格慌张道。 对方在极冰中沉睡这么久,乍然碰到四十几度的仿生人,自然是会烫得肌肤发红。 大概是路德维格关切的话语给了他安全感,人类摇摇头,手掌撑在身体两侧,想要坐起来。 兰斯洛特在冰棺旁半蹲下去,发现了一行文字,融化严重,只剩零星词汇。 雪灾,黑夜。他缓缓用古蓝星语念出文字。 人类循声望去,眸中流光一转,若有所思。 路德维格的数据库里没有蓝星知识,只能暗恨自己偷懒,白白让兰斯洛特捡便宜。 你想坐起来吗?路德道,他取下脉冲枪的能源匣,将握把递给人类。 人类垂眸扫过陌生的武器,抬手轻轻握住把手,对路德冁然一笑。 路德维格又过热了。 这是陪伴他走过无数战争星的武器,无数敌人见到它就会吓破胆。 杀器握在一碰就碎的人类手中,却被驯服了,好似它生来就该是根拐杖。 它和主人一样,在人类面前丢盔弃甲,毫无战意。 兰斯:皇,工匠,冰,珍宝与挚爱。 蒋星。 听见这个名字,蒋星一怔,松开枪.柄。 他无需多言,路德维格已经气恼又心疼,只想赶紧让他开心起来,再像刚才那样对自己笑一笑。 他叫蒋星。兰斯起身,应该是蓝星最后一个活着的人类。 蒋星视线流连在兰斯洛特的白发上。 兰斯洛特沉静回望,但他的机体越发灼热,可见核心并不平稳。 路德维格拉动枪身,成功让蒋星把注意力转移回他身上,当即咧嘴一笑。 我带你出去怎么样?路德问,这里没吃没喝,还冷。 身体回温,蒋星感觉到了周围非比寻常的寒意。他搓了搓手心,放到唇边喝气,眉眼弯弯地望着路德维格。 如果仿生人也养猫,大概就能明白这种血压爆表的冲击力。 兰斯按住额角,强迫核心冷静:他的衣服太薄了,会冻死。 虽然不知道古蓝星是如何将活人冷冻成功的,但蒋星现在显然不抗冻。 路德维格脱下军服外套,我抱他上去。 兰斯唇角微动,没有抢这个活儿,1440,准备带神离开地下。 蒋星身上只有单薄的纯白丝绸睡袍,下令冻住他的那个人显然希望他在这里也能像在卧室床上一样舒适。 路德:星星,我拿衣服隔着,不会再烫到你了。 兰斯皱了皱眉,路德维格上校 我有分寸。路德头也不回,继续说,我抱你,好吗? 蒋星听不懂仿生人的语言,但领会动作。他颔首,倾向路德维格,让对方将外套裹在自己身上。 兰斯在原地也无法帮忙,干脆提起枪,大步绕过守在冰棺前的猛兽,我先走。 外套带着仿生人的温度,脱下来一会儿便恰到好处。蒋星喜欢这种温暖而不灼烫的感觉,笑了笑,手臂环上路德维格的脖颈。 他从前应该是被捧在手心好生照顾了一辈子,对于拥抱非常熟悉,接受起来没有丝毫压力。 路德维格喉咙微动,处理器莫名有些不爽。 蒋星在他怀中选了个舒服的位置,黑发落在路德心口。 路德:我们走咯?抱紧我。 就在绕过冰棺时,蒋星扯了扯路德的衣服。 怎么了?路德立刻停下脚步,紧紧盯着怀里人类的动作。 蒋星指向冰棺前的白玫瑰。 路德捧起花让他抱着,有点冰。 蒋星摇摇头,怜惜地抚摸花瓣。临走前,他还让路德维格停下脚步,摸了摸沉睡的猛兽。 几人回到地面时风雪已经停了,大地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 蒋星冷得发抖,他眨眨眼,将双手塞进仿生人宽大的漆黑军服里,脸颊也缩进去些许。 兰斯:1500,回到地面,搜寻结束。准备 就在他准备拍照留证时,冰穹上凿出的空洞轰然裂开。两个仿生人闪身回到战舰附近的安全点。 地面垮塌,彻底掩埋蒋星度过千年的地下墓穴。 兰斯:目的地崩塌,坐标已记录。 兰斯的眼神毫无波澜,只是记录下一件与他无关的突发事件。 蒋星垂下眼帘,无声地抓紧了路德维格。 路德心里暗自雀跃,扬声道:兰斯,你真该改改你的脾气。 兰斯:也许。他拿出笔记本画下了这一幕,路德抱着蒋星快速回到战舰内。 人类可受不了外面的寒冷。 总部呼叫兰斯洛特上校。 我在。 总部:地下的生命是怎么回事? 兰斯:地下 他顿住话头,笔下一动,完成了速写的最后一笔。 上校?研究所非常需要活体人类,我们 没事。战舰雷达出错。兰斯转身踏上战舰,地下一切正常。 通讯结束,兰斯靠着战舰舱门,抬手按住额角核心。 他违背程序,隐瞒了蒋星的存在。 分卷(141) 危险的信号。 兰斯抬眼,蒋星正抱着路德维格的军服坐在大厅沙发上,对他柔和一笑。 仿生人无法理解他传达出的温柔。兰斯突然顿了顿,不 蒋星,并不知道他们是仿生人。 他在用对待平等同伴的方式对待自己和路德。 第131章 逆转世界3 违背规则,我们相爱 星星,你饿不饿?路德维格蹲在沙发前,我去给你找吃的吧? 他和兰斯洛特是仿生人,战舰内除了一大仓库的液体电池能源,那是半颗米都找不出来。 就连蒋星现在捧着的热水都是刚才用雪融化煮开才得了这么一壶。 蒋星歪着头,没明白路德在说什么。 路德维格咧嘴一笑:语言不同真麻烦啊他瞥向一脸严肃的兰斯洛特。 战舰在地球连不上母星的资源,他没法儿下载蓝星语,要是想和蒋星交流,只能叫兰斯给他传一份数据。 兰斯压下核心混乱,缓步走到蒋星身边,饿吗? 蒋星摇头,他用被热水暖过的掌根轻轻按揉了两下胃部。 兰斯:不舒服? 任是谁这么睡上几百年恐怕也不会舒服到哪去。 路德维格在一旁蹲着插不上话,他怎么了? 兰斯:他需要体检。嗓子,还有其他脏器。 体检?路德一愣,想到仿生人检修时被迫断电断网失去意识的痛苦,不忍道,他得多难受啊。 兰斯洛特没法和这个见到蒋星后脑子就转不过来弯的同僚交流。 他在蒋星对面坐下,与他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并不像路德那样没形象地粘着对方。 蒋星弯下眉眼,柔柔一笑,又倒了一杯水推向兰斯洛特。 路德维格嫉妒到变形。 星星,星星。他按住蒋星的膝盖,为什么我没有? 名字被叫多了,蒋星听懂了这个词,脸颊微红,略有些不自在。他第一次见到路德维格这么自来熟的人。 他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路德手边,笑意纵容,像是在对待自家黏人的弟弟妹妹。等对方拿稳,蒋星便轻轻扯着他的手臂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路德维格满意了,抱着水像是抱着什么比武器都要珍贵的宝贝。 蒋星又用手背碰了碰对方的手腕皮肤,嗯 路德紧张道:怎么了? 蒋星眉头微蹙,细细看着路德维格的脸色,眼中有些担忧。他伸出手,示意自己要摸摸路德的额头。 仿生人没明白蒋星为什么要摸他额头,不过能和人类亲密接触让他兴奋地睁大眼睛,特地低下头,黑发凌乱,像是没好好梳过毛毛的大狗。 柔软微凉的手掌覆上仿生人热烫的皮肤,蒋星本能地缩了一下,可是他担心路德维格会发烧。毕竟从地下上来十几分钟,对方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军服衬衫。 路德维格用额头蹭了蹭他,柔声问:怎么啦? 就算蒋星无法理解,路德维格也有无数话相对他说。 蒋星微微抿着唇角,仿生人的视线落在他丰润的唇上离不开,只觉得数据捏出来的同类都不如蒋星一个人类好看。 而且,还有一种陌生的冲动在他核心里盘旋,路德维格不太明白,只知道自己一刻也不想和人类分开。 兰斯洛特若有所思:我们体温天生更高,正常现象。 蒋星眨眨眼,原来如此。他收回手,立刻被路德抓了回去,对方简直热到烫人,蒋星感觉手掌都被泡在热水里,舒服得微笑起来。 他推推水杯,让路德喝掉。 路德维格想也没想,直接把水灌进了嘴巴里,他个子比蒋星高,轻而易举就躲过对方的视线。 他表情扭曲地咽下热水。 可别把他零件泡烂了。 兰斯洛特没有动那杯水,你需要检查身体。 蒋星点点头。 兰斯思索片刻,在笔记上写了一长串人类应该有的体检项目。 他写完看见蒋星正望着他面前的水,对方笑了笑,眼底闪着微光,期待兰斯洛特能接受他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 兰斯沉默着。 仿生人没有消化系统,咽喉下是兢兢业业工作着的电子模块和零件。 先体检。他找出能代替针管的工具,路德,让开。 这是做什么的?路德警惕地盯着他手中的简易抽血袋。 路德下一秒就被扔到一旁,蒋星愣住了,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仿生人速度太快,他们俩还是最顶尖的产品,肉眼完全跟不上动作。 蒋星指尖一痛,血珠就冒了出来,他嘶了一声,手腕被兰斯洛特钳住逃不掉。 针头离开,战舰上没有棉花,蒋星犹豫片刻,含入齿间轻轻吮吸。 兰斯处理完需要检测的血液,道:让我看看你的喉咙。 蒋星仰首,脖子白皙的皮肤晃得兰斯洛特核心一阵颤动,他皱起眉,制住青年的下巴。 对方张开唇齿,露出一腔软红。 神奇的人类构造。兰斯洛特拇指摁住他下唇,轻轻扳开,探入一根消过毒的木片。 路德:你在做什么? 兰斯没理他。 他看上去不舒服。 木片压住舌根,蒋星不适地动了动,眼尾微微湿润。 路德快炸了:兰斯洛特! 兰斯:手电。 他头也不回,敏捷地捉住空中砸过来的手电,往人类的喉咙看去。 没有炎症,很健康。 木片撤开,蒋星轻咳着,从头到尾的皮肤都开始发热,玉白软雪下蒸腾起大片温热血色。 路德话头顿住,核心又开始颤动,催促他去碰一碰、摸一摸蒋星。 他喉咙滚动,凑近蒋星,难受吗? 蒋星刚要摇头,仿生人已经俯身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抚后背。 青年还穿着他的军服外套,从头到尾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宽大的衣襟和袖子让他看上去更脆弱。而且,完全属于路德维格。 蒋星脸颊更热了。他仰首对路德维格感激地笑了笑,眼神柔软,看得路德核心快要炸开。 不够。 他焦虑地收紧手臂,再用力下去人类会折断在他怀里。 可还是不够,到底该怎么办? 蒋星敏锐地感受到仿生人的焦躁,想了想,牵起路德维格的手,对他安抚地微笑。 没什么问题。更细致的检查要回母星。兰斯翻动报告,声带没有损伤,语言能力退化是自然现象,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好啊,我们现在就回去。路德道。 兰斯洛特:不。 为什么?路德怪叫道,总不能让他陪咱们去前线吧? 蒋星轻轻晃动路德维格手臂,仿生人立马安静下来,居然没继续和兰斯大吵大叫。 兰斯:有一个问题。 哈? 总部刚刚和我进行了通讯。金眸转向懵懂的蒋星,研究中心需要活体人类。 机械星球上最先诞生的生命就是由各种细碎金属拼接成的机器人。一开始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居民,整体发展也相当缓慢。 直到一架人类飞船坠毁在母星。 人类发现了他们,其中几个科学家自愿留下来,他们研究那些神奇的生命金属,并把母星原生居民改造成了类人模样的仿生人。 仿生人的程序让他们的言行都趋近于人类,甚至组建起了帝国。而得益于纯理性运算,帝国不存在倾轧斗争。所有仿生人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占领宇宙,掠夺更多资源升级母星。 顶尖战力的仿生人上前线作战,材质不佳的仿生人则处理后勤文职。 人类的躯体是近乎完美的进化形式,再辅以科技,机械星一跃进入宇宙最强行列。 兰斯对路德道:他们需要进一步研究人类。 路德:研究?有什么不可以吗? 兰斯洛特看向蒋星,人类对自己危险的处境一无所知。 蒋星眨眨眼。 他们会剖开他的皮肤。 取出脏器。 分割肌肉。 路德维格脸色越来越差,够了! 战舰内安静下来。 路德像困兽一样徘徊踱步,干!他们还可以这样?他们疯了? 兰斯声音平稳:为什么不可以?他摁住额角,眼眸微沉。 他本不该和路德说得这么清楚。可是核心驱使着他说出蒋星可能遭遇的一切研究。不像是为了告知路德维格。 更像在警告他自己。 蒋星询问地望向他。 我很好,兰斯道,不用担心。 蒋星抿抿唇,站起身。 他太久没走路,双腿还有些不听使唤。两个仿生人都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蒋星摇摇晃晃地走出一步。 星星路德维格蹿到他身边,手掌虚虚地托着他,慢一点哦。 两条腿简直就像刚刚变出来的一样,故事里刚上岸的人鱼也就是这样了。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想着。 他数据库里全是蓝星。比如那条小美人鱼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了她爱的王子。受尽折磨也不觉痛苦。但蒋星是个人类,而自己是个仿生人。 蒋星小心翼翼地又迈出一步,身形晃动,差点摔倒。 路德和兰斯同时伸出手。 蒋星却自己站稳了。 第三步后,兰斯洛特意识到蒋星是在冲自己走过来。 你要做什么?他问。 蒋星走出最后一步,站定在兰斯洛特身前。他松了口气,额角都为控制双腿渗出了些许湿润汗意。他抬头,自然的站姿就是挺拔而优雅的,能一窥他从前的身份。 人类踮起脚尖,手掌落在他额角,就是兰斯洛特总是摁住的核心位置。像是在说没有不舒服吧? 青年柔软剔透的双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兰斯洛特。 没有路德维格,没有其他的一切。 核心停止运转。宕机前只留下一句话。 绝对不能让他受伤 战舰中控台突然连上了总部,兰斯洛特上校。 路德维格脸色一变,闪身挡住蒋星。 他就是地下的生命?总部的声音冰冷而失真,主脑命令二位即刻带人类返回母星,前线战事暂缓。 兰斯洛特微微垂首。 主脑扰乱程序,核心疯狂报警。 路德维格低声呵斥:兰斯洛特! 白发仿生人走向中控台。 兰斯洛特上校? 兰斯按住通讯键,冷淡道:明白。 总部联络员心满意足地断开联络。 兰斯洛特!路德低吼道,你疯了!你怎么能同意把他 我很清醒。兰斯洛特手掌落在战舰的定位和监控模块,一拳击碎屏幕,火花四溅。 我们带他去殖民星。 第132章 逆转世界4 猫猫 殖民星?路德维格面色微动,大步上前将剩下的联络模块也一拳砸烂,然后呢? 兰斯:把他藏好,我们去前线。 路德维格沾了一手的面板碎片,笑嘻嘻地将自己双手都递到蒋星面前,星星,还挺痛的哎。 蒋星轻柔拍去上面沾着的细碎元件,唔 他动了动喉咙,还是没法说话,有些无奈地蹙眉,对路德维格歉意一笑。 毕竟让别人一个劲儿说话自己却不回应有些没礼貌。 路德维格恨不得抱起他转两圈,告诉他不能说话也没关系。 他的机体核心不断传出苦恼的情绪,要是蒋星开口说话了,自己真的能听进去吗?要让他把注意力从蒋星身上挪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兰斯:去修能源舱。 凭什么是我?路德维格挑眉抗议,你比较擅长,你去。 我要帮他做语言恢复训练,兰斯洛特道,你可以? 问句语调平淡,听在路德维格耳朵里那就是一等一的嘲讽,气得他咬牙。 蒋星歪歪头,任由路德维格抓着他两只手不放。他望向兰斯,目光清澈,很像那些对世界险恶一无所知的小动物。 兰斯盖上中控台,没事。 蒋星指了指通讯的话筒。 兰斯:是我们星球的联络人。 蒋星微微颔首,兰斯洛特一瞬间觉得这个人类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敏锐。 他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他观察那些没见过的小东西是如何作用的,然后就能明白它们的原理。 这是一种非凡的天赋。 路德维格:喂,兰斯。 做什么? 给我传一份蓝星语数据。路德轻咳道,我要和星星说话。 兰斯:修好能源再给你。 路德维格气得呲牙,又可怜巴巴地在蒋星面前黏糊一会儿,穿上防护服出去修理战舰。 仿生人不需要休息,战舰内唯一的休息处就是大厅内的沙发。 兰斯:我们坐下说。 蒋星点点头,小心地提起膝盖,小企鹅似的慢吞吞摇摇晃晃地迈步。 他手掌揪着军服领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脚下,自然没有发现身后兰斯洛特时刻准备扶住他的手。 沉静稳重的白发仿生人微微低着头,手臂展开,虚虚挡在蒋星后腰,核心全力运转,判断着人类的动作轨迹。 分卷(142) 甚至用上了在战场分析敌人攻势的预判模块,只为了防止蒋星摔倒。 人类艰难地走到沙发背后,双手立马抓住椅背,长长呼出一口气,回首看向兰斯洛特,眼神晶亮,嗯。 兰斯洛特唇角微动,很棒。 人类是在冲他讨夸奖吗? 青年眯起眼睛,愉快地笑起来。 他没力气再绕到沙发正面坐下了,兰斯洛特:我抱你过去。 不待人类回应,仿生人利落地抱起蒋星,稳稳当当地跨过椅背,放在沙发上。 蒋星骤然悬空,抱住了他的脖子。 人类眼睛亮亮的,来回看了看沙发和仿生人,没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一瞬间跨越的。 兰斯洛特克制地松开手,在他身旁坐下。 还记得发音方式吗?仿生人问。 蒋星点点头,喉中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唇齿舌的位置呢?兰斯洛特放慢语速,让蒋星能看清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他在证明一件事。 蒋星眼中闪过一道流光,视线萦绕在兰斯洛特的嘴唇上。 兰斯:蒋、星。 蒋星低下头,手掌半捂住嘴,发出小小的动静。 兰斯洛特等待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飞向蒋星发尾的一点卷曲弧度。 蒋星 兰斯洛特回过神,你做到了。 人类笑了笑,放下手掌,虽然还有些迟缓,但发音吐字都清晰可闻。 蒋星。蒋星说,兰斯,洛特。 兰斯洛特心中了然。 对方果然如他所想,无需过多的指导,仅仅从观察就能学会外物运行的规则。 兰斯换了机械星语言:兰斯洛特。 蒋星这回低头的时间变长了些,兰斯洛特核心突突跳动,期待感源源不断地传来。 他能做到吗? 终于,人类抬起头,先是轻轻咳嗽了一下,唇角微抿,有些不好意思。 兰斯洛特。 软和的声音依然透着蓝星语特有的韵律,兰斯洛特核心一跳,狂乱的欢喜冲击着每一颗螺丝,就在能源液都在高兴跳动。 很棒。兰斯道,我们再来复习别的。 复习语言的过程枯燥乏味,但蒋星始终认真地看着兰斯洛特,每次成功说出一句话,都会揪住衣角,期待兰斯洛特的夸奖。 兰斯洛特夸过,他就会笑起来,满心满眼都是仿生人的身影。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类? 见蒋星眉间隐隐有些倦色,兰斯洛特适时道:今天先到这里。 谢谢。蒋星道,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向着放在另一张桌上的玫瑰走去。 在他动作的第一秒,兰斯洛特就比他更快准备好。 这个仿生人比路德维格话少许多,他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倾注在行为中,无声地保护人类。 蒋星走到桌边,身体靠上去歇息,抱起那束从地下拿出的玫瑰。 可在玫瑰入手的一瞬间,本来挺拔新鲜的花枝软垂下来,蒋星睁大眼,小心地抚上花瓣。 本来柔韧的手感变成了黏黏糊糊,他轻轻一捻,沾了一手花瓣融化后的白色黏液。 他呆呆地摊开手指,不知该如何是好。 兰斯洛特:它解冻了。 玫瑰是蓝星的特有品种,按照星球被冰雪覆盖的程度来看,这很可能是世间仅存的最后一束玫瑰花了。 蒋星:这样啊 他垂下眼,睫毛轻轻颤抖着。并没有抱怨或要求兰斯洛特想办法给他弄成原本的样子,只是自己无声地难过。 可这样,只会让核心完全倒向他的兰斯洛特神经发紧。 他说话比核心处理速度更快,我帮你弄好。 有办法吗?蒋星倏然抬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倾向仿生人,抓住他的衣袖,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交给我。 兰斯洛特转身从战舰仓库内找出用于保存生物样本的盒子,放进来。 蒋星捧着玫瑰放入盒中,沾了满手黏液,无措地摊着手心给兰斯洛特看。 等我一下。 兰斯洛特设定好复原程序,拿出纸巾擦去蒋星手上的黏液。 青年有双很漂亮的手,偏向清瘦,骨骼纤细,指节处没有明显凸出的骨骼。每一寸皮肤都是从未受过苦的光洁细腻,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时就像是清晨含苞待放的花,柔软而多情。 兰斯洛特为自己混乱的思维顿了顿。 危险。 联想是人类思维的特权,仿生人按程序来说并不会使用比喻。 在机器眼中,血肉就是血肉,可以用数据衡量,与别的无关。 他的程序出了问题。 纸巾擦过指缝敏感的皮肤,蒋星动了动,小声问:之前,你手,没事吗? 什么?兰斯停下动作。 你打了那个。蒋星指指中控台,路德,好像很疼。 他骗你。兰斯平淡地说,好了。 谢谢。 蒋星收回手,黏液不太好擦,皮肤上都被兰斯洛特磨得留下痕迹,不知道多久能消掉。 兰斯:让我看一下腿。 啊?蒋星一怔,腿? 仿生人颔首。就是纯科学的检查,没有其他想法。 但是蒋星并不知道他是仿生人,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膝盖,无意中蹭到了兰斯洛特的小腿。他一顿,立马缩回原地,不好意思 兰斯洛特:你睡太久了,肌肉很可能萎缩。 那蒋星垂着眼,脸上飘着淡淡的红晕,你看吧。 【芜湖 脸红红的好好亲的样子】 【只能指望路德维格了,兰斯emmm】 【桃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兰斯一看就属于那种平时不声不响,跟冰棍儿似的,但其实是会把星星抱在腿上颠着*的类型呢】 【??我大受震撼】 蒋星差点又被弹幕逗得笑出声,连忙打断道:注意直播间和谐! 弹幕里嘻嘻哈哈一片,完全不理他。 【桃老师多说点,路德维格呢?】 【桃子:路德维格就是那种黏糊糊的狗狗嘛,但是和小聂不一样,其实相当纯情呢。小聂感觉是会说很离谱的什么怀】 蒋星:咳咳。 【桃子:咳,好好,我不说了】 兰斯:怎么了? 有点走神。蒋星道,腿好酸。 他并不是在暗示兰斯洛特赶紧抱他起来,只是单纯腿酸了,经对方一说有些担心是不是肌肉萎缩。 兰斯洛特却半蹲下去,一托蒋星膝盖让他坐上自己的手弯处。 啊,不重吗?蒋星惊道,兰斯洛特竟然单手把他给腾空抱起来了,这也太 兰斯:还好。 仿生人将他放回沙发上,脱下他脚上的袜子拖鞋,腿放平。 蒋星身上穿的是睡袍,衣摆刚到小腿肚子下面。 兰斯洛特双手握住人类踝骨,手指收紧,热烫的指腹透过皮肤和薄薄的软脂,摸索着下方的骨骼和肌肉。 僵硬的身体被一点点按摩开,蒋星舒服得抓紧袖口,眼睛眯起来,谢谢。 不用。 兰斯洛特淡淡道。 指腹揉开寒气,被兰斯洛特碰过的地方全都像泡过温泉,从头到尾都暖和起来。 骨头长得很好。兰斯洛特如报告机器数据一样直白,骨量不错。 蒋星突然想起他是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被夸得一愣,不自在地笑说:好奇怪 嗯?兰斯洛特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落在青年柔软的小腿肚上,为什么? 蒋星:像在说什么工具一样。 抱歉。兰斯道,我会重新研究一下蓝星语。 蒋星:你们是哪里来的?天上? 对。 那你们是从蓝星搬过去的吗?蒋星问,蓝星是我在的这里? 他相当敏锐。甚至意识到了星球与他生活的王国并不相同。 兰斯:不是。 仿生人的双手刚刚探过膝盖,睡袍下摆就松垮下去,遮住了青年的腿。 明明已经直白地看过、触碰过,可当它们被衣服遮住时,气氛却变得古怪粘稠起来。 兰斯洛特停住,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应该再继续检查下去。 睡袍下摆凌乱,青年挪动小腿,不自觉地蹭在一起,柔软的肌肉夹住仿生人的手掌。 温润微凉,好像探入了一块奶白玉石的中心。 蒋星也愣住,偏开视线,不好意思。 没事。兰斯洛特道,把衣服提起来。 蒋星抓着睡袍下摆,慢吞吞地拉上去,露出一双满是殷红指痕的小腿。 再上去一些,兰斯平淡道,检查膝盖以上。 嗯 蒋星垂下眼,告诫自己把兰斯洛特看做是大夫就好。 这么想着,他挽起睡袍,一直卷到软乎乎的大腿根,洁白丝绸堆拢在那里,如同林中精灵摘了一片云遮挡身体。 可以了。 兰斯洛特不好施力,提膝半跪在青年腿间,俯身检查过去。 大腿的骨骼不太能摸到,仿生人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才能隐隐摸出骨骼的轮廓,一松手,被压住的白嫩软肉就像奶冻一样微微弹起来,又浇上草莓酱,可怜兮兮地泛起红,留下一对指痕。 怎么这样 蒋星把脸藏到手心后头,眼中不自觉湿润,直愣愣地望着兰斯洛特。 疼? 仿生人感受到他的僵硬,停在来揉了揉按过的地方。 唔。蒋星连忙摇头,没有。 你体温在上升。兰斯洛特皱眉,发热了? 不是 仿生人松开手,不解道:那是? 没事啦。蒋星快害羞死了,手肘捂住眼睛,提起膝盖催促兰斯洛特快一点检查完,你快一点。 兰斯洛特当他是冷得不舒服,低声说了句抱歉,很快就好。 可当他继续时,无意间抬头看了看蒋星。 他一怔。 青年的眉眼藏在手肘后头,下唇被咬住了,红得像要滴血,像是在忍耐什么无法言说的折磨。 核心又开始乱动。 亲亲他。 兰斯洛特垂下眼,发现青年的膝盖在微微颤抖。 脆弱得一折就断。 快亲亲他。 不。 核心诱惑道:亲一下膝盖,他不会说什么的。 兰斯? 青年发现他停了下来,手肘微微松开,露出水光润泽的眼睛。 亲亲他的眼睛,核心催促。 兰斯:没事。他摁住核心,强制关闭一部分功能。 终于安静了。 需要锻炼,兰斯洛特的长发垂下来,搔着蒋星本就微微发肿的皮肤,慢慢来。 可以了吗? 嗯。仿生人松开手起身,看不出任何异常。 蒋星松了口气,正要放下卷起的睡袍,战舰大门突然打开,路德维格带着一身风雪进来,星 兰斯洛特!他怒喝一声,你做什么! 兰斯洛特侧首避开路德扔过来的扳手,皱眉道:检查肌肉。 让开!路德挤开兰斯,冰冰凉凉的手指小心碰了碰蒋星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的双腿,星星疼不疼? 蒋星摇摇头,放下睡袍,丝绸贴在身上,两个仿生人便只能看见踝骨处些许杂乱红印了。 蒋星换了机械语:路德维格。 星星在叫我?路德维格瞪大眼睛,他凑近蒋星,恨不得贴上人类的脸,你能说话了? 蒋星听不懂,指节揉了揉眼尾,笑说:不好意思。 兰斯拍平军服褶皱:语言芯片在中控台。 路德维格匆匆忙忙去装好芯片,兴奋地和蒋星絮絮叨叨讲话。 兰斯洛特捻了捻指尖。 核心叹息:你该亲他的。 * 夜幕降临,战舰内亮起柔和的灯带,兰斯洛特正在确定航行坐标。 去殖民星需要绕过前线战场,有一定危险性。 如果只是他和路德维格,那就算是从战场最中心横穿过去也无所谓,但蒋星在,那就容不下任何可能存在的漏洞。 仿生人的白发泛着柔光,蒋星跪坐在沙发上,问:你和路德维格是军人吧? 嗯。兰斯放下文件,怎么了? 蒋星倒没接着说这个话题,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好看。 兰斯洛特:这个? 他看着手中的白发。这是机械厂数据生产出的成果,他以前从未在意过。行动时会扰乱视线,便扎起来,却也没打算违背程序剪短。 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头发,还有眼睛。 人类轻声赞叹:像太阳一样。 兰斯洛特背过身,嗯。 分卷(143) 他按住核心。 它在催促他让蒋星摸摸自己的头发,最好再亲亲眼睛。 路德维格抱着两套备用的军服出来,简单缝在一起让蒋星当被子盖。 战舰上没有床,路德维格道,星星和我睡吧? 仿生人充电仓类似于胶囊,如果星星和他躺在一起的话,两人必须紧紧挨着才能睡下。 没有床?蒋星疑惑道,你们平时怎么休息呢? 我们有睡眠仓。兰斯洛特抢在路德之前说,能够修复肌肉。 路德维格怪异地看向他,他们仿生人哪来的肌肉? 蒋星恍然:原来如此。 兰斯:你想和路德睡吗? 会不会打扰你们。蒋星笑说,其实我睡沙发刚刚好。 路德:那怎么行,和我睡吧,和我睡吧。 仿生人挨着他,就差没变出条尾巴摇晃讨好了。 蒋星拗不过,好,那要打扰你了。 怎么会。路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会睡得更好的。 兰斯洛特启动战舰,比他报告给总部的时间早上半天,正好能利用空隙先把蒋星藏在殖民星上。 路德,他说,给蒋星准备为伪装。 你不会路德维格一愣,吸了口凉气,瞥眼蒋星,居然不敢再多看他,选的是那颗1吧? 那颗最近。 蒋星问:那颗星球有什么不对吗? 路德维格轻咳:没有,就是星星你要戴上一点东西。 青年歪着头,黑发从脸颊上滑落些许,无辜又懵懂。路德维格竟然感受到一股罪恶。 兰斯:我约了五分钟后和贝拉见面。 贝拉?也是,她是星际商人。 战舰悬停在宇宙中,很快,一架轻巧的银色影子如流星般冲过来,帅气摆尾停在战舰旁。 嗨,兰斯接起通讯,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女声,货送到咯,三万星币,不打折。 路德维格:等我一下。他连上星网点点戳戳。 贝拉:虽然我一向不问隐私 她敲敲纸箱,但是,你们怎么会有买伪装的时候?不会是叛逃了吧? 兰斯洛特:你想多了。 收到汇款的清脆提示音响起,贝拉吹了个口哨,谢谢惠顾,有需要再合作。宇宙之内,接单必达。 银色飞船上弹射出一个包裹,直直扔进战舰的收货口,随即它便又如流星般迅速消失在星海中。 蒋星:她哪里都可以去吗? 路德维格耸耸肩:对,只要有钱赚。就连通讯号码都是八个8。掉钱眼儿里头了。 蒋星颔首,笑说:很有趣。 路德维格抱回一个大盒子,星星挑一个喜欢的吧? 是什么?蒋星直起身子,好奇地望进去,嗯?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对毛绒绒的兔子耳朵? 路德维格:1是我们的殖民星,原住民都有耳朵尾巴。你是生面孔,我们可以把你伪装成本地被我们抓到的偷渡客。不然母星的守卫会认出你。 他盯着粉粉白白的兔子耳朵,声音渐弱。 耳朵,在星星头上还会动 想到青年蓬松黑发里竖起一对兔耳,路德维格核心过热,差点罢工。 喜欢兔子吗?他咳嗽两声,强行镇定下来,还有别的。 蒋星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爱的玩具,完全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心思,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拿,很快身边就放了大堆不同的动物耳朵。 兔子、狐狸、各种猫咪,还有狗狗 这个好漂亮,青年拿起一对有尖尖猞猁毛的白色猫耳朵,在脑袋上比划着,白色的。 喜欢白色?路德笑容僵硬,不喜欢黑色的吗? 仿生人找出一对黑色的狐狸耳朵,这个? 喜欢这个白的。蒋星抱着猫耳不肯撒手,怎么戴? 兰斯洛特回首瞥了二人一眼,正巧看见路德维格咬牙切齿,心情微妙地好起来。 蒋星不得其法,扯扯路德维格,笑说:快帮我。 看了青年高兴的模样,路德维格扯扯嘴角,强笑道:我来。 仿生人绕到青年身后,对方跪坐着,微微仰头,从肩膀到后腰的弧度都美得要命,身上还穿着路德维格的军服,像是完全属于他一样。 路德?蒋星疑惑道,还没好吗? 马上。 路德维格喉咙滚动,俯身小心地给他戴好猫耳朵,毛绒耳根探出细细的情绪检测仪,贴上头皮,彻底稳固。 好凉,是什么?蒋星抬手摸了摸耳朵,等等它 他惊讶地瞪圆眼睛,耳朵也随之立起。 它在动 路德维格声音干涩:嗯。 视野里全是青年头上的猫耳朵,猞猁毛随着动作轻晃,灵巧轻盈。 兰斯洛特:它会检测情绪,没有破绽。 路德维格拿起与之配套的尾巴,还有尾巴,系在尾椎那里。 这个我自己来吧。蒋星拿过毛绒绒的长尾。 他左右看了看,都没有可以换衣服的隔间,便扯过路德维格缝好的两套军服,钻到那下面去,声音闷闷的:我马上就好。 路德维格盯着那团拱动的影子,眼神失焦。 兰斯:你核心过热了。 哦。路德维格蹲下去,捂住额头,轻声说:他好可爱,兰斯,我要死了。 兰斯洛特握紧船舵。 怎么办?路德揉乱黑发,核心会坏吗?是不是得返厂检修? 你最好冷静。兰斯道,他们会给你换个新核心。 然后忘记一切。 兰斯眼眸微微暗淡。 仿生人是不该有私人记忆的。他们终生服务于母星,报废后便扔回厂内回收掉零件,他们从未属于自己。 不会记得曾经有一架战舰迫降在地球,然后在冰穹下遇见一位神明般的美人。 路德嘟囔道:那可不行,我不要忘了星星。 叫我吗?青年探出一对耳朵,机警地立起,尖尖的,我听见啦。马上就好。 路德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核心真要烧坏了。 军服被子下面一阵窸窸窣窣,青年掀开衣服,好了! 睡袍是连体的,那条尾巴被迫藏在丝绸下面,只从衣摆处探出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尖儿,几乎和睡袍融为一体。 能看见吗?蒋星笑说,他新奇地控制着尾巴勾起,连带睡袍也掀起来,露出下面被兰斯洛特揉得发红的肌肤。 可以,可以。路德维格嘟囔着,快放下来,我要晕了。 你不舒服吗?蒋星收起笑意,尾巴感知到他的担心,先一步伸到路德维格手边,拱拱他。 路德维格反手抓住尾巴,这东西没有触感,蒋星不觉得疼,只小幅度地挣扎一下,便柔顺地在他手心停下来。 他低哑道:星星,我们去睡觉吧? 再不让核心冷却,他真的要报废了。 蒋星甩甩尾巴,松开一下。 路德维格摊开手,顺滑的长尾溜走,毛毛蹭过仿生人手心,藏回睡袍下。 青年起身,尾巴似乎成了天然的平衡器,他熟练地走到兰斯洛特身边,兰斯。 怎么了?兰斯洛特没回头。 即便如此,他余光里也全是尖耳朵了。 晚安。蒋星微笑道,我去睡啦。 尾巴勾起,轻轻缠了下兰斯洛特的手腕。蒋星惊呆了,它 兰斯洛特音调不变,它检测到了你的情绪。 蒋星想要触碰自己。 青年一时间手足无措,哦,哦,那晚安 他匆匆忙忙地回到路德身边,尾巴又过于善解人意地缠住对方手腕。 兰斯洛特捂住手。 太烫了。 耳朵还好,动来动去没什么问题,尾巴可给蒋星惹麻烦了。 路德将他抱进充电仓,里面铺了厚厚的衣服掩盖电子线路。可仿生人刚要抽回手,猫尾就勾了上去。 蒋星脸颊微红,我,我不是他不知该怎么证明自己没那么黏人,都是尾巴善做主张,双眸湿润地望着路德维格。 路德维格深吸口气,呼出过热的蒸汽。 它,很活泼。路德维格暗想自己在说什么鬼话,睡觉吧。 蒋星扯回尾巴,抱在怀里,长尾还在不安地摆动。 路德关了灯,在黑暗里挨着蒋星躺下,仓门合上,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仿生人悄悄把手放到充电口,问:饿不饿?明天去殖民星就有食物了。 还好。尾巴尖儿碰着路德维格手背,太黑了,蒋星没能发现,我喝了很多水 他停下话头,手指碰了碰路德的手臂,疑惑道:你是不是在发热? 简直像烧开的水壶一样烫了。 没有啊?路德打了个哈哈,是你太冷了吧。 充电发热加上核心过载,说不定打个鸡蛋都能煎熟。 蒋星:修能源舱是不是很冷啊?一直站在外面。 他掀起一角被子,摸索着往路德维格身上盖,不要感冒了。 路德维格心里暗暗叫苦,却又舍不得拂了蒋星好意,只能任由机体发热。 蒋星打了个哈欠,晚安。 晚安。 身旁人类的呼吸越发悠长,路德维格死死瞪着充电口,恨不得骂上两句。 军部还在用这种发热严重的充电仓,钱都用哪儿去了? 仿生人腰腹一重。 蒋星睡姿放松,与他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拳距离,尾巴却在睡梦里又溜过来了。 路德维格过热关机了。 第二天蒋星醒过来,身边已经没人了。他推开仓门,路德维格正在镜子前整理军服。 黑发仿生人冷着脸,不复平日丰富的表情,一身寒意,宛如出鞘的尖刀。 路德维格? 他扣好领口,转头走过来,身上杀气瞬间消散,笑眯眯地说:星星醒了?马上就到。 战舰已经通过三道闸口,只剩最后一道便可进入1。 兰斯洛特如之前一半展示身份卡,押送犯人。 士兵敬礼,正要松口时,另一个仿生人士兵匆匆上前,道:兰斯洛特上校,朱利安中校请您稍等片刻。 兰斯洛特面色不改,心却略微警惕。 朱利安是1的最高长官。 很快,金发蓝眼的仿生人大步上前,军服披风在随步伐翻出凌厉的威势。 朱利安微笑敬礼:上校。 兰斯洛特微微颔首。 朱利安:例行检查,请您配合。 这是加密任务。兰斯道。 1独立于母星军部系统,请谅解。朱利安视线瞥过战舰,您下一站是前线? 朱利安一挥手,请开舱门。 兰斯洛特预料到会有舰内检查,回头看了眼蒋星,打开舱门。 朱利安踏上战舰,立刻听见了一个懒散讨人嫌的声音。 朱利安?路德维格抱臂坐在沙发上,抬起下巴,你还在1守着呢。 朱利安:路德维格上校。 路德撇撇嘴,查,随便查。 朱利安绕了一圈,停在仓库前,里面是什么? 路德:犯人。 朱利安推开门,白色的影子飞速缩成一团。 他刚要凝目望去,一只手死死按住门把。 路德笑说:绝密,中校无权查看。他瞥向门内,轻蔑道,一个这儿的本土居民。 猫尾?朱利安眯起眼,微笑道:那就不继续妨碍两位了。 放行。 朱利安转身离开战舰,挥手下令。殖民星最后一道隘口抬起闸门。 报告母星。待战舰彻底消失,他眯起眼,脑海中全是战舰上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等等 长官? 不,不用报告母星。朱利安道,兰斯洛特上校一定是为了保密任务来1,不要告诉外人。 士兵道:遵命。 一个殖民星的偷渡者,居然劳动兰斯洛特和路德维格两个人去抓捕? 星球物资丰富,但科技水平整体落后,没有高楼大厦。转乘悬浮车离开港口后便只能看见无垠草原旷野、沿河的小小村落,飘着炊烟,居民顶着各种动物耳朵放牧劳作。 几人停在一处村落,守卫的仿生人敬礼道:兰斯洛特上校。 不远处经过的几个本土人好奇地看着他们。 分卷(144) 路德维格牵着蒋星下车,本土人一惊,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蒋星循声望去,尾巴疑惑地勾了勾。 是同族 和机械在一起? 蒋星对他们友善一笑。 本土人立刻安静下来,尾巴耳朵都不动了。 兰斯洛特将伪造的数据传给守卫,他会在这里住一周时间,务必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守卫道,请跟我来。 蒋星踩着柔软的草地,拖鞋很快就沾满了草叶,尾巴耷拉下来。 路德:怎么了? 鞋子弄脏了。他小声说,不想换新的。 那样他身上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又少一件了。 路德维格没能领会到,新的也很舒服 兰斯:一会儿我帮你弄干净。 猫尾立刻勾了起来,好。 路德维格气恼呲牙,毫无办法。 守卫带几人安顿好,道:两位上校,请跟我去守卫室登记。 登记?路德维格挑眉,加密任务,这样违规了吧? 守卫歉然:1情况特殊,不需要很多时间。 稍等。兰斯洛特道。 他走到蒋星身边,让他坐下来,鞋子给我。 蒋星摇头道:不用,你先去忙吧。 那草叶十分特殊,死死勾在毛毛上,只能一点点剪碎了扯下来。 兰斯洛特抬起他的腿放上自己膝头,三两下就弄碎草叶。 蒋星尾巴晃动,笑说:谢谢。 别乱走,我们很快回来。兰斯洛特道。 蒋星点点头,三个仿生人离开屋内,从外面锁上门。 蒋星正要起身,门却被人敲响了。 兰斯?他一怔,我没有钥匙。 不对,不是他们 蒋星警惕地后退到桌后,屋门被硬生生拧断门锁,一个刚刚见过面的仿生人踹开门,洁白军服披风划出带着杀气的弧度。 朱利安看清蒋星,杀意一滞,假耳朵? 不,你是人类。 朱利安一语道破身份,眯起眼睛:原来兰斯洛特上校真的违背了命令。 他一摆手,身后举着枪的一行仿生人士兵立刻上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蒋星,毫不掩饰冰冷杀机。 他们都是母星的杀戮兵器。 朱利安:带走。 蒋星眉头微蹙,没有反抗,任由仿生人给他戴上枷锁。 他根本不是对手。 睡一觉,很快就到。朱利安靠近他,将一支麻醉剂注入他后颈。 蒋星徒然地掐着手心,但意识依然不可挽回地离他远去。 尾巴率先垂落下去,他身形一晃,直直摔倒在朱利安身上。 仿生人动作僵住。 朱利安下意识摁住核心:走。 士兵们对他的异常一无所知,列队离开小屋,准备返程。 朱利安扛起蒋星,对方软得真像一只猫。 核心颤动发热,催促道:对他温柔一点。 朱利安面色不改,握紧武器。 这个人类 无视核心把蒋星据为己有的渴望,朱利安坐上飞船,紧紧摁住额头。 士兵奇怪道:长官?你还好吗? 我需要回厂检修。朱利安沉声道,那个人类醒了吗? 还没有。 朱利安鬼使神差道:我去看着他。 他赶走守门的士兵,走进关押蒋星的仓库。人类正蜷缩在角落,手脚都被铐上了,尾巴虚弱地放在腰间,似乎是本能地想防御坏人。 可惜没用。朱利安半跪下来,抓住那条尾巴揉捏,果然是仿造的骨骼,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在1待了十几年的他。 尾巴一看就能分辨真假,可朱利安放不开手,逆着顺着毛毛摸了半天,心中一动,狠命扯了一把。 唔蒋星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茫然望去。 核心开始尖声报警。 人类。朱利安用蓝星语说,你叫什么名字? 蒋星回过神,想把尾巴抽回去,却被人死死捏在手里不放,当即皱起眉,放开我。 又不是真的尾巴。仿生人变本加厉地握紧长尾,揉得白毛乱蓬蓬竖起。 兰斯洛特违背命令,很快军部就会处罚他格式化。朱利安勾起唇,现在你是我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剧透一点点=w= 星星不是看上去那么无害啦 第133章 逆转世界5 亲亲他 猫尾巴虽然是假的,但是被人捏着钳制在手中的感觉依然让蒋星浑身不自在。 放开。尾巴用力往回抽,仿生人的力气却大得惊人,蒋星怀疑除非把尾巴扯断,不然这家伙绝对不会松手。 朱利安眼神清明,但他知道自己的核心在过载运转。 人类、人类 每一微秒,它都在催促朱利安赶紧抓住这个人类,摸遍他的耳朵尾巴,让他在朱利安面前像只可怜的小猫那样翻过肚皮,四肢蜷缩着躲避触碰。 手脚上的枷锁都是针对仿生人特制的,上百公斤的重力让蒋星连抬抬手腕都做不到。 他抿紧唇角:这是哪里? 朱利安:愿意说话了? 他倾身靠近,军服披风落在地上,散乱隆起的弧度如同逶迤连绵的山脉。 你叫什么名字?朱利安笑问,哦对,出于礼貌我应该先介绍自己。 我的注册名是朱利安,机体型号为gt3战斗专用尾巴的毛毛被揪紧,深深陷进仿生人的指缝中,现在该你了。 蒋星眼中闪过淡淡的光芒,你知道兰斯和路德的型号吗? 朱利安嘴角不悦地下拉,声音冷漠:不知道。 蒋星:你为什么要抓我? 帮母星缉拿一个逃犯,理所应当。朱利安笑眯眯地说,人类可是珍贵的宝物,我们翻遍宇宙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猫耳朵上的猞猁毛立起来,转向朱利安。 朱利安手上一重,尾巴的仿生骨骼嘎吱一声,弯曲出一个可怜的弧度,再也伸不直。 蒋星一怔。 那并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可是 抱歉。朱利安松开手,蒋星竟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几分慌乱,我 猫尾巴倏然缩回去,蒋星皱着眉抚摸那处折断的骨骼,沉默不语。 弯折在靠近尾巴尖的位置,毛毛炸开,尾巴尖僵硬不动,没办法继续控制了。 朱利安:你喜欢白色的?我帮你买新的。 蒋星皱皱鼻子,抱着尾巴闭上眼,刚刚转向他的耳朵也耷拉下去,恹恹的没有精神。 朱利安确实见到他蜷成一团的样子了,核心却不如最初想象的那么愉快。甚至,有些后悔。 还是要猫的?他语速加快,狐狸的喜欢吗?它们的尾巴更粗一些,很柔软。 蒋星还是不理他。 朱利安攥紧拳头,从肩头解开披风,状似随意地盖到蒋星身上。 却恰到好处地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盖住,以防受凉。 你现在不说,那就等到母星再说。朱利安冷然道。 蒋星睫毛微颤,懒懒地瞥他一眼,尾巴使劲儿推开披风,扔到脚那头踩着。 朱利安核心跳动。 抱紧他。 让他穿你的衣服。 仿生人冷着脸,一拳打在自己额角,核心咯吱咯吱,那些命令的声音反而变大,恨不得震聋朱利安。 抱他、亲他 蒋星: 倒也不必打这么狠。 【束缚、furry、大美人嘿嘿,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sos!呼叫兰斯路德,赶紧来救星星!这里有变态!】 【桃子:朱利安不香吗?隐忍又疯癫,感觉是会拴着星星的手挂在自己脖子上,抱怀里*的类型】 蒋星: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桃子:qaq】 【理性分析,不搞凰哈。星星刚才是不是知道他们都是仿生人了?】 朱利安离开后仓库暗下来,蒋星翻了个身,重力枷锁像是不存在似的,继续。 【其实星星这个角色问题很大。蓝星最后一个活着的人类,能在末日来临前封冻自己,一看就不是啥善良单纯小白花嘛】 蒋星懒散地笑了笑:嗯哼? 直播间镜头直接怼他脸上,毫无瑕疵的俊美容颜直接拉去电影院大屏幕也不会有问题,观众一愣,突然炸开了锅。 【这个角色和星星不是相像,是一模一样啊喂】 【之前光顾着看腿(x)都没注意这个】 【1大佬呢?出来解释!是不是馋我们星星!】 他当然是不会在的。蒋星好笑地看着观众群情激奋,默默计算着1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 以对方的性格,应该是不喜欢强.制这种情节吧? 看着朱利安去而复返,蒋星一瞬间有些不确定了。 朱利安额角被他自己打破了表皮,露出下面冷灰色的机械核心。 说起来,他手上拎着一个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们喂你吃东西了吗? 喂这个字给蒋星观感不佳,他皱起眉,我不是他们的宠物。 嘁。 朱利安冷笑一声,将盒子扔到他面前,人类对我们来说,一根手指就能碾碎,你说呢? 他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小碗香气四溢的米粥,用保鲜盒仔细地装着。 吃饭。朱利安说,我可不想看你饿死。 蒋星醒来快一天没吃东西了,本来还不觉得饿,这会儿闻到米香,顿时口舌生津。但对方是朱利安,他干脆闭上眼,只当那碗粥不存在。 朱利安:人类? 他刻意打开保鲜盖,用勺子搅动里面的鱼肉粥,低声诱哄:不饿吗? 猫耳朵瘪下去,拒绝听他说话。 朱利安耐心有限,他放下粥,把蒋星拎得坐了起来。 人类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瞪圆眼睛,直到坐好还回不过神。 朱利安微笑说:吃饭。 勺子舀满三分之二,一口米粥配上里面的一块鱼肉,是最恰当的份量。 朱利安送到蒋星唇边,张嘴。 喷香的米和鱼让蒋星眼前都快出现重影了。 他抿紧唇,尾巴甩到怀里抱着,挡住嘴巴。 朱利安本想强硬灌下去,可见了那截儿动弹不得的断尾,突然心虚地轻咳两声,乖一点,嗯? 完全是对宠物说话的语气。 蒋星垂下眼,抱着膝盖不动。 朱利安一动不动,就在蒋星以为对方要放弃时,仿生人突然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指腹摁开唇缝,将温热不烫的粥喂了进去。 不准吐。 蒋星被迫咀嚼起来,鱼肉比蓝星的要鲜美许多,无需任何调料就能尝到淡淡的果香,一抿即化,与融和的米粥一同吞进肚子里。 太过美味的食物抚慰疲倦的身躯,蒋星眼神亮了些许,瞥了眼鱼肉粥,但很快又收回去,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朱利安尽收眼底,柔声笑说:好吃? 蒋星摇头,尾巴却忤逆心意地摇了摇,气得他一把按在自己怀里。 朱利安一顿,眼神暗沉危险。 核心快烧坏了。 吃完。他声音微哑,乖。 蒋星不配合,他却像找到了好玩的新玩具,一口一口如法炮制地喂下去也不觉得枯燥。 一碗粥吃了个干净,朱利安还想让他吃水果,蒋星捂住肚子摇摇头。 他吃不下了。 朱利安削开一个长得像苹果的水果,脆脆的,水声滋滋,听上去很多汁。 耳朵立起来了。 朱利安用刀尖插着果块送到蒋星唇边,吃一点。 甜滋滋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蒋星晃晃尾巴。 他还可以再吃一点点。 朱利安喂他吃了大半个水果,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他问:现在能告诉我名字吗? 吃人嘴短,蒋星轻轻点头,蒋星。 星球的星?朱利安眯起眼,很好听。 他叠好一张纸巾给蒋星擦擦嘴角。 蒋星靠在墙壁上闭上眼,不再和朱利安交谈,对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蒋星能感觉到视线流连在自己猫耳朵上的怪异触摸感。 像是被朱利安用眼神抚摸了一样。 对方眷恋地看着那两撮尖尖的猞猁毛,临走前俯身过来,一边揉了一下。 睡一觉,很快就到了。 食物让他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大脑昏沉,很快就陷入梦境,朦胧中似乎有人把披风盖到了他身上。 * 登记好了,这份资料是保密的,不会传给母星。仿生人守卫道,辛苦两位上校。 兰斯洛特微微颔首,对路德说:你先过去。我去一趟战舰。 路德:怎么了? 他的花。兰斯洛特披上外套发动悬浮车,眼神平和无波,却有着独特的柔软意味。 分卷(145) 路德维格挑眉:慢慢开,注意安全。 他特意强调了慢,心里暗戳戳希望兰斯洛特能被朱利安再拦下一会儿,那样自己就可以和他的星星独处了。 然而路德维格的好心情持续不到半分钟。 他看着被暴力踹开的屋门,无机质的金属眼中闪过暴怒杀意。 星星?他沉声喊。 仿生人迅速翻遍屋内,唯一欣慰的是没有血迹。 有人抢走了他。 兰斯洛特,路德缓缓拔出枪,面无表情拨通语音,朱利安。 兰斯洛特正抱着恢复如初的白玫瑰往车上走,闻言不解道:什么? 路德维格将枪.口抵上桌面,那里有一管用尽的麻醉药。 朱利安带走了蒋星。 兰斯洛特一顿,他先把玫瑰好生在车座上放好。 我知道了。 路德维格挂了通讯,用脉冲枪把屋子掀了个底朝天,大步出门。 刚才说要他们登记的守卫已经乘车逃了。 路德维格冷笑,翻身跨上悬浮车,直接拉到最大马力冲上天际。 守卫正在和朱利安通话:是的,已经作为证据保留了,暂时还没有发送给母星。 不发送吗?好的我知 悬浮车骤然一歪,守卫脸色不变,扑到中控台用力抬起拉杆,但是无济于事。 他猛地扭头望向窗外。 万米高空上,路德维格大敞着车窗,黑发被狂风吹得凌乱飞舞,眸中闪动着毫不掩藏的杀意。 他举着脉冲枪,能量凝聚的滴滴声听得守卫核心报警,他抓起通讯器:路德维格上校!你在对同族出手吗?! 同族路德维格冰冷的声音混在风声中,冷笑出声。 脉冲枪充能完毕,耀目的光弹冲出枪.口。 悬浮车厢彻底被炸开,守卫抓起降落伞包,一跃而下。 就在他跳出车厢的一瞬间,悬浮车轰然爆炸。 守卫一口气还没松下来,路德维格驾驶的悬浮车就冲到他身边,那个因为弄丢神明而疯狂的仿生人没拴安全带,直接把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一手撕碎了守卫背上的伞包。 你守卫惊呼。 路德维格哼笑一声,悬浮车下降之势骤停,猛然拉升上去,消失在云雾中。 通讯那头突然中断,朱利安脸色不虞:怎么回事? 飞船驾驶员看了看通讯地址,惊道:炸毁了。 加快速度。朱利安冷声道。 驾驶员颔首,默默选择了另一条更加危险的近路。但他的程序却不断传递出疑惑的情绪。 为了一个1居民,他们竟然浪费了一架优良的战斗机体朱利安中校是否仍有作为指挥官的清醒? 朱利安闭上眼,手指轻敲桌面。 飞船将在三十分钟后到达191星,那是他管辖的另一颗矿星,资源开采枯竭后变成了一颗无人的荒星。 上面留存着他的指挥官府邸,位置偏僻,就算是兰斯洛特来了也不可能找到蒋星。 朱利安核心平稳些许。 蒋星是他的了,谁也抢不走。 驾驶员:那是! 朱利安霍然睁眼,什么? 他面色一沉。 只见他们航线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等待着一架漆黑战舰。 兰斯洛特朱利安抿唇,撞过去。 驾驶员:可 撞。 驾驶员只好咬紧牙关,发动机轰鸣一声,白色的火焰从发动机喷出,巨大的推力让他撞上椅背。 漆黑战舰静立原地,如同一柄不会为任何攻击动摇巍峨山峰,不可跨越,不可征服。 就在两架飞船相撞的前一瞬,战舰消失了。 飞船猛然一沉,有什么东西跳到了他们顶上。 朱利安猛然起身,准备战斗。 驾驶员大惊:可那是兰斯洛特上校! 朱利安不理会他,径直走进机甲舱。随着他的到来,金色雄狮点亮双眼。 朱利安,雄狮机甲道,你的核心很不稳定。 朱利安连接好机械骨骼,雄狮抖擞鬃毛,头顶的舱门缓缓开启。 我知道。 机甲:兰斯洛特哦,还有路德维格。它打了个喷嚏,麻烦大了。 朱利安:安静战斗。 雄狮不置可否,顺从朱利安的指令跳上飞船顶。 那里已经等待着两台同样庞大的机甲了。 一头白色的豹和一匹黑狼,有十几个人高,每块机械骨骼都是杀戮利器。 三人谁也没寒暄打招呼,猛兽机甲扑向彼此,用最原始且最完美的战斗方式撕咬在一起。 火星四溅,点亮荒星的夜空。 飞船不堪重负,盘旋着諵衯摔往地面。 蒋星拧眉抓住扶手,稳住身形,面色古怪道:打起来了?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嘛 【我赌五毛,兰斯和路德来了】 【不赌,绝对是】 飞船强行迫降,正好停在朱利安的指挥官府邸旁,发动机悲鸣一声,彻底停摆。 豹型机甲身上被火焰烧出了一片黑灰,狼型机甲肩头电光噼啪,被撕开一条裂口,距离驾驶舱仅仅一臂之遥。 雄狮后退几步,两条机械腿都被折断,颓然摔到地上,喉中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明明应该是最理性、最机械的仿生人,却会为一个人类,变成被情绪控制程序的原始猛兽。 兰斯洛特是最冷静的那个,沉声道:路德,去找蒋星。 飞船迫降时三台机甲不约而同地停下打斗,托了一把飞船。 他们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需要他们小心照顾的人类还在飞船中。 黑狼生生停下扑上去撕咬的脚步,双目闪着猩红光芒,他凌空一转,扑到飞船上撕开一道裂口。 路德维格脱出机甲,跃入飞船。 朱利安:你们疯了?竟然敢违背母星的指令带着人类私逃? 豹型机甲迈步到他身边,优雅而危险。 兰斯洛特:那你呢,朱利安。 雄狮沉默不语,突然暴起,尖牙相向。 两台机甲再次厮杀在一处。 星星?星星? 路德维格踹开飞船内的每一扇门,却哪里都找不到人类的身影。 驾驶员的核心被撞坏了,正咯吱咯吱报错,根本指望不上。 路德维格慌乱而迅速地寻遍飞船,终于找到了隐藏在地面下的仓库。他一脚踢开门锁,星星! 路德? 仓库内箱子滚得到处都是,人类虚弱的声音从深处传来,我在这里 路德维格心神一紧,急躁地掀开纸箱,终于找到了他的人类珍宝。 纸箱恰巧彼此卡住,在下方搭建起一处狭窄的空隙,刚好够蒋星躲在里面。 他看上去吓坏了,尾巴耳朵都炸了毛,但是看见路德维格,依然勉强微笑起来,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 雪白的长尾探出缝隙,缠住路德维格的手腕。 星星,星星。路德维格核心都快融化,他掀开纸箱,你有没有受伤? 他低头看向猫尾,尾巴尖儿折断了,尽管知道那不是蒋星的身体,路德维格依然核心抽痛:尾巴弄坏了吗? 这个?蒋星道,朱利安弄的。我没有受伤。 路德维格眼中闪过冷光,那就好,我抱你出来。 蒋星笑起来,眉眼柔和地弯着,搂住路德维格的脖颈轻蹭,你终于来了。 仿生人软得快走不动路,每个齿轮都在为人类的柔软报警。 他单手抱起蒋星,走回驾驶舱,一拳打碎紧急用品舱,从里面掏出一套呼吸循环装置。 朱利安驻守在生命星球,飞船上的配置也与他们不同。 荒星外界氧气稀薄,蒋星没法呼吸。 戴上这个。路德道,小心地给他扣上锁扣,紧不紧? 蒋星揉了揉鼻尖,感觉呼吸不太通畅,头脑也有些昏沉。 好。路德维格将军服披到他身上挡住外间凛风,跳出飞船。 外面飞沙走石,混杂着兽类嘶吼。 蒋星一怔,怎么回事 路德维格:兰斯在和朱利安打架。 那是什么?蒋星眼睛亮起来,指向威猛的兽型机甲,好帅。 帅?路德维格眼睛一转,咧开嘴笑说:星星想不想看我的? 你也有吗?蒋星轻快点头,要看! 路德维格相当大度地放过朱利安,让对方能和兰斯洛特公平对决。 他抱着蒋星走近自己的黑狼机甲,帅不帅? 嗯。蒋星视线流连在机甲上挪不开,小声说,我可以试试吗? 他转头望着路德维格,耳朵尖尖晃动,尾巴也期待地勾着仿生人。 谁能拒绝? 路德维格帮蒋星连接上控制器,胡乱想:玩个机甲算什么,哪天蒋星问能不能让他玩玩母星中控程序,自己恐怕也得想办法坐上母星统治者的位置,把他的宝贝偷偷送进总控中心玩。 机甲根据我们的身体研发的,可能有点不适应,路德维格把两个游戏手柄一样的东西塞到蒋星手中,这个是传统控制器,你用这个。 蒋星:怎么动呀? 左摇杆,往前推。 蒋星试探着推了下摇杆,黑狼低沉呜呜两声,动作平稳地往前踏出一步。 路德维格称赞道:星星好厉害,一教就会。 蒋星脸颊微红,眼里全是兴奋,然后呢?可以咬人吗? 当然,路德维格从身后抱着他,手掌包裹住蒋星手背,带着他摁下控制键,这个。 黑狼凭空咬了一口。 然后又莫名其妙对着空气一顿输出。 扑、咬、挥爪、能源炮都来了一回。 兰斯洛特和朱利安都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兰斯皱眉道:路德? 路德维格懒洋洋道:星星要玩机甲。 豹型机甲迟疑片刻,纵容道:保护好他。 放心放心。 朱利安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一咬牙,想在路德维格返回战场前搞定兰斯洛特,攻势愈发猛烈。 蒋星:兰斯会不会有危险? 路德挑眉道:我没见过朱利安上战场竟然能和兰斯打个有来有回?有趣。 那你来,蒋星担忧道,快帮帮兰斯。 路德勾唇笑道:没关系,那家伙要是打不过朱利安,也不用当他的上校了星星随便玩玩就行。 我可以过去吗? 当然。 蒋星眨眨眼,那我去了。 路德维格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蒋星颈窝那儿,两人一齐看着面前的全景驾驶窗。 走! 兰斯洛特甩开扑上来的朱利安,一道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直接从侧方撞飞雄狮机甲。 兰斯洛特: 路德维格!他低喝道,你就这么让他乱来?! 通讯里传来蒋星兴奋又喜悦的低呼,还有路德维格夸张的喊声。 酷毙了宝贝儿!路德维格大声道,咬那家伙! 雄狮调整身形,反手挥出一爪。 路德维格本来都打算抢过控制权帮蒋星躲过去了,可人类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爪子,然后猛然一矮身,躲过攻击。 路德维格挑眉,他的星星反应真快。 黑狼躲过一击,立马从下方狠狠撞击雄狮腹部,尖牙撕咬,甩下一大块外皮。 朱利安咬牙,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强到离谱。 他完全没意识到做出这套行云流水攻击的根本不是路德维格。 兰斯洛特:你做的? 路德:我可动都没动一下。 雄狮后跳拉开距离,警惕地徘徊踱步,做出好几次假动作。 可黑狼却像石头一样安静不动。 路德:星星?累了吗? 没有啊。青年声音轻快,但似乎有点鼻音,头也不回,等一下 雄狮以为自己抓到了时机,再一次挥爪做出假动作后生生逆转后退势头,猛然发力。 黑狼灵巧闪身,早有防备般闪过攻击,反口咬住雄狮前爪,狠狠一扯。 火光四溅。 路德傻了眼:呃 黑狼甩头扔下还在抽搐的机械爪,后腿一蹬,整个跳到雄狮背上,死死咬住它的后颈。 朱利安还想反抗,雄狮眼中的光线骤然熄灭,静止不动了。 黑狼灵巧地跳下来,走到兰斯洛特身边。 【星星!我的星星!(尖叫】 【帅炸了呜呜呜】 【星星手法很老练啊我去,现实里绝对会开机甲吧?我开始怀疑星星的身份了】 兰斯洛特低声道:能源舱 每台机甲的能源舱位置各不相同,就是为了防止敌人集中火力攻击同一个位置。 蒋星是怎么发现兰斯的能源舱在那儿的? 分卷(146) 路德维格叹道:星星,幸好你不是我们的敌人。 平心而论,蒋星刚才的攻击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只要稍加磨砺,就会成为兰斯洛特和他的劲敌。 而朱利安这种级别,对他一点儿挑战都没有。 兰斯洛特默然。 他的感知还差了点。蒋星比他预想的聪明更多,甚至是强大更多。 朱利安脱出机甲,手上握着枪,把他还给我! 这个仿生人似乎在机甲内部撞到了额头,核心处破损严重,眼神已经完全混乱了。 蒋星:他怎么了? 脑子撞坏了。路德维格哂笑道,我们下去? 蒋星恋恋不舍地放下控制器,侧过身在路德维格身上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熟练地搂住对方,好。 路德维格笑说:下次再带你玩。你喜欢什么形态的机甲,我去给你订一台新的,怎么样? 真的?蒋星眼睛瞬间亮起来,会不会很贵? 不会。路德维格推开驾驶舱,跳到地面。 兰斯洛特已经过去把朱利安的枪给夺了。 他皱眉看着朱利安,你需要返修。 朱利安抱住头,不言不语。 路德:和他废话什么。他对朱利安抬抬下巴,钥匙呢? 蒋星微微蹙着眉头,他不喜欢朱利安这种强迫别人顺着自己想法做事的性格。 他打了个喷嚏,戳戳路德维格:他会不会把你们的事告诉军部? 路德维格:星星担心我呀? 他直接选择性忽略掉蒋星话里的兰斯洛特,那就干脆把他销毁吧?你说呢兰斯? 兰斯洛特:他的核心与母星联网,有隐患。 路德维格遗憾叹气:可惜。 朱利安靠着机甲,他眯起眼,紧紧盯着路德怀里的蒋星。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睛,通透清澈,本该是温柔的颜色,可是性格太坏。 朱利安:尾巴,抱歉。 蒋星尾巴一顿,立刻缠住路德维格的手腕。 说起尾巴路德维格勾起唇角,弧度危险,你这家伙 他抬手一枪击穿朱利安的小腿,仿生人半跪下去,能源液流了出来。 兰斯洛特心中一动,闪身试图挡住蒋星的视线。 他不想让蒋星知道他们是仿生人。 谁会喜欢没有感情的东西?工具? 蒋星眨眨眼睛:怎么了? 进去吧。兰斯洛特语气平静。 蒋星:他能源液流光了是不是会给你们机械星报警。 兰斯洛特顿住。 果然还是瞒不住蒋星。 路德没那么多心思,烦躁啧声,还真是,兰斯,这家伙交给你了。 朱利安冷静下来,视线缠着蒋星不放开,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你还好吗? 蒋星没理他。 枪.口抵着朱利安核心,逼迫他打开门。 指挥官府邸一直处于循环状态,兰斯洛特调高氧气浓度,立刻就变作了适宜人类生活的环境。 蒋星从进门起就没说话,半闭着眼睛靠在路德怀中,尾巴恹恹地搭在胃部。 朱利安:他不舒服。 路德维格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朱利安:喂他吃了点东西。 回应他的是路德维格狠狠一拳,朱利安面无表情地忍了,后退着靠在墙上,勉强不滑下去。 他眼中满是懊恼。 明明已经考虑过人类身体不佳,选了最温和的流食,还用鱼肉补充蛋白质,没想到就算这样还是害得蒋星生病。 路德维格把蒋星放在沙发上,星星?很难受吗? 蒋星勉强睁开眼睛,他胃部一阵一阵地痉挛,酸痛感没完没了。 兰斯洛特俯身,额头与他相贴,蒋星睁开眼见到是兰斯洛特,安心地弯了下眼睛。 生病了也没有像人类记载里那样抱怨闹腾,兰斯洛特心里却并不愉快。 也许蒋星根本不信任他。 他发热了。 路德抓狂地揉乱头发,那怎么办?人类生病应该怎么治疗?吃药? 没药。兰斯洛特轻轻抚摸蒋星的头发,皱着眉,眼中也是焦躁。 蒋星勉强动动尾巴安抚他们,声音虚弱:给我一点热水就好。 兰斯:先想办法降温,我去烧水。 降温?怎么弄?路德头皮发麻,他一个仿生人,降温只会关机,人类怎么办? 蒋尾巴尖儿戳戳他,抱我去床上。 仿生人没有床,路德维格干脆把两张长沙发拼在一起,里头垫满衣服,把蒋星小心地放进去。 他扒在沙发脊上,用手背碰碰蒋星发热的脸颊,星星 蒋星偏开脸颊,小声说:你太热了,别过来。 路德维格沮丧地缩回去,只能徒然看着青年在沙发床上侧躺着,时不时打个寒颤。 冷吗? 蒋星没回应,发热时凉时热,他意识都有些模糊。 兰斯洛特拎着一盆水回来,还在咕嘟咕嘟沸腾。 让开,他对路德道,我来。 路德维格无奈,只能让到一边,探头往里看。 兰斯洛特跪坐到蒋星身边,用撕成小块的衣料浸湿了,我帮你擦身上,一会儿就舒服了。 蒋星仰头让他给自己解开衣服。 他身上的皮肤都泛着不自然发热的红,兰斯洛特皱眉,解开蒋星身上最后一件睡袍。 蒋星微微发着抖,很冷 兰斯洛特垂首,一点点揭开洁白的丝绸。 丝绸滑过青年柔韧的肢体,完全呈现在兰斯洛特眼前。 仿生人瞥过青年双腿,核心颤动。 昨天被他按揉出来的印子此时仍是红的,散落在雪绒里,让人心疼又心乱。 兰斯洛特动作僵住。 亲亲他。 他生病了,你亲亲他,他会信任你,爱你。 爱 蒋星睁开眼,一水儿的迷蒙懵懂。 兰斯?他轻唤,不用担心我 你看,他根本不爱你,他都不依赖你。 亲亲他。 兰斯洛特抿紧唇角,摁住核心,马上就好。 青年委屈地皱皱鼻尖,却没有向兰斯洛特撒娇抱怨身体的不适。 仿生人无比小心地牵着青年的手,对方脆弱的骨骼在手中像是一朵一揉就碎的花。兰斯洛特看着手底下的皮肤,缓缓覆盖上湿毛巾,从青年指尖一直小心地擦到锁骨。 蒋星舒展开手臂,关节处被擦过后残留一点水汽,蒸发后迅速带走身上的热意。他舒服得轻哼,指尖勾勾兰斯洛特手心。 兰斯洛特心中柔软,舒服吗? 嗯。青年虚弱地笑了笑,额头贴上仿生人的手,是不是低一点了。 兰斯洛特心弦微松。 但是没多久,发热又席卷上来。 路德维格看不下去,就没别的办法吗? 人类很脆弱。兰斯洛特道,没有药品,只能先这样。 军部突然拨入兰斯洛特的私人号码。 他把毛巾递给路德,走到窗边接起通讯。 总部:兰斯洛特上校,我以为你们应该已经达到母星了才对? 人类失踪了。兰斯洛特平静道,我正在搜寻。 失踪?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研究专员说必须找到他,给你们一天时间,明天,他需要在母星研究室见到那个人类。 兰斯洛特:明白。 战舰的通讯为什么拨不通?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地撒谎:遇到了敌军,战舰受损。 原来如此。总部不疑有他,请尽快。 没人会怀疑仿生人的忠诚。 毕竟程序不会骗人。 朱利安摁着额角,他发现兰斯洛特和他有一样的动作,敏锐地眯起眼,避开了这个话题。 他还好吗? 兰斯洛特没说话。 我本意并不是朱利安沉声道,我可以联系1的下属送药过来。 路德维格同样听见了,冷声道:你相信他?要不是母星,我已经处理他了。 朱利安:蒋星重要,还是处理我重要? 兰斯洛特扔过通讯器,面容冷淡。 他手掌搭在腰间武器上,朱利安有任何异动,废弃场就会多一具仿生人的躯体。 朱利安简单交代了需要的药品,扔回通讯器。 他看着沙发床上浑身发红的人类,道:人类的构造和1居民很相像,他们同样会发热。 兰斯:他们会怎么做? 冰。朱利安道,降温。 仿生人发热容易,却不搭载降温模块,荒星整体也是炎热气候,像找冰块简直难上加难。 兰斯洛特眼神微动,突然伸手打开自己的能源舱,取出电池。 朱利安一震:你疯了,断电太久机体会自毁! 这同样是仿生人为了防止敌人研究俘虏的设计。 我有分寸。兰斯洛特借助剩余的电量走进蒋星,缓缓解开军服,露出其下用最完美数据构造出的类人躯体。 路德维格没有阻止他,利落让到旁边,只说:一会儿换我。 朱利安捂着头:你们核心都炸了吗?疯子 更要命的是,他的核心竟然也在蠢蠢欲动,催促他赶紧把电池取出来,去抱抱蒋星,给他降温。 要不是蒋星百分百是个纯种人类,朱利安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机械星敌对势力研究出来的特殊兵器,专门对付他们这些高等仿生人,扰乱核心让他们自毁。 关机只能回到仿生人平时不过载时的正常体温,依然是远远超过人类。 而失去供能,仿生人的躯体则会回到金属本来的冰凉。 兰斯洛特抱住蒋星,完完全全每寸肌肤都紧贴在一起。 兰斯青年睁开眼,你好冰。 仿生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低声安抚:舒服一些了吗? 谢谢。我听见了。蒋星轻声道,很危险,你不用这么做,我一会儿就好了。 兰斯洛特濒临停止运转的边缘,但他仍是说:我想这样做。 即便是违背仿生人的运行程序。 违背出厂时母星设置的最高指令。 在冰穹之下看见蒋星的第一眼,他就失控了。 核心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催促。 亲亲他。 兰斯洛特垂首,干燥的唇落在青年眉心。 就算是机器、是杀戮工具,也想 第134章 逆转世界6 对手是你 蒋星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清醒,看见了一头微乱的黑发。 是路德维格。 蒋星推了把路德维格,仿生人抱他抱得死紧,严丝合缝,拥抱他最珍贵的宝物也不过如此。 兰斯洛特的声音从桌边传来:醒了? 我没事了。路德的电池呢? 兰斯洛特没有露面,手臂探过沙发,递来一块液体电池,接口在左臂。 推不开路德维格,蒋星只好摸索着仿生人的手臂,寻找电源接口。 路德维格下巴搁在他肩头,眼睫微垂,安静地休眠。 清醒的路德维格大多数时间在蒋星面前都是憨憨的狗狗性格,有时却又会无意中展现他作为残酷兵器的那一面。 但此时面容宁静,简直像个栩栩如生的无害玩具。 蒋星为自己没头没脑的联想笑起来。 如果是玩具,那路德维格简直是超大号至尊pro版本,从开机甲到居家黏人样样精通。 电池塞进能源舱,仿生人机体一颤,睁开眼睛。 他还没启动完毕,就先直愣愣地望着蒋星喊他:星星。 路德?蒋星凑近他,两人靠得很近,鼻梁都快撞到一起,你还好吗? 仿生人缓缓眨眼,蒋星听见了他额角核心启动的声音。 路德维格一瞬间被注入灵魂,眼神明亮起来,收紧手臂更深地拥抱他,你没事了! 路德维格兴奋地和蒋星贴贴额头,机体微热,两人的体温无限接近。 就像路德维格也变成了一个人类。 兰斯洛特递过更换的衣服:当心着凉。 是一套干净的黑色运动套装,帽子边缘印着路德维格的名字。蒋星打开盒子,慢吞吞地往身上穿。 路德维格退开些,突然后知后觉地愣住,视线黏在蒋星身上。 奶白色的皮肤上除了昨天检查骨骼留下的印子,还有热水擦拭后留下的红印,零零散散地落了一身,跟雪地里头的玫瑰花瓣儿似的。 蒋星伸展手臂套上t恤,痕迹就这么藏在下头了。 路德维格莫名想把衣服扬了,不让它挡住自己的星星。 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他自己的衣服,星星穿着他的衣服,岂不是隔空和他拥抱了? 他眼神太纠结,蒋星套上运动外套,对准拉链,笑说:干嘛呀? 没,路德维格猛然低头,像是拉链扣一下子变成了多好看的东西,死死盯着不敢再动一下,没有。 分卷(147) 蒋星弄了半天,套装有点磨损,拉链开线,始终弄不好。 路德,蒋星道,来帮我一下。 路德维格结结巴巴:怎么了? 拉链弄不进去。 仿生人俯身捏住拉链两头,蒋星没松手,玉白莹润的手指就这么让路德维格拢在手心里头。 他的衣服。 路德维格拉上拉链,蒋星的手指便也顺着他的动作落到领口。 锁骨间有一处浅浅的凹陷,在昏暗的灯光下留落一块狭窄暧.昧的阴影。 他的星星! 路德维格突然醒过味儿来似的,咧嘴笑开了:星星,肚子饿不饿? 有一点,蒋星看他笑得直白,忍不住也跟着露出笑意,可别又给我吃生病了。 不会的。路德对坐在客厅边儿上的朱利安挥挥手,药拿过来,还有吃的。 朱利安刚修好自己的腿骨,冷冷瞥了眼路德维格,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不屑一顾。 可他余光又不免瞟到蒋星。 人类才刚清醒,脸上还带着热意稍退留下淡红,他本来是笑着的,见了朱利安,立马敛起笑意,就连眉头都拧出一条缝。 就这么讨厌他? 朱利安沉着脸色,拎起桌上的东西递过去。 袋子里头是一瓶药和一盒细腻的点心,放了糖,一打开就闻到混着甜的米面香味。点心大概半个巴掌大小,蓬松光滑。 朱利安:混了养胃的药。 他视线落在蒋星拆开扔到一边儿的尾巴上,心中一动。 蒋星不喜欢新的,那他赔一对完全一样的好了。 暗暗记下猫尾的尺寸颜色,朱利安若有所思地坐回原位,安排属下去办。不要那些一看就廉价劣质的料子,从骨骼到毛都要最好的材质。 得和真的一模一样,摸着才舒服。 兰斯洛特挂断通讯,我去修战舰。 蒋星:怎么啦? 母星要求上传数据,他眼神柔和些许,放心。 路德维格眯起眼睛,不怀好意道:把那家伙一并带去呗,看他样子,挺会修的。 朱利安:路德维格上校 兰斯洛特:跟我出来。 他对朱利安微微抬起下颌,线条冷硬,不容抗拒。 朱利安抿紧唇角,理平军服褶皱,推门而出。 屋内少了两个同族,路德维格立刻转向蒋星,好吃吗? 还没吃。蒋星摇头,一块太大了,他想用叉子给它分开,没成功。 我喂你吧?路德维格道,径直拿过点心盒子,从头到尾都透着兴奋期待。 蒋星:唔,好。 仿生人力道大得多,轻松分出一块刚好一口的点心,送到蒋星唇边,啊。 蒋星咬住糕点,甜蜜绵软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好笑道:你哪里学的啊? 不知道。路德维格眼睛一眨不眨,估计是语言库带了点行为模式吧。 很好吃。可惜你吃不着。 路德维格才不在乎吃的呢,笑眯眯地看着蒋星:星星吃就好了。 蒋星想了想,问:我让你喝水,喝到哪里去了? 说起这个,路德维格故作可怜地皱起眉毛,就硬喝呗,流到机体里去了,差点泡坏零件。 他这纯属是苦肉计,仿生人机体内部有防水层,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让蒋星心疼他一下。 蒋星:那你不知道拒绝? 是星星给的嘛。 虽说与路德维格关系近了不少,但蒋星还是有些不自在,小声说:谁让你叫我星星的。 不喜欢吗?路德维格睁大眼,简直像两只狗狗眼睛,我不可以叫吗? 蒋星咬住点心,含糊道:唔,可以是可以就是有点奇怪。 路德维格计划成功,一口接一口喂他吃点心。 吃了甜的,蒋星整个人舒服不少,手上也有了力气。 兰斯洛特二人带着一身灼热气息回来。 兰斯:朱利安和我一起去。最晚入夜回来。他特意警告路德维格,不要带他乱跑。 我是那样的人?路德维格挑眉,快去,加油工作。 朱利安翻出工具箱,临出门前又深深看了眼蒋星。 兰斯洛特说的没错。 仅凭他们任何一个人,很难从母星眼底下瞒天过海藏住蒋星。 他的核心程序不断报错,一面是催促他接受合作,别错过拥有蒋星的机会;一面又是对母星的忠诚,命令他拒绝。 朱利安难以抉择,兰斯洛特无意多言,便从窗外看进屋中。 人类咬着朱利安带来的点心,有些羞涩地对路德维格笑着说什么。 核心一瞬间坐出了抉择。 可以合作。 两个仿生人的视线都落在唯一的神明身上。 平静之下的柔和,与隐忍之下的疯狂,天差地别,却又殊途同归。 都是为了占有一个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宝贝。 支走了那两个烦人的同族,路德维格心情大好。 星星想做什么? 蒋星沉凝道:开机甲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路德维格呲牙道,就是外面太热了,你容易感冒。 那不去了。蒋星摇摇头,他不想又让两个仿生人为他忙得团团转。 路德维格却叹气:星星怎么就不愿意多依赖我一点呢? 他望进青年眼底,无端想起人类通过眼神传达情绪的种种记载。 仿生人为什么就不行? 路德深吸口气,竭力让眼神深邃起来:只要你提要求,我肯定会想办法的。 蒋星差点笑出声。路德维格做这个表情和兰斯洛特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稳重深沉,一个嘛,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还不如路德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呢。 他曲起双腿,脸颊侧着靠在膝盖上,姿态柔软又随意。 那你教我一点格斗?不然再遇到朱利安那种人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有道理。路德维格脸色臭了点,又想出去揍一顿朱利安,就这个! 他利落地翻过沙发背,张开手臂,我抱你过来。 还学格斗呢,沙发还要你帮忙翻?蒋星笑说,自己撑着沙发背,动作生疏却轻盈地跨过去。 只落地时不熟练,险些摔倒,路德维格半抱着他稳住身形。 谢谢。 不准谢。路德维格凑近他,恼怒地轻轻顶了下蒋星额头。他知道自己力气大,便格外收着力,玩闹也处处透着小心。 就像虎豹怀里搂了只小巧的猫咪,舔毛毛都得轻手轻脚。 蒋星被对方顶得一歪,松口道:知道了知道了。 客厅就很宽敞,路德维格清出一大块空地,顺带搞了个衣服包在中间当沙袋,一点点给他纠正动作。 手臂自然弯曲,肌肉放松不要僵硬。反作用力很大,不要抵抗,你会受伤。 路德领着蒋星挥出一拳,击打沙袋后蒋星立刻感受到冲劲儿,本能地要僵直肌肉对抗,被路德轻松卸下力。 好神奇。青年看着拳头,眼中光彩夺目,与见到机甲时如出一辙。 路德:再来? 来! 路德交给他最基础的战斗原则和动作,毫不吝惜夸赞。 星星真的好厉害。仿生人赞叹道,机甲也是,上手真快。 可惜人类□□太弱。 路德维格对蒋星越熟悉,越觉得这副柔弱的躯体配不上对方。 虽然很可爱 他声音渐渐弱下去,望着蒋星因运动泛起红晕的脸颊出神。 怎么了?蒋星喝了口水,他喘着气,有一滴水流顺着唇角滑落,砸到黑色的衣服上,不见踪影。 他歪歪头,突然抿唇一笑,一拳挥向路德维格。 路德猛然回神,瞳孔收缩锁敌,抬手挡住拳头。 蒋星学得很快,就算是一拳打在金属躯体上也没受伤,手腕顺着力道收回,又是一拳挥出! 攻击激起路德维格的战斗本能,他咧嘴一笑,控制住力道与蒋星交锋。 路德维格有意引导蒋星,两人瞬息间便过了不下五招。 蒋星侧身躲过一击,脊背撞入仿生人怀里,拳头自下而上猛击而出,被一只大手轻而易举握住,不得逃脱。 左手也被路德维格反着按在后腰,彻底丧失攻击力。 路德维格眼中跳动着烧灼的烈焰。 战斗让他每寸骨骼都在尖叫欢呼。 更何况,对象还是他的星星。 他凑近蒋星耳边,语带笑意,星星,认输吧。核心兴奋到极致,过热呼出的气都像是燃着火。 蒋星并不认输,手臂突然如柔韧地蛇般逃出掌控,侧肩撞向路德维格。 仿生人低笑着,胸腔震动,生生受了这一击,手臂制住蒋星,被力道冲得仰面摔倒在地。 他收紧怀抱,洋洋得意:战斗中还要记得这一点。如果对手可以无视你的攻击,那什么招式都没用 路德维格半途僵住了。 因为蒋星突然凑近过来,定定地望着他,面色凝重。 路德维格一时慌了,我伤到你了? 蒋星撞了下路德维格额角的核心处。 战斗法则可以加上一点。青年勾起唇,对手认输前,不要轻敌。 路德维格张了张嘴,愣得说不出话。 蒋星拍拍他,让我起来。 仿生人骤然收紧手臂。 蒋星猝不及防,撞到了路德维格的鼻梁,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流下来,顺着下巴尖儿落到路德维格脸上。 仿生人却不肯道歉,反倒用鼻尖拱了拱蒋星,声音低沉:这条不成立。 对手是你,我才会松懈。 第135章 逆转世界7(加更) 真的不懂吗 蒋星没多想,只当路德维格是觉得人类比起仿生人太过脆弱,并不需要全力以赴。 知道你厉害啦。他揉揉鼻尖,顺道蹭了一手的泪,痛死了。 路德维格呆呆愣愣地盯着他,泪水抹开了,蒋星整个脸颊上都是湿漉漉的润泽水渍混着一点潮红汗意。 又柔软,又透着向上的蓬勃生命力。 星星仿生人低声喊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能用手背擦去一点泪,我 蒋星:干嘛这副表情? 他哭笑不得,胡乱擦干净脸,与路德维格拉开一点距离,明明是我被撞疼了,看着像我把你撞了似的。 青年眯着眼睛笑他,睫毛尖儿上挂着点水珠,小小一颗颗排列在上面,像是坠在花瓣儿尾巴上的晨露。 稍微晃晃花枝,露水就会颤巍巍落到地上,连带着花瓣儿也跟着一垂。 怎么不说话? 蒋星歪歪头,伸手在路德维格眼前晃晃,路德? 路德维格:星星 他表情纠结极了,核心剧烈颤动,一直在催促他对蒋星做点什么,可路德维格没法儿理解这个指令。 是要做什么? 拥抱?可是星星就在他怀里了。 路德收紧手臂,滚烫的机体包裹住他的人类神明,就算是未能接触的部分也被烧灼气息占据。 好烫。蒋星蹙眉半真半假地抱怨,真不知道你们是散热做得太好还是太差。 应该是挺好的。 路德维格胡乱回答。 其实应该是做得差。因为他的核心一直过热,刚才又开始报警。一副路德维格不服从指令就罢工的无赖模样。 到底是什么啊核心越热,路德维格越无法思考,反倒是程序中的破坏欲空前暴涨,恨不得举枪把指挥官府邸全夷为平地。 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平息心中的冲.动。 蒋星注意到他热得不对劲,顿时担心地俯首,指尖轻柔地落在核心处。 隔着仿生皮肤的触感并不真切,路德维格却诡异地平静下来。 他的人类已经在怀里了,管它个破核心有什么不满意呢。 路德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位置欲.望,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牙,星星还想玩什么? 其他的得出去吧?很不安全。蒋星摇头。 没事! 路德维格搂着他,腰腹一发力,无需借力,直接从躺平的姿势跳起来,大步往府邸内的战斗模拟厅走去。 【就是说 这个腰力,星星有福捏】 【hso呜呜】 【不过桃子分析真有一手,路德完全一副虽然我和你搂搂抱抱,但是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的直男味道啊噗】 蒋星看弹幕看得入神,也就懒得喊路德维格放他下来自己走,懒声问:带我玩什么啊? 【这不搞点直播间放不了的东西?路德,别让我看不起你(指指点点】 【a玩机甲,b模拟战斗,直男路德不会有第三个选项】 果然,路德维格一把推开大门,训练室的墙壁地面都是纯白色,包着厚软的防撞皮,桌上放着两台战斗模拟装置。 玩这个!路德兴奋介绍,母星研究的拟真器,仿生人和普通智慧生命都可以用,可以本地联网,复刻仿生人历史上的经典战役 分卷(148) 观众们看人太准了。 蒋星:那我们是队友还是对手啊? 队友嘛。路德维格将他放到沙发上,扯过模拟器摆弄,我想和星星并肩战斗。 调试好装置,路德维格挨着他坐下来,两人手腕相贴,这样就连上了。 微弱的电流穿过身体,蒋星忍不住闭上双眼,指尖麻酥酥一片。 放松身体就好了。路德维格声音柔和,像是隔着一扇玻璃,我会保护星星。 引导他的柔软意识是如此熟悉。 蒋星放心地陷入半睡眠状态,再睁眼时眼前已是仿生人战舰上的机甲平台。 周围无数动作机械的仿生人按照预先规划的路径运行着,目不斜视,蒋星站在中间格格不入。 【!路德夹带私货警告】 蒋星:什么私货? 他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扭头一看,漆黑油亮的毛绒长尾轻轻摆动着。蒋星一摸脑袋,果然还有一对猫耳朵。 星星。 高大的仿生人声音轻快,手臂从身后一把搂住蒋星肩膀,笑容灿烂,黑色也不错吧? 对方真这么直截了当说出来,蒋星反而没法儿说什么了,好看。 走吧。路德维格志得意满,带着蒋星走向正准备下降地面的机甲,这场是和虫族打。 蒋星配了台黑猫机甲,他无奈望去,看见路德维格呲牙笑开的白牙。 一个仿生人,怎么这么幼稚。 仿生人大军正苦苦支撑,与无穷无尽的虫族扑咬厮杀。 两台漆黑机甲弹射而出,冲入虫群。 虫族挥舞着刃足,尖声嘶叫,想要在蒋星平稳落地前摧毁机甲。 黑猫在空中生生拧转下落之势,爪尖与刃足划出四溅火花,不待虫族反应,蒋星跳到它背上,一爪撕裂前肢。 牛啊星星!路德维格夸张地打了个呼哨,大笑起来。 你也不赖。蒋星笑说,反手又是一扑,撕开正准备从身后偷袭路德维格的虫族,绿血四溅。 虫族源源不断从地下的裂口中爬出,它们一开始还是白色半透明的若虫模样,等到爬出来几分钟,躯体就变成泛着金属光泽的铁灰色,背后翅膜裂开,发育完全的节肢双翅伸展开,直直冲向两台机甲。 虫子们绿油油无智慧的巨大复眼看着让人头皮发麻,蒋星一次佯攻骗得两只虫子撞到一起,他一发能量炮直接烤得漫长烧鸡肉的香味。 真够多的。蒋星不由咋舌,当时就只有你和兰斯? 随着战斗时间越来越长,他和路德维格的交谈愈发像是并肩多年的同族,没了之前的隔阂。 路德维格喜欢蒋星随意的语气,呲牙道:是啊。打了三天,都快没电了。 嚯。 虫族如钢铁涌流着扑向他们,没完没了。 蒋星:你们没试过炸了母巢? 失败了。路德维格耸耸肩,黑狼机甲横身挡下射向蒋星的虫族毒刺,咱俩试一次? 好啊。 青年扬声回应,丝毫不见恐惧,只有遭遇强敌的跃跃欲试。 黑猫一甩钢鞭似的长尾,扫得虫族母巢裂缝周围虫仰马翻,刚爬出的幼虫还在生长,也被殃及,战局骤然松懈下来。 走! 路德维格断后,烧尽追上来的虫族,护着蒋星进入母巢。 虫族发了疯,拼命冲入母巢想保护女王。然而不到半分钟,地下一声巨响,岩层不断崩塌,整个虫族母巢毁于一旦。 不多时,两台机甲一前一后破开地面,无需多言,并肩冲向远方。 身后火光冲天而起,虫族嘶吼凄厉,再分不出兵力追击两人。 两头兽型机甲却没有停下脚步,他们沿着道路跑向海崖,黑猫腾跃而起,灵巧地站上海崖顶。 黑狼步履沉稳地站定,狼首亲昵地蹭着他。 就像是两只真正的动物一样。 路德维格朗声笑道:开心吗? 开心。蒋星放松身体,在座椅上像猫咪一样舒展开手脚,很开心。 模拟世界的尽头就在海崖之外,阳光在海面跃动着金辉,与世界的边境线近乎融为一体。 黑狼机甲停止运转,仿生人脱出舱体,跳过来敲了敲蒋星的驾驶窗。 嗯? 蒋星撑着下巴,笑容漫不经心,满是酣畅战斗结束松懈下来的懒散,好似刚才惊心动魄的战场不过是一次可以随意对待的游戏。 他是天才,天才自然有资格玩.弄战斗。 路德维格手臂撑在窗户上,两人隔着一扇玻璃,却无限接近。 彼此灼热纠缠的视线,足以无视任何天堑。 路德低笑出声:开心就好。 仿生人逆着阳光,深邃的眉眼满是笑意。 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人类。 真好。 蒋星太耀眼了。在战场上尤其如此。 而且自己是唯一见过蒋星这一面的仿生人。 核心开始催促了。 它到底想让路德维格做什么呢? 蒋星按下玻璃开关,路德维格正出神,就这么扑进驾驶舱。 青年瞪大眼睛:路德! 仿生人在压到他之前回神,双臂撑在宽大的座椅两边,眼中除了尚未消却的战意杀气,还有陌生而无处发泄的情感。 仿生人的情感吗? 蒋星撞进那熠熠闪动的星光里。 他抬起手,落在路德维格眼睑上,对方不躲不闪,安静地任他触碰。 蒋星低声问:路德看上去也很开心。 是。 为什么呢?蒋星隐隐有些不解,战斗是你们的本能。 我不知道。 路德维格低下头,眨眼,睫毛在蒋星指尖蜷曲轻扫。 冰冷的兵器上也会有这样柔软的触感。 路德:我核心好像出了点问题。 他望着蒋星,人类青年像是一无所知,又像是看透了一切。眼中神光柔软,如森林中无人造访的静谧湖泊,包容着路德维格的迷茫急躁。 它一直在催我。 路德单手撑住身体,另一手试探着握住蒋星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背,带着他掠过机体,最终落在额角。 催你什么? 催我路德维格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 青年抿唇一笑,仿生人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啊。 路德维格看着他丰盈柔软的唇,视线萦绕着上面细腻的,玫瑰花瓣似的纹理。 核心问:你真的不懂吗? 路德维格:我 他机体微颤,缓缓俯首。 第136章 逆转世界8 肢体语言 呼吸交缠在一处。 蒋星似乎对路德维格想做的事毫无察觉,仍是方才那样慵懒的、对待同伴一样的笑意。 星星。 仿生人低喃着,视线痴迷地掠过青年每一寸皮肤。从眉,眼角的小痣,到唇角弧度。 嗯?蒋星轻声问,怎么了? 我 仿生人无法说清自己的想法。只能看见蒋星那双盈了满天星光的眼。 懂吗?其实是不懂的。 只是很想再亲近一点。牵手不够,搂抱也不够。怎么才能 仿生人没有生物本能,作为武器编写的程序自然也不会教路德维格如何去爱,又如何表达爱。 蒋星无奈地笑道:到底要做什么呀? 近到,连鼻尖都会随着两人呼吸时躯体的起伏轻轻擦过。 就在路德维格彻底任由本能驱使机体的那一瞬 虚拟世界震荡崩塌。 蒋星乍然失重,下意识拽住路德维格的手臂,还未开口,幻象已如潮水退去。 光线有些刺目,蒋星睁开些许缝隙,来人意识到他双眼不适,一只修长手掌虚虚笼上,遮挡灯光。 蒋星:兰斯? 兰斯洛特:怎么在玩这个? 路德维格还在发懵,坐在沙发那头沉着脸不说话。 他刚刚是想要做什么?靠近星星,然后呢? 蒋星说:我想学点防身的技术嘛,你们又不是一直在我身边。 仿生人一身黑色军服,身形提拔如出鞘寒剑。身为兵器,这衣服在他们身上简直穿出了半永久的效果。 兰斯洛特闻言,不会的。 什么? 会一直在你身边。 兰斯洛特说话一向是平淡的,透着让人信服的力量。金眸虽则耀眼,却为蒋星收敛下耀目光辉,恰如猛禽收拢羽翼,护住怀里的宝石,不容他人窥探。 他和路德维格已经尝到一次与蒋星分开的苦果,如果不是朱利安半途改了主意,蒋星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活体试验品。 兰斯洛特眼神微沉,重复道:不会再分开。 是给蒋星的许诺,也是给自己定下的一条戒律。 蒋星闻言失笑,哪能一直在一起呀? 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就能许下无数誓言,然后一一背叛。仿生人近乎无尽的寿命,又能编织出多少美梦? 青年心思通透,将万事万物的规律看在眼底,却并不为此烦忧。 他自有一套行事准则。既然未来不可知,那便珍惜当下,享受爱与生命。 兰斯洛特抿唇不语,却默默将那句话放进核心。 他想把不要分离变作自己的最高程序。 蒋星舒展手臂,兰斯拉住他手腕,指腹顺着肌肉脉络按捏而过。 战斗后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蒋星仰首靠在沙发背上,笑意恬谧:谢谢。 兰斯:病刚好,不要进行剧烈活动。 哪有那么脆弱。 青年与兰斯洛特相谈随意,透着隐隐的亲昵熟稔。 路德维格看在眼中,只觉得核心热得他恼火。 不想看见蒋星和别人说话。 尤其对象是兰斯洛特。 那就赶走他核心如此说,独占蒋星。 陌生的妒火快烧得仿生人发疯,唯一的安全线是蒋星还在这里,他不能当场和兰斯洛特动手。 路德维格拧眉,问:朱利安呢? 他有货物运过来。兰斯洛特视线始终落在蒋星身上,还有哪里难受? 蒋星摇头:不麻烦你了。 不是麻烦。兰斯洛特道。 金眸扫过青年的动作,他半跪下来,腿难受? 眼睛这么尖?蒋星一怔,笑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手掌抬起膝弯,按揉的力道恰到好处。 运动裤挡住了青年的皮肤,兰斯洛特却仿佛能透过衣料瞧见他的双腿。 上面都是他留下的印子。兰斯面无表情地想着,这样会疼吗? 很舒服。 脚踝被拉向兰斯洛特,蒋星不得不顺着沙发滑躺,头发蹭乱了,面容一瞬间稚嫩许多 。 路德维格攥紧拳头,面上笑意不改,我都不知道星星的年龄。 兰斯洛特抬眸,身份,可以说吗? 年龄和身份大概是交朋友最该了解的两个问题了,但仿生人依旧问得十分克制。 比起他们的好奇心,心中第一位是蒋星的意愿。 年龄和身份青年摸了摸鼻尖,眉头微蹙,实话说,我忘了。 路德:忘了?全部? 仿生人本来还有些遗憾,无法了解到蒋星过去经历的一切。 可路德维格正要开口时,黑眸霍然点亮。 如果蒋星的过去是一片空白,那在醒过来的星星生命中第一件事,就是和他相遇。 是啊。蒋星无奈道,我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啊。 核心宕机了。 路德维格无法控制动作,全凭肌肉本能靠过去,紧紧搂住蒋星。 兰斯洛特动作微顿,沉默不语。 路德:星星,别担心。 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记忆。 他侧首想蹭蹭蒋星的头发,却对上了兰斯洛特的视线。 撕开平静的面纱,两个仿生人不约而同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厌恶。 路德维格咧嘴一笑,星星,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机甲?我找贝拉搞一台过来。 她连机甲都能搞到?蒋星惊叹道,忍不住跃跃欲试道,其实想试试鸟类。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振翅的动作,鸽子之类的。 兰斯洛特:不喜欢猛禽? 喜欢。蒋星道,不过更喜欢看别人开猛禽吧?我倾向于灵巧敏捷的动物。 路德维格当即拿出通讯联系贝拉,没问题,我让她尽快。 兰斯瞥他一眼,并未出言阻止。 既然蒋星喜欢,那母星的监视以及其他一切麻烦,都该由自己和路德维格一起解决。 仿生人偏爱得太明显,且毫无道理。 今天的按摩完毕,兰斯洛特起身揉了揉蒋星的头发,睡一会儿? 蒋星抿唇道:其实想洗澡。 兰斯:好,我去准备。 仿生人有自己独特的清洁装置,一般内置在充电仓里,并不适合人类使用。 人类娇贵又脆弱,需要好生呵护。 兰斯洛特改造几样电子设备,成功把水温固定在44度,防止蒋星又受凉生病。 分卷(149) 路德维格自告奋勇担起了砍树凿浴缸的活儿。他从森林里拖出一颗好几人合抱粗的木头,嘎吱嘎吱削成浴缸,连最偏僻的角落都磨得光滑,绝不会划伤蒋星。 两人各自负责一头,半个小时就给蒋星造出个临时泡澡的房间。 蒋星看得眼花缭乱,太强了,感觉你们什么都会。 仿生人学东西比人类简单。路德维格笑道,芯片一拔一插的事。 会做是一回事,而愿意耗费心力做到极致,只是因为需要他们的人是蒋星。 两个仿生人没有留下来看人泡澡的立场,默默走到屋外,尴尬的沉默蔓延开。 路德维格笑容一扫而光,眉毛拧得能把兰斯洛特埋进去。 兰斯洛特垂着眼,放下袖子。 喂,路德维格臭着脸喊他,你的核心正常吗? 兰斯洛特:如果你需要返厂,我可以帮忙。 不需要,谢谢。 兰斯洛特面上看不出破绽:你核心怎么了? 啧。路德抱臂靠上墙壁,烦躁道:可能有病毒。 他抓抓头发,它一直催我干什么,又说不清楚。 兰斯:可能 兰斯? 两个仿生人同时闭嘴。 蒋星在浴室里呼唤:兰斯,我忘记拿睡衣了。 我去拿。 路德维格瞪大眼,手指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星星为什么不叫我?我的衣服不好穿吗? 他眼睁睁看着兰斯洛特推开浴室们,迎着满屋白汽踏入其中。 大门留了条缝,偷跑出来的白汽全扑向路德维格。 为什么得是兰斯洛特? 就因为兰斯洛特和他一起找到了地下墓穴? 可在地面发现异常生命的明明是他,第一个看到蒋星的人也是他。 第一次,路德维格真情实感地对兰斯洛特生出恼火。 门缝没关严,植物的香味儿从里头流淌而出,顺着仿生人的感受器冲入核心。 好香,淡淡的,一点甜味的花香混着饴糖。 星星尝起来也是这个味道吧? 路德维格想象着蒋星眉眼,躁动已久的核心终于停下催促,对路德现在的想法非常满意。 尝! 蒋星躺回沙发床,疲倦得快睡着了,手掌落在唇边,指尖蜷缩着,安稳静谧。 尝,自然只有用味觉去感受。 困扰路德维格半天的问题豁然开朗。 仿生人为自己的想法心跳飞快,机体过热。 兰斯洛特又去隔壁处理母星的琐事,路德走到蒋星身边,喉咙滚动。 他凑近过去,嘴唇笨拙地贴上蒋星脸颊。 唔? 蒋星半梦半醒突然被狗狗舔了脸,清醒过来,微微一动,唇上多了个干燥的触感。 青年睁开眼,面前是一脸做了坏事被抓包的仿生人。 对不起星星,我、我路德维格前言不搭后语,吵醒你了啊。 蒋星挑挑眉,神情莫测。 路德维格沮丧地低下头,再次道歉:对不起。 星星该讨厌他了。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蒋星却异常平静,仿生人也会有肢体语言吗? 啊?路德呆呆回答,我不知道。 问你什么都不知道。 蒋星突然展颜一笑。 路德维格眼睁睁看着青年撑起身体,曾想象过无数次的唇落在他唇边。 蒋星笑得眉眼弯弯,人类说,这个是爱。 *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的恶趣味初见端倪了捏 第137章 逆转世界9(加更) 看看伤 星星爱他? 直到青年与他分开,路德维格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蒋星动作之外的含义。 蒋星打了个哈欠,我睡觉了。 平静得像亲了亲自家宠物或是机器人。 他刚要躺下,路德维格却猛然捞过他的脖颈,急躁莽撞地亲他。 仿生人不知该如何控制表达爱的力道,只知道要用蒋星刚才交给他的动作去传达心中躁动。他急切地撕咬着,在口中弄出淡淡铁锈味。 嘶蒋星蹙起眉头,好疼。 路德维格不肯松开唇齿,只含含糊糊地道歉,恨不得将他的神明揉进怀里,和类人外表下的机械躯壳融为一体。 这样就不用担心星星无法理解他的感情了。 他的心在为蒋星疯狂跳动着。 对不起星星,对不起。路德维格睁着眼睛,明明不会流眼泪,眼眸却湿润明亮,透着隐隐的哀求。 蒋星不禁联想到雨夜街角,蹲在箱子里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心软不可避免,他干脆松开齿列,任由仿生人生疏粗鲁地舔吻。 牙齿磕出伤口,唇舌又顶开裂缝,血腥气弥漫在彼此口腔中。 路德维格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机体,跨过沙发,将青年压进松软的座椅中。 蒋星无奈,手掌搁在路德维格额角,轻轻推着,当然是毫无作用。 仿生人像是中病毒失控了一样。 非要,唔,蒋星躲开他,艰难道,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嘛 他舔舔唇角,留下淡粉色的血迹。 路德维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对不起。 蒋星才是被弄疼的那个,结果他先委屈上了。 青年气得掐住路德脸颊,扯得立体俊美的五官扭曲,很像广角镜头拍狗狗鼻子的效果。一瞬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的。蒋星松开手,仿生皮肤上白白净净,不准过来了。 哦。 路德维格乖乖退后一厘米。 远一点。 他又退了两厘米。 去沙发那头。 不行!路德维格扑上来,退的三厘米不仅没了,还倒往前走了几十厘米。他紧紧抱住蒋星,下巴蹭着青年温热的颈窝,星星,星星。 他不明白情感,只知道不断呼唤,好似这样就能把心里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冲动全部告知蒋星。 爱你。路德维格停下动作,深深看入蒋星眼底,认真道:我爱你。 你知道什么是爱?蒋星笑问,你可是仿生人啊。 不管,那也是人。路德维格笃定道,星星睡觉吧,我不闹你了。 他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手掌盖住蒋星眼帘,自己却不肯闭眼。 每秒都想看见星星。 不想充电,不想休眠,更不想被母星格式化。 路德维格面色微沉,凌厉冷光一闪而过。 母星简直就是压在他们未来命运路上的一块巨石。 蒋星皱了皱鼻子,不要动。 嗯嗯,路德维格眉眼瞬间放柔,星星睡吧。 朱利安拿到了一套崭新的白色猫咪伪装,关门声吵醒了蒋星。 朱利安? 是我。 路德维格抱着星星睡觉的计划又中途被搅合了,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朱利安:这本来就是我的府邸。 蒋星阻止路德继续和对方争论,坐直身体,谢谢你找了药。 朱利安脸色一下子怪异起来,他局促地动了动手指,从门口走到沙发旁短短几米的路程,脚下绊了两次。 蒋星瞥过他额角的磨损,已经修好了,不过看起来变笨拙了。 这个。朱利安递过一个盒子,赔给你。 嗯? 路德维格一把抢过来扯开包装袋,看得朱利安脸色发黑,路德维格 猫咪伪装?路德挑眉,不屑道,星星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 朱利安攥紧拳头,眼尾危险地眯起。 又快打起来了。 蒋星神情复杂地拿起猫尾,不太用得上,不过我收下了。 放着也行。朱利安冷冷扫过路德,母星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办? 路德:问兰斯洛特。 必须向他们证明蒋星失踪了。兰斯洛特缓步下楼,面容冷肃,而且是凭我们找不到他。 朱利安冷笑:难。 如果宇宙里还有兰斯和路德找不到的人,那就算把机械星翻过来,也选不出第三个能完成任务的仿生人。 尽管不想承认,但这两个同族确实强得离谱。 蒋星听不懂机械语,扯扯路德维格袖子,你们在说什么? 路德脸色由阴转晴,抱住蒋星亲亲他脸颊,星星不用担心,我们能搞定。 这个动作简直捅了马蜂窝。 兰斯洛特和朱利安停下讨论,充斥无机质杀意的视线同时锁定路德维格。 路德维格呲牙一笑,满是挑衅意味。 兰斯洛特:有一个办法。 他看向窗外,一台货运飞船正在向1驶来。 朱利安皱起眉,拔出枪,母星? 那个啊,是贝拉。路德维格得意道,我给星星订的机甲到了。 他抱着蒋星起身,激动道:我们去看机甲! 兰斯洛特:路德,正事。 你们谈呗。路德维格耸耸肩。 兰斯:外面太热了,他会不舒服。 蒋星:一会儿应该没事,多少度? 六十。 蒋星:啊那算了。 路德维格顿感遗憾,不过很快又兴奋道:没事,我录个视频,一会儿你看了就像自己开箱了一样。 朱利安不信任贝拉,我也去。 两人看也不看对方一眼,隔得远远地走出府邸。 货运飞船降落,放下一个巨大的黑色集装箱。 我还以为她就做点小生意。蒋星惊叹道。 兰斯:她业务很广。 两个仿生人进入集装箱检查机甲,蒋星收回视线,兰斯,你们刚才是在讨论关于我的事。 兰斯洛特沉默。 蒋星笑说:这点事没有必要瞒着我吧? 兰斯:并非此意。只是想为蒋星挡下所有琐事。 他一贯将情绪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下,只在看着蒋星时无意中流露出的动容会展现一角真心。 兰斯道:母星在追捕你。 可以理解。蒋星道,随便把我扔到哪颗星球上吧,你也看到了,我用机甲还可以,不用担心。 兰斯洛特没有回应这个话题,反而靠近一步。 怎么 对方突然抬手撑住玻璃,同时微微俯身,轻而易举将他困在怀中方寸之间。 蒋星愣住了,强大的压迫感下,他被迫仰首靠上落地窗。 视野、空间、气息,全部被兰斯洛特占据。 你选了路德维格,是吗?兰斯洛特低声问。 蒋星:什么意思 仿生人沉默片刻,突然抬手轻轻梳开蒋星耳发,张嘴。 兰斯 我看看伤。 仿生人一靠近蒋星,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兰斯洛特脱下皮质手套,随手扔到旁边,指腹蹭过蒋星唇角一点残存的粉色。 是血。 张嘴。 兰斯洛特从未用如此命令般强势的语气对他说话。 蒋星迟疑着,视线微乱,连带着眼睫也胡乱颤抖。 唇边的指腹用了点力气,仍是克制。 蒋星舔舔干燥嘴唇,好吧。 他启唇,那点看不清的缝隙便一点点为兰斯洛特敞开,露出里头贝肉一样的一腔软红,并上雪白齿列。 似乎碰一碰,就会仓惶逃离,却又虚弱无力,只能任人宰割。 灼烫的机体温度蒸得蒋星面色发红,也分不清究竟是太紧张,还是兰斯洛特太热。 能看到吗? 兰斯洛特金眸微暗,头抬起来一点。 蒋星不得不听从指挥,干脆侧首,靠着兰斯手臂。 路德维格显然相当急躁。 不过,谁能不急躁? 有点深,不要去舔。兰斯洛特刚说完,蒋星就忍不住动了动舌尖,顶住伤口。 嘴里的伤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越是知道不应该碰它,越是变本加厉去舔咬,疼也拦不住。 兰斯洛特:别舔。 蒋星眨眨眼,含糊道:忍不住。 兰斯洛特嘴唇微动,本想更靠近点查看伤处,却生生停下,眼眸暗色沉浮。 别让路德维格带着你胡来。 兰斯洛特放下手臂,准备退开。 蒋星却突然拉住他,兰斯。 怎么了? 你蒋星有些迟疑,下来一点点。 兰斯洛特俯身,还未停稳,瞳孔突然震颤收缩。 柔软湿润的触感,如此陌生。 青年眼尾还带着湿意,你生气了吗? 分卷(150) 见兰斯不语,他又亲了亲仿生人的唇角,眼眸清透,毫无旖念。 蒋星小声说:我下次不会让路德维格乱来了。 兰斯洛特心中突然有个荒诞的想法。 自称懂得人类如何用亲吻表达爱的蒋星,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第138章 逆转世界11 星系列机甲 贝拉翘着腿坐在集装箱里,吧嗒吧嗒嚼着泡泡糖,见两个仿生人看过来,她耸耸肩:干嘛?你也来一个? 路德维格跳下机甲,成色不错,哪里搞到的。 11星,垃圾堆里面。贝拉吐了个泡泡,挠挠头顶的角,成色还不错,没被你们这些家伙打坏。 这颗星球没有生命,却因为在宇宙航线中的位置一度沦为机械星和敌对势力的战场,战争结束,上面还残存着当时修筑的军事遗迹和军工垃圾场。 贝拉浑身都是蓝白色,短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原形是古蓝星传说里的独角兽。她的族人以前确实在蓝星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科技发展无处藏身,便再次回到宇宙中流浪。 朱利安:多少钱。 他声音冷淡,并不喜欢这个没原则的星际流浪商人。 贝拉掰着指头:鸟类机甲少见,又是白的,翻新花了我一大笔钱,不过你是老顾客 她摊开手:诚惠1.2亿星币。 朱利安皱起眉,这简直是在明抢。 跟你有关系嘛?路德得意地咧嘴一笑,随手转去一大笔星币,这可是我给星星买的。 贝拉听见入账声,立马笑得开了花:老板大方,感谢惠顾。 有些人啊,路德笑得火药味十足,就只能买点耳朵尾巴赔罪呢。 朱利安:蠢货。 贝拉眯起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仿生人。 这些没感情的家伙居然还会吵架? 贝拉:你给谁买的?机械星不是都给仿生人配机甲么。 见路德维格一瞬间扫过来的警惕眼神,她举手投降,我就问问,好奇嘛。 路德:我的宝贝。 贝拉憋着嘴,表情复杂。 从机器嘴巴里出来这两个字怎么就那么怪呢。 那我也该走贝拉伸了个懒腰,突然脸色一变,不好。 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雷达,上面密密麻麻一片红点,狂震报警。 艹,我再也不接你们的单子了。她怒骂一声,撒开腿往驾驶舱跑。 路德拦下她:怎么回事! 你自己不知道?!她竖起眉毛,要用角去撞路德维格,你们机械星一直把我当眼中钉,这不就抓我来了! 朱利安眼光微冷:母星的人? 仿生人对视一眼,冲出集装箱,只见星海中果然有一支舰队浩浩荡荡向他们驶来。 战斗舰队。路德维格厉声道,我回去找兰斯! 货运飞船喷出火焰,一股脑儿溜走,战斗舰队没有管她,目的明确地继续降落。 * 蒋星缓缓撤开唇,略有些不解地看向兰斯洛特,怎么了? 你兰斯话音微顿,为什么要亲我? 蒋星被他直白的疑问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黑浓的睫毛颤了颤,垂下去遮住明亮动人的眼睛。青年舔了舔唇,小声地试探:人类用这个动作表达爱。 所以,你爱我?兰斯洛特几乎感觉有些好笑了,眼神忍不住柔和许多。 青年在他眼中本来是格外聪明通透的,却在感情上一窍不通,以为好感和陪伴就可以称□□。 就连这笨笨的一面,也格外可爱。 蒋星突然想到路德,声音坚定了些,理直气壮道:路德也说他爱我。这不都是一样的嘛。 兰斯洛特勾唇,低低笑出声。 嗯,我也爱你。 蒋星抿唇一笑,眼睫如蝴蝶振翅般抬起,你看。 兰斯核心过载,转得快炸开,他声音微哑:所以我也可以亲你。 如果你要学人类的动作,蒋星摸了摸脸颊,也可以啦。 青年毫无所知的模样看得兰斯洛特心中泛软,明明知道不能够趁人之危,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索取一些好处。 兰斯洛特靠近他,却只是吻了下青年的额头。 可以表达爱,但是不能随便亲别人。他说。 蒋星摸了摸眉心,笑说:当然,我也不是谁都爱的。 他又垂下眼帘不肯看兰斯洛特,轻声说:是你们救了我。 还违背了你们星球的命令保护我。 帮我退热。 因为过去一片空白,这一件件事便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也许过去十年八年还能记忆犹新。 因为不曾有过,所以愈发珍视。 兰斯洛特喉头发紧,嗯。 就在他想再亲亲蒋星的脸颊时,路德维格一脚踢开大门,兰斯! 仿生人皱眉看清两人站位,还有蒋星微红的脸颊,立刻咬紧牙关,怒目而视。 兰斯:怎么? 路德维格啧声:母星来了。 兰斯洛特面色不改,快速捞起一件外套让蒋星抱着,去战舰。 来不及了。路德维格急声道,用机甲走。 兰斯洛特看向窗外,果然,母星舰队已经将他们的战舰团团围住,几个看不清面貌的仿生人跳到地面,准备暴力进入。 还有人转向他们的方向,立刻分出一支小队持.枪跑来。 朱利安已经把白鸽机甲开到了府邸门前,蒋星,跟我走。 路德:不行! 兰斯洛特却抬手制止他,必须有人拦截舰队。 可是路德维格怒气冲天,狠狠地捶向墙面,砸出一个窟窿,星星。 蒋星当即颔首:之后见。 兰斯:之后见。朱利安知道怎么联系我们。 小队已经看见了机甲异动,纷纷举起枪,准备喊话。 蒋星咬着唇,快速拥抱了路德和兰斯。 一定要再见。 路德维格强笑道:当然。 他拉过蒋星,紧紧拥吻。 追兵当前,这个吻却格外震颤灵魂。蒋星瞪大眼睛,只觉得三魂七魄都为此心动。 和之前的吻不一样。 可是无暇多思,路德维格把他推向机甲。 走! 朱利安立刻拉过蒋星跳进驾驶舱,机甲激活,飞往天际。 路德维格深吸口气:打,还是? 兰斯按下手心:打。 因为舰队发现白鸽逃跑,分出三架战舰正要追击。 好啊。路德维格笑起来,还是第一次打同族,有意思。 两人各自进入机甲,兰斯洛特却说:第二次。 第一次是打朱利安。 路德维格笑疯了。兰斯洛特平板的语调自己听着生气,损朱利安倒是一绝。 豹型机甲利用肌肉优势凌空腾起,直接扑咬一架战舰,狠狠摔入地面。 火光冲天,母星舰队都为之一怔,大声喊话:兰斯洛特上校!你是在攻击母星的士兵吗! 黑狼侧身一撞,直接把喊话的战舰给撞飞出去,打的就是你。 混战开始,两方都是仿生人,根本不畏惧死亡,打起来更加没有分寸,简直要把这颗星球炸上天。 蒋星趴在玻璃上,手指紧紧攥在一处,刺得掌心都快破皮。 朱利安收回视线,默默拉紧操纵杆全速前进。 就那么喜欢吗? 不都是仿生人,一个不着调,一个光做不说,跟他有什么不一样? 等到星球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蒋星终于放开手,他这才注意到身体因为扭着回头僵硬得发疼,忍不住嘶了声。 疼?朱利安道,谁让你一直趴着看。 蒋星不理他。 先去我的私人星球。 身后看不见追兵,朱利安把机甲调整为巡航模式,也幸好这是一架战争年代的加强型鸟类机甲,不然飞都飞不走,上天了也扛不住宇宙的压力。 贝拉很贴心地充满电,朱利安对她观感好了许多。 蒋星问:他们动手了,如果 如果输了。朱利安直白道,会被格式化。 他瞥了眼青年,对方低着头,怀里抱着兰斯洛特的军服,眉眼耷拉,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朱利安一转话锋:不过他们战功多,不会销毁机体,转头还有机会找到。 蒋星还是不说话,甚至把军服抱得更紧。 舰队不是他们的对手。 真的吗?青年猛然抬头,眼里水光盈盈,显然差一点儿就要落泪了,他们会没事的,对吧? 当然。朱利安心绪复杂。 蒋星松了口气,机甲里温度越来越低,他踢掉鞋子,把自己蜷缩进座椅里,军服直接一整个盖住身体,只露出一个脑袋,下巴搭在膝盖上出神。 驾驶舱安静得发指,朱利安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蒋星不太想说话,只摇摇头:很复杂。 朱利安没话说了,脸黑如锅底。 几个小时就到了,要不要睡一觉? 蒋星默默点头,把脑袋埋进军服里。 仿生人没有味道,也不用香水,军服上什么都闻不到,没有丝毫兰斯洛特的痕迹。 就像他们分别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全是一场空。 他拱了拱军服,突然鼻尖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蒋星摸索片刻,掏出了一块小金属片。 朱利安都看在眼里,很想伸手摸摸青年鼻尖的划痕。 不过为了防止青年更讨厌他,朱利安没动。 那是兰斯洛特的备用芯片。 蒋星眼睛一亮:芯片?是说可以让他,让他,复活? 不,朱利安低声道,只是放电影那样让你看一遍而已。 哦。 青年刚刚扬起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他爱惜地抚摸着芯片,可以看吗? 现在不行,等到了我给你找读取机。 蒋星抬起头,认真道谢:谢谢你。 朱利安同样为他违背了机械星的命令。 朱利安:既然谢我,那我有个要求。 你说。 仿生人顿了顿,算了,之后再说。 两人安静下来,唯余机甲在太空中航行。 机甲在一颗绿草如茵的小星球上停了下来,朱利安松了口气,到了。 蒋星跳出驾驶舱,胃又有些不舒服,他压下不适,我们怎么通知他们? 朱利安:现在不是时候。 星球上只有一个小房子,一开门一大股灰尘冲出来,蒋星咳嗽两声,立刻被朱利安推出去。 等我一下。 仿生人找出吸尘器,满屋子打扫起来,勤勤恳恳的样子可比一开始的遇到时讨喜多了。 蒋星在门口坐下来,风吹过草原,鼻尖甚至能闻到泥土的芳香,安宁得像另一个世界。 【兰斯和路德不会出事吧!不要啊!】 【男主怎么可能下线,冷静点(摇晃】 蒋星望向天空,难得有空说了个冷笑话:男主有事没事我不知道。 那些飞船下来我就有事了。 阴魂不散的漆黑舰队居然追到了这里。 蒋星匆忙起身,朱利安!舰队! 朱利安扔下工具,冷声道:上机甲。 舰队察觉到他们的意图,竟然伸出炮口,同时扔出无数干扰器。 朱利安动作肉眼可见地迟钝下来,艰难地撑住机甲,上去! 仿生人猛地跪倒在地,机体颤抖。 蒋星咬牙想拖着他一起走,突然,黑洞洞的枪.口从空中对准他,想闪躲时已经晚了。 麻醉剂刺进蒋星手臂,他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舰队不是兰斯洛特两人拦下的那一支,这次来的仿生人显然早有准备。 军靴在他们身边停下,一个仿生人扛起蒋星,是人类。 任务完成,收队。 仿生人带着蒋星返回战舰,蒋星视野晃动,似乎看见朱利安正在挣扎起身。 有仿生人用枪敲了对方的脊背。 就在蒋星被放进座位的一瞬间,远处倒地的朱利安猛然起身,电光火石间卸了仿生人士兵的武器,跳入机甲。 干扰弹失效了! 领队脸色一变:起飞! 飞船尚未关舱便开始上升,机甲也猛追而至。 攻击他,不用留手! 无数弹药倾泻而出,机甲如同暴风中躲避雨滴的鸟,逆风而来,急速接近飞船。 领队沉凝片刻:用热能弹。 驾驶员问:朱利安中校会死。 我们的任务只要求活捉人类。 是! 一时间,所有攻击都停止了,白鸽距离飞船只剩一步之遥。 分卷(151) 朱利安蒋星挣动手臂,仿生人士兵顿时加大重力,一瞬间压得他摔向地面。 机甲敏捷地躲过热能弹,它却在机甲头顶轰然炸开。 近距离翻起的热浪吹乱了蒋星头发,他清醒些许,眼睁睁看着白鸽机甲翅膀上被热能弹炸出一个大洞,周围高温融化的表皮金属液四散。 不要挣扎。看押蒋星的仿生人眼疾手快,将他按在座位上,对旁边人说:调低重力,他是人类。 仿生人眉头微动,大概是有些歉意,不过大半张脸都被面罩遮住,无法向蒋星道歉。 朱利安 战舰舱门缓缓关闭,在最后一瞬间,蒋星看见机甲眼中的灯光熄灭,如同一只折翼的鸟,直线坠落。 蒋星闭了闭眼,冷静问:你们不去回收他的机体吗? 仿生人:朱利安中校是量产型机体,没有回收价值。 没有价值。 蒋星垂下眼帘,胃部一阵痉挛。反胃感让他呕了一声,吓得几个仿生人全都停下动作看过来。 领队搭上蒋星手腕,心跳过快,体温38.5。去拿药。 母星为了活捉蒋星,甚至把战舰的一间仓库改造成了手术室,所有押送蒋星的仿生人各自载入了人类医学芯片。 就算蒋星当场割喉,立马也能给他救回来。 药片外面包了糖衣,并不苦。蒋星半阖着眼,没有抗拒。 喂他喝水的是那个调高重力的仿生人。 蒋星视线落在他胸前的金属牌上,对方是下士,叫盖伊。 盖伊动作很慢,确保蒋星完全咽下温水才又倾斜水杯,生怕脆弱的人类会因为呛水陷入危险。 吃过药,他们又给蒋星拿来保暖透气的特质毯子,还有一堆金属架。 盖伊把枪甩到背后,动作利落地在蒋星面前搭起一张床,扑上厚厚的床垫。 舰队正式返航,盖伊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格外年轻的面容,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 准备好床铺,盖伊甚至从仓库里拿出一只半人高的毛绒熊放在枕边,说:人类生病需要卧床休息。 蒋星浑身时冷时热,但这里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人会冒着自毁风险抱着他降温。 他撑着椅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床铺。 盖伊迟疑了一下,想去扶他。 领队低声警告:不要做多余的事。 人类太弱小,对他们来说正常的力道很可能把蒋星弄坏。 蒋星脚下一绊,身形斜斜软下去。 盖伊立刻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这一回不忘控制力道,极为小心谨慎。 小心。 领队见此,一挥手,让其余几个队员去仓库搬出几个大箱子,里面是备用的毛毯,把整个地面全部铺满,无论蒋星在哪里摔倒都不会受伤。 麻烦。他皱着眉,转头去驾驶舱连通母星,抓到人类了。 叛逃的仿生人一共有三个,两位上校,以及1的最高指挥官朱利安中校。 蒋星裹着被子,双眼紧闭,眉心一道浅浅的痕迹,始终无法放松。 脸上突然蹭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蒋星无力地睁开眼,是那只毛绒熊,正被人轻手轻脚地放到自己枕边。 他顺着手臂望去,盖伊瞥了眼通话中的领队,食指竖在唇间。 这个仿生人的眼神 蒋星把手伸到玩具熊下方,果然,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他掌心。 领队:预计两小时后入港。完毕。 盖伊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端起枪,回到墙边站着看守蒋星。 蒋星把被子拉过头顶,领队以为他嫌灯光太亮,只随意交代几句就返回船长舱内工作。 蒋星摊开手心,是一枚小小的子.弹。 他用指甲顶开金属边缘,一张纸条落了出来。 【兰斯洛特上校曾是我的导师,请您放心,我会尽力保护您】 蓝星字迹比印刷机还整齐,蒋星疑惑地将纸片塞回原处,等有机会还给盖伊让他处理。 仿生人怎么会在工作里代入私人情感? 他钻出被窝,心里反反复复都是几个仿生人的安危,睡得很浅,时不时就肌肉轻抽着醒来。 有一次盖伊正好过来给他拉被子,见状轻声问:你还好吗? 蒋星动了动玩具熊,对方借着动作取回子.弹。 为什么说朱利安是量产机型?蒋星问。 盖伊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蹲下来,让蒋星不用仰视自己。 同伴对他们的交谈没有兴趣,目不斜视。这才是仿生人应该有的状态。 盖伊解释道:技术经过上千年的更新,最后分出两大类机体。 一类是星序列,一类是零号机体。两者区别在于核心的编程方式。他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两大类下又细分订制与量产。两位上校就是订制级的战斗机体。 朱利安中校和我都是星序列的量产机。盖伊腼腆一笑,我们会比上校弱一点。 蒋星:星是蓝星语的星? 盖伊摇头:我只是听见过。 战舰即将降落,盖伊听见外面的警铃声,收起脸上温和的表情,一转变回了原本严肃的看押者。 领队出来看见几个队员都在原位,满意颔首。 准备。 着陆前,盖伊给蒋星戴上呼吸面罩,他关上了眼罩部分,蒋星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请配合。 蒋星四肢都被锁了起来,仿生人们把他转移到一台轮椅上,推下战舰。 隔着面罩,蒋星似乎仍能闻到冰冷的钢铁气息。 领队:罗尔少将。这就是那个人类。 一个脚步声缓缓从远处走来,蒋星微微仰首。 饱含恶意的视线,却并非杀意。 是令人厌恶的、脏污的恶意。 星。他喊道,我等你很久了。 见蒋星不理他,罗尔转身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把他关进去。 盖伊负责转移蒋星,小队走过研究中心狭长的通道,穿过五扇加密防爆门,终于来到了关押蒋星的房间。 仿生人似乎极为震惊,在门前停下脚步。 罗尔:盖伊下士。你在等什么? 盖伊道:少将,我们抓到的是一个人类,而非鸟类。 鸟类? 人类为什么不可以住鸟笼?罗尔笑起来,有吃,有睡,温暖惬意。 盖伊无法越过职级反驳他,只能沉默以对。 现在,执行命令。罗尔声音冷然。 轮椅在屋中停下,盖伊摘掉了他的面罩。 蒋星眼中平静无波。 罗尔对此很不满意,讽刺道:看来你非常有随遇而安的精神。 蒋星淡淡收回视线,随意瞥过屋内陈设。 纯白的房间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鸟笼,蒋星现在就在鸟笼中。 有蓬松的羽毛床、沙发,还有餐桌,以及给真正鸟类玩耍的悬空秋千,还有仓鼠喜欢的跑轮。 罗尔得意地环视周围,笑问:喜欢吗?为你特制的。 盖伊面色隐忍,攥紧了枪.柄。 实验对象一言不发,罗尔顿感无趣,挥挥手离开笼子,铁门落锁。 故意仿制的古老蓝星挂锁,罗尔晃了晃钥匙,塞进自己领口。 晚安,小鸟。 第139章 逆转世界12 手术 仿生人离开后,蒋星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一天天的,太忙了。 【鸟笼子,我心情很复杂】 【鸟笼子兰斯路德 罗尔】 【咱就是说,朱利安退场了吗qaq】 蒋星:不会。 【星星怎么知道!】 秘密。蒋星眯起眼睛,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来,顺从地做个笼中小鸟,等着人来接他。 【我比较在意星,星星难道是最开始改造机械星的科学家?不能吧?】 【不太合理,星星是在冰冻星球醒过来的,而且建筑工艺特别原始。如果是科学家,那直接在机械星用高科技封冻自己不就行了】 蒋星没有完整看过1搞出来的这个世界,不过大概能猜到自己角色的身份。 和观众闲聊了会儿,大门再次打开,进来一个拿着饭盒的仿生人士兵。 他蒙着下半张脸,看不清面孔,不是盖伊。 蒋星坐在床上,冷淡地看着他。 人类,吃饭。语气平板机械,毫无感情。 仿生人打开笼子上的小口,塞进饭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机械星的药品比1先进,蒋星已经完全痊愈了,比起绝食抗议,赶紧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事。 他起身,柔软的被子也随之滑落,露出牛奶一样白而润的皮肤。 仿生人毫无反应。 蒋星默默吃干净营养搭配均衡的食物。 等他吃完,仿生人大概是评估了他的逃跑倾向,这才放心地打开笼子走进来。 做什么?蒋星随口问,将饭盒推向他,吃完了。 仿生人拿出小金属盒,里面是抽血用的针和血袋。 抽血。 蒋星皱着眉:你们想做什么? 仿生人不说话,眼中只有遵从命令的机械感,牢牢盯着蒋星,不完成任务不会罢休。 蒋星抿唇伸出手臂,如果你们不是想让我死,那最好少抽一点。 针头推进手臂内侧的血管,看见暗红色的血流入血袋时,仿生人满意地点点头。 抽满一小包血,他在蒋星伤口处滴了两滴修复液,皮肤瞬息间就愈合如初。 现在几点?蒋星问。 仿生人:14点12分。 他收拾好东西,下顿饭会在18点送过来。 蒋星看着仿生人背影消失,若有所思。 18点时,大门果然又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盖伊。 他提着的饭盒明显比中午那个大了很多,一看就沉甸甸的。一见到蒋星,盖伊立刻微微笑起来,又羞涩,又是藏不住的喜悦。 您该吃饭了。他直接进了笼子,十几样各不相同的菜品摆了满桌,因为不知道您的口味,所以我让他们多准备了一些。 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蒋星对他礼貌一笑,谢谢。 这是我该做的。盖伊摇摇头,站在桌边为他盛饭。 不只是态度,应该说盖伊的言谈举止整体就比中午的那个仿生人更像一个人类。 蒋星:中午来的人你认识吗? 盖伊颔首:他是我的队友,怎么了? 他的机体属于哪个系列? 盖伊:零号机。 这仿生人说着说着自己紧张起来,他伤害您了? 只是抽血。蒋星咬了口鱼肉,现在也要抽吗? 对不起。盖伊低下头,显然是承认了,很沮丧,不过您放心,我不会弄疼您的。 蒋星问:你说兰斯洛特是你的导师? 是的。盖伊神情微动,我会保护您,放心。 盖伊外表格外年轻,蒋星不由感到好笑。像真看着一个年轻人一脸严肃地说要保护自己。 为什么?蒋星撑着下巴,笑意柔和,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兰斯洛特会违背命令? 盖伊:上校肯定有他的想法。 说着,他悄悄抬起眼,偷看了一眼蒋星,立马局促地低下去。 他可以理解上校的 盖伊缺少经验,并没有意识到仿生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想法。 他不敢看蒋星,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筷子,蒋星稍微多夹了哪道菜,他就默默记下来,明天可以多准备一些。 要是蒋星动作明显慢下来,盖伊立马盛一碗汤到他手边,是不是有点噎? 谢谢。蒋星笑说,很好喝。 盖伊挠挠头,不是我做的。如果您想的话,我今晚就去装载一个厨艺芯片 吃完饭,依然是要抽血。 蒋星看见那个小试管时差点没笑出声。 就这么一点? 盖伊摆摆手,急声道:绝对不会疼的。 他艰难地捏着那个试管,它只有一支笔粗细,约三厘米长,在仿生人宽大的手掌上显得格外渺小。 盖伊给蒋星指尖消毒,然后用一个仅有几毫米的针刺破指尖,敷衍似的挤出几滴血放进试管。 就差没直接告诉研究中心他偏心蒋星了。 蒋星无奈道:他们会发现的。 啊?盖伊一怔,那怎么办? 蒋星拿过试管,用力按压指腹,挤出满满一管血,这才拧紧盖子递回去。 盖伊皱着眉毛,忐忑不安:对不起。 他突然抬起头,深深看了眼蒋星,我会帮您的。 仿生人心事重重地离开,蒋星简直哭笑不得。 星系列机体表现得未免太明显了。 仿生人准备的食物营养丰富,蒋星感受到身体开挂似的恢复到了普通人的水平。 房间内悬挂的秋千成了天然的锻炼设施。 第二天的晚餐轮到盖伊过来,仿生人打开门,嘴角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可等他看清鸟笼里头,瞬间愣在原地不动了。 加密门自动关闭,撞在他身上,滴滴哒哒报警又退回去,盖伊却像没感觉一样站着,任由大门来来回回撞他。 分卷(152) 蒋星收紧手臂,最后做了一次引体向上,轻巧地落回地面,随手拿起水壶。 他呼吸急促,不免有些许水珠溢出,直接拿脖颈上挂着的毛巾随手擦掉。 盖伊?蒋星喘着气,笑说,你快被撞坏了。 啊?哦,哦。 仿生人后知后觉,向前直愣愣地走了一步,大门终于关上,可是这也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盖伊耳朵发热,核心也连带着跳突不停。 他能听见蒋星的心跳声还有呼吸时肌肤与衣料摩擦的声音。 原来人类呼吸时身体会动。 蒋星身体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不太出汗,只脸颊上有一些湿润汗意。 盖伊动了动鼻子。 原来人类也会有信息素啊 灼热与生机,让他头皮发麻。 蒋星:怎么不过来? 盖伊:来了。 蒋星背过身,腰肢弯折又舒展,直接脱下身上的短袖,腰腹紧致柔韧。 他身形大半都在衣柜后面,从盖伊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和嗅觉反而无限敏锐。 布料划过细腻肌肤的窸窣,温暖急促的气息。 仿生人核心混乱,一会儿指挥他把饭菜拿出来,一会儿又催促他去问问蒋星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就成了: 您需要我帮忙喂饭吗? 蒋星:? 直播间都笑疯了。 盖伊瞪大眼,急急忙忙解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您需要我帮忙吗? 蒋星噗嗤笑出来,强忍下笑声道:不用。 哦 青年用毛巾擦干净身体,套上宽松的家居服出来,今晚吃什么? 虾仁炒面,白灼菜心盖伊一样样拿出食物,最后小声加上一句:是我做的。 他真的去学了做饭。 今天不抽血?蒋星问。 盖伊脸色垮下去,深深低着头:罗尔少将让您去研究中心。 别这副表情啊,蒋星笑道,我还没哭呢。 盖伊勉强笑了笑,也分不出神向蒋星邀功了。 蒋星倒是很平静,走吧。 眼睛被蒙上,盖伊推着他离开鸟笼。 蒋星手指轻轻点在膝头,看上去只是无聊时的小动作。 五扇门,右十米,上二 轮椅停下,盖伊低声道:到了。 晚上好,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笑说,你看上去真不错,喜欢鸟笼子吗? 蒋星勾唇,你也应该试试,住着还不错。 罗尔靠近他,摘下眼罩,不免碰到了蒋星后脑的头发,青年立刻皱起眉,无比嫌弃。 仿生人面色不改,心情不好吗? 人类很脆弱,蒋星淡淡道,看见恶心的东西就会心情低落。 罗尔脸皮抽动,笑说:那我保准你一会儿会开心。 下一秒他就冷下脸,命令道:把他绑到床上去。 盖伊动作僵硬,手术室内看守的仿生人举着枪,冷眼注视盖伊。 他不得不俯身抱起蒋星,一步步走向手术台。 蒋星指尖微动,安抚地碰了碰对方手背。 床边有四根系带,盖伊利用身体挡住罗尔视线,格外小心地绑好蒋星四肢,看似严丝合缝,实际上只是松垮垮地挂在关节上,蒋星一动就能挣脱。 罗尔戴上蓝绿色的手套,我会剖开你的皮肤,开心吗? 开心死了。蒋星毫无感情地附和。 罗尔动作一顿,看上去快气炸了。 他抄起手术刀,刀尖极其轻柔地划过手臂内侧。 他想看蒋星害怕、躲闪、战栗,可青年仅仅是瞥了他一眼,眼中连恨意都没有。 罗尔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跟看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明明蒋星才是那个弱势的人类 你不相信?罗尔挥退上前的助手,沉声道,不用麻药了。 可人类 他可不是一般人类,对吧?罗尔阴冷笑道,开始。 冰凉的消毒药擦过手臂皮肤,沿着最脆弱细腻的血管一路抹过,那就是一会儿下刀的地方。 手术刀落下,缓缓用力。 第140章 逆转世界13(加更) 被爱着的他 罗尔少将。 手术室门外传来滴答解锁声,全副武装的仿生人守卫对他敬礼,部长正在找您。 蒋星睁开眼,正巧对上罗尔阴狠暴怒的脸,微微一笑。 手术刀尖紧紧抵在皮肤上。 雪中缓缓渗出一个血点。 罗尔眼周的皮肤都开始抽搐抖动,很难想象一个仿生人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外露情绪。 就差一点 下一秒,手术刀被扔到地上。 我这就去。 士兵:一级紧急命令,请立刻去121会议室。 罗尔生生撕开口罩,冷然道:我知道。 仿生人默默垂首,为顶撞做出道歉的姿态。 罗尔转向蒋星,恨恨地冷笑:你运气不错。 蒋星鼻中发出轻轻的哼声,是早有预料的胜券在握。 罗尔狞笑:很开心?那就这么绑着,你,盖伊下士,等我回来再解开他! 盖伊没有回话。 罗尔气得核心失去了基本判断力,根本无暇注意到盖伊的异常,大步走向门外。 大门合上,外间滴答上锁。屋内的仿生人面不改色地站在原位,只沉默地放下了枪。 蒋星轻轻昂首,还未说话,一滴修复液就落到他手弯内侧。 艳红的血被冲淡成粉色,顺着肌理缓缓滑落。 蒋星瞧了眼盖伊颤抖的手,视线转到保险栓上,轻声笑道:你准备做什么? 我 两人窃窃私语,周围仿生人只是随意看了眼,罗尔只交代他们不让蒋星挣脱束缚带,那别的自然无关。 盖伊抖着手,被烧着了一样松开扳.机,我,我 保险栓松开。 是。 盖伊这才反应过来,匆匆松开保险栓,望着蒋星的双眼微微暗淡,抱歉。 不用道歉,蒋星笑道,你只是想保护我。 不,不是为这个。 盖伊深深低下头,手指揪着束缚带,用力抓挠上面的线头。 他是因为自己无法保护蒋星才道歉。 手术刀最后没有彻底落下,盖伊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罗尔得手前做出抉择。 幸好军部部长叫走了他。 蒋星哪能看不出他情绪,歪着头,黑发散开,露出白净精致的耳骨。 我相信你。 盖伊瞬间甩起头,双眼黑灼,真的吗? 蒋星:当然。 他安静地躺着,甚至有闲心淡淡地哼着歌,轻快没完没了的滴滴声,简直像电报机。 盖伊闻声,握紧了武器。 蒋星相信他。 仿生人们听见歌声,先是疑惑了一瞬,后来意识到这是人类的语言之一,顿时放下心,没有阻止蒋星。 盖伊一开始也没有在意,蒋星勾了勾手指吸引他注意。 仿生人疑惑抬头,细心倾听。 摩斯密码?盖伊听说过这个密码,感谢核心的超强运算力,让他没学过也能一瞬间拼出蒋星的意思。 蓝星语字母的笔画分两种,直线和弧线,摩斯密码根据字母的形状进行长短音加密,对仿生人来说很简单。 【第一个世界看星星敲过就去学了嘻嘻】 【通讯器给我】 盖伊靠近手术台,借着身形把迷你的通讯器放在蒋星手边。蒋星瞥了眼屏幕,仰着头发信息。 周围仿生人见二人隔得近又不说话,似乎有些怀疑起来,其中一人动了动枪,准备上前。 蒋星手上动作不停,随意问:我可以申请在鸟笼里配读卡器吗? 盖伊竭力冷着声音与他交谈,语气仍是藏不住的温和:当然可以。 蒋星懒懒笑了笑,毫无异心的样子,我想看看我带的电影。 没问题。 罗尔半天没回来,蒋星干脆闭上眼假寐,一会儿又要和他接着对线。 * 罗尔身上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他在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扯碎手套扔进垃圾箱。 士兵敬礼:少将,部长在里面。 罗尔颔首,推门而入。 室内简洁干脆,桌椅装饰都是冷硬的铁灰色金属,光是看一眼就感觉脊椎颈椎疼。 部长放下文件,罗尔少将。 罗尔颔首道:部长。 我看报告,你们收容了一个人类。部长神色淡淡,他容貌冷峻,天生眉骨深邃突出,偏宽的眉眼间距让他在对视之间压迫感十足,即便没有表情,也像是时时处于发怒边缘。 罗尔感觉核心一阵战栗,满是面对母星中枢的恐惧感。 是的,罗尔道,但他 公然违反母星守则,你在挑衅军部的权威吗?部长语气平淡。 仿生人没那么些弯弯绕绕,他说这话,就是最直白的质问。 罗尔:绝无此意。 他深吸口气,部长眯起眼,鼻尖轻嗅。 香味? 罗尔道:他是在古蓝星发现的人类,非常珍贵的原生种,没有受过任何辐射 他洋洋洒洒说了上千个字介绍蒋星的珍贵性,部长始终神色平淡,甚至有些不耐地动了下手中文件,低头翻看。 罗尔压低声音:所以,解剖他绝对是 部长:我从兰斯洛特上校那里听到了不同的答复。 兰斯洛特?罗尔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双手急躁地摊开,挥动着,他和路德维格一起背叛了母星,这无数仿生人士兵都看见了! 部长把文件放到一遍,十指交握,面上毫无表情,近乎透明的白色眼睛仿佛能穿透罗尔的仿生皮,看到这个同族急不可耐的破坏欲。 部长:这一点,两位上校也有异议,我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同族。等他们返回母星,再行商议。 罗尔派去抓捕蒋星的仿生人全被兰斯两个人干掉了,而盖伊一行只见过朱利安对同族出手,他确实拿不出证据现在指正他们。 至少要等到仿生人残骸分析完毕。 罗尔一时语塞,深深吐出一口热气,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放弃研究他的计划。 研究可以。部长道,只能进行体外检测,每次抽血不超过十毫升,除此以外 他眸光凌厉,我会判定你违规。 仿生人可没有什么改过自新一说,违规就是格式化,结束了把工作需要的各种知识一导入,又是个能上任好职员。 罗尔低下头,掩去眼中愤恨。 遵命。 星系列的仿生人,全都是没用的保守派!明明仿生人已经到了快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没有人类 罗尔只觉得自己为母星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笑话。顿生浊世清醒的不忿与孤独。 部长:他在哪里? 研究中心。 手术台? 是。 部长合上笔,起身戴上军帽,盖住一头灰黑色的短发,我和你一起过去。 罗尔无法,只能隐忍道:遵命。 部长也是个仿生人,凭什么代替母星向他下令? 罗尔重重踩在地面上,金属板咚咚作响。 蒋星睁开眼,回来了。 盖伊塞回自己的通讯器,轻轻握了握蒋星的手,似乎是安抚他无需担忧。 他眼神坚定,这一回如果罗尔继续动刀,他一定会开枪。 然而大门打开,打头的却不是罗尔。 一个身穿漆黑军服的高大仿生人站在门口,甚至需要微微俯身进入门内。 他抬眸瞬间,恰巧与蒋星相对。 仿生人动作微动。 蒋星眨眨眼,慵懒笑问:换人了? 部长见了,终年封冻不化的脸上也浮上一些笑意。 对。 部长没有让盖伊给蒋星解开束缚带,反而亲自走到他身边,翻过蒋星的手腕看了一眼。 白眸随即投向盖伊。 盖伊核心一抖,敬礼道:裘德部长! 蒋星跟了一句,手掌小幅度地摆了摆:裘德部长好。 你也好。 裘德脸上已看不见笑意,手指利落地解开束缚带。 【星星态度变了哎?为什么?】 【感觉是在试探身份了!罗尔就一副认识星星的样子】 蒋星眼神微动,看着面前摊开的手掌,挑眉问:怎么,改主意了? 裘德:那是罗尔少将的个人行为。 见蒋星把手掌搭上来,裘德拉起他,动作轻柔,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接触人类。 我代他向你道歉。裘德垂首,军帽在脸上投下一片冷硬的阴影,仿生人并不是你的敌人。之后你住我府中。 蒋星却不着急逃离手术台,反而抓过一把尖锐的小刀在指尖转动,笑问:我一直很好奇仿生人和人类的关系。 分卷(153) 好奇,1为什么创造了这样一个,完全逆转现实的世界。 锋锐冰冷的刃,被最温柔的手把玩着。玉白指尖莹润,划出的弧度至锋也至柔。 无情又多情。 裘德平静地看着他玩小刀,抬起手臂。 蒋星停下动作。 小刀上被盖上了防护盖子。 裘德:可以玩,但不要伤到自己。 蒋星笑得弯下眼尾,好厉害啊,你肯定不是量产型吧? 裘德单手解开他脚踝上的带子,星系列机体以订制为主,零系列才以量产著称。 罗尔脸色阴沉。 他就是零系列的订制机,但在裘德口中,零系列却像是成了什么拿不上台面的垃圾机体。 蒋星:你和兰斯路德是同型号吗? 不,裘德示意他下床,我们共用同一种核心程序。 蒋星跳下手术台,这玩意儿被升高到适合做手术的高度,差点没让他绊倒。 而星系列的裘德,就像蒋星遇到过的所有友善仿生人一样,牢牢地护住了他。 小心。 蒋星抬眸一笑:我还有一个问题。 裘德看了眼时间,最后一个。这里太冷了,你会生病。 好啊。蒋星勾起唇角,眼中灿烂如星海。 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41章 逆转世界14(二合一) 什么是爱 听见蒋星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时间满屋子仿生人都望了过来。 青年丝毫不觉慌乱,仍是笑得笃定又有些骄傲,只看着面前的裘德。 盖伊握紧了枪,默默低头,核心怪异地跳动震颤。 为什么会感觉低落?喜欢是什么意思? 仿生人百思不得其解,可当他看见蒋星,核心便开始兴奋颤抖。 想照顾他、保护他。 这是喜欢吗? 裘德面色不改,走吧。 他随手解下披风,轻轻抖开披到蒋星肩头。他个子太高,蒋星走路时不免鞋尖踢到披风下摆,裘德瞥了眼,帮他稍微一折,露出脚踝。 你还没回答我呢。蒋星看着他蹲下又起身,到最后还得仰望对方。 裘德:再说。 他没有触碰蒋星,转身向实验室外走去,罗尔身侧的拳头捏了又松,恨不得当场把蒋星拦下来。 盖伊抬头,定声道:我是人类的护卫,请部长允许我陪同前往。 如果裘德还搞不定蒋星的安全,那盖伊也只能在前面当个炮灰。 裘德侧身,宽厚的肩膀包裹在剪裁合体的笔挺军装下,眸光冷淡,一瞥就足以让人感受到他作为仿生人最高指挥官的威严气势。 是不许可的眼神。 盖伊核心跳突,我他还想在争取,裘德已抬手拦下他的话语。 蒋星扯了扯领口,轻快地走到裘德身边,带上他呗。 裘德视线中的冷意顿时散去了,虽然仍旧古井无波,却能让蒋星不觉得局促紧张。 好。 蒋星抿唇一笑,谢谢,你真好说话。 裘德不置可否,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两个同样挺拔修长的身影离开手术室,盖伊松了口气,大步跟上。 蒋星脚上还穿着鸟笼里的毛拖鞋,上面坠着两只雀鸟,一眼就能看出罗尔轻蔑的心思。 他让我住鸟笼子。 裘德:鸟笼? 对啊。蒋星从披风缝儿里钻出一只手比划,黑色的笼子,里面就床铺和其他一点家具,一点隐私都没有。 罗尔看你了? 那倒没有。 裘德脚步不停,刷开最后一扇加密大门,我知道了。 告状完毕,蒋星对他一眨右眼,羽睫翩跹,连带着眼角小痣都灵动起来。 蒋星之前记的路没派上用场,有裘德在,研究所的仿生人全都退避两旁躬身让路。 很奇怪。蒋星跟着裘德走到前头了还不忘回头打量那些仿生人士兵,你们一群机器人,为什么还会分三六九等? 裘德:任何种群,都需要管理。 他示意属下打开悬浮车门,手掌虚虚拢在蒋星额角免得他撞到。 悬浮车是按裘德的身高定制的,车底离地都快小一米了,蒋星上得颇为困难,背影像个艰难攀登猫爬架的小猫。 裘德眼神微动,手臂环上他后腰扶了一把,我让人改良一下。 蒋星好容易坐定了,呼出口气男煈,对裘德笑说:是得好好改良。 【笑死我了 星星不助跑都能跳一米五六,搁这儿装小猫咪呢】 【人家有人宠,你呢】 【一把子破防了】 裘德自然坐到他身边,盖伊则去驾驶舱和司机一道。 你还没回答我呢。蒋星戳了戳裘德的膝盖,是不是喜欢我啊? 裘德看着在膝头顽皮跳跃不停的指尖,默了默,忽略核心催促他赶紧抓住对方的命令。 蒋星:那换个问题。 你说。 兰斯和路德呢?他们怎么样? 裘德既然反对罗尔对他进行实验,说不定会理解兰斯他们藏住自己的决定。 蒋星想得入神,手掌便不自觉地搭在裘德膝头不动了,手心温软,裘德隔着军服,都能感受到肌肤下跳动的血脉。 裘德手指微动,往膝盖方向动了一下,而后不着痕迹地落到床沿扶手。 他们很快就到。 蒋星眼中一瞬间点亮了,太好了! 他收回手,十指交缠在一起,掌心相贴,挡住了他下半张脸。 灵动柔美的眼便更显通透,睫毛扑闪着,简直挠到了裘德核心芯片上。 可以让我用一下你的通讯吗?我想和他们报平安。蒋星请求道,晃了晃手心,拜托了。 披风随他的动作散开些许,露出青年修长的脖颈和锁骨。 人类并不算瘦弱,只是和仿生人比起来显得格外纤细,星系列订制机体轻轻一搂,就能完全把青年抱进怀里。不仅是裘德,还有兰斯和路德。 蒋星就在自己身边,披着自己的披风,却满心都是另外两个仿生人。 裘德眼神平静,窗外灯光投射进来,映照着他深邃眉眼,投下半片阴影。 蒋星动作小了些,似乎对裘德冷漠的表情感觉有些踌躇,不可以吗? 裘德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他们都是仿生人。 可为什么 裘德微微按了下核心,从怀中拿出一台更加轻薄的通讯器,可以。 谢谢! 蒋星霎时笑逐颜开,帮大忙了。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通讯器,又一下子顿住了。 裘德:不知道号码? 嗯,因为一直在一起嘛蒋星指节擦了擦鼻梁,不好意思道,就没问过。 裘德倾身靠近,两人手臂不可避免地相触,蒋星也配合地靠过去些许,这个姿势让裘德一抬手就可以搂住对方。 但他没有这么做。 裘德指尖点了点,这是兰斯,这是路德的。 他看着蒋星拨出去,等待接通时,他又说:011,这是我的号码。 蒋星:知道了,很好记。 很快那边就接通了,路德维格接到裘德的通讯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裘德部长,他拖长了声音,我们再两个小时就返回母星,有何指示? 蒋星笑得不得不咬唇才能忍住声音听路德维格说完。 看不见对方,他也能想象到路德的模样了。 部长? 是我。蒋星道。 那头沉默着,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 兰斯!星星是打给我的! 我来说。 不行!我的我的!我的星星! 裘德忍不住扶额。 这可看不出什么仿生人的影子了,完全就是两个感情充沛的人类。 还很幼稚。 蒋星:别打架,随便谁接一下。 那头又是一阵金戈交响,两个仿生人甚至动起了手。 多半是路德先拔刀了,兰斯洛特平时肯定不会理他,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忍不住还手。 裘德靠近通讯器,冷声道:路德维格。 那头动静终于停了下来。过了会儿,路德维格回答:我在,部长。 裘德对蒋星颔首,再次坐回原位,望着夜幕下的机械星。 蒋星:路德,兰斯也在听吗? 兰斯洛特声音稳重:我在。 蒋星笑得眯起眼,太好了。 路德:母星那群研究人员没为难你吧? 有! 告状当然不能只告一次。 蒋星仗着和二人更加亲近的关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罗尔是怎么对待他的。 他甚至想不打麻药就动刀。蒋星嘟囔道,我怕死了。 【重新定义怕】 【怕,指一种平静中带着轻蔑的心理状态】 裘德皱起了眉,对下属说了两句什么,对方颔首,立刻开始联系裘德的嫡系小队。 兰斯:不怕了。 路德叫嚷道:艹,星星别怕啊,我回来立刻把他核心都扬了! 计划得逞。蒋星软下声音给两人报了平安,注意安全,别又像在蓝星一样撞到战舰了。 路德抱怨道:鬼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们正常降落,突然就硌了一下,离谱。 战舰可是能上战场挡子弹的材质,居然会被蓝星的几块石头一撞就坏。 蒋星放松地靠在头枕上,视线落在窗外光怪陆离的美丽星球上,金属随着不同颜色的灯光而呈现出不同的绚烂色彩。 他懒懒笑说:也许是我们的缘分。 裘德:喜欢这里吗? 嗯?蒋星侧首,色彩在他眼底映出漂亮的辉光,机械星吗? 对。 很有意思啊。他笑着张开五指,贴上窗户玻璃,隔着空气抚摸那些辉煌的金属造物。 从房屋到遮天蔽日的战舰,再到那些小蚂蚁一样忙碌的仿生人们。 完全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居然能建立起庞大的帝国。 裘德:也许并不是完全没有。 嗯? 没事。 蒋星眨眨眼,也没有再问。 悬浮车回到府邸,裘德先下车,守卫大门的仿生人立刻敬礼问好。 等裘德手掌挡在车门上方让蒋星下车时,仿生人们或是偷瞄,又或是直接抵抗不住核心命令,探着脖子去瞧蒋星的模样。 这就是那个人类吗?仿生人们失了神,连裘德冷厉的目光都无视了。 蒋星大半个身体被裘德挡到身后,他们不得不看向裘德,这才恍如隔世地清醒过来,彼此诧异地对视一眼,强迫自己认真工作。 可在裘德带他穿过大门时,仿生人仍忍不住回头。 蒋星被身上一道道炙热的视线看得局促不安,他们也是星系列吧? 裘德:坐。 大门合上,那些宛如实质的目光终于没了,蒋星松了口气,选了张一看就很硌人的座椅,把披风团一团扔上去当坐垫。 裘德不仅没制止,反而问:够软吗? 还行。蒋星对他抬抬下巴,星系列到底是怎么回事? 盖伊被扔在外头守门,屋内只有裘德和蒋星两人。 裘德在他对面坐下来,这件事,我需要你来做确认。 他望了眼窗外,吓退那些一个劲儿探头探脑的仿生人,道:仿生人中出现了问题。 或者说病毒。 蒋星:病毒? 对。裘德道,也许在你眼里,我们按照程序办事,不会出任何差错,在战场上也不知后退。 事实并非如此。 裘德:大概从十几年前开始,新出厂的合格仿生人便大幅减少。材料、程序都没问题,排查之下,我们发现 他点了点额头,他们的核心全都抗拒接受母星中枢大脑的命令。 为什么?蒋星问,程序有问题? 所以说是病毒。裘德道,星系列因为以订制机型为主,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但是零系列近乎全军覆没。他们是战场的主力军,我们的扩张速度不得不减缓。 简而言之,零系列仿生人全都抗拒继续扩张。 人类点点头,似乎对此兴致不高。 裘德一顿,不打算接着说下去。 但蒋星却交叠起双腿,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扩张? 你们不需要吃喝,电能完全自给自足蒋星看着对方的视线,耸耸肩,盖伊告诉我的。 而且人口完全靠制造,不需要殖民。 你们没有理由扩张。 裘德眉头紧皱,这还是蒋星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认真的思考表情,顿感有趣。 许久,他说:我不知道。 蒋星眉眼微动,果然吗? 分卷(154) 追根溯源裘德缓声道,我们是由人类创造的。 蒋星眯起眼。 人类从未给我们的程序施加占领全宇宙这样的命令,裘德像是一瞬间挥散了笼罩眼前的迷雾,蒋星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让他触及了仿生人存在的意义。 人类科学家死后,我们由母星中枢控制。 现在想来,他深深望向蒋星,扩张的命令,正是自人类死后几年开始传达给我们。 刀枪不入的仿生人们像疯了一样,把一切资源投入到军工产业,昼夜不歇地生产战舰、机甲、士兵,把它们送往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鲸吞蚕食,千年过去,已探索宇宙的大半版图都已归于机械星。 他们翻遍了每一颗星球,恨不得剖开来一寸寸检查。 就像在寻找什么。 裘德:星系列一直是机械星的领导层主力,另一派,以罗尔为代表。 蒋星轻轻拍了下手,指尖轻点,他一定很反对这样无休止的扩张。 是。 任何一个种族都不可能完成全宇宙的统一,资源是有限的,就算是仿生人也分不出那么多人手去管理宇宙的每个角落。 更何况他们还面临无法生产合格仿生人的困境。 再扩张下去,必然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 这么看,罗尔还挺聪明,蒋星就算夸罗尔也像嘲讽,现在你还打算扩张吗? 娇弱的人类悠然坐在椅中,姿态优雅放松,他微微倾身向裘德,笑意温柔而笃定。 简直像一切尽在掌握中。 两人无声对望着。 门铃响起,裘德唇角微动,不必继续了。 盖伊:兰斯洛特和路德维格上校来访。 蒋星立刻跳了起来,鞋子随随便便趿着就往外跑,一把拉开门,他们来了! 裘德按住沙发背,听见了外面路德维格兴奋的欢呼。 你不要把他抱那么高。兰斯无奈道。 没事,我又不怕高。 路德呲牙一笑,抱着蒋星往天上抛,星星!太好了! 蒋星落回他怀里,路德维格让蒋星坐在自己手臂弯里,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 蒋星搂住他的脖子,脸颊都透着激动的绯红色,你们也没事。 兰斯洛特站在一旁,盖伊犹豫片刻,垂首向他问号,导师。 盖伊?敏锐如兰斯,这会儿却像是刚刚发现盖伊也在,好久不见。 仿生人的心神,全扑在了一个人身上。 蒋星拍拍路德,稳稳当当站回地面,兰斯。 兰斯洛特勾起唇角,张开怀抱。 蒋星一头扑进他怀里,你没事太好了。 你也是。 仿生人垂首,轻轻吻了他的鬓角,蒋星。 听惯了路德维格亲昵随意的称呼,乍然听见兰斯洛特如此严肃的语气,蒋星脸上更是烫得要命,干脆埋进他怀里不肯出来。 兰斯洛特失笑,轻轻抬起他的下巴,青年双眸水润,眼尾脸颊俱是白里透粉,像是凑上去稍微亲吻吮吸,便能尝到美好甜蜜的草莓沙冰味儿。 不准笑我。蒋星抽抽鼻子,眨去眼中朦胧水雾。 不笑。 兰斯洛特俯身又亲亲他脸颊,柔声道:星星。 蒋星捂住眼睛没法儿说话了,被路德维格大笑着抱起来往屋里走,他大大咧咧地和裘德敬了个礼,部长好。 兰斯洛特靴根轻踢,身姿挺拔,部长。 裘德微微颔首,视线状似无意地萦绕在蒋星身上。 对方显然很喜欢路德,脸颊贴在仿生人的鬓边亲昵地蹭着,简直像迎接主人回家的猫咪。 可惜,路德和兰斯,谁都不是他的主人。 几人简单对了一下信息,裘德没有责怪他们擅自藏住蒋星的举动。 如果不是他们拖延,罗尔也许已经动手了。 大概谈了下明天需要在议会投票的几件事,路德维格放下蒋星,部长,我请半个小时假。 裘德:明天再说。 那不行,急事。路德维格咧嘴笑道,一拍身侧匕首,私人恩怨,就不留到议会上谈了。 蒋星眼眸晶亮,望着裘德道:拜托。 现在这个时候请假,谁都知道路德维格是要去收拾罗尔。 裘德没准他的假,但却让兰斯两人回家。 蒋星当即起身,我也要去! 裘德:你待在这里。 部长,兰斯洛特道,我可以保证人类的安全。 裘德沉默不语。 蒋星左右看了看,干脆跑到椅子那儿把裘德的披风叠得整整齐齐,递到他手边,笑意柔软讨好:拜托你。 裘德很想告诉蒋星,自己也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可见了对方焕发光彩的面容,裘德抬手,轻轻揉了他的黑发,去吧。 谢谢! 蒋星抓起他的手晃了晃,像个不伦不类的握手,然后便风一样扑回兰斯洛特怀里,仿生人顺势抱起他,对裘德一点头,向外走去。 你们怎么搞定追兵的? 打。 噗,简单粗暴 裘德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仿生人不必再扩张了,他们已经找到了一直以来寻找的宝物。 * 路德维格气势汹汹地找麻烦去了,蒋星便跟着兰斯洛特回家。 他们刚回来,还没有开悬浮车,兰斯洛特拒绝了盖伊送他们回家的请求,在夜色中与蒋星沿着金属步道散步。 兰斯:十分钟就到了。 很近嘛。 母星军部人士基本都住在这一片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走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落,街道空无一人。 蒋星穿着拖鞋,没走两步就累了,扯扯兰斯洛特的衣服,喏。 怎么了? 青年提起脚尖晃了晃,脚底疼。 鞋底太薄了。兰斯洛特捞着他的膝弯看了眼鞋,道,我抱你。 不要。 兰斯洛特抬起头,那怎么办? 白色的长发在夜风里微微划出柔和的弧度。 谁能想到,这是战场上的白色死神呢? 蒋星眯起眼笑说:要背。 兰斯洛特看他笑,也无意识地微笑道:好。 他转过身蹲下,肩背宽厚,腰却又劲瘦有力。 蒋星抿抿唇角,狡黠一笑。 蒋星?久久没等到蒋星,兰斯洛特不解地扭头,你 青年跳了上来,凑过去亲他一下,又飞速撤开了,笑盈盈地望着他。 兰斯洛特背起他往前走。 蒋星终于有机会碰他的头发,脸颊都蹭了上去,爱不释手。 灯光一盏又一盏划过,兰斯洛特问:蒋星,不要随便亲别人。 你不是别人。青年理直气壮。 仿生人无奈地笑了笑,那换个说法。 只能亲你的爱人。 蒋星沉默了。 兰斯洛特走过漫长街道,拐入一个街区,灯光骤然暗淡下来。 蒋星拍拍他,放我下来。 兰斯洛特:马上就到了。 我要,青年扑过去咬了口兰斯洛特的耳朵,下!去! 他得偿所愿,趿着拖鞋往前走。 兰斯:蒋星? 青年根本不回头看他。 兰斯洛特便这么跟在他身后一步,任由他在钢铁丛林中穿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蒋星回头质问:不是说十分钟?这怎么还没到? 你走反了。 蒋星瞪圆双眼,气得扑过去恶狠狠地揪着兰斯洛特发尾,为什么不说。 你在生气。 我没有。 兰斯洛特点点额角,我感受到了。 蒋星泄了气,双手拽着仿生人的衣服,额头紧紧靠在他胸前。 兰斯洛特。 嗯? 什么是爱啊? 第142章 逆转世界15 爱 青年愤愤地踢着鞋子,上头的绒毛一抖一抖。 兰斯洛特:什么是爱? 蒋星抿着嘴,路德维格说他爱我。 他望向兰斯洛特,他凭什么说爱我? 兰斯洛特哑口无言。 问仿生人什么是爱,还不如去问一只兔子什么是宇宙。这俩都是超过知识范围亿万光年的问题。 我不知道。兰斯洛特回道,他迈步跨越自己与蒋星相隔的最后一步。 环境昏暗,蒋星看不清他的表情,兰斯洛特却能看见蒋星。 人类把爱情定义为多巴胺的化学作用。兰斯洛特干巴巴地说,这种激素让人疯狂。 蒋星:所以爱就是激素分泌? 对。 青年皱起眉:仿生人有个鬼的激素。 确实没有。 兰斯洛特垂首,轻轻抚摸蒋星的鬓发,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蒋星又问:你爱我吗? 仿生人沉默着,视线温柔地在青年的眉眼逡巡,对方的每一处都让他如此喜爱,一刻也不想分离。 与蒋星分开,到返回母星,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兰斯洛特几乎要被核心刺激得发疯。 路德更不必说,一路上疯狂地发泄怒气和焦躁,战舰上的沙袋都打漏了好几个。 那些阻拦他们的仿生人更不用说,全都被裘德派去的士兵们收集残躯准备返厂维修。 如果要描述爱兰斯洛特低声道,其中一条,一定是不想分离。 还有呢? 想照顾你。 第三? 想保护你。 想拥抱你。 兰斯洛特抱住蒋星,青年迟疑片刻,也反手拥抱了他。 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后一条,兰斯道,想吻你。 蒋星:所以,你做到了这几点? 还没有。 为什么不做? 青年抬起头,下巴贴着仿生人的心口,那里没有心跳,仿生人与人类,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可是人类却在向仿生人要求爱。 兰斯莫名感觉喉咙干涩,想的。 我允许了。蒋星挑起眉,舌尖轻轻舔过唇角,眼神不着痕迹地飘到一边。 他在紧张。兰斯洛特发现了。 和之前轻松的吻不同,蒋星开始认真思考亲吻与爱的含义。 兰斯洛特无法用他贫瘠的蓝星语词汇描述此刻心中的感受。于是他靠近蒋星,唇齿相依。 清新干净的一吻。 如果爱可以用行为证明,兰斯洛特眼中闪着认真的碎光,我想,我有资格说我爱你。 蒋星避开他的视线。 哦。 夜风静静吹拂,两个同样对爱懵懂的灵魂于此处依偎。 再亲一下吧。蒋星说。 好。 兰斯洛特抱起他,高过自己,然后仰首如膜拜神明那样,亲吻一个人类。 纠缠,悱恻。无需言语,行为是比言语有力一百倍的证明。 唇齿分开,蒋星额头贴着兰斯洛特的额,我想 他踌躇许久,那个字在舌尖反复吞吐、包裹。 兰斯洛特沉静地望着他。 蒋星:我想,我也是爱你的。 不想分别,不想你受伤,想抱你和被你抱,想吻你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青年羞涩的眼睛,想被你亲吻。 他说完,立刻加大音量转移话题,掩饰自己慌乱的心跳,人类堂堂高等生物,被激素左右那也太没用了。岂不是跟动物一样? 见兰斯眼含笑意,分明看出了他的羞恼,蒋星气得遮住对方双眼,看什么看! 兰斯缓缓道:我还想加一条。 说。 想一直看着你。 蒋星手上松了力道,手掌滑落一些,露出仿生人真挚专注的眼。 他小声说:我也是。 兰斯洛特笑起来,就这么抱着他往回走。 蒋星把玩着兰斯洛特肩头的长发,我肯定是个高级人类。 怎么说? 没有激素了我也会爱你的。 兰斯洛特笑说:多巴胺的分解只需要四年。 那你等着看吧。蒋星呲牙,证明给你看。 好。 兰斯洛特带他回家,房子门前摆着一大堆箱子,盖伊正端着枪发呆。 盖伊? 分卷(155) 盖伊听见蒋星的声音,眼神一亮,转头就见兰斯洛特抱着他走过来。 裘德部长让我送东西过来,他压下眼中的震动,床、淋浴还有别的杂物。 盖伊补充道:都是加急赶工出来的,通上电就可以用了。 蒋星微笑道:谢谢,辛苦你。 青年紧紧搂着他的导师,两人视线相对上一瞬间,盖伊都能从中看出灼热的情意。 盖伊默默笑了下,对蒋星摆摆手告别。 兰斯洛特要搬东西,便让蒋星先坐在最高的一个箱子那儿等他,自己随手扛起几个箱子往家里去。 蒋星撑着下巴看着盖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星星,偷心的贼】 【是我的错觉吗,越到后面的世界爱星星的人越多(沉思】 【而且直播间还没警告!】 一向安静看戏的管理员冒了个头:【星网没有判定违规,他们按数据来说,都是男主】 直播间一下子炸开了锅,蒋星早就知道这是1的把戏,笑着看他们各种猜测。 蒋星百无聊赖地晃着脚尖,拖鞋被甩到地上,一个人影走过来,直接把它们一个飞踢,以完美的抛物线扔进垃圾桶。 蒋星看得拍手轻笑:我给满分。 路德维格嚣张地跟着他笑:我哪次不是满分? 蒋星:试试。 不等路德维格回过味儿,他直接从两米多高的箱子上往下蹦。 当然,还是满分。 路德维格抱住他,哈哈大笑。 兰斯洛特一出来就看见路德维格,皱眉道:你搞定了? 嗯哼,路德维格托着蒋星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罗尔算个啥啊。 兰斯:你别摔着他。 路德维格属于你越说他越要反着来的性格,当即拍了拍蒋星小腿,抱紧。 你要干嘛呀。蒋星揪着他的头发,双腿夹紧,带我飞? 猜对了。 路德维格微微蹲下一些,机械关节通过液压蓄力,猛地跳了起来。 高空的风吹到蒋星脸上,他先是一愣,随即兴奋地惊呼:真有你的! 嗯哼。 路德维格落到兰斯洛特家房顶上,白发仿生人抱着臂,无奈地看着他们胡闹,道:我装家具,半个小时内回来,不准跑远了。 他点了点表,明天要去议会投票,明白吗? 蒋星敷衍点头:知道了。 路德维格三两句应和,兴致勃勃道:想不想去那儿! 蒋星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顶端闪着防止悬浮车撞上的灯。 那有多高?蒋星比划了一下,三百米? 520米。是我们的中枢塔。 路德维格不知道这个数字在蓝星语中意义,但他特别想把所有珍奇美景都与蒋星分享。 去吗? 蒋星眨眨眼,去。 仿生人欢呼一声,风一般在建筑物之间腾跃。 灯光闪耀,又被飞速扔到身后。有路上行走的仿生人看见他们,俱露出惊诧的眼神,还有人摁着通讯器给安防中心报告。 然而他们都只是两人路途中不值一提的景,路德维格轻巧一跃,便抛得无影无踪。 蒋星起先还揪着路德怕掉下去,越到高处,越是肾上腺素激增,他顶着风声喊:我松手了,别让我摔下去。 路德维格大笑:没问题。 蒋星咽了口唾沫,深深呼吸。 在路德从百米高楼跃起的一瞬,蒋星张开双臂。 夜空中除却无数小星星,还有离机械星仿佛触手可及的巨大行星。 道路与建筑的灯光也都成了脚下的星河。 这一刻,仿生人与人类,无比自由。 跳出最后一栋高楼,路德撞向中枢塔外墙,蒋星大喊:你认真的吗? 当然。仿生人咧嘴。 玻璃外墙飞速靠近视野,蒋星下意识闭上眼,紧紧拽住路德维格。 路德!我艹你!! 路德维格笑疯了。 他单手按着蒋星的腿,另一手拔出短匕,深深插.入玻璃缝隙。 看一眼。 蒋星试探着睁开眼睛往背后瞥了眼,心脏都漏了一拍,气得直揪路德维格头发,你想吓死我? 他心跳快得要炸掉了。 路德维格求饶:别,头发要掉了。 你是仿生人,掉个屁! 路德夸张地笑着,他的核心什么信息都没办法处理,满脑子都是让蒋星再开心点。 你说错了一件事。 哈? 路德维格突然拔出匕首,蒋星瞳孔收缩。 然而,路德把匕首插.进更高处的缝隙,快得他们甚至来不及下落。 不是你艹我。 路德维格就这么靠着一只手的力量,短匕精准地选择下一处落脚点,短短几分钟内爬上了520米的高塔。 他最后炫技般地松手让自己和蒋星一同坠落了好几米,然后踩着外墙一跃而上,稳稳当当落在顶层地面。 应该是我艹你。 蒋星一路憋着气不敢喘,结果紧张全被路德维格一句话击碎扬了。 滚。他狠狠给了路德的脑袋一巴掌,去你的。 路德维格咧嘴一笑,从包里掏出根绳子把蒋星和自己腰上拴在一起。 干嘛?蒋星一下笑开了,这会儿怕我摔下去了? 路上我一直抓着。路德维格居然严肃地点点头,一会儿放开你,我怕万一。 他打了个活结,这样就好了。 蒋星轻哼了声,我要坐那边上。 所有身为人类不敢做的危险举动,有路德维格在,都可以去冒险。 好啊。 路德维格怕他划伤脚,干脆直接放他在高塔顶层的边缘上,双脚悬空,下面就是金色游龙般蜿蜒的街道。 他挨着蒋星坐下,得意地要夸奖:我厉害吧? 还可以。蒋星晃晃脚尖,玉白的骨节泛着粉红。 路德维格黄腔开过,真看到这样的景致,却慌张地望向远方。 他双手后撑,真好啊。 什么真好? 蒋星侧过身,双脚踩着路德维格大腿。 和你在一起。 路德维格收起夸张的表情,笑意温柔。 风吹乱了蒋星的头发,路德随手拂到他耳后,星星。 有悬浮车经过,看见路德维格的脸,那人见怪不怪地按下窗户,路德维格上校。 嗨。路德懒散地挥挥手。 仿生人:他是罗尔抓到的那个人类? 什么罗尔抓到的,路德维格变了脸色,他是我的 他眉毛纠结地拧成一团。 仿生人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明天议会见。 快走快走。 悬浮车赶紧走了,可不想惹到这个疯起来谁都动手的同族。 他和兰斯洛特的事迹已经在机械星传遍了。 蒋星动动脚趾,夹住路德维格的军服裤子,我是你什么? 路德维格挠挠头,我的星星。 认真点。 路德维格扭头望着他。 520米的高处,光线昏暗,模糊了蒋星的面容。 青年眼里带着笑意,得意的,闪闪发亮。 路德维格无奈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哦。 蒋星抿唇一笑,直接把兰斯洛特刚说的那套搬过来。 想和我分开吗?想保护、照顾我吗?想拥抱我、亲我吗? 路德维格笑说:明知故问。 青年曲腿跨坐到他膝头,居高临下。 那你爱我。 当然。 蒋星眯起眼笑:那我是你什么? 路德抬手抚摸他的眼尾,对比起仿生人,蒋星是如此柔软,却又牢牢地把控着自己的心弦。 我的 他按下蒋星。 爱人。 第143章 逆转世界16(完) 这是一个故事,关于爱。 蒋星从没见过路德维格这么认真的样子。 但就在相贴的前一瞬,青年狡黠一笑,手心挡在路德维格脸上。 路德维格眼底笑意无奈,顺势用干燥的唇轻轻含吻蒋星的掌心。眼神渐锐,如同带着尖牙利爪,时刻想要把面前鲜美可口的人类吞吃入腹。 疯狂地想要保护他照顾他,却又,疯狂地想要吞掉他。 蒋星:时间快到了是不是? 兰斯洛特? 蒋星眯起眼,笑而不语。 路德维格松开唇齿,埋怨中带着撒娇,能别现在提他吗? 还剩五分钟?蒋星亲了下路德维格的脸颊,仿生人机体滚烫,而他发现自己的体温也高得离谱。 心跳如擂。 玩个刺激的吧?蒋星低声说。 路德维格不解其意,就在下一瞬,青年突然仰倒身体,就这么跌向百米高楼外。 仿生人一愣,随即自己也被腰上的力道带着一倾,干脆放松抵抗,与蒋星一并跳入空中,气得龇牙咧嘴。 星!星! 蒋星哈哈大笑,头发被逆行的风吹得乱飞,笑容也如此一般自由无拘。 就在两人快要一前一后摔入土之前,路德维格拽紧腰间长绳,一把将青年抱入怀中,稳当落地。 金属地面都被强劲冲力踩出裂缝,蒋星心脏跳得快炸开,似乎也随之震颤着裂开一条缝隙,灼热混乱的爱与谷欠全都从中喷涌而出,如火山熔岩侵蚀小岛,烧成漫天火海。 路过的仿生人惊得让开一大片空地。 路德维格单手托着蒋星,另一手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公务。 蒋星在他脖颈间隐藏面容,闻言轻声嬉笑:滥用职权。 路德维格咧嘴道:可别冤枉我,只是怕他们拉警铃好吧。 他熟练地招来悬浮车,带着蒋星挤入后座,混乱地亲吻他。 无人驾驶悬浮车兢兢业业地起飞,半空中突然往下坠了一截儿,惊得空轨上其他悬浮车愤愤按喇叭。 蒋星垂首回应着路德维格,手里紧紧拽着他的军服领口,细密的针脚都被揉散开。 明天没得穿了。路德维格包裹住他掌心,就剩这一件好的了 青年发出轻轻的哼声,显然没有体谅他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扯散开肩头流苏军章。 星星 路德维格声音沉闷,手心揉着青年后脑软发,一路掠过滚烫皮肤,又爱又无奈地轻轻捏他后颈软肉,好似教训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可惜小猫深知面前的仿生人对他毫无办法,喉中发出嘲弄的轻笑,笨蛋。 说起来,蒋星膝盖微动,你们会装载一些不必要的零件吗? 路德维格把脸埋进他胸前,耳朵都烧红了,闷声道:别逗我了。 所以说有吗? 有。 仿生人抬起头,额角核心烫得要命,蒋星抿唇一笑,贴着它亲亲,又柔又勾人。 可真等到路德维格咬着他领口纽扣往外勾时,蒋星却微笑道:车上有监控呢。 他推开仿生人热烫的脑袋,正襟危坐,而且明天要去议会呀。 星星路德维格无奈极了,眼睛里都有了无奈水色,一整个要被人类逗哭出来的样子。 蒋星耸耸肩,对吧? 对。 路德维格低下头埋进手掌里,用力揉了揉脸颊强迫自己的核心冷静下来,突然听见一声刺耳的火花声。 他警惕抬眸:怎么了? 这个啊? 蒋星懒洋洋地甩甩手指,身后本来应该是摄像头的地方滋滋冒着火花,ai吓坏了,赶紧喷出些干粉给它扑灭,也没弄脏车子。 记得去赔款哦。青年笑意盈盈,恶劣极了。 路德维格从未见过这样的蒋星。 青年之前总是温柔而包容的。 可今晚路德再见到他时,蒋星像是换了个人。喜欢刺激,狡猾得让人又爱又恨,甚至是反复无常。 蒋星撑着下巴,喂。 啊?路德维格还没想明白,在座位上呆着发懵。 赔都要赔了,别浪费了呀。 仿生人呆傻道:什么别浪费? 蒋星乜他一眼,轻哼着歌望向窗外,双足踩着仿生人的膝盖,玩闹似的一抓一放。 指头张合,就像小猫踩.奶时粉粉嫩嫩的小爪子。 路德维格猛地伸手,攥住了青年的脚踝。 蒋星笑得懒散,顺从他的力道仰倒在座椅上,手臂舒展,在控制面板上随意点了两下,选了个不知道有多偏僻的中转地。 车费多少,看你表现? 回应他的,是仿生人炽热的吻。 等悬浮车回到兰斯洛特家门口时,路德维格付了他整整三天的工资。 蒋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通身热意濡湿,踢了踢路德维格。 分卷(156) 抱。 仿生人让他自己抱着弄脏的衣服,用军服裹着青年起身跳下悬浮车。 一抬头,就是兰斯洛特阴沉的脸。 啊,你还没睡啊?蒋星尴尬地咳嗽两声,眨眨眼睛,试图讨好,我先去睡觉啦,晚安。 兰斯洛特让开大门,却在路德维格进去的一瞬间狠狠给了他一下。 这一拳差点没把路德维格核心揍出来。 蒋星:怎么了? 没事。路德维格一字一顿。 他回头,呲牙咧嘴地笑了笑,让兰斯洛特只觉得刚才那一拳揍得还不够用力。 蒋星被人伺候着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放进被子里,松软的棉花比笼子里的舒服多了,他一扭身,把自己裹成个猫猫条,打着哈欠对路德维格摆手:晚安。 晚安。 路德俯身亲了亲他眉心,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出门自然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兰斯洛特动了真章,两人默契地避开主卧,拳腿交加间掀起的劲风把屋子其他地方卷得像台风过境。 除了拳拳到肉的闷响,他们一点儿声音都没发,纵然是用家具当武器,最终扔出去时,彼此也会默默托它一下,不至于摔在地上吵醒蒋星。 他们打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以电源告罄结束。 嘶,路德维格把额角突出来半截儿的芯片摁回去,你想销毁我?真够绝的。 不够。兰斯洛特冷然道。 他捡起地上散乱的零件一一拼回机体里,格式化时便宜你。 路德挨了顿打,不过他心情颇好,因为不仅打了回去两人五五开谁也没占着便宜,而且他还得到了星星的爱。 嘴上说得厉害,路德笑着踢起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坐上去充电,说,星星爱我,他爱你么? 他又得意地把蒋星说的那一串条件转述给兰斯洛特,却没看见对方脸色变化。 兰斯洛特冷笑:哦? 路德:怎么着?他想抱你吗?他想亲你吗? 兰斯洛特:我告诉他,人类的爱只能持续四年。 路德维格笑意一滞,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兰斯洛特想起蒋星承诺时的模样,眉眼不禁柔软下来,他会证明给我看,他是不受激素控制的高级人类。 两个顶级仿生人彼此对视,视线擦起的怒意火星要是有实体,估计能把机械星都炸上天。 蒋星睡得正香,卧室门轻轻开合,他睁了下眼睛,见是个熟悉的影子,便又合上,小声嘟囔:别吵我。 不吵。 兰斯洛特洗干净身上的机油,换了身宽松的睡衣上床。 被子不要裹这么紧,会睡不好。他扯了扯蒋星的被角,被青年挠了一下,轻轻的,比起挠在皮肤上,更像挠了把心尖痒处。 兰斯洛特再多的火都被浇灭了。 他轻叹一声,把蒋星拢入怀里,轻柔抚摸对方松散的黑发,明天议会将决定你的身份和待遇。 蒋星踢不开他,干脆放弃挣扎,揪着兰斯洛特睡衣一个劲儿蹭,终于选到块舒服地方,带着凉意的双脚塞进他膝盖底下取暖。 不得不说,仿生人简直就是天然的热水袋。 你在听吗?兰斯道,我知道你没睡着。 蒋星:嗯。 议会成员里,星与零系列比例为五五,裘德部长拥有130%的计票权,总体而言,于你有利兰斯洛特娓娓道。 到时候会有辩论环节,你不用说话,我来就行。 兰斯。 怎么了? 蒋星抬头,却不看他,睫毛低垂着,掩住眼中的不喜。 兰斯: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青年沉默着,突然抱紧他的腰,闷声道:我不想去议会。 兰斯洛特摸了摸他的头发,情绪平静,为什么? 我不是物品。蒋星道,更不是可以养在笼子里的珍稀动物。 我不想像个保护动物一样,让仿生人在那儿讨论一大堆怎么给我立法、规定活动范围蒋星掰着手指,神色低落沮丧。 晚间与路德维格在城市上空徜徉,把世界都踩在脚下的自由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兰斯洛特收紧手臂。 兰斯。 我们逃走吧? 兰斯洛特垂眸。 青年望着他,双眸清透明亮,兰斯洛特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放在他的眼皮上。 蒋星眨眨眼睛。 他是宇宙里唯一的人类,但仿生人并不能仗着爱和保护去束缚他,他不是动物,他理应拥有自由。 只有浩瀚星海,才能容下他。 兰斯洛特深深俯首,亲吻人类青年的眉眼。 好。 * 裘德部长。罗尔穿着研究中心的制服,从侧面看也算体面挺拔,可惜一绕到正脸,就能看见他额头上横亘着的一长条修补上的痕迹,与本来皮肤的颜色格格不入。 两位上校已经迟到三十分钟了。他冷笑道,人类也不见踪影,您还不派人抓捕他们吗? 裘德端坐议会首席,十指交错,搭在膝头,目光冰冷。 星系列仿生人在他的左后方,小声交谈着,却并听不出焦躁,反而是兴奋和喜悦。 而零系列阴沉着脸,比锅底还黑,跟罗尔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们也看到录像了? 是的仿生人低声赞叹,声音痴迷,他真是美极了,无论我们把工艺再做到极致,也不可能超越人类本身。 可惜他是被路德维格找到的,其中一人垂头丧气,要是我偏转一下航线,也能经停蓝星,太遗憾了,没机会亲眼见他一面 罗尔敏锐地听到他们交谈,冷声道:能不能见到,还不是裘德部长一句话的事? 星系列机体安静下来,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俊美挺拔,作为全订制机体,无论是外貌还是战斗力,都不是罗尔这种量产机能比得上的。 罗尔额角抽搐:怎么?既然你们也想见蒋星,那我们的目的岂不是一致的? 他对裘德用力点了下头,部长? 仿生人们对视一眼,又开始低声交谈。 我舍不得。 我也是,我看见他住的笼子了,说话的仿生人皱着眉,满眼心疼,那么小,连窗户都没有,罗尔真是个臭**。 让他走吧,有路德和兰斯,不会让他受伤的。 我倒宁可一辈子见不着他,只要他自由。 听见这群没原则的仿生人言论,罗尔脸色青青白白,恨不得掰开他们的核心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粉红泡泡。 人类的研究价值,可比自由重要一百倍。 够了。 议会安静下来,俱望向沉默许久的裘德。 裘德指尖微点,投票吧。 星系列仿生人说一不二,直接秩序井然地按下了放弃追捕的钮,一瞬间把票数拉到50:0。 罗尔阴沉着脸摆手,零系列机互相对视之后,也默默按下投票。 他摇着头道:如果裘德部长弃权,那我们的比分一定会拉平,到那时候,就交给母星中枢去评判吧 对座的仿生人开始吭哧吭哧憋笑。 罗尔皱眉望去,你们 看看屏幕再陶醉。仿生人微笑着耸肩,看样子你们内部的意见,也并不一致呢。 罗尔心下一空,猛然抬头。 红蓝字体鲜明地写着: 70:30 罗尔暴怒拍桌,质问道:你们疯了? 仿生人比人类更高级。他的一个手下震声道,我们不需要人类,也可以找出适合仿生人进化的方向。 罗尔刚要说话,裘德起身道:结果显而易见。前线战事善后事宜还需讨论,人类的事就先放到一边。 仿生人们不约而同地讨论起停止扩张后的举措,已经占领的星球该如何管理 罗尔站在当中,格格不入。他还想继续争辩,裘德已经起身走向窗前。 我们是由他的爱而生的。裘德低声道,他翻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芯片。 他昨晚去了一趟中枢,一向沉默的中枢将这块芯片给了他。 里面记载了一个与机械星截然相反的人类世界。 他们建立帝国,无数天才们聚在一起研究仿生人,试图让它变成他。 可那些研究者一开始就没有把仿生人当做人,他们随意在它身上施加超出核心承受极限的测试,它一次次崩溃,返厂维修,又复原。 令研究者遗憾的是,它始终无法变成一个人。无论给它编写多么完美的程序,用多么先进的材料,都不能做到。 直到 冰冷苍白的研究室内,一个人影静静坐在桌前,他手指修长有力,随意将坚硬的金属揉捏成团状,然后一点点用小刀刮出精美的图案。 他总是这样,研究组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那个人影,像个自闭患者,这怎么能是合格的人? 他在做什么? 而他身边的青年,显然对组长的抱怨没有丝毫兴趣。青年懒散地靠在观察窗台上,看着仿生人把一团金属捏成玫瑰的样子。 硬币大小的赤红金属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朵玫瑰,仿生人拿起手边的笔刷,沾了些许颜料,为玫瑰刷出枝干。 捏玫瑰。组长耸耸肩,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为什么说他不像人?青年不解,他明明很会做手工。而且还很有艺术细胞。 那朵玫瑰上完色,仿生人还不满意,又洗干净笔刷,描绘细腻拟真的纹理。 不是艺术,组长道,那是上次测试的bug,我们给他看了一张玫瑰的照片,让他复制下来,结果他就这么一直重复。 开门,我进去。青年伸展身体,漫不经心地理平刚刚穿上的新白大褂,我去和他说说话。 可以,别抱太大希望。 大门打开,仿生人动作不停,笔刷微动,添上最后一滴晨雾留下的水渍印迹。 青年拖开他对面的椅子:我叫蒋星。 仿生人放下玫瑰,平静地望向他。 很美的人类,他想。 我怎么称呼你? 仿生人:他们叫我阿尔法,世界的起点。 好复杂。蒋星撑着下巴,笑容随意,像是和普通朋友说话,你很喜欢玫瑰? 仿生人:不。 你会表达喜好,比他们说的聪明多了。蒋星左眼轻快灵动地眨了下,仿生人看着他,不说话。 蒋星点点玫瑰:可以送我吗? 可以。 蒋星拿起玫瑰,然后从兜里翻出一枚金属硬币扔过去,再捏一个什么吧? 仿生人又像机械一样动起来。 蒋星说:我喜欢白色的。 仿生人点点头。 蒋星又得到了一朵白色的金属玫瑰。 很漂亮。他毫不吝惜赞美,又扔去一个硬币,我还想要一只章鱼。 仿生人摇头:我不会。 那我说,你捏。 脑袋圆圆的,有八条触须,触须内侧有吸盘 仿生人花了点时间才按照蒋星的语句复原出章鱼,这样? 他第一次发出疑问。 蒋星有些为难。 毕竟那个怎么看都是一个汤圆下面插了八根筷子的模样。 仿生人张了张嘴,要把它捏扁。 别。 人类按住了他的手,夺走那个怪异的手工品。 我很喜欢。蒋星笑着摇摇金属,谢谢。 仿生人又拿起一枚硬币捏玫瑰,不客气。 从那之后,他捏的玫瑰全都变成了白色。 裘德合上手心。 尽管只是一瞥,但他隐隐触及了这个世界存在的真相。 就像一个通用梗概,世界上所有故事都能用的那种。 烂俗又动人。 这是一个故事,关于爱。 * 贝拉:1个亿,少一分都不行。 蒋星:抢劫呢?他就在原地,你都没动一下他! 要不是我来,他早给机械星回收了! 兰斯洛特揉揉眉心,我给你转钱。 不准! 不用你! 两人同时喊道。 路德维格坐在边儿上快笑疯了。 朱利安机体破破烂烂,完全就是勉强用钢板拼在一起。他沉默不语,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沙发背后不让蒋星看见自己。 他点了点通讯器,我给你转了。 贝拉角都要气歪了,关你屁事! 我自己的买命钱。他冷淡说完,离开小屋。 这是他那颗绿草如茵的私人星球。 贝拉哼了声,不再和蒋星争吵,我以后才不做你生意。 分卷(157) 我也不会找你了,蒋星道,说好的三千万,到手变一亿,奸商也没你这样的。 贝拉和他说不通,跳进驾驶舱,临走前突然探出手,扔给路德维格一个盒子,拜。 路德维格颔首:谢了。 蒋星:你买了什么?叫你别找她做生意 路德维格突然起身。 蒋星警惕道:做什么? 兰斯洛特抬手,挡住路德维格:我有东西要给你。 路德:是我先来的! 蒋星默默后退了几步,琢磨着一会儿他俩要是打起来自己从哪儿跑掉。 不过两个仿生人谁也没想毁了这一天,路德维格臭着脸让到一边。 兰斯洛特打开盒子。 蒋星,他拿出里面的戒指,我 蒋星直接伸出手,我同意了。 兰斯洛特失笑。 【8个世界了啊兄弟姐妹们,终于不是以被迫分手告终了】 【结婚!洞房!夹心饼】 【前面那个叉出去!】 兰斯洛特正要半跪下来,突然,他的身形闪动一下,像是信号连接不好的老电视。 路德维格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星网!不准崩!给我撑住啊啊啊啊】 蒋星皱起眉,1? 兰斯洛特扶住额头,出了一点 路德维格的身形率先彻底消失。 【1?什么1?】 【等等不会是】 等我回来。兰斯洛特抬眸,影子再次晃动后,变成了完全不同的模样。 戒指最终还是没能戴到蒋星手上。 蒋星瞳孔收缩,阿尔法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世界完结,开始收尾啦 第144章 为你而来的现实1 一切美好都与他有关 直播间的弹幕量达到了开播以来的最高峰,就连从来不发弹幕的观众也忍不住扣问号询问蒋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蒋星根本看不见那些铺天盖地的字幕,他眼里只有自己面前的仿生人。 他们叫我阿尔法,世界的起点。 蒋星:原来一直都是你。 代表数字1,在古蓝星时代的神话中被认为是宇宙的起点。几天后的人工智能中心发布会自称主题为创世纪,想必主角就是阿尔法。 可为什么他会闯进直播间,变成男主? 阿尔法微微一笑,沉静的面容带着之前十个世界里每一个男主的影子。 星星。他合上戒指盒,对不起,我快必须等我。 全息影像时凝时散,蒋星探出手,触到了一片虚空。 这个动作让阿尔法安静下来,笑着靠近他。 来自虚空的吻,落在蒋星眉间。 之后见。 【恭喜玩家蒋星攻略成功,正在脱出世界】 蒋星闭上眼,大脑一阵眩晕刺痛。 阿尔法真的不见了,这一回没人保护他的精神力。 他猛地睁开眼,久违的恶心感从胃部一直席卷到大脑。 他艰难起身,趴在全息舱沿儿上干呕连连。 由奢入俭难,不过是被1照顾了几回,居然就开始觉得星网中断连接难以忍受了。 【星星,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事吧?1?大佬你在吗?】 直播间打赏榜第一的那个头像已经黑了下来。 蒋星:抱歉,直播失误。 【别说这个了,机器人呢?快给星星倒点水啊!】 可这回就连管家机器人都消失了。 蒋星摆摆手,跨出全息舱。 他喝了两杯热水压下恶心,正沉思该如何向观众们解释,直播官方却突然发了个全平台的祝贺横幅。 一时间烟花白鸽的虚影划过屏幕,上头缓缓冒出一行字: 【祝贺蒋星大佬勇夺活动第一,达成100%攻略成就!】 字体加粗斜体阴影一应俱全,像是少用哪个效果就亏了五毛一样,还用了亮闪闪的渐变色,复古得蒋星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几百年前的老年歌舞厅。 蒋星: 一时间心情复杂,都顾不上琢磨阿尔法的事了。 直播间也短暂地轻松起来,又是笑又是骂,热闹非凡,还有为蒋星骄傲的。 【星星,恋爱大师】 【有谁能挡住星星的魅力?嗯?嗯?】 蒋星失笑,你们啊 他眉宇间分明还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却笑得如此温柔,看得直播间观众心疼加上心潮澎湃,纷纷刷起了礼物。 桃子更是泪洒小行星,一连扔了好几个星舰。 平台还给蒋星特制了一个斩男杀手的花哨头像框,把观众逗得人仰马翻。 差不多得了。蒋星深感无奈,正要把头像框摘下来,智脑倒是先被人拨通了。 他隐居之后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除了神通广大的阿尔法,不该有人知道他的新号码。 蒋星皱眉:你好。 咳咳,那头似乎是个上了岁数的老人,故作严肃地咳嗽了两声,蒋先生? 是我。蒋星对直播间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关掉麦克风走向阳台。 等看清极光下的星球,蒋星嘴唇微张,差点握不住智脑。 弧光横贯夜空,为地面洒下碧玉般柔美的绿色,而就在他的别墅门前,突然凭空多出了一座玻璃花房。 无数勤勤恳恳的花匠机器人正在里面劳作,圆滚滚的白色身体像个胖汤圆。修剪枝叶,再给玫瑰浇上精准到毫升的特制营养液。 蒋先生? 我在。 老人端着声音问:我听说您参加了星萌直播平台的7日攻略挑战,有这事儿吧? 是。蒋星道,你是? 您应该很熟悉我的号码才对。 蒋星不愿将视线从花房上移开,更无心考察拨来通讯的到底是谁,随口道:有什么事? 我知道您达成了全平台唯一的成就,老人严肃道,可是 这两个月,我们研究中心的人工智能失恋了 八次。老人语气沉痛。 蒋星勾起唇角,手臂撑在阳台上,大半个身体都探出围栏外。 有花匠机器人看见他,全都像宕机了一样呆在原地,过一会儿便叽叽喳喳地聚成一团,时不时偷看一眼蒋星。 它们摆动小短腿走到蒋星窗下,兴奋道:你是阿尔法的爱人! 我知道,你叫蒋星! 你真好看,阿尔法不在,不如你嫁给我 小机器人此话一出,引来周遭惊呼一片。两个机器人赶紧探出手臂,一人捂嘴,一人绑手,把口出狂言的小机器人给拖回花房里教育。 蒋星笑得眼尾湿润,动容道:阿尔法什么时候让你们来的。 就半天呢,它们比划着,花园马上就弄好啦,要来看吗? 等我一会儿。蒋星晃晃智脑,喂? 老人刚刚松懈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严肃道:蒋先生,你对此作何感想。 感想嘛 蒋星看着机器人们围着娇贵的白玫瑰打转,忍不住露出笑意。 我会负责的。 那头传来呛咳声:负责?你怎么负责? 当然是蒋星拖长声音,吊足了这老头胃口,把阿尔法娶过门。 老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好了,蒋星收起玩闹的语气,定声道,杰克,为什么阿尔法还会有他自己的意识? 接任蒋星位置的老研究员杰克叹了口气。 你离职时清除了所有参与项目的数据,但阿尔法并没有划在你名下,他逃过一劫。 杰克说:但从你走后,阿尔法拒绝配合任何实验活动,我们不得不用更宽松的生活条件去换取他的同意。 你们给了他星网。 是的,杰克道,顶配星网,他还要了很多星币,老实说,今年财政大臣拨过来的一半资金都被他卷走了。 蒋星想象着阿尔法面无表情讲条件的模样,忍不住无声地笑起来。 他刚才突然断联了,为什么? 杰克犹豫道:这是绝密,我 没关系。蒋星打断他,泄漏绝密消息会丢工作,我没那么霸道,你还有两年就退休了吧?这个时候倒赔研究所一笔钱可划不来。 蒋星,杰克长叹,阿尔法只听你的话。 他爱你。 蒋星望向天际,试图在茫茫宇宙中找到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帝星。 我知道。 你走后,他的人类情感训练科目被边缘化了,由我接手。 杰克越说越激动:没人能否定你的成功,你让仿生人真正变成了一个有情有爱的人!兰德谷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小人!他挤走你,就为了独吞整个仿生人项目的经费。 我会出席创世纪发布会,蒋星道,到时候见。 杰克笑叹道:我期待很久了。兰德谷看见阿尔法因为失恋抓狂他会气疯的。 那看样子我得盛装打扮,蒋星调侃道,让阿尔法激动一点。 老人哈哈大笑。 挂断通讯,蒋星心中却反而百味杂陈。 从知道男主是同一串数据,到怀疑1黑入了他的星网,再到现在真相大白,也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时间,他和1谈了整整十场不同口味的恋爱,估计也是天底下头一遭了。 直播间热热闹闹的,见他回来,纷纷询问1和男主到底什么关系。 蒋星笑说: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有好康的?(警觉】 【不可以涩涩!】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尘封许久的芯片,插.入全息舱,一起看吧。 画面暗下来,观众们屏息以待,都有种看电影的感觉。 交谈声比画面更先出现。 这个怎么用啊?是蒋星的声音,比起现在的随性淡然,那会儿的他听上去满是蓬勃的活力。 视频窸窸窣窣一阵,似乎是有人走向他。 好了。 【这个声音简直和那群男主一模一样啊啊啊】 【艹,我好像懂了】 画面亮起来。 全息画面里,两张同样俊美的容颜占满了镜头。 蒋星眼睛睁得圆圆的,能看见了吧? 他旁边的人却只看他。 可以。 蒋星退开两步,今天是实验第一百天纪念日。他举起一只贴满章鱼贴纸的游戏手柄,要和阿尔法一起打游戏。 【所以阿尔法=1=男主们】 【星星以前是人工智能研究中心的人!!靠啊我早该想到的】 实验室比起两人初见时的苍白,现在已经完全变样了。 墙壁贴上了小熊饼干图案的墙纸,还挂着滑雪板。 双人沙发上铺着一张异域风格的织毯,红蓝色非常亮眼,在整个屋子里却又不显得突兀怪异。 角落还有一个猫爬架,一只奶牛猫睡得香喷喷。边牧不住在实验室,正趴在沙发中缝那儿摇尾巴吐舌头,等着两位主人挨着他坐下。 书桌上随意堆放着小说和鸡尾酒,空空如也的高脚杯旁是一本未开封的《航班诡影》。 甚至还有个歪倒的首饰盒,里头放着一副古蓝星样式的黄金耳坠。 整个房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阿尔法抱着一叠游戏卡,想玩什么? 蒋星挑挑拣拣,随手拿了盒没开封的游戏卡,这个吧。 他翻过正面,大逃杀:远古病毒 【都是之前经历过的世界啊。眼睛突然酸起来了】 【只有远古病毒是桃子姐的阴差阳错,其他全是阿尔法的精心谋划?!杀了我!狗不能吃这么多糖呜呜呜】 录像里,蒋星和阿尔法一齐坐在沙发上玩游戏,他踢掉了拖鞋,盘腿陷进沙发深处,边牧趴在他膝头打瞌睡。而阿尔法则正襟危坐,像在谋划帝星未来三百年的发展战略。 完全就是借着实验之名,光明正大谈恋爱。 蒋星捂住脸,我忏悔,当时我就把他当兄弟看的。 【现在已经□□了个爽(x】 【星星这攻略成就来得不地道,罚你再去谈一百个世界的恋爱】 【桃子:星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蒋星:去找他。 【桃子:好耶!请务必打开直播,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视频里两人打了整整一下午对抗模式,直到傍晚才停下。蒋星伸了个懒腰,在落日余晖中靠向1。 阳光落在他脸上,蒙了层油画般唯美梦幻的影。 一百天快乐。 阿尔法看着肩头懒散的蒋星,脸上浮起极浅淡的笑意。 你在就快乐。 第145章 为你而来的现实2 我想结婚。 分卷(158) 帝星,中心塔 创世纪发布会将于帝星中心塔顶层举行。由兰德谷教授作为发布会主持人 无数镜头对准了这座帝国的荣耀之塔,受邀直播平台纷纷派出金牌记者前往采访。 不少未能受邀的普通人也乐得在中心塔周围的餐厅坐上一下午,期待顶尖研究中心会给大家带来何等惊喜。 无数全息投影机器人获许在这片禁飞区腾空,实时给附近观众转播发布会内容。 记者让开一半镜头,身后是徐徐降落的漆黑悬浮车,帝国王储,第一顺位继承人,克莱王子已经到达现场。紧随其后的是 记者话音微顿,紧跟在王室座驾之后的那辆悬浮车从未在帝星出现过,他们平台提前准备的资料里根本没有这辆车! 克莱笑容得体,简单回答了两句采访后,突然看着天空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些许惊诧,蒋星? 记者竖起耳朵,克莱王子认识这位嘉宾? 抱歉。克莱微微摆手,逆着红毯走向停车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悬浮车缓缓降落。 暖珠光色车身,配上纯手绘的白玫瑰暗纹,全帝国范围内只有一辆。 记者互相使了个眼色,俱不着痕迹地挤开竞争对手,势要占据正对车门的最佳位置。 克莱静立车前,眉头微蹙。 悬浮车终于降落到地面,车门缓缓开启。 皮鞋踩上红毯,下车时西装裤微微上拉些许,露出包裹在布料下纤细精致的脚踝。 快门声像机关枪一样响起。 来人没想到能得到这么热烈的欢迎,顿了顿,随即微微俯身,彻底离开悬浮车。 他穿着笔挺服帖的白色羊毛西装,领带是饱和度极低的莫兰蒂紫罗兰色,领带夹上一颗圆润的白色珍珠与西装天然搭配,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格外圆融温和。 他抬起头,那一瞬间连以俊美著称的克莱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星光与宇宙大抵给了他格外的宠爱,眉眼弧度流畅优美,鼻梁微挺,并不显得严肃,兼具英挺与柔和之美。他大概是很爱笑的,嘴角天然半分上翘,让人看着就心生喜爱。 皮肤便是在如此高清的镜头下,也没有半分瑕疵。 周围高楼里的观众们看见大屏幕,纷纷惊叹起来,是不是娱乐公司又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准备借发布会的东风一炮而红。 就算知道这是他们的把戏,食客重重放下筷子,视线缠在空中的全息影像上挪不开,我也要中计了。 有人大笑:那我也愿意买买会员看他的电影,现在歪瓜裂枣太多,还比不上几百年前的蓝星演员! 记者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爆闪,我知道他是谁了!今天新闻爆点绝对少不了! 同行怒目而视,他立马捂住嘴不说话了,谁打听都不说更多消息。这可是独家报道! 来人转向记者,勾唇一笑,随即迈开长腿,走向克莱王子。 克莱神色复杂: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帝星了。 克莱,蒋星微笑,该来的总会来,又逃不掉。 走吧。克莱与他并肩往中心塔走去,我的基金会一直在等你回来。 蒋星摇头道:抱歉,我并不是返聘回来的,只是参加一次发布会。 那太遗憾了,克莱道,我始终认为你的道路的正确的,不过 他眉眼微动,欲言又止。 蒋星心有灵犀道:一会儿再说吧。 好。 两人一齐在入口处合照,无需修图,第一时间就传遍了各大新闻网站。 评论一开始都在尖叫这个没见过的男人是谁,直到上班摸鱼的桃子看到,傻眼了。 她没声张,先去直播群里报了个信,粉丝纷纷扣问号。 【星星背着我们干嘛去了】 【有人说这是无修图,绝了,星网直播是什么垃圾,画质压缩原来那么严重】 【直播的星是阿芙洛蒂忒在人间,那现实的星就是美神本人吧干!!】 蒋星智脑震个不停,等和克莱一同进入会场后他看了眼,顿时笑出了声。 克莱:谁啊?恋爱对象? 不是,粉丝群。 克莱恍然:我看到你直播间了。好像很火。 蒋星笑说:还可以。 说起来,克莱和他一同坐上发布会第一排,周围闪光灯晃个不停,两人都神色如常,原来你喜欢男人啊? 不喜欢。蒋星却笑得眯起眼,我不喜欢人。 哈?克莱挑眉,福瑞控是吧? 去你的。蒋星笑骂。 克莱安静了会儿,叹息道:和你一起进大学实验室感觉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导师可喜欢你,有第一手资料全塞给你,我就是个打下手的。 术业有专攻,蒋星笑道,你还得处理政务,我可做不来那个。 也是。克莱也笑起来。 会场能容纳上千人,等到所有人到齐落座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照明灯光骤然关闭。 待会场安静,舞台聚光灯开启,一位中年研究员对全场微微颔首致谢。 冗长的嘉宾感谢名单里没念到蒋星,兰德谷特地跳过了他。 蒋星微微一哂。 兰德谷:十年前,人工智能研究中心首次发布了仿生人概念。他们不是机器,有着完全类人的外表,但其特殊性让他们能承担对人类而言非常危险的工作岗位。 比如应急救援。兰德谷指向身后全息屏幕,一栋大楼遭遇敌袭,未及时撤离的人类被困楼层内,无路逃生。悬浮车带着救援人员赶来,他们挂着安全绳悬挂在墙外击碎玻璃试图从外突破,然而在敌人的狙击手眼中就是活靶子。 好在狙击手在开枪前一秒被人按倒,不然后果难测。 这是一段真实录像,兰德谷道,我们的科技在进步,虫族也是如此,他们拟态成人类藏在人群中,一旦发生这样的公共设施劫持,我们的救援者都要冒着生命危险与之对抗。 机器人需要信号,虫族袭击信号站就可以让传统的救援机器人当场失效。 如果,我们能创造出有着人类级别智力的独立仿生人会怎么样? 录像换成了另一颗星球上的记录,仿生人无需使用攻击破坏玻璃,他从悬浮车中一跃而下,直接撞碎玻璃外墙。 镜头拉到大楼内部,仿生人就地一滚甩下身上的玻璃碎,子弹全都被高强度表皮卸力,化作一对废铁。在虫族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拧断了它们的脖子。 仿生人扶起受困人员与他对视,语气笃定:请保持冷静,我带你离开。 他神情平静,深邃俊美的容貌简直就是划破阴云的光刃。 蒋星笑着摇头。 是阿尔法。 他的爱人在工作里还真是帅得人腿软,如果他是人质,恐怕也会不可自拔地爱上阿尔法。 人质完全傻了,阿尔法扛起人质,直接从窗边起跳,完美回到救援车内。 速度快到虫族狙击手甚至射不中他。 兰德谷:除此之外,你可以想象,如果我们把所有危险的工作都交给仿生人,人类文明与科技会向前迈出多大一步。 就连与兰德谷意见相悖的克莱都忍不住颔首。 兰德谷:但是,研发过程总是避免不了分歧与弯路。 克莱皱起眉,他想说什么? 蒋星按住他的手臂,笑容淡然:随他。 克莱卸了力,还是不爽。 兰德谷别有用意地看向蒋星:比如说,我的前同事就坚持仿生人也有情感。 记者骚动了一阵,有人举手提问:请问兰德谷教授。所以您是不认为仿生人具有人类情感吗? 当然,兰德谷昂首道,情感,简单来讲是大脑的激素运动,仿生人不具备激素,从生理上就不会有情感。 记者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兰德谷不屑道:你可以想象。如果仿生人有了情感,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抗拒危险工作,因为他们会害怕。他们还可能要求与人类同等的权力,比如说自由。 蒋星脸色冷淡下来。 记者:仿生人是否应该有人权? 这个话题今天我们不做讨论。兰德谷绕开争议,继续引导道: 如果仿生人有情感,那他们也会像人一样恋爱。 你们能接受自己的约会对象其实是个仿生人吗?他用芯片分析你的表情、语言,并根据预载的数据库做出反应。 你觉得,他是爱你的吗?还是说,你只是在跟一台格外聪明的电脑进行对话? 克莱若有所思,从某种角度上说,也许是对的。 蒋星按下提问铃。 聚光灯转向他,场内骚动一瞬,有认识他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知道他和兰德谷不对付。 兰德谷嘴角下拉,面色不虞。 蒋星凑近话筒,笑容礼貌而冷淡:按照你的思路,仿生人可以根据我们的爱做出反应,却不会成为主动付出爱的一方,是吗? 兰德谷: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爱,他们只是按照程序办事。 今天是创世纪,那么咱们的主角来了吗?蒋星笑问,既然你说他没有情感,不如让我们现场见识一番。 兰德谷冷笑一声,转向观众席:我们最完美的仿生人今天无法出席。 嘉宾们发出不悦的嘟囔。 因为他去前线了。兰德谷扬声道,刚刚,我们收到了前线捷报,虫族退兵,马上就可以和他进行连线。 他们的安排被蒋星打乱了,只能提前让阿尔法亮相。 前线蒋星低喃,他关闭话筒,什么时候又开战了? 克莱摇头:你离开之后虫族就袭击了我们的边境星,并没有对外公布。 他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不,他可是仿生人。克莱道,阿尔法是我们的英雄。三天时间就杀了那颗星球上的虫族女王。没有他,战争会死更多士兵。 通讯接通,会场内惊呼阵阵。 仿生人身着漆黑的作战服,似乎刚结束一场战斗,他随手扔下枪,解开领口,我时间有限。 他通身血腥气,居高临下的黑沉视线压得人双腿发软。 蒋星的粉丝们直接炸了。 【1就是创世纪的作品啊,好帅,好帅,我不行了】 【仿生人的体力星星嘿嘿嘿】 【#军服,战场,烟,doi,体型差,人外】 前线记者显然顶不住他的威势,镜头有些抖,不过没人顾得上责骂他。 这是仿生人?我觉得吧外场观众咂咂嘴,其实,和电脑谈恋爱也不是不行。 我还是选那个提问的大美人。 记者抖着声音:阿尔法,兰德谷教授有话问你。 仿生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双腿交叠,带血的军靴看得人头皮发麻。 嗯。 兰德谷习惯了阿尔法不给面子,道:今天是创世纪发布会,很遗憾你不在,有什么话告诉在场嘉宾吗? 没有。阿尔法声音冷得像冰。 兰德谷笑说:战斗可怕吗? 没感觉。 你一己之力杀死了女王,有什么想法? 没有。 不少人默默认可了兰德谷的论调,也许仿生人确实没有情感。 兰德谷愈发得意,问:那战争结束,返回帝星后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阿尔法静静看了会儿镜头,突然说:有。 兰德谷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什么? 阿尔法身上冷意乍然收起大半,他避而不答:我要看现场的画面。 可以。兰德谷颔首,让人把发布会的画面传过去。 阿尔法静静看了会儿屏幕,镜头靠他很近,能看到仿生人冷峻的侧颜,不少人悄悄屏住呼吸。 第一排,12号座。阿尔法道,打开聚光灯。 观众纷纷探头寻找谁是12号座,好奇为什么会得到仿生人的特别关注。 兰德谷摆手让人去做。 克莱视线缓缓移到蒋星桌前,12? 蒋星抿唇一笑,抬眸望去。 这一刹那,聚光灯恰好亮起,照亮了蒋星满目柔情。 阿尔法顿了顿,微笑起来。 反应快的记者顾不上发布会中途禁止拍照,快门连闪。 蒋星率先开口:又在等我先说话? 嗯。 兰德谷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对后台比了个手势让人做出信号不稳的假象,却被克莱冷眼制止。 阿尔法:我回来想做一件事。 结婚。 满场哗然。 记者们争先恐后地举手,甚至顾不上维持秩序。 兰德谷教授,这是预先设定好的吗?为了发布会效果? 教授,仿生人主动提出结婚是程序驱动还是情感驱动? 教授 兰德谷焦头烂额,克莱带来的助手已经控制了后台,绝不允许直播中断。 克莱:我果然还是该相信你。 分卷(159) 蒋星根本不理他,笑问:人家同意了吗? 听见引起仿生人注意的嘉宾提问,记者们安静下来,全都拿着录音设备,看得人好笑。 可对话中的两人视线交.缠,谁都不会分出一个眼神注意外界。 阿尔法:求婚了,同意了。 蒋星翻过手心,露出手指上的小章鱼戒指,这个可不行。 我会买新的。 一来一回,就是傻子都看出来这两人早认识了! 兰德谷终于忍不住,冲进后台,一把拉断了通讯。 阿尔法的身影消失,但留给全帝国观众的记忆可不会凭空蒸发。 星网一时间无比拥挤,有人嘲讽研究中心是半吊子,有人质疑仿生人是否有权和人类一样结婚,还有人扒出了蒋星的身份。 克莱早有准备,有关蒋星的信息一个字都发不出去。 好奇得抓心挠肺,甚至有人出高价买蒋星的信息,这种私下交易克莱皇室无权监管,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是付款还是发送信息,只要和蒋星有关,全部被屏蔽了。 星网中仿佛有一双全知全能的眼,不必侵犯隐私,仅仅是几个关键数据检测就能把蒋星牢牢护在羽翼下。 耐心耗尽,人们只得作罢,眼巴巴看着发布会直播,希望能多爆点料出来。 记者们才不去问兰德谷,一时间媒体的□□短炮全塞到蒋星面前,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蒋星轻轻抬手,涉及保密内容,无法回答。 最先拍照的记者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蒋星教授! 蒋星挑眉。 记者兴奋道:您当时一力支持仿生人具有情感,本台提前祝贺您,您才是真正的专家! 专家听上去可不怎么样,蒋星调侃道,我已经离职了,中心的事务与我无关,也没有参与后续项目。 但是他,那个仿生人,他爱您! 记者们激动极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以详细说说吗? 星萌平台的人也来了,顾不上丢脸,当即振臂高呼,星星是我们平台的主播!他之前成功攻略了8次不同世界的男主,他们都是阿尔法! 此言一出,无数观众打开星萌直播,平台当机立断加增一万台服务器。 管理员哈哈大笑:以后谁能和咱打擂台! 克莱当即宣布:皇室正准备组建自己的研究所,蒋先生将作为我们的特邀研究员,担任荣誉所长 克莱对他挤挤眼睛,成功先斩后奏。 蒋星无奈笑道:是的,我将和皇室合作。 星网上也不乏反对质疑,可惜阿尔法和蒋星一人在前线为帝国而战,一人加入帝国研究所担任科研组长,谁敢侮辱两人,立刻会引来民众质问。 【他们在为帝国、为全人类做贡献,你呢?】 【有脸骂人,不如找个班上】 皇室反应很快,不出十分钟就发文欢迎蒋星重返研究领域,并着重嘉奖了仿生人阿尔法对帝国的卓越贡献。 创世纪发布会到底没辜负它的名字。 虽然后续一系列问题还亟待处理,不过新世纪的曙光已近在眼前。 发布会被皇室接手,兰德谷一派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灰溜溜返回研究中心,还要承受上司和同事异样的目光,许多早就崇拜蒋星的研究员当场离职。 皇室以极为优渥的待遇接收这群天才研究者,并许下了只要有新成果看,立刻拨款支持的豪言。 蒋星被化妆师按在后台整理头发,一会儿他要作为新发布会的主持人。 他无奈道:我们还有太多需要讨论的点,不要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克莱笑眯眯道:那是我需要担心的问题,你负责好好搞科研就行。术业有专攻嘛。 蒋星被推向前台,他深吸口气,笑着踏上演讲席。 情感并不是弱点。 蒋星缓声道,喧闹嘈杂的会场也随之安静。 人之为人,正是脱离了低级动物的本能。我们爱我们的国家,所以挺身而出保护她。我们爱我们的同胞,所以自愿为他们扛下风雨 爱让我们违背本能。无惧受伤和死亡。 蒋星道:也许没有感情的仿生人也可以承担工作,但如果有感情,他们会更好地保护人类。 也许一开始,仿生人并非因我们的爱创造而出。蒋星眼神柔和,通讯不知何时再次连通,阿尔法正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见他看过来,两人相视一笑。 但如果我们真心爱他们,他们会用同样热烈的情感回报。 蒋星缓声道:如果只有计算,他们会选择资源最优化的方式工作。如果有感情,他们则会考虑人性和道德。 阿尔法其实并听不进去蒋星对人类说的大道理。 他眼里只有他的星星,顺道保护星星生活的帝国。 仿生人动了动手指,想要拥抱蒋星。 他才没有蒋星说得那么高尚,什么保护全帝国全人类。 他只想保护他。 阿尔法起身:我想吻你。 会场内响起善意的哄笑。 蒋星也笑了:好好工作,下班再说。 阿尔法正要开口,突然脸色一肃,撞翻记者,带着他躲到沙发背后。 镜头巨震,爆炸、火光和烟尘充斥屏幕。 阿尔法! 画面闪烁,一条断臂甩到镜头前,分不清是人类还是仿生机体。 信号随即中断,虫族炸掉了他们的军事基地! 蒋星大步冲回后台,克莱!怎么回事! 克莱正好挂断通讯,厉声道:虫族是伪装撤退。 蒋星:我去前线。 等等,你 蒋星深吸口气,声音急而不乱:我有一级机甲驾驶证。阿尔法可能在爆炸里出现故障,只有我能维修他。 克莱哑口无言。 可以,但你不准擅自行动,知道吗。克莱按住他的肩膀,我也回去前线,你必须、必须,待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蒋星:好。 公关团队留下来负责善后,蒋星和克莱直接从帝星军部起飞去往前线。 蒋星尝试通过星海通讯网远程连接阿尔法所在的星球,可是虫族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他们甚至无法通过坐标定位到星球。 它像是被迷雾吞噬了。 蒋星试了一路,无数次失败,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尝试,眼底冰冷一片,只有不断划过的数据。 克莱不忍道:休息一会儿,落地可能直接开战。 太危险了。蒋星道,如果我们不提前确定虫族的兵力分布,很可能陷入围困。 他的声音机械而刻板。 克莱挥退士兵,低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现在,去休息。他夺过智脑扔到一旁。 蒋星愣在原地,半晌才将脸颊埋入手心,整个人泄了气,肩膀颤抖。 泪水顺着手腕滑进袖口。 阿尔法 第146章 为你而来的现实3 重逢 蒋星本以为凭借帝星顶级战舰的速度,很快就能到达前线。 或者说,他们确实到达了。 克莱厉声道:消失?那么大一颗星球没了? 指挥官满头雾水,手指着雷达呈像,按照坐标来看,我们已经达到冰蓝星了。 可它、它就是不见了! 克莱推开指挥官,双手撑在屏幕前,目眦欲裂。 那颗半天前还在的雪白星球就这么凭空失踪,没有星球爆炸的残骸,周围环绕着它的其他星球完好无损。 蒋星嘴唇发白,语调平静:有一个可能。 克莱立刻否认:黑洞?不,不可能它消失得太精确了,就像,就像 他拧着眉毛,就像有人把它用布蒙住藏了起来。 蒋星脑中灵光一闪,却没能抓住。 克莱道:先在隔壁的中转星驻扎,清点物资储备。 他看着那片虚空,深感无力,我们恐怕得耗上很长一段时间。 蒋星垂下眼帘,十指紧紧攥成拳。 耗不起的。无论是前线的士兵还是阿尔法。 舰队被迫降落在中转星,很快搭建起简易营地。 蒋星道:我去看看。 克莱正忙着和指挥官确认搜寻计划,他摆摆手:注意安全。 舰队已经落脚,此处也没有虫族,蒋星不会出事,克莱不免松懈。 蒋星颔首,在他身边稍微驻足一秒,似在查看星图。 两人激烈争辩,谁也没注意到蒋星的异常。 蒋星手指一勾,随即借着掩饰放回兜中。 先行部队正在周围勘察地形,见了他,队长张了张嘴,干巴巴安慰:蒋先生,阿尔法会没事的。 他们身在军营,自然知道这位在三天前横空出世的仿生人士兵。起初不免轻蔑排斥,但看到立竿见影降低的重伤死亡率,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蒋星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他随意绕着战舰看了两圈,士兵见他没有特别举动,又埋首投入工作。 蒋星绕过拐角站定,按战舰构造来说,这里是储存小型飞行器的位置 他点开智脑,一连串的提示音让他微微一愣。 【星星没事吧!】【阿尔法那么强,你要相信他】【我们会给阿尔法祈福的】 【还有前线的战士们!一定一定平安!】 蒋星飞速看完直播群的消息,低头揉了揉眼睛。 他关闭消息提醒,拔开智脑的外接数据线。 士兵们已经勘察到远处,留守战舰附近的守卫离蒋星很远。 蒋星摸索着战舰外壳,很快摸到一处空皮。 他脱下外套包住拳头,反手一砸。 外盖脱落,隐藏式电子锁露了出来。 蒋星面色平静,眼底无波无澜,冷静得可怕。 数据线连接成功,这种仅作应急使用的电子锁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解锁滴答一声,远处的士兵似乎听见了什么,有动静? 我这里没听到,是什么? 士兵回头,蒋星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烟,微微一笑,食指点点嘴唇。 对方露出了然的表情。 蒋星把烟盒扔过去,对他眨眨眼。 士兵咧嘴一笑,也在嘴唇前竖起手指。随即便扭过头去继续站岗。 蒋星敛起笑意,缓缓放下舱门,闪身进入。 克莱的飞行器很显眼,比普通士兵用的更加轻巧纤细,但能源利用率高,可以在太空中独自飞行十几个小时,足够回到帝星。 蒋星拿出刚才顺过来的钥匙,深吸口气,心跳在寂静中快得发指。 解锁成功 听到提示音,蒋星立刻跳进驾驶舱启动发动机。 士兵听见异动,扭头一悸,大喝道:蒋先生! 漆黑流线型的飞行器冲出战舰,守卫本能地趴下去,再抬头时根本来不及拦截。 报告!蒋星 蒋星设定好冰蓝星的坐标让飞行器自动驾驶,双目黑灼,死死盯着茫茫宇宙。 雷达开始警报,与冰蓝星剩余的距离不足以减速,他们会直接撞上陆地。 可驾驶窗外分明还是一团虚空。 警告:即将发生碰撞。 警告 蒋星:继续飞行。 雷达安静下来,飞行器如同扑向必死深渊的利箭,冲入黑暗。 突然,一片浓稠的白色迷雾涌向驾驶窗,又被飞行器尖端撕开、翻滚,无穷无尽。 蒋星: 减速! 正在减 飞行器发出尖锐的噪音,开始剧烈抖动,蒋星拽紧安全带,猛力拉下紧急制动杆。 雪地中,两个身影同时停下动作,望向天际。 飞行器冲开厚重云雾,盘旋着坠向地面。 居然有人能进来?其中一人踢开脚边黏糊糊的虫族,摘下面罩。他五官浓烈到锋锐,充满近乎实质的攻击性。 他眯着眼看了看飞行器制式,笑容玩味:皇室? 另一人也摘下面罩,露出翡翠般碧绿神秘的双眼,去不去? 去,找乐子嘛。 那人脚边的虫族挣扎着,满口暴露在外的尖牙滴着涎水,试图撕咬他。 他抬起膝盖,狠狠踩爆虫族的脑袋。 血液四溅,另一人皱起眉:姜无,这样很脏。 那就拜托无所不能的伊斯特先生,晚上帮我洗洗衣服咯。 姜无歪头调笑,本来也是天天弄脏天天洗。 见伊斯特目露无奈,姜无哈哈大笑,反身跨上雪地摩托,冲向飞行器坠落地升起的滚滚黑烟。 蒋星被卡在驾驶舱内,眼前一片模糊,耳中轰鸣阵阵,根本听不清外界的声音。 阿尔法 想到仿生人,蒋星低喝一声,抬手用力撞向压在身上的残骸。 残骸随他的力道艰难地挪动着,终于,冷冽的寒风混着雪屑扑面而来。 蒋星呛咳两声,爬出残骸。 挺强的嘛,比我来得还快点。 懒散随意的腔调,声音陌生。 蒋星抬头望去,撞入一双笑意散漫的眼中。 你是他皱起眉,对方的态度绝对不是帝国士兵,否则见到克莱的飞行器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姜无瞥了眼残骸,我还以为是皇室的人。 他跳下摩托,对蒋星伸出手。 分卷(160) 蒋星眉头微蹙,犹豫后递了过去。 对方猛地把他拉了起来,力道大得简直不像人类。 我叫姜无。 姜无?蒋星微怔,只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熟悉。 蒋星顾不上思考,道:我叫蒋星。帝国军事基地情况如何?幸存者呢? 姜无挑着眉,本来可能是想逗逗他,不过瞧见蒋星真情实感的焦躁,他耸耸肩,指向身后。 问他。 伊斯特停下摩托,对蒋星颔首道:你好,冰蓝星情况很复杂,我们边走边谈。 蒋星压下询问二人身份的冲动,点头道:没问题。 姜无拍拍摩托后座,笑道:好久没载过人了,希望不会把你甩飞出去。 他兴致勃勃,恶劣极了,分明就是期待看着那一幕发生。 蒋星潜意识中非常信任这个自称姜无的人类,抿抿唇角,也笑起来:那我抱紧你,要飞一起飞。 姜无笑得前仰后合,眉眼飞扬恣肆。 走。 蒋星随手用衣服蒙脸挡住寒风,两辆摩托在雪地中掀起大片雪雾。 伊斯特的声音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竟然也能清晰传入蒋星耳中: 冰蓝星的虫族女王出现了异变,重伤濒死也能依靠残躯复活。我和姜无赶来时虫族正在攻占军事基地。 伊斯特顿了顿:你们部队的仿生人救了很多人,死亡人数不会超过五。 他自己怎么样? 伊斯特:状态不佳,还在前线。 蒋星道谢,随即深深低下头埋入掌心。 还好,阿尔法还能战斗。 冥冥中,蒋星想到了直播群里一条条刷过去的祈祷。 他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睁开眼,姜无正笑容灿烂,别难过嘛。你直播间那么多人爱你们呢,这些稀薄的气运其实也会 伊斯特不赞同道:姜无。 知道了知道了。姜无敷衍过去,随即加大马力,扬声道,出现异常的女王我们已经找到了,解决它就行。 至于你男朋友,两下就能修好。姜无眼尾轻夹,笃定得像是许下了个诺言,我说的。 他气场太强,像是无所不能,多荒诞的话语说出来也能成真。 蒋星放松些许,更正道:是未婚夫。 不是吧?姜无瞪大眼睛,我都还没订婚呢。 伊斯特想说什么,姜无驾驶摩托一个摆尾,直接拿雪糊了对方一脸。 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静默矗立的黑色堡垒,能源中断,雪已经覆盖堡垒表面。 姜无:到了。 他停下摩托,你自己过去。 谢谢。 没关系,咱都是一个 伊斯特敲了敲发动机盖。 姜无举手投降,好啦。 蒋星跳下车,对姜无冁然一笑:真的多谢你。 得知阿尔法平安,蒋星像是被一瞬间注入了活力,眉梢眼尾都是耀眼璀璨的生机。 姜无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道: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对了,雾还在,暂时联系不上外面,这个给你。 他扔出一把热能枪,蒋星凌空接过,快速退开弹匣扫了眼。 反应不错。姜无称赞道,等女王死了雾就散了。 随即两个与雾同样成谜的人对蒋星颔首致意,驾驶摩托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蒋星眼神骤然冷毅,转身逆着风雪奔跑。 雪几乎成了瀑,寒风飞快带走蒋星的体温。 但他却咬紧牙关,逆行着加快速度。 堡垒越来越近,枪声不绝于耳。 有哨兵发现蒋星,立刻向天开了一枪,示意他警惕前方敌人。 蒋星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影子正与体长四五米的巨型虫族缠斗。 阿尔法!蒋星厉喝,右三。 仿生人反手刺穿虫族心脏,闪身躲过来自正右侧的偷袭。 热能弹药擦着他的脸颊划过,正中偷袭虫族心脏。 两个头虫同时丧命,剩余的虫族萌生退意,尖啸着钻入雪地中。 战壕内的士兵滑坐在地,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蒋星手臂被后坐力震得微麻,正要呼喊,一个滚烫的怀抱已紧紧裹住他。 用力得几乎要揉碎他的骨头。 蒋星深深埋入对方怀里,浸湿了一片衣襟。 阿尔法。 他抬头,仿生人扬起失而复得的笑。 星 怀抱骤然一松,蒋星闻到一股焦糊味,尚未思索,阿尔法已经带他一同摔入雪地。 压实的雪撞击后背,差点让蒋星咳出血。他用力推起阿尔法的额头。 仿生人的金属眼球已经失去光泽,宛如死物。 第147章 为你而来的现实4(加更) 阿尔法爱蒋星 是援兵吗?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几个士兵跑过来帮蒋星扶起阿尔法,俱是惊呼阵阵,阿尔法! 蒋星抓起雪抹了把脸,方才见到阿尔法时乍然留下的泪痕一擦而尽,面容冷峻,些许雪屑站在眉与睫毛,因体温慢慢融化滴落。 与脆弱截然相反,如同清泉融雪流过剑锋。 我是克莱王子的属下。蒋星定声道,先撤回堡垒。 一个士兵蹲身帮他扛起阿尔法。好在虫族这次是真的暂时撤退,众人都能有片刻喘息之机。 我叫罗宾,帮助蒋星的士兵道,阿尔法其实 蒋星:什么? 罗宾咬咬牙,神色动容,如同失去了一个真正的战友。 爆炸当天阿尔法的核心就出现了故障,但是我们没办法维修他。 机械师呢? 罗宾:我们失去了四个队友,其中一个就是他。 蒋星颔首,士兵们堵上堡垒大门,将漫天风雪隔绝在外。 他和罗宾小心地把阿尔法的躯体放在医务室的床上。 仿生人眼球暗淡无光,肢体无力地软垂着,关节僵硬。如果这是个人类,直接就可以宣布牺牲。 蒋星抹了把脸,帮阿尔法合上眼睛。 罗宾拖过一个铁盆,里面有几块烧剩下的木炭,他擦燃火柴点了根烟,然后扔进火盆中。 见蒋星皱眉,罗宾苦笑道:能源有限,堡垒光是维持防御外墙就很勉强了。 他望向窗外,雪把窗户完全塞住了,骂道:该死的虫族。天气也糟透了,但凡有一天放晴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惨。 蒋星环视四周,屋内士兵零散地坐着,互相帮忙包扎伤口,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 罗宾:剩下的人去夺回通讯站了,那些虫子知道我们最需要的是通讯,宁可在原地被烧死都不肯撤退。 他侧首吐掉口烟,靠近阿尔法,克莱王子怎么会派你一个人来。 情况不妙。蒋星道。 他简单给罗宾解释了冰蓝星的迷雾,壮硕的士兵像是吃了炸药,破口大骂,就差没把房顶炸开。 蒋星揉揉眉心,冷静,先让去通讯站的人撤回来。 罗宾啐了口唾沫,他娘的虫族! 他大步走开,对着属下布置任务。 蒋星垂下眼,才发现自己手心又冰又湿,之前握在手里的雪和汗混在一起。 罗宾很快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这都是机械师的工具,你看有没有能用的! 好。 阿尔法的核心没再冒火光,就连他身上这最后一点生动都消失不见。 蒋星拆开他额角的仿生皮肤,取出核心细细检查。 罗宾不敢靠近,抱臂站在一旁沉着脸抽烟,雪太大了,我们给通讯站发信号弹根本看不见。必须有人过去,但是 他看向已经在地上横七竖八睡过去的士兵,叹道:弟兄们太累了,而且弹药也不够。 我去。蒋星道。 你?罗宾难以置信,你,你是文职吧? 堡垒还有没有机甲? 只有老式的。 够了。 核心损坏的部位主要是记忆模块,仿生机体为防短路自行选择了沉睡。蒋星松了口气,干脆把无法修复的部分舍弃,弄完后重新插.入阿尔法额角。 罗宾探过头:这就行了? 蒋星在阿尔法手臂上抚摸过去,寻找开机键。 两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仿生人。 一定要成功 两下就能修好,我说的 蒋星想到姜无的话,力量热流涌入四肢百骸。 他用力摁下启动。 阿尔法睫毛微颤,关节唤醒。他动了动手指,反手抓住蒋星握着自己的手掌。 蒋星:阿尔法? 仿生人睁开眼,金属眼球毫无情感,平板如同一台刚刚唤醒的老电脑。 蒋星抿唇道:核心运行怎么样? 仿生人眼球微动,他按住额角裸.露的核心,缓缓点头。 那就好。 仿生人看着他,若有所思。 蒋星扯开他的手,对罗宾道:带我去机甲仓。 罗宾瞠目结舌,手指着蒋星和阿尔法来回,你就这么给他修好了?不需要再检查一下吗? 他机体没问题。蒋星并不看阿尔法,随手抓起医务室柜子里备用的制服穿上,一颗颗系上纽扣,脖颈扬起的弧度冷厉干脆。 罗宾:好,我带你去。 阿尔法缓慢地眨着眼,视线紧紧锁在蒋星身上。 蒋星走进仓库,顿感哑然。 罗宾挠挠头,这,之前帝国补给充足,自然没人管这些老古董。 几台猫式机甲全都蒙上厚厚一层灰,能源箱口都干涸附着一层油污。 蒋星唤醒其中一台,机甲磕磕绊绊地走了两步,关节就卡住了,摔倒在地。 罗宾:这没法用,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可以用,工具箱递给我。 罗宾眼睁睁看着蒋星挽起衣袖,一把把工具直接插在腰间口袋里,猫一般灵敏地钻进机甲下方,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你一个文职还会修机甲? 选修课。蒋星语气柔和些许,带着怀念的笑意,我全o毕业。 艹,牛逼。罗宾竖起拇指,帝国军校有几个全o的? 同届就我一个,蒋星道,突然怔了怔,之前似乎 似乎在更混乱的帝国战争年代,曾有两个惊才绝艳的机甲和指挥系天才也是全o毕业。 蒋星拉回思绪,扳手一拧,机甲发出一声重见天日的嘶声,伸了个懒腰,关节咔哒咔哒响个不停。 成了!罗宾大笑,太好了!你再修一台,我和你一起去! 蒋星摇头,没有能源了。 他把所有机甲尚未干涸的能源液收集在一起,刚好够一台机甲正常运行。 蒋星抬手拦住罗宾想要劝阻的话,事态紧急,一切便宜行事。 说罢,他翻身轻盈地跳入机甲驾驶舱,白猫垂首,示意罗宾打开仓门。 罗宾眉间沟壑深刻,打开门,对蒋星敬礼。 蒋星颔首回应。 仓门开启,天色微暗,风雪裹着碎冰冲入视野。白猫腾跃而起,在雪中飞奔起来。 罗宾嘟囔道:还没问他名字他转回医务室,属下都睡得正香。罗宾也不由打了个哈欠,正要去阿尔法旁边的床躺下来睡觉,突然脸色大变。 艹!人呢! * 为了节能,蒋星关闭了机甲加热模块,很快就冻得像冰窟窿似的。他咬紧牙关,向着通讯站的方向狂奔。 检测到后方有不明物体靠近 雷达的声音在寂静室内格外刺耳,蒋星凝目望去,只见潮涌般的雪流中,一个身影紧紧跟在他后面。 甚至还在越来越快! 蒋星眼神微沉,虫族? 他一拧机甲,猫身腾跃转身站定,脊背弓起,只要见到敌人,下一秒就能扑咬上去。 影子冲破风雪,突然停下。 漆黑,冷厉。 机甲缓缓放松,蹲伏下来。 阿尔法迈步靠近机甲,狂风鬼嚎,蒋星眼皮跳动,仿佛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仿生人的眼中毫无感情。 对机器来说,数据丢了,自然什么都忘了。 两人隔着一扇薄薄的玻璃,无言对视。 等蒋星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驾驶舱的玻璃,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起身站到了窗边。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蒋星悚然回神,驾驶机甲冲向通讯站。 沉默的仿生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在雪中与他并肩而行。 天色愈发黑沉,冲天而起的火光穿过暴雪,把无垠夜幕也一把火点燃。 驾驶着仅存几台机甲的士兵正在和盘踞通讯站的虫族苦战。 虫族将最精锐的一批族群驻扎此地,嗡嗡振翅声铺天盖地,尖刀节肢一次次袭向人类。 队长!撤吧! 44号回不来了! 队长:闭嘴! 他目眦欲裂,周围弹壳洒了满地,怒吼一声,冲向通讯站。他的机甲已经半残,火星四溅,很难支撑下去。 剩下的士兵也大多如此。 分卷(161) 空中盘旋的虫族抓住破绽,鹰击而下,直冲机甲弱点。 就在此时,雪白的锐影凌空而来,双爪撕开两只虫族,血液四溅。 谁? 老式机甲? 蒋星平稳落地,双眸凌厉,聚拢,换热能弹。 士兵们毫不犹豫,在蒋星的掩护下聚成一团,背靠背围城圆圈,热能弹打在虫族半封冻的外壳上,杀伤力成倍增加。 队长:我们能源不够! 撤回堡垒,蒋星冷然道,执行命令! 队长咬牙,挥手让属下撤退,大吼道:我们有个弟兄被拖进去了! 撤退!我去找他! 队长气喘如牛,两个士兵拖住他,强行撤退。 虫族们第一次见到蒋星,纷纷警惕地围着他打转。 蒋星瞥了眼雷达上的影子,手指一翻,机甲隐蔽地扔出一颗□□。 虫群耐心耗尽,尖啸嘶吼着扑咬而上,它们形似螳螂,背生双翅,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猫式机甲拧身在地面飞速叼住一个人影,跳跃而起。 仿生人举起枪,眼眸微眯,子弹精准引爆□□。 狂猛热浪掀翻虫族,他们尖叫嘶吼着,试图用雪扑灭身上的高温,却徒劳无功,很快,地面就传来浓郁焦糊气味。 蒋星放下阿尔法,跳出机甲撞开通讯站。 一只虫族尖啸着,恶臭腥气扑面而来。 阿尔法按下蒋星肩膀,枪.口直接怼进虫喉扣下扳机。 虫脑炸开,□□四溅。蒋星正要躲避,阿尔法已经揽着他闪身而过。 蒋星抿了抿唇,对阿尔法比了个手势。仿生人颔首,两人配合默契地顺着地面人类血迹杀出生路。 血迹断在中控室门前。 蒋星:我来。 阿尔法侧身让开,手臂平举握紧枪.支,紧紧盯着二人身后的拐角处。 每出现一只虫族,他便平静带走它们的生命,血液飞溅,他站定其中,双眼冰冷,宛如杀神。 滴 蒋星:走。 两人无需多言,闪身而入,从内里暂时锁住房门。 44?看清地面的人影,蒋星大步上前,脸色微沉,他死了。 负责潜入通讯站尝试联系外界的士兵44被开膛破肚,临死前拼尽全力也爬到了这里。他手边散落着通讯器,显然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 可是迷雾那只女王! 蒋星狠狠砸向地面,低沉道:我们带他出去。 阿尔法颔首,扛起44,闯出通讯站。 蒋星扔下第二颗□□阻截追击者,机甲启动,飞奔着回到堡垒。 直到被人扶着坐在火盆边,蒋星还久久难以回神。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真正的战场。 罗宾和小队长眼眶发红:谢谢你。 蒋星摇头,喝了口热水,纠结的五脏六腑终于舒服些许。 从进屋以来就不发一言的阿尔法突然迈步而来。 士兵们安静下来。 蒋星望着他,收紧手指。 仿生人突然俯身,紧紧抱住他,双唇带着足以灼烧灵魂的滚烫吻住蒋星。 蒋星闭上眼,水杯摔落在地,水浸湿了两人的裤脚。 他搂紧阿尔法的脖颈,用尽全身力气回吻,连性命都想由交缠唇齿献出。 战栗恐惧的心无法安宁,除了阿尔法的带着熊熊爱意的吻。 我不记得你。阿尔法深深望入蒋星眼底,手掌摸索着找到蒋星,十指用力交缠,疼痛反而成了清醒的良药。 蒋星眼尾湿润,声音微哑:我知道。 但是我阿尔法抱起他,两人紧紧相贴,如受伤后互相舔舐亲吻的兽,狂乱地用每寸触碰与吻感受彼此。 但是,我爱你。 核心的记忆数据可以丢失,可是每一寸骨骼皮肤,都在颤抖嘶嚎。 阿尔法爱蒋星。 第148章 为你而来的现实5 寄生 直到火盆中的木炭发出爆裂声,蒋星才恍然回神撤开双唇。 阿尔法比他表现得更像个为爱疯狂的人类,仍然追上来吻他侧脸。 罗宾满脸尴尬,咳嗽两声,那啥,后头其实有没睡过的休息室 蒋星:不,我们谈谈对虫族的作战计划 阿尔法:好。 等等!蒋星瞪大眼睛,揪着阿尔法的作战服,有正事。 仿生人冷着脸,直接单手抱起他大步走向要塞深处,你才是正事。 蒋星气恼,揪着他的头发往外扯想让仿生人停下来,阿尔法! 仿生人的回应相当简单粗暴。 唔。蒋星眼前一晃,背后的床垫偏硬,硌得他肩胛微痛。 仿生人撑在他身前,面容冷肃毫无情感。但他却缓缓抬手抚过蒋星眉眼、鼻梁和双唇,动作痴迷而珍惜。 蒋星睫毛微颤,不自觉屏住呼吸。 仿生人的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微光,他抬眸与蒋星对视,两人都停住动作。 蒋星逃开视线,低声道:虫族还没解决。 虽然姜无说会解决女王,但蒋星从不把注压在一个选项上。更何况异变女王危险性增大,蒋星不希望姜无因此受伤。 青年脸上的热意渐渐退去,阿尔法俯首,滚烫的机体与他相贴。 阿尔法蒋星刚要开口制止,仿生人堵住他唇齿,呼吸温度全都因此交.缠混乱,早已分不清彼此。 蒋星喉中发出细细的呜咽,眼眸湿润,缺氧让他无力思考。 只知道,面前是阿尔法。 曾经与他度过无数个日夜的阿尔法。 他教会仿生人爱,全宇宙独一无二、永不腐朽的爱意。 蒋星垂下眼帘,双唇翕张,大口呼吸着。 阿尔法:我爱你。 我知道 仿生人咬住他的脖颈,不堪一击的人类皮肤是如此脆弱,淡青色的血管在冰雪下蜿蜒,仿佛是玉质的河流。 里面奔涌着蒋星的灵魂,蒋星的爱与生命。 受伤的恐惧感让蒋星呼吸困难,他捂住眼睛,却仰起脖颈,好似把自己亲手献祭给不属于人类的冰冷机械。 仿生人强过湾流的岩浆,从灵魂到骨血,把蒋星焚烧殆尽。 阿尔法,是他的造物。 而阿尔法也深爱着他的造物主。 同行十个世界,一直都是阿尔法在自己身边。 蒋星睁开水雾朦胧的眼,突然翻身而起,掐住仿生人的脖子,将他压下去。 额角的汗滴落阿尔法脸颊,让一个本没有生命的机器有了生命。 阿尔法双眸黑沉,用接近临界点的力道制着蒋星的侧腰。 想毁了他。 想毁了他。 蒋星俯身,勾唇一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谷欠望。 笨蛋蒋星重重亲了口阿尔法的喉咙,为什么隐藏身份。 阿尔法:我不知道。 蒋星失笑。 笨死了。 蒋星放松力道,缱绻地亲他,喃喃:如果你早点说你的身份,那十个世界,我会更认真一点。 从最开始的樊夜,蒋星就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串数据,把7日挑战视为工作就好。 心动,却强作不心动。 蒋星比阿尔法理智得多,强行把他拖出房间,参与商议作战计划。 罗宾等人先是忍不住连连偷瞄蒋星,突然,蒋星身后一道黑沉森然的视线刮过。 他们咽了咽唾沫,全都稳如老僧入定。 蒋星不察有异,点了点地形图,道:通讯站已经没用了,但是我们也失去了分散虫族火力的机会。 外面暴雪快把小半堡垒都埋进去,气温低到机甲能源液都接近冻结,虫族短时间内不会冒着如此恶劣的自然环境进攻。 罗宾:你之前说的迷雾,有办法弄开吗? 我的飞行器坠毁了,蒋星道,要想达到我当时冲破迷雾的速度,仅凭现有装备是不可能做到的。 罗宾忍不住骂了句畜生,几个小虫子,但凡咱们舰队来了,分分钟给它们扬了! 蒋星看着电子沙盘,眉头紧皱。 帝国轻敌,在虫族女王死后就撤走了耗费巨大的重型舰队,冰蓝星上剩下的全是轻型部队,勉强能和虫族五五开,但却散落星球各处。 现在通讯中断,更是指望不上。 女王会在哪里 他想得入神,指尖落在通讯站上,总觉得有异常被自己遗漏了。 罗宾:女王死在地下虫巢。他指着通讯站不远处的骷髅图标,阿尔法做的。 蒋星:虫族不逃,只有一种可能。 罗宾拧眉:女王没有死。 就算它愈合能力超群,蒋星不着痕迹地抛出姜无告知的情报,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进行长距离转移。女王很脆弱,一生都在固定巢穴中分泌信息素。 队长却道:我们在抢夺通讯站前去过虫巢。 情况如何? 他摇头,通道内黏液都干了,至少废弃了两三天。 僵局。 女王下落成谜,虫族有拟态能力,罗宾给每个人都抽了血验明身份,一切正常。 至此过去一天,众人精疲力竭,直接就地围着火盆睡下,鼾声如雷。 罗宾这糙莽大汉看了看蒋星脖子上乱七八糟的印子,尴尬咳嗽:你也赶紧休息,后面恐怕还有很多场硬仗。 蒋星微微一笑:好。 阿尔法一直沉默着跟他走进休息室,突然说:女王也许不在固定位置。 什么?蒋星一愣。 阿尔法解开他脱下一半的外套,蹲下去帮他按揉膝盖。 如果我被炸死过一次,仿生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冷笑话,我肯定不敢再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蒋星颔首:有道理。但是天气越冷,女王的繁殖能力越低,虫族不可能带着她。 阿尔法:如果有移动暖炉呢? 活人?蒋星蹙眉沉吟,有这个可能性,但堡垒内的士兵身份并没有问题。 那死人呢。阿尔法道,人类建筑物是它们天赐的巢穴。 蒋星猛然起身,差点被阿尔法绊倒,仿生人借着拥抱顺势将他禁锢在怀里,眸色微暗。 他刚醒过来便看见了蒋星,深刻入骨的战栗与渴望随之唤醒。 核心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一个劲儿催促他抱紧蒋星。 可下一秒,这个人就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在蒋星心中,阿尔法的安全是第一位,但第二位不是私情,是战局。 但阿尔法绝对不会再放开蒋星哪怕一分钟。 44。蒋星道,去仓库! 罗宾从梦中惊醒,听见蒋星二人的推测,脸都绿了,一把抓起枪,踢醒属下,走! 小队选出最近精锐的三个人跟他们一道。 阿尔法牵着蒋星的手臂,以侧面保护的姿势护着他,撞开仓库门。 我过去。罗宾按住蒋星,咧嘴一笑,现在总该我出力。 蒋星:注意安全,有意外不要硬扛。 对方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小心走向存放44号尸体的冷冻仓。三个士兵举着枪,眼中精光明亮,随时准备开枪。 罗宾用铁钩拉住把手,缓缓钩开仓门。 咔哒一声,让所有人心头发紧。 阿尔法挡住蒋星,重重捏了下他,示意自己在。 蒋星抿唇回握。 仓门完全拉开,罗宾身形微动,按下手掌。 安全。 众人围上去,尸体苍白,肚腹伤口还未来得及缝补,士兵们纷纷面露不忍。 阿尔法:把他的胸腔剖开。 什么?士兵厉声质疑,冷冻仓这么冷的环境,女王不可能活! 虫族的极限是零下一百度。仿生人语调平静。 不行!44本来就已经士兵咬牙,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罗宾眉间沟壑深刻,他脸颊上顶出一个鼓包,也在犹豫。 蒋星:剖。 可是 蒋星面容冷然:44是英雄。他至死都在尝试联系援兵。 士兵痛苦地捂住脸。 正因如此,蒋星看向尸体,如果女王真的借此隐藏在他体内,导致战局扭转,44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士兵还在挣扎,罗宾断言道:剖。要真是虫子躲在他身上,简直是玷污44的尸体! 阿尔法:低温抑制女王活力,我们去外面剖。 夜间外界气温接近零下80度,远低于冷冻仓。 可以,走。 得知要解剖44号的遗体,医务室内的士兵们纷纷端起枪,面露愤恨,那些天杀的虫子! 阿尔法把能找到的最新的防寒服堆到蒋星身上,离远一点。 蒋星摇头,挽起袖子,戴上防护手套:我来剖,他们不熟悉人体,很可能剖得过快,让女王趁机逃掉。 我不同意。阿尔法平静道。 阿尔法。蒋星无奈一笑,对他勾勾手指。 阿尔法本来梗着脖子不肯动,见蒋星眼中潋滟流光,终于是低了头。 蒋星亲了亲他脸颊,我是帝国军校的毕业生,我天然就该担起责任。 分卷(162) 阿尔法声音郁闷:但你也是我的爱人。 全息世界不知道表白过多少次,蒋星却还是脸颊发热。 那我保护帝国,你保护好我。 仿生人颔首,冷着脸往腰间挂武器,看得蒋星又是好笑,又是心中发软。 罗宾:准备好了。 走。 几人拉上面罩,抬起44走进茫茫飞雪中。 蒋星拿起热能刀,深吸口气,蹲伏在尸体旁。 刀尖沿着胸腔上缘慢慢拉开一条口,皮肉烧灼得滋滋焦糊,罗宾见此又骂了句更难听的。 一个倒人字型的解剖口拉开,蒋星深吸口气,指尖缓缓探入胸腔之下。 风雪声都掩盖不了躁乱心跳。 蒋星遽然抽手。 开枪!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发完结章,内容多,可能比平时晚些 第149章 终章与序曲 违背一切科学与法则,永远爱你 阿尔法在他动作的第一瞬就狠狠将热能刀刺入44胸腔。 然而尸体却猛然翻身而起,掀开阿尔法,力道大得连仿生人都难以阻止。 尖啸声从44胸腔内传出,尸体抬手挡下倾泻弹药,冲入雪中。 不好,女王的叫声会引来虫族! 蒋星面色凝重,撤回堡垒! 不待罗宾等人反应过来,他对阿尔法一摆手,追上去! 仿生人一颔首,用比虫族女王逃逸数倍的速度追击,橘红的热能刀在空中掀起热浪。 罗宾一把抓住蒋星:你做到这里已经够了!我们才是士兵!剩下的交给我! 蒋星摇头:帝国军校的每一个人,都是天然的士兵。 说罢,他戴上防风镜,提.枪奔跑。 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瞬,闻声赶来的愤怒虫族发出狂怒的嘶吼声,口器翅膜窸窸窣窣不停,突然从雪地中一跃而出。 他们被女王的恐惧点燃,宁可冻死也要撕碎这些敢对女王动手的人类! 罗宾当机立断:撤回去! 堡垒轰然关闭,防御能源全力运转,只留下一道易守难攻的弱点引诱虫族集中火力,只要虫族靠近,立马就会被罗宾的重机.枪掀翻。 女王操纵着44的尸体拔足狂奔,但尸体终归不如活物,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慢下来。 它一矮身,躲过身后迅猛一刀。 嘶 女王愤怒地尖啸,一对圆滚滚的复眼从44胸腔的解剖口探出来,闪动着野兽的冷光,以及掩藏极深的恐惧。 阿尔法一击不中,直接凌空扭转身形,再度出手。 女王不敢和他对抗,连忙发出嘶吼,求助的信息素点燃了附近虫族的理智,雪地震颤,地面窸窸窣窣地开始拱动出凸起。 蒋星赶到,枪.把架上肩头,下六。 阿尔法应声而动,一头蜈蚣模样的巨型沙虫钻地而出,圆柱身体周围无数节肢愤怒地挥舞,布满尖牙的口器张合着流下绿色腐蚀液。 蒋星扣下扳机,子弹直接贯穿沙虫的口器,它悲号着扭动起来,眼见就要砸中蒋星。 阿尔法双眸冷凝,猛然跃起,一把撞开蒋星,两人相拥着滚出十几米远。 下一秒,44的身体骤然裂开,一团暗红色的甲壳弹射而起,钻进沙虫口器内,那本已死去的巨型虫族直立而起,暴怒吼叫。 蒋星:能不能击穿外壳? 阿尔法:一试便知。 两人默契分开,躲过沙虫挥动的长尾,阿尔法飞速靠近沙虫本体,蒋星则不断轻盈起跃躲避节肢,静静等待着沙虫张开口器。 女王智力比普通虫族高出许多,异变之后更是接近人类,它立刻收回攻击蒋星的虫尾回防弱点,用甲壳挡住阿尔法的攻击。 热能刀烫出大块焦黑,女王不退反进,虫尾一扭,尖刺捅向阿尔法。 它拧头的一瞬间,蒋星扣下扳机。 一颗。 他面容冷锐如刀,飞速拉栓换弹,又一颗大口径弹药冲膛而出。 两声闷响,直接打断虫尾尖刺,阿尔法顺势踩住那块凸起,飞身而上,热能刀狠狠刺入节肢间隙。 女王低声嘶嘶,只见刚才断裂的尖刺竟短短半息就恢复如初,直刺阿尔法身后。 蒋星:退! 甲壳收紧卡住热能刀,阿尔法松开手,躲开尖刺。 弱点在上腹部。阿尔法道。 漆黑夜色与雪中,女王寄生的沙虫开始扭曲变形,光滑的背部突然拱起无数鼓包,下一瞬全都破体而出,变成无数杀人尖刺。 顶端某种生物毒素泛着幽幽绿光。 活刺猬啊。蒋星低笑道,我带白磷.弹了,让它张嘴。 好。 阿尔法拔枪直攻沙虫弱点,女王为自保,只能顺着阿尔法预先设计的路线拧转身体。 蒋星眸如点星,任由雪花拂面。 阿尔法放完最后一枪,白磷.弹冲入沙虫口中。 上千度的高温直接把它内部烧成浆糊,女王嘶吼着想要放弃这具身体,直接破开沙虫躯体,闪身直扑蒋星肚腹。 死去的沙虫向着蒋星倒去,正巧挡在阿尔法救援蒋星的必经之路上。 蒋星面色不改,退! 他冷静举枪,瞬息间便算出女王的运动弧度,射出白磷.弹。 女王被直接点燃,哀嚎着摔进雪地里,它浑圆的身体松开,腹部乱七八糟的节肢胡乱扭动,节足挣扎。 沙虫距蒋星不过半米之遥,浑身尖刺能把人穿成筛子。 阿尔法没有退。 黑影闪身而来,生生扛住沙虫几十吨的身体,仿生关节发出濒临崩溃的咯吱。 蒋星对沙虫连开数枪,阿尔法配合冲力挣脱尖刺,口中咳出能源液。 蠢货!蒋星抓住阿尔法手臂放平他的身体,怒吼:蠢货!蠢货! 阿尔法边咳边笑,没那么蠢吧? 能源液不断从他背上的贯穿伤涌出,这具仿生机体肯定是报废了,必须及时拆除核心防止烧毁。 蒋星冷着脸:关机,我给你拆核心 阿尔法脸色一变,腾身扑倒蒋星,下一瞬,那团熊熊燃烧的虫子扑上来,节肢深入阿尔法背部伤口,直接将他大半个身体撕裂。 姜无说的异变 蒋星开枪射飞女王,想先拆下阿尔法的核心,虫子却像明白了他的用意,尖嘶着扑向阿尔法额角。 太快了 蒋星瞳孔收缩,视野内一切都无限放慢。 受伤也没事,只要按住核心 他连连开枪,女王竟然直接舍弃掉中弹的部位,用残破的虫躯继续猛冲。 一条烧得焦黑的节肢凭空而至。 火光四射。 两个人同时开枪了。 蒋星一枪打断女王抢夺核心的节肢。 另一枪,打碎了女王剩余的躯体。 姜无跳下摩托,蒋星! 他跑走到阿尔法身边,熟练地拆开核心部位,手指微动,捻了一指焦黑。 蒋星看着姜无,一股比风雪更加猛烈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路席卷,眼前阵阵黑白噪点。 核心他猛地抓起碎成两半的核心,可以修复的、可以的。 姜无放下阿尔法,用一个奇怪的罐子把女王破碎的肢体全部装进去,道:迷雾马上消失,别担心,损坏不算严重。 蒋星:我知道。 他手指颤抖着蜷紧。 姜无靠近他,低声道:如果失败 不会失败。蒋星骤然抬头,眼神坚定,我全程参与了阿尔法的核心升级,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姜无洒然一笑,你当然可以。 他按住蒋星的肩膀,我是说,如果他变成了初始状态,打开你的直播间给他看。 第二次听到姜无提及直播间,蒋星皱眉道:到底是 原因嘛爱无所不能。姜无笑眯眯道,我走了。 你是帝国军校的学长。蒋星突然说,3s体质的那位,是不是。 姜无哑然失笑,他摆摆手,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蒋星深吸口气,打开智脑,想记下姜无的名字,然而下一秒他就怔住了。 自己有见过谁吗? 迷雾散去,帝国舰队降落,战局彻底扭转。 克莱大步走进堡垒,怒吼:蒋星!你答应过我什么! 蒋星面色不改,指着地形图道:东线战场呈现胶着,短时间内不可能抽出兵力,帝国援兵到了之后先集中攻破西线 可行。指挥官颔首,你带队。 没问题。 战场上,实力就是最硬的底牌。蒋星与阿尔法杀死女王,彻底搅碎了虫族反扑的攻势,足以承担起更高的责任。 克莱被完全无视了,他深吸口气,说完了? 指挥官点头:是的,殿下。 好。他冷着脸拖走蒋星,怒道:为什么擅自行动。 蒋星面色沉静,完全不见几日前的轻松灵动,我不可能让舰队陪我冒险。 那你也不能 克莱,抱歉。蒋星道,我没办法等。 克莱深深叹了口气,我懂。 谢谢。蒋星和他碰了下拳头,我去西线战场。 阿尔法呢?克莱突然问。 蒋星沉默着收拾武器,先解决虫族。 克莱张了张嘴,眼睁睁看着蒋星离开堡垒,进入指挥舰带走大半兵力。 指挥官道:您去医务室看一看。 克莱打开医务室,里面正坐着一个熟悉的影子。 阿尔法? 仿生人动作不停,仍是捏着指尖的一团金属。 克莱:你在做什么? 仿生人动作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金属玫瑰躺在他掌心。 他定定地望着玫瑰,若有所思。 无论克莱说什么阿尔法都没回应,他退回指挥室,问:怎么回事? 随军的机械师回答:蒋教授说阿尔法的核心折断过一次,我和他一同将其植入新的躯体内,成功是成功了,但他回到了最开始被研发出来的状态。 克莱神色动容,蒋星没事吧? 蒋教授机械师目露敬佩,他情绪一直很稳定。他不是会被这点挫折打倒的人。 指挥官道:殿下,我们需要商议东线战场的布局。 克莱只得按下心中担忧,好。 帝星得知蒋星的举动后,立刻派来了随军记者和无人摄影机,全天直播蒋星在前线战场的英姿。 机甲、枪.支、近战兵器,他拿到手就能发挥出最大作用,杀虫族如砍瓜切菜。 奇袭、防守、以少胜多,无数次精妙的决策让人拍手称绝。 帝国对此大书特书,恨不得把蒋星塑造成天上有地下无的天才。 人类对虫族恨之入骨,而之前创世纪发布会上的惨剧让无数帝国居民恐慌,担心虫族会卷土重来。帝国需要一个新的英雄来安定人心,他本来该是阿尔法,但现在只能是蒋星。 蒋星对此不置可否,战场上的他是无情的杀器,指挥作战果决明智,短短一周就成功击退西线数十万虫族。 蒋教授!记者气喘吁吁,请等一下。 蒋星冷着脸往前走,记者一咬牙,拦下他,就一个问题,帝国居民都想问您很久了! 说。蒋星皱眉看了眼表,我要处理善后事宜,你只有一分钟。 好好,记者道,请问,阿尔法去哪了? 蒋星抿紧唇角,阿尔法在执行特殊任务,不便公开。 所以凯旋的时候我们会见到他,对吗? 蒋星:是。 记者放心了,对他深深鞠躬,感谢您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我们永远爱您! 蒋星脚步微顿。比起什么英雄,他只想 * 帝国的舆论完全一边倒,等到凯旋礼定下的那一天,无数人挤破了头去争现场观礼券,开放瞬间就一抢而空。 克莱把两套礼服送到战舰客舱,他还没修好? 蒋星正在用智脑编程,仿生人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见蒋星不理自己,克莱心中一叹:十分钟后接受凯旋采访,做好准备,不要让阿尔法露破绽,民众需要英雄。 我知道。 克莱关门出去换礼服,室内便只剩下蒋星二人。 仿生人捏着玫瑰,没有动作。 这个你倒是记得。蒋星无奈一笑,还没想起我是谁? 仿生人抬头,玫瑰却摔落到桌下。 他抓住了蒋星的手掌。 做什么?蒋星眸光一闪,懒散地问。 仿生人拧着眉毛不说话。 蒋星本来终于忍不住要打开直播间给他看的,想了想,笑着塞回兜里。 走吧,大英雄,接受采访。 蒋星抽回手换礼服,也不避着阿尔法,满身之前仿生人留下的印子就这么露在外头,零零散散,从精致漂亮的肩胛一路散落到后腰之下。 阿尔法当时太疯,快十天了都还有淤青。 蒋星俯身拿起衬衣,突然被人按住了。 仿生人,你在袭击研究员?蒋星也不反抗,任由仿生人静静抱着他。 分卷(163) 仿生人摇了摇头。 那松开。 手臂收得更紧了。 蒋星眨眨眼,压下酸涩,帮我穿衣服? 仿生人缓缓颔首。 他规规矩矩地帮蒋星穿上衬衫、礼服,眉毛始终拧成一团,看上去纠结得要命。 蒋星静静看着他。 其实蒋星知道自己绝对有无数办法可以让阿尔法找回记忆。 比如将直播录像那十个世界重新导入阿尔法的核心,等等。可他不想。 他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仿生人就是机器,如果数据都丢了,自然就是白纸一张。 可蒋星想试试。 因为曾有某个人告诉过他,爱无所不能。 那么仿生人的爱,是否真的是爱,而非程序模拟? 仿生人:我不知道。 他松开手,蒋星哼笑一声,走向出口。 克莱:记者已经准备好了。 他想了想,伸出手,和我一起走? 仿生人匆匆而来,按住蒋星手腕,紧盯着克莱,眸光冰冷。 克莱面色复杂:我觉得吧仿生人杀我的可能性很小,但 蒋星笑说:好像不是零? 两人一同笑起来,仿生人感觉自己好像被排斥在外了,脸色森寒。 他也穿着特制的礼服,与蒋星是黑白色的同款。 克莱耸耸肩:走吧。 战舰直接开进了帝星皇宫前,舱门打开的一瞬,漫天鲜花与金粉簌簌而下,红毯上铺满花瓣,帝国元帅正在尽头微笑等待。 克莱却让开身,笑说:你们先去。 蒋星无奈,只得率先踏上阶梯。 前来观礼的居民高声欢呼。 据说虫族几百年都不会再进犯难分毒佳,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蒋教授!还有他的阿尔法! 甚至还有宫楼窗前的贵族脱下披风,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挥舞,试图吸引蒋星的注意力。 哦,我真想嫁给他。帝国的小王子坐在红毯尽头,眼巴巴地看着蒋星。 想都别想。他的姐妹笑意得体,却低声道,我回去就让父皇赐婚。 小王子:咱,咱也不能破坏人家感情吧。 两人悄悄嬉闹着,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蒋星,恨不得自己能成挽着他手臂一同接受采访的那个人。 还有无数观众正在屏幕前激动不已。 【是我的星星!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绝美星!】 【还是文武双全的绝美星!】 【你们看战场录像了吗?星星和阿尔法简直天造地设天生绝配】 桃子正偷偷用办公电脑摸鱼看直播,捂着嘴不敢尖叫,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啊?什么? 邻桌姐妹搓了搓手,滑过来小声说:你说他们都玩些什么啊? 桃子脸红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哪儿知道。 同事左右张望,偷偷递过智脑:喏。 桃子小心地一瞥,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这 同事嘿嘿一笑:我这篇画的是魔龙,两个那什么,每次都弄得星湿淋淋 桃子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我拉你进群,细说。 穿白金礼服的星星阿尔法好福气啊。桃子心情幽怨,搞起cp来更是变本加厉。 蒋星穿过花雨,在王座前半跪。 小王子代替病重的皇帝为他授爵,他在蒋星起身时眨眼道:不知道蒋教授是否有收学生的打算。 蒋星礼貌微笑,暂时没有。 那太遗憾了。小王子叹了口气,转向红毯那头,一愣,他就是阿尔法? 蒋星眉眼柔和,无人摄像机立刻怼到面前,把他眼含柔情的模样直播出去。 是的。 阿尔法一身挺拔的黑金礼服,大步流星跨过漫长红毯,肩头流苏随着步伐晃动,划出冷厉弧度。 无数人屏住呼吸,为他身上可怖的杀气寒毛倒竖。 宫楼里的贵族唉声叹气:美人为何总是爱这样不解风情的兵器。 有人大笑道:美貌障目啊,蒋星自己可不也是帝国的利刃? 两人在通讯站并肩作战的机甲录像传遍了。蒋星驾驶机甲无情地收割虫族,与仿生人配合无间,若非蒋星更喜爱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天生就是战场上的一对杀神。 仿生人在小王子面前站定,微微颔首。 小王子咽了口唾沫,也没强求一个机器人跪自己,一指身边,挨着蒋教授站吧。 元帅甚为赏识阿尔法,与他交谈两句,发现这个仿生人对于军事战术的理解完全不输人类,当即眼神真挚许多,赞叹道:仿生人确实是帝国最伟大的创造之一。 克莱简单和兄弟姐妹问好,可以采访了。 记者们摆弄着胸前的采访许可,受了莫大的荣光般来到几人面前。 问蒋星和克莱的问题大多与战事有关,镜头外的观众们摩拳擦掌,赶紧问问阿尔法啊! 记者终于满意,话筒转向阿尔法,场内骤然安静些许。 阿尔法面色冷淡。 记者喉咙滚动,小心翼翼提问:请问您凯旋之后有什么愿望吗? 阿尔法久久沉默着,记者手心汗湿,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让别人先问。 【我怎么觉得阿尔法和上次连线不一样了?】 【我也!感觉没那么有情感】 【听说阿尔法的机体损毁了一次,难道???】 【不要啊!活生生he哪有突变be的道理?!】 记者:如果您不想 结婚。 蒋星和克莱停下交谈,微讶地看向阿尔法。 仿生人却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蒋星。 我要结婚。 他突然抓起蒋星的手,大步走向红毯之外。 周遭惊呼阵阵,克莱黑着脸喊:阿尔法! 阿尔法充耳不闻,负责凯旋礼安全的守卫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拦下两人。 毕竟人家也没有袭击皇族 蒋星被阿尔法拉得简直脚步踉跄,微怒道:阿尔法!你脑子坏了吗? 我没坏。 阿尔法反身站定,蒋星一口气儿还没放下去,突然被他腾空抱起。 观礼的人群都笑疯了。竟然生生在摩肩擦踵的拥挤人潮中为他们让开一条通路。 我有飞行器!突然一个中年人大笑道,跳起来扔了把钥匙给阿尔法,新婚快乐! 阿尔法抓住钥匙,谢谢。 蒋星:阿尔法!还给他! 中年人喊:不用,我是前线退役的,算我的份子钱了! 他挽起衣袖,露出一只截肢后安装的义手。 周围人尖叫鼓掌。 阿尔法一颔首,顺着提示找到飞行器,把蒋星按死在座位上。 你绝对疯了。蒋星捂住脸,眼睁睁看着阿尔法冲入天际。 阿尔法严肃道:我没有。 你都记起来了? 仿生人沉默了。 蒋星叹了口气:我们之后再谈。 不!阿尔法突然大声道。 他开启自动驾驶,用力抱住蒋星。 要结婚。 要和蒋星,结婚。 他拽着蒋星跳下飞行器,港口的守卫当即对二人敬礼,道:克莱殿下给两位准备了私人飞船。 蒋星:凯旋礼不是还没 殿下说不用担心。守卫看着被扛起来的蒋星,敬业地说完了最后一句:殿下还祝两位百年好合。 眼前哪还有两人的影子。 守卫憋着笑,长叹一声,年轻人啊。 飞船几个跃迁,直接歪歪扭扭地停到了蒋星窗前,他眼前一花,又被阿尔法给扛了起来。 阿尔法他恹恹道,我快吐了。 仿生人动作轻柔许多,踢开舱门就跳下去,正巧落在玫瑰园门口。 花匠机器人们全惊呆了,阿尔法回来了! 星星好惨,噗。 嘘、嘘! 它们嘻嘻哈哈地藏到花丛后面。 碧色极光洒在透明花房,为满园白玫瑰蒙上瑰丽神秘的幽光。它的色彩已经很淡,天边隐隐有了数百天不曾临世的曦光。 极夜快结束了。 阿尔法放下蒋星,拉着他走向花园中心的空地。 蒋星无奈:阿尔法,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阿尔法说。他对旁边一伸手,花匠机器人跳出来给他递过一个小盒子,随即又藏回去,紧紧捂着嘴巴。 蒋星抿紧唇,呼吸微滞。 极光愈发浅淡,周围逐渐明亮起来。 阿尔法深深看着他,睫毛下的双眼亮如点漆。 他半跪下去。 朝阳照耀大地,玻璃花房折射出耀目绝美的金辉,为仿生人蒙上一层朦胧柔光。 我们相遇在帝星研究中心。 我们一起养了猫和狗。 阳光刺目,泪水顺着蒋星眼尾滚落。 他的阿尔法,真的违背一切科学定理和法则,重新找回了不该存在的记忆。 你教我什么是感情。 阿尔法看着逆光下的蒋星,缓缓勾唇,如同信徒看着赐予他灵魂的神明。 我们在一起十次,他笑道,乍若春冰融水,我被迫和你分开十次。 这一次,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直到宇宙尽头。 阿尔法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同样刻着玫瑰暗纹的银灰色戒指。 宇宙现存唯一一块永恒不朽的金属,被阿尔法找到了。 蒋星。 我想和你结婚。 天边最后一线极光也被阳光冲散。 极夜过去,之后将是漫长到永远没有尽头的 相爱。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和大家聊聊之后的安排 12.112.5 一、抽奖 抽30个全订宝贝,每人1000个币,不喜欢买番外的宝也可以参与,12月5号24点开。 二、番外 收集评论内各位对于番外的提议,选择支持度高的2篇放出。如果过于分散,则还是按我的计划走~ 三、修文 此期间将对前文进行第一次修正。主要处理一些遗留的剧情bug,方便大家二刷有更好的体验。受网站修文机制限制,不能一天内修完,望见谅。 这几天看到有修改提示不用点进来,并没有更新(*^▽^*) 12.6 更新2个番外,全文完结。 1.1 元旦9点开一个短篇《勇敢猫猫,拯救大佬》,纯纯纯甜,可以当每日睡前故事看~ 新年新开始,2022依然陪伴大家,记得来看猫猫小红豆~ 没点预收的小天使们,收它! (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呜呜呜) 明年大部分精力会放在《爱我者入冥河[无限]》上,所以需要更多时间进行开文前准备,力求以更好的状态呈现!会接《猫猫》完结后开,求预收~ 以下是絮絮叨叨的后记 历时三个半月,正文部分结束啦。再次达成日更不断成就 结局已经把我想写的内容都表达了,毕竟这就是星星和阿尔法谈恋爱的故事,再絮叨和虫族打打杀杀那点事儿就不免显得拖沓了。 最后几章折腾记忆核心都是为了一个主题: 阿尔法,他虽然是仿生人,但是他可以违背一切科学与法则,永远爱星星。 我不想把写文看文当做单纯的jj币交易。 我希望我的产出能给大家带去哪怕一小会儿的快乐,短暂忘记现实生活的不愉快(如果愉快,那就是加倍开心!)而我也超喜欢大家的反馈。 赠予和回馈,这是支撑我写下去的源动力。 文是无数相逢的集合,它与一些读者擦肩而过,却也陪另一些读者走到了终点。 祝大家都开心! 沿用上篇文的结语: 【每篇文都是因我的爱而诞生的,却是因读者们的爱而完整的】 此致 2021.11.30